《第二春》
1、第 1 章
窗外的雨一直下,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花。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昏暗,林念初穿着一条睡裙,赤脚站在衣柜旁边,双手并用地将整齐叠放在柜子里的男士衣服一摞摞地往外搬,然后再扔进脚边的大纸箱中。
她的动作相当的简单粗暴,并且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与留恋,很是决绝,就好像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她必须分秒必争地赶在尸体火化前把要烧给他的遗物整理好一样。
面前的这座衣柜很快就被清空了,就在林念初即将挪步转战下一座衣柜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在大衣柜的角落处瞟到了一张红色纸片,光线不好,她看不清纸片上印了什么,就伸手将这张纸捡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张两寸证件照。
照片上印有两个人,都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右边是她,左边是梁辰。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他们俩结婚的时候照的证件照,那时的她和梁辰都是刚毕业,五官和眼神中皆流露着天真与稚嫩,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与喜悦。
当初嫁给梁辰的时候,她是由衷而发的高兴,毕竟他们俩从高一就开始谈恋爱了,大学一毕业就领了证,圆满结束了七年的爱情长跑,被身边无数朋友羡慕,还称他们俩为“神仙爱情”。
但是证明,婚姻确实是爱情的坟墓,这才过了三年,他们的爱情就死了个透心凉,还被第三者掘了坟。
神仙爱情,变成了尸骨无存。
林念初盯着手里的照片冷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照片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时,衣帽间外忽然传来了手机铃声,但林念初却置若罔闻——梁辰今天给她打了一天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全然当作没听见似的继续收拾前夫的“遗物”。
过了一会儿,铃声终于消失了,然而还没消停半分钟呢,铃声却又再次响起,催命似的击打着林念初的耳膜。
她不胜其烦,烦躁地将手中的衬衫扔进了纸箱中,然后快步离开了衣帽间,朝着放手机的床头柜走了过去,本想将手机关机,然而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才发现不是梁辰打来的电话,而是她的大学室友兼最好的姐们儿蒋艾桐。
叹了口气,她拿起了手机,摁下了接听键,刚将手机举到耳边,蒋艾桐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还以为你死了,接个电话很难么?”
林念初现在就跟一支炮仗似的,一点即燃:“有屁就放。”
蒋艾桐:“还暴躁着呢?”
林念初无奈:“你到底什么事?”
蒋艾桐安抚道:“哎呀,我跟你说,心里有情绪你就要发泄出来,不能憋心里,不然忍一时卵巢囊肿,退一步乳腺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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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的耐心快耗尽了,但看在对方是姐们儿的份上,她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薄面:“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说重点。”
蒋艾桐这回没再废话:“我给你找了个男人,是我新签的艺人。”她是个超级富二代,还是独生女,大学毕业后为了方便追星,就找父母要了点钱,开了个娱乐公司,自己当董事长,一边捧艺人一边砸钱追星,“小伙子今年刚二十岁,是咱们学弟,长得又高又帅,绝对不输你前夫,还比你前夫会哄人,圈子里面有很多小姐姐都说他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但你放心,他特别干净,清清白白黄花小伙子。”
林念初沉默片刻,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老鸨了?”
蒋艾桐“啧”了一声:“你怎么还狗咬吕洞宾呢?我不是怕你寂寞吗,才忍痛割爱地让我最心爱的艺人去陪你排忧解难。”
林念初冷冷地回:“谢谢,不需要!”说完,她就要挂电话,然而却被蒋艾桐一嗓子拦了下来:“看看你现在都他妈颓成什么样了,我要是你,我就必须让渣男后悔,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梁辰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不一定怎么得意呢!”
像是在猝不及防间被人扯下了遮羞布,林念初的脾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我怎么就自暴自弃了?他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出轨他妈的很骄傲么?”
蒋艾桐没有直接回答林念初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现在就去镜子前站着,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林念初拿着手机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打开灯,站在了洗手池前。
镜子里面的女人穿着一条毫无亮点的棉质纯白色睡裙,身形单薄瘦弱,眸光暗淡,甚至可以说是空洞,眼眶微微发青,面色暗沉无光,长发随意又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如同怨妇,毫无二十五岁的女人该有的魅力与朝气。
对着镜子,林念初紧蹙起了眉头,神色中流露出了惶恐。
她想到了那张结婚照。
照片上的她扎着马尾辫,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看起来特别的有灵气,不然上学的时候也不会被评选为东辅影视学院表演专业的系花。
现在,呵,连根狗尾巴草都算不上了。
而且她离自己最爱的话剧舞台也越来越远了。
再看梁辰,一如既往地英俊,并且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白衬衫和西服裤往身上一穿,挺拔俊朗的模样丝毫不输男模。
她经常听梁辰的朋友和同事们评价他为东辅医学院最帅白大褂。
三年,梁辰越来越优秀了,而她却一直在退步。
所以,她当初为什么要为了爱情向梁辰的父母妥协、放弃自己最爱的话剧舞台、去事业单位当一个寂寂无名的文员呢?
去他妈的爱情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念初难以抑制地爆了粗口:“操/他妈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傻逼!”
蒋艾桐很了解林念初,所以明白她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轻叹口气:“你呀,就是太把梁辰和他爸妈当回事了,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医生和律师么?高人一等吗?有什么可瞧不起演员这个职业的?你直接跟他们刚就完了,梁辰要是真的爱你,肯定会站在你这边,而不是让你放弃最爱的事业,然后在家呆着落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念初知道,蒋艾桐是对的。
但是她现在才看明白这一点已经晚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满身是灰了,对着吹一口都能呛死人那种。
林念初长长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般对着电话说道:“最起码,我分了两套房子和二十万存款。”
梁辰也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净身出户了,名下财产全部分给了林念初,即便是婚前财产——两套房子。
这也是林念初至今为止唯一能安慰到自己的地方了:爱情没了,婚姻没了,最起码还有钱。
“一栋房子至少二百万吧,均摊下来,我这三年也是年薪百万的人。”林念初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骄傲,然而实际上却是充满了自嘲。
蒋艾桐冷笑:“你要是均三年,确实是年薪百万,但均十年可不一定了。”
十年的青春,怎能用钱衡量?
林念初顿时哑口无言。
蒋艾桐继续说道:“钱对女人来说确实重要,但精神世界更重要,你现在马上就要精神错乱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呢,我是你的小英雄。一个男人离开了你,没关系,我这里有无数个男人等着你!”
身为娱乐公司的老总,找几个帅男人陪小姐妹玩玩还是易如反掌的。
林念初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你真的很像是老鸨。”
蒋艾桐:“我也只对你这样,换了别人我还懒得管呢,而且我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女人是没有感情的生物,谁对我们好我们就爱谁,你现在就是寂寞空虚冷了,所以才会暴躁,找个男人滋润一下就好了。”
林念初忽然感觉蒋艾桐说得好有道理,犹豫片刻:“刚满二十岁的弟弟,不合适吧?”
蒋艾桐:“那我给你换个成熟的,还有别的要求么?”
林念初想了想:“暂时没了。”
蒋艾桐:“那行,你收拾一下吧,今晚见个面。”
“啊?”林念初有点懵逼,“今晚?是不是、太、太快了?”
蒋艾桐:“又不是相亲你紧张什么?”
林念初:“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还能干什么好事么?
她心里有点没谱,毕竟,之前没干过这种事情。
蒋艾桐:“又没有逼着你跟人家怎么样,盖棉被纯聊天也行啊,你放心,我给你找的都是贴心暖男,你可以尽情跟他们倾诉,然后让他们安慰你、心疼你、呵护你,治愈你受伤的心灵。”
林念初有点心动了,而且她现在是单身,为什么不能去找小哥哥聊天呢?
“那、行吧。”她松了口。
蒋艾桐:“时间就定在晚上九点吧,南桥酒吧对面的胜柏酒吧见。”
林念初只注意到了“南桥”俩字,问:“就那个网红酒吧?”
蒋艾桐:“对。”
胜柏在某音上确实挺红。
林念初:“行吧。”
蒋艾桐叮嘱道:“好好打扮一下,你好歹也是朵系花,不能蓬头垢面的就去了,你要展示出你的魅力与风采,不然哪个小哥哥愿意真心实意地安慰你?”
林念初:“放心吧不会丢你的人。”
蒋艾桐:“宝贝,我相信你,你就是天边最美的云彩!”
林念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我用给人家好处费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哥哥也不可能白白地陪她一晚上。
蒋艾桐:“你想给就给,不想给也行,反正我肯定会给他资源。”
林念初由衷而发:“你真是中国好姐妹。”
蒋艾桐笑着回:“我也只是人美心甜而已啦。”
挂了电话后,林念初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被激发出了斗志。
她是个女人呀,漂亮的女人,不能再这么自暴自弃地活下去了。
婚姻虽然失败了,但人生还要继续。
像是要洗掉蒙在自己身上的一层尘土似的,她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贴面膜,拍护肤水,化妆,换了身都市丽人该穿的时尚装束,背着lv小包,精神抖擞的出了门,开着车去了酒吧街,将车停在了南桥酒吧的门口。
这个时间段,正是客流高峰期,南桥酒吧内座无虚席。
林念初按照蒋艾桐微信上发的消息,在拥挤的酒吧内转了一圈,找到了位于角落处的14号桌。
那是一张沙发卡座,一位身穿西装革履的男人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肤色冷白,五官立体俊朗,颜值相当的出众,甚至有点妖孽,薄唇朱红,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妖娆迷人,像极了渣男。
这位男妖精的身材也很优秀,身穿西装裤的双腿笔直修长,相当的惹眼,拥挤的卡座几乎要容纳不下他的大长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念初也是一样,瞬间就被这位妖孽男的颜值虏获了,还不禁在内心感慨:蒋艾桐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有这样一位小哥哥陪伴的夜晚,一定不会寂寞。
林念初坐到了妖孽男的对面,客气有礼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林念初。”
妖孽男抬眸,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了起来,神色中尽是不耐烦,继而轻启薄唇,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林念初:“……”
这他妈是贴心暖男?唬我呢?
她想直接走人,但却坐着没动,因为她清清楚楚地从对面的妖孽男身上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或者说,熟悉的属性。
这种属性,被称之为“暴躁”。
正如同此刻的她一样。
蒋艾桐是准备让她以毒攻毒么?
那她成功了。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林念初体内那股焦躁不安急需发泄的电流瞬间就被激了起来,她也蹙起了眉头,抱着胳膊靠在了沙发上,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妖孽男,特别想把他给驯服了,让他哭着喊她爸爸,不然会被憋出内伤。
她轻轻挑起了眉头,面无表情地开口:“多少钱一晚啊?”
妖孽男再次抬眸,又看了她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了一下:“你他妈买得起么?”
林念初感受到了挑衅,不甘示弱,淡淡一笑:“那要看你配不配了。”
2、第 2 章
第二天早晨,林念初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躺在她身边的妖孽男,第一反应是懵逼、茫然、不知所措,蹙眉思索了好久,才回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酒吧见了面后,他们俩唇枪舌战了一番,一个比一个暴躁,恨不得摁着对方的脑袋在地上摩擦,直到其中有一个人主动认输并喊另外一个人爸爸为止。
然而对于正处于暴躁状态下的人来说,认输是不可能的,只能以实战定胜负,于是他们俩一拍即合地去了酒店。
林念初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俩的战火是从电梯里开始蔓延开来的。
房间在12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没走出电梯,他们俩就拥吻在了一起,吻得干柴烈火难舍难分,然而这一吻却不带任何感情,没有爱只有欲,或者说,只是想通过最原始的本能发泄心头的压抑和躁郁。
走出电梯后,一路拥吻到了房间门口,用房卡打开门后,连灯都没开,他们俩就一同纠缠进了漆黑的房间中。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两个带有相同“暴躁”属性的孤男寡女碰撞在了一起,必定是谁也不服谁,只想把对方驯服,这样才能将心头那股无处安放的压抑情绪发泄出来,于是乎,这一晚上简直可以用”天雷勾地火”来形容。
他们俩个直到筋疲力尽才结束。
林念初醒了,妖孽男还在睡觉,睡颜也很妖孽,肤色冷白如玉,睫毛浓密微翘,鼻梁高挺,唇若涂脂,却又带着冷然。
修长的脖子和锁骨以及紧实宽阔的胸肌还露在被子外。
这颜值,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吧,但可以说是颠倒众生。
她盯着身边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微微蹙起了眉头,努力回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这位昨晚与自己共度春宵的男人叫什么了,程砚。
倒是挺有涵养的一个名字,但人却不如其名,一点也不文雅,也不温柔,简单粗暴得很,横冲直撞的。
林念初轻叹口气,掀开了被子,抵着浑身的酸疼起了床,心想:这就是睡处男的弊端。
来到卫生间后,她打开了水龙头,开始冲澡。
水温很高,哗啦啦的淋在冰冷的皮肤上,激起了阵阵刺痛。
但是林念初并没有调整温度,一动不动地站在淋浴下,闭着眼睛放空自己。
可能是由于昨晚自我放飞了,负面情绪被发泄出来了不少,她现在没有那么暴躁了,甚至可以说是心如止水。
如一尊曲线玲珑的玉人似的淋了一会儿热水,她长舒了口气,睁开眼睛,开始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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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洗身体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胸前青一块紫一块,跟他妈被强//暴了一样。
就在林念初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指甲缝。
十根手指头,每一根指甲缝里都有红血丝。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指甲盖还流血了?
她赶紧用水冲了冲,不疼,并且血污很快就被冲干净了,这就说明,指甲缝里的血不是自己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看来昨晚真的很激烈。
林念初长叹一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饥渴了,毕竟,她已经大半年没有性生活了。
第一次发现梁辰出轨是在半年前,在此之前,梁辰还一直在外出差,整整两个月没回家。
结婚纪念日那天,她为了给梁辰一个惊喜,自作主张地去了他出差的城市,然而却在他暂居的酒店门口堵到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搂搂抱抱走向酒店大门的画面。
场面一度很尴尬。
那一刻她的世界几乎要崩塌。
为了避免尴尬,也或许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她选择了逃避,转头跑了,眼泪却一直在流,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像是在做一场睁不开眼睛的噩梦。
梁辰立即松开了那个女孩,一路狂奔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惊慌失措地对她说:“念初,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解释是,那个女孩是他的同事,昨晚聚会,她喝多了,所以他才会护送她会酒店。
或许是因为没有捉奸在床,又或许是因为懦弱,也可能是因为对梁辰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她忽略了那个女孩的长相,相信了梁辰的解释。
但这也是自欺欺人,因为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不相信他的,所以从那天起,她就没再让他碰过她,哪怕是任何细小的肢体接触都不行,因为她恶心。
直到两个多月前,圣诞节那天,她本来是想和梁辰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想努力地去延续这段婚姻,然而那个女孩却找上了门,哭着对他们两个说,她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还哭哭啼啼地求她原谅。
绿茶出了王炸牌,她输得彻底,也是在那时她才明白了,梁辰一直在骗她,这小半年以来,他不仅没有和这个女孩断绝关系,还把她的肚子搞大了。
从那时起,她彻底对梁辰和婚姻死了心,毫不犹豫直接提出了离婚。梁辰这回没再解释也没挽留,配合离婚,并且净身出户。
一个星期前,拿着离婚证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她终于问出了那个让她不敢细想的问题:“那个女孩跟我长得很像,不是么?她好像也是表演专业的学生。”
梁辰沉默许久,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很像几年前的你。”
这也是他出轨的原因。
这个回答,彻底扎了她的心,并且把她的心都给扎透了。
是啊,这个第三者很像学生时代的自己。
结婚前的林念初,也如同这个女孩一样天真灵动,一颦一笑间皆带着万种风情,然而三年的婚姻生活耗尽了她身上的灵气,让她从一代系花、专业老师口中的舞台剧天才,变成了朝九晚五毫无生气的家庭主妇。
她一直很想要一个家,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家,父母离异,又各自重组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于是她变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她以为和梁辰结婚后就能有家了,所以她为了爱情和家庭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丢失了灵气,但却没能换来一个完整的家,反而换来了背叛。
梁辰厌倦了身边这个毫无灵气的林念初,又去找了第二个带有灵气的林念初。
挺可笑的。
你说他专一吧,他去找了个替身;你说他不专一吧,他去找了个替身。
思及至此,林念初扯了扯唇角,嘲弄地笑了一下。
洗完澡后,她擦干了身体,站在了镜子前,用吹风筒吹干了头发,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光着身子进来的,一件衣服都没带,只好裹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出去。
一走出浴室的大门,她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了。
程砚什么都没穿,赤/身/裸/体地站在钉在墙壁上的全身镜前,背朝镜子,头朝后扭,蹙眉看向自己的后背。
林念初一脸懵逼。
你的身材是很棒,但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开始欣赏自己的裸/体吧?
她忍无可忍地询问:“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程砚看了林念初一眼,将自己的后背展示给她,没好气:“你他妈是属猫的么?”
他白皙的后背上,布满道道又细又长的血痕,其间还分布着无数被指甲盖抠出来的血点,看起来挺惨烈,确实挺像是被猫妖挠了。
林念初略有点尴尬:“要不,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老子要去洗澡。”程砚头也不回地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林念初盯着卫生间的大门,内心略有些诧异:这妖孽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比我这个绿巨人还暴躁?
看来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
她感慨了一下人生,然后开始穿衣服,先穿内衣,然后套上了米色的毛衣,再穿蓝色牛仔裤,再然后坐在床边穿靴子。
这是一双过膝的黑色皮靴,穿起来有点麻烦。
靴子刚穿好,还没来得及从床上坐起来呢,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从床头柜上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梁辰发来的微信消息:【十一点左右到家。】
他等会儿要回家取剩下的物品。
林念初看着微信界面,烦躁感再次油然,紧紧蹙起了眉头。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梁辰有任何交集,更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哪怕是只有五分钟,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还没有跨越心头的这道坎儿。
十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开得看。
她现在只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没删他微信,完全是因为离婚的过程太繁琐,需要沟通商量,不然她早就给他拉黑了。
林念初回复了句:【你不用来,我还没整好,整好了之后给你邮过去。】
梁辰:【我已经出发了,两个小时之后就能到东辅。】
他这几天又去外地参加学术交流会了,今天回来。
林念初烦躁不已地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双手捧住了脸,如同一只暴躁的母兽一样低低地嘶吼了一声。
这时,卫生间的水流声忽然停止了。
林念初抬起了脑袋,将目光盯向了毛玻璃墙,看着浴室内模模糊糊的人影,她的内心产生了一个不怎么成熟的想法。
程砚洗完澡后,浑身上下只在腰间裹了条白色浴巾,一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了满脸堆笑的林念初。
他吓了一愣:“我艹你干什么?”
林念初抿唇犹豫片刻,哀求道:“你能,帮我个小忙么?”
程砚神色冷漠,言简意赅:“不能。”说完,他就离开了浴室,对站在门口的林念初熟视无睹。
林念初追在他身后说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会找你帮忙,我前夫今天要回家取东西,但我不想跟他单独相处,所以才想让你陪我回去一趟,在我家坐五分钟就行,等他拿完东西走人了我就不再麻烦你了。”
程砚扭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我为什么要帮你?咱们俩很熟么?”
林念初硬着头皮回:“现在、也不是很陌生吧。”
程砚:“……”
林念初极力哀求:“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除了你我现在找不到别人了。”她又拍了句马屁,“主要是找不到像你这样又帅又猛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砚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垂眸瞧着林念初,奇怪地问:“你跟你前夫闹的很不愉快么?”
他不是八卦,也没兴趣探究炮/友的私生活,但既然是帮忙,他总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林念初也明白不能让人家稀里糊涂就帮忙的道理,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出轨了,小三还怀孕了,我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
程砚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女人。
怪不得昨天晚上那么躁呢,跟脱缰野马似的。
林念初抬眸瞧着他,再次哀求:“你能帮帮我么?”
看着她的眼睛,程砚有点心软了。
这女人长了双狐狸眼,内眼角微微下勾,外眼梢略有些上翘,眸光水润,带着天生的媚态,此时此刻又带着楚楚可怜的劲儿。
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程砚松了口:“行。”
林念初一脸感激地看着他:“我一定会给你加钱!”
程砚:“……”
3、第 3 章
两人穿戴整齐后,一起离开了房间。
站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电梯来了,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林念初和程砚走进电梯后,并肩而站,但却很规矩地分开了一段距离,丝毫看不出他们俩昨晚才刚干柴烈火过一番。
电梯门缓缓关闭,两人皆是一言不发,像是压根就不认识一样,空气安静的仅存电梯运作的声音。
电梯门如镜子一般清晰明了地照映着两人的身影,林念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比程砚矮了大半头,而且她的靴子还有几厘米的跟。
她净身高一米六六,程砚的身高应该在一八五左右,而且他的身材也很好,宽肩窄腰的,还有腹肌和人鱼线。
这颜值、身高和身材,别说放在普通人群里了,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佼佼者。
怎么就没红呢?
林念初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番,确实对程砚没什么荧幕印象,然后她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程砚。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套装,外面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气质冷峻,沉稳有型,很有男人的魅力,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和朱红薄唇又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冶气息。
林念初不禁有点惋惜,这么好的底子,竟然没有导演相中?还要靠出卖色相换资源?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她实在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地想去探究一下他为什么没有红。
“东辅大。”程砚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林念初更疑惑了,东辅大学有和表演相关的专业么?
她又问:“什么专业。”
程砚眸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嫌弃这个女人话多,语气中带着点无奈:“金融。”
“哦。”林念初了然,原来这家伙不是专业出身,怪不得星图不顺呢。看在他昨晚表现的还不错的份上,她好心安慰了他一句,“演戏虽然是个技术活,但也不一定非要专业出身,只要你肯努力,有天份,迟早会成功,而且你底子不错,只要能坚持下去,一定会遇到你的伯乐。”
程砚微微侧目,又看了她一眼,这回他的目光中不仅仅流露出了无奈,还有不加掩饰的嫌弃,像是在看一位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患者。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林念初:“我辞职了。”她本来在税务局当文员,但是在一个月前就辞职了,因为这不是她喜欢的工作。
她想重新开始,重新回归话剧舞台。
程砚语气淡淡地启唇:“去找个班上吧。”
林念初先是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骂她闲出屁了,多管闲事。
真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这么毒舌,怪不得你不红!
林念初很想怼他,但看在一会儿还需要他帮忙的份上,咬牙忍住了。
不知不觉间,电梯下到了一楼。
退房的时候,他们俩才发现今天是情人节,因为大堂经理送了他们俩一束玫瑰花,并祝福他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堂经理很会来事,送花的时候只送给男方,这样男朋友就能亲自把花送给女朋友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程砚收到来自大堂经理的玫瑰花时,没多说什么,转手就把花递给了林念初,却面无表情,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送花机器。
林念初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俩都住一间房了,别人误会他们俩是情侣也正常,所以神色自如地收了花,还客客气气地对大堂经理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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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店大门后,林念初问了句:“你昨天怎么来的?”
她是开车来的,他要是没开车的话,她就带着他回家。
程砚言简意赅:“开车。”
林念初:“车停哪了?”
程砚:“南桥门口。”
“我也是。”林念初抱着玫瑰花说道,“一起过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
路经南桥酒吧的时候,林念初看到酒吧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后备箱大开,走过路过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堆放在车厢里面的一箱箱的新鲜玫瑰花。
车旁边占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卡通绒毛睡衣,戴着帽子,穿着棉拖鞋,双手插袖,盯着满满一车的玫瑰花发愁。
林念初本以为这是酒吧预备在情人节送给顾客的礼物,直到其中一位身材圆滚滚长相酷似加菲猫的男人率先开了口:“老板怎么给老板娘买了这么多花?怎么搬啊!”
另外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接道:“还要给老板娘惊喜,怎么藏啊?!”
剩下的那位长相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叹了口气,忧愁道:“老板也是,干嘛要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老板娘那种臭直女也欣赏不来呀。”
听到这三个人的对话后,林念初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开始泛酸,都快成酸成柠檬精了。
为什么人家就能拥有美满的婚姻和爱情?唯独她的婚姻和爱情是一滩烂泥。
她现在对爱情和婚姻失望头顶,却又羡慕嫉妒恨别人的美好爱情,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玫瑰花,还不动声色地往程砚身边靠了靠,假装自己也是有人爱的,并没有与情人节这个节日格格不入。
这束玫瑰花,像是她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走到街尾后,她才与程砚拉开了距离,一边从包里拿车钥匙一边说道:“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紧我。”
程砚“嗯”了一声,也从呢子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了车钥匙,朝着停在林念初身边的那辆黑色suv走了过去。
林念初扭头一看,愣住了,竟然是辆保时捷卡宴。
现在的小明星都这么有钱了么?而且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十八线男演员。
难不成程砚还是个富二代?
但都已经是富二代了,为什么还要靠出卖色相换资源?直接带资进组啊!
林念初一时间有点茫然。
“你的车?”她看着程砚问。
“不然呢?”程砚走到了驾驶室门前,拉开了车门,动作干脆地上了车。
林念初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上面印着的大众车标,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高攀了。
上班高峰期已过,路上并不堵,林念初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后视镜,生怕程砚中途反悔,只好时不时地确定一下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是不是还跟在她的后面。
好在程砚是个诚实守信的男人,并没有中途开溜,一路跟着她将车开进了帝豪小区的地下车库。
林念初停好车后,开门下车,程砚一直没有入库停车,放下了车窗,看着林念初问:“我把车停哪儿?”
好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由细节而生。
林念初家的车位,被霸占过好几次了,所以她对强占车位的行为深恶痛绝,不禁对程砚有了点好感,感觉这人虽然又冷漠又毒舌,但却很有教养和素质,并没有因为四周都是空车位而随便停车。
“停旁边就行。”林念初指了下紧挨着自己那辆大众轿车的旁边的空车位,“放心停吧,这也是我家车位。”
她和梁辰上班都需要开车,所以当初直接买了两个车位。
程砚这才倒车入库。他开门下车后,林念初走到了他的面前,认真又正经地对他说道:“我先给你讲讲戏,咱们俩一会儿也不能表现的太陌生,不然场面会很尴尬。”
“……”
老子到底为什么要掺合你和你前夫的破事?
看着林念初的那双勾人狐狸眼,程砚感觉自己中了美人计。
但既然是自己接的活,跪着也要干完。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讲吧。”
林念初:“其实很简单,你就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在我前夫面前表现的和我亲密一些就行。”
程砚:“行。”
“现在咱们俩互相了解一下,这样等会儿的表演才能更自然。”林念初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今年二十五,东辅影视学院表演专业优秀毕业生。”
程砚一怔,略有些诧异:“你是演员?”
林念初不好意思说自己毕业后就改行了的事实,只好硬着头皮回:“话剧演员,所以你没在电视上见过我。”
程砚:“我也没怎么在话剧舞台上见过你。”
林念初:“……”
程砚拍了拍林念初的肩膀,安抚下属似的语重心长道:“别灰心,不红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继续努力就好。”
林念初:“……”
真他妈毒舌啊!
她冷冷地盯着程砚,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再他妈多说一个字我就找人封杀你。”
程砚被逗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社会姐呢?”
林念初懒得再跟他插科打诨,言归正传,继续了解情况:“你今年多大了?”
程砚:“二十七。”
林念初略有点惊讶:“都二十七了你还没、没谈过恋爱么?”
其实她想说的原话是“还没睡过女人”,但话到嘴边了,突然意识到直接这样问有点不合适,于是改成了“还没谈过恋爱”。
按照程砚的颜值和身材来说,都二十七了还是个处男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除非他那方面不行,但是通过他昨晚的表现来看,可以百分百确定是个非常行的且很猛的,处男。
要么就是,心里有人,但却求而不得,结果让她占了便宜。
再一想他的暴躁属性,林念初猜测,这位妖孽大概也是和她一样,受了情伤。
但她并不打算也不想去深入探究程砚的感情生活,只觉得他有点可怜,星途不顺就算了,感情也不顺,还需要靠着卖身求资源,于是略带歉意地说了句:“我也不是故意要睡你,早知道你这么纯,我肯定不带你去酒店。”
蒋艾桐也是,怎么找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小伙子来陪她了?搞得她现在很有罪恶感。
程砚脸色一沉,给了她一个阴测测的眼神。
林念初把这个眼神解读成了“幽怨”,立即斩钉截铁地保证:“我肯定给会让你们老板给你资源,我还会给你加钱!”
程砚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我给你双倍的钱,从现在起,闭嘴!”
林念初:“……”
4、第 4 章
林念初领着程砚回家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梁辰还没到家。
进了家门后,林念初先把酒店送的玫瑰花放到了堆放在门口的纸箱上,然后打开了鞋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双专为客人准备的男士拖鞋,放在了程砚面前:“消过毒的,放心穿。”
换好鞋后,她将包放到了鞋柜上方的平台上,又脱了外套,也挂了上去,同时问程砚:“你想吃点什么吗?”
他们俩都还没吃早饭。
程砚一边换鞋一边回:“随便。”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林念初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几分钟后,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对坐在沙发上的程砚说道,“蒙古奶茶,你先喝两口垫一垫。我家温度有点高,你要是热的话直接把外套脱了就行。”
家中是地暖,温度暖如晚春,林念初平时在家就只穿一条睡裙。
“嗯。”程砚确实是有点热,于是就把外套脱了,放在了沙发上。
林念初回到了厨房,开始做饭。
程砚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有些百无聊赖,于是给自己倒了杯奶茶。
蒙古奶茶是咸的,他喝不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子,目光无意间落在了电视背景墙上。
林念初家的电视背景墙做成了一面等墙高的博览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书籍、花卉和艺术品,看起来相当的雅致,唯独那个摆放在电视机正上方一格里面的绿色塑料质小鳄鱼玩具与整座背景墙格格不入。
程砚感觉自己八成是闲出屁了,忽然对这只看起来无比廉价的小鳄鱼玩具有了点兴趣,想去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于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电视柜走了过去。
小鳄鱼放置的高度刚好到他的胸口,走近之后,程砚看到这只小鳄鱼的后背上印有几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字:千万别摸我的头。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
程砚不信这个邪,抬起手就去摸,这时,林念初刚好端着一盘刚煎好的鸡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后当即惊慌大喊:“别摸!”
然而已经晚了,她的话音还没落,程砚的手已经拍到了鳄鱼头上,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小鳄鱼瞬间张开口了血盆大口,下一秒,程砚的双眼就被一团白色的黏糊糊的玩意儿糊上了。
是奶油。
如同猛龙吐水似的,小鳄鱼开始对着程砚狂喷奶油,并且还是摇头晃脑地喷,不出三秒钟时间,程砚浑身上下都被喷满了白乎乎黏腻腻的奶油。
林念初想放声大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笑意,脸都快憋红了。
程砚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咬牙切齿地看向林念初,憋一肚子气却又无处发泄,因为人家都已经警告过了“千万别摸”,他还是摸了,怪谁?只能怪他手贱!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压着脾气问:“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客厅?”
“整蛊玩具嘛,买回来玩的。”林念初跑去了卫生间,拿了条干净毛巾回来,递给了程砚。
程砚一边擦头脸上的奶油一边不信邪地问:“有几个人中招了?”
林念初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昨天刚到货,你是第一个幸运儿。”
程砚的动作一顿,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傻逼。
林念初觉得他现在一定很尴尬,于是就好心安慰了句:“我还以为我的小鳄鱼这辈子等不到有缘人眷顾了,没想到你如天使般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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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咬了咬牙,毫无感情地回:“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林念初:“……”
就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真的很难红!
程砚没再说话,继续擦身上的奶油。
奶油黏腻,很难擦,林念初见状说了句:“要不你去冲个澡吧,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我家还有烘干机,干得很快。”
程砚也不想用毛巾擦了,越擦越粘,不如直接去洗澡:“行。”
林念初走到了大门口,从其中一个纸箱中翻出来了一件咖啡色的男士浴袍和一条还没开封的男士内裤,对程砚道:“你等会儿把脏衣服脱下来放到卫生间门口的地上就行,洗完澡之后先穿我前夫的衣服吧,内裤是新的。”
“嗯。”程砚接过了这两样东西,去了卫生间。
林念初先把客厅的地面打扫了一下,然后把程砚放在卫生间门口的脏衣服抱了起来,去了主卧里面的另外一个卫生间,给他洗衣服。
因为早上已经在酒店洗过澡了,所以程砚这回只是简单地冲了一下,把头脸上的奶油冲干净后,就裹着浴袍走出了卫生间。
然而他才刚走进客厅,指纹控制的防盗门忽然发出了“滴”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锁响,门被推开了,一位陌生男人出现了在了程砚的视野中。
这男人身材挺拔,样貌英俊,穿着一件中长款的浅灰色呢子大衣,内搭米黄色的高领毛衣,深灰色牛仔裤,黑色皮靴,气质优雅,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很有文化底蕴和深厚涵养的人。
看到程砚后,他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冷声质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程砚瞬间就猜到了这位仁兄是谁:林念初的前夫。
叫什么来着?好像梁辰?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穿着梁辰的衣服。
这一刻,程砚觉得自己像极了穿着品如衣服的艾莉。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秉承着“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态度,程砚瞬间入了戏,全然不辜负林导的期待,眸光淡淡地打量着梁辰,微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是她男朋友,你又是谁?”
梁辰神色一僵,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程砚,连带着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你是她、什么?”
虐杀时刻,程砚感觉爽极了,双手插兜,气定神闲,一字一顿地重申:“男,朋,友。”
梁辰屏住了呼吸,或者说,呼吸窒住了,像是空气忽然被抽干了,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鞋柜前的男士皮鞋,纸箱上放着的玫瑰花,还有沙发上的深灰色呢子大衣。
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心口隐隐作痛,像是被捅了一刀。
虽然离了婚,但他依旧觉得林念初是属于自己的,这种拥有感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习惯,毕竟他们两个共同走过了十年。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从校园到步入社会,人生的成长道路上,他的身边一直有林念初,所以他接受不了她有别的男人,死都接受不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梁辰极力克制着暴打这个男人一顿的冲动,面色阴沉地指着门外,怒不可遏地咆哮:“现在就给我滚蛋!”
程砚不为所动,轻轻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十足轻蔑又不屑的冷笑。
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男人。
出了轨还这么理直气壮,真他妈又当又立啊。
林念初听到梁辰的咆哮声后立即从卧室跑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后,程砚回了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林念初,委委屈屈地开口:“宝宝,他让我滚蛋。”
林念初脚步一顿。
宝宝?
喊谁呢?
喊我呢?
这演技可以呀!蒋艾桐你没看走眼,他一定会红!
身为专业演员,林念初也瞬间入了戏,先柔声细语地安抚程砚:“不用理他。”然后与他并肩而站,神色冰冷地看着梁辰:“你凭什么让他滚?这儿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没资格让我的人滚蛋,还有,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是门口的那几个箱子,赶快搬着你的东西走人!”
她的语气中还充斥着不耐烦。
这种不耐烦确实不是演出来的,她是真的想让他赶紧消失,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梁辰呆滞又绝望地看向林念初。
林念初身上穿着那条白色的睡裙,这是她为了洗衣服方便换上的,睡裙领口不大,但无法遮挡住颈间和锁骨上的吻痕。
这一刻,他终于感同身受到了她所经历过的痛苦。
像是灵魂被撕碎了。
梁辰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对林念初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我们可以谈一谈么?”
他眼眶还隐隐有些泛红。
不等林念初开口,程砚忽然伸出手臂,环住了林念初的肩头,霸道又亲密地将她揽入怀中,面无表情地盯着梁辰,冷冷道:“谈个屁啊谈,赶快抱着你的东西滚蛋。”
梁辰双拳紧握,神色冰冷地盯着程砚:“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无关。”
程砚冷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再次闪现出了不屑的神色,语气傲然:“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她现在是我的人。”
5、第 5 章
程砚搂得很紧,林念初的手臂紧贴着他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听到他的话后,她不禁扭头,抬眸看了他一眼,内心满是赞叹:这戏也太好了!无论是眼神、动作还是台词都精准传神,业务能力极佳,未来可期,一定能大红大紫!
身为专业演员,林念初很明白搭档的重要性,所以她必定不能拖程砚后腿,面无表情地看向梁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我的新生活,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尽快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梁辰感知到了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满目哀求地看着林念初,嗓音也在止不住得发颤:“念初……”
林念初不为所动。
从发现他出轨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感情就开始土崩瓦解,直到那个长相和她酷似的女孩找上门,并向已经怀孕的事实,她对他的失望感达就到了巅峰,绝望感接踵而至。
十年的相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的,但爱情可以。
哀莫大于心死。
对一个人心灰意冷,往往只在一个瞬间。
她现在已经彻底对梁辰死心了,并且绝对不会原谅他,更不可能与他重修旧好,因为她也是个人,一个有尊严的女人。
“快走吧。”林念初用一种相当平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语气,对梁辰说出了这辈子对他说过的最锋利的一句话,“你的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梁辰浑身一僵,像是在猝不及防间被捅了一刀。
程砚扭头看了怀中的女人一眼,神色中带着玩味和欣赏,又带着点感慨:女人的温柔刀,果然最致命。
梁辰的面色苍白,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长叹了口气,弯腰附身,准备去抱放在地上的纸箱。
然而那束玫瑰花却令他的动作一顿。
玫瑰花娇艳欲滴,红的刺目。
绿色的枝干上长满了尖锐的小刺,每一根刺都如同锋利的小针,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今天是情人节,他并没有忘。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给她送花的资格。
他窒住了呼吸,动作僵硬地将那束玫瑰花放在了地上,然后将摞在一起的两个纸箱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朝着门外走了过去。
就在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宝宝,把他的指纹删了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林念初一愣,扭头看着程砚,满眼都是赞美与欣赏。
戏好呀!
戏太好了!
这句台词实在是棒极了,每一个字都在她的爽点上反复蹦跳!
等会儿她必须要给蒋艾桐打个电话,让她多给程砚点好资源。
程砚读懂了她的眼神,接收到了夸奖,轻挑了一下眉头,桃花眼中闪过了傲娇,用眼神表示:哥是专业的。
林念初忍笑,回:“嗯,等他走了就删。”她的声音温柔,语气中又带着依顺,精准传神地演绎出了一位恋爱中的小女人的形象。
梁辰的脚步一顿,像是被绊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迈开了腿,离开时的步伐相当的急促,却虚无,甚至带着些踉跄,像是在落网而逃。
梁辰一走,程砚就松开了林念初。
他入戏入得快,出戏也很快。
林念初也自觉主动地朝旁边走了一步,与他分开了一段距离,然后迅速朝着大门走了过去,关上了房门。
客厅忽然陷入了寂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两个再次变成了熟悉彼此身体的陌生人。
林念初看着程砚,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你。”
程砚:“不客气。”
林念初:“我……”
似乎料到了她要说什么,程砚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给我加钱,老子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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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有点想笑,心想:没想到这位暴躁妖孽还是个是金钱如粪土的清廉人士。
但她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你的业务能力很强,我一定会在你们蒋总面前力荐你。”
程砚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心累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了手臂,如同挥散愚钝下属似的朝着林念初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忙去吧。”
林念初:“……“
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说了句:“我虽然不混娱乐圈,但我也明白要红就必须谦逊做人的道理,你要是真的想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就必须改一改你的脾气,不然很容易得罪人。”
她也不是诚心要教育他,只是看不得一颗巨星苗子因为臭脾气而被埋没。
而且他都已经走上了卖身求资源的这条路,就说明他还是想出人头地的,所以她才会好心提醒他要谦逊做人。
程砚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回:“我衣服干了没?”
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
既然他也听不进去她的劝告,那她也没必要继续对牛弹琴了,顺着他的话回道:“已经放进烘干机了,估计再等二十分钟就好。你坐着等一会儿吧,我去做饭。”说完,她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刚才她已经腌好了肉丝,现在起锅烧水,准备下面条。
等待水开的同时,将肉丝炒了一下,又洗了一把生菜。
十分钟后,一锅香喷喷的肉丝面就做好了,她盛了两碗出来,又分别在碗上放上了筷子,然后同时端着两碗面离开了厨房,干脆利落地喊道:“吃饭。”
程砚闻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摆放着两个浅蓝色的陶瓷碗,碗中盛着稠乎乎的白面条,其间混杂着绿色的生菜也和金黄色的肉丝,碗口上还飘着淡淡的白色烟,看起来很令人有食欲。
林念初用筷子往两只碗中各夹了一片煎鸡蛋。
程砚拉开凳子,坐到了林念初的对面,拿起筷子的同时,轻声说了句:“看起来很好吃。”
林念初怔了一下,心头略有些感慨:您也会说人话啊。
厨房的推拉门是透明玻璃材质,吃饭的时候,程砚无意间看到了放在操作台上的榨汁机,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榨汁机好用么?”
林念初回:“还行,算是好用。”顿了一下语气,她又补充,“但我不会再买他们家的东西了。”
榨汁机是“源升小电”牌子的,家喻户晓的国民大品牌。
程砚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追问:“为什么?”
“店大欺客。”当了三年的家庭主妇,林念初对这个问题很有发言权,忍不住吐槽,“去年双十一我在他们家买了个烤箱,结果没给我发配套的烤盘,我去找客服,想让她给我补发一个,结果我在线上等了好久才等到客服,客服跟我说配套烤盘在箱子最下面放着,让我好好找找,我说我没有找到,箱子里面没有,结果她又说这件事不归她管,需要转交售后处理,我又等了好久才等到售后客服,再次把我的问题和要求重复了一遍,结果售后告诉我,让我提交没收到烤盘的证据,我就对着箱子照了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但是售后客服竟然跟我说需要提供我刚收到货时的照片,最好能提交整个拆封过程的视频,证明箱子里面真的没有烤盘,当时我特别生气,这不是难为人么?谁拆个快递还要录视频啊?所以就没再跟她废话,直接申请了平台介入,要求退货退款。”
程砚认真询问:“后来问题解决了么?”
提起这事林念初就来气:“解决个屁,客服就是不给我退款。办事效率低下就算了,对待客户的态度还有问题,总觉得客户要占他们便宜,我直接就打了差评。”
程砚的眉头越蹙越紧,看起来也很生气。
林念初:“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源升的客服竟然在我的差评下面留言,说我是对家派来的黑子,我当时真是无语到了极点,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揍她。”
程砚气急败坏,看起来是在和林念初同仇敌忾:“你怎么不投诉她?”
林念初:“你以为我没有么?我连工商局的电话都打了,但一点用也没有。”最后她又重申,“还是那句话,店大欺客,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买源升的东西了。”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我身边好几个女同事都觉得他们家客服的态度有问题,蛮横得很。原来源升只生产大家电的时候口碑多好,怎么旗下的小家电品牌这么飘呢?”
“源升小电”是隶属于源升集团旗下的公司。
源升集团靠着生产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大件家电发家,十年前成为上市公司后才开始研发生产小家电,并且成立了“源升小电”品牌。
听到林念初的最后一句话后,程砚的脸色更难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压着脾气问:“你在哪个平台买的烤箱?”
林念初不明白这妖孽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但还是回答了问题:“淘宝旗舰店。”
程砚板着脸回:“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什么用?还能让人家给我赔礼道歉么?林念初在心里吐槽了句,然后就没再说话,继续吃面条。
程砚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整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相当压抑。
吃完饭,他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虽然有点皱,但总比满身奶油强。
换好衣服后,程砚就要走人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
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发泄情绪,荷尔蒙的碰撞而已,只走肾,不走心,所以,不必再有任何联系。
一别两宽,江湖不见是最好。
林念初将程砚送到了家门口。
告别前夕,出于人情世故,林念初给程砚送上了一句真心祝福:“你一定会红。”
程砚一脸无奈地盯着林念初看了三秒钟,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林念初一脸懵逼地看着程砚的背影,实在是不明白他最后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但她也懒得去猜想那么多了,毕竟往后余生再见面的可能性不大。
关门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去找出了指纹锁的说明书,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把梁辰的指纹删了。
刚关上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林念初立即去接电话。
是蒋艾桐打来的电话。
林念初摁下了接听键,将手机举到了耳边,语气轻快地说了声:“喂。”
蒋艾桐:“呦,心情不错啊。”
林念初:“还行吧。”
蒋艾桐笑着问:“昨晚去哪浪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林念初无奈道:“我不是说了么让你找个成熟点的,你怎么找个了黄花小伙子,搞得我现在很有负罪感。”
蒋艾桐:“啊?”
吐槽归吐槽,但林念初也没忘了自己的承诺:“不过你眼光不错,他演技挺好的,身材和外形也都很出色,完全可以捧他,我敢打保票,他一定能红。”
蒋艾桐懵逼极了:“你他妈在说什么?”
林念初:“嗯?”
蒋艾桐:“人家小李昨天晚上在胜柏等你等到凌晨两点,你去哪了?”
林念初一愣:“小李是谁?胜柏在哪?”
蒋艾桐:“我昨天不是让你去胜柏酒吧等人么?十四号桌。”
林念初:“……”
胜柏酒吧?不是南桥?
所以,昨天晚上,她睡错人了?
忽然就明白了程砚临走前给她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再一回想自己刚才一本正经、自以为是地教育他谦逊为人才能红的话,真是尴尬到能用脚趾头抠出十座故宫博物院……
太他妈丢人了!
林念初的脸颊通红,血管沸腾,耳朵都快冒烟了。
幸好没留联系方式,幸好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不然她能直接羞死在程砚面前。
6、第 6 章
程砚开着车驶出帝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后,看了一眼倒车镜。
镜子里反射出了一辆黑色的奥迪suv。
就这种五毛钱的跟踪技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的轨?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中划过了不屑,转动方向盘,开上大路后,车速缓慢地朝着西边开了一个路口,在绿灯即将变红之际忽然加速,成功地将跟在后方的奥迪suv甩掉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先回了趟家,换了套干净整洁的西服正装,准备出门去公司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助理林越涛打来的电话。
程砚将手机举到了耳畔,言简意赅:“说。”
“孙总那边有个小变故。”林越涛在程砚手下干了多年,是他的得力下属,也很了解程砚的脾气,知道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汇报工作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开门见山道,“他要把下星期谈合作的地点改在原唐市新建的影视城。”
原唐市是东辅市周边的一个二三线小城市,为了发展旅游业,规划建设了一个大型影视城,一个月前刚投入使用。
听完助理的汇报后,程砚叹了口气,心里太明白这位孙总为什么要将谈合作的地点改在影视城了。
孙总本名孙启海,是某个购物app平台的市场部负责人,官职不高,权力却大,品牌合作全部要经过他的手。
“源升小电”现在正在做市场下沉项目,与孙启海所掌权的这个购物app平台的合作对项目的实行来说比较重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位总经理亲自出马进行谈判。
孙启海年纪四十出头,大腹便便,为人精明,爱好不算太多,除了吸烟喝酒之外,就只爱美女,尤其是光鲜亮丽的女明星。
看这样子,这位姓孙的下周六八成是要去影视城陪伴哪位新看上的小明星,没时间回东辅谈合作,所以干脆一声令下让程砚去影视城找他,犹如皇帝召见大臣。
程砚很无奈,但也没办法,毕竟项目更重要,而且对家现在也在全力竞争这个平台,最后鹿死谁手,完全是孙启海说的算。
“行,我知道了。”程砚对着手机说道。
林越涛:“那我现在就帮您改行程。”
“嗯。”程砚本要挂电话,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对着手机命令,“让淘宝旗舰店的负责人去办公室等我。”
林越涛感知到了程总的怒火,略有些忐忑不安,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吴、吴总今天没来。”
一个小小的平台负责人,敢自称“吴总”,还要求全公司的员工都称呼他为“吴总”,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全公司除了吴靖安,没第二个人能干的出来。
吴靖安正大光明翘班的行为,完全在情理之外,却又在程砚的预料之中,他丝毫不觉得意外或者诧异,只是心累和无奈,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对林越涛说道:“立即成立调查组,对淘宝旗舰店的工作进行全面抽查,一旦发现问题,就对吴靖安进行降级处理,扣除全年奖金,并进行全公司通报批评。”
“这……”林越涛心里很清楚吴靖安绝对值得这样的惩罚,毕竟他干的那些事确实是对品牌口碑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玩忽职守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小错误了,还有很多更严重的工作失误他都没敢和程总汇报,比如在年底查账的时候试图贿赂审计……但是全公司没人管得了吴靖安,也没人敢管他,更别说他这种虾兵蟹将了。
犹豫许久,林越涛还是选择实话实说:“程总,通报批评是不是有些不妥?董事长那里可能说不过去。”
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所以才会如此直白地提醒程砚。
程砚当然明白林越涛的意思。
源升集团的董事长也姓吴,叫吴行知,是吴靖安的亲爸,也是程砚的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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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程砚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是回了句:“天塌下来我顶着。”
……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周五清晨,林念初起了个大早,先去洗漱,然后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早餐,吃过饭,便开始收拾行李。
下午蒋艾桐会来接她,带着她去原唐市新建的影视城,不是去玩,而是进组拍戏。
她虽然不打算混娱乐圈,但如果想要重回话剧舞台,还是要磨练一下演技,毕竟三年都没演过戏了,需要重新找找感觉,所以就拜托蒋艾桐帮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和角色。
她的要求不高,是不是重要角色无所谓,更不在乎片酬,只在乎能不能锻炼演技。
蒋艾桐帮她找了两个角色,一个是宫斗剧的反派女n号,一个是都市轻喜剧里面的逗比小配角。
两个角色的反差比较大,挑战度也高,拍摄周期倒是不长,毕竟只是无关重要的小角色,加起来总共三周的时间。
这两部剧全都在景唐影视城拍摄,拍完反派女n号就要无缝衔接进入下一个剧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周时间,她都要待在影视城混剧组,需要带的东西比较多。
收拾了两三个小时,她精挑细选地收拾出来了一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她就接到了蒋艾桐的电话。
林念初拉着大号行李箱,一走出小区大门就看到了一辆停放在路边的白色大g。
土豪车主蒋艾桐今天打扮的比较休闲,迷彩造型的羽绒服,黑色工装裤,高邦大头黑皮靴,还扎了个干练的马尾辫,身形高挑五官端正,看起来相当又飒又美。
看到林念初后,蒋艾桐抬起了右臂,朝她招了招手,等林念初走到车边,她帮着她一起将沉重的行李箱搬上了车。
上车后,林念初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调侃:“蒋总,你今天这打扮,相当的大佬。”
蒋艾桐傲娇地回:“老娘本来就是大佬。”
林念初笑了,然后问:“你们家老段呢,不是说要一起去么,怎么没来?”
老段全名段浩山,是蒋艾桐的男朋友,虽然是蒋艾桐大学毕业后才认识的男朋友,但和林念初的关系也不错,因为他们几个经常一起出去玩,而且段浩山这人脾气挺好,性格搞笑,又是个热心肠,在林念初发现梁辰出轨后没少陪着蒋艾桐一起安慰她,所以林念初也拿他当朋友。
“公司临时有事,去西辅出差了。”蒋艾桐一边开车一边回,“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呢。”
“上回见面他还说请我吃饭呢,竟然溜单了。”林念初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手提包中将剧本拿了出来,准备在前往影视城的这一路上再熟悉一下剧本。
蒋艾桐笑着说:“他那张嘴,张口闭口就是请人吃饭,贯彻落实过得真没几个。”
林念初也笑了,翻开了那部宫斗剧的剧本,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说了句:“我真没想到陈阿芒这个角色竟然是夏梦淞演。”
夏梦淞,娱乐圈当红小花之一,虽然不是顶流小花,但也从不缺少话题和热度。陈阿芒则是她即将出演的这部宫斗剧的女主角色。
蒋艾桐:“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陈阿芒?”
林念初实话实说:“她的气场不够锋利。我看过原著小说,也研究过剧本,女主初入宫时虽然不怎么得宠,但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类型,虽然被陷害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能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化解危机,属于沉稳冷静坚韧不拔的类型,后来宠冠后宫的时候也没有嚣张跋扈,而是低调行事隐藏锋芒,是个心胸和气场双强大的女人,夏梦淞的气场不够,五官也过于柔和,不符合原著里面惊艳四射的描写,而且她的演技也有点撑不起来这个角色。”
她演戏之前会做许多准备工作,不仅会深入了解自己的角色,还会去了解搭档的角色,这样才能更好的搭戏。
她和夏梦淞有一场对手戏,所以早就研究过“陈阿芒”这个角色,也顺带着看了几集夏梦淞曾经演过的电视剧,说实话,演技实属有点欠缺,根本驾驭不了这种大女主的剧本。
听完林念初的分析后,蒋艾桐忍不住给她竖起来了大拇指:“不愧是东影表演系学霸,你当初没继续演戏真的亏了。”
林念初轻叹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蒋艾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换了话题:“其实陈阿芒这个角色原本订的不是夏梦淞,是叶双双。”
叶双双也是个知名女演员,而且业务能力极佳。
林念初遗憾又奇怪地说道:“叶双双多合适呀,怎么换人了?”
“人家夏梦淞背后有金主呗。”蒋艾桐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斥着对夏梦淞的不屑和鄙夷,“她从出道到现在,没有一部戏不靠金主,起先是个小金主,后来换了大金主,资源就有了质的飞跃。”
林念初虽然不混娱乐圈,但对于娱圈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立即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眼神中放射着八卦的光芒:“能方便说一下这两位大小金主都是谁么?”
蒋艾桐斜眼瞧着她:“你想听?”
林念初点头啊点头。
蒋艾桐:“喊妈妈。”
林念初瞪着她:“我艹?你他妈?”
蒋艾桐笑了,没再开玩笑,而是说道:“这两位金主的关系比较复杂,准确来说,小金主是夏梦淞的备胎,也可以说是她的跳板,她就是通过小金主才认识了大金主。”
林念初:“所以这两位大小金主到底什么关系?”
蒋艾桐:“继父与继子。”
林念初惊呆了:“我艹……刺激!”
蒋艾桐:“是挺刺激,但惨还是小金主惨,痴情多年换来了个小妈,我要是他,我得气到吐血。”
林念初相当同情小金主:“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蒋艾桐耸了耸肩,见怪不怪:“名利场中比这恶心的事多了去了。”
林念初还是无法接受,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十分同情那个被夏梦淞利用的小金主,因为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被最爱的人背叛,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蒋艾桐回:“老段跟我说的,小金主是老段的大学室友,他们俩关系还不错。”
林念初追问:“你见过他么?那个小金主。”
7、第 7 章
蒋艾桐:“见过,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老段约了一帮人出来玩,其中就包括他,长得挺帅。”
林念初:“有多帅?”
蒋艾桐斟酌了一下词汇,真情实感地形容:“吊打老段。”
林念初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
蒋艾桐叹了口气:“我真的一点都没夸张,凭心而论,其实我们家老段长得还行,要怪就只能怪人家程砚长得太帅了,这么一对比差距不就出来了么?”
程砚?
林念初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应该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程砚吧?
但是这形容真的很像。
世界这么小么?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蒋艾桐:“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
蒋艾桐:“程砚。”
林念初又立即追问:“他是干什么的?”
蒋艾桐蹙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源升小电的总经理,他继父是源升集团的董事长。”
林念初:“……”
怪不得那天她吐槽源升小电的时候这位帅哥这么生气。
蒋艾桐奇怪地看了林念初一眼:“怎么了?你认识?”
林念初一怔,不假思索道:“不认识。”
蒋艾桐不信:“那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我我是诧异。”林念初迅速给自己刚才的异常表现找了个借口,“如果夏梦淞和程砚在一起只是为了通过他认识他继父,那就说明这女人很有城府和手段,程砚又不是个傻白甜,看不出来夏梦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蒋艾桐纠正道:“他们俩可没在一起过啊,是程砚喜欢夏梦淞,夏梦淞欲拒还迎,一直吊着程砚。”她半是调侃半是感慨,“这才是聪明女人呀,明白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道理,这样才能让程砚对她有求必应。”
林念初沉默片刻,提出了不同意见:“我觉得程砚没那么傻,也没那么肤浅。”
蒋艾桐:“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们俩睡过。但林念初也不好意思说实话,随便找了个差不多的借口:“如果他真是个傻子,老段也不会和他当朋友。”
蒋艾桐笑了:“没想到你对老段的评价还挺高。”
林念初叹了口气:“毕竟我还等着他请我吃饭呢。”
蒋艾桐又笑了:“那你等着吧。”然后继续说道:“或许程砚真的没有这么傻,但爱情总能使人盲目,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傻子。”
林念初感觉蒋艾桐的话有道理,毕竟,她曾经也为了爱情当过傻子。
蒋艾桐又道:“不过他现在应该不傻了。”
林念初:“你怎么知道?”
蒋艾桐:“换了你你还能继续喜欢这种踩着自己的真心上位的女人吗?而且上的还是自己的继父。除非程砚是个傻逼。”
林念初又想到了程砚那晚的暴躁。
那种暴躁她很熟悉,是由于感情上的压抑和横遭背叛后的愤怒所形成的负面情绪。
想了想,林念初道:“真心希望他不是个傻逼。”她又低头看了眼剧本,叹了口气,惆怅道,“怎么办?我现在没办法直视夏梦淞了。”
夏梦淞的长相十分清纯,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标标准准的初恋脸,一点都不像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但林念初倒不是接受不了她找金主的事情,毕竟在娱乐圈中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她接受不了的是夏梦淞踩着程砚的真心勾搭他继父的事情。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心了,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在伦理上,她都接受不了。
蒋艾桐劝道:“暂时忍一忍吧,反正你就拍两周。”顿了下语气,她又补充,“你不混娱乐圈的想法是对的。”
“嗯?”林念初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
蒋艾桐:“娱乐圈鱼龙混杂,想要红就必须豁得出去,确实不适合你这种难得放纵一次还睡错了男人的良家妇女。”
林念初涨红了脸:“……闭嘴吧!”
蒋艾桐:“你还没跟我讲呢,那个男的到底怎么样?感觉应该不错吧,不然第二天你不能那么开心,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林念初懒得搭理她,低头看剧本。
蒋艾桐不死心,继续八卦:“你们俩还有联系么?”
林念初头也不回:“没,都没留联系方式。”
蒋艾桐:“为什么不留?不发展一下第二春?”
林念初不假思索:“没必要。”
蒋艾桐叹了口气:“你呀……”
从东辅市到夏唐市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林念初和蒋艾桐一替一小时换着开车,在下午五点半左右抵达了夏唐影视城附近的某家酒店。
酒店是蒋艾桐订的,富婆一出手就是五星级,并且连着定了三周,但其实她只在影视城待三天,三天后就要回东辅,之所以连着订三周,是为了让林念初可以继续住。
林念初由衷而发地感慨:“蒋艾桐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蒋艾桐:“不用那么客气,喊我妈妈就好。”
林念初:“……”
办理好入住后,两人跟随着帮她们俩拎行李的客房服务员来到了七楼。
因为只住三天,所以蒋艾桐订了个一室一厅的大床房套间。
进入房间后,两人先在套间内溜达了一圈,然后将行李箱拉到了卧室。
可能是因为开车太累了,蒋艾桐呈大字型瘫在了大床正中央,过了一会儿,对林念初道:“这床真软啊,还这么有弹性,适合啪/啪/啪。”
林念初一脸无语:“你迟早要被扫黄大队抓走。”
蒋艾桐翻了个身,用手拖着脑袋,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矫揉造作:“宝贝儿,你觉得我美么?性感么?迷人么?”
林念初:“我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老段怎么觉得。”
蒋艾桐叹了口气,又狠狠地锤了下床:“妈的,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买电动的了!”
林念初将右手举到了耳边,比了个电话的造型,一本正经:“歪,扫黄大队么?这儿有人持续搞黄色,一会儿啪/啪/啪一会儿要电动的,根本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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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艾桐哈哈大笑。
稍作休息后,两人就离开了酒店,找馆子吃饭。
影视城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饭馆。
早春天短,时间才刚过六点,天色就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夜幕之下,街道两侧灯红酒绿,来游玩的行人熙熙攘攘。
名为“年年有鱼”的这家餐馆下午五点半才开始营业,这才过了半个小时,馆子里已经坐满了慕名而来的食客们。
一位身穿浅褐色唐装、做古代店小二打扮的男服务员端着一个大圆铜锅来到了十二号台,将鱼锅放到了长方形桌子的正中央:“您点的麻辣鱼锅。”
这是个四人台,却只坐了两个男人。
店小二走后,段浩山拿起了筷子,对着坐在他对面的程砚道:“尝尝,听说这家店味道不错。”
程砚今天穿了身休闲装,神色也比较放松,闻言拿起了木筷,往自己身前的白色瓷盘中夹了一块鱼肉。
店内的环境嘈杂纷乱,他的吃相依然很优雅。
段浩山就没那么讲究了,大快朵颐地吃了一块鱼肉,又拎起啤酒瓶痛痛快快地喝了口酒,喝完又美滋滋地打了个嗝,然后看着程砚:“你明天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程砚压着脾气说:“我去谈合作。”
“这样啊……”段浩山先是蹙眉,但很快就舒展开了眉头,“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当助理。”
“我他妈有助理!”程砚面色铁青地看着段浩山,“你跟了我三天了,能不能放过我?”
段浩山:“我这不是没事干么。”其实他早就从西辅回来了,却一直没回家。
程砚无奈又心累地叹了口气:“听我一句劝,回家吧,好么?”
“你懂个屁。”段浩山又开启了吐槽模式,“你根本不知道有个如狼似虎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感受,我他妈都快被掏空了!”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刚谈恋爱的时候,她只要一暗示我我就身心荡漾,现在,她根本不给我暗示,直接摁我上床,这他妈谁顶得住?”
程砚又是气又是想笑:“说不定是你虚呢。”
段浩山:“你他妈放屁,你现在少笑话我,等你有了女人你就懂了。”说完,他又举起了酒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酒,然而这口酒还没来得及下咽呢,他就听到了一声怒不可遏地咆哮,“段!浩!山!”
“噗!”
满满一口酒,全部吐进了鱼锅里,还连带着吐了坐在他对面的程砚一脸。
蒋艾桐怒火中烧,看样子是要杀人,饭馆中无论是食客还是服务员全部都在看她。
林念初见状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冷静!冷静!”
蒋艾桐根本冷静不下来,直接甩开了林念初的手,面色铁青地冲到了段浩山面前,指着他的鼻尖咆哮:“你他妈不是在西辅出差么?”
那一刻,段浩山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四个字:猛虎下山。
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我我、我我昨天确实在西辅来着,但是但是……”结结巴巴了半天,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伸手指着坐在他对面的程砚,“我兄弟明天要去谈一项非常重要的项目,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是吧?砚哥。”
面对着段浩山充满了哀求的目光,程砚叹了口气,点了下头:“是。”
段浩山仿若劫后重生,底气十足地看着蒋艾桐:“看吧,我没骗你。”
蒋艾桐压根不信他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去你妈的吧,分手!”说完,转身就走。
段浩山见状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拔腿就去追:“桐桐、桐桐!”追了两步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林念初和程砚说道,“你们俩慢慢吃啊,下回我请客!”说完,火急火燎地跑了,去追自己的女朋友。
客人们的目光紧随着段浩山而去。
十二号桌旁,只剩下了林念初和程砚。
也是在这时,两人才互相认出彼此,先是诧异,都没想到会再次重逢。
然后是尴尬。
林念初满脑子回放地都是那天她对程砚说的那番劝他谦逊做人的话,以及程砚临走时看她的那个眼神,所以除了尴尬之外,她还觉得自己特别丢人,像极了一个小傻逼。
这时,不远处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了,她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那桌走了过去,坐到了桌子旁,假装不认识程砚。
程砚这边显然也没打算和她相认,先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啤酒,然后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去柜台结账。
虽然鱼还剩了很多,但是被吐上了啤酒,肯定是没法继续吃了。
然而就在他走到柜台,正准备拿出手机扫码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程砚。”
女人的声音软弱,温柔。
程砚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看到了夏梦淞,动作不由一僵,眉头也蹙了起来。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反感和抵触,甚至有些生理性厌恶。
如果不是自己的继父,也许他还没这么恶心。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然而夏梦淞却朝他走了过来,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惊喜,好看的双眸又透露着柔情,声音软软,又带着些关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最近过得好么?”
程砚咬牙抵抗着想吐的冲动,冷冷地回了句:“挺好的。”
夏梦淞微微蹙起了眉头,担忧道:“你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
她的话音还没落,忽然被一个女人打断了——
“宝贝儿,你怎么还没好?”林念初施施然地走到了程砚身边,淡淡地扫了一眼夏梦淞,然后亲昵地挽住了程砚的手臂,微微仰头,满含深情地看着他,语气中也带上了点娇气,“快点,艾桐和老段还等着我们去划船呢。”
被挽住的那一刻,程砚长舒了一口气,恶心的感觉也减轻了很多。
随后,他垂眸看着身边的林念初,感觉这个女人真是该死的仗义!
8、第 8 章
程砚瞬间入了戏,满含宠溺地看着林念初,语气温柔地说道:“马上就好。”
林念初笑着点了下头:“嗯。”俨然一副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模样,然后她扭头看向了站在他们俩对面的夏梦淞,装作刚认出来她的样子,惊讶道:“诶?你不是那个谁谁谁么?”
连名字都懒得喊出来,态度敷衍到了极点,但演技却相当在线,成功地让“谁谁谁”尴尬了一把。
说完这句话后,林念初又看向了程砚,好奇地问:“你朋友?”
夏梦淞原本正在打量林念初,眼神中带着诧异与探究。
程砚竟然找了女朋友?
倒是个挺好看的女人,但她并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因为她不相信程砚会喜欢上别人。
所以听到林念初的问题后,她也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程砚,并试图去对上他的视线,想让他看到自己神色中的期待。
在此之前,只要她一用这种眼神看他,程砚就会心软,就会义无反顾地维护她。
她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向那个女人证明,自己仅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赢她。
然而程砚这回压根没看她一眼,一边举起手机扫支付码,一边回答林念初的问题:“嗯,普通朋友。”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平静极了。
夏梦淞浑身一僵,全然没想到程砚竟然会对她这么冷漠。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或许只是在跟她赌气?因为他继父的事情?
“哦。”林念初听闻又多看了夏梦淞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警惕与堤防,如同一位爱吃醋的小女生,“你朋友真好看。”
这句话,听似是在夸奖夏梦淞,实则是在阴阳怪气作天作地,明显是在等“男朋友”安抚。
程砚看了林念初一眼,感觉这女人简直是个老戏骨,佷配合的回了句:“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林念初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然后用一种胜利者的目光,淡淡地扫了夏梦淞一眼,神色中尽是挑衅,成功的演绎出了一副“倍受男友偏爱的小作精女朋友”的形象。
夏梦淞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内心深处猛然窜出了一股怒火,但神色却相当平静,还温柔随和地朝着林念初笑了一下:“我是程砚的高中同学,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他的很多朋友我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你,你们才刚认识不久么?”
林念初略有点惊讶,心想:竟然是高中同学?
但她很明白夏梦淞这么说的意图是什么:重点强调突出她和程砚的关系不一般。
妥妥的绿茶发言啊。
但林念初一点也不生气,毕竟她和程砚只是逢场作戏,绿茶发言刺激不到她,再说了什么样的绿茶她没见过?怀孕逼宫的那种高级绿茶她都见识过,还会在乎这种低级绿茶吗?
就在她准备手撕绿茶的时候,程砚忽然开了口:“你说这种话,是想害死我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在开玩笑,实则相当冷峻,还带着警告。
夏梦淞再次僵住了,如若被当头打了一棒,惊诧又错愕地看着程砚。
他好像不是在跟她赌气,而是真的不在乎她了。
程砚又赶忙看了林念初一眼,紧张兮兮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所以才没跟你介绍过。”
林念初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妖孽不去拍戏真是可惜了,一边嗔了程砚一眼,道:“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程砚舒了口气,紧张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林念初:“那我们走吧?”她挽紧了程砚的手臂,又看了夏梦淞一眼,朝他挥了挥手指头,傲娇却又不失礼貌地说道,“我们走啦,拜拜。”
夏梦淞僵在了原地,呆愣愣地望着程砚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吸逐渐困难了起来,像是被一直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耳畔不断地传来嗡嗡人声,她头昏脑胀濒临崩溃,忽然想放声大喊,想歇斯底里地尖叫,想喊他的名字。
程砚,程砚,程砚!
所以,程砚真的不爱她了么?
林念初和程砚走出“年年有鱼”这家饭店后,并没有立即松开彼此的手,直到拐上了另外一条街,才结束了这场戏。
这条街不是主干道,所以行人不多,两人虽然是并肩而行,但中间却克制的隔开了一段距离。
气氛忽然就冷清了下来,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往前走了几步后,程砚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知道什么?”其实林念初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就暴露了自己和蒋艾桐背后八卦他的事情。
八卦不丢人,丢人的是被正主知道。
程砚倒是不避讳:“我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
林念初:“……”
破事?真是个精准到位的形容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继续装糊涂,可又不能出卖朋友,模棱两可地回:“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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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语气幽幽:“听老段女朋友说的?”
林念初一脸无语:“知道你还问?”
程砚面无表情地说道:“段浩山那张嘴,比刘翔还快。”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同时还觉得程砚这人特别神奇,到底是怎么将欠揍和幽默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结合在一起的?
程砚又叹了口气:“什么事只要一让那个姓段的知道了,基本全世界都知道了。”
林念初好心安慰了他一句:“没事,不丢人,谁还没为爱情当过傻逼啊。”
程砚看了她一眼,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下脑袋:“也是。”
林念初:“……”
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自己比我强?
她气得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欠打?”
程砚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慢慢悠悠地踱着步,漫不经心地回:“知道啊。”
林念初气得要吐血。
紧接着程砚又接了句:“所以我红不了。”
你他妈?林念初恼羞成怒,神色一凛,看向程砚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杀意:“这儿人少,当心我灭你口。”
程砚没忍住笑了,看着林念初:“还是那么社会。”
林念初冷哼一声:“呵,所以你要注意点自己的态度,开口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
程砚又被逗笑了:“行行行,求社会姐饶我一命。”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拿出了手机,准备给蒋艾桐打个电话,问问她和老段现在什么情况。
然而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打老段的也没人接。
“怎么都不接电话?”林念初叹了口气,盯着手机屏幕发愁,略带担忧地问程砚,“他们俩不会打起来了吧?艾桐脾气有点暴躁……”
其实她是担心老段会被打死。
程砚:“不会。”
林念初:“那他们俩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准备再给蒋艾桐打一个。
程砚见状拦住了她:“别打了,说不定人家俩正在办事呢。”
林念初:“……”
好他妈的有道理,蒋艾桐刚才还说要去买电动的呢。
犹豫了一下,她放下了手机,转移了话题:“你还吃饭么?”
“吃。”程砚用目光搜寻着这条街上的饭店,问,“你想吃什么?”
林念初想了想:“吃点清淡的吧,我明天要进组了,怕长痘。”
程砚一怔,有点诧异:“你真是演员?”
林念初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不红而已。”
程砚想到了之前林念初曾对他说过的话,奇怪地问:“你不是演话剧的么?”
林念初叹了口气:“我从毕业后就没再演过戏了,所以需要来剧组找找演戏的感觉。”
程砚随口问了句:“为什么毕业后就不演了?”
林念初沉默了许久。
程砚见状立即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没必要回……”
林念初忽然开口:“因为我结婚了。”
程砚诧异地看着她。
林念初苦笑了一下:“我前夫的父母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他们觉得上不了台面。”
程砚难以理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他们有狗屁关系?”
林念初:“如果我不放弃演员这个职业,他们就不同意我和梁辰结婚。”
程砚:“他什么态度?”
林念初知道他问的是梁辰的态度,笑得更苦了:“他希望我听从他父母的安排,去税务局上班,但他没有像他父母那样直接,而是对我说演员这个工作很忙,经常回不了家,我们会聚少离多,他不希望这样。”
程砚蹙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
林念初犹豫片刻:“因为我想要一个家。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各自重组家庭,没人想要我,上学那几年,我就像是个寄居者,单月去我妈那里住,双月去我爸那里住,但是没人欢迎我,无论去哪我都是多余的。”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虽然那是她的亲生父母的家,但好像没人把她当亲生女儿,只把她当成一个不速之客,一位不得不收留的外人。
虽然他们从没指使或者要求过她去干活,但是她会主动包揽两个家庭中的所有家务,比如扫地拖地、洗衣做饭、照顾弟妹……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讨好他们,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没有白吃他们的饭,是个对他们有用的人。
“我还记得上高三那年的春节,我在我妈家,三十那天晚上吃饺子,包得多了,吃不完,但是大年初一吃剩饺子不吉利,我妈就全倒进了我的盘子里,还跟我说:‘看你瘦的,多吃点,一定要吃完’,我下学期要艺考,需要花很多钱,我害怕惹她生气,害怕她不给我出考试的钱,所以我一个饺子都不敢剩,哪怕是快吃吐了但按照她的要求全部吃完了。看完春晚后,全家人都睡觉了,就我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吐,一边吐一边哭,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艺考成功、金榜题名统统都不想了,只想要个自己的家,没人要求我吃饺子。”
这些事林念初至今记忆犹新,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像是在阐述别人的事情。
程砚忽然就理解了她当初的愚蠢行为了。
同时,他也有点心疼这个女人。
放弃了一切,只想要个家,最后也没得到。
梁辰如果真的爱她,绝对不会让她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梦想,而是全心全意地支持她。
那个男人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些话程砚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别人的私事他不好乱点评,而且现在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她肯定早就看明白了。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好好演戏吧,你会红的。”
这句祝福,他们俩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情人节那天林念初对程砚的祝福语。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没忍住笑了。
程砚也笑了。
林念初笑够了之后,又叹了口气:“当初我放弃舞台、选择结婚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觉得我傻,包括我的专业老师,她说我将来一定会为了现在的决定后悔,我现在确实也后悔了,但是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追求,我在那个阶段所追求的事情就是成家,所以以我现阶段的思想和觉悟去后悔那个阶段的决定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反正我也改变不了过去,不如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看开了不少。
程砚眉头一挑:“看不出来你思想觉悟还挺高,不愧是社会姐。”
林念初“哼”了一声,抬手比了个二:“人生在世,‘觉悟’二字,你得再活两年才能懂。”
程砚侧目瞧着她:“看不起谁呢?人生在世,谁他妈没点故事?”
林念初一想,也对,他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也很戏谑了。
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不深入八卦一下,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试探性地问:“你跟夏梦淞上高中就认识了?”
程砚:“很想知道?”
林念初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缝,标准英文发音:“a little。”
程砚:“行,请我吃饭就告诉你。”
林念初:“……”
9、第 9 章
俩人在这条小街上找了家粥馆,坐在了某个靠窗的位置上。
因为怕起痘,林念初只点了碗白粥和两道清淡的小炒菜,程砚就没什么顾忌了,点了一道红烧鱼、一道红烧肉、一道糖醋小排骨外加一碗米饭。
林念初:“点那么多你吃得完么?”
程砚:“这就是你请客的态度?”
林念初:“……”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了?
做梦去吧!
她懒得再搭理这个能把人气死的妖孽,直接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道:“我们俩不熟,麻烦分开记账,谢谢。”
程砚淡淡启唇:“不听故事了?”
林念初:“……”
想听。
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八卦的诱惑。
咬了咬牙,她朝着服务员露出来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开玩笑呢,记在一张单子上就行。”
程砚牵起了唇角,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痞坏笑意,看得林念初特别想打他。
服务员早就想笑了,一直在忍,但又怕顾客尴尬,只好低下了头假装记账。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之后,程砚端起桌上的白色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将杯子推到了林念初的面前:“喝吧,社会姐。”
林念初没动这杯水,而是拿起了另外一个空杯子,又端起了茶壶,往杯子里到了小半杯水,仔仔细细地把杯子涮了一遍,然后把水倒进了垃圾桶里,又重新倒了上水,才端起来喝了一口。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之前倒满了水的那个杯子拿回过来。
他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他也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
这条街上的行人寥寥,更衬得月光明亮。
皎洁清辉穿透玻璃落在了程砚的脸上,在林念初的角度看来,这一幕惊艳极了。
他的下颚线条立体削瘦,侧颜棱角分明近乎完美,皮肤冷白,薄唇却是朱红色,这种反差形成了一股妖冶的诱惑力。
领口上方的脖子白皙修长,喉结性感突兀,无形间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特别想让人在他的喉结上咬一口。
确实是个妖孽,大杀四方的那种。
林念初想到了情人节的那个早晨,自己一睁开眼睛,身边就是这具近乎完美的肉//体。
盯着妖孽看了几秒钟,她没忍住开了口:“不是要讲故事么?”
程砚从街道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林念初,问:“你想听什么?”
林念初沉默片刻,难以置信:“竟然还可以点播?”
程砚先是一怔,在猝不及防间被逗笑了,无奈点头:“对,点吧。”
那我当然是想听你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啊!
但林念初也不好意思直接这么问,不然显得自己太八婆了,于是委婉地说道:“我确实是没想到你和夏梦淞是高中同学。”
“十年前的事情了。”程砚道,“故事可能有点长。”
林念初立即表态:“我这人很有耐心的,陪你熬夜都行。”
程砚:“……”
林念初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程砚没再逗她玩,讲起了自己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我不是东辅人,我爸妈离婚后我才跟着我妈来了东辅,那年我十六岁,转学进了东辅一高,和我后爸的儿子一个学校。那小子挺混的,算是个校霸,他讨厌我,所以开学第一天就带着人堵我,准备给我个下马威,结果被我打了一顿,后来他就换了招数,带头孤立我,当时在学校里面除了老师以外没人敢和我说话,不然就会被打,然后我就被全学校孤立了,除了夏梦淞。”
“啊……”林念初听得目瞪口呆,这段话中令她震惊地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发问。
“你、你你没跟你妈说你后爸的儿子校园暴力你?”她终于在一团混乱的思绪中捋出来了重点。
程砚牵起唇角轻笑了一下,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声色淡漠道:“我说了。”
林念初:“那你妈什么就没采取点措施?”
程砚:“采取了,给了我一巴掌。”
林念初:“……”
这是什么狗屁妈?
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她气得不行:“她凭什么打你啊?为什么打你?你又没错!”
程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太复杂了。
他妈在跟他那个不成器的亲爸离婚之前就吴行知搞上了。
他亲爸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结婚后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嫖赌抽的社会败类,他妈就靠着在酒店当服务员养家,因为长相出众又会弹钢琴,那时她还兼职了某家高档西餐厅的钢琴师。
她和吴行知就是在那个西餐厅认识的。
那个时候的吴行知是个刚死了老婆的花心单身汉,他妈是个貌美如花却又爱慕名利的虚荣女人,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虽然他亲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和他离婚不太容易,但他妈也是个有点手段的女人,再加上吴行知的权势,最后他妈还是和他爸成功离了婚,然后和吴行知结了婚,成功跻身上流社会,成了名副其实的吴太太。
那时的吴行知也是真的爱过他妈,所以允许她带着一个孩子来东辅一起生活。
在三岁的妹妹和他之间,他妈选择了他,因为吴行知讨厌小孩子。
吴太太很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优越生活和贵妇的身份,她也明白自己现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吴行知给的,所以对吴行知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就连对他的儿子吴靖安也是殷勤讨好,哪怕吴靖安根本瞧不起她,从来没尊重过她,感觉她是个下贱的女人,她对他也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好。
所以在得知他在学校被吴靖安带头孤立了之后,她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老实安分点,别给她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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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林念初那个问题的答案,但程砚没办法全部告诉她,因为有些事情他根本说不出口。
想了想,他言简意赅地回了句:“因为她担心会惹我继父不高兴。”
林念初蹙起了眉头:“可你是她亲儿子!”
程砚语气淡然地反问:“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和父母对孩子好不好有必然联系么?”
林念初没再说话。
因为她知道答案:没有联系。
她也是爸妈的亲生孩子,但他们依旧不爱她——在这点上,她和程砚又是同病相怜。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和这个气死人的妖孽男这么有共同语言?
叹了口气,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令她奇怪的点:“夏梦淞为什么敢和你做朋友?她不怕被你继父的儿子揍?”
程砚:“因为她也是被全校孤立的人。”
林念初:“……”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她问:“她为什么也会被、孤立?”
程砚犹豫了一下,轻叹口气:“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她爸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虐待她和她妈,有一天晚上,她妈不堪重负,就把她爸杀了,学校里面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对她避而远之。”
林念初:“……”
她忽然就理解了程砚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的喜欢夏梦淞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在最无可奈何的年纪,遭遇了无法反抗的校园冷暴力。
他们有着同样糟糕的原生家庭,共同身处冰冷的校园,周遭是排斥与白眼,只有彼此可以互相慰藉、互相取暖。
她是他黑暗的年少时期唯一的一抹白月光。
但是,按照这个趋势,接下来的发展不应该是两人爱的刻骨铭心,谁都离不开谁,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程砚:“上大学后分开了,她不想继续留在东辅,去了外地,我本来是想和她一起走,但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没走成。”
托吴靖安的福,他妈知道了他和夏梦淞的事,结果就是这个女人以死相逼让他报东辅大学,但是这根本威胁不到他,真正威胁到他的是妹妹生病了,亲爸肯定没钱给妹妹治病,他只能求他妈。
他不报考东辅大学,他妈就不出钱给妹妹治病。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在家里等死,所以只能妥协了。
林念初并没有追着问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能感觉到程砚不想说,所以换了话题:“你们上大学之后还有联系么?”
程砚:“有,但是不多。”
林念初:“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么?”
程砚沉默片刻:“因为她谈恋爱了。”
“哦。”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她是不是,只在失恋的时候找你?”
程砚的脸色隐隐有点发青,咬着牙“嗯”了一声。
“哦。”真是个比悲伤还悲伤的故事。
只有女人更了解女人,林念初不知道程砚懂不懂得夏梦淞的心理,但她大概能懂。
在夏梦淞的眼中,程砚就是个万年备胎,但却是个有感情基础的备胎,毕竟有着年少的羁绊。
或者说,程砚对她而言,更像是后盾。
但程砚不是个富二代,不能帮助她往上爬,这不符合夏梦淞对男人的要求,所以只能忍痛放弃。
如果程砚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她一定会好好地爱他。
想了想,林念初问:“你不知道她一直在利用你么?”
程砚:“我知道啊。”
林念初:“因为喜欢,所以心甘情愿被利用?”
程砚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变成人上人,但他不在乎,愿意被她利用,愿意去成全她对名利的追求与虚荣心。
但凡事都有底线。
她这次是真的踩踏到他的底线了。
林念初有点好奇地问:“那她要是再回来找你,你还会重新接受她么?”
程砚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前夫和你复婚,你同意么?”
林念初眉头一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逼。”
程砚:“那我看着像傻逼么?”
林念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你不像傻逼,但你真的很欠打。”
程砚:“……”
说话间,两人点的菜上齐了。
明明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之间却像是隔开了楚河汉界——
林念初前面放着一碗清粥和两叠小菜,看起来清淡极了;程砚面前则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和三道诱人的硬菜,丰富极了,还香气四溢,都熏眼。
林念初的眼泪马上就从嘴里流出来了。
程砚见状往她那边推了推眼盘子:“吃吧。”
“不了。”林念初咬了咬牙,拼命抵抗着诱惑,拿起了自己的小勺,迅速盛了一勺白粥送到了嘴里,“好演员要有自觉性。”
程砚扫了一下她面前的菜盘,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笃定道:“你半夜一定会饿。”
林念初:“我减肥。”
程砚叹了口气,往她胸口看了一眼,真心实意地说道:“现在就挺好,不用减。”
毕竟是拥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很了解。
她看起来虽然瘦,但是该有的地方都有,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减肥纯属虐待自己,增肥还差不多。
林念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骄傲还是该骂他是个臭流氓。
深吸一口气,她沉着脸回:“闭嘴,吃饭!”
程砚没再劝,两人开始各吃各的饭。
吃到中途的时候,程砚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助理打来的电话。他放下了筷子,出去接电话,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饭后,林念初去柜台结账,惊讶地发现帐已经被结过了。
程砚正站在店门口等她,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兜里,身材笔直挺拔,五官英俊,很是有傲人气场,神色中却又带着点欠揍的懒散劲儿。
林念初有点不好意思,走到他面前后,问:“你怎么把帐结了?”
程砚:“你就吃那两口,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请客。”
林念初:“下回吧,下回一定。”
程砚没多说什么:“嗯。”
但他们俩心里都清楚,真不一定会有下回了,毕竟没打算再有交集。
林念初:“那我就回酒店了。”
程砚:“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再见,可能就再也不见了。
但没人主动提出要留联系方式。
随后两人一同走下了楼梯,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林念初:“……”
程砚:“……”
跟这个妖孽say bye bye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林念初不信这个邪:“你在哪个酒店住?”
程砚也不信这个邪:“凯旋,你呢?”
林念初:“我也是……”
程砚:“……”
世间万事,“巧了”俩字。
既然是顺路,俩人暂时无法“再见”,只能同行回了酒店。
但更巧的是,上了电梯后,两人同时伸手摁下了七楼的按键,林念初的手还摁在了程砚的手上。
巧合到离谱!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出了电梯后,两人同时朝右转,林念初走到了712门前,站定。
程砚则在她对面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巧到令人无法呼吸。
林念初也不想说再见了,“再见”这俩字像是有毒一样,越再见越再不了见,她现在只想赶紧进房间,离这个妖孽远远的,不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她又没带房卡,只好敲门,然而就在她抬起手臂的那一刻,房间内忽然传来了十分糟糕的声音……
显然,蒋艾桐和老段的事情,还没办完。
林念初浑身一僵,手臂悬在了半空,再也敲不下去了。
这时程砚拿出了房卡,打开了房门,站在房间门口,好心邀请林念初:“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坐一会儿。”顿了下语气,他又抬起了眼皮,一本正经地补充,“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愉快的事情。”
林念初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不断有糟糕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声音,她忽然心潮涌动,犹豫片刻,放下了手臂,朝着对门走了过去:“行吧。”
程砚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关门的同时,说了句:“我早说过,你晚上一定会饿。”
林念初:“……”
10、第 10 章
床头灯光暖黄,慵懒地照耀着房间内的一切。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旖旎味道。
林念初和程砚分占着大床两侧,双双靠在柔软的床头上,虽然盖着同一张被子,但身体之间的界限却相当分明,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程砚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与打火机,拇指弹开烟盒的盖子,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只烟,正欲往唇边送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念初:“介意吗?”
林念初没想到他竟然还抽烟,但还是摇了摇头:“抽吧。”
程砚将烟叼在了双唇间,单手擦燃了打火机,同时略一低头,将烟尾送进了明艳的火苗中。
昏黄灯影下,他的周身皆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点烟时,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下有一团小小的暗影,高挺的鼻梁也挡了光,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侧影。
光影之中,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慵懒,却又十分迷人。
最令人移不开眼的还是他紧实精悍的颈肩线条与突出的喉结。
烟被点燃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烟雾缭绕中,喉结跟着上下滑动了一下。
吞云吐雾间,他忽然感知到了身边的人目光,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然而林念初却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移走了自己的目光,同时伸手去拿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刷起了手机。
正准备打开淘宝app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程砚的声音:“你饿不饿?”
林念初刚想回“不饿”,然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紧接着她就听到了程砚的低笑声。
就他妈十分尴尬。
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原则,林念初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不饿。”
程砚置若罔闻:“可以订餐。”
林念初咬牙:“我不饿!”说完这句话后,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然后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死鸭子嘴硬,而是后悔自己接受了程砚的邀请。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场,她一定能坚持到明天早上,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饿到前胸贴后背。
订不订外卖?林念初陷入了纠结。
不订的话会很饿,订的话又怕发胖。
左右为难之际,程砚帮她做出了选择:“订吧,我担心你睡不着觉。”
林念初面无表情:“我不用你担心。”
程砚:“你误会了,我担心的是你会翻来覆去影响我睡觉。”
林念初:“……”
这妖孽还是那么欠打!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点了外卖,因为不吃饱点实在是没精力跟这个妖孽斗法。
美团配送要三十分钟,订外餐后,林念初把手机扔到了枕头边,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一边穿拖鞋一遍对身后的程砚说:“帮我盯着点手机,我去冲个澡。”
程砚看着她光洁的后背,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念初穿好鞋后,从床上站了起来,程砚的视线也下意识地往上抬了一下。
她的背影很美,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如同画出来的一样,漆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与白皙光滑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反差。
程砚的视线顺着她浑圆的肩头一路滑落到了腰窝。
烫人的烟灰落在了手上,他才回神。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迷人的女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天生尤物,不然他也不会对她产生第二次冲动。
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流声,程砚百无聊赖,又点上了一支烟,才刚抽了没几口,林念初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本以为是外卖,然而来电显示的备注却是:【梁辰】
程砚犹豫了一下,拿起了她的手机,摁下了接听键,才刚将手机举到耳畔,电话里就传来了梁辰的声音:“你不在家吗?”
程砚:“在我家呢。”
梁辰:“……”
程砚:“有事跟我说吧,她在洗澡。”
梁辰:“……”
程砚:“怎么不说话了?没事的话我就挂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了枕边。
梁辰没再打过来。
十几分钟后,林念初从浴室里出来了,身上只裹了件白色浴袍。
她已经快饿死了,所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程砚:“外卖打电话了么?”
“没有。”程砚实话实说,“但你前夫打了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林念初眉头微蹙,有点意外:“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程砚神色慵懒,语气随意地回,“我说你在洗澡,他就挂了。”
林念初:“……”
感觉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不过她没想那么多,一边去拿自己的手机一边问程砚:“你要洗么?”
“洗。”烟灰缸也放在床头柜上,程砚摁灭了手中的香烟,掀开被子起了床,光着身体朝着浴室走了过去。
林念初盘着腿坐在了床上,打开美团看了一眼,竟然还要十五分钟才能到。
万念俱灰的感觉,真后悔刚才没听程砚的,应该多吃点。
饿到浑身无力,她直接瘫在了床上,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先刷了刷微博,又刷了刷抖音,把热点榜全部看完了,最后打开了淘宝,正准备顺着首页界面往下刷的时候,上帘弹出来了一条私信消息,竟然是源升小电的客服发来的。
再点开这条消息一看,竟然是封长长的道歉信。
林念初惊讶又意外,下意识地先朝着浴室的大门开了一眼,好巧不巧的是,浴室的门在这时打开了,程砚从里面走了出来,只在腰间裹了条白色浴巾。
林念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继续看下面的消息还是先问问程砚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第三个选项来了,房门被敲响了。
一定是外卖!
林念初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蹬上了拖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卧室,冲到了门口。
然而打开房门后她却僵在了原地——
来的不是外卖,而是段浩山。
段浩山看到林念初后也是一脸懵逼,还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记错后才震惊不已地开口:“怎么是你?”
“我……”其实林念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段浩山都有点不确定了:“难道我记错了?”然而话音落后,他忽然浑身一僵,因为他的目光越过了林念初的肩头,看向了她的身后。
程砚听到他的声音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依旧是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走到林念初身后,他微微垂眸,用一种不咸不淡的淡漠目光瞧着比自己矮一点的段浩山:“有事?”
段浩山如遭雷击,看了看穿着浴袍的林念初,又看看了光着胸膛的程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回了句:“打扰了。”说完转身就走,迅速冲进了对面的房间中,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似的紧张又激动地关上了房门,然后大喊,“我艹出事了!出大事了!”
房间内的蒋艾桐不知道回了什么,段浩山大喊着回道:“程砚和林念初有奸情!”
房间的隔音不算差,但抵不住段浩山喊的声音太大,对面房间的俩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程砚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做好准备吧,马上全东辅的人都会知道咱们俩有奸情了。”
林念初:“嗯?”
程砚语气淡淡地回了句:“段浩山,东辅小喇叭。”
林念初先是一怔,然后气急败坏:“那你还出来?”
程砚无奈:“这是我的房间。”
林念初:“……”
我竟无言以对。
首先被小喇叭广播到的就是蒋艾桐,不出三分钟时间,林念初就收到了蒋艾桐的微信轰炸——
【你跟程砚怎么回事?】
【你们俩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
【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我艹绝交吧!】
林念初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这件事,毕竟故事太长了,于是就回了句:【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明早吃饭的时候告诉你。】
发完消息没多久,心心念念的外卖终于来了。
林念初坐到了餐桌旁,开始吃饭,扒了两口饭后她才发现程砚也没回卧室,而是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你不睡觉?”她问。
程砚抬眸瞧了她一眼:“抽烟。”
“哦。”林念初也没多问,却又打开了手机淘宝,点开了与源升小电的对话框。
在那封道歉信后还附带着几条私信——
【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愉快的购物体验,为表歉意,我们会重新给您发送一台烤箱以及全套配件。】
【关于恶意回复您差评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这边会额外赠送您一百元的购物红包作为补偿。】
接下来就是红包链接。
这道歉态度倒是不错,但林念初内心还是奇怪不已:源升小电是只针对她一个人道歉了还是全部客户呢?
她悄悄瞟了一眼程砚,然后回了句:【你们怎么忽然跟我道歉了?】
不过发完这条消息之后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以源升小电客服的那股磨叽劲儿,等到明天早上能回复消息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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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回他们家客服就跟坐了火箭一样,不到半分钟时间就回了一大段话:【亲,是这样的,一周前公司成立了调查组对淘宝旗舰店的工作进行了全面调查,发现了不少问题,所以重新换了管理团队,请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提高服务质量,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最后再次跟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们之前的工作失误玫瑰花】
看到这段话后,林念初的内心终于平衡了不少,抬眸看向了程砚,道:“源升小电的客服给我发道歉信了。”
程砚抬眸看向了她,问:“什么时候发的?今天?”
他眸色漆黑明亮,神色中的那副慵懒散漫劲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严肃,嗓音低醇严厉,不怒自威,像极了审问下属工作的领导。
林念初赶忙看了一眼聊天记录,这才发现道歉信不是今天发的:“四天前。”
程砚的严肃神色终于缓和了:“效率还行。”
林念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妖孽为了工作认真起来的模样,竟然有点迷人。
与此同时,她竟然还为源升小电的客服暗自舒了口气,幸好他们的工作效率达到了严肃的程总的要求,不然还要遭殃。
犹豫了一下,她问:“那天我跟你吐槽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生气?”
程砚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是,但不是生你的气。”
林念初:“所以你回去后就成立了调查组?”
程砚:“嗯。”
不调查还不知道,一调查他差点被气死。
这个吴靖安,比他想的牛逼多了,看样子是想把源升小电往死里搞。
秉持着公事公办的原则,他给淘宝平台的团体大换了一次血,给吴靖安做了降级处理,并进行全公司通报批评。
其实做出这个处分之前他就预料到了吴靖安不会善罢甘休,而吴靖安的反应也一点没让他失望:找了一帮地痞流氓来公司大闹了一场,闹得人尽皆知——这宣传力度可比通报批评强多了。
当然,吴靖安也没忘了回家告状,所以前几天程砚的电话差点就被吴太太打爆了,但他一个都没接,于是吴太太还风风火火的去了公司,为了给她的“大儿子”讨回公道。
就因为一个吴靖安,他这一周可谓是焦头烂额。
吴行知反倒是没多说什么。
这时,林念初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畔:“你继父对你怎么样?”
她原本还以为他继父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不然怎么会抢走继子的心上人?但如果继父对他不好的话,怎么会让他成为源升小电的最高管者呢?
所以林念初疑惑了。
程砚长长地吐了口烟,像是在叹息,白色的烟雾笼罩了他的五官,林念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说:“不怎么样。”
他的语气十分冷漠,林念初一愣:“那他还让你管理源升小电?”
程砚冷笑了一下,沉声回道:“困了我整整五年。”
林念初:“……”
这是,有故事呀。
“可以讲一下么?”
程砚撩起了眼皮,略一挑眉:“想知道?”
林念初:“你话都说到这儿了……”
程砚牵起了唇角,痞坏一笑:“喊爸爸。”
林念初:“……”
真他妈欠打!
11、第 11 章
喊爸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念初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我不听了。”
程砚神色慵懒,语调悠然:“我说要给你讲了么?”
林念初:“……”
要被气死的感觉。
手里的筷子都快被捏断了。
深吸一口气,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程砚,警告:“劝你小心做人,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让你生死不如。”
程砚浑不在意,还轻笑了一下:“行,谢谢社会姐提醒。”
林念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没再搭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饭,吃完饭后,去卫生间刷了个牙,然后上床睡觉。
没过多久,程砚也上了床。
俩人依旧是割席分卧,规矩的很,身体之间界限分明,像极了一对被逼无奈才睡在一张床上的陌生男女,一整晚同床异梦。
导演要求上午九点到片场,所以林念初在临睡前订了个七点半的闹钟,第二天早晨,闹钟准时响起。
林念初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抓放在枕边的手机,迅速关掉了闹铃,以免吵醒程砚——虽然这个妖孽很欠打,但这里毕竟是他的房间,她也不能太放肆。
然而从床上坐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正诧异之际,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程砚裹着一件深灰色的丝绸睡袍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已经洗漱完毕。
“你怎么起这么早?”林念初奇怪不已,而且他起床的时候她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程砚一边朝着卧室里面走一边回:“去谈生意。”
孙启海虽然沉迷美色,但却是个早起早睡酷爱养生的主,堪称作息楷模。
“哦。”秉持着礼尚往来的思想,林念初回了句,“我要去片场。”说完,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她听到了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是程砚叫来的客房服务,所以就没多想,然而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就听到程砚对她说:“刚才老段女朋友把你的行李送过来了。”
“哦。”林念初的目光在卧室里巡视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行李箱,于是走向了客厅。
刚换好衣服,程砚就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
林念初下意识地看了程砚一眼,然后愣住了。
程砚已经穿戴整齐了,深蓝色的西服套装笔直平整,白衬衫一尘不染,藏青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腕上还带着白金腕表,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成熟稳重,丝毫看不出来是个欠打的妖孽。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败类穿上西装也能装斯文。
程砚也看了林念初一眼,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地板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所以皮鞋底踩在上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几乎是一路无声的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林念初也没管他,蹲在行李箱旁收拾今天去片场带的东西。
她的剧本就放在茶几上,程砚的目光落了上去,看到了封皮上印着的剧名:《陈后传》,他顺嘴就问了句:“你演陈后?”
“不,我演陈后的恶毒姐姐。”林念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夏梦淞演陈后。”
程砚:“……”
源升集团是这剧的投资方之一,夏梦淞又是女主角,其中潜藏关系不言而喻。
就在林念初考虑着要不要适当安慰程砚一下的时候,程砚却忽然问了她一句:“明知道她是带资进组,你还敢得罪她?”
林念初知道他说的是昨天晚上她帮他解围的事情,满不在意地回了句:“还你人情而已。”
程砚笑了一下,回:“我又不和你前夫共事,得罪就得罪了,他还能拿我怎么办?”
林念初耸了耸肩:“反正都已经得罪了,我还能怎么办?再说了,就她那点能耐,顶多给我点脸色看、排挤排挤我,还能封杀我不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了她了?”
程砚一脸敬佩地看着她:“真刚,不愧是社会姐。”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你要是闲出屁了就赶紧去吃饭,别在这儿烦我。”
程砚:“我在等你。”
林念初:“……”
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程砚:“有话你就好好说,别讲恐怖故事,我害怕。”
程砚往后一仰,大咧咧地靠在了沙发上,抬起了左腿,将脚踝搭载了右腿膝盖上,微微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林念初:“社会姐也有怕的事?”
林念初满眼都是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程砚笑了一下,也不逗着她玩了:“别胡思乱想,我看不上你,老段她女朋友让咱们俩和他们一起去吃早饭。”
“哦。”林念初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着程砚骂道,“嫌弃谁呢,我还看不上你呢!”
程砚也舒了口气:“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林念初懒得跟他计较,收拾完东西后,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便拿起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程砚道:“走吧。”
程砚一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震惊道:“你就穿成这样去片场?”他的语气中还隐隐透露着嫌弃。
“不行么?”林念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因为是古装戏,到了片场后肯定要换戏服,所以她穿的比较休闲,米色针织衫配黑色阔脱裤,外面穿了件驼色的大衣,脚上穿了双白色运动鞋,并且还没化妆。
程砚真心实意地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讲究的女演员。”
林念初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所见过的那些女演员在去见你之前都精心打扮过,她们对你有所图,想和你做一些不可说的交易。”
程砚被噎了一下,完全无法反驳她这句话。
林念初继续说道:“而且我今天第一次进组,打扮的太花枝招展并不是好事,一个演员想给导演留下好印象的最好方式不是外形,而是实力。”
程砚彻底哑口无言,与此同时,他忽然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社会”的女人,不是贬义的那种社会,而是褒义——该懂的道理她都懂,却从不主动流露锋芒,聪明的恰到好处。
沉默片刻,他无奈一笑,甘拜下风似的回道:“是,你说的对。”
林念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背起了双肩包:“走吧,吃饭去。”
程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林念初敲响了对面的房门,不到两秒钟时间门就被打开了,就好像里面的人早就在等着他们一样。
蒋艾桐和段浩山一前一后站在门口,皆是双眼放光,如同靠着吞食八卦果腹的饿狼一般,齐刷刷地看着她和程砚。
林念初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并且还有点尴尬,然而站在她身边的程砚却气定神闲,心理素质好的很,任由对面俩人盯着他看。
餐厅在一楼,提供自助早餐。
端着盘子选食物的时候,四人终于分开了,蒋艾桐故意凑到了林念初的身边,紧张小心又激动地说问:“你和程砚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林子你现在可以啊,接连睡俩了!”
林念初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上次也是他。”
“啊?”蒋艾桐懵了,“你说上次在酒吧认识的那个也是他?”
林念初点头,一边往盘子里夹煎鸡蛋一边回:“嗯。”
蒋艾桐蹙起了眉头,不满道:“你不是跟我说你俩没联系么?”
林念初:“确实没联系,我到现在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蒋艾桐不信:“那你们俩昨天晚上怎么又滚一起去了?”
林念初扭头瞧着蒋艾桐,目光幽幽:“你和老段占着房间闭门不出,我能去哪?”
蒋艾桐:“然后你就去了程砚房间?”
林念初:“嗯。”
蒋艾桐一脸疑惑,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然后又张开了,问:“那、你和程砚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念初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谨慎地斟酌词汇:“亲密无间的……”
“恋人?”蒋艾桐抢答。
谁要跟那个欠揍的妖孽当恋人?林念初面无表情地纠正:“炮友。”
蒋艾桐:“……”
不远处,段浩山故意和程砚凑在了一起,小心紧张又激动地问:“你俩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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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一边往盘子里夹菜一边吊儿郎当地回:“盖被子纯聊天。”
段浩山:“我不信!”
程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你还问个屁。”
段浩山:“哎呀我的意思是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程砚:“没关系。”
段浩山:“没关系你还睡人家?”
程砚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知道什么是炮友么?”
段浩山蹙起了眉头,一脸不赞成地看着他:“你怎么这态度啊?人家可是良家妇女,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已经离了,而且现在社会谁还没几段感情经历呀,这姑娘人真的挺好,你要是不喜欢就别招惹人家。”
程砚一脸无奈:“你哪只眼看出来是我招惹她了?”
段浩山:“难不成还是她招惹你?”
也不是。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互相招惹。
但程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段浩山乘胜追击:“那你觉得小林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牵牵线?”
程砚毫不犹豫:“不用。”
段浩山媒人梦碎:“为什么?”
程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段浩山:“我们俩睡一张床,用得着你来牵线?”
段浩山:“……”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想了想,他又问:“那你想和人家有进一步发展么?”
程砚犹豫了一下,回:“不想。”
段浩山不死心:“真不想?”
程砚:“嗯。”
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互相不了解彼此,所以即便他对她有些好感,但也仅止于此了。
既然如此,段浩山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于是换了话题:“你一会儿去谈合作?”
程砚:“嗯。”
段浩山:“我和你一起去,做戏做全套。”
程砚:“随便。”
段浩山:“谈完合作后去哪?要陪对方逛逛园子么?”
程砚:“……”
什么叫逛园子?
他再次叹了口气:“不用,请他吃顿饭就行,他有人陪。”
孙启海只喜欢女明星陪他玩。
“哦。”段浩山又问,“吃完饭呢?回酒店?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回东辅。”
程砚想了想,道:“去片场。”
段浩山:“啊?哪个片场?”
程砚:“陈后传。”
段浩山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气急败坏地瞪着程砚:“你是不是傻逼?夏梦淞那个女人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程砚无奈,正要开口解释,这时蒋艾桐和林念初忽然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蒋艾桐奇怪地看着段浩山,问:“你喊什么呢?”
段浩山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程砚,回:“这儿有个绝世二百五,要去片场看陈后。”
蒋艾桐没懂什么意思,但林念初是《陈后传》的演员,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诧异不已地看向了程砚,心想:这家伙竟然还没对白月光死心?
12、第 12 章
程砚脸色铁青,杀了段浩山的心都有了,本来还想解释一下,但是对上林念初的那副看憨批的目光之后,他气到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直接转身走人。
段浩山还在气急败坏地吐槽程砚是个二百五,林念初和蒋艾桐则是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程砚。
痴情过了头就是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往往是一无所有。
她们俩本以为程砚已经清醒了,没想到纵使一无所有了还要继续舔,真是……大爱无疆。
早饭的气氛不算融洽,程砚全程低气压,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余下三人压根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话,只能通过眼神或者手机交流。
用餐结束后,四人兵分两路,林念初和蒋艾桐一起去片场,程砚带着段浩山去找孙某某谈合作。
从酒店出发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二十,所以林念初到片场的时间也早,化完妆换完衣服之后时间也才刚过九点。
导演要求全剧组的人九点整抵达片场,到了九点的时候,除了女主角扮演者夏梦淞没来,其余人员全部到齐。
这场戏的拍摄内容是女主陈阿芒和其姐姐陈阿苒的对手戏,故事发生的时点是在女主角陈阿芒宠惯后宫之后,复仇之路开启。
陈阿芒首先解决的仇家就是害死她亲娘的姐姐陈阿苒。
陈阿苒是陈府嫡长女,陈阿芒则是妾室所生,还是最不招待见那个小窃,所以陈阿芒在进宫之前没少受她长姐的欺负与排挤,就连进宫选秀也是拜这个姐姐所赐——
陈阿芒原本有一位青梅竹马,也是位世家少爷,名叫李卓白,两人原本互生情愫,并且已经定了亲,奈何长姐陈阿苒也看上了这位李公子,为了争夺心上人,陈阿苒不惜一切代价开始残害自己的妹妹,首先是设计污蔑陈阿芒的母亲与管家通奸,害得陈阿芒的母亲投井自尽以证清白,但即便是这样陈阿芒还是落了个淫/妇之女的名声,古人注重声誉,这样的女子没人敢娶,于是李家不顾前情取消了婚约,并且极力阻止长子李卓白再与陈阿芒来往。
好端端的一桩婚事,愣是被陈阿苒搅合黄了,并且还搭上了一条人命,至此,仇恨的种子已经在陈阿芒内心发了芽。
后来新帝登基,宫内下旨选秀,王公大臣家中未出阁的少女必须参加选秀。
名额本是陈阿苒的,但是陈阿苒一心只想嫁给李卓白,于是又使了点阴谋诡计,让陈阿芒代替自己进了宫,彻底斩断了李卓白与陈阿苒之间旧情复燃的可能行,毕竟没人敢惦记皇帝的女人。
在陈阿芒进宫那天,陈阿苒与李卓白大婚,得知消息的陈阿芒伤心欲绝,恨透了自己的姐姐。
皇帝的女人不好当,后宫生活险象迭生,堪比西天取经,好在每次被人陷害的时候她都能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巧妙化解,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她终于登顶后位,宠冠后宫。
今天这场戏的拍摄内容就是陈阿芒找姐姐复仇,并赐死她,为自己的娘亲报仇。
身为恶毒长姐陈阿苒的扮演者,林念初今天的妆容并不华丽,因为这场戏中的陈阿苒是被囚禁的状态,所以不能施粉黛,也不能穿华裙带头簪,几乎是素颜出境,仅穿了一条简洁的白色裙裾。
化好妆后,她就披着外套坐到了露天小板凳上,抵抗着初春季节的寒冷,认真地复习剧本。
片场人很多,除了演员之外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四周围乱哄哄的,但她却不为所动,就像是听不到空气中的嘈杂声一样,摒弃了一切杂念,眼中心中只有眼前的剧本,同时在内心反复揣摩人物心理,设想等会该怎么样才能更加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人物心理和状态。
其实这些准备工作她早已做了无数遍,并且还在家里演过无数遍,但演戏这种东西,还是需要与对手过戏,自己演是没有灵魂的,而且她很清楚演员这个行业的现状——谁腕大谁的话语权就大,导演不会在她这种寂寂无名的小演员身上浪费时间,也不会去听她对人物的解析与意见,更不会允许她为了追求完美把一个镜头拍好几遍,所以她只能力求一遍过。
正所谓机会只有一次,她只有努力地准备,才能发挥地更好,才能不给角色留遗憾,也不给自己留遗憾。
忽然间,她的手臂忽然被碰了一下,紧接着蒋艾桐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这都快十点半了,夏影后还没来呢,真是大腕啊。”
林念初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蒋艾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小板凳做到了坐的身边:“你不是去找陈一奈蹭房车了么?”
陈一奈是这部男主角的扮演者,也是近期赤手可热的当红小生,毕业于东辅影视学院表演专业,比林念初和蒋艾桐她们俩小一届,正儿八经的嫡系学弟。
当初上学的时候,由于林念初她们这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所以导哥的数量不足,只能由导姐来凑,于是乎林念初就成了陈一奈他们寝室的亲导姐,蒋艾桐和林念初的关系好,也经常来帮她搞带学弟的工作。
陈一奈他们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几乎大事小事都是林念初和蒋艾桐带着他们去做的,所以他们三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蒋艾桐这才好意思去蹭男主角的房车。
“我也就是去跟他聊聊,聊完就回来了。”蒋艾桐冲着林念初跑了个电眼,“朕不能留我的爱妃独自一人受冷风吹啊。”
林念初:“臣妾真是感动到涕泗横流。”
蒋艾桐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又搓了搓手:“外面真的冷死了,还是房车暖和,我早说给你租一辆房车,你还不要。”
林念初无奈:“姐,我是什么大腕么?还租房车?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走后门来的是吧?”
其实陈阿苒这个角色原定的也有人,是蒋艾桐托关系帮她抢下来的。
蒋艾桐理直气壮:“走后门怎么了,有关系才能走后门呢,多少人想走后门还走不了,你该骄傲。”
林念初盯着她看了两秒钟:“你是闲着无聊找我打发时间了吧?”
蒋艾桐:“除了你我谁都不熟,还能找谁聊?找导演么?”
林念初心累地叹了口气:“继续去找小陈聊吧,小陈还有房车,房车里面还不冷。”
蒋艾桐“呵”了一声:“你以为人家小陈是想跟我聊?人家小陈是想让我把你请过去跟他聊。”
林念初:“……”
蒋艾桐:“刚才聊天的时候,三句话离不开你,现在我很确定,他对你余情未了。”
林念初没接这个话茬:“你要实在是闲出屁了,就玩两把斗地主吧。”
蒋艾桐不满地“啧”了一声:“你看看你,我好心好意帮你牵红线,你怎么一点也不上道?人家小陈上学的时候就暗恋你,要不是中间隔了个梁辰,他肯定早就下手追你了。”
林念初无奈,只好正视这个问题:“我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把他当学弟。”
蒋艾桐两手一摊:“反正我已经把你离婚的消息告诉他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念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跟段浩山是真的配,东辅双喇叭。”
蒋艾桐:“我不是就想给你找个伴么?小陈再怎么说也比程砚强吧?最起码人家小陈心里没有放不下的白月光,你要是跟程砚在一起,一定会吃爱情的苦!”
林念初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回答:“你放心吧,我看不上程砚。”
蒋艾桐还要在说什么,这时,片场内忽然掀起了一阵骚动,两人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陈后”来了。
蒋艾桐抬起手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百达斐丽,冷哼一声:“这都十一点了,竟然才来,真是腕儿哦。”
林念初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腕儿呢?
夏大腕姗姗来迟,比规定时间晚了整整两个小时,然而本剧导演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敢在夏大腕化妆的时候鞍前马后地小心提醒:“夏姐,咱们尽量快一点,下午还有一场戏呢,不然收工太晚会影响您的休息。”
这谨小慎微的姿态,堪比老佛爷身边的大内总管。
等夏大腕化完妆换好戏服,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剧组众人干巴巴地等了她一上午,等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却没办法去吃饭,因为夏大腕给导演下了命令:“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
导演及时传达圣旨,一声令下:“各部门准备,开机!”
那一刻林念初十分怀疑,按照这个拍摄速度,三周的时间哪够啊?
拍摄地点是在一间光线阴暗的简陋房间,第一个镜头是长姐陈阿苒一身素白端坐在黑色的矮桌旁,然后陈阿芒盛装出行地来“看望”她,并亲手送她最后一程。
直到走进拍摄场景之前,林念初才和夏梦淞见了面。
林念初对这次见面早有心理准备,但夏梦淞却是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质问:“怎么是你?”不等林念初回答,她就扭头看向了导演,正准备发脾气让导演换人,这时,林念初小声提醒了句,“这部戏的投资商可不只是源升,还有别的公司呢,你最好不要得罪人。”虽然蒋艾桐不是投资商,但夏梦淞又不知道,所以她才敢这么吓唬她,“况且大家都是签了合同的人,你闹得再大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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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淞果然被唬住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要求导演换人,但也没给林念初好脸色,当着全剧组众人的面,冷嘲热讽地对她说道:“你是谁塞进来的人?会演戏么?不会的话先找个老师教教你,别滥竽充数影响整部剧的质量。”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番话中的揶揄与奚落。
刹那间,片场内的气氛忽然微妙了起来,有人同情林念初,但那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林念初的好戏——人的三六九等在这时就体现了出来,只要你红,你就是权威,不红的人活该被欺负,更何况还是个走后门塞进来的糊咖。
导演见状也吼了林念初一声:“你别拖夏老师后腿,给我好好演,这场戏演不好下场你也别来了!”
林念初不为所动,她明白想要雪耻就只能靠实力说话的道理,所以没有反唇相讥,还客客气气地回了句:“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演。”
13、第 13 章
说完,林念初果断转身,气定神闲地进了拍摄房间,朝着位于镜头中央的矮桌走了过去,屈膝跪坐在了桌边,丝毫不受周围人的干扰,迅速地进入了拍摄状态。
夏梦淞咬了咬牙,怒恨交加地看着她,直至导演命令工作人员关上门,她才收回目光,冷静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了点感觉。
这场戏的内核是复仇,女主的气势只有彻底压倒女二,才算是一场漂亮的复仇。
但恶毒女二是个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的人,标准的腹黑蛇蝎美人,气场本就强大,所以女主的气场必须比女二更强大才行。
夏梦淞原本一直进入不了人物状态,但对手现在变成了林念初,只要一想到她抢走了程砚,她就恨她,恨到骨子里,所以歪打正着地找到了状态。
她要以“陈阿芒”的姿态,去报复林念初。
导演喊完“action”,场记一打板,拍摄就开始了,夏梦淞抬起了双臂,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了白皙修长的双手,缓缓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屋内光线昏暗、阴沉,阳光几乎透不进来,空气中似乎还浮动着尘土。
“陈阿芒”妆容浓重,身穿一袭金红色的逶迤长裙,一步步地走到了长姐“陈阿苒”的面前,然后在她身边站定,一言不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按照剧本中的要求,这里的陈阿芒应该是不怒自威的,浑身上下自带王者风范,这样才能更好的诠释何为“成王败寇”,但是夏梦淞的演技有限,气场也不够,就连表现人物黑化的方式都是靠着漆黑的眼线来衬托,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像是个气场全开的皇后娘娘,倒像是个小人得志、成功上位的小妾。
林念初饰演的陈阿苒率先说台词,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缓缓抬起了下巴,阴沉沉地看着她,然后给了她一个不屑的冷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夏梦淞的台词:“我是为了给阿娘报仇。”
陈阿芒是个霸气且沉稳的皇后,所以并不愿意理会陈阿苒的挑衅,所以这句台词应该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沉痛,因为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阿娘,所以没什么好得意的。
但是夏梦淞的语气中却带上了得意,甚至连神色中都透露出了得意,越发的像是小人得志。
基本功不好的演员在演戏的时候会受到对手影响,但林念初并没有受到夏梦淞这种不伦不类的尴尬演技的影响,时刻沉浸在“陈阿苒”的状态中,就好像她就是陈阿苒,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性格。
听闻“妹妹”的回答后,“陈阿苒”捂嘴嬉笑一声,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无比阴冷的看着“陈阿芒”,红唇妖娆,目光中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狠毒的光芒:“你阿娘就是我杀的,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亏,最起码还有你阿娘来给我垫背。”
林念初的眼神阴森,语气更阴森,将陈阿苒的狠毒与不甘,还有临死前的丧心病狂诠释的淋漓尽致。
可以这么说,她的眼神里带着刀,并且还是淬了毒的那种。
盯着她的双眼,夏梦淞顿时遍体生寒,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拍戏,由心底深处产生出了一股惊恐感,就连神色中都透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恐惧,还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并且成功地忘记了自己的台词是什么。
现场的工作人员更是噤若寒蝉,先看看气场全开的林念初,又看看被吓到忘了词的夏梦淞,脑子里只闪现出了两个字:吊打。
监视器前的导演原本正沉浸在“陈阿苒”的完美表演中,结果夏梦淞却没接上戏,气得他全然忘记了夏梦淞是尊敬的夏老师、是金主爸爸送进来的女主角,亲不自禁地冲她发了脾气,扯着嗓子怒吼:“卡!卡!卡!夏梦淞你干什么呢?台词呢?让你吃了?!”
夏梦淞先是一愣,恍然回神,大梦初醒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拍戏,脸颊“蹭”的一下开始发热发烫,羞耻难当,面部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缤纷。
在场的工作人员中已经有人发出了发出了低低的窃笑声,这笑声如同星星之火般,瞬间点燃了夏梦淞的怒火。
正所谓恼羞成怒,就是如此。
除了怒气以外,她还特别的恨,恨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林念初,看向她的眼神几乎能喷火——但凡她演“陈阿芒”的时候能拿出这种状态,演技也不会这么尴尬了。
然而林念初压根就没搭理她,甚至可以说是无视她的存在,重新坐回了原位,耐心等待着下一条的拍摄。
夏梦淞已经快被气炸了,但她控制得很好,并没有当众爆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了导演,冷声道:“我累了,需要休息。”说完,她就冷着脸朝着屋外走了过去,助理如同跟班小太监似的立即拿着衣服冲到了她的身边,将御寒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肩头。
导演这时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位是腕儿、是不能得罪的金主爸爸钦定的女主角,立即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路小跑追到了夏梦淞的身边,低声下气地认错道歉并劝谏:“夏老师您消消气,您刚才的发挥其实不错,是我不对,打扰了您,时间有些紧迫,要不咱们再重新来一条?不然今天拍不完。”
夏梦淞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低声下气的中年男人:“我说了,我累了,需要休息,不然会影响拍摄状态。”继而又扭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工作人员,“再说时间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我总不能看着大家饿肚子吧?”
导演束手无策,只好如此,叹了口气:“那行吧,您先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再拍行么?”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却带上了几分哀求。
夏梦淞不为所动:“再说吧。”言必,披着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
导演再次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一手掐腰,一手朝着周围的工作人员挥了挥:“吃饭吧,都先吃饭。”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这顿突如其来的午饭到底是走运了还是遭了殃。
好几秒钟后,大家才陆陆续续地散了场,去后勤处领盒饭。
林念初的内心不比导演好到哪去,原定计划是在《陈后传》的剧组拍两周,然后无缝衔接进入下一部都市轻喜剧的剧组,但是按照现在这种拍摄进度,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拍完《陈后传》。
工作人员陆续从房间内出去之后,她才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导演竟然忽然走进了房间里,笑呵呵地朝她走了过来,正准备开口喊她名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位演员叫什么,不好意思地询问:“你叫什么来着?”
“林念初。”
导演点了点头,夸奖道:“演得不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林念初知道这位导演是因为赏识自己才会特意来询问她的名字,谦逊一笑:“谢谢杨导夸奖。”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学姐可是东影表演专业近十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醇中又透露着些许少年独有的爽朗。
林念初抬头,看到了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五官极为俊朗,身上穿着象征着九五至尊的龙袍,站却没个站样,双臂抱怀倚着门框站,带着点吊儿郎的痞帅劲儿。
是陈一奈。
对上林念初的目光后,陈一奈开朗一笑:“学姐,好久不见。”
林念初没想到他能来找自己,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回:“是,好久不见了。”
上次见面应该是三年前了。
陈一奈看向了导演:“现在方便么?我想找学姐请教一下表演方面的问题。”
导演也不是傻子,立即回道:“方面方便,你们聊。”说完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陈一奈终于站直了身体,朝着林念初走了过去。
房间内仅剩下了他们两人,林念初有点尴尬,毕竟她心知肚明陈一奈为什么要来找她,所以十分地想念蒋艾桐,但却不知道蒋艾桐现在去哪了。
几分钟前,蒋艾桐正在欣赏着夏梦淞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忽然无声亮起,是段浩山给她发来的微信消息:【宝宝,我到片场门口了,出来接人家一下吧,么么哒。】
蒋艾桐无语地回了个:【好好说话别恶心我。】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拍摄房间,去接男朋友。
段浩山身边还跟着程砚。
跟着蒋艾桐往片场里面走的时候,程砚一路无言,段浩山问了句:“拍完了么?”
蒋艾桐:“拍完个屁,夏影后十一点才来,十二点才化好妆,十二点十五才开始拍,然后还忘词了。”
段浩山有意无意地看了程砚一眼:“哎呦这业务水平,还不得被小林吊打。”
蒋艾桐边走边说:“可不是么,念初的水平都能当她老师了。”
段浩山又看了程砚一眼,叹了口气:“哎,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没遇到一个好男人呢?当初她就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梁辰啊。”
蒋艾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凭心而论,梁辰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又高又帅家境又好,而且他本人也很有能力,还是他们那届临床医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呢,毕业后直接进了医学院。”
段浩山冷哼一声:“我要是有个在医学院当院长的爸爸和开律师事务所的妈妈,我也能毕业后直接进医学院。”
蒋艾桐:“你可拉倒吧,人家本硕博连读,八年的课程五年就修完了,你可以么?”
段浩山:“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对出轨男评价这么高?”
蒋艾桐冷飕飕地瞟了程砚一眼,道:“我是想让某些人知道,念初对男人的要求很高,不是极端优秀的人根本看不上,更何况还是心里有白月光的那种,不要痴心妄想。”
忽然被cue到的某些人:“……”
虽然很无奈,但程砚也没有做出过多解释,一言不发地朝前走,这时,夏梦淞和她的助理忽然走入了几人的视野中。
段浩山一愣:“她怎么在这儿?不是在拍戏么?”
蒋艾桐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夏梦淞又走了几步后,看到了程砚,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不觉间,眼圈就红了,好像被欺负了似的,但她却没多说什么,只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就低下了头,积蓄已久的眼泪在这时落了下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程砚微微蹙起了眉头,看起来是在犹豫。
蒋艾桐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对段浩山道:“我收回刚才那句,她演技相当不错,尤其是装可怜的时候。”
段浩山也觉得夏梦淞是在装,正准备提醒程砚不要上当,然而程砚的动作比他的嘴快,不等他开口程砚便朝着夏梦淞走了过去,那一刻他简直是气急败,冲着程砚的背影骂道:“你他妈就是活该!”
蒋艾桐也看不下去这一幕,直接拉着段浩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骂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夏梦淞虽然低着头,但听觉和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程砚,看到程砚朝她这里走来之后,她得意地勾起了唇角,但很快便压了下去,心想:看吧,你还是放不下我,舍不得我流眼泪,只要我一委屈,你就会来找我。
你最爱的人还是我。
等程砚走到她面前后,她才抬起了头,抿着唇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像极了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和你女朋友没关系,是我演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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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轻叹了口气:“她脾气不好,如果得罪了你,我替她道歉。”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应。
他的语气在向着那个女人,而不是向着她。
夏梦淞的神色一僵,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程砚没多废话,开门见山:“她在这个剧组待的时间不长,你不要跟她计较,也不要为难她,算我拜托你。”
夏梦淞如遭雷击,看陌生人一般盯着程砚看了许久,眼眶又红了,这回是真的哭了,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却又对着他冷笑了一下:“你为了她,来求我是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欺负她,所以来警告我了?”
程砚望着她蓄满眼泪的双眼,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以前,只要她一哭,他就会心疼到手足无措。
沉默片刻,他选择实话实说:“都有。”
既有请求,也有警告。
他对林念初的好感还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但也不能让她因为自己在工作上受影响,今天来找夏梦淞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她解决麻烦。
夏梦淞又笑了,眼神中却没有笑意,眼泪却一直在流,泪眼模糊地盯着程砚:“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程砚垂眸盯着夏梦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温暖,语气冰冷,又带着警告:“你可以试试。”
14、第 14 章
林念初正不知所措着,陈一奈忽然调皮一笑,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了剧本,乖乖巧巧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学姐别紧张,我又不是狼,真是来找你请教问题呢。”
林念初舒了口气,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说:“出去说吧,这儿光线不好,费眼。”
陈一奈只得跟着她走,嘴上却没那么老实:“学姐还怕传绯闻呢?”
林念初头也不回地说道:“可不是么,万一被人偷拍了张照片放到网上,再配个‘当小红鲜肉疑似恋情曝光’的标题,那我不完蛋了么?”
陈一奈笑了,走到了林念初的身边,抱着胳膊说道:“曝光就曝光呗,我不怕。”
林念初:“我怕!”说完又往旁边走了一步,“你尽量离我远点啊,咱俩需要避嫌。”
陈一奈置若罔闻:“学姐,我听说你离婚了?”
林念初:“嗯。”
陈一奈:“没考虑找第二春?”
林念初看着他,语气坚决地回答:“没有。”
陈一奈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俩人才刚走出拍摄房间不久,就遇到了正往这边走的蒋艾桐和段浩山。
林念初没看到程砚,就问了句:“姓程的呢?”
蒋艾桐翻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和,你还惦记他呢?人家根本不用你惦记,一进片场就去找人家的白月光了。”
“哦……”林念初越发的感觉程砚是个缺心眼加二百五,“他行动还挺迅速。”
这时,陈一奈插了句嘴:“学姐,程砚是谁?”
林念初:“一个朋友。”
陈一奈:“男朋友?”
林念初:“……”
炮友而已。
她无奈地解释:“普通朋友。”
蒋艾桐斩钉截铁地补充:“非常非常普通的那种朋友,你学姐一点也不喜欢他。”
段浩山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嗯。”陈一奈举起了手中的剧本,对蒋艾桐道,“我来找学姐求助了,有些地方的人物心理我揣摩不好,不知道怎么演。”
蒋艾桐瞬间明白了陈一奈的意思:“哦哦哦好,我们不打扰你们了。”说完,给了林念初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然后就拉着段浩山走了。
俩人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条长廊上,蒋艾桐身靠一根廊柱,抱着胳膊观察片场某处的一对男女。
段浩山在她身边叹了口气:“你是准备撮合念初和陈一奈么?”
蒋艾桐:“你没看出来人家小陈喜欢念初么?”
段浩山反问:“你们看出来人家念初不喜欢小陈么?”
“看出来了,我现在就是怕她看上程砚,所以才想让小陈顶上。”蒋艾桐叹了口气,“女人空虚寂寞冷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感情错误,她和程砚都来两次了,这频率下去迟早要出事!”
段浩山一愣:“什么?两次?”
蒋艾桐:“嗯,上次就在一周前。”
段浩山沉默片刻:“那我觉得你该担心一下程砚。”
蒋艾桐扭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段浩山:“你不了解程砚,他虽然是个二百五加傻逼,但绝对不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全寝室就他自己军心最稳定,校花追了他两年他都没答应,还有一次是毕业后,在ktv遇到了一个喝醉的女疯子,对程砚一见倾心,直接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来了几摞厚厚的人民币,目测能有十万,说是要买程砚一个吻,程砚直接端起酒杯泼了她一脸,让她清醒清醒,你说就这种不为金钱和美色所动的男人,他要是能和一个女人来两次,你知道说明什么吗?”
蒋艾桐:“说明他看上这个女人了?”
段浩山:“最起码是觉得她不错,有好感。”
蒋艾桐冷笑:“他一边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一边对念初有好感,你跟我说这叫军心稳定?”
段浩山:“……”
影视城地邪,说曹操曹操到,俩人正谈论着程砚,程砚就出现在了视线中,身材挺拔,五官俊朗,深蓝色的西服套装深沉笔挺,皮鞋漆黑明亮一尘不染,风度至极。
段浩山一脸羡慕地看着程砚,对自己女朋友说道:“我承认,程砚确实比我帅。”
蒋艾桐:“……”
这他妈用得着你承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么?
段浩山:“其实我也就是差在身高上了,不然我和他一样帅。”
蒋艾桐不忍打击自己的男朋友,但不打击一下他就找不到北,于是狠心地选择了实话实说:“主要是看脸。”
虽然她觉得程砚是个憨批,但也承认程砚的颜值和身材都是神仙级别的,哪怕放在娱乐圈里也是佼佼者,非常适合当渣男。
程砚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人,目光一直在杂乱的片场中搜寻着,直到段浩山喊了他一声:“程砚!”
听到喊声后,他朝着他们两人走了过去。
段浩山叹了口气:“哄好你的小宝贝了?”
程砚懒得搭理他,开门见山:“我马上就要回东辅。”
段浩山相当意外:“说走就走?”
程砚:“公司有些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段浩山朝他伸了根拇指:“啧啧,工作狂的名声不是盖的。”
程砚没有理会他,目光一直盯着片场。
在警告完夏梦淞后,他本来是想直接走人,但却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
已经是第二次了,不留联系方式的话,也总要来道个别。
蒋艾桐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朝着露天片场中的某个位置一指:“念初在那儿呢,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帅哥是我们学弟,你应该知道他,当红小鲜肉陈一奈,一直暗恋念初,但却苦于没机会表白,现在念初单身了,他的机会就来了,我觉得这小伙子挺不错的,而且也是个戏痴,热爱艺术热爱表演,很适合念初。”
程砚的目光顺着蒋艾桐的指向看了过去。
林念初和陈一奈并肩坐在一起,腿上都摊开放着剧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什么,看起来相当的熟络。
这才是有共同语言的人该有的相处模式。
程砚微蹙起了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蒋艾桐话里有话地说道:“她正在忙着和陈一奈讨论剧本呢,你要去跟她打声招呼么?”
程砚沉默片刻:“算了,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吧。”
他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林念初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倏尔抬起了头,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程砚的脚步顿了一下,犹豫片刻,然后轻轻点了下头,算是道别,
助理已经在酒店大堂等着他了。
三个小时后抵达东辅,他带着助理直接去了公司,等到处理完所有事情,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住在在北三环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里,单层近一百五十平的复式,去年夏天刚交房,之后装修加晾房,直到今年年初才入住。
开车半个小时左右到家。
不对,现在这里还不能算是家,只能说是栋房子。
再过几个月就是学生们的暑假,他准备把妹妹接过来住,顺便把她的户口迁到东辅,让她在东辅上高中。
换好鞋后,他走进了客厅,独自一人坐在了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未来一个月的行程表,几乎每天都很忙。
疲乏感遍布全身,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然后给助理发了条微信消息:【下个月给我留出来两天时间,我要回一趟老家。】
剧组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四周时间匆匆而过。
林念初刚办理完退房就收到了蒋艾桐的微信:【宝贝儿,你好了么?】
林念初拉着行李箱没法打字,回了条语音:“马上!”
一走到酒店门口,她就看到了蒋富婆的那辆霸气侧露的白色大g,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她上了副驾驶,刚一系好安全带,蒋艾桐就踩下了油门。
林念初:“蒋总,现在能透露一下准备带我去哪玩了吧?”
一个月前,蒋艾桐只在影视城住了三天就回了东辅,毕竟她是开娱乐公司的,也有自己的业务需要处理,所以不能一直留在影视城陪林念初。
临走前她和林念初约好了,等她拍完戏了一起出去玩,但是却买了个关子,没告诉她去哪玩,非要给搞个惊喜。
蒋艾桐叹了口气:“我本来想去西辅玩呢,但谁知道你晚了一个月,现在时间不太够了,我过几天还有事,所以咱们只能去个近点的地方玩。”
林念初也很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后面那部戏我还轧戏了呢,幸好导演没说什么,不然我得愧疚死。”
拍《陈后传》的时候她就一直很担心夏梦淞的拍戏速度会影响她的后续计划,最终的事实向她表明,夏梦淞真是一点都没让她失望,原本两周就能拍完的戏份愣是让她拖到了一个月,不光她的计划被打乱了,全剧组人员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蒋艾桐问:“夏梦淞找你事了么?”
林念初摇头:“没有,最多也就是瞪我两眼。”她也为此感到诧异,“其实我都做好了和她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她竟然没来挑衅我。”
蒋艾桐也觉得很神奇:“看不出来她还挺大度呢。”
林念初:“可能是真的不喜欢程砚吧,要是喜欢,肯定看我不顺眼。”
“这到也是。”说完这句后蒋艾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程砚”这两个字了,没想到一和林念初碰面就从她嘴里听到了。
该不会是,余情未了吧?
她立即询问:“你和陈一奈进展的怎么样了?”
林念初无奈地回:“没进展。”
其实在她杀青那天,陈一奈跟她表白了,但是她拒绝了。
因为她对他实在是没那方面的想法。
蒋艾桐长叹一口气:“你也是,人家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好歹给个机会呀!”
林念初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还没说要去哪玩呢?”
蒋艾桐:“云山。”她兴冲冲地说道,“爬山去吧,我都打听过了,山顶还有棵姻缘树呢,特别灵,你去拜一拜,说不定就有第二春了。”
林念初无语至极:“我的姐,你真是比我亲妈都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蒋艾桐:“妹妹啊,姐是怕你一蹶不振孤独终老啊。”
林念初:“……”
云山原本是个县城,由于经济发展十分迅速,于是升级了地级市。
从影视城所在的原唐市出发,到云山市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将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俩人到达了云山。
在市区内找了家商场,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上楼吃饭。
林念初这几天的胃口一直不怎么好,还经常恶心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剧组里面吃饭时间不规律所以饿出了胃病,所以她想吃点清淡的,奈何蒋艾桐是个肉食动物,非要拉着她去吃寿喜烧。
这家店是半自助形式,饮料酒水蘸料以及素菜可以自己拿,但是肉类食物需要点餐,不过不限量,可以无限次数点。
蒋艾桐点了个寿喜锅和麻辣锅组成的鸳鸯锅,然后又点了十盘澳洲m5牛小排、五盘m8和牛,以及一份超大份的海鲜拼盘,点完了还跟林念初说了句:“先吃着,不够继续点。”
林念初无奈提醒:“点这么多你吃得完么?”
“那就多吃点么!”蒋艾桐一边往碗里打无菌蛋一边说,“看你这一段都累瘦了。”
林念初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生鸡蛋,犹豫着要不要试试。
寿喜锅的独特风格:吃涮牛肉沾生鸡蛋液。
蒋艾桐开始用筷子打鸡蛋,林念初问:“这样吃不腥么?”她之前从来没这么吃过。
蒋艾桐:“我觉得不腥,牛肉熟了之后直接裹蛋液,口感特别鲜滑。”
听起来不错。
林念初没经得住诱惑,也往自己的碗里打了个生鸡蛋。
锅开了之后,两人开始涮肉。
林念初夹了片m8和牛肉,涮熟了之后,在生蛋液里面裹了一下,送到了嘴边,然而才刚张开嘴,一股浓烈腥味猛然扑鼻,胃中酸水忽然就顶了上来,她赶紧放下了筷子,弯腰拉过了垃圾桶,无法自控地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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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艾桐懵了,也赶紧放下了筷子,一边给她递纸一边问:“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林念初吐够之后,接过了卫生纸,一边擦嘴一边无力地回:“太腥了。”
蒋艾桐又给她倒了杯水:“那你还是去弄点芝麻酱吧。”
“不吃肉了,我去端点菜。”林念初放下水杯,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配菜区人挺多,林念初弯腰拿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女孩,起身后立即跟她说了声:“不好意思呀。”
女孩瘦瘦高高的,身形十分纤细,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皮肤奶白,留着标准的学生头和齐刘海儿,瓜子脸,杏仁眼,尖下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没关系。”女孩的声音也和她的整体气质一样,有点单薄瘦弱,感觉是个内向的女孩。
下一秒,她们俩共同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墨墨。”
是熟悉的声音。
林念初和小女孩一起回了头,对上程砚目光的那一刻,她震惊极了。
然而更令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旁边的小姑娘,对着程砚喊了声:“哥!”
15、第 15 章
哥?难不成这女孩是程砚的妹妹?之?前怎么没有听程砚说过?
林念初惊讶又意外,看了看程砚,又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这才注意到他们俩的五官除了眼睛和脸型不像,其余的地方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鼻梁,笔直又高挺,简直优秀极了。
程砚也很震惊,完全没想到能在云山遇到林念初:“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和艾桐一起来玩。”不知道为什么,林念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盘子,“你妹妹呀?”
程砚点头:“嗯,程墨。”
林念初心想:一个砚一个墨,这起名品味倒是文雅。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问道。
程砚回道:“你没点播这段。”
林念初:“……”
好家伙你到底有多少段故事?
“剧组生活怎么样?”这回发问的一方换成了程砚。
林念初:“挺好的,一切顺利。”
其实程砚想知道的是她在剧组的时候有没有被夏梦淞为难或者欺负,但从她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态来看,应该没撒谎或者隐瞒什么,是真的一切顺利。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正欲张口说再见的时候,他却忽然迟疑了:已经是第三次不期而遇了,到底要不要联系方式?或许,可以继续往下发展一下?
就在他犹豫之?际,林念初替他做出了选择:“那什么、我先走了啊,艾桐还在等着我。”
程砚怔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嗯。”
林念初转身就走,健步如飞,像是在逃离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咒。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已经是她和程砚第三次偶遇了,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真是邪乎极了!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事态要是继续按照这种?邪门的趋势发展下去,绝对会出乎她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必须规避这种?可能性。
等她走远了之?后,程砚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时,程墨声音小小地问了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
程砚回了句:“一个普通朋友。”
程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哥哥一眼,简单回了个:“哦。”
蒋艾桐正在专心致志地涮肉,还有几步路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停下了脚步,做了几组深呼吸后才继续往前走,泰然自若地坐回了原位,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蒋艾桐将煮好的肉放进生鸡蛋液中沾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林念初,奇怪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林念初一愣,慌忙说道:“没干什么呀?”
蒋艾桐不信:“没干什么你怎么拿了个空盘子回来了?”
林念初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揣了个白花花的塑料盘子,边缘位置还印着花花绿绿的寿喜烧lg……
“我、我……”她急中生智给自己编了个理由,“我刚才路过门口饭店的时候看到电影院的宣传海报了,最近好像有部悬疑片上映了,口碑不错,我忽然特别想看,急着回来跟你说,然后就忘了拿菜。”
蒋艾桐:“不就是看个电影么,你急什么?”
“我不是怕没票了么!”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林念初立即拿出了手机,买了两张一个小时之后的电影票。
蒋艾桐看着她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你是多久没进城了?一场电影就能把你激动成这样?”
林念初“呵呵”一笑:“是啊,我马上就不是都市丽人了。”
饭店在三楼,电影院在五楼,俩人吃完饭后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朝着电梯走的过程中路径了一家dq冰淇淋店,蒋艾桐忽然特别想吃冰淇淋,于是就拉着林念初进去了,然后俩人一人买了一杯经典奥利奥口味的冰淇淋。
一点半的电影,两人几乎是卡着点进了场,才刚找到位置,灯就灭了,大荧幕上飞出了当今中国最牛逼的一条小金龙。
这确实是一部高质量的好片,节奏紧张,剧情刺激,全员演技在线,可以说是全程无尿点。
不知不觉间,电影就进入了尾声,俩人手中的冰淇淋虽然已经吃完了,但是对于电影的剧情观赏却意犹未尽。
影厅内的照明灯再次亮起,几乎没有观众从位置上站起来,大家依旧沉浸在剧情中,都想听完看完片尾曲再走,并且都在期待着会?有彩蛋出现。
林念初看着四周围的观众们,不禁开始扪心自问: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出演这样精彩绝伦的作品么?我能像电影中的主角们一样为观众们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么?
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曾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一往无前,但是今非昔比,她整整停滞不前了三年,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被茶米油盐酱醋中磨平了。
片尾曲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身边的蒋艾桐忽然对她说了句:“之?前你跟我说你准备复出的时候,我给孙老师打了个电话。”
林念初愣了一下,猛然扭头看向了蒋艾桐。
孙老师全名孙红梅,是她们表演课的老师,对于林念初来说,孙老师是她的恩师。
当年,高?考结束后,她的亲爸亲妈就不约而同地对她说出了这种?话:“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再继续抚养你。”
这意味着,她彻底被父母放弃了。
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说,高?考结束是解脱,但是对于林念初来说,高?考结束则意味着独立,意味着提前步入社会?。
她不得不去考虑生存问题,首当其中的就是金钱来源,因为她要交学费,要活下去。
那时梁辰确实帮了她不少,她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梁辰替她交的。
无论他们现在变成了怎么样,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梁辰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的,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抵得过无趣的生活以及外?界的诱惑而已。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梁辰还会?经常给她打钱,但是她不想这样,因为她害怕梁辰迟早有一天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把她当累赘然后再抛弃,所?以她开始拼命打工,甚至为了打工赚钱而旷课。
后来她屡次旷课的行为被导员发现了,要给她作出开除学籍的严重处分,是孙老师出面替她求了情。
孙老师是个惜才爱才的人,她很欣赏她的表演天赋。
后来孙老师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如同关心孩子的妈妈一样慈祥又关切地询问她为什么要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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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
那时她的精神状态简直可以用不堪重负来形容,太久没听到过这种?来自长辈的亲切关心了,瞬间崩溃大哭。
孙老师也没有催着她回答问题,反而还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妈妈一样安慰她不要哭,家中有困难可以告诉她,她可以帮她解决。
孙老师的柔声细语打开了十?八岁少女的心房,她呜咽着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孙老师。
温柔的老师听完她的故事后,语重心长地安抚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完全可以帮助你解决。”
那时的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摆手:“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孙老师笑着回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还可以给你介绍剧团的工作,酬金绝对比打零工强,而且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那一刻她对孙老师简直是感激涕零,甚至想给她跪下磕几个头。
后来在孙老师的帮助下,她成功申请到了助学金,还通过孙老师的介绍认识了东辅话剧院的老师,每到寒暑假的时候,她都会去话剧团工作,从起初的在剧团里做后勤到后来的出演小角色再到出演主角,她的舞台剧之路在孙老师的帮助下逐渐的四平八稳起来,演技也越来越精湛,同时也逐渐爱上了舞台剧,在经济方面更是宽裕了不少。
她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以女主角的身份出演的角色是一位年轻母亲,那时她也才刚二十?一岁而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完美的诠释母亲这个角色,后来她拿着剧本去请教了孙老师。
孙老师没有立即给她讲解何为母亲,而是问了她一句:“你先好好想想,如果你现在成为了母亲,你会?怎样对待你的孩子?”
那天她思索了好长时间,然后语气坚决地回答:“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孩子。”
她才不要变成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的人。
孙老师这才回道:“孩子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正常情况下,没有母亲会主动抛弃自己的孩子,母亲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但千万不要用“伟大”这两个字来诠释母爱,因为母亲的爱是发自内心、发自自愿,而不是为了‘伟大’而‘伟大’。”
这句话,令二十?一岁的林念初揣摩了好几天,才从中咂摸出了些?许滋味,并完美地融入进了表演中。
首场演出圆满成功,大获赞誉,之?后的场次几乎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他们剧组甚至还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话剧团的演出邀请。
在她大三即将升大四的那个暑假,她在界内一时声名显赫,所?有看过她表演的前辈都夸奖她是个可塑之?才,并且在那个假期结束的时候,东辅话剧院的院长还亲自对她发出了聘请,希望她毕业后能来话剧团工作,成为职业话剧演员。
东辅话剧院是众所?周知的难考,每年应届生的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二,院长这番话相当于给了她一长报送卡。
那时她激动坏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老师、蒋艾桐和梁辰,然而恩师、闺蜜和男朋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孙老师和蒋艾桐都佷开心,甚至可以说比她还激动。
但是梁辰却一点也不开心。
或者说,从他看完她以主角的身份出演的第一场演出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心,这对她打击很大——她想和爱人一起分享喜悦,但爱人却拒绝她的分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也问过他很多次,他却不告诉她,为此他们没少吵架。
有一次他们吵架吵的特别激烈,她一气之?下说了分手。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他闹分手,他明显慌张了,甚至红了眼圈,终于吐露了实情,声音中也带着慌张与哽咽:“舞台上的你太完美了,闪闪发光,我怕自己留不住你。”
那时的她因为他的这句话哭得泣不成声,瞬间理解了他的不高?兴。
他们携手走过了多年,谁都离不开谁。
后来,她为了他的这句话,也为了能让自己有个温馨的家,放弃了进入话剧团的机会,放弃了表演,放弃了舞台,辜负了孙老师的殷切期待,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一名碌碌无为的税务局文员——这个工作还是梁辰他妈给她找的,因为他妈觉得这工作说出去比当演员体面——其实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不后悔,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孙老师。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去给孙老师送结婚请柬时,孙老师看向她的那副满含失望的眼神。
她结婚那天,孙老师也没来。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爱之深狠之?切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年,梁辰就出了轨。
那个女孩也是学表演的,并且和她长得很像,或者说,和曾经的她长得很像,梁辰也亲口成认了这点,那时她才明白,梁辰爱的是曾经的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但是现在的林念初已经不再发光了,所?以他不爱了,于是去找了个替身来爱。
她很不理解,既然他爱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为什么又要让她远离舞台呢?为什么要把?她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呢?
后来她才想明白了,梁辰最爱的是他自己。
他爱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又怕失去她,于是以家为牢把她困在了身边。
也是当初的林念初傻,竟然觉得梁辰最爱的人是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舍得让她放弃自己最爱的舞台呢?
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她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孙老师,所?以哪怕是离了婚,她也不敢跟孙老师联系,因为没那个脸。
所?以听到蒋艾桐的话后,林念初浑身一机灵,呆若木鸡地看向她。
蒋艾桐:“我本来没想告诉你,但听见你叹气了。”
林念初不得不承认,蒋艾桐绝对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沉默片刻,她问:“孙老师她、说什么了吗?”
蒋艾桐抿唇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她说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她暂时也不想见你……”
听到这里,林念初的心猛然往下沉了一下,但谁知道蒋艾桐的话锋忽然一转:“但是她又说了,你可以重新开始,等到你重新回归舞台,有比之?前更加好的作品了,就可以去见她了。”
林念初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嘴角却又止不住的上扬。
看她这幅又哭又笑的样,蒋艾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边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拿纸巾,一边急切又无奈地说:“哎呀你怎么还哭了?什么时候泪腺这么发达了?”
林念初用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囔着鼻子回:“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
多愁善感。”话音刚落,她的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酸疼,疼的她直不起腰,“可能是要来事儿了。”
蒋艾桐瞪着她:“来事你还敢吃冰淇淋?”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空空的冰淇淋杯,下了断言,“你这次肯定要被疼死。”
电影的片尾曲已经播放完了,舍不得走的观众们陆续起身离场,林念初也和蒋艾桐一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这半年的例假都不太准,所?以没想到今天会来。”
蒋艾桐:“你也没去医院看看?”
林念初:“看了,俩月前看的。”那时她正在和梁辰闹离婚,例假有两月没来,但她很笃定自己没怀孕,因为自从发现梁辰出轨后他们俩就分居了,于是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情绪影响了内分泌,让我凡事想开点。”
蒋艾桐忽然被戳中了笑点:“你现在还没想开呢?我还以为你早看开了,不然不能跟程砚勾搭在一起啊。”
林念初:“我也觉得自己想开了,但它就是不来我能怎么办?”
蒋艾桐笑着开了句玩笑:“你别中奖了。”
林念初的心头忽然一慌,跟被雷劈了似的,三魂六魄瞬间没了一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戴了两层。”
蒋艾桐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戴两层容易被磨破,尤其是激烈的情况下,所?以怀孕的风险较大。
她本来是想跟林念初科普一下呢,但是又怕吓到她,更何况她的姨妈现在都已经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就闭了嘴。
两人的包里都没装卫生巾,于是从电影院出来后,她们俩先去了趟屈臣氏,买了包卫生巾,然后才去了卫生间。
进了隔间后,一脱裤子林念初才发现自己没来,紧接着忽然想到了自己最近几天清晨起床后总是恶心想吐的反应,又是一阵心慌,总担心蒋艾桐那张乌鸦嘴显灵,但很快就自我安慰:肚子都已经疼了,肯定是马上来了,不可能怀孕。
而且她的体质偏虚,看过中医说是气虚体寒,本来就不好怀,所?以她和梁辰结婚后也没着急要孩子,一直在养身体。
程砚能有多牛逼,戴两层还能一发入魂让她这种?气虚体寒的人怀孕?
她不信这个邪!
她把卫生巾撕开后,垫在了内裤上,以防姨妈忽然来袭。
从卫生间出来后,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几圈,忽然在一楼的某个出口看到了一张贴在墙上的剧本杀悬疑馆的宣传广告。
林念初从没玩过剧本杀,有点心动,问蒋艾桐:“你想玩么?”
蒋艾桐之?前和老段玩过几次,感觉还挺有趣,就回道:“你想么?你想咱们就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念初拍了板:“去!”
这家悬疑剧本杀馆在商场旁边的一座写字楼里,按照海报上的地址,俩人乘电梯来到了十?六楼,又按照墙上的指示牌找到了那家名为“酷野乐”的剧本杀馆。
一走进大厅,林念初就愣住了,因为她又看到了程砚……
云山地邪么?一天竟然能偶遇两次?
那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信奉了多年的唯物主义论了,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鬼!
程砚和程墨并肩坐在大厅中间的黑色沙发上,程墨同学的手中还拿着一杯喜茶家的多肉葡萄。
看到林念初的那一刻,程砚也是一愣,内心的诧异感并不比林念初少。
这他妈的,云山真是地邪!
程墨看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又看看了站在门口的姐姐,什么都没说,举起杯子吸了一口多肉葡萄。
蒋艾桐并不知道这俩人刚才已经在饭店见过了,但也很惊讶,全然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程砚。
艹啊,孽缘!
不不不,是云山地邪,她们俩刚才在电影院就不该提起程砚!
四人正尴尬无比的面面相觑着,店里的负责人来了,身穿jk制服装的女孩走到了林念初和蒋艾桐面前,客气询问:“二位是来玩的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是么?”
林念初点了点头:“嗯。”
jk女孩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程砚和程墨,对林念初道:“那两位也是来玩的,在等人组局,要不然你们四位组一个四人本?”
林念初在犹豫,蒋艾桐则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了,我们……”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忽然被小女孩打断了,“我想玩。”
蒋艾桐:“……”
程墨坐在沙发上,仰着下巴看向林念初和蒋艾桐,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中流露着哀求:“姐姐,你们陪我和我哥哥玩一局吧,我们已经等了好久了,求求你们了。”
程砚诧异不已地看着自己妹妹。
林念初和蒋艾桐面面相觑,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的哀求。
几秒钟后,蒋艾桐对小妹妹说了句:“给我们两分钟时间商量一下。”说完就勾着林念初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出了门。
程砚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自己妹妹:“你不是不想玩么?”
在林念初进门的前一分钟,她还在说不想玩,要回家写作业,但是他没答应,因为妹妹的性格太内向了,不爱说话也不爱主动和别人交流,而且也不经常出来玩,所?以他就想让她玩个剧本杀锻炼一下交际能力。
程墨双手捧着奶茶杯,小声说道:“我觉得你想和那个姐姐玩。”
程砚:“……”
林念初被蒋艾桐架到了门口,差点就被她勒死了:“你干嘛呀?”
蒋艾桐松开了她,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你想和他们兄妹俩玩么?不想的话咱们现在就走,还能避免尴尬。”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道:“要不玩吧,人家小女孩都那么求咱们了。”
蒋艾桐斜眼瞧着她:“你是想跟人家小女孩玩还是想跟她哥哥玩?”
我想跟那个妖孽玩?
笑话!
我想离他远点还来不及呢!
林念初无语极了:“我想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蒋艾桐:“……”
林念初又叹了口气:“别乱点鸳鸯谱了。”
蒋艾桐这回没再开玩笑,认真地回了句:“你要是真看上程砚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林念初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蒋艾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还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道:“他可能真的已经对夏梦淞死心了,那天他去剧组找夏梦淞,八成也是另有原因。”
蒋艾桐嗤之以鼻:“能有什么原因?你现在竟然都开始为了他说话了?”
“我不是为了他说话,我是实话实说。”林念初道,“有一场戏是夏梦淞扇我的脸,在开拍之?前她来跟我说了句:‘我要是打疼你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找程砚告状了,让他来教训我?’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夏梦淞在片场不找我的麻烦很有可能是程砚警告过她了。”
蒋艾桐的第一反应是气急败坏地质问:“她真的下狠手扇你了?”
林念初摇头:“没有,因为我提醒了她,下一场戏就是我扇她,让她下手前先掂量掂量。”
蒋艾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社会!”
林念初:“……”
怎么又是社会??
我真的很社会么?
我明明是个良家妇女!
这时,jk女孩忽然从店里出来了,询问她们俩:“二位决定好了吗?”
这回蒋艾桐没有再拒绝,而是看向了林念初。
林念初回道:“玩吧。”
jk女孩道:“行,那你们进来选本吧。”
随后两人跟着她一同回了店里,跟程砚还有他妹妹一同围坐在了沙发上,一同选剧本。
四人本一共有五个,程砚从头到尾没有发表过意见,因为在三个女人面前,一个男人的发言根本不重要,而且也没人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当空气。
程墨也没有主动发表过意见,但还是比她哥有点参与感,因为林念初和蒋艾桐会?询问她的意见。
主要的参与者还是林念初和蒋艾桐,最终两人敲定了名为《玫瑰公寓》的剧本。
开玩之前先结账,一人一百块钱,然而当两人拿出手机准备结账的时候,jk小姐姐指了下程砚,笑着对她们说了句:“刚才两位选剧本的时候这位先生已经接过账了。”
林念初意外地看向了程砚,忽然想到了一个月前的某顿晚饭,原本说好了她来结账,结果程砚却悄悄地把帐结了。
这妖孽偶尔也没那么烦人。
蒋艾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爱屋及乌了,立即说道:“我请你们俩喝奶茶。”
程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多肉葡萄。
蒋艾桐:“……”
我发现妹妹你真的是个人美话不多却一直闷声办大事的人。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对程砚说了句:“谢谢。”
程砚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穿着蓝色牛仔裤的双腿修长笔直:“不客气。”他今天穿的比较休闲,白衬衫并没有一丝不苟地系完,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系,领边平整,领口微微敞开着,肩颈线条修长紧实,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可能是因为和妹妹在一起,他身上的那股慵懒散漫劲儿收敛了不少,反而多出了几分成熟稳重,五官也没有那么妖孽了,反而有点清冷禁欲。
就在林念初感慨他今天有点像是个人的时候,程砚紧接着又接了句,“你还欠我顿饭呢。”
林念初:“……”
呵,果然人不可貌相。
jk小姐姐抿唇一笑,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四人间,中间一张方桌,桌面上放着角色卡和相对应的剧本。
在《玫瑰公寓》这个剧本中,男性角色只有一个,只能由程砚来扮演。
剩下三个角色分别为公寓管理员、邻家小妹妹以及家庭主妇。
邻家小妹妹非程墨莫属,蒋艾桐选了公寓管理员,林念初选了家庭主妇。
选好角色之后换装。
这时林念初和程砚才发现他们俩选得这对角色竟然是夫妻,其中一样造型道具竟然是结婚对戒。
真是细致入微的服化道……细致到令人窒息。
林念初和程砚无比尴尬地看着面前的戒指盒,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许久后,林念初先开了口:“要不,不戴了吧,不影响什么。”
程砚看着她,回了句:“好演员都需要敬业。”
林念初:“……”
呵,挑衅谁呢?
她冷哼一声:“我是专业的,主要是怕你不习惯。”
程砚没说话,拿起了男士戒指,套上了左手无名指,然后将手伸到了林念初的面前:“还行,挺合适。”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标准漫画手,相当的惹眼。
那枚不起眼的银色戒指如同一道有魔力的银箍似的,瞬间就将他浑身上下那股无所?顾忌的单身汉气质收敛了起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有家室的成熟男人。
林念初还在犹豫着,这时,程砚忽然对她说了句:“怎么?不敢了?不敢就算了。”
蒋艾桐去卫生间了,墨墨换好衣服就出去了,此时的道具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在安静的房间中显的十?分诱人,但那种故意拖长了的语调也是十分的欠揍。
明晃晃地挑衅!
林念初冷笑,果断拿起了那枚女士戒指,套上了右手无名指,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令她意外的是,这枚戒指竟然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不敢做的事!”她白了程砚一眼,转身就走,但是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程砚忽然问了她一句:“你是凶手么?”
林念初一愣,无奈道:“我还没看剧本呢。”
程砚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吧,你喊我声哥,哪怕你真的是凶手我也不投你,你也别投我,咱们俩双赢。”
林念初:“……”
你这妖孽想的美!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从来不参与黑暗的地下交易。”
程砚认真提醒:“你确定?走出这个房间后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林念初就没搭理他,昂首阔步地走出了道具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正道的光。
程砚对着她的后背笑了一下,然后跟着她一同回了房间。
四人全部到齐之?后,主持人进入房间。
程砚和程墨并排而坐。
林念初和蒋艾桐并排而坐。
这时,程砚忽然说了句:“干玩多没意思,下个赌局吧。”
林念初一愣,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艾桐倒是来了兴趣:“说吧程总,怎么赌?”
“凶手输了喊另外三个人爸爸,凶手赢了另外三人一人喊凶手一声爸爸。”最后,程砚又补充了
句,“墨墨的输赢算在我身上。”
林念初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程砚,无声却愤怒地质问: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呢?
早知道要搞赌局,她也不是不能走一走地下交易!
程砚抬眸瞧了她一眼,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痞坏的笑意,似乎是在对她说:现在后悔晚了。
林念初怒:“我不同意。”
程砚:“个人反对无效,举手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同意加赌注的举手。”说完,他自己先将手举了起来,同时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念初。
程墨见状也立即把手举了起来。
林念初瞪着身边的蒋艾桐,勒令道:“是朋友就别举手!”
蒋艾桐沉默片刻:“朋友啊……对不起我一会?儿很可能就变成你爸爸了。”说完,“蹭”的一下就把手举了起来,“加赌注玩才刺激呀!”
林念初气急败坏:“叛徒!绝交!”
程砚忍笑:“三比一,赌局开始,谁耍赖谁是孙子。”
林念初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现在就祈祷着自己别拿凶手卡吧,不然爸爸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主持人开始主持,大家按照流程开始看剧本。
林念初看剧本的时候正在气头上,满心想的都是等会?儿一定要让程砚喊她爸爸,喊一遍不够,喊十?遍才行!
然而看着看着,她突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程砚:“喊爸爸。”
林念初:“做梦去吧!”
程砚:“我说你肚子里那个。”
林念初:“……”
所以,到底谁喊谁爸爸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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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等四人?全部读完各自的剧本后,主持人?开始阐述初始剧情:“玫瑰公寓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3月21日?晚,在本公寓四楼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被害者郝绿茶于晚上十点三十分被发现死于家中客厅,尸体面朝下躺,身下压着一束玫瑰,身侧有?大量血迹,背部后心处插着一把水果刀,初步断定为?致命伤,嫌疑人?就锁定在你们四位当中,接下来请各位进行自我介绍并阐述各自的时间线。”说着,主持人?朝着程砚笑了一下,“就从这位先生开始吧。”
程砚记忆力很好,只看了一遍剧本就记住了自己的人?设和剧情,讲述时间线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翻剧本:“我是云山银行的总经?理,今年三十二岁,住在玫瑰公寓401室。今天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吃我老婆为?我准备好的爱心早餐,八点半出门,九点抵达公司,晚上加了会儿?班,十点二十才到家,然后就听说隔壁的女人?被捅死了。”
林念初一脸狐疑地盯着他:“整整一天都在公司么?”
程砚叹了口气:“你怎么天天疑神疑鬼的?放心吧,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无懈可击的回?答,让林念初无言以对。
按照逆时针顺序,下一位进行阐述的是程墨同学:“我是云山中学高二年级的学生,今年十七岁,住在玫瑰公寓403室。学校要求早晨六点半必须到校,所以我五点就起了床,五点半吃饭,大约五点五十五的时候从家出发,骑自行车去?学校,六点半早读,八点上课,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待在学校,晚自习的时候我有?点发烧,就跟班主任请了假,九点十五左右到了家,本来想写作?业,但是楼梯间很吵,郝绿茶正站在楼梯间和什么人?打电话,情绪很激动,像是在吵架,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就没多听,戴上耳塞写作?业,十点二十上床睡觉,十分钟后听到门外?有?人?尖叫,说是死人?了。”
在这里,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个信息点:晚上九点十五的时候郝绿茶还活着,并且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也就是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九点十五到十点半之间。
下一位是蒋艾桐:“我是玫瑰公寓的管理员,今年四十二岁,住在玫瑰公寓的402室,但我一般待在一楼的值班室,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一点下班,中午不休息,晚上十点十五左右我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说404室的门开着,屋子里面有?很大的血腥味,然后我就上楼了,十点半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发出了惊恐尖叫。”
最?后一位是林念初,身为?专业演员,对剧本过目不忘是基本素养:“我也是玫瑰公寓401的住户,全职太太,今天二十九岁。今天早上七点起床,然后为?我先生准备早餐,七点半的时候和我先生一起吃饭。九点我去?艺术馆上插花课,十一点下课,十二点和闺蜜一起吃午餐,然后和闺蜜购物,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去?了趟美容院做保养,六点回?家,准备晚餐,但是我先生加班没回?来吃饭,我就自己先吃了饭,七点半出门,去?公寓附近的健身房上私教课,九点左右回?家,在公寓门口遇到了同样回?家的郝绿茶,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家了,十点半我和我先生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尖叫声。”
蒋管理员听完林念初的阐述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程太太,您每天过得真是贵妇生活。”
“程太太”这三个字令程砚和林念初同时一愣。
这什么别别扭扭的称呼?
但林念初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进入了角色,谦虚地朝着蒋管理员摆了摆手,顺便显摆自己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也没有?啦~”
生活清贫的蒋管理员半是唏嘘半是谴责:“真奢靡!”
这时,程砚插了句嘴:“怎么就奢靡了?我赚钱就是为?了给我老婆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都管不着。”
这番发言相当的霸总,也相当的护妻,完美演绎了爱妻人?设。
林念初不禁抬眸瞧了程砚一眼,再一次地在内心感慨:这妖孽演技这么好,不去?演戏实在是可惜了!
蒋艾桐瞧了瞧程砚,又瞧了瞧林念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四人?全部阐述完时间线后,主持人?发放证据卡。
林念初领到了五张证据卡,一张是在郝绿茶房间中找到的证据,两张指向程墨扮演的邻家妹妹,一张指向自己的“老公”,一张指向蒋管理员。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这几位邻居和枕边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发放完证据卡后,主持人?继续走流程:“现在请各位展示各自收集到的证据,这回?从程太太开始吧。”
林念初对“程太太”这个称呼很无奈,但又挑不出毛病,只好暂时接受,拿出了五张证据卡,目光扫视一圈,叹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有?故事。”说着,她从中抽出了一张卡,看向了程砚,微微眯眼,审犯人?一样说道,“先说说我的爱人?吧,程先生,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怎么欠了这么多钱?”
说着,她将那张卡片推到了桌子中央,是一张高利贷欠条,证据显示程砚所扮演的银行经?理在某个地下钱庄借了一百万的高利贷。
这时,蒋艾桐激动不已?地将自己手中的一张证据卡拍到了桌子中间:“我知道!因为?郝绿茶勒索他!”
她出示的是一张短信截图,截图上显示了一段郝绿茶和银行经?理的对话——
银行经?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绿茶:【给我一百万,不然我就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告诉你老婆,我可是留的有?照片!】
林念初瞪着程砚:“你到底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
程砚莫名有?点紧张:“我……”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程墨同学默默地举起了手:“我知道。”
程砚:“……”
林念初和蒋艾桐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程墨同学,期待着大义灭亲的精彩剧情。
只见程墨小?同学从自己的证据卡中抽出了一张,放到了桌子中央,还是郝绿茶和银行经?理的短信截图——
郝绿茶:【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老婆离婚?】
银行经?理:【我很爱我老婆,绝对不可能离婚!】
郝绿茶:【那我们算什么?一个星期前的那件事又怎么算?】
银行经?理:【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看完这段证据对话后,林念初和蒋艾桐面面相觑,感觉这剧本真是狗血极了,但她们俩毕竟都是科班毕业的,很快就找回?了状态,正当林念初准备以“程太太”的身份质问程经?理是否出轨的时候,程砚忽然开口,却不是对她说话,而?是板着脸看向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看懂这张卡呢?”
林念初:“……”
好家伙这是家长
们的通病么?不分时间地点和场合地教育孩子?
程墨同学也很无语,小?声反驳道:“我都十四岁了,怎么会看不懂呢?”
程砚:“你还不到十四呢,才十三!”
林念初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句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能不能不那么老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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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她还是个小?孩呢!”
林念初:“就你觉得她是个小?孩,人?家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程砚非常理智地反驳:“是不是大姑娘和身高体重没关系,和年龄有?关系,她现在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孩,看懂这张卡不正常。”
林念初:“你就是教育理念古板,现在家长哪有?你这样的?别人?的家长都支持早恋了,你还在计较一张卡?”
程砚一愣,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板着脸质问:“你没早恋吧?”
程墨:“……”
林念初:“……”
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多那一句嘴。
就在她准备就“教育理念”这个话题继续和程砚辩论的时候,被无视许久的蒋艾桐忍无可忍地说了句:“你们两口子要是想教育孩子的话,回?家解决好吗?我只是想单纯地玩个游戏。”
林念初:“……”
程砚:“……”
空气忽然尴尬了起来。
尴尬到能用脚趾头抠出一栋三层别墅。
程墨先看了看哥哥,又看看林念初,弱弱地回?了句:“我没早恋。”
程砚轻咳一声:“挺好的,继续保持。”
林念初也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继续玩吧,那谁,你解释一下吧,你和郝绿茶怎么回?事?”
程砚调整的很快,再次进入了角色,按照剧本上的设定阐述剧情:“两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同事聚会,我喝多了,本来准备叫代驾,但是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郝绿茶,郝绿茶说可以替我开车,把我送回?家,我觉得大家都是邻居,所以同意?了,但是我上车后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身边躺着郝绿茶。郝绿茶以此威胁我离婚,不离婚的话就要给她一百万的封口费。我很爱自己的老婆,不可能离婚,又怕被老婆发现这件事,而?且我们家的钱全在我老婆手里,房产证上也都是她的名字,所以只能去?借高利贷。”
林念初分析了一下,感觉没什么毛病,正准备出示下一张证据的时候,蒋艾桐又往桌子中央放了一张指证程经?理的证据卡:“你把一百万给了郝绿茶,但是她不知足,还在继续勒索你。”
那张证据卡是微信对话截图——
郝绿茶:【我改变主意?了,一百万太便宜你,我要再加一百万。】
银行经?理:【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程墨见状也立即往桌子上放了一张证据卡,卡片上印着银行经?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截图,时间显示是今晚九点十分的时候郝绿茶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他们俩还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我听到了。”
证据在此,程砚不得不承认:“是,她还在继续威胁我,但是我已?经?没钱给她了。”
蒋艾桐:“所以你就起了杀心?”
程砚也没否认:“是。”
林念初:“她今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为?了逼你给她钱,但是你不给,然后你们两个就在电话里大吵了起来?”
程砚点头:“是。”
林念初推理道:“她是不是还在电话里威胁你今晚是最?后期限,如?果不给她钱的话,她就把你酒后出轨的事情告诉你老婆?”
程砚并未否认:“是。”
林念初“啧”了一声:“那你的杀机佷重呀,因为?你的时间紧迫,必须在今晚干掉她。”她又继续推理道,“你今晚也不是在公司加班吧?而?是在计划着怎么杀她。”
程砚:“是,但还没等我动手呢,她就死了。”
蒋艾桐一愣:“等等,也就是说你在我之前进过现场?”
程砚点头承认:“是,房门没锁,我直接进去?了,然后发现她已?经?被杀了,那个时候大概是十点十分,你十点十五接到的那通匿名电话也是我打得,晚了五分钟的原因是我在搜找她拍下的照片。”
蒋艾桐:“也就是说郝绿茶的死亡时间在九点十五到十点十分之间。”
林念初:“死亡时间可能在十点十分之前,银行经?理把她杀了,然后伪装成发现者给你打匿名电话。”
蒋艾桐:“有?道理!反正目前为?止经?理的嫌疑最?大,因为?他进过案发现场,说不定就是监守自盗!”
程砚不置可否,看了林念初一眼。
林念初无视他的目光,继续出示新的证据卡,这次指证的是蒋管理员,证据是一张医生诊断书。
林念初:“第?八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沈经?冰在半年前诊断出你有?偷窥癖。”
她的话音刚落,程砚也出示了一张指向蒋管理员的证据卡,上面印着一串钥匙:“这是在你家搜出的证据,也就是说你手中有?我们全公寓人?家中的钥匙。”
林念初想:真是细思极恐。
蒋管理员保持战术沉默。
这时,程墨同学也跟着出了一张证据卡:“她也威胁你了。”
证据卡上面是一段短信截图——
郝绿茶:【我知道你的秘密,给我三十万封口费,一个月后见不到钱的话我就曝光你,让你丢掉工作?。】
公寓管理员:【你以为?我手中没有?你的把柄吗,要是我曝光你和403的事,你就死定了。】
403就是程墨扮演的邻家小?妹妹所居住的房间。
林念初看到这张卡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手中那张代表着从死者房间搜到的证据是什么意?思——
证据卡上显示着一张郝绿茶的日?记:xx年xx月xx日?,403的男主人?长得肥头大耳,竟然还想追求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他又佷有?钱,老婆还出了车祸瘫痪在床,我勾引他一下也没什么,就当赚点零花钱吧。
林念初将这张证据卡推向了桌子中央:“我分析应该是你利用职权之便在所有?住户家中都安装了隐形摄像头,从而?满足你的特殊癖好,但是却被郝绿茶发现了,然后对你进行勒索,但是你也通过隐形摄像头拍下了她勾引403男主人?的过程,所以你又反过来威胁她。”
像是在佐证她的推理是正确的,程砚拿出来了一张证据卡放到了中央:“这是在你房间搜到的购买隐形摄像头的购物小?票。”
没想到竟然被她
猜对了?
林念初忽然有?点激动,感觉自己还挺厉害。
蒋艾桐看了看程砚,又看了看林念初,感觉自己好像进了贼窝,寡不敌众。
但证据确凿,蒋管理员也无法再保持沉默:“是,我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隐形摄像头,拍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郝绿茶和403男主人?偷情的片段,她威胁我,我就只好威胁回?去?。”
林念初:“最?后你给她钱了么?”
蒋管理员:“我当然没有?,因为?我很穷,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摄像头了。”
程砚:“但是她对你的威胁相对于你对她的威胁来说更有?效果,就算你把他们偷情的视频曝光,她最?多遭受道德谴责,但是对她那种人?来说,道德谴责根本不算什么惩罚,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丢了饭碗,这是你唯一的经?济来源,所以你必须干掉她。”
蒋管理员无言以对,只好承认:“是,我是想杀了她,但我没想今天杀她。”
林念初满含赞赏地看了程砚一眼,感觉他推理的真棒,并希望他能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走下去?,指认管理员为?凶手。
然而?程砚的下句话却是:“但凶手不是你,因为?从作?案手法上来推,玫瑰花还在尸体下压着,说明?死者当时手里还抱着玫瑰花,并背对着凶手,凶手忽然起了杀意?,直接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从背后下手。这里说明?三点,第?一:死者对凶手毫无防备,第?二:凶手在死者眼中是毫无威胁的人?,第?三:凶手属于过激杀人?。我和将管理员完全不符合这三点,尤其是蒋管理员,死者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筹钱,时间很充沛,她即便是想杀人?,也会精心策划,不会贸然下手。”
蒋艾桐都想给程砚鼓掌了:“讲得太好了!”
林念初保持沉默。
程砚抬眸瞧了林念初一眼,桃花眼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说道:“我老婆的故事还没出来呢。”
林念初:“……”
想灭口!
蒋艾桐补充:“邻家妹妹的动机也没出来呢。”说着,她又往桌子上放了一张卡,“这个妹妹一点都不简单。”
这张证据卡也是第?八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沈经?冰开具的诊断书,上面显示邻家妹妹智商超高,是个天才少女,并且具有?危险人?格,是个潜在伤害者。
林念初见状也把手中剩下的两张卡片放在了桌子中央:“这里面有?一张她雇佣‘正道之光侦探社’调查她妈妈出车祸的原因的凭证,另外?一张是‘正道之光侦探社’的调查回?复,调查显示她妈妈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凶手就是她爸,但却是被郝绿茶怂恿的。”
蒋艾桐摇头“啧”了三声:“这个郝绿茶,真是死有?余辜!”
程砚:“所以邻家妹妹也有?杀机。”说着,他也扔出了一张指向邻家妹妹的证据卡,上面是一段日?记——
邻家妹妹:郝绿茶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妈妈所承受的痛苦我要让她十倍奉还!
林念初看着程墨:“具有?危险人?格,又有?弑母之仇,妹妹,交代一下吧?”
程砚看了她一眼,道:“再补充一点,她是个天才。”
林念初不动声色地回?:“我知道。”
程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曾无意?间在妈妈的衣柜中翻到了她的日?记本,然后才知道我爸出轨了隔壁郝绿茶,我就开始怀疑我妈的车祸是不是另有?隐情,然后我就找了侦探社去?调查她,结果果然是她,所以我特别恨她,因为?她毁了我的家庭,但是我没想杀她,而?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林念初:“但你确实有?杀机。”
程墨无法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程砚:“现在唯一没杀机的只有?你了,媳妇儿?。”
林念初保持战术沉默。
这时蒋艾桐忽然往桌面上放了两张指向林念初的证据卡:“她也不简单。”
第?一张卡片上显示着两段日?记——
家庭主妇:xx年xx月xx日?,我真的好爱好爱我老公,他就是我的全部,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不然我会死!
家庭主妇:xx年xx月xx日?,今天和我老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郝绿茶,她看向我老公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勾引他,气死我了,真是恨不得扇她两巴掌!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我老公,他是我一个人?的!
蒋艾桐:“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她佷爱他的老公,而?且占有?欲十分强烈,并且对郝绿茶戒备满满。”
程砚看着林念初,眉头轻挑:“看不出来呢媳妇儿?,你竟然这么爱我?”说着,他也往桌面中央放了张证据卡,“你怕我抛弃你,所以隐瞒了这件事对么?”
那张卡片印着两本离婚证的图片,离婚证上被打了大大的红叉,下面还印着一段话:绝对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我离过婚的事情!
证据确凿,林念初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我很爱我的老公,爱他爱到骨子里,而?且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婚姻这种事情失败一次就够了,不想再失败第?二次,所以我隐瞒了你,,因为?我很担心你会介意?这件事,然后抛弃我。”
程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甚至给了人?一种完全没有?在按照剧本演戏的真实感,林念初不由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
蒋艾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砚,又看了看林念初,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只有?程墨小?同学不明?就里,懵懵地继续游戏:“所以,郝绿茶知道了这件事,并威胁了你对么?然后你就对她起了杀心?”
林念初回?神,摇头:“没有?,郝绿茶手里没有?我的把柄,我们两个之间向来是和平相处。”
程砚:“但是你最?后杀了她。”
蒋艾桐一脸懵逼:“啊?”
刚还温情脉脉呢,怎么忽然就开始指认凶手了?
呵,男人?,绝情的很!
林念初也是一愣,再次有?了把这个妖孽灭口的冲动:“我没有?杀她,因为?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冲突,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因为?她看我老公的眼神不对就去?杀她吧?”
蒋艾桐也接道:“对啊,她的杀机还没出来呢!”
程墨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哥哥。
程砚:“因为?她在家里听到了郝绿茶和我打电话的内容,知道了我出轨的事情,所以对郝绿茶起了杀心。刚才阐述时间线的时候她说她九点钟左右和郝绿茶一起回?了家,邻家妹妹九点十五的时候听到了郝绿茶在楼道里打电话,既然4
03的住户能听到楼道里的电话声,说明?墙壁的隔音不好,那么在403对面的401肯定也能听到郝绿茶打电话的声音。”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林念初,“那个时候,你刚好在家。”
林念初:“……”
蒋艾桐忽然恍然大悟,接着程砚的话继续推理:“你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爱死了你老公,你、把你老公对你的爱当成信仰,所以你接受不了你老公出轨的事情,也不相信你老公会背叛你,所以觉得是郝绿茶勾引了他,于是你气势汹汹地去?质问郝绿茶,结果郝绿茶那个人?渣不但没有?反驳你,还用玫瑰花刺激你,骗你这花是你老公送给她的,因为?你在她眼里是个没威胁的家庭主妇,所以她才敢挑衅你,并且对你没有?任何?防备,但她没想到狗急了也能跳墙,你一气之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从背后把她捅死了!”
蒋艾桐越说越觉得自己推理的对,智慧程度堪比江户川柯南,当机立断伸出了手臂,在脑海中播放着《名侦探柯南》中的经?典画面——双扇木门骤然被打开,露出了象征着正义的白光——的同时,正义凌然地伸直了手臂,指向了林念初:“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林念初并不承认,镇定自若地说道:“照你这么推理,郝绿茶确实是对我没有?防备,但是在场的人?当中,不止我一个人?在她心中毫无威胁,还有?邻家妹妹,而?且银行经?理的杀机不比我少,他必须在今晚干掉郝绿茶才行,我没必要必须在今晚干掉她。”
程砚不慌不忙:“我策划了整整一个晚上,不可能只用一把水果刀就捅死她了,而?且我们俩曾在电话中吵过架,她不会对我毫无防备,至于邻家妹妹,她是天才,拥有?超高智商,绝对不会鲁莽杀人?。”
林念初:“但她只是个学生呢,控制不好情绪很正常。”
程砚:“现场有?大量血迹,说明?凶手杀完人?后并没有?来得及清理现场就慌张逃跑了,对于高智商天才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纰漏,哪怕是情绪不稳定导致过激杀人?,也会在杀完人?后迅速冷静下来,清理现场,将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他又补充道,“再从体力上分析,邻家妹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学生,基本不可能用一把水果刀从背后捅死一个成年人?,但是你就不一定了,你每天都会去?健身房上私教课。”
蒋艾桐满目敬佩地看着程砚:“程总,厉害呀!”有?很多细节她都已?经?忘了,没想到程砚竟然全都能记得!这把绝对稳赢,这就是有?大神带的好处!
程砚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看着林念初:“看来某人?要多三个爸爸了。”
林念初:“……”
真的很想灭口!
主持人?见状说道:“所以现在是要检举嫌疑人?了是么?”
蒋艾桐:“对,我投家庭主妇。”
程砚笑了一下,桃花眼中闪烁着无尽乐趣,正欲开口,林念初忽然打断了他,负隅顽抗般对主持人?说道:“等等,我、我还没阐述玩!”
主持人?只好说道:“请您继续阐述。”
林念初舒了口气,然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程砚,神色认真地说道:“你们刚才推理说我杀她的动机是出于我的占有?欲和信仰破灭,但是我很爱你,爱你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凭借着一通隔着墙偷听来的电话就断定你背叛了我呢?我是离过一次婚,可能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但我相信你。”
程砚的呼吸突然一窒——
我是离过一次婚,可能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但我相信你。
心跳也跟着停顿了一拍。
像是有?一只纤纤玉手,在猝不及防间摁在了他的心口,并用力地朝着心房压了一下,彻底打乱了心跳的频率。
明?知道现在是在玩游戏,也知道她是在为?了摆脱嫌疑才这么说,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
林念初看向了主持人?:“我阐述完了。”
蒋艾桐现在已?经?投了她,所以她必须争取程砚和程墨的信任。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番话有?用没有?,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程砚被说服了呢?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妖孽欠揍得很,恨不得让她喊他爸爸呢。
主持人?:“现在可以继续投票了么?”
林念初:“可以了。”
主持人?:“请各位检举嫌疑人?。”
蒋艾桐的决定不变:“我保持原来的选择,绝对是她。”
主持人?看向了程砚。
“我投、”程砚明?知凶手就是林念初,然而?投票的那一刻,嘴巴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弯,“我投管理员。”
作者有话要说:蒋艾桐:“就他妈离谱!!!”
《玫瑰公寓》是我编的剧本,第一次编这种悬疑类型的狗血剧本,也不知道有没有逻辑漏洞,如果有的话,轻点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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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蒋艾桐一脸懵逼地瞪着程砚:“你他妈有没?有搞错?!”
程砚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在?关键时刻变成了一个智障的傻逼。
但就?算是当傻逼也要当的体面。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爱与信任是密不可分的,她不可能只听信郝绿茶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出轨了。”
蒋艾桐:“……”
美女无语!
林念初则是又惊又喜,甚至有了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完全没?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番阐述竟然成功说服了程砚这个妖孽。
程墨小?同学原本?正准备检举林念初,见状立即改了票:“我也投管理员。”
蒋管理员:“???”
我艹?
你们兄妹俩?
放水还能再明显点么?!
主持人看向了最后一位玩家:“请做出你的选择。”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林念初强压着想要往上翘地嘴角,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们:“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蒋艾桐:“……”
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生无可恋地看了一圈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忽然发现今天来?玩剧本?杀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人家是一家三口,她加入战局,他妈的注定被坑!
最后,主持人揭晓真相:“各位检举——失败,凶手是家庭主妇。”
林念初激动?不已:“啊啊啊!我赢了!”
蒋艾桐气急败坏地瞪着对?面的兄妹俩:“放水!放水!让你们俩放水!这就?是放水的下场!邪恶战胜了正义!”
程墨同学低着头?,默默地吸着多肉葡萄。
程砚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林念初兴奋极了,因为猎杀时刻到了,这欠揍的妖孽终于落在?她手里了。
她双目放光地盯着程砚:“喊爸爸!”
程砚:“……”
蒋艾桐抱着胳膊靠着椅背,冷哼一声:“呵,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愿赌就?要服输,程砚不得不兑现承诺,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两个字:“爸爸……”
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林念初内心爽极了,但她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让他喊第二声——之前他说墨墨的输赢算在?他身上,所以应该再替墨墨喊一声——她也没?让蒋艾桐喊,心满意足地从凳子站了起来?,同时对?蒋艾桐说道?:“你去卫生间么?”
蒋艾桐知道?了林念初是要放她一马,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妈妈爱你!”
林念初:“……”
你他妈?
她又气又笑:“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蒋艾桐笑着松开了她,随后两人将身上套着的道?具服装脱了下来?,又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程砚也不是个玩不起的人,起身的同时,对?林念初说了句:“我欠你个人情。”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想:还人情就?必须加联系方式。
林念初一愣,没?想到一声“爸爸”还能换来?一个“人情”。
这妖孽也太大方了吧?
就?在?程砚准备跟她说“要不加个微信吧”的时候,那位女主持人忽然不高兴地喊了声:“你怎么弄凳子上了?”
在?场的三位成年人一起扭头?,先奇怪地看了主持人一眼,只见她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一脸不悦地盯着程墨。
三人又顺着主持人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程墨刚才坐过的那张涂了浅黄色仿木漆的凳子上被蹭上了一片红色的血迹。
林念初的呼吸一滞,像是忽然回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窘迫与窒息感油然而生。
程墨满面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起来?十分难堪。
三月下旬的温度偏高,她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单层运动?裤,裤//裆处也染了一片血迹。
小?姑娘羞耻不已,甚至都快哭了,女主持人却?还在?喋喋不休:“你这弄的,让别人怎么坐?”
程砚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开了口,客客气气又略带歉意地对?主持人说道?:“不好意思呀,我们家孩子不是故意的,一定给你擦干净,实在?不行我们赔你一把凳子。”
她的行动?也很快,一边说着话,一边脱牛仔外套,一边迅速地朝着程墨走,到了程墨身边后,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外套系到了程墨的腰间,
她的外套是休闲款,比较宽大,程墨又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腰身瘦弱纤细,所以她的牛仔外套刚好能将她的前后方全部遮挡着,如同穿了一条牛仔裙。
蒋艾桐也从包中?翻出了纸巾,迅速将凳面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林念初担心主持人还会?介意,于是又立即从包中?拿出了一片消毒湿巾,正准备再擦一遍的时候,程砚走到了她的身边:“我来?吧。”
林念初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湿巾交给了他。
程砚仔仔细细地把凳面擦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位女主持人,冷冷道?:“擦干净了,你用不用来?收收工?还是准备让你们老板来?跟我们谈一谈凳子的收购计划?”
这回尴尬的那位变成了女主持人,臊得满脸通红,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墨依旧是无比窘迫,脸颊红到几乎能滴血。
程砚本?想安慰一下自己妹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向林念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林念初立即开始温声安抚程墨:“没?事,这很正常,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要定时流血。”
蒋艾桐附和道?:“就?是,而且谁还没?有因为大姨妈侧漏尴尬过?”她还大大方方地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经历,“我上初三那年,体育课上到一半突然来?例假了,当时我还穿着运动?短裤,还是浅粉色的,你脑补一下那个画面吧,血流成河,还被围观了!”
林念初被逗笑了,然后也跟着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经历:“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当时是在?我爸家,他们家沙发是白色的,我坐在?上面陪我弟弟玩游戏,我弟弟忽然大喊了一声‘林念初你流血了’,全家人都听见了他的喊声,我都要被吓死了。”
她的语气十分的轻松,像是在?分享一件佷好玩的事情。
但事实并非如
此。
她当时害怕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忽然流血了,因为那时的她已经从同班同学那里知道?了什么是“例假”。
她怕的是后妈会?发脾气,而且那时家中?还有亲戚,她并不想让亲戚知道?自己来?姨妈的事情——十三岁的小?女孩内心柔弱,并且少不更事,再加上没?人引导,所以她总觉得来?例假是一件佷羞耻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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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后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大发了雷霆,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搞得人尽皆知,她幼小?的尊心受到了严重的践踏,羞耻难当。
亲戚走后,后妈的怒火依然没?消,不停地骂她是个小?要饭的,骂她是个拖油瓶,骂她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赔钱货。
她根本?不敢反抗,不然以后就?没?人给她掏学费了,就?要饿肚子了,所以只能默默忍受,一边听着后妈在?客厅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边哭着蹲在?卫生间的地上洗沙发套。
好在?她坚强地长大了,这些事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再也不需要忍受他们的嫌弃与白眼。
她平时很少会?去想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第一次来?姨妈这件事,因为不敢想,一想就?羞耻——人的灵魂好像具有穿越功能,尤其是难堪尴尬又羞耻的经历,只要一想,灵魂就?穿越回了过去,再一次的体验了一把当时的狼狈不堪。
她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这件事,因为难以启齿,今天之所以敢坦然面对?、敢侃侃而谈,是因为程墨——看她的反应,她猜测她应该是第一次来?例假——她不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在?未来?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内心只有羞耻与难堪。
从女孩变成少女,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成长经历。
帮了她,也相当于帮了当年的自己。
听完两位姐姐的经历之后,程墨的窘迫情绪果?然缓和了许多,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了。
林念初又道?:“我包里刚好有卫生巾,走,我们去卫生间。”
程墨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念初舒了口气,正欲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程墨一直紧紧地扯着她的袖口。
她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
父母离异,妈妈不在?身边,没?有女性长辈去关心她,即便哥哥爸爸对?她再好,他们也都是男人,根本?无法彻底了解一个小?女孩的内心。
于是她握住了程墨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牵着她的手朝房间外走。
转身的那一刻,她对?上了程砚的目光。
从她讲述自己经历的那一刻起,程砚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像是她身上有什么魔力?,不断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在?这种事情上,他毫无经验,虽然知道?女生会?有生理期,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场突发事件,他甚至不知道?妹妹已经有了生理期,变成了大姑娘,所以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有林念初在?。
如果?她不在?的话,他应该是先懵逼,然后怒不可遏地让主持人闭嘴滚蛋,最后拉着妹妹离开,带着她回家换衣服——这绝对?是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只会?让墨墨更加难堪,而林念初则替墨墨化解了尴尬,并维护了她的尊严。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确实是没?什么用,如同废物一样。
他刚才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
“谢谢你。”程砚真心实意地说道?,“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念初笑着回道?:“举手之劳。”
到了写字楼的公?共卫生后,林念初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卫生巾,递给程墨的同时温声询问道?:“会?用吗?”
程墨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回道?:“在?学校见同学用过。”
蒋艾桐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第一次呀?”
程墨又点了点头?:“嗯。”
蒋艾桐:“诶哟,那这是大事呀!”
林念初点头?附和:“对?,需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程墨的脸又红了,很不好意思:“不用了吧……”
林念初语气坚决:“怎么不用?长大的日子必须要好好纪念一下才行。”随后又轻轻地推了程墨一下,“你先去上厕所吧,等会?儿?咱们再好好策划。对?了,需要纸巾么?”
程墨摇了摇头?:“我兜里有。”这个卫生间只有两个隔间,等她关上门后,林念初一边从包里拿纸巾一边问蒋艾桐:“你着急么?不急我先去,我要憋死了。”
“你去吧,我不急。”蒋艾桐接过了她的包,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了句,“你姨妈来?了么?”
林念初怔了一下,本?来?已经把这事忘了,忽然又被点醒了。
那种七上八下的惶恐感再次油然而生,但很快她又开始自我安慰:不可能,他们每次都用措施了,最危险那一天她还让他戴了两层,怀孕的概率太低了,她得多倒霉才能中?奖?
林念初的内心忐忑不安,却?又故作镇定:“应该来?了。”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卫生巾,紧张兮兮地走进了隔间。
脱裤子的时候,不断在?内心祈祷:要来?!一定要来?!
然而事与愿违,之前垫上去的那片卫生巾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更新时间改到晚上十一点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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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颜颜》——
苏颜与白星梵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小镇上,但分别之后,再无联系。
后来苏颜与男友订婚,男友却当众抛下她一去不复返,令她彻底沦落成了整个东辅的笑柄。
伤心绝望之际,她又遇到了白星梵。
白星梵对她体贴入微柔情似水,她无法自控地沦陷在了他的温柔乡中。
结婚前夕,他陪同她一同挑选婚纱,前男友却忽然冲进店中,声嘶力竭地喊道:“颜颜你不要嫁给他,他是个禽兽,当初他用我爸的命威胁我离开……”话还没喊完,他就被白星梵的保镖押走了。
苏颜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看着白星梵:“他说得是真的么?”
白星梵并未否认:“颜颜,别忘了,你现在爱的人是我。”
苏颜感觉到了惶恐,她不想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于是逃了婚。
白星梵听闻此事后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弟弟问他:“不去找找嫂子么?”
白星梵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漫不经心地启
唇:“明天就回来了。”
苏颜也果真如他所言,第二天就回来了,因为父母给她打了电话,公司资金链断裂,他们需要白家的支援。
那天晚上,他没有大发雷霆,双手捧住了她因哭泣而轻颤的脸颊,温柔地揩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温文尔雅:“颜颜,你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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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林念初惆怅地?叹了口气,将那片卫生巾撕了下?来,卷成卷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不死心地?将那片新的卫生巾撕开了,重新贴在了内裤上,就好像新的卫生巾能带来新气象一样?。
贴好“招姨妈”的卫生巾,她才安心上厕所。
等她从隔间里出来后,蒋艾桐接替她进去了,这边的门才刚关上,那边的门就打开了。
程墨的腰间依旧系着林念初的牛仔外套,从隔间出来后,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念初,十分赧然地?请求道:“我能等回家之后再把衣服还给你么?”
林念初毫不犹豫:“可以,你穿着回家吧,我和我朋友在饭店等你和你哥。”
程墨一愣:“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么?”
林念初被问懵了:“啊?我们?、不了吧……”
程墨抿了抿唇,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小声问了句:“你不是我哥女朋友么?”
林念初慌忙否认:“我不是,我、我和你哥就是普通朋友!”
其实连普通都算不上,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见面基本靠偶遇。
“哦……”程墨垂下?了眼眸,神色中明显透露着失落,“我看你和我哥手上都带着戒指,还以为你们?戴的是情侣戒。”
林念初这才想到她和程砚刚才忘了把戒指还给人?家了,正准备开口解释,隔间里面的蒋艾桐忽然发出了一声震惊大喊:“我艹?你们?俩还戴了情侣戒?我怎么没发现呢?”
林念初气急败坏:“这是人?家剧本杀给的道具!”
蒋艾桐不信,隔着门板喊道:“人?家谁家剧本杀还提供情侣戒呢?”
林念初:“那我手上戴的是什么?皇帝的新戒指么?”说完她又心累地?叹了口气,“你们?俩一会儿在电梯口等着吧,我去找程砚把戒指还了。”
一走出卫生间她就看到了程砚。
程砚的站姿看似随意,但却不失仪态,脊背挺拔,双肩宽阔,衬衫下?摆消失处的腰身却狭窄紧实,穿着牛仔裤的双腿修长笔直,白衬衫包裹着的手臂线条流畅而?精悍,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人?,却又不过?度健身,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
林念初朝着他走了过?去,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摘掉了,被她拿在右手中。
“咱们?俩没还戒指。”她对他说道。
程砚这才想到戒指的事情,也是在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戴戒指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感受到戒指的存在,就好像已经戴了很多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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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就是个挺讨厌戴饰品的人?,觉得那是累赘,记得十二岁那年过?生日,他妈给他买了条本命年项链,结果戴了还不到五分钟就让他给扯掉了,因?为难受,好像戴上去之后就无法呼吸了。
就连戴手表也是近两?年才养成的习惯,因?为工作需求,在此之前?,他只要一戴表就觉得手腕不会动,所以刚入职“源升小电”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还是助理林越涛提醒了他:“程总,您现在是公司门面担当?,需要维护一下?个人?形象。”
身为公司的最高负责人?,他不得不保持体面,而?戴名表则是体面的一种象征,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不得不戴,但刚开始戴的时候却只是在人?多的场合戴,只要一回到家,他就会把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累赘东西扣下?来扔一边去,后来才慢慢地?习惯了手表这种东西的存在,但这个过?程却长达三年。
所以他对自己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习惯了在无名指上戴戒指的行为而?感到惊讶。
无名指竟然没有?废,还有?知觉。
其实他刚才之所以决定戴戒指,完全?是为了逗社会姐玩,并且已经做好了无名指暂时残废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被逗着玩的人?竟然是自己……
轻叹了口气,程砚摘掉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本以为手指会有?放松的感觉,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手上空落落的。
“走吧。”他将戒指拿在了手中,对林念初说道,“还戒指去。”
两?人?一同回了那家剧本杀馆,负责接待的还是那位身穿jk制服的女孩,听闻他们?俩的来意后,jk女孩一愣,纳闷道:“我们?家道具从来不提供戒指。”
林念初:“……”
程砚:“……”
jk女孩又问:“你们?确定是从道具间拿的?”
林念初点头:“对,我们?俩换衣服的时候戒指就放在桌子?上,所以我们?俩就以为……”
后面那半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程砚好意思:“就以为那是给玩家提供的情侣戒。”
林念初:“……”
妈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哦。”jk女孩想了想,道,“可能是谁不小心忘在道具间了,要不你们?先把戒指给我吧,说不定等会儿会有?人?来找。”
两?人?把戒指交给jk女孩后,就离开了剧本杀馆。
从这几?家剧本杀馆的门口到电梯间还有?一段距离,并且需要转个弯。
此时走廊上只有?林念初和程砚两?人?,空气安静的仅存两?人?的脚步声。
走出去几?步后,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林念初:“我……”
程砚:“我……”
空气又安静了。
这回连脚步声都没了。
俩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程砚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你先说吧。”
林念初也没推让:“我和蒋艾桐刚才在卫生间商量了一下?,想找个地?方给墨墨庆祝一下?,因?为墨墨是第一次来生理期。”可能是担心程砚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庆祝的,她又特意解释了一句,“来生理期对女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意味着我们?长成大姑娘了,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一个正常生理现象,我不想让她留下?阴影。”
她的语气十分的认真严肃。
其实这段话,也是她在对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
有?些心理阴影,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程砚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好。”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确实值得庆祝。”
林念初舒了口气,灵魂深处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也跟着舒了口气,下?一秒,她又听到程砚说:“顺便也帮你庆祝一下?。”
林念初一愣:“帮我庆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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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意识到了这句话有?歧义,立即纠正:“帮十三岁的你庆祝,谢谢你刚才帮了墨墨。”
林念初:“……”
他怎么知道的?
她诧异不已地?看着他。
程砚揉了揉鼻尖,故作随意地?说道:“你刚才说你弟弟喊你‘林念初’。”
正常人?家,谁的弟弟会直接喊姐姐的大名?除非这个弟弟不尊重姐姐,并且还有?点瞧不起她,但孩子?能有?什么恶意呢?恶意都是来自大人?的影响。
而?且她刚才还说了,当?时是在“我爸家”。
他曾听她说过?她的父母离异又各自重组家庭的事情,再一联系这几?个词,不难猜出她当?时的处境,并且这件事一定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不然她刚才说那段话的时候,不会那么的郑重其事。
她是在安慰自己。
如?同一只无人?问津的可怜小猫,只能自己给自己舔伤口。
他有?些心疼她,忍不住问了句:“当?时、很难过?吧?”
林念初没想到他竟然通能凭借着一句话猜中这么多,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
想了想,她回道:“当?时也不是难过?,是羞耻和尴尬,觉得自己很丢人?,而?且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只要一回想那天?的事,还是会觉得特别丢人?,整个初中阶段我都不敢在学校换卫生巾,怕被人?笑话,尤其是怕被男生知道,一直到了高中这种羞耻的感觉才缓解了点。”
上初中的时候,她每次来例假都用超长夜用的,早上出门上学前?换一片,中午回家换一片,午饭后再换一片然后去学校。
夏天?的时候,屁股都能捂出痱子?。
程砚的呼吸莫名窒了一下?,因?为他想象出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每次来生理期的时候,都像是怀揣着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自惭形秽地?走在校园中,每次去卫生间都战战兢兢,生怕别的女孩发现自己的秘密。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没人?会嘲笑她。
是她的心理阴影在作祟。
在她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一定经历了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堪十倍的事情。
“都过?去了。”他温声安慰道,“你真的很、”他本想夸她一下?,但话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
她有?着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几?乎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都是浸泡在委屈中的,却也跌跌撞撞地?长大了,并且在经历过?失败的爱情与婚姻后,还能这么乐观地?面对生活,说明她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用“坚强”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坚韧。
她就像是一颗被磨琢过?的钻石,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程砚顿了下?语气,斟酌少顷,想到了一个精准传神的词:“你真的很社会。”
林念初哭笑不得:“你是在夸我吗?”
程砚点头:“是的我是在夸你。”
林念初无语:“哪有?用‘社会’这俩字夸人?的?”
程砚一本正经:“在我眼中,经历过?生活击打,还能乐观面对生活的人?,才叫真正的社会。”言必,他又抬起了手臂,如?同领导激励下?属一般,拍了拍林念初的肩膀,“小林子?,哥看好你。”
林念初没好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喊谁小林子?呢?小林子?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程砚笑着问:“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社会姐?”
林念初趾高气昂:“我是你爸爸!”
程砚:“……”
林念初心里爽极了,傲娇地?勾起了唇角,然后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程砚的心口一紧,神色上却相当?淡定,语气也是从容不迫:“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紧张兮兮要老婆微信的程总#
明天(周五)、后天(周六)、大后天(周日)都有加更,一更的时间还在早上六点,二更在下午六点。
趁着我还有存稿,我尽量加更,让大家看的爽爽快快!
爱你们~
19、第 19 章
林念初愣了?一下。
什么叫方?便以后联系?
以后还需要联系么?
还是说,他想跟她继续联系?
她已经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经历过许多事情,当?然能感知到异性对她的态度。
她能感觉到,程砚对她有?些好感,但也仅是些许好感而已。
如果?他想和她继续保持联系的话,说明他想任凭心中的好感发展下去。
但是她不想。
其实她也对他有?几分好感,但不想将这种感觉升级。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爱情与婚姻,她现在已经身心俱疲,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因为她不想再为了?爱一个?人而付出?精力,也因为害怕再次失败。
与其潦草收场,不如从未开始。
“要不、算了?吧。”她忽然感觉有?点凉,双臂抱着怀,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九分牛仔裤,露出?了?一节修长白皙的脚踝,脚上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
她的脚不大,才36码,但是运动鞋却将她的小脚变大了?俩圈。
她还看到自己?的右脚鞋尖处蹭上了?一块灰,十?分影响美观。
程砚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失落,但也并未勉强她,立即换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订饭店。”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念初心照不宣地?接过了?话题:“问问墨墨吧,她才是主角。”
程砚:“行。”
他们俩走进电梯间的时候,另外两位已经等候多时了?,甚至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
蒋艾桐一手拎着她的爱马仕鳄鱼皮贵妇包,一手掐腰,用一种看狗男女的眼神打量着林念和程砚,然后对站在身边的程墨小同学说道:“妹妹,看到了?么?他们俩就是大写的‘奸情’。”
林念初:“……”
程砚:“……”
程墨小同学没忍住笑了?一下。
林念初一脸无语地?看着蒋艾桐:“你绝对是花园里的蛀虫,荼毒祖国的纯洁花朵!”
蒋艾桐理直气壮地?反驳:“耳濡目染才算是荼毒,我最多也就算是个?耳濡,你们俩是正儿八经的目染。”
林念初:“……”
真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
程砚压根没接话,伸手摁亮了?朝下的电梯间,同时看向了?自己?妹妹:“晚上去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
程墨的脸又红了?,没想到哥哥也会主动提这件事。
哥哥虽然是她的亲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但哥哥毕竟是个?男人,所以她很不好意思。在学校的时候,班级里面来例假的女同学也都对这种事情三缄其口,从不在男生面前提及,就好像这件事一旦让男生们知道了?就很丢人一样,所以大家只会在私下和女同学们提这件事,所以她从认知深处就觉得?这件事不可以让男生知道,哪怕是哥哥。
现在哥哥不但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还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她觉得?羞耻又尴尬,好像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事情被曝光了?一样,低着头小声说道:“不用了?吧……”
“当?然用,因为今天是你长大的日子。”程砚的语气认真,却又不失温和,可能是因为刚才林念初分享的经历让他对这个?年纪的女孩的内心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他大概能理解妹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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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天生敏感,她的这种反应也正常,但他不想让自己?妹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羞耻或者自卑。
谨慎斟酌了?一番措辞,程砚才开口:“女性来生理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有?人拿这件事笑话你、调侃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丢人,因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脑子没开化。”
程墨被逗笑了?,羞耻的情绪瞬间缓解了?不少。
林念初也被逗笑了?,不由自主地?朝着程砚投去了?目光——他的侧颜很好看,棱角分明,皮色冷白,犹如琢玉,跟妹妹说话时的神色也很温柔。
她不得?不承认,这妖孽虽然毒舌又欠打,但他确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是一位好哥哥,在未来,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小女孩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内心都会充满茫然与不安,很需要长辈的安抚与科普,她们会更依赖女性长辈,因为她们觉得?这是女生的私密事,不好意思告诉男性长辈,但是男性长辈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反而比女性长辈更重要。
如果?在十?几年前,她爸能像程砚此时对待他妹妹一样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哪怕只有?一句,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更不会一到生理期就感到羞耻,在学校里抬不起头。
电梯上来后,四人走了?进去。
下楼的过程中,程砚又问了?妹妹一遍:“你想去哪吃?”
程墨小同学想了?想,道:“回家吃吧。”她扭头看向了?林念初,略带哀求道,“姐姐,要不你们跟着我们回家吃吧,我想吃我哥哥做的饭,我哥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而且我哥做饭可好吃了?!”
程砚惊讶又诧异地?看向自己?妹妹,忽然发现这小丫头确实是长大了?。
林念初不忍拒绝程墨,但又觉得?跟着他们兄妹俩回家不太合适,毕竟非亲非故的。
犹豫了?一下,她婉拒道:“不太方?便吧。”
程墨:“很方?便的,我家没有?别人,阿姨今天也请假了?。”
什么叫没有?别人?
他们的爸爸呢?不在家么?
林念初十?分诧异,却又不好意思问。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疑惑,程砚解释道:“程庆利自己?有?地?方?住,平时不和墨墨住在一起。”
林念初却更惊讶了?——
哪有?人直呼自己?爹大名的?而且语气还这么厌恶。
显然,这是有?故事。
但程砚并未再多说什么,程墨也没有?,兄妹俩默契地?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闭口不谈。
电梯很快就到了?负一楼,电梯门开启的时候,程墨再次哀求林念初:“姐姐,我们不去饭店好不好?我不想去饭店,我想在家吃我哥做的饭。”
林念初实在是不忍拒绝她,但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将看向了?蒋艾桐。
程墨又立即对蒋艾桐撒了?个?娇:“姐姐,求求你了?~”
蒋艾桐:“……”
妈的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以可爱为武器的小妹妹?她根本无法拒绝!
想了?想,她对林念初道:“要不、去吧?”
林念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立即点了?点头:“行。”
程墨很开心:“谢谢姐姐!”
在两位姐姐都看不见的地?方?,她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哥哥比了?个?“耶”,两根竖起来的手指白皙修长,似乎在散发着胜利的光辉。
程砚强压着唇角,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十?分淡定?地?对林念初她们俩说道:“你们俩车停哪了??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蒋艾桐:“不用找,就在出?口见吧。”
程砚:“行。”
约定?好等会儿回合的地?点后,四人就分开了?。
上车后,蒋艾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煞有?介事地?对林念初分析:“这兄妹俩,狡诈的很,分工极其明确,一个?负责对你进行色/诱,一个?对你进行软萌攻击,让你根本无法拒绝他们,只能跟他们回家。”
林念初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人家小女孩就是想吃哥哥做的饭而已,竟然能让你解读出?这么多意思。”
蒋艾桐叹了?口气,不禁感慨道:“这个?小女孩,真是没有?白吃哥哥的饭,太有?用了?!”
林念初:“……”
几分钟后,两辆车在3号出?口外汇合,一前一后地?汇入了?奔腾不息的车水马龙中。
遇到的第一个?路口是红灯,停车等灯的时候,林念初看着前方?的那辆黑色卡宴的车尾,略带心疼地?说了?句:“你说墨墨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么?她爸为什么不管她呢?”
蒋艾桐手搭方?向盘,斜眼瞧着她:“你是她嫂子么?这么关心她?”
林念初白了?她一眼:“我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蒋艾桐没再跟她开玩笑,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听老?段说过,程砚他爸妈好像都挺不是东西。”
林念初相当?震惊:“啊?”
她只听程砚说过他妈,从没听他提起过他爸。
蒋艾桐:“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因为老?段不知道。程砚从没跟身边的朋友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但是老?段跟他认识好多年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跟我说他们大四那年,程砚和他们寝室里面另外一个?男孩一起搞了?个?什么创业项目,还申请加入了?学校的项目孵化基地?,后来经过学校牵线拉桥,有?个?投资人看中他们的项目了?,结果?跟投资人见面那天程砚竟然没去,另外一个?男孩是个?纯技术工种,不善交际只会搞研发,跟导员说话的时候都磕磕巴巴的,别说见投资人了?,结果?可想而知,谈黄了?。程砚消失了?好几天后才回来,还领回来一个?**岁大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就是墨墨。老?段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程砚也不说,后来听那个?和程砚一起搞创业项目的男孩透露了?一点点,他们才知道程砚他爸?他妹给卖了?,程砚消失那几天就是去找他妹了?。”
林念初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我艹真的假的?”
蒋艾桐:“我之前也怀疑老?段添油加醋了?,但是看他们兄妹俩刚才提起亲爹时的反应,八成是真的。”
林念初感觉自己?心头好像堵了?一块石头,压的她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她爸妈虽然不怎么负责任,但好歹?她养育成人了?,从没想过?她送人或者卖掉。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窒息了?:“既然不想养孩子,为什么?她生出?来呢?”
她看似是在问蒋艾桐这个?问题,实则是在质问所有?不负责任的父母。
红灯变绿,蒋艾桐耸了?耸肩,一边踩油门一边回:“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不缺的就是人渣。”
林念初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语气笃定?,仿若起誓般说道:“如果?我有?了?孩子,一定?不会抛弃他(她)。”
蒋艾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但她的话风又忽然一转,“但前提是你要先找个?男人播种,不然土地?再肥沃也发不了?芽。”
林念初:“……”
她长叹一口气:“你下次搞黄色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不然实在是消化不了?。”
蒋艾桐:“哪有?人搞黄色之前还发预告呢?等着被扫黄办的人定?点狙击么?”
林念初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然后朝着蒋艾桐伸了?个?大拇指:“蒋总最牛。”
蒋艾桐:“搞黄色,我是专业的!”她一路跟着程砚的黑色卡宴走,十?几分钟后,卡宴拐进了?一处露天停车场,她也跟着拐了?进去,停到了?卡宴旁边。
早春温差大,现在已经夜幕降临,林念初一打开车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她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色打底衫,下半身穿着条薄牛仔裤,还露着脚踝,当?即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卡宴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程墨小同学从车里跳了?下来,腰间围着她的牛仔外套,怀中抱着一件卡其色的男士休闲外套,哒哒哒地?朝着林念初跑了?过来:“姐姐,我哥说先去超市买点菜,现在温度低,让你先穿他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程砚大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怕老婆冻到而已【狗头jpg】
程墨小妹妹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想帮哥哥追老婆而已【狗头jpg】
20、第 20 章
林念初愣住了?,神色中流露出了?难掩的诧异,下意识地想去拒绝,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夜间的冷风再次席卷而来,冻得她牙关都开?始打颤,“不用?了?”三?个字直接被冻在了?嗓子眼。
这么冷的天,有?衣服不穿是傻子啊!
她垂眸看?了?一眼被程墨抱在怀中的男士风衣,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不是蒋艾桐在身?边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程砚的大?衣接过来。
但是她又担心蒋艾桐会误会她和程砚的关系,觉得他们俩之间有?奸情。
所以在接过大?衣之前,她先?看?了?蒋艾桐一眼,忧愁苦恼地说道:“怎么办?我有?点冷。”
蒋艾桐面无表情:“冷就穿衣服啊。”
“嗯。”林念初立即将?程砚的大?衣接了?过来,穿在了?身?上。
风衣廓形流畅,缔造柔软,上身?之后风寒立即被抵御下了?大?半,林念初瞬间暖和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风衣对她来说太大?了?——这件风衣是中长款的,穿在程砚身?上,下摆可能刚到膝盖,但是穿在她身?上的时候,下摆直逼脚面,而且她的骨架小,完全撑不起来这件衣服,尤其是肩部,看?起来跟披了?件龙袍似的——不过能御寒就行!
就在她试图将?左右两扇衣页拢在一起的时候,蒋艾桐语气幽幽地说了?句:“你的行李箱就在车上。”
林念初:“……”
尴尬。
尴尬到能有?脚趾头抠出一座故宫博物院。
蒋艾桐没再继续说话,用?一种“我已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林念初,就差吧“我就知?道你们俩有?奸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念初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然而就在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程砚走了?过来,还看?了?她一眼,搞得她左右为难——脱尴尬,不脱也尴尬。
好在程砚没有?提衣服的事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去买菜,让墨墨跟着你们吧,等会儿收银台见?。”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蒋艾桐神经大?条,不明白程砚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林念初明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
程砚舒了?口气,很认真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进了?超市后,四人推了?两辆购物车。
这家超市比较大?,一楼是服装饰品,二楼是生活用?品区,三?楼是食品区。他们在二楼的电梯处分开?了?,程砚独自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上了?三?楼,林念初和蒋艾桐带着墨墨留在了?二楼。
购物区入口旁边有?个便民药店,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仨人一进入购物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洗化用?品。
蒋艾桐一脸懵逼地问林念初:“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林念初一边推车一边回:“没有?。”
蒋艾桐:“那?我们为什么不上三?楼买零食呢?”
林念初一边用?目光搜索着周围的货架,一边回:“给墨墨买卫生巾。”
蒋艾桐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程砚的用?意,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好哥哥。”她又看?了?林念初一眼,继续感慨,“你也是个好嫂子。”
林念初:“……”
最后蒋艾桐又对程墨小同?学说了?句:“墨墨呀,你真幸福,我哥娶了?媳妇儿后都把我忘了?。”
程墨小同?学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一下。
林念初白了?蒋艾桐一眼:“你不是独生女么?哪来的哥?”
“我大?伯家的表哥。”蒋艾桐道,“没娶媳妇儿前对我可好了?,要什么给我什么,我甚至一度觉得他是我亲哥,结果娶了?媳妇儿后彻底变了?个人,对我爱答不理的,连他家都不让我去。”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我那?个表嫂的问题,那?女的开?口闭口就是钱,现在我大?伯家被她闹的鸡犬不宁。”
听她这么一讲,林念初倒是想起来了?蒋艾桐曾经跟她说过这件事——闺蜜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聊感情八卦就是聊家长里?短的鸡飞狗跳事,在这种时候,女人们不仅能将?自己家的事捋的明明白白,还能将?姐们儿家里?的事如?数家珍——她书接上回般的问道:“你那?个嫂子还是那?么讨厌你?”
蒋艾桐冷哼一声,回:“可不是么,就因为我哥结婚前给我买了?几个限量版爱马仕,她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也就她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这么想吧,搞得好像老娘在乎那?几个爱马仕一样。”
身?为“小门小户”出身?的林念初不得不为“小门小户”正名一下:“也不是所有?的小门小户都那?样,分人。”
蒋艾桐想了?想,道:“确实,主要是她那?个妈不行,跟掉钱眼里?了?似的,我哥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我嫂子她妈天天撺掇她闺女努力生儿子,好继承家产。”
林念初:“这就很无语了?。”
蒋艾桐:“可不是么,现在想想啊,幸好他不是我亲哥,不然我迟早要被赶出家门。”
林念初被逗笑了?,但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随在她们身?边的程墨忽然开?口,声音小小地说了?句:“我也害怕过。”
林念初和蒋艾桐同?时一愣,诧异地看?向了?程墨。
程墨垂着眼皮,低声道:“我之前也害怕我哥娶了?老婆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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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立即安抚道:“怎么可能呢?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蒋艾桐也说道:“就是,少胡思乱想,你哥就算是不要老婆也不会不要你。”
程墨抬眸看?了?林念初一眼,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把“夏梦淞”这三?个字烂在肚子里?,虽然她真的很讨厌她。
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们的安慰。
到了?摆放卫生巾的货架前,林念初和蒋艾桐一边帮程墨挑选合适的卫生巾,一边详细地跟她介绍每种不同?类型的卫生巾该怎么用?。
考虑到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例假,可能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卫生巾,所以林念初帮她买了?很多:“这大?概有?三?四个月的量,用?完之后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买的话,可以让家里?面的阿姨帮你买,或者上网买,一次性多囤点。”
程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买完卫生巾后,林念初又推着车去了?卖床单被褥的区域,给程墨选了?两张红色的小褥子,让她来例假的时候垫在身
?体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弄在床单上。
给程墨买完东西后,三?人去了?三?楼,找程砚汇合。
四人约好了?在收银台处见?面,但是林念初她们三?人却先?推着车去了?一趟买调料的地方?,准备去给程墨买两包红糖,谁知?道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程砚。
四人不期而遇,但是程砚并没有?看?到她们三?人,因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选红糖,直到听到了?妹妹的喊声:“哥!”
他闻声扭头,第一个对上的却是林念初的目光。
超市里?面的温度适中,所以她已经把他的外套脱掉了?,搭在了?车把上。
林念初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与此同?时,她再一次地确认了?,他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挺不容易的——男人哪有?天生细心的呢?还不都是练出来的。摊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只能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这么多年又当哥哥又当爹当妈,再粗的心也被磨细了?。
“哥,你买了?什么?”程墨快步朝着程砚走了?过去,望眼欲穿地看?着购物车,满眼都是期待与好奇。
她虽然有?点内向,但终究还只是个小孩。
程砚笑着回:“你想吃什么?”
程墨:“红烧肉!”
程砚:“买了?。”
程墨:“还有?可乐鸡翅!”
程砚:“放心吧,也买了?,小馋猫。”
程墨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巴,又说道:“我还想吃不二家的棒棒糖。”
程砚点头:“嗯,吃吧,继续吃,争取把剩下三?颗大?牙都吃坏。”
前不久惨遭拔牙的程墨:“……”
林念初和蒋艾桐都被逗笑了?,随后蒋艾桐朝着程砚的购物车扬了?下下巴:“程总,买虾了?么?可以点个香辣虾么?”
程砚:“买了?。”
蒋艾桐一把搂住了?林念初的肩头:“有?鱼么?我们念初爱吃清蒸鲈鱼。”
程砚买鱼了?,但买的却是清江鱼。
“现在去买。”他将?选好的两包红糖放进了?购物车里?,双手握住了?车把。
然而林念初却阻止了?他:“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吧。我还想去买点别的东西。”
程砚也没推让:“行。”
等林念初和蒋艾桐走后,程墨才按耐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哥,你就没想和那?个姐姐继续发展一下?”
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也问过她哥和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她哥的回答和那?个姐姐一样:普通朋友。
可是她总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没有?那?么普通。
她虽然还不到十四岁,但也不是个傻子,还是能察觉出什么的。
“我觉得那?个姐姐挺好的。”程墨很认真地说道,“反正比那?个姓夏的好,不对,是比她好一百倍,她肯定不会嫌弃我花你的钱了?。”
程砚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夏梦淞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反正哥哥现在都不喜欢她了?,程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一年暑假你接我去东辅住,带着我和她一起去逛街,你给我买了?双阿迪达斯的鞋,还买了?个书包,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她说我花钱多,还说我小小年纪爱攀比,虚荣心强,说我不知?道心疼你,那?次我花了?你一千七百二十五块六毛钱。”
小数点都记得明明白白,可见?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自己不还是花了?你好多钱,又让你给她买鞋又让你给她买包,她那?一个包都顶得上我十双鞋了?,她凭什么那?么说我呀?好像你给她买东西就是理所应当,给我买就是浪费钱。”直到现在,程墨小同?学还在因为这件事而委屈,“我又没有?攀比,我们班还不流行穿阿迪呢,我也没有?不心疼你,你是我哥哥,我比谁都心疼你。”
程砚:“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呢?”
程墨低着头说道:“因为你喜欢她,我怕我说了?你不高兴。”
还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更怕你娶了?她之后就不要我了?。
程砚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我确实会不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你,你比她重要的多。”
程墨看?着自己的脚尖:“反正我觉得这个姐姐比她好,她好温柔啊,你可以努力发展一下嘛。”
程砚轻叹口气,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跟她发展,是她不想跟我发展。”
程墨抬头,一脸失落地看?着自己哥哥:“为什么呀?我觉得她应该对你有?点好感吧,不然不会对我这么好。”
程砚大?概能猜出林念初为什么会拒绝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好搬出了?家长应付孩子刁钻问题时的用?万能句式:“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
程墨:“嘁……”
林念初和蒋艾桐选完东西后就去了?收银处,程砚兄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收银台附近放着几个矮墩墩的方?形货架,其中一个上面摆满了?德芙巧克力,程墨正好言好语地跟她哥打商量:“买一盒吧,就买一盒。”
无论小孩怎么撒娇哀求,程砚自始自终不为所动?:“不行。”
程墨:“我只有?那?一颗蛀牙,其他三?颗都是好的!”
程砚:“也不知?道是谁拔牙之前哭哭啼啼地问我会不会死人。”
程墨:“……”
哼!
无计可施之际,她看?到了?推着车走来的林念初和蒋艾桐,立即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告状似的委委屈屈地说道:“姐姐,我想吃巧克力,我哥不给我买,还羞辱我。”
程砚:“……”
我他妈什么时候羞辱你了??
吃里?扒外的熊孩子!
林念初被逗笑了?,没有?理会程墨,扭头看?向了?蒋艾桐,问:“你想吃巧克力么?”
蒋艾桐很默契地回答:“想。”说着,从货架上拿了?盒巧克力扔进了?购物车里?。
程墨超级开?心,回头看?了?她哥一眼,神色中全是得意。
程砚板着脸说:“她牙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
林念初一脸无辜:“我可没说是给她买的啊,是我和艾桐想吃。”
程墨:“就是!”
程砚:“……”
行,你们赢了?。
这家超市没有?设置自动?结账处,只能人工结账,而且通道口窄小,一次仅能容下两个人,所以在结账的时候蒋艾桐先?领着程墨出去了?。
程砚站在结账通道内侧,从购物车里?往外拿东西,林念初站在外侧,动?作麻利的将?已经扫过码的东西往购物袋里?面放,配合相当默契。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整整装了?四个购物袋,其中两袋是食品,另外两袋是给程墨买的东西。
从超市到停车场这一路上还比较方?便,因为有?购物车,可以直接把东西推过去,但是到家之后就不怎么方?便了?。
这是一处学区房小区,房价高,但却是个标标准准的老破小——房屋老旧,楼间距狭窄,楼下停满了?自行车和电动?车,道路拥挤不堪,开?车的人没点技术连车都停不进去。
蒋艾桐和林念初的车技还行,但也没到顶尖水平,再加上车大?,所以两人谁都没那?种穿街走巷的技术,于是俩人就把车停到了?小区外面,然后上了?程砚的车。
在这种步行都觉得挤的小区里?,程砚竟然如?鱼得水般将?卡宴suv开?了?进去,并且中途没有?出丝毫意外,顺利稳妥地将?车停到了?某栋居民楼下。
下车后,四人一人拎着一个满当当的购物袋,然后跟随着程砚和程墨兄妹俩上了?楼。
好在他们家不高,三?楼。
楼道里?面也是狭窄拥挤,但是当程砚打开?房门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的精致而舒适,无论是家具还是墙壁地板都统一选择了?浅色系,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设计元素,感官上十分的明亮自然,标准的北欧风格,简约又不失大?气。
程墨最先?跑进了?屋子里?,将?怀中抱着的购物袋放到了?地上,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两双备用?的女士拖鞋。
本就不大?的客厅因为四人的到来而显得更加拥挤了?,程砚拎着两个装满了?食材的购物袋去了?厨房,程墨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懂事地招待两位姐姐。
蒋艾桐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喝着小妹妹倒的可乐,结果眼角余光忽然飘到了?电视柜,上面放着一个熟悉的小鳄鱼,她赶紧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念初,又伸手指了?一下:“哎,那?东西你是不是也买过一个?”
林念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紧接着脑子里?就冒出来了?情人节的那?天早上程砚被喷了?满身?奶油的画面,没忍住笑了?,然后问程墨:“那?个小鳄鱼是不是会喷奶油?”
程墨:“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哥给我买的。”
竟然是妖孽买的?
买它干嘛?还想被再喷一次?
林念初莫名有?点想笑:“因为我也买过一个。”
程墨兴致勃勃地问:“有?人上当吗?”但很快她又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吧?它的背上都印了?‘千万不要摸我的头’这几个字,一看?就是有?陷阱啊,谁会那?么傻故意去摸摸呀?我哥还让我拿到班里?试,我同?学没有?一个上当的,大?家又不是傻子。”
林念初已经乐得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蒋艾桐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开?心,纳闷道:“很好笑么?没人摸才正常吧?陷阱都那?么明显了?,谁那?么贱兮兮的会去摸摸呀?”
刚巧从厨房走出来的程砚:“……”
林念初强忍笑意,一本正经:“是呀,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傻的人吧?”
程砚:“……”
他咬了?咬牙,拿起了?放在电视柜上的小鳄鱼,板着脸看?向自己妹妹,语气相当的认真严肃:“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在客厅,容易误伤客人。”
林念初:“……”
我怀疑你这话是在教育我。
程墨一脸无语:“根本不可能误伤,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东西,正常人谁会去摸呀。”
非正常人程砚:“……”
林念初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
程砚看?了?林念初一眼,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无奈,叹了?口气,没再“负隅顽抗”,拿着小鳄鱼去了?阳台。
没过多久,他端着一口蒸锅从阳台出来了?,小鳄鱼则被放进了?阳台最高处的壁柜里?,相当于坐了?黑牢,什么事都没犯就被判了?无期。
回到厨房后,程砚准备先?把锅洗一遍,然而才刚将?蒸锅放进水池中,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并且沉重,可想而知?敲门人的力气很大?,而且毫不客气。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一只鼓槌般击打着客厅中所有?人的心房。
正在打开?巧克力盒子的程墨浑身?一僵,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原本红润的小脸在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的开?心与期待在瞬间变成了?难掩的恐惧与惊慌,好像在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的可怕怪物。
林念初和蒋艾桐也从敲门声中察觉到了?来者不善。
程砚从厨房走了?出来,蹙着眉,不悦地盯着房门,正准备开?口询问来者何人的时候,门外那?人抢先?开?了?口:“墨墨,在不在家呀,我是爸爸呀。”
这人的语调听起来倒是和蔼可亲,并且还带着慈爱笑意,但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好看?的钉子似的,伪善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别慌,人渣而已,有程总在!
下章更新时间是明早六点啊~
这几章尽量不要跳着看,因为有很多剧情和感情线,男主的故事也会在这几章展开。
昨天评论,有个仙女评论,想把作者拎起来抖,把存稿全部抖出来,我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被倒吊着抖,后来仔细想了想,就我这稳妥的体重,爷爷奶奶看见都稀罕那种,恐怕这担心是有点多虑【狗头】
21、第 21 章
林念初和蒋艾桐不安又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程砚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无比,门外的?程庆利还在继续伪善着:“墨墨呀,你哥最近给你打?钱没?爸爸手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研就打开了防盗门,父子俩在猝不及防间照了面。
程庆利彻底变成了哑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内心充满了震惊与惶恐——他完全没想到程砚在家,不然死都不会来。
程砚面色铁青,额角甚至已经暴了青筋,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谁、他、妈、让你来这儿的?”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怒意如同?火山爆发。
林念初和蒋艾桐瞬间屏住了呼吸,呆若木鸡地看向门口。
程墨则小声抽泣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她把脑袋埋得低低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了首?臂上。
程庆利眼神飘忽,语无伦次:“我、我想墨墨了,来来、来看看她、看看她……”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高大挺拔的?帅小伙,身高也不比程砚矮多少,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恶习的?积累,身高和体态皆缩了水,现在足足比程砚矮了大半头,而且面对着濒临暴怒的?程砚,他还不敢抬头,勾脖子缩肩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猥琐的?大老鼠。
程砚面如冰霜,一字一顿地质问程庆利:“我之前是怎么警告你的??”
说话时,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冰冷气息,好像一尊冰雕出来的人,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此刻越发显得犹如刀削斧砍,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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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庆利则越发的?唯唯诺诺,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一边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我、我就是想……诶!诶诶!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砚用力地扯住了衣领,紧接着他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对门家的?防盗门上,厚重的?铁门发出了“咚”的?一声响,他的?这把老骨头几乎要被撞碎了。
程砚阴沉的?面庞近在咫尺,眼神狠戾至极,似乎还透露着丝丝杀意,程庆利被吓的?浑身发抖,瞬间就回想到了五年前他把墨墨卖掉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一次,他这个大儿子差点把他砍死。
这回,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忙不迭的保证:“阿、阿砚,我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发誓,我再?来我出门被车撞死!”
程砚并没有放开他,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忘了!?”
最后两个字,吼得程庆利浑身一个机灵。
程砚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程庆利在他眼中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畜生。
只要他活着,就是对墨墨最大的威胁。
他把墨墨卖到了那种地方,现在竟然还敢来找墨墨。
程砚的?双首?在颤抖,怒火席卷心扉,一点点地吞没了他的?理智,不知不觉间,他的?双首?无法自控地扼住了程庆利的脖子,一点点地发力……
程庆利如同?一只濒死的羔羊一般,不断地在程砚的?首?中挣扎着,双脚离地,不停地扑腾,后脚跟不停地砸着身后的防盗门,发出闷响声,双首?死死地拉扯着程砚的?首?,试图将他的?首?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但却无法撼动分毫,因为窒息,他的?脸色逐渐变青变紫,双眼开始上翻……
然而对门家好像没人,无论程庆利怎么折腾,都没人来开门。
程砚完全失去了理智,耳边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跟他说:“杀了他,杀了他墨墨就安全了。”
他完完全全地受到了蛊惑,眼眸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冰,锁着程庆利脖子的?双首?不断紧缩。
突然间,这种蛊惑被打断了,有个女人死死地扒住了他的?胳膊,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程砚!松手!松手呀!”
身后还有又急又怕的?哭喊声:“哥、哥!你松开他!”
程砚的?理智终于被召回了些许,七魂六魄瞬间归位了似的,他一下子松了首?。
程庆利半只脚都已经踏进阎王殿了,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期间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
林念初则用力地圈住了程砚,让他的?双首?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以防他再?次动手,同?时不停地安抚他的?情绪:“冷静点、冷静点,不值得,不值得因为他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她的嗓音也在发颤,心有余悸。
程砚的?呼吸也很急促,冷静了好久,他才意识到刚才阻拦他、现在又抱着他的?人是谁。
但是他没有挣开她。
她的拥抱就像是一汪清泉,温柔而绵长,却又带着剪不断的力量,能够强而有力地压制住他的?怒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阴沉地盯着靠门而坐的?程庆利:“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离墨墨远点,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程庆利一边咳嗽一边点头保证:“咳、再?也、咳咳、不敢、了。”
程砚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了身前的?林念初,那一瞬间,他眼神中的暴戾、怒意与阴森全不见了,仅留下了一片温柔清明。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刻意去挣开林念初的?首?臂,而是轻轻抬起了右臂,抱住了林念初的?后腰。
林念初怔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时,程砚微微朝旁边侧了点步子,随后带着她一起转身,搂着她回了家。
进家门后,他才松开她,没再多看依旧瘫在地上的?程庆利一眼,用力地甩上了房门。
防盗门闭合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程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削瘦的下颚线紧绷,薄唇紧紧地抿着。
已经走进客厅的?程墨再一次地感知到了哥哥的怒火,瘦弱纤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也不敢坐在沙发上,首?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低低地埋着头,眼泪又开始“吧哒吧哒”的?往下掉,搞得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蒋艾桐相当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奈地朝着林念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林念初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砚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中还是带着冷硬:“不是第一次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念初和蒋艾桐这才明白了程砚为什么生气。
程墨不敢说话,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可怜极了,蒋艾桐赶紧搂住了小妹妹的?肩头。
林念初则用力地扯了扯程砚的?袖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干嘛呀?她刚才也被吓坏了,你就别凶她了。”
程砚置若罔闻,神色依旧冷峻,继续质问妹妹:“阿姨多久没来了?为什么不来了?”
程墨把头埋得更低了,哭得也更厉害了,都快哭抽搐了。
程砚的?怒火却更旺了:“说话!”
程墨又被吓了一个机灵,肩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小声哭泣变成了极力克制的呜咽。
林念初气急败坏地瞪着身边人:“程砚!够了!”
程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抬起了右手,点着程墨:“现在开始收拾东西,吃完饭就跟我回东辅。”
程墨哭得泣不成声,但这回没再沉默以对,而是哭着回道:“我、我不想去、东、东辅。”
林念初诧异地看向了程墨,她原本一直奇怪程砚为什么不把妹妹带到东辅照顾?这样不就远离程庆利了么?
现在看来,问题不在程砚,在程墨。
程砚压根就没理会妹妹的?抗议,不容置疑地回道:“没得商量,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绑我也要把你绑回去。”不等程墨第二?次抗议,他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程墨边哭边呜咽着喊:“我不想去东辅!不想去!”
这兄妹俩,真糟心,一个比一个倔。
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了蒋艾桐一个眼神,然后也出了厨房。
程砚已经站在了水池前,水龙头也打?开了,泞泞地留着细长的水柱,不停地冲洗着水池中的蒸锅。
这时林念初才注意到,程砚的?身前竟然还挂着一条蓝色的围裙,衬衫的?两条袖子都捋到了胳膊肘处,露出了白皙修长且线条紧实的?小臂。
从侧面看去,他的?双腿越发的?笔直,双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男士拖鞋,在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这家伙看起来竟然还有点贤良淑德。
林念初轻轻地关上了厨房的门,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程砚也没有。
小厨房中仅剩下了流水声。
等程砚把蒸锅洗好了,林念初感觉他也冷静地差不多了,才用一种聊天似的?随意语气问道:“我帮你切菜吧,你炒菜。”边说着,她边朝着他走了过去,同?时捋起了自己的?袖子,“这样能快点。”
程砚没拒绝,淡淡地“嗯”了一声,把接了水的锅放到了灶台上,点大火,等水开。
林念初走到水池边洗了洗首?,然后挪到了操作台前,拿起了一块洗好的土豆:“红烧肉用的?”
“嗯。”程砚继续洗别的菜。
林念初将土豆放在了案板上,拿起了菜刀,技艺娴熟地将圆滚滚的?土豆切成了小方块。
程砚将五花肉洗好后,放进了摆在操作台上的?空盘子中。
林念初切完土豆又开始切五花肉,也是在这时才开了口,温声劝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发那么大脾气,但是发脾气没有用,她已经上初中了,正值青春叛逆期,你越凶她她就越叛逆,而且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你要试着去跟她沟通,而不是像暴君一样蛮横专权。”
程砚无奈地看着她:“我哪像暴君了?”
林念初:“你还不像呢?吼得那么大声,还那么凶,我刚才都要被你吓死了。”
程砚叹了口气,一边洗鸡翅一边回:“我气得是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程庆利那种人渣,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林念初将切好的五花肉放进了一个干净的?盘子里:“我看她的反应,好像也很害怕你爸……嗯、程庆利,那她为什么不想跟你回去呢?”
“我怎么知道?”提起这事程砚就来气,而且还心累,“刚开始我没把她接到东辅是因为我没能力,后来我买了房子,终于可以给她落户口了,我就想把她的户口从云山过去,让她在东辅上学,但谁知道这丫头竟然不想跟我回去,每次提起这事就说自己舍不得这儿的同?学老师,想等上完初中再走。”
鸡翅洗好了,他将装鸡翅的?盆子放到了操作台上,林念初顺手就接了过来,开始在每一个鸡翅的?正反面上各划三刀。
“她今年读初几了?初二??”她一边划刀一边问。
“嗯。”程砚再?次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虾,“我本来想等今年暑假就把她接过去,让她在东辅念初三,然后考高中。”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句:“你妈为什么、不管她呢?”
从听到他说出“刚开始我没把她接到东辅是因为我没能力”这句话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形单薄的?清癯少年,才十几岁就跟随着母亲来到了异地他乡,先是遭受了校园冷暴力,后是为了去寻找被卖掉的?妹妹错过了与投资人见面的大好良机,然后被逼无奈地进入了继父的公司,被困了整整五年。
这么多年间,他的?母亲去哪了呢?为什么不愿意帮帮他呢?为什么不管自己的?女儿呢?如果她能够帮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他的?人生也不会这么的?无可奈何。
“她?”提起母亲,程砚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神中去没有笑意,只有蔑视与嘲弄,“她忙着当吴太太呢,有自己的?亲儿子,哪有时间管我们俩。”
林念初懵了:“啊?亲儿子?”
“吴靖安,我继父的儿子。“程砚道,“她和我继父再婚的?时候,我继父只允许她带一个孩子,她选了我,因为继父不喜欢小孩,那个时候我妹只有三岁。”
林念初:“你和你妹岁数差的?挺大。”
程砚:“她当时选择生我妹,是想挽回我爸。程庆利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人渣,很帅,还是玩乐队的?,不然我妈也不会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甚至为了他和娘家断绝关系,婚后她确实也幸福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不长,差不多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程庆利迷上了赌博。”
赌博这种东西就是个无底洞,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倾家荡产,变成狰狞枯骨。
能从洞里爬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林念初已经猜到了后来的结局。
“刚开始他赌的?也不大,一把十块二?十,所以我妈没有及时发现,后来越赌越大,从十块二?十变成了一百两百、一千两千……后来有一天,他把他那把最爱的吉他卖了,我妈才发现了端倪,但是已经晚了,家里的?房子早就被他赌出去了。”
程砚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波澜,像是在讲述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
然而林念初却听得揪心。
本是郎才女貌,圆圆满满的?一家三口,生活幸福而温馨,但最后却变成了一地鸡毛。
无论是那种家庭变故,受伤害最大的永远都是孩子。
“你妈为什么要选择用生孩子这种方式来挽回你爸呢?”林念初不理解,既然已经伤到了一个孩子,为什么还要以救赎的名义再?生第二个?让她生出来受罪么?如果孩子真的?能救赎灵
魂,那程庆利从一开始就不会去赌。
程砚也不能理解:“谁知道呢。”他又冷笑了一下,“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这观点,倒是和林念初不谋而合,她也曾在心底无数次的?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既然讨厌我,觉得我多余,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是我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么?是你们带我来的,并且没有和我商量过。
她再次感觉到了窒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所以你妈后悔了?并且把错误全部归结到你们身上了?”
程砚:“差不多吧,墨墨出生后她才发现这招根本不管用,程庆利还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然后她就不管我和我妹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西餐厅上班,企图钓一条大鱼,后来她确实也成功了,钓到了吴知行。”
其实这些事情,他很少会对人提及,因为说不出口,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无非也就是徒增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但是他现在却毫无顾忌地对林念初说了。
在她面前,他竟然没有任何防备。
林念初划好了鸡翅,然后开始腌制。这时水也烧开了,程砚将腌好的鲈鱼放到了蒸锅的?篦子上,盖上盖子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
“蒸十分钟就好。”林念初一边往装鸡翅的?盆里倒料酒一边对程砚说道,“关火后再闷五分钟。”
程砚把首?机放回了兜里闷,笑看林念初,说了句:“社会姐真是多才多艺。”
林念初不屑地“嘁”了一下:“我当了三年家庭主妇,再?不会做一道清蒸鲈鱼,那我这三年就真喂狗了。”
程砚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唇畔,再?也笑不出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款毛衣,后背很薄,隔着一层薄毛衣都能看到蝴蝶骨,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线条优雅的?肩部。
此时她低着头,一缕黑发垂在脸侧,眼眸也垂着,浓密的?眼睫在眼底下方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鼻梁精致挺翘,双唇粉红水润,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与妩媚。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找到一个好归宿呢?
程砚再?一次地开始心疼她。
梁辰那个狗东西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腌好鸡翅后,林念初将盆子放到了一边,开始切辣椒。
程砚走到了水池前,开始剔虾线。
林念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自己学的做饭么?”
程砚:“嗯,我大学毕业后就从吴家搬出来了。”
其实他上大学期间也没怎么回去过,能在学校呆着就在学校呆着,学校不让呆就去做兼职。大学四年,他几乎每一个寒暑假都是在兼职中度过的?,因为他不想寄人篱下,更不想花吴太太给他的?钱。
为了挣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他不仅要努力学习争取全额奖学金,还跑过保险,做过销售,摆过地摊,当过模特,还去酒吧当过驻唱。
其实他上大学前是一个挺不爱说话的?人,但是惜字如金换不来钱、谈不成业务,他不得不改变自己。
大学毕业后不能再住校,他开始了一段长达四年的租房生涯,直至今年年初,新房子晾好了,他才搬进去。
可以这么说,他宁可睡桥洞,也不愿意住在吴家,因为那不是他的?家,那个家中也没人把他当人看。
林念初却越发奇怪了。
他曾说过,吴行知困了他整整五年。
既然他那么讨厌吴家,甚至不愿意在吴家住,又是怎么被困在了吴家的?公司呢?
她犹豫片刻,迟疑着问:“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源升?”
“因为妹妹?”她又试探着问。
程砚一边剔虾线一边回:“她是主要原因,还有点其他的?原因。”
林念初切完了最后一根辣椒,眼睛盯着菜板,咬了咬唇,厚着脸皮问了句:“可以点播这段故事么?”
程砚被逗笑了,扭头看着她,桃花眼中尽是玩味:“需要点播费。”
林念初:“……”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咬了咬牙,先问了句:“你是不是也会弹吉他?”
程砚:“嗯,程庆利教的?。”
那个时候,程庆利还是个人,是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
林念初开始吹彩虹屁:“你会弹吉他,又长得这么帅,上学的时候一定是校草,喜欢你的?女孩一定特、别、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程砚忍笑,一本正经地回了句:“确实,追我的?人能从东辅西站排到东站。”
“噗!”林念初没忍住,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哈。”
程砚眉头一挑:“你还不信?”
林念初重重点头:“信!我信!”
虽然这比喻有点夸张,但她确实相信这妖孽一定有很多追求者,毕竟外形出众,事业上也成功,还有音乐特长,足够吸引异性的青睐。
“点播费够了么?”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程砚垂眸瞧着她,不满道:“就拍个马屁?”
林念初不服:“什么叫拍马屁?我是在说实话!”
程砚故意逗她:“我要是不满意呢?”
林念初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猛然提起了首?中的菜刀,“吭”的?一下立在了案板上:“你说不说吧?”
程砚:“……”
真他妈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夫妻问答:你怎么看待家庭暴力这个问题?#
程砚:“不就是被媳妇儿用菜刀吓唬吓唬么?大不了被打两下,有什么的?老子抗打。”
二更在下午六点~
22、第 22 章
面对着菜刀威胁,程砚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轻叹一口气,妖娆俊逸的双眼中浮现出了一层虚伪的哀求:“我说还不?行?么?只要您能饶我一命,逼我卖身我都干。”
这语气听起来是在讨饶,实则十分欠打。
林念初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要逼你卖身了?”
程砚笑了一下,没再跟她闹着玩,低下了头,继续剔虾线,同时开口,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应该听老段女朋友说过吧,我大四那年和同寝室的一个室友搞了一个创业计划。”
虽然再一次地被正主抓包了,但林念初也没有否认她曾和蒋艾桐在私下聊他八卦的行?为:“嗯……”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立即补充了一句,“那天聊创业话题的时候忽然聊到老段了,然后又聊到你了。”
这话相当的欲盖弥彰,说完林念初就后悔了,还?不?如不?说。
为了掩盖尴尬,她赶紧从放菜的篮子里抓了根胡萝卜过来放在了菜板上,低着头切了起来。
程砚扭头瞧了她一眼,眼稍微翘,眸色中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但却没得寸进尺地调侃她,继续说道:“那家伙叫张俊山,是个为数不多的人才,他家条件不?太好,觉得食堂的饭贵,就想自己在寝室做饭,但是学校不让使用大功率电器,只要一插上电就全寝断电,他特牛逼,自己造了个小功率电磁炉,愣是在寝室做了两年的饭。”
林念初惊呆了:“我艹,这都没被发现?你们学校都没突击检查么?”她的内心还?有点不平衡,“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只在寝室里用过一次吹风机,结果刚插上电还没来得及打开开关呢,寝室门忽然就被推开了,下一秒我就和我们导员来了个尴尬对视,一眼万年那种!”
程砚被逗笑了,然后向她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是因为你上面没人。”
林念初:“……”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关系户!
她冷哼一声:“看来你们和学生会长的关系挺好呀。”
程砚也没隐瞒:“会长是我们导哥。”
林念初不?屑地“嘁”了一声:“怎么只在寝室做了两年饭?导哥退休后上面就没人了?”
程砚:“不?是。大二升大三的那年暑假我刚好在一个电商供应公司兼职,跑业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生产小电器的厂商,就和张俊山一起凑了点钱,批量生产了二百个小功率电磁炉,然后开始在宿舍楼里卖电磁炉,业务比较繁忙,没时间做饭。”
张俊山嘴笨,一心只搞研发,主要的推销业务还是要靠程砚。
那时候他们俩凑钱也是凑的山穷水尽,除了下个学期的学费没凑进去,其余钱全都凑进去了,最后穷的身上连个钢镚都没剩。
大三开学后,两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在寝室就着老干妈和咸菜吃了俩月白米饭,有时觉得米饭太干,就往里面兑点开水,米饭就变成了米粥,这期间富二代段浩山没少请他们俩下馆子,因为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穷的人,看着可怜。
林念初一脸震惊诧异又敬佩地看着程砚,由衷而发:“程总,您绝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程砚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剔虾线,语气中没有骄傲,只有对那段自由时光的怀念:“因为客户群体的原因,小电磁炉利润不?能太高,需要薄利多销,二百个电磁炉,除去成本,我和老张只赚了三千多块钱,后来我们俩觉得只祸害本校的学生不?地道,然后就开了个网店,顺便申请了一笔助学贷款,又用这笔钱生产了四百个电磁炉和二百个小电锅。”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小电锅也是张俊山那个人才自己研发的。”
他上大三的时候,差不多是在六七年前,正是电商行?业发展的高速时代。
林念初不?禁在内心感慨:真他妈的胆大心细啊!
人才!
绝对是人才!
怪不得人家现在是程总,而她只是个一百八十线糊咖小演员。
她又奇怪地问:“你们学校助学贷款好申请么?我也申请过,但我们学校有名额限制,比惨我也比不?过人家,要不?是因为我的恩师帮了我的帮,我压根申请不?上。”
程砚:“我父母离异,亲爸吃喝嫖赌抽,还?有个妹妹要养;张俊山他爸英年早逝,他妈瘫痪在床;我常年稳居专业第一,他稳居专业第二,就我们俩这优秀的条件,凭什么申请不?上?”
林念初:“……”
真的是,异常优秀的条件。
程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勾唇笑了一下:“我们俩当时申请助学贷款的时候,差点把导员惨哭,她还准备在学院里面给我们俩进行?贫困生募捐活动。”
林念初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捐了么?”
程砚笑着摇头:“没,我们俩极力阻止了导员,怕社死。”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俩开网店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连商标都没去注册,但是没想到竟然买的那么好,其实也是运气?好,赶上初代双十一了,几百件货半个月不?到就卖完了,但是订单还?在增加,然后我们俩就傻眼了,赶紧去联系厂家增加产量,又去工商局注册商标,那段时间我们俩忙的连觉都没时间睡,还?把寝室里另外俩人拉过来当客服了,后来又去隔壁寝室雇了两个人,人手这才勉强够用。”
这段经历听起来十分的辛苦忙碌,但林念初也从程砚的语气中听出了愉悦与怀念。
为自己而努力的时光,永远是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的程砚,一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但林念初却有些心酸,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故事结局,所以她没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了句:“你们的品牌叫什么名字?”
程砚:“517,我们寝室门牌号,挺简单粗暴。”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却又带着些难以掩盖的遗憾。
对他而言,517不?仅是品牌名,更是一段青春的纪念。
在以“517”命名的这段时光中,他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人生,脚下的路扎实而远阔,通往看不?见却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不?像现在似的身不由己,被束缚在最讨厌的地方,给吴家父子卖命。
他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网店运营的很顺利,到了大四的时候运营模式已经相当成熟了,而且产品也越来越多,我和老张就想把品牌做起来,然后我就写了本创业策划书投到了学校的创业项目孵化基地,算是运气?好,没过多久就有投资人来找我们了。”
林念初心想:以程砚的能力,如果当初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投资,然后大展手脚做出一番辉煌灿烂的事业,“517”这个品牌会被发扬光大,绝对会取“源升小电”而代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程砚的手搭载了水池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投资人和我们约好周五见面,周二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让我别再闹腾了,乖乖去源升上班。”
林念初怔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呼吸窒住了,心口也紧跟着一揪。
她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因为细思极恐。
她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努力使自己扯出来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你妈肯定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创业辛苦。”
程砚眸色中浮现了一抹嘲弄,哂笑道:“你觉得可能么?那个时候的源升小电已经快倒闭了,是吴行知想把我拉去当替死鬼。”
源升集团靠着做冰箱、洗衣机、空调这类的大型家电发家,“源升小电”是源升集团旗下的一个品牌,属于源升集团的附属公司。
在程砚即将毕业的那段时期,源升小电由于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几乎已经处于倒闭的边缘。
为了给投资人一个交代,也为了最后不死的那么难看,吴行知必须拉一个替他背锅的替死鬼,继子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这个时候把总经理也就是公司最高管理者?的位置留给继子,那么公司未来就算是真的倒闭了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继子经营不善——最起码可以对外这么宣称;但如果公司最后没倒闭,反而东山再起了,那么这功劳就不?完全是继子的了,还?有他吴行知的功劳,是他知人善任慧眼识珠,从万人之中选出了这么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而且还?能落一个对待继子视如己出的好名声。
他妈,不?对,应该是吴太太,为了帮丈夫树立威望,也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儿子奉献了出去。
程砚永远也忘不?了他妈在那通电话中对他说过的话——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穷小子,你亲爸是赌徒,还?吸毒!你现在能住别墅坐豪车,能走到哪都被人当成吴家二公子是吴叔叔给你的恩赐!你不?应该报答他么?”
也是在那天,他终于认清了他亲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天我拒绝了我妈,结果周四我就接到了我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喊着说让我快点回去救她,程庆利要把她卖了。”
程砚的语气冷而静,甚至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
林念初已经快喘不?上气?了,胃部也跟着一阵阵骤缩。
空气中弥漫着清蒸鲈鱼的味道。
鱼味很浓,清香,却又带着腥味。
她开始反胃,想吐,胃中酸水再?一次地顶了上来,她立即弯腰捂嘴,迅速寻找着垃圾桶,然后蹲到地上就着垃圾桶狂吐了起来。
她这几天胃口不好,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吐得全是酸水。
程砚一怔,意外又懵逼,但他反应的很快,立即拉开了碗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碗,先在水龙头下面涮了一下,然后给她倒了碗热水。
抱着垃圾桶吐够之后,程砚把碗递给了她,林念初又就着垃圾桶漱了漱口,起身的时候,她听见程砚问了她一声:“你没事吧?”
林念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最近肠胃不?太好。”
刚才在超市的时候,她和蒋艾桐买完鱼之后,又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回到了二楼,偷偷去购物区旁边的药店买了根验孕棒,现在还藏在包里。
虽然她很担心自己会意外怀孕,但是她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体变化,所以她决定验一下。
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程砚说这件事,万一没怀呢?说了不?是闹乌龙么。
程砚也没多想:“哦,那我给你煮点粥吧。”他伸手打开了放厨具的壁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砂锅。
林念初的心尖微微一动。
父母离异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专门为了她而做一顿饭或者?一道菜,哪怕是和她在一起了十年的梁辰都没有。
梁辰是个贵公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会做饭,而且医生这个职业很忙,梁辰为了不?给他爸丢脸,也为了证明他不?是靠着关系进入了医学院,更是拼了命的工作,几乎每天都不在家——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到家后基本都是倒头就睡,有时半夜还?会接到工作电话,然后匆忙起床去医院。
家应该是由两个人组成的,如果其中一方变成了隐形人,另外一方就要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在这三年中,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家,彻底变成了家庭主妇,哪怕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做一日三餐——哪怕是做给自己吃。不?过早上她都会起很早,为了给梁辰做早饭,并且做的很丰盛,因为这是他一天中唯一一顿在家中、陪着她吃的饭。
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还会专门跑去医院给他送午饭和晚饭,但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忙,最起码每当她去送饭的时候她都在忙,她只好把饭放在他们科室的护士站。
那帮小护士刚开始的时候还?对她挺客气?,后来态度却慢慢地变了,那帮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们每次看到她都会和彼此挤眉弄眼,通过眼神传达些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搞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后来有一次,一个长相姣好的小护士问她:“姐,你就没自己的工作么?天天这么闲来给梁医生送饭。”
“没工作”和“这么闲”这两个形容词狠狠地扎了她的心。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群小护士见到她之后为什么总是挤眉弄眼了,因为瞧不起她,觉得她配不?上她们的梁医生。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靠男人养的废物,她立即回答道:“我、我在税务局上班,工作比较轻松。”
小护士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一边翻着什么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哦。”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是看不?起她。
那天晚上梁辰回家后,她对他说了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给你送饭了。”
其实她是想让他询问她为什么不?去了?这样她就能把今天所遭受的委屈告诉他了。
归根结底,她想让他安慰她,想让他主动关心她,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另一半。
但是他没有,他只回了一句:“行?。”然后就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倒头就睡,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去给他送饭了。
那时林念初才意识到,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去给他送饭,也不?在乎每天吃的饭是不是她做的。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哭了很久,但是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六点起了床,去做早饭。
吃饭的时候她顶着一对肿眼泡,梁辰也没看出来,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出门了,出门前习惯性地给了她一个临别吻。
这就是她的婚姻生活,一个人的坚守,自以为是的付出,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在这种毫无生机的岁月中,她就像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物件,一点点地被蒙上了灰。
不?怕男人渣,就怕女人傻。
她当了整整三年的傻子,最后竟然在程砚这里讨到了一碗粥。
程砚将混了米和水的砂锅放到了另外一个灶台上,开火前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念初:“你是想喝甜粥还是咸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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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没那么挑:“白粥就行。”
“好。”称砚盖上了锅盖,打开了火,然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一了,立即关了隔壁灶台的火。
林念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后来呢?”
程砚僵了一下,垂眸盯着蒸锅的透明盖子。
玻璃盖上蒙了一层雾气,锅中的鱼若隐若现。
盘子是白色的,鱼身完整,安静地躺在一圈褐色的汤汁中,身上撒着一层色彩鲜艳的葱丝和辣椒丝。
程砚下意识地攥了攥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艰难开口:“程庆利把墨墨卖到了马戏团里。”
林念初的呼吸再次一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她曾经一直以为,墨墨是被卖到了别人的家中。
窒息与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她无法自控地变得出离愤怒:“你妈呢?她不管么?”
但是问完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相当于往程砚心口捅刀。
程砚牵起唇角笑了一下,眼眸中却没有笑意,只有冰冷:“她说,只要我愿意入职源升,她就出钱把墨墨买回来。”
林念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没敢问程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的妈妈,因为这个问题一旦问出了口,程砚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悲哀。
“那个时候张俊山他妈病危,吴行知开价二百万收购517,他必须拿钱给他妈治病。”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这是程砚第一次开口讲述这件事,感觉十分的艰难,他浑身紧绷,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夏梦淞也毕业了,进了娱乐圈,四处碰壁,总是哭着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帮帮她,我却无能为力。”
在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三重逼迫下,他放弃了辛苦成立的517,入职源升,成为了源升小电的总经理。
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源升小电从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国民品牌,但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吴行知得到了份好名声,吴太太终于可以在家中扬眉吐气?了,源升小电的上市也终于给了各位投资人一个交代。
但是他的人生应该跟谁去交代呢?
林念初望着程砚,忽然特别心疼他,还?很想去,抱一抱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字句笃定地对他说:“你一定会,越变越好。”
程砚怔了一下,抬眸,扭头看着她,少顷后,十分温和地勾起了唇角:“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可能有一点点难过,但请相信,马上就会越变越好,风雨后才会见彩虹,放心,一定会让大家看的开开心心痛痛快快!
备注:严禁在学校寝室私用电器,文中这么写是剧情需要,各位不要效仿,容易引起火灾!
下章更新时间是明早六点~
评论前88红包~爱你们~(虽然昨天好多人说要用挖掘机把我吊起来,但我还是爱你们,因为我从没遇到过,会开挖掘机的读者微笑,还有说要把我挂电风扇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和我有仇还是和电风扇有仇,电风扇估计比我还害怕狗头)
23、第 23 章
林念初端着两?个盘子来到客厅的时候,程墨小同?学竟然?不?在,仅有蒋艾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一边弯腰放盘子一边问:“墨墨呢?”
蒋艾桐朝着某个紧闭的房间大门努了努下巴:“里面呢,说是去?写作?业了。”
林念初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嗓音问:“你刚问出来什么了么?”
她刚才给蒋艾桐那个眼神,是想让她好好开导一下小姑娘,顺便问一问她为什么不?想跟着哥哥回东辅。
蒋艾桐当然?明?白林念初的意思,也小声回道:“我问了,她说是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但我不?信。”
这回答和她跟她哥说得一模一样,但是林念初也不?信。
蒋艾桐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把?脸凑到了林念初面前,俩人成功地勾勒出了一副交头接耳的画面。
“你说她会不?会是早恋了?”蒋艾桐小声嘀咕道,“舍不?得离开男朋友?”
林念初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感觉不?像。”
蒋艾桐回想了一下子当年的早恋经历:“也是,她一个下午都没怎么玩手?机,要是真早恋了,必定是手?机不?离手?。”
林念初轻叹了口气,直起了腰,然?后朝着墨墨的房间走了过去?。
蒋艾桐并不?想当个张嘴等吃的闲杂人等,于是就去?厨房端菜了。
林念初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温声道:“墨墨,吃饭了。”
门内传来了小姑娘带着鼻音的回应,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倔强:“我不?想吃。”
这话要是让你哥听见?,还得继续凶你。
林念初心累不?已,柔声劝导:“你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和红烧肉。”
门内的小姑娘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吃。”不?过这次倒是给了个正当理由,“我要写作?业。”
林念初无奈极了,伸手?拧了下门锁,结果竟然?没拧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这该死的青春叛逆期。
她再次心累地叹了口气,隔着门板劝道:“你先把?门开开好么?让我进去?好不?好?”
她的话音才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程砚的声音:“不?用管她,爱吃不?吃。”
林念初:“……”
你们兄妹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气人!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狠狠瞪了程砚一眼。
程砚就当没看见?,放下盘子转身就走,倔强程度比之他妹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念初真是想去?揍他,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劝小姑娘出来吃饭。
想了想,她又换了种方式劝:“我和艾桐姐姐吃完这顿饭就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回小姑娘没有再说自己不?想吃饭,但也没说别的,像是在犹豫,房间内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林念初也没再多?说什么,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咔嚓”一声清响,房门被打开了,但却只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程墨小同?学穿着一套粉色的休闲运动服,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摁在门框上,透过门缝看着林念初,声音小小地说道:“我不?想吃饭。”
她的眼眶还是红彤彤的,嘴巴也微微嘟着,看起来既难过又委屈。
林念初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吃饭,让我进去?和你说说话总可以吧?”
程墨垂眸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后退着往屋子里走了一步,将房门又打开了一些。林念初才刚一走进房间,她又立即把?房门关上了,并且再次从里面反锁了。
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在闹脾气的时候总是喜欢用锁门独处这种方式进行无声的抗议。
林念初忍俊不?禁,随后目光在房间中?巡视一圈,视线落在了床头右侧的短沙发上,然?后询问道:“我可以坐么?”
程墨小同?学点了点头:“可以的,你随便坐。”
林念初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你也坐吧,我们聊聊天。”
“哦。”程墨盘着腿坐在了沙发前的毛绒地毯上。
林念初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到底为什么不?想跟你哥回东辅?”
程墨低着头,小声回道:“不?想去?,舍不?得我的同?学和朋友。”
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信。”
程墨的头埋得更低了:“我没有骗人,我从小就是在云山长?大的,真的舍不?得云山。”
林念初犹豫了一些,试探性地问:“是因为、你妈妈么?”
程墨抬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又不?熟。”她又垂下了眼眸,喃喃自语似的补充了一句,“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林念初的心尖猛然?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做了一组深呼吸,她的情绪才平复,继续询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哥哥回东辅呢?”
程墨小同?学还是那个答案:“我舍不?得云山,舍不?得我的同?学。”
林念初又气又无奈:“云山和同?学比哥哥还重要?还是比安全?重要?阿姨都被吓走了,你才多?大,能自己一个应付程庆利么?”
程墨小同?学不?说话了,又低下了脑袋,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林念初将语气放软了一些:“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程墨小同?学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想让我哥担心,他很忙的。”
不?仅自己守口如瓶,还能让阿姨帮着隐瞒,这丫头也是厉害。
林念初再次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他更担心。”
程墨辩解道:“程庆利每次来我都不?给他开门,他敲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林念初毫不?留情:“对啊,他是走了,你就没想过他的那些债主会不?会找上门么?他不?光赌博,还吸/毒,他的那些债主不?是赌徒就是毒/贩,他们可没那么好打发,很有可能在你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就把?你抓走了。”
程砚没有把?这些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妹妹,是担心会吓到她,但林念初觉得程墨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了,必须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听完林念初的话后,程墨僵了一下,完全?没想过这种情况,不?禁遍体生?寒,心有余悸。
林念初:“不?然?你以为你哥为什么那么生?气?只是因为程庆利么?”
程墨不?说话了,低低地埋下了脑袋。
林念初没有继续训她,给她留了两?分钟的时间进行自我愧疚与反省,等到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她才再次开口:“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哥哥去?东辅了么?”
程墨小同?学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起了头,眼巴巴地望着林念初,小声哀求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不?告诉我哥。”
林念初点头,笃定道:“可以,我保证不?告诉你哥。”
程墨小同?学却又低下了脑袋,呼吸突然?就变得紧张急促了,脸颊也慢慢地变得涨红,许久后,她才声音小小的、嗫嚅似的开口:“我、我喜欢、喜欢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林念初的反应倒是很平静,既不?诧异也不?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
别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了,就算是她这种二十五六的女人,有时候也会为了悸动的爱情做出盲目选择。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么?”她的语气很温和,又带着点好奇。
程墨全?然?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批评她,而且还这么温柔,不?禁诧异地抬起了脑袋,十分神奇地盯着她。
林念初笑?了一下:“谁还没有过青春期呀,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好多?好多?年,那个时候我也想为他赴汤蹈火。”
程墨更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分享这种会被学校处分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林念初更想笑?了:“你也不?用那么震惊,大家都有过青春,不?是早恋就是暗恋,不?光是我,你哥上初中?的时候肯定也有喜欢的女孩。”
程墨立即摇头:“我不?知道我哥有没有,我哥没说过,应该没有吧。”
林念初忍笑?,心想:你这小丫头倒是知道维护你哥的名誉。
程墨小同?学又低下了脑袋:“他很高,很帅,而且学习成绩又好,我们年级里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但是我哥肯定不?会让我早恋。”
林念初笑?着问:“那个男孩子知道你喜欢他么?”
程墨无声地摇了摇头。
原来是暗恋。
最心酸的一种感情状态。
林念初叹了口气,又问:“你敢告诉他么?”
程墨猛然?抬起了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秘密,是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不?可以见?到光,不?然?会焦灼难耐,会无地自容。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不?配,不?够自信,内心没有力量,所以很怕被喜欢的人拒绝,怕被喜欢的人看不?起,怕被周围的同?学们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嘲笑?自己是丑小鸭还企图惦记白天鹅。
林念初倒是理解她的内心世界,但不?得不?跟她说实话:“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我听你哥哥说你学习成绩也很好,所以你没必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惭形秽,而且你暗恋的那个男孩子,一定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暗恋中?的女孩子爱着的永远是自己幻想中?的男孩子,而不?是那个原原本本的他。”
程墨怔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她。
林念初继续问道:“如果你现在坚持留在云山,等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敢去?跟他表白么?”
程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林念初:“到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程墨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我还想跟他考一个高中?。”
林念初:“所以你就没打算跟你哥回东辅是么?”
程墨低着头说道:“不?是还有大学呢么。”
林念初:“你就不?想跟那个男孩考一个大学么?”
程墨不?说话了,但林念初知道,她想。
“他要是有女朋友了呢?”林念初又问。
程墨:“反正他现在没有。”
林念初:“他以后一定会有。”
程墨:“到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我不?会喜欢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林念初:“……”
暗恋这种事,永远都是自我感动。
说白点,就是憨傻憨傻。
这时,程墨又小声说了句:“万一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林念初:“你从哪感觉出来他喜欢你了?”
程墨抿了抿唇,如数家珍般道:“他看过我的扣扣空间,还给我的微博和朋友圈点过赞,那次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dq奥利奥口味冰淇淋的照片,说很好吃,他不?光给我点赞了,没过多?久他也在朋友圈晒了一张冰淇淋的照片,也说很好吃。”
林念初问:“他主动找你聊过天么?”
程墨怔了一下,摇了摇脑袋。
林念初:“……”
女孩子陷入暗恋的时候确实会这样,一边自惭形秽着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一边又不?停地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对方也喜欢自己,但某些事情,完全?只能称得上是巧合而已,或者说,是自己想的有点多?。
如果对方真的喜欢,早就有明?显表示了,而不?是从蛛丝马迹中?抠出来的示好。
斟酌一下措辞,她说道:“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哪怕你去?了东辅,他也会继续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留在云山也没有什么用,最后感动的只能是自己,而且你怎么知道到了东辅之后就遇不?到比他更合适的男生?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喜欢上别人了。”
程墨小同?学很笃定的说道:“我不?会的!”
林念初:“……”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还是那么倔。
想了想,她又换了个思路开始劝:“你真得不?打算跟你哥去?东辅了?那你哥怎么办呢?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东辅?”
程墨小同?学低下了脑袋,又抬起眼皮瞧了林念初一眼,声音小小地说道:“我哥迟早会娶老婆,他不?会孤独的。”
林念初:“……”
显而易见?,这丫头是非常铁了心的想留在云山。
林念初都有点想生?气了。
这兄妹俩,真是一样样的欠打!
她又气又无奈地说道:“那你就等着你哥把?你绑回东辅吧!”
程墨又委委屈屈地低下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她抬眸瞄了林念初一眼,略带哀求地说道:“你和另外一个姐姐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在我家住?”
林念初:“……”
程墨的眼圈红了,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怕我哥骂我。”
林念初:“我留下来他就不?骂你了?”
程墨吸了吸鼻子:“他可能会收敛一点吧。”
林念初哭笑?不?得。
但留下来住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直接拒绝也不?太合适,不?然?这丫头还要继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她只好说道:“先出去?吃饭行么?吃完饭再说。”
程墨小同?学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林念初不?由长?舒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感慨:养个孩子真是太难了,心疼程妖孽一秒钟。
程砚嘴上说着“不?用管她,爱吃不?吃”,但还是没动筷子,坐在茶几边上等着她们俩,还在饭菜上面盖了个保温罩。
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之后,林念初轻轻地摸了摸程墨的后脑勺,柔声道:“去?洗把?脸吧。”
程墨点了点头,跑去?了卫生?间。
蒋艾桐坐在沙发上,程砚曲着腿坐在矮凳上,膝盖比桌面还高,感觉十分的憋屈——这就是腿长?的弊端,总是无处安放。
他身边还有个小凳子,林念初毫不?犹豫地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坐到了蒋艾桐身边。
“劝好了?”蒋艾桐扭脸看着她。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回道:“阶段性的吧。”
蒋艾桐:“什么意思?”
林念初:“先吃饭吧,饿了。”
蒋艾桐了然?:“哦。”
程砚帮她们盛好了米粥,没过多?久,程墨小同?学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了,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哥身边,程砚主动把?筷子递了过去?,叹了口气:“吃饭吧。”
程墨抬眸看了她哥一眼,默默地接过了筷子。
四人开始吃饭,饭菜很丰盛,四荤两?素,主食是馒头。
林念初胃口不?好,几乎没夹荤菜,就连自己最爱的清蒸鲈鱼都没吃一口,一直在就着炒青菜喝白米粥,忽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从沙发上拿起来一看,是蒋艾桐给她发的消息:【小妹妹到底怎么了?】
八卦人,八卦魂,八卦人吃饭也要问。
林念初无奈,回了句:【说来话长?,晚上去?酒店跟你说。】打完字,她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一闪,微信界面瞬间变成了来电显示:【梁辰】
刚离婚的时候,她每天都恨不?得想把?梁辰拉黑,和他保持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是由于离婚手?续复杂,涉及到的东西太多?,所以没办法拉黑,后来她进了剧组,每天都很忙,久而久之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而且梁辰也没有打扰过她,除了一个月前打过一通电话,还被程砚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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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也没给他回过去?,但是第二天他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楼上漏水了,但她不?在家,于是物业就给梁辰打了电话。
物业还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女主人不?在家,只能和男主人沟通。
梁辰在电话中?还说他已经回过一次家了,但是发现门锁被换了。
那时她对梁辰说,让他不?用管这事了,然?后就挂了电话,后来蒋艾桐回东辅的时候,她把?家门钥匙给了蒋艾桐,让她帮忙回家看一眼。
在这之后梁辰就没再联系过她。
今天怎么又给她打电话了?楼上又漏水了?还是欠物业费了?
她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林念初盯着手?机频幕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接个电话。”然?后就拿着手?机朝着阳台走了过去?,还顺便关上了阳台门。
阳台的玻璃门是透明?的,程砚没忍住朝着阳台看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心想:不?会又是梁辰那个狗东西打来的吧?
这时,蒋艾桐语调悠悠地说了句:“别猜了,就是梁辰,我看到了。”
林念初将左手?搭在了阳台栏杆上,接通电话后,将手?机举到了耳畔:“喂,怎么了?”
梁辰:“你还没回家么?”
他的声音十分的温润,一如当年的翩翩少年。
十五岁初识时,她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慌意乱。
再后来热恋时,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开心幸福。
但现在,她的心头已经没有了任何悸动。
“没,有什么事么?”她问。
梁辰:“小区最近要重装摄像头,业主需要签知情书,你不?在家,物业给我打了电话。”
林念初:“我应该明?天就回去?了,后天就去?签。”
梁辰:“我签过了。”
“哦……”
以前这些事情,全?都是她的任务,无论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是修东西以及和物业沟通。
梁辰在家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有时候去?外地出差或者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可能连着一两?个月都不?在家,所以他也从不?管这些事,这还是第一次,竟然?是在他们离婚之后。
挺可笑?的。
林念初叹了口气,对着手?机说道:“下次你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就行。”
梁辰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薄唇,心口闷疼,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他不?想告诉别人他们离婚了,也从未向身边任何人透露过他的婚姻状况,哪怕是父母都没有告诉,就好像不?告诉别人,他们就没有离婚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声音还是在哽咽:“念初,我想你了……”
离婚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他已经习惯性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品——即便是离了婚,她依旧是他的——所以他有恃无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发现并不?是这样。
那个陪了他十年的女人,是真的会离开他,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听到梁辰的话后,林念初很惊讶,但她惊讶的却是自己的内心竟然?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迟来的这份依赖与想念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再也不?想当那个卑微的林念初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阳台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程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菜都要凉了,快回来吃饭。”
林念初:“……”
她诧异转身,奇怪地看着程砚,心想: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程砚:“明人不说暗话,老子就是故意的!”
林念初:“……”
你也好意思说我社会?
第15章 第 15 章
哥?难不成这女孩是程砚的妹妹?之前怎么没有听程砚说过?
林念初惊讶又意外, 看了看程砚,又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这才注意到他们俩的五官除了眼睛和脸型不像, 其余的地方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鼻梁,笔直又高挺,简直优秀极了。
程砚也很震惊, 完全没想到能在云山遇到林念初:“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和艾桐一起来玩。”不知道为什么, 林念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盘子,“你妹妹呀?”
程砚点头:“嗯, 程墨。”
林念初心想:一个砚一个墨,这起名品味倒是文雅。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问道。
程砚回道:“你没点播这段。”
林念初:“……”
好家伙你到底有多少段故事?
“剧组生活怎么样?”这回发问的一方换成了程砚。
林念初:“挺好的,一切顺利。”
其实程砚想知道的是她在剧组的时候有没有被夏梦淞为难或者欺负,但从她回答问题时的语气和神态来看, 应该没撒谎或者隐瞒什么,是真的一切顺利。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
正欲张口说再见的时候,他却忽然迟疑了:已经是第三次不期而遇了, 到底要不要联系方式?或许,可以继续往下发展一下?
就在他犹豫之际, 林念初替他做出了选择:“那什么、我先走了啊,艾桐还在等着我。”
程砚怔了一下, 然后点了下头:“嗯。”
林念初转身就走,健步如飞, 像是在逃离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咒。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这已经是她和程砚第三次偶遇了, 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真是邪乎极了!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事态要是继续按照这种邪门的趋势发展下去,绝对会出乎她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她必须规避这种可能性。
等她走远了之后,程砚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时,程墨声音小小地问了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
程砚回了句:“一个普通朋友。”
程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哥哥一眼,简单回了个:“哦。”
蒋艾桐正在专心致志地涮肉,还有几步路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停下了脚步,做了几组深呼吸后才继续往前走,泰然自若地坐回了原位,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蒋艾桐将煮好的肉放进生鸡蛋液中沾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林念初,奇怪地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林念初一愣,慌忙说道:“没干什么呀?”
蒋艾桐不信:“没干什么你怎么拿了个空盘子回来了?”
林念初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揣了个白花花的塑料盘子,边缘位置还印着花花绿绿的寿喜烧lg……
“我、我……”她急中生智给自己编了个理由,“我刚才路过门口饭店的时候看到电影院的宣传海报了,最近好像有部悬疑片上映了,口碑不错,我忽然特别想看,急着回来跟你说,然后就忘了拿菜。”
蒋艾桐:“不就是看个电影么,你急什么?”
“我不是怕没票了么!”秉持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林念初立即拿出了手机,买了两张一个小时之后的电影票。
蒋艾桐看着她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你是多久没进城了?一场电影就能把你激动成这样?”
林念初“呵呵”一笑:“是啊,我马上就不是都市丽人了。”
饭店在三楼,电影院在五楼,俩人吃完饭后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朝着电梯走的过程中路径了一家dq冰淇淋店,蒋艾桐忽然特别想吃冰淇淋,于是就拉着林念初进去了,然后俩人一人买了一杯经典奥利奥口味的冰淇淋。
一点半的电影,两人几乎是卡着点进了场,才刚找到位置,灯就灭了,大荧幕上飞出了当今中国最牛逼的一条小金龙。
这确实是一部高质量的好片,节奏紧张,剧情刺激,全员演技在线,可以说是全程无尿点。
不知不觉间,电影就进入了尾声,俩人手中的冰淇淋虽然已经吃完了,但是对于电影的剧情观赏却意犹未尽。
影厅内的照明灯再次亮起,几乎没有观众从位置上站起来,大家依旧沉浸在剧情中,都想听完看完片尾曲再走,并且都在期待着会有彩蛋出现。
林念初看着四周围的观众们,不禁开始扪心自问: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出演这样精彩绝伦的作品么?我能像电影中的主角们一样为观众们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么?
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曾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一往无前,但是今非昔比,她整整停滞不前了三年,当初的雄心壮志早就被茶米油盐酱醋中磨平了。
片尾曲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身边的蒋艾桐忽然对她说了句:“之前你跟我说你准备复出的时候,我给孙老师打了个电话。”
林念初愣了一下,猛然扭头看向了蒋艾桐。
孙老师全名孙红梅,是她们表演课的老师,对于林念初来说,孙老师是她的恩师。
当年,高考结束后,她的亲爸亲妈就不约而同地对她说出了这种话:“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再继续抚养你。”
这意味着,她彻底被父母放弃了。
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说,高考结束是解脱,但是对于林念初来说,高考结束则意味着独立,意味着提前步入社会。
她不得不去考虑生存问题,首当其中的就是金钱来源,因为她要交学费,要活下去。
那时梁辰确实帮了她不少,她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是梁辰替她交的。
无论他们现在变成了怎么样,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梁辰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她的,只不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抵得过无趣的生活以及外界的诱惑而已。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梁辰还会经常给她打钱,但是她不想这样,因为她害怕梁辰迟早有一天会像她的父母一样把她当累赘然后再抛弃,所以她开始拼命打工,甚至为了打工赚钱而旷课。
后来她屡次旷课的行为被导员发现了,要给她作出开除学籍的严重处分,是孙老师出面替她求了情。
孙老师是个惜才爱才的人,她很欣赏她的表演天赋。
后来孙老师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如同关心孩子的妈妈一样慈祥又关切地询问她为什么要旷课?
那时她的精神状态简直可以用不堪重负来形容,太久没听到过这种来自长辈的亲切关心了,瞬间崩溃大哭。
孙老师也没有催着她回答问题,反而还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妈妈一样安慰她不要哭,家中有困难可以告诉她,她可以帮她解决。
孙老师的柔声细语打开了十八岁少女的心房,她呜咽着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孙老师。
温柔的老师听完她的故事后,语重心长地安抚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完全可以帮助你解决。”
那时的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摆手:“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孙老师笑着回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还可以给你介绍剧团的工作,酬金绝对比打零工强,而且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学业。”
那一刻她对孙老师简直是感激涕零,甚至想给她跪下磕几个头。
后来在孙老师的帮助下,她成功申请到了助学金,还通过孙老师的介绍认识了东辅话剧院的老师,每到寒暑假的时候,她都会去话剧团工作,从起初的在剧团里做后勤到后来的出演小角色再到出演主角,她的舞台剧之路在孙老师的帮助下逐渐的四平八稳起来,演技也越来越精湛,同时也逐渐爱上了舞台剧,在经济方面更是宽裕了不少。
她至今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以女主角的身份出演的角色是一位年轻母亲,那时她也才刚二十一岁而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完美的诠释母亲这个角色,后来她拿着剧本去请教了孙老师。
孙老师没有立即给她讲解何为母亲,而是问了她一句:“你先好好想想,如果你现在成为了母亲,你会怎样对待你的孩子?”
那天她思索了好长时间,然后语气坚决地回答:“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孩子。”
她才不要变成和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的人。
孙老师这才回道:“孩子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正常情况下,没有母亲会主动抛弃自己的孩子,母亲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但千万不要用“伟大”这两个字来诠释母爱,因为母亲的爱是发自内心、发自自愿,而不是为了‘伟大’而‘伟大’。”
这句话,令二十一岁的林念初揣摩了好几天,才从中咂摸出了些许滋味,并完美地融入进了表演中。
首场演出圆满成功,大获赞誉,之后的场次几乎场场爆满座无虚席,他们剧组甚至还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话剧团的演出邀请。
在她大三即将升大四的那个暑假,她在界内一时声名显赫,所有看过她表演的前辈都夸奖她是个可塑之才,并且在那个假期结束的时候,东辅话剧院的院长还亲自对她发出了聘请,希望她毕业后能来话剧团工作,成为职业话剧演员。
东辅话剧院是众所周知的难考,每年应届生的录取率还不到百分之二,院长这番话相当于给了她一长报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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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激动坏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孙老师、蒋艾桐和梁辰,然而恩师、闺蜜和男朋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孙老师和蒋艾桐都佷开心,甚至可以说比她还激动。
但是梁辰却一点也不开心。
或者说,从他看完她以主角的身份出演的第一场演出之后,他就不怎么开心,这对她打击很大——她想和爱人一起分享喜悦,但爱人却拒绝她的分享。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也问过他很多次,他却不告诉她,为此他们没少吵架。
有一次他们吵架吵的特别激烈,她一气之下说了分手。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他闹分手,他明显慌张了,甚至红了眼圈,终于吐露了实情,声音中也带着慌张与哽咽:“舞台上的你太完美了,闪闪发光,我怕自己留不住你。”
那时的她因为他的这句话哭得泣不成声,瞬间理解了他的不高兴。
他们携手走过了多年,谁都离不开谁。
后来,她为了他的这句话,也为了能让自己有个温馨的家,放弃了进入话剧团的机会,放弃了表演,放弃了舞台,辜负了孙老师的殷切期待,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一名碌碌无为的税务局文员——这个工作还是梁辰他妈给她找的,因为他妈觉得这工作说出去比当演员体面——其实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但她不后悔,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孙老师。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去给孙老师送结婚请柬时,孙老师看向她的那副满含失望的眼神。
她结婚那天,孙老师也没来。
这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爱之深狠之切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三年,梁辰就出了轨。
那个女孩也是学表演的,并且和她长得很像,或者说,和曾经的她长得很像,梁辰也亲口成认了这点,那时她才明白,梁辰爱的是曾经的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但是现在的林念初已经不再发光了,所以他不爱了,于是去找了个替身来爱。
她很不理解,既然他爱的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为什么又要让她远离舞台呢?为什么要把她困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呢?
后来她才想明白了,梁辰最爱的是他自己。
他爱那个闪闪发光的林念初,又怕失去她,于是以家为牢把她困在了身边。
也是当初的林念初傻,竟然觉得梁辰最爱的人是她。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舍得让她放弃自己最爱的舞台呢?
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她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孙老师,所以哪怕是离了婚,她也不敢跟孙老师联系,因为没那个脸。
所以听到蒋艾桐的话后,林念初浑身一机灵,呆若木鸡地看向她。
蒋艾桐:“我本来没想告诉你,但听见你叹气了。”
林念初不得不承认,蒋艾桐绝对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沉默片刻,她问:“孙老师她、说什么了吗?”
蒋艾桐抿唇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她说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她暂时也不想见你……”
听到这里,林念初的心猛然往下沉了一下,但谁知道蒋艾桐的话锋忽然一转:“但是她又说了,你可以重新开始,等到你重新回归舞台,有比之前更加好的作品了,就可以去见她了。”
林念初先是一怔,紧接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涌出了眼眶,嘴角却又止不住的上扬。
看她这幅又哭又笑的样,蒋艾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边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拿纸巾,一边急切又无奈地说:“哎呀你怎么还哭了?什么时候泪腺这么发达了?”
林念初用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囔着鼻子回:“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多愁善感。”话音刚落,她的小腹忽然传来了一阵酸疼,疼的她直不起腰,“可能是要来事儿了。”
蒋艾桐瞪着她:“来事你还敢吃冰淇淋?”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空空的冰淇淋杯,下了断言,“你这次肯定要被疼死。”
电影的片尾曲已经播放完了,舍不得走的观众们陆续起身离场,林念初也和蒋艾桐一起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这半年的例假都不太准,所以没想到今天会来。”
蒋艾桐:“你也没去医院看看?”
林念初:“看了,俩月前看的。”那时她正在和梁辰闹离婚,例假有两月没来,但她很笃定自己没怀孕,因为自从发现梁辰出轨后他们俩就分居了,于是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情绪影响了内分泌,让我凡事想开点。”
蒋艾桐忽然被戳中了笑点:“你现在还没想开呢?我还以为你早看开了,不然不能跟程砚勾搭在一起啊。”
林念初:“我也觉得自己想开了,但它就是不来我能怎么办?”
蒋艾桐笑着开了句玩笑:“你别中奖了。”
林念初的心头忽然一慌,跟被雷劈了似的,三魂六魄瞬间没了一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戴了两层。”
蒋艾桐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戴两层容易被磨破,尤其是激烈的情况下,所以怀孕的风险较大。
她本来是想跟林念初科普一下呢,但是又怕吓到她,更何况她的姨妈现在都已经来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就闭了嘴。
两人的包里都没装卫生巾,于是从电影院出来后,她们俩先去了趟屈臣氏,买了包卫生巾,然后才去了卫生间。
进了隔间后,一脱裤子林念初才发现自己没来,紧接着忽然想到了自己最近几天清晨起床后总是恶心想吐的反应,又是一阵心慌,总担心蒋艾桐那张乌鸦嘴显灵,但很快就自我安慰:肚子都已经疼了,肯定是马上来了,不可能怀孕。
而且她的体质偏虚,看过中医说是气虚体寒,本来就不好怀,所以她和梁辰结婚后也没着急要孩子,一直在养身体。
程砚能有多牛逼,戴两层还能一发入魂让她这种气虚体寒的人怀孕?
她不信这个邪!
她把卫生巾撕开后,垫在了内裤上,以防姨妈忽然来袭。
从卫生间出来后,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几圈,忽然在一楼的某个出口看到了一张贴在墙上的剧本杀悬疑馆的宣传广告。
林念初从没玩过剧本杀,有点心动,问蒋艾桐:“你想玩么?”
蒋艾桐之前和老段玩过几次,感觉还挺有趣,就回道:“你想么?你想咱们就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念初拍了板:“去!”
这家悬疑剧本杀馆在商场旁边的一座写字楼里,按照海报上的地址,俩人乘电梯来到了十六楼,又按照墙上的指示牌找到了那家名为“酷野乐”的剧本杀馆。
一走进大厅,林念初就愣住了,因为她又看到了程砚……
云山地邪么?一天竟然能偶遇两次?
那一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信奉了多年的唯物主义论了,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鬼!
程砚和程墨并肩坐在大厅中间的黑色沙发上,程墨同学的手中还拿着一杯喜茶家的多肉葡萄。
看到林念初的那一刻,程砚也是一愣,内心的诧异感并不比林念初少。
这他妈的,云山真是地邪!
程墨看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又看看了站在门口的姐姐,什么都没说,举起杯子吸了一口多肉葡萄。
蒋艾桐并不知道这俩人刚才已经在饭店见过了,但也很惊讶,全然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程砚。
艹啊,孽缘!
不不不,是云山地邪,她们俩刚才在电影院就不该提起程砚!
四人正尴尬无比的面面相觑着,店里的负责人来了,身穿jk制服装的女孩走到了林念初和蒋艾桐面前,客气询问:“二位是来玩的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是么?”
林念初点了点头:“嗯。”
jk女孩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程砚和程墨,对林念初道:“那两位也是来玩的,在等人组局,要不然你们四位组一个四人本?”
林念初在犹豫,蒋艾桐则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了,我们……”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忽然被小女孩打断了,“我想玩。”
蒋艾桐:“……”
程墨坐在沙发上,仰着下巴看向林念初和蒋艾桐,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中流露着哀求:“姐姐,你们陪我和我哥哥玩一局吧,我们已经等了好久了,求求你们了。”
程砚诧异不已地看着自己妹妹。
林念初和蒋艾桐面面相觑,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的哀求。
几秒钟后,蒋艾桐对小妹妹说了句:“给我们两分钟时间商量一下。”说完就勾着林念初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出了门。
程砚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自己妹妹:“你不是不想玩么?”
在林念初进门的前一分钟,她还在说不想玩,要回家写作业,但是他没答应,因为妹妹的性格太内向了,不爱说话也不爱主动和别人交流,而且也不经常出来玩,所以他就想让她玩个剧本杀锻炼一下交际能力。
程墨双手捧着奶茶杯,小声说道:“我觉得你想和那个姐姐玩。”
程砚:“……”
林念初被蒋艾桐架到了门口,差点就被她勒死了:“你干嘛呀?”
蒋艾桐松开了她,然后一本正经地询问:“你想和他们兄妹俩玩么?不想的话咱们现在就走,还能避免尴尬。”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道:“要不玩吧,人家小女孩都那么求咱们了。”
蒋艾桐斜眼瞧着她:“你是想跟人家小女孩玩还是想跟她哥哥玩?”
我想跟那个妖孽玩?
笑话!
我想离他远点还来不及呢!
林念初无语极了:“我想让你不要胡思乱想。”
蒋艾桐:“……”
林念初又叹了口气:“别乱点鸳鸯谱了。”
蒋艾桐这回没再开玩笑,认真地回了句:“你要是真看上程砚了,我第一个不同意。”
林念初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蒋艾桐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还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道:“他可能真的已经对夏梦淞死心了,那天他去剧组找夏梦淞,八成也是另有原因。”
蒋艾桐嗤之以鼻:“能有什么原因?你现在竟然都开始为了他说话了?”
“我不是为了他说话,我是实话实说。”林念初道,“有一场戏是夏梦淞扇我的脸,在开拍之前她来跟我说了句:‘我要是打疼你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找程砚告状了,让他来教训我?’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夏梦淞在片场不找我的麻烦很有可能是程砚警告过她了。”
蒋艾桐的第一反应是气急败坏地质问:“她真的下狠手扇你了?”
林念初摇头:“没有,因为我提醒了她,下一场戏就是我扇她,让她下手前先掂量掂量。”
蒋艾桐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社会!”
林念初:“……”
怎么又是社会?
我真的很社会么?
我明明是个良家妇女!
这时,jk女孩忽然从店里出来了,询问她们俩:“二位决定好了吗?”
这回蒋艾桐没有再拒绝,而是看向了林念初。
林念初回道:“玩吧。”
jk女孩道:“行,那你们进来选本吧。”
随后两人跟着她一同回了店里,跟程砚还有他妹妹一同围坐在了沙发上,一同选剧本。
四人本一共有五个,程砚从头到尾没有发表过意见,因为在三个女人面前,一个男人的发言根本不重要,而且也没人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当空气。
程墨也没有主动发表过意见,但还是比她哥有点参与感,因为林念初和蒋艾桐会询问她的意见。
主要的参与者还是林念初和蒋艾桐,最终两人敲定了名为《玫瑰公寓》的剧本。
开玩之前先结账,一人一百块钱,然而当两人拿出手机准备结账的时候,jk小姐姐指了下程砚,笑着对她们说了句:“刚才两位选剧本的时候这位先生已经接过账了。”
林念初意外地看向了程砚,忽然想到了一个月前的某顿晚饭,原本说好了她来结账,结果程砚却悄悄地把帐结了。
这妖孽偶尔也没那么烦人。
蒋艾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爱屋及乌了,立即说道:“我请你们俩喝奶茶。”
程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多肉葡萄。
蒋艾桐:“……”
我发现妹妹你真的是个人美话不多却一直闷声办大事的人。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对程砚说了句:“谢谢。”
程砚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穿着蓝色牛仔裤的双腿修长笔直:“不客气。”他今天穿的比较休闲,白衬衫并没有一丝不苟地系完,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没系,领边平整,领口微微敞开着,肩颈线条修长紧实,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可能是因为和妹妹在一起,他身上的那股慵懒散漫劲儿收敛了不少,反而多出了几分成熟稳重,五官也没有那么妖孽了,反而有点清冷禁欲。
就在林念初感慨他今天有点像是个人的时候,程砚紧接着又接了句,“你还欠我顿饭呢。”
林念初:“……”
呵,果然人不可貌相。
jk小姐姐抿唇一笑,然后带着他们去了四人间,中间一张方桌,桌面上放着角色卡和相对应的剧本。
在《玫瑰公寓》这个剧本中,男性角色只有一个,只能由程砚来扮演。
剩下三个角色分别为公寓管理员、邻家小妹妹以及家庭主妇。
邻家小妹妹非程墨莫属,蒋艾桐选了公寓管理员,林念初选了家庭主妇。
选好角色之后换装。
这时林念初和程砚才发现他们俩选得这对角色竟然是夫妻,其中一样造型道具竟然是结婚对戒。
真是细致入微的服化道……细致到令人窒息。
林念初和程砚无比尴尬地看着面前的戒指盒,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许久后,林念初先开了口:“要不,不戴了吧,不影响什么。”
程砚看着她,回了句:“好演员都需要敬业。”
林念初:“……”
呵,挑衅谁呢?
她冷哼一声:“我是专业的,主要是怕你不习惯。”
程砚没说话,拿起了男士戒指,套上了左手无名指,然后将手伸到了林念初的面前:“还行,挺合适。”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标准漫画手,相当的惹眼。
那枚不起眼的银色戒指如同一道有魔力的银箍似的,瞬间就将他浑身上下那股无所顾忌的单身汉气质收敛了起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有家室的成熟男人。
林念初还在犹豫着,这时,程砚忽然对她说了句:“怎么?不敢了?不敢就算了。”
蒋艾桐去卫生间了,墨墨换好衣服就出去了,此时的道具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在安静的房间中显的十分诱人,但那种故意拖长了的语调也是十分的欠揍。
明晃晃地挑衅!
林念初冷笑,果断拿起了那枚女士戒指,套上了右手无名指,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令她意外的是,这枚戒指竟然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不敢做的事!”她白了程砚一眼,转身就走,但是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程砚忽然问了她一句:“你是凶手么?”
林念初一愣,无奈道:“我还没看剧本呢。”
程砚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吧,你喊我声哥,哪怕你真的是凶手我也不投你,你也别投我,咱们俩双赢。”
林念初:“……”
你这妖孽想的美!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从来不参与黑暗的地下交易。”
程砚认真提醒:“你确定?走出这个房间后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林念初就没搭理他,昂首阔步地走出了道具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正道的光。
程砚对着她的后背笑了一下,然后跟着她一同回了房间。
四人全部到齐之后,主持人进入房间。
程砚和程墨并排而坐。
林念初和蒋艾桐并排而坐。
这时,程砚忽然说了句:“干玩多没意思,下个赌局吧。”
林念初一愣,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艾桐倒是来了兴趣:“说吧程总,怎么赌?”
“凶手输了喊另外三个人爸爸,凶手赢了另外三人一人喊凶手一声爸爸。”最后,程砚又补充了句,“墨墨的输赢算在我身上。”
林念初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程砚,无声却愤怒地质问: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呢?
早知道要搞赌局,她也不是不能走一走地下交易!
程砚抬眸瞧了她一眼,好看的桃花眼中带着痞坏的笑意,似乎是在对她说:现在后悔晚了。
林念初怒:“我不同意。”
程砚:“个人反对无效,举手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同意加赌注的举手。”说完,他自己先将手举了起来,同时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念初。
程墨见状也立即把手举了起来。
林念初瞪着身边的蒋艾桐,勒令道:“是朋友就别举手!”
蒋艾桐沉默片刻:“朋友啊……对不起我一会儿很可能就变成你爸爸了。”说完,“蹭”的一下就把手举了起来,“加赌注玩才刺激呀!”
林念初气急败坏:“叛徒!绝交!”
程砚忍笑:“三比一,赌局开始,谁耍赖谁是孙子。”
林念初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现在就祈祷着自己别拿凶手卡吧,不然爸爸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主持人开始主持,大家按照流程开始看剧本。
林念初看剧本的时候正在气头上,满心想的都是等会儿一定要让程砚喊她爸爸,喊一遍不够,喊十遍才行!
然而看着看着,她突然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第16章 第 16 章
等四人全部读完各自的剧本后, 主持人开始阐述初始剧情:“玫瑰公寓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3月21日晚,在本公寓四楼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被害者郝绿茶于晚上十点三十分被发现死于家中客厅, 尸体面朝下躺,身下压着一束玫瑰,身侧有大量血迹, 背部后心处插着一把水果刀, 初步断定为致命伤,嫌疑人就锁定在你们四位当中,接下来请各位进行自我介绍并阐述各自的时间线。”说着, 主持人朝着程砚笑了一下,“就从这位先生开始吧。”
程砚记忆力很好,只看了一遍剧本就记住了自己的人设和剧情,讲述时间线的时候完全不需要翻剧本:“我是云山银行的总经理, 今年三十二岁,住在玫瑰公寓401室。今天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吃我老婆为我准备好的爱心早餐,八点半出门, 九点抵达公司,晚上加了会儿班, 十点二十才到家,然后就听说隔壁的女人被捅死了。”
林念初一脸狐疑地盯着他:“整整一天都在公司么?”
程砚叹了口气:“你怎么天天疑神疑鬼的?放心吧, 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无懈可击的回答,让林念初无言以对。
按照逆时针顺序, 下一位进行阐述的是程墨同学:“我是云山中学高二年级的学生, 今年十七岁, 住在玫瑰公寓403室。学校要求早晨六点半必须到校,所以我五点就起了床,五点半吃饭,大约五点五十五的时候从家出发,骑自行车去学校,六点半早读,八点上课,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待在学校,晚自习的时候我有点发烧,就跟班主任请了假,九点十五左右到了家,本来想写作业,但是楼梯间很吵,郝绿茶正站在楼梯间和什么人打电话,情绪很激动,像是在吵架,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就没多听,戴上耳塞写作业,十点二十上床睡觉,十分钟后听到门外有人尖叫,说是死人了。”
在这里,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个信息点:晚上九点十五的时候郝绿茶还活着,并且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也就是说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九点十五到十点半之间。
下一位是蒋艾桐:“我是玫瑰公寓的管理员,今年四十二岁,住在玫瑰公寓的402室,但我一般待在一楼的值班室,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一点下班,中午不休息,晚上十点十五左右我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说404室的门开着,屋子里面有很大的血腥味,然后我就上楼了,十点半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发出了惊恐尖叫。”
最后一位是林念初,身为专业演员,对剧本过目不忘是基本素养:“我也是玫瑰公寓401的住户,全职太太,今天二十九岁。今天早上七点起床,然后为我先生准备早餐,七点半的时候和我先生一起吃饭。九点我去艺术馆上插花课,十一点下课,十二点和闺蜜一起吃午餐,然后和闺蜜购物,差不多下午四点的时候去了趟美容院做保养,六点回家,准备晚餐,但是我先生加班没回来吃饭,我就自己先吃了饭,七点半出门,去公寓附近的健身房上私教课,九点左右回家,在公寓门口遇到了同样回家的郝绿茶,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回家了,十点半我和我先生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尖叫声。”
蒋管理员听完林念初的阐述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程太太,您每天过得真是贵妇生活。”
“程太太”这三个字令程砚和林念初同时一愣。
这什么别别扭扭的称呼?
但林念初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进入了角色,谦虚地朝着蒋管理员摆了摆手,顺便显摆自己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也没有啦~”
生活清贫的蒋管理员半是唏嘘半是谴责:“真奢靡!”
这时,程砚插了句嘴:“怎么就奢靡了?我赚钱就是为了给我老婆花,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都管不着。”
这番发言相当的霸总,也相当的护妻,完美演绎了爱妻人设。
林念初不禁抬眸瞧了程砚一眼,再一次地在内心感慨:这妖孽演技这么好,不去演戏实在是可惜了!
蒋艾桐瞧了瞧程砚,又瞧了瞧林念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四人全部阐述完时间线后,主持人发放证据卡。
林念初领到了五张证据卡,一张是在郝绿茶房间中找到的证据,两张指向程墨扮演的邻家妹妹,一张指向自己的“老公”,一张指向蒋管理员。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才发现,自己的这几位邻居和枕边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发放完证据卡后,主持人继续走流程:“现在请各位展示各自收集到的证据,这回从程太太开始吧。”
林念初对“程太太”这个称呼很无奈,但又挑不出毛病,只好暂时接受,拿出了五张证据卡,目光扫视一圈,叹了口气:“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有故事。”说着,她从中抽出了一张卡,看向了程砚,微微眯眼,审犯人一样说道,“先说说我的爱人吧,程先生,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事?怎么欠了这么多钱?”
说着,她将那张卡片推到了桌子中央,是一张高利贷欠条,证据显示程砚所扮演的银行经理在某个地下钱庄借了一百万的高利贷。
这时,蒋艾桐激动不已地将自己手中的一张证据卡拍到了桌子中间:“我知道!因为郝绿茶勒索他!”
她出示的是一张短信截图,截图上显示了一段郝绿茶和银行经理的对话——
银行经理:【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绿茶:【给我一百万,不然我就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告诉你老婆,我可是留的有照片!】
林念初瞪着程砚:“你到底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
程砚莫名有点紧张:“我……”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程墨同学默默地举起了手:“我知道。”
程砚:“……”
林念初和蒋艾桐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了程墨同学,期待着大义灭亲的精彩剧情。
只见程墨小同学从自己的证据卡中抽出了一张,放到了桌子中央,还是郝绿茶和银行经理的短信截图——
郝绿茶:【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老婆离婚?】
银行经理:【我很爱我老婆,绝对不可能离婚!】
郝绿茶:【那我们算什么?一个星期前的那件事又怎么算?】
银行经理:【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看完这段证据对话后,林念初和蒋艾桐面面相觑,感觉这剧本真是狗血极了,但她们俩毕竟都是科班毕业的,很快就找回了状态,正当林念初准备以“程太太”的身份质问程经理是否出轨的时候,程砚忽然开口,却不是对她说话,而是板着脸看向自己的妹妹:“你怎么能看懂这张卡呢?”
林念初:“……”
好家伙这是家长们的通病么?不分时间地点和场合地教育孩子?
程墨同学也很无语,小声反驳道:“我都十四岁了,怎么会看不懂呢?”
程砚:“你还不到十四呢,才十三!”
林念初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句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能不能不那么老旧?”
程砚:“她还是个小孩呢!”
林念初:“就你觉得她是个小孩,人家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程砚非常理智地反驳:“是不是大姑娘和身高体重没关系,和年龄有关系,她现在就是个十三岁的小孩,看懂这张卡不正常。”
林念初:“你就是教育理念古板,现在家长哪有你这样的?别人的家长都支持早恋了,你还在计较一张卡?”
程砚一愣,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板着脸质问:“你没早恋吧?”
程墨:“……”
林念初:“……”
妹妹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多那一句嘴。
就在她准备就“教育理念”这个话题继续和程砚辩论的时候,被无视许久的蒋艾桐忍无可忍地说了句:“你们两口子要是想教育孩子的话,回家解决好吗?我只是想单纯地玩个游戏。”
林念初:“……”
程砚:“……”
空气忽然尴尬了起来。
尴尬到能用脚趾头抠出一栋三层别墅。
程墨先看了看哥哥,又看看林念初,弱弱地回了句:“我没早恋。”
程砚轻咳一声:“挺好的,继续保持。”
林念初也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继续玩吧,那谁,你解释一下吧,你和郝绿茶怎么回事?”
程砚调整的很快,再次进入了角色,按照剧本上的设定阐述剧情:“两个月前的某天晚上同事聚会,我喝多了,本来准备叫代驾,但是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郝绿茶,郝绿茶说可以替我开车,把我送回家,我觉得大家都是邻居,所以同意了,但是我上车后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身边躺着郝绿茶。郝绿茶以此威胁我离婚,不离婚的话就要给她一百万的封口费。我很爱自己的老婆,不可能离婚,又怕被老婆发现这件事,而且我们家的钱全在我老婆手里,房产证上也都是她的名字,所以只能去借高利贷。”
林念初分析了一下,感觉没什么毛病,正准备出示下一张证据的时候,蒋艾桐又往桌子中央放了一张指证程经理的证据卡:“你把一百万给了郝绿茶,但是她不知足,还在继续勒索你。”
那张证据卡是微信对话截图——
郝绿茶:【我改变主意了,一百万太便宜你,我要再加一百万。】
银行经理:【你不要欺人太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程墨见状也立即往桌子上放了一张证据卡,卡片上印着银行经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截图,时间显示是今晚九点十分的时候郝绿茶给他打过一通电话:“他们俩还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我听到了。”
证据在此,程砚不得不承认:“是,她还在继续威胁我,但是我已经没钱给她了。”
蒋艾桐:“所以你就起了杀心?”
程砚也没否认:“是。”
林念初:“她今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为了逼你给她钱,但是你不给,然后你们两个就在电话里大吵了起来?”
程砚点头:“是。”
林念初推理道:“她是不是还在电话里威胁你今晚是最后期限,如果不给她钱的话,她就把你酒后出轨的事情告诉你老婆?”
程砚并未否认:“是。”
林念初“啧”了一声:“那你的杀机佷重呀,因为你的时间紧迫,必须在今晚干掉她。”她又继续推理道,“你今晚也不是在公司加班吧?而是在计划着怎么杀她。”
程砚:“是,但还没等我动手呢,她就死了。”
蒋艾桐一愣:“等等,也就是说你在我之前进过现场?”
程砚点头承认:“是,房门没锁,我直接进去了,然后发现她已经被杀了,那个时候大概是十点十分,你十点十五接到的那通匿名电话也是我打得,晚了五分钟的原因是我在搜找她拍下的照片。”
蒋艾桐:“也就是说郝绿茶的死亡时间在九点十五到十点十分之间。”
林念初:“死亡时间可能在十点十分之前,银行经理把她杀了,然后伪装成发现者给你打匿名电话。”
蒋艾桐:“有道理!反正目前为止经理的嫌疑最大,因为他进过案发现场,说不定就是监守自盗!”
程砚不置可否,看了林念初一眼。
林念初无视他的目光,继续出示新的证据卡,这次指证的是蒋管理员,证据是一张医生诊断书。
林念初:“第八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沈经冰在半年前诊断出你有偷窥癖。”
她的话音刚落,程砚也出示了一张指向蒋管理员的证据卡,上面印着一串钥匙:“这是在你家搜出的证据,也就是说你手中有我们全公寓人家中的钥匙。”
林念初想:真是细思极恐。
蒋管理员保持战术沉默。
这时,程墨同学也跟着出了一张证据卡:“她也威胁你了。”
证据卡上面是一段短信截图——
郝绿茶:【我知道你的秘密,给我三十万封口费,一个月后见不到钱的话我就曝光你,让你丢掉工作。】
公寓管理员:【你以为我手中没有你的把柄吗,要是我曝光你和403的事,你就死定了。】
403就是程墨扮演的邻家小妹妹所居住的房间。
林念初看到这张卡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手中那张代表着从死者房间搜到的证据是什么意思——
证据卡上显示着一张郝绿茶的日记:xx年xx月xx日,403的男主人长得肥头大耳,竟然还想追求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他又佷有钱,老婆还出了车祸瘫痪在床,我勾引他一下也没什么,就当赚点零花钱吧。
林念初将这张证据卡推向了桌子中央:“我分析应该是你利用职权之便在所有住户家中都安装了隐形摄像头,从而满足你的特殊癖好,但是却被郝绿茶发现了,然后对你进行勒索,但是你也通过隐形摄像头拍下了她勾引403男主人的过程,所以你又反过来威胁她。”
像是在佐证她的推理是正确的,程砚拿出来了一张证据卡放到了中央:“这是在你房间搜到的购买隐形摄像头的购物小票。”
没想到竟然被她猜对了?
林念初忽然有点激动,感觉自己还挺厉害。
蒋艾桐看了看程砚,又看了看林念初,感觉自己好像进了贼窝,寡不敌众。
但证据确凿,蒋管理员也无法再保持沉默:“是,我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隐形摄像头,拍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郝绿茶和403男主人偷情的片段,她威胁我,我就只好威胁回去。”
林念初:“最后你给她钱了么?”
蒋管理员:“我当然没有,因为我很穷,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摄像头了。”
程砚:“但是她对你的威胁相对于你对她的威胁来说更有效果,就算你把他们偷情的视频曝光,她最多遭受道德谴责,但是对她那种人来说,道德谴责根本不算什么惩罚,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丢了饭碗,这是你唯一的经济来源,所以你必须干掉她。”
蒋管理员无言以对,只好承认:“是,我是想杀了她,但我没想今天杀她。”
林念初满含赞赏地看了程砚一眼,感觉他推理的真棒,并希望他能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走下去,指认管理员为凶手。
然而程砚的下句话却是:“但凶手不是你,因为从作案手法上来推,玫瑰花还在尸体下压着,说明死者当时手里还抱着玫瑰花,并背对着凶手,凶手忽然起了杀意,直接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从背后下手。这里说明三点,第一:死者对凶手毫无防备,第二:凶手在死者眼中是毫无威胁的人,第三:凶手属于过激杀人。我和将管理员完全不符合这三点,尤其是蒋管理员,死者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筹钱,时间很充沛,她即便是想杀人,也会精心策划,不会贸然下手。”
蒋艾桐都想给程砚鼓掌了:“讲得太好了!”
林念初保持沉默。
程砚抬眸瞧了林念初一眼,桃花眼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说道:“我老婆的故事还没出来呢。”
林念初:“……”
想灭口!
蒋艾桐补充:“邻家妹妹的动机也没出来呢。”说着,她又往桌子上放了一张卡,“这个妹妹一点都不简单。”
这张证据卡也是第八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沈经冰开具的诊断书,上面显示邻家妹妹智商超高,是个天才少女,并且具有危险人格,是个潜在伤害者。
林念初见状也把手中剩下的两张卡片放在了桌子中央:“这里面有一张她雇佣‘正道之光侦探社’调查她妈妈出车祸的原因的凭证,另外一张是‘正道之光侦探社’的调查回复,调查显示她妈妈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凶手就是她爸,但却是被郝绿茶怂恿的。”
蒋艾桐摇头“啧”了三声:“这个郝绿茶,真是死有余辜!”
程砚:“所以邻家妹妹也有杀机。”说着,他也扔出了一张指向邻家妹妹的证据卡,上面是一段日记——
邻家妹妹:郝绿茶这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妈妈所承受的痛苦我要让她十倍奉还!
林念初看着程墨:“具有危险人格,又有弑母之仇,妹妹,交代一下吧?”
程砚看了她一眼,道:“再补充一点,她是个天才。”
林念初不动声色地回:“我知道。”
程墨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曾无意间在妈妈的衣柜中翻到了她的日记本,然后才知道我爸出轨了隔壁郝绿茶,我就开始怀疑我妈的车祸是不是另有隐情,然后我就找了侦探社去调查她,结果果然是她,所以我特别恨她,因为她毁了我的家庭,但是我没想杀她,而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林念初:“但你确实有杀机。”
程墨无法反驳,轻轻点了点头。
程砚:“现在唯一没杀机的只有你了,媳妇儿。”
林念初保持战术沉默。
这时蒋艾桐忽然往桌面上放了两张指向林念初的证据卡:“她也不简单。”
第一张卡片上显示着两段日记——
家庭主妇:xx年xx月xx日,我真的好爱好爱我老公,他就是我的全部,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不然我会死!
家庭主妇:xx年xx月xx日,今天和我老公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郝绿茶,她看向我老公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勾引他,气死我了,真是恨不得扇她两巴掌!谁都别想从我身边抢走我老公,他是我一个人的!
蒋艾桐:“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她佷爱他的老公,而且占有欲十分强烈,并且对郝绿茶戒备满满。”
程砚看着林念初,眉头轻挑:“看不出来呢媳妇儿,你竟然这么爱我?”说着,他也往桌面中央放了张证据卡,“你怕我抛弃你,所以隐瞒了这件事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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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卡片印着两本离婚证的图片,离婚证上被打了大大的红叉,下面还印着一段话:绝对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我离过婚的事情!
证据确凿,林念初不得不承认:“是,因为我很爱我的老公,爱他爱到骨子里,而且我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婚姻这种事情失败一次就够了,不想再失败第二次,所以我隐瞒了你,,因为我很担心你会介意这件事,然后抛弃我。”
程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甚至给了人一种完全没有在按照剧本演戏的真实感,林念初不由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
蒋艾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砚,又看了看林念初,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只有程墨小同学不明就里,懵懵地继续游戏:“所以,郝绿茶知道了这件事,并威胁了你对么?然后你就对她起了杀心?”
林念初回神,摇头:“没有,郝绿茶手里没有我的把柄,我们两个之间向来是和平相处。”
程砚:“但是你最后杀了她。”
蒋艾桐一脸懵逼:“啊?”
刚还温情脉脉呢,怎么忽然就开始指认凶手了?
呵,男人,绝情的很!
林念初也是一愣,再次有了把这个妖孽灭口的冲动:“我没有杀她,因为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冲突,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因为她看我老公的眼神不对就去杀她吧?”
蒋艾桐也接道:“对啊,她的杀机还没出来呢!”
程墨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哥哥。
程砚:“因为她在家里听到了郝绿茶和我打电话的内容,知道了我出轨的事情,所以对郝绿茶起了杀心。刚才阐述时间线的时候她说她九点钟左右和郝绿茶一起回了家,邻家妹妹九点十五的时候听到了郝绿茶在楼道里打电话,既然403的住户能听到楼道里的电话声,说明墙壁的隔音不好,那么在403对面的401肯定也能听到郝绿茶打电话的声音。”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林念初,“那个时候,你刚好在家。”
林念初:“……”
蒋艾桐忽然恍然大悟,接着程砚的话继续推理:“你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爱死了你老公,你、把你老公对你的爱当成信仰,所以你接受不了你老公出轨的事情,也不相信你老公会背叛你,所以觉得是郝绿茶勾引了他,于是你气势汹汹地去质问郝绿茶,结果郝绿茶那个人渣不但没有反驳你,还用玫瑰花刺激你,骗你这花是你老公送给她的,因为你在她眼里是个没威胁的家庭主妇,所以她才敢挑衅你,并且对你没有任何防备,但她没想到狗急了也能跳墙,你一气之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从背后把她捅死了!”
蒋艾桐越说越觉得自己推理的对,智慧程度堪比江户川柯南,当机立断伸出了手臂,在脑海中播放着《名侦探柯南》中的经典画面——双扇木门骤然被打开,露出了象征着正义的白光——的同时,正义凌然地伸直了手臂,指向了林念初:“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林念初并不承认,镇定自若地说道:“照你这么推理,郝绿茶确实是对我没有防备,但是在场的人当中,不止我一个人在她心中毫无威胁,还有邻家妹妹,而且银行经理的杀机不比我少,他必须在今晚干掉郝绿茶才行,我没必要必须在今晚干掉她。”
程砚不慌不忙:“我策划了整整一个晚上,不可能只用一把水果刀就捅死她了,而且我们俩曾在电话中吵过架,她不会对我毫无防备,至于邻家妹妹,她是天才,拥有超高智商,绝对不会鲁莽杀人。”
林念初:“但她只是个学生呢,控制不好情绪很正常。”
程砚:“现场有大量血迹,说明凶手杀完人后并没有来得及清理现场就慌张逃跑了,对于高智商天才来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纰漏,哪怕是情绪不稳定导致过激杀人,也会在杀完人后迅速冷静下来,清理现场,将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他又补充道,“再从体力上分析,邻家妹妹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学生,基本不可能用一把水果刀从背后捅死一个成年人,但是你就不一定了,你每天都会去健身房上私教课。”
蒋艾桐满目敬佩地看着程砚:“程总,厉害呀!”有很多细节她都已经忘了,没想到程砚竟然全都能记得!这把绝对稳赢,这就是有大神带的好处!
程砚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看着林念初:“看来某人要多三个爸爸了。”
林念初:“……”
真的很想灭口!
主持人见状说道:“所以现在是要检举嫌疑人了是么?”
蒋艾桐:“对,我投家庭主妇。”
程砚笑了一下,桃花眼中闪烁着无尽乐趣,正欲开口,林念初忽然打断了他,负隅顽抗般对主持人说道:“等等,我、我还没阐述玩!”
主持人只好说道:“请您继续阐述。”
林念初舒了口气,然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程砚,神色认真地说道:“你们刚才推理说我杀她的动机是出于我的占有欲和信仰破灭,但是我很爱你,爱你爱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凭借着一通隔着墙偷听来的电话就断定你背叛了我呢?我是离过一次婚,可能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但我相信你。”
程砚的呼吸突然一窒——
我是离过一次婚,可能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但我相信你。
心跳也跟着停顿了一拍。
像是有一只纤纤玉手,在猝不及防间摁在了他的心口,并用力地朝着心房压了一下,彻底打乱了心跳的频率。
明知道现在是在玩游戏,也知道她是在为了摆脱嫌疑才这么说,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
林念初看向了主持人:“我阐述完了。”
蒋艾桐现在已经投了她,所以她必须争取程砚和程墨的信任。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番话有用没有,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程砚被说服了呢?虽然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妖孽欠揍得很,恨不得让她喊他爸爸呢。
主持人:“现在可以继续投票了么?”
林念初:“可以了。”
主持人:“请各位检举嫌疑人。”
蒋艾桐的决定不变:“我保持原来的选择,绝对是她。”
主持人看向了程砚。
“我投、”程砚明知凶手就是林念初,然而投票的那一刻,嘴巴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弯,“我投管理员。”
第17章 第 17 章
蒋艾桐一脸懵逼地瞪着程砚:“你他妈有没有搞错?!”
程砚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 竟然在关键时刻变成了一个智障的傻逼。
但就算是当傻逼也要当的体面。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爱与信任是密不可分的, 她不可能只听信郝绿茶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出轨了。”
蒋艾桐:“……”
美女无语!
林念初则是又惊又喜,甚至有了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完全没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番阐述竟然成功说服了程砚这个妖孽。
程墨小同学原本正准备检举林念初, 见状立即改了票:“我也投管理员。”
蒋管理员:“???”
我艹?
你们兄妹俩?
放水还能再明显点么?!
主持人看向了最后一位玩家:“请做出你的选择。”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林念初强压着想要往上翘地嘴角, 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们:“真相只有一个, 凶手就是你。”
蒋艾桐:“……”
小丑竟是我自己?
她生无可恋地看了一圈围坐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忽然发现今天来玩剧本杀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人家是一家三口, 她加入战局, 他妈的注定被坑!
最后, 主持人揭晓真相:“各位检举——失败,凶手是家庭主妇。”
林念初激动不已:“啊啊啊!我赢了!”
蒋艾桐气急败坏地瞪着对面的兄妹俩:“放水!放水!让你们俩放水!这就是放水的下场!邪恶战胜了正义!”
程墨同学低着头, 默默地吸着多肉葡萄。
程砚面无表情, 一言不发。
林念初兴奋极了, 因为猎杀时刻到了,这欠揍的妖孽终于落在她手里了。
她双目放光地盯着程砚:“喊爸爸!”
程砚:“……”
蒋艾桐抱着胳膊靠着椅背,冷哼一声:“呵,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愿赌就要服输, 程砚不得不兑现承诺, 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两个字:“爸爸……”
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林念初内心爽极了, 但她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没再让他喊第二声——之前他说墨墨的输赢算在他身上,所以应该再替墨墨喊一声——她也没让蒋艾桐喊,心满意足地从凳子站了起来,同时对蒋艾桐说道:“你去卫生间么?”
蒋艾桐知道了林念初是要放她一马,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妈妈爱你!”
林念初:“……”
你他妈?
她又气又笑:“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蒋艾桐笑着松开了她,随后两人将身上套着的道具服装脱了下来,又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程砚也不是个玩不起的人,起身的同时,对林念初说了句:“我欠你个人情。”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想:还人情就必须加联系方式。
林念初一愣,没想到一声“爸爸”还能换来一个“人情”。
这妖孽也太大方了吧?
就在程砚准备跟她说“要不加个微信吧”的时候,那位女主持人忽然不高兴地喊了声:“你怎么弄凳子上了?”
在场的三位成年人一起扭头,先奇怪地看了主持人一眼,只见她紧紧地蹙起了眉头,一脸不悦地盯着程墨。
三人又顺着主持人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程墨刚才坐过的那张涂了浅黄色仿木漆的凳子上被蹭上了一片红色的血迹。
林念初的呼吸一滞,像是忽然回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窘迫与窒息感油然而生。
程墨满面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起来十分难堪。
三月下旬的温度偏高,她只穿了一条浅灰色的单层运动裤,裤裆处也染了一片血迹。
小姑娘羞耻不已,甚至都快哭了,女主持人却还在喋喋不休:“你这弄的,让别人怎么坐?”
程砚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就在他即将发作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开了口,客客气气又略带歉意地对主持人说道:“不好意思呀,我们家孩子不是故意的,一定给你擦干净,实在不行我们赔你一把凳子。”
她的行动也很快,一边说着话,一边脱牛仔外套,一边迅速地朝着程墨走,到了程墨身边后,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外套系到了程墨的腰间,
她的外套是休闲款,比较宽大,程墨又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腰身瘦弱纤细,所以她的牛仔外套刚好能将她的前后方全部遮挡着,如同穿了一条牛仔裙。
蒋艾桐也从包中翻出了纸巾,迅速将凳面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林念初担心主持人还会介意,于是又立即从包中拿出了一片消毒湿巾,正准备再擦一遍的时候,程砚走到了她的身边:“我来吧。”
林念初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湿巾交给了他。
程砚仔仔细细地把凳面擦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位女主持人,冷冷道:“擦干净了,你用不用来收收工?还是准备让你们老板来跟我们谈一谈凳子的收购计划?”
这回尴尬的那位变成了女主持人,臊得满脸通红,但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墨依旧是无比窘迫,脸颊红到几乎能滴血。
程砚本想安慰一下自己妹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向林念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林念初立即开始温声安抚程墨:“没事,这很正常,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要定时流血。”
蒋艾桐附和道:“就是,而且谁还没有因为大姨妈侧漏尴尬过?”她还大大方方地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经历,“我上初三那年,体育课上到一半突然来例假了,当时我还穿着运动短裤,还是浅粉色的,你脑补一下那个画面吧,血流成河,还被围观了!”
林念初被逗笑了,然后也跟着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经历:“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当时是在我爸家,他们家沙发是白色的,我坐在上面陪我弟弟玩游戏,我弟弟忽然大喊了一声‘林念初你流血了’,全家人都听见了他的喊声,我都要被吓死了。”
她的语气十分的轻松,像是在分享一件佷好玩的事情。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当时害怕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忽然流血了,因为那时的她已经从同班同学那里知道了什么是“例假”。
她怕的是后妈会发脾气,而且那时家中还有亲戚,她并不想让亲戚知道自己来姨妈的事情——十三岁的小女孩内心柔弱,并且少不更事,再加上没人引导,所以她总觉得来例假是一件佷羞耻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后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大发了雷霆,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搞得人尽皆知,她幼小的尊心受到了严重的践踏,羞耻难当。
亲戚走后,后妈的怒火依然没消,不停地骂她是个小要饭的,骂她是个拖油瓶,骂她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赔钱货。
她根本不敢反抗,不然以后就没人给她掏学费了,就要饿肚子了,所以只能默默忍受,一边听着后妈在客厅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边哭着蹲在卫生间的地上洗沙发套。
好在她坚强地长大了,这些事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再也不需要忍受他们的嫌弃与白眼。
她平时很少会去想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第一次来姨妈这件事,因为不敢想,一想就羞耻——人的灵魂好像具有穿越功能,尤其是难堪尴尬又羞耻的经历,只要一想,灵魂就穿越回了过去,再一次的体验了一把当时的狼狈不堪。
她也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这件事,因为难以启齿,今天之所以敢坦然面对、敢侃侃而谈,是因为程墨——看她的反应,她猜测她应该是第一次来例假——她不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在未来回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内心只有羞耻与难堪。
从女孩变成少女,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成长经历。
帮了她,也相当于帮了当年的自己。
听完两位姐姐的经历之后,程墨的窘迫情绪果然缓和了许多,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了。
林念初又道:“我包里刚好有卫生巾,走,我们去卫生间。”
程墨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念初舒了口气,正欲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程墨一直紧紧地扯着她的袖口。
她忽然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
父母离异,妈妈不在身边,没有女性长辈去关心她,即便哥哥爸爸对她再好,他们也都是男人,根本无法彻底了解一个小女孩的内心。
于是她握住了程墨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牵着她的手朝房间外走。
转身的那一刻,她对上了程砚的目光。
从她讲述自己经历的那一刻起,程砚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像是她身上有什么魔力,不断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在这种事情上,他毫无经验,虽然知道女生会有生理期,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场突发事件,他甚至不知道妹妹已经有了生理期,变成了大姑娘,所以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有林念初在。
如果她不在的话,他应该是先懵逼,然后怒不可遏地让主持人闭嘴滚蛋,最后拉着妹妹离开,带着她回家换衣服——这绝对是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只会让墨墨更加难堪,而林念初则替墨墨化解了尴尬,并维护了她的尊严。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确实是没什么用,如同废物一样。
他刚才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
“谢谢你。”程砚真心实意地说道,“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念初笑着回道:“举手之劳。”
到了写字楼的公共卫生后,林念初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卫生巾,递给程墨的同时温声询问道:“会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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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轻轻地点点头,小声回道:“在学校见同学用过。”
蒋艾桐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第一次呀?”
程墨又点了点头:“嗯。”
蒋艾桐:“诶哟,那这是大事呀!”
林念初点头附和:“对,需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程墨的脸又红了,很不好意思:“不用了吧……”
林念初语气坚决:“怎么不用?长大的日子必须要好好纪念一下才行。”随后又轻轻地推了程墨一下,“你先去上厕所吧,等会儿咱们再好好策划。对了,需要纸巾么?”
程墨摇了摇头:“我兜里有。”这个卫生间只有两个隔间,等她关上门后,林念初一边从包里拿纸巾一边问蒋艾桐:“你着急么?不急我先去,我要憋死了。”
“你去吧,我不急。”蒋艾桐接过了她的包,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了句,“你姨妈来了么?”
林念初怔了一下,本来已经把这事忘了,忽然又被点醒了。
那种七上八下的惶恐感再次油然而生,但很快她又开始自我安慰:不可能,他们每次都用措施了,最危险那一天她还让他戴了两层,怀孕的概率太低了,她得多倒霉才能中奖?
林念初的内心忐忑不安,却又故作镇定:“应该来了。”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片卫生巾,紧张兮兮地走进了隔间。
脱裤子的时候,不断在内心祈祷:要来!一定要来!
然而事与愿违,之前垫上去的那片卫生巾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第18章 第 18 章
林念初惆怅地叹了口气, 将那片卫生巾撕了下来,卷成卷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不死心地将那片新的卫生巾撕开了, 重新贴在了内裤上,就好像新的卫生巾能带来新气象一样。
贴好“招姨妈”的卫生巾, 她才安心上厕所。
等她从隔间里出来后, 蒋艾桐接替她进去了,这边的门才刚关上, 那边的门就打开了。
程墨的腰间依旧系着林念初的牛仔外套, 从隔间出来后,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林念初, 十分赧然地请求道:“我能等回家之后再把衣服还给你么?”
林念初毫不犹豫:“可以, 你穿着回家吧, 我和我朋友在饭店等你和你哥。”
程墨一愣:“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么?”
林念初被问懵了:“啊?我们、不了吧……”
程墨抿了抿唇,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小声问了句:“你不是我哥女朋友么?”
林念初慌忙否认:“我不是, 我、我和你哥就是普通朋友!”
其实连普通都算不上, 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见面基本靠偶遇。
“哦……”程墨垂下了眼眸,神色中明显透露着失落,“我看你和我哥手上都带着戒指, 还以为你们戴的是情侣戒。”
林念初这才想到她和程砚刚才忘了把戒指还给人家了, 正准备开口解释,隔间里面的蒋艾桐忽然发出了一声震惊大喊:“我艹?你们俩还戴了情侣戒?我怎么没发现呢?”
林念初气急败坏:“这是人家剧本杀给的道具!”
蒋艾桐不信,隔着门板喊道:“人家谁家剧本杀还提供情侣戒呢?”
林念初:“那我手上戴的是什么?皇帝的新戒指么?”说完她又心累地叹了口气, “你们俩一会儿在电梯口等着吧, 我去找程砚把戒指还了。”
一走出卫生间她就看到了程砚。
程砚的站姿看似随意, 但却不失仪态,脊背挺拔,双肩宽阔,衬衫下摆消失处的腰身却狭窄紧实,穿着牛仔裤的双腿修长笔直,白衬衫包裹着的手臂线条流畅而精悍,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人,却又不过度健身,肌肉不多不少刚刚好。
林念初朝着他走了过去,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摘掉了,被她拿在右手中。
“咱们俩没还戒指。”她对他说道。
程砚这才想到戒指的事情,也是在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戴戒指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感受到戒指的存在,就好像已经戴了很多年一样。
他从小就是个挺讨厌戴饰品的人,觉得那是累赘,记得十二岁那年过生日,他妈给他买了条本命年项链,结果戴了还不到五分钟就让他给扯掉了,因为难受,好像戴上去之后就无法呼吸了。
就连戴手表也是近两年才养成的习惯,因为工作需求,在此之前,他只要一戴表就觉得手腕不会动,所以刚入职“源升小电”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还是助理林越涛提醒了他:“程总,您现在是公司门面担当,需要维护一下个人形象。”
身为公司的最高负责人,他不得不保持体面,而戴名表则是体面的一种象征,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不得不戴,但刚开始戴的时候却只是在人多的场合戴,只要一回到家,他就会把手腕上戴着的那个累赘东西扣下来扔一边去,后来才慢慢地习惯了手表这种东西的存在,但这个过程却长达三年。
所以他对自己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习惯了在无名指上戴戒指的行为而感到惊讶。
无名指竟然没有废,还有知觉。
其实他刚才之所以决定戴戒指,完全是为了逗社会姐玩,并且已经做好了无名指暂时残废的准备。
没想到最后被逗着玩的人竟然是自己……
轻叹了口气,程砚摘掉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本以为手指会有放松的感觉,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手上空落落的。
“走吧。”他将戒指拿在了手中,对林念初说道,“还戒指去。”
两人一同回了那家剧本杀馆,负责接待的还是那位身穿jk制服的女孩,听闻他们俩的来意后,jk女孩一愣,纳闷道:“我们家道具从来不提供戒指。”
林念初:“……”
程砚:“……”
jk女孩又问:“你们确定是从道具间拿的?”
林念初点头:“对,我们俩换衣服的时候戒指就放在桌子上,所以我们俩就以为……”
后面那半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程砚好意思:“就以为那是给玩家提供的情侣戒。”
林念初:“……”
妈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哦。”jk女孩想了想,道,“可能是谁不小心忘在道具间了,要不你们先把戒指给我吧,说不定等会儿会有人来找。”
两人把戒指交给jk女孩后,就离开了剧本杀馆。
从这几家剧本杀馆的门口到电梯间还有一段距离,并且需要转个弯。
此时走廊上只有林念初和程砚两人,空气安静的仅存两人的脚步声。
走出去几步后,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林念初:“我……”
程砚:“我……”
空气又安静了。
这回连脚步声都没了。
俩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程砚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你先说吧。”
林念初也没推让:“我和蒋艾桐刚才在卫生间商量了一下,想找个地方给墨墨庆祝一下,因为墨墨是第一次来生理期。”可能是担心程砚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庆祝的,她又特意解释了一句,“来生理期对女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意味着我们长成大姑娘了,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一个正常生理现象,我不想让她留下阴影。”
她的语气十分的认真严肃。
其实这段话,也是她在对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
有些心理阴影,必须学会自己克服。
程砚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好。”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确实值得庆祝。”
林念初舒了口气,灵魂深处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也跟着舒了口气,下一秒,她又听到程砚说:“顺便也帮你庆祝一下。”
林念初一愣:“帮我庆祝什么?”
程砚意识到了这句话有歧义,立即纠正:“帮十三岁的你庆祝,谢谢你刚才帮了墨墨。”
林念初:“……”
他怎么知道的?
她诧异不已地看着他。
程砚揉了揉鼻尖,故作随意地说道:“你刚才说你弟弟喊你‘林念初’。”
正常人家,谁的弟弟会直接喊姐姐的大名?除非这个弟弟不尊重姐姐,并且还有点瞧不起她,但孩子能有什么恶意呢?恶意都是来自大人的影响。
而且她刚才还说了,当时是在“我爸家”。
他曾听她说过她的父母离异又各自重组家庭的事情,再一联系这几个词,不难猜出她当时的处境,并且这件事一定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不然她刚才说那段话的时候,不会那么的郑重其事。
她是在安慰自己。
如同一只无人问津的可怜小猫,只能自己给自己舔伤口。
他有些心疼她,忍不住问了句:“当时、很难过吧?”
林念初没想到他竟然通能凭借着一句话猜中这么多,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
想了想,她回道:“当时也不是难过,是羞耻和尴尬,觉得自己很丢人,而且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只要一回想那天的事,还是会觉得特别丢人,整个初中阶段我都不敢在学校换卫生巾,怕被人笑话,尤其是怕被男生知道,一直到了高中这种羞耻的感觉才缓解了点。”
上初中的时候,她每次来例假都用超长夜用的,早上出门上学前换一片,中午回家换一片,午饭后再换一片然后去学校。
夏天的时候,屁股都能捂出痱子。
程砚的呼吸莫名窒了一下,因为他想象出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每次来生理期的时候,都像是怀揣着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自惭形秽地走在校园中,每次去卫生间都战战兢兢,生怕别的女孩发现自己的秘密。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事情,没人会嘲笑她。
是她的心理阴影在作祟。
在她第一次来生理期的时候,一定经历了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堪十倍的事情。
“都过去了。”他温声安慰道,“你真的很、”他本想夸她一下,但话到嘴边了,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
她有着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几乎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都是浸泡在委屈中的,却也跌跌撞撞地长大了,并且在经历过失败的爱情与婚姻后,还能这么乐观地面对生活,说明她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用“坚强”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坚韧。
她就像是一颗被磨琢过的钻石,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程砚顿了下语气,斟酌少顷,想到了一个精准传神的词:“你真的很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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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哭笑不得:“你是在夸我吗?”
程砚点头:“是的我是在夸你。”
林念初无语:“哪有用‘社会’这俩字夸人的?”
程砚一本正经:“在我眼中,经历过生活击打,还能乐观面对生活的人,才叫真正的社会。”言必,他又抬起了手臂,如同领导激励下属一般,拍了拍林念初的肩膀,“小林子,哥看好你。”
林念初没好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喊谁小林子呢?小林子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程砚笑着问:“那你想让我喊你什么?社会姐?”
林念初趾高气昂:“我是你爸爸!”
程砚:“……”
林念初心里爽极了,傲娇地勾起了唇角,然后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程砚的心口一紧,神色上却相当淡定,语气也是从容不迫:“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第19章 第 19 章
林念初愣了一下。
什么叫方便以后联系?
以后还需要联系么?
还是说, 他想跟她继续联系?
她已经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经历过许多事情,当然能感知到异性对她的态度。
她能感觉到, 程砚对她有些好感,但也仅是些许好感而已。
如果他想和她继续保持联系的话,说明他想任凭心中的好感发展下去。
但是她不想。
其实她也对他有几分好感,但不想将这种感觉升级。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爱情与婚姻,她现在已经身心俱疲,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因为她不想再为了爱一个人而付出精力, 也因为害怕再次失败。
与其潦草收场,不如从未开始。
“要不、算了吧。”她忽然感觉有点凉, 双臂抱着怀,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九分牛仔裤, 露出了一节修长白皙的脚踝, 脚上穿了双白色的运动鞋。
她的脚不大,才36码, 但是运动鞋却将她的小脚变大了俩圈。
她还看到自己的右脚鞋尖处蹭上了一块灰, 十分影响美观。
程砚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失落, 但也并未勉强她,立即换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订饭店。”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 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念初心照不宣地接过了话题:“问问墨墨吧, 她才是主角。”
程砚:“行。”
他们俩走进电梯间的时候,另外两位已经等候多时了, 甚至都有点等得不耐烦了。
蒋艾桐一手拎着她的爱马仕鳄鱼皮贵妇包, 一手掐腰, 用一种看狗男女的眼神打量着林念和程砚,然后对站在身边的程墨小同学说道:“妹妹,看到了么?他们俩就是大写的‘奸情’。”
林念初:“……”
程砚:“……”
程墨小同学没忍住笑了一下。
林念初一脸无语地看着蒋艾桐:“你绝对是花园里的蛀虫,荼毒祖国的纯洁花朵!”
蒋艾桐理直气壮地反驳:“耳濡目染才算是荼毒,我最多也就算是个耳濡,你们俩是正儿八经的目染。”
林念初:“……”
真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
程砚压根没接话,伸手摁亮了朝下的电梯间,同时看向了自己妹妹:“晚上去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
程墨的脸又红了,没想到哥哥也会主动提这件事。
哥哥虽然是她的亲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但哥哥毕竟是个男人,所以她很不好意思。在学校的时候,班级里面来例假的女同学也都对这种事情三缄其口,从不在男生面前提及,就好像这件事一旦让男生们知道了就很丢人一样,所以大家只会在私下和女同学们提这件事,所以她从认知深处就觉得这件事不可以让男生知道,哪怕是哥哥。
现在哥哥不但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还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她觉得羞耻又尴尬,好像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密事情被曝光了一样,低着头小声说道:“不用了吧……”
“当然用,因为今天是你长大的日子。”程砚的语气认真,却又不失温和,可能是因为刚才林念初分享的经历让他对这个年纪的女孩的内心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他大概能理解妹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女孩子天生敏感,她的这种反应也正常,但他不想让自己妹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羞耻或者自卑。
谨慎斟酌了一番措辞,程砚才开口:“女性来生理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有人拿这件事笑话你、调侃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丢人,因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的脑子没开化。”
程墨被逗笑了,羞耻的情绪瞬间缓解了不少。
林念初也被逗笑了,不由自主地朝着程砚投去了目光——他的侧颜很好看,棱角分明,皮色冷白,犹如琢玉,跟妹妹说话时的神色也很温柔。
她不得不承认,这妖孽虽然毒舌又欠打,但他确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是一位好哥哥,在未来,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小女孩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内心都会充满茫然与不安,很需要长辈的安抚与科普,她们会更依赖女性长辈,因为她们觉得这是女生的私密事,不好意思告诉男性长辈,但是男性长辈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反而比女性长辈更重要。
如果在十几年前,她爸能像程砚此时对待他妹妹一样对她说一句安慰的话,哪怕只有一句,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更不会一到生理期就感到羞耻,在学校里抬不起头。
电梯上来后,四人走了进去。
下楼的过程中,程砚又问了妹妹一遍:“你想去哪吃?”
程墨小同学想了想,道:“回家吃吧。”她扭头看向了林念初,略带哀求道,“姐姐,要不你们跟着我们回家吃吧,我想吃我哥哥做的饭,我哥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而且我哥做饭可好吃了!”
程砚惊讶又诧异地看向自己妹妹,忽然发现这小丫头确实是长大了。
林念初不忍拒绝程墨,但又觉得跟着他们兄妹俩回家不太合适,毕竟非亲非故的。
犹豫了一下,她婉拒道:“不太方便吧。”
程墨:“很方便的,我家没有别人,阿姨今天也请假了。”
什么叫没有别人?
他们的爸爸呢?不在家么?
林念初十分诧异,却又不好意思问。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疑惑,程砚解释道:“程庆利自己有地方住,平时不和墨墨住在一起。”
林念初却更惊讶了——
哪有人直呼自己爹大名的?而且语气还这么厌恶。
显然,这是有故事。
但程砚并未再多说什么,程墨也没有,兄妹俩默契地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闭口不谈。
电梯很快就到了负一楼,电梯门开启的时候,程墨再次哀求林念初:“姐姐,我们不去饭店好不好?我不想去饭店,我想在家吃我哥做的饭。”
林念初实在是不忍拒绝她,但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将看向了蒋艾桐。
程墨又立即对蒋艾桐撒了个娇:“姐姐,求求你了~”
蒋艾桐:“……”
妈的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以可爱为武器的小妹妹?她根本无法拒绝!
想了想,她对林念初道:“要不、去吧?”
林念初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立即点了点头:“行。”
程墨很开心:“谢谢姐姐!”
在两位姐姐都看不见的地方,她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哥哥比了个“耶”,两根竖起来的手指白皙修长,似乎在散发着胜利的光辉。
程砚强压着唇角,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十分淡定地对林念初她们俩说道:“你们俩车停哪了?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蒋艾桐:“不用找,就在出口见吧。”
程砚:“行。”
约定好等会儿回合的地点后,四人就分开了。
上车后,蒋艾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煞有介事地对林念初分析:“这兄妹俩,狡诈的很,分工极其明确,一个负责对你进行色诱,一个对你进行软萌攻击,让你根本无法拒绝他们,只能跟他们回家。”
林念初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人家小女孩就是想吃哥哥做的饭而已,竟然能让你解读出这么多意思。”
蒋艾桐叹了口气,不禁感慨道:“这个小女孩,真是没有白吃哥哥的饭,太有用了!”
林念初:“……”
几分钟后,两辆车在3号出口外汇合,一前一后地汇入了奔腾不息的车水马龙中。
遇到的第一个路口是红灯,停车等灯的时候,林念初看着前方的那辆黑色卡宴的车尾,略带心疼地说了句:“你说墨墨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么?她爸为什么不管她呢?”
蒋艾桐手搭方向盘,斜眼瞧着她:“你是她嫂子么?这么关心她?”
林念初白了她一眼:“我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蒋艾桐没再跟她开玩笑,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听老段说过,程砚他爸妈好像都挺不是东西。”
林念初相当震惊:“啊?”
她只听程砚说过他妈,从没听他提起过他爸。
蒋艾桐:“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因为老段不知道。程砚从没跟身边的朋友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但是老段跟他认识好多年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跟我说他们大四那年,程砚和他们寝室里面另外一个男孩一起搞了个什么创业项目,还申请加入了学校的项目孵化基地,后来经过学校牵线拉桥,有个投资人看中他们的项目了,结果跟投资人见面那天程砚竟然没去,另外一个男孩是个纯技术工种,不善交际只会搞研发,跟导员说话的时候都磕磕巴巴的,别说见投资人了,结果可想而知,谈黄了。程砚消失了好几天后才回来,还领回来一个**岁大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就是墨墨。老段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程砚也不说,后来听那个和程砚一起搞创业项目的男孩透露了一点点,他们才知道程砚他爸把他妹给卖了,程砚消失那几天就是去找他妹了。”
林念初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我艹真的假的?”
蒋艾桐:“我之前也怀疑老段添油加醋了,但是看他们兄妹俩刚才提起亲爹时的反应,八成是真的。”
林念初感觉自己心头好像堵了一块石头,压的她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她爸妈虽然不怎么负责任,但好歹把她养育成人了,从没想过把她送人或者卖掉。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窒息了:“既然不想养孩子,为什么把她生出来呢?”
她看似是在问蒋艾桐这个问题,实则是在质问所有不负责任的父母。
红灯变绿,蒋艾桐耸了耸肩,一边踩油门一边回:“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不缺的就是人渣。”
林念初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语气笃定,仿若起誓般说道:“如果我有了孩子,一定不会抛弃他(她)。”
蒋艾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但她的话风又忽然一转,“但前提是你要先找个男人播种,不然土地再肥沃也发不了芽。”
林念初:“……”
她长叹一口气:“你下次搞黄色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不然实在是消化不了。”
蒋艾桐:“哪有人搞黄色之前还发预告呢?等着被扫黄办的人定点狙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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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然后朝着蒋艾桐伸了个大拇指:“蒋总最牛。”
蒋艾桐:“搞黄色,我是专业的!”她一路跟着程砚的黑色卡宴走,十几分钟后,卡宴拐进了一处露天停车场,她也跟着拐了进去,停到了卡宴旁边。
早春温差大,现在已经夜幕降临,林念初一打开车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她上半身只穿了件白色打底衫,下半身穿着条薄牛仔裤,还露着脚踝,当即就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卡宴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程墨小同学从车里跳了下来,腰间围着她的牛仔外套,怀中抱着一件卡其色的男士休闲外套,哒哒哒地朝着林念初跑了过来:“姐姐,我哥说先去超市买点菜,现在温度低,让你先穿他的衣服。”
第20章 第 20 章
林念初愣住了, 神色中流露出了难掩的诧异,下意识地想去拒绝,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 夜间的冷风再次席卷而来, 冻得她牙关都开始打颤, “不用了”三个字直接被冻在了嗓子眼。
这么冷的天,有衣服不穿是傻子啊!
她垂眸看了一眼被程墨抱在怀中的男士风衣, 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蒋艾桐在身边的话,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程砚的大衣接过来。
但是她又担心蒋艾桐会误会她和程砚的关系,觉得他们俩之间有奸情。
所以在接过大衣之前,她先看了蒋艾桐一眼,忧愁苦恼地说道:“怎么办?我有点冷。”
蒋艾桐面无表情:“冷就穿衣服啊。”
“嗯。”林念初立即将程砚的大衣接了过来,穿在了身上。
风衣廓形流畅, 缔造柔软,上身之后风寒立即被抵御下了大半, 林念初瞬间暖和了不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风衣对她来说太大了——这件风衣是中长款的,穿在程砚身上, 下摆可能刚到膝盖, 但是穿在她身上的时候, 下摆直逼脚面, 而且她的骨架小,完全撑不起来这件衣服,尤其是肩部, 看起来跟披了件龙袍似的——不过能御寒就行!
就在她试图将左右两扇衣页拢在一起的时候, 蒋艾桐语气幽幽地说了句:“你的行李箱就在车上。”
林念初:“……”
尴尬。
尴尬到能有脚趾头抠出一座故宫博物院。
蒋艾桐没再继续说话, 用一种“我已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林念初,就差吧“我就知道你们俩有奸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念初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然而就在她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程砚走了过来,还看了她一眼,搞得她左右为难——脱尴尬,不脱也尴尬。
好在程砚没有提衣服的事情,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去买菜,让墨墨跟着你们吧,等会儿收银台见。”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蒋艾桐神经大条,不明白程砚为什么这么安排,但林念初明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行。”
程砚舒了口气,很认真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进了超市后,四人推了两辆购物车。
这家超市比较大,一楼是服装饰品,二楼是生活用品区,三楼是食品区。他们在二楼的电梯处分开了,程砚独自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上了三楼,林念初和蒋艾桐带着墨墨留在了二楼。
购物区入口旁边有个便民药店,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不由一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仨人一进入购物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洗化用品。
蒋艾桐一脸懵逼地问林念初:“你有什么要买的么?”
林念初一边推车一边回:“没有。”
蒋艾桐:“那我们为什么不上三楼买零食呢?”
林念初一边用目光搜索着周围的货架,一边回:“给墨墨买卫生巾。”
蒋艾桐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程砚的用意,不禁感慨道:“真是个好哥哥。”她又看了林念初一眼,继续感慨,“你也是个好嫂子。”
林念初:“……”
最后蒋艾桐又对程墨小同学说了句:“墨墨呀,你真幸福,我哥娶了媳妇儿后都把我忘了。”
程墨小同学不好意思地抿着唇笑了一下。
林念初白了蒋艾桐一眼:“你不是独生女么?哪来的哥?”
“我大伯家的表哥。”蒋艾桐道,“没娶媳妇儿前对我可好了,要什么给我什么,我甚至一度觉得他是我亲哥,结果娶了媳妇儿后彻底变了个人,对我爱答不理的,连他家都不让我去。”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主要还是我那个表嫂的问题,那女的开口闭口就是钱,现在我大伯家被她闹的鸡犬不宁。”
听她这么一讲,林念初倒是想起来了蒋艾桐曾经跟她说过这件事——闺蜜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聊感情八卦就是聊家长里短的鸡飞狗跳事,在这种时候,女人们不仅能将自己家的事捋的明明白白,还能将姐们儿家里的事如数家珍——她书接上回般的问道:“你那个嫂子还是那么讨厌你?”
蒋艾桐冷哼一声,回:“可不是么,就因为我哥结婚前给我买了几个限量版爱马仕,她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也就她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这么想吧,搞得好像老娘在乎那几个爱马仕一样。”
身为“小门小户”出身的林念初不得不为“小门小户”正名一下:“也不是所有的小门小户都那样,分人。”
蒋艾桐想了想,道:“确实,主要是她那个妈不行,跟掉钱眼里了似的,我哥就想要个女儿,结果我嫂子她妈天天撺掇她闺女努力生儿子,好继承家产。”
林念初:“这就很无语了。”
蒋艾桐:“可不是么,现在想想啊,幸好他不是我亲哥,不然我迟早要被赶出家门。”
林念初被逗笑了,但就在这时,一直默默跟随在她们身边的程墨忽然开口,声音小小地说了句:“我也害怕过。”
林念初和蒋艾桐同时一愣,诧异地看向了程墨。
程墨垂着眼皮,低声道:“我之前也害怕我哥娶了老婆就不要我了。”
林念初立即安抚道:“怎么可能呢?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他不会不要你的。”
蒋艾桐也说道:“就是,少胡思乱想,你哥就算是不要老婆也不会不要你。”
程墨抬眸看了林念初一眼,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把“夏梦淞”这三个字烂在肚子里,虽然她真的很讨厌她。
然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们的安慰。
到了摆放卫生巾的货架前,林念初和蒋艾桐一边帮程墨挑选合适的卫生巾,一边详细地跟她介绍每种不同类型的卫生巾该怎么用。
考虑到她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来例假,可能不好意思自己去买卫生巾,所以林念初帮她买了很多:“这大概有三四个月的量,用完之后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买的话,可以让家里面的阿姨帮你买,或者上网买,一次性多囤点。”
程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买完卫生巾后,林念初又推着车去了卖床单被褥的区域,给程墨选了两张红色的小褥子,让她来例假的时候垫在身体下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会弄在床单上。
给程墨买完东西后,三人去了三楼,找程砚汇合。
四人约好了在收银台处见面,但是林念初她们三人却先推着车去了一趟买调料的地方,准备去给程墨买两包红糖,谁知道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程砚。
四人不期而遇,但是程砚并没有看到她们三人,因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选红糖,直到听到了妹妹的喊声:“哥!”
他闻声扭头,第一个对上的却是林念初的目光。
超市里面的温度适中,所以她已经把他的外套脱掉了,搭在了车把上。
林念初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与此同时,她再一次地确认了,他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挺不容易的——男人哪有天生细心的呢?还不都是练出来的。摊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只能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这么多年又当哥哥又当爹当妈,再粗的心也被磨细了。
“哥,你买了什么?”程墨快步朝着程砚走了过去,望眼欲穿地看着购物车,满眼都是期待与好奇。
她虽然有点内向,但终究还只是个小孩。
程砚笑着回:“你想吃什么?”
程墨:“红烧肉!”
程砚:“买了。”
程墨:“还有可乐鸡翅!”
程砚:“放心吧,也买了,小馋猫。”
程墨不服气地噘起了嘴巴,又说道:“我还想吃不二家的棒棒糖。”
程砚点头:“嗯,吃吧,继续吃,争取把剩下三颗大牙都吃坏。”
前不久惨遭拔牙的程墨:“……”
林念初和蒋艾桐都被逗笑了,随后蒋艾桐朝着程砚的购物车扬了下下巴:“程总,买虾了么?可以点个香辣虾么?”
程砚:“买了。”
蒋艾桐一把搂住了林念初的肩头:“有鱼么?我们念初爱吃清蒸鲈鱼。”
程砚买鱼了,但买的却是清江鱼。
“现在去买。”他将选好的两包红糖放进了购物车里,双手握住了车把。
然而林念初却阻止了他:“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吧。我还想去买点别的东西。”
程砚也没推让:“行。”
等林念初和蒋艾桐走后,程墨才按耐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哥,你就没想和那个姐姐继续发展一下?”
其实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也问过她哥和那个姐姐是什么关系?她哥的回答和那个姐姐一样:普通朋友。
可是她总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没有那么普通。
她虽然还不到十四岁,但也不是个傻子,还是能察觉出什么的。
“我觉得那个姐姐挺好的。”程墨很认真地说道,“反正比那个姓夏的好,不对,是比她好一百倍,她肯定不会嫌弃我花你的钱了。”
程砚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夏梦淞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反正哥哥现在都不喜欢她了,程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有一年暑假你接我去东辅住,带着我和她一起去逛街,你给我买了双阿迪达斯的鞋,还买了个书包,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她说我花钱多,还说我小小年纪爱攀比,虚荣心强,说我不知道心疼你,那次我花了你一千七百二十五块六毛钱。”
小数点都记得明明白白,可见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自己不还是花了你好多钱,又让你给她买鞋又让你给她买包,她那一个包都我呀?好像你给她买东西就是理所应当,给我买就是浪费钱。”直到现在,程墨小同学还在因为这件事而委屈,“我又没有攀比,我们班还不流行穿阿迪呢,我也没有不心疼你,你是我哥哥,我比谁都心疼你。”
程砚:“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呢?”
程墨低着头说道:“因为你喜欢她,我怕我说了你不高兴。”
还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更怕你娶了她之后就不要我了。
程砚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我确实会不高兴,但绝对不是因为你,你比她重要的多。”
程墨看着自己的脚尖:“反正我觉得这个姐姐比她好,她好温柔啊,你可以努力发展一下嘛。”
程砚轻叹口气,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想跟她发展,是她不想跟我发展。”
程墨抬头,一脸失落地看着自己哥哥:“为什么呀?我觉得她应该对你有点好感吧,不然不会对我这么好。”
程砚大概能猜出林念初为什么会拒绝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好搬出了家长应付孩子刁钻问题时的用万能句式:“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
程墨:“嘁……”
林念初和蒋艾桐选完东西后就去了收银处,程砚兄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收银台附近放着几个矮墩墩的方形货架,其中一个上面摆满了德芙巧克力,程墨正好言好语地跟她哥打商量:“买一盒吧,就买一盒。”
无论小孩怎么撒娇哀求,程砚自始自终不为所动:“不行。”
程墨:“我只有那一颗蛀牙,其他三颗都是好的!”
程砚:“也不知道是谁拔牙之前哭哭啼啼地问我会不会死人。”
程墨:“……”
哼!
无计可施之际,她看到了推着车走来的林念初和蒋艾桐,立即哒哒哒地跑了过去,告状似的委委屈屈地说道:“姐姐,我想吃巧克力,我哥不给我买,还羞辱我。”
程砚:“……”
我他妈什么时候羞辱你了?
吃里扒外的熊孩子!
林念初被逗笑了,没有理会程墨,扭头看向了蒋艾桐,问:“你想吃巧克力么?”
蒋艾桐很默契地回答:“想。”说着,从货架上拿了盒巧克力扔进了购物车里。
程墨超级开心,回头看了她哥一眼,神色中全是得意。
程砚板着脸说:“她牙不好,不能吃太多甜食。”
林念初一脸无辜:“我可没说是给她买的啊,是我和艾桐想吃。”
程墨:“就是!”
程砚:“……”
行,你们赢了。
这家超市没有设置自动结账处,只能人工结账,而且通道口窄小,一次仅能容下两个人,所以在结账的时候蒋艾桐先领着程墨出去了。
程砚站在结账通道内侧,从购物车里往外拿东西,林念初站在外侧,动作麻利的将已经扫过码的东西往购物袋里面放,配合相当默契。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整整装了四个购物袋,其中两袋是食品,另外两袋是给程墨买的东西。
从超市到停车场这一路上还比较方便,因为有购物车,可以直接把东西推过去,但是到家之后就不怎么方便了。
这是一处学区房小区,房价高,但却是个标标准准的老破小——房屋老旧,楼间距狭窄,楼下停满了自行车和电动车,道路拥挤不堪,开车的人没点技术连车都停不进去。
蒋艾桐和林念初的车技还行,但也没到顶尖水平,再加上车大,所以两人谁都没那种穿街走巷的技术,于是俩人就把车停到了小区外面,然后上了程砚的车。
在这种步行都觉得挤的小区里,程砚竟然如鱼得水般将卡宴suv开了进去,并且中途没有出丝毫意外,顺利稳妥地将车停到了某栋居民楼下。
下车后,四人一人拎着一个满当当的购物袋,然后跟随着程砚和程墨兄妹俩上了楼。
好在他们家不高,三楼。
楼道里面也是狭窄拥挤,但是当程砚打开房门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的精致而舒适,无论是家具还是墙壁地板都统一选择了浅色系,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设计元素,感官上十分的明亮自然,标准的北欧风格,简约又不失大气。
程墨最先跑进了屋子里,将怀中抱着的购物袋放到了地上,从鞋柜里拿出来了两双备用的女士拖鞋。
本就不大的客厅因为四人的到来而显得更加拥挤了,程砚拎着两个装满了食材的购物袋去了厨房,程墨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懂事地招待两位姐姐。
蒋艾桐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喝着小妹妹倒的可乐,结果眼角余光忽然飘到了电视柜,上面放着一个熟悉的小鳄鱼,她赶紧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念初,又伸手指了一下:“哎,那东西你是不是也买过一个?”
林念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紧接着脑子里就冒出来了情人节的那天早上程砚被喷了满身奶油的画面,没忍住笑了,然后问程墨:“那个小鳄鱼是不是会喷奶油?”
程墨:“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哥给我买的。”
竟然是妖孽买的?
买它干嘛?还想被再喷一次?
林念初莫名有点想笑:“因为我也买过一个。”
程墨兴致勃勃地问:“有人上当吗?”但很快她又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吧?它的背上都印了‘千万不要摸我的头’这几个字,一看就是有陷阱啊,谁会那么傻故意去摸摸呀?我哥还让我拿到班里试,我同学没有一个上当的,大家又不是傻子。”
林念初已经乐得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蒋艾桐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开心,纳闷道:“很好笑么?没人摸才正常吧?陷阱都那么明显了,谁那么贱兮兮的会去摸摸呀?”
刚巧从厨房走出来的程砚:“……”
林念初强忍笑意,一本正经:“是呀,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傻的人吧?”
程砚:“……”
他咬了咬牙,拿起了放在电视柜上的小鳄鱼,板着脸看向自己妹妹,语气相当的认真严肃:“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在客厅,容易误伤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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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
我怀疑你这话是在教育我。
程墨一脸无语:“根本不可能误伤,一看就知道有猫腻的东西,正常人谁会去摸呀。”
非正常人程砚:“……”
林念初忍笑忍得很辛苦,脸都憋红了。
程砚看了林念初一眼,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无奈,叹了口气,没再“负隅顽抗”,拿着小鳄鱼去了阳台。
没过多久,他端着一口蒸锅从阳台出来了,小鳄鱼则被放进了阳台最高处的壁柜里,相当于坐了黑牢,什么事都没犯就被判了无期。
回到厨房后,程砚准备先把锅洗一遍,然而才刚将蒸锅放进水池中,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并且沉重,可想而知敲门人的力气很大,而且毫不客气。
“咚咚咚”的敲门声如一只鼓槌般击打着客厅中所有人的心房。
正在打开巧克力盒子的程墨浑身一僵,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原本红润的小脸在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的开心与期待在瞬间变成了难掩的恐惧与惊慌,好像在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的可怕怪物。
林念初和蒋艾桐也从敲门声中察觉到了来者不善。
程砚从厨房走了出来,蹙着眉,不悦地盯着房门,正准备开口询问来者何人的时候,门外那人抢先开了口:“墨墨,在不在家呀,我是爸爸呀。”
这人的语调听起来倒是和蔼可亲,并且还带着慈爱笑意,但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好看的钉子似的,伪善至极。
第21章 第 21 章
林念初和蒋艾桐不安又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程砚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门外的程庆利还在继续伪善着:“墨墨呀,你哥最近给你打钱没?爸爸手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研就打开了防盗门, 父子俩在猝不及防间照了面。
程庆利彻底变成了哑巴, 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内心充满了震惊与惶恐——他完全没想到程砚在家,不然死都不会来。
程砚面色铁青, 额角甚至已经暴了青筋, 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谁、他、妈、让你来这儿的?”
话到最后, 他几乎是在咆哮,怒意如同火山爆发。
林念初和蒋艾桐瞬间屏住了呼吸,呆若木鸡地看向门口。
程墨则小声抽泣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害怕,她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了手臂上。
程庆利眼神飘忽,语无伦次:“我、我想墨墨了, 来来、来看看她、看看她……”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高大挺拔的帅小伙,身高也不比程砚矮多少,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恶习的积累, 身高和体态皆缩了水, 现在足足比程砚矮了大半头, 而且面对着濒临暴怒的程砚, 他还不敢抬头,勾脖子缩肩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猥琐的大老鼠。
程砚面如冰霜,一字一顿地质问程庆利:“我之前是怎么警告你的?”
说话时, 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冰冷气息, 好像一尊冰雕出来的人, 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此刻越发显得犹如刀削斧砍,不近人情。
程庆利则越发的唯唯诺诺,一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一边用蚊子哼哼的声音回答:“我、我就是想……诶!诶诶!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砚用力地扯住了衣领,紧接着他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对门家的防盗门上,厚重的铁门发出了“咚”的一声响,他的这把老骨头几乎要被撞碎了。
程砚阴沉的面庞近在咫尺,眼神狠戾至极,似乎还透露着丝丝杀意,程庆利被吓的浑身发抖,瞬间就回想到了五年前他把墨墨卖掉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一次,他这个大儿子差点把他砍死。
这回,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忙不迭的保证:“阿、阿砚,我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发誓,我再来我出门被车撞死!”
程砚并没有放开他,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忘了!?”
最后两个字,吼得程庆利浑身一个机灵。
程砚双目赤红呼吸急促,程庆利在他眼中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个畜生。
只要他活着,就是对墨墨最大的威胁。
他把墨墨卖到了那种地方,现在竟然还敢来找墨墨。
程砚的双手在颤抖,怒火席卷心扉,一点点地吞没了他的理智,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手无法自控地扼住了程庆利的脖子,一点点地发力……
程庆利如同一只濒死的羔羊一般,不断地在程砚的手中挣扎着,双脚离地,不停地扑腾,后脚跟不停地砸着身后的防盗门,发出闷响声,双手死死地拉扯着程砚的手,试图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但却无法撼动分毫,因为窒息,他的脸色逐渐变青变紫,双眼开始上翻……
然而对门家好像没人,无论程庆利怎么折腾,都没人来开门。
程砚完全失去了理智,耳边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跟他说:“杀了他,杀了他墨墨就安全了。”
他完完全全地受到了蛊惑,眼眸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冰,锁着程庆利脖子的双手不断紧缩。
突然间,这种蛊惑被打断了,有个女人死死地扒住了他的胳膊,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程砚!松手!松手呀!”
身后还有又急又怕的哭喊声:“哥、哥!你松开他!”
程砚的理智终于被召回了些许,七魂六魄瞬间归位了似的,他一下子松了手。
程庆利半只脚都已经踏进阎王殿了,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期间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
林念初则用力地圈住了程砚,让他的双手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以防他再次动手,同时不停地安抚他的情绪:“冷静点、冷静点,不值得,不值得因为他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她的嗓音也在发颤,心有余悸。
程砚的呼吸也很急促,冷静了好久,他才意识到刚才阻拦他、现在又抱着他的人是谁。
但是他没有挣开她。
她的拥抱就像是一汪清泉,温柔而绵长,却又带着剪不断的力量,能够强而有力地压制住他的怒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阴沉地盯着靠门而坐的程庆利:“我最后警告你一遍,离墨墨远点,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程庆利一边咳嗽一边点头保证:“咳、再也、咳咳、不敢、了。”
程砚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了身前的林念初,那一瞬间,他眼神中的暴戾、怒意与阴森全不见了,仅留下了一片温柔清明。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刻意去挣开林念初的手臂,而是轻轻抬起了右臂,抱住了林念初的后腰。
林念初怔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时,程砚微微朝旁边侧了点步子,随后带着她一起转身,搂着她回了家。
进家门后,他才松开她,没再多看依旧瘫在地上的程庆利一眼,用力地甩上了房门。
防盗门闭合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程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削瘦的下颚线紧绷,薄唇紧紧地抿着。
已经走进客厅的程墨再一次地感知到了哥哥的怒火,瘦弱纤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也不敢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低低地埋着头,眼泪又开始“吧哒吧哒”的往下掉,搞得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蒋艾桐相当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无奈地朝着林念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林念初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砚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中还是带着冷硬:“不是第一次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念初和蒋艾桐这才明白了程砚为什么生气。
程墨不敢说话,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可怜极了,蒋艾桐赶紧搂住了小妹妹的肩头。
林念初则用力地扯了扯程砚的袖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干嘛呀?她刚才也被吓坏了,你就别凶她了。”
程砚置若罔闻,神色依旧冷峻,继续质问妹妹:“阿姨多久没来了?为什么不来了?”
程墨把头埋得更低了,哭得也更厉害了,都快哭抽搐了。
程砚的怒火却更旺了:“说话!”
程墨又被吓了一个机灵,肩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小声哭泣变成了极力克制的呜咽。
林念初气急败坏地瞪着身边人:“程砚!够了!”
程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抬起了右手,点着程墨:“现在开始收拾东西,吃完饭就跟我回东辅。”
程墨哭得泣不成声,但这回没再沉默以对,而是哭着回道:“我、我不想去、东、东辅。”
林念初诧异地看向了程墨,她原本一直奇怪程砚为什么不把妹妹带到东辅照顾?这样不就远离程庆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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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问题不在程砚,在程墨。
程砚压根就没理会妹妹的抗议,不容置疑地回道:“没得商量,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绑我也要把你绑回去。”不等程墨第二次抗议,他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程墨边哭边呜咽着喊:“我不想去东辅!不想去!”
这兄妹俩,真糟心,一个比一个倔。
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了蒋艾桐一个眼神,然后也出了厨房。
程砚已经站在了水池前,水龙头也打开了,泞泞地留着细长的水柱,不停地冲洗着水池中的蒸锅。
这时林念初才注意到,程砚的身前竟然还挂着一条蓝色的围裙,衬衫的两条袖子都捋到了胳膊肘处,露出了白皙修长且线条紧实的小臂。
从侧面看去,他的双腿越发的笔直,双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的男士拖鞋,在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这家伙看起来竟然还有点贤良淑德。
林念初轻轻地关上了厨房的门,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程砚也没有。
小厨房中仅剩下了流水声。
等程砚把蒸锅洗好了,林念初感觉他也冷静地差不多了,才用一种聊天似的随意语气问道:“我帮你切菜吧,你炒菜。”边说着,她边朝着他走了过去,同时捋起了自己的袖子,“这样能快点。”
程砚没拒绝,淡淡地“嗯”了一声,把接了水的锅放到了灶台上,点大火,等水开。
林念初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然后挪到了操作台前,拿起了一块洗好的土豆:“红烧肉用的?”
“嗯。”程砚继续洗别的菜。
林念初将土豆放在了案板上,拿起了菜刀,技艺娴熟地将圆滚滚的土豆切成了小方块。
程砚将五花肉洗好后,放进了摆在操作台上的空盘子中。
林念初切完土豆又开始切五花肉,也是在这时才开了口,温声劝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发那么大脾气,但是发脾气没有用,她已经上初中了,正值青春叛逆期,你越凶她她就越叛逆,而且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你要试着去跟她沟通,而不是像暴君一样蛮横专权。”
程砚无奈地看着她:“我哪像暴君了?”
林念初:“你还不像呢?吼得那么大声,还那么凶,我刚才都要被你吓死了。”
程砚叹了口气,一边洗鸡翅一边回:“我气得是她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程庆利那种人渣,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林念初将切好的五花肉放进了一个干净的盘子里:“我看她的反应,好像也很害怕你爸……嗯、程庆利,那她为什么不想跟你回去呢?”
“我怎么知道?”提起这事程砚就来气,而且还心累,“刚开始我没把她接到东辅是因为我没能力,后来我买了房子,终于可以给她落户口了,我就想把她的户口从云山过去,让她在东辅上学,但谁知道这丫头竟然不想跟我回去,每次提起这事就说自己舍不得这儿的同学老师,想等上完初中再走。”
鸡翅洗好了,他将装鸡翅的盆子放到了操作台上,林念初顺手就接了过来,开始在每一个鸡翅的正反面上各划三刀。
“她今年读初几了?初二?”她一边划刀一边问。
“嗯。”程砚再次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虾,“我本来想等今年暑假就把她接过去,让她在东辅念初三,然后考高中。”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了句:“你妈为什么、不管她呢?”
从听到他说出“刚开始我没把她接到东辅是因为我没能力”这句话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形单薄的清癯少年,才十几岁就跟随着母亲来到了异地他乡,先是遭受了校园冷暴力,后是为了去寻找被卖掉的妹妹错过了与投资人见面的大好良机,然后被逼无奈地进入了继父的公司,被困了整整五年。
这么多年间,他的母亲去哪了呢?为什么不愿意帮帮他呢?为什么不管自己的女儿呢?如果她能够帮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他的人生也不会这么的无可奈何。
“她?”提起母亲,程砚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神中去没有笑意,只有蔑视与嘲弄,“她忙着当吴太太呢,有自己的亲儿子,哪有时间管我们俩。”
林念初懵了:“啊?亲儿子?”
“吴靖安,我继父的儿子。“程砚道,“她和我继父再婚的时候,我继父只允许她带一个孩子,她选了我,因为继父不喜欢小孩,那个时候我妹只有三岁。”
林念初:“你和你妹岁数差的挺大。”
程砚:“她当时选择生我妹,是想挽回我爸。程庆利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人渣,很帅,还是玩乐队的,不然我妈也不会死心塌地的非他不可,甚至为了他和娘家断绝关系,婚后她确实也幸福了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不长,差不多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程庆利迷上了赌博。”
赌博这种东西就是个无底洞,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倾家荡产,变成狰狞枯骨。
能从洞里爬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林念初已经猜到了后来的结局。
“刚开始他赌的也不大,一把十块二十,所以我妈没有及时发现,后来越赌越大,从十块二十变成了一百两百、一千两千……后来有一天,他把他那把最爱的吉他卖了,我妈才发现了端倪,但是已经晚了,家里的房子早就被他赌出去了。”
程砚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波澜,像是在讲述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
然而林念初却听得揪心。
本是郎才女貌,圆圆满满的一家三口,生活幸福而温馨,但最后却变成了一地鸡毛。
无论是那种家庭变故,受伤害最大的永远都是孩子。
“你妈为什么要选择用生孩子这种方式来挽回你爸呢?”林念初不理解,既然已经伤到了一个孩子,为什么还要以救赎的名义再生第二个?让她生出来受罪么?如果孩子真的能救赎灵魂,那程庆利从一开始就不会去赌。
程砚也不能理解:“谁知道呢。”他又冷笑了一下,“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这观点,倒是和林念初不谋而合,她也曾在心底无数次的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既然讨厌我,觉得我多余,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是我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么?是你们带我来的,并且没有和我商量过。
她再次感觉到了窒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所以你妈后悔了?并且把错误全部归结到你们身上了?”
程砚:“差不多吧,墨墨出生后她才发现这招根本不管用,程庆利还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然后她就不管我和我妹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去西餐厅上班,企图钓一条大鱼,后来她确实也成功了,钓到了吴知行。”
其实这些事情,他很少会对人提及,因为说不出口,也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无非也就是徒增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但是他现在却毫无顾忌地对林念初说了。
在她面前,他竟然没有任何防备。
林念初划好了鸡翅,然后开始腌制。这时水也烧开了,程砚将腌好的鲈鱼放到了蒸锅的篦子上,盖上盖子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
“蒸十分钟就好。”林念初一边往装鸡翅的盆里倒料酒一边对程砚说道,“关火后再闷五分钟。”
程砚把手机放回了兜里闷,笑看林念初,说了句:“社会姐真是多才多艺。”
林念初不屑地“嘁”了一下:“我当了三年家庭主妇,再不会做一道清蒸鲈鱼,那我这三年就真喂狗了。”
程砚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唇畔,再也笑不出来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款毛衣,后背很薄,隔着一层薄毛衣都能看到蝴蝶骨,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线条优雅的肩部。
此时她低着头,一缕黑发垂在脸侧,眼眸也垂着,浓密的眼睫在眼底下方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鼻梁精致挺翘,双唇粉红水润,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与妩媚。
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找到一个好归宿呢?
程砚再一次地开始心疼她。
梁辰那个狗东西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腌好鸡翅后,林念初将盆子放到了一边,开始切辣椒。
程砚走到了水池前,开始剔虾线。
林念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自己学的做饭么?”
程砚:“嗯,我大学毕业后就从吴家搬出来了。”
其实他上大学期间也没怎么回去过,能在学校呆着就在学校呆着,学校不让呆就去做兼职。大学四年,他几乎每一个寒暑假都是在兼职中度过的,因为他不想寄人篱下,更不想花吴太太给他的钱。
为了挣自己和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他不仅要努力学习争取全额奖学金,还跑过保险,做过销售,摆过地摊,当过模特,还去酒吧当过驻唱。
其实他上大学前是一个挺不爱说话的人,但是惜字如金换不来钱、谈不成业务,他不得不改变自己。
大学毕业后不能再住校,他开始了一段长达四年的租房生涯,直至今年年初,新房子晾好了,他才搬进去。
可以这么说,他宁可睡桥洞,也不愿意住在吴家,因为那不是他的家,那个家中也没人把他当人看。
林念初却越发奇怪了。
他曾说过,吴行知困了他整整五年。
既然他那么讨厌吴家,甚至不愿意在吴家住,又是怎么被困在了吴家的公司呢?
她犹豫片刻,迟疑着问:“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源升?”
“因为妹妹?”她又试探着问。
程砚一边剔虾线一边回:“她是主要原因,还有点其他的原因。”
林念初切完了最后一根辣椒,眼睛盯着菜板,咬了咬唇,厚着脸皮问了句:“可以点播这段故事么?”
程砚被逗笑了,扭头看着她,桃花眼中尽是玩味:“需要点播费。”
林念初:“……”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咬了咬牙,先问了句:“你是不是也会弹吉他?”
程砚:“嗯,程庆利教的。”
那个时候,程庆利还是个人,是个合格的丈夫与父亲。
林念初开始吹彩虹屁:“你会弹吉他,又长得这么帅,上学的时候一定是校草,喜欢你的女孩一定特、别、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程砚忍笑,一本正经地回了句:“确实,追我的人能从东辅西站排到东站。”
“噗!”林念初没忍住,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哈。”
程砚眉头一挑:“你还不信?”
林念初重重点头:“信!我信!”
虽然这比喻有点夸张,但她确实相信这妖孽一定有很多追求者,毕竟外形出众,事业上也成功,还有音乐特长,足够吸引异性的青睐。
“点播费够了么?”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程砚垂眸瞧着她,不满道:“就拍个马屁?”
林念初不服:“什么叫拍马屁?我是在说实话!”
程砚故意逗她:“我要是不满意呢?”
林念初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猛然提起了手中的菜刀,“吭”的一下立在了案板上:“你说不说吧?”
程砚:“……”
真他妈社会。
第22章 第 22 章
面对着菜刀威胁, 程砚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轻叹一口气,妖娆俊逸的双眼中浮现出了一层虚伪的哀求:“我说还不行么?只要您能饶我一命, 逼我卖身我都干。”
这语气听起来是在讨饶, 实则十分欠打。
林念初没好气地瞪着他:“谁要逼你卖身了?”
程砚笑了一下,没再跟她闹着玩,低下了头, 继续剔虾线,同时开口,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应该听老段女朋友说过吧, 我大四那年和同寝室的一个室友搞了一个创业计划。”
虽然再一次地被正主抓包了, 但林念初也没有否认她曾和蒋艾桐在私下聊他八卦的行为:“嗯……”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又立即补充了一句,“那天聊创业话题的时候忽然聊到老段了,然后又聊到你了。”
这话相当的欲盖弥彰, 说完林念初就后悔了, 还不如不说。
为了掩盖尴尬, 她赶紧从放菜的篮子里抓了根胡萝卜过来放在了菜板上, 低着头切了起来。
程砚扭头瞧了她一眼,眼稍微翘, 眸色中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但却没得寸进尺地调侃她,继续说道:“那家伙叫张俊山,是个为数不多的人才, 他家条件不太好, 觉得食堂的饭贵, 就想自己在寝室做饭, 但是学校不让使用大功率电器,只要一插上电就全寝断电,他特牛逼,自己造了个小功率电磁炉,愣是在寝室做了两年的饭。”
林念初惊呆了:“我艹,这都没被发现?你们学校都没突击检查么?”她的内心还有点不平衡,“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只在寝室里用过一次吹风机,结果刚插上电还没来得及打开开关呢,寝室门忽然就被推开了,下一秒我就和我们导员来了个尴尬对视,一眼万年那种!”
程砚被逗笑了,然后向她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是因为你上面没人。”
林念初:“……”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关系户!
她冷哼一声:“看来你们和学生会长的关系挺好呀。”
程砚也没隐瞒:“会长是我们导哥。”
林念初不屑地“嘁”了一声:“怎么只在寝室做了两年饭?导哥退休后上面就没人了?”
程砚:“不是。大二升大三的那年暑假我刚好在一个电商供应公司兼职,跑业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生产小电器的厂商,就和张俊山一起凑了点钱,批量生产了二百个小功率电磁炉,然后开始在宿舍楼里卖电磁炉,业务比较繁忙,没时间做饭。”
张俊山嘴笨,一心只搞研发,主要的推销业务还是要靠程砚。
那时候他们俩凑钱也是凑的山穷水尽,除了下个学期的学费没凑进去,其余钱全都凑进去了,最后穷的身上连个钢镚都没剩。
大三开学后,两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在寝室就着老干妈和咸菜吃了俩月白米饭,有时觉得米饭太干,就往里面兑点开水,米饭就变成了米粥,这期间富二代段浩山没少请他们俩下馆子,因为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穷的人,看着可怜。
林念初一脸震惊诧异又敬佩地看着程砚,由衷而发:“程总,您绝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程砚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剔虾线,语气中没有骄傲,只有对那段自由时光的怀念:“因为客户群体的原因,小电磁炉利润不能太高,需要薄利多销,二百个电磁炉,除去成本,我和老张只赚了三千多块钱,后来我们俩觉得只祸害本校的学生不地道,然后就开了个网店,顺便申请了一笔助学贷款,又用这笔钱生产了四百个电磁炉和二百个小电锅。”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小电锅也是张俊山那个人才自己研发的。”
他上大三的时候,差不多是在六七年前,正是电商行业发展的高速时代。
林念初不禁在内心感慨:真他妈的胆大心细啊!
人才!
绝对是人才!
怪不得人家现在是程总,而她只是个一百八十线糊咖小演员。
她又奇怪地问:“你们学校助学贷款好申请么?我也申请过,但我们学校有名额限制,比惨我也比不过人家,要不是因为我的恩师帮了我的帮,我压根申请不上。”
程砚:“我父母离异,亲爸吃喝嫖赌抽,还有个妹妹要养;张俊山他爸英年早逝,他妈瘫痪在床;我常年稳居专业第一,他稳居专业第二,就我们俩这优秀的条件,凭什么申请不上?”
林念初:“……”
真的是,异常优秀的条件。
程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勾唇笑了一下:“我们俩当时申请助学贷款的时候,差点把导员惨哭,她还准备在学院里面给我们俩进行贫困生募捐活动。”
林念初直接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捐了么?”
程砚笑着摇头:“没,我们俩极力阻止了导员,怕社死。”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俩开网店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连商标都没去注册,但是没想到竟然买的那么好,其实也是运气好,赶上初代双十一了,几百件货半个月不到就卖完了,但是订单还在增加,然后我们俩就傻眼了,赶紧去联系厂家增加产量,又去工商局注册商标,那段时间我们俩忙的连觉都没时间睡,还把寝室里另外俩人拉过来当客服了,后来又去隔壁寝室雇了两个人,人手这才勉强够用。”
这段经历听起来十分的辛苦忙碌,但林念初也从程砚的语气中听出了愉悦与怀念。
为自己而努力的时光,永远是最幸福的时光。
那时的程砚,一定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但林念初却有些心酸,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故事结局,所以她没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了句:“你们的品牌叫什么名字?”
程砚:“517,我们寝室门牌号,挺简单粗暴。”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却又带着些难以掩盖的遗憾。
对他而言,517不仅是品牌名,更是一段青春的纪念。
在以“517”命名的这段时光中,他是一个自由的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人生,脚下的路扎实而远阔,通往看不见却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不像现在似的身不由己,被束缚在最讨厌的地方,给吴家父子卖命。
他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网店运营的很顺利,到了大四的时候运营模式已经相当成熟了,而且产品也越来越多,我和老张就想把品牌做起来,然后我就写了本创业策划书投到了学校的创业项目孵化基地,算是运气好,没过多久就有投资人来找我们了。”
林念初心想:以程砚的能力,如果当初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投资,然后大展手脚做出一番辉煌灿烂的事业,“517”这个品牌会被发扬光大,绝对会取“源升小电”而代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程砚的手搭载了水池上,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投资人和我们约好周五见面,周二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让我别再闹腾了,乖乖去源升上班。”
林念初怔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呼吸窒住了,心口也紧跟着一揪。
她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因为细思极恐。
她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努力使自己扯出来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你妈肯定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创业辛苦。”
程砚眸色中浮现了一抹嘲弄,哂笑道:“你觉得可能么?那个时候的源升小电已经快倒闭了,是吴行知想把我拉去当替死鬼。”
源升集团靠着做冰箱、洗衣机、空调这类的大型家电发家,“源升小电”是源升集团旗下的一个品牌,属于源升集团的附属公司。
在程砚即将毕业的那段时期,源升小电由于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几乎已经处于倒闭的边缘。
为了给投资人一个交代,也为了最后不死的那么难看,吴行知必须拉一个替他背锅的替死鬼,继子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这个时候把总经理也就是公司最高管理者的位置留给继子,那么公司未来就算是真的倒闭了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继子经营不善——最起码可以对外这么宣称;但如果公司最后没倒闭,反而东山再起了,那么这功劳就不完全是继子的了,还有他吴行知的功劳,是他知人善任慧眼识珠,从万人之中选出了这么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而且还能落一个对待继子视如己出的好名声。
他妈,不对,应该是吴太太,为了帮丈夫树立威望,也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儿子奉献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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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永远也忘不了他妈在那通电话中对他说过的话——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穷小子,你亲爸是赌徒,还吸毒!你现在能住别墅坐豪车,能走到哪都被人当成吴家二公子是吴叔叔给你的恩赐!你不应该报答他么?”
也是在那天,他终于认清了他亲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天我拒绝了我妈,结果周四我就接到了我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喊着说让我快点回去救她,程庆利要把她卖了。”
程砚的语气冷而静,甚至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
林念初已经快喘不上气了,胃部也跟着一阵阵骤缩。
空气中弥漫着清蒸鲈鱼的味道。
鱼味很浓,清香,却又带着腥味。
她开始反胃,想吐,胃中酸水再一次地顶了上来,她立即弯腰捂嘴,迅速寻找着垃圾桶,然后蹲到地上就着垃圾桶狂吐了起来。
她这几天胃口不好,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吐得全是酸水。
程砚一怔,意外又懵逼,但他反应的很快,立即拉开了碗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碗,先在水龙头下面涮了一下,然后给她倒了碗热水。
抱着垃圾桶吐够之后,程砚把碗递给了她,林念初又就着垃圾桶漱了漱口,起身的时候,她听见程砚问了她一声:“你没事吧?”
林念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最近肠胃不太好。”
刚才在超市的时候,她和蒋艾桐买完鱼之后,又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回到了二楼,偷偷去购物区旁边的药店买了根验孕棒,现在还藏在包里。
虽然她很担心自己会意外怀孕,但是她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体变化,所以她决定验一下。
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程砚说这件事,万一没怀呢?说了不是闹乌龙么。
程砚也没多想:“哦,那我给你煮点粥吧。”他伸手打开了放厨具的壁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砂锅。
林念初的心尖微微一动。
父母离异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专门为了她而做一顿饭或者一道菜,哪怕是和她在一起了十年的梁辰都没有。
梁辰是个贵公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会做饭,而且医生这个职业很忙,梁辰为了不给他爸丢脸,也为了证明他不是靠着关系进入了医学院,更是拼了命的工作,几乎每天都不在家——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到家后基本都是倒头就睡,有时半夜还会接到工作电话,然后匆忙起床去医院。
家应该是由两个人组成的,如果其中一方变成了隐形人,另外一方就要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在这三年中,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小家,彻底变成了家庭主妇,哪怕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也要做一日三餐——哪怕是做给自己吃。不过早上她都会起很早,为了给梁辰做早饭,并且做的很丰盛,因为这是他一天中唯一一顿在家中、陪着她吃的饭。
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还会专门跑去医院给他送午饭和晚饭,但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忙,最起码每当她去送饭的时候她都在忙,她只好把饭放在他们科室的护士站。
那帮小护士刚开始的时候还对她挺客气,后来态度却慢慢地变了,那帮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们每次看到她都会和彼此挤眉弄眼,通过眼神传达些什么心照不宣的东西,搞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后来有一次,一个长相姣好的小护士问她:“姐,你就没自己的工作么?天天这么闲来给梁医生送饭。”
“没工作”和“这么闲”这两个形容词狠狠地扎了她的心。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群小护士见到她之后为什么总是挤眉弄眼了,因为瞧不起她,觉得她配不上她们的梁医生。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靠男人养的废物,她立即回答道:“我、我在税务局上班,工作比较轻松。”
小护士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一边翻着什么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哦。”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是看不起她。
那天晚上梁辰回家后,她对他说了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去给你送饭了。”
其实她是想让他询问她为什么不去了?这样她就能把今天所遭受的委屈告诉他了。
归根结底,她想让他安慰她,想让他主动关心她,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另一半。
但是他没有,他只回了一句:“行。”然后就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倒头就睡,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去给他送饭了。
那时林念初才意识到,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去给他送饭,也不在乎每天吃的饭是不是她做的。
那天晚上,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哭了很久,但是第二天早上依旧是六点起了床,去做早饭。
吃饭的时候她顶着一对肿眼泡,梁辰也没看出来,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出门了,出门前习惯性地给了她一个临别吻。
这就是她的婚姻生活,一个人的坚守,自以为是的付出,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在这种毫无生机的岁月中,她就像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物件,一点点地被蒙上了灰。
不怕男人渣,就怕女人傻。
她当了整整三年的傻子,最后竟然在程砚这里讨到了一碗粥。
程砚将混了米和水的砂锅放到了另外一个灶台上,开火前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念初:“你是想喝甜粥还是咸粥。”
林念初没那么挑:“白粥就行。”
“好。”称砚盖上了锅盖,打开了火,然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一了,立即关了隔壁灶台的火。
林念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后来呢?”
程砚僵了一下,垂眸盯着蒸锅的透明盖子。
玻璃盖上蒙了一层雾气,锅中的鱼若隐若现。
盘子是白色的,鱼身完整,安静地躺在一圈褐色的汤汁中,身上撒着一层色彩鲜艳的葱丝和辣椒丝。
程砚下意识地攥了攥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艰难开口:“程庆利把墨墨卖到了马戏团里。”
林念初的呼吸再次一顿,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她曾经一直以为,墨墨是被卖到了别人的家中。
窒息与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她无法自控地变得出离愤怒:“你妈呢?她不管么?”
但是问完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问了个无比愚蠢的问题,相当于往程砚心口捅刀。
程砚牵起唇角笑了一下,眼眸中却没有笑意,只有冰冷:“她说,只要我愿意入职源升,她就出钱把墨墨买回来。”
林念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有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没敢问程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的妈妈,因为这个问题一旦问出了口,程砚的人生就只剩下了悲哀。
“那个时候张俊山他妈病危,吴行知开价二百万收购517,他必须拿钱给他妈治病。”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这是程砚第一次开口讲述这件事,感觉十分的艰难,他浑身紧绷,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夏梦淞也毕业了,进了娱乐圈,四处碰壁,总是哭着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帮帮她,我却无能为力。”
在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三重逼迫下,他放弃了辛苦成立的517,入职源升,成为了源升小电的总经理。
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将源升小电从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国民品牌,但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吴行知得到了份好名声,吴太太终于可以在家中扬眉吐气了,源升小电的上市也终于给了各位投资人一个交代。
但是他的人生应该跟谁去交代呢?
林念初望着程砚,忽然特别心疼他,还很想去,抱一抱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字句笃定地对他说:“你一定会,越变越好。”
程砚怔了一下,抬眸,扭头看着她,少顷后,十分温和地勾起了唇角:“你也是。”
第23章 第 23 章
林念初端着两个盘子来到客厅的时候, 程墨小同学竟然不在,仅有蒋艾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一边弯腰放盘子一边问:“墨墨呢?”
蒋艾桐朝着某个紧闭的房间大门努了努下巴:“里面呢,说是去写作业了。”
林念初扭头看了一眼, 然后压低了嗓音问:“你刚问出来什么了么?”
她刚才给蒋艾桐那个眼神,是想让她好好开导一下小姑娘, 顺便问一问她为什么不想跟着哥哥回东辅。
蒋艾桐当然明白林念初的意思, 也小声回道:“我问了,她说是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但我不信。”
这回答和她跟她哥说得一模一样, 但是林念初也不信。
蒋艾桐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把脸凑到了林念初面前,俩人成功地勾勒出了一副交头接耳的画面。
“你说她会不会是早恋了?”蒋艾桐小声嘀咕道,“舍不得离开男朋友?”
林念初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感觉不像。”
蒋艾桐回想了一下子当年的早恋经历:“也是, 她一个下午都没怎么玩手机,要是真早恋了,必定是手机不离手。”
林念初轻叹了口气,直起了腰,然后朝着墨墨的房间走了过去。
蒋艾桐并不想当个张嘴等吃的闲杂人等, 于是就去厨房端菜了。
林念初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房门,温声道:“墨墨, 吃饭了。”
门内传来了小姑娘带着鼻音的回应,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倔强:“我不想吃。”
这话要是让你哥听见, 还得继续凶你。
林念初心累不已, 柔声劝导:“你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和红烧肉。”
门内的小姑娘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吃。”不过这次倒是给了个正当理由, “我要写作业。”
林念初无奈极了,伸手拧了下门锁,结果竟然没拧动,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这该死的青春叛逆期。
她再次心累地叹了口气,隔着门板劝道:“你先把门开开好么?让我进去好不好?”
她的话音才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程砚的声音:“不用管她,爱吃不吃。”
林念初:“……”
你们兄妹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气人!
她气急败坏地转身,狠狠瞪了程砚一眼。
程砚就当没看见,放下盘子转身就走,倔强程度比之他妹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念初真是想去揍他,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劝小姑娘出来吃饭。
想了想,她又换了种方式劝:“我和艾桐姐姐吃完这顿饭就走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回小姑娘没有再说自己不想吃饭,但也没说别的,像是在犹豫,房间内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林念初也没再多说什么,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咔嚓”一声清响,房门被打开了,但却只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程墨小同学穿着一套粉色的休闲运动服,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摁在门框上,透过门缝看着林念初,声音小小地说道:“我不想吃饭。”
她的眼眶还是红彤彤的,嘴巴也微微嘟着,看起来既难过又委屈。
林念初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吃饭,让我进去和你说说话总可以吧?”
程墨垂眸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后退着往屋子里走了一步,将房门又打开了一些。林念初才刚一走进房间,她又立即把房门关上了,并且再次从里面反锁了。
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在闹脾气的时候总是喜欢用锁门独处这种方式进行无声的抗议。
林念初忍俊不禁,随后目光在房间中巡视一圈,视线落在了床头右侧的短沙发上,然后询问道:“我可以坐么?”
程墨小同学点了点头:“可以的,你随便坐。”
林念初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你也坐吧,我们聊聊天。”
“哦。”程墨盘着腿坐在了沙发前的毛绒地毯上。
林念初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问:“到底为什么不想跟你哥回东辅?”
程墨低着头,小声回道:“不想去,舍不得我的同学和朋友。”
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信。”
程墨的头埋得更低了:“我没有骗人,我从小就是在云山长大的,真的舍不得云山。”
林念初犹豫了一些,试探性地问:“是因为、你妈妈么?”
程墨抬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又不熟。”她又垂下了眼眸,喃喃自语似的补充了一句,“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林念初的心尖猛然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做了一组深呼吸,她的情绪才平复,继续询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想跟哥哥回东辅呢?”
程墨小同学还是那个答案:“我舍不得云山,舍不得我的同学。”
林念初又气又无奈:“云山和同学比哥哥还重要?还是比安全重要?阿姨都被吓走了,你才多大,能自己一个应付程庆利么?”
程墨小同学不说话了,又低下了脑袋,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林念初将语气放软了一些:“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程墨小同学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想让我哥担心,他很忙的。”
不仅自己守口如瓶,还能让阿姨帮着隐瞒,这丫头也是厉害。
林念初再次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他更担心。”
程墨辩解道:“程庆利每次来我都不给他开门,他敲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林念初毫不留情:“对啊,他是走了,你就没想过他的那些债主会不会找上门么?他不光赌博,还吸/毒,他的那些债主不是赌徒就是毒/贩,他们可没那么好打发,很有可能在你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就把你抓走了。”
程砚没有把这些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妹妹,是担心会吓到她,但林念初觉得程墨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了,必须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听完林念初的话后,程墨僵了一下,完全没想过这种情况,不禁遍体生寒,心有余悸。
林念初:“不然你以为你哥为什么那么生气?只是因为程庆利么?”
程墨不说话了,低低地埋下了脑袋。
林念初没有继续训她,给她留了两分钟的时间进行自我愧疚与反省,等到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她才再次开口:“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哥哥去东辅了么?”
程墨小同学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起了头,眼巴巴地望着林念初,小声哀求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不告诉我哥。”
林念初点头,笃定道:“可以,我保证不告诉你哥。”
程墨小同学却又低下了脑袋,呼吸突然就变得紧张急促了,脸颊也慢慢地变得涨红,许久后,她才声音小小的、嗫嚅似的开口:“我、我喜欢、喜欢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林念初的反应倒是很平静,既不诧异也不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
别说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了,就算是她这种二十五六的女人,有时候也会为了悸动的爱情做出盲目选择。
“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么?”她的语气很温和,又带着点好奇。
程墨全然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批评她,而且还这么温柔,不禁诧异地抬起了脑袋,十分神奇地盯着她。
林念初笑了一下:“谁还没有过青春期呀,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了好多好多年,那个时候我也想为他赴汤蹈火。”
程墨更没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分享这种会被学校处分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林念初更想笑了:“你也不用那么震惊,大家都有过青春,不是早恋就是暗恋,不光是我,你哥上初中的时候肯定也有喜欢的女孩。”
程墨立即摇头:“我不知道我哥有没有,我哥没说过,应该没有吧。”
林念初忍笑,心想:你这小丫头倒是知道维护你哥的名誉。
程墨小同学又低下了脑袋:“他很高,很帅,而且学习成绩又好,我们年级里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但是我哥肯定不会让我早恋。”
林念初笑着问:“那个男孩子知道你喜欢他么?”
程墨无声地摇了摇头。
原来是暗恋。
最心酸的一种感情状态。
林念初叹了口气,又问:“你敢告诉他么?”
程墨猛然抬起了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是个秘密,是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不可以见到光,不然会焦灼难耐,会无地自容。
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不配,不够自信,内心没有力量,所以很怕被喜欢的人拒绝,怕被喜欢的人看不起,怕被周围的同学们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嘲笑自己是丑小鸭还企图惦记白天鹅。
林念初倒是理解她的内心世界,但不得不跟她说实话:“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我听你哥哥说你学习成绩也很好,所以你没必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自惭形秽,而且你暗恋的那个男孩子,一定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暗恋中的女孩子爱着的永远是自己幻想中的男孩子,而不是那个原原本本的他。”
程墨怔住了,呆愣愣地看着她。
林念初继续问道:“如果你现在坚持留在云山,等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敢去跟他表白么?”
程墨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林念初:“到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程墨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我还想跟他考一个高中。”
林念初:“所以你就没打算跟你哥回东辅是么?”
程墨低着头说道:“不是还有大学呢么。”
林念初:“你就不想跟那个男孩考一个大学么?”
程墨不说话了,但林念初知道,她想。
“他要是有女朋友了呢?”林念初又问。
程墨:“反正他现在没有。”
林念初:“他以后一定会有。”
程墨:“到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我不会喜欢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
林念初:“……”
暗恋这种事,永远都是自我感动。
说白点,就是憨傻憨傻。
这时,程墨又小声说了句:“万一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林念初:“你从哪感觉出来他喜欢你了?”
程墨抿了抿唇,如数家珍般道:“他看过我的扣扣空间,还给我的微博和朋友圈点过赞,那次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dq奥利奥口味冰淇淋的照片,说很好吃,他不光给我点赞了,没过多久他也在朋友圈晒了一张冰淇淋的照片,也说很好吃。”
林念初问:“他主动找你聊过天么?”
程墨怔了一下,摇了摇脑袋。
林念初:“……”
女孩子陷入暗恋的时候确实会这样,一边自惭形秽着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一边又不停地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对方也喜欢自己,但某些事情,完全只能称得上是巧合而已,或者说,是自己想的有点多。
如果对方真的喜欢,早就有明显表示了,而不是从蛛丝马迹中抠出来的示好。
斟酌一下措辞,她说道:“我觉得,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哪怕你去了东辅,他也会继续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你就算留在云山也没有什么用,最后感动的只能是自己,而且你怎么知道到了东辅之后就遇不到比他更合适的男生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喜欢上别人了。”
程墨小同学很笃定的说道:“我不会的!”
林念初:“……”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还是那么倔。
想了想,她又换了个思路开始劝:“你真得不打算跟你哥去东辅了?那你哥怎么办呢?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东辅?”
程墨小同学低下了脑袋,又抬起眼皮瞧了林念初一眼,声音小小地说道:“我哥迟早会娶老婆,他不会孤独的。”
林念初:“……”
显而易见,这丫头是非常铁了心的想留在云山。
林念初都有点想生气了。
这兄妹俩,真是一样样的欠打!
她又气又无奈地说道:“那你就等着你哥把你绑回东辅吧!”
程墨又委委屈屈地低下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她抬眸瞄了林念初一眼,略带哀求地说道:“你和另外一个姐姐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在我家住?”
林念初:“……”
程墨的眼圈红了,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怕我哥骂我。”
林念初:“我留下来他就不骂你了?”
程墨吸了吸鼻子:“他可能会收敛一点吧。”
林念初哭笑不得。
但留下来住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直接拒绝也不太合适,不然这丫头还要继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她只好说道:“先出去吃饭行么?吃完饭再说。”
程墨小同学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林念初不由长舒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感慨:养个孩子真是太难了,心疼程妖孽一秒钟。
程砚嘴上说着“不用管她,爱吃不吃”,但还是没动筷子,坐在茶几边上等着她们俩,还在饭菜上面盖了个保温罩。
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之后,林念初轻轻地摸了摸程墨的后脑勺,柔声道:“去洗把脸吧。”
程墨点了点头,跑去了卫生间。
蒋艾桐坐在沙发上,程砚曲着腿坐在矮凳上,膝盖比桌面还高,感觉十分的憋屈——这就是腿长的弊端,总是无处安放。
他身边还有个小凳子,林念初毫不犹豫地朝着沙发走了过去,坐到了蒋艾桐身边。
“劝好了?”蒋艾桐扭脸看着她。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回道:“阶段性的吧。”
蒋艾桐:“什么意思?”
林念初:“先吃饭吧,饿了。”
蒋艾桐了然:“哦。”
程砚帮她们盛好了米粥,没过多久,程墨小同学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了,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哥身边,程砚主动把筷子递了过去,叹了口气:“吃饭吧。”
程墨抬眸看了她哥一眼,默默地接过了筷子。
四人开始吃饭,饭菜很丰盛,四荤两素,主食是馒头。
林念初胃口不好,几乎没夹荤菜,就连自己最爱的清蒸鲈鱼都没吃一口,一直在就着炒青菜喝白米粥,忽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从沙发上拿起来一看,是蒋艾桐给她发的消息:【小妹妹到底怎么了?】
八卦人,八卦魂,八卦人吃饭也要问。
林念初无奈,回了句:【说来话长,晚上去酒店跟你说。】打完字,她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屏幕一闪,微信界面瞬间变成了来电显示:【梁辰】
刚离婚的时候,她每天都恨不得想把梁辰拉黑,和他保持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是由于离婚手续复杂,涉及到的东西太多,所以没办法拉黑,后来她进了剧组,每天都很忙,久而久之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而且梁辰也没有打扰过她,除了一个月前打过一通电话,还被程砚接到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也没给他回过去,但是第二天他又给她打了个电话——楼上漏水了,但她不在家,于是物业就给梁辰打了电话。
物业还不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情,女主人不在家,只能和男主人沟通。
梁辰在电话中还说他已经回过一次家了,但是发现门锁被换了。
那时她对梁辰说,让他不用管这事了,然后就挂了电话,后来蒋艾桐回东辅的时候,她把家门钥匙给了蒋艾桐,让她帮忙回家看一眼。
在这之后梁辰就没再联系过她。
今天怎么又给她打电话了?楼上又漏水了?还是欠物业费了?
她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林念初盯着手机频幕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接个电话。”然后就拿着手机朝着阳台走了过去,还顺便关上了阳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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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的玻璃门是透明的,程砚没忍住朝着阳台看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心想:不会又是梁辰那个狗东西打来的吧?
这时,蒋艾桐语调悠悠地说了句:“别猜了,就是梁辰,我看到了。”
林念初将左手搭在了阳台栏杆上,接通电话后,将手机举到了耳畔:“喂,怎么了?”
梁辰:“你还没回家么?”
他的声音十分的温润,一如当年的翩翩少年。
十五岁初识时,她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慌意乱。
再后来热恋时,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觉得开心幸福。
但现在,她的心头已经没有了任何悸动。
“没,有什么事么?”她问。
梁辰:“小区最近要重装摄像头,业主需要签知情书,你不在家,物业给我打了电话。”
林念初:“我应该明天就回去了,后天就去签。”
梁辰:“我签过了。”
“哦……”
以前这些事情,全都是她的任务,无论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是修东西以及和物业沟通。
梁辰在家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回来睡个觉,有时候去外地出差或者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可能连着一两个月都不在家,所以他也从不管这些事,这还是第一次,竟然是在他们离婚之后。
挺可笑的。
林念初叹了口气,对着手机说道:“下次你直接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离婚了就行。”
梁辰没有说话,紧紧地抿着薄唇,心口闷疼,呼吸也变得有些艰难,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他不想告诉别人他们离婚了,也从未向身边任何人透露过他的婚姻状况,哪怕是父母都没有告诉,就好像不告诉别人,他们就没有离婚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声音还是在哽咽:“念初,我想你了……”
离婚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他已经习惯性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品——即便是离了婚,她依旧是他的——所以他有恃无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于发现并不是这样。
那个陪了他十年的女人,是真的会离开他,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她。
听到梁辰的话后,林念初很惊讶,但她惊讶的却是自己的内心竟然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迟来的这份依赖与想念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再也不想当那个卑微的林念初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阳台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程砚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菜都要凉了,快回来吃饭。”
林念初:“……”
她诧异转身,奇怪地看着程砚,心想: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第24章 第 24 章
程砚走到了林念初的身边, 生怕自己的声音传不到电话里面似的,又字句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菜要凉了,快回去吃饭。”
他的语气温和, 却又带着点不容置疑。
林念初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呆愣愣地对着手机说了句:“我、我去吃饭了, 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程砚在心里舒了口气, 脸上却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神色,漫不经心地启唇:“蒋艾桐让我来帮你解围。”
客厅里的蒋艾桐:“……”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林念初心想:原来是这样。然后回道:“谢谢你呀。”
“不客气。”其实程砚很想问问梁辰那个狗东西为什么又给她打电话了,但却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她这件事, 朋友么?但他也只是她的一个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的普通朋友,他凭什么去探究她的私人感情呢?他有资格么?
犹豫片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吧。
“回去吃饭吧。”他道。
林念初也并未多言:“嗯。”
林念初的屁股刚一挨着沙发,蒋艾桐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梁辰怎么又来找你了?”
程砚也才刚坐稳,听闻蒋艾桐的话后, 那颗已经看破红尘的心瞬间死灰复燃,抬眸看向了林念初,向来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在顷刻间变得清明无比,同时在心里感慨:段浩山真是找了个好女人,善解人意到了极点!
林念初:“还是物业有事, 我不在家他们就去找梁辰了。”
听闻此言的程墨小朋友猛然抬起了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迎上了她的目光,不知为何, 她心里忽然有些抱歉,好像自己辜负了小姑娘的期待, 略带歉意地朝着她笑了一下, 道:“我前夫。”
程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小嘴巴也微微张开了,既震惊又错愕,直到她哥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吃饭!”她这才回神,立即将脑袋低了下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埋头吃饭。
林念初轻叹口气,也拿起了筷子。
四人继续吃饭,但是这顿饭却吃得安静极了,没有一人说话,就连咀嚼声都没有,仅存筷子无意间碰撞碗璧的声音。
程墨小同学最先放下了筷子,语速极快地说了句:“我吃饱了。”然后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跑回了自己房间,再一次地关上了房门。
林念初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有些失望和难过——在她临走前,小姑娘应该不会再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会再给她开门了。
离过婚的女人,确实很难让人接受,即便她自己不会自惭形秽,但也改变不了世俗的眼光。
“不是因为你。”
程砚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耳畔,林念初下意识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程砚。
程砚继续说道:“她是怕我把她绑回东辅。”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也很温和,显而易见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善意的谎言,但林念初还是感觉好了不少。
吃完饭后,她和蒋艾桐一同帮着程砚收拾了一下碗筷和桌子,然后就要告辞了。
程墨已经把她的外套叠好了放在了沙发上,在林念初和蒋艾桐穿外套的时候,程砚敲了敲妹妹的房门:“客人要走了,出来说再见。”
林念初不想勉强小妹妹,正准备劝程砚算了吧,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呢,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程墨小同学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委屈又愤怒地看着林念初:“你不是答应了我晚上不走了吗?”
林念初:“……”
程墨小同学红了眼圈,小嘴巴都噘起来了:“你怎么骗人呢?”
林念初:“……”
我、我、我没答应你呀。
程砚和蒋艾桐也是两脸懵逼,一个无奈地看着自己妹妹,一个无奈地看着自己姐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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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不知所措,程墨小同学委委屈屈地低声啜泣,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欺骗。
程砚叹了口气,略带严肃地对自己妹妹说道:“别闹了,跟客人说再见。”
程墨不说,紧咬牙关,无声抗议,将青春叛逆期熊孩子的欠揍精神发扬到了极致。
蒋艾桐凑到了林念初身边,小声问:“你真答应她了?”
林念初小声回:“我当时是想让她出来吃饭,就没拒绝她。”
程墨小朋友虽然在哭,但并不影响听力,立即反驳道:“你说等吃完饭再说,你也没再说,吃完就要走!”
说完这句话后,她哭得更厉害了,搞得林念初越发不知所措,还有点愧疚,语无伦次地安抚道:“我、我、你先别哭,别哭……”
但是她越安慰,程墨哭得越厉害,泪如雨下浑身发颤,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气。
程砚又气又无奈,不得不板起了脸,神色严厉地看着自己妹妹,语气也加重了:“程墨,你闹够了没?”
本就委屈的程墨哭得更大声了——刚才还只是呜呜咽咽地哭,瞬间变成了放声大哭——求救似的对着林念初哭喊道:“你还没走呢我哥就开始凶我了,你要是走了他肯定要打我了,呜呜呜呜……你别走行不行……呜呜呜呜……”
程砚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程墨哭着说:“马上。”说完,还连着抽了好几口气。
程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压着脾气说道:“我看你是真是有点欠揍了!”
程墨继续放声大哭。
林念初瞪了程砚一眼,一边骂他一边快步朝着程墨走了过去:“你凶什么凶?要不是因为你太凶了她能这样么?”她还顺手从茶几上抽了几张卫生纸,走到程墨身边后,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抱进了怀中,一手拿着卫生纸给她擦眼泪,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眼睛要是哭肿了就不漂亮了,明天怎么上学?”
程墨抽抽嗒嗒地说道:“明天周日,不上学。”
林念初哭笑不得。
程砚也没脾气了,长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家熊孩子在别人的怀中撒娇。
蒋艾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感觉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于是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程墨的情绪好了一点之后,哭声也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念初,可怜巴巴地哀求:“你别走行不行?”
不走肯定是不行的。
毕竟非亲非故的,怎么好意思留宿?
但林念初又不敢直接拒绝这丫头,怕她继续哭,只好委婉地说道:“只有两个房间,怎么住呀?”
蒋艾桐冷不丁地接了句:“我和妹妹一间,你和她哥一间,刚刚好。”
程砚:“……”
林念初:“……”
程墨小同学瞬间停止了哭泣,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蒋艾桐,很想让她详细说说这件事,可是又不好意思问。
林念初咬牙切齿地瞪着蒋艾桐。
蒋艾桐还挺无辜:“那、那还能怎么住?我跟她哥肯定不能住一间吧;她这么大了,肯定也不能跟她哥住一间,那就只剩下你们俩了。”
林念初:“……”
你还挺理直气壮?
这时,程砚忽然说了句:“我睡沙发。”
林念初:“……”
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下来了?
程墨立即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一双好看的杏眼中还笼着一层眼泪:“我们两个睡一间好不好?我有事情跟你说,求求你了。”
林念初彻底没办法了,只好妥协,长叹一口气:“行。”
程墨小同学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斜眼瞧了她哥一眼,神色中尽是得意。
面对着自己家熊孩子的挑衅,程砚又是气又想笑,但他压住了唇角,板着脸说道:“别以为你找到了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等她们走了咱们俩再算账。”
程墨的眼眶又红了,憋着小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抱着程墨,没好气地瞪着程砚:“你是不是有病?天天吓唬孩子?”
程砚:“……”
程墨缩在林念初的怀中,没忍住勾起了唇角,又得意洋洋地看了她哥一眼。
程砚气得直咬牙,但也不敢收拾她,免得再被社会姐骂,转身去了卧室,头也不回地甩了句:“我去拿被子。”
林念初舒了口气,摸了摸程墨的后脑勺,又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去卫生间洗漱了,随后她和蒋艾桐一同下了楼,去拿放在车里的行李。
回来后,两人先去洗漱,然后各自回了房间。
对于一人独居一个房间这种事,蒋艾桐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寂寞冷,并不觉得是林念初抛弃了她,反而觉得自由,因为身边没人的话就可以为所欲为地和男朋友打视频电话了。
两间卧室分别位于客厅两侧,回房间之前,林念初先去给自己的好姐们儿送了个晚间慰问,然后才去找墨墨,路径客厅的时候,看到程砚正在弯着腰摆弄沙发。
正对着电视柜的那张长沙发是可伸缩型的,拉开就是一张小床。
林念初顿下了脚步。
程砚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手中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林念初对他说了声:“晚安。”
程砚直起了腰,转身看着她:“晚安。”又说了句,“多谢。”
林念初淡然一笑:“不客气。”
就在她正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程砚忽然问了句:“你们明天准备去哪玩?”
林念初回想了一下之前和蒋艾桐的聊天内容:“应该是去爬山吧。”
程砚:“爬云山?”
林念初点头:“嗯。”她果断隐瞒了蒋艾桐让她去拜姻缘树求第二春的事情。
程砚:“一起吧,我也要带着墨墨去云山。”
林念初愣住了。
墨墨那么大的孩子也需要拜姻缘树么?
看来云山当地的人,都不简单呀。
好在程砚解释了一句:“她喜欢去云山玩,让她最后爬一次,明晚我就要带她回东辅。”
林念初现在已经理解了程砚为什么这么一意孤行了,犹豫了一下,问:“她要是不想跟你回去呢?”
程砚的态度相当坚决,还是那句话:“绑我也把她绑回去。”
正趴在门板上偷听的程墨小同学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抗议:“我不想去!”
程砚自动屏蔽了这句话,对林念初说了句:“明早想吃什么?”
林念初想了想,道:“清淡点的吧。”
依旧在偷听的某个小同学立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想吃小馄饨。”
程砚就当没听见:“还喝粥?想吃包子么?”
林念初忍笑,轻声道:“馄饨吧。”
程砚板着脸回:“不会做。”
林念初哭笑不得:“你跟她计较什么?”
程砚:“她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我早动手揍她了。”
林念初忍俊不禁,笑着说道:“那你也别问我了,想做什么饭就做什么吧。”说完,她就朝着卧室走了过去,才刚走到门口,房门就被打开了。
程墨小同学侧身给她让步,等她进了房间后,立即把门关上了,并且又反锁上了,继续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她哥抗议。
林念初无奈一笑,朝着那张短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轻声询问程墨:“你要跟我说什么?”
程墨站在房门后,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扯着上衣下摆,犹犹豫豫地斟酌了好长时间,才抬起头,十分慎重地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因为你有前夫震惊,我是觉得这不是我这种小孩子应该听到的事情,我吃饭快是因为想早点回房间,不然我哥肯定要逼着我收拾行李。”
她很担心林念初会误会她的行为,所以认真严肃地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最后又一本正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你肯定是因为不开心才会离婚,只有离开了让你不开心的人才能遇到让你开心的人。”
林念初怔了一怔,心尖猛然一颤,感动的不行,甚至有点想哭,鼻尖都跟着酸了一下。
十几岁的小孩的表达能力虽然稚嫩,但思想却不稚嫩,甚至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开阔明朗的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程墨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带着感激与释然的笑意:“谢谢你呀。”
程墨像是个小大人似的神情认真地回道:“不用客气,我理解你。”
林念初破涕为笑,感觉现在的孩子真是有趣,又暖心又搞笑:“谢谢你的理解。”
程墨叹了口气,盘着腿坐在了地毯上,托着腮帮子,惆怅不已地说道:“我哥要是也理解我就好了。”
林念初只好继续劝道:“你哥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他刚才甚至都想为了你掐死程庆利,你就知道他有多担心你了。”
程墨低下了脑袋:“我也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呀,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去了东辅我就看不到他了……”
林念初是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能这么深情,但转念一想,谁还没经历过十四岁呢?情窦初开的年纪,才是爱的最浓烈又最单纯的年纪。
轻叹口气,她回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他喜欢你,无论你去了哪里,他都会喜欢你;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算你天天围着他转也没用,感情这种事情应该是双向付出,而不是一味的自我牺牲、自我感动,不然到头来最受伤的还是自己。”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是经验之谈——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总结出来的——她希望墨墨能明白。
但是效果显而易见,程墨小同学并不能悟透这句话,因为她也只有十四岁而已,正是无所畏惧的年纪,所以她的反应是沉默,低着头沉默。
林念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只得说道:“先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爬山。”
程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呢,我睡不着,还有作业还没写完呢。”说着,她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学习桌走了过去,坐在了凳子前,一边翻练习册一边说,“下周要月考,我们老师这周布置了好多作业。”
林念初心知肚明,这作业她交不了,因为明天过后她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程砚回东辅,但她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要先睡了,有点累了。”
程墨感叹道:“你睡得好早呀。”
林念初怔了一下,其实她以前也不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得特别嗜睡,而且还容易累。
但她并不想深入思考这件事,一边掀被子上床一边自我安慰似地回:“刚结束一段工作,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程墨好奇地问了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念初又怔了一下,想回答“演员”,却又没有底气,最终回了个:“跑剧组的,搞后勤。”
程墨却更好奇了:“剧组好玩么?”
林念初实话实说:“不怎么好玩,我更喜欢舞台剧。”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因为越讨论越无地自容,于是赶忙说了句,“别说话了,快写作业吧,写完早点睡觉。”
程墨小同学乖乖地俯首于案:“哦。”
林念初在心里舒了口气,钻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眉头却紧紧地锁着,脑袋依旧在高速运转——
万一,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打掉么?
她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敢去打掉一个小孩。
留下么?那还怎么演戏?
更重要的是,程砚会是什么态度?
她越发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焦虑、惊慌、不安,无措,脑子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想,过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却睡得不深,像是进入了一段迷离的梦魇,还能感知到周遭的变化,就连程墨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里的她都知道。
这一觉睡得着实疲惫,天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程墨还在熟睡中,她轻轻地起了身,掀开被子下床,无声地套上衣服后,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客厅里没有亮灯,但厨房却亮着灯,沙发已经被折回了原位,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程砚已经起了床,正在厨房做饭。
林念初却没有去厨房,而是径直走向了卫生间,手里拿着验孕棒。
关上卫生间的门后,她浑身都在发抖,心跳又急又快,颤着双手打开了验孕棒的包装,呼吸急促地看了遍说明书,然后坐在了马桶上,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去做。
度秒如年的感觉,等结果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甚至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好在结果出得很快,不然她能把自己憋死。
但是看到结果后,她又觉得还不如把自己憋死呢。
两道杠,她真的怀孕了。
那一刻她震惊,错愕,惶恐,无助,崩溃,忽然特别想放声大哭,视线已经模糊了,但却没哭出来,如同一只哑炮,被憋在了心里,心口极度发闷,却无法发泄。
那时她甚至想:他妈的,毁灭吧,死了算了!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提上裤子从马桶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水池前,打开水龙头,掬起了几捧早春的凉水,狠狠地拍了拍脸。
稍微冷静了一点后,她极度沉默着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然后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程砚正在包馄饨,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居家服,胸前挂着一条格子围裙,身形颀长,桃花眼低垂,薄唇朱红,五官棱角分明犹如刀削却偏偏又笼罩着一层温润之感,非常自然又神奇地将妖孽与贤惠这两种八杆子打不着的气质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听到脚步声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
林念初本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才刚一踏进厨房,她就闻到了一股鲜肉馅味。
馅很香,却浓郁。
妊娠反应又来了,她开始犯恶心,胃中再次开始冒酸水,不过这次不怎么强烈,所以她忍住了。
走进厨房后,她关上了门。
程砚感觉她有点奇怪:“怎么了?”
林念初双拳紧攥,双臂微微颤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他说:“我怀孕了。”
第25章 第 25 章
程砚浑身一僵, 呆若木鸡地看着林念初,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我要当爸爸了?
林念初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拼命保持镇定:“我们明明用了措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怀孕,我不知道!”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
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必须保持冷静,可有些时候, 情绪是无法自控的。
说到最后, 她几乎变成了疯狂的状态, 憋在心里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 崩溃来的猝不及防。
吼完最后的那几个字, 她彻底陷入了崩溃,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个孩子的到来, 令她不知所措。
其实她还想叫,想呐喊, 想歇斯底里,然而嗓子却忽然失了声,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神志都恍惚了,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身处何地,只感觉到了崩溃与绝望,眼前一阵阵发黑。
哭是身体反应, 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出的生理反应。
除了哭以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甚至哭弯了腰, 几乎要晕厥过去,无助感油然而生,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彷徨过。
忽然间,一双大手架起了她的身体,温柔又强势地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程砚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覆在了她的后脑上。
他感知到了她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心也跟着发颤,深吸一口气,他极其笃定地启唇:“别怕,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对你们负责。”
其实他也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最起码在他现阶段的人生计划中,还没打算要孩子,但他必须承担起一位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林念初哭得泣不成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程砚一直在安慰她,声色柔缓、语气温和,同时还在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位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女孩。
许久之后,林念初的情绪才没那么崩溃了,决了堤似的眼泪也逐渐停息了下来,但她还是满心茫然与彷徨,感觉像是在布满迷雾的森林里迷了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所以她一直没有松开程砚,逃避现实似的龟缩在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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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厨房的大门被打开了。
程墨小同学身穿粉红色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厨房门口,然而在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她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睛越瞪越圆,小嘴巴越张越大。
十多分钟前,她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后就被惊醒了,但却没醒透,还以为自己是做噩梦了,于是就继续睡了过去,但却睡得不深,仅迷糊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客厅里静悄悄的,窗帘已经拉开了,从外面透进了晨曦的光。
她先去上了个厕所,本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路径客厅时忽然看到了从紧闭的厨房大门的门逢中透出来的灯光,那一刻,她睡断片的记忆终于接上了——昨晚还有俩个姐姐住在家里,哥哥睡在了客厅。
现在客厅里没人,和她睡在一起的那个姐姐也不见了,他们俩是不是一起在厨房做早饭呢?
于是她就想去看看他们两个做了什么饭,然而一打开厨房的门,她就看到了相拥在一起的哥哥和姐姐。
那一刻,她懵逼到了极点——
这幅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画面是我这种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子可以看的么?!
显然不是!
她赶紧用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一边着急忙慌地关门一边满含歉意地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
砰的一声,厨房门又被关上了。
程砚:“……”
林念初:“……”
被程墨这么一闹,林念初的理智也回归了不少,立即松开了程砚,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怀中猛然一空,程砚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双臂一僵,在半空中悬了少倾,才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落了下去。
气氛忽然陷入了极度安静中,两人面对面站着,程砚垂眸望着林念初,林念初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不知过了多久,林念初忽然开了口,嗓音中还带着点大哭过后的鼻音:“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的是实话,就连语气中都透露着茫然。
程砚:“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林念初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程砚面色冷静,语气认真地说道:“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也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但是说完这句话后,他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严肃了,气氛都让他搞紧张了——现在需要做的是安慰人,不是立军令状——立即放软了语气,声色温和地补充了一句,“你不用害怕,这不只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我的,我会陪你承担一切后果。”
但他语气还是有点严肃。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是第一次经历,他实在是轻松不下来。
不过他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却误打误撞的让林念初安心了不少,因为她感觉到了他对这件事的重视与责任心,也让她认清楚了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件棘手的事情——程砚会陪着她一起面对。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但却放弃了,最终说了句:“我需要点时间,给我点时间。”
她现在还是有点乱,需要时间冷静,又做了组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你继续做饭吧,我去洗漱。”
程砚立即追问:“你想吃馄饨么?不想吃我给你做别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特殊待遇却相当明显,成功地让林念初认清楚了自己现在是个孕妇的不争事实。
虽然明知他是在表达关心,但她还是想打他。
“不用!”她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厨房。
程砚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可是又不敢多嘴。
洗漱完,林念初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干点什么,本来想去找蒋艾桐说说话,但是打开房门后就放弃了——蒋老板睡得比猪还死,呼噜声缠缠绵绵的,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扰她清梦——叹了口气,她又把房门关上了,回到了客厅,无所事事地坐在了沙发上。
但人不能无所事事,只要一无所事事,就开始胡思乱想。
林念初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许多纷扰复杂的事情,比如困惑自己为什么会怀孕?然后开始纠结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打掉还是留下?
打胎这种事情,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很久前曾在微博上看过一段人流手术的模拟动图:用吸管把未成形的孩子吸碎,或者用镊子将残骸夹出来,最后进行刮宫。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残忍和痛苦,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呢?
她是真的害怕。
留下这个孩子么?更离谱。
她才刚从一段婚姻中跳出,终于能无拘无束地奔赴自己心心念念的舞台了,却又要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停下脚步么?虽然程砚向她承诺过,一定会负责,但他也只是对这个孩子负责吧?他会对她负责么?
他们之间也仅仅只是对彼此有好感而已,难不成还要为了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结婚么?
不可能,他不会娶她,她也不想再次结婚。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她已经对婚姻这种东西失望透顶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弯下了腰,再次将脸埋在了掌心中,所有的困扰再次集中到了一个点上:我为什么会怀孕?
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越想越烦,还有点暴躁,她极其压抑地低吼了一声,然后直起了腰,抓起手机打开了浏览器,不信邪地输入词条:【啪啪啪戴两层为什么会怀孕?】
弹出来了一堆链接,她一条条地点开了。
和她有相同困扰或者类似担忧的人还真不少,但问题下的回答五花八门,经过归纳总结,她隐约在心里有了答案。
后来点开了一条帖子,答案明晃晃的显示在了屏幕上,证实了她的猜想。
刹那间,林念初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脑残的大傻子。
就在这时,程砚忽然从厨房里走出来了,一只手中端着一杯刚榨好的热豆浆,另外一只手中拿着一份刚做好的蔬菜团子——他刚才忽然想到了她昨晚说过想吃点清淡的东西,馄饨是肉馅可能不太清淡,于是又单独给她做了份早餐。
林念初一看见他就心虚,因为当初是她让他戴了两层。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怪她,所以在看到程砚的那一刻,林念初下意识地去点击手机屏幕关闭界面,然而心慌意乱之下,她不但没把页面关了,还成功地点击了答案旁边的小喇叭,紧接着,安静的客厅中响起了毫无感情的ai女声——
“戴两层容易磨破,更容易增加怀孕概率,尤其是在排卵期。”
程砚僵在了原地,表情变幻莫测。
林念初羞耻的不行,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烧起来了,恨不得当场死亡。
空气忽然尴尬了起来,尴尬到能窒息。
程砚却比林念初还紧张,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一定不会戴两层。
林念初更是紧张到语无伦次:“我、我我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让他戴两层。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两人都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接下来的对话的时候,客房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蒋艾桐蒋老板睡眼惺忪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看到程砚手里拿着的东西后,问了句:“早上吃疏菜团子?”
尴尬成功被化解了。
“不是你的饭。”程砚弯腰,把东西放到了茶几上,又对林念初说道,“不够吃还有。”
蒋艾桐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砚:“你不会只给她一个人做了饭吧?”
程砚:“咱们几个吃馄饨。”
虽然对早餐的差别待遇有点异议,但蒋艾桐也没多问,只要有吃的就行,于是就放心地去卫生间洗漱了。
几分钟后,程砚煮好了馄饨。
程墨小同学一直龟缩在房间中,直到有人来喊她吃饭,她才敢出门。
这顿早饭的气氛相当怪异:程墨小同学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而惴惴不安,程砚和林念初则为了孩子的事情食不知味,只有蒋艾桐是在认真干饭。
饭后,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云山,还是程砚开着车带着程墨在前面带路,蒋艾桐开车带着林念初紧跟其后。
林念初从上车后就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脑子里却乱极了。
蒋艾桐也感觉到了姐们儿的不对劲儿,到了一个路口,停车等绿灯的时候,她奇怪地问了句:“你心里有事?”
林念初回神,扭头看着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蒋艾桐:“来,跟妈妈讲讲,妈妈开导开导你。”
林念初都懒得跟她拌嘴了,长叹口气,实话实说:“我觉得这回你开导不了我。”
蒋艾桐诧异地瞧了她一眼:“呦喂,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念初看了一眼前方即将变绿的红灯,道:“下个路口吧,我怕你太过震惊然后出车祸。”
她的话音刚落,红灯就变绿了。
蒋艾桐的心里却更痒痒了,一边踩油门一边愤愤不平道:“你怎么还吊人胃口呢?”
林念初:“因为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蒋艾桐不信:“你就吹吧。”
又过了两个路口,才遇到红灯。
车身刚一停稳,蒋艾桐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底什么事?”
林念初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线变得平稳:“我怀孕了。”
蒋艾桐:“……”
蒋艾桐:“…………”
蒋艾桐:“………………”
平地爆起一声惊雷的感觉,蒋老板被炸了个外焦里嫩,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过了大半天后,终于憋出来了一句:“卧槽……”
红灯已经变绿很久了,后面的车不停地摁喇叭,林念初不得不提醒她:“快开车!”
蒋艾桐这才找回了几分理智,木讷地握住了方向盘。
车开了,但她的脑子好像还停在原地,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开车机器,完全不会思考了,只知道跟着前方的那辆黑色卡宴走。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高云淡,艳阳高照,云山的高大轮廓逐渐出现在了视线中。
即将抵达云山脚下时,蒋艾桐叹息着说了句:“我确实没法开导你。”因为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是没法帮她。
林念初看着她问:“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急需听听别人的意见。
蒋艾桐无奈:“我又不是孩子爸,我的意见有用么?你应该去问程砚。”
林念初:“他说会负责。”
蒋艾桐反问:“你想让他负责么?”
林念初怔了一怔,抿了抿唇,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蒋艾桐扭脸看了自己的姐们儿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觉得你不是不知道,你有决定,但你不想承认。”
林念初微微一僵,瞬间屏住了呼吸。
蒋艾桐叹了口气:“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打掉这个孩子,但你不会,你不会抛弃你的孩子,哪怕他(她)现在还没出生,因为你不想变成和你爸妈一样的人。”
她的话如一根针一样刺中了林念初内心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也戳穿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蒋艾桐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林念初忽然变得哑口无言。
蒋艾桐继续说道:“其实你现在纠结的根本不是留不留这个孩子,你纠结的是留下这个孩子之后该怎么办?你担心自己不能继续复出,还担心工作的时候没人帮你带孩子,你就没有考虑过程砚,你还觉得自己根本指望不上他,因为上一段婚姻给你留下了太多阴影。”
林念初:“……”
她咬了咬牙,扭脸看着蒋艾桐:“我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蒋艾桐一本正经:“宝贝儿,良药苦口。”想了想,她又道,“你是担心程砚也会像梁辰一样变成隐形丈夫,对家庭不闻不问,所以你从没想过和他一起养孩子,但是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自己养的了么?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人家程砚和梁辰是一种人?梁辰是个贵公子,从小过得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日子,结婚后那副德行也实属预料之内,但程砚不是,他会照顾人,还会做饭,会为了你特意去做一顿饭——这一点就比梁辰好无数倍,梁辰给你做过一顿饭么?而且程砚对他妹妹都能做到不离不弃,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愿意对你和孩子负责,你就别逞强,让他和你一起承担养孩子的责任,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直接把孩子打掉,别感情用事,你也不用有负罪感,没出生前它就不是个孩子,只是一团胚胎而已,不存在抛弃不抛弃的问题。”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蒋艾桐身处局外,可以纵观全局,看待事物的眼界自然比局内人宽广的多,也理智的多。
林念初也不是听不进去劝告的人,沉默着思考着,逐渐消化了蒋艾桐的话,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正是春暖花开之际, 云山附近的空气质量十分优越,标准的天然氧吧,一呼一吸间尽是舒畅。
到了停车场后,四人下了车, 步行前往景区。
售票窗口在景区大门旁边儿, 今天周日,来云山游玩的人不少, 还有许多旅行团的人, 三个窗口前都排起了大长队。
程砚话不多,直接去排队了,只在临走前叮嘱了林念初一句:“前面人多, 你别过去。”
人一多就容易挤着碰着。
林念初明白他的意思,轻点了下头:“嗯。”
三人等了足有十分钟,程砚才拿着八张票回来——其中四张是景区门票,另外四张是缆车票。
云山巍峨挺拔高耸入云,最著名的景点就是山顶的云中寺,听说是座千年古刹, 烧香很灵,几乎所有来云山游玩的旅客都会去山顶的云中寺逛一逛或者拜一拜。
但并不是所有的游客都有一副可以徒步上山的好筋骨, 缆车就成为了景区必不可少的硬件设施。
为了林念初的身体考虑,程砚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直接买了缆车票,还是往返的。
虽然林念初很不适应孕妇的身份,但她必须认清现实,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程砚递过来的缆车票。
进入景区大门后还要继续步行一段距离才能抵达山脚下, 如果不想走路的话, 可以坐观光车。
一走进景区, 程砚就问了林念初一句:“你要坐车么?”
他的语气,还有点小心翼翼,搞得林念初感觉自己像极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无奈道:“不用。”
程砚又说了句:“有点远,可能要走二十分钟。”
他的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再一次地让林念初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现在是个孕妇的不争事实。
但她一点也不想有这种感觉。
本就不怎么美好的心情在瞬间又暴躁了起来,她没好气地瞪着他:“我说了不用!”
程砚:“……”
懵逼却又不敢言语。
在一旁围观的程墨小同学一脸茫然——早上不是还搂搂抱抱的么?怎么现在又吵架了?这就是大人们的爱情么?打是亲骂是爱?
蒋艾桐则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从景区大门前往山脚的这一路上可谓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一派人间繁华的场面,被扩宽了的山道上不仅有步行来往的游客,还有双向往返的电动观光车,更有虔诚无比的信徒,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的前往云中寺。
程砚一路沉默寡言,跟一块闷石头似的,却一直紧跟在林念初身边,挡在她的身体外侧。
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他们路径了一处小客栈,客栈外摆着几个卖小吃饮料的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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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小同学一眼就看到了卖糖霜山楂的,立即喊道:“哥,我想吃糖山楂!”
程砚回头看着自己妹妹,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加油,争取下个月再去拔颗牙。”
程墨:“……”
哼!
她的腮帮子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林念初和蒋艾桐都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以免伤害到小妹妹稚嫩的自尊心。
要是在昨天晚上,林念初肯定要骂程砚毒舌,但现在不会了,因为她现在也发现了,程墨这小丫头特别喜欢吃甜食,早上喝杯豆浆都要加两勺糖,确实需要好好管管才行。
但程墨小同学却没那么轻易放弃,哥哥这条路行不通,那就走姐姐这条路,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念初:“姐姐,我们三个吃一份好不好?”完事又眼巴巴地看了看蒋艾桐,“就一份。”
林念初:“……”
蒋艾桐:“……”
你这孩子真的是!
哎……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双双败下阵来。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用一种试探中又带着商量的语气:“要不,买一份吧。”
程默暗自窃喜。
程砚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转身去买山楂了。
一份里面有九个糖霜山楂,本是用牛皮纸袋打包的,但是程砚问旁边卖糖葫芦的人要了三根长竹签,把散装的山楂串了起来,回去后直接把糖葫芦串分给了她们仨。
一根竹签上面穿了三颗糖霜山楂,为了减少程墨这丫头的摄糖量,程砚在将竹签递给妹妹之前,特意从她那串山楂上面咬掉了一颗。
程墨一眼就看出来她哥是故意的,气呼呼地接过了只剩下了两颗山楂的竹签:“讨厌!”
“我吃一颗怎么了?”程砚咬了一口嘴里的山楂,然后再也说不出来第二句话了,整个人瞬间凝固——
酸。
酸倒牙的那种酸。
恨不得直接把嘴里的山楂吐出来。
程墨也咬了一口山楂,精致的五官瞬间拧巴在了一起:“哇,好酸呀!”
“真的么?”蒋艾桐不信那个邪,举起糖葫芦串咬了一小小口,下一秒就紧紧地蹙起了眉头,瘪着嘴说道,“卧槽,这他妈也太酸了吧!”
林念初呆愣愣地看着另外仨人,茫然地举着手里的糖葫芦串,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尝尝。
程砚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山楂,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不想吃就扔了吧。”
不远处刚好有个垃圾桶,蒋艾桐坚决不为难自己,直接把山楂串扔了进去,程墨小同学犹豫了一下,也把手里的山楂串扔进了垃圾桶。
林念初感觉一口不吃就扔掉好像有点浪费,于是就忐忐忑忑地咬了一口,旁边三人的眉毛全都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似乎是在替她酸。
但林念初的反应却和他们截然不同。
她觉得这山楂一点也不酸,反而特别爽口。
“我觉得、还可以。”她看着另外三人说道。
程墨小同学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蒋艾桐抿了抿唇,声音小小地说了句:“酸儿辣女?”
程墨小同学:“???”
林念初:“……”
有科学依据么?!
程砚:“……”
这他妈不是个好现象!
程砚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可能她吃得那颗比较甜。”
其实林念初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她也不信“酸儿辣女”这套老旧的说法——现代人,要相信科学。
四人继续前行,又走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了缆车站。
缆车站前也排着卧龙般蜿蜒曲折的长队。
队伍的最末端站着一对少男少女,男孩身穿浅灰色运动外套和蓝色牛仔裤,身形修长,带着青春期男生独有的清癯感;女孩扎着马尾辫,皮肤白皙身形纤细,穿着和男孩同款的浅灰色外套,一看就是情侣衫。
排队的时候,他们俩还手拉着手。
程墨的脚步忽然一僵,面部肌肉也跟着一僵,原本平稳的呼吸节奏也被打断了。
她想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喘不上气,肺部像是被压实了,心口也闷得厉害,目光微有些涣散。
但她的这些异样,并没有人发现。
三个大人还在按照原本的速度朝着队伍最末端走,程墨很抵触也很难以接受,她不想去,不想面对那对小情侣,但找不到落队的理由,只能僵着脚步地跟着他们走,却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前方的那两个人看到自己。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刚一在那对少男少女身后站停,少女就回了头,她的目光越过林念初和蒋艾桐肩膀间的缝隙,落在了程墨身上,紧接着,她就勾起了唇角,亲切地喊了声:“墨墨。”
她的声音很甜,长相也很甜,一颦一笑间带着说不出的娇俏。
听到她的声音后,旁边的男孩也回了头。
是个长相干净又帅气的男生。
程墨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却不得不抬头,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紧攥,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面部表情,迎上两人的目光后,她努力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和他们打招呼:“嗨。”
程砚是个大老爷们儿,没有女人那么细心和敏感,自然察觉不出来小姑娘的异样,只觉得是妹妹太内向了,不好意思和熟人打招呼。
但林念初和蒋艾桐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程墨极力掩饰下的难堪与尴尬。
程墨现在只想让那两个人尽快把头扭回去,只要看不到他们的脸,她可能还不会这么难受,然而那个女孩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一下子举起了和男孩十指相扣的手,炫耀之心分毫毕现,嘴上却像是和好朋友分享秘密一般亲密地说道:“不要告诉别人哦。”
程墨更尴尬了,面部肌肉极其僵硬:“哦……”
男孩的反应却没有女孩那么高兴,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抿了抿唇,无言地看了程墨几眼。
林念初忽然明白了什么,淡淡地扫了一眼前面站着的少男少女。
女孩放下了手,却依旧没有把头扭回去,还在孜孜不倦地说道:“谢谢你在朋友圈推荐的冰淇淋,林南带我去吃了,很好吃。”
程墨都快哭了,眼眶一阵阵发热,内心难过又羞耻,但又怕被哥哥发现自己的秘密,只能咬牙强忍着。
林念初的心里猛然窜起了一股火,正当她准备开口教训那个女孩的时候,蒋艾桐也看不下去了,抢先开了口:“小小年纪,心眼不少。”
她看向那个女孩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与嘲弄,语气也冷嗖嗖的。
林念初的表情倒是温和,语气也带着和煦笑意,却是笑里藏刀:“小妹妹,男朋友关注别的女孩子的朋友圈可不是好事呦,尤其是一个比你漂亮的多的女孩子的朋友圈。”
少男和少女的脸色同时一僵,各有各的尴尬与难堪,尤其是女孩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刚才还在眉飞色舞地耀武扬威,现在却变成了一阵红一阵白。
她面红耳赤地瞪了林念初和蒋艾桐一眼,然后一把甩开了身边男孩的手,也不管前面的队伍了,转身就走。
被叫做林南的男孩却没立即去追她,犹豫着看了看程墨,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女孩,好几秒钟后才去追人。
程墨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林念初和蒋艾桐。
“你和那个男孩什么关系?”程砚就算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神色和语气不由自主地严厉了起来。
本就很难受的程墨越发委屈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掉。
林念初气急败坏地瞪了程砚一眼:“你那么厉害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蒋艾桐很配合地接道:“就是,你没看出来是那个男孩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锅里的么?”
程砚看出来了这点,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妹妹对那个男孩的感情不一般,可是再看看妹妹委委屈屈掉眼泪的模样,他又有点心软了。
墨墨平时虽然有点叛逆,但大体上还是个乖巧的小孩,应该不会早恋。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吧。
他没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但还是不容置疑地说了句:“以后离这种渣男远点。”
程墨一边吧哒吧哒地掉眼泪,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念初有点同情这小丫头,却又有些庆幸——这下她终于可以跟着她哥回东辅了。
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她们才坐上缆车。
云山的缆车在去年升级过,以前只有两人座车厢,后来又加入了四人座车厢。
蒋艾桐和林念初并排站在队伍最前方,程砚和程墨紧随其后,弯道处刚巧来了个四人座车厢。
待四人全部坐稳了之后,工作人员替他们关上了车门。
伴随着传送带的移动,车厢缓缓驶出了站台。
此时阳光明媚,山间云雾皆被驱散了,云山高大巍峨的身躯清晰明了地伫立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相当的有压迫感和冲击力。
伴随着缆车高度的提升,压迫感逐渐减少,冲击力却越发强烈,毕竟,高悬在半空中并不是一件很安稳的事情。
下方的景色越来越矮,也越来越小,蒋艾桐浑身僵硬,内心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地勾着脖子朝着窗户外面看,后来又拿起了手机,兴冲冲地拍视频,然而放下手机之后她才发现,全车只有她一个人是在认认真真地旅游……
剩下的三个人,一个为情所困的小孩,两个为小孩所困的大人。
身边人都这么惆怅,她也不好意思玩得太开心,不然显得自己过于不入了,于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兴奋情绪,安安安静地拿起手机,低着头给男朋友发了条微信消息:【我有件大事情要告诉你。】
段浩山几乎是秒回女朋友消息:【多大的事?】
蒋艾桐:【念初怀孕了。】
段浩山:【卧槽!?程砚的?】
蒋艾桐:【废话,肯定是程砚的呀!】
段浩山:【那他俩要结婚了?】
蒋艾桐:【不一定吧,他们俩都没决定好要不要孩子呢。】
段浩山:【我觉得八成会结婚,程砚那人特有责任心,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有担当最有责任心的男人。】
蒋艾桐:【你对他评价还挺高?】
段浩山:【我是崇拜他,我要是个女的,绝对想嫁给他。】
蒋艾桐:【???死狗你不对劲儿!】
段浩山:【不信你看着吧,他们俩肯定会结婚。】
蒋艾桐:【我持保留态度。】
段浩山:【他俩要是结婚了,咱俩也赶紧。】
蒋艾桐:【为什么?】
段浩山:【孩子的岁数不能差太多,不然程砚看不上咱们家孩子。】
蒋艾桐:【你想的还挺多?】
段浩山:【不是,你想啊,就程砚那种极度有责任感的工作狂,肯定会给自己家孩子打出一片江山,和他当亲家,咱俩能少奋斗二十年。】
蒋艾桐:【……】
蒋艾桐:【…………】
蒋艾桐:【老公,你真他妈是个天才!】
十几分钟后,缆车到了山顶,再往上步行一段距离,就到了大名鼎鼎的云中寺。
寺众香火常年旺盛,来此烧香拜佛的游客不仅有求事业求财运求平安的,还有很多来求姻缘的。
一走进寺庙的朱红色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棵缠绕在一起的菩提树——这就是云山当地人口中的姻缘树——繁茂的树枝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结发扣,并且每一个结发扣上都系着一把银质同心锁。
树下有不少情侣正肩并肩地朝着姻缘树跪拜。
月老祠在偏殿,正殿是大雄宝殿,侍奉着释迦牟尼,殿前的院中央立着一尊硕大的铜香炉,被来烧香的香客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们四人没人信佛,所以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不是烧香,只是游玩。
云中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人逛了将近四十分钟才逛完,临走前,蒋艾桐去了趟卫生间,墨墨也跟着她去了。
林念初和程砚站在姻缘树下等她们俩。
起初,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身侧游客和僧人来往不断,熙熙攘攘,繁华却不喧哗——古寺中有一股独到的气韵,在无形间将人心中的浮躁与躁动滤去了。
后来,在某个时刻,两人同时开了口——
林念初:“你……”
程砚:“你……”
话音起了又落,两人又同时沉默了。
片刻后,程砚道:“你先说吧。”
林念初低垂着眼眸,抿唇犹豫片刻,抬眸看向了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询问:“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在确定下一步选择前,她必须先确定他的态度。
虽然他说过会对她和孩子负责,但她不想勉强他,而且,如果他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负责也是被逼无奈,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对孩子好。
其实这个问题程砚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上午,毕竟关系到他们两个的后半生和一条生命,肯定不能草率对待。
他定定启唇:“我想。”
林念初怔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她还以为他不想。
程砚又道:“但我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勉强你,如果你想要,我娶你。”
他的语气既严肃又认真,棱角分明的五官中透露着令人放心的坚定。
林念初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竟然要娶她?
没疯吧?
程砚看出了她的怀疑,再次启唇,一字一句道:“我虽然不信佛,但是在佛祖面前我也不敢戏言。”
他的语气又严肃了几分,表情也是一丝不苟,身形挺拔站姿笔直,像极了一位正在立生死状的军官。
气氛都让他搞庄重了,好像他们身处的地方不是寺庙,而是军营……
林念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够严肃和郑重。
程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过于严肃了,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轻松了些许:“你没有家,我刚好也没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凑成一家。”
第27章 第 27 章
从云山回来后林念初就进入了休假状态, 一边养精蓄锐,一边思考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上一段婚姻教会了她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女人必须发挥出自己的价值,所以即便是怀了孕, 她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当然, 家庭主妇也有自己的价值,但前提是不丢失自我, 不与社会脱节, 并且能够获得家人的尊重与理解,不然所有的付出与牺牲都相当于喂了狗。
在上一段婚姻中,她即丢失了自我, 又没得到理解,还被戴了绿帽,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和程砚商量好了,等解决了墨墨的户口与学籍问题,他们就去民政局领证,但她心知肚明, 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基于孩子基础的破罐破摔、凑一起过日子而已,感情基础几乎为零, 所以她更不能像之前一样傻了,必须独立起来, 不然以后万一散伙了,她连养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程砚向她许诺过,婚后绝不干涉她的事业,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原话是:“放心大胆地去闯吧, 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也不用担心会摔下来,有家在下面接着你。”
有他这句话,她追求自我价值的心志更加坚定了。
刚从云山回来的第一个星期,她一直在想自己现在到底能干什么?去演戏肯定是不行了,先不说身体状态允不允许,关键是人家剧组肯定不会用一个孕妇当演员,更何况还是个一百零八线的糊咖演员,但她又不想轻易放弃舞台,因为生完孩子后她还想继续去演舞台剧。
怎么才能一边怀孕一边演戏呢?
答案:自编自导自演。
这个灵感还是她某晚临睡前刷短视频的时候被激发出来的,某音app是她的快乐源泉,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视频段子,她最喜欢看的是美食视频和搞笑视频,非常的轻松解压,平台方推送的视频也基本上是根据她的喜好而定,但是在某天晚上,某音忽然给她推送了一个美妆博主的视频。
视频中的博主将自己打扮成了一部经典电影中的女主角的模样,然后演了一段该剧的经典片段,点赞量竟然有八十多万。
那一刻,林念初内心的演戏之魂开始蠢蠢欲动,蜜汁自信的觉得自己也可以!
后来她就开始研究这种带着剧本向的短视频,顺带着研究一下怎么剪视频——视频是否吸引人,关键取决于怎么剪辑。
起早贪黑地研究了整整一个星期,她总结的心得是:要想受欢迎,除了剪辑好和自身实力硬之外,还需要有自我特色,不然终究是昙花一现。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专业女演员”。
定好计划后,下一步就是实施。
林念初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她先申请了一个全新的账号,原本想申请的昵称是“小林子”,但是一搜索才发现有好多人都用了这个昵称,于是果断放弃——她想申请一个比较别致,却又简单好记而且重名率低的昵称,这样才更容易让人记住。
想了想,她又搜了一下“林某某”这个昵称,结果还是很多人。
后来又连续想了好几个昵称,都不符合她的要求,就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有不少重名的。
想昵称想到生气,最后她干脆破罐破摔了,直接往搜素框中输入了“程臭臭的妈妈”,结果却是个独一无二的昵称,那就用吧,管它是臭是香呢!
然后开始自己写剧本,自己准备服化道,自己录制自己演自己剪,技艺生涩却坚持不懈地摆弄了整整三天,她的第一段视频终于剪好了,满怀信心与期待地发表出去后,二十四小时内成功地收获了……十个赞,其中还有一个是蒋艾桐点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失望又悲愤到了极点,还特别不服气。
这么好这么用心的视频,怎么只收获了十个赞呢?
越想越憋屈,憋屈到晚上睡不着觉,于是她就用微信把视频给程砚发了过去,然后问:【我演的不好么?】
从云山回来之前,她就和程砚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砚几乎是秒回:【特别好!】
林念初:【那你为什么不去给我点赞?】
程砚:【……】
程砚:【我现在就去。】
他平时很少会刻意去刷短视频,刷也是为了工作,通过视频平台观察了解大众对各种小家电的喜好与评价。
一分钟后,林念初收获了第十一个赞,点赞人昵称是“程臭臭的爸爸”。
好家伙,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我找的托儿是吧?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用微信回复:【你改个名字行么?】
程砚:【为什么要改?】
林念初:【太明显是托儿了。】
什么叫明显是托儿?
应该说明显是两口子!
程砚态度坚决:【不改。】
林念初无奈得很,甚至都有点习惯了——这妖孽什么时候不欠打了,那才是稀罕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了:【不改拉到,我要睡了,明天早点来,墨墨想去吃烤肉。】
从云山回来后,林念初就让程墨住在了自己这里。
因为转学籍和户口比较麻烦,外加东辅这边的学校早就开学了,没那么好插班,所以程墨暂时没法去上学。
而且按道理来说,她这种突然转学的情况很难在本学期入学,还是从外地转来的,几乎没有学校肯收她,但程砚托关系找了找人,终于把事情办妥了,只不过手续比较复杂,需要花点时间等待,在这期间,程墨只能在家待着。
程砚本打算请阿姨照顾她,但林念初觉得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把墨墨送到了自己家,她们俩还能搭个伴,而且她这儿离墨墨上辅导课的机构也近——虽然不能去学校上课,但学习进度肯定不能落下,不然以后入学了跟不上,于是程砚就给她找了个全日制的辅导班。
程墨在林念初家住下来后,程砚每晚都会来看看她们,如果公司不太忙的话,他还会带着她们俩出去吃饭看电影或者带着食材来做晚饭,吃完饭再开着车回家。
等待了大半个月,到下周一程墨就能去上学了。
听闻东辅二中采用了半军事化的管理模式,校风相当严格,故被莘莘学子戏称为“东辅第二监狱”,于是林念初和程砚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在送孩子“入监”前带她吃顿好的。
吃“践行”饭的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也就是明天。
程砚正准备跟林念初说这件事,没想到她倒先提醒了他:【我明天下午要去一趟吴家,尽量早点回来。】
林念初一愣:【怎么忽然要去吴家?】
程砚:【去跟我妈说一下结婚的事。】
吴太太今天白天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要求他明天回去一趟,但如果不是为了当面通知她一声自己要结婚了,他一定不会回去,因为他太了解吴太太了,找他八成没好事,剩下的那两成好事,他也不稀罕要。
林念初盯着手机怔了几秒钟,问了句:【她要是不同意你和我结婚呢?】
程砚:【同意不同意是她的事,和我们没关系。】
他虽然喊那个叫秦月红的女人一声妈,但却早就不把她当成妈了。
秦月红是吴太太,不是他的妈。
所以他结婚与否,和谁结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念初还是有些担心:【那她要是、不给你户口本呢?】
她总觉得程砚他妈不是个省油的灯,那个女人从不给程砚自主选择人生的权利,除非程砚牺牲自己来换取,比如牺牲一手创建的517来换取自己妹妹的平安归来。
她不想让程砚为了和她结婚而再次做出牺牲。
程砚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回复道:【我的户口不在她手上,早就迁出来了。】
他不想做一辈子的傀儡,所以早在三年前买房子的时候,就以此为借口把户口本要了过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户口迁了出来。当时他的房子还没下来,所以只能暂时将户口靠挂在了张俊山他们家的户口本上,等到房产证下来后,他立即去派出所申请了自立门户,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墨墨的户口迁到东辅。
林念初从程砚的这句回复中隐隐感知到了什么,可是又不太确定,所以就没多问,只问了句:【那你干嘛要去见她,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得了?】
程砚实话实说:【我想欣赏她精彩纷呈的表情。】
林念初乐得不行:【你真是孝死了!】
程砚:【过奖。】
舒了口气,林念初放下了手机,关灯睡觉。
早上七点整,闹铃准时响起,她又在被窝里赖了五分钟才咬牙起了床。
回到东辅后,妊娠反应逐渐减轻了许多,起床后没有再发生恶心呕吐的情况。
洗漱完她就离开了卧室,本打算先去做饭再去喊墨墨起床,谁知道墨墨这孩子已经开始在厨房做饭了。
看着小姑娘穿着围裙忙忙碌碌的纤细背影,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从住进她家开始,这丫头就自觉主动地承担了很多家务,比如洗衣服做饭扫地拖地,无论林念初怎么劝怎么拦都不管用,一意孤行地任劳任怨。
其实林念初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能从她身上看到十八岁之前的自己——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很害怕会被赶出去,所以只能努力地讨好养育她的人,争取不被抛弃。
她一直想去好好地开导一下墨墨,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导过去的自己,因为她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至今为止,她都在恨她的父母,想要去释怀,真的很难。
可如果她不能面对过去,就没办法开导墨墨,而且她还要和程砚结婚,不能让墨墨一直用一种讨好的心态来和他们一起生活。
盯着程墨的背影看了许久,林念初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朝着厨房走了过去,缓缓拉开了透明玻璃门。
程墨正在榨豆浆,刚把黄豆和水倒进榨汁机里,听闻身影后,立即回头,笑容灿烂地看着林念初:“饭马上就做好了。”
林念初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开门见山,语气笃定地向她保证:“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赶走,你哥更不会。”
程墨的笑容凝在了脸上,呼吸也停了一瞬,怔怔地看着她。
林念初再次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你哥虽然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但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亲妹妹,孩子不会取代你的位置,也不会夺走我们对你的爱,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什么竞争团体,来了一个就要走一个,你就是这个家的成员,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除非你自己不想,明白么?”
她的语气很温柔,如一抹温暖的春风。
程墨的鼻尖酸了,眼圈也红了。
自从来到东辅后,她就惴惴不安,像是脱离了鸟巢的小鸟。
东辅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完全就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无论它多么的繁华发展多么迅速,那也不是她从小长大地方,她对这里只有茫然感,虽然有哥哥在,但是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并且即将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很害怕哥哥会不要她了。
林念初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将挂在她胸前的围裙取了下来,挂在了自己身上,一边系后腰的袋子一边说:“去洗把脸吧,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也别再大包大揽地干家务了,让你哥知道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程墨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嗯。”
林念初笑了一下:“出去吧,我来做饭。”
程墨站着没动,抿唇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嫂子。”
林念初一愣。
在此之前,程墨一直喊她“姐姐”,这会儿冷不丁地喊了声嫂子,搞得她还挺不适应。
反应了足足三秒钟,她才点头“嗯”了一声。
程墨终于离开了厨房,去卫生间洗脸了。
吃完早饭,林念初带着程墨出门,送她去辅导机构上最后一天的课。
两人正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林念初愣了一下,心想:这么早会是谁呀?
她迟疑着伸出了手,打开了门,然后愣住了,竟然是梁辰他妈。
章萍是位高级律师,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可以说是位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单是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一头飒爽的黑色短发,一身昂贵又得体的高定套装,脚踩尖头高跟鞋,手里还拎着个香奈儿的皮包。
她的身姿高挑,气质也十分的高贵出众,或许当律师的人,都有那么点一丝不苟的严肃气场。
林念初总是有些畏惧于她。
章萍一看到林念初就蹙起了眉头,神色刻板,声色一如既往地冷漠:“你怎么把门锁换了?防谁呢?”说着话,她直接走进了房间,看到背着书包的程墨后,问了句,“这女孩是谁?”她的另外一只手中还拎着一个黑色大箱子,不等林念初回答问题,她就将箱子递给了林念初,“给你们拿了套餐具,骨瓷的。”
林念初没接,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章萍再次蹙起了眉头,催促道:“接着呀。”她一向看不上这个儿媳妇,总觉得她唯唯诺诺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出身也不好,根本配不上她儿子,奈何儿子喜欢,她也没办法。
这回林念初确定了,梁辰并没有把他们离婚的事情告诉他的父母。
那就由她来告诉吧。
深吸一口气,林念初极其冷静地说道:“我和梁辰离婚了。”
章萍浑身一僵,下一秒,她手中拎着箱子就脱手了,砸在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愣了好几秒钟,她才逐渐回神,震惊又错愕地看着林念初:“怎、怎么、怎么离婚了?”
她虽然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完全合格的儿媳妇,孝顺公婆勤俭持家,脾气也温顺,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最关键的是老实,好掌控。
可能是因为离了婚,也可能是因为痛定思痛了,林念初在面对章萍时,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份怯懦感,神色泰然,语气极其平静的回道:“他出轨了。”
章萍又是一僵,神色中的错愕之感越发强烈。
她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干出来这种事,但是,她也不相信林念初会撒谎,因为她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孩,死守着自己的小家,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她不可能离婚。
许久后,章萍才找回了些许理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没和好的可能了么?”
她向来高傲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好言好语的商量——在得知林念初和自己儿子离婚的消息之后,她才念起了这个儿媳妇儿的好——梁辰不可能再找到一个比她还要贤良的妻子了。
林念初也诧异于章萍的态度,但却面不改色,语气笃定地回道:“不可能了,那个女人怀孕了。”
章萍眼前一黑,脚下也跟着一趔趄,赶紧伸手扶住了鞋柜。
林念初抿了抿唇,犹豫片刻,道:“就算他不出轨,我们两个也走不到最后,家是由两个人组成的,需要夫妻一同共进退,他越走越远,只有我一个人留守后方,到了未来某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
章萍当然明白她说的话,她早就看明白了,但她不是她的女儿,所以她熟视无睹,任凭儿子将她冷落家中、对她不管不顾,反正她也没那个胆量离开自己儿子,而且这么任劳任怨的女人也不多见了,况且儿子平时那么忙,佷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去照顾他。
如果不是梁辰出了轨,恐怕林念初一辈子都不会觉醒。
叹了口气,林念初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一直很不喜欢我,不过我不怪您,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必须尊敬您,但是现在我和梁辰已经分开了,所以我希望您和您的家人以后再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了彻底和他们划清界限,顺便让章萍好好管管自己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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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婚前,她从没用过这么硬气的语气和章萍说话。
虽然佷不能接受,但章萍是个体面人,能够时刻维持体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语气沉沉地回道:“我知道了,抱歉,今天打扰到你了。”说完,她重新拎起了刚才失手摔在地上的箱子,转身离开了她的家,还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林念初长舒一口气,扭脸看向了若有所思的程墨,温声催促:“快穿鞋。”
程墨瞬间回神:“哦,好。”她立即开始换鞋,却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了句,“她是你那个、前夫的妈妈么?”
林念初并未隐瞒:“嗯。”
程墨惊讶:“她竟然不知道你们离婚了?”
林念初耸了耸肩:“我也觉得奇怪。”
程墨换好了鞋,却磨磨唧唧地没出门,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那个前夫,是不是还喜欢你呀?你应该不喜欢他了吧?”
林念初忍笑,心想:你这小丫头还挺操心。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道:“离都离了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
“哦。”程墨小同学终于替她哥放了心。
林念初:“别墨迹了快出门,马上迟到了,对了,水杯带了没?”
“带了带了!”
御南公馆,吴家别墅。
下午三点,正是下午茶时间,别墅花园内,一张白色的高脚桌前围坐着三位阔太太,她们一边欣赏着周围的花团锦簇,一边谈吐优雅地喝茶聊天。
秦月红身穿一袭淡绿色的高定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个精致又端庄的发髻,脖颈儿修长白皙,几乎没有颈纹,可见平时相当注重保养。
她仪态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杯,小小地啜了一口,然后又将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同时浅笑着夸赞道:“珺茗,你这次带来的咖啡可真不错。”
被称为“珺茗”的夫人姓杨,是秦红月的闺中密友之一,也是她的头号敌人。
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另外一位夫人姓宋,是两人共同的好友。
宋夫人顺着秦月红的话说道:“这是她儿子专程从英国带回的咖啡。”
杨夫人笑了一下:“我爱喝咖啡,他就总是花心思给我弄,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我又不是后妈,不对我好对谁好呀?”
三言两语间,将秦月红噎了个够呛。
这时,一位佣人阿姨来到了秦月红的面前,弯下了腰,小声说道:“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秦月红忽然来了些底气,不由自主坐直了一些,语气轻快地吩咐道:“叫他直接过来吧,再让人加把椅子。”
“诶。”阿姨应声而去。
杨夫人见状问了句:“你儿子么?”
秦月红轻轻点了点头:“嗯。”
宋夫人也问道:“我记得年纪不小了吧?”
“是啊,二十七了,一直忙工作,把人生大事耽误了。”秦月红忽然就来了精神,孜孜不倦地说道,“他现在可是行知的左膀右臂,行知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这不,前几天还跟我提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情呢。”
杨夫人似笑非笑:“呦,真的么?”
秦月红:“当然了,还是位当红女明星呢。”
宋夫人好奇地问:“是哪位明星呀?”
秦月红淡淡地眨了下眼睛,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夏梦淞。”
宋夫人怔了一下,和杨夫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人谈话间,程砚跟随着阿姨来到了后花园,管家也已经安排人加好了椅子。
“坐吧。”秦月红语气温和地对自己儿子说道。
程砚没有坐,因为不想在吴家浪费时间,也懒得跟吴太太废话,完全无视了旁边还有两位阔太太的存在,开门见山道:“我要结婚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秦月红愕然不已, 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再说一遍?”
程砚一字一顿地重申:“我要结婚了。”
他背光而站,深灰色的西装更显深沉,身材高大挺拔, 居高临下地望秦月红, 在无形间给了她一种压迫感。
他也没什么表情, 面色白皙冷峻,五官却越发的显得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砍, 锋利且不近人情,一抹朱红薄唇, 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令人畏惧的妖冶之色。
秦月红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长大了, 不是小孩子了,越发的不好掌控了。
但不好掌控, 并不代表不能掌控。
她一直觉得自己手中牵着一条链子,而链子的另一端则系在程砚的脖子上,只要她不松手,无论他怎么闹腾都没用。
他必须服从她的安排。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月红冷声轻笑了一下:“你要跟谁结婚?”
程砚完全不在乎吴太太的态度与感受,如同打发爱管闲事的居委会大妈似的无奈语气回了个:“和你无关。”
当着外人的面,秦月红很没面子,越发恼火了起来,神色冰冷地看着自己儿子:“我是你妈, 养你养到这么大, 难道我没有资格知道自己的儿子要跟谁结婚了么?”
程砚无动于衷,神色漠然。
气氛忽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杨夫人和宋夫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虽然她们俩很想继续往下看这出好戏, 但高贵的身份不允许她们这么做——探究别人的家事是没教养的人才会做的事——于是两人立即起身告辞。
友人走后, 秦月红再也没了顾忌,直接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抬手就要去扇程砚的脸——这个动作她已经做得习以为常了,从程砚小时候开始,只要她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他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抬手扇他,拿孩子出气,顺便警告他老实点或者让他滚远点。
不过近些年来,她没再打过他,一是因为他长大了,二是因为他比小时候听话了。
听话的狗不用打,但不听话的狗必须打。
然而这回她却没有得逞,程砚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手如铁掌,牢牢地禁锢住了秦月红的胳膊,令她无法撼动分毫。
秦月红气急败坏地挣了一下没挣开,正准备开口骂他的时候,程砚甩开了她,像是甩垃圾似的毫不留情。
秦月红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程砚眼眸微垂,神色冷漠至极,声线低沉冷峻:“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
秦月红气极反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没去管粘在裙子上的土和草屑,神色得意又阴狠地看着自己儿子:“没有我的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和那个女人结婚。”
程砚眉头轻挑,漫不经心:“是么?”
秦月红轻笑道:“我看你是忘了吧,结婚需要户口本。”
程砚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十分配合地回了句:“哦,这样啊,多谢提醒了。”
秦月红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反应,但她并没有仔细思索这件事,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以一种传圣旨的口味对自己儿子说道:“你吴叔叔准备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别辜负了吴叔叔的期望。”
程砚眉头紧促,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中显露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她找自己来绝对没好事,但当她图穷匕见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恶心。
深深地吸了口一气,他才勉强使自己保持冷静:“我说了,我要结婚了。”
秦月红却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那姑娘特别漂亮,还是你的高中同学呢,吴叔叔知道你一直佷喜欢她,所以特意成全你们,我还见过她呢,那天吴叔叔特意把她带回家让我看了,我很满意,对了,她还是个女明星呢,叫夏梦淞。”
她撒了谎,夏梦淞不是吴行知特意带回家的,而是她无意间撞到了夏梦淞在家。
那天她和好友约好了去美容院护肤,然而好友忽然有事,于是她提前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就发现了异样——玄关处随意地扔着一双高跟鞋,空气中弥漫着淡雅香水的味道,客厅的沙发上扔着女士外套和爱马仕皮包,餐桌上还摆着两个红酒杯,其中一个杯子上面还印着口红印。
当时她就预料到了什么,女人的直觉永远是最准的,但是她不愿意承认,不然“吴太太”的位置她就坐不稳了,所以她哪都没有去,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里,等待着自己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出现。
一直等到夕阳落山,他们两个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哪曾想吴行知看到她后并不慌张,反而皱着眉头问了句:“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当时夏梦淞就站在吴行知身边,神色中也不见慌张,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缓缓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面无表情地问:“她是谁?”
吴行知刚要开口,夏梦淞却抢先一步说道:“吴太太,您别误会,我和吴总没关系,吴总今天带我过来是想让我认识您的儿子,程砚。”
吴行知再次蹙起了眉头,冷冷地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虽然他已经明白自己被这个女人算计了,但他也没打算和自己老婆撕破脸,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阿砚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人成家了,我听说他很欣赏夏小姐,于是就把夏小姐请回家了,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虽然秦月红不信他们俩的鬼话,但她更不想接受真相,于是自欺欺人地接受了他们两个的解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亲儿子拉出来挡枪——只要程砚娶了这个女人,他们俩个的假话也变成了真话,第三者消失了,她还是能安安稳稳得当自己的吴太太。
听到“夏梦淞”这三个字的那一刻,程砚的脸色猛然一僵,紧接着胃部开始抽搐,恶心至极,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但更令他恶心的还是吴行知和秦月红。
他知道吴行知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也清楚秦月红是个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要逼着他娶夏梦淞?
他攥紧了双拳,竭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面色铁青地盯着秦月红,咬牙切齿地质问:“我是一条狗么?”
秦红月神色冰冷地看着自己儿子,仿佛她的脸是用水泥塑的,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儿子,不容置疑地命令:“你必须娶她。”
程砚的额角已经突起了青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才没一巴掌抽到秦月红的脸上,但如果秦月红再多说一个字的话,他就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克制住了。
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面色阴沉地盯着秦月红,声色冰冷而决绝:“你听好了,我不可能娶夏梦淞,因为我有爱人,有家庭。”
秦月红不屑一笑:“呵,爱人?家庭?我也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娶那个女人。”
程砚怔了一下,眉宇忽然舒展了开来,勾唇轻笑了一下:“你确定?”
秦月红气定神闲地说道:“没有户口本,你就结不了婚。”
程砚哂笑:“是谁告诉你我没有户口本的?”
秦月红僵住了,神色中划过了诧异与惊愕,难以置信地瞪着程砚:“不可能!”
程砚又笑了,他如愿欣赏到了吴太太精彩纷呈的表情,眼神中终于划过了痛快之色:“谢谢吴太太那么放心地把户口本给我。”
秦月红再次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
三年前,他说要买房子,需要用到户口本。
那段时期他表现的非常好,十分听话,对她唯命是从,老老实实地为源升小电卖命,就连吴行知都很满意他的表现,所以她放松了警惕,毫无防备地将户口本给了他。
他也只用了一个下午而已,然后就把户口本还了回来。
不对,他没亲自把户口本还到她的手上,那天晚上她不在家,他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把户口本放到了书房的柜子里。在挂了电话后,她又特意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书房查看一下,直到管家跟她确定了,户口本确实已经回归了原位,她才彻底放心,之后也没再去看一眼。
她应该再去看一眼,看一眼就会发现端倪,不对,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把户口本拿走,不能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秦月红咬牙切齿地看向了自己儿子,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算计好要摆脱她了,伪装听话,伪装乖巧,伪装任劳任怨地留在源升,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她一直以为自己养了条狗,没想到竟然养了一头狼。
狗可以任他摆布,但狼不行,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了,她再也无法掌控他了,还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她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因为程砚已经挣脱了她的铁链。
秦月红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冷静,语气也放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用墨墨威胁你进源升的事情,但我也是为了你好,而且我也没想到程庆利会把墨墨买进马戏团,她也是我的女儿呀,我再心狠还能狠到这种地步么?再说那个时候你才刚毕业,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一毕业就是公司总经理呢?还是上市集团旗下的公司,能进源升是你的福气呀儿子,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么?”
程砚耐心且安静地听她说完了这一大段不着边际的话,无奈地反问道:“你相信自己说的话么?”
秦月红怔了怔:“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么?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云山的哪个小破公司待着呢,能有过上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么?是我把你带来了东辅,让你成为了吴家二公子,是我让你出人头地了!都是我的功劳!我生了你我养了你!呵,你现在到好,有本事了,厉害了,转头就不认我这个妈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程砚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月红,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把我带来东辅,不是因为你想带我过来,是你需要一个帮手来稳固你的地位,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狗。”
言毕,他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秦月红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后背,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走了程砚,然而一个人的忽然出现却又令她重新振作了精神。
程砚没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吴行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身边还跟着管家。
吴行知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气质卓然,乍一看完全是位德高望重的企业家。
刚才程砚和秦月红在花园起了冲突,管家立即跑去找吴行知汇报了,吴行知得知此事后匆匆地赶了过来。
“阿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跟你妈妈说?”吴行知的语气温和,又带着点严厉,像极了一位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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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只觉得恶心,但还不等他开口,秦月红就冲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对吴行知说道:“我刚才把你想撮合他和夏梦淞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很高兴。”
胃部再次开始抽搐,程砚再次有了种强烈想吐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怀疑孩子是不是在他肚子里。
他咬了咬牙,极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可能娶夏梦淞,我有爱人。”
吴行知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不是很喜欢夏小姐么?我曾听说,你喜欢了她许多年。”
程砚懒得废话,言简意赅:“过去的事了。”
吴行知轻叹口气,好心劝道:“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既然能够喜欢夏小姐那么多年,说明她肯定是最合适的你,后来再喜欢的那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虽然他早已看清了自己是被夏梦淞算计了——她故意来家中找他,就是为了让秦月红发现她的存在,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推销出去——但这个女人他已经玩够了,无所谓她想继续跟谁,而且也没必要为了她和自己的妻子闹僵,不然影响自己公众形象。
既然她喜欢程砚,成全她就好了,也不往情缘一场,而且如果真的能让程砚娶她,就相当于在程砚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那么日后就更容易掌控程砚。
程砚是个危险的角色,像是一头狼,只有养在身边,才能对自己有利,不然以后必成头号大敌。
当年的517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能够让程砚屈服,吴行知继续说道:“你如果能娶夏小姐,我和你母亲都会十分开心,董事会最近刚好有个空缺名额,我可以推荐你进入。”
程砚不屑一笑,心想:这是开始利诱了么?
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对董事会没兴趣。”
吴行知收敛了笑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你母亲给你的,你能在高档社区买房子,能开豪车,都是……”
“都是我应得的。”程砚打断了他的话,俊朗的五官中透露着问心无愧的坚毅,掷地有声地启唇,“我为你卖命五年,为源升创造了近三十个亿的市值,我所得到的还不够我所创造的百分之一。”
吴行知顿时哑口无言。
秦月红怒不可遏地瞪着程砚:“你怎么跟你吴叔叔说话呢?如果不是吴叔叔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机会,你能发展的这么好么?你怎么能这么……”
“月红,算啦。”吴行知摆了摆手,假惺惺地打断了秦月红的话,继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程砚,神色略冷,缓缓启唇,“靖安已经跟我提了很多次,他觉得你并不能够成功的胜任源升小电总经理的位置,我当然明白靖安什么意思,他虽然不成器,但却是我的亲儿子,他已经想要这个位置很久了。”
利诱不成,他开始威逼。
他不信他敢放弃一切。
然而程砚却并没有被威胁到,反而笑了,笑得十分爽快。
他轻点了下头,毫不迟疑地说道:“行,我辞职。”
第29章 第 29 章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又到了周五。
早上程墨去上学后,林念初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继续为她的短视频事业而奋斗。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内, 她又更新了两条视频, 依旧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剧情短片,每条都是用心制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点赞量却依旧差强人意——一条收获了三十八个赞,另外一条十八个,怎一个“扑街”了得?
虽然有些失落, 但林念初也不是那种经受不起打击的人,不会轻言放弃,一边自我安慰着“万事开头难,坚持就会成功”, 一边认真反思自己的视频为什么不受欢迎, 同时进行改进。
下午两点多,她正在剪辑新视频的时候, 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蒋艾桐。
她松开了鼠标,拿起手机的同时身体往后一仰, 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接通电话后, 将手机举到了耳边, 一声“喂”字刚冒到嘴边, 蒋艾桐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音色响亮语气震惊:“你知道程砚离职了么?”
林念初一愣, 猛然坐直了身体:“什么?”
蒋艾桐:“你竟然不知道?!源升都要炸了现在, 整个资本圈都在吃这个瓜,还传得有模有样,都快能拍一部豪门恩怨电视剧了!”
林念初越听越急,语气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蒋艾桐:“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还想问你呢。”
林念初比她还懵逼:“我不知道呀,程砚没跟我提过这事。”
蒋艾桐诧异万分:“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了呢,不然他怎么敢在结婚前离职?不过日子了?”
林念初怔了一怔:“他、他没跟我商量呀。”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程砚这几天的表现,也察觉不出来有什么异常:晚上照常去接墨墨放学,然后把墨墨送到她这里,吃完晚饭后再回家;早上来接墨墨上学,然后开着车去公司上班——今天早上也是一样。
林念初微微蹙起了眉头,询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得职?”
蒋艾桐回道:“据可靠消息称,他是上周五晚上递交的辞职报告,昨天晚上才办理好交接,今天正式离职,然后源升就炸了,搞不好股价都要受到波动。”
林念初还真没想到程砚的离职竟然能带来这么大影响,不解地询问:“这有什么好炸的?”
蒋艾桐:“你知道源升小电新上任的总经理是谁么?”
林念初:“谁呀?”
蒋艾桐:“吴靖安,源升集团董事长吴行知的亲儿子。”
林念初:“……”
怪不得那么多吃瓜群众能脑补出豪门恩怨大戏呢,她的脑子里都脑补出了一场继子和亲儿子争权夺位的狗血商战大片了。
“所以程砚是被逼着离职的?”林念初的语气惊诧,又带着点愤怒。
蒋艾桐:“不是,他是主动离职。你想啊,人事部上周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压到现在迫不得已了才发通告,肯定是因为源升那边想尽量降低影响,同时努力和程砚协商,协商无果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如果是源升方面逼着他离职,不会拖到现在。”
林念初却越听越困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艾桐:“我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林念初无奈:“我比你知道的还少!”
蒋艾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嘴可能有点快了,立即安抚了她一句:“程砚肯定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
林念初倒没有责怪程砚没跟她商量就擅自离职了,因为她现在也算是了解他这个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她也没有埋怨他隐瞒了自己这件事。
她只是想尽快弄清楚他离职的原因。
轻叹口气,她对着手机说道:“我只知道他迟早会离开源升,但没想到他会离开的这么突然。”
蒋艾桐懵了:“啊?你怎么知道他想走?他现在可是源升的顶梁柱,去年源升集团百分之六十的利润都来自源升小电,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马上就能晋级母公司当高管,而且源升小电也算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吧,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蒋艾桐并不知道程砚当初入职源升小电有多么的被逼无奈,但林念初心里明白,沉默片刻,她回道:“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给姓吴的卖命。”
蒋艾桐愣了一下:“我艹,这是有故事呀,妈妈你可以告诉我么?”
八卦人,八卦魂,八卦人为了听八卦可以随时喊mther。
林念初着实佩服蒋艾桐这种能屈能伸的心态和本领,由衷而发地感慨了句:“蒋总,您日后必成大器。”
蒋艾桐心想:我成什么大器?我早就不想努力了,我只想赶紧和你们当亲家然后少奋斗二十年——思及至此,她又忽然想到了段浩山曾跟她说过的话,立即问道:“程砚是不是准备自己单干了?创业打江山?”
林念初:“我哪知道?”
不过她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但她心里隐隐有答案:是的,他会,因为他从未忘记过517,不然跟她讲述这段过往的时候,他不会那么开心。
创建517的那段时光,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无拘无束的一段时光吧?
蒋艾桐相当认真地说了句:“如果他真的准备单干了,麻烦告诉我和老段一声,我们俩投资。”
林念初惊讶又感动:“你们俩这么仗义么?”
蒋艾桐:“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林念初:“啊?”
什么叫都是一家人?
咱们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
蒋艾桐并未多言,以免被林念初察觉出自己和段浩山的“狼子野心”,直接转移了话题:“据可靠消息称,程砚离职的消息一被爆出,源升小电的好几位高层都递交了辞职报告,董事会都慌了。”她又惊叹道,“能让高层集体离职,程总真有排面!”
林念初也惊了:“真的假的?”
蒋艾桐:“真的呀,不然我刚才为什么说整个源升都炸了,就是因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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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他们都是跟着程砚走的?”
蒋艾桐:“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是想跟着程砚走,要么是对新上任的总经理不满意,用这种方式抗议。”
林念初不了解吴靖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八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虎父无犬子”。
如果那些高层全都是程砚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那么跟着他离职也情有可原了。
抿了抿唇,她略带担忧地问了句:“这件事会对程砚以后的发展造成影响么?”
她有点担心吴行知父子会报复程砚。
常言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不怕他们父子明着来,就怕来阴的,在程砚以后的发展道路上使绊子。
蒋艾桐想了想,道:“以现在闹得这么大的情况来看,吴家父子肯定对他有意见,但是他们现在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八成是顾不上程砚。”她知道林念初在担心什么,一边帮她分析一边安抚道,“你想啊,吴靖安这边刚上位就有一帮高管闹离职,吴行知还要忙着安抚董事会呢,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下任董事长是不是他都不一定了,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说到这儿,她又感慨了一句,“现在的情况完全是源升离不开程砚,不是程砚离不开源升,我要是吴行知啊,我就把程砚当菩萨供着,绝对不会让他走。”
林念初舒了口气,安心了不少:“嗯,我知道了。”
蒋艾桐:“别想那么多了,不然容易动胎气,程砚他肯定自有安排。”
林念初:“八成今天就会跟我说了。”
像是在印证着她的话是对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来人手中似乎还提着许多东西。
林念初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十点半。
她前一段新换了门锁,给了称墨一把钥匙,后来又给了程砚一把。
这个时间忽然回家的,只有程砚了。
她低声对着手机说了句:“他回来了,我先挂了。”然后摁断了电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书房门口走了过去。
程砚已经换好了鞋,双手中各拎着两个最大号的购物袋,袋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林念初走进客厅的时候,他正准备拎着东西去餐厅。
林念初什么都没问,安安静静地朝他走了过去。
程砚将购物袋放到了餐桌上,一边从里面往外拿今天中午要用的食材,一边说道:“墨墨早上说中午想吃火锅,我就买了点东西回来。”
“嗯。”林念初站在他的身边,帮忙整理另外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她昨天也跟我说了,本来说的是想晚上去吃,但今天晚上她要去辅导班补课。”
程砚扭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我辞职了。”
他的声色虽然很平静,但林念初还是感觉出了几分难掩的紧张。
她也没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实话实说:“我知道,蒋艾桐刚跟我说了。”她还开了个玩笑,“你厉害呀,能让全公司的高层都跟着你离职。”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其实是想安慰他,想让他明白她不介意。
但程砚却更紧张了,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抿唇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敢询问她:“还、结婚么?”
他现在没有工作,事业动荡,下一步发展也不明确,不能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所以他不确定她是否还会嫁给他。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绝对不会勉强她。
他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林念初愣了一下,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了句:“神经病。”
程砚:“……”
林念初就没再搭理他,低着头,动作麻利地一样样地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往外拿。
程砚蹙了蹙眉头,垂眸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林念初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手头动作不断:“能有多严重?不就辞个职么?天还能塌了?谁的人生能没点变动?”
程砚却依旧感觉她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得不提醒:“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林念初:“……”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
但她又不好意思笑,赶紧把头低了下来,紧紧地绷着唇角,故作忙碌地把购物袋里最后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程砚又问了一遍:“我是无业游民,工作不稳定,以后的收入也不稳定,你确定还要和我结婚么?”
他的语气很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因为他不想让她因为同情自己或者因为道德的约束而坚持和他结婚。
或者说,他担心自己会耽误了她。
林念初都有点烦了,抬头看着他:“你要是不想结婚就直说!”
程砚一愣,立即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没有不想结婚,我是、我是担心你嫁给我会后悔!”
林念初回道:“我不担心。”顿了下语气,她又补充道,“我支持你离开源升,也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程砚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
林念初也在看着他,神色认真,语气温柔地说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放心大胆地去闯吧,能飞多高就飞多高,也不用担心会摔下来,有家在下面接着你。”
这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如今她也把这句话送给他。
他既然愿意支持她的梦想,她也一定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从今往后,他们将是彼此的后盾。
程砚的眼眶忽然有点发酸,感动得不行,同时还觉得自己有点丢人,这么大老爷们儿了竟然想当着女人的面掉眼泪。
真他妈的娘炮!
为了不丢人,他咬牙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又深吸了一口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的眼睛,定定启唇,一字一句地保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他的嗓音,还微微有些沙哑。
林念初笑了一下:“你不辜负自己就行了。”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蒋艾桐想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打算自己创业?”
程砚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不确定。”
林念初一怔,有些诧异:“什么叫不确定?”
她还以为他一定会创业,弥补当年的遗憾。
程砚叹了口气:“如果我创业,张俊山他们一定会跟着我走,但我不敢保证能自己能负得起这么大的责任,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人。”
其实这也是他迟迟不敢贸然离开源升小电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跟着他走。
人越长大,顾忌得就越多。
年轻的时候能有勇往无前,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输得起。
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拥有的多,肩头承担的责任也重,所以输不起了。
林念初大概明白他的顾忌,问了句:“张俊山也是那几位辞职的高管之一吧?”
程砚点头:“嗯,他是研发部部长。”他又补充道,“他当初给他妈治病花了不少钱,两年前他妈去世了他手里才有了点钱,去年娶了老婆,又买了房子,房贷还没还清,老婆又怀孕了,马上就要生了。”
创业是一条不稳定的道路,前途莫测,失败的概率大于成功,而那些高管们基本都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人,所以他不敢让他们拿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跟着他赌。
他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林念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勇气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但顾虑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顾虑大于了勇气,就会变得犹豫不决,再也没了年轻时的冲劲儿。
但她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斟酌了一下措辞,林念初说道:“你担心自己会拖累朋友们,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都是你亲手提拔上去的人,你觉得吴靖安会继续重用他们么?”
程砚怔住了。
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
林念初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还都提交过辞职报告,源升现在不批准,并不代表以后不批准,反正这笔帐是已经记上了,等到风波过去之后,源升肯定会招聘新的人顶替他们的位置,因为没有一家企业愿意继续留用有二心的高层。”
程砚屏住了呼吸,眉头紧蹙,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林念初看了他一眼,又道:“他们既然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你为什么不愿意带着他们勇往直前呢?如果你真的不想重新,当初也没必要迁户口了吧?”
程砚又是一僵。
其实他不只做了迁户口这一件事,他还利用职权之便,不动声色地修改了高层们的合同,删除了竞业限制这条协议。
其实他自己的合同上也有竞业限制协议,正常来说合同应该一年一签,但他上次签合同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竞业协议的期限最长两年,现在已经到期了。
不是他不跟源升签合同,是吴行知不跟他签,因为三年前他刚买了房子,向银行贷了十年的款,每月都需要定期还钱,吴行知得知此事后便不跟他续合同了,因为他笃定他不敢离开源升,不续合同反而更好拿捏他,或者说,更好以职位或者金钱这种东西威胁他,就像是他辞职那天一样。
吴行知困了他多年,但他从却未忘记过517,这是他的青春,也是他的梦想,不然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将来的离开作准备。
林念初说得没错,他早就想重新了,他想重新夺回自己的517,夺回自己的梦想,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
少顷后,程砚倏尔一笑,浑身紧绷着的肌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摇头叹息了一下,继而满含敬佩地看着林念初:“不愧是社会姐,这眼界和格局绝对是我等凡夫俗子难以企及的。”
林念初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傲娇地冷哼一声:“我这种人生导师给别人上课一般都是要收高价的,不过看在你现在是个无业游民的份上,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程砚忍俊不禁:“多谢社会姐体谅。”
林念初:“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嘛!”
程砚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好朋友?
林念初又抬起了手臂,用力地拍了拍程砚的肩头,语重心长道:“程兄,苟富贵,勿相忘呀!”
程砚:“……”
谁他妈要跟你当兄弟?
第30章 第 30 章
和林念初仔细商讨了一番后, 程砚决定创业,成立属于自己的小家电品牌。
他也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一个星期后就去注册了公司, 注册资金七百万, 其中两百万是蒋艾桐和段浩山投资的,还有一百五十万是以张俊山为代表的为了追随程砚从源升小电离职的高层们一起投资的, 剩下的三百五十万中,有两百万是程砚自己投的钱, 另外一百五十万是林念初投资的——她把一套房子抵押给了银行。
但程砚却只占股百分之一, 因为他把剩余的本应属于自己的股份全部让给了林念初。
她全心全意地支持他, 他也愿意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付给她。
于是乎林念初摇身一变成了公司最大股东, 话语权不是一般的高, 只要她想, 自己当领导都行。
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没有当领导的能力和本事,所以坚定不移地支持程砚当董事长,这样她才能当个不用动脑出力到了年底还能得到分红的闲散股东。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公司的营业执照下来那天,刚好是五月十七号。
但程砚新成立的公司却不叫517, 而是叫628。
据程砚跟林念初交代, 这名字是他们一整个团队的人集思广益想出来的, 寓意着更上一层楼。
林念初听完之后心里只有俩字:无语!
真是个简单粗暴的起名方法。
从那时她就暗自决定了, 等孩子出生之后, 一定不能让程砚起名,万一再给起个“七三九”可算是拉倒了。
公司刻章下来后, 他们一帮人一起吃了顿饭, 程砚带上了林念初, 把她介绍给了自己所有的朋友们。
在这顿饭上,林念初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张俊山以及程砚的小助理林越涛。
张俊山人如其名,敦厚如山,生了一张国泰民安的国字脸,留了一把大胡子,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话也比较少,一看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搞研发的老实人。
林越涛则是最早得知程砚准备离职的人,当机立断便决定跟着自己的程总离职,不离不弃地追随他,可谓是忠心耿耿的得力下属。
其余一些人基本也都是程砚曾经的下属,比如源升小电的原公关部部长,再比如源升小电的原宣传部总监,等等。
这帮人虽然有男有女,长相各异,性格也各异,但所有人身上都凝结着一股令人敬佩的力量——
他们敢于放弃过去,敢于挑战未来。
林念初还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信任”与“团结”这两种难能可贵的东西,说明程砚的领导能力是真的牛,团队凝聚能力一绝。
而且这帮人还特别有意思,无论谁带了老婆或者老公来,见面就喊“嫂子”或者“大哥”,可谓是互相给足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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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山也带着自己的老婆来了,他老婆正身怀六甲,还有俩月就生了,林念初刚巧和她坐在了一起,两个月孕妇之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这顿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因为明天是周一,所以程墨小同学没有来吃饭,孤单地在家补作业,欲哭无泪地为周六周日追了两天偶像剧的行为而买单。
从饭店回家的路上,林念初都有点犯困了,干脆把副驾驶的座椅后背往后调了一下,正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程砚忽然说了句:“明天去把证领了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但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白皙的手背上,根根骨节泛白。
再用点劲儿估计方向盘都能被他掰断。
林念初猛然睁开了眼睛,瞬间清醒了不少,扭头看向了程砚的侧脸。
车内光线暗淡,窗外的霓虹灯光一晃一晃地闪入车内。
在这种闪烁不定的背景中,程砚的侧脸犹如玉雕般立体。
他的神色也如白玉般冷静认真。
车内忽然安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林念初首先感觉到的是慌乱和紧张。
虽然早就商量好了要结婚,但真当要贯彻落实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茫然和无措,甚至有些畏惧。
因为她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对婚姻这种东西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也不想再第二次进入围城。
可是他们有孩子了,她必须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进退两难的感觉。
她的脑子里忽然来了一番地动山摇,开始天人交战。
这时,程砚又忽然开口:“我不勉强你和我结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林念初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梁辰当初跟她求婚的时候曾许下的诺言:“我一定会爱你一辈子。”
他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一直爱着她,但他的爱很大公无私,爱着她的同时还能爱上别的人。
而且婚姻也不是靠着爱情维持的。
婚姻是维系家庭的纽带,需要靠两个人的共同努力去维持。
梁辰许诺会给她一生的爱。
但程砚却许诺会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脑海中的天人交战瞬间结束了,林念初凭直觉选择相信程砚,至于她的直觉准不准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大不了就当破罐破摔了,凑一起过日子呗,还能咋?反正也没多深厚的感情,就算最后散伙了也不会太难受。
“好。”她同意了明天去领证的事情。
程砚暗自长舒了口气,手劲儿瞬间放松了,终于放过了倒霉的方向盘。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
林念初继续闭目养神,程砚一言不发地开车。
到了林念初所居住的小区门口,程砚缓缓将车停到了路边,林念初一直没睡着,车一停就睁开了眼睛,刚把安全带解开,正准备开口跟程砚道别的时候,程砚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有个东西送你。”
林念初一愣,好奇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程砚打开了两个座椅间的置物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深蓝色戒指盒,先挨个打开看了看,然后把装着女士戒指的那个盒子给了林念初,话却不多,言简意赅道:“对戒。”
林念初意外又诧异地看了程砚一眼,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全。
愣了一两秒钟,她才伸出手,接过了程砚递来的戒指盒。
黑色的丝绒面上立着一枚精美的白色钻戒,钻石的个头儿不小,熠熠生辉,一看就十分昂贵。
林念初抬眸瞟了程砚一眼,问:“花了多少钱?”
程砚忽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回避了她充满质问的目光,嘴上却气定神闲地回道:“也没多少钱。”
林念初冷哼一声:“我看你还有几辆车能卖!”
创业前期花销比较多,要找工厂,要投资生产产品,要租写字楼,要装修办公室等等,每一样都需要钱。
程砚离职突然,又刚把房子的尾款还完——为了能早点摆脱束缚,他把十年的贷款期缩短成了三年——所以手里面剩的存款不多,仅有一百多万,于是便把车给卖了,换了辆便宜的本田,原来那辆车卖了将近一百万,前前后后一共凑了二百多万,投了二百万创业资金后,还剩下不到三十万,送给林念初的这枚戒指,价值二十万。
“还有辆本田。”程砚一本正经地回道。
林念初又气又笑:“你真是欠打!”
程砚也笑了:“不是你问的还有几辆车能卖么?”
林念初懒得跟他扯淡,直接扣上了戒指盒,然后将其重新放回了置物筐里:“退了吧,又不是什么必需品,正是用钱的时候呢,而且孩子出生后还需要挺多钱呢。”
程砚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把戒指盒拿了出来,重新塞进了她的手里:“现在紧张又不代表以后一直紧张,咱们也不能因为创业省略结婚的步骤,而且我也没到连孩子都养不起的地步。”
他语气笃定地说道,“我不会亏待孩子,更不会亏待你。”
这人说话虽然有点直白,没那么浪漫,但却一如既往的真实,带着令人放心的力度。
林念初竟然莫名有点感动。
犹豫了一下,她改了主意:“行,那我就收下了。”但是话音落后,她又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那个戒指盒,问,“你的那个多少钱?”
程砚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念初:“你不会想把我的这个退了吧?我的这个又不值钱!”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他还特意打开了戒指盒让林念初看了看。
林念初还真的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确认他这枚上面没镶钻,才放了心,但她还是好奇:“所以你花了多少钱?”
程砚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实话实说:“买那个送的。”
合着是赠品。
林念初莫名有点想笑,努力地忍了一下,没忍住,干脆笑了出来。
太他妈可怜了。
程砚叹了口气:“没事就下车吧,明早我来接你。”
“嘁,小心眼儿。”林念初笑着把戒指盒装进了包里,又对程砚说了声,“我走啦,你回家路上小心点。”然后就打开了车门,拎着包下车了。
程砚却一直没开车,目送她走进小区大门后,才缓缓踩下了油门,然而还没开出十米呢,忽然接到了程墨的电话——
“喂哥,你跟嫂子回来了么?”
手机连了车载蓝牙,接通后直接是音箱外放,程砚一边开车一边回:“刚把你嫂子送回家。”
程墨:“啊……”
程砚:“你怎么了?”
程墨:“哥,我想吃烧烤,你看看你现在能不能去给你亲爱的妹妹买个烧烤送过来呢?我已经写了好几个小时的作业了,估计还要再写两个小时。”
程砚不冷不淡地回了句:“你看我像不像烧烤?”
程墨:“……”
虽然嘴上很嫌弃,但程砚还是将车停到了路边,在导航里输入了“烧烤”俩字。
电话那边的程墨不知道她哥已经准备去给她买烧烤了,于是又开始撒娇:“求求你了,我真的好饿,我总不能让我嫂子大着肚子去给我做夜宵吧?”
这丫头现在特别精,动不动就用嫂子来压他这个哥。
程砚叹了口气,一边看路线一边回:“知道了,马上就去给你买。”
程墨:“耶!爱你爱你!我哥对我最好了!”
程砚笑着回道:“行了挂了吧,赶紧写作业去。”
“好的!”
程墨小同学开开心心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等着嫂子回家。
然而林念初却一直没回来。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建筑格局,两户门对门,中间一条走廊相连,电梯间和楼梯间都在旁侧。
林念初家住四楼,一走出电梯,她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梁辰。
第31章 第 31 章
梁辰似乎是刚下班, 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和西服裤都皱巴巴的,神色中也带着难掩的疲惫。
林念初意外又诧异,甚至对他还有些陌生感, 因为他们俩已经三个月多没见面了。
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么才回家?”
“你怎么来了?”
他们同时朝彼此发问, 语气却截然不同。
梁辰用得是一种带着担忧的质问语气,林念初的语气中却充满了无奈。
她不知道别人离婚后还能不能当朋友了, 反正她不行, 她只想和梁辰彻底划清界限,当个熟悉的陌生人, 因为在她看来, 离了就是离了, 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一别两宽是最好,藕断丝连那叫犯贱。
不等梁辰开口, 她语速极快且态度坚决地说道:“我几点回家和你没关系,你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 她便不再理会他了, 收回目光的同时抬步朝着电梯间的出口走了过去,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 梁辰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急切又激动地对她说道:“她没怀孕!”
他以为,只要第三者没怀孕, 他们之间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念初的脚步一僵, 心头也跟着一惊, 想道:这女孩真是胆大包天, 这种事也敢造假。
但她的反应也很快,迅速甩开了梁辰的手腕,不容置疑道:“别碰我。”
自从发现他出轨后,她就接受不了他任何细小的触碰,因为恶心,离婚后更是如此。
梁辰浑身一僵,手臂悬在了半空,片刻后,他缓缓放下了手,满含哀求地看着林念初:“你原谅我行么?”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不配被原谅,他又赶忙改了口,“不是,不用原谅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行么?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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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
贵公子出身的梁辰,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人。
颜面、尊严、骨气,他都不要了,他现在只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人永远都是等到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他也一样。
以前林念初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习以为常,甚至会无视她的存在,直到她离开后,他才意识到她早就融入了他的生命中,可以这么说,只有她在身边,他才是个完整的人。
她的离开带走了他半条命,然后终于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她?为什么没有信守当初对她许下的诺言呢?
当初他向她求婚的时候,曾向她许诺过,一定会好好对她一辈子。
但是他却没有做到。
婚姻生活是无趣的,如同一汪死水毫无波澜,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有些厌倦了这种生活,甚至有些厌倦这个陪了他十年的女人。
她长得很美,但十年如一日地看,早就分不清美丑了。
她的工作普通且无趣,犹如她这个人,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没有自己的爱好和乐趣,浑身上下也没有任何闪光点。
这样的妻子和婚姻令他倍感枯燥,直到第三者的出现。
那个女孩是他的一位患者,刚二十一岁,顶着一张和林念初有八分像的脸,眼神中闪烁着少女独有的光彩和灵动。
他一见到这个女孩,就想到了多年前的林念初,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几分好感。
女孩也对他有几分好感。
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已婚男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算和这个女孩有进一步的发展,并且还主动向女孩坦白了自己已婚的事实,不过女孩似乎不在乎,以患者的名义问他这个主治医生要微信号,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之后女孩总是给他发微信,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他也没有拒绝。
后来某一天,女孩邀请他去看自己主演的舞台剧,他答应了,那天晚上下班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剧院,只给林念初发了条微信,说今晚要加班。
她给他回了条信息:【好,注意休息,要吃晚饭。】
他只点开扫了一眼就把对话框删了,因为不耐烦,没意思,不想看。
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像是一本看了无数遍的旧书。
有趣的女孩的演出晚上八点开始。
聚光灯下的姑娘熠熠生辉,犹如稀世珍宝,像极了曾经的林念初。
那场演出结束后已经将近十点了,女孩要求他送她回家,他还是没有拒绝,到了她家楼下,女孩请他上楼坐一坐。
他预感到了什么,在道德约束和情/欲之间挣扎了一会儿,他终究是没能抵得过诱惑,接受了她的邀请。
那天晚上,他留宿在了女孩的家里,第一次出了轨。
出轨后的第一反应是愧疚、自责,还有些不安,生怕被发现。
他厌倦林念初,却又不想失去她。
第二天回家前,他先去了一趟商场,准备给她买个礼物,也是在挑礼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给她买过礼物了。
那天他给她买了条钻石项链。
她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很惊喜,脸上洋溢出了幸福又快乐的笑容,像是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好哄又好骗。
她确实是有点傻——给她戴项链的时候,他心里这么想着。
项链戴好之后,她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镜子前,美滋滋地照了一番。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条项链,他内心的愧疚感着实减轻了不少,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照完镜子后却满含不舍把项链取了下来,然后对他说道:“去退了吧,太贵了。”
这种行为,佷林念初。
勤俭持家,不懂情趣,满眼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那种厌倦的感觉再次冲上了心头。
我为什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回家?
内心的愧疚感瞬间消失殆尽了,他甚至有些烦躁,一边往书房走一边不耐烦地对她说道:“要退你自己退去吧。”说完,“砰”的一声甩上了书房的门,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她的眼眶有点微微泛红,还有点肿,很明显是哭过,但他没有过问,甚至都没有产生心疼的情绪,只是觉得烦躁,想离她远一点。
那时的他感觉林念初就像是一道枷锁,牢牢地锁住了他,令他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每天只能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
他想透气,想摆脱她。
于是在晚饭结束后,他假装接到了同事的电话,以加班为借口出了门,又一次地去找了那个有趣的女孩,再一次地留宿在了她家。
有趣的女孩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会打扫卫生,不会整理东西,家里乱糟糟的,衣服和鞋子堆的哪都是,也不知道哪件事穿过的哪件是没穿过,甚至还能随处可见乱丢的内衣和内裤,客厅里拥挤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但他却不嫌她家乱,也不嫌她邋遢,反而觉得很有趣,还帮她打扫卫生,整理家务,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把她的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还给她做了一顿饭。
那是他第一次下厨,弄得手忙脚乱,女孩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他还乐在其中。
女孩给他的奖励是一个缠绵的吻,以及一个情//趣十足的夜晚。
他就这么越陷越深,完全沉浸在了女孩带给他的有趣生活中,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和林念初离婚。
女孩也要求他和妻子离婚。
但是每当他准备向林念初开诚布公地坦白自己出轨的事情以及提离婚的时候,却总是开不了口,话都已经冒到了嗓子眼,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和有趣的女孩拉拉扯扯了将近一年时间,他都没能和林念初提出离婚,直到林念初抓到了他出轨。
在酒店门口被逮到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释然,而是慌张,是恐惧,是害怕失去她,于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怀中的女孩,不假思索地朝着林念初追了过去。
也是在那时他才发现,他根本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出轨的事情,于是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告诉她那个女孩是自己的同事,喝多了走路不稳,他才需要扶着她把她送回酒店。
她表面上相信了,但从那天开始,她就不接受他的触碰了,哪怕是碰一下手都不行。
她开始和他保持距离,拒绝他的接触,拒绝他的示好,甚至拒绝和他说话。
原本温馨舒适的家,开始分崩离析,开始慢慢冷却。
他不知所措到了极点,从没想过,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也会这么对他。
他终于开始按时回家了,开始当一个合格的丈夫,但却只是表面上的合格,因为他没办法和有趣的女孩断绝联系。
按时回家的间隙,他一次又一次地去偷腥。
唯一没想到的是,女孩怀孕了,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找上门。
一切无法挽回了,林念初向他提出了离婚,态度很坚决。
在过去的一年多中,他不止一次地想和她离婚,如今得偿所愿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发自内心的抵触与拒绝。
他不想和她离婚。
他不确定他们两个之间还有没有爱情,但他能确定自己不想和她分开,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但他还是同意了离婚,因为他要对另外一个女孩负责。
可是在离婚后,他并没有立即和那个女孩结婚,因为他一直怀疑她怀孕的真假性。
他每次都很小心,一定会用措施,按理说她不会怀孕,而且他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也曾在妇产科实习过一段时间,对女性怀孕后的身体变化还算是有些了解。
那个女孩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像是怀孕了,但她却能拿出化验单证明自己怀孕了。
他要求她跟着自己去医院检查,她不去,只是逼着他跟她结婚。
他不结。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耗到了现在,女孩的肚子一点都没有变大,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终于向他坦白了自己在骗他。
她还痛哭流涕着对他说,自己只是想留下他,因为她很爱很爱他,爱到离不开他。
但是他不爱她。
他只是喜欢她带给他的那种新鲜感与刺激感,却从没爱过她。
他只爱林念初,从未改变过。
在这段感情中,他犯了太多错误,其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刻。
婚姻生活的无趣并不是没有爱了,而是爱情成熟了,但他却没有发现,还以为是自己不爱她了。
直到失去了她,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离不开她。
从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爱上了她。
高一的时候他和她并不是一个班,但却一起上体育课。
第一节体育课进行基本体测,她穿了一身素净的浅灰色运动服,白色运动鞋,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皮肤白净,五官精致,一双好看的眼睛中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灵动光彩。
哨声响起,女子五十米短跑测评开始。
她逆光而来,一马当先冲向了终点。
那时他刚好站在终点线后,身后刚巧站着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在她冲过来的那一刻,有个人用力地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
那天晴空万里,阳光跳进了他的眼里,女孩冲进了他的怀里,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爱着她,爱了整整十年。
也是在失去了她之后,他才恍然回想起来,曾经的林念初也是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珍宝,是所有人都承认的表演系天才,拥有无数追求者。
是他求着她和他结婚,是他逼着她放弃了梦想。
她并不是一个天生无趣的人,是他把她变得无趣的。
她不是枷锁,他才是。
他害怕别人会抢走她,于是自私地把她锁在了家里,却不好好珍惜她。
“对不起,念初,对不起……”时隔数月,他才说出口这句迟来的道歉。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他想回头,想重新和她在一起。
这次他一定会珍惜她,会好好对她,会体谅她会照顾她,会尊重她的梦想,会支持她去追求舞台。
他想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想再好好地爱她一次。
“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他的语气中依旧带着哀求,红了眼眶,极力压抑着哽咽,向她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绝对不会再辜负你。”
如果她愿意原谅他,他一定会用尽余生去珍惜她。
林念初怔了一下,没想到梁辰会跟她道歉,不由有些诧异。
但是,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她接受了这份道歉,可是她也不需要这个道歉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神色中毫无波澜,定定启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机会了,我怀孕了。”
梁辰如遭雷击,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林念初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已经三个月了,明天我就会去和他领证,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凌迟着他的心脏。
心口有剧痛传来,梁辰疼得难以忍受,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就连唇色也变白了。
他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发颤。
她竟然怀孕了。
她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希望彻底被撕碎了,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和好如初了,他也没有机会去弥补她了。
不知不觉间,梁辰已经是泪流满面。
不过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外冒。
哭着哭着,他却又时不时地扯起唇角低低地笑一下,笑容中饱含自嘲与绝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许的疯癫。
他确实是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变成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疯子,因为清醒的滋味太痛苦了。
从今往后,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会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完余生。
他终究是失去了那个陪了他十年的姑娘,是他亲手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推了出去。
是他活该。
除了结婚前闹分手的那一次,林念初从没见过梁辰哭,就连那次他都没有哭得这么惨痛过,但她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劝他,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言简意赅地对他说了两个字:“走吧。”
她的语气十分决然,不带丝毫留恋。
她再也不是那个卑微的林念初了。
梁辰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但他还是想挽留她,哽咽着哀求道:“我想、让你、回来……可以么?”
林念初不为所动:“不可能了。”顿了下语气,她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没有怀孕也不可能了,因为我不爱你了,从你出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她的语气平静且认真,是真的不爱了。
他们两个之间,也是真的结束了。
她希望他能认清楚这点,以后再也别来找她了。
梁辰浑身一僵,犹如在猝不及防间被一刀刺入了心口。
她不爱他了……灵魂被撕碎的感觉。
悔不当初,却又回头无路。
林念初已经没什么好说得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的电梯门忽然被打开了,程砚拎着一兜烧烤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到梁辰的那一刻,程砚就蹙起了眉头,心想:这狗东西怎么又来了?
林念初也是一愣,惊讶又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
不等她把话说完,程砚就回道:“航班提前了,顺便买了点烧烤回来。”
林念初:“……”
好家伙这就演上了?
演得还挺自然?
身为专业女演员,她必定是不甘示弱,立即走到了程砚面前,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开始飙戏,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情绪自然又饱满地说道:“好几天没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程砚垂眸看着林念初,犹豫片刻,低头在她的双唇上亲吻了一下,声色低醇又认真:“我也想你了。”
轻浅一吻,如雪花落唇。
林念初如触电流,浑身一僵。
程砚像是刚发现旁边还站有一个人似的,扭头打量了梁辰几眼,问:“他怎么在这儿?”
林念初回神,再次入了戏,做百思不得其解状:“老公,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总对前妻念念不忘呢?”
程砚眸色淡淡地扫了梁辰一眼,冷冷启唇,言简意赅:“因为他贱。”
梁辰:“……”
程砚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梁辰:“出了轨还要装深情,这就是标准是贱骨头,我要是你,我就彻底消失,免得被人指着鼻尖骂贱人。”
梁辰:“……”
林念初第一次发现这妖孽的毒舌属性竟然这么的迷人,她心里爽极了,底气也更足了一些,又对梁辰说了一遍:“以后别来了,我老公会误会。”说完便不再看他了,转头对程砚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程砚并没有立即跟着她走,神色淡漠地看着梁辰:“你想来也行,反正她以后都不会住在这里了。”
林念初:“???”
你这妖孽在说什么?
程砚的神色十分平静,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棱角分明的五官中尽是傲然,宣告主权般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明天她就会搬去我们的家里住。”
林念初:“……”
什么时候商量的事情?
程砚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林念初:“走吧,回家。”
林念初点了点头。
两人没再多看梁辰一眼,手挽手走出了电梯间。
林念初拿出钥匙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里。
等程砚关上房门后,林念初才小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程砚举了下手中拎着的烧烤:“墨墨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吃烧烤。”
“哦。”
林念初换好了拖鞋,正准备喊程墨出来吃烧烤的时候,程砚忽然对她说了句:“我没带家门钥匙。”
林念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程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可以收留我一晚么,我没地方去。”
林念初:“……”
第32章 第 32 章
林念初感觉这人像是故意的, 可她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也没理由拒绝他,只好大发慈悲收留了他:“行。”
程砚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坦坦荡荡地回了句:“多谢。”
林念初没再搭理他,转身朝着书房走了过去,去喊程墨出来吃东西。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 到了书房门口后,她没有直接开门而入, 而是先敲了敲门, 但是程墨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给动静, 她只好自己打开了房门。
程墨小同学还在奋笔疾书着, 兢兢业业地伏首于案,完全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了,因为她耳朵上戴着降噪耳机, 耳机里还正放着歌, 直到林念初伸出右手敲了敲桌板,她才恍然抬头, 立即把耳机取掉了, 惊讶道:“嫂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林念初问道, “我和你哥出去吃饭的时候有人敲门么?”
程墨小同学摇了摇头:“我没听到, 我一直戴着耳机。”
林念初了然, 怪不得梁辰一直在电梯间等着, 很有可能是来敲了门但是没人给他开,又联系不到她——从云山回来后她就把他拉黑了, 还特意去了趟物业, 修改了业主信息, 以免他们再给梁辰打电话——于是他就选择了守株待兔。
程墨问道:“怎么了?”
林念初摇了摇头:“没怎么,以后如果有陌生人敲门的话不要给他开,先给我打电话。”
程墨点了点头:“好的。”
林念初又问:“作业写完了么?”
程墨小同学长叹一口气:“英语作业还没写呢。”
林念初无奈,还有点替她着急:“这都快十二点了?晚上不睡觉了?”
程墨一边撒娇一边抱怨:“哎呀我也不想这样,都怪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
林念初:“看你下个礼拜还敢不敢放着作业不写先看电视剧了!”
程墨再次叹了口气,一边用签字笔的屁股戳着脸蛋儿一边说:“嫂子,我发现你和我哥越来越像了,你千万不能像他一样啰嗦呀,不然我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以后也会变成唐僧的。”
林念初又气又笑。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程砚的声音:“我马上就把刚买的烧烤拿去喂狗。”
程墨:“……”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
程墨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念初:“我哥也来了?”
林念初笑着点了点头。
像是配合林念初似的,程砚走进了书房,没好气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天天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我可没天天说你坏话,”程墨小同学企图悬崖勒马,忙不迭地狡辩道,“我只说了这么一次!”
程砚:“这么巧?一次就被我发现了?”
程墨噘起了小嘴巴,委委屈屈地看向了林念初:“嫂子你看我哥,天天欺负我!”
我虽然说不过你,但我可以搬救兵!
林念初立即瞪了程砚一眼:“你干嘛天天跟她一个小孩计较?”
程砚:“……”
沉默片刻,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我觉得你俩现在是在合伙欺负我。”
林念初和程墨都被都笑了。
程砚也跟着无奈一笑,随后对她们俩说道:“赶紧出来吃烧烤,一会儿凉了。”
林念初感觉单吃烧烤有点腻,于是就从冰箱里拿了三瓶酸奶出来,随后三人一同围坐在了餐桌旁,开始吃烧烤,但是她和程砚刚才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吃得不多,干饭的主力军还是程墨小同学。
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写作业的事,所以程墨吃得特别快,可谓是风卷残云。
程砚看着自己妹妹那副仿若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凶残样子,顿觉自己好像把这丫头养废了,不禁长叹了口气,:“墨墨呀,你还记得咱们家对门的那条黑土狗么?”
程墨小同学一边啃烤鸡翅一边点头:“记得,怎么了?”
程砚:“你吃东西时候的样子,和它一模一样。”
程墨:“……”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
这妖孽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程墨气得不行:“哥你真讨厌!”
程砚无奈道:“慢点吃吧,没人跟你抢。”
林念初也叮嘱了句:“吃太快容易噎着,而且不好消化。”
程墨满嘴油光,白净的脸蛋上还占了几粒孜然:“我也想慢点吃,但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程砚:“不差这几分钟,实在不行问同学要要答案,抄完赶紧去睡觉。”
林念初都想打人了,瞪着他训道:“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怂恿她抄作业?”
程砚还挺理直气壮:“马上十二点了,明天还是周一,她早上六点五十就要到校参加升旗仪式,再不睡觉就来不及了。”
林念初:“那你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怂恿她抄作业呀。”
程砚沉吟片刻:“行,我明白了,我重来。”他又看向了自己妹妹,这次换了个委婉的说辞,“条条大路通罗马,完成作业的方式不止一种,团结才是力量。”
林念初又气又笑,感觉这人真是又欠打又幽默。
“哈哈哈。”程墨小同学都笑出声了,但是笑过之后,又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和他们都不熟,也没人能借我抄作业。”
她才刚转学一个多月,再加上性格有些腼腆,不善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至今为止在班里还没有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人家别的学生都已经朝夕相处了一年多了,固定的小团体或者小组合早就形成了,她也不好加入。
林念初和程砚都是上过学的人,当然明白程墨现在的处境,尤其是程砚。
“在学校里面,没人欺负你吧?”他忽然询问了句。
林念初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他年少时曾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一个才刚满十六岁的青涩少年,跟随着母亲来到了一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进入了一所全然陌生的高中,当时的他应该也和现在的程墨一样,满心茫然吧?
然而新生活并没有朝他友好地招手,反而泼了他一头冷水。
继父的儿子在学校带头孤立他,他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校园冷暴力。
母亲听闻此事后不仅没有帮他出气,反而给了他一巴掌,要求他安分守己。
林念初第一次以一种设身处地的心态尝试感受了一下这种绝望的处境,然后发现,那种被身边所有同学都排斥的感觉简直太窒息了,像是自己周围被立了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铜墙铁壁,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冲出去。
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会抑郁,甚至丧失对生活的希望。
但程砚竟然熬过来了,或许和夏梦淞的陪伴有一定的关系,可关键还是靠他自己,内心的强大才是本源,不然他走不到今天。
再一想他平时那副毒舌又欠揍的样子,她竟然有点心疼他——到底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接受和释怀过去,还表现的云淡风轻?
他才是真正值得被爱的人,却偏偏遇到了夏梦淞那种没良心的女人,一腔真心喂了狗。
哎,只能说天妒英才,不不不,应该是红颜薄命。
一般长得好看的人,命都有点坎坷,更何况是程砚这种长得倾国倾城的。
听闻哥哥的问话后,程墨摇了摇头:“没有,我同学都很好的。”她又无奈地说了句,“你都问了我好几遍了。”
这回林念初倒是没再帮她说话,反而站在了程砚这边:“你哥也是为你好,怕你在学校受欺负。”
程砚抬眸看了林念初一眼,还诧异地挑了下眉头——第一次被社会姐罩着,他竟然有点儿受宠若惊。
林念初懒得搭理他,继续对程墨说道:“如果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你哥,还要告诉老师,绝对不能自己忍着,知道么?”
程砚补充道:“还要学会反抗,学校也是个小社会,人人都欺软怕硬。”
程墨点了点头:“知道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林念初和程砚也没再多言。
程墨吃完烧烤后就回了书房,继续奋笔疾书补作业。
林念初正准备起身收拾餐桌的时候,程砚拦下了她:“我来吧,你别动了。”但他很快又说了句,“我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林念初又坐回了板凳上:“什么事?”
程砚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纠结片刻,说了句:“我刚才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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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一脸懵:“什么事?”
程砚:“结婚之后,咱们俩就是一家人了,我想让你搬去我那里住。”
林念初:“……”
理是这么个理,但事不是这么个事呀。
他们俩虽然决定了要结婚,可感情基础基本为零,忽然一下子就要同居,她有些难为情。
程砚看出了她的迟疑,立即补充了句:“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搬过去,方便照顾你,咱们俩不用住一个房间。”
“哦……”林念初在心里舒了口气。
程砚又道:“而且孩子肯定要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咱们俩分开住也不是事。”
林念初感觉他说得有道理,仔细考虑一番过后,点了点头:“行。”
这回长舒一口气的人换成了程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再也不用担心梁辰那个狗东西杀回马枪了。
林念初:“还有事么?没事我就去洗脸刷牙了。”
“有。”程砚一边拿钱包一边说道,“我有六张银行卡,三张信用卡,名下一套房子一辆车,”之前为了方便程墨上学,他在云山也买了一套小房子,但是前一段时间需要创业资金,他把云山的那套房子也卖了。
“卡你都拿着吧,密码全是墨墨生日。”他直接将钱包推到了林念初面前:“六张银行卡里面剩的钱加一起将近有十万,三张信用卡里有两张无贷,房子的尾款刚还完,车你知道,本田,贷了十万,一个月还四千。我等会儿就把银行卡里的钱转给你,领证前咱们俩先去一趟房管局,把房子过户给你。”
林念初越听越震惊,难以置信地瞪着程砚,感觉这人好像有点缺心眼儿,竟然这么信任她,不怕她卷钱跑了么?
最终,她忍不住问了句:“你就、不怕我是个女骗子?”
程砚笑了一下,问:“你是么?”
林念初立即回道:“我当然不是,但你就不怕我是么?”
程砚很认真地回道:“一个家庭里面,总要有个人负责管账。”
林念初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程砚这么做的缘由,不是因为傻,而是想用心经营这个家庭——家庭稳固的前提是夫妻互相信任,这样才能成为彼此的后盾——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对她亮出了自己的所有底牌,对她坦诚相待。
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也不用把房子过户给我吧?”
程砚:“我娶你,总要有聘礼吧?”
他们俩虽然是因为孩子而结婚,但该给的东西,他绝对不能缺了她。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套房子。”
林念初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
确实是,很令人安心的感觉。
想了想,她也说道:“我只有两张银行卡,没有信用卡,卡上差不多将近二十万,名下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抵押给了银行,贷了一百五十万,十年内还清。”
程砚:“你不用管了,我来还。”
林念初:“你确定?”
程砚眉头一挑::“怕我还不起?”
“没有。”林念初忽然叹了口气,“怎么感觉咱们俩负债累累的。”
程砚笑着安慰道:“当代年轻人,谁不欠钱?”
林念初感觉他说得有道理,忽然就想开了:“那倒也是,成功从欠债开始。”
程砚一脸赞赏:“还是社会姐活得通透!”
林念初傲娇道:“你就好好地跟着姐学习吧!”
程砚被逗笑了,眼梢微微弯曲,朱红的薄唇牵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随后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打开了手机银行,开始给林念初转账。
林念初去书房问程墨要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回来后重新坐到了程砚的对面,打开了他的钱包,把银行卡全部拿了出来,将卡号挨个记在了本子上,然后开始结算家庭总资产和总负债。
算着算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程砚:“既然我负责管账,是不是以后咱们家的钱都在我这里?”
程砚:“是。”
林念初:“那我是不是要按月给你点零花钱?”
程砚反问:“那不然呢?”
“哦。”林念初先在本子上画画算算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鉴于咱们家现在负债累累,马上又要养孩子,所以额外开销不能太大,我粗略算了一下,墨墨一个月大概需要八百到一千的零花钱,你差不多是她的二倍。”
程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我多少钱?你再说一遍?”
林念初明明白白地说道:“一千六到两千之间。”
程砚:“……”
才两千?这他妈怎么算的?
林念初没好气:“你好像很不服气?”
程砚:“我、我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计算结果可能不太准确。”
“你一个月能花多少钱?”林念初伸出了右手,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刚看了一眼,车贷的还款日期是每月的一号,我会提前一天往你还款卡里转帐;工作应酬的话你走信用卡,我知道密码可以查账,然后给你转账,让你还钱,除此之外你需要开销的地方就只是给车加油的钱,差不多一千左右,扣除这一千块钱,你还能剩一千呢,不够你平时吃饭喝水么?对了,你不是还在公司搞了个小食堂么?平时吃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两千都多了!”
越算越觉得有问题,林念初干脆把刚才写下的“2000”给划了,重新写了个数:“改了,改成一千八。”
程砚:“……”
这他妈?
林念初:“你有意见?”
“我……”程砚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要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我、我我就不买衣服了?”
林念初:“我给你买,你的衣食住行都可以走家庭总账,不用担心,组织亏待不了你。”
程砚:“……”
程砚:“我、我我买菜,家里总需要有人买菜吧?”
林念初:“买菜的钱你自己先垫着,可以凭借着支付凭证来找我报销。”
程砚哑口无言。
林念初又抬眸瞟了他一眼,冷冷道:“现在戒烟戒酒了吧?”
程砚斩钉截铁地保证:“戒了,两个月前就戒了!”
林念初两手一摊:“那你确实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
程砚:“……”
林念初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微信钱包和支付包余额打开让我看一眼。”
程砚:“……”
程砚:“…………”
程砚:“………………”
见他不动,林念初催促道:“打开呀!”
眼瞧着最后一点私房钱不保,程砚决定垂死挣扎一下,硬是挤出来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呵,我、我微信和支付宝里面也没多少钱。”
林念初不为所动,冷着脸说:“打开让我看看。”
挣扎无果,程砚只好照做,把手机递给了林念初,跟她说了下屏保密码。
林念初打开屏保后,先点开了微信零钱,然后就蹙起了眉头:“八千?这叫没多少钱?”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仿若是在看贪污犯,然后又点开了他的支付宝余额,更气了,“九千?程砚,我要是不问你这事,你是不是就没打算汇报这笔钱?”
冷不丁被喊了大名,程砚的心口猛然一提,慌张到语无伦次:“我我我没有、我忘了!忘了我刚才!”
“你这就是私藏公款,企图中饱私囊!”林念初压根就没信他的话,又瞪了他一眼,把手机推给了他,不容置疑道:“把钱给我转过来,一分都不许剩。”说完,继续低下头记账。
程砚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开始按照社会姐的要求做。
把微信和支付宝里面的钱全部给她转过去后,他非常非常卑微地说了句:“我现在身无分文。”
林念初冷哼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少装可怜,谁知道你以前给别的女人花过多少钱?”
程砚:“……”
安静如鸡。
第33章 第 33 章
周一清晨, 七点整的闹钟一响林念初就睁开了眼睛,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抓起手机关闹钟,第二件事是打开某音app看后台数据。
近一个月以来, 她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发一条短视频,如果拍摄和制作效率高得话,还能一天一条地发。
她坚信勤奋总会有回报!
刚开始的时候视频数据确实是差强人意, 点赞量基本不过百,低的话只有个位数, 评论更是少之又少, 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近一段时间她的视频数据终于有了明显的进步, 点赞量从不过百到破百, 逐渐再到破一千,破五千……昨天上午发的那条视频的点赞量已经破万了,连评论都破千了!
昨晚临睡前看的时候, 点赞量才三千多, 评论还没过三百。
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后数据突飞猛进了。
第一次有这么好的数据,林念初开心得不行不行, 立即点开了评论区, 本是满心期待, 想看到网友对自己演技和创作能力的肯定, 然而现实却与理想截然不同, 排在最上方的那条点赞和回复最多的评论竟然是——
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这博主的演技乍一看很好, 实则一点也不专业,既不自然又不接地气, 怪不得之前那么多条视频都没火, 白瞎这么好的剧本了, 还不如让别人演呢。】
就这条破评论,点赞竟然有一千多。
也就是说有一千多个人同意她的说法。
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念初的满心期待和喜悦瞬间变成了满腔怒火,觉得这位就是**杠精键盘侠,更可恶的是这人竟然还设置了私密账号,完全不知道她姓什名谁毕业于哪所顶尖的影视学校,像极了一个打完人就跑的地痞流氓,把林念初气得不轻,直接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了。
连着做了好几组深呼吸,她才逐渐冷静下来,然后又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视频。
昨天上午她发表的那条视频的内容是一段古风向的剧本,她在剧中扮演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故事背景设置在冬天,红墙金瓦的紫禁城内飘起了鹅毛大雪。
视频中她薄施脂粉,穿着一条素净白裙,梳着简单的发髻,未戴发簪,如墨的黑发与洁白的裙裾形成了鲜明对比,台词不长,却需要感情的爆发,因为视频时间短,如果感情流露不到位,是无法吸引观众的。
“你说你喜欢藕粉色,喜欢桂花酥,喜欢惊鸿舞,喜欢我。”
“现在我才明白,你喜欢的是我姐姐。”
“这么多年,我只不过是她的影子而已……”
林念初反反复复的将这段视频看了好几遍,然后又逐条把之前发表过的所有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仔仔细细地观察、揣摩自己演戏时候的神态表情以及动作,然后非常恼火挫败地发现,那个杠精网友竟然是对的,她的演技确实是有点儿不接地气。
当年在东影读书的时候,她的恩师孙红梅老师就不止一遍地向他们强调过,演员演戏一定要接地气,因为大众是通俗的,艺术也是源于生活,你不接地气,演技就不自然、就没有代入感,哪个观众会喜欢你?高雅给谁看?
她一直谨记着这条告诫,所以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没想到竟然会在录短视频的时候马失前蹄了。
随后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几个月前在剧组时的拍摄状态,好像也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不然导演肯定当场就指出来了。
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一孕傻三年?
思及至此,她放下了手机,低下头看了一眼还不太明显的小腹。
虽然很想把锅甩给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但是吧,当妈的也不能太无赖,所以林念初只好从自身找问题。
她先轻轻地揉了揉肚子,然后重新拿起了手机,又把昨天上午发的那条视频重新看了几遍,反复研究过后,她发现自己演戏时的神态中总是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傲慢劲儿,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还有几分的自信过头。
正是由于这几分高高在上和自信过头的神色,才导致了她的演技不接地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她觉得演短视频没有技术含量,总以为以自己的演技水平完全能驾驭得了这种风格的拍摄模式,甚至觉得自己演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视频都有点屈才了,所以才表现的那么自信过头。
找出自己的错误后,林念初突然特别羞耻,感觉自己真是眼高手低,心里没点b数——你觉得自己厉害,观众可不这么觉得。
而且演戏这种东西哪分场合地点和平台?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开演,那就是戏比天大,论你多大的腕儿都要为了戏而屈服,哪能眼高手低呢?更何况她还不是腕儿,一个一百零八线的糊咖,有什么好傲气的?
越想越觉得羞耻,林念初恨不得直接把之前所有的视频全部删除,以磨灭自己心里没数的证据,但是点击删除的那一刻,她又迟疑了,考虑了许久,改了主意。
应该留着这些视频,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改变她对那位id昵称为“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的这位网友的态度,坚定不移地觉得她是个键盘侠!
真的是,有什么意见不能好好提?非要阴阳怪气?虽然老话说的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但正常人谁爱喝铲了屎的苦药啊?
在心里碎碎念了一番后,林念初退出了某音app,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此时家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程砚已经去送程墨上学了,餐桌上摆着为她准备好的早餐,上面盖着一层保温罩。
林念初将保温罩拿开后,伸手摸了摸盘子边缘,温度半热不热的,反正是还没凉透,她也懒得去热,直接拉开凳子坐下了。
桌子上摆着一个砂锅,旁边围着三道菜:不知荤素的锅贴,煮鸡蛋,清炒娃娃菜。
林念初想先尝尝锅贴,这时才发现桌子上没有碗筷,于是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去了厨房。
厨房的操作台边上还夹着一个手机支架,上面挂着另外一部手机,是林念初弄上去的。
她现在同时运营着两个某音账号,一个发表演作品,一个记录生活。
发表演作品的那个账号昵称是“程臭臭的妈妈”,记录生活的那个账号昵称是“臭臭妈的小厨房”。
这些日子,她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把过程给录下来,然后剪辑成短视频发表出去,本是无心之举,没想到数据竟然出乎预料的好,每条视频的点赞量几乎都能破万,数据最好的那条视频的点赞量更是达到了五万的新高度。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之前林念初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直到刚才分析自己演技问题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因为做饭视频接地气,每帧每秒都流露着人间烟火的味道,所以更受大众欢迎。
什么时候她能将自己的演技磨练成如同做饭一样自然而然,她就成功了。
现在她距离成功还有八杆子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仍需努力。
拿筷子的时候刚好从操作台前走过,夹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林念初的脚步一顿,诧异不已——她昨天明明关机了啊。
她想了想,将手机从支架上取了下来,打开了相册,里面果然多出了一段视频。
点开视频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绝美的手,修长白皙、骨相优雅、骨节分明,都能去当动漫人物的建模模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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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内容无外乎是普普通通的做饭过程,但因为有了这双手的加持,整段视频看起来异常吸引人,画面极度舒适,就连最后做出的饭菜都比实际上要香好几倍。
视频最后,程砚还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对着镜头比了个gd。
林念初忍俊不禁,当即立断决定征用这段视频素材,今晚就剪辑更新!
早饭比她想象中要更凉一些,但凑合着也能吃。
锅贴是猪肉馅的,咬一口酥脆油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放的时间有点长,面皮没刚出锅时那么软韧了。
粥是皮蛋瘦肉粥,鲜香软糯,口感顺滑,十分可口。
林念初刚喝完了一碗粥,程砚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没起床呢。”他换好了拖鞋,走到了餐桌旁,将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放到了桌子上——刚才送完墨墨后,他又回了家一趟,去拿结婚要用的材料。
“我七点就醒了。”林念初道,“起床后先打开某音看了眼我的后台评论,结果差点被气死。”她忍不住跟程砚吐槽了一番,最后又愤愤不平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用一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以为自己是管理众生的神么?”
程砚闻言一笑,安慰道:“有些网友就是这样,躲在屏幕背后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拿起键盘就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抓住你的一点缺点就死咬着不放,通过打压你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不用跟这种人计较,因为你越是在乎她的看法,她就越猖狂,不如选择无视。”
林念初想了想,感觉程砚说得有道理,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胃口也更好了,准备再来一碗粥。
程砚抬手摸了下砂锅的外壁,蹙起了眉头:“凉的?”
林念初纠正:“温的。”
程砚:“……”
叹了口气,他二话不说就把锅端走了,拿去厨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林念初没法喝粥,只好放下了勺子,重新拿起了筷子,正准备夹锅贴的时候,一只白皙好看的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直接把盘子给端走了。
林念初拿着筷子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热完再吃。”程砚不容置疑。
林念初抬头,无奈又可怜地看着程砚:“你总要留一样东西让我吃吧?”
程砚不为所动:“等几分钟饿不死。”
林念初:“……”
行。
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
她放下了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长叹一口气:“爸爸不让你吃。”
程砚:“???”
林念初:“他说等几分钟饿不死。”
程砚:“……”
林念初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程砚,神色中尽是得意。
程砚咬了咬牙,先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屈膝蹲在了林念初身边,垂眸看着她的肚子,用一种老父亲的口吻道:“别听你妈的,你妈诬陷我,爸爸不是不让你吃,爸爸是怕你吃凉东西拉肚子,咱们是小美女,拉肚子影响形象。”
林念初又气又笑:“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小美女?万一我们是小帅哥呢?”
程砚一边起身一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是男的,一定是女儿。”
林念初好心提醒:“现在家里面已经有俩女的了,再来一个,你就是女儿国国主。”
“我愿意!”程砚还挺自豪,“别人想当还当不了呢。”
林念初被逗笑了,程砚也笑了,随后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等饭的时候,林念初注意到了程砚放在桌边的文件袋,好奇地问了句:“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登记结婚只需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行了,但这袋子里装的东西明显不止这两样。
程砚在厨房回道:“还有房产证。”
林念初一愣,没想到他真的要把房子过户给她。
但她也没那么贪心,立即说道:“我不要你的房子,你也不用给我下聘礼,咱们俩之前商量的不就是凑一起过日子么?没必要这么认真。”
程砚神色一僵,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坐在餐桌边的林念初:“什么叫没必要那么认真?”他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结婚又不是儿戏。”
在他看来,婚姻虽然说不上是神圣,但必须认真对待,毕竟事关往后余生。
如果她是这种态度,那就说明她根本不想和他结婚。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把结婚当回事。
可能是第一段婚姻带给她了太多伤害,令她不敢再相信婚姻,也可能是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是为了孩子而结婚,所以她不想再认真了,只是在破罐破摔?
林念初察觉到了他好像有点生气,立即解释道:“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没必要把房子过户给我,因为我们就要结婚了,给不给我都一样,而且,这是你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房子,我不能要。”
这套房子是他在东辅唯一的家,价格也很昂贵,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要,毕竟无功不受禄。
程砚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能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疏离感。
或者说,她并不太相信这段婚姻能维持很久,所以不接受他的聘礼,并且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抿唇沉默许久,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尊重她的选择:“行,听你的。”
“嗯。”林念初也没再多言。
吃完早饭,两人就从家出发了,前往东辅市民政局。
今天阳光正好,蓝天如洗,万里无云。
两人驱车抵达明政局的时候时间刚过八点半,民政局已经开门了,但是前方却排着大长队。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林念初奇怪地打开了手机日历,惊讶地发现今天竟然是521,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办结婚呢。
看着排在自己前方的一对对的小情侣,林念初在心里叹了口气,羡慕他们还能对爱情和婚姻充满期待与憧憬,同时又担忧他们未来的结局。
三年前,她也和他们一样,对爱情和婚姻满怀希望,和梁辰来民政局领证那天,她激动极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投入幸福生活的怀抱。
结果呢?
婚后的生活是一地鸡毛,最后还落得个鸡零狗碎。
钱钟书说得没错:“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自从离婚后,她就从没想过自己会再婚,因为她再也不想进入婚姻的鸟笼了,但孩子到来是个意外。
没有法律规定女人一定要结婚生孩子,结不结婚和生不生孩子都是个人选择。
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控。
她的选择是生下这个孩子,也为了孩子再次选择了婚姻。
上一次婚姻她满怀期待,最后却零落收场。
这次破罐破摔,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如果把婚姻比成一门学科,那她就相当于挂了一次科了,这回是重修。
虽然是被迫重修,但还是希望能、及格……
就算及不了格,也希望能好聚好散,别再像上次一样了。
拿着红本子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林念初满脑子都是挂科、重修和及格的事情,仿若回到了大学时代,直到程砚喊了她一声:“林念初。”
林念初回神,扭头看着他。
此时阳光正好,不刺眼,却明媚璀璨,投在程砚脸上,清晰的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沉浸着几分缱绻温柔。
“往后,希望多多照顾啦。”
林念初一怔,呼吸也跟着窒了一瞬。
阳光在那一瞬晃了眼。
愣了有两三秒钟的时间,她终于定了心神,朝着程砚笑了一下:“放心吧,姐一定会罩着你。”
第34章 第 34 章
领完证后, 程砚就带着林念初回了她之前住的地方,然后和她一起收拾东西,搬家。
临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程砚给程墨打了个电话, 让她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 因为这边家还没搬完, 没时间去接她。
两人一直从上午十点忙到到下午两点, 才把需要带过去的行李全部打包完。
由于东西比较多, 林念初和程砚的车里面全都塞得满当当的。
和初见时不同, 这次不再是程砚开着车跟在林念初的车后回家, 而是林念初跟着他回家。
程砚买的房子在一楼,复式住宅,还带着花园和地下室, 地下室连通房子的套内一楼和地下车库。
这套房子自带两个车位。
程砚下车后, 先去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林念初去打开了自己的车的后备箱,刚准备往下搬东西,忽然听到程砚对她说了句:“先来录个指纹吧。”
林念初一愣,回头盯着他:“指纹锁?”
程砚都被她问懵了:“啊, 是啊, 指纹锁。”
林念初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欺骗:“那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你没带钥匙?”
“……”
虽然事情败露了,但程砚还在试图悬崖勒马:“我、我昨天、昨天指纹忽然不管用了。”
这借口实在太过拙略, 林念初一点也不信:“编, 继续编, 我看你能不能编出来一部新华字典。”
程砚:“……”
沉默片刻, 他忽然叹了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社会姐的眼睛, 是我故弄玄虚班门弄斧了, 下次一定改正,绝不挑衅您的权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念初很吃他这一套。
既然对方已经俯首称臣了,她也没必要再斤斤计较,不然不大气,显得自己没格局,于是就姑且原谅了他:“念你是初犯,我就暂且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下不为例。”
程砚乖乖点头:“好的,今后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林念初忍笑,傲娇道:“这还差不多,看来你的思想觉悟也不低。”
程砚眉头一挑:“我好歹也是也是个社会人,还能没点思想觉悟?”
这妖孽说话真是又欠打又有道理。
林念初忍俊不禁,之后没再跟他插科打诨,朝着他走了过去。
等录好指纹后,两人开始从车上往家里搬东西。
重物和大件行李都是程砚负责搬,林念初负责搬比较轻的小件。
忙忙碌碌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
程砚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和云山那套小房子一样,采用了简约大气的北欧风格;地下室装修成了杂物间和家庭健身房,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主卧以及一间次卧,二楼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程砚原本一直住在主卧,但考虑到林念初的身体,他搬去了次卧,把主卧让给了林念初。
主卧自带衣帽间和卫生间,采光也极好,有一大扇落地窗,窗外就是小花园,窗内还摆了一套桌椅,以供卧室主人临窗赏景用。
但程砚之前一直是一人独居,所以没怎么打理过小花园,邻居家的小花园都已经花团锦簇了,他这边却仿若荒地,边角处的杂草都开始丛生了,着实没什么景色可赏。
把自己的衣服、鞋和包分门别类的放进衣帽间的柜子里后,林念初实在是有点儿累了,于是就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准备好好地歇一歇。
程砚去了厨房,回来后,双手中端着两个白色的马克杯,一杯是果汁一杯是咖啡。
他把果汁放在了林念初面前,咖啡放在了她的对面,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念初确实有点儿渴了,立即端起杯子豪饮了一口,痛痛快快地喝了大半杯,然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算是收拾完了,累死我了,短期内我不想再搬第二次家了。”
程砚笑了一下,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道:“晚上出去吃饭吧,庆祝一下。”
林念初:“庆祝什么?”
程砚本想回答“新婚之喜”,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想到了今天早上她对他说过的话,微微张开的薄唇忽然一顿,最终把答案改成了:“乔迁之喜。”
林念初:“你今天不用去公司了?”
程砚:“不去了,跟老张他们说过了。”
其实公司很忙,毕竟才刚开始运营,但今天是他们领证的日子,他总觉得自己需要陪着她。
“哦。”林念初道,“那你要请我们吃什么?”
程砚一愣:“我请你们?开什么玩笑?我卡里面总共就一千八,还要过一个月!”
这顿饭要是请了,他后半个月就要去喝西北风!
林念初忍笑,故意使坏:“你不请客谁请客?你可是一家之主呀。”
程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回答:“我不当!”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
程砚又坚决不已地补充:“我也不配,您才是一家之主。”
林念初:“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请你?今天可是咱俩领证的日子,你多少总要对我有些表示吧?”
程砚沉默片刻:“你要是让我请你也行,但是以我现在的经济实力,咱们仨今天晚上只能去吃地摊儿,除非……”
他拖长了语调,故意买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完。
林念初追问:“除非什么?”
程砚:“你给我报销。”
林念初不假思索:“我就爱吃地摊儿。”
程砚:“……”
林念初已经计划好了:“就去临安街吧,离墨墨学校也不远,咱们仨晚上吃临安街三绝去!”
程砚:“临安街三绝是什么?”
林念初如数家珍:“螺蛳粉臭豆腐和榴莲酥,特别好吃!”
孕妇有很多忌口的东西,螺蛳粉也是其中之一,但她比较爱吃,所以上次产检的时候专门问过医生能不能吃,医生的回答是:想吃能吃,但要适量,吃两口解解馋是没问题的。
上次去临安街吃螺蛳粉还是怀孕前,她现在是真的有点馋了。
但对于程砚来说,这三样东西,没一样是他爱吃的。
不对,是没一样是他能吃的,一闻就吐。
但他却没有拒绝林念初,因为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她对螺蛳粉的渴望,爽快点了下头:“行。”
林念初又问了句:“墨墨可以吃么?”
程砚:“可以,她也爱吃螺蛳粉。”
但程墨每次吃螺蛳粉的时候,他必定是要躲八丈远。
林念初:“我也爱吃,我从小就爱去临安街吃小吃,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也经常带我去吃。”
“临安街的人特别多,每次都是我占位,我爸妈去买东西。吃完螺蛳粉从店里面出来后,我们仨身上都是一股螺蛳粉味,所以我妈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衣服。”
说着说着,她就笑了。
这大概也是她童年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了。
“后来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就没人再带着我去吃了,我开始和同学一起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螺蛳粉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所以能陪我去的人也不多,就算是去了也不是去吃螺蛳粉,而是去吃别的。”
“蒋艾桐算是我的一个固定饭搭子,她也爱吃螺蛳粉,我们俩整个大学期间几乎一周就要去一次,但后来她和段浩山谈恋爱了,段浩山和我们臭味相投,都爱吃这种东西,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跟着他们俩一起吃饭,跟电灯泡似的,于是我又没了饭搭子。”
说到这儿,她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程砚一直在认真地听她碎碎念,在她的讲述的过程中,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奇怪问了句:“他为什么不陪你去?”
林念初知道他问得是谁,沉默片刻,她道:“他说不爱吃那种东西,但我觉得他不只是因为不爱吃。”
程砚:“那还因为什么?”
林念初反问:“如果你不爱吃一样东西,会坚决不去卖那条东西的街么?”
程砚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念初又叹了口气:“他是觉得那种地方太混乱,他不喜欢,因为所学专业和医生父亲的影响,他还有点洁癖,觉得那个地方不卫生。”
和梁辰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要求她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吃东西了。
是的,是明明白白的要求,不是建议。
但是她却觉得他是在小题大做,所以从不听他的要求,但每次却都是偷偷去,因为不敢让他知道,怕他生气。
程砚微蹙起了眉头,不解道:“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林念初两手一摊:“所以现在分开了么。”她又道,“即便他不出轨,我们俩估计也走不到头,因为根本不是一路人。”
程砚:“幸好他出轨了。”
林念初抬眸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虽然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被盖绿帽。”
程砚解释道:“如果他不出轨,你们俩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婚,你还要再继续熬下去,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分开也是解脱。”
林念初想了想,也是。
如果梁辰不出轨,她也不可能这么快觉醒,会一直当那个卑微的林念初,说不定过两年还会考虑生孩子;在那样一个丈夫是隐形人的家庭中,有孩子完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这辈子都别想逃离牢笼。
“我怎么忽然感觉,我还要谢谢他出轨了?”林念初一本正经地说道。
程砚被逗笑了:“那我也要谢谢他。”
林念初:“你有什么好谢他的?”
程砚:“他要是不出轨,我也娶不到媳妇儿。”
林念初:“……”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又感觉有点奇怪。
随后他们俩又东一言西一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差不多快到六点的时候,他们去把程墨的东西搬到了二楼她的房间里,又帮她收拾了一番。
程墨小同学晚上八点下最后一节晚自习,七点半,林念初和程砚准时出门,去接孩子放学,然后带着她去了临安街。
程墨小同学在经历了昨天的惨痛教训后,今天痛定思痛,发誓再也不要熬夜补作业了,所以在学校就把作业全部写完了,所以跟着哥嫂来吃小吃也没心里负担,反而特别开心——小孩子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临安街街道比较窄,所以程砚把车停到了附近的某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随后三人步行去了临安街。
朝着目的地走的时候,程墨期待又好奇地问了句:“我们去吃什么?”
林念初:“螺蛳粉和臭豆腐,饭后还能吃个榴莲酥,临安三绝。”
程墨先看了她哥一眼,震惊道:“你也去吃么?”
林念初一愣,也看向了程砚。
程砚回道:“我可以陪你们吃。”
林念初忽然明白了什么,诧异地询问:“你不能吃?”
程墨抢着说道:“我哥就不能闻那味,一闻就吐,比你前一段刚怀孕的时候反应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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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瞟了她一眼,无奈道:“就你话多。”
程墨吐了吐舌头。
林念初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下午商量去哪吃饭的时候,她只问了程墨能不能吃,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就自然而然地觉得程砚也能吃。
“不能吃你干嘛不说?”她问。
程砚:“你不是想吃么,我无所谓,到时候买点别的就行了。”
“哦……”林念初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晚上八//九点钟,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临安街上几乎家家店铺都是人流爆棚,无论是店里还是店外的位置上都坐满了人,标标准准的“座无虚席”。
他们仨的分工也很明确,程墨小同学负责占位,程砚负责排队买臭豆腐,林念初去买螺蛳粉。
卖臭豆腐的地方距离卖螺蛳粉的这家店不远,就在路对面。
林念初正排着队,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念初?”
她诧异扭头,循声看去,竟然看到了大学同学,还是和她住在一个寝室的,就住在她对头。
这位女同学名叫文淼颖,长得十分俏丽好看,当年在影视学院那种美女如云的地方也算是佼佼者,但是毕业后却没从事表演相关的工作,而是去考了公务员,并且还成功考上了,就是地方有点偏,没在东辅市内,而是在同省的另外一个小城市,因为东辅的公务员实在太难考。
正是由于工作原因,林念初和文淼颖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儿偶遇了。
文淼颖笑着朝林念初走了过来,神色中满是惊喜:“没想到真的是你!”
林念初也是一脸惊喜:“你什么时候回东辅了?怎么也不在群里说一声?”
文淼颖:“我也是刚调回来,忙得一团糟,本来想等稳定一点后再跟你们说。”
林念初:“还等什么呀,有空就约呀!”
“最近真的有点忙。”文淼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举起了右手,晃了晃带着戒指的无名指:“因为我要结婚啦!”
林念初惊喜又激动,衷心祝福:“恭喜呀!”
“嘿嘿,谢谢呀。”文淼颖笑着说道,“婚礼定在了七月二十号,在蔓茵大酒店,你和艾桐到时候一定要来呀!”
林念初信誓旦旦:“放心吧,我一定去!”
文淼颖:“到时候也带上你们家梁辰,让我也沾沾你们爱情的喜气,我老公刚好也是医生。”
林念初:“……”
呵,哪有喜气呀。
丧气还差不多。
虽然刚一重逢就提及自己失败的婚姻有点不太合适,但话都说到这儿了,不把事情讲明白似乎更不合适。
林念初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什么,我和梁辰离婚了。”
文淼颖一愣,忽然瞪大了眼睛:“啊?啊?!啊??!”
由于过于震惊,她接连“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大。
林念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
文淼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点夸张,立即转移了话题:“反正到时候你能来就行,别人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林念初点了点头,笑着回:“嗯,放心吧,一定去。”
第35章 第 35 章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份, 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林念初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晚上睡觉时起夜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从而导致她很难再睡一个安稳觉, 而且饿得还特别快, 每天早上不是被尿憋醒,就是被肚子饿醒。
总而言之, 膀胱和肚子, 没一个省油的灯, 但罪魁祸首还是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小家伙一天比一天大,占得地方也越来越多。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念初又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本打算睡到自然醒, 但是理想丰满现实却骨干,总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呢, 尿意再次袭来, 懊恼又烦躁地长叹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掀开被子起床去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后,又忽然有点口渴, 放在床头柜上的被子里还没水了,她不得不去拿着杯子厨房接水, 才刚把卧室门打开了一半,忽然听到了客厅里传来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首先开口的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您好,我是咱们的物业管家, 有个紧急通知, 东边顺丰路修路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管挖爆了, 正在抢修中,今天八点开始咱们小区就要停水,需要用水的赶快去蓄点。”
林念初心头一惊,瞬间清醒了——大夏天的没有水,可让人怎么活呀?尤其对她这种尿频的人来说!
幸好程砚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大概几点会来?我媳妇儿怀孕了,停水时间太长可能不太方便。”
管家立即回道:“这个放心,不会太久,通知的是晚上七点,不过如果抢修的快,应该会提前。”
程砚:“行,我知道了。”
管家:“还有一件事,咱们小区这个季度的物业费该征收了,您看现在能不能交一下?”
“行,我微信给你转账。”程砚拿出了手机,转完账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管家说道,“对了,以后物业上有什么事儿尽量找我,别麻烦我媳妇儿,她平时工作也很忙。”
管家:“行,好。”
林念初的眼眶却忽然一酸,心头沉甸甸的,莫名有点想哭。
管家走后,程砚关上了房门,去了厨房。
林念初又端着杯子在卧室门口愣了好久,才将房门彻底打开,然后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路径客厅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盘,时间才刚过七点半。
程砚正在做饭,胸前挂着一条深蓝色的男式围裙,围裙正中央印着一个大大的中国红色的圆圈,圆圈中央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红色“帅”字。
他们家还有条女式围裙是红色的,和这条蓝色的围裙是同款,不同的是中间印着的圆圈是蓝色的,圈里面写得字也由“帅”变成了“美”。
这条红色的围裙属于林念初。
这对围裙是程砚一个月前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买的,回家后他就给原来的那条旧围裙办理了退休,无缝衔接着让这两条红蓝围裙光荣上岗。
林念初第一眼看到这两条围裙的时候,脸上都写满了抗拒,真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对待属于她的那条的红色围裙的态度也很明确:坚决不戴!死都不戴!这辈子都不可能戴这这么骚气的围裙!
她当初对程砚说的原话是:“除非我疯了,不然你休想让我做饭的时候戴它!”
程砚考虑片刻,回了句:“只要你愿意戴它,我可以一周请你吃一次饭。”
林念初不假思索:“成交。”
程砚:“……”
他一脸懵逼,还有些懊恼:“你也不跟我讨价还价一下?”
早知道就说半个月请一次了,还能省点钱!
林念初:“能让程总请客吃饭那是百年难遇的事,我还能拒绝么?”
程砚:“……”
沉默片刻,他很严肃认真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声“程总”是在奚落我?”
林念初忍笑:“没有,我是尊敬你。”
程砚立即顺着这话说道:“那你把买围裙的钱给我报销一下吧,一条三十,两条四十九块九,我有购物小票。”
林念初:“……”
好家伙在这儿等我呢?
就你买的那两条骚气到死的围裙,还好意思让我给你报销?
程砚眼瞧着她脸色不对,又赶忙补充了句:“实在不行报一条也行。”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然后一板一眼地说道:“该项报销申请未通过,不予报销!”说完,挺着肚子转身就走。
程砚:“……”
从那天起,两人做饭时就戴上了这对红蓝围裙。
由于公司刚成立不久,所以程砚平时工作很忙,还经常出差,晚上回家的时间也晚,有时半夜十一二点才到家,但只要他在家,每天早上一定会早起做饭,并且会自觉主动的把自己的做饭过程录下来,给林念初提供剪辑素材。
林念初端着杯子走进厨房的时候,程砚正站在水龙头前用不锈钢盆接水,刚才管家来通知停水之前,他正在做馅饼,白菜肉馅的,案板旁边的烤盘上已经整齐有序地摆上了四个刚捏好的馅饼。
听到林念初的脚步声后,程砚扭头看向了她:“怎么起这么早?”
林念初:“口渴了。”她走到了程砚身边,把杯子放到了操作台上,端起保温瓶给自己倒了杯水。
程砚:“今天白天要停水,晚上七点左右来。”
为了不透露自己刚才偷听的行为,林念初只好装不知道:“嗯,等墨墨睡醒了我跟她说一声,我今天中午不在家,去参加朋友婚礼。”
时值暑假,程墨小同学终于过上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帝王生涯。
程砚问:“需要我陪你去么?”
林念初:“你今天中午不是要请合作商吃饭么?”
程砚:“可以改一下时间,都是老熟人。”
林念初不想影响他工作:“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吃完饭就回来了。”
既然如此,程砚也没再坚持,叮嘱道:“你打车去打车回,别自己开车,不安全。”
林念初点了点头:“嗯。”她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温水,然后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用手背蹭了蹭沾在唇角的水渍,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放在置物架最上层的黄色小烤箱上面,忽然想到了什么,跃跃欲试又满含期待地对程砚说道,“对了,我今晚八点要直播,带货!”
程砚成立的新公司的品牌名为“628”,所生产的第一批小家电已于上个月也就是六月的二十八号正式上线。
从那天起,他们家厨房里面的小家电全部换成了628的。
由于是新成立的品牌,最重要的肯定是打知名度,不然酒香也怕巷子深,质量再好没人买也是白搭,所以前期肯定少不了大量的营销推广,各大短视频平台就是其中一条推广之路。
公司已经和这些平台签订了合作计划,也找了许多知名的短视频博主打广告、直播带货。
林念初现在虽然还不那么知名,带好歹也是有二十几万粉丝的人了——虽然是两个账号加在一起的——再加上她还是628的大股东,说什么也要为自己家的品牌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今晚准备用“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直播,因为这个账号每天更新的都是日常做饭视频,吸引来的粉丝也都是对厨艺或者美食比较感兴趣的,而且自从他们家换了厨具之后,评论区每天有不少人都在问“烤箱是在哪买的”这种或者类似的问题,所以用这个账号带货的效果更好。
“程总,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利润都归我?”林念初双眼放光地看着程砚。
程砚笑着点头:“是。”
林念初开心得不行不行,这就是关系户的好处,不用签合同,带货没压力,而且挣得还多!
“感谢程总照顾我生意!”占了大便宜,林念初也不忘了拍个马屁,“程总最帅了!”
程砚又被逗笑了,一边把刚接满水的盆从水池里往外端,一边回道:“能得到社会姐的肯定,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
林念初也笑了,刚想回他点什么,但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骄傲,赶快做饭,因为你闺女已经饿了。”
程砚立即回道:“接完这盆水就做。”他又把一个空盆放进了水池中,“我等会儿要给她做个粉色的樱花蛋糕。”
林念初:“……”
社姐无语。
月初产检的时候,她做了四维彩超,程砚陪她进了b超室,检查过程中,他直勾勾地盯着b超屏幕,过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是女孩吧?”
负责检查的女医生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男女都一样,而且你怎么看出来是女孩的?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程砚:“她、她没那个东西。”
女医生:“……”
林念初瞪了他一眼:“你少说两句吧!”
程砚叹了口气:“要是男孩,我就不努力了,让他自己拼去吧,要是女孩,我还要拼了命干,赚够让她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永远不嫁人。”
林念初:“……”
这妖孽真是随时随地能发现新的欠打的方式。
女医生沉默片刻:“建议你还是继续努力吧。”
程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嘴角也止不住地翘了起来。
人家医生也没明说到底是男是女,也可能只是为了安慰他而已,但程砚却坚定不移地认为医生就是在明示他,就是女儿,于是乎,从那天开始,这个男人就疯了,疯狂地往家里面买粉色的婴儿用品,比如粉色的女孩衣服、粉色的小鞋子、粉色奶瓶、粉色婴儿床,就连选尿不湿都要粉色包装。
总而言之,骚得很!
林念初现在已经懒得搭理他了,白了他一眼,端着杯子离开了厨房,去卫生间洗漱,顺便接了几盆水。
从卫生间出来后,早饭还没做好,她就坐在了客厅沙发上,拿起手机刷了会儿抖音后台,先打开的是“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后台。
自从把演技不接地气的毛病改掉后,她的视频数据越来越好了,数据最好的那条视频的点赞量达到了五十多万,播放量更是破了千万,粉丝数也由原来的个位数变成了现在的九万五——大小是个名人了!
近一段时间,还有不少网红经济公司私信她,问她要不要签约。
但她没打算找团队,因为这就是个副业,为了在孕期给自己找点事干,顺便磨练演技,况且她就算是签经纪公司也不会签给别人,肯定是签给蒋艾桐。
看完这个账号的后台评论和粉丝私信后,她又切换了账号,开始看“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的后台。
昨天她在这个账号上更新了两条视频,一条是程砚做早饭的视频,一条是她做午饭的视频。
她做饭的视频,点赞量一万;程砚做饭的视频,点赞量五万。
气人!
点开程砚做饭的那条视频的评论区,排在最上方的,点赞量最高的一条评论:【臭臭爸的手是真实存在的么?】
就这条评论的点赞量竟然都快两万了,比她的视频点赞量还高。
林念初每天几乎都会收到许多条类似于这种评论的评论。
她毫不怀疑,如果程砚的手没那么好看,他的点赞量一定不会比她多!
等她刷完后台,程砚也做好了饭,两人开始吃早饭。
他们没去喊墨墨起床,因为孩子平时上学比较辛苦,暑假当然有资格睡懒觉。
吃完饭,程砚就去上班了,林念初去了二楼书房,开始剪片子——程砚帮她把书房布置成了一个小工作室,既有办公区又有摄影区,还给她弄了个零食架,方便她饿的时候及时补充能量。
十点多的时候,程墨小同学终于起床了,挺懂事,没去打扰嫂子工作,自己热饭自己吃然后自己把碗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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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林念初剪完片子后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赶紧收拾东西出门,临出门前给程墨转了二百块钱,因为小同学下午约了同学看电影。
蒋艾桐今天没法去参加文淼颖的婚礼,因为段浩山他妈昨晚不小心摔伤了,右腿骨折,今天还在医院躺着呢,她必须要去看望一下未来婆婆。
所以林念初只好自己去参加老友的婚礼。
走到小区门口后,她滴滴打了辆车,去了蔓茵大酒店。
婚礼的地点订在9楼宴会厅。
新娘新娘还没到场,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现场相当混乱。
林念初也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伸着脖子在宴会厅里看了一圈,也没见到熟人,只好在大厅左后方的某张桌子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入场的宾客越来越多,除了新郎新娘的亲戚以外,大家好像都在随便坐。
林念初闲则没事干,于是拿出了手机,开始刷视频。
刚刷了没一会儿,身边忽然走来了一个人:“您好,这边是男方同事的位置。”
“哦哦好。”林念初赶紧拿着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抬头一看,愣住了。
跟她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长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尴尬的是,林念初认识他,他是梁辰的同事。
更尴尬的是,他身后还站着一群医生朋友们,其中就有梁辰。
戴眼镜的男人也认出了林念初,不由一惊,又回头看了看梁辰:“你们两口子真奇怪呀,来还不一起来?”
林念初:“……”
梁辰:“……”
看到林念初五个月的孕肚后,戴眼镜的男人更震惊了:“哟,你什么时候有了?梁辰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梁辰一脸尴尬。
他至今为止都没有向同事们透露自己的婚姻状况。
林念初也很尴尬,不得不澄清:“我们俩早离了,孩子也不是他的,我现在已经再婚了。”
眼镜男震惊不已,瞬间瞪大了眼睛。
梁辰薄唇紧抿,神色黯淡,默然不语地望着林念初。
林念初没多看他一眼,也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里。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尴尬,她也不想去找大学同学了,从后面绕到了大厅右侧,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差不多又等了有十几分钟左右,新郎新娘终于到场了,婚宴正式开始。
一套流程结束,服务生上菜,宾客开宴,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
林念初本打算等文淼颖和她老公来这桌敬完酒后就走,然而菜品才刚上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文淼颖的短信:【啊啊啊念初我刚才看到梁辰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和我老公是同事,不然我肯定不让他来!你要不要避一避?】
林念初:【没事,不用避,刚才见过了。】
文淼颖:【啊?你们见过了?那你老公没生我的气吧?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也会来!】
林念初无奈一笑:【真没事,放心吧我老公没来。】
文淼颖:【哦哦哦,那就好,你也别跟他说啦,我怕他吃醋。】
林念初一愣——吃醋?
程砚,吃醋?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第36章 第 36 章
和文淼颖夫妇见过面后, 林念初就离开了,走出酒店后,本想直接打车回家, 但走到路边的时候忽然看到了马路对面有家名叫森林氧气的甜品店。
她经常在某音上刷到这家店, 东辅本地有许多美食博主都推荐过, 还有不少外地博主慕名而来。
听说这家店卖的抹茶蛋糕和巧克力慕斯很好吃, 她准备去买两份带回家给墨墨吃。
这家店的装修也很有逼格, 高雅大气中又透露着些许彰显雍容华贵的金碧辉煌, 东西的价格也很金碧辉煌——一小块三角形的抹茶蛋糕定价41,一份巧克力慕斯定价43。
林念初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一份抹茶蛋糕, 一份巧克力慕斯, 剩下的16块钱,给自己点了杯最便宜的花茶——她准备在这家店里坐够俩小时再走,不然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花的这钱!
点完单后,她找了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窗外风景甚好, 蓝天白云, 阳光马路, 此时的路上车不太多,马路长而空,繁华都市如同一位逛街逛累了的摩登女郎似的,难得表现出了些许静谧之气。
等待菜品的时候,林念初再次拿起手机, 打开了某音app——自从当了视频博主后, 她就养成了随时随地刷后台的习惯——先看了看出门前刚发表的那条视频的点赞和评论, 又看了看后台私信, 结果竟然发现了惊喜——有人找她打广告了, 还不止一家!
虽然以她现在的知名度来说,来找她做广告的应该都是些小商家,广告费也不会很高,但是,做人不能眼高手低,只要产品质量过关,她就愿意接,毕竟有钱不赚是傻子,能赚一分是一分!
她先打开的是“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来找她打广告的一共有三个商家,第一家是卖健身食品的,第二家是卖蛋糕的,第三家则令林念初大跌眼镜,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源升小电的工作人员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把今晚直播的产品换成源升小电的产品,可以出比628高三倍的价格。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性竞争吗?
竟然都找到她这里了?
林念初差点儿就被气死了,肚子里的孩子都跟着生气了,接连踹了她好几脚。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什么玩意儿啊!?
婴儿能感知到母亲的情绪,为了不再影响孩子,林念初硬逼着自己保持冷静,接连做了好几组深呼吸。
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后,她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件事情——
她昨天晚上发了条视频,预告今晚八点直播,和大家分享厨用好物,并且之前她还发了许多条用628产品做饭的视频,并在商品橱窗和评论区都放上了购买链接,所以源升小电应该是通过这种方式锁定了目标,而且肯定不止她一位博主被私信了。
源升小电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毋庸置疑是想打压刚面世的628,企图把未来的竞争对手掐死在摇篮里。
虽然这种手段佷卑劣,但也侧面说明了另外一件事——他们已经把程砚成立的628当做了最大的劲敌——但这并不奇怪,毕竟程砚曾担任了多年的源升小电总经理,他的能力如何,源升方面心知肚明。
更何况源升小电的现任总经理吴靖安从小就把程砚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怎么能容忍628的存在呢?但他又没本事和程砚正面竞争,只能搞这种卑鄙手段。
林念初也是和程砚结婚后才知道当初被程砚开掉的那个淘宝旗舰店的负责人就是吴靖安,现在她已经大概了解了吴靖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位吴家公子哥,空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名字,靖安,听起来一腔正气大义凌然,但他这个人呀,却和“正气”和“大义”两个字毫不沾边,是个不务正业专攻花天酒地的小肚鸡肠之人,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喜欢装腔作势,经常在公司摆出一副“我才是真正太子爷”的领导面孔,却从没干过一件领导该干的事,尸位素餐之典范,如过他爸不是董事长,他怕是早就被开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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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源升小电这样一家家喻户晓的国民品牌能用出这种不要脸的下三滥手段去搞恶性竞争,也实属正常,毕竟总经理就是这种人。
俗话说得好,火车跑的快不快,全靠车头带。
吴靖安这节车头,就喜欢玩阴的。
但他这么做也不一定真的能打压到628。
这种恶性竞争虽然会对628造成一定的影响,但影响不会太大。
会有博主因为三倍的价格而更换产品么?一定会,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绝对不会是全部,她相信大部分人还是有良知的。
而且这绝对算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臭主意——源升小电之所以年销量高,就是因为企业形象和产品口碑好,使用恶性竞争的事情一旦传出去了,绝对要遭受大众谴责,企业形象必定会直线下降。
思及至此,林念初忽然有了个大胆而刺激的想法。
盯着手机频幕犹豫片刻,她果断将私信对话框截了图,然后打开了视频剪辑软件,剪了段她这辈子剪过的最简单的一段视频,并设置了一段机械女音的独白:“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嘛?”又设置了一段简短的文案#源升小电恶性竞争#,然后点击发表,并第一次花钱买了推广。
你敢恶性竞争,我就敢曝光你!
幸好她从未让程砚在视频中露过脸,不然吴靖安还不会带着源升小电送上门呢。
刚点击完发送,服务员就将她点得菜品送过来了——一杯花茶,两份打包好的甜点。
打包袋着实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看就贵,是吃不起的样子。
装花茶的杯子也真是小,那是个白色的小瓷杯,林念初右手握拳,放到杯子边比了比,震惊又心痛地发现这杯子竟然还没自己的拳头大,茶也没倒满,一口就能喝完,关键是茶里面泡的花也没多金贵,一朵玫瑰两片山楂三颗枸杞,就这,竟然卖十六?
什么狗屁网红店?
以后再也不来了!
越想越心疼,不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都对不起这十六块钱,而且文案必须岁月静好才行,这样才能在不丢人的情况下留下自己花钱的证明,将投资最大化。
林念初立即选了个合适的角度对着杯子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添加滤镜,正低着头纠结文案的时候,对面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那人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她。
但林念初还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抬起了头,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就蹙了起来,无奈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长叹一口气:“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梁辰神色中微微出现了些许裂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今天来参加婚礼,他穿的比较正式,白衬衫配黑色西服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优雅,窗外的阳光通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却不锋利,是一种儒雅的俊朗,双唇很薄,唇色较浅,如同一抹月光,“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地聊一聊。”
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润沉静,实则却带着几分难掩的哀求。
从离婚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聊一聊过。
不对,应该是说,离婚后他才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地聊过一次了,久到他已经忘了上次交谈是什么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从无话不谈的亲密爱人,变成了形同陌路的样子呢?
林念初无动于衷,语气笃定道:“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好谈的。”她放下了手机,也不打算发朋友圈了,甚至都没喝一口茶,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正准备去拿打包好的蛋糕的时候,梁辰又对她说了句:“真的,很对不起。”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看向她的目光认真而专注,是真心在跟她道歉。
林念初的动作一顿,犹豫片刻,她再次长叹了口气,同样用一种真心实意的语气对梁辰说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现在道歉也没有用,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
梁辰满含哀求地看着她:“念初,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孕期的情绪总是会比较激动,林念初听到他的这句话后,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忍无可忍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我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还是说你经历了一遍我所经历过的痛苦?你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是我人生的十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爱和信任,你让我在这段婚姻中承受了许多的委屈和痛苦,你让我放弃了我的梦想和职业,我差点就活成了一个怨妇,我凭什么要原谅你呢?就因为你跟我说了句‘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你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么?你只不过是上嘴破碰了一下下嘴皮!”
梁辰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因为林念初那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店中许多人都在扭着头超他们这儿看。
林念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努力克制着情绪,再一次认认真真地对梁辰说道:“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现在有爱人,有家庭,你的出现只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说完,她拎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打包袋,这时,她又听到梁辰问她:“你真的爱他么?”
林念初的动作再次一顿。
这个问题确实是问住了她,因为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和程砚结婚,不过是为了孩子才破罐破摔地凑一起过日子而已,与爱情无关。
哪怕是住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也从未互相表达过爱意。
他们之间相处的倒是很好,有着共同的三观,能做到互相尊重与理解,生活中偶尔也会有些小摩擦,但能够做到及时和对方沟通,绝不会将矛盾越滚越大,所以他们同居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还是比较和谐的。
而且程砚是一个佷有家庭责任感的人,无论平时工作多忙,他都不会忽略家庭,会尽力去参与家庭的日常生活,比如早起做饭,比如送墨墨上学,比如在闲暇时买菜做家务,比如和物业沟通等等,所以和他生活在一起,她一点也不累,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愉快。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有爱情的存在,只能说他们很适合在一起生活。
他们应该更像是……一对好朋友。
所以刚才文淼颖问她程砚会不会吃醋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而且她现在也不想再考虑爱情这种劳神费力的东西了。
但她爱不爱程砚,和梁辰无关,所以她的回答是:“我现在已经嫁给了他,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梁辰:“……”
林念初没再理会他,拎着袋子离开了甜品店。
室外烈日炎炎,站在路边,她用手机打了辆滴滴,是辆黑色的大众轿车。
正等车的时候,梁辰竟然又来找她了,感觉像是阴魂不散。
“你就不能离我远点么?”天本来就热,孕妇的体温也高,林念初越发的烦躁不已。
梁辰举起了手中的黑色女式挎包:“你东西忘在座椅上了。”
林念初一怔,有点尴尬,低下了头,伸手接过了梁辰递来的包。
梁辰:“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林念初冷冷道:“不需要,我打了滴滴。”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忽然停下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她不假思索地拉开了后门,迅速上车,没再多看梁辰一眼,用力地关上了车门,同时对司机说了下自己的手机号后四位:“1528。”
司机没说话,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佷凉爽,林念初却一直心烦意乱,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好看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满脑子都是梁辰问的那句:“你真的爱他么?”
爱他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心里很烦乱。
感觉像是被施了紧箍咒,她现在整颗脑袋都是疼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了,林念初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条陌生来电,迟疑了一瞬,她接通了电话:“喂,您好,请问您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滴滴司机呀,你不是定位蔓茵大酒店对面么?我现在就在那个甜品店前面,你在哪呀?”
林念初一脸懵逼:“啊?”
那她现在坐得是谁的车啊?
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驾驶室,林念初愣住了,方向盘中心印着的不是大众车标,而是本田,开车的人是她法定意义上的老公,程砚。
那一刻,她震惊到了极点,还有点生气,把手机挪远了一点,没好气道:“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呀?吓死我了。”
程砚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道路,语调幽幽地回了句:“我就是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
林念初:“……”
她无语到了极点,赶紧在电话里跟司机师傅解释了一下情况,又取消了订单,还扣了几块钱违约金。
挂了电话后,她又抬头看向了程砚,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去请合作商吃饭了么?”
程砚言简意赅:“离得近,吃完了来接你。”
“哦。”
那他刚才肯定看到梁辰了。
林念初莫名有点心虚,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说了句:“我没想到梁辰会来,他和新郎是同事,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来了。”
程砚语气闷闷地回了句:“你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重要。”
林念初:“……”
第37章 第 37 章
车内的气氛忽然有些怪怪的, 像是被冷空气冻上了,又像是被热风鼓荡过,有点冷, 又有点热, 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林念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了,抿着唇盯着程砚的背影看了几秒钟,问了句:“你干嘛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程砚:“准备到酒店门口再给你打。”
结果还没到酒店门口呢就看到了她和梁辰站在路边说话。
“哦。”林念初又抿了抿唇,想了想, 又解释了句,“我去给墨墨买蛋糕了, 顺便在店里面坐了一会儿,是他去找的我。”
程砚面色平静, 看起来淡定不已, 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忽然一紧:“找你干嘛了?”
林念初:“没干嘛, 就是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希望获得我的原谅。”
程砚淡淡地、狠狠地启唇:“他想得美。”
林念初立即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他想得美, 我非常义正严辞地谴责了他, 还从道德层面上批判了他!”
程砚沉默片刻, 没忍住问了句:“后来他为什么又追出来找你了?”
林念初:“给我送包, 我忘记拿包了。”
程砚:“哦。”
林念初挑起了眼皮, 若有所思地瞧着程砚的背影, 实在是解读不出这个“哦”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又说了句:“都是巧合而已。”
程砚轻叹口气, 语调低沉地回:“你真的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 我一点也不重要。”
林念初:“……”
几个意思呀?
程砚又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太在乎我的感受, 我这人没有感情。”
林念初:“……”
哈?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矫矫情情的?网抑云了?
林念初一头雾水,实在是猜不透这妖孽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累地说了句:“放首歌听吧,开心一下。”
刚巧遇到了红灯,程砚缓缓踩下了刹车,然后打开了手机音乐播放器,却没立即放歌,搜索挑选了好久,才选好了歌,然后点击播放。
手机连接着蓝牙音响,音乐声很快就盈满了整个车厢。
前奏是一段钢琴曲,曲调十分的轻盈舒缓,却又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林念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越听越觉得网抑云味儿太浓,直到她听到了这首歌的高//潮部分:是我爱的太蠢太过天真,才会把你的寂寞当成契合的灵魂~也是我自作自受竟然那么认真,相信你~多轻浮的吻~
那一刻,社会姐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真看不出来这妖孽竟然是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爱听这种调调的歌,怪不网抑云呢,天天听这种歌能不抑郁么?
林念初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换首歌吧,换首开心的。”
程砚也照做了,换了首歌,林念初一听前奏就来精神了,是《起风了》!
她很爱听这首歌,不只因为曲调悠扬动人,更是因为歌词写的佷暖心治愈,她最爱的就是那句: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她甚至都已跟着前奏哼起小曲了,并且已经做好了跟着唱的准备,然而前奏结束进入主歌部分的时候,她竟然没切进去,因为人家唱的不是中文,而是日文。
“怎么是日语?”林念初一脸懵逼。
程砚言简意赅:“这个是原版。”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高桥优唱的。”
“哦,这样啊。”林念初瞬间感觉自己有点孤落寡闻了。
虽然从没听过,但她也没要求换歌,因为日语版的也很好听,而且和中文改编版的味道不太一样,中文版温馨治愈,日语版不知道为什么却带着一股酸涩的感觉,像是和恋人吵架了,却没有网抑云那种矫情劲儿,反而感觉,很真实。
程砚一路都没换歌,林念初也没在意,就这么听了一路,边听还边小声地跟着哼伴奏。
两人到家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两点,程墨小同学出去玩了还没回家,林念初先去了趟厨房,把给她买的蛋糕放进了冰箱里,然后就回卧室睡午觉了。
没怀孕前,她压根儿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怀孕后却特别嗜睡,一天不睡午觉都不行。
临睡前她跟程砚交代了句,晚上她要包包子,让他去把面发上,顺便再把地拖了。
可能是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她这一觉睡得时间挺长,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机看时间,结果却看到了蒋艾桐给她的微信消息:【我艹你牛逼呀!不愧是社会姐!刚得很!】
林念初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直到她打开了某音后台,瞬间就被吓醒了——她的后台都要炸了!
几个小时前在甜品店发的那条曝光源升小电恶意竞争的视频火了,并且是大火特火,短短几个小时内的点赞量已经破了五十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破百万是迟早的事。
林念初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买了推广就是不一样,钱的魅力无穷大!
紧接着她又赶紧点开了评论区,排在前几名的、点赞量较多的那几条评论倒是十分令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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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猪侠的草莓酥:【臭臭妈,我也收到了源升小电的私信,也是说出三倍的钱,让我换带货产品,我拒绝了。】——点赞量八万。
哈利波菜:【哈哈,巧了么不是,我也收到了,还是臭妈厉害,我都没敢发,怕被人家大集团报复。】——点赞量五万。
您的厨房小助手:【收到了是不是很光荣?说明自己火了?那我也火了,我也收到了!】——点赞量四万。
以上这几位都是在某音上面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林念初偶尔和她们也会有些互动,但并不是很熟,没想到今天她们竟然会站出来和她一起同仇敌忾。
林念初又是感激又是感动,一一回复了他们几位,随后又看了看评论区里其他网友的留言,大部分网友都支持她曝光源升小电的恶意竞争行为,并谴责这种行为,还有人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的个人**,注意安全,以防被源升报复。
不过也有一小撮的人在骂她,说她没脑子,做事冲动,不顾家人的感受,还有人骂她为了火不择手段,骂她蹭人家大集团的热度。
无论是谁看到这种负面评论都难免会生气,毕竟是凡夫俗子,没有佛祖那么宽宏大量,林念初也不例外,别人骂她她生气是难免的,但她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更何况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网络大了什么网民都有,何必跟脑残计较呢?
看完某音后,她又打开了微博——这事在某音上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微博上面有没有动静——第一件事就是看热搜榜。
结果不出她所料,#源升小电恶性竞争#这个词条真的被顶上了热搜,排名还挺靠前。
点进词条后,热度最高的那条微博是东辅市当地的一家新闻报社的官博,搬运了她的抖音视频。
热度排名第二位的微博是个什么热度都爱蹭的营销号,没搬运她的视频,只是把她视频中的主要素材截图了下来——源升小电私信她的内容——还有一张她的评论区截图。
这两条微博下方的评论区的风向也很一致,网友的态度基本一边倒:源升这竞争手段太低级,根本不像是个大集团。
令林念初印象最深刻的一条评论是:【源升小电是不是换领导了?这几个月特别多骚操作,迷惑。】
楼下有人跟评:【姐妹真的换了!现任总经理是上任的继兄,听说上任总经理是被逼走的!】在这条跟评的下方,还好多人她,让她仔细讲讲这事,谁当总经理无所谓,主要是想听豪门恩怨。
都把林念初逗乐了。
翻完评论后,她就退出了微博,又看了眼时间,竟然都快六点半了,还要包包子呢,赶紧掀开被子起床。
上完厕所,一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到程砚在跟人打电话——
“咱们要的不是道歉,源升也不可能真心道歉,现在事情发酵这么大,舆论在倾向我们,要利用舆论将利益最大化。”
“嗯,可以这么做,但态度必须强硬。”
“对了,臭臭妈的小厨房那个账号是我媳妇儿,公关的时候转移一下焦点,尽量让她变成隐形人。”
等程砚挂了电话,林念初才慢吞吞地走进客厅,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不安。
程砚站在落地窗前,手里还攥着手机,看到她后,有点儿意外:“我吵醒你了?”
林念初摇了摇头:“没有,我早就醒了。”她犹豫着抿了抿唇,问了句:“你在跟谁打电话?公关部长?”
程砚:“嗯。”
林念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紧张又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冲动了?”
程砚眉头轻挑:“社会姐也有怕的事?”
林念初撇了撇嘴:“什么都不怕的人早都被送去蹲大牢了。”
程砚被逗笑了,这次没再逗她,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放心吧,你没做错,你做的很好。”
林念初半信半疑:“真的?”
程砚点头:“嗯,只要公关得当,就是一次完美的宣传;就算是公关不得当,现在也有不少人知道了628这个品牌。”
林念初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成功臣了,不由有点窃喜,但她还是有点担忧:“那个……源升不会打击报复我吧?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百零八线小演员而已。”
“不会,放心吧,事情闹得越大,他们越不敢把你怎么样。”程砚的语气十分笃定,“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么,你怕什么?我还能让别人来欺负我媳妇儿么?”
他的神色十分坚毅,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带着令人安心的硬朗,林念初内心的不安感瞬间就被驱散了,不禁长舒了口气,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问:“源升小电那边会怎么办?”
程砚:“这是他们公关部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哦。”林念初没问题了,不对,应该是关于源升方面没问题了,但还有关于家庭的问题——她先看了眼地面,感觉挺干净,卫生搞的基本合格,然后又问:“我让你发面你发了么?”
程砚的眼神莫名有些飘忽,还抬起右手,用食指揉了揉鼻尖,语气却自然而然:“发了。”
“哦。”林念初转身朝着厨房走了过去,“晚上吃包子喝豆浆。”她在今天早上更新的那条视频的评论区里预告过,明天会发包白菜猪肉馅包子的教程视频。
厨房的操作台边上夹着手机支架,台子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盆,盆上面还盖着一个透明的玻璃锅盖。
林念初走到操作台边上的时候,先打开了录像用的手机,然后才掀开了玻璃盖,那一瞬间,酸气冲天,跟闻了酸气弹一样,林念初的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再一看调料架上的醋瓶,已经空了,并且是白醋瓶和陈醋瓶全空了。
下一秒林念初就从厨房冲了出去,气急败坏地喊道:“程砚你是不是疯了?干嘛要在面里放那么多醋?”
程砚面不改色,身长玉立站在电视机前,腰杆挺得笔直,一边用遥控器调台一边一字一顿地回答:“我就爱吃醋。”
林念初:“……”
你他妈是在跟我示威么?
呵,男人,很好。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着脾气问:“你今天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程砚无动于衷,十分硬气:“不吃就不吃。”说着,他将音乐频道调了出来,搜索日文版的《起风了》。
真是欠打呀!
林念初气不打一处来:“行,这是你说的啊!”
她的话音刚落,指纹锁忽然响了一下,紧接着“咔嚓”一声,入户门被打开了,程墨小同学回家了。
一进家门,小同学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
其实刚在门外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她嫂子骂她哥的声音,那一刻她就决定了,回家之后老实点,该站队的时候就站队,一定要向嫂子表明自己是跟她一伙儿的态度,这样才能避免被她哥连累。
看到妹妹回家了,林念初暂时把脾气压了下去,瞬间换成了和颜悦色的嘴脸:“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和同学吃烤肉去了么?”
程墨小同学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同学她家忽然有事,然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哦。”林念初道,“晚饭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我给你买了蛋糕,在冰箱里,你要是饿了就去吃块蛋糕。”
“真的嘛?”一听有甜点,程墨小同学激动坏了,换好拖鞋就往厨房跑,一打开冰箱门就看到了森林氧气家的包装盒,高兴坏了,“啊啊啊啊竟然是它家的啊,嫂子我爱你!”
林念初笑了:“你吃过它家的么?”
程墨小同学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在视频上刷到过,但我有同学吃过,说很好吃。”他小心翼翼地从冰箱里拿出来了一块蛋糕,开开心心地说道,“我要发个朋友圈!”
林念初又笑了:“去吃吧,以后要是还想吃,给你哥说,让他开车去给你买,他们家还有奶茶什么的,下次让他给你打包带回来尝尝。”
程墨小同学开心地点头啊点头:“好的!”她捧着蛋糕去了餐厅,开始拍照。
林念初去了厨房,开始纠结怎么处理那团被醋泡发了的面。
程砚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一遍又一遍地听日文版《起风了》。
餐厅和厨房都是开放式的,程墨小同学坐在餐桌边吃抹茶蛋糕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家中漂浮着的歌曲,好奇地问了她嫂子一句:“我哥在听什么歌?好熟悉呀,是《起风了》么?”
“《起风了》的日文原版,我没注意它叫什么,但好像是高桥优唱的。”林念初把那团酸面扔了,重新开始和面,但是包包子肯定是来不及了,因为已经没时间发面了,只好改成白菜猪肉馅馅饼,“也不知道有多好听,你哥都听一天了。”
程墨小同学好奇地拿起了手机,搜索高桥优和起风了,然后震惊地发现,日文版的歌曲名竟然叫《吃醋》。
再一想刚才她在门外听到的,嫂子骂她哥往面里倒醋的事情,小同学顿时无语到了极点,扭脸看了她哥一眼,心想:你直接告诉她得了呗?
第38章 第 38 章
接连几天, 只要程砚在家,就必定要用客厅的音响外放《吃醋》这首歌,并且还是循环播放, 搞得林念初都快能把日文原版的歌词给背下来了。
某天晚上,程砚拖地前,又开始公放这首歌。
林念初的耳朵都快被这首歌磨出茧子了, 无奈地对他说了句:“你就不能换首歌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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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手握拖把杆, 眼梢微微垂落着, 语气闷闷地反问:“难道我连打扫卫生的时候选择听什么歌的权利都没有么?”
林念初:“……”
听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家里给了你多大的委屈受一样!
程砚静静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过了一会儿, 又道:“你为什么不能去深入了解一下这首歌呢?”
我为什么要去深入了解一首日语歌?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 最终选择了任由他去:“行, 当我刚才什么没说, 你想听什么就听什么。”说完, 转身就走。
程砚:“……”
不光如此,林念初还发现,这个姓程的妖孽最近的饮食习惯佷反常,吃什么东西都要加点醋,好像这个家里怀了孩子的人是他一样。
最终还是程墨小同学看不下去了——毕竟是亲妹妹,还是心疼哥哥的——于是趁她哥不在家的时候,她主动去找了嫂子, 用一种“纯路人”的姿态跟嫂子说道:“嫂子, 我查了下我哥这几天爱听的这首歌,你猜这首歌叫什么?”
当时林念初正在卧室叠衣服, 顺着她的话问了句:“叫什么?”
程墨:“《吃醋》, 我还看了看歌词, 是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吃醋。”
林念初:“……”
“我要上楼写作业啦!”说完,程墨小同学就跑走了,独留林念初在卧室发呆。
吃醋?
再一联想程砚这些天的反常行为,她的内心开始兵荒马乱——所以,他是因为她在文淼颖的婚礼上和梁辰见了面而吃醋了么?
不可能吧?
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吃醋!
林念初不断地在心里否定这个可能性,但晚间辗转难眠的事实,表明了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知道答案。
整整一晚上,她都没睡好觉,并且像是被洗脑了一样,脑海中灌满了《吃醋》这首歌,还是颅内循环播放,直到天色即将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还没睡多久呢,就被尿憋醒了。
但是距离上次去厕所并没有过多久,她痛苦又无奈地起了床,上完厕所回来后,又睡不着了,于是就拿起了手机,准备看看某音后台,然而一点亮屏幕就看到了微博推送的相关新闻——源升小电再次喜提热搜!
上周被爆出来的“恶性竞争”事件对源升小电的影响很大,企业形象和群众口碑双双下滑,甚至都影响了股价,但即便如此,源升小电方面却一直没做出任何回应,心态稳得一批,相当沉得住气,无论网友怎么去官博下谩骂谴责,它就是岿然不动,甚至有了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沉稳,看来是准备以“装死”的方式应对此事,企图用时间来化解这次的公关危机。
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网民的记忆力也不是佷差,虽然时间确实能令人淡忘一切,但前提是始作俑者不再作妖了,不然只会事与愿违。
如果源升小电方面能够一直保持低调,默默提高服务态度和产品质量,那么久而久之大家可能就淡忘了此事,但是它偏不,铁了心地要把“虚心接受建议,但就是不改正”的这种态度贯彻到底。
再一次喜提热搜,是因为源升小电又被爆出了客服态度恶劣的负面新闻。
不过这次的曝光者不再是林念初了,而是一位普通网友。
该网友嫉恶如仇,行事还有点点冲动,于是就去找了源升小电的淘宝官方旗舰店的客服,义愤填膺的谴责源升小电的恶意竞争行为,结果源升小电的客服态度相当之牛逼,气势冲天地回了该网友一句:【关你屁事?不买东西就赶紧给老子滚蛋!】
那位网友气急败坏地回了句:【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客服:【对狗就是这种态度。】
那位网友也是个冲脾气的人,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就把自己和源升小电的客服对话截图了下来,发给了微博上的各大营销号。
营销号就是靠流量吃饭,只有搞出事情才能有流量,再加上源升小电的恶性竞争事件的风波还没完全过去,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搏眼球赚流量的机会,于是倾巢出动,再一次地将源升小电送上了微博热搜榜。
旧帐还没翻篇,新帐又来,这回网友们的反应可谓是群情激愤,舆论再一次的发酵,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源升小电的口碑再度以坠楼的速度下滑,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中,甚至都影响了母公司源升电器的股价。
面对着众网友的谴责、销量的直线下降、股价的直线下跌、母公司给的压力,源升小电方面这回不得不出面回应此事。
或许公安团队早就预料到了即便是发了道歉信也会被网友喷到妈都不认识,于是乎非常聪明的将发公关文的时间定在了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大部分网民都在睡觉,挨喷量可能会少一些。
然而他们高估了广大网友的睡眠质量。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熬夜的网民却应有尽有,即便是凌晨一点,他们还是成功地将源升小电的官博喷沦陷了。
#源升小电道歉#这条热搜,一直从凌晨挂到了第二天早上,吃瓜群众们一睡醒,就纷纷参与进了这场压倒性胜利的舆论战中——被压倒的那一方是源升小电。
如果把微博比做成一片战场,那么源升小电可谓是被群殴了,并且毫无还手的余地。
之前林念初一直不明白源升小电为什么要用“装死”这种豪无作为的公关方式?好歹也是个上市公司,还是个大集团的子公司,公关质量怎么能这么差?离开程砚就不能独立行走了?
但她不是学金融管理的人,毕业后也没做过相关工作,所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源升小电这次处理舆论的方式为什么会这么愚蠢。
为了弄明白心头的八卦,哦不,是困惑,她虚心地去请教了自己法定意义上的老公,然而程砚的回答却是:“不太清楚。”
他不是那种爱打听八卦的人,也不爱回头看,既然离开了源升小电,那他就和源升方面没有任何关系了,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所以源升小电现在的公关能力如何,他并不关心。
林念初无奈,只好去找蒋老板帮她打听八卦。
蒋艾桐身为资深八卦人,势必要和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吃瓜,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打听清楚了源升小电的运营现状——吴靖安早就看不惯程砚和其带领的团队了,巴不得原先的高层们早点儿跟着程砚滚蛋走人,所以当初高层们集体辞职的行为刚好如了吴靖安的意,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自己的人顶替原先那些高层们的位置,而被他提拔上来的这些人,基本都是程砚在任时就开始对吴靖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并加入了他的阵营中,经常搞一些小手段帮他一起对付程砚。
这下林念初终于明白了源升小电的公关水平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差——只会溜须拍马和搞小手段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呢?平时一个个混得人五人六,在公司里面身居要位,对员工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然而一到关键时刻就现了原形,现任的公关部长就是最好的典型。
如此垃圾的团队,仿佛是用一坨烂稀泥和成的,“装死”这种公关方式,大概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公关方案了……
由此可见,他们确实是有能让股价一周下跌12%的本领。
和蒋艾桐聊八卦是前天的事,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源升小电竟然又出事了。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变亮,林念初躺在被窝里,仔细地看了一遍源升小电昨天凌晨发的那篇公关稿,越看眉头蹙得越紧——通篇避重就轻,字里行间尽显傲慢,毫无道歉的诚意与态度,像极了一位在和平民说话的高贵老爷——怪不得被骂得这么惨呢。
就这公关水平,还不如小学生写得检查书呢。
林念初预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源升小电的股价和销量可能要持续下跌。
在微博上吃够了瓜后,林念初彻底没了睡意,于是起了床,先把床铺了铺,然后把窗帘拉开了,洗漱完,就去厨房做饭了。
程砚昨晚不在家,不是去出差了,而是回老家了。
昨天早上一家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程砚忽然接到了一通来自云山的电话,是交警大队打来的,说昨天凌晨在旧棉纺厂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位醉汉在过马路时无视信号灯,被夜袭而来的轿车撞了,当场死亡,经过身份辨认,死者是他的父亲程庆利,希望他能回来处理后事。
所有人都没想到,窝囊了一辈子的程庆利就这么死了。
预料之外,可是又在意料之中。
他这种酒鬼赌徒瘾君子,把自己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于非命是迟早的事,没有等身体被掏空后死于病痛的折磨或者被债主打死,都算是便宜他了。
程砚虽然一点也不想管这事,但没办法,谁让他是程庆利唯一一个已经成了年的孩子呢?血缘上摆脱不了他,法定义务也摆脱不了,所以他只好回了一趟老家,给程庆利办理死亡手续。
其实,他也是想去亲眼确认一下死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程庆利,如果是的话,墨墨就彻底安全了。
他是昨天上午走的,预计今天中午就能到家。
所以林念初决定今天中午吃饺子,庆祝一下他们家终于摆脱了这个祸害——虽然程砚已经将墨墨接到了东辅,但谁能保证程庆利不会找来东辅呢?只要这个祸害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他们兄妹俩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一个隐患,只有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才能得到安宁,尤其是对于被亲生父亲亲手卖进马戏团的墨墨来说。
林念初做好早餐后,先自己吃了些,然后在食物上盖上了保温罩,等墨墨起床后吃。
程墨小同学十点多才从楼上下来,林念初正在厨房和面,小同学哒哒地跑进了厨房,手机还攥着手机,兴冲冲地说道:“嫂子,源升小电又被骂上热搜了。”
林念初一边揉面团一边回:“你要是再起晚一点呀,热搜估计就没了。”
程墨:“……”
小同学不服气地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说道:“嫂子,我发现你现在跟我哥越来越像了。”
林念初笑着回了句:“我哪跟他像了?我比他好看多了!”
程墨撅着嘴说道:“你们俩说话越来越像了,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极强,不愧是两口子!”
林念初哭笑不得:“别贫了,洗漱了没?没洗的话赶紧去洗,把早饭吃了,别吃太多,中午要吃饺子。”
程墨点头啊点头:“好的!”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厨房里的姑嫂俩对视了一眼。
程墨小同学:“会是谁呀?”
“我也不知道。”林念初一手面,没法去开门,就对程墨道,“你先去开门,我洗完手就过去。”
“哦。”程墨小同学接到命令后立即去开门了,不过在开门前,她先将眼睛贴向了门上的猫眼,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短裙套装、气质雍容华贵的漂亮女人。
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但实际年龄却比看起来的大多,说明她平时将自己保养的很好。她的皮肤白皙光洁,身材高挑纤细,修长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对翡翠玉镯,右手中拎着一个绿色的手提包。
她身上穿着的白色短裙套装是香奈儿的,绿色的手提包是限量版的爱马仕。
程墨小同学并不认得这些奢侈品,只觉得外面站着的女人佷好看,而且还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但是在开门,她还是先谨慎地问了句:“你是谁呀?”
之前在云山的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对陌生人的警觉心十足,即便现在和哥嫂住在一起,这种警觉心依旧没有消失。
通过猫眼,她看到门外的女人面色冷漠,如同带了一副冰雕的面具,涂了口红的朱唇缓缓开合,语气高傲地回答:“我是程砚他妈。”
程墨:“……”
第39章 第 39 章
从三岁那年起, 程墨就再也没见过妈妈,家中留下的包含妈妈的照片也都是十几二十年前拍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妈妈长什么样子。
听闻门外的女人说完自我介绍后, 她如遭雷击,浑身一僵,脑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还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房门, 神色中尽是茫然与无措。
林念初一走进客厅, 看到的就是程墨呆若木鸡盯着房门的样子, 奇怪道:“门口谁呀?你怎么没开门?”
程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立即回头看向了嫂子, 眼神中流露出了求助的目光:“她说、她说她是、是我我m、m、”她的嘴巴开开合合的张开了好几次, 最终却没能说出那声“妈”, 因为她从三岁那年起, 就没再喊过任何人“妈妈”, 而门外站着的那个女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不认识她,也没感受过她的母爱。
谁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认“妈”呢?
所以她只能换了个说法:“她说她是我哥她妈。”
“……”
这回懵逼的那位换成了林念初。
从结婚到现在, 她都没见过程砚他妈。
没想到这女人今天竟然自己找上门了?
关键是程砚还不在家!
林念初的脑子里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但她好歹也是个混过社会的成年人, 比十几岁的小孩子镇定的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步伐从容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把墨墨挡在了自己身后, 伸手打开了房门。
与秦月红对视的那一刻,林念初就感觉到了,这女人今天来者不善,接下来八成要迎来一场硬仗。
秦月红的神色依旧如坚冰,身体站的笔直,眼神傲慢又轻慢地打量着站在门内的林念初,看到她的孕肚后,她的神色中划过了一抹难掩的轻蔑之色,朱唇轻启,冷冷开口:“你就是我儿子未经我允许、擅自娶回家的那个女人?”
言语之中,尽显嘲讽。
显而易见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但林念初并未理会她的示威和揶揄,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月红,用一种不冷不热的疏离语气说道:“程砚不在家,有事跟我说吧。”
秦月红微微蹙眉,不悦道:“我儿子不在家,我这个当妈的就不能来他的家里面坐一坐么?”
这话说的无懈可击,林念初无奈之极,只好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路。
秦月红迈开了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双脚,姿态傲慢地走进了屋内,然后她才注意到了站在林念初身后的程墨,用一种不屑地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冷笑一下,拖长了语调说道:“我儿子真是优秀呀,娶了老婆,还要负责养着小姨子。”
这是变着法骂她是个小拖油瓶。
程墨一脸窘相,紧张又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林念初关上了房门,转身,握住了程墨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以示安抚,同时对着秦月红淡然一笑:“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吧,她是我妹妹,程墨。”
秦月红浑身一僵,冷漠傲慢的眼神中出现了错愕的裂痕,脸色微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林念初的语气温和,不疾不徐地说道:“她上个月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乖巧懂事,聪明又漂亮,佷讨人喜欢,她是我和程砚的亲妹妹,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愿意养她、照顾她一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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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的眼眶忽然一热,有点想哭,她很感激嫂子,也很感动。
秦月红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纷呈,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林念初扭脸看着程墨,温声道:“去洗漱吧,然后在楼上写作业。”
程墨点了点头,按照嫂子的嘱咐上了楼。
秦月红的目光一直紧随着程墨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的转角,她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她当年生这个女儿的目的,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回归家庭。
然而孩子出生后她才发现这个办法根本没用,女儿挽回不了丈夫,反而将她彻底拉入了生活的漩涡之中——那个家就是一滩烂泥,儿子本就是一道枷锁,女儿又成了一道新的枷锁,令她越陷越深。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讨厌这个女儿。
她把自己的不幸全部归咎在了她的身上,恨不得自己从没生过她。
后来她有幸遇到了吴行知,并成功地摆脱了那个糟糕透顶的家,终于抛弃了那个本就不该出生的女儿。
这么多年,她从没回去看过她一眼,就当自己没生过她。
不过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会梦到这个女儿,她梦到她长大了,却从没在梦中看清过她的脸。
时隔多年,今天她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确实是长大了,很漂亮,她都没认出来是她。
“您先去坐吧,我去给您倒杯茶。”
林念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秦月红终于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位素不相识的儿媳妇。
她的长相温婉,五官大气,一双狐狸眼中隐隐透露着灵气,又透露着几分成熟女人独有的沉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温柔气质,如果是第一次见面,会给人一种很好拿捏的错觉。
秦月红刚才就有了这种错觉,但是经过初步交锋之后她才发现,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好拿捏,她是柔中带刚。
林念初没再多言,朝着厨房走了过去,秦月红走进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没过多久,林念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弯腰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端起白色的圆茶壶,给秦月红到了一杯茶。
随后她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不过没和秦月红坐在一边,而是坐在了旁侧的长榻沙发上。
秦月红没碰那杯茶,林念初也没开口说话。
两个女人像是在僵持不下,又像是在互相揣摩对方的想法。
最终,是秦月红先打破了僵局,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林念初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林念初:“五个多月了。”
秦月红轻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你们结婚前就有孩子了是么?”
林念初不卑不亢地回答:“是啊,我们确实是因为孩子才结的婚。”这本就是事实,遮掩不了,也拒绝不了,遮掩隐瞒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不如坦荡一点,“但我们心甘情愿,我们的结合没有违背法律法规,更没有违背道德底线。”
秦月红哑口无言。
林念初语气淡淡:“您喝茶。”
秦月红的心里猛然窜出了一股怒火,却又没有理由发怒,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克制着脾气,朝着林念初冷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伶牙俐齿,不愧是东辅影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林念初一怔,心头诧异:她怎么知道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以吴太太的本事,找个私家侦探调查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她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也确实是干的出来这种事。
“过奖了。”她神色镇定地回道。
秦月红又道:“你是二婚。”
林念初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反问:“二婚怎么了?”
秦月红:“没有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二婚的女人回家。”
林念初无动于衷,淡淡启唇:“您不也是二婚么?”
秦月红:“……”
林念初:“对我们女人来说,几婚无所谓,只要嫁给了对的人,就是头婚,您说不是么?”
秦月红顿有了种被逼入死穴的感觉,她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回答:“是,你说得对。”
林念初心里爽极了,恨不得放声大笑,但那样实在是太猖狂了,不合适,只能拼命忍耐着,紧紧地绷着唇角,小幅度地勾了勾唇,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乘胜追击,把对话的主导权抢了过来:“您今天过来,应该不只是想在家里面坐坐吧?”
秦月红并未立即回答问题,而是问道:“程砚呢?”
林念初犹豫了一下:“回老家了。”
秦月红:“他回云山干什么?”
林念初:“程庆利死了,车祸。”
秦月红的神色僵住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念初。
虽然她恨死了那个男人,但毕竟是有过多年夫妻情分的人,还共同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他的忽然死亡还是给她的内心带来了几分震惊与冲击。
但也仅有几分而已。
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毫无感情地说道:“他死有余辜。”
虽然林念初也是这么觉得,但她并没有附和她,而是说道:“程砚大概要到中午才能到家,您在家里吃午饭么?”
秦月红沉默片刻:“他最近忙么?”
“很忙。”林念初道,“628的销量不错,每天都在加产,主动找来谈合作的企业也很多。”
秦月红冷冷地看着林念初:“你是在炫耀么?”
林念初语气平静:“我是在跟你阐述事实,让你知道他离开了源升之后发展的有多么的好。”顿了下语气,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他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您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求他重回源升,那不好意思了,让您白跑一趟,他不会回去。”
秦月红:“……”
她的满肚子腹稿,就这么作废了。
她儿子娶回家的这个女人,可真是一点也不简单!
秦月红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带怒地盯着林念初:“你怎么知道我要让他回去?”
林念初心想:因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源升小电都快要被吴靖安给搞废了,再让他这么继续乱搞下去,退市是迟早的事情,再一对比势头猛进的628,源升小电可谓是被吊起来打了。
她要是吴行知,也要让自己的老婆出面去把程砚请回来。
但她肯定不能把话说的那么直接,委婉地回道:“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
秦月红冷哼着揶揄道:“那你还真是聪明,不过我不太喜欢聪明人。”
林念初自动忽视了她的揶揄,开门见山:“有什么话您还是直说吧。”
既然如此,秦月红只好表明这次来此的目的:“我确实是想让他重回源升,但我是为了他好,我是他妈,我不会害他!”
你害他害的还少么?
林念初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忍无可忍地说道:“你让他回源升,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月红怔了一下,像是被一刀戳破了自己的内心,瞬间羞怒交加。
近期来源升小电的负面新闻不断,严重影响了企业形象,不仅本公司的股价和销量不断下跌,就连母公司的销量和股价都都到了严重影响。
董事会怒不可遏,吴行知父子难辞其咎。
吴行知虽然是董事长,也是最大的股东,但他手里所持股份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
他之所以能稳坐董事长的位置多年,全靠着能力突出业绩优秀,能带领大家赚钱,所以股东们才会投选他当董事长。
但人总有老的一天。
年轻时的吴行知能谋善断才能兼备,是个优秀的领导者,带领源升集团一步步向前,走向了一个又一个巅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的独断专行、行事昏庸,如果不是程砚在替他稳固着源升小电,让他继续保持着惊人业绩,股东们一定不会继续投选他当董事长。
但是自从程砚带领团队离开后,源升小电就垮了,短短两三个月而已,源升小电以显现出了倾颓之势,再这么下去,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那么吴行知的功绩也就没了,到了年底进行股东大会的时候,必然保不住董事长的位置。
所以他必须把程砚给请回来,但又不想自己出面,因为他只把程砚当作自己养的一条狗,所以不可能拉下脸面去求他回来,只能让秦月红去。
秦月红也愿意为了吴家父子去逼迫自己的亲儿子,因为只有自己的儿子被重用,吴行知才能高看她这个当妈的人一眼,她才能坐稳吴太太的位置。
林念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秦月红的内心真实想法,秦月红瞬间变得恼羞成怒,怒不可遏地斥道:“我儿子可真是娶了个好女人回家!”
林念初面不改色,语气强硬:“我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才会让您进我们的家,才会好好招待您,但如果您来一趟是为了逼着我老公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那您还是趁早回吧,这个家不欢迎你。”
说到最后,她连敬语都懒得用了,直接把称呼改成了“你”。
秦月红怒极反笑:“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都敢撵我走了?”
“她当然有资格撵你走。”
程砚人未到,声先至,林念初和秦月红同时一愣,抬头看向了通向地下室的楼梯口。
程砚一步步从楼梯走了上来,先看向了林念初,神色和语气中尽是尊敬与笃定:“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和墨墨都要听她的。”
林念初的底气更足了,腰杆挺得越发笔直,都不嫌肚子沉了,神色中尽显女王般的倨傲,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趾高气昂”。
给老婆撑完腰后,程砚才看向了他妈,神色阴沉,语气冷然:“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不能撵你走?”
第40章 第 40 章
秦月红全然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这么无礼地对自己说话, 原因竟然只是为了维护一个女人。
她感受到了错愕,并且难以置信,同时又感受到了惶恐,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老去了, 儿子却长大了, 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掌控他了。
他越变越强大,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而自己却越来越渺小, 失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什么都无法抓在手里。
那一刻,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迟早有一天, 她会一无所有——但她不接受这种结局。
她辛苦努力了一辈子, 不停地往上爬,付出了许多代价才换来了今天的一切,最终却要落个孤独终老么?
恐惧感激发了心头的怒火, 秦月红当即怒不可遏到了极点,面色铁青地瞪着程砚:“我是你妈,还没资格管教自己的儿媳妇么?”
程砚走到了林念初身边, 将自己的手搭载了她的肩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冷道:“你情我愿才叫管教,你那叫羞辱。”他又不容置疑道, “你如果是真心来做客,我们欢迎, 但如果你让我老婆不开心了, 那这个家没有人会欢迎你。”
从进家门起, 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 都在无条件地维护自己的妻子。
他给足了林念初底气。
林念初的心头不由一暖,抬眸看向了程砚。
在上一段婚姻中,她从来没有如此硬气的面对过自己婆婆。
在和梁辰他妈相处的过程中,她永远处于一种卑微的低姿态,甚至有些畏惧自己的婆婆,哪怕她经常对她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她也不敢反抗,只是默默忍受,一是因为那时的她活得太过软弱;二是因为梁辰的态度——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妈妈起争执——这也是导致她在面对婆婆的无端指责时不敢反驳和反抗的根本原因。
她不是没有向梁辰抱怨过他妈,她佷希望他能在他母亲故意找茬时出面维护她一下,但梁辰的解决方式始终如一:“她年纪大了,正是更年期,脾气不好,你体谅她一下、让一让她好么?就当是为了我。”
他一直让她体谅他的妈妈,却从来没想过要体谅他的妻子。
但程砚却和梁辰截然不同。
梁辰和他全家都反对她当演员、反对她抛头露面,因为他们觉得演员是一份不体面的工作,如同一只供人观赏、逗人一笑的猴子,是下九流。
程砚却支持她去追求梦想,无论她想做什么工作他都会支持她,并且尊重她理解她。
而且程砚从来没要求过她为了他去体谅谁或者迁就谁,哪怕那个人是程墨。
他从来不会让她受委屈,甚至都没有要求过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委屈自己。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别人的意见都不重要。”
比如两个月前她发了条吃螺蛳粉的视频,结果却被爱管闲事的网友骂惨了,说她只顾着自己开心,不管肚子里宝宝的健康,不爱自己的孩子。
可把她给委屈坏了,因为那是她怀孕以来唯一一次吃螺蛳粉,吃的也不多,还要被杠精骂,于是气冲冲地去找程砚吐槽:“我不就是吃个螺蛳粉么?怎么就不爱自己的孩子了?我比他们都爱她!她们根本就不知实情,凭什么抨击我?”
程砚没有立即安慰她,而是问:“吃螺蛳粉你开心吗?”
她点头:“非常开心。”
“那不就得了,你开心就行,管他们怎么说呢,只要你开心肚子里的孩子就开心,你才是主体,不是孩子。”程砚道,“再说了,医生又没有不让你吃螺蛳粉,他们懂得比医生还多么?”
她思索片刻:“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评论区那些人说得可严重了,好像我吃螺蛳粉有多么的十恶不赦,还有人说等孩子出生后我就该后悔了,可我只吃了那么一次而已……”
她甚至都有点被骂怕了。
程砚却很认真地对她说道:“没有法律规定当妈了之后一定要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喜好,而且你只是吃个螺蛳粉而已,虽然很臭,但是熏不到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就吃,哥请你,哥有钱。”
林念初被逗笑了,心结也忽然被打开了,因为他的这番话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去年看完《82年的金智英》这部电影后,又去看了原著小说,小说中女主有一句内心独白令她印象深刻:金智英一定会负责人地尽可能把孩子养育好,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伟大或者了不起,因为一旦挂上那样的头衔,似乎就会变得连叫苦都不应该。
是啊,没有法律规定母亲一定要伟大,一定要牺牲自己个人喜好。
程砚说得没错,她只是吃个螺蛳粉而已,而且医生也没不允许她吃,她凭什么要听网友的彻底戒掉自己最爱的螺蛳粉?
自己开心最重要!
程砚永远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态度,她变得不再害怕婆婆了。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不敢在婆婆找茬儿的时候还嘴,但是现在的她敢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丈夫会无条件的维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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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林念初面色决然地看着秦月红,顺着程砚的话说道:“你是他妈没错,你给了他生命,还养育了他多年,但你没有资格要求他一辈子都要听你的话。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是长辈,你来我们家做客,我们欢迎,但如果你是来逼着我老公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那你还是别来了。”
儿子和儿媳站在了统一战线,态度强硬地对抗她这个母亲,秦月红恼怒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她内心的惶恐感更重了,因为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她已经失去这个儿子了。
她从没爱过那个不该出生的女儿,但却爱过自己的儿子,毕竟他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曾如同一位正常母亲一样,愿意为了孩子付出全部。
如果她不爱他,当年也不会把他带来东辅,她甚至都没想过再和吴行知生一个孩子。
只不过生活太难了,所以她的母爱变质了。
她总想着稳固自己的地位,保持自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却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他现在一定恨死她这个妈了——秦月红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为时已晚。
她没有回头路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看着程砚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再回源升,你吴叔叔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去,就让你进董事会,日后时机成熟,还能扶持你当董事长。”
林念初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没死心,气不打一出来,本想怼一句:“你自己信他说得这些这屁话么?”但程砚却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肩头,以示安抚,让她稍安勿躁,她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程砚缓缓开口:“我不会再回去。”
他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
秦月红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儿子,眸光微微有些暗淡,最终长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动作迟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嗓音低沉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朝着门口走的时候,她再也没了来时的傲慢与趾高气昂,脊背都微微弯曲了,步伐迟缓沉重,看起来像是在瞬间老了十岁。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定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回头看着程砚,低声道:“墨墨她、长大了。”
“和你没关系。”程砚语气冰冷,态度强硬,警告道,“她现在怎么样,以后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不要去打扰她。”
秦月红的呼吸一窒,垂下了眼眸,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念初长叹了口气——可算把瘟神送走了。
程砚低头看着她,严肃地询问:“她刚才没为难你吧?”
接到墨墨电话的时候,他刚开进四环,接下来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家赶,中途还跟人擦了车。
林念初摇头:“没有。”一边从沙发上起身一边说:“我那么厉害,谁能为难我呀,社会姐白当了?”
程砚被逗笑了,担忧散去了不少。
林念初:“我去包饺子了,你去洗澡吧。”
程砚一边褊袖子一边说:“我帮你包。”
“你刚从火葬场回来!”林念初一脸嫌弃,“休想动我的饺子!”
程砚:“……”
林念初又问了句:“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程砚道,“今天早上火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有些低沉。
虽然他恨死了程庆利,但他毕竟是他的父亲,所以在看到他尸体的那一刻,他的内心难免被激起了几分波澜,紧接着他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和墨墨比起来,他是幸运的,最起码在十二岁之前,他的家庭是幸福且和睦的。
那个时候的程庆利还没染上赌博的恶习,还是个认真负责的好男人;秦月红也不是个自私的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的家庭、丈夫和儿子。
在他小的时候,每到周六日,父母一定会带着他出去玩,不是去爬山,就是去公园或者游乐场,人多的时候,程庆利会把他举起来,让他骑在他的脖子上。
年幼时的他感觉自己像是骑在了一座巍峨的大山上,可以看的很高很远,并且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跌下去,因为爸爸会保护着他,绝不会让他摔倒。
所以在他的记忆中,程庆利是一个分裂的形象,一半是他十二岁之前的样子,一半是他十二岁之后。
他很爱十二岁之前的父亲,也很想念他,同时又恨死了十二岁之后的那个男人。
昨天中午在停尸房见到的那具躺在停尸床上、骨瘦嶙峋的尸体,和记忆中的父亲一点也对不上。
他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意味着,他的父亲死了两次,第一次是灵魂的死亡,死在了他的十二岁;第二次是肉//体死亡,就是昨天。
今天一早,他就把程庆利火化了,然后将他的骨灰寄存在了火葬场的骨灰寄存处,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他和自己的父亲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对程庆利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对他来说也是。
林念初感知到了程砚的情绪有点儿低落:“一会儿我给你发个红包,去去晦气。”
程砚一愣,追问:“多大的红包?”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先去洗你的澡吧,身上臭死了!”
“哪臭了?”程砚立即抬起胳膊问了问:“我一点也不臭!“说完,他还故意把胳膊伸到了林念初面前,“不信你闻闻,特别香,美男香。”
林念初又气又笑,打开了他的胳膊:“滚!离我远点!”
程砚就不,偏要伸着胳膊让她闻,还理直气壮:“不行你必须还我清白。”
“你真是欠打!”林念初就不闻,偏着头往后躲,结果腿弯一不留神撞在了沙发沿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程砚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结果他自己也被绊了一下,于是乎俩人同时跌向了沙发。
林念初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程砚怕压着她,向前仰的那一刻迅速张开了双手,撑向了沙发靠背。
林念初就这么被他圈在了沙发和身体的狭窄空间中。
两人的身体与目光皆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程砚没有立即起身,垂着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念初;林念初也没推开程砚,怔怔地仰头看着他。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还有点发热,像是开了暖气。
林念初忽然想起了《吃醋》那首歌,与此同时,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呼吸也紊乱了,内心有点儿羞怯,却又有点无法自控——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的心跳也在加快,像是有一支鼓槌,在不停地击打着她的心房。
程砚的喉咙在发干,双眸越发的漆黑深邃,像是里面燃了一团火,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少顷后,他微微偏了下脑袋,动作小心地朝她压了下去。
林念初预料到了什么,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躲。
然而就在双唇相接的那一刻——
“哥!嫂子!”
程墨小同学人未到声先至,暧昧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了,林念初和程砚同时一僵,赶紧分开。
两秒钟后,程墨小同学哒哒哒地从楼梯上跑下来了,一走进客厅就对上了她哥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哥好像有点看她不顺眼,客厅里的气氛也有点怪怪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亲生的妹妹,程砚早就动手揍人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下来了?”
程墨小同学一脸茫然,非常真诚地解释:“我听见她走了,就下来了。”
林念初:“……”
程砚:“……”
下来的可真是时候!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程砚选择去洗澡。
林念初摆出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厨房和面。
程墨小同学也跟去了厨房,像是只小老鼠似的跟在她嫂子的屁股后面,围着她左转右转。
林念初很快就把面和好了,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再这么转下去,我的头都要晕了。”
程墨小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咬着下唇、扯着睡衣下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嫂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林念初早就预料到了这丫头肯定有事:“说吧。”
程墨蚊子哼哼似地说道:“林南刚才给我发微信了,他说他过两天要来东辅玩。”
林念初眉头微蹙:“谁?”
程墨不得不大声一点,但又不敢太大声,怕被她哥听到:“林南。”
林念初:“林南是谁?”
程墨红着脸解释道:“就是之前我喜欢的那个男生。”
林念初了然:“哦,是他啊。”
程墨:“他说他是第一次来东辅,想让我带着他玩两天。”
“哦。”林念初毕竟是过来人,太明白这个小渣男心里面在想什么了,一边切面垛一边回,“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拒绝他;要是碍于老同学的情面,觉得拒绝他不合适,就带上你们班的那个什么虎亚飞陪着你一起去。”
虎亚飞是谁?程墨哭笑不得:“什么虎亚飞呀,人家叫熊亚星。”
林念初也被自己的离谱记忆力逗笑了,真是一孕傻三年,立即自我纠正:“对对对,熊亚星,熊亚星。”
程墨不解道:“带他干嘛呀?他又不认识林南。”
“他认识你呀。”林念初道,“你们俩关系那么好,带上他你才不吃亏呢。”
程墨的脸又红了:“什么呀嫂子,你可别乱说。”
林念初笑着说道:“你们俩不好他还给你做纪念视频?”
程墨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林念初:“我同城刷到的,这小子的剪辑技术不错呀。”
程墨赶忙解释:“他天天标榜自己是技术发烧友,可不止给我做了,他给我们全班同学都做了!”
林念初:“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故事,有一个男生一直暗恋一个女生,毕业的时候为了能够拥抱一下那个女生,他挨个拥抱了整个班的同学。”
程墨:“啊……这么心酸?”
林念初:“不然熊同学为什么要给全班人都做视频?人家对你那么好,你还能不知道?”
程墨小同学不说话了。
林念初:“熊同学虽然有点胖,但青春期嘛,很正常,他的五官还是很帅的,瘦下来绝对是个大帅哥。”
她只见过一次这个熊同学,还是在程墨放暑假之前。
为了能在期末取得一个好成绩,程墨小同学那段时间中午就不回家了,留在学校复习,午饭在食堂吃,林念初每周三的中午会去给她送一顿饭。
某个周三的中午,她拎着保温袋来到了东辅二中门口,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程墨,正准备给她班主任打电话的时候,忽然从校门里走出来了一位白白胖胖的男生,而且还很高,看着有点可爱,又有点魁梧。
男生站在学校门口巡视一圈,最终将目标任务锁定在了林念初身上,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还挺乖巧地喊了声:“姐姐,你是程墨的嫂子吧?”
林念初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男生:“我叫熊亚星,是她同学,她和另外几个同学被班主任喊走搬东西去了,让我帮她来拿饭。”
“哦哦,好。”林念初把手里的保温袋递给了他,“谢谢啦。”
熊亚星:“不客气,应该的,都是为了人民服务。”
林念初被这小子逗笑了,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妹妹和这小子的关系好像有点不一般。
从那天起,她就关注起了这俩人的动向。
“小熊同学又是给你做纪念视频,又是帮你补课,还为了能让你尽快融入新班级、特意组织了好几次同学聚会,对你多好呀?不比林南那个渣男强?”林念初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虽然不反对你早恋,毕竟我也有过青春期,知道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对异性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也不会毫无顾忌地支持你去早恋,因为你是个学生,本职工作还是学习,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所以我同意你早恋的前提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能够和你一起进步,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只能拖累你、让你伤心难过,我肯定要反对你早恋。”
程墨小同学沉默片刻,实话实说:“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喜欢林南了,但我也没那么喜欢熊亚星。”
林念初:“那就独自美丽,认真搞学习,没心没肺才能长命百岁。”
程墨被逗笑了,想了想,道:“那我直接拒绝林南?”
林念初:“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欣慰。”
“什么决定?”程砚忽然走进了厨房。
程墨小同学吓了一跳,心虚到不敢说话。
还是林念初沉得住气,扭脸看着他:“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女孩子的秘密。”
程砚眉头一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虚假的委屈:“你们俩竟然孤立我。”
林念初又气又笑,没搭理他,对程墨道:“家里没酱油了,你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瓶酱油吧。”
“好的!”程墨又瞥了她哥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嫂子,“我需不需要买个搓衣板回来?”
林念初:“哈哈哈哈,我看可以。”
程砚:“……”
这他妈是亲妹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妹,淡淡地、狠狠地开口:“你这几天最好别犯事。”
仗着有嫂子在,程墨现在一点也不怕她哥:“我要给你买两个搓衣板回来!”说完,一溜烟儿跑了,出门买酱油。
程砚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养废了。”
林念初瞟了他一眼:“我看你确实需要个搓衣板。”
程砚走到了她身边,却没有立即开口,确定程墨出门了之后,他才故作正直地说道:“那个……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林念初扭头看着他:“什么事?”
程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我想把刚才没干完的事干完。”
林念初:“……”
林念初:“…………”
林念初:“………………”
你到底是怎么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的?
可能是觉得刚才那话太直接了,不绅士,程砚又客气有礼地问了句:“你看行么?”
林念初:“……”
救命!
你不要脸我还想要脸!
她红着脸,没好气道:“不行!”
程砚:“……”
林念初开始埋头包饺子,不看他也不搭理他,就当这人不存在,然而却在猝不及防间被捏住了耳珠,紧接着,程砚的声音传到了耳畔:“你耳朵红了。”
他指尖的力气很轻很柔,像是在揉捏一个软面团,却又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力量,如同一股电流似的,林念初的半个身体忽然就麻了。
他低醇的嗓音也像是带着魔力,令她无法自控的心猿意马。
感觉有点羞涩,又有些羞耻。
她放下了手中还没包好的饺子,扭脸看着他。
她白皙的脸颊上浮着一团红晕,身怀有孕的缘故,她那双天生媚态的狐狸眼中多出了一股令人沉沦的成熟韵味。
程砚的眸色越发的漆黑深邃,手中的动作,慢慢地从捏她的耳珠,变成了捧着她的脸颊,同时缓缓低头,一点点靠近她的唇,然而就在即将贴上的那一刻,“咔嚓”一声,客厅的防盗门忽然被打开了,与此同时,程墨小同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哥,嫂子,我的手机在厨房么?”
程砚:“……”
林念初:“……”
小同学的脚步声在靠近厨房。
程砚咬了咬牙,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林念初,林念初赶紧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包饺子。程砚又看了自己老婆一眼,发誓今天一定要把这事给办了!
程墨小同学来到厨房后,看到自己的手机正放在操作台上,立即跑过去拿了起来,紧接着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那种怪,反正就是怪怪的。
还有,她哥看她的眼神,仿佛是想要把她吃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弱弱地说了句:“我、就是、回来、拿个手机。”
程砚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开学?”
程墨小同学一脸懵逼:“八、八月一号。”初三补课,提前一个月开学,“怎么了?”
程砚面无表情:“我看你这几天挺闲的,要不这样,给你报几个辅导班吧,让你好好学习去。”
程墨:“???”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她立即向自己林念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怜巴巴地喊:“嫂子……”
然而林念初这回却没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一边包饺子,一边面不改色地回:“马上该初三了,多报几个吧,冲刺中考。”
程墨:“……”
第41章 第 41 章
吃完午饭, 一家三口就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程墨小同学上楼写作业;林念初去了书房,剪辑新视频,她上周接了两单广告, 一单是用“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接的, 推广润唇膏;一单是用“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接的, 推广小饼干——两个账号所发表的视频内容不一样,吸引来的受众也不一样, 所以推广的产品也有所不同。
因为账号的粉丝数量不同,所以价位也不一样。
她经常用“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进行直播,再加上前一段还用这个号曝光了源升小电的恶性竞争行为, 无意间火了一把, 于是乎粉丝数急转直上,短短一周破了五十万, 所以推广费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一条1-20秒的视频报价五千,21-26秒的视频报价八千。
“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的粉丝数量较少, 现在刚破二十万,报价相对来说要低一些。
两单广告, 她一共赚了八千块钱,虽然和那些大网红们比起来她所挣的这点广告费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于她个人而言, 这就是成功的象征——在过去的三个月中,她几乎日更不断, 两个账号加起来发了能有将近五百条视频,其中有一半的点赞量都是个位数, 关键是所有的视频都是她用心去做的, 数据还这么扑, 差点儿把她打击到怀疑人生。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
古人诚不我欺,坚持就是胜利!
定金款到账的那一天,她心情非常好,给程墨和程砚兄妹俩各发了一个二百块钱的红包,程墨小同学几乎是秒收,开心得不行不行,连发了好几条“嫂子我爱你!”,但程砚就没这么积极了,整整一天都没点开红包,或者说,没敢点开,怕有诈,直到晚上下班到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媳妇儿一句:“你今天给我发的那个红包里面有多少钱?”
林念初:“二百呀,怎么了?”
二百?从结婚到现在他就没从媳妇儿这儿收到过这么大的包,在此之前最大的一个包是六十六块六毛六。
程砚都傻了:“没发错人?”
林念初都被问懵逼了:“没啊,就是给你的。”
程砚却更不安了,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于是严谨又严肃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在考验我?”
林念初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不想要你就给我退回来!”
程砚:“……”
退是不可能退的。
所以他只好满怀不安地收下了这笔巨款。
推广润唇膏的那条广告昨晚就已经发表了,今晚要发推广小饼干的恰饭广告。
林念初昨晚就录好了素材,程墨小同学还当了助演,酬劳是一杯加双份珍珠的奶茶;下午把素材剪辑一下,晚上就能发了。
程砚虽然很想一直围着老婆转,把刚才那件没有干完的事情干完,但下午要去和一家大企业的代表谈合作,他不得不暂时把那股子躁动压了下去。
一直到晚上七点半,他才回家。
程砚到家的时候,林念初正准备出门散步,她都已经换好鞋了,程砚忽然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来了,她就问了句:“吃饭了么?”
程砚:“吃了。”其实没吃,但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和媳妇儿独处的机会,“墨墨呢?怎么没陪你一起?不在家?”
晚上如果不直播的话,林念初会在晚饭后去小区旁边的公园散散步,程墨小同学几乎天天跟着去,程砚如果不加班,也会陪着她们去。
林念初叹了口气,无奈道:“楼上补作业呢,班主任刚在群里通知了,提前三天开学,她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呢。”
程砚丝毫不关心自己妹妹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的欲哭无泪,非常镇定地回道:“我陪你去。”
林念初也没理由拒绝他。
“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程砚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脱下了身上穿着的正装,换上了一套运动休闲装,随后和林念初一起出了门。
公园就在小区对面,晚上来散步的人民群众有不少,上至白发老人,下至垂髫小儿,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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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的面积也很大,是个椭圆形,大家伙儿基本都是围着最外面的那层圈散步,林念初也是一样。
夏季的夜晚暖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明月高悬,夜色如水。
林念初散步的时候没说几句话,满脑子想的都是剧本,程砚也没说话,紧跟在老婆身边,挡在她的身体外侧,以免有调皮捣蛋的小孩撞到她,与此同时,他满脑子想的全是:我要不要拉她的手?她让不让我拉她的手?要不我试着摸一下?看看她的反应?她要是不让我拉怎么办?她会不会生气?
边走边纠结,围着公园转了整整一圈,程砚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右手挪向林念初的左手。
他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了掩盖内心的紧张忐忑与不安,他故作淡定地直视前方,并且走路的姿态越发的昂首挺胸,看起来淡定正直极了,然而逐渐顺拐的步伐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两人的身体挨的很近,但短短一段距离,却像是跨越了星辰大海,他僵着胳膊挪了好久才把自己的手送到她的身边,然而才刚一碰到她的手背,林念初忽然把自己的左手抬了起来——夏天蚊虫多,她的脖子左边忽然有点儿痒,于是就抬起手挠了挠。
程砚如同触了电似的,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五指紧紧地贴着运动裤的裤缝,屏息凝神目不斜视正视前方,脸部肌肉紧紧地绷着,棱角分明的五官仿若石头雕成的,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起来一本正经到了极点。
自始自终,林念初都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
出师未捷,程砚有些挫败,还有点不甘心,咬了咬牙,决定再出击一次。
又绕了大半圈,他才再次鼓起了勇气,慢慢地伸出手,一点点地靠近她,先用手背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手背,她没反应,于是他又碰了一下,她是还没反应,然后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小拇手指,试探性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林念初满脑子都是剧本,手指被勾住的那一瞬间,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走出了好几步路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一愣,扭头看向了程砚。
程砚自动忽略了她的目光,依旧是一副目不斜视、事不关己、刚正不阿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仿若一棵杨树,步伐也是不慌不忙,却依旧在同手同脚的顺拐着,看起来滑稽极了。
他的面部肌肉依旧在紧紧地绷着,朱红薄唇紧抿,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尽显紧张与忐忑,却又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与忐忑。
并且在林念初看过来的那一刻,还有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到了鬓角,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念初的笑点。
但是她拼命忍住了,紧紧地咬着牙关,努力压制笑意,也没说话,故作淡定地把脸扭了回去。
程砚暗自舒了口气,然后,又慢慢地伸出了无名指,勾住了她的无名指。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心想:你还准备一根根来么?
她叹了口气,然后低下了脑袋,看着自己的肚子,满含嫌弃地说道:“臭臭,你以后可不能跟爸爸学,拉个手也磨磨唧唧的,跟小姑娘似的。”
程砚:“……”
某人的玉雕脸百年难遇地红了一次,不知所措地憋了半天,他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臭臭本来就是小姑娘。”顿了下语气,他又十分严肃地补充,“我不允许她和男生拉手。”
林念初:“……”
林念初:“…………”
林念初:“………………”
我的重点是这个么?
啊!
她气得不行,当即就要甩开他的手,不过程砚这回没再掉链子,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并迅速地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又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却没挣开他的手。
程砚长舒一口气,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安了心,然后嘴角就崩不住了,止不住地上扬,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又黑又亮,像是藏了星光,并且还笑意十足。
林念初也勾起了唇角,低着头浅浅一笑。
夏季的晚风徐徐吹过,柔柔地拂动了她耳畔的碎发,周围虽然人头攒动、人生嘈杂,但二人世界是静谧的、甜蜜的。
林念初很享受这种静谧的二人时光,身旁刚巧又走过了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她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记忆中的大学时代,每到夜幕降临,校园的角角落落都有手拉手的情侣出没,尤其是操场上,不光有手拉手散步的情侣,更有手拉手跑步的情侣,每当看到这些小情侣成双入对的画面,她的内心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几分羡慕,因为她和她当时的男朋友梁辰不在一个学校,他也几乎没有来学校找过她,因为医学生的课程佷繁重,专业压力大,他没时间来找她,要找也是她去找他。
他们两个明明在一个城市读书,却搞得像是异地恋。
蒋艾桐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什么忙不忙的都是屁话,他就是不想来找你,真想来找你,逃课也会来,这狗子就是觉得谈恋爱时间太长了,对你没新鲜感了。”
当时的她并没有把蒋艾桐的话放在心上,傻乎乎地认为梁辰肯定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他就是学业太忙了而已,直到梁辰在婚内出了轨,她才发现,蒋艾桐是对的,但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她的青春已经回不来了,尽数喂了狗。
现在想想,她整个大学时代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手牵手走遍校园。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弥补这个遗憾。
犹豫了一下,她扭头看向了程砚,抿了抿唇,漫不经心地问:“你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和女孩手拉手……”
“没有!”她的话还没说完,程砚就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问题。
林念初微微眯眼:“夏梦淞没去学校找过你?”
程砚一愣,眉头微蹙,一脸迷茫:“夏梦淞是谁?我不记得了。”
林念初:“……”
你演的还挺像?
论装傻充愣,这妖孽要是说自己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不过看在他态度比较端正的份上,林念初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了:“以后有机会的话,陪我回一趟学校吧。”
程砚脱口而出:“去看孙老师吗?”
林念初一愣,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程砚也是一愣,这才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这事了,略带尴尬地抬起了左手,用食指揉了揉鼻尖:“蒋艾桐跟我说的。”
林念初:“……”
真不愧是东辅双喇叭之一!
和段浩山是绝配!
她叹了口气,道:“孙老师现在不想看见我,除非我重回舞台,并且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程砚对自己的媳妇儿信心满满。
林念初:“我也觉得是迟早的事,但是能早尽量不迟嘛。”她又叹了口气,“我本来对自己挺有信心,觉得自己不出两年就能去见孙老师,谁知道竟然有了孩子,从我决定生下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料到了,未来两年内我肯定见不到孙老师了,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孩子,我才不要变成和我爸妈一样的人。”
她的这句话如同一根针似的,直直地刺进了程砚的心脏中,令他心头一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她的手。
“你不会的。”他斩钉截铁,“我也不会。”顿了下语气,他又十分严肃认真地补充,“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一定会。”
怎么忽然感觉这家伙有点儿可爱?像是个单纯的幼儿园小朋友。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一下。
程砚扭头瞧着她:“你笑什么?”
林念初瞪着他:“我想笑不行?”
程砚:“……行。”
反正我也不敢多问。
林念初没再说话,和他手拉着手,继续慢悠悠地散步。
程砚也没再说话,却一副所有所思的表情,又继续围着公园走了大半圈,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那个,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有了中午的前车之鉴,林念初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程砚突然蹲下了脚步,将自己的唇贴向了她的耳畔,压低了嗓门,一本正经:“大事,这儿人多,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
林念初一脸狐疑:“什么大事?”
程砚依旧低着嗓音:“我今天下午谈了个一千万的大生意。”
“真的假的?谈下来了么?”林念初瞳孔震惊,却又有点激动,财迷心窍到了极点,“咱们家是不是要发财了?!”
程砚忽然将左手食指竖在了唇前:“嘘~小声点,这儿人多,咱们俩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
林念初赶紧闭了嘴,缩着脖子四处打量,眼神中尽是紧张与警惕,以防被人盯上,同时点头啊点头。
“跟我走。”程砚煞有介事,拉着她朝着旁边的小岔路走了过去。
岔路上人烟稀少,两侧载满了各种各样的景观树。
夏季的树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白天看起来是一道翠绿的风景线,晚上就成了一道善解人意的遮挡路人目光的屏风。
程砚拉着林念初走到了一棵树旁,四周无人,林念初这才敢问:“谈下来了么?”
她的双眼似乎都在放射着金光,在黑夜中无比明亮。
程砚点头:“谈下来了。”
“啊啊啊啊!”
要发财了要发财了要发财了!
林念初激动得不行不行,要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个孩子,她能立即围着公园跑三圈。
程砚依旧是一本正经:“那我有奖励么?”
林念初:“当然有呀!五百!不,一千!下个月多给你发一千!”
程砚眉头一挑:“就这?”
林念初:“……”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少?
一千还少?
得寸进尺还是恃宠而骄?
程砚认真又严肃地说道:“我还想要点别的。”
林念初没好气:“你还想要什么?”
程砚没回答问题,或者说,用行动回答了问题——
他忽然抬起了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空气中依旧浮动着茉莉花的暗香味。
暖风习习吹过。
月上柳梢头。
牙关被撬开的那一刻,林念初浑身一僵。
这不算是个温柔的吻,粗鲁急切又霸道,搅的她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好几秒钟后,她才回过神,然后,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了这一吻中。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酒店的电梯中,吻得**难分难舍,却毫无爱意,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躁郁情绪。
这一吻与那次不同,难分难舍,却满含爱意。
从舌尖到心脏,一次又一次的激荡。
她的心也在发颤。
像是迎来了第二个春天,心底有棵已经根枯叶落的树,重新生了根发了芽,在盈满了暗香的心田间,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绚丽的花。
第42章 第 42 章
岔路上无人打扰, 天上的月色皎洁,周围的植被葱郁。
蝉声阵阵,夜色静谧。
这一吻肆意又缠绵。
程砚松开她的时候, 林念初的面色上已经浮现出了一层明显的红晕, 光洁的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呼吸也难以控制的紊乱了。
她的双唇也微微有些发肿, 看起来饱满又红润,天生带着媚态的狐狸眼中似乎笼着一层薄雾, 越发的妩媚动人。
程砚低垂着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棱角分明的五官中尽显温柔。
林念初抬眸, 目光柔柔地看着他,咬了咬唇,红着脸,一脸娇羞地小声询问:“这奖励够了么?”
程砚点头:“够了。”
林念初低头,娇羞一笑,抬起手臂,轻轻地在他胸膛上打了一巴掌, 嗔道:“死鬼~”然后瞬间换了副嘴脸,身体力行的演绎了什么叫做优秀的人民女演员,面无表情地抬起脸, 莫得感情地说道:“那另外的一千块钱就不奖励了。”
程砚:“……”
程砚:“…………”
程砚:“………………”
整个人都懵逼了。
林念初又白了他一眼,愤愤不平道:“骗子!”
这下可把程砚委屈坏了:“我骗你什么了?”
林念初没好气地瞪着他:“什么一千万的大生意?你就是为了把我骗到这没人的地方耍流氓!”
程砚斩钉截铁地保证:“我发誓我没骗你,货真价实的合作, 合同都已经签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公司查。”
林念初先是一愣, 紧接着眼睛里面又冒出了金灿灿的光芒:“真的要发财了!?”
真是个小财迷。
程砚忍俊不禁,重重点头:“发财了,马上就能脱贫致富。”
“啊啊啊啊啊!”林念初激动得不行不行,就连肚子里的小家伙都跟着激动了,接连踹了她好几脚,她又赶忙低下了头,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兴冲冲地说道,“臭臭呀,你马上就是富二代了!”
程砚又被逗笑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媳妇儿的脸色,紧张地舔了舔唇,试探着问:“那什么,你刚才说奖励我一千块钱的事……”
他今天上午急着回家,路上和一辆电动三轮撞车了,右边的车头被撞凹进去了一块,车漆也被蹭掉了,肯定需要去修补,但对他这种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一千八的已婚男人来说,这绝对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按理说这笔开支是可以申请报销的,但是由于某些不可说原因,他不敢把蹭车的事情告诉老婆,所以不能申请报销,只能自己硬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程砚看向自己老婆的眼神中尽显尊重与真诚:“您可是我最敬佩最信任的社会姐,您向来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千万不能辜负我对您的信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拍马屁这招对于林念初来说很受用。
再说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继续克扣奖励,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了。
想了想,林念初道:“看你接下来几天的表现了,要是表现的好,下个月就给你发两千八。”
程砚长舒一口气,满含感激与感动地看着林念初,由衷而发:“媳妇儿,我爱死你了。”
如此敷衍的爱,还是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
哼。
社姐才不在乎呢。
林念初压根就没接腔,转身朝着通往大路的路口走了过去,同时催促道:“走吧,赶紧回家,我还要洗澡呢。”
程砚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没骗你,真爱你。”他斩钉截铁道,“不奖这一千我也爱你。”
林念初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
四周光线昏暗,程砚的双眸却漆黑明亮,如藏星光,看向她的目光也异常的认真专注。
四目相对,他声色笃定,一字一顿道:“林念初,我真的很爱你。”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爱上的,但能确定是爱着的,并且是深深沦陷,无法自拔。
此时月光皎洁,万籁俱寂。
林念初的呼吸猛然一窒,与此同时,她的心脏也跟着骤然一缩,如同被什么温柔且有力量的东西狠狠地冲撞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她的眼眶和鼻子也酸了。
自从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她就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总觉得这些东西靠不住,不是她这种普通女人可以驾驭的了的东西。
也可以这么说,她用十年的青春,换来的是惨痛的教训。
刚离婚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这种原生家庭糟糕的人不配的得到完满的爱情与婚姻,因为命中注定了她得不到幸福。
但不再相信,并不代表着彻底消失,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爱情如同离离原上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不过这次和上次相反,她是先有了婚姻,再有了爱情。
虽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现在很确定的是自己爱上了程砚,不过却依旧对这段爱情没抱什么信心,谁知道这段爱情和婚姻又能持续多久呢?
爱情需要不断地保持新鲜感才能维持,但是岁月漫长,生活的本质还是平凡,保持新鲜感谈何容易?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爱情迟早会消亡。
但是人迟早都会死,还能因为怕死不活了么?
而且感情这种东西不可控的,要么一刀两断,要么纵身投入,犹犹豫豫和优柔寡断只会徒增彼此的折磨和痛苦。
她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如果还在感情这种事情上犹豫不决,那她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傻子。
她佷明白现在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能分清楚对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更能判断出一个男人到底靠谱不靠谱——见过不靠谱的,才更能知道什么是靠谱的。
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她会感到烦躁和惶恐,但事到临头,她就必须对这份感情做出选择。
她不想拒绝程砚的爱,也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更不想自我折磨——这是不成熟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所以她的选择是: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起风了》的那句歌词一样: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认真考虑了很久,直到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之后,林念初才开口,回应程砚突如其来的表白:“我也爱你。”
她的语气很轻很柔,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空气中有暗香浮动。
程砚眼梢微翘,勾起了唇角,拖长了语调喊了声:“老婆。”然后满含期待地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忽然特别想笑,再一次的发现了臭臭的爸爸是个除了欠打之外还有点可爱的男人。
抿了抿唇,她带着笑意回了声:“老公。”
程砚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一双桃花眼中尽显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到了极点。
总而言之,一副欠揍的样子。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手,没好气道:“快点回家,我要洗澡。”
程砚松开了她的手腕,再次拉着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走,跟老公回家。”
林念初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挠脖子同时还在碎碎念:“这儿蚊子多死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包。”她身上只穿了一条宽松的孕妇裙,对公园中的蚊子来说,完全就是个移动靶心。
程砚:“回去之后我帮你看看。”
林念初一脸无语:“蚊子包有什么看好的?”
程砚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我媳妇儿身上什么都是好看的。”
林念初:“……”
你他妈,是在,耍流氓么?
程砚却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我今天晚上搬到你那屋睡吧。”
林念初毫不犹豫:“你想得美!”
程砚铁了心的要和老婆睡在一起,开始极力劝谏:“哪有孩子都快出生了还不睡在一起的两口子?”
林念初:“咱们俩不就是么?”
程砚:“……”
林念初:“自己睡自己的呗,多自在呀。”
一个人睡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自己霸占一张大床的感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想这么翻就怎么翻,仿若重回大海的鱼。
她才不想把自己的大床分出去一半呢。
而且他们俩虽然曾经也有过共睡一张床的经历,但那纯是因为约炮,走肾不走心,所以无所谓。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走了心,睡在一起更容易擦枪走火,却没办法走肾,因为她肚子里揣了个孩子。
看得着吃不到,那不是折磨人么?
还不如看都不看呢,眼不见心不烦。
“我不让你跟我睡一起。”林念初再次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自己睡。”
程砚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定下了脚步,面色凝重地看着林念初:“我现在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忽然搞得这么严肃,林念初的心脏不由一提,诧异又紧张地看着程砚:“什么、什么事儿啊?”
程砚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有病,治不好的那种,一到晚上就做噩梦,除非身边有人陪我睡。”
林念初:“……………………”
听前半句的时候,她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还以为他命不久矣了,结果???哈?!
她气急败坏:“我看你确实是有病,神经病!”
这妖孽真是每天都在解锁不同的欠打的方式。
程砚不死心,又叹了口气:“我曾以为自己的病治不好了,直到和你睡在了一张床上,我的病不治而愈。”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念初,“是你救了我。”
林念初一脸无语,忍无可忍:“下届奥斯卡要是不提名你当影帝,我就去砸奖杯。”
程砚面不改色,目标坚定:“所以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么?”
林念初:“不行!”
程砚:“……”
他还想继续努力一下,结果林念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从现在起,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从你下个月的零花钱中扣十块钱,记好了,是一个字十块。”
程砚瞬间安静如鸡。
林念初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再也不用听某位“身患不治之症的患者”的虚伪卖惨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直拉着手,并且十指相扣。
虽然没人说话,但也不失甜蜜。
林念初在想下周产检的事情,还有给孩子买婴儿床的事,程砚时不时地扭头看自己的老婆一眼,贼心不死。
夫妻俩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程砚忽然伸出左手,给林念初比了个七。
林念初一脸懵逼。
程砚惜字如金地说道:“我要和你睡一起。”
七个字,七十。
林念初:“……”
程砚没再说话,毕竟一个字十块呢,伸出右手将食指摁在了指纹锁的识别区域。
“咔嚓”一声,门开了,客厅里面亮着灯。
程砚和林念初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家门。
程墨小同学正端着一杯刚倒好的咖啡往楼梯口走,看到哥嫂回家了,瞬间摆出了一副无哭无泪的表情:“呜呜呜呜,我作业写不完了,救命……”
程砚一边换鞋一边说:“不用急,等到开学前一天跟班里面学习好的同学联系一下,问他们要答案。”
哪有这么教孩子的?林念初气不打一出来,瞪着程砚骂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程砚:“据我上学多年的经验来说,班里面大部分人的寒暑假作业都是抄的,老师也根本不会检查。”
听起来有点道理,可是又有点没道理。
林念初也懒得搭理他,对程墨道:“我昨天和蒋艾桐去逛商场的时候,好多学生都在肯德基麦当劳补作业,要不你也约几个好朋友一起写作业?那样可能快点。”
程砚:“对,分工明确,一人一科特别快。”
林念初:“……”
她没好气:“我看你上学的时候肯定没少干投机耍滑的事。”
程砚一本正经地纠正:“我那不叫投机耍滑,叫节约时间,不写作业我也能考年级第一。”
来自学霸的碾压。
林念初简直没法往下接话。
程墨小同学弱弱地说了句:“我跟同学约好了,明天去新田区的万达麦当劳写作业。”
林念初:“那就快去睡吧,都几点了?别喝咖啡了。”
程墨小同学叹了口气:“不行不把数学卷子写完我于心难安。”说完,就端着杯子上楼了,步伐十分的沉重。
林念初换好鞋后,就朝着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程砚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毕恭毕敬地问:“这位女士,需要提供搓澡服务么?”
林念初又白了他一眼:“不需要,我现在只需要你离我远点。”她又补充道,“我刚才可都没跟你算钱啊,再多说一个字就开始算。”
程砚一边在心里算着字数一边说:“我只是想和老婆睡在一起。”语气和表情还都可怜巴巴的,卑微到了极点。
林念初又气又无奈:“睡一起干嘛呀,什么都干不了。”
程砚眼睛一亮:“如果你想,我可以提供一些特殊服务。”
林念初:“……”
忽然有点心动?
但是不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无欲无求的仙女样子,义正言辞:“我不想。”
程砚垂眸瞧着她:“真不想?”
“不想!”林念初继续朝着自己的卧室走,还扭脸警告了句,“不许跟过来,离我远点,不然扣钱!”
程砚:“……”
回到房间后,林念初就去洗澡了。
主卧的卫生间很大,干湿分离的布局,并且还带着一个按摩浴缸。
林念初比较爱泡澡,放好热水后,就把自己泡进了浴缸里,一边享受着浴缸自带的水域按摩功能一边闭目养神。
但是由于怀孕的缘故,泡澡的时间不能太长,医生建议她每次最多泡二十分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就扶着浴缸边缘站起来了。
地上放着防滑垫,她还在上面铺了一层干毛巾。
她先小心谨慎地将右腿跨出了浴缸,踩在了毛巾正中央,然后才抬起左腿,正准备往外跨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脚下的毛巾忽然打了滑,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朝前栽了过去,吓得她大叫一声,但身体的反应也很快,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保护,她下意识的将两只手伸了出去,紧紧地扒住了身边的浴缸边沿,成功自救,但心还是悬着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和行动能力,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扒着浴缸边沿的动作,像是和浴缸融为一体了,直到程砚推门而入。
他刚才一直在客厅待着,听到她的尖叫声后,他就冲了过来。
林念初已经被吓傻了。
程砚也快被吓傻了,但依旧能保持冷静,行动也很迅速,立即将她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快速离开了卫生间。
把她放到床上之后,他先给她盖上了被子,然后慌慌张张地去客厅找手机,拨打120。
等他打完电话回来,林念初的思考能力终于恢复了一些,立即交代缘由:“我没事,我没摔倒,就是滑了一下。”
但是她的脸色还是微微有点苍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的原因,她的肚皮也在一阵阵发紧。
程砚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温声安抚道:“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能让人放心。”
林念初点了点头。
随后程砚去了衣帽间,给她拿了内衣和衣服,又去了趟卫生间,拿了干毛巾和吹风筒,回来后给她擦了擦头发,然后又帮她把头发吹干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
程墨小同学听到动静后立即从楼上跑下来了,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林念初后,当场就被吓坏了。
程砚让程墨别担心,乖乖在家待着,然后自己陪着林念初去了医院。
因为是半夜,林念初直接被送去了急诊,做了一套完整的检查后,医生确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点事都没有,夫妻俩终于放了心。
回去只能打车。
站在路边等滴滴的时候,林念初依旧是心有余悸,斩钉截铁地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泡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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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没事,想泡就泡,以后我在旁边陪护就行了。”
林念初瞟了他一眼:“不用你陪护。”
程砚眉头一挑:“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有什么害羞的?”
林念初:“……”
“流氓!”她没好气。
程砚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也可以让你看我,随便看,我不害羞。”
林念初又气又笑,直接抬起手朝着他的胳膊上打了一下,程砚也不躲,陪她一起笑。
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她内心残留的惶恐感也降低了许多。
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程墨小同学一直没睡觉,在等他们回家,确定嫂子没事了之后,她才安心上楼。
经过这一番折腾,林念初早就困到不行了,哈气连连地朝着卧室走。
程砚紧随其后。
走进卧室,准备关门的时候林念初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人:“你、不去睡觉么?”
程砚:“我不放心,今晚陪你睡。”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到了极点。
但林念初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毫不留情地反驳:“医生都说了我没事。”
程砚叹了口气:“可是我有事。”
林念初无奈:“你又怎么了?”
程砚煞有介事:“我被吓坏了,今晚必须和你一起睡,不然我做噩梦的病情会加重,搞不好会猝死。”
林念初:“……”
第43章 第 43 章
在程砚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契而不舍的坚持之下, 林念初彻底拿这妖孽没招儿了,再加上太困了懒得跟他斗法,无奈之下终于松了口:“让你进来也行, 但是你不能碰我。”她又声音小小地补充了句, “臭臭还要睡觉呢。”
软磨硬泡一晚上,终于取得了阶段胜利, 程砚瞬间来了精神,当机立断保证:“我绝对不碰你!”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 然后转身朝着卧室里面走了进去。
程砚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嘴角一直高高地扬着,双眸如星般黑亮, 神色中尽是难掩的喜悦与激动。
走进房间后, 他先关上了房门,然后定住了脚步,迅速抬起了右胳膊闻了闻,又抬起左胳膊闻了闻——他今晚没来得及洗澡,怕自己身上有汗味儿被踹下床——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异味儿后,才大胆放心地走进卧室。
林念初正站在床边换睡裙,看都没看他一眼, 换好睡裙后就上了床,顺手就把灯给关了。
屋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片漆黑,唯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了丝丝皎洁月光。
程砚脚步轻而快地绕到了床的另一边, 脱了衣服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里,满心激动却又不敢表露, 紧张兮兮却又强作淡定, 像极了一个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爬上了主子床的小丫鬟。
进了被窝后, 他也不敢乱动,怕被踹下去,老老实实地平躺在林念初身边,却一直睁着眼睛,目不转晴地看着天花板,丝毫无困意,眼神清亮的仿若一只猫头鹰。
因为肚子大了,林念初现在只能侧躺,平时她都是面朝房间外侧而躺,但是今天程砚躺旁边了,她有点儿不习惯,于是就换了睡姿,面朝房间里侧躺着,用后背对着他。
其实她早就把眼睛闭上了,却一直没睡着,刚才明明很困,现在却一点困意也没了,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人。
空气十分安静,仅存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但她却更睡不着了,并且是越想睡越睡不着,脑子里面乱得很,注意力全在背后,令她止不住的心猿意马。
而且她还越来越热了。
身后的程砚就像是个人型火炉,不断地朝她散发热气,热浪一阵接一阵地袭击着她的后背。
空调似乎也失灵了。
她浑身都是汗。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听话,不停地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因为感知到了妈妈的心烦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这份令人无所适从安静忽然被打破了——
“媳妇儿?”
程砚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充满了试探与打量。
如果林念初睡着了,肯定听不到他的喊声。
但不巧的是,林念初正烦着呢,他这一声刚好撞在了枪口上,语气重重地回道:“干嘛?!”
程砚轻轻朝她翻了个身,看着她的后脑勺说道:“我睡不着。”
林念初依旧没好气:“睡不着你喊我干嘛?”
程砚:“看看你睡着没。”
林念初:“……”
一如既往的欠打。
忽然很想把这家伙踹下床。
程砚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心情依旧十分愉悦,语气轻快地问:“你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林念初没好气:“不想!”她又毫不留情地说道,“我要睡觉了,从现在起你不许说话,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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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沉默着犹豫片刻,最后决定赌一把,声音小小地说道:“你可以随便点播。”
林念初:“……”
这该死的男人!
她竟然被打动了!
攥着拳头犹豫片刻,她挫败地叹了口气,屈服在了这个妖孽的“故事诱惑”下,撑着床翻了个身,她与他面对面躺着,面无表情地问:“点什么都给讲?”
程砚信誓旦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念初:“讲讲你初中早恋的事。”
程砚:“……”
他当机立断保证:“我根本没有早恋过!”又义正言辞地补充,“本店童叟无欺,绝不播放莫须有的故事,给多少钱都有不行,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林念初微微眯起了眼睛:“真没有?不是你说的自己是校草么?”
程砚:“谁规定的校草必须谈恋爱?哥当年可是胸怀天下的人,根本不在乎儿女情长。”
林念初:“……”
你怎么还深明大义上了?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男人:“你才上初中就胸怀天下了?这格局可真不一般。”
提起这事,程砚就是一脸骄傲:“哥当年可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偶尔在媳妇儿面前装装逼也是可以的,“我上初中那三年,我们学校篮球队从没输过球,口号是踏平云山。”
林念初被这中二的口号逗笑了。
程砚一脸认真:“你还别笑,我们当时真的做到了,每到校园联谊赛的时候,对方听到我们是云山七中的那一刻,他们就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念初都快笑出眼泪了。
程砚却依旧是一脸认真:“你老公当年大小也是个风云人物,学校里面没有人不认识我,走哪都有人喊程哥。”
林念初故意使坏:“上厕所也有人喊?多尴尬呀!”
程砚眉头一挑:“那更要喊我哥了,因为我比他们都,大。”
林念初:“……”
程砚牵起了唇角,痞坏一笑:“你还能不知道?”
林念初红了脸,第一次遇到了比蒋艾桐还能搞黄色的人:“流氓!”
程砚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媳妇儿不就是用来耍流氓的么?”
“滚!”林念初打开了他的手,“都要当爹了,一点也不正经。”
程砚笑着回:“我只在你面前不正经。”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除了打篮球,你那个时候就没别的爱好了?”
程砚一本正经:“学习。”
林念初:“???”
你他妈敷衍我也敷衍的认真一些好么?
程砚看出了她的怀疑,斩钉截铁道:“你别不信,哥当年是真学霸。”
林念初:“我长这么大还真没遇到过拿学习当爱好的人。”
程砚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实话实话:“也不是拿学习当爱好,就是享受那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换句话来说,就是享受那种走到哪都被人奉若神明的、装逼的、感觉。
这就是典型的中二少年。
林念初一脸嫌弃地点评:“真能得瑟。”
程砚也承认,笑着回:“那个时候是挺得瑟。”人类基本上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越活越觉得过去的自己是个傻逼,他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走路都带风,时时刻刻都在装逼,校服从没好好穿过,不是故意把一条裤腿褊起来就是把两条袖子捋上去,书包也不好好背,从来是单肩挎着,反正就是怎么能吸引教导主任的注意怎么来。”
“哈哈哈哈哈哈。”林念初又被逗笑了,“你是不是还吸烟烫头喝酒打架?”
程砚立即否认:“我从来不烫头。”
林念初奇怪:“为什么不烫头?我们学校里的校霸都烫头。”
程砚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只有板寸才能验证一个男人的颜值。”
林念初:“……”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穿着校服,留着板寸,手插裤兜,一脸霸里霸气的中二少年的形象。
她又抬眸看了一眼他的黑色短发,问:“现在怎么不留板寸了?对自己的颜值没信心了?”
程砚:“怎么可能?哥从小帅到大,颜值时刻在线。”
林念初:“得瑟!”
虽然嘴上嫌弃,但心里却有点儿难受,很心疼他。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少年,在校园中可谓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是师生眼中的传奇人物,然而来到东辅之后,他的传奇青春戛然而止了。
校园冷暴力冻结了他的青春。
少年不再肆意,也不再张扬,收敛了浑身的中二气质,一夜之间长大了,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坚韧不拔地成长着。
林念初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左手,捧住了他的半侧脸颊,动作温柔地抚摸着,眼神中满含似水柔情。
程砚捉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唇前,接连亲吻了几下,轻轻启唇,声色柔和地询问:“你上初中的时候喜欢干什么?”
林念初:“学习呗,但我一点也不爱学习,可是不学不行,不学习就我考不好,考不好的话我爸妈就会觉得花钱供我读书没有用,我怕自己成为失学少女,只能努力学习。”
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现在也有了新的生活,并且过得很幸福,所以才能释怀过去,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口。
但在程砚听来,句句都是心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沉默许久后,忽然开口:“我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遇到她,就能早点爱上她,早点保护她,不让她受那么多委屈。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林念初的心尖猛然一颤,眼眶也跟着红了,但却笑了,看着他说:“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她曾听人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莫过于阴差阳错。
她没能和程砚在最好的年华相遇是一种遗憾,但万幸的是,他们在经历了一番崎岖坎坷后,在阴差阳错的巧合中相遇了,并得到了相濡以沫的机会,一起努努力的话,还能有幸携手余生。
“谢谢你爱我。”
“如果哪天你不爱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林念初佷感激程砚的爱,如果不是他的爱,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触碰爱情和婚姻了,也不奢望自己有家了,还是一个很幸福的家。
是他帮她完成了梦想。
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总是残留着几分惶恐,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很害怕某天一睁眼,美梦忽然破碎了,所以她希望他能够在离开她之前提醒她一下,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就算是再死一次,也要做足万全准备再死,别再像上一段婚姻那样忽然猝死了。
程砚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她对爱情和婚姻还是残存着恐惧心,因为上一段婚姻把她伤得太深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更何况是一段十年的感情?
沉默片刻,他很认真地启唇:“我不敢保证太多,但我能保证的是,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无论过了多少年,我永远是你的爱人,丈夫,和家人。”
林念初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岁月漫长,爱情终有一天会变成亲情,或者说,爱情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变成了亲情的爱情,是爱情最好的模样,也是爱情成熟的模样,因为它抵住了平淡,熬过了没有新鲜感的岁月,变成了一种历久弥新的存在。
他是在向她许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都会与她一起坚守。
“万一你嫌弃我了呢?”她问。
程砚答:“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林念初笑了:“我会变成老太婆,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说不定门牙都没了。”
程砚:“那我还会变成老大爷呢,戴假牙,拄拐杖。”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捏了捏她的脸颊:“生活对谁都是公平的,所以,别担心那么多,你怕我不爱你了,我还怕你不爱我了呢,但是咱们俩还能因为害怕以后的事情不过现在的日子了么?那不是杞人忧天么?日子是要一天天过得,不是靠凭空想象。”
林念初一脸赞叹:“我发现你的思想觉悟也不低呀?”
程砚眉头一挑:“要是没点思想觉悟,怎么把社会姐娶回家?”
林念初又笑了。
程砚也笑了,笑过之后,他神色柔和地看着她:“我们还有臭臭呢。”
林念初一怔,犹如醍醐灌顶。
对啊,他们还有臭臭呢。
为了臭臭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重点是努力向前看,而不是杞人忧天。
只要努力过,哪怕最后真的分开了也不会有遗憾。
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感,瞬间就被昂扬斗志取代了。
没有人会在长跑比赛前因为害怕跑不到最后提前退赛的,那样只会更丢人!
林念初抿了抿唇,一脸为难地看着程砚:“老公,我忽然好爱好爱你怎么办?”
程砚一愣:“忽然?你不应该是一直好爱好爱我么?”
林念初:“是更爱了。”
程砚:“那你说怎么办?”
林念初想了想:“暂时允许你住在我的房间里。”
程砚:“就这?”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想干嘛呀?”
程砚微微垂眸,盯着她的诱人红唇,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抬眸看着她,眸光深邃,语气中带着点试探:“干点、别的可以么?”
林念初一惊,赶紧捂住了肚子:“不行!”
程砚立即解释:“不干那件事!”
林念初一脸警惕:“那你还想干嘛?”
程砚小心翼翼:“抱一抱可以么?”
林念初:“老实点儿就可以。”
程砚立即追问:“那亲一亲呢?”
林念初十分谨慎地问了句:“你想亲哪儿?”
程砚:“……”
程砚:“…………”
程砚:“………………”
本来没有别的想法,但是……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我、我能亲哪儿?”
林念初:“……………………”
救命!
这问题,我没法回答啊!
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翻了个身,毫不留情地背对着他:“睡觉!”
程砚这回没再犹豫,直接将身体贴向了她,同时从背后抱住了她,将脸埋进了她的脖子与锁骨间,流连忘返地亲吻着。
他的吻很轻,双唇柔软,林念初被他弄得直痒痒,还有点酥麻感,像是触了电,而且还很热,一边缩脖子一边嫌弃道:“离我远点,你都没洗澡,臭死了。”
程砚置若罔闻,咬住了她的耳珠,还用牙轻轻地磨了一下。
他的手也不怎么老实。
林念初浑身一个激灵,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气急败坏道:“别弄了!”
再弄就起反应了。
程砚叹了口气,不得不松开她,嗓子却哑得厉害:“世界上没有比我更惨的男人了。”
林念初:“你怎么惨了?我又没虐待你。”
程砚:“我不信别的男人也是只做了两次之后就不能做了。”
林念初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有点惨了。
还是安慰一下吧:“其实应该是一次,你应该庆幸还能有第二次呢。”
按照怀孕周期计算,是第一次就怀上了。
程砚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都怪我太厉害了。”
林念初:“……”
第44章 第 44 章
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一年一度的中秋团圆节如期而至。
天刚蒙蒙亮,林念初就被尿憋醒了, 长叹了一口气,她烦躁不已地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
都放假了还起得这么早?
真不愧是自律之星。
七个月的孕肚很沉, 严重影响了林念初的行动, 晚上起夜的时候, 程砚时常会扶她一把, 现在老公不在身边,她只能靠自己了。
掀开被子后,她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撑着床沿, 一点点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同时移动双腿,缓缓起身,坐在了床边。
一蹬上拖鞋,她就站了起来,挺着大肚子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迈进。
对于孕后期的她来说,卫生间都快成长期根据地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一趟。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 浑身舒畅。
她也没了困意,上完厕所后直接洗了漱,然后回去铺了铺床, 把窗帘拉开了。
时间刚过七点。
卧室朝南, 东边的天际线处冒出了几缕潋滟金光, 朝霞被镶了金边。
落地窗外的小花园不再像她刚搬来时那样荒凉, 现在也是有模有样了, 花团锦簇生机勃勃,还在西南角的位置放置了一架大秋千。
林念初又打开了玻璃窗,保持室内空气流通,然后就离开了卧室。
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炸大虾的香味,她顺着味儿就来到了厨房。
程砚站在热浪阵阵的油锅前,胸前挂着那条骚到不行的蓝色围裙,左手端着一个盆,右手中拿着一双炸东西专用的长筷子,手法娴熟又迅速地将裹了面糊的虾往油锅里夹。
每一个虾团下锅,就会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
灶台旁边的操作台上放着一个圆竹筐,底部铺了一层吸油纸,里面装满了已经炸好的东西,金光灿灿,十分诱人。
林念初走到了程砚的身边,伸手从箩筐里捏了一根小油条出来,还专门送到正在录像的镜头前晃了晃,然后才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松脆有韧劲儿,比外面卖的还好吃,于是乎她又开心地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好吃!”
程砚放下了已经没有虾的空盆,一边用筷子翻滚着锅里的虾,一边唉声叹气:“只夸油条,不夸我。”
言语间,透露着做作的委屈。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林念初赶紧给程大厨吹了个彩虹屁,“臭臭爸的厨艺天下第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程砚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
林念初又咬了一口油条,道:“今天中秋节,晚上包饺子,等会儿去超市买点肉馅和韭菜。”
程砚:“去佰乐城吧,刚开业没几天,负一楼还有个进口超市。”
“佰乐城离咱们家太远了,还要开车。”林念初道,“就是去买个菜,旁边的农贸市场就行,不至于去进口超市。”
程砚:“你前几天不是说想买鞋么?”
林念初一惊:“那我也不能去那儿买呀,什么家庭呀?”
佰乐城位于东辅最繁华的市中心地段,是一家刚入驻东辅的大型购物商场,也可以说是奢侈品天堂,里面各种顶级大牌云集,是时尚的前沿线,金钱的挥霍地。
程砚被他媳妇儿的语气逗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回道:“咱们家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个小康家庭了,在佰乐城买双鞋还是可以的。”
林念初伸出了手,一样样地盘点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生孩子要花钱,坐月子要花钱,给你闺女买婴儿车、买婴儿床、买尿不湿、奶粉、买这买那都要花钱,她费钱着呢,以后还要请阿姨呢。”
他们没有长辈帮忙带孩子,就只能请阿姨带,坐月子要去月子中心,一个月就好几万。
再小康的家庭,也抵不住这么烧钱。
程砚看似是被说服了:“就算不去那儿买,去那儿转转总行吧?”
林念初其实也有点想去看看,毕竟是新开的购物天地呢,对女人来说诱惑极大,哪怕是买不起也想去感受一下资产阶级的奢靡世界,昨天她还跟蒋艾桐约了呢,但是蒋艾桐最近比较忙,没时间逛街,她只能跟老公去了。
犹豫了一下,林念初点了点头:“行,但咱们先说好了啊,不许乱买东西。”
程砚点头保证:“好。”
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佰乐城楼上有个电影院,咱们再看个电影。”
程砚扭头瞧着她,眉头略挑:“你这是在约我?”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谁要约你了?我要约墨墨,带上你是为了让你给我们拎包。”
程砚:“我问过了,她不去。”
林念初一愣:“你什么时候问的?她为什么不去?”
程砚:“昨天晚上接她放学的时候问的,她说她要在家复习,开学就要考试。”
初三补课,程墨小同学中秋只放一天假,返校就要月考,苦逼到了极点。
林念初满含同情地叹了口气:“哎,当学生真累,幸好我毕业了。”
程砚:“所以你现在只能约我,赶紧下单,晚一会儿我就被抢走了。”
林念初:“……”
她斜眼瞧着他,语调幽幽地问:“谁要抢你呀?”
程砚:“张俊山,林越涛,还有李圣和周震海。”
这几个人林念初都认识,全是628的高层们,李圣是法务部部长,周震海是市场部部长,张俊山和程砚的关系最好,林越涛是程砚的小助理。
“他们抢你干嘛?一帮大老爷们儿。”林念初一脸不解。
程砚:“约我出去打篮球。”
这是他们在源升小电时就留下的习惯,
想要好好工作就必须明白劳逸结合的道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所以他们经常会在工作之余去打场篮球,锻炼一下身体。
林念也知道他们经常一起打球,但还是有点无语:“大过节的还打?到底对打球有多大的执念?”
程砚一脸傲娇:“打不打全是哥说了算,没有我的话,这局开不了,他们几个都不行。”
林念初撇了撇嘴,嫌弃道:“瞧把你得瑟的吧。”
程砚:“所以你要约我就快点,不然我就该被抢走了。”
林念初双手掐腰,仰着脸说道:“要约也是你约我!”
她刚吃完了油条,唇上沾了一层薄油,看起来红润光亮,跟涂了润唇膏似的。
程砚牵唇一笑,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好,我约你,我请你看电影。”
林念初这才满意,开心地勾起了唇角,这时,程砚的手机忽然响了,但是他在炸东西,没法接电话,林念初就跑到了餐厅,把他放到餐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是张俊山打来的电话,她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就没接,摁下接通健后把手机举了起来,送到了程砚的耳畔。
“你开免提就行。”程砚道。
“哦。”林念初又把手收了回来,开了免提。
张俊山那敦厚中又带着点粗犷的声音立即从扬声器中跑了出来:“喂?下午打球你到底去不去?”
程砚叹了口气:“不去了,媳妇儿不让我去,哭着求着让我陪她看电影,一点也不懂事。”
林念初:“……”
欠打的一天,从早晨开始。
她狠狠地瞪了程砚一眼。
程砚一边朝她挤眉弄眼地哀求着,一边气宇轩昂地对着手机说道:“要不是看她怀孕了,我肯定要收拾她。”
林念初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胳膊上狠掐了一下。
张俊山只是淡淡地“呵”了一声,然后回了句:“装逼,遭雷劈。”说完,直接撂了电话。
程砚:“……”
林念初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装逼失败,是不是很尴尬?”
程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林念初懒得搭理他,转身走人。
吃完早饭还不到早晨八点,于是两人就先去了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一趟,买了点肉菜回来,把晚上吃饺子要用的馅和面准备好后,才出发去了佰乐城。
正常来说,从他们家去佰乐城差不多是二十分钟的车程,但节假日路上特别堵,一直堵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
节假日出来逛商场的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是新开业的商场,和林念初一样抱着好奇心来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于是就造就了一副歌舞升平的繁华场面:佰乐城内外皆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程砚一直紧紧地拉着林念初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佰乐城一共十二层,一楼是大牌美妆区,二到四楼是奢饰品天堂,五到十楼是平价品牌以及各种百货,最顶上两层是美食区以及电影院。
林念初虽然没打算买什么东西,但却想一层一层地慢慢逛——逛街的真谛不在于买,而在于逛。
一楼美妆区可谓是人满为患,每一家店中都挤满了对着镜子试色号的都市丽人们。
林念初现在怀孕了,也不能化妆,所以只好忍痛放弃了一楼,直奔二楼的奢侈品天堂。
乘坐扶梯上楼后,迎面而来的就是gucci,gucci旁边是lv,lv旁边是prada……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资产阶级的奢靡感在这里盛开了绚丽的繁花,一派富丽堂皇。
二楼的人气没有一楼那么火爆,但也不在少数,放眼望去,基本每个人的手里面都提着一两个奢饰品的购物袋,说明时代在进步,东辅的有钱人越来越多了。
林念初先拉着程砚走进了古驰店,本来只是想随便逛逛,感受一下有钱人的世界,连导购都看出来她无心购物了,所以压根就没来搭理他们夫妻俩。
然而逛着逛着,她忽然听到某人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导购说了声:“这双,还有那双白色运动鞋,都要37的。”
其实她是36的脚,但是孕后期水肿,需要穿大一码。
林念初一愣,赶紧收回了飘扬在物欲横流世界中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自己老公,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只蓝色的女士平底运动便鞋——林念初曾在某音上刷到过这款鞋,是最近比较流行的1977系列帆布鞋。
“你、你干嘛呀?”林念初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砚,小声问道。
程砚理直气壮:“试试又不要钱。”
导购很快就拿着两只鞋盒过来了,林念初试也不是,不试也不是,但是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做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开始试鞋,内心却很坚定:试试可以,但坚决不买!
导购打开鞋盒后,将鞋子取了出来,正准备递给林念初的时候,程砚顺手接了过来,然后蹲在了林念初的面前,先帮她把脚上穿着的运动鞋脱了,然后又帮她穿上了新鞋。
沙发比较深,肚子又挡着了视线,林念初也看不到效果,但她估计着应该是不好看,因为她不喜欢蓝色,尤其这种靛蓝色,感觉不好搭衣服,然而等程砚帮她穿好鞋后,她起身走到镜子前一看,瞬间心动!
鞋型虽然中规中矩,但显得双脚特别的乖巧好看,更重要的是,这颜色趁衬的脚踝特别白!
总而言之就是,中意!喜欢!
但她并没有将这种喜爱之情表露出来,毕竟价格在那儿放着呢。
来回走了几圈,感受了一下舒适度后,她又重新坐回了沙发里。
程砚再次蹲在了她的面前,又帮她把脚上穿着的蓝色平底鞋脱了,换上了一双白色的厚底运动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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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再次去照镜子的时候,内心就没有很惊艳的感觉了,只觉得这双白鞋平平无奇毫无亮点,毕竟已经有珠玉在前了,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对比过后,她越发的觉得那双蓝色的鞋好看。
真正的喜爱是藏不住的。
林念初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能将那份偏爱忍耐下来,等程砚帮她换上自己的鞋后,她没忍住问了导购一句:“那双蓝的多少钱?”
导购:“五千五。”
瞬间冷静。
林念初正准备起身走人,程砚毫不迟疑地对导购说了句:“就要那双蓝色的,包起来吧。”
林念初:“???”
说好的不乱买东西呢?
程砚笑了一下,像是安抚小孩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喜欢就买,老公能挣钱。”
林念初打开了他的手,等导购走后,她瞪着他说道:“贵死了!”
虽然他们家现在的经济状况比刚结婚的时候要好了一些,但是欠银行的钱还没还完呢,628的分红也要等年底才能下来,而且还不知道第一年能分多少钱,又马上要生孩子,所以她总是有点金钱焦虑症。
“还是37码的,生完孩子后穿上就大了。”
“只要你喜欢就不贵。”程砚的语气笃定,棱角分明的五官中尽显温柔与认真,“我现在虽然没办法给你最好的,但我一定要给你你喜欢的。”
莫名其妙的,林念初的眼眶猛然一酸,心情波涛汹涌的,特别想哭。
孕妇就是这样,情绪很容易就激动了。
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嗔了他一眼:“还不如让你去打篮球呢,输一百场也不会输掉五千五。”
程砚被逗笑了,但是很快就把笑容收敛了起来,异常严肃地反驳道:“你老公我打球,从无败绩。”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
程砚抬起手,摸了摸林念初的肚子,然后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咬字轻缓:“没有哥进不了的球。”
林念初:“……”
臭流氓!
大庭广众下,林念初的脸红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柜台。
由于程砚每个月都会按时把钱上交,兜里脸还干净,一下子拿出五千五对他来说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话,那问题就更严重了,绝对会被以“贪污**”的罪名彻查私房钱——所以最后还是林念初去结的帐。
虽然一下子花了五千五有点心疼,但得到了一双很喜欢的鞋,林念初还是止不住的开心。
拎着购物袋走出了gucci店好久,她的内心还是有点儿小激动,一激动就想去厕所,然而到了厕所门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包忘在gucci店里面了——真是一孕傻三年,什么都能忘!
程砚让她站在原地等一会儿,自己回了趟gucci店,去给她拿包。
她的包是个黑色的小ck的单肩挎包,还在刚才试鞋时坐着的那张软沙发上放着,程砚一走进店里面就看到了。
快步走到沙发前,他伸手弯腰,将她的包拿了起来,起身时,正对面的某扇vip试衣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身形纤细长相清纯的年轻女人。
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香奈儿高定长裙,皮肤白皙透亮,长了一双又大又水灵的鹿眼,仙气飘飘,一副纯良无害的柔弱模样。
她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四只手里拎满了花花绿绿的购物袋和私人物品,看起来像是她的仆人跟丫鬟。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一愣。
程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梦淞,但他并未做过多停留,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就当不认识她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
夏梦淞却追了过去:“程砚!”
第45章 第 45 章
夏梦淞的喊声不小, 店内的导购和顾客们和几乎都听到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唯独被她呼喊的那个人没有回头。
程砚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仅留给夏梦淞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gucci店内的灯光明丽璀璨, 映衬着珠光宝气。
他穿着白衬衫与蓝色牛仔裤, 肩线精悍宽阔, 衬衫的下摆消失在了牛仔裤的腰线处, 腰部狭窄却劲悍,双腿笔直且修长。
从背后看,他的脊背笔挺,步伐坚决, 显而易见是不想在此做过多停留, 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她感受到了他的决然, 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排斥与疏离。
那一刻,夏梦淞再次有了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像是青春被切碎了。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不知为何,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夕阳的画面, 红彤彤的火烧云下是一片广阔的操场。
操场上喧哗热闹,她的周围站满了身穿校服的学生们,大家伙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嬉笑打闹, 却没人敢来跟她说话,甚至不敢靠近她, 因为她爸是个出了名的酒疯子, 而她妈是出了名的杀人犯, 一刀捅死了酒疯子, 之后又往他身上补了无数刀。
警察来到现场的时候,酒疯子的血都快流干了,她的家中也已经快被粘稠的血水淹没了。
她根本不敢跟老师同学们说自己家中的事情,怕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可事与愿违,最后大家还是都知道了,罪魁祸首是吴靖安。
上学时,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吴靖安,因为他家世雄厚,学校里面没人敢惹他,所以他成了一方霸主,是校园之王,只要他把手中的权杖指向了谁,谁就成了幸运儿或者倒霉鬼。
不幸的是,她成了那个倒霉鬼,因为吴靖安看上她了,并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得知了她家里的事情,他给她开了条件,陪他睡一晚上,他就替她保守秘密,不然后果自负。
那时的她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虽然早已对金钱和上流社会充满了渴望,但还没有到利欲熏心的程度,更不能接受出卖肉//体的交易,于是直接给了吴靖安一巴掌。
吴靖安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反手就扇了回来,直接把她的脸给打肿了,鼻腔里都灌了血。
当时,他还怒不可遏地骂了她一句:“贱人。”
但这还不算完,校园之王是不能得罪的,不然就要遭受严重惩罚。
吴靖安对她的惩罚是在学校散布她的秘密,并且把她塑造成了一个血液中自带疯子和杀人犯基因的危险人物。
从那时起,所有人都开始用一种畏惧中夹杂着鄙夷的目光来看待她、排斥她、抵触她。
他们不允许她融入群体,不接纳她成为他们的同学,把她当成一种倒霉又晦气的存在。
他们对待她时,最好的态度是冷漠、是爱答不理,最恶略的态度是肆意打骂羞辱,她的课桌经常会被翻乱,甚至塞满垃圾,笔记本和桌面上也经常会被人写满骂她的污言碎语,后背时不时地会被贴上纸条,上面写着“杀人犯之女”或者“酒疯子”的字样。
但是她根本不能也不敢反抗,因为她家里穷,她人微言轻。
她所就读的是一所私立贵族高中,一年学费三十万,按道理说她根本念不起,但学校为了升学率,特意开出了免除学费并设置高额奖学金的诱人条件来吸引家境普通却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和她妈当初就是被高额奖学金这个条件吸引了,于是放弃了东辅二中的名额,来就读这所私立高中。
然而来了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在这所学校中,成绩好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这么说,成绩这种东西在这帮富二代眼中一文不值,他们看重的是家境,是金钱。
在他们眼中,穷是原罪。
整所学校里面,她的家庭条件是最差最恶略的那一个。
于是她理所应当地变成了被欺凌的对象,母亲又被判了刑,家中亲戚无人敢收养她,所以她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高一那一整年,她数次想过自杀,甚至几度后悔自己当初拒绝吴靖安的行为——不就是出卖身体么?有什么的?自己又不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凭什么不能出卖肉//体?如果当初能陪他睡上一晚上,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直到高二,她十六岁那年,程砚的出现,解决了她这种孤苦无助的困境。
高二开学那天,烈日炎炎,教学区门口贴着文理科分班的名单,她不敢在人多的时候靠近那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人多的时候出现,只会遭人嫌。
她怯懦地站在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耐心地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了名单、全部离去之后,她才敢靠近那面墙。
正仰着脸寻找自己的名字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同学,高二教学区是在这儿么?”
他的声音温润,低醇,如同一块触手生温的玉石一般,令人倍感舒适。
她扭头看去,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阳光烈烈,男孩留着寸头,五官立体帅气,身型挺拔修长,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运动裤,干净、清爽、阳光、硬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她还比他矮上许多,从她的视角看过去,还能清楚地看到他修长的脖颈以及凸起的喉结,还有清晰好看的下颚线。
她瞬间屏住了呼吸,呆愣住了。
他困惑地蹙起了眉头,又问了一遍:“这里是高二教学区么?”
她这才回神,赶忙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地把脑袋埋下了,内心的自卑与羞耻心开始作祟,令她无颜面对他,也不敢与他又太多的接触,怕以后失望——她现在很确定,他是转学生,所以才会来跟她说话,不过很快他就会知道她的事情,然后加入那些霸凌她的人的阵营,将她当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他也没多在意她的反应,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后,言简意赅地回了声:“谢了。”然后就朝着教学区大门走了过去。
这时她才敢抬起脑袋,盯着他的背影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寂寥地收回目光,继续在分班名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一到八班是理科班,九到十二班是文科。
她报了理科,被分到了六班。
她是最后一个到班的学生,难免被班主任训斥了一顿。
在她被训斥的时候,班级里有人还发出了讥笑与窃笑声。
但班主任没有管他们,因为不敢管,班里面随便一个学生的家世背景,都能碾压一个小小的班主任,除了她。
班主任也只敢训斥她、管教她。
埋着脑袋、尴尬难堪地在班门口站了许久,班主任才允许她进班。
朝班里面走的时候,她依旧不敢抬头,紧紧地埋着头,自觉主动地朝着班级最后方位于最角落中的那张桌椅走了过去,然而走到那里时才发现,位置上已经坐了人,正是刚才在教学区门口找她问事情的男生。
那一刻她即惊讶又诧异,但更多的是羞耻,因为他目睹了刚才她被班主任训斥的那一幕。
她很想让他立即消失,或者让自己凭空消失。
但是她没有超能力,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硬着头皮拉开了他旁边的座椅,满心紧张慌乱地坐了下去。
之后班主任讲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虽然一直盯着讲台,但注意力却全在旁边。
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太阳,令人无法忽略他的光彩。
班里面还有许多女生在明目张胆地扭头看他,丝毫不在乎班主任的感受。
甚至有几个男生都按耐不住好奇心了,时不时地扭头看他一眼,眼神中带着点打量,又带着点轻蔑与不服气。
后来班主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用力地敲了敲讲台:“新同学有那么好看么?一直盯着人家看?用不用把他喊上来站在讲台上让你们看个够?”
那些学生根本无惧班主任,更不怕他发脾气,还有极个别十分大胆的女生,捧场似的喊道:“可以呀,顺便让他做个自我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某个坏小子又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以后他就是咱们六号窑子的头牌花魁。”
一句话,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只有坐在他身边的她听到了,他在所有人的哄笑声中,低低地骂了一声:“傻逼。”
也不知道是在骂班主任,还是在骂那个女生,还是那个男生。
不过也有可能是一起骂了。
起初她是没有笑,因为不觉得好笑,但是听到他这声“傻逼”之后,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在她心中,他们确实都是一帮傻逼,只不过她不敢骂他们而已。
他却毫无顾忌地骂了出来。
班主任越发的无可奈何,为了不让自己尴尬,他只好把目光投向了新同学:“既然大家都对你比较感兴趣,那你就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包括坐在他身边的她。
她还听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言简意赅:“程砚。”
说完,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一双桀骜的桃花眼中还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显而易见是不想搭理这帮傻逼。
大家从未听过如此简短的自我介绍,不光是同学们,就连班主任都愣住了:“说、说完了?”
程砚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后背,左手搭在桌面上,右手自然下垂,对班主任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班主任更尴尬了。
这时,班里有男生满含鄙意地骂了句:“装逼。”
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
程砚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班主任束手无策,只好言归正传,继续刚才的话题,至于他刚才到底讲了什么,夏梦淞也不知道,之后的话她也没听,所有的关注点都在身边人身上。
班主任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然后开始发新书。
每个人都得到了厚厚一摞崭新的教科书,其沉重程度不啻于几块板砖——要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
发完书后,班主任的演讲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任务也到此为止了,从明天起,正式开学。
交代完卫生任务后,班主任迅速离开了教室,并且是健步如飞,显然是一点也不想在班里面多停留。
知道今天要发书,所以她特意背了个,然而坐在她身边的程砚却是空着手来的,只能把书抱回家。
他坐在里面,她还没收拾完,只好先起身给他让路。
然而他才刚走进过道,班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吴靖安双手插兜,如同街溜子似的,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别人的班级中,并且丝毫无顾忌——在校园之王的眼中,整个学校都是他的疆土,他想去哪就去哪,这是他的自由与权利,谁敢拦他,他就收拾谁。
在吴靖安的身后还跟着俩个小跟班,其中一个人的手上捧着一个透明水杯,杯子里面倒满了黑漆漆的墨水。
程砚也看到了吴靖安,眼神中浮现出了难掩的厌恶与鄙夷,却懒得搭理他,单手抱着书朝着教室后门走了过去。
然而后门也有人堵着。
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感知到了,吴靖安是冲着程砚来的,但没人打算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出手相助,他们只想看好戏。
更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抱着胳膊靠在了窗台前,眼神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激动与期待。
唯独夏梦淞替程砚捏了一把冷汗,但也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替他担心,根本不敢表露出来,不然吴靖安一定会变本加厉的霸凌她。
吴靖安带着人堵到了程砚的面前,他的身高倒是不矮,穿上鞋能有一米八,但比起程砚来说还是矮了几公分;身型也不如程砚那般挺拔精悍,他瘦得像麻秆,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衣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成千上万的高级货;长相也不如程砚那样俊朗惊艳,充其量也就是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
但他在程砚面前却相当的趾高气昂,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程砚只是一个贱民。
在他心中,这个忽然出现的弟弟,确实是一个下等人,因为他是贱货生的。
他和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妈,一样贱,都是从贫民窟出来的穷酸货。
在六班教室中,站在程砚面前,吴靖安细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对他的蔑视与厌恶,牵线木偶似的僵硬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我的好弟弟第一天来学校,各位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一下。”
此言一出,教室中不明真相的学生们开始面面相觑,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他们感知到了这场好戏越来越精彩了,于是越发的兴奋激动了起来。
夏梦淞也诧异地抬起了脑袋,朝着程砚投去了惊讶的目光,脑子里冒出了许多问题:他竟然是吴靖安的弟弟?他们俩为什么不一个姓?吴靖安为什么要来找他的事情?
面对着吴靖安不怀好意的挑衅,程砚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滚。”
他的语气短促且冷漠,眼神更冷漠,双眸上似乎覆盖着一层薄冰,锋利且寒冷。
吴靖安不怒反笑,朝着站在自己侧后方的那位手里端着墨水的男生勾了勾手:“来,给我的好弟弟上茶。”说话时,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程砚的脸,“只要你乖乖喝了这杯茶,我今天就放过你。”
正低着头假装收拾东西的夏梦淞注意到了,喝下这杯墨水茶能换来的安宁只是限定在今天。
到了明天,吴靖安还是不会放过他。
程砚盯着吴靖安看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怀中抱着的厚厚一摞新书放到了旁边的书桌上。
他看似屈服了,准备乖乖就范。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等着程砚喝墨水。
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吴靖安,眼神中泛着几近癫狂的光芒。
最失望的是夏梦淞,她还以为程砚会反抗,没想到也是个怂货。
然而下一秒,班级中就出现了女生的惊恐尖叫声——
程砚在放下书的那一刻就抄起了摆在最上方的那本物理书,继而反手一挥,用坚硬的书脊朝着吴靖安的脑袋轮了过去。
吴靖安猝不及防,被狠狠地打了一下,然而更令他猝不及防的还在后面——脑袋的疼痛还没过去,程砚又猛然抬起了右腿,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腹部踹了过去。
瘦如麻秆的吴公子瞬间就被踹倒在地了,眼前还跟着一阵阵发黑。
无人敢惹的校园之王就这么被打倒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修罗似的看着程砚。
手持墨水的那位男生也不敢继续给程砚递杯子了,整个人呆如木鸡。
程砚面色冰冷地走到了吴靖安身边,居高临下地藐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警告:“以后,别他妈来烦我。”言必,转身就走。
这回他再次抱着书朝后门走过去的时候,没人敢再拦他。
夏梦淞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在程砚走后很久,教室里所有人依旧呆滞着、懵逼着、震惊着。
吴靖安最终是被他的跟班小弟扶了起来,然而等他站起来后,却十分烦躁地甩开了小弟的手,好像是在嫌弃小弟多此一举,顺便向别人表明被扶起来不是自己的自愿,他完全有自己站起来的能力。
腹部被踹的地方依旧在跳着疼,像是被一万根针同时扎了,但他却强忍着没去捂肚子,不然影响英雄气概。
然而一直佝偻着的脊背却出卖了他的现状。
他也很想把背挺直,但却无能为力,因为腹部实在是太疼了,疼痛感甚至贯穿到了后背,还极其胸闷气短,胸膛里燃烧着针对程砚的熊熊烈火。
他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人,真是恨不得亲手把程砚杀了,不然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越想,他越怒不可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后,他忍痛挺直了腰板,抬手就朝着那位手持墨水的男生的脸扇了过去:“废物!”
其实他平时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不然学校中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畏惧他,但由于此刻身体欠安,他的力气并不大,不过那位男生是个高端演技派,并且极其善于察言观色,挨了轻飘飘地一巴掌后,立即夸张的扭了下脖子,并且脚下还接连趔趄了好几下,同时还不忘了抖抖手,把杯中墨水晃得哪儿都是,愣是把吴靖安的三分力演出了一百分的架势。
吴靖安还真觉得自己力大无穷了,一脸烦躁地甩了甩手,然后面无表情地扫视在场所有人,狠戾警告:“今天这事儿,谁他妈敢说出去,老子就弄死谁!”最后,他特意将目光盯在了夏梦淞的身上,“尤其是你!”
夏梦淞怯畏不已,赶忙埋下了脑袋。
吴靖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从今天起,谁跟我的好弟弟走得近,就是想和我对着干。”
这话是在向大家施发命令,犹如皇帝下旨,要求所有人站在程砚的对立面。
平时在校园中,几乎无人敢惹吴靖安,惹了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夏梦淞,所以他们当然不会为了一个转学生得罪校园之王。
他们甚至都没有对程砚产生一丝同情心,只觉得他倒霉、活该,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程砚,所以肯定不能像欺负夏梦淞似的欺负程砚,只好孤立他、远离他,对他实行校园冷暴力。
夏梦淞的心中却别有一番想法——她有了同伴,程砚将会成为她的同伴——她甚至有些窃喜,自己不会再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最倒霉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程砚一来到学校,就感知到了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有鄙夷的,有排斥的,有冷漠的,有好奇打量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和善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自己像是个异类。
整整一上午,除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同桌偷偷摸摸地跟他说过几句话,声音还极小极小,像是地下党通讯,其他人都不敢来靠近他,更别说跟他说话了。
但他也不太在乎。
他不是个傻子,当然明白主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
但人终究是群居动物,永远不能脱离群体。
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社会的运转离不开交流,社会中的人更需要靠着与他人沟通交流才能生存,毕竟独木难支。
他第一次感受到校园冷暴力的残酷性是在校队选拔赛中。
打篮球是他整个青春期最大的爱好,当初在云山的时候,他曾为了这个爱好起早贪黑的练球,不知疲惫地参加各种中学组比赛,在篮球场上肆意张扬地奔跑着、怒吼着,挥洒青春的汗水。
校队的选拔赛在校体育馆内进行,他提前把自己的球服和运动鞋放到了男子休息室中。
下午四点十分最后一节正课下课后,他背着书包去了体育馆,来到自己放置东西的柜子前时,他发现自己的柜门是开着的,锁头明显有撬过的痕迹,打开门后,里面一片狼藉。
他的球服被剪碎了,两只球鞋的底部都被扎了尖锐的钉子,并且扎了不止一颗钉子。
那一刻他怒不可遏到了极点,气急败坏地甩上了柜门,铁质的柜子立即发出了一声巨响。
更衣室内有很多人,但没人回头看他,他们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
程砚很想随手拉来一个人暴打一顿,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没用,相当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而且他越是失控越是暴怒,他们就会越发的猖狂,从而引发一场人性的狂欢。
现在的他,就是斗兽场内的那头牛。
一旦他被激怒了,在场观众们就会欢呼雀跃、兴奋到歇斯底里,对手也会越发的变本加厉。
所以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是个人,不是供人取乐的野兽。
站在凌乱的柜子前,他浑身肌肉紧绷,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满腔怒火,在一派异样的寂静中,然后迅速离开了更衣室。
他去了卫生间,站在洗手池前,拧开了水龙头,不停地用冷水拍脸,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浇灭心头怒火一样。
接下来的篮球比赛也如他所料。
分组选拔,五人一组,两组对战。
上场的时候,他只能穿校服和板鞋,校服还是西装款,外套脱了露出白衬衫,为了不影响发挥,必须把衬衫的袖子捋起来。
比赛开始后,他的队友丝毫不配合他,既不传球给他,也不接他传来的球,更不会在他运球的时候为他保驾护航,就当他不存在,甚至就连同队的队友都会在他运球时出脚绊他。
对手更是变本加厉的打压他,不是故意用身体撞他,就是夹击他,还有人在他投球的时候明目张胆地打他的胳膊。
整整一场下来,他只投了个三分球。
不出预料的落选了。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失败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一场球。
比赛一结束,他就离开了体育馆,内心压抑至极,胸腔都要被挤爆的感觉,却又无处宣泄,整个人仿若被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也不透光的瓶子里。
秋日的天色黑的早。
他走出篮球场的时候,天幕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没有月亮,却泛着点点星光。
路灯昏黄,空气微凉,可以浸透薄衫。
他站在空旷的校园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凉气顺着气管入肺,压抑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些。
这时,他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同桌忽然出现了。
她长得很漂亮,却没什么生气,身上的校服永远是板板正正规规矩矩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不对,她比她身上穿着的校服还要老实规矩,说话声音永远像是蚊子哼哼,平时在学校里面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就好像喘气犯法一样。
起初他并不清楚这女孩为什么这么唯唯诺诺,后来他才慢慢地发现了,她也是被全校孤立的一员,他还曾在无意间听到身边同学聊起过她家里的事情,那些人的言语中,对她进行了一番戏剧性的妖魔化,说她是潜在杀人犯、是隐性疯子、是个危险人物。
他对此的态度是:嗤之以鼻。
神他妈潜在杀人犯,要真是这样,在场的没一个人能活到现在。
从那时起,他就对她多了点同情心,也有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毕竟整个学校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低着头走到了他的面前,脸颊微微有点发红,递给他了一瓶矿泉水。
程砚叹了口气,接过了那瓶水,却没拧开瓶盖,问了句:“你干嘛来了?”
夏梦淞用她那一如既往的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回答:“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选上。”
“没有。”他冷冷道。
夏梦淞抿了抿唇,第一次在他面前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也是第一次用一种正常音量的声音对他说道:“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呢。”
但是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眼圈就红了。
内心压抑许久的委屈倾巢而出,肆意泛滥。
为什么大家对他们这么不公平呢?
她一点也不想被排斥,她想当个正常人,正常地融入群体,正常地学习、交朋友。
程砚没想到她会哭,却能理解她为什么哭。
被周围所有人都排斥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仅仅是存在在这里就成了最大的原罪。
但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程砚垂眸,无奈地眼前泣不成声的女孩,叹了口气:“别哭了。”犹豫了一下,他第一次用一种朋友的语气对她说道,“你还有我呢。”
其实在此之前,他挺瞧不上这个女孩,感觉她太过于逆来顺受,一点骨气都没有,任人拿捏。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对她有了点改观:她也不想这样,都是被逼无奈。
夏梦淞依旧在低着头啜泣,哭得泪流满面,但程砚却丝毫没有继续安慰她或者帮她擦眼泪的意思,咬着牙犹豫了一下,她一头扑进了他的怀中,抱住了他。
为了能让自己哭得再惨痛一些,她开始想妈妈。
这招很管用,眼泪哗啦啦的流。
她开始放声大哭,哭的浑身都在发颤。
程砚不知所措到了极点,立即张开了双手,呆若木鸡地看着紧抱着他不放的夏梦淞。
许久后,他长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双手,任由她抱着自己。
那天,她抱着他哭了好久,他的前襟都湿透了。
第二天起床后,她的眼眶红肿,但是却心情愉悦。
这是她接近他的第一步,她成功了。
后来她又使用过无数次类似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委屈和柔弱,不断地利用他的同情心,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共同的处境是她走近他内心的最好的桥梁。
她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也把自己塑造成了他唯一的陪伴者——其实不用塑造,这点就是事实——全校除了她,没人敢顶着吴靖安的威胁跟他接近,她之所以敢,是因为她笃定了程砚会保护她。
他确实也做到了。他不仅帮抵御了吴靖安的霸凌,还帮她抵御了来自别的同学的欺辱。
最后,她成功地让他爱上了自己。
其实她应该感谢吴靖安,如果不是他,他们不会成为天涯沦落人,也不会产生互相陪伴的羁绊,那么程砚根本不会喜欢上她。
程砚是个相当干脆利落光明磊落的人,他毫不避讳自己的喜欢,也不加掩饰。
但是她却不能接受他的爱,因为他不能帮助她进入上流社会,虽然她也很爱他。
他只是吴家的继子而已,不是真正的富二代。
她需要找一个真正的富二代,成为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吴靖安的惩罚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必须成为人上人才能主导一切。
之所以要让程砚爱上她,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喜欢上别人,因为他太耀眼了,无论是哪个女人得到了他她都会嫉妒到发狂,所以她必须一直钓着他,不停地对他欲拒还迎。
或许是因为学生时代的羁绊太深,他对她的爱也很坚定。
十一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她。
她一直想着,等自己成为了人上人之后,一定会回到程砚身边,一定会好好地补偿他、好好地爱他。
但是她忽略了程砚也是个有底线的人。
或者说,她习惯了程砚的单方面付出,习惯了享受他对她的无底线包容,习惯了他对她不求回报的爱,所以她忘乎所以了。
她不该踩着他上位,不该去勾引他的继父,不该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不该平白无故地让他等了这么多年。
学生时代,在那片夕阳下的操场上,只要她一喊他,他就会回头,目光中充斥着无尽温柔。
她享受那种他的眼中只有她的感觉,更享受人群中有女生嫉妒她嫉妒到发狂的感觉——她们就是贱,不敢接近程砚,却又爱慕程砚。
现在,她终于成为了人上人,拥有了金钱、地位和名声,但是他却再也不会为了她回头了,他的眼里也没有她了。
他娶了别的女人。
她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他。
她后悔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后悔药,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gucci店中珠光宝气,一派奢靡,她站在自己年少时梦想着的、贪恋着的地方,却无心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只想把程砚追回来。
如果能让他回到自己身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哪怕是放弃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程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古驰店,夏梦淞下意识地要去追他,却被身边的两位助理拦了下来。
男助理用力扯着她的胳膊,小声叮嘱道:“姐,冷静点,这儿人多!”
女助理拼命地拎着手中的购物袋,以防脱落,也劝道:“容易被拍!”
夏梦淞的脚步一顿,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抵得过内心的煎熬,一下子就甩开了男助理的手,一路小跑着去追程砚。
林念初一直在通往厕所的过道前等程砚。
没过多久,程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她的包,身后……跟着脏东西。
愉快的心情顺便变得烦躁了,还有点生气——他们俩刚才遇到了么?说话了没?她为什么追过来了?
程砚没注意身后,回到老婆身边后,才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夏梦淞看到了林念初,也注意到了她的肚子,脚步不由自主一顿,心脏也跟着狠狠一颤,像是在猝不及防间遭遇了重创——她竟然怀孕了。
程砚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对,不是有些,是根本接受不了。
她不甘心,不服气,不平衡。
他和她之间有十一年的羁绊,她才和他认识了不到一年,凭什么她能得到他?
就因为她有了孩子?
孩子算什么呀?婚姻又算什么?
她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和他认识了还不到一年的女人。
夏梦淞深深地吸了口气,并未就此停下脚步,就像是没看到林念初一样,径直走到了程砚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我刚才喊你,你没听见。”
程砚不是个傻子,他很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根本没有理会她,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将手放在了林念初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眼中也只有林念初一人,由衷而发:“媳妇儿,你说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穿什么都好看?”
林念初淡淡地扫了夏梦淞一眼,冷冷道:“主要还是脸好看,面由心生,不像某些人,一看就尖酸刻薄相,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
夏梦淞:“……”
林念初没再多言,从程砚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包,转身去了卫生间,让他自己解决问题,因为她看着夏梦淞心烦,但主要还是因为快憋不住了,影响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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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念初走进卫生间后,程砚才开口,神色冷然地看着夏梦淞,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对她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老婆会不高兴,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最后一话,狠狠地刺痛了夏梦淞的心。
他不想让她不高兴,因为他爱
她,而且是偏爱。
但她还是不甘心,非要问个明白:“你真的爱她么?”
程砚毫不犹豫,语气笃定:“我当然爱她。”
夏梦淞红了眼圈,无助又满含哀求地看着他:“那我怎么办?我还爱着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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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没了耐心。
他向来是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没什么耐心的人。
更何况,他现在对夏梦淞的态度,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不感兴趣了。
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厌恶,他声色冷硬地启唇:“现在就给我滚蛋。”
第46章 第 46 章
夏梦淞浑身一僵, 呆滞又错愕地看着程砚,眼眸上覆盖着一层模糊的泪光,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他,竟然, 让她滚蛋?
十一年来, 他从未这么对待过她。
她忽然想到了吴靖安。
当初他就是这么对待吴靖安的, 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抵触。
所以,她现在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吴靖安一样是么?都是令他讨厌到不屑一顾的人?
周围的空气似乎像是被抽干了,她忽然感觉到了窒息, 胸腔处传来了挤压感,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甚至有些恍惚,像是在猝不及防间被当头打了一棒, 灵魂被打碎了。
那个眼中只有她的少年不见了, 他眼神中的温柔也不见了……都不见了, 消失了, 她彻底失去了他。
两位助理在此时追了过来, 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一边小声谨慎地叮嘱她要冷静、会有人拍照, 一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走了。
她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似的, 任由两位助理摆布,神情呆滞脚步虚无, 失魂落魄地跟着两位助理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 她骤然回神,猛然回头看向了程砚,眼神冰冷锋利, 甚至带着几分摄人的癫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抛弃我?我那么爱你, 你怎么能爱上别人呢?你背叛了我!
说白了, 她还是不甘心。
程砚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夏梦淞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去回头。
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念初上完厕所后,一身轻松,斗志又被激发了,甚至已经做好了与夏梦淞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
然而等她走出去之后才发现,夏梦淞已经走了。
“她人呢?”不能手撕绿茶了,林念初的心里十分憋屈,又气又急地瞪着程砚,“去哪了?”
程砚底气十足地回答:“让我骂走了。”
林念初:“……”
谁他妈让你动我的猎物了?!
孕妇容易情绪化,不发泄出来,实在是难受。
但她也不能因为程砚把白月光骂走了生气吧?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闹也必须合理化的闹。
为了使自己保持冷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程砚:“你们俩刚才在哪遇到的?”
感觉是要秋后算账。
程砚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紧崩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板,站得更直了,小心谨慎又强作镇定地回答:“刚才我去给你拿包的时候在店里面遇到了,但我没有跟她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念初的柳眉微竖:“那她为什么要来追你呀?”
程砚:“我、我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商场里面开空调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到不行。
你还能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你的错!
林念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媳妇儿!”程砚赶紧去追,同时试图去拉她的手,但却被林念初甩开了,他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却又被甩开了。
“别碰我!”林念初头也不回地说道。
程砚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没再给她甩开自己的机会,柔声细语地哄道:“你是我老婆,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连个屁都不算,没必要因为她吃醋。”
林念初脚步一顿,脸有点臊,没好气地瞪着他:“谁吃她的醋了?你少自作多情!”
程砚笑了:“没吃醋你生什么气?”
林念初的脸更烫了:“我看你不顺眼!”
程砚:“那我请你看电影行不行?然后你跟我和好。”
林念初:“不看!”
程砚摆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这儿的电影票一百二一张,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还不跟我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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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二百四了,确实很有诚意。
林念初忽然被戳中了笑点,嘴角不受控住了翘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板着脸道:“请不请我看电影是你的事,我跟不跟你和好是我的事,一码归一码。”
程砚直接拿出了手机:“我现在就买票。”
林念初瞟了他两眼,还是没忍住叮嘱了句:“买靠过道的位置,不然我上厕所会影响旁边和后面的人。”
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她非常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观影途中自己一定会去好几趟厕所。
程砚“嗯”了一声,买了半个小时后的场次。
去电影院前,两人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了一楼的行李寄存处,然后坐直梯去了12楼。
到了电影院后,程砚去自动售票机前排队取票,林念初去电影院门口的饮品店里买了杯柠檬水——由于这家店比较业界良心,用来装柠檬水的杯子特别大,仿若一个透明的爆米花桶,所以她就只买了一杯,拿了两支吸管。
等她回到电影院,程砚已经取好了票。
距离进场还有五分钟,检票口外已经排起了队,夫妻俩朝着队伍最末端走了过去,站定后,林念初用吸管扎开了柠檬水封口,先送到了程砚嘴边:“喝一口。”
程砚立即张嘴叼住了吸管,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然而对于这杯子的容量来说,他这一大口相当于杯水车薪。
等他喝完了之后,林念初收回了杯子,又拿出了一根新的吸管,重新扎了进去。
程砚一愣:“媳妇儿,你是嫌弃我么?”
林念初也是一愣,微微蹙眉,反问:“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程砚:“……”
呵,女人。
他话不多,直接动手,把她刚扎进去的那根吸管抽了出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就要和你用一支吸管。”他固执得像是个小孩。
林念初:“……”
呵,男人,真是该死的磨人。
然而她的吸管已经变成了垃圾桶里的残骸,所以不得不和自己老公用一只吸管。
进场后,林念初才发现程砚竟然买了情侣厅的位置,不消多想,票价肯定比普通厅高出不少。
情侣厅座位数量少但是座椅宽阔,全是宽敞柔软的红丝绒沙发座,全场只有十六张长沙发,左右各八排,中间和两侧都有过道,很方便中途去厕所。
程砚买了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
林念初在沙发上坐下后,一脸诧异震惊地看着自己男人:“程总,最近发财了么?这么大手笔?”
程砚一边落座一边叹息:“媳妇儿吃飞醋了,倾家荡产也要哄。”
林念初又气又笑:“自作多情!”
程砚:“哎,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林念初抬手朝他的胳膊上打了一巴掌:“欠打!”
程砚扭脸瞧着她,桃花眼中尽是笑意:“还醋么?”
林念初就没搭理他,瞪了他一眼,就把脸扭了回去。
程砚无奈一笑:“醋劲儿真大。”
林念初面无表情地乜视着他。
程砚眼中的笑意却更甚了,眼梢翘起,漆黑明亮的眼眸中还泛着柔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声色低沉缱绻:“最爱的人是你,以后都是你。”
林念初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呼吸也乱了一下,脸颊止不住地发烫。
按理说,她不应该这样,因为她已经结过一次婚了,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感情经历,不应该再像是一个刚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动不动就心旌摇曳。
但是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在电影院这种人多的地方被表白被亲吻。
梁辰是一个很规矩的人,最起码表现的佷规矩,克己复礼到了极点,从不会在人多的场合做出很出格的事情,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斯文模样。
从刚开始谈恋爱那时起,林念初对他的印象就是:少年老成。
他从不会在公众场合对她深情表白,更不会在这种场合亲吻她,这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佷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地站在神坛上的人,无法接受凡夫俗子的行为,就像他无法接受她去小吃街吃螺蛳粉一样。
所以林念初从未怀疑过他这种人会出轨,如果不是当初抓了包,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十年的感情就像是一壶架在文火上慢炖的温水,很少有沸腾的时候。
她不可否认梁辰是真的爱过她,在他一心一意爱着她的那些年中,他对她也是真的好,爱的浓情蜜意,但他的爱总是很克制,所以那些恋爱中的隐秘又激荡的瞬间,她几乎从未体验过,只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没想到竟然会在第二春中体验了一把。
程砚和梁辰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的爱佷肆意、很张狂,从不犹豫也不加掩饰,爱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而且他的爱向来是明目张胆的偏爱,给足了她安全感和满足感。
猝不及防间,影厅黑了灯。
四四方方的大屏幕如同一扇荧光灯面,朝着漆黑的厅内散发着梯形光束。
来情侣厅观影的小情侣并不多,加上她和程砚,一共只有四对。
有两对情侣在他们的前方坐着,另外一对在他们旁边,不过中间隔了过道,沙发的扶手又高,挡的很严,谁也看不见谁。
林念初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有些热。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扭脸看向了程砚。
程砚也在看她。
大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动,厅内光影交错。
他的眼帘微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了一片淡影。
黑暗中,他的眸色却相当明亮,如藏星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朱红薄唇,俊朗中又带着点妖冶气息。
林念初屏住了呼吸,片刻后,她扬起了下巴,将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同时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肆意沉沦。
正在放映的是一部剧情片,至于剧情到底是什么,两人谁都不知道。
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林念初中途去了三趟卫生间,程砚每次都会陪着她去,因为影厅内光暗,他担心她看不清楼梯。
其余时间,他们俩基本都在亲亲我我,不过除了接吻之外也没做出一些很出格的事情,毕竟有监控盯着呢。
影片结束,灯光再次亮起,林念初有些口干舌燥,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杯柠檬水。
当她正捧着杯子喝水的时候,程砚忽然开口:“今晚继续。”他的嗓音低沉,还有些粗哑,“还是在床上好。”
林念初差点儿呛了水,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
程砚牵唇一笑,痞坏劲儿十足。
林念初松开了吸管,把还剩了半杯的柠檬水塞进了他的手里,不容置疑地命令:“喝完,一滴都不许剩,不然就是你不行!”
程砚:“……”
离开电影院后,两人坐直梯去了负一楼,给程墨买了几样她爱吃的零食小吃,然后就去了停车场。
上车后,程砚忽然说了句:“咱们俩是不是没去拿东西?”
林念初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买的鞋还在一楼的柜子里寄存着呢。
程砚一边开车门一边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拿。”
林念初只好坐在车里等他,闲着无聊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某音app,轮流查看两个账号的后台。
最近两个月涨粉很快,每个账号都涨了将近十万粉,找她打广告的商家也越来越多了,广告费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但她是个有原则的视频博主,绝不恰烂钱,会将所有的产品先体验一遍再决定接不接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黑心商家”。
大约在一个月前,她收到了某个染发剂品牌的广告邀约,给出的价位十分的令人心动,但她并没有见钱眼开,而是先自己上网买了瓶这个牌子的染发剂,准备让程砚先染个试试,同时给他录个视频,如果可以的话,就用他染头发的这段视频打广告。
她还特意给自己老公选了个深沉低调的颜色:棕褐色。
结果却极其大跌眼镜,棕褐变土黄,深沉变狗屎。
颜色不正就算了,染发时间也和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宣传的是十五分钟就上色,结果愣是染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有肉眼可见的效果。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等程砚洗完头发又吹干后两人才发现,这染发剂上色还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的,像极了生长发育不均匀的草坪。
那一刻,林念初发自内心的觉得臭臭爸被自己坑惨了,然后满怀愧疚地拿起了推子,把他那一头黄的不均匀的短发给推成了寸头。
再然后,她终于信了自己老公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板寸才是检验一个男人颜值的真正标准。
剔了寸头后,程砚的五官越发的立体,面部线条棱角分明,即英俊又硬朗,很有男人味。
林念初也算是歪打正着地见识到了自己老公不一样的一面。
但这条广告肯定是不能打了,给多少钱都不能打,太坑了!
并且从那之后,她就没再考虑过接这种类型的广告,包括且不限于洗发水护发素和发膜等类型的广告,毕竟她老公的头发也是头发,虽然现在很浓黑茂密,但也不能随便祸害,万一害的他英年早秃了,惨的不是她么?
今天并没有来找她打广告的商家,但粉丝评论比较多,她一条接一条的看,但更在乎的还是“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的评论。
一个演员的演技好不好不是自己能定义的,而是需要观众来定义。
看评论花费了很长时间,轮流刷完了两个账号的后台,她就退出了某音app,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浏览器,盯着搜索框看了好久,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打字:东辅话剧院考编信息。
但话剧院并不是年年都招人,毕竟不是所有的岗位都会有所空缺。
今年并没有招聘信息,林念初不由舒了口气,就好像只要话剧院不招聘就不算她错过了宝贵机会一样,而且就算是她没怀孕,她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但她好歹还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
车后方忽然发出了一阵闷响,她回头一看,是程砚回来了。
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他就上了车。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林念初奇怪地问。
程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柜门坏了,我打了门上的维修电话,等他们来开门。”
林念初并未怀疑:“哦。”
回去的路上倒是不怎么堵,走高架一路畅通,二十多分钟后就到家了。
地下车库空旷安静。
程砚停好车后,对林念初说了句:“鞋在后备箱。”
“嗯。”林念初解开了安全带,开门下车,朝着车尾走了过去。
后备箱忽然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仅有gucci家的包装袋,还有个lv的包装袋。
林念初懵了,呆愣愣地盯着橘黄色包装袋上的logo。
程砚走到了她身边,笑着说道:“怎么不打开看看?”
林念初猛然回神,扭头瞪着他,第一反应是:“你哪来的钱?”
程砚的眼神有些飘忽,抬手揉了揉鼻尖:“那什么,我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个旧钱包,里面有张好久之前的银行卡,上面有一万多块钱。”
林念初气得不行:“一万多你竟然不上交?”
程砚一脸无辜地反问:“上交了还怎么给你惊喜?”
林念初:“……”
很欠揍,却又令人没法生气。
程砚又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伸手拉过了lv的购物袋,从里面抽出了包装盒,打开,然后又愣住了。
是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一款水桶包。
她还特意去淘宝找了家靠谱的代购店,早就把这款包放进购物车了,却一直没舍得买。
手中的包忽然有些沉甸甸的,却越发的令她爱不释手。
程砚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还醋么?臭臭妈。”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她惦记我老公我还不能生气了?”
程砚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声音柔和且笃定:“放心吧,臭臭爸永远属于臭臭妈,谁都偷不走。”
林念初却依旧愤愤不平:“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别骂她。”
程砚懵了:“为什么?”
林念初冷冷一笑,一字一顿:“我要亲手撕她!”
程砚:“……”
相当社会。
第47章 第 47 章
中秋节过后没几天, 程墨小同学的月考成绩就出来了,考得不错,全班第三, 年级第十, 英语单科还考了全年级第一, 就是化学成绩有点儿拉分了, 满分50才考了44分。
她还在重点班, 44分的成绩在全班几乎排倒数。
小同学压力山大。
“东辅市第二学生监狱”还规定了重点班的学生周六必须来学校补课,并且还要上晚自习, 晚上九点多才放学。
昏天黑地地熬完了一周,周六晚上, 放学回家的路上, 程墨小同学将脑袋靠在了车窗上,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哥,你给我买个录音笔吧,我们化学老师说话太快了,板书擦得更快,我根本记不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喊完“啊”之后又开始假哭,不停地:“呜呜呜呜呜呜……”
正在开车的程砚脑子里就四个字:魔音贯耳。
行到某个路口处,他不堪重负地叹了口气, 一边朝右打方向盘一边说道:“墨墨呀,听哥一句劝,未来咱们就好好走文化课这条路。”
程墨停止了做作又夸张地哀嚎, 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哥:“这和我让你给我买录音笔有什么关系么?”
程砚面无表情:“你没演戏天赋, 艺术这条路不通。”
程墨:“……”
程砚:“虽然你脑子也不太聪明, 但努努力走文化课这条路还是可以的。”
程墨:“……”
还是那个哥, 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你等着吧, 我回家就跟嫂子告状!”她气呼呼看着她哥,不甘示弱地说道,“我要让你接受最高制裁!”
程砚瞟了他妹一眼:“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干什么?”
程墨:“谁让你欺负我呢?”
程砚:“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程墨:“你说我笨!还说我没艺术天赋!”
程砚:“这能叫欺负么?这叫实话实说。”
程墨:“……”
我一定要让你接受制裁!
小同学气得不行,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接下来一路上都没搭理她哥。
小区东门旁有家卖炸鸡的店铺,程墨比较喜欢吃这家店卖的炸鸡翅,程砚将车停在了路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除了炸鸡翅之外还想吃什么?”
程墨斜眼瞧着她哥:“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我的嘴。”
程砚:“……”
彻底养废了。
他摇头叹气,没多说一句话,直接开门下车,几分钟后,拎着一兜炸鸡回来了,车厢内瞬间弥漫起了混合着辣椒与孜然的诱人香味。
关上车门后,他将食品袋递给了程墨:“接着。”
“我不要!”程墨态度坚决,相当有骨气。
程砚无奈:“我要开车。”
程墨只好接过了食品袋,也不知道她哥是不是故意的,袋口没系,大咧咧地敞开着,炸鸡的香味一阵接一阵地扑面而来,直往人鼻孔里钻,这谁能顶得住啊?!
程墨小同学开始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程砚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给你买了四个炸鸡翅,一个手//枪腿和一份鸡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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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屏住了呼吸,拼命抵抗着炸鸡的诱惑:“所以呢?”
程砚:“所以你可以先尝尝鸡脆骨好吃不好吃。”他又道,“我感觉不错,看着还行,闻着也香,应该佷好吃,如果不是在开车,我肯定要尝一口。”
程墨小同学有点点动摇了,再加上香味不断来袭,她实在是不堪重负,最后还是屈服在了炸鸡的诱惑下,拿起一根竹签,扎了颗鸡脆骨送到了嘴里,刹那间,满口酥香,美味至极!
程砚:“好吃么?”
程墨点了点头:“好吃。”
程砚叹了口气:“哥给你买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竟然还要告哥的状,让哥接受制裁。”
程墨:“……”
她不服气地反驳:“就算我不告状你也是天天接受制裁的人,根本就不差我这一件事。”
程砚:“……”
兄妹俩到家的时候,林念初正盘着腿坐在沙发前的白绒毛地毯上剪辑视频,听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后,她松开了鼠标,撑着沙发从地上站了起来。
程墨和程砚兄妹俩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林念初先问了程墨一句:“饿么?”
程墨小同学摇了摇头:“不饿,在学校食堂吃了。”她又抬起了手中拎着的食品袋,“我哥还给我买了炸鸡!”
林念初点了点头:“那行,我就不去给你热饭了。”
她正准备重新坐回原位的时候,程墨小同学忽然开口:“我哥给我买炸鸡是因为他想堵住我的嘴,怕我告状!”
程砚:“……”
林念初先给了自己老公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问:“他又欺负你了?”
程砚一脸无辜:“什么叫我又欺负她了?我从来没欺负过她。”
程墨愤愤不平:“你刚还说我笨呢,还说我没有艺术天赋,我让你给我买录音笔你也没答应!”
程砚:“我也没说不给你买。”
林念初懵了:“买录音笔干嘛?”在她的印象中,录音笔这种东西是狗仔队的专用。
程墨长叹一口气:“我跟不上化学老师的的进度,他说话跟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林念初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也被逗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有艺术天赋,机关枪演得特别像。”
程墨:“……”
侮辱性不高,伤害性却极强!
她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哼,不理你们了!”说完,她就拎着炸鸡上楼了,步伐极其的坚决果断,“我要去学习了!”
林念初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夜。”
程墨:“知道啦!”
林念初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老公,嘱咐道:“明天别忘了去给她买录音笔。”
程砚学着程墨刚才的口吻回答:“知道啦!”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重新盘着腿坐到了地毯上,继续剪视频。
程砚闲着没事干,也盘着腿坐到了地毯上,紧挨着自己的老婆。
林念初扭头瞧着他:“你干嘛?”
程砚言简意赅:“陪老婆。”
林念初忍笑:“我不需要你陪。”
程砚又换了个说辞:“那我陪臭臭。”
林念初:“臭臭也不需要你陪。”
“你怎么知道她不需要我陪?”程砚抬起了左手,将手掌放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臭臭肯定想爸爸了。”说完,他还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肚皮。
林念初赶紧把他的手推开了:“你别戳她,她现在可皮了,就喜欢跟人互动。”
像是在验证她说得话是对的,话音刚落,就来了一波强烈胎动。
她身上穿了件纯棉的孕妇款睡裙,隔着一层衣料都能清楚地看到肚皮在此起彼伏的波动着。
林念初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望身后的沙发上一靠,瞪着程砚说道:“看你惹的好事。”然后又不容置疑地命令,“跟她说话!”
产检的时候,医生建议他们在孕后期要多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这叫语言胎教,能增添宝宝的安全感。
近几个月,每当晚上睡觉前,他们俩都会轮流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小家伙越长大,越能感知到爸爸妈妈的声音,有时候还会兴奋的手舞足蹈,搞得林念初又是难受又是开心。
跟孩子说话这事,程砚张嘴就能来,一本正经地盯着林念初的肚皮:“臭臭,爸爸昨天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么?要当个好孩子,不许在三十岁之前早恋。”
林念初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多少岁?”
程砚:“三十。”
林念初:“……………………”
都三十了,还早恋呢?
她一脸无语:“我看你就是不想让她嫁人。”
“嫁人也要嫁给对的人。”程砚很认真地说道,“如果没有遇到对的人,还不如单身一辈子。”
林念初倒是很赞同他这句话,想了想,也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臭臭呀,以后找老公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才行,结婚是为了幸福,不然为什么结婚呢?如果他都不能让你保持结婚前的幸福水平,那你千万不能嫁给她,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咱们要越过越幸福才对!”
程砚点头赞同:“没错,你妈说的对!”
林念初略有些得意洋洋,感觉现在的自己越来越有思想深度了,马上就能改名“林·苏格拉底·念初”,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老公,咱俩现在跟她聊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
程砚:“不早,一点也不早,就是要从胎教开始给她灌输不能从垃圾堆里挑男人的思想。”
林念初仔细想了想这话,感觉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之后又轻叹了口气,继续对着肚子说道:“臭臭呀,爸爸妈妈对你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这一生能过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就好。”
程砚相当认真地接道:“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像爸爸一样好的男人,这样才能和妈妈一样幸福。”
林念初:“……”
她满含嫌弃地白了自己男人一眼:“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程砚笑了,轻轻挑起了眉头:“我怎么自卖自夸了?我不好么?”
林念初毫不留情:“不好,太欠打。”她抬起手扼住了程砚的下巴,一边来回捏着一边说,“以后要是还这么欠打,我就把你休了!”
程砚板起了脸,看起来还挺严肃:“你再说一遍?”
林念初毫不示弱:“我要把你休了!”
程砚略一点头,轻叹口气,神色无奈地说道:“行,这是你说的啊。”同时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扯了下来。
林念初:“就是我说得怎……”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
程砚单手握住了她的下巴,以吻封唇,另外一只手抵着沙发,在无人打扰的客厅中,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自己的女人。
林念初又气又无奈,但又推不开他,只好闭眼享受。
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水晶灯毫无保留地朝着室内散发着明亮白光。
中秋刚过,窗外小花园内栽种的桂花树也开了花,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就连屋子里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夜间的气氛静谧,宽敞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仅存两道纠缠在一起的,炽热又急促的呼吸声。
缱绻之间,程砚半跪在了林念初的面前,一手撑着沙发,避免自己压倒她的肚子,一手不老实地握住了她的右侧。
林念初猛然打了个激灵,赶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时迅速别过了自己的脸,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这一吻,无奈道:“别乱摸!”
其实她也很渴望他的抚摸,但是不行,容易引起宫缩。
程砚长叹了口气,不得不松手,随后用双手撑着了沙发上,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身体与手臂围成的狭小空间中。
林念初盘着腿坐在地上,他是半跪在地上,更比她高出了不少。
他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红唇微张,喘息炽热,眸色漆黑深沉,瞳孔中的那股暗火尚未熄灭,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依旧彰显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与占有欲。
林念初再次开始心旌摇曳。
她感觉自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不然容易擦枪走火。
“起开。”她伸手推了他一下,却没推动。
程砚感觉自己已经快炸了,忽然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她的脖子和锁骨,疯了似的亲吻着,像是在泻火,却又不敢太过火,最终还是松开了她,一边起身一边咬牙切齿道:“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多干几次。”
他的嗓音也压的厉害,着实是被憋的不轻。
林念初又羞又气,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结果没控制好方位,打到了不该打的地方。
本就在强忍着,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程砚浑身一僵,脸都青了。
林念初赶紧收回了手,愧疚不已:“我不是故意的!”
程砚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卧室走了过去,从牙缝中挤出来了四个字:“我去洗澡。”
“哦……”
客厅里只剩下了林念初,她只好满怀同情与愧疚地继续剪辑视频。
其实剪辑工作已经快完成了,之后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她就剪完了这段视频,然后发表。
关上笔记本电脑后,她就撑着沙发从地上站了起来,关上客厅的灯后,回了卧室。
刚一走进门,程砚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只在腰间围了条白色的浴巾。
林念初不由一愣,视线顺着他清晰明了的下颚线一路落到了狭窄紧实的腰身。
她没忍住伸出手,在他的腹肌上戳了一下。
程砚如临大敌,仿若自己受到了侵犯似的,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先别碰我。”
林念初:“……”
她白了他一眼,走进了卫生间:“我要洗漱。”
程砚长舒一口气。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林念初忽然发现,镜子上没起水雾。
等她洗漱完,程砚已经换上了睡衣,并且已经躺进了被窝里。
林念初坐到了床边,一边掀被子一边问:“洗得凉水澡?”
程砚“嗯”了一声。
林念初有点儿心疼他,钻进被窝后,下意识地想去抱他,甚至都把胳膊伸出去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地缩了回来,免得他再去洗凉水澡。
轻叹口气,她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而躺,顺便伸出手把灯给关了,无奈地说了句:“睡觉吧。”
卧室里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然而林念初才刚闭上眼睛,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又把眼睛睁开了,不得不提醒:“又想去洗冷水澡了?”
程砚:“已经冷静下来了,暂时不会破防。”
林念初不厚道地笑了,然后安慰了句:“快了,也没几个月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迅速换了话题,“明天晚上几点回来?”
程砚:“和孙启海吃完饭就回。”
孙启海就是那位酷爱女明星的、某家购物app平台的市场部负责人。
之前他在源升小电的时候,为了推进市场下沉计划,没少和这个姓孙的海王打交道。
后来他自己成立了628,就没再怎么跟这个姓孙的联系过,一是因为他知道源升小电那边的合同尚未到期,就算是联系了也没用,孙启海的权利也没大到可以毁约;二是因为628和源升小电的发展进程不同,与那家购物app的合作对628来说不具有必要性。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孙启海竟然主动联系他了,说想跟他聊聊平台合作的事。
不惧必要性的合作可以不谈,但是谈成了也算是锦上添花,于是他就答应了孙启海的邀约。
“他干嘛要把你约到五星酒店去?还是大晚上。”林念初满心疑惑,还有点担忧,“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程砚都被逗笑了:“你放一百个心,他只爱女明星,‘女的’和‘明星’,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林念初:“我还是不理解他干嘛要大晚上的约你去酒店,白天在酒店谈生意还正常,晚上这就……令我浮想联翩了。”
“他的个人习惯,喜欢在酒店房间谈生意,谈完直接会见女明星。”程砚现在已经对孙启海约他去五星酒店谈生意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因为之前有好几次都是这样。
林念初却更不放心了:“他不会找几个小明星去给你们助兴吧?”
程砚又被逗笑了:“不会,他这人虽然有点好色,但私生活和工作分得挺开。”
林念初扭头瞧着他:“你没骗我?”
程砚语气笃定地回道:“骗你我后半辈子没有性生活。”
太狠了!
林念初突然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哈。”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放心了没?”
林念初点了点头:“放心了。”
程砚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放心了就睡觉。”
“嗯。”林念初闭上了眼睛,但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明天别忘了去给墨墨买录音笔。”
程砚:“忘不了。”
……
第二天是周末,但程砚也没歇着,上午去公司处理了点事情,下午和张俊山他们约了场球,然后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西服正装,再次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时间才刚过五点,所以他先去了趟科技市场,给墨墨买了根录音笔,然后才去赴约。
和孙启海约的是晚上七点在东岛大酒店见,房号是2709,顶层总统套。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程砚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18:50,然后摁下了旁侧的门铃。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大腹便便的孙启海穿着一身白色休闲套装,笑呵呵地出现在了程砚面前,一边给他让路一边道:“呦喂程总,请进,快请进!真是好久不见!”
“最近比较忙。”程砚一边朝着房间内走,一边和孙启海寒暄。
两人来到客厅后,孙启海又热情洋溢地招呼程砚落座,然而等程砚在沙发上坐下后,孙启海却没坐,满含歉意地看着程砚:“程总您先等我会儿,秘书刚给我打了电话,我要下楼取点东西,您先喝点茶,少安毋躁,我马上就回来。”他伸手指了下摆在茶几上的早就准备好的茶水。
程砚轻点了下头:“行,您去吧。”
孙启海朝着程砚拱了拱手,愧疚万分:“程总,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别怪罪我,您也知道,我拒绝不了美女。”说完,他就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好像开了空调,不是一般的热,程砚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却没喝——媳妇儿带来的影响太深刻——林念初出门在外绝不用饭店或者酒店提供的杯子,除非自己亲手洗过一遍,哪怕只是用热水涮一遍呢,不然绝对不碰,而且还不让他碰,碰了就打手。
在一起时间长了,搞得他也有点这方面的洁癖了。
但房间内的温度确实太高,他决定把外套给脱了,于是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脱外套的时候,什么东西掉落在了脚边,发出了“啪嗒”一声响。
程砚低头一看,是给墨墨买的录音笔。
其实应该有外包装的,但是他拿着盒子从科技市场出来的时候,旁边刚好跑来一小孩,直接撞在了他的胳膊上,手里的盒子瞬间脱落,飞到了旁边的臭水沟里。
肇事小孩一溜烟跑远了。
他只好压着脾气,把盒子从臭水沟里扒拉了出来,但是外包装盒肯定不能要了,于是他就把录音笔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直接揣进了大衣兜里,然后把盒子扔了。
程砚脱了外套后,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录音笔给捡了起来,也没细看,重新塞回了外套兜里。
这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夏梦淞从里面走了出来。
室内温度高,她打扮得特别清凉,仅穿了一条黑色丝绸吊带裙,裙摆还是高开叉款,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腿,脚上也没穿鞋,光着脚站在地上,双脚小巧玲珑,浑圆饱满的趾甲盖上还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
程砚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一切,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毫不迟疑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程砚!”夏梦淞不甘心地朝他追了过去,用力抱住了他:“别走,我求你!”
“滚开!”程砚怒不可遏,猛然推开了她,下手毫不留情。
夏梦淞的身体就像是一副断了线的木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程砚面色铁青,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着难掩的厌恶。
夏梦淞红了眼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赤红地看着程砚,撕心裂肺地冲着他咆哮大喊:“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爱我了呢?”她泪流满面,呜咽着说道,“我知道错了么还不行么?你为什么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呢?”
“你真让我恶心。”说完这句话后,程砚没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就走。
夏梦淞浑身一僵,呆如木鸡地盯着他渐行渐远地背影,眼神逐渐冰冷了下来,双眸中凝聚着的泪光也不在颤动,似乎是被冻上了。
许久后,她倏尔勾起了唇角,“扑哧”一笑,笑得有点癫狂,几滴泪被抖出了眼眶,她开始喃喃自语:“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是你不爱我了,你背叛了我,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呀……”
第48章 第 48 章
即便程砚晚上不在家, 但林念初还是准备了顿丰盛的晚餐,因为周日晚上这顿饭是程墨小同学每周唯一能在家里吃的一顿晚餐——周一到周六她都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晚饭也就在学校食堂吃了。
林念初把用豆豉酱腌好的排骨放进蒸笼后, 设置了一个小时的蒸期, 然后就去炒别的菜去了。
可乐鸡翅、酸辣土豆丝、爆炒娃娃菜……三道菜全部炒好后, 米饭也蒸好了,豆豉排骨还有十分钟就能出炉。
随后她简单地把操作台收拾了一下, 然后将录视频用的手机从支架上面取了下来, 对准了蒸鲈鱼用的电蒸锅,给了上面印着的628的lg一个清晰的特写。
她用“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所发表的每条视频的中,都会给628的产品一个大大的特写, 毕竟她是公司大股东, 多少还是要为自己家的牌子出一份绵薄之力。
拍完特写后, 她就把手机放回了支架上,然后从围裙前的兜里拿出了另外一部手机, 一边朝着旁边的餐厅走, 一边点开了某音app,原本准备刷刷后台, 结果某音给她推送的开屏视频竟然是夏梦淞代言的美妆广告。
甘甜的心情在瞬间变得不美好了。
她不加思索地把这段视频划走了,结果下一条视频还是和夏梦淞相关的,不过这回不再是广告了, 而是某个电视台的官博推送的某部即将在该台播放的都市偶像剧的宣传视频。
这部都市偶像剧改编自某部非常火爆的言情小说, 被业界定义为s级的大ip剧。
夏梦淞有金主撑腰, 又是自带流量的当红小花, 撕资源的能力一绝, 在该剧中饰演女主角。
接连看了两条有关夏梦淞的视频, 林念初的内心想法只有一个: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俗话说得好, 现男友的前女友是女人的天敌,眼不见才能心不烦,还是在前女友不作妖的情况下。
如果不幸的遇到了那种爱作妖的前女友,那绝对是一件相当令人懊恼的事情。
偏偏夏梦淞就属于那种即爱作妖又经常会在出现在网络上令林念初避无可避的“现男友的前女友”。
虽然程砚从没跟夏梦淞真正在一起过,但毕竟是喜欢了十年,还在高中时期有着不一样的羁绊,所以林念初总是会有些吃味,但最令她不可忽视的地方是夏梦淞现在对她老公贼心不死!
在程砚一心一意爱着她的时候,她对程砚爱答不理,钓系处理,现在程砚结婚了成家了她又想起来程砚的好啦?准备吃回头草啦?这不是贱么!
林念初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干脆退出了抖音,把手机放到了餐桌上,刚从凳子上站起来,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弹出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提示。
是蒋艾桐给她发来的消息:【有瓜你吃不吃,夏大腕的。】
“夏大腕”是她和蒋艾桐对夏梦淞的“爱称”。
林念初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咬着牙犹豫片刻,然后重新坐回了凳子上,拿起手机,给蒋艾桐回消息:【什么瓜?】
蒋艾桐直接发了段语音过来:“她那部新剧不是快播了么?这几天准备搞营销刷存在感呢,据可靠消息说,她准备拉踩女二,营销自己的颜值和演技,女二又是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只能任她宰割。”
【好惨……】
林念初同情女二这个小新人,但她心里也清楚,这就是娱乐圈的现状——弱肉强食——其实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蒋艾桐又发来了段语音:“其实夏大腕最擅长的营销手段是炒cp,几乎部部戏都要炒,但是这部剧的男主咖位高背景硬,团队早就警告过她,所以她才老实了。”
林念初:【你看好她这部剧么?】
蒋艾桐站在业内人士的角度点评道:“她这部剧的制作班底是可以的,只要主创团队不作妖,应该会激起点水花,但至于是多大的水花我也说不好,毕竟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具体情况看她的运气了,不过夏大腕挺看重这部剧的,因为这部剧决定了她之后的资源走向。”
林念初:【她资源不是一直挺好么?】
蒋艾桐:【那是因为之前有金主捧,现在没了。】
林念初:【??????】
蒋艾桐:【我没跟你说么?】
林念初:【你没有!】
蒋艾桐:【对不起!妈妈前一段太忙了,忘了告诉你了宝贝女儿!】
林念初:【……】
林念初回了句语音,语气温柔慈祥:“臭宝,现在告诉妈妈也不晚。”
蒋艾桐;【……】
之后蒋艾桐没再跟她闹着玩,语音回道:“源升小电让你一锤锤塌了,吴行知董事长的位置绝对保不住了,董事会里面有不少人都在盯那个位置,所以现在源升集团内斗的厉害,吴行知自己都快被搞死了,哪有功夫管夏大腕。”
林念初赶紧撇清关系:“可不是我一锤锤塌的啊,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我又没逼着他们客服骂人。”
蒋艾桐:“那倒也是,反正源升现在特别乱,被爆出那么多负面新闻,销量和股价一路下滑,董事会也各怀心思,斗得不可开交,可谓是外忧加内患。”
林念初不禁有些庆幸,打字回复:【幸好我老公跑得快。】
蒋艾桐沉默片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他跑了,才……】
林念初:【……】
林念初:【那也是吴行知活该,恶人有恶报!】
蒋艾桐:【你说得对!】
听闻吴行知的惨状后,林念初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你最近有空么?来我家玩呀?咱俩烤肉吃,628新研发了一台家用烤肉机!】
蒋艾桐想了想:【下周日吧,我去找你。】
林念初:【ok!我继续做饭去。】
蒋艾桐:【怎么是你做饭?程砚不在家么?】
林念初:【谈合作去了。】
发完这条消息,林念初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排骨已经蒸好了,她给墨墨发了条微信,让她下楼吃饭,然后才掀开了锅盖,刹那间蒸汽腾腾,香气扑鼻。
程墨很快就从二楼下来了,先去洗了洗手,然后来到了餐厅,帮忙盛饭。
林念初站在一边给她倒饮料,冷不丁问了句:“你之前见过夏梦淞么?”
程墨小同学正在盛饭的手一顿,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送命题——如果答不好,送的就是她哥的命!
虽然她哥有点毒舌,但毕竟是亲哥,她也不能害他,于是毫不犹豫、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次都没有,我从没见过她!”
林念初抬眸瞧了她一眼,语调幽幽:“回答这么快?”
程墨小同学:“……”
完了。
我哥没了。
林念初笑了一下,把筷子递给她了:“逗你玩呢,吃饭吧。”
“哦……”程墨小同学老老实实地接过了筷子,安静如鸡地吃饭。
还没扒两口饭呢,客厅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程墨回头一看,惊讶不已:“我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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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也有点惊讶,抬眸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表,才七点半。
这么快就谈完了么?
吃饭了没?
但她现在暂时不想跟这人说话,所以就对程墨说了句:“去问问你哥吃饭了没。”
“哦。”程墨立即放下了筷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她哥面前,殷勤不已地问,“哥,你吃饭了吗?”
程砚边走边回:“没呢。”
程墨扭头冲着餐厅的方向喊道:“嫂子,我哥说他没吃。”
林念初没说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去厨房拿碗筷。
程砚正要往餐厅走,程墨小同学却拦住了他,满含愧疚地看着她哥,声音小小地说道:“哥,我犯错了。”
程砚还当她在家闯祸了,先朝着厨房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压着嗓音问:“惹你嫂子生气了?”
程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片刻,回:“反正你没了。”
程砚一愣:“你犯事了,为什么是我没了?”
程墨迅速地把刚才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跟她哥说了一遍,然后又叹了口气,用一种看即将流离失所的悲惨人士的眼神看着她哥:“我不是故意的……”
程砚:“……”
程墨可怜巴巴:“哥,你能原谅我么?”
我没揍你已经很棒了。
程砚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这是亲妹妹”,然后严肃认真地对她说道:“下次再遇到这种问题,你先愣一下,‘啊?’一声,表露你的困惑;然后再回答:‘没有啊’,否认这种情况;最后再反问一句:‘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把问题抛回去,明白了么?”
程墨:“……”
姜,还是老的辣。
程砚没再搭理她,怀揣着一种忐忑不安又小心谨慎的心情朝着餐厅走了过去。
林念初已经给他盛好了饭,却没把饭碗放在他经常坐得那个位置上——她旁边——而是把他的饭碗放到了程墨的位置旁边,她的斜对面。
程砚走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端起自己的饭碗,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围着餐桌绕了半圈,拉开了林念初身边的那个凳子,镇定自若地坐了下去,同时放下了自己的饭碗。
林念初扭脸瞪着他:“谁让你坐这儿呢?”
程砚理直气壮:“我就要和我老婆坐在一起。”
林念初:“你坐这儿挡我空气了!”
程砚:“……”
这时,程墨也慢吞吞地回来了,及时给她哥救了场:“哥,你快尝尝我嫂子做的排骨,特别特别好吃!”
程砚赶紧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吃,还没咽下去呢就开始吹彩虹屁:“人间美味!媳妇儿,你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林念初没搭理他,但也没继续撵他走,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程墨给了她哥一个满含同情的眼神,程砚则给了自己妹妹一个“你这几天最好别惹事”的警告眼神。
程墨小同学怕被殃及池鱼,所以吃得特别快,吃完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我去学习了!”
“等等!”林念初忽然喊住了她了。
程墨小同学浑身一僵,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嫂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该如何暂时和我哥撇清兄妹关系?
林念初却将目光转向了程砚,板着脸问:“你给她买录音笔了么?”
程砚这才想起来录音笔的事:“买了。”因为太紧张了,他刚才连外套都忘了脱,放下筷子后,将手伸进了风衣的兜里,拿出来了一把东西,有录音笔有充电器有数据线,等等……
林念初和程墨双双呆若木鸡。
林念初:“这、这怎么还是散装的?”
程砚把东西递给了程墨,又言简意赅地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程墨现在只想赶紧上楼,也没细看,抓着就跑,就连上楼梯的时候都是两级并做一级上的。
回到房间后,她立即关上了房门,长舒一口气,然后朝着自己的书桌走了过去,在学习桌前坐下后,她把手里抓着的一堆东西放到了桌面上,又从里面挑出了录音笔,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结果把录音笔拿起来一看她才发现,竟然是开机状态,并且正在录着音。
程墨上楼后,餐厅里只剩下了林念初和程砚两人。
林念初也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就起身:“吃完把碗刷了。”
程砚态度相当良好:“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林念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回了卧室,然后去了衣帽间,继续整理给孩子准备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程砚走进了衣帽间。
她闻声扭头,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继续叠孩子的小被子。
程砚轻叹口气,走到了她身边,抬起右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一笑:“怎么又醋上了?”
林念初气呼呼地瞪着他:“谁醋了?”
程砚眼中的笑意却更甚了,眸色黑亮,泛着柔光:“我就喜欢看你吃醋。”
林念初:“……”
我看你是喜欢花样挨揍。
她也懒得再搭理他,继续低着头叠东西。
程砚叠起了食指,轻轻地刮蹭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温声安抚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林念初没抬头,闷闷不乐地说道:“不是因为过去的事,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跟你计较那个干嘛?”
她也不是个傻子,谁还能没点过去呀?别说程砚了,她自己也有一段过去,如果跟他计较过去的事,那存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程砚略有些诧异,询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林念初:“我今天刷抖音,连着两条都是她!”
程砚哭笑不得:“就因为这?”
林念初扭脸瞪着他:“就因为这个!怎么啦?很好笑么?”
程砚赶紧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林念初才不信他的话:“虚伪!”
程砚忍笑:“小人愚钝,不知社会姐能否跟小人解释一下,您为何会不高兴?这样我才好对症下药地哄您开心。”
林念初又气又笑:“滚蛋!”
程砚也笑了:“所以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么?”
林念初愤愤不平地说道:“我只要一看到她就能想起来那天她在佰乐城追出来找你的事,她都已经看到我了还敢来找你,说明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就因为当时没亲手撕她,所以这股火,她到现在还憋在心里呢,并且是越想越气。
程砚终于明白了媳妇儿到底为什么生气,也能理解她,立即伸出双臂把她圈入了怀中,像是哄小孩似的说道:“好了好了,不气了,她连个屁都不算,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林念初把脑袋倚在了他的心口,咬着下唇,沉默片刻,闷闷说了句:“她的点赞量还比我多。”
程砚一下就被戳中了笑点,感觉自己媳妇儿真是可爱死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该笑,但又确实是憋不住,只好紧紧地绷着嘴,脸都憋红了。
林念初抬头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想笑就笑呗,憋着多难受呀。”
程砚也没再装客气,低声笑了出来。
林念初又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笑话我。”
程砚赶紧为自己狡辩:“我只是笑啊,可不是笑话,再说了,我哪敢笑话一家之主呀?除非我想去睡大街了。”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一直有,我为你独尊。”程砚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被他这么一哄,林念初的心情好了不少,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依在他的怀中。
程砚也没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
衣帽间内静悄悄的,却浮动着一股别样的温馨。
程砚低头看着自己老婆,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媳妇儿,我要跟你坦白个事。”
林念初抬头:“什么事?”
程砚:“我今天在酒店遇到夏梦淞了。”
……
周一早晨要升旗,“东辅市第二学生监狱”要求全校学生必须在早上六点五十之前到班。
时间还不到六点四十,程砚就把程墨送到了学校门口。
程墨下车后,先跟她哥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然后就关上了车门,背着书包朝着学校大门走了过去。
刚一走进教学区,她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程墨。”
她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位男生,他穿着学校统一分发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款校服,背着黑色书包,虽然有点胖,但并不是那种虚弱油腻的胖,而是壮,身量也很高,还不到十五岁就已经突破了一米八的关卡,皮肤白皙,脸颊上有两坨肉,乍一看有些可爱,细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五官其实十分帅气,绝对是一只潜力股。
是熊亚星。
程墨停下了脚步等他,熊亚星连忙小跑了几步,追上了程墨,随后两人一同朝着楼梯间走了过去,边走边小声说话——
程墨:“录音笔我带来了,数据线我也带来了,你确定你能剪辑是吧?”
她昨晚听完录音后,吓了一跳,除了感觉夏梦淞是个不要脸的贱人之外,还特别担心她嫂子误会她哥,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音频,只好给熊亚星这位技术发烧友发了微信,希望他能帮忙剪辑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熊亚星信誓旦旦:“放心,我肯定可以。”
程墨想了想,又叮嘱道:“我哥应该是不知道录音笔是开着的,所以录音时间特别长,后面有很多没用的东西,你就把前面那段能证明我哥清白的部分剪出来就行了。”
熊亚星:“ok!”
程墨:“谢啦,中午我请你吃饭!”因为初三学习紧张,所以她现在中午留校,天天在食堂吃午饭,吃完饭回教室趴在桌子上睡一小会儿,然后就开始午自习。
熊亚星:“只请一天?怎么着也要请一个星期吧?”
程墨:“行行行,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熊亚星笑了:“别担心,你饭卡里要是钱不够,可以换我请你。”
第49章 第 49 章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又到了周末。
周日上午十点多,林念初正在厨房忙活着,准备中午吃烤肉用的食材, 客厅的门铃忽然响了, 她感觉八成是蒋艾桐来了, 于是赶忙洗了洗手,然后去开门。
来人确实是蒋艾桐,她换了新发型, 看似是要走复古路线,烫了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的大波浪头,穿着一身白底金线条格子的西服套装,西服裤的裤腿还是喇叭款,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靴,耳朵上还挂着一对金色的圆形大耳环, 右手中拎着一只黑色的限量款鳄鱼皮爱马仕, 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摩登女郎”的时尚风范。
也就她盘亮条顺底子好, 能撑得起来这身夸张的打扮,要是换个身材没这么高挑的或者稍微胖一点的人, 绝对翻车。
林念初一打开房门, 看到的就是蒋富婆挺胯扭腰单手撑在墙壁上的做作造型。
蒋艾桐还冲着林念初放了个电眼, 又撅起涂了口红的妖娆红唇给她了一个隔空吻:“mua~宝贝儿,好久不见,想妈妈了么?”
林念初:“……”
沉默片刻,她一脸茫然地回了句:“你敲错门了吧?”
蒋艾桐:“……”
林念初一脸无语:“你这是来我家吃饭的还是来炸街的?”
“我是来让你欣赏妈妈的新发型的。”蒋艾桐收起了做作造型, 一边轻抚着自己的大波浪长发一边说, “这是我为了见你专门找设计师设计的发型, 昨天弄了整整一天。宝贝儿, 你不感动么?”
林念初一边给她让路一边莫得感情地回:“臣妾真是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绝对是我听你说过的最不走心的一句台词。”蒋艾桐走进了屋子里,顺手关上了房门。
林念初弯腰打开了鞋柜,给她拿拖鞋,这时才注意到她手中还拎着一个爱马仕礼盒,不由一惊:“你又带了什么来?”
蒋艾桐:“给我未来儿媳妇儿买的婴儿鞋!”
林念初懵了:“爱、爱马仕?”
蒋艾桐:“对呀。”
林念初:“就她?她才多大?她配么?”
来自亲妈的嫌弃与震惊。
“怎么不配?”蒋艾桐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林念初的肚子,“咱们是公主,起点必须高!”
林念初:“……”
沉默许久,她一脸认真又严肃地看着蒋艾桐:“如果你们是真心的想要我闺女当儿媳妇,我和我老公的要求也不高,以后你们负责给她辅导作业就行,只要你们能负责好她的学习,我们连彩礼都可以不要。”
蒋艾桐:“……”
这他妈比给彩礼可怕多了。
林念初又叹了口气:“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有多大,咱们那个时候中招考试,体育和实验加在一起才65分,现在都100了,体育70实验操作30,比化学分都高。”
蒋艾桐把包和礼物放在了手边的鞋柜上,一边换拖鞋一边问:“你们家墨墨学习成绩不是挺好么?”
“是挺好的,上次月考考了年级第十呢。”林念初的语气中还隐隐透露着些骄傲,不过她还是有点忧愁,“但是她在重点班压力也大,身边的同学们一个比一个拼,家长们更拼,全年级第一名也在他们班,这男孩他妈前几天在班级群里问大家想不想一起请个体育老师,让小孩们周日上午去市体育馆加上两节训练课。程砚今天一大早就送她去上课了。”
蒋艾桐瞪大了眼睛:“你和老程竟然也同意了?”
林念初也很无奈:“别的家长都同意了,我们总不能落后于人吧?”
这就是当家长的无奈之处,有时候也不想让孩子那么辛苦,但是其他家长都在为了孩子努力着,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感觉好像自己欠了孩子什么一样。
蒋艾桐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啧啧啧,现在当学生可真不容易,听着都累死了,就放那么一天假还要去上半天体育课。”
林念初也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让她那么辛苦,但是全班都去了,如果只有她自己不去的话,她不就脱离群体了么?等到周一上学,和同学们聊天都插不上话,所以哪怕只是让她去混着玩呢,我们也要送她去。”
蒋艾桐点头赞同:“那倒也是,有时候人类的从众行为都是因为迫不得已,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而已。”
林念初也点头赞同:“是的,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很难做到特立独行。”随后她又问了句,“你们家老段怎么没来?”
蒋艾桐:“被你们家老程喊去打球了,中午和老程墨墨一起回来。”
程墨上课的体育馆附近还有个篮球场,所以程砚就和张俊山他们约了个球,顺便叫上了段浩山。
蒋艾桐又道:“我不知道你们家那口子打球技术怎么样,反正我们家那口子的球技……emmmm……垃圾!”她瘪了瘪嘴,又摇了摇头,一脸嫌弃的表情,“就这样还天天跟我吹他上学的时候是樱木花道中国分道。”
林念初被逗笑了,然后回道:“我老公打球还是可以的。”她之前曾去看过一次他们打球,“但是吧,团队整体水平确实不行,完全没法儿和人家小年轻比,那次我去看的时候,在他们旁边场地打球的是一群高中生,我的妈呀,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球技也个顶个的好,能甩我老公他们十条街!”
蒋艾桐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老公知道你这么评价他么?”
林念初也笑了:“那我能跟他说这个么?他还天天跟我吹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是云山传奇呢,比赛之前对方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刻就输了。”
蒋艾桐点评:“不愧和中国分道是室友,一个比一个能吹。”
“可不是么。”林念初领着蒋艾桐去了客厅,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水果和花茶,“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蒋艾桐没坐,反而开始脱西装外套:“我去给你打下手。”
“你可歇着吧。”林念初的双下巴都快被吓出来了,“我怕你把我们家厨房给炸了。”
“那我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自己去忙活吧?”蒋艾桐随手把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开始褊衬衫袖子。
林念初:“我只是怀孕了而已,没那么脆弱。”
小区旁边有家健身房,她还买了孕期私教课,孕中期的时候每隔一天都会去上一节课。
孕期坚持一定量的运动,也有助于来日生产和产后的身材恢复。
但蒋艾桐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嘴等吃:“那我总能帮你洗洗菜吧?”
林念初没再推脱:“那也行。”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厨房,蒋艾桐帮忙洗菜,林念初继续切肉腌肉,俩人一边忙活着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从家长里短聊到明星八卦,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处理完所有烤肉要用的食材后,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问蒋艾桐:“要不咱们中午不用烤炉了吧?我们家还有户外烤架呢,咱们可以去花园里烤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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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样做就没办法录628新出款的烤炉视频了,但是今天家里人多,天气也好,秋高气爽的,去花园里烤肉吃有气氛。
蒋艾桐眼前一亮,点头表示赞同:“可以呀!”
“但是我要打电话问问我老公烤炉在哪放着,我们之前用过一次,用完是他收拾的。”林念初从围裙前的兜里拿出了手机,结果一摁亮屏幕,就看到了微博给她推送的消息。
该消息是一条八卦娱乐新闻,差不多是在一个小时前发送的。
看到新闻标题的那一刻,林念初就露出了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
#当红女星夏梦淞深夜酒店会神秘男子,疑似恋情曝光,男方为某企业董事长#
紧接着,林念初心头咯噔一下,顿有了股不好的预感。
蒋艾桐看她脸色不对,奇怪地问了句:“怎么了?”
林念初没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频幕,一边迅速点开微博app一边咬牙切齿地回:“夏梦淞又开始作妖了!”
蒋艾桐一愣,立即凑到了林念初身边,勾着脖子看向了她的手机频幕,这时林念初刚点开微博热搜遍,暂居热搜第一位的词条就是#夏梦淞恋情疑曝光#。
林念初不假思索地点了进去,排在页面最上方的、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是某个营销号发的一段视频,视频的拍摄地点是某家五星酒店的大门口;通过画面中的天色来看,拍摄的时间是晚上。
不过虽然天色已黑,但是酒店大门口灯光璀璨,足以照亮一切。
最先入镜的一人是夏梦淞,那天她穿着一件驼色的长款风衣,带着帽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视频中的她正低着头朝酒店大门走,身边还跟着助理,看似是在小心翼翼地躲避镜头,实则她每次扭头时脸部都刚刚好正对着镜头,脸上也没带墨镜,被拍得清清楚楚。
视频的制作者好像还生怕大家认不出来谁是视频主角似的,还特意用红圈把夏梦淞圈了起来。
等到夏梦淞和助理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后,镜头切换,地点还是酒店大门口,但是时间不同了,视频上也没标具体时间,却给了一行字幕:半个小时后。
一辆黑色本田缓缓入镜,停到了酒店大门前,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位穿着深灰色长款风衣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镜头在这时逐渐拉近,清清楚楚地拍到了男人的身材长相,身形挺拔五官英俊,正是程砚。
程砚下车后将钥匙递给了酒店服务员,然后就朝着酒店大门走了过去,步伐干脆行动利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偷拍。
等待他走进酒店后,镜头再次切换,这回的拍摄地点变成了酒店某层楼的走廊,拍摄的角度很隐蔽,像是从某个房间的门缝内朝外拍摄的。
最先出镜的还是夏梦淞,她和小助理快步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在房门前站定后,小助理从包里拿出了房卡,打开了房门,两人进了房间,之后没过多久,助理就从房间内出来了,快步离开了本层。
紧接着镜头再次切换。
程砚出现在了走廊内,大步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了过去,在房门前站定后,先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然后摁下了门铃。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但是门缝开的并不大,再加上有程砚在门前挡着,镜头也拍不到开门的是谁,如果不明真相的话,大家肯定下意识地会认定给他开门的人一定夏梦淞。
门开后,程砚走进了房间,房门随即关闭,视频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观看视频的过程中,林念初的手一直在抖,脸色阴沉又压抑,气得浑身都在发颤,恨不得当场把夏梦淞撕碎!
蒋艾桐看完视频后,也被气得不行,直接破口大骂了:“操/他妈的,奸夫淫//妇!”她也感知到了林念初的情绪变化,立即伸手搂住了她的肩头,“冷静点,别担心,你还有我呢!老娘绝对不会放过这对贱人!”
林念初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拼命保持着冷静,解释道:“跟程砚没关系,他那天晚上回来就跟我说这事了,他是被夏梦淞仙人跳了。”
蒋艾桐一愣,懵了:“仙人跳?”
林念初点头:“就是你给我发微信问我想不想听夏梦淞八卦那天晚上,购品公司的市场部负责人约他去谈合作,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那个负责人,叫孙启海。”
蒋艾桐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好像略有耳闻,是不是特别喜欢女明星那个人?”
林念初点头:“对,就是他!他约程砚晚上七点去东岛大酒店,2709房间,程砚曾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人经常把谈业务的地点定在酒店房间,所以程砚也没多想,直接去了,结果到了之后孙启海忽然说自己有事,然后就走了,留程砚一个人在房间,后来夏梦淞就从卧室出来了。”
蒋艾桐瞳孔震惊:“我艹!我艹!我艹!真的假的?”
“程砚是这么跟我说的。”林念初道,“他还说他见到夏梦淞后就走了,根本没在房间多待。”
蒋艾桐犹豫片刻,问了句:“你确定他说得话都是真的么?”
或许,这只是他使用的障眼法呢?
其实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怕自己的朋友遭受蒙蔽。
她已经受过一次欺骗和背叛了,所以她不忍心再让她受第二次伤害。
林念初沉默片刻:“我觉得,他没骗我,程砚绝对不是那种人。”她是不再相信爱情和婚姻了,但是,她相信程砚。
顿了下语气,她又补充道:“而且那天他回家特别早,如果真的和夏梦淞发生了什么,绝对不会这么早回家,我老公非常持久,没那么快。”
蒋艾桐:“……”
她呆若木鸡:“我他妈,竟然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迅速说道,“所以这视频是夏梦淞找人偷拍的?然后自己放出来?为新剧炒热度?!我艹!贱人!”
林念初早就明白了这一切,咬牙切齿道:“夏梦淞就是想榨干程砚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得不到他也要再伤害他一次,踩着他上位!”
“我艹我艹我艹!”蒋艾桐已经被气坏了,“真是又毒又坏又贱!”
林念初也被气得不行,但不得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保持冷静,于是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然后再次低下了头,正准备看看那条视频下的评论区,这时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是程墨小同学发来的——
墨墨:【酒店录音.m4a】
墨墨:【嫂子我刚下课刚看到微博!你别误会,我哥绝对是清白的!你快听听我给你发的录音!】
林念初一愣,立即打开了微信,点击程墨发来的录音。
音频时间不长,还不到一分钟,首先传来的是一段快速又果断的脚步声,是某个人正在朝什么地方走。
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喊叫:“程砚!别走,我求你!”是夏梦淞的声音。
“滚开!”是程砚的暴怒声。
紧接着,录音中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人摔倒了。
不难猜测,应该是程砚用力推开了夏梦淞。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爱我了呢?”录音中又传来了夏梦淞撕心裂肺地哭喊声,“我知道错了么还不行么?你为什么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呢?”
“你真让我恶心。”
这是程砚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录音中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最后是开门和用力摔门的声音。
林念初和蒋艾桐听完音频后,对视了一眼。
蒋艾桐甚至能看到林念初的瞳孔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程砚那天只跟林念初说,夏梦淞一出现他就离开了酒店,却没告诉她当时的具体情况,估计是怕她生气。
但是听完录音后,林念初瞬间就脑补出来了当时的情况如何——夏梦淞竟然还主动往她老公身上扑?还好意思哭?质问他为什么不爱她了?心里没点ac数么?
蒋艾桐精准传神地把林念初的内心想法表达了出来:“姓夏的真是不要逼脸!”
林念初的脸色铁青,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她一直在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咬牙切齿道:“她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扇她。”
蒋艾桐特别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要是换做自己,扇都是轻的。
话音刚落,林念初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程砚打来的电话。
林念初又做了组深呼吸后,才接了电话,程砚的声音中透露着难掩的急躁和担忧:“我刚打完球才看到新闻,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去解决这事!”
林念初相当冷静沉稳地回道:“没事,我没生你的气,你别插手了,我来解决这事。对了,墨墨已经下课了,你快去接她。”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蒋艾桐懵了:“你干嘛不让他插手?”
“因为姓夏的是在挑衅我。”林念初神色冷峻,冷冷一笑,一字一顿道,“所以我必须亲手撕她!”
蒋艾桐:“……”
真·社会姐!
第50章 第 50 章
“大家好我是程臭臭的妈妈, 也就是今天上午被曝光的夏梦淞女士的绯闻男友的妻子,按理说私人感情的事情不应该占用公众资源,但是我老公只是一个普通人, 实在不应该成为夏女士演艺之路上的垫脚石, 所以我们不得不出面澄清此事。”
这是林念初在某音上发表的澄清视频的开场白, 咬字清楚,字句冷静,从容不迫。
镜头中的她身穿一袭黑色长裙, 扎着干脆利落的马尾辫,化了淡妆,五官秀丽气质沉静,皮肤白皙透亮,一双狐狸眼带着天生的妩媚,却又不失沉稳笃定,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胸有成竹、胜卷在握的强大气场。
“首先需要澄清的是, 我老公和夏女士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那天在酒店所发生的事情完全是夏女士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夏女士联合了某个购物平台的市场部负责人,以浅洽谈业务的理由把我老公骗去了酒店, 我老公在去赴约根本不知道夏女士在房间, 到了之后才发现, 然后就立即离开了房间,接下来所放出的录音、视频和截图为证。”
紧接着画面一黑,录音开始播放,于此同时, 黑色的背景上开始播放与录音内容相对应的字幕。
录音播放结束, 画面一转, 林念初再次出现在了镜头中:“这段录音完全可以说明夏小姐与我老公之间的关系,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在这里说明了,但我还是想对夏小姐说一句,女人还是要自重,我老公现在有家有业,我们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你已经成为了他的过去式,甚至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污点,所以不要再试图挽回他了,你也别觉得自己委屈,你一次又一次地踩着他上位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委屈呢?还有,你自己干过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在这里点明了,不然我的这段视频一定会被平台以‘内容低俗恶俗’的原因屏蔽。”
自录制这段视频的时候,蒋艾桐在镜头外,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她情不自禁地冲着林念初竖了个大拇指,用口型对她说道:“够狠!”
林念初用眼神回复:女人不狠,站得不稳!
录音证据放完后,林念初继续对着镜头说道:“下面播放酒店走廊的视频,以证明在我老公进入房间之前房间内不只有夏女士一人,还有那个购物平台的市场部负责人,不过我要提前说明一点,因为我老公和那位负责人都是素人,所以视频中所包含他们的镜头全部做了面部打码处理,熟悉我的粉丝也都知道,我做视频这么久,从未让我老公出过镜,因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但我还是要对那位负责人说一句,我虽然也给你打了码,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这种行为,做人要厚道,商业来往最终讲究的还是‘诚信’二字,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商业伙伴,普通朋友之间也不能这么坑人吧?我老公有妻有子,你把他骗到酒店,让他和一位对他心怀不轨的女人独处,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也多亏了我老公意志坚定,要是换个不坚定的,早就破防了。在此我也要提醒一下这位责人身边的所有朋友和其他商业伙伴们,以后再和他这种人来往,还是要多谨慎一些,不然你很有可能变成下一个受害者。”
蒋艾桐不由自主地又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该锤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刚得很!
等林念初说完后,视频中的画面有一转,变成了酒店走廊。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
监控是程砚弄来的。
中午他接到墨墨后,就去了东岛酒店,调取监控。
虽然林念初让他别管这事了,但他肯定不能真的袖手旁观,毕竟这件事是因他而起,他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丈夫,必须和她共同面对此事。
在程砚去调取监控的时候,段浩山也跟过去了,看看自己能否帮的上什么忙。
然而酒店监控没那么好调,毕竟事关顾客和酒店内部隐私,就在程砚正准备以财物丢失的名义报警,走司法途径获取监控的时候,段浩山忽然在酒店大堂撞见了一位老熟人,这位老熟人又刚好是酒店的副总,于是程砚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得到了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
林念初就把这段监控录像剪辑进入了澄清视频中。
监控录像的右上角还显示着日期和时间。
时间表明当晚的18:04分,一位大腹便便身穿白鞋休闲装的男人率先进入了那个门牌号为2709的房间,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在18:18分的时候夏梦淞和其助理进入,两分钟后,助理离开。
18:50,程砚走到了2709房间门口,先抬手看了眼腕表,然后才摁响了门铃,门开后,他进入了房间。
18:53,房门再次开启,大腹便便的男人离开了房间。
18:57,房门再一次被打开,程砚面色铁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念初对这段长达一个小时的监控视频做了倍速处理,所以很快就播放完了,并且细心地将画面中的主要人物用红圈了出来,并在旁边做了标记。
监控视频播放结束,画面切换,林念初再次出现在了镜头中:“这段监控足以证明在我老公进入房间之前屋子里就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是夏小姐,一个是那位负责人,至于在我老公进去之前他们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在我老公进去之后那个男人就离开了,几分钟后夏小姐忽然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再然后就发生了刚才那段录音中发生的事情,我老公甩开了夏小姐,迅速离开了房间。以下微信对话截图可以证明我老公去之前根本不知道夏小姐的存在,他完全是被那位负责人骗过去的。”
之后画面又是一转,出现了微信对话截图,是程砚和孙启海的聊天记录,林念初只留下了对话内容,头像和备注都打了码。
记录中清清楚楚了是孙启海主动以洽谈合作的理由约程砚在东岛大酒店见。
晒完截图后,林念初再次出现在镜头前,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所出示的所有证据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夏小姐和那位负责人针对我老公设下的圈套。听说夏小姐又有新剧要播出了,现在爆出这种花边新闻,目的不言而喻,说实话我挺生气,但我更瞧不起你这种行为,做人还是要有道德底线,女人更是要自重自爱,如果你连脸都不要了,那还在乎什么名声名利呀?最后我再警告你一遍,以后不要再试图触碰我的底线,不然你来一次我就曝光你一次!”
视频最后,林念初又补充说明了一点:“录音并非刻意,是我老公在无意间录制下来的,各位也不必为此做出过多的猜想。最后还是想再说一句,人活于世不求顶天立地,但求问心无愧,活得坦坦荡荡才叫做人,蝇营狗苟不择手段地活着,那叫做鬼。”
视频到此结束。
制作这段澄清视频,一共花费了林念初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发表视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点击完发表后,林念初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似的,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手机,耐心地等待舆论发酵,然后对蒋艾桐说道:“累死了,下楼吃饭吧。”
她和蒋艾桐婷现在正在二楼的书房,在她制作视频的期间,蒋艾桐一直在旁边帮她出谋划策。
“我觉得热搜肯定要爆!”蒋艾桐一边起身一边说,“姓夏的死定了!”
林念初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了,沉稳冷静地说道:“反正现在肯定爆不了,要让子弹飞一会儿。”她又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之前扒着我老公吸了多少血,这次我要让她连本带利的全部吐出来!她从来没有爱过程砚,她只是想占有和利用他!”
蒋艾桐耸了耸肩:“或许程砚也没爱过她,他们俩之间可能根本没有爱情。”
林念初一愣,不可思议道:“没爱过还能心心念念十一年?你倒也不必这么安慰我,我能想开,再说了,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啊?”
“我可没安慰你,我是在理性分析。”蒋艾桐也曾听林念初讲过程砚和夏梦淞之间的事,“爱情是独占,但你看程砚这么多年来对夏梦淞是什么态度?一直是包容和成全,从看来没想过独占她,我觉得这更像是念旧和报恩。”
林念初:“报什么恩?遭受校园暴力时的陪伴?”
蒋艾桐点头:“我先给你讲一个我上高中的时候亲眼目睹的事情,我那个时候住校,隔壁寝室有个女孩就被她们班人冷暴力了,有一年冬天,下着大雪,她们寝室的人故意把她关在门外,还有一次,她的被褥不知道被谁给扔进了公共厕所的大洗手池里,还给放满了水,等她发现的时候整个池子都冻上了,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你是她,你该是什么心情。”她又补充,“拿出你的演员素养去代入,现在你不是二十六岁,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孩,在脆弱又敏感的青春期,自尊心很强,却又很脆弱,父母却又对你不闻不问,你只有自己。”
林念初按照蒋导的要求代入了一下角色,刹那间,天地阴暗,代入了两分钟后,已经无法喘息了,实话实话:“我会怨恨,愤怒,压抑,想爆炸,想把她们全杀了!可是我又无能为力,因为我势单力薄,抵抗不了所有人,然后就会感觉自己很糟糕、很没用,甚至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我不能让大家喜欢。”
蒋艾桐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更何况是长期被人排斥,绝对会让人产生一种自我怀疑的感觉。”
林念初补充:“还会对生活丧失希望,因为感觉不到身边人的热情。”
蒋艾桐:“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忽然出现了,对你说了一句‘别这么想,你很棒,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而且他不光说到了,还做到了,你会怎么样?”
林念初继续代入,然后实话实说:“我会感激的要死,甚至想和他过一辈子,哪怕他是个杀人犯,我也愿意和他亡命天涯。”
蒋艾桐:“为什么?因为你爱他么?”
林念初摇头:“爱到谈不上,是因为他是唯一一道愿意温暖我的光。”
蒋艾桐两手一摊:“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程砚和夏梦淞之间或许有点儿男女之情,毕竟青春期的时候大家都会情窦初开,对异性有点好感很正常,更何况还是身边唯一一位愿意和自己接触的异性,但他们俩之间更多的还是羁绊,是逆境中的相依为命,夏梦淞对程砚是这种感情,程砚对夏梦淞也是,但他们两个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程砚有良心,夏梦淞没有。”
林念初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在脆弱又敏感的青春期,遭遇到了最可怕的校园暴力,这时候要是有个人出现,愿意陪在身边,不断地给自己支持和鼓励,绝对是能感激一辈子的事情。
蒋艾桐继续分析:“而且程砚毕业后就入职了源升,被继父压榨着,天天那么忙,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妈还是个神经病,控制狂,他应付他妈都应付不过来,更何况还有妹妹要养,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跟别的女人发展爱情,这才让夏梦淞捡了十一年的漏,十一年不短了,他们俩之间要是真有爱情,早就在一起了。”
林念初想了想,感觉蒋艾桐说得有道理:“那倒也是,咱们上大学的时候轻轻松松,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要养妹妹了,亲爹亲妈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还有个道貌岸然的继父,确实没心情谈恋爱,生活一团遭,所以他就把夏梦淞当成了精神上的慰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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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艾桐点头赞同:“就像是高中时期那样,时间长了,他就错把这种慰藉当成了爱情,其实是羁绊和感恩,感激她的支持与陪伴,不然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她又感慨道,“有些人呀,白首如新;有些人呀,一见如故,就看对方是不是那个合适的人了,他和夏梦淞之间显然不是,他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在一起了最后也会分开,就像是你和梁辰,在一起后只会暴露更多问题,所以夏梦淞就算没和他继父搞在一起,他迟早也会清醒,继父只不过把这个时间点提前了而已。”
道理林念初都懂,但她这并不能抵消她对夏梦淞的痛恨:“那夏梦淞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扒着他吸血!之前吸了多少现在就必须全给我吐出来!”
蒋艾桐:“快了,子弹快飞到了。”
林念初:“我要的是一击毙命!”说完,她还伸出右手,对着半空比了个手/枪,“砰!”
蒋艾桐被逗笑了,伸手搂住了林念初的肩膀:“走,下楼,去看看中国分道和云山传奇有没有好好干活。”
林念初一下子就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想看云山传奇和中国分道一起打球。”
蒋艾桐也被戳中了笑点:“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
两人下楼的时候,烤架已经支好了,端端正正地立在飘满了桂花香味的小花园中,旁边还支了张折叠桌,周围一圈摆了五张凳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保鲜箱,食材都在箱子中。
客厅里却只有两个人,分别是段浩山和程墨小同学——他们俩面对面地坐在茶几两侧,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张棋盘——两人正在下五子棋。
听闻脚步声后,段浩山和程墨小同学同时将目光从棋盘上抬起,看向了楼梯。
“程砚呢?”林念初问道。
段浩山冲着主卧紧闭的房门努了努下巴:“工作呢。”
“哦。”林念初猜测他应该是在开视频会议,和高层们商议公关方案,毕竟夏梦淞给他捅了那么大篓子,然后她这个当媳妇儿的也不这么省心,又往熊熊燃烧着的舆论之火上泼了桶油。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了。
四人先在客厅等了程砚一会儿,轮流下了几盘五子棋,但是程砚一直没有结束工作的意思,于是她们就率先去了小花园。
段浩山身为在场的唯一一位男士,主动承担起了烤肉的任务。
炉子是需要炭烤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起火比较慢。
三位女士围坐在了桌旁。
蒋艾桐一坐下就拿起了手机,迅速打开了微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最新的舆论走向。
林念初没着急看手机,先温声询问了墨墨一句:“今上午的训练课感觉怎么样?”
程墨回道:“挺好的,感觉比在学校里面上课轻松。”
林念初放心了,正准备再问问她感觉老师怎么样,这时蒋艾桐猛然用手拍了她一下,兴奋又激动地对她说道:“热搜真的爆了!”
林念初先是一愣,过了一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抓起了手机,打开了某音。
不出所料,她的后台果然炸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所发表的那条澄清视频的点赞量已经破了百万,评论数也超过了三十万,并且#臭臭妈手撕夏梦淞#这个话题,已经登顶了某音热榜。
怀揣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林念初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自己的视频评论区。
吃瓜群众们的吃瓜热情高涨,评论区热闹的堪比早八点的菜市场。
位于评论区最上方的、点击最高的几条热评分别是——
乌压压乌鸦:【条理清晰,逻辑清楚,证据确凿,教科书式锤人,一锤锤死,麻烦娱乐圈其他人下次锤人的时候多学着点。】——点赞量,18.9w
花早:【男方有老婆还倒贴?上赶子当小三?这不是贱是什么?】——点赞量15.6w
最是人间留不住:【人家老婆还怀着孕呢,真是没一点道德底线,恶心死了,以后她代言的东西我绝对不会买手动再见.jpg】——点赞量,13.7w,在这条评论下面,还有不少网友跟评,要求夏梦淞滚出娱乐圈。
瓜田里的猹:【只有我自己好奇夏和那个男的在房间内独处的那半个小时干了什么吗?狗头.jpg】——点赞量,12.1w
lllll:【这就是传说中的正宫撕绿茶的爽文剧本么?】——点赞量,10.7w
陈沉晨尘:【一人血书求臭臭妈详细聊一下这位一直走清纯路线的女明星背地里干的事到底有多低俗恶俗!】——点赞量,9.8w,在这条评论下面,还有不少网友扒皮夏梦淞,并且不乏神通广大者,竟然真的扒出来了她和吴行知的事情,总而言之,清纯人设彻底崩塌。
123回头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博主就是锤源升小电那位吧?真·锤神!夏干嘛要惹她老公?上赶着送人头?】——点赞量,8.3w
评论众多,林念初一条条地往下看。
大部分网友的三观还是正常的,而且某音评论区的粉丝空瓶现象并不严重,所以并没有那么乌烟瘴气。
但是微博就不一样了。
林念初刷完抖音后,又打开了微博。
夏梦淞好歹也算是一位当红的流量明星,所以各大营销号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制造话题的机会,所以林念初在某音上发表的那条澄清视频几乎是被秒转到了微博。
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舆论迅速发酵,犹如在雪山滚雪球,越滚越大,继而引起了雪崩。
正如蒋艾桐所说,微博热搜已经爆了,不止#臭臭妈手撕夏梦淞#这一个话题爆了,排在第二名的#夏梦淞#这个词条也爆了。
点进去热搜条后,铺天盖地都是她在某音上发的那段视频。
林念初最先点开了热度最高的那条微博的评论区,匆匆扫了几眼之后,就一个感觉:某些粉丝真可怕,脑沟回路完全不正常。
其实大部分网友还是有正常的判断能力,但架不住粉丝对夏梦淞爱得深沉,都已经证据确凿了还在狂洗。
排在前几位的热评和某音上的评论区无异,基本都是在谴责和抵制夏梦淞,但是再往后,就出现了狂热粉丝的身影,比如这条——
淞淞的小宝贝:【相信姐姐,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爱心.jpg】——点赞量,1.2w
后面还有更过分的——
淞子的夏:【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信那个男的没一点问题,偷偷录音就很可怕了,他老婆更可怕,证据这么充足,说不定是这对贱人夫妻给淞子下的套,也不知道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微笑.jpg】——点赞量,9754
看到这条评论后,林念初瞬间露出了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内心相当困惑:颠倒是非黑白就算了,竟然还有九千多赞?就离谱!
算了算了不再往下看了,不然容易生闲气。
林念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退出了微博,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了蒋艾桐的声音:“anne,从现在开始给我盯紧夏梦淞的资源,一旦有品牌解约,立即开撕!”
她正在发微信语音,被称为anne的这个人是她的助理。
身为娱乐公司的老总,蒋艾桐还是很会把握机会的,时刻不忘了帮自己旗下的艺人们撕资源。
林念初想了想,小声问了句:“这件事对她的影响能有多大?”
蒋艾桐:“被锤的那么死,板上钉钉的劣迹艺人,就算不被封杀也要凉,没个一两年别想复出,娱圈更新换代这么快,她也不是什么实力派演员,就算以后真的能复出,流量也早就离她而去了,只能从零开始,但是圈里比她年轻漂亮比她有背景的人多了去了,从新开始哪有那么容易?她现在只有死路一条,还要面临高额违约金。”
“哦。”
夏梦淞确实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如果有的话,也是凄惨背景——父亲酒疯子母亲杀人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全靠不择手段的上位,但也不容易——所以她想东山再起的话基本不可能,能把违约金还清就不错了。
感觉是很惨,可是做了错事就必须付出代价,所以林念初一点也不同情夏梦淞,更不会后悔自己把她往死里锤的决定——这是圣母才会做的事情,她又不是圣母,她只是一个有着正常的世俗观的普通人而已——她只觉得夏梦淞活该!
如果夏梦淞能够放过程砚,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踩着他上位,她也不会这么干。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放下手机后,林念初长舒了一口气,内心无比痛快,隐隐有了种大仇得报一雪前耻的感觉。
随着火力的旺盛,浓郁诱人的烤肉味逐渐没过了淡雅的桂花香。
林念初则起身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程砚忙完没。”
卧室的房门紧闭,林念初走到门前,正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门内外的两人皆是一愣。
林念初手捂心口:“吓我一跳。”
程砚神色中带着难掩的自责与愧疚:“对不起。”
林念初懵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程砚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件事道歉。”
林念初明白了,嗔了他一眼:“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让你不高兴了。”程砚轻叹口气,抬起了右手,捧住了她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摸索着她的脸颊,“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他喜欢看她为了自己吃醋,这说明她在乎他,但又不想让她为了自己不高兴,他会觉得这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林念初无奈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目光温柔且坚定地看着他:“你没有让我不高兴。”
“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程砚斩钉截铁地保证。
“这次是例外,别往心里去。”林念初还反过来安慰他了,“不是你的错。”
程砚垂眸瞧着自己的妻子,俊朗的眉宇间蕴藏着无尽深情,沉默许久后,缓缓启唇,声色深沉:“幸好,余生是你。”
他曾为一个错误的人付出了十一年的时光,幸好,他没有执迷不悟。
幸好,他遇到了林念初。
幸好,他们之间没有错过。
是她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林念初的心尖猛然一颤,鼻子也跟着酸了——幸好,我的余生也是你。
她抬眸看着程砚,拼命抵抗着想哭得冲动,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程妖孽,虽然你很欠打,但是,我爱你呀。”
程砚忍俊不禁,然后不甘示弱地回道:“林社会,虽然你佷霸道,但是,我也爱你。”
一切都是幸好,却也是刚好和最好。
第51章 第 51 章
林念初和程砚来到小花园的时候, 段浩山已经烤好了一份羊肉串,空气中飘满了混合着孜然和辣椒面的肉香味儿。
蒋艾桐和程墨小同学正坐在一旁大快朵颐着。
还没走进小花园呢,程砚就听到段浩山问他妹:“墨墨, 我烤的肉好吃还是你哥烤的肉好吃?”
程墨小同学谁都不得罪:“都好吃!”
段浩山:“只能选一个。”
程墨小同学为难了, 朝着蒋艾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蒋艾桐笑着说道:“你不用搭理他,他就这德行, 再说了,小朋友才做选择呢,我们这种大孩子当然是都要!”
段浩山一边往烤网上放五花肉串一边回自己媳妇儿:“你这就是带坏小孩,做人就要一心一意, 比如我,只爱你一个,山无棱,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蒋艾桐一脸嫌弃:“你快闭嘴吧!”
段浩山扭头瞧着自己媳妇儿:“你不觉得你老公佷浪漫么?”
蒋艾桐毫不留情:“长得好看的,说这话是浪漫, 不然就是含油量超标。”
段浩山:“……”
程墨小同学被逗笑了:“哈哈哈。”
程砚和林念初也被逗笑了。
他们俩走进花园后, 林念初朝着烤架努了努下巴, 对程砚说道:“你去烤吧。”
“嗯。”程砚朝着段浩山走了过去,一边撸袖子一边说,“来,哥给你露一手, 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好吃。”
段浩山一脸不屑:“我这东辅第一大厨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
程砚神色淡淡, 轻轻启唇:“你要是东辅第一大厨,我就是厨神。”
林念初和蒋艾桐笑着对视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云山传奇和中国分道又开始吹了。
随后蒋艾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对他俩喊了句:“要不你俩比个赛吧, 各烤各的, 我们三个尝完之后给你们打分,谁的分高谁获胜。”
段浩山提出抗议:“光是他媳妇儿和他妹妹就占了两票了,怎么比都是我输。”
在场众人都被逗笑了。
林念初忍着笑意回:“你放心,我和墨墨绝不徇私舞弊!”
程墨小同学重重点头:“对,我们很公平的!”
程砚:“他就是怕输。”
段浩山:“你他妈放屁!”
蒋艾桐:“那要不这样,我们仨背着你俩坐,不看你们俩,这样就不知道到底是谁烤的。”
段浩山:“可!”
比赛开始前,程砚要先戴围裙,这时他才注意到段浩山胸前挂着的是属于林念初的那条红色围裙,当即就不乐意了:“谁让你戴我媳妇儿围裙呢?”
“合着是你媳妇儿的围裙。”段浩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我就说,你就算再骚也不至于在胸口写这么大一个‘美’字。”
林念初:“……”
好像有被连累到。
她赶紧为自己澄清关系:“这围裙可不是我买的啊,我戴它是被迫的!”
程砚抬眸看向了自己老婆,轻叹口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一层矫揉造作的委屈:“媳妇儿,我连着请你吃了三个月的肉夹馍,你竟然说你是被迫的?”
当初为了让林念初戴这条情侣围裙,他曾许诺每周请她去外面吃一顿饭。
但由于零花钱有限,以他的经济水平,只能请她吃一些小吃。
小区西门外有家卖酸辣粉的店,同时还卖肉夹馍。
林念初怀孕了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所以暂时和酸辣粉无缘了,只能偶尔吃一吃尝尝鲜,但是却能吃肉夹馍,她也爱吃这家店的肉夹馍,最爱吃肥瘦相间的那种肉,肥而不腻,汤汁浓郁,馍也烤的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好吃到要命!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程砚每天晚上回家前都要先去给她买个肉夹馍,带回家让她当夜宵吃,偶尔也会给她打包带回去一份酸辣粉解解馋。
林念初顿时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毕竟吃人家嘴软,于是又赶紧悬崖勒马:“其实这围裙挺耐看的,戴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程砚这才满意,转头对段浩山说道:“脱下来,这围裙你不能戴。”
段浩山:“我为什么不能戴?我胸口又没长牙!”
程砚脸色认真,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这是我和我媳妇儿的情侣围裙。”
段浩山:“……”
蒋艾桐:“……”
小同学:“……”
猝不及防间被塞了一大口狗粮。
林念初的脸瞬间就红了,又气又羞地嗔了自己老公一眼,没好气:“行了你!”
程砚不为所动,转身朝着后门走了过去,没过多久,他拿着两条围裙回来了,一条是他的那件蓝色围裙,一条是他们家曾经的那条早已退休多时的灰格子围裙。
他把灰格子围裙扔给了段浩山:“你用这个。”
段浩山叹了口气,不得不换围裙,一边换还一边吐槽:“你真他妈矫情。”
程砚一边戴自己围裙一边回:“你懂个屁,这叫情趣。”
段浩山:“我媳妇儿刚说了,长得帅的才叫情趣,长得不好看的叫油腻。”
程砚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哥本来就帅。”
段浩山:“……”
致命一击。
在云山传奇和中国分道比赛烤肉的时候,林念初她们三人按照约定背对着他们而坐——其实也是因为懒得看。
坐了一会儿,林念初有点闲着无聊,于是决定去厨房给大家榨点鲜果汁。
蒋艾桐也跟着去了。
在厨房,林念初榨果汁的时候,蒋艾桐站在她身边,又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刷完之后,摇头“啧”了两声:“夏大腕真惨,全民讨伐。”
林念初毫不留情:“那也是她活该,人在做天在看,不作死就不会死!”
蒋艾桐被逗笑了,笑过之后,她仔细地端详着林念初的脸庞,很认真地说道:“我发现你现在和以前的变化特别大。”
林念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都快八个月了,能和以前一样么?”
蒋艾桐纠正道:“不是长相,是气质!”
林念初:“气质怎么不一样了?我是不是变慈祥了?我老公经常说我越来越温柔可爱了!”
蒋艾桐:“……”
“你老公可真是爱你。”她由衷而发。
林念初一愣:“你什么意思?你说他在骗我?”
“不是,就字面意思。”蒋艾桐的语气很轻,却又笃定,“以前你和梁辰在一起的时候,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屁,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和对方正面刚,只会憋在心里生闷气。”
林念初怔了一下,忽然发现现在的自己确实是变了许多,变得胆大了,强硬了,无所畏惧了。
蒋艾桐道:“现在的你,很硬气,比以前坚强了很多。”
林念初轻叹口气,道:“经历了那么多事,不坚强也不行呀,日子总要继续,我总不能因为只是离个婚就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吧?”
蒋艾桐毫不留情:“你也就现在说得好听,还记得你刚离婚的时候什么样么?”
林念初当然记得,并且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个时候的她,简直就是个怨妇,每天都活在暴躁和压抑之中,觉得世界不公平,觉得生活对不起自己,觉得自己这三年来的努力一点都没有得到回报,每天都在内心质问苍天:我只是想要个家而已,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家呢?
即便外面的天气再好,阳光也穿不透她的内心。
她活在了阴影里。
“真庆幸我没有一直自暴自弃。”林念初看向蒋艾桐的眼神中带着温柔笑意,佷认真地说道,“谢谢你拉了我一把,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你。”
那个时候她深陷泥泞,活得不见天日,又没有父母的陪伴,身边就只有蒋艾桐。
如果不是蒋艾桐的陪伴与安慰,她肯定早就撑不下去了。
蒋艾桐瞬间酸了眼眶:“哇你搞什么呀!怎么还煽情了?我都想哭了!”说完,还真的伸手抹了把眼泪,真情实感地哭了。
林念初的情绪本就容易激动,被蒋艾桐这么一搞,她也瞬间红了眼眶。
然后两个红眼眶的人含着眼泪对视了一眼,又破涕为笑。
蒋艾桐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当然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呀,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呀!”
林念初又气又笑:“滚一边去!”
蒋艾桐也笑了,笑够之后,言归正传:“我感觉,之前的你懦弱、自卑、胆小,都是因为梁辰没有给够你安全感,你看起来是有个家了,但是这个家的概念太模糊了,也太脆弱了,导致你不敢释放自己的天性,因为你潜意识里就认定了不会有人给你撑腰。家是后盾,一个人强硬不强硬,全看后盾硬不硬。就像我一样,我敢这么狂,不是因为我有多大胆,是因为我有个好爹,拼爹我可以。”说完,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林念初被逗笑了:“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
“我不是结合自身给你举个例子么?”蒋艾桐道,“你现在之所以敢这么狂,不只是因为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变得越来越坚强了,也有程砚的原因,或者说,是他给了你一个牢靠稳固的家,你的后盾强硬了起来,你也跟着硬了起来。”
林念初又是一怔,心脏猛然一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来了两个月前,自己一怒之下曝光了源升小电恶性竞争的事情。
其实她那个时候之所以敢这么做,冲动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所以当舆论沸腾起来之后,她的心里是有点慌乱的,感觉自己好像闯了个滔天大祸。
但是程砚帮她兜住了。
她没有遭受任何攻击或者报复。
她不知道在这场舆论战中628和源升小电是怎么交涉的,但她确定的是,他一定帮她扛下了许多麻烦,不然源升小电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呢?
她区区一个一百零八线的糊咖,怎么会有那个威力令一个大集团望而却步?就因为她引起了舆论?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她的潜意识里就认定了,程砚是她的保护/伞,也是她最强大的后盾,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摔下来,因为他会在下面接着她。
和“熊孩的家长一定都是熊成年人”一个道理,她越来越“叛逆”,都是因为程砚的纵容与保护。
如醍醐灌顶般,林念初忽然明白了家的意义:爱人与家人的守护与支持,永远是一个人最强硬的底气。
“我……”林念初欲言又止,停顿几秒钟后,再次开口,无奈一笑,“我忽然感觉我挺傻的。”
蒋艾桐瞪大了眼睛:“我滴妈你不会才发现吧?”
林念初:“……”
蒋艾桐:“来跟妈妈说说,你是怎么顿悟的?”
林念初白了她一眼,然后实话实说:“我从小就想要个家,总以为有个家之后自己就能和别的小孩一样幸福了,也不用再担心自己随时会流离失所,所以我才选择了毕业后就结婚,但是我直到刚刚才明白了什么是家。不是结了婚就有家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也不一定会幸福,关键还是看夫妻双方能不能互相扶持和守护,只有双向奔赴才能得到幸福,家是靠两个人的共同努力撑起来,不是一意孤行的单方面付出。
就像我和程砚现在这样,我敢为了628去锤源升,敢为了他去撕夏梦淞,不是因为我胆子有多大,是因为我想保护他,而他也在保护着我,给了我这么做的底气——无论我创了多么大的祸,他都会帮我收拾烂摊子,他从来不会觉得我给他惹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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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努力工作是为了追求梦想,为了让这个家越变越好,而我努力工作的原因也是为了去追求梦想,也是为了让这个家越变越好,他支持我的梦想,我也支持他的梦想,所以我们两个才敢大胆无畏的往前闯,这才叫互相扶持,这才是夫妻和家人。”
絮絮叨叨地说完许多话后,林念初又自嘲一笑:“我马上就26岁了,竟然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她能够早点儿明白这一点,之前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
蒋艾桐轻叹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宝贝儿,现在明白也不晚呀,你没错过第二春,抓到了幸福。”
林念初轻笑了一下,庆幸道:“是啊,幸好我没错过他。”
蒋艾桐:“他也应该庆幸没错过你!”
林念初冷哼一声,傲娇道:“那肯定呀,他应该是更庆幸的那一个!”
果汁榨好后,两人就回了小花园,刚坐下没多久,身后传来了段浩山的喊声:“美女们,肉串马上就好,请做好准备,注意,不许回头!”
林念初正准备回头呢,听到这句话后赶紧摆正了坐姿,却又忍不住偷偷扭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程砚也在这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猝不及防间碰撞在了一起。
程砚站在烤架后,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体恤,肤色冷白,身形挺拔精悍,五官棱角分明。
炭火温度高,他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额头上也覆盖了一层薄汗。
在触碰到林念初目光的那一刻,程砚牵起了唇角,薄唇朱红,仿若涂脂,笑容中带着几分散漫劲儿,又带着深情;他的那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中也泛起了笑意,看起来有点儿妖冶,却又不失温柔。
对视少顷,他轻启薄唇,无声地对林念初说了两个字。
林念初心尖一颤,红了脸,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段浩山在这时抬起了头,终于发现了猫腻:“你们俩干嘛呢?是不是在作弊?”
林念初一愣,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程砚收回了目光,一边往肉串上撒孜然一边言简意赅地回:“没干什么。”
段浩山:“我都看见你跟她说话了!”
程砚:“我让她等着。”
段浩山:“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投我’?”
程砚给了他一个不屑地眼神:“跟你比赛,哥还需要作弊?闭着眼烤我也能赢你。”
段浩山:“……”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一下。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程砚对她说得那两个字是:“爱你。”
第52章 第 52 章
程砚和段浩山烤完肉串后, 将其分装在了三个盘子中,一起端到了林念初她们三人的面前。
每个盘子中都摆了六根串,分别是两根烤鸡翅, 两根烤五花肉串, 还有两根烤鸡脆骨。
为了区分哪根串是谁烤的,程砚和段浩特意在竹签的尾部做了标记——他们中的其中一人所使用的竹签尾部用黑色记号笔做了标注。
“参赛作品”被端上桌后, 林念初、蒋艾桐和程墨小同学同时抬头,朝着站在桌边的两位大厨投去了打探的目光。
段浩山催促道:“看我们俩干什么?尝东西啊!”
程砚补充说明:“尝完之后,把感觉好吃的放在左边,不好吃的放在右边。”
三位裁判们先忍着笑意面面相觑了一番, 然后才开始尝烤串。
林念初先拿起了一根烤鸡脆骨,横到了唇畔,从尾部被做了标注的竹签上咬下来了一块鸡脆骨, 细嚼慢咽了一番, 感觉还不错,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完全可以摆地摊的水平。
然后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串鸡脆骨, 再次细细品尝了一番, 不油不腻,也算是好吃,但却没有刚才吃的那块味道厚重,不够浓香。
烧烤这种东西, 当然是味道越重越香!
她本身就爱吃味道比较厚重的东西, 比如螺蛳粉和酸辣粉,但由于现在身怀有孕,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地吃了, 只能偶尔吃一次解解馋,所以竹签尾部被做了标注的那份鸡脆骨瞬间就勾起了她的进食欲望,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将被做了标注的竹签放在了盘子左边。
接下来继续试吃烤五花肉和烤鸡翅,她的选择也是一样,感觉都是竹签被做了标注的那份好吃,所以她就把自己手中的三票全部投给了竹签尾部被做了记号的一方。
把竹签分左右摆好后,林念初抬头,看了看另外两位裁判的投分情况。
令她诧异的是,蒋艾桐的选择竟然与她截然相反,她把自己的三票全部投给了竹签没被做标记的一方。
全场只有程墨小同学没有投完票。
林念初看过去的时候,程墨真在啃鸡翅,在她的左手边分别摆着一个被做了标记的竹签和没被标记的竹签,也就是说,程砚和段浩山的票数现在是持平的,都是四票,现在就看程墨手中最关键的一票花落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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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小同学秉持着公正、公开、公平的态度,认真品尝了两份鸡翅,然后看了一眼其他两位裁判的投票情况,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把被做了标记的竹签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胜负已经揭晓,竹签被做了标记的那个人赢了。
蒋艾桐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五比四,你们俩谁是那个五?”
段浩山没吭声。
程砚眉头轻挑:“当然是我。”他又看向了林念初,眼神中闪烁着傲娇,笑着问,“老公厉害吧?”
林念初被逗笑了,嗔了他一眼:“得瑟!”
段浩山一脸不服,对自己媳妇儿说道:“我合理怀疑他们两口子作弊,我亲眼目睹他们俩在比赛期间无数次眉目传情。”
林念初:“……”
好羞耻!
程砚倒是淡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启唇:“传情我们承认,作弊不承认,因为作弊会耽误我们传情。”
段浩山:“……”
蒋艾桐:“……”
小同学:“……”
又在猝不及防间被塞了把狗粮。
林念初脸颊通红,更羞耻了!
她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要求他闭嘴!
程砚视若无睹,继续一本正经地对段浩山说道:“我老婆之所以会投我,是因为她能尝出来我的手艺。”
林念初:“……”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吃而已!
段浩山不甘示弱:“那我媳妇儿也是,没办法,这就是真爱。”
蒋艾桐:“……”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好吃!
然后,林念初和蒋艾桐无语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云山传奇和中国分道又开始给自己加戏了。
但无论如何,本轮比赛还是程砚获胜了,以领先一票的成绩险胜。
胜利的一方获得一项嘉奖:由厨子升级为食客,可以入席吃饭了。
但段浩山毕竟是客人,程砚也不能真的把他自己一个人扔在烤架边当苦力,而且段浩山一个人烤也供不了这么多人吃,所以他只好放弃了奖励,陪着段浩山一起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爷们儿俩一起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段浩山伸手搂住了程砚的肩膀,还用力地拍了拍:“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不枉咱俩多年深情。”
程砚言简意赅:“滚。”
后来,他们两个男人负责烤串,林念初她们仨一边聊天一边吃,小花园内热闹温馨其乐融融,午间的时光过得飞快。
程墨小同学吃得最快,因为着急去写作业——明天就是周一了,她的作业还一个字没动呢。
吃饱喝足后,她就离开了小花园,上楼赶作业。
程砚和段浩山把所有的串全部烤完后才坐下来吃饭,随后他们四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说说笑笑,时间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气温渐渐转凉,四人合力把小花园收拾了一番,然后转移了阵地,回屋打麻将。
打麻将的这个建议是林念初提出来的——当初搬家的时候,她特意把自己的麻将牌带过来了,但至今为止一次都没用过——她已经很久没玩麻将了。
蒋艾桐和段浩山双双举手赞同。
程砚也很想赞同自己媳妇儿,但是有一个关键性问题:他不会打。
林念初只好先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打,虽然她的技术也很烂,十把输九把,但是带个新手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麻将教学很快,不到二十分钟程砚就明白了基本规则,可以入伙了,但是他们家没有专用的麻将桌,所以四人只好围着餐桌坐了下来,开始玩麻将,玩得也不大,就图一乐呵,一把五块钱。
从五点开始玩,一直玩到了晚上七点。
他们玩了多久,林念初和程砚就输了多久,简直是被蒋艾桐和段浩山虐杀。
幸亏玩的不大,要是玩大的,这俩小时过去他们家房子都得输出去。
牌局结束的时候,林念初和程砚一个输了一百二一个输了二百一。
收拾麻将的时候,蒋艾桐还在笑话他们俩:“程总,你刚开始就应该拜我为师,不然你也不至于输的这么惨。”
言外之意,师父不行。
林念初:“……”
段浩山也接道:“小林呀,我之前从来没跟你打过牌,今天我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做躺赢。”
林念初不乐意了:“你们俩什么意思?赢了我的钱还要羞辱我?”
程砚虽然很想笑,但他肯定不能让自己媳妇儿吃亏,立即说道:“我媳妇儿教得挺好,是我笨,没学会。“
面子瞬间被找回来了,林念初不禁勾起了唇角,还有点沾沾自喜。
蒋艾桐:“呦呦呦,听听这话说得,嘴多甜!”她又瞪了自己老公一眼,“你好好学着!”
段浩山一脸委屈加无语:“我对你嘴甜,你说我油腻,我嘴不甜,你又骂我,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蒋艾桐沉默片刻:“我想让你减肥。”其实她老公长得也不丑,身高和五官也基本算是优秀,就是现在生活安逸了,逐渐放弃了身材管理。
蒋艾桐又心痛地叹了口气:“咱俩在一起快三年了,你的腹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现在你和念初站一起,她八个月,你四个月。”
段浩山:“……”
林念初和程砚都被逗笑了。
段浩山沉思片刻,将目光转向了程砚,一脸真诚:“寝室长,以后健身打球都带上我。”
程砚笑着回:“行。”
段浩山:“你们下次约球什么时候?”
程砚想了想,回:“应该还是周日上午。”
“到时候一起!”段浩山又看向了自己媳妇儿,开始忆往昔辉煌岁月,言语间尽显自豪,“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和砚哥都是校队的,和别的学校打比赛的时候,我们从无败绩,学校内部举行篮球赛之前,都是导员亲自来求着我们俩代遍学院出战。”
蒋艾桐露出了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你就吹吧。”
段浩山用拇指指向了身边的程砚:“不信你问我砚哥,我们俩当时是东辅双璧,追求者不计其数。”
林念初瞟了自己老公一眼,然后问段浩山:“那些女孩都是怎么追他的?”
段浩山:“我艹那可就有的说了,我印象中最%%……&&*&%!”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嘴就被程砚死死地捂上了。
“少说两句。”程砚神色严肃又认真地盯着段浩山,“兄弟还不想睡大街。”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
蒋艾桐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热闹。
段浩山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又安分守己地点了点头。
程砚这才松开他。
结果段浩山一个箭步窜到了蒋艾桐身后,同时开始了喇叭广播模式:“最深刻的一件事,我们中午下课,外面忽然下起了大暴雨,比依萍去给她爸要钱那天下的雨还大,大家都没带伞,我们本打算一口气冲回寝室,结果有一女孩举着伞护送了程砚一路,这女孩还是校田径队的,甩都甩不掉,程砚冒着雨在前面跑,女孩打着伞在后面追。”
林念初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八个月的肚子都在跟着发颤。
蒋艾桐也笑得不行:“真爱,绝对是真爱!”
段浩山:“确实是真爱,这女孩追了他将近三年,天天往我们寝室楼下跑。”
林念初略带诧异地看向了自己老公:“这都没心动?”
结果段浩山和蒋艾桐同时开口——
段浩山:“因为他那个时候眼睛还是瞎的。”
蒋艾桐:“人家陈一奈追了你可不止三年,你不也没心动?”
程砚:“……”
林念初:“……”
不愧是东辅双喇叭。
气氛忽然微妙了起来。
程砚看似淡定从容,却下意识地抿了抿薄唇,微微垂眸,试探性地打量了自己老婆几眼,犹豫片刻,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询问:“陈一奈就是那天在片场找你问剧本的小孩?”
这话一听就是在明知故问。
陈一奈现在可是顶流男明星,程砚还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喊人家小孩。
林念初有点想笑,可又担心醋坛子会翻——她已经听够了《吃醋》这首歌——只好立即开始安抚某人:“他是我学弟,我是他导姐,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小屁孩。”
程砚轻叹口气,语调悠悠:“你也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念初:“……”
我看你就是皮又痒了!
她瞪了他一眼,从餐桌上拎起了装麻将的箱子,命令道:“快去做晚饭。”
蒋艾桐赶忙说道:“做点清淡的,中午吃的太油了。”
“行。”程砚转身去了厨房。
段浩山也跟着去了,一边撩袖子一边说:“中午的比赛哥大意了,晚上再给你露一手。”
程砚:“露十手你也赢不了哥。”
林念初把麻将放回收纳柜中后,就和蒋艾桐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时不时地也会刷刷手机,看看现在的舆论风向如何。
距离林念初发表那条澄清视频已经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网上早已是骂声一片,无论是夏梦淞的个人社交平台还是她的个人工作室全都被喷沦陷了,但是夏梦淞方面却依旧没对此事做出任何回应。
两人正聊着夏梦淞的公司会怎么公关这件事的时候,蒋艾桐的助理给她发了条微信,蒋艾桐看完消息后立即和林念初共享信息:“现在已经有四个品牌方和夏梦淞提出解约,她主演的那部剧也要延期了。”说完,她又摇着头“啧”了两声,“可惜了那么好的班底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林念初想了想,道:“我在想,如果没有那段录音的话,她是不是会在电视剧开播前主动曝光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澄清恋情,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再炒一波热度。”
蒋艾桐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男主团队不让她炒cp,她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搞营销,于是她就把目标放在了程砚身上,把他拉出来炒恋情热度。”最后,她又点评道,“真毒!剧毒无比!”
林念初:“幸好有录音,不然我老公就惨了,只能哑巴吃黄连。”
蒋艾桐:“我早就说,程墨那小丫头是闷声办大事的人,你现在信了吧?”
林念初笑着点头:“信了!”
开饭前,林念初给程墨小同学发了条微信,喊她下来吃饭。
晚饭结束后,蒋艾桐和段浩山就告辞了,程墨小同学又上了楼,继续奋笔疾书地写作业。
林念初和程砚一起把家中收拾了一下,然后就去洗澡了。
中午吃的烧烤,到现在身上都是一股味。
林念初现在情况特殊,自己洗澡很不方便,而且危险系数也高,必须有人帮扶着才行,所以现在她每次洗澡,程砚都会在一旁帮忙。
帮她吹干头发后,程砚才开始洗澡。
等他洗完,从卫生间出去后才发现林念初不在卧室,衣帽间的灯却是亮着的。
他直接去了衣帽间。
林念初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程砚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问:“找什么呢?”他身上只裹了件深蓝色的丝绸睡袍,修长的锁骨和紧实胸膛一览无遗。
林念初停下了翻柜子的动作,扭脸看着他,问:“你那块劳力士水鬼呢?”
程砚:“……”
“在、在公司呢,忘记带回来了。”说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毛巾,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林念初微微蹙起了眉头:“上个星期我就问过你,你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忘了一个星期都没带回来?”
程砚:“……”
林念初的神色严厉了起来,瞪着他质问:“到底去哪了?”
程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他才敢开口,同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媳妇儿的脸色:“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林念初点头:“行,我不生气。”
程砚紧张地抿了抿唇:“我妈两个多月前不是来了一次么。”说完,一脸紧张地看着媳妇儿。
林念初:“嗯,继续说。”
程砚:“然后我去给程庆利处理后事了。”说完,继续一脸紧张地看着媳妇儿。
林念初:“继续。”
程砚:“我还没到家的时候,墨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来了。”继续看媳妇儿。
林念初忍无可忍:“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一段又一段的,挤牙膏呢?”
程砚慌张不已:“你别急,我、我我马上就说到重点了!”
林念初只好压着脾气往下听。
程砚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我怕她欺负你,所以着急往家赶,开车开的特别快,到顺丰路口的时候前面忽然冲出来了一辆三轮车,我就和三轮车蹭一起了,骑三轮的是个老头儿,被我撞翻了。”
林念初瞬间屏住了呼吸,急慌慌地问:“那老头儿没事吧?”
程砚:“没事。”
有事他的话他那天也不可能顺利回家了。
林念初长舒一口气,紧接着脾气又上来了:“你开那么快干嘛?什么家庭条件啊?扶老头儿都扶不起,还撞老头儿?”
程砚:“不是你听我解释,是他路口右转超车,和我没关系,应该是他全责。”
林念初:“所以这件事和你的那块劳力士有什么关系?”
程砚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他不让我走,我就把手表赔给他了。”
林念初:“……”
林念初:“…………”
林念初:“………………”
将近十万块钱的表,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这表还是程砚结婚前买的,为了工作——在成年人的社交圈中,面子工程必不可少,金融场中更是,名表也是体面的象征。
但程砚是个从小就不怎么习惯在身上戴饰品的人,婚后除了在无名指上戴婚戒,就是在手腕上戴表。
之前他有许多块名表,后来为了凑创业资金全都卖了,只剩下了两块,一块卡地亚自动机芯的精钢表,一块就是劳力士蓝色金水鬼,所以林念初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哪块少了。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林念初做了好几组深呼吸,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老公:“你现在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么贵的表赔给他,而不是给他几百块钱,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去睡大街吧!”
程砚赶忙解释:“我当时是想赔钱了事,但是他孙子突然来了,这孙子说赔得太少不让我走,我说我可以加钱,他说不行,要么去医院给他爷爷做全套检查要么把表赔给他。”
林念初又急又气:“他们明显就是碰瓷,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程砚急切道:“我担心你会受欺负,所以着急回家。”
无论是报警还是去医院做全套检查都会耽误很长时间,他那个时候只想尽快赶回家,一急之下就把表摘了下来,赔出去了。
林念初:“……”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老公:“行,我知道了,我很感动。”
程砚依旧是提心吊胆:“你没生气吧?”
林念初微微一笑:“我没有。”
程砚舒了口气。
林念初:“只不过想让你去睡大街而已!”
程砚:“……”
林念初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衣帽间,程砚赶紧跟着自己老婆出去了。
她径直朝着大床走了过去,伸手捞起了程砚的枕头,转身就把枕头塞进了他的怀里,又用力地往外推了他一把:“从今天起不准睡在这里,我看见你心烦!”
程砚:“……”
第53章 第 53 章
周一清晨, 林念初起了个大早——还是被尿憋醒的——上完厕所后她就没睡意了,于是直接洗了漱,回到房间后把床铺收拾了一下, 然后走到窗前, 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随着时节的深入,天亮的越来越晚,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早晨七点, 窗外的天色也才刚蒙蒙亮而已。
不过清晨的空气是凉爽的, 混着着甜蜜的桂花香味,顺着鼻腔灌入肺部, 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但只要一想到她家的那个败家老爷们儿把将近十万块钱的表赔给碰瓷老大爷的事情, 原本甘甜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暴躁了, 恨不得把姓程的妖孽拉出去打一顿!
就为这事,她昨晚都没让程砚进屋睡觉, 并且自己还心疼到差点儿没睡着觉。
真的是,十万的表,说赔出去就赔出去了?
什么家庭呀?
越想越气!
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得不控制情绪,掐着腰站在窗前做了几组深呼吸,同时不断在心里自我安慰:破财消灾、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做完了一番自我催眠后,她的心情才好了点, 然后才离开了卧室。
一走进客厅,就闻到了诱人的煎锅贴的味道。
林念初站在卧室门口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诱惑, 挺着肚子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程砚正站在灶台前忙活着, 穿着灰色t恤和灰色居家裤, 胸前挂着属于他的那条蓝色围裙。
锅贴刚煎好,他正握着平底锅的锅柄将底部连在一起的锅贴往另外一只手中端着的白瓷盘中倒。
因为林念初喜欢吃锅贴,所以他经常给她做,无论是厨艺还是扣锅技术都十分娴熟了,锅贴扣入盘中后没有碎一个,底部的一层薄脆依旧完整如初,并且色泽金黄酥脆,卖相极好。
林念初一看就馋了,但是又不想主动示好,于是强压下了那股馋劲儿,板着脸问了句:“墨墨早上吃的什么?”
程砚立即毕恭毕敬地回答:“在小区门口给她买了个鸡蛋饼。”
由于学校要求的到校时间实在是太早,他来不及给妹妹做饭,所以只能在送她去上学的路上给她买点东西,让她在车上吃,基本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也吃完了。
送完妹妹回家后,他再继续给林念初做早饭。
“你要不要先尝一个?”程砚把手中端着的锅贴伸向了林念初,“你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
林念初并未向美食屈服,不为所动:“不尝!”然后就转身走了。
示好失败,程砚叹了口气,失落地把盘子放在了操作台上,继续做下一道菜,委委屈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地主家的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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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朝着餐桌走了过去,拉开凳子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刷手机,习惯性的先打开了某音app。
舆论已经经过了整整一晚的发酵,现在依旧是沸沸扬扬,她昨天中午所发表的那条澄清视频的点赞量已经破了三百万,评论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破了百万,就连粉丝数量都在一夜之间涨了二十多万。
刷后台的时候,一条一个小时前发表的评论吸引了林念初的注意力——
阿琪:【臭臭妈快去微博,夏梦淞道歉了!】
看到这条微博后,林念初立即退出了某音,转战微博。
果不其然,微博热搜榜第一条就是#夏梦淞道歉#
点进去后,最先出现的一条微博就是夏梦淞所发的小作文版道歉信,发表时间是在凌晨五点。
道歉信是以图片的格式发表的,在图片上方还有一句简洁明了的文案:对不起。
单看“对不起”这三个字,林念初也看不出来她的道歉是否有诚意,于是又点开了那封道歉信。
篇幅挺长,洋洋洒洒好几千字,林念初压着性子耐心地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结果通篇压根没有出现对她的道歉。
在这封道歉信中,夏大腕承认了自己的恶行,道歉的态度也十分谦卑诚恳——证据确凿,她不诚恳也不行——并且给粉丝们道了歉,给大众道了歉,给各位合作伙伴道了歉,甚至还在信件末尾给程砚道了歉,唯独没给林念初道歉,甚至对她这个间接受害人只字不提。
所以,对林念初而言,无论夏梦淞的这封道歉信是公关人员写的还是她本人写的,她都无法接受。
在这条道歉微博的下方评论区,排在最上方的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就是:【你为什么不给臭臭妈道歉?】
这条评论的点赞量已经破了二十万,跟评也不少,但夏梦淞却一直选择置之不理。
评论区的大部分网友也不怎么买夏梦淞的帐,并不接受她的道歉,只希望她能尽快滚出娱乐圈,并抵制她所代言的所有产品。
粉丝脱粉回踩的也有不少。
但还是有小部分比较狂热的粉丝,她们遵从了“虐粉更固粉”的原则,越发的热爱夏梦淞了,所以在评论区中,类似于【未知全貌,不予评论,永远热爱姐姐爱心.jpg】或者【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与淞淞同在】的这种评论也不在少数,并且还有不少粉丝眼看评论区洗不动了,就开始疯狂洗转发,总而言之,将“脑残粉”这三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刷完了所有热门微博后,林念初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给蒋艾桐发了条微信消息:【夏梦淞凌晨五点在微博上发了道歉信,给所有人都道歉了,唯独没给我道歉!】
吐槽情敌这种事,闺蜜当然是第一也是唯一候选人。
林念初本以为蒋艾桐还没起床呢,所以也没指望她能立即回复,发完消息后就摁灭了屏幕,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结果屏幕却忽然亮了,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我去看看。】
林念初一愣,立即拿起了手机,震惊不已地回:【你怎么起这么早?】
蒋艾桐:【段浩山下午的飞机,去香港出差,周五才回来。】
林念初:【那也没必要起这么早吧?】
蒋艾桐:【一日之计在于晨,趁他没走,多日几炮。】
林念初:【……】
林念初:【搞黄色,你永远是专业的。】
蒋艾桐:【那必须呀!】
林念初又回:【老段迟早要被你榨干。】
蒋艾桐:【他才28,要是这么轻易就被我榨干了,那我不得不考虑换男人的事情了。】
林念初:【我竟无法反驳……】
蒋艾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微博看看。】
林念初:【好。】
几分钟后,蒋艾桐回了语音:“这肯定是公司给出的公关文,先态度诚恳的道个歉,试个水,观察一下网友和粉丝的态度,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处置她,是雪藏还是等时机复出。”她接连发了两条语音:“我感觉她八成要被雪藏了,板上钉钉的劣迹艺人,就算公司不想放弃她,也过不了大众舆论这一关,而且现在片方和品牌方用人都很谨慎,有黑历史的一概不合作。”
林念初:【我才不关心她能不能复出呢,我现在就想知道她为什么不给我道歉!】
人活一口气,她现在想要争得就是这口气!
蒋艾桐嫌打字麻烦,依旧回的是语音:“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就是她要求公关部写文稿的时候不提起你,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私自篡改了公关稿。我个人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娱乐公司的公关人员肯定不会这么蠢,但凡有点儿公关常识的人都知道最先应该跟你道歉,毕竟你才是放锤的人。”
林念初:【哼,生气!】
蒋艾桐安慰道:【哎呀别气了,咱们不跟她这种贱人一般见识,再说了,你都一锤把她的星光大道锤塌了,还在乎这一个道歉么?】
林念初:【我当然在乎,我就想让她跪在我面前屈服!】
蒋艾桐:【……】
蒋艾桐:【你真是越来越社会了。】
林念初刚想回点什么,程砚忽然端着两个盘子走进了餐厅,她赶紧退出了微信,摁灭了屏幕——闺蜜间的聊天内容,只有天地日月可鉴,其他人都不能看!
程砚把盘子放到了餐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念初,态度良好的堪比海底涝服务员:“媳妇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锅贴和厚蛋烧。”
林念初依旧没好气:“谁是你媳妇儿?我才不给你这种败家爷们儿当媳妇儿呢,找别人当媳妇儿去吧!”
程砚又无奈又无助,诚恳又卑微地说道:“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认真反思了一整晚,求您原谅我!”
林念初就没接他的话:“我要吃饭,臭臭也饿了。”
程砚垂下了眼眸,一双桃花眼中闪灼着明晃晃的委屈,还紧紧地抿着薄唇,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受气包。
林念初一脸无语:“你还委屈上了?”
程砚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闷闷地说:“我现在真的很难过。”
林念初不为所动:“那你就难过着吧!”
社会姐压根不吃装可怜这一套。
程砚:“……”
苦肉计失败,他挫败地叹了口气,只能去厨房拿碗筷端豆浆。
在吃早饭的过程中,他也曾数次试图跟林念初搭讪,却屡屡失败,因为他媳妇儿总是对他爱答不理。
饭后,程砚就要去上班了。
林念初虽然还在为了那块劳力士水鬼生气,但还是把他送到了地下车库。
他们家负一楼的地下室直连车库,在通往车库的那扇门前有个鞋架。程砚换鞋的时候,林念初不放心地交代道:“开车慢点,在路上别跟人家抢,撞人是其次,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程砚换好了鞋,笑着回道:“知道啦。”
林念初板着脸瞪着他:“要是再有第二次,你就别回家了!”
程砚立即态度坚决地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人。
程砚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头一挑,不满道:“这就走了?”
林念初没好气:“松手,看见你就烦。”
程砚置若罔闻,索性开始耍无赖:“亲一个,不然我不走。”
林念初又是气又想笑:“那你就在这儿站着吧!”
程砚一本正经:“不行,必须亲一个!”
林念初:“不亲你,烦你!”
程砚笑着回道:“那我亲你,我喜欢你。”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临别吻。
这吻不长,却缠绵悱恻。
一吻结束,林念初的脸颊有点红,如同酒后微醺状,天生自带媚态的狐狸眼也越发的水润迷离了。
程砚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垂眸瞧着她,眼神中带着点期许,试探性地问:“我今晚、能回去睡了么?”
林念初毫不留情:“不能!”
程砚极力劝谏:“我都已经知道错了!”
林念初:“那你说说你到底错哪了?”
程砚:“我不该把手表赔给那老头儿!”
林念初气得不行:“我看你还是继续睡客房吧!”说完就打开了他的手,转身走人。
程砚愣了一下,少顷后,恍然大悟,赶忙去追媳妇儿,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该开车那么快!”
林念初终于停下了脚步,气呼呼地瞪着他:“现在才知道?”
程砚:“我愚钝,希望社会姐能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林念初:“以后还敢开那么快么?”
程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又斩钉截铁地补充,“安全第一!”
林念初也不想啰嗦,可是又忍不住:“你马上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出门在外的时候就算不考虑我,也要为臭臭考虑一下吧?而且还有墨墨呢!你说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让我们三个怎么办?”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程砚的心窝子里:“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注意安全。”
林念初叹了口气,没再啰嗦:“行了,快去公司吧,认真工作,赚奶粉钱!”
程砚笑了:“嗯。”然后又在林念初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走了。”
“走吧。”
“晚上见。”
“快走吧!”
“我今天晚上可以和你睡一起了么?”
“不行,罚你!”
“……”
目送着程砚开着车离去后,林念初关上了房门,回到一楼客厅后,她坐在了沙发上,又拿起了手机,继续给蒋艾桐发消息:【老段去香港买东西么?】
结束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运动的蒋老板回复的很快:【我刚准备问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林念初:【有,这周六我老公过生日,28岁大寿,我准备送他一块腕表当生日礼物。】
蒋艾桐:【呦喂,你昨晚不是还吐槽他败家呢么?】
林念初懒得打字了,直接发了语音:“一码归一码,他现在戴的那块表都好几年了,还是刚工作的时候为了撑门面买的,也不值什么钱,现在好歹也是个董事长了,哪能长年累月戴一块破表?出去跟人谈合作的时候多没面子?我总不能让他在外面丢人吧?”
蒋艾桐:【啧啧啧,贤妻良母!】
林念初:【但我也不太懂行情,能让老段帮我挑一个么?十万左右的。】
虽然他们家现在有些存款了,但十万块钱也着实不是个小数目,可是钱这种东西,必须灵活运用,该省的地方要省,该花的地方必须花。
人活一世两张皮,里子和面子,里子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子,所以她哪怕让程砚穿从地摊上买来的内裤呢,也不能让他带着一块破表去和人家的企业代表谈合作。
表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遇到小企业的代表就算了,可能还不会出入什么高档场合,但如果遇到大企业的老板,怎么办?人家邀请你去高尔夫俱乐部谈生意,里面都是身家成千上万亿的人,只有他带一块破表,那得多尴尬?先从气势上就短了一截。
所以面子不能丢,花再多钱也要给他买。
林念初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水鬼了!我现在根本不能看到“水鬼”俩字,喝口水都心疼!】
蒋艾桐:【哈哈哈哈哈,行!】
林念初:【要求老段保密,我要给寿星一个惊喜。】
蒋艾桐:【放心,他这回要是再广播我就扣他电池!】
第54章 第 54 章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周六。
晚上九点,程砚照常去学校接妹妹放学。
程墨小同学从学校里面出来的时候,左右手里各拎着两个装满了书的亚麻袋子, 肩头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 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像是刚从菜地里回来。
她先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才上了车, 关上车门后就开启了吐槽模式:“隔壁高中部明天后天要和其他另外几所学校进行联考, 占我们的教室当考场, 虽然周一不用上课了,但我们的东西都没地方放, 只好全搬回家, 麻烦死了。”
程砚一边开车一边回:“把安全带系好。”
程墨小同学气呼呼地噘起了嘴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同情心!哼!”她一边说着话, 一边把背在背后的书包往胸前移,放到了腿上。
程砚双手握着方向盘, 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想让我说点什么?”
“当然是陪着我吐槽呀!”程墨系上了安全带,“要是我嫂子肯定就会陪着我一起吐槽。”
程砚心累不已:“你嫂子现在肯定还没睡觉,到家之后,随便吐槽,我给你们俩当观众。”
“哼,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妹妹!”程墨小同学拉开了书包链,从里面拿出来了一盒妙芙蛋糕, “亏了我还给你买了生日蛋糕!”
程砚笑了,有点惊讶, 也有点惊喜:“呦, 你还记得今天我生日?”
程墨:“我可不像你, 天天就会损我, 我只会以德报怨!”她又解释道,“我们学校门口没有蛋糕店,老师也不让出校门,我只能去学校超市买,但是我们学校超市只卖这种蛋糕,没有别的蛋糕。”
程砚眼中的笑意更甚了,欣慰又感动:“可以了,哥挺开心的。”
程墨也笑了:“嘻嘻,生日快乐!祝我哥红红火火发大财,青春永驻永远十八,马上就会有女儿!”
最后一条祝福直戳程砚的心:“借你吉言!”
程墨笑着问道:“我嫂子送你了什么?”
“不知道,还没给我呢。”其实程砚都有点怀疑自己媳妇儿是不是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了,因为从昨晚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她面前晃悠,暗示她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是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程墨安慰了她哥一句:“说不定今天晚上就给你了,嫂子肯定不会忘,她肯定是为了给你准备惊喜!”
程砚有被安慰道:“那我再等等。”
学校离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到家后,程墨小同学就拎着东西上楼了,一是因为要赶作业,二是有自知之明,不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当电灯泡。
林念初也回了卧室,准备继续看育儿书。
程砚则先回自己这几天暂住的那间客房换了身衣服,然后穿着家居服去找自己媳妇儿——不换衣服的话不让上床。
林念初正靠在床头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后,她从书页上抬起了目光,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了眼,没搭理自己老公,但也没撵他走人。
程砚走到床边后,试探地喊了声:“媳妇儿。”
林念初头也不抬:“干嘛?”
程砚紧张兮兮地打量着林念初的脸色:“我可以上床么?”
林念初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想笑,却忍住了,板着脸说:“随便。”
程砚没忍住勾起了唇角,立即脱鞋上床,然后盘着腿坐在了床尾,抱起了林念初的右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我给您捏捏脚。”
林念初忍俊不禁,嗔了他一眼:“你少在这儿装三从四德!”
程砚一边给媳妇儿捏脚一边认真地回:“我没有装,我是发自内心的贤良淑德。”
林念初:“我可没见过哪个贤良淑德的人能一口气败出去十万块钱的表!”
“我真知道错了。”程砚的态度卑微极了,“下次一定改。”
“你还敢有下次呢?”林念初没好气,“再有下次我就直接跟你离!”
程砚的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瞧着她:“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笑意,却也带着几分难掩的警告与威胁。
林念初下巴一扬,瞪着他:“怎么着,你还想造反呀?”
程砚轻叹口气:“造反不敢当,只是想让你快乐罢了。”说着,他一下子就用左手捉住了她的脚腕,同时开始用右手挠她的脚心。
林念初特别怕痒,脚底的痒痒肉更是无比发达,瞬间就破功了,身体如触了电似的,不禁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由脚心直窜头顶,又痒又想笑却又气急败坏,脸都憋红了,一边蹬腿一边说:“你松开我!”
程砚也没跟她闹的太狠,挠了几下就松开了她,却没松开她的脚腕,挑眉看着她,牵唇一笑,神色中带着痞坏劲儿:“还离么?”
林念初不敢再说“离”,但又不想屈服,所以就没说话,不服气地“嘁”了一声。
程砚忍笑,用上了一种遗憾的语气:“看来某些人还没快乐够。”
林念初一愣,立即说道:“好端端的我干嘛要跟你离?!”
程砚这才放过她,又笑了一下,捉住了她的脚后跟,将她的右脚抬高,低头在她的脚面上亲了一下,然后继续给她捏脚。
孕后期她的双脚水肿的厉害,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像极了刚出锅的发面馒头,但是轻轻往下一摁,就是一个小坑。
程砚给她捏脚的时候,满眼都是心疼。
沉默稍许,他忽然开口,很认真地说道:“以后再也不生了,咱们就要这一个。”
林念初将右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笑着问:“这胎要是儿子呢?以后也不要女儿了?”
程砚笑看她:“不是还有你呢么?”
林念初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
程砚:“要是没有女儿,哥就把你当闺女宠。”
林念初瞪着他:“有女儿就不宠我了?”
程砚立即纠正:“有的话就一起宠!”
林念初冷哼一声:“懒得理你!”她又抬起脚,用脚尖照着他的心口轻轻地戳了一下,“把被子给我拉过来,有点冷。”
叠起来的被子就放在他身边,程砚立即照做,伸手去拉被子,下一秒就愣住了。
被子拉开后,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黑色包装盒。
盒子不大,四四方方,设计的精致大气,盒盖上印着伯爵的logo。
程砚浑身一僵,做梦似的盯着盒子看了几秒钟,然后抬头,呆若木鸡地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被他这幅傻样逗笑了,又用脚轻踹了他一下:“愣着干嘛,打开看看呀。”
程砚还有点懵:“送、送我的?”
林念初:“不然呢?”
程砚倒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抓起了林念初的右脚,接连往她的脚背上亲了好几口,亲完之后,又激动不已地说了句:“林社会!我爱死你了!”
林念初被逗笑了,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呀。”
程砚立即拿起了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黑色的丝绒内衬上,竖立着一块银色的男士腕表,在灯光的照耀下,精钢打造的表壳流光璀璨熠熠生辉,表盘是墨绿色,搭配玫瑰金色的时标,表盖则是用透明蓝宝石水晶打造,看起来即奢华又高端大气,非常适合商务男士佩戴。
程砚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还有点受宠若惊,抬头看向了林念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询问:“媳妇儿,这表花了多少钱?”
林念初也没隐瞒他:“九万五,我拜托老段在香港买的,他昨晚才回来,蒋艾桐还今天特意跑来了咱们家一趟给我送表。”
程砚垂下了眼眸,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下个月不要零花钱了。”
林念初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那你喝西北风去?”然而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当即就板下了脸,严肃质问,“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程砚斩钉截铁地否认:“我没有!我一分都没有!”
林念初:“那你还敢不要零花钱?”
程砚一本正经:“要了这么贵的表,再要零花钱,我配么?我不配!”
林念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少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巴巴,搞得我好像一直在压榨你。”
“怎么能是压榨呢?是爱得深沉。”程砚把表盒放到了床上,朝前探出了身体,趴在了林念初的身边,左手撑着床,抬起右手握住了她的下巴,“亲一个。”
林念初别过了自己脸:“不亲!”
程砚笑了:“那我亲你。”
林念初嫌弃的不行:“你刚亲完脚!”
程砚哭笑不得:“那我亲的也是你的脚呀。”
林念初不为所动:“反正就是不让你亲!”
程砚沉默片刻,斗胆问了句:“媳妇儿,你今天晚上洗脚了吧?”
林念初斜眼瞧着他:“你还嫌弃我呢?”
程砚忙不迭回道:“我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念初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没洗,怎么了?”
程砚一脸认真:“没怎么,我就说吧,怎么那么香呢。”
林念初瞬间破功,直接笑出声了:“哈哈哈哈。”
程砚也笑了,再次握住了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朝她的脸颊上亲了上去,并且亲的很用力,还接连亲了好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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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亲够了之后,林念初故意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没好气:“嫌弃你!”
程砚笑着问:“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林念初先嗔了他一眼,然后没再跟他闹着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温柔又认真地说了句:“臭臭爸,生日快乐,祝你早日实现梦想,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闯,我会在后方守着你。”
程砚的鼻尖猛然一酸,眼眶也跟着热了。
那一刹那间,他感动得不行,同时又觉得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娘了,竟然想在媳妇儿面前流眼泪,赶忙把脑袋底下去了。
咬牙强忍了好久,他才把娘炮的眼泪憋回去。
吸了吸鼻子,又长舒了口气,他重新抬起了头,天生含情的双眸中带着无尽温柔,又带着铁一般的坚毅,五官越发的立体俊朗棱角分明:“媳妇儿,我不敢保证自己以后能否让你过上最顶尖的生活,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无论以后我们是会有儿子还是女儿,我永远只偏爱你一个。”
林念初有点感动,却不太信他的鬼话:“你真能做到有了闺女后还偏爱我一个?”
程砚点头,信誓旦旦:“真能!”
林念初故意刁难他:“那她要是惹我生气了,我想打她呢?”
程砚:“……”
林念初:“说话呀!”
程砚沉默片刻,义正言辞地回答:“打孩子犯法,要不这样,你打我,子不教父之过,我才是应该挨打的那一个。”
林念初:“你本来就欠打!”
程砚:“你随便打我,打是亲骂是爱!”
林念初:“不要脸!”
程砚眉头一挑,理直气壮:“你见哪个爷们儿在媳妇儿面前要脸的?”
林念初懒得搭理他:“快去试试的表,我要看。”
程砚立即照做,起身后,再次盘着腿坐到了床上,将手表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戴在了左手手腕上,然后把手伸到了林念初的眼前,像个小孩似的满含期待地问:“好看么?”
林念初抓住了他的手,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然后点头:“好看!”但很快又补充了句,“表好看。”
程砚不乐意了:“哥的手不好看?”
林念初毫不留情:“一点也不好看!”
其实是好看的,他的手腕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线条感极强,标准的漫画手。
但是林念初不想夸他,不然这人容易得瑟。
程砚不服气:“哥这双手,可是总点赞量破百万的手。”
林念初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怎么就没人找哥代言手表广告呢?”
林念初也是一愣:“就是,怎么就没手表商来我呢?广告费肯定特别高!”
程砚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媳妇儿,咱俩先说好,以后要是真的有手表商找你,点名让我的手出镜的话,我要的也不多,你适当给我点出镜费就可以。”
林念初:“……”
合着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我自己也能拍!”她没好气。
程砚一本正经:“金主爸爸不一定会同意,因为你没有一双点赞量破百万的手。”
林念初忍不住想笑,却又感觉这妖孽着实欠打,于是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巴掌。
程砚夸张地拧起了五官:“嘶,疼!”
林念初:“活该!”
程砚一脸严肃:“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林念初:“我凭什么要对你负责?”
“我的手不能动了,今晚哪都去不了了,”程砚直接拉开被子躺到了林念初身边,还闭上了眼睛,死人一般沉稳,“必须睡在这里,除非你把我抬走。”
林念初又气又笑,嫌弃得不行:“你洗脚了么就往我被窝里躺?”
程砚睁开了眼睛:“你不也没洗么?”
林念初:“我的脚不洗也是香的!”
“我的脚也是,不信你闻闻。”说着,程砚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作势要把脚伸到她面前。
林念初直接给了他一脚:“滚远点,快去洗脚,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
程砚叹了口气:“洗,现在就去洗。”
在他坐在床边穿拖鞋的时候,林念初问了句:“你明天和段浩山约球了么?”
程砚回:“约了,怎么了?”
林念初:“我和艾桐也想去看。”
程砚一边起身一边回:“行。”
林念初:“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老段,到底谁是东辅大校队一哥?”
程砚不假思索,信誓旦旦:“那必定是你老公,云山传奇从无败绩。”
林念初瘪了瘪嘴:“洗你的脚去吧!”
等程砚去卫生间后,林念初拿出了手机,给蒋艾桐发了条消息:【我老公说一哥是他。】
蒋艾桐:【那不是巧了么,我老公也是这么说的:中国分道从无败绩。】
林念初:【……】
林念初:【我现在好担心他们明天会被隔壁的高中生们虐杀,那也太丢人了。】
蒋艾桐:【可是……我竟然有点期待?】
林念初:【其实……我也是!】
蒋艾桐:【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55章 第 55 章
周日清晨, 吃完早饭后,程砚和林念初就带着程墨小同学出门了,他们俩先把她送到了市体育馆, 去上中招体育的训练课。
到地方后,程砚先把车停听到了体育馆旁边的露天停车场里,然后一家三口步行去了体育馆。
今天也是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他们仨还没走到体育馆的大门呢, 就看到了笑容比天气还明媚的班主任。
在那一刻, 三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别说程墨了, 就连林念初和程砚都想逃——这位班主任哪都好,既有多年的教学经验又特别认真负责,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啰嗦, 开家长会的时候哪位家长要是被她抓到了,那么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一场思想上的洗礼与耐心上的挑战。
程砚小声询问他妹妹:“你们班主任怎么也来了?”他曾有幸被她班主任抓到过一次,那次家长会五点就结束了,结果这位班主任愣是留他在办公室谈到了八点才放他走人, 像是听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和尚念经, 当年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惨过。
程墨也小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呀!”她又叹了口气,无奈又无语,“她不来我们的灵魂还轻松点, 她一来感觉就像是在学校上课。”
林念初比较冷静地分析、安慰道:“红老师向来比较认真负责,说不定今天是特意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来监督你们, 看看你们有没有好好训练。”
程砚一愣, 微微蹙眉:“她班主任、不是姓黄么?”
林念初:“啊?她不是叫红又黄么?色彩斑斓的名字。”
程墨小同学哭笑不得:“嫂子, 我们班主任叫黄柚红, 柚子的柚。”
林念初:“哦哦哦, 柚子的柚啊。”她略有些尴尬,于是赶忙给自己的垃圾记忆力找了个借口,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叹息,“哎……一孕傻三年。”
程砚没忍住低声笑了一下。
林念初一个眼神镖了过去:“你笑什么?”
程砚:“笑你可爱。”
林念初:“……”
忽然就没脾气了。
算你这个狗子会说话!
程砚拍了拍程墨背后的书包,道:“你自己过去吧,我和你嫂子就不过去了。”
林念初补充:“把跟老师谈话的机会留给有需要的家长。”
“哈哈哈哈哈。”程墨小同学笑得不行。
这时,有人忽然喊了她一声:“墨墨呀。”
三人闻声看去,首先进入视野范围内的是个高大白胖的可爱小伙子,林念初认识他,是大熊同学,熊亚星。
熊亚星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也是高胖白壮,烫了个深棕色的卷发,穿着一件紫白相间的冲锋衣和黑色运动裤,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圆润又和善的面向看起来很好相处。
不难猜想,这位就是熊亚星他妈,刚才喊程墨的人也是她。
这学期开学初,林念初也来给程墨开过一次家长会,当时程墨还和熊亚星做同桌,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就和熊亚星他妈紧挨在一起坐,两人就这么认识了,虽然差了不少岁,但还挺聊得来。
而且熊亚星他妈是个特别能聊的人,跟谁都自来熟,还挺热心,那次家长会后就加上了林念初的好友,经常会跟她分享一些孕期里的事,林念初毕竟是新手妈妈,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身边有没有长辈能问,有时候就去找熊亚星他妈问,他妈也是从不推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帮就帮,是个热心肠。
母子俩朝着林念初他们仨走了过来。
人还没走到的时候,程砚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熊亚星一眼,然后问自己妹妹:“你同学?”
程墨点头:“嗯,我和熊亚星是一个学习小组的。”
程砚言简意赅:“哦。”
林念初瞟了自己老公一眼,有点想笑。
熊亚星他妈确实是个话匣子,一来就和林念初聊上了:“才俩月没见,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说完,还不忘对着程砚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程砚也如此回应。
林念初回道:“再有俩月就生了。”
熊亚星他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肚子:“你这肚子是尖顶么?”
林念初点了点头:“有点尖。”
熊亚星他妈:“尖的话一般都是儿子,我怀我儿子的时候也是!”
程砚:“……”
老子不信!
他斩钉截铁道:“这不可靠,还是要相信现代医学。”顿了下语气,他又补充,“应该是个女儿。”
林念初无奈一笑,对熊亚星他妈说道:“你这话可戳了某人的肺管了,盼闺女都盼了好几个月了。”
“呦!瞧我这张嘴!”熊亚星他妈赶忙改口,“我就瞎说的,别当真!”说完迅速就换了话题,对旁边站着的两个孩子说道,“你俩赶快去上课吧,呀,门口站着那个是你们班主任么?”她才看到黄柚红老师,不由一惊,对自己儿子说道,“我要赶紧走了,你们老师上次家长会就说要找我谈话,最后我跑了。”话还没说完呢就转身朝大门口跑,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结果未遂——
“亚星妈妈!你等一下!”
黄老师年纪不小,嗓门也不小,这一声喊的底气十足洪亮如钟,在体育馆外面站着的人们基本都听到了。
熊亚型他妈想装聋都不行。
叹了口气,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的那一刻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在林念初的同情目光下,以一种壮士断腕的决绝心态朝着黄柚红老师走了过去:“黄老师呀,我老早就想来找您啦,一直没得着空!”
熊亚星扯了扯嘴角,着实佩服他妈的变脸技能。
程墨跟哥嫂摆了摆手,然后和熊亚星一同朝着体育馆的大门走了过去。
林念初和程砚不敢在这里多耽误一秒,生怕被老师留下,赶紧走人。
篮球馆就在室内体育馆旁边。
快走到篮球馆门口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程砚忽然开口,严肃认真地问了句:“媳妇儿,你的肚子是尖的么?我怎么记得是圆的?”
林念初知道这人开始慌张了,笑着说道:“有一点尖而已,不明显。”
“那肯定是女儿!”程砚不容置疑,“每次产检我都看b超,很确定她没有那个东西!”
林念初故意使坏:“那也有可能是医生故意不让你看见呢?”
程砚:“……”
林念初语调悠悠:“说不定真的是个儿子呢?”
程砚:“……”
他语气十分坚决地说道:“不可能,一定是女儿,我有预感。”但实际行动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把手放到了林念初的肚子上,蹙眉看着她的肚子,“臭臭,你跟爸爸说说,你是小公主还是臭小子?”
臭臭没搭理他。
林念初一把打开了他的手:“臭臭懒得理你!”
程砚:“我不管,就是个女儿!”
林念初没好气:“男孩就不要了?”
“那肯定不能不要。”程砚叹了口气,“男孩也要凑合着养。”
林念初不乐意了:“男孩为什么就要凑合养?你这就是重女轻男,偏心!”
“还真不是。”程砚很认真地回道,“要真是个男孩,我希望他以后能变成一只雄鹰,无所畏惧地翱翔天空,他受到打击或者伤害了,我也会心疼,但我不会劝他放弃,只会要求他坚持下去。男孩嘛,不经历点挫折,怎么当男子汉?怎么去保护他爱的人?但女儿就不一样了,我希望她一辈子都长不大,我宁可她变成一个不懂事的淘气鬼,也不想让她变成人见人夸的乖宝宝。”
林念初奇怪地问:“为什么?女孩就不用坚强了?”
“不是不用坚强了,是这个社会对女孩的要求太高了,比男孩高得多。”程砚也算是个混迹社会多年的人了,见过无数人和事,所以看得比较透彻,“不说别的,就说在职场上,一个女人要把自己变成比男人更强的人才能和男人享受同等的待遇,更别提结婚生子这道关卡了,她越坚强,就说明她经受的打击和磨难越多,所以我一点也不希望我的女儿变得坚强,我希望她一辈子顺风顺水。”
林念初明白了他的内心,也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毕竟,她就是在坎坎坷坷中长大并变得坚强的。
人并不是从一出生起就变得坚强的,而是在经历了一番糟心窝肺的摸爬滚打后一点点变坚强的,就像是脚底板的茧子,是被磨硬的。
一个人坚强是好事,太过坚强,反而成了一件悲哀的事情。
轻叹口气,林念初回道:“但也不能一点也不坚强,成长过程中肯定会遭受许多打击,要是没一点抗打击能力,以后怎么混社会?”
程砚:“所以我对我女儿坚强度的要求是及格就行,平庸是福。”
最后这四个字,倒是戳了林念初的心。
小时候,她总觉得人这一生要是活的太平庸是一件佷没出息的事情。
现在她才明白,能当一个平庸之辈其实很不容易,确实是只有命里带福的人才能有资格平庸,换句话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一条不求上进却又不愁吃喝的咸鱼,得有那个命才行。
她点头赞同了他的话:“你说的对。”又问道,“那儿子呢?你对他的坚强度要求是多少?一百分?”
程砚想了想:“九十五吧,给点脆弱的空间。”
“哈哈哈哈。”林念初笑着说道,“你真双标!”
程砚理直气壮:“男孩不坚强怎么保护媳妇儿?咱们家对男孩的家训就是以后要给老婆当牛做马,必要时还要为了老婆冲锋陷阵,所以必须坚强。”
林念初:“那你还给他留那五分干嘛?”
程砚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为了让他在零花钱不够用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哭泣。”
林念初:“……”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
合着这五分是说给我听呢?
她又气又笑:“你真欠打!”
说话间,俩人走进了篮球馆。
馆内面积很大,一共四个场地,但是今天周末,来打篮球的人不少,所以场地比较紧缺,好在程砚的小助理林越涛来得早,已经站了一个场地。
张俊山和法务部长李圣也来了,这仨人身上都穿着篮球服,正在场内热身。
程砚和林念初先去了观众台,找了个位置放东西。
篮球馆内的观众台呈阶梯状,所有的座位都没有靠背,只有个凳面。
前两排的观众席上基本都堆满了东西,还零零散散地坐着人,于是林念初就在第三排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程砚把手里拎着的健身包放到了她左边的位置上,然后把外套脱了,露出来了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下半身是直接穿着运动裤和篮球鞋来的。
林念初的肚子太大,挺着腰坐根本不可能,座椅又没靠背,于是就把两只手撑到了身后,仰着上半身坐。
程砚把外套塞进了包里,又从包中拿出来了一瓶矿泉水,刚拧开瓶盖,蒋艾桐和段浩山就来了。
林念初眼尖,先看到了他们俩,立即举起了右手,一边招手一边喊道:“蒋艾桐,这里!”
蒋艾桐也看到了她,也跟她招了招手,然后就和段浩山一同走了过去。
蒋艾桐坐到了林念初右边的板凳上,段浩山把自己的东西放到了蒋艾桐的右边,然后开始脱外套,他也是直接穿着运动裤和篮球鞋来的,外套一脱就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色短袖以及……微微隆起的啤酒肚。
蒋艾桐坐在凳子上,盯着自己男朋友的肚子看了三秒钟,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宝贝儿,等会儿打球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动了胎气。”
林念初瞬间笑喷了,正在喝水的程砚也差点就被呛到了。
段浩山立即深吸了一口气,同时挺胸收腹,把肚子吸了进去:“站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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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艾桐又叹了口气,将目光投降了篮球场内,一共四个场,除了张俊山他们仨所占的那个场地之外,另外三个场内全是学生,看样子不是高中生就是初中生,每一个人是挺拔清癯的帅小伙,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期男生独有的蓬勃朝气。
“年轻真好。”蒋艾桐不禁感慨了句。
林念初的也在看那帮小青年,跟着叹息了一句:“哎,是呀。”
程砚不乐意了,垂眸瞧着自己媳妇儿,伸出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什么意思,嫌哥老了?”
林念初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了,嫌弃道:“跟人家比你可不是老了么?”她又朝着场内努了努下巴,“你今年二十八,人家那里面说不定还有不到十六岁的呢,大了一轮。”
程砚:“……”
暴击。
蒋艾桐补刀:“一轮,确实不少了。”
和程砚一样大的段浩山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二十八岁的男人正名一下,抑扬顿挫地说道:“我们男人,至死是少年!”
程砚:“对!”
蒋艾桐:“你俩可拉倒吧!”
这回补刀的变成了林念初:“世卫组织规定青少年的年龄范围是十到二十四岁,你们俩早就超了,认命吧。”
程砚不认命:“那我们俩现在总不能是中年吧?”
林念初又安慰了一句:“放心,不超过四十四岁都是青年。”
程砚舒了口气:“我就说,哥正芳华绝代呢,怎么可能就步入中年了。”
林念初被逗笑了,但就在这时,视野范围内忽然飞来了一只篮球,并且正对准她的肚子,幸好程砚眼疾手快把篮球打走了,不然肯定要砸在她的肚子上。
林念初都吓傻了,脸色在瞬间白了三分,赶忙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颗“飞来横祸”的来源是距离观众台最近的一个场地,场内有一群高中生正在打球,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把球飞了过来。
程砚的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当即冲着那群学生吼道:“你他……怎么打球呢?”本来想爆粗口,但看在是一群未成年的份上,硬是把最后一个“妈”字憋了回去。
林念初也有点生气,但想着这帮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发这么大脾气,于是就扯了扯程砚的手,正准备劝他算了,结果刚好就看到一个身穿浅蓝色荧光外套的男生用口型跟他的同伴骂了句:“傻逼。”
林念初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在骂同伴,而你在骂程砚。
青春期的孩子有脾气,成年人也有脾气,孕妇更有脾气。
刹那间,林念初的脾气如同坐了火箭般往上窜,伸手指着那个穿浅蓝色荧光外套的小孩,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骂谁呢?”
骂人的那个男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林念初一眼,神色中带着点慌乱,可很快就被不屑和不服气这两种情绪取代了,理直气壮地吼了回来:“我他妈又没砸到你。”他的同伴赶紧扯了扯他的胳膊,无奈又着急地示意他别横了。
蒋艾桐:“这小孩真他妈欠教!”
段浩山:“打一顿就老实了。”
程砚气得不行,可对方只是个小孩,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压着脾气说道:“我要是没把那颗球打走,你已经砸到她了。“
男孩冷笑一下:“那你什么意思呀?开个价吧,多少钱你能满意?”
这副张狂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被惯的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我/操/你大爷!”程砚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我他妈让你跟我媳妇儿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的。
男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屑一笑,刚想再说点什么狂傲的话,但就在这时,张俊山他们几个也围了过来。
“你小子什么意思呀?”张俊山虽然为人敦厚,但是长得五大三粗,又高又壮,嗓门也是一如既往的粗粝洪亮,很有气势,还穿着紧身黑t,看起来像极了社会大哥。
男孩和他的同伴们都没想到他们是几个是一伙的,不由一怔,一帮人瞬间凑在了一起,仿若对战前的军阵集合,一个个如临大敌。
男孩虽然狂,但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了主见,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身穿绿色球衣的男生。
绿球衣男生长得很高,似乎是这帮人的领军人物,头脑也比较清醒,立即命令同伴:“你赶紧道个歉。”
身穿荧光蓝冲锋衣的男孩却不接受命令,一脸不屈不挠的样子:“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砸到她。”
绿球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不了打一架。”荧光蓝男孩抬起了头,一脸挑衅地看着程砚,“大叔,你打球能赢我么?赢了就跟你道歉。”
程砚一愣,紧紧蹙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媳妇儿:“这小子喊我什么?”
林念初不忍打击自己老公,可又不能忽略事实:“大、大叔……”
程砚:“……”
第56章 第 56 章
程砚着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二十八岁这年就被喊了大叔, 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未成年小孩挑衅的一天。
气急之下,他竟然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奈, 又带着戏谑。
林念初还当他老公被气疯了,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忙不迭地安抚:“冷静呀老公, 冷静!你才不是大叔呢, 你是小鲜肉!”
程砚叹了口气, 一边摇头一边实话实说:“我现在已经没脾气了。”
面对这种熊孩子, 生气是没用的, 反正他也不怕,甚至还会觉得你在装逼,唯一有用的, 就是用实力碾压他。
再说了,他都快奔三了,总不能在一个未成年小孩面前认怂吧?
更何况他还有媳妇儿呢,就算他自己不跟这小孩计较了, 也要为媳妇儿讨回一个道歉。
所以他接受了挑衅。
“行, 那就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但如果你输了,就过来给我媳妇儿道歉。”程砚站在看台上, 身姿挺拔,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身穿荧光蓝冲锋衣的男孩, “你要是玩不起, 趁早滚蛋, 别耽误哥哥们的时间,哥哥们都很忙,没时间陪你瞎玩。”
他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轻慢与蔑视。
激将法对青春的熊孩子们佷管用,尤其是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身穿荧光蓝冲锋衣的男孩当即说道:“行,愿赌服输,谁耍赖谁他妈是孙子!”
“大叔”与高中生的对决,就此拉开了序幕。
赛局定下后,双方队员各自聚在了一起,商讨战略方案。
篮球馆内还有不少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看比赛,包括刚才还在另外两个场地打球的“运动员”们,有些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甚至还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或同学们打了电话,摇人过来看免费的篮球赛。
周日的市体育馆本就热闹非凡,全是趁着假期来玩或者来锻炼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叔对决小鲜肉的塞讯马上就在体育馆周围传开了,人群断断续续地涌入篮球馆,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在短时间内迅速坐满了观众。
甚至还有人架起了手机开直播。
群众中还有位刚退休的大学体育老师毛遂自荐当裁判,他还有俩同伴,全是他的学生,这下一主二副三位裁判都凑齐了,比赛正规的不能再正规。
他们比赛的场地定在了中间靠西的一侧。
比赛开始前,那群高中生们围聚在场地左边商量战术,程砚他们则聚在了场地右边。
段浩山一直在观察对面的高中生,然后对另外几人说道:“我查了一下,他们一共七个人,咱们刚够五个。”
幸好凑够了五个,但凡少一个人,就没法比赛。
对方战队除去那个领军人物绿球衣和叛逆小孩荧光蓝,还剩下五个人,分别是穿着红色篮球服的小胖子,染着一头黄毛的瘦高个,穿着校服的眼镜仔,和穿着黑色短袖的胖高个以及一位穿着深蓝色牛仔裤、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一脸狠戾的男生——一看就是传说中的校园混混。
段浩山又道:“我总觉得这帮学生打球不干净,尤其是那个脸上带刀疤的,按我妈当年形容我的话来说,他就是一社会青年。”
此言一出,另外几人都扭头朝着对面看了一眼。
程砚收回目光后,不容置疑地对另外四人说道:“比赛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犯规,不能让人看笑话。”
对方是一群未成年的学生,大众对未成年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宽容度,他们如果犯规,只会被评判为不懂事,但是成年人犯规的后果就不一样了,社会对成年人没有宽容度,成年人也没有犯错误的资格,犯规就是大错特错,更何况还是当着一群小孩的面犯规,到时候一定会被骂道德败坏,有理也变没理了。
另外四人也都明白程砚的意思,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程砚又道:“而且咱们只有五个人,谁下去都没人换上来。”
法务部长李圣叹了口气:“总而言之,都规矩点。”
小助理林越涛道:“程总,安排一下布防?”
另外三人都跟着点了点头,段浩山催促道:“快快快,赶紧安排,马上开打了。”
程砚在无形中担当起了队长的职务,认真思考少顷,他开始分布任务:“李圣和段浩山前锋,老李大前锋,老段小前锋。”
李圣虽然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平时西服在身,还带个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其实身上也是有肌肉的,力量型选手。
程砚经常和他们一起打球,很了解他们各自的特点。
李圣的抓篮板和防守能力都不错,绝佳的大前锋人选。
而小前锋的主要任务就是上分、上分、疯狂上分。
程砚和段浩山在上大学期间都是校队的,那个时候段浩山就担任校队的小前锋,上分能力一绝,所以这个位置非他莫属。
“老张你负责中锋。”程砚对张俊山说道。
一般来说,中锋应该由全队中最高的那个人来担任,而他们这帮人中最高的是程砚。
程砚净身高185,穿上篮球鞋后能有187、188的样子,张俊山则比他矮了几公分,但是张俊山壮,很适合防守,而他的抢篮板和远距离传球能力都不错,所以比程砚适合当中锋。
“小林后卫,负责得分。”程砚道,“我控球。”
后卫有两个,一个得分后卫一个控球后卫,顾名思义,一个主要负责在空档时投球上分,一个负责传球、防守和组织进攻。
可以这么说,控球后卫是一个队伍中的领导者,他决定了全队进攻与防守的方案,需要绝佳的观察和控制比赛的能力,虽然在比赛中不像前锋那样引人注目,但却十分重要,如同一块基石,决定了比赛走向。
后卫对球员的身高也有些许要求,一般由队伍中最小巧的那个队员担任,但是程砚打破了这个惯例,从上初中起,他就当担球队中的控球后卫,在比赛中指挥全队作战。
分配完任务后,程砚又分析道:“他们那边的中锋应该是那个刀疤脸,绿球衣负责控球,熊孩子前锋。”
段浩山接道:“跳球的估计也是那个刀疤脸,他最高。”
林越涛:“我越看越觉得他和我上高中时候的校霸长得特别像,那个校霸在赛场上故意绊人,被他绊倒的那个人手都摔骨折了。”
李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别怕,在我国,满十四岁就可以承担刑事责任,如果他在比赛过程中故意犯规,导致你受伤或致残,我带领全公司的律师团队去告他。”
林越涛:“……”
致、致残?
法务部长的语气还特别的严肃认真,程砚他们几个都笑了。
笑过之后,张俊山问程砚:“咱们这边你最高,你去跳球?”
程砚点头:“行。”想了想,他又道,“他们一帮小孩,打球的时候不要太计较,如果实力悬殊太大的话……”
段浩山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咱们不可能比他们差!”又反问了一句,“你怎么还越活越怂了?怕一帮小孩?”
程砚无奈地看着段浩山:“我的意思是,不要把他们杀得太惨。”
段浩山:“哦。”
小助理林越涛不解道:“他们都那么狂了,还留什么面子呀?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程砚淡淡启唇,漫不经心:“人多,影响不好,适当放一下水也没什么。”
段浩山和李圣同时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俊山是个老实人,认真询问了句:“明显着放还是不明显着放?”
林越涛也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老板。
程砚神色淡漠地望着对岸,语调轻缓:“当然是明显放,不然别人怎么看出来我们放水了?”
张俊山:“……”
林越涛:“……”
这样好像,更侮辱人……
等他们几个商讨完战术,赛前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快用尽了。
随着主裁的一声哨响,两队队员在赛场内集结,按照已经定好的站位站在我方篮板前的规定区域内。
篮球馆内的气氛瞬间沸腾了,两侧的观众席上皆是一派沸反盈天的热闹场面,有观众拍手叫好,有观众拿起手机拍照摄像,还有专门负责尖叫的气氛组,更有那种拿着手机围着全场转悠搞直播的人,愣是将一场普普通通的业余篮球赛搞出了专业比赛的场面。
程砚负责跳球,往中线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奋力的呐喊:“老公加油!”
馆内人声嘈杂,却唯独这声呐喊特别清晰明了,不受任何干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程砚不由勾起了唇角,扭头看向了观众席。
林念初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双手做喇叭状架在唇边,不遗余力地为他招摇呐喊着。
程砚的眼梢微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笑意,双眸漆黑明亮,如映星光。
属于他的那颗星星,在人群中,在看台上。
他的眼中也只有她一人。
他咬字清晰地启唇,无声地对她说了三个字。
林念初读懂了那三个字,心尖猛然一颤,用力地点了点头,又用手势给他比了个加油。
坐在身边的蒋艾桐忽然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好奇又八卦地问:“他在说‘我爱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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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摇头:“不是。”
蒋艾桐:“那是什么?”
林念初脸颊微红,笑得羞涩又甜蜜:“为你赢。”
蒋艾桐:“……”
这恋爱的酸腐气息哟!
第57章 第 57 章
对方的阵容分别是绿球衣、荧光蓝熊孩子、黑短袖胖高个、穿校服的眼镜仔和那个刀疤脸。
正如程砚所预料, 对方负责跳球的果然是刀疤脸。
程砚和刀疤脸的身高差不多,各自都不占优势, 就看谁的反应和弹跳能力强了。
两方跳球选手在全场最中心的位置面对面站定后,主裁一声哨响,比赛开始,副裁判将手中的篮球抛向了上空。
程砚和刀疤脸的反应速度也是势均力敌,两人同时起跳,抬手抢球,最终还是程砚更胜一筹, 抢先拍到了球,用力一击,将篮球打向了自家阵营。
李圣离球最近, 反应也很快,伸手就将篮球搂进了掌心中, 继而沿着场地右侧行进, 迅速朝着对方的篮板运球进攻。
段浩山全程替他防护。
程砚则去了场地左侧。
那帮孩子的反应也很快,迅速回防, 绿球衣男孩确实是控球, 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喊:“注意防守!”
黑短袖胖高个和校服眼仔同时截断在了李圣面前, 段浩山在李圣身边, 林越涛和张俊山则在后方, 李圣果断将手中的球传给了位于左边线附近的程砚。
程砚却没投篮, 因为他面前站着那个刀疤脸,于是不假思索地将球朝着右后方抛出, 扔给了林越涛。
林越涛刚好站在三分线外, 接到球后, 抬手就将球朝着对方篮板抛了出去。
橘红色的球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正中对方篮筐。
一个漂亮的三分。
林越涛激动地握拳一挥:“yes!”
程砚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林越发的自豪了起来。
“大叔”队旗开得胜,从开场到进球,用了还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全场沸腾,尖叫呐喊与鼓掌声经久不息。
其实这帮吃瓜群众们也没有特别的支持对象,只是为了看热闹而已,谁进球都会尖叫鼓掌,但开分球意义非凡,能给群众们带来一种精神上的振奋,也会让他们对拿下第一个得分球的队伍另眼相看。
林念初和蒋艾桐绝对是全场最激动的两位观球群众,嗓子都快喊哑了。
林念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正处于孕后期的孕妇,不能太激动,必须时刻控制情绪才行,但她好久都没有这么振奋过了,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伫立在灿烂的阳光下,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都是无拘无束的,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肆意呐喊、痛快尖叫,没人会把她当做成年人中的另类,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欢呼雀跃着,她不由自主的心随意动,根本没办法控制情绪。
在这一派嘈杂中,她的眼眸黑亮,目光一直定格在程砚身上,眸光中浮现着难掩的爱意与崇拜。
男人在篮球场上热血奋战的时候,果然别样的帅。
赛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
一方投篮成功后攻守转换,程砚安排完防守选手后,立即带队回防。
对方发球的是荧光蓝熊孩子,负责挡在他面前进行防守的是张俊山,李圣负责在远处接应。
熊孩子的脾气不小,个头却不高,大概是被臭脾气压了个儿,比张俊山矮了整整半个头,而且体型也没张俊山那么高大强壮,对比之下,挡在他面前的张俊山简直仿若一座敦实的大山,把他的正前方挡了个密不透风。
段浩山被这俩人悬殊的身型给逗乐了,笑着问程砚:“你故意吧?那小孩脸都快气绿了。”
程砚:“让他明白一下到底什么是社会人。”
段浩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他妈狠!”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熊孩子也挺聪明,知道自己在身高体型上不占优势,所以没从上面发球,而是做了个向上抛球的假动作迷惑对手,然后从张俊山的身体右侧下方将球发了出去。
接应他的是刀疤脸。
刀疤脸接到球后立即朝着对面进攻,负责帮他挡人的是黑短袖高胖子。
刀疤脸运球时的风范和他的整体气质如出一辙,又野又凌厉,并且很会带球越人,眨眼间就越过了中场线,直逼程砚他们的篮板。
程砚带着林越涛退守禁区。
段浩山前去抢球,却没抢到,刀疤脸在他的手伸来的那一刻将球换到了左手,并且还能继续用左手运球,显然是个强劲的对手,然而他还没往前冲两步呢,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伸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他手中的球就被断走了。
刀疤脸气急败坏地骂了句:“我/操!”同时迅速喊人回防。
火力都集中在我方一侧,程砚单枪匹马地将球往回带,对方禁区内无人留守,是个进攻的好时机,但他已经来不及将球运到篮板下了,因为对方回防得很快,尤其是那个绿球衣,眨眼间就回守到了自家的篮板下,于是程砚当即立断把球传给了李圣。
李圣正站在篮板附近,接到球后果断离手,朝着球框投了过去,结果却被绿球衣盖了下来,李圣抢球再投,却又被盖了下来。
短短两个回合的时间,以刀疤脸为首的另外几名队员全都回防完毕,篮板下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自己的人全都被挡在了外围,李圣势单力薄不再恋战,一个回抛将球抛了出去,程砚顺利抢到了球,然后转手就把球扔给了站在全场最佳投篮位置的段浩山。
然而就在段浩山正欲抬手接球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个刀疤脸忽然冲了过来,狠狠地将他撞开了,然后自己伸手接到了球。
段浩山怒不可遏:“我艹!”
但裁判也不是瞎子,尖锐的哨声瞬间就想起了,刀疤脸撞人犯规,判段浩山罚球。
刀疤脸似乎早就有预料,气定神闲地扔下了手中的球,慢悠悠地晃到自家篮板下去了。
段浩山气得不行,甚至都想揍人了,程砚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好好投球。”
段浩山一边用力拍球一边说:“这年轻人真他妈不讲武德。”
程砚笑了:“你稳住就行了。”交代完这句话后,他跑到了篮板下,站到了刀疤脸的对面。
刀疤脸扯起了唇角,对着他轻蔑一笑。
程砚就没搭理这小孩。
段浩山站在了罚球线外,先拍了几下球找找感觉,然后抬手起抛,将球朝着篮板投了过去。
篮球先砸在了篮板上,然后反弹进了框里。
球还没落地,下方的队员们就抢成了一团。
最先抢到球的是距离篮板最近的绿球衣,立即带球往外冲,程砚迅速带着林越涛回防,段浩山和李圣负责进攻。
绿球衣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段浩山和李圣挡得很严,场中有没有合适的传球对象,他干脆直接将球举了起来,朝着篮板远投了过去,成功进了个三分。
全场再次沸腾,比分由4:0变成了4:3。
两队的分数差距越短,比赛越刺激。
放眼整个观众席,唯二不兴奋的观众只有林念初和蒋艾桐。
别人都在尖叫鼓掌,蒋艾桐则是愤愤不平,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刀疤脸小孩:“要不是因为那个小孩,我老公肯定能投进球,哪还轮得到他们投三分?”
林念初的内心也相当的不服气,无奈又无语:“他们这帮小孩好像一点都不怕犯规。”
赛场上攻守互换。
这回换成程砚他们发球,但是那帮高中生却在进球后喊了暂停。
第一小节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双方也对彼此的战术和实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重新在场外聚集起来后,程砚对比赛的战术进行了进一步的安排:“那个绿球衣是他们的主力,老段和老李等会儿防死他,我去卡那个刀疤,小林和俊山注意防守。”
段浩山提醒道:“那个刀疤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犯规了,你小心点。”
林越涛补充道:“我觉得不只是那个刀疤,熊孩子也不怎么老实,刚才还想伸脚绊我,幸好我躲开了。”
李圣:“如果他们一直犯规,咱们确实不好打,万一那个刀疤就是他们用来犯规的,那他们真的无所谓,就算刀疤被罚下场他们还会有别的人顶替,但是咱们就没替补人员了。”
张俊山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咱们都不能犯规。”
程砚点头:“老张说得没错,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后续可能会有点难打,但也不是一点余地也没有,别管刀疤,刀疤交给我了。”
与此同时,高中生那边,绿球衣是队长:“主要盯那个戴眼镜的和那个穿黑短袖的。”这两个人就是李圣和段浩山,“他们两个是主力。”想了想,他又补充,“小奇你暂时盯着那个白短袖。”
小奇就是那个穿黑t恤的胖高个。
白短袖就是程砚。
小奇点了点头:“好。”
荧光蓝熊孩子奇怪道:“为什么要盯他?他不就是一控球么?上场到现在篮都没投过,就会传球。”
不等绿短袖回答,刀疤脸就说道:“他控场能力很厉害,传出去的球基本都能得分,我刚才要是没撞那一下,黑短袖还能投个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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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球衣补充:“他是他们队的核心人物,观察力很强。”
校服眼镜仔问道:“那咱们总不能把他的眼捂上吧?”
小奇道:“主要是干扰他传球。”
绿球衣点头:“对,干扰他行动,逼着他投球,看看他的实力怎么样,如果他只是控场能力强的话那还好对付点,如果他命中率也高,那真不好对付。”
荧光蓝“嘁”了一声,不屑道:“我看他也就那样,也别把他想的太厉害,他不投球说不定是因为投篮技术不行,只能传球给能投的。”
绿球衣无奈:“反正不能轻敌。”
暂停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段浩山发球,对方的防守选手是刀疤脸,接应段浩山的是程砚。
段浩山比刀疤脸矮一些,发球也选择了假动作,洋装从左抛球实则还是从左抛球,接连搞了两个假动作将球传给了程砚。
程砚迅速运球,朝着对方篮板下冲。
谁知道才刚冲到中线,他就被夹击了,左边是高胖个小奇,右边是校服眼镜仔,荧光篮熊孩子也从前方包抄了过来。
此时李圣已经跑到了对方的禁区内,但他身边还有个绿球衣。
电光火石间,程砚就做出了选择,抬起双臂用力地将球抛了出去,球在半空中飞了个远距离抛物线,毫无偏差地落入了球框中。
中线三分球。
技惊四座。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无论是场上的选手还是场下的观众全都看呆了。
挡在程砚面前的荧光蓝熊孩子更是瞠目结舌。
下一秒,观众席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心与呐喊,还有人不停地扯着嗓子叫大喊:“我艹!牛逼!牛逼!”
蒋艾桐就是大喊“牛逼”的其中之一。
林念初则如同追星的小迷妹一般,手作喇叭状捂在唇边,激动尖叫:“老公好帅!”
蒋艾桐喊完“牛逼”后,用力地拍了拍林念初地腿:“我现在相信程总是云山传奇了!”
林念初疯狂点头:“我也是!”
赛场上,小助理林越涛也开启了对自己老板的疯狂崇拜模式:“程总牛逼!牛逼!”
段浩山则飞奔到程砚面前跟他击了个掌:“我砚哥还是那么牛!”
程砚眉头一挑:“那你看。”随后便把目光转向了看台。
林念初立即朝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高喊道:“厉害!老公最棒!”
程砚像是终于吃到了糖果的小孩似的,高高地扬起了唇角,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高中生队又叫了暂停。
段浩山无语极了:“一节还没打完呢,暂停两次了。”
程砚:“被哥震慑到了。”
他也预料到了,接下来将会迎来一场硬战。
比赛再次开始时,负责盯程砚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由胖高个小奇换成了荧光蓝熊孩子和刀疤脸。
荧光蓝熊孩子本就看他不顺眼,于是就把自己变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无论程砚跑去哪他都寸步不离地盯着他,看准机会就出手抢球或者干扰他传球,并且小动作不断,不是故意装一下就是故意打一下手,但都做得不明显,裁判有时候都发现不了,程砚也懒得跟他计较。
刀疤脸就不同了,把裁判当空气,犯规犯得明目张胆,程砚有好几次准备投球的时候都被他给撞了,半场比赛下来,光是罚球就罚了三次。
到了下半场,刀疤脸直接被罚下了,换了那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瘦高个上。
但对于高中生队而言,他们被罚下一人一点也不亏,因为刀疤脸成功地阻拦了程砚好几个三分球,更别提截断了他多少次传球了。
对手打球不规矩,我方又不能犯规,所以这场比赛打得无比艰难。
比赛还有最后一分钟的时候,两队的比分是60比50。
程砚他们是60,高中生50。
虽然赛程艰难,但“大叔”们还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与毅力领先一筹,并且胜卷在握。
在中线处,程砚再次把手中的球抛给了段浩山,就在段浩山准备运球的时候,程砚喊了句:“让一让。”
段浩山心领神会,抬手把就把篮球抛给了正准备来抢球的荧光蓝。
荧光蓝下意识地抱住了飞来的篮球,然后就懵了,呆若木鸡地看着段浩山。
场上的其余几个高中生和在场观众们也都跟着懵了——见过放水的,没见过放得这么明显的。
段浩山轻叹口气:“哥哥们不忍心让你们这帮小弟弟输太惨。”
程砚“好心”补了句:“赶紧投球呀小傻子,计时马上结束了。”
语气中,还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与宠溺。
荧光蓝瞬间涨红了脸,感觉像是遭受到了奇耻大辱。
裁判忽然吹了哨,不是因为比赛结束了,而是因为熊孩子抱球时间超时了,犯规,判对方发球,于是乎球权又回到了程砚他们的手中。
比赛还有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了。
这回发球选手是程砚,这回负责防守他的是绿球衣。
绿球衣生怕他直接把球塞进自己的怀里,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这种显而易见地放水简直是打脸式的羞辱——荧光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防守。
青春期的小孩都要面子,于是乎在裁判吹哨前,绿球衣小声地对站在他对面的程砚说了句:“哥,我们错了,王航他也不是故意的,我替他跟你道歉。”
王航就是那个荧光蓝。
程砚手中转着球,神色漠然地回道:“跟我道歉没用,必须跟我媳妇儿道歉。”
绿球衣立即保证:“比赛结束后我肯定押着王航去跟姐姐道歉!”
程砚不置可否。
绿球衣忐忑不安。
裁判哨响,程砚没有直接把球塞进绿球衣的怀中,而是把球抛给了张俊山。
绿球衣长舒一口气,小声对程砚说了句:“谢谢哥。”
张俊山带着球朝着对方的禁区运了过去,中途,那个新上场的黄毛瘦高个前来抢球,张俊山没做闪躲,直接把球让了出去,黄毛瘦高个拿到球后,迅速朝着篮板运球,其余人也没拦他,在比赛结束前两秒钟,黄毛扣了个两分的篮,将比分由60:50变成了60:52。
又是一声尖锐哨响,比赛结束。
程砚他们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观众们又一次地欢呼鼓掌,即是表示祝贺,也是感激他们带来了一场如此精彩的比赛。
不过掌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如同电影散场时一样,大灯亮起,沉浸式的观看感受瞬间消失,大家伙陆陆续续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逐渐离开了篮球馆,唯独林念初和蒋艾桐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两人起身时,林念初兴冲冲地对蒋艾桐说道,“重新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
她的嗓子都有点哑了,是喊哑的。
蒋艾桐的嗓子也有点哑:“我也是!我上高中的时候天天去看我初恋打球,他风雨无阻的打,我风雨无阻的看。”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每一段都是真爱。”
蒋艾桐:“可不是么,姐姐也不是渣,是想给所有爱过的宝贝们一个家!”
林念初又被逗笑了,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紧接着便蹙起了眉头,双手塔在了肚子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蒋艾桐一愣:“你怎么了?”
林念初:“肚子突然缩了一下。”
蒋艾桐也不懂这事,忽然就懵了:“啊?那那那那没事吧?”
林念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咬着下唇感受了一会儿,舒了口气:“现在没事了,就缩了那一下。”
蒋艾桐也跟着舒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生了。”
林念初:“怎么可能?预产期是十二月份,还有一个多月呢,估计是因为我刚才太激动了,影响她了。”随后她便和蒋艾桐一起离开了观众席,却没有立即去找自己老公,而是先问了蒋艾桐一声:“你要去卫生间么?”
蒋艾桐:“去一个吧。”
她们俩先给程砚他们打了个手势,然后就朝着馆内的卫生间走了过去。
林念初本就尿频,刚才为了看比赛一直在憋着,到了卫生间后犹如到了天堂,释放之后,一身轻松。
然而才刚从隔间里出来,她就僵在了原地,一阵紧绷又抽搐的感觉再一次的从腹部袭来,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林念初的心里忽然开始犯起了嘀咕,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低着头,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直到蒋艾桐洗完手之后,在门口喊了她一声:“你好了么?”
林念初这才回神,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太激动,导致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激动了才会这样,应该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好了,然后一边朝外走一边回:“好啦。”
第58章 第 58 章
林念初和蒋艾桐一走出卫生间的大门, 就看到了程砚。
“你来上厕所?”林念初问了自己老公一句。
程砚:“我来接你。”说完,他就拉住了林念初的手。
林念初一脸无语:“上个厕所有什么好接的?”
程砚理直气壮:“我就要来接我媳妇儿。”
林念初:“……”
蒋艾桐也是一脸无语,没想到来上个厕所都要被塞狗粮。
比赛虽然已经结束了, 但那帮小孩还都没走, 绿球衣还有荧光蓝熊孩子和段浩山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其余几个小孩正站在篮球馆门口等他们俩。
等程砚带着林念初和蒋艾桐回到刚才打球的那个场地后, 绿球衣领着荧光蓝熊孩子走到了他们仨面前。
“道歉。”绿球衣命令熊孩子。
熊孩子双手背后, 低着头站,虽然不情不愿, 但还是喃喃着道了歉:“对不起……”
程砚:“蚊子哼哼呢?”
熊孩子抬头瞪了他一眼。
绿球衣赶紧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好道歉!”
熊孩子咬了咬牙,一脸不服气,但还是听从了绿球衣的命令, 声音大了一些,再次对林念初说道:“对不起。”
林念初笑了一下, 对绿球衣说道:“他还挺听你的话。”
绿球衣解释道:“他是我弟,年纪小,不懂事,姐姐您就原谅他吧。”
林念初也猜到了这俩小孩的关系, 也没有故意难为他们俩,只对熊孩子说了句:“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这次有哥哥护着你, 下次就不一定了。”然后就挥挥手放他们俩走了,“走吧, 赶紧回家吃饭。”
绿球衣先说了句:“谢谢姐姐。”说完就拉着自己弟弟离开了, 但还没走出几步呢, 他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扭头看着程砚, “哥,你有没有意向去学校当篮球教练?或者顾问也行,我们学校正要打比赛。”
荧光蓝没想到自己哥哥竟然会邀请“敌人”当教练,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错愕,虽然反对的意见已经溢于言表了,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一副忍辱负重的表情。
程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孩投来了橄榄枝,感觉挺好玩,不由牵唇一笑,同时也有点欣赏这小子的魄力,但最后还是拒绝了他:“抱歉,最近比较忙。”他搂住了林念初的腰,温声道,“媳妇儿要生了。”
“好吧,不过你打球真的很厉害。”绿球衣显然有点失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和弟弟一起朝着同伴们走了过去。
林念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于是就对大家说了句:“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请客。”
张俊山和李圣同时摆了摆手,异口同声:“不行,媳妇儿在家做好了。”
话音落后,俩人对视了一眼,呵呵一笑。
林越涛也没法去:“我中午要去陪女朋友吃饭,下午还要陪她逛街。”
忙忙碌碌了一周,总要在周末的时候抽出些时间陪陪家人和爱人。
林念初也没勉强他们:“那行吧,改天再约。”随后她又扭头看向了蒋艾桐和段浩山,“你俩呢?”
段浩山回道:“你们请什么,”
蒋艾桐接道:“我们就吃什么。”
最后俩人又默契十足地开口:“不挑。”
林念初:“……”
随后张俊山、李圣和林越涛就离开了,林念初他们几个又在篮球馆里坐了一会儿,等到了十一点,去隔壁体院馆接墨墨放学,然后一起去吃午饭。
市体育馆附近刚好有个大型购物天地,于是他们就去了那里,在商场三楼找了家火锅店。
林念初现在不能吃辣,所以他们就点了鸳鸯锅,但是林念初看着别人吃辣还特别馋,于是就让程砚在辣锅里给她涮了片牛肉。
牛肉煮熟后,程砚直接把肉片夹到了林念初的盘子里,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将裹了蘸料的辣牛肉送入口中。
就一个字,香!
咽了这片牛肉后,林念初还想吃片鸭血,正准备开口跟程砚说的时候,肚子又狠狠地缩了一下,这次比前几次都要强烈,像是里面有一只手再狠狠地拉扯她的子宫。
林念初再次蹙紧了眉头,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坐在她身边的程砚立即把脸扭了过来,神色中带着担忧:“怎么了?”
蒋艾桐段浩山还有程墨小同学也将诧异的目光投了过来。
林念初叹了口气,无奈又忐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肚子一直在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伸手揉了揉,“还一阵一阵的。”
程砚懵了:“不、不会是要生了吧?”
其实林念初心里也有点没谱,可是却不敢往那方面想,因为距离预产期还早,她还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呢,而且早产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令人惶恐,所以她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蒋艾桐犹豫了一下,说了句:“你刚才就有点不舒服,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程砚直接放下了筷子,不假思索:“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林念初有点抗拒,生怕自己直接在医院生了,于是就采用了能拖就拖的战术:“吃完饭再去吧。”
就算真的要生,也要吃饱了再生!
“我现在还饿着呢。”为证明自己是真的饿了,她迅速拿起了筷子,给自己夹了根茴香小油条。
结果油条才刚吃了一半,她就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整个人保持着一种进食的姿态,僵硬在了凳子上。
□□忽然涌出来了一股热流。
羊水破裂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小学时代跳皮筋儿时经常唱的那首童谣:小河流水哗啦啦……
三秒钟后,她镇定地把剩下的那半根油条吃完了,然后坐直了身体,扭头看着自己老公:“我要生了。”
程砚:“……”
林念初:“羊水破了。”
程砚:“……”
懵逼了一秒钟后,他“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弯腰伸手,一下子就把林念初从凳子上横抱了起来,先对段浩山他们俩说了句:“帮我照顾一下墨墨。”然后健步如飞地抱着林念初离开了。
蒋艾桐他们三个也都是懵的。
周围桌的客人们还都在好奇地朝这边看。
几秒钟后,蒋艾桐最先缓过了神,然后扭头看着自己老公:“这要是换了我,你能把我抱起来么?”
段浩山:“……”
蒋艾桐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老公下达了铁令:“从今天起,你必须给我健身!”
段浩山:“……”
这时,程墨小同学着急地说了句:“我我我、我也想去医院,我想去看我嫂子。”
蒋艾桐接道:“去呀,必须去!”说着话,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推了推自己老公的肩膀,“快快快,去迎接儿媳妇!”
程砚一路小跑把林念初抱到了地下车库,然后让她躺到了后排座椅上。
林念初考虑得还挺多,急慌慌地说道:“把你外套垫下面,不然座椅该被弄湿了!”现在宫缩的还不厉害,所以她也不疼,还有精力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刚买的坐垫呢。”
“别想那么多了,坐垫还能换,你现在保持冷静就行。”程砚每次都会陪林念初去上孕期早教课,所以知道该怎么应对羊水早破的情况,一边在她屁股下面垫靠背垫一边说:“不要紧张,保持均匀深呼吸,放平心态。”
林念初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放心吧我现在很冷静。”但说完这句话后,她却抓住了程砚的手腕,认真又严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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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呢,程砚就斩钉截铁地回道:“肯定保你!你才是最重要的!”
林念初忽然就被逗笑了,却依旧没松开他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有点害怕。”
生孩子本就是一件令人忐忑不安的事情,更何况是早产。
如果是顺其自然地破水,那意味着要瓜熟蒂落了,她也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在计划之外,她什么都无法预料,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孩子会怎么样,既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又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
或者说,她更担心孩子。
人家的孩子都是在妈妈肚子里待够了十个月才出来,她的孩子却要提前出来了,她都还没发育好呢。
她害怕自己的孩子不能活下来,害怕她会身体不健康,内心惶恐不已,并为此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她刚才不该那么激动的,不该放任自己的情绪不管。
想着想着,她的眼圈就红了,再也无法强作镇定。
程砚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最脆弱的时期,立即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目光笃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说完,他又向前倾了下身体,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林念初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医院是医学院。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程砚一路风驰电掣,路上还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交警盯上了,不过后来交警得知了车内有即将临盆的孕妇后,又主动帮忙开路,程砚这才得以从城市最繁华拥堵的一条街上顺利驶出,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林念初送到了医院。
中午门诊部医生下班,程砚只能抱着林念初去急诊。
交警也一直在帮忙,他单枪匹马,所以跑得比程砚快,率先跑进了急诊楼,帮他把值班护士喊了出来。
两位护士还推出来了一辆车。
随后四人一同把林念初推进了急诊室。
交警做好事不留名,程砚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他就独自离开了。
医生给先林念初做了b超,观察胎盘情况,又测了血压和胎心,预估了一下孩子的体重,确定胎儿现在已经发育成熟了,可以提前生产,而且林念初现在已经有了子宫收缩的情况,也必须提前生。
医生给的建议是顺产,因为无论是大人和小孩的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剖宫产的指征,所以建议能顺就顺。
不等程砚回答,林念初就疯狂点头:“顺顺顺!必须顺!”
她本来还以为要剖腹产呢,结果却不用挨刀了,感觉就像是中了彩票。
程砚追问:“能打无痛么?”
医生点头:“可以,只要胎儿和产妇的指标正常,都可以打,无痛不影响产程。”
程砚长舒一口气,又问:“我可以陪产么?”
医生:“看你自己的个人情况,但如果你接受不了比较血腥和刺激的画面,尽量不要。”她又举了个例子,“之前有个患者家属,也是想陪产,结果孩子还没出来呢,他先晕手术室了,弄得大家还要分心救他。”
“哈哈哈哈。”林念初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扭脸盯着自己老公:“你行么?你要是不行的话就离我远点,不要影响我生孩子!”
程砚:“……”
第59章 第 59 章
程砚不晕血, 也不胆小,斩钉截铁地保证:“我肯定行!”
林念初生怕他晕在产房,不放心地追问:“你确定?”
程砚:“我非常确定!”
“那行吧。”林念初又看向了医生, “我要我老公陪我。”
“可以。”医生又问了句, “进产房前要先在待产室等开指,待产室有单人间和多人间, 你们要那个?单人间价格比较贵,但私密性比较好,家属还可以陪同。”
程砚不假思索:“单人间。”
随后林念初被推进了单人待产室,这时蒋艾桐他们也赶来了,程砚去缴费的时候, 蒋艾桐暂时代替程砚在待产室陪她。
缴完费后, 程砚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去签手术通知单。
通知单上详细地列出了手术中会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程砚越看眉头蹙得越紧,面部肌肉逐渐紧绷, 到最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通知单上印着的黑色字体整洁而刻板,表达方式非常的专业化,用词学术且严谨,看起来相当冷漠, 毫无人情味,每一条描述着危险情况的句子都如同一根针似的扎进了程砚的眼里和心里。
他忽然变得胆小了,开始害怕了,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的这么详细?直接签了不就得了?
才刚看到一半,他就再也没那个胆量继续往下看了。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 对一个女人而言, 生孩子竟然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伴随着诸多条威胁母亲生命的可能性。
可是又不能不签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程砚才鼓起勇气拿起签字笔。
签字的时候,他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发颤。
签完字后,他立即去了待产室,坐在床边陪她。
要等开三指后才能打无痛。
开指的过程巨痛无比,林念初感觉像是有个人在用一把大锤子接连不断地锤自己的肚子,一阵接一阵地钝着疼,整副躯体都要被凿碎了。
像是在遭受极刑。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无法成熟这种疼痛。
林念初疼得直咬被角,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程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替她疼,可是又无能为力。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仅仅是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与陪伴,可这也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能减轻或者消除她的痛苦。
这辈子第一次,他真实而深切地感觉到了自己是个废物。
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不能再让她遭第二次罪——这是他此时此刻内心的唯一想法。
后来,医生来了一趟,问林念初中午吃饭了没?如果没吃的话赶紧吃点,不然一会儿没力气生。
林念初中午只吃了几片涮肉就破水了,相当于没吃,于是程砚又立刻跑去给她买吃的。
医院东门外有一条小吃街,他给她买了碗红豆粥,一个肉夹馍和一份小笼包。
等他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林念初正扯着被角流眼泪,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可是哭归哭,吃归吃,两不耽误。
看到程砚回来了,她立即问了句:“你、你买了什么?”语气还抽抽嗒嗒的,带满了哭腔。
“有肉夹馍,粥,包子。”程砚先把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准备扶她起来。
结果林念初自己就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了,泪流满面地表达自己的惊喜之情:“还有肉夹馍呢?太、好、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喜极而泣呢。
程砚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后来他弯下了腰,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摇起来了,让她靠在床上吃。
肉夹馍是刚出炉的,肉馅肥瘦相间,馍烤的金黄酥脆,肉汁鲜香肥美,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林念初感觉自己被治愈了大概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但肚子还是很疼,眼泪依旧是止不住地流。
她靠在病床上,一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一边风卷残云地吃着肉夹馍,时不时地还抽抽嗒嗒地来一句感慨:“医、医院附近的、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程砚哭笑不得:“好吃明天还给你买。”
林念初吸了吸鼻子,又问:“墨墨他们到家了么?”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生呢,她就让蒋艾桐和段浩山先带着墨墨回家了,因为孩子还有作业要写呢,没必要留在这里等。
“到了。”程砚道,“等进产房了再通知他们。”
林念初点头:“嗯。”
吃完肉夹馍后,她又把粥给喝完了,然后继续躺在病床上痛苦地等开指。
在痛苦中熬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她才开到了三指。
终于可以上无痛了。
打麻药的时候,她一点感觉都没了,因为已经疼麻木了,所以打麻药的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无痛起作用之后,疼痛才慢慢缓解,终于从十八层地狱一层层地回到了人间。
无痛分娩虽然并不能彻底消除疼痛,但却将疼痛指数降低到了可承受的范围内。
林念初感觉自己像是又重新活了一遍。
要等到开十指才能进产房。
闲着没事干,她又玩起了手机,先给蒋艾桐发了条微信:【上了无痛之后,我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
蒋艾桐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了:【你还能玩手机呢???】
林念初:【在待产,进产房就不能玩了。】
蒋艾桐:【真人性化!】
【是呀,不然太无聊了,无痛和手机都是产妇的福音。】发完这条消息后,林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坐在床边的程砚说道:“老公,咱俩自拍一张呀?”
程砚懵了:“在这儿?”
林念初:“多有纪念性意义呀,以后可以给臭臭看。”
程砚无奈一笑:“行。”他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臂撑床,将上半身靠近她。
林念初打开了美颜相机,然后将脑袋贴向了程砚,将手机举起,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里的自己,试了好几个角度,最终找到了一个最显脸小的角度,然后勾唇微笑,摁下了拍摄键,再然后就不管程砚了,迅速收回手机,打开相册点出来了那张照片,放大后再仔细看、认真看,感觉脸还是有点儿圆,眼不够亮,嘴巴不够红润,于是又重新p图,重新修。
修完之后,立即把照片给蒋艾桐发了过去:【好看么!?】
蒋艾桐:【emmmmm……你好歹在乎一下旁边的那个工具人行么?脸都给人家p歪了。】
林念初仔细一看,还真是,他老公的盛世美颜竟然被美颜相机拍没了。
肯定是相机的问题,重拍!
于是她又打开了苹果原相机。
但转念又一想,哎,算了,还是不带他了,要修两个人挺麻烦,但她还是把手机给了程砚:“你走远点,给我拍一张。”
“行。”程砚接过了手机,按照老婆要求朝后退了几步,才刚把手机举起,林念初就说了句,“你再往后退两步,把我脸拍小点。”
程砚立即照做,然后再次举起了手机。
林念初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头,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标准微笑。
程砚摁下了拍摄键。
等他拍完后,林念初立即朝他伸出了手,迫不及待:“好看么?让我看看!”
“特别好看!”程砚一边给她递手机一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媳妇儿最美!”
林念初自信无比地接过了手机,结果点开相册一看,甘甜的心情瞬间变得苦涩无比……
整个画面里,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病房,她这个人只占据了百分之五,虽然是位于整个镜头的c位,但是,却位于画面的下半部分,并且只露出来了一张脸,像极了是一不留神把她拍上去的,而且画面的整体采光特别暗淡,她的脸小是小了,却黑了八个度。
标准的直男拍照。
林念初无语到了极点。
她本来想直接把照片删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删,把照片给蒋艾桐发了过去:【看看我老公的拍照技术。】
蒋艾桐:【可以呀,病房拍的挺好看。】
林念初:【……】
行,我不拍了。
放弃了拍照后,她打开了某音,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小视频,刷着刷着,突然到了一对龙凤胎的视频,俩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眼睛乌溜溜的圆,小嘴巴红唇饱满,看起来跟福娃似的,特别讨人喜欢。
她放下了手机,再一次地看向了身边的老公,犹豫了一下,问:“要真的是儿子,你喜欢么?”
程砚脱口而出:“我当然喜欢。”
林念初撇了撇嘴:“你不是想要个女儿么?”
“想归想,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我也没资格挑。”程砚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语气笃定道,“反正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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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勾起了唇角:“你还挺会说好听话。”
程砚:“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了,不喜欢他喜欢谁?”
林念初:“真不要二胎了?”其实她也不想再生第二个了,是真的遭罪。
程砚摇头,坚决道:“不要了,真的不要了。”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林念初的手,长叹口气,实话实说,“给你签手术单的时候,我都要被吓死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林念初被逗笑了,却又有点想哭:“不会出事的,别害怕。”
程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儿,怎么能不害怕?”说到这儿,他的眼圈忽然红了,立即低下了脑袋,用大拇手指蹭了下眼角,“反正我不要第二个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嗓音还微微有些沙哑。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见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林念初的眼泪也被勾出来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搞什么呀?烦死了!”
程砚呼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把她的手拿到了唇边,亲吻了一下:“你看,我就是这么胆小,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所有,要是没有社会姐保护我,我都活不下去。”
林念初又哭又笑:“放心吧,我肯定会一辈子都罩着你!”
又在待产室等待了两个多小时,她才开十指,然后就被推进了产房。
程砚先给段浩山发了条信息,通知他们快生了,然后就跟着医生去无菌室消了毒,穿上了无菌服后,也进入了产房,全程陪产。
因为打了无痛,所以林念初对身体的感知能力没有那么强烈明显,全程按照医生说得要求做,医生让她用力她就用力,医生让她放松她就放松。
可能是因为她孕期经常健身的原因,所以生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生了。
孩子产出的那一刻,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有个东西滑出了自己的身体,身体内部像是忽然空出了一块,下意识地攥紧了程砚的手。
“女孩啊。”负责接生的那个医生对他们夫妻说道。
程砚先是一僵,然后猛然把脑袋扭过去了,望眼欲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紧接着,病房内响起了一声孱弱的跟猫叫似的啼哭声。
林念初心头一悬,猛然勾起了脑袋,颤声问医生:“这、这哭声也太小了吧?”她的心里直打突突,刚才做检查的时候还说胎儿的各项指标正常呢,所以哭声不该这么小吧?还是说检查的结果不准?
医生也觉得哭声有点小,于是狠狠地在小家伙的脚底板上拍了几下。
下一秒,哇地一声,哭开了,虽然哭声并不算是洪亮,但也是个正常孩子了。
林念初不由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将脑袋躺了下去。
程砚也跟着舒了口气。
剪完脐带后,助产师抱去量体重,林念初松开了程砚的手,又推了他一下,让他去看看。
程砚立即朝着称量台走了过去。
小家伙早产一个多月,虽然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但体重却很轻,看起来小得可怜,跟小猫仔似的,干巴巴的瘦,浑身上下还红通通的,跟“可爱”和“好看”这两个经常用来形容人类幼崽的字眼毫不沾边。
但在程砚眼中,他女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可爱的姑娘,是春日的花朵,是降临的天使,也是他的小公主。
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正在温柔的塌陷着。
他愿意用尽一生去保护自己的女儿。
程砚还想抱一抱自己的女儿,但是助产师给孩子量完体重后,发现体重和之前的检查结果有误差,不够称,差一两才满五斤,于是立即按照规定把孩子放进了保育箱里。
程砚没能在第一时间抱上自己的女儿,整颗心依旧是悬着的,像是有一只手在拧着他的心脏往上提。
林念初也只是隔着保育箱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刹那间泪流满面,既感动又自责。
但万幸的是,她的三个阶段的产程都很顺利,胎盘娩出后就被推送到了病房。
孩子没有被推进产房,而是被送去了专门负责照顾保育箱儿童的科室,他们只有每天上午的十点到十点半间能去探望一次。
不过这样有利也有弊,虽然不能时时刻刻地见到女儿,却也暂时省去了照顾孩子的麻烦,林念初也暂时不用每隔几个小时就起来一次给孩子喂奶。
孩子在保育箱里待了四天,也给了林念初恢复身体的时间,更给了程砚去找月子中心和请月嫂的时间。
四天后,孩子从保育箱中出来了。
夫妻俩这才第一次抱上了女儿。
林念初行动不太方便,身体依旧有些虚弱,所以程砚就先让她在病房等着,自己去接孩子。
去的路上,他激动又忐忑,步伐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完全可以用大步流星来形容。
医生把孩子抱给他的那一刻,他胸膛里那颗悬了整整四天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襁褓中的孩子很小,连程砚的臂弯都填不满,但是对程砚而言,女儿已经填满了他的心房。
孩子的脸蛋依旧是红彤彤的,却不再是刚出生时被憋出的那种红,而是白里透红,一种健康的红润,虽然还没长开,但五官中已隐隐透露出了父母的模样。
从将女儿抱入怀中的那一刻起,程砚的唇角就一直勾着,眼眸中浮现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柔和。
他低头端详了怀中小家伙一会儿,然后在女儿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满含喜爱地说了句:“真棒,真给爸爸长脸!”
随后他把女儿抱回了病房。
林念初早已等候多时了。
把孩子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安稳了,紧接着眼圈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接连在女儿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又哭着说道:“妈妈想死你了。”
程砚从床头柜上抽了张卫生纸,一边给老婆擦眼泪一边安抚她的情绪:“好啦,不哭了,香香已经回来了。”
林念初一愣:“香香是谁?”
程砚:“程甜橙呀。”
“程甜橙”是他们俩给孩子起得名字。
他们不信八字也不信风水,只想让女儿如同阳光下的橙子一般,健康而绚丽的成长。
林念初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为什么要叫香香?”
程砚:“那总不能继续叫臭臭吧?哪有小女孩叫臭臭的?”
林念初:“……”
好像也很有道理。
可是她又不太喜欢“香香”这个名字,感觉太随便了,还不如臭臭有特点。
“干嘛非要叫香香呀,换个好听的呗。”她看着怀中的女儿说道。
程砚理直气壮:“因为我们香,全世界最香的小孩。”
林念初:“……”
她没好气:“她放屁你也觉得香?”
程砚:“必须是香的!”
林念初:“……”
社姐无语。
想了想,她道:“要不直接叫她小甜橙吧,橙子的味道又甜又香。”她又笑着低头,满含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是不是又甜又香呀?妈妈的小宝贝。”
小宝贝正在熟睡中,没搭理她妈,被爸妈视为自动放弃选名权。
程砚佷听老婆的话:“那就小甜橙吧。”
“嗯!”林念初看着怀中女儿,轻声道,“小甜橙,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爸爸妈妈会永远爱着你。”
程砚也对自己的女儿说道:“爸爸也会永远爱着你和妈妈。”
林念初又忽然叹了口气:“保育箱一天四千,你这一下子烧光一万六,你爸这一年都别想买新衣服了,不见健康长大都对不起你爸!”
程砚:“???”
林念初抬头看这自己老公,语重心长:“孩子花钱多,家庭需要开源节流。”
程砚委屈得不行不行:“那为什么只节我的流?”
林念初:“一家四口,除了你不是高贵且美丽的女孩子,还有谁?”
程砚:“……”
林念初又安慰了自己老公一句:“你要是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太低的话,可以考虑养条狗,墨墨想养条拉布拉多。”
程砚沉默片刻,长叹口气:“算了吧,我怕我最后混得还没狗好,媳妇儿也不宠我,我在这个家势单力薄……”
林念初又气又笑,嗔了他一眼:“逗你玩呢,还能真不给你买呀?”
程砚牵起了唇角,凑过上半身,在老婆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媳妇儿最疼我了。”
第60章 第 60 章
把孩子抱回来后, 林念初就办理了出院。
由于月嫂比较难请,有着丰富经验的金牌月嫂更是供不应求,至少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但谁都没有预料到林念初会早产,所以他们只能临时请月嫂, 其困难程度堪比在早高峰期坐地铁, 简直是挤破头, 程砚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预定到一名有经验的月嫂,还要下个月才能到岗。
幸好还有月子中心这个选项。
但在东辅这种大城市, 比较靠谱的月子中心也很抢手, 而且如何选择月子中心也是个相当困难的问题——
贵的有上百万一个月的,无论是环境还是服务质量都一等一的好,但以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根本去不起这种资产阶级人士才能去的地方;太便宜的又看不上, 担心服务质量不行,担心卫生环境不行,也担心工作人员没经验, 照顾不好大人和小孩。
不过程砚刚好有个同学是开月子中心的, 服务质量在全东辅的整体行业算是中上等水平, 价格虽然不低,但也没有高到他们去不起,于是他们就走了熟人路线,而且熟人还给他们打了个八五折。
办理完出院手续后,林念初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医院。
即没长辈又没月嫂, 所以她出院的时候, 身边就只有老公。
最近天气逐渐转凉, 还经常下秋雨, 林念初又在坐月子,程砚担心老婆会着凉,所以出院的时候给她裹得特别严实,才十月二十几号,林念初就穿上了深冬腊月才穿得呢子大衣和雪地靴,程砚还给她围了围巾、戴了帽子,又在她腿上盖了条毛绒毯子,甚至连口罩都准备了。
离开病房的时候,林念初“全副武装”的坐在轮椅上,怀中抱着被裹在粉色襁褓中的女儿,程砚在后面推着她们俩,左右两个扶手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现在早已过了早高峰时间段,程砚推着媳妇来到电梯间的时候,电梯门前一个人都没有,一家三口等了还不到三分钟时间就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的人也不多,只有几个身穿白色工装和小白鞋的女护士。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所散发出的光线明亮而强烈,清清楚楚地照亮了每一个护士的脸庞。
被推进电梯的那一刻,林念初在无意间和其中一个小护士对视上了,恍惚间她总觉得这位小护士看上去有点面熟,可又没有印象到底在哪、在什么时候见过?
那位护士的反应也很平静,甚至可以用无动于衷来形容,显然她压根就对林念初没有什么印象,就算是有,她现在也认不出来,因为林念初的脸已经被口罩和帽子挡严了,只露出来了一双眼。
看到有人推轮椅进来后,那几位护士主动往边上让了让。
不过由于空间有限,程砚并没给轮椅掉头。
电梯的四壁光洁平滑,如镜子一般,爱美是女人的天性,面对电梯后壁而坐的时候,林念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自己的倒影中,虽然裹得像是个粽子,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自己外观形象的审视。
程砚笑着从外套里拿出了手机,对着电梯后壁拍了张照,留下了第一张一家三口的纪念照。
起初,电梯中的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中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后来电梯降了一层,又上来了两个小护士,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了。
“你们科室那个梁辰医生到底怎么回事?”最先上来的那个小护士八卦兮兮地问自己的同事们,语气中带着感慨与惊诧,“全院都传开了。”
林念初不由一愣:梁辰?
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医学院,梁辰就在医学院上班。
程砚也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倒映中的老婆,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念初也在看电梯后壁上的倒影,不过看得却是那个面熟的护士,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她,但第六感告诉她,盯着她看准没错。
果不其然,那个面熟的护士率先开了口气,叹息道:“男女关系那点事呗,不然还能是什么事?”
另外一个小护士追问:“我听说那个女的已经来闹了好几次了?”
又一个护士加入了聊天:“之前几次全被梁院长压下去了,谁知道这回竟然闹得这么大,那女的就是想逼着梁医生娶她,不然就和他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啧啧啧,跳楼逼宫,也真是豁得出去。”
“听说那女的之前还是梁医生的患者呢,他们俩搞一起的时候,梁医生还没离婚呢,婚内出轨,后来被前妻发现了才离的婚。”
“医生和患者之间发生不正当关系可是咱们院的大忌,要是不闹开还好,闹开了院长也保不住他吧?”
“都上社会新闻了,影响那么大,院长压都压不下去,连党委书记都知道了,肯定保不住了。”
“梁医生会被辞退么?”
“应该是调院吧,去别的医院任职,毕竟他爸是院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调院也算是降职了吧,咱们院可是全省最好的医院,但凡有点本事的人挤破头都想进来,最不缺的就是岗位,他调出去以后再想调回来就难了。”
一个小护士阴阳怪气地说了句:“那得看他爸的本事了。”
其余人全都笑了。
笑过之后,又有个小护士叹了口气:“其实梁医生确实是个好医生,对待患者特别认真负责,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有一次坐诊,他的号被排满了,结果院领导的家属想插队,插的还刚好是个孤寡老人的队,梁医生直接把那个家属撵出去了,亲自把老太太扶进了办公室,哎……真是可惜了。”
另一个小护士冷哼一声:“谁让他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呢?他要是不出轨,不去招惹那个女的,能有今天?”
“医术和职业道德好并不代表人品好,梁医生在男女感情上确实是渣,渣了前妻又渣小三。”
那个面熟的小护士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之后一直沉默着,等到别人都讨论完了,她忽然叹了口气:“我以前一直觉得梁医生的前妻配不上他,那女的你们都没见过,一副唯唯诺诺的卑微样,让人看着就瞧不上,谁知道后来这个还不如前一个呢,也不知道梁医生到底什么眼光,长那么帅却是个瞎子。”
“就你好,你脸那么大,怎么不去接盘呢?”
程砚的语调冷漠而生硬,在密闭的电梯中显得格外突兀。
几位小护士皆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向程砚。
林念初也挑起了眼皮,诧异地盯着倒映在电梯后壁上的程砚的身影,不禁在内心感慨,她老公的毒舌人设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天打雷劈都不会崩。
那位被怼的小护士瞬间面色胀红,紧紧地咬着呀,羞耻又愤怒地瞪着程砚,与此同时,她还有些心虚,怀疑面前这位是梁院长或者梁医生的朋友,所以才没有反唇相讥。
没等程砚再次开口,林念初忽然拉下了脸上戴着的口罩,扭头看着那位面熟的护士,用一种恶作剧般的戏谑表情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小护士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与错愕,看鬼似的看着林念初。
林念初现在也认出来了这位护士,她就是那位经常在她去给梁辰送饭的时候给她脸色看、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位护士。
此仇不报非君子。
此时不报何时报?
于是乎,林念初眸光淡淡地对着她哂笑了一下,又不慌不忙地把口罩戴上了,同时语调冷冷地说道:“你才唯唯诺诺呢,你全家都唯唯诺诺,让人看不上。”
小护士:“……”
这时,电梯到了一楼,电动门缓缓打开。
程砚在那位小护士精彩纷呈的表情中,将林念初推出了电梯。
临别前,林念初还用眼神向那位小护士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不屑与轻蔑,而那位小护士则已经惊愕到忘了下电梯,如被点了穴似的僵硬在了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仿若夜间的霓虹灯。
林念初一吐多年恶气,感觉简直爽极了。
进入一楼大厅后,周围的人流量忽然多了起来,来往众人各个行色匆匆,林念初下意识地护紧了怀中的女儿。
程砚昨天晚上将车停到了住院部与门诊楼之间的露天停车场中。
从住院部前往停车场的这一路上,程砚都没说一句话,安安静静地推轮椅。
到了车旁,程砚先将后备箱打开了,将行李放进了车中,然后扶着林念初上车,最后再把轮椅折叠起来,塞进了后备箱里。
开车前往月子中心的路上,程砚说了句:“我下午要去公司一趟,晚上尽量早点回来。”
马上双十一了,公司最近确实比较忙,毕竟这是628创始以来的第一个双十一,能否将市场彻底打开就看这次了,所以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才行。
但是他也没料到孩子会提前出生,所以这几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要去医院照顾老婆,还要抽空去公司主持双十一计划。
幸好月子中心提供月嫂服务,不然未来的这一个月他一定会抓狂。
林念初瞟了他一眼,又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程砚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开车。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又准备听《吃醋》了?”
程砚轻叹口气:“你也不用太在乎我的感受。”
林念初无语:“你天天哪来得那么多醋喝呀?听人家讨论一下八卦就吃醋了?”她又低下了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女儿的小脸蛋,“看看爸爸的心眼儿多小。”
谁知道小丫头竟然忽然睡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妈妈点醒的,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后,小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就哭了。
林念初吓了一跳,赶紧哄:“哦哦哦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戳你,不哭了啊,不哭啦~”
程砚又叹了口气:“我闺女才五天大,就知道为爸爸鸣不平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林念初又气又笑:“你到底哪不平衡了?”
程砚沉默片刻,神色闷闷地说道:“你都不哄我。”
林念初:“……”
程砚继续控诉:“你一次都没哄过我。”
林念初:“……”
社姐无语。
她盯着自己老公看了三秒钟:“你是不是、产后抑郁症了?”
程砚再一次地叹息:“哄不哄我随你,反正我也不重要。”
林念初:“……”
我看你确实是有点不正常。
她没再没搭理他,也顾不上搭理他,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女儿给哄好。
到了月子中心后,工作人员领着她们俩来到了之前预定好的房间。
程砚订了个最高档的三室一厅,其中一室是书房,方便他平时办公,也方便墨墨写作业——这几天家中没人,只能把墨墨也接到月子中心住。
一切安置妥当后,林念初抱着孩子坐在了主卧的沙发上,开始给她喂奶。
程砚收拾行李。
小家伙喝足吃饱后就不闹人了,林念初逗着她玩了一会儿,重新把孩子哄睡着后,就把她放进了婴儿车中。
程砚正站在旁边的置物架前整理尿不湿。
林念初走到了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轻声说道:“还醋么?”
程砚一边有条不紊地往竹筐里摆尿不湿和纸巾,一边言简意赅地回:“醋。”
林念初笑着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哄你?”
程砚:“随你便吧,我无所谓。”
林念初:“……”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你这几天这么辛苦,本来还想给你涨点零花钱慰劳一下呢,既然你说无所谓,那就算了吧。”
程砚将手搭载了框边,低头沉默片刻:“是我不知好歹了,求您原谅我。”
“哈哈哈哈哈。”林念初被逗笑了,“你还挺能屈能伸。”
程砚叹了口气:“生活所迫,没办法。”
林念初没好气:“切,少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搞得好像是我在压榨你。”
程砚:“不,您是对我爱得深沉。”
林念初仰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那你还醋么?”
程砚见好就收:“不醋了。”
林念初:“那你扭过来亲我一下。”
程砚一本正经,义正言辞:“林社会,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几百块钱出卖色相的人么?”
林念初直接松开了她,转身就走:“哼,不亲拉倒!”
程砚赶紧转身扯住了她的手腕:“我就是那种人!别说亲一下了,卖身都行!”
林念初嫌弃得不行:“谁要你的身子?”
程砚用右手握住了她的下巴:“要不要都是你的。”说完,他低下了脑袋,侧着脸,咬住了她的唇。
月子中心提供月子餐,一天六顿,并且一顿比一顿丰盛,林念初压根儿吃不完,只好让老公替自己分担。
吃完午饭后,程砚就去公司了,林念初先给孩子喂了顿奶,然后抓紧时间睡午觉,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小家伙就又哭醒了,林念初先给她换了个尿布,但小家伙还是继续哭。
林念初是新手妈妈,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又饿了,不过她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听医生说过新生儿饿得快,差不多两小时就要喂一次奶,于是她又抱着孩子坐到了沙发上,试着给她喂奶。
果然一有吃的,孩子就不哭了,开始奋力地吸奶喝,都能听见嘬嘴的声音,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饿,林念初真是哭笑不得,突然就明白了“用尽了吃奶的劲儿”这句古谚的含义。
但是笑着笑着,她就叹了口气。
其实她和程砚当初计划的是奶粉喂养,因为这样她的身材能恢复得快一些,就能早点为了考话剧院做准备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孩子会早产。
早产儿的免疫力比不得正常出生的孩子,非常低下,很容易生病,母乳能提高孩子的免疫力,是医生推荐的方式,所以她果断放弃了奶粉喂养的方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母乳喂养。
就是不确定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断奶。
除非孩子断奶,不然她没办法去安心地考话剧院。
孩子喝饱奶之后就又乖乖地睡着了,林念初刚把孩子放回婴儿床里,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蒋艾桐发来的消息:【到月子中心了么?我现在能去看你么?】
自从林念初生了孩后,蒋艾桐几乎天天跑来看她,不过前几天孩子在保育室,所以她一直没见上。
林念初回:【可以呀,快来吧,我正无聊呢。】
还不到半个小时,蒋艾桐就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了,是月子中心的前台工作人员把她领到门口的,林念初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她手里拎的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钱多的烧手么?”
蒋艾桐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回:“我宠我儿媳妇你管得着么?”
林念初:“……”
我竟无法反驳。
跟工作人员道了谢后,她关上了房门。
蒋艾桐把东西放到了客厅的餐桌上,迫不及待地问:“我干女儿呢?”
又变成了干女儿了。
林念初无奈一笑,朝着主卧大门努了努下巴,轻声道:“屋里呢,刚睡着。”
蒋艾桐立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了。
林念初也跟了过去。
蒋艾桐走到了婴儿床边,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小宝贝睡觉。
她双手搭在婴儿床的边上,微微探着上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襁褓中的孩子看了会儿,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她可真小呀。”
林念初叹了口气:“刚满五斤,能有多大。”
蒋艾桐立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肯定会长大的呀!”
林念初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
蒋艾桐又把脸扭了回去,继续看小孩:“乍一看像你,仔细看又特别像程砚,真神奇哎。”
林念初:“可能是因为脸型像我,但是五官像程砚,尤其是那张嘴,跟她爸一模一样。”
蒋艾桐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是:“遗传学真是神奇。”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哎,越看越可爱,小小的,软软的,真想弄哭她。”
林念初:“……”
她无语到了极点:“你可真是个好婆婆!”
蒋艾桐扭头看着自己姐们儿:“太可爱了,你把她送给我吧,我替你养。”
林念初没好气:“想要自己生一个去,你要是再不生,我们小甜橙就不要你们了,橙子姐姐要独自美丽。”
“哈哈哈哈哈哈。”蒋艾桐笑着问,“弟弟不香么?”
林念初:“那得看我们小甜橙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了。”
蒋艾桐:“啧啧,生了女儿就是不一样,底气足。”
林念初:“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老段结婚?”
蒋艾桐:“准备下个月去领证,婚礼估计要到明年了。”
林念初感慨道:“婚姻这种东西,还是门当户对好,势均力敌才能长长久久,不然就是一地鸡毛,你和老段真挺合适。”
蒋艾桐:“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林念初语重心长:“妈妈们都是为了你好。”
蒋艾桐:“你他妈???”
林念初:“我有八卦,你喊我一声妈妈,我就告诉你。”
蒋艾桐:“这不是巧了么,我也有!”
俩人对视一眼,最后决定去客厅交流最新八卦。
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蒋艾桐盘着腿坐在了沙发上,先打开了话匣子,兴冲冲地说道:“吴行知要被送进去了!”
林念初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蒋艾桐:“是我理解的那个送进去么?”
蒋艾桐点头:“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送进去,铁窗泪!”
林念初立即追问:“因为什么呀?”
“贪污受贿,好像还有什么权/色交易,反正挺严重,还涉及了好多人,都不能详细公开那种,我还是跟我爸打听的。”蒋艾桐继续说道,“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内斗,源升集团内斗特别厉害,堪比九子夺嫡,分了好几个派系,吴行知斗输了,就被人搞进去了。”
林念初冷哼一声:“那也是因为他手脚不干净,他要是没做过那些事情,也没搞得了他。”
蒋艾桐:“一点也没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反正这老头儿算是完蛋了,而且我还听说,吴行知被逮捕的第二天警方就找上夏梦淞了,她和吴行知之间有不正当利益关系,估计也要唱几个月铁窗泪,法制咖注定要被封杀,现在各大平台已经把她主演的电影电视剧全部下架了。”
林念初:“他们活该,人在做天在看,都是他们自找的!”
蒋艾桐:“你开心了么?”
林念初实话实说:“我当然是非常开心。”
蒋艾桐:“所以你要给我分享的八卦是什么?”
林念初赶紧把今天上午在住院部电梯间里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说,最后又感慨道:“那女的也够真厉害,去医院跳楼,要是我我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丢人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记者都来了,还上了社会新闻,简直是自杀性社死,而且她也是个话剧院演员,闹得这么大,以后不混圈了?”
蒋艾桐:“她要是知道什么是丢人,当初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家当小三了。”
林念初不能不赞同这句话:“也是。”
蒋艾桐:“这么看的话,梁辰也就是单纯地想和她玩玩,根本没打算娶她,结果这女的却把梁辰当真爱了,真是标准的渣男贱女。”
林念初:“我听那帮护士说,梁辰以后不可能再留在医学院了,而且现在全院都知道他爸是院长了,凭我对他的了解,这绝对是致命打击。”
蒋艾桐长长地叹了口气,由衷而发:“你说说这,怎么好事全赶一起去了呢?都不知道该先庆祝哪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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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笑得不行:“哈哈哈,可不是么!”
第61章 第 61 章
忙碌的十一月终于过去, 628成功地在双十一这场看不见硝烟的电商争夺战争中打了场漂亮的战役,虽然总销量还没有一骑绝尘地领先全行业,但也跻身了前三甲的地盘, 一举成为行业黑马。
林念初也在这期间顺利平安地做完了月子。
离开月子中心这天,刚好是周日。
因为东西比较多, 一次性拿不完, 所以程砚先开着车回了一趟家, 把行李送回去,然后再来接她们三个。
等程砚回来的期间, 程墨小同学一直趴在婴儿床边逗自己的小侄女玩, 林念初则在剪辑最新一期也是生完孩子后制作的第一期视频——月子里用眼过度容易影响视力,所以她坐月子期间也不敢长时间看手机电脑,不过也没忘了上微博通知粉丝们自己生了,并许诺等出了月子后一定会给各位准妈妈们分享自己的孕期经验和母婴好物。
小甜橙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涨势也比较喜人, 从出生到现在,已经涨了三斤了,终于从一只小瘦猫仔变成了一个小面娃娃, 小脸蛋白里透红, 哪哪都肉嘟嘟的, 看起来又萌又软又可爱。
而且小丫头还特别喜欢笑,只要别人一逗她她就会咧开嘴笑,然后就露出了上下两排光秃秃的小肉牙床。
程墨很喜欢自己的小侄女,但是她上学时间紧迫,早上出门的时候侄女还没醒, 晚上回来的时候侄女在睡觉, 偶尔运气好撞上一次小丫头清醒的时候吧, 她不是在吃奶就是正在为了吃奶而哭泣, 所以她只有周日这一天有空玩侄女。
“嫂子,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呀?”程墨小同学一边拿着手里玩偶逗侄女一边好奇地问。
林念初从电脑屏幕上抬起了目光,笑着回道:“至少要等到她一岁吧。”
“啊?还要等这么久?”程墨小同学叹了口气,“哎,简直不敢想象我要是一年不会说话该多么的绝望。”说完,又用玩偶娃娃的小耳朵轻轻地拂了拂小家伙的脸蛋,“你太可怜了程甜橙,你都不会说话。”
林念初被逗笑了:“你放心吧,她迟早会喊‘姑姑’,一天八百遍的喊,到时候你别烦她就行了。”
程墨信誓旦旦:“我才不会烦她呢,我还要带着她去给我同学看,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林念初:“那你到时候一定会收获一枚最忠实的小马仔,只要给吃的,就愿意为你鞍前马后。”
程墨小同学被逗笑了。
林念初也笑了,随后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一边剪视频一边等老公。
程砚把行李送回家后,立即重返月子中心,去接老婆孩子和妹妹。
在月子中心主楼旁边的露天停车场停好车后,他步行前往正门,结果才刚一转过楼角,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是他妈,秦月红。
随着季节的深入,天气逐渐寒冷了起来,秦月红穿着一件灰色的貂皮长款大衣,内搭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衫,腿上穿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黑色长靴过膝,左手中拎着一只香奈儿的皮包,右手中拎着一套母婴礼盒。
程砚完全没想到她会找到这儿来,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微微蹙起了眉头,满含无奈地看着他妈。
见到自己儿子后,秦月红立即朝他走了过来,步伐迅速,神色却又有些拘谨,涂了口红的双唇紧紧地抿着,眼神中也浮现出了难掩的紧张与忐忑。
到了程砚面前后,她率先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笑得有几分讨好:“你看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妈说一下?”
程砚叹了口气,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没跟她废话,沉声道:“回去吧,墨墨也在这里。”
秦月红的神色一僵,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砚这回没再留情,冷声道:“意思就是,我不想让你见她们。”
秦月红的眼眸中仿佛出现了被巨力砸开的裂痕,惊愕且难以置信:“难道我没有资格见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么?”
程砚反问:“你觉得呢?”
秦月红像是被冰封上了,呆若木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那个记忆中的小男孩,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依赖她了,反而恨她、排斥她、甚至不想看到她。
是她自作自受么?
可是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有错么?
秦月红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酸楚,眼圈也红了,泪眼模糊地对程砚说道:“我是你妈呀!”
程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片刻,轻叹口气:“我多么希望你不是。”
秦月红:“……”
程砚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撕下了她的伪装:“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你想看女儿和孙女,是因为吴行知靠不住了,你需要再找个靠山,所以你想起来了我。”
秦月红忽然乱了神,忙不迭地摇头,急慌慌地说道:“不是的呀阿砚,我是你妈,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我是你妈妈呀!”
其实答案如何,她心知肚明。
吴行知已经被刑拘了一个月,再过一个月就会开庭,正式宣判。
他贪污受贿的罪名属实,证据确凿,开庭只不过是一个流程而已,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在囹圄中度过晚年,再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绝不能在晚年被吴行知连累,而他的那个儿子更是个靠不住的东西,剩下的那点为数不多的家产迟早会被他败光,所以她必须逃离吴家,必须重新找一个能让她安度晚年的人。
为了能够尽快摆脱吴行知,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而且现在她也看明白了,只有亲生儿子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
程砚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怒不可遏地斥道:“秦月红,你就不能像是个人一样活着么?”
秦月红怔住了,面色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我、我怎么、怎么不像个人了?”
程砚长叹一口气,万般无奈:“你就不能有点儿尊严地活着么?不能去找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么?你跟了吴行知那么多年,得到的好处完全够你衣食无忧地过完这辈子,为什么非要依靠别人活着?”
秦月红反驳:“我依靠的是别人么?我想依靠地是自己儿子!”
程砚:“你从没把我当儿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选择的退路。”
秦月红:“我、我没有,阿砚我没有!”她又抓住了程砚的胳膊,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有钱,我确实是有钱,只要你愿意接纳妈妈,妈妈就把所有的钱全部留给你!”
冥顽不灵大概就是如此。
程砚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一脸厌恶地看着她,冷声警告:“以后不要再出现,更不要去打扰墨墨。”言必,他抬步就走。
秦月红不死心地去追他,疯了一样地喊道:“我是你妈,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女儿和孙女?凭什么?”
程砚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轻叹口气,语调冷淡地回了句:“就凭你死了之后需要我去给你收尸。”
秦月红又一次地呆住了,错愕又诧异万分地瞪着自己的儿子。
程砚的眼神无比淡漠:“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程庆利的么?火葬场有个骨灰寄存处,交三百快钱就能存两年,但也只能存两年,如果两年内没有迁入墓地,他的骨灰就会被扔进火葬场后面的乱葬岗里,我给他存了两年,但我没有给他、还有你、买墓地。”
没有人愿意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铁石心肠,但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得上让孩子去偿还一份养育之恩。
童年时期所产生的伤害足以令人携带一生,哪怕是伤口被治愈了,但是伤痕却依然在,不疼了,但却无法令人释怀。
他还是无法原谅程庆利,也无法原谅秦月红。
秦月红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双唇止不住地发颤,欲言又止多次,却没发出一个声音。
程砚垂眸看着自己的母亲:“以后像是个人一样的活着吧,生前有尊严,死后才能有尊严。”
人年纪越大,越在乎生前身后名。
秦月红颤着双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刹那间,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程砚收回了目光,没再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林念初坐月子期间住的那个房间后,他并没有对她们说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因为不想影响她们的好心情。
他还特意在楼上拖延了一些时间,以免下楼的时候再碰到秦月红。
好在秦月红没有冥顽到底,最终还是把他最后说得那番话听了进去,当他们一家四口走出月子中心的时候,她已经按照程砚希望的那样离开了。
三十分后,她们一家人终于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家中。
程砚的手里拎着婴儿提篮,进家门后,先笑着对躺在篮子中的女儿说了声:“程甜橙,咱们到家了。”
程甜橙小朋友打了个大大的哈气,算是敷衍地回应了她爸。
下午两点,新月嫂也到岗了,至此,被打乱的生活终于逐渐恢复了平静。
养孩子的日常细碎而忙碌,但却不失温馨。
平凡的日子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农历新年。
年前几天,他们一家四口去了照相馆,照下了第一套全家福,他们还拍了两个不同的系列,一个是复古民国风,一个是现代风。
程砚和林念初还顺便预订了套婚纱照,并且他们还约定了,以后每年都要去照相馆照一套全家福。
年底的时候,628的分红也下来了,林念初是公司最大股东,分的也最多,银行卡里的余额蹭蹭蹭的往上涨。
程砚占股百分之一,也有一定数目的分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交了,不过却没交完,偷偷摸摸地留了个小零头,林念初睁一只眼闭只眼,没跟他计较那几百块钱的事。
而且她老公也辛辛苦苦了一年,多少是有点心疼人了,于是在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她给他转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当作新年礼物。
程砚根本没敢收。
看到转账信息的那一刻他就懵逼了。
原本正在厨房包饺子,下一秒就拿着手机冲进了客厅,不可思议地看着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的林念初:“你刚给我转帐了?”
林念初被他那傻样逗笑了:“是啊。”
程砚不放心地问:“六千六还是六百六?”
怎么给多了你还不高兴?林念初无奈:“你看到多少就是多少。”
程砚深吸一口气:“我看到的是六千六。”
林念初笑着说:“那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六,给甜橙爸爸的新年红包,祝我老公新年六六大顺!”
程砚:“……”
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零花钱,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他的身体比脑子诚实的多,脑子卡壳了,手没卡壳,用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点击了收款,然后走到了林念初身边,用沾满了面粉的手捧住了林念初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下:“媳妇儿,我爱死你了!”
林念初嫌弃得不行,一边用手背擦脸一边说道:“赶紧走开,全是面。”
程砚笑着回:“全是爱。”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赶紧抱你的饺子去吧!”
程砚:“遵命!”
春节和情人节挨得很近,春节过完没几天,就到了情人节。
程砚和林念初是在情人节前一天、也就是二月十三号晚上认识的。
所以213这天才是他们俩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这天早上,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林念初就已经在期待着晚上了。
然而天公却不作美,她起床后一拉开窗帘才发现,今天竟然是个阴天,看样子是要下雨,和去年的天气一模一样。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俩哪也去不了,因为孩子在家。
程砚今天还要上班,程墨也早就开学了,所以一般情况下白天只有林念初和阿姨以及孩子在家,林念初在楼上工作的时候,阿姨就带着孩子玩,孩子要是饿了,阿姨就会把她抱上楼,送去给林念初喂。
只要工作一结束,林念初就会立即下楼陪孩子。
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她用“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发过几段孩子的视频,不过现在孩子快三个月了,她就没再发过,并且以后也不会发了,因为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模样越来越容易分辨,再发的话容易对她以后的生活造成困扰,她暂时还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小网红或者小明星,只想让她当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她对自己的孩子要求不高,只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就行——如果日后她自己想出镜的话,那她这个当妈妈的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她现在也做了将近一年的短视频了,两个风格不同的账号也各有起色,“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了两百万,而“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的粉丝数更是突破了三百万。
粉丝数越多,流量就越好,所带来的收益也就越诱人。
上个月她光是打广告就赚了将近四万,更别提直播带货了,总收益比演一场舞台剧的报酬还多——众所周知,话剧演员的工资普遍不高,基本都要靠接外戏挣钱。
但林念初并没有被短视频所带来的收益冲击内心,成为优秀的舞台剧演员是她从读大学时起就开始追求的梦想。
她之前已经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放弃了一次梦想,这次绝对不能再放弃第二次。
而且当初之所以会入坑短视频,也是为了在孕期保持镜头感,为了磨炼演技,如果为了短视频而放弃自己的梦想,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常言道在哪跌倒的就要在哪爬起来。
她上一次跌倒的地方,是在东辅大剧院——
在她毕业前夕,剧院院长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主动邀请她毕业后入职剧院,成为剧院的职业演员,但是她拒绝了。
所以,她必须重新考回剧院才行,这样才算是重新站起来了。
但是东辅话剧团每年的招聘时间都不一样,所以她几乎天天都会去东辅话剧团的官网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招聘信息。
今天依旧没有。
感觉像是在守株待兔。
轻叹口气,林念初关上了电脑,然后就下楼了,陪着孩子玩耍。
到了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程砚回来了,却是两手空空,别说玫瑰花了,连个玫瑰花瓣都没有。
林念初都心心念念地期待了一天了,结果人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气得不行,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甚至都不想多看这人一眼,吃完饭就抱着孩子回卧室了。
正给孩子喂着奶呢,卧室的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程砚走了进来。
林念初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他一眼。
程砚忍笑,朝着她走了过去,右手还插在兜里,不慌不忙地踱着大长腿,看起来又散漫又拽。
等他走到床边的时候,林念初抬起了头,瞪着他:“离我远点!”
程砚忍俊不禁,没再逗她玩,将右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攥着拳头举到了她的头顶,一松手,一道玫瑰金色的细长线条从他手掌心中滑落了下来。
是一条项链。
随着链条的垂摆,坠在下方的那朵四叶草形状的吊坠如同在风中摇曳似的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在四叶草的最中心位置,还镶嵌着几颗碎钻,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是宝格丽很经典的一款项链。
林念初先是一愣,然后抬眸看向了自己老公,神色中满是诧异与惊喜。
程砚无奈一笑:“真以为我忘了?”
林念初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又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了,喃喃道:“谁让你两手空空的回家呢,去年好歹还送了束从人家酒店顺来的玫瑰花呢……”
程砚被逗笑了:“今年不顺了,明天就去给你买。”说完,他解开了项链的锁扣,亲手将项链戴到了林念初的脖子上。
项链已经吸收了他掌心的温度,所以接触皮肤的时候,一点也不冰凉,反而暖暖的,一直从劲间暖到了心间。
林念初终于勾起了唇角。
程砚掐了掐她的脸:“开心了?”
林念初傲娇道:“还行吧。”
程砚眉头一挑:“那你给我的礼物呢?”
林念初忍笑:“我要是没给你准备呢?”
程砚:“那我就抱着孩子离家出走。”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又捏了捏她的脸:“到底给我准备没?”
林念初卖了个关子:“晚上睡觉前再给你。”
“行,我等着。”程砚握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眯眼,缓缓启唇,“要是没有,你今天晚上就完了。”
林念初红了脸,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流氓。”她又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宝宝,“爸爸是个流氓!”
晚上九点半,程砚再次开着车出了门,去接妹妹放学。
“东辅市第二学生监狱”秉持着初三的“犯人”要严加看管的原则,将初三生的放学时间延迟到了十点,所以有不少学生选择了住校。
但是程墨小童鞋不想住校,因为住校就见不到小侄女了。
由于学习压力大,她每天放学后都是浑浑噩噩的,到家后的流程基本是这样:先去看一眼小侄女,然后上楼,洗漱,躺被窝里背会书,睡觉。
生活朴实而无华,枯燥而乏味。
今天也是一样,一从地下室跑上来,她就去了林念初的卧室,结果婴儿床里却空空如也。
“小甜橙呢?”她奇怪地问。
“在楼上呢。”林念初回道,“今天让她跟阿姨睡。”
“哦,那我去看看她。”程墨小同学也没多问,哒哒哒地上楼了。
没过多久,程砚回到了卧室,并轻轻关上了房门,看到婴儿床后,也问了句:“孩子呢?”
林念初瞟了他一眼,不得不重复回答问题:“今天让她跟阿姨睡,喝一天奶粉也没事。”
程砚没再多说废话,开始脱呢子大衣,行动无比迅速。
林念初瞪了他一眼:“洗澡去!”
“做完再洗不行么?”程砚一颗接一颗地解开了衬衫扣子,逐渐露出了紧实白皙的胸膛和纹理清晰的腹肌。
林念初态度坚决:“不行,不洗澡别想碰我!”
程砚叹了口气,只好按照老婆的要求先去洗澡。
在他光着上半身朝卫生间走的时候,林念初也从床上起来了,朝着卫生间对面的更衣室走了过去。
程砚站在卫生间门口,回头看着自己媳妇儿,奇怪地问:“你要干嘛?”
林念初站在他对面,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么?”
程砚的眼睛忽然一亮:“你不是要跟哥玩情趣吧?”
林念初红着脸骂道:“滚!”
程砚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并关上了房门,还甩了句:“不许偷看啊。”
林念初又气又笑:“你真欠打!”
狗男人洗澡很快,十几分钟后,就从卫生间出来了,浑身上下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棕色浴巾。
卧室里没人,他直接走进了对面的衣帽间,然后僵在了原地。
林念初正站在穿衣镜前,局促不安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此时此刻,她身上穿得不再是休闲睡衣,而是一套黑白相间的女仆装,领口很低,对于她这种还在哺乳期的妈妈来说,领口处的布料多少是有点不够用了。
裙摆是a字款,衬得她的腰身十分纤细迷人,裙子的长度还不到膝盖,露出的双腿修长白皙。
商家还附赠了一个白色的兔耳朵发箍,她都没好意思戴,感觉像是在装嫩,实在是太丢人了。
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她的业务能力也不是很娴熟,所以十分紧张,注意力只集中在镜子里面的自己身上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人正在靠近,而且她越看越觉得这身打扮不正经,没有情/趣的感觉,倒像是在搞黄色。
就在她决定脱掉这身斥巨资买回来的衣服的时候,后腰忽然被一只强而有力地手臂拦住了,下一秒,她的后背就狠狠地撞在了某人的胸膛上。
程砚低头,将朱红薄唇贴向了她的右耳,声色低沉,语调轻缓,又带着笑意:“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他的嗓音沙哑,犹如被火烫了,吐息也十分的炽热。
林念初的耳朵瞬间就红透了,几乎能从耳珠处滴出血。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
太丢人了……
羞耻得很!
程砚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亲了亲她的耳朵:“我很喜欢。”
林念初舒了口气,但也只是舒了一小口气。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趾头,紧紧地咬着下唇,像是个担心自己的糗事被曝光的小女孩似的,谨慎叮嘱:“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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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哭笑不得:“我能把这事往外说么?”
林念初一愣,心想:也是啊……
那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她扭过了脸,与他对视着,小声说道:“去卧室?”
程砚不容置疑:“就在这儿。”
林念初懵了。
程砚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趴在了梳妆台上,撩开了她的裙摆。
前面还有面镜子,林念初羞耻得不行:“你真是个禽兽!”
程砚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嗯,专爱玩弄女仆的禽兽。”
林念初:“……”
救命!
第62章 第 62 章
夜色漆黑, 窗外下起了雨。
起初是小雨,雨势温柔缠绵,像是一种试探、一种对干涸土地的安抚,这种安抚也很有耐心, 直到土地彻底被滋润了, 能够接纳更迅猛的冲击了, 才逐渐变成了急风骤雨。
夜色越深, 雨势越发的湍急,花园中栽种的花枝在风吹雨淋中, 一阵又一阵地发着颤,花瓣上沾满了雨水,沉沉重重地直往下压, 枝干紧紧地弓起,几乎要被压断, 却又在雨滴击打的过程中不断地回弹, 根本无法自控。
雨势时急时缓,不知疲惫地下了许久才停息,鲜花已经被淋蔫了,连头都抬不起来,枝干绵绵软软地垂着, 还不停地从花瓣边缘往下滴水。
直至天光大亮, 花园中的一切还都未从昨晚的那番暴雨中缓过劲儿,依旧是一副精疲力尽的蔫软模样。
林念初睡醒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被窝是暖的, 身体是酸软的, 她压根不想睁开眼睛, 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但是膀胱不争气,所以把她憋醒了。
灵魂再颓废也要屈服于身体的三急。
她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掀开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起了床,蹬上拖鞋后,一丝//不挂地朝着卫生间走了过去。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女仆连澡都没洗,服务完禽兽先生后就睡死过去了。
上完厕所后,林念初也没了困意,干脆直接洗了个澡。
热水哗啦啦地流,她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淋着自己的身体,缓了好大一会儿,肌肉里的那股疲惫劲儿才逐渐被缓解。
浴室里渐渐聚起了朦胧水雾。
林念初抬起手搓了搓脸,又抹了一把头发,然后才睁开眼睛,开始洗身体。
看到胸前的斑斑红痕后,她的记忆瞬间飞回了去年的情人节早上,仿佛是昨日重现。
这该死的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生猛!
洗完澡后,她站在洗手池前吹干了头发,又刷了牙,然后裹着浴袍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径直走进了对面的衣帽间,同时伸手摁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亮的那一瞬间,她就怔住了。
胡桃木打造的梳妆台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束耀眼的玫瑰花。
花束是用浅黄色牛皮纸包裹着的,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聚集成了一个火红的花球,四周点缀着洁白的小花朵和墨绿色的玫瑰花叶。
在花朵的中央,还插着一张方片形的卡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什么东西。
林念初的少女心瞬间泛滥了,无法自控地翘起了唇角,立即朝着梳妆台跑了过去,结果拿起插在花朵上的卡片一看,顿时无语到了极点。
在卡片的正中央,用铁画银钩般的飘逸字体写着一句骚话:情人节快乐,我的女仆大人。
在卡片最下方,还有一行被写在括号里面的小字:可凭此张贺卡找全家最帅的男人兑换一根口红。
林念初看得又气又笑,感觉这妖孽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打。
随后她重新把卡片插回了远处,然后将玫瑰花抱了起来。
本想好好地欣赏一下玫瑰花,结果把花束抱起来的那一刻她才看到了后方镜子上的猫腻。
在镜子的下方,被印上了一个左手手印,手型小巧,指节纤细,一看就是个女人手,而且这手印印得还挺清楚,连掌心的纹路都能看明白。
最关键的是,某人竟然用红色蜡笔将这个手印的轮廓清清楚楚地描了出来。
林念初瞬间涨红了脸。
昨晚某一刻,她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住了,面部表情根本不受控制,过于羞耻,于是就松开了一直抵在桌面上的手,摁在了镜子上,挡住了自己的脸。
手心里全是汗,于是就印在了光滑干净的镜子上。
越看脸越烫,林念初赶紧放下了玫瑰花,连着抽了好几张卫生纸,匆匆忙忙地去擦镜子上的手印。
擦着擦着,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个妖孽到底是用什么笔描得边,怎么越擦越模糊呢?
该不会是,她的口红吧?
林念初瞬间屏住了呼吸,一把扔下了卫生纸,立即去翻自己的口红盒,最先拿出来检查的是她平时最经常用的那根tf80。
打开口红盖的那一刻,天昏地暗,简直想杀人!
怪不得可以凭借贺卡兑换口红呢!
为了不被气死,林念初闭上了眼睛,先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然后沉着冷静地盖上了口红盖,重新把口红放进了收纳盒中。
用卸妆水把镜子擦干净后,她换上了家居服,离开了衣帽间。本打算着等程妖孽晚上下班回家后秋后算账呢,结果一走进客厅她就愣住了——程砚竟然在家。
只要他在家,小甜橙就是他的手部挂件。
此时此刻,程砚正抱着孩子,满客厅地溜达,因为只要他一坐下或者静止,他闺女就哭,所以他只能一刻不停地溜达。
而且他闺女这种属性还分人而异,整个家里,除了他抱着她的时候一坐就哭,其他人都没这“高级”待遇。
看到自己老婆后,程砚的眼梢微微翘起,温声说道:“睡醒了?”
林念初还在为了自己的口红生气,根本不想搭理他,可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今天不忙,去不去都行。”为了不打扰女儿睡觉,程砚说话声音很轻,“总要给员工一些喘息的时间,老板天天去他们也烦。”
林念初差点就被逗笑了,可是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咬了咬牙,她把那股想笑的劲儿强压下去了,板着脸朝他走了过去,小声道:“她都睡着了你干嘛不坐着?”
程砚叹了口气,抱着孩子溜达到了沙发前:“来,让程甜橙小朋友给你表演个节目,节目名字叫神奇的梦中感应。”说完,他动作缓慢又谨慎地坐在了沙发上,下一秒,正在熟睡中的小甜橙眉头一蹙,不高兴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小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就哭了。
果然是神奇的梦中感应。
林念初瞬间破功,直接笑出声了。
程砚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继续溜达一边轻拍着孩子的胳膊,柔声乖哄:“好了好了,不哭了,继续睡吧,爸爸抱着你走。”
谁知道这回竟然没哄好,小甜橙一直在哭。
林念初赶忙朝着程砚走了过去,同时伸出了双臂:“给我吧,可能是饿了。”
程砚回想了一下,距离上一次喂奶已经是两个小时前了,或许真的是饿哭的,于是立即把孩子给了老婆。
林念初抱着孩子回了卧室,坐在床边给她喂奶。
小丫头也确实是饿了,妈妈一撩开衣服她就张开了小嘴巴,娴熟而急切地叼住了,使劲儿地吮吸着,不一会儿就冒了满头汗。
林念初无奈一笑,一边用手给孩子擦汗一边说道:“你就不能喝慢点么?又没人跟你抢。”
小甜橙的反应是:没反应。
任你怎么说,我就只管喝我的。
林念初轻叹口气,轻轻点了点小丫头的脸蛋儿:“小胖子!”
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林念初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没好气道:“赔我一根口红。”
程砚笑了:“赔,赔你两根。”
林念初心里还是不平衡,又抬起了脑袋,愤愤不平地看着自己老公:“臭流氓!”
程砚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挑着眉问:“我怎么流氓了?”
林念初瞪着他:“你自己你心里清楚!”
程砚:“我不清楚,你给我讲讲。”
林念初:“我才懒得理你呢。”
程砚勾起了唇角,不再逗她了,眸光柔柔地看着她,深深启唇:“一周年快乐。”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不满道:“就这?”
程砚:“还有,我爱你。”
林念初这才满意,翘起了唇角,傲娇道:“那我也爱你吧。”
……
这个情人节过得还算是浪漫,最起码也算是印象深刻了。
情人节过后没几天,春天就来了。
在这个充满了生机的季节中,程甜橙小朋友也在一天天地茁壮成长着,先慢慢学会了翻身,然后逐渐学会了爬行,夏季来临之时,她已经爬得很溜了,而且还开始咿呀学语了。
不过在这个夏天,他们家最大的事和最重要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姑姑。
六月来临,中招考试也随即来临。
临考前的那两个月,林念初担心程墨学习压力大、营养跟不上,几乎天天去给她送午饭和晚饭。每到她周末放假的时候,程砚也会开着车带着全家人出去玩一圈,给她解解压。
中招考试这天,程砚没去公司,给妹妹当起了全职司机和保姆,林念初也带着小甜橙去送程墨进考场了。
在程墨下车前,林念初对坐在婴儿座椅上的女儿说道:“宝宝,姑姑要去考试了,给姑姑加个油!”
小甜橙现在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表达的欲望佷强烈,每天都在咿咿呀呀地跟人对话,有时候她犯错误了,妈妈批评她,还会理直气壮地反驳她妈,但是她妈又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所以总是被弄得没脾气。
听到妈妈的话后,已经八个月大的小甜橙立即用婴语对着姑姑说道:“%%%&&%(&&……%”
不管到底说了什么内容吧,反正人家的态度挺端正,让加油就给加油,绝不推脱,也不敷衍了事,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呢。
程墨原本很紧张,但是却被侄女逗笑了,狠狠地在她软软胖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姑姑爱死你啦!”然后又对坐在前排的哥嫂说道,“我走啦!我会努力的!我最棒!”再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门下车,又决然地关上了车门,以一种英勇就义的步伐朝着考场大门迈进。
程砚手搭方向盘,看着妹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感觉她根本不像是去考试,像是去公安局自首。”
“哈哈哈哈哈。”林念初瞬间笑喷了,因为形容的实在是太贴切了。
程砚扭脸看着自己老婆,问:“你中招考试紧张么?”
林念初实话实说:“我比墨墨还紧张呢,早上都不敢喝水,怕考试途中上厕所。”
程砚:“哦。”
“你这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呀?”林念初没好气,“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紧张。”
他是高二才转来东辅,所以她很确定他参加了云山中招。
程砚轻叹口气:“我没有参加中招的机会,不幸地被保送了。”
林念初:“……”
妈的。
东辅的中招考试时间为期两天,一共七科。
两天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紧张而迅速得度过了。
一个多月后,各个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和成绩也逐渐下来了。
自首的那位、哦不,是考试的那位小同学发挥得还不错,满分七百五,考了六百八,成功地考上了东辅大附属中学。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就是玩,报复性玩。
八月中旬,林念初和程砚还自驾带着俩孩子去青海旅游了一圈。
回来后,程墨就要准备去军训了。
东辅大附中要求学生住校,送程墨去上学那天,小甜橙哭惨了,因为全家人都走了,唯独没有带走姑姑,只把姑姑孤独地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她哭了整整一路,林念初怎么哄都哄不好。
好在小孩忘性大,第二天就没那么伤感了,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地找妈妈要姑姑。
转眼时间又到了十月份。
小甜橙一岁了,开始晃晃悠悠地学走路了。
孩子满一岁后,就可以戒断母乳了,林念初本打算想让孩子自然断奶,但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情令她狠下心提前给孩子断了母乳——
东辅话剧院的官网更新了招聘信息,今年要招八名演员入职,男女各四名,毕业年份不限,却有年龄限制,要求二十八岁以下,戏剧影视相关专业毕业,有武术或者戏曲功底的优先考虑。
报名时间从十月十号起,截止到十一月十号。
十二月十五号考试,考试地点就在东辅大剧院,分笔试和面试两项。
这要求乍一看十分宽泛,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其实非常严苛。
林念初也曾当过应届生,还曾在读大学的期间在剧院打过工,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剧院方面肯定还是会优先录取应届生,因为年轻,可塑性强,像她这种毕业好几年的,又没什么代表作的人,只能靠边站,除非她有什么别人比不了的一技之长,但是她什么特长都没有,只会演戏,可是会演戏的人多了去了,她又算什么呢?
林念初忽然就开始不自信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考不上。
可是又不能不去考。
于是她脑子一热去外面报了个一对一的表演班,准备像是高三那年冲刺艺考似的,突击一个月。
她原本和那个表演班的老师约的是十一月一号上午九点去上第一节课,但谁知道老师竟然临时有事了,发微信问她能不能把上课时间改到晚上六点半?
林念初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谁家还没个突发状况了?所以她也能理解老师,于是就答应了改时间的请求。
这天晚上六点,程砚开着车送她去上课,家中有阿姨照顾着小甜橙。
二十五分钟后,他将车停到了那所培训学校的门口。
林念初解开了安全带,同时对程砚说道:“我走了啊。”
“嗯。”程砚道,“八点下课是吧?我来接你。”
“好。”
林念初打开了车门,就在这时,程砚又对她说了句:“你肯定可以考上。”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念初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希望吧。”
她现在对自己确实没什么自信。
所谓关心则乱,正是如此。
越是在乎,越觉得没底气,而且她也确实是离开舞台太多年了。
程砚没再多说什么,温声说道:“去上课吧。”
“嗯。”林念初下了车,关上了车门,像是个中学生似的,背着书包朝着培训学校的大门走了过去。
表演教室在三楼,303室。
走廊笔直,头顶的白炽灯明亮而强盛,脚下的白瓷砖地板干净整洁,所有的教室都分布在走廊两侧。
这个时间段来上课的学生很多,大部分都是中学生,像她这种已经成年的学生,可谓是绝无仅有。
林念初走出楼梯间后,一间教室接一间地查看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303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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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室的大门紧闭,窗帘也拉着,除了能看到里面开着灯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林念初抬手,敲了敲房门,轻声道:“李老师,您在里面么?”
和她约好的那个女老师名叫李艳华,她们之前曾见过一面。
教室里里面没人回应。
林念初只好自己打开了门。
教室里面很空荡,没有桌椅,倒有一整面墙的落地镜,讲台后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她正低着头在看教案,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发梢烫了卷,还染成了深棕色。
教室里有暖气,温度比较高,女人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身后的座椅靠背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款毛衣,腿上穿着牛仔裤,配黑色方跟皮靴。
林念初僵在了门口,呆如木鸡地看着坐在讲台后的人。
她不是李老师,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她死都想不到会在今天见到的人。
孙红梅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扭脸看向了林念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仅是轻叹了口气,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说道:“开始上课吧。”
林念初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呆愣愣地看着她,逐渐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孙红梅微微蹙起了眉头,毫不留情地对她说道:“六点半开始上课,八点准时下课,我不可能为了你拖堂,你现在耽误的是自己的时间。”
林念初却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哭得泣不成声。
孙红梅厉声道:“你就只会哭么?哭有什么用?哭就能让你考进剧团了?”
林念初赶紧吸了吸鼻子,又抬手擦了擦眼泪。
孙红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板着脸说道:“把你所有的小情绪全部都收起来,从现在起,开始上课。”
第63章 第 63 章
这绝对是林念初这辈子上过得最紧张的一节课, 神经时刻紧绷着,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谨慎了,孙老师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乖巧得像是个幼儿园小朋友, 不敢出丝毫差错, 也不敢乱说话, 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惹孙老师生气。
其实孙红梅并没有那么严厉,但也没有那么和蔼慈祥, 在上课期间, 她没有跟林念初说一句课外话,更没有询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就只是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上课, 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她确实是一位很有教学经验的老教师,也有着丰富地舞台剧经验,轻而易举地就能帮助林念初查缺补漏, 指出她演技中的不足之处。
她对待林念初,严肃且认真, 是位负责的严师。
林念初能感觉到孙老师还没有放弃自己, 可是也没有原谅自己,因为她能感觉到, 孙老师对她依旧带着那份深切的恨铁不成钢, 以至于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题外话。
五年前, 她确实是让她失望透顶了。
一个半小时眨眼而过,时间转眼就到了八点。
孙红梅说到做到,时间一到就立即下课, 绝对拖堂一分一秒。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不再多言, 转身朝着讲台走了过去。
林念初立即去追孙老师, 对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多次,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最后,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了讲台旁边,蹙眉咬唇,着急又不安地看着孙老师,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拳,大拇指被抱在了掌心中,几乎要被食指和无名指掰断了。
孙红梅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先将教案与教材整理了一下,然后穿上了大衣、围上了围巾,最后,拎起了自己的黑色皮包。
林念初见她要走,终于鼓起了勇气,忙不迭地问道:“下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孙红梅顿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她,神色中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硬。
林念初越发的不知所措了起来,两只手不停地扯着衣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了:“我、我我不知道、是您来给我上课。”
孙红梅冷冷道:“你以为我想来么?是他去找了我很多次,求着我来给你上课。”
林念初的呼吸一窒,呆若木鸡地看着孙老师:“谁、谁去求你了?”
孙红梅叹了口气:“除了你男人,还能有谁?”
原来是程砚。
是程砚去求着孙老师来给她上课的。
林念初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决堤而下。
孙红梅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算你这次找了个好男人,但自己的路还是需要自己走,他能支持你的想法和决定,但并不能替你完成这件事,你只能靠你自己。”
林念初抬手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孙红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回,别再让支持你的人失望了。”
林念初再次用力点头:“嗯!”
孙红梅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林念初连忙追问:“下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孙红梅再次顿下了脚步,无奈回头:“你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补课么?”
林念初哑口无言。
她想来上表演课,根本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演技差,需要补,而是因为不自信,觉得自己拼不过应届生,考不进话剧团,所以她总想做点什么事情来找补一下内心的不安感,这样一来,就算是最后没考上也能安慰自己最起码努力过了。
孙红梅微微蹙眉,严肃道:“自信心不是靠着花钱就能买来的,你是科班毕业的学生,多少也有些舞台经验,什么戏该怎么演你都清楚,应届生有应届生的优势,但你也有你的优势,找老师补课纯粹是在浪费金钱和时间。”她又叹了口气,“你现在也是当妈妈的人了,你的女儿,每天都在受你的影响,如果你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都这么不自信,那么她长大之后也会变得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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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惭愧地咬住了下唇,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着孙老师,试探性地问:“您见过我的女儿么?”
孙红梅并未隐瞒:“她是个佷可爱的孩子,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对待生活和婚姻,不要让她走你的老路。”说完,她就离开了教室。
林念初独自一人站在空荡的教室中发了好久的呆,然后才收拾东西离开。
程砚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她了,并且还带来了小甜橙。
天气逐渐转凉,小甜橙穿上了粉红色的羽绒服,还穿了浅灰色的加绒打底裤和驼色的雪地靴。
出门前,爸爸还给她戴了围巾和帽子。
等老婆下课的时候,程砚把孩子从车上抱了出来,给她戴上了遛娃专用背带绳,然后就开始牵着她在学校门口的这片空地上跑着玩。
刚满一岁的小甜橙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时期,下了车之后,仿若变身回归了大海的鱼,哒哒哒地满世界乱跑,两条又短又圆的小肉腿倒腾的飞快。
跑着跑着,对面忽然来了一人一狗。
狗的品种是雪纳瑞,身上挂着一条遛狗绳。
小狗倒腾着四条腿,哒哒哒地走到了小甜橙面前,然后,一狗一娃同时停下了欢呼雀跃的步伐。
小甜橙歪着圆圆的脑袋,微微拧起了小眉毛,用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小狗,然后扭头看了看爸爸,用白白软软的小胖手指了指面前的小狗,声音软软糯糯地说道:“汪汪。”
她现在也会说话了,但是会说的不多,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程砚笑着说道:“嗯,小狗。”
小甜橙开心地笑了,露出了嘴巴里面仅有的四颗小乳牙——上两颗下两颗——还原地蹦哒了两下,然后继续盯着小狗看。
与此同时,小狗也歪着脑袋,用同样充满了困惑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类幼崽。
三秒钟后,小狗忽然支起了上半身,让前肢离地,试图用两条腿行走,人类幼崽则弯下了腰,还朝着地面伸出了两只小胖手,看样子是准备学狗走路。
程砚见状赶紧拉直了手里的绳子,同时提醒他姑娘:“诶诶、你用两条腿就行!”
对面遛狗的那位大妈乐得不行:“你家孩子真可爱呀。”然后也扯了扯手里的绳子,一边走一边喊自己的宠物,“走了走了,回家了。”
小狗扭着屁股走出去好远了,小甜橙还在依依不舍地盯着人家看,直到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小甜橙。”
小甜橙猛然扭头,瞪大了眼睛着急地去寻找妈妈的身影。
看到妈妈后,她立即朝着妈妈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妈妈、妈妈!”
她的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她爸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踱着一双大长腿,手里牵着绳,和旁边遛狗的人,别无二样……
林念初蹲在了地上,朝着女儿长开了双臂。
小甜橙一下子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满含依赖地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在呢。”林念初笑着在女儿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程砚解开了系在他闺女身上的绳子,温声说道:“走吧,回家。”
林念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嗯。”
到家之后,林念初先吃饭,然后和程砚一起给小丫头洗了个澡,又一起哄她睡觉。
直到孩子睡着了,夫妻俩才有独处的时间。
“咱俩去客房吧,我有话跟你说。”林念初怕打扰到孩子休息。
程砚:“行。”
阿姨的房间在二楼,程墨住校不在家,家中的一楼静悄悄的。
俩人穿过客厅的时候也没开灯。
黑暗中,林念初一直紧紧地牵着程砚的手。
走进客房后,他们也没开灯,一关上门,林念初就抱住了程砚的腰,还抱得特别紧,眼眶不由自主地就酸了,囔着鼻子说道:“老公,谢谢你呀。”
程砚知道她在说什么,无奈一笑:“有什么好谢的?”
林念初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他:“谢谢你那么爱我。”
黑暗中,她的眼睛十分明亮,双眸上覆盖着一层朦胧泪光。
程砚哭笑不得:“你是我媳妇儿,我不爱你爱谁?”
林念初却更想哭了,感动得要死:“我没想过你会去帮我找孙老师。”
程砚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且笃定:“我说过,我永远是你的后盾,你只管去飞,想飞多高就飞多高,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剩下的事情,我都会替你解决。”
林念初的眼泪不争气,瞬间夺眶而出。
程砚却笑了:“你怎么还成小哭包了?”
林念初哭着说道:“那我还不能为爱流一次眼泪么?”
程砚又被逗笑了。
林念初松开了他的腰,抬手擦了擦眼泪,又问:“你怎么找到的孙老师?”
程砚:“蒋艾桐让我去学校找她。”
林念初也猜到了有蒋艾桐的功劳。
无论是爱人还是朋友,都在关心爱护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眼眶又一次的湿润了,但这次她忍下了想哭的冲动,又问:“去了几次?”
程砚:“四五次吧,最后一次带上了程甜橙。”
林念初好奇道:“你带她干嘛呀?”
程砚实话实说:“我个人能力有限,打动不了她,只能上助攻。”
林念初破涕为笑:“助攻好用么?”
“非常好用,她都不用说话,站在办公司里喝了瓶旺仔牛奶,事就办好了。”程砚长叹口气,“年纪越大的人,越偏心小孩,我去求了孙老师那么多次,最后孙老师竟然跟我说,她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同意帮你。”
林念初笑得合不拢嘴,然后用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功劳最大的肯定还是我老公,我老公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公。”
程安眉头一挑:“有奖励么?”
林念初:“你说呢?”
程砚牵起了唇角,低头咬住了林念初的唇,然后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大床走了过去。
……
自从和孙老师见过面后,林念初就没再起过去外面补课的念头,自己在家复习,专心致志地备战笔试。
因为要给学习腾时间,所以她没办法再同时运营两个某音账号,只好暂时将“程臭臭的妈妈”这个账号停更了,因为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剧本和道具了;“臭臭妈的小厨房”这个账号则正常运营,反正每天剪辑一段做饭视频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十五号。
考试地点借用了某个高中的教室。
一个考场三十个人,林念初被排到了第十考场,也就是说至少有三百个人来参加考试了,后面还有多少个考场她也不清楚,但却只有八个录取名额,还分男女。
在此之前,林念初也有预感竞争对手的人数一定会很多,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多,压力瞬间翻了倍,感觉像是重新参加了一遍高考。
更令她惴惴不安的是,她所在的这个考场,除了她自己是个毕业多年的社会人以外,好像全都是还没毕业的学生,感觉像是一只不厚道的老鹰在和雏鸟们抢饭碗。
但是不抢也不行,老鹰需要这只碗。
……
笔试成绩在一个月后下来了,林念初卡着分数线进入了面试。
面试在年后,三月份,地点在东辅大剧院。
三月的天气逐渐回暖,但空气中还是带着料峭寒意。
面试这天,东辅上空还飘起了朦朦胧胧的毛毛雨。
考场不允许家属进入,所以程砚只能把林念初送到了剧院门口,然后坐在车里等她。
笔试刷掉了一大半的人,仅留下来了八十个人参加面试,男女各四十人。
这八十个人被随机分成了十个小组,一批批地进去考试。
这种分先后顺序的考试,肯定是排名越靠后越容易被录取,但是林念初运气不太好,抽签时被抽到了第一个出场的小组。
以她当年参加艺考的经验来看,一般第一轮出现的考生,基本全是磨刀的炮灰。
所以在得知自己出场顺序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第一小组有五男三女,除了林念初以外,其余七人全是即将毕业的大四生。
考试时间一到,通往考场的大门就打开了,一组八人鱼贯而入,一个比一个安静地走进了考场。
考场是在一间彩排大厅中,大厅的地面上铺了干净整洁的木地板,正对着评委席的那面墙上还挂着两块深红色的背景布。
一共有六位评委,其中一位就是剧院院长。
坐在最内侧的那位女评委,是孙红梅。
林念初一走进考场就愣住了,全然没想到孙老师竟然也是评委,那一刻她忽然紧张到要命,呼吸都不顺畅了,两只手心里全是汗,甚至都不敢抬头和孙老师对视。
第一组八人全部在幕布前站定后,其中一位男评委先发言说了说考试规则和违规事项,然后孙红梅也对考生们说了一番话:“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不少都是我的学生,但我不会偏心偏向任何人,我只会比另外五位评委老师更加严厉,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竞争这个名额,不然第一个把你们淘汰下去的就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林念初总觉得孙老师的这番话是对她说得,所以她更加紧张了,一直紧紧地埋着头,压根不敢跟孙老师对视。
随后,考试正式开始。
面试内容分三项,第一项自我介绍,第二项声乐展示,第三项即兴表演。
考生按照考号的顺序进行自我介绍,然后进行声乐展示。
林念初排在第八位,最后一个进行考试。
前面七个人的自我介绍都大差不差,乍一听都挺厉害,毕竟履历这种东西,肯定是捡好听的往外讲,比如演戏经历、比如在校期间的成就,等等,但是声乐展示部分靠的就是个人基本功了。
声乐一直是林念初的弱项,也不是说她五音不准吧,但也没有那么惊艳,只能说是个不跑调的ktv水准,不是扣分项,但也不是她的加分项。
在前面几个人的表演中,有两个人的表演令林念初印象深刻,第一个是一号男生,第二个是六号女生。
通过他们的自我介绍,林念初得知一号男生是学音乐剧的,所以唱腔非常的专业化,并且一点也不怯场,字正腔圆洋洋盈耳,连评委老师们都听的连连点头;而六号女生则是学戏曲的,唱了段京剧,嗓音条件非常好,神态动作什么的也都很精准传神,一颦一笑间皆带着风韵,一开口就惊艳了全场。
戏曲专业本来就是优先录取的条件,而且她又演唱的这么好,林念初感觉这女孩稳了,一定会被录取,但是一组里面的录取率肯定不会超过一个人,更何况她们还是第一组,录取率只会更低,所以她们余下的这七个人,八成是要被淘汰,除非演戏演得特别好才行。
六号的表演一结束,林念初就已经彻底看明白了现状,自己无论是在年龄还是专业方面都不占优势,只能靠演技翻盘,现在就只希望等会儿考表演的时候不要把自己和六号分到一组,不然评委很有可能会因为对方是学戏曲的而对她的演技宽容打分,这样对自己很不利。
七号女生的评委问答部分结束,重新回归原位,八号的林念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考场中央。
她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内容,从善如流地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进行声乐展示。
让表演生进行声乐展示的根本目的还是考验考生的感情表达和控制能力,所以在选曲方面没必要选择一些高难度的歌曲,关键是选择合适自己的、能驾驭的了的歌曲。
所以林念初为自己选择的曲目是梅艳芳的《女人花》,她知道自己的声音条件不占优势,所以重点突出了演奏时的感情递进,演唱的十分有层次感。
其实她对自己声乐展示的要求也不高,不求加分,只求不扣分,毕竟术业有专攻。
等她演唱完后,按照国际惯例对着六位评委们举了个躬,然后等待评委点评与问答。
等评委点评完后,坐在中间位置的一位男评委率先发问:“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网红不当,想要来考话剧院呢?”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歧义,这位评委又立即补充了句,“我没有瞧不起网红的意思,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在毕业这么多年后才想要重新回归这个行业?你的抖音粉丝数已经突破了四百万,可以说是小有成就,对于现在的你而言,话剧算是个全新的事业了,零基础,零粉丝,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是什么促使你做出了这个选择?”
这位男评委,就是话剧院的院长。
至今为止,院长依旧对林念初有着深刻印象,因为她是他近十年来见过的最有灵气和天分的学生,当年听孙老师说她要为了家庭放弃舞台的时候,他还曾为这个孩子惋惜过好久。
林念初并未将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忐忑不安表现出来,淡定从容地回答:“因为热爱和喜欢。”
院长:“既然热爱,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呢?”
林念初:“因为我想有个家。”她没有遮掩和隐瞒自己过去的愚蠢,坦坦荡荡地回答,“每个人的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目标,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结婚,所以放弃了梦想,后来现实告诉我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然后我离婚了,也清醒了。”
“离婚”这两个字眼在整个考场中显得十分突兀,除了孙红梅之外,所有人的眼中都划过了诧异之色,尤其是另外的七名考生——对于还身处象牙塔的学生来说,离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遥不可及,也不可思议,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考场上将这件事讲出来。
院长得到了答案后,也没再多言,仅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林念初以为问答结束了的时候,孙红梅忽然开口:“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么?”
孙老师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表情也是一样。
林念初想了想,道:“人生没有如果,身后的路都是我一步步走出来的,我也不可能再重新走回去,现在我只需要把以后的路走好就行了。”
孙红梅:“那你后悔之前的选择么?”
林念初咬了咬唇,最后选择实话实说:“不后悔,没必要后悔,后悔也没用,人生该走的弯路,一厘米都不能少走,不然我永远不会清醒。”
孙红梅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问答结束,林念初回归原位。
接下来进行表演考试。
考试形式是两两一组进行即兴表演,组合与表演主题皆通过抽签决定。
上轮考试是从一号开始表演,这轮从八号开始。
林念初第一个进行抽签。
她忐忑不安到了极点,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把自己和六号选手抽到一组,不然她死定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她把右手从抽签箱里拿出来一看,白色的小圆球上明晃晃的标着6号数字。
那一刻,她简直绝望到了极点。
第64章 第 64 章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林念初感觉,自己今天几乎要把这“八//九”给占齐了。
虽然内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她表现的倒是淡定从容, 面不改色地将小球递给了评委老师。
六号那位学戏曲的女学生被点名出列。
一组两人, 各有分工:一人抽签,一人抽即兴表演的主题。
这回轮到六号考生去抽签。
她几乎没有犹豫, 迅速从箱子里抽出来了一张卡片, 打卡一看, 上面用黑色字体打印着一句话:兵荒马乱之年, 民不聊生, 百姓易子而食。
六号选手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沉重又悲情的主题——一般的表演考试,是让即兴表演集体小品。
盯着卡片愣了一两秒钟后, 六号才将纸条上的考试主题念出来, 然后将纸条递给了林念初。
林念初也是一愣。
易子而食?
当妈的人最听不得这种事。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开考前有半分钟的准备时间。
林念初抿了抿唇,将心里的那点小情绪压了下去,然后迅速把外套脱了,又把头发重修扎了一下, 扎得比较随意,仅是用皮筋把长发随意地束了一下, 束发的位置还比较低,长发几乎是垂下来的;耳畔和前额处还特意留出来了几缕凌乱碎发。
扎完头发后,她又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张卫生纸, 把口红擦了, 原本精神饱满的形象瞬间就变得随意沧桑了。
她要演的是一位在战乱之年食不果腹、全家人都将要饿死、所以不得不牺牲年幼孩子的母亲, 但母亲又狠不下那个心肠去杀死、吞食自己的孩子, 所以只能去和同样走投无路的家庭换孩子。
将感情带入后,她迅速入了戏,然后举起了双臂,做抱孩子的动作——因为是无实物表演,所以她要假装怀中有个孩子。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臂弯,刹那间,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并且还是挥之不去,小甜橙的笑脸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小丫头长得白白胖胖粉粉嫩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小脸蛋肉嘟嘟的,还白里透红;小嘴巴红嘟嘟的,笑起来总是会眯弯了眼,然后露出了几颗白白的小乳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易子而食,怎么舍得呀?
林念初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正常情况下,没有母亲愿意做出这种狠心的事情,但是在兵荒马乱之年,所有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
林念初已经彻底带入了角色,考试一开始,她的眼圈就是红的,又不得不咬着牙强忍眼泪,逼着自己铁石心肠。
“抱着孩子”朝着考场中央走的时候,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怀中的“孩子”,还时不时地用手为孩子整理一下襁褓,免得她被寒风吹到。
她的体态佝偻,神色恹恹,像极了兵荒马乱之年食不果腹的女人,步伐也十分缓慢,甚至带着几分踉跄,像是脚下有荆棘,每一步都走得步履维艰。
走到六号选手面前时,她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双唇不停地颤抖着,绝望与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六号选手也保持着怀中抱子的动作。
林念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浑身都在发颤,抬眸看了六号一眼,与此同时,两行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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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一句台词,却又好像把所有的话全都说了。
六号的情绪原本不怎么饱满,但在和林念初对视的那一刻,她的情绪瞬间就被感染了,眼眶也跟着红了。
林念初又垂下了目光,泣不成声地看着怀中的“孩子”,欲言又止多次,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因为哭泣,她的鼻子已经不通气了,只能用嘴巴呼吸,双唇微微张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鼻翼翁动着,脸颊上挂的全是眼泪。
她舍不得送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可是孩子不死,死得就是全家,最后孩子还是会死。
为了家人能够活着,她只能牺牲孩子。
林念初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着牙关,颤着手臂把自己的“孩子”交了出去,又把别人的“孩子”抱了回来。
六号含着泪望了她一眼,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孩子被抱走了,母亲的心也跟着碎了,林念初瞬间崩溃,抱着“孩子”蹲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评委席中忽然有人喊了声“卡”,林念初却依旧没有出戏,又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才缓缓找回了状态,从地上站了起来。
随后她和六号一起肩并肩站在了考场中央,仔细聆听着六位评委的点评。
点评结束,她们俩就回归原位了,六位评委们则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商议着打分。
成绩不会当场出,以免影响后来的考生考试,所以要等所有考生的面试成绩全部出来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择优录取。
等到第一组的八名考生全部表演结束,他们这组的考试也就结束了,八人安静有序地离开了考场。
如果说进考场前林念初的心理状态是紧张不安和忐忑,那么出考场后,她的内心就只剩下了丧。
她感觉自己得发挥还行,演得也还行,但架不住对手是“优先录取”生。
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真的是比实力重要的太多。
从考场出来后,林念初先用手机给老公发了条微信,说自己考完了,然后就背着包走了。
一走出剧院大门,她就看到了程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呜咽着说道:“我觉得我考不上了。”
程砚一愣,赶忙快走了两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询问情况:“出成绩了?”
林念初摇了摇头。
程砚哭笑不得:“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考不上了?”
林念初哭着跟他诉说了一下自己今天有多倒霉,并且越说哭得越伤心:“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组,更没想到会跟六号对上,这不是完蛋了嘛……”
其实令她伤心的点也不只是很有可能会落榜,还有差到姥姥家的运气。
程砚也觉得他媳妇今天的运气确实是有点倒霉了,但他肯定不能附和她,不然她只会更伤心。
耐心地听她说诉完,他轻叹了口气,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现在成绩还没出来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咱们也决定不了结局,就别胡思乱想了,先好好休息几天再说。”想了想,他又带着笑意问了句,“你不是想去看樱花么?明天周末,我带着你们去看樱花?”
美丽动人的樱花并没有打动到林念初,她依旧丧得不行,囔着鼻子说道:“我感觉自己特别废物,长这么大一事无成。”
程砚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反问:“你可是全网粉丝近八百万的人,这还叫一事无成?那别人还活不活了?”
林念初略有些被治愈到了,但也只被治愈了百分之十。
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程砚转移了话题:“中午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林念初闷闷地回道:“随便吧。”
程砚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别想了,你已经佷优秀了,不要再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不然我会心疼。”
林念初挑起了眼皮,感动地望着自己的老公,然后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回家之前,程砚先开车带着林念初去了趟超市,买了许多中午做饭要用的食材,还买了一大兜零食。
到家后,林念初一从地下室的楼梯上走上来,就喊了声:“小甜橙,妈妈回来啦。”
小甜橙正和她姑程墨一起坐在客厅的婴儿围栏里面玩玩具,听到妈妈的喊声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娃娃,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跑到了围栏边上,急切地垫着脚尖,用双手扒拉着围栏,慌慌张张地喊:“妈妈、妈妈、”
林念初立即朝着围栏走了过去,弯腰把女儿从里面抱了出来,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
程墨也从地上站起来了,迫不及待地问:“嫂子,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林念初并没有在孩子们面前把自己的失落感表现出来,“反正考都考完了,等成绩吧。”
程墨小同学斩钉截铁地说道:“你肯定能考上,我和小甜橙都替你算过了!”
林念初被逗笑了:“你们俩怎么算的?”
程墨:“扔硬币,正面是十拿九稳,反面是金榜题名,我扔了一次,小甜橙扔了一次,她反面我正面。”
林念初哭笑不得:“照你们俩这个算法,就算你哥去考也能考上。”
程墨没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程砚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身后响起:“什么叫就算她哥去考?她哥不去考不是因为没实力,而是要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
林念初和程墨异口同声:“嘁……”
“你们俩竟然和我瞧不起我?”程砚把手拎着的零食放到了茶几上,轻叹口气,“亏了我还给你们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程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下子就从婴儿围栏里跨了出来:“什么好吃的?”
小甜橙的眼睛也亮了,一边啊啊啊着,一边伸手指着爸爸放到桌子上的零食,看样子急得不行。
林念初笑着把孩子放到了地上,小甜橙哒哒哒地跑到了姑姑身边,准备和姑姑一起“分赃”。
程墨打开购物袋看了看,然后从袋子里拿出来了一袋手指饼,冲着小甜橙晃了晃。
盒子里的饼干哗啦啦的响,诱惑满满,小甜橙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包装盒,她姑把饼干盒晃到哪,她的脑袋就扭到哪,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睁得溜圆,眨都不眨一下。
林念初和程砚全被小家伙逗笑了。
程墨笑着跟他哥他嫂子说道:“她现在可好玩了,不信你们看啊。”她又对着小甜橙说道,“你想吃饼干么?”
小甜橙点头啊点头。
程墨:“那你喊我一声姑姑。”
小甜橙立即喊道:“嘟嘟(姑姑)!”
程墨:“你给我拿个橘子。”
橘子就放在茶几中间的水果盘中,小甜橙迅速伸出了小胖手,从盘子里抓了一个小小的砂糖橘,然后把小手举得高高的:“改你,改你(给你)!”
程墨笑着接过了橘子:“真听话。”然后她打开了饼干盒,从里面拿出来了装饼干的银色包装袋。
小甜橙见状开心的不行,眼睛都笑弯了,甚至都开始原地蹦哒了,脑袋上扎着的两个小辫也跟着一蹦一跳。
程墨却没有立即给她饼干,而是说道:“你再给我跳个舞好不好?”
小甜橙不假思索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将用两只手托住了下巴,再然后给了自己姑姑一个职业性假笑。
林念初已经乐不行了:“哈哈哈哈为了一口吃的,付出了太多。”
程砚也一直在笑:“你快给她吧,脸都急红了。”
不止脸红了,都开始急得抓头发了。
程墨也不再逗侄女玩了,把包装袋撕开后,将一整袋饼干都给了小甜橙。
这下可把小甜橙激动坏了,用双手虔诚地捧着饼干袋子,又在原地蹦哒了两下,结果喜剧变悲剧,哗啦一下,袋子里的饼干撒了一地……
小甜橙愣住了,低着圆圆的脑袋,呆愣愣地看着洒落在脚边的小饼干,三秒钟后,哇的一声哭开了,伤感到心碎,从眼眶中流淌而下的眼泪珠子和珍珠一样大。
她爸她妈和她姑却非常不厚道地笑出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人类幼崽哭,是一件佷有趣的事情。
不过他们仨也没忘了哄孩子。
程砚赶紧将闺女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道:“没事没事,不用哭,还有别的好吃的。”
林念初迅速去整理满地的饼干“遗体”,以免她闺女触景生情。
程墨则从购物袋中拿出来了一个独立包装的小蛋糕,撕开包装袋后,她把小蛋糕送到了自己小侄女面前:“这可是橙子味的蛋糕噢,和小甜橙一个味道。”
美食可以治愈一切,看到蛋糕后,小甜橙的哭声立即变小了,泪眼汪汪地盯着小蛋糕看了一会儿,终究是选择了背叛饼干,伸出白白胖胖的小肉手,接过了姑姑递来的蛋糕,开心地吃了起来。
一场由饼干引起的风波,就这么被蛋糕解决了。
中午,程砚没让阿姨动手,自己一个人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并且全都是林念初爱吃的菜。
饭后,程墨小同学就出门了,今天周六,她和室友约了下午去新田区万达逛街看电影。
程砚和程墨一起出了门,先把她送去了新田万达,然后去了公司,处理点事情。
林念初抱着孩子去了卧室,哄小甜橙睡觉。
小甜橙的作息很规律,午饭后一定会睡一会儿,妈妈没哄多久她就睡着了。
把女儿放进小床里后,林念初忽然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但是人不能闲,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林念初百无聊赖地坐在了床边,眼睛是在盯着女儿看,实则脑子里的思绪又飞回到了今天上午的考场上。
想着想着,她就陷入了悲伤,因为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戏了,肯定考不上。
倒也不是她悲观,而是事实摆在哪里,她除了演技之外,其余各方面条件都比不过其他考生,运气也不怎么样,所以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今年考不上确实还有明年,但是明年她就28岁了,更加没有竞争力。
突然有了种无路可走的绝望感。
但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一段欢快的音乐声。
卧室的窗帘没拉,林念初好奇地将头扭了过去,然后愣住了。
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灰蓝色天空下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程砚站在花园中,身上穿着一套棕熊玩偶服,在林念初回头后,他笑了一下,然后戴上了又圆又大的熊头套,再然后就开始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姿十分的滑稽,还有点憨态可掬。
整个世界瞬间就被这头“熊”给点亮了。
林念初忍俊不禁,但眼眶却一下子湿润了,然后她不假思索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跑着离开了卧室,冲进了客厅,又跑着冲进了花园,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再然后一头扑进了大棕熊的怀抱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棕熊”也抱住了她。
“现在开心了么?”因为戴着头套,所以程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却不失笑意,“不开心的话哥再给你跳一段。”
他知道她下午肯定还会为了考试难受,所以刚才特意去了趟公司,把做活动用的这套玩偶服拿回家了,自己穿在了身上,用来哄她开心。
林念初又哭又笑,眼泪全沾在了玩偶服上。
“大棕熊”又用熊掌轻轻地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温柔且笃定地说道:“不用伤心难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林念初,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份的女演员,所以,如果话剧院不录取你,那是他们的损失,不是你的。”
前半句弄得林念初感动得要死,到了后半句,又想让她笑。
随后,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语气定定地说道:“我也觉得,不要我是他们的损失!”
程砚满含赞赏地说道:“对了,这才是我媳妇儿,社会人!”
林念初又气又笑。
程砚摘掉了头套,扔到了地上,然后用两只毛茸茸的熊掌捧住了林念初的脸,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道:“看看我媳妇儿都哭成什么了,马上就成小花猫。”
林念初撇了撇嘴:“你才小花猫呢!”
程砚眼中的笑意更甚:“要不我也哭一个给你看看?”
林念初没好气:“我天天看程甜橙假哭就够了,还要看你假哭?”
程砚轻点了下头,一本正经:“也是,我也不能跟她一样把吐沫往脸上抹。”
林念初终于破涕为笑。
把老婆哄开心了,程砚舒了口气,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因为你不是一个人,还有老公呢,无论你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老公都会在下面接着你。”
林念初的眼眶又酸了,满含爱恋地看着程砚,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家人和爱人的力量强大到无与伦比,从这一刻起,她就彻底忘却了考试带来的负面情绪,也不再悲观了,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考不上的话该怎么办——反正肯定不能放弃,大不了去考影视学院的研究生,然后再以应届生的身份去应聘。
三月气温料峭,伴随着几场春雨,气温渐渐回升,暖回大地。
到了人间四月天,面试成绩也出来了。
东辅话剧院在官网上公布了录取名单。
林念初虽然对自己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在名单公布那天去官网溜达了一圈,看看那位6号女生到底被录取没。
名单不长,只有八个人,上面四个是男生,下面四个是女生。
排在名单倒数第二行的那个名字,就是六号女生。
倒数第一行:林念初。
第65章 第 65 章
林念初看到自己名字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震惊激动和欢呼雀跃, 而是:同名同姓吧?
直到她又看到了印在名字后面的准考证号,然后才敢确定,真的是自己。
那一刻,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将近半分钟,她的大脑才彻底接受了这条信息,紧接着, 她难以自持地发出了一声激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放声尖叫并不能够彻底释放心头的那股激动劲儿,她又情不自禁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开始在书房里疯狂撒欢儿, 成功变身一只窜进了胡萝卜地的小白兔, 不停地在洋溢着幸福味道的田野间跳来跳去,边跳还边兴奋地大喊大叫,颇有点范进中举的感觉。
不久后, 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程砚一脸懵逼地呆滞在了书房门口。
此时此刻, 林念初正摇头晃脑地站在书房正中央,一边陶醉不已地表演自己的自创舞蹈,一边纵情投入地歌唱着,唱得还是粤语:“就让这大风吹, 大风吹,一直吹~吹走我心里那段痛那段悲~让暴雨冲洗, 风中唏嘘, 当初的你, 仿佛是天、注、定!”
程砚:“……”
这什么情况?
怎么还开起个人演唱会了?
他刚才正在一楼客厅陪着女儿玩, 楼上忽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当即就被吓坏了,还以为自己媳妇儿遇到什么危险了,于是一跃而起跨出了婴儿围栏,同时对坐在沙发上的、同样一脸惊恐的程墨小同学说了句:“你看她一会儿。”然后风驰电掣地往楼上冲,结果一打开的书房的门,他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林念初又饱含深情地往下唱了几句《大风吹》,然后才看到了自己老公,立即朝着他冲了过去,然后跳着扑进了程砚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了他的腰,如同树懒似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程砚怕她摔下去,赶忙托住了她的双腿。
林念初接连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并且一口比一口用力。
程砚都被亲懵了。
林念初还在激动着,笑得合不拢嘴,对着他兴奋大喊:“我考上了!我考上话剧院了!”
程砚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也浮现出了难掩的激动与惊喜:“真的?”
林念初用力点头,开心的像个考了双百分的小孩似的,大声说道:“真的!”她又斩钉截铁地补充,“官网公布名单了,我是最后一个!”
“我媳妇儿真棒!”程砚低头将唇印在了林念初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以后,就是演员林念初了。”
林念初怔了一下,心尖狠狠地一颤,下一秒眼眶忽然就红了,双眼又酸又涩,连带着鼻根都跟着酸了,眼泪无法自控地涌了出来,哭得不能自己。
成为一名舞台剧演员,一直是她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从今往后,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个演员了。
得偿所愿的感觉,真的很好,像是逆风奔跑了许久之后,终于冲进了避风港。
“怎么又哭了?真要成小哭包了。”程砚无奈一笑,松开了她的腿,林念初顺势站在了地上,然后程砚把她揽入了怀中,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笑着说道,“淡定点,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出来的结果,没必要太激动,毕竟你以后可是要拿中国戏剧梅花奖的人!”
梅花奖是我国戏剧表演艺术的最高奖项。
林念初破涕为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知道什么是梅花奖呢?”
程砚眉头一挑:“这可是我媳妇儿未来要收入囊中的奖,我能不知道么?”
林念初感动得不行,眼眶又是一酸:“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呢。”
程砚:“那必须呀!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林念初又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程砚:“名单在哪呢?让我照张相。”
林念初:“照它干嘛?”
程砚:“当然是发朋友圈。”
林念初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墨墨,还需要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
“必须昭告天下。”程砚理直气壮,“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媳妇儿的厉害!”
林念初无奈一笑,然后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了电脑前。
程砚正准备照相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拿,于是林念初打开了qq,对着名单截了张图,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然后夫妻俩一起下了楼。
程墨正盘着腿坐在婴儿围栏里陪着小侄女玩,看到哥嫂从楼上下来后,立即问了句:“刚才怎么了?”
小甜橙也放下了手中的娃娃,扭脸看着爸爸妈妈。
程砚笑了一下:“没什么事。”说完又觉得这话有歧义,随即改了口,“不是没什么事,是有好事。”
程墨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好事?”
程砚扭头看了身侧的妻子一眼,带着笑意说道:“你嫂子考上话剧院了。”
“哇!”程墨小同学也激动得不行,朝着林念初竖起了两个大拇指,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嫂子你真厉害!”
林念初还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厉害什么呀。”
程砚:“就是,有什么厉害的,正常发挥而已。”
程墨小同学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哥,怕马屁这事还是你在行。”
程砚一本正经:“我是实话实说。”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程砚笑着跨进了婴儿围栏里,蹲在了自己女儿面前,对她说道:“给妈妈恭喜恭喜,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小甜橙立即朝妈妈拱起了两只小胖手,一边上下晃着手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空洗发柴(恭喜发财)!”
显然,新年后遗症还没过去,只要一提起恭喜,小家伙的第一反应还是恭喜发财。
她爸妈还有她姑全都被她逗笑了。
随后程砚在某家饭店订了个位置,准备中午出去吃饭,给媳妇儿庆祝一下,还喊上了段浩山和蒋艾桐两口子。
蒋艾桐现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自从她和段浩山听说“小孩子预测男女比较准”这个说法之后,每次见了小甜橙,都要问一句:“你说干妈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弟弟?”
然而小甜橙每次的回答都是:“小妹妹。”
所以他们夫妻俩总是痛并快乐着——有女儿当然是一件快乐又幸福的事情,但不能提前二十年退休了,还要天天提防着猪来拱白菜,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于是他们俩又将生二胎的事情提前提上了日程,总而言之,就是想把小甜橙抱回家。
程砚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这对夫妻的狼子野心,所以只要段浩山一提起结亲家的事情,他瞬间就能变成冰块脸,一言不发也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他们两口子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事也不行。
对程砚而言,谁打他闺女的主意都不行,结什么娃娃亲?有什么好结的?只要有他这个老父亲在,谁家的猪都别想来他家拱白菜!
……
话剧院要求新人六月一号报道,现在才四月份,也就是说,林念初还有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可以挥霍。
在这期间,她去电影学院找过孙老师,但孙老师却依旧不愿意见她,因为她对林念初的要求不是考进话剧院那么简单,而是要求她在舞台上获得成就,不然她永远不会见她。
铩羽而归,林念初心里挺难受,但她也知道孙老师是真心为了她好,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她只有努力做出一番成绩才能让孙老师重新接受她。
不过她也有预感,那一天不远了,只要能考进话剧院,她就有机会卷土重来。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到了六月一号这天,她正式成为了话剧院的新人演员。
早上八点四十,程砚就将林念初送到了话剧演门口。
第一天上班,林念初的内心即充满了期待,又有点紧张忐忑。
在她下车前,程砚温柔且有力地对她说了句:“一定会一切顺利。”
林念初勾起了唇角,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然后她解开了安全带,扭着身体在程砚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走啦,爱你。”
“走吧。”程砚笑着回道,“哥也爱你。”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开门下车。
到了剧院后,她先去有关部门报了到,然后一位前辈领着她去了一间办公室。
现在还不到八点五十,办公室里已经零零落落地坐着好几位新同事了,其中一位林念初认识,就是那个六号女生。
六号女生也认出了林念初。
等林念初一坐下,六号女生就滑着凳子来到了她的身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被录取!”这女孩长相大方排场,性格也大方排场,跟谁都挺自来熟,“那天一出考场我就哭了,我妈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完蛋了,对上了个老戏骨,肯定没戏了,没想到竟然被录取了!”
林念初听后哭笑不得,实话实说:“我也是一出考场就哭了,我老公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完蛋了,对上了个小戏骨,肯定没戏了。”
六号女生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念初,难以置信:“你演那么好还哭?气谁呢?”
林念初:“你唱戏唱的那么好,我当然要哭了,戏曲可是国粹,是优先录取专业。”
六号女生叹了口气:“我也就是沾了专业的光了,演得也就那样。”
林念初鼓励道:“其实你演的挺好的,最起码是有天份的,多在舞台上磨两年就超过我了。”
六号女生笑了,用力点头:“你说得对!”然后又道,“你叫什么名字?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
林念初一边拿手机一边说道:“可以呀,我叫林念初,你呢?”
六号女生也拿出了手机:“米乐其,大米的那个米。”
“这姓还真少见。”林念初打开了微信,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然后和六号女孩加上了好友。
刚来也没什么事干,俩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聊起了天,办公室内也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人。
过了有十几分钟左右,一位老师走进了办公室,将八位新人全部喊了出去,然后开始带着他们参观、讲解话剧院,熟悉工作环境,这一熟悉就熟悉了整整一上午。
下午,又来了位别的老师,把他们八个人分成了两组,分去了两个剧组,让他们观摩学习剧组彩排,顺便帮剧组的人老师们搞后勤工作。
剧组的老师也没有压榨新人,而且后勤工作也不忙,所以到了晚上六点,准时让他们下班了。
林念初一走出剧院,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本田。
她一上车,程砚就关心地询问了句:“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这语气像极了是在询问一个第一天上学的小孩。
“挺好的。”林念初也真像是个小孩似的,迫不及待地跟自己老公分享今日见闻,“我和六号还加了微信呢,我和她都没想到我俩竟然会被同时录取,八十个人分了十个小组,一共只录取八个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三个组全军覆没!”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感慨道,“竞争真大呀,太难了,我是真幸运呀,竟然被录取了!”
程砚忍俊不禁,然后语调悠悠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那天一出考场就哭成了小花猫,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倒霉死了,肯定考不上。”
林念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闭嘴吧,好好当你的司机,不然扣你工资!”
程砚却牵起了唇角,粲然一笑,拖长了语调回道:“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林念初回了他一个傲娇的冷哼。
两人到家的时候,小甜橙正在坐在婴儿椅里面吃蛋羹,阿姨在旁边看护。
她现在已经一岁零八个月了,可以开始训练独立吃饭能力,所以不需要人喂,让她自己拿着勺吃。
但是小孩的控制力不行,所以她吃得哪都是——脸上,手上,桌子上,还有身前挂着的围嘴上——可以这么说,从勺子和碗里撒出去的东西比她吃进肚子里的还多。
林念初一天没回家,小甜橙也一天没见到妈妈,不见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一见面,孩子就伤感起来了。
林念初走到她面前后,小甜橙先是一愣,盯着妈妈看了几秒钟,紧接着就张大了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同时扔到了手中的勺子,举着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让妈妈抱。
林念初也不嫌弃她闺女脏,立即把孩子从座椅里抱了出来,然后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哦,妈妈回来啦。”
小甜橙哭得不能自己,浑身的肉肉都在发颤,边哭还边喊:“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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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自从女儿出生后,她几乎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
白天在话剧院上班的时候,她经常会趁着工作间隙看一眼家中的监控视频,不是不信任阿姨,而是想女儿了——家中的这位阿姨是个老实本分人,踏实肯干,性格温和,而且对待小甜橙很好,也很有耐心,所以林念初还是比较放心的——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上班后小甜橙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离不开妈妈?但是现在真上了班之后她才发现,其实是她离不开小甜橙。
哄了好大一会儿,林念初才把孩子哄好,然后小甜橙又朝着爸爸伸出了小胳膊,让爸爸抱,像是怕爸爸受到了冷落似的。
总而言之这小丫头雨露均沾的很,绝不偏心任何人。
爸爸妈妈全都抱过了之后,小甜橙才愿意继续吃饭。
林念初把小甜橙放回了儿童椅里,然后和程砚一起回了卧室,换衣服——他们俩的衣服上全都沾满了鸡蛋羹。
换睡衣的时候,程砚问了句:“等会儿想吃什么?”
林念初笑着问:“程大厨又要出山了?”
程砚也笑了,抬手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我媳妇儿累一天了,必须给她做顿好吃的。”
林念初:“其实也没多累,第一天上班都没什么事干,就是观摩学习。”
程砚:“那也要给媳妇儿做饭。”
林念初:“一起去吧,我帮你。”
程砚眉头一挑:“这么离不开我?”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自恋!”
随后夫妻俩一起去了厨房,又一起戴上了那对骚气冲天的红蓝围裙。
戴好围裙后,林念初站在水池前洗菜,程砚站在操作台前切菜。
水流声哗啦啦的响,其间还夹杂细微的刀刃触碰案板的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却又无比温馨和谐。
灶台一侧放着一只深蓝色的珐琅锅,炉中火开着,锅中烧着水,准备等会儿焯鸡腿肉用。
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锅里咕嘟嘟的冒着泡,水面上方一阵阵烟雾蒸腾。
程砚一手端起了放鸡肉的盘子,一手拿起了勺子,将生鸡肉倒入锅中后,迅速的用勺子推了几下,这时,林念初忽然问了句:“准备做麻辣鸡块么?”
程砚:“红烧,不放辣椒。”
林念初:“不放辣椒多没意思呀。”
程砚扭头看着她:“你不是来那个了么?”
林念初一边摘菜一边说:“吃两口没事。”
程砚佷了解自己媳妇儿,明明不能吃辣还偏喜欢吃,一边用勺子撇浮沫一边如数家珍般熟悉地说:“吃完两口之后又觉得辣,然后再去冰箱拿瓶柠檬茶喝,到了晚上就开始肚子疼,哭着喊着发毒誓说自己下次再也不吃辣了,结果到了下次,该怎么吃还是怎么吃。”
林念初又气又笑,抬手往他脸上甩了几滴水:“就你知道的多!”
程砚一边往旁边躲一边笑着说:“这集我看过好几遍了。”
林念初哼了一声。
“这次不许再吃了。”程砚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然还要肚子疼。”
林念初虽然面上看起来很不服气,但心里是暖的:“嗯。”
说话间,电热壶里烧得水也开了,林念初拿了个大盆出来,将水倒入了盆中。
程砚将锅里的鸡肉捞了出来,放入热水中涮了涮,然后将水倒掉,再回锅红烧。
厨房里的灯是白色的,悬挂在灶台上方的抽油烟机是黑色,正在使用着的锅碗瓢盆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这是他们俩的生活中佷平凡的一天。
或者说,他们携手所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平凡的一天,却又不那么平凡。
炉口小灶上点着火,厨房的天花板上亮着灯,四周围绕着普通的人间烟火气。
窗外夜幕降临,星空下是万家灯火。
他们两个,共同守护着自己家的这盏灯,从清晨到日暮,从初春到深冬,从风华之年,到年华迟暮、白发苍苍。
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一生守望。
愿你我这一生,永无归期未有期,常有共剪西窗烛。
愿你我在暮年之时,可闲坐庭院,共话往昔,有朝朝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白头。
(正文完)
第66章 甜蜜日常番外(一)
转眼间小甜橙就三岁了, 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
某个周六的上午,窗外阳光明媚,小甜橙正坐在茶几旁边画画, 爸爸妈妈肩并肩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共同盯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正在认认真真地给她筛选幼儿园。
越往下看, 林念初的眉头蹙的越紧, 后来忍无可忍地发出了一声来自无产阶级平民的感慨:“动辄一年十几万,这也太贵了吧?”
此时此刻,她是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的,坐在她身旁的程砚也是。
听到老婆的感慨之后, 程砚安抚了句:“还行,供得起。”
他们夫妻俩之前就商量过有关孩子幼儿园的事情, 最终还是决定让小家伙上一所比较好的私立幼儿园, 因为先进的私立幼儿园的课程设置丰富,硬件条件也比公立的要好,而且还是小班教学, 所以教学质量相对来说也比公立的要好一些。
当父母的人, 总是想竭尽所能的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与教育机会。
再说,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也比他们俩刚结婚的时候要好得多, 最起码欠得外债已经全部还完了,还有一定数目的存款, 也有条件让孩子上一所好的幼儿园。
听完老公的话后,林念初叹了口气:“也是,穷什么不能穷教育。”说完, 她又抬眸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瞬间就把“学费太贵”的念头打消了, 然后笑着问了句,“宝宝,你想不想去上幼儿园呀?”
小甜橙正在拿着蜡笔给小人涂颜色,听到妈妈的话后,她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圆滚滚的小脑袋,微微拧起了小眉毛,佷伤感地说道:“人家不想去幼儿园,去幼儿园就再也见不到昊昊哥哥啦。”
林念初哭笑不得——这丫头还是个痴情种呢,爱美男不爱江山。
程砚先是一愣,紧接着瞬间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闺女:“昊昊哥哥是谁?”
怎么忽然就多出来了一个昊昊哥哥?!
小甜橙软软糯糯地回道:“就是昊昊哥哥呀。”她还用胖乎乎的小手拿起了自己的画纸,展示给爸爸妈妈看,“看我画得昊昊哥哥!”
纸上画着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小男孩,但由于画风太过于抽象派,以至于她爹盯着这张画看了大半天才能分辨出她画的是个地球人而不是个外星异物。
林念初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画昊昊哥哥呀?”
小甜橙:“因为昊昊哥哥上次送了我一幅画,这次我也要送给他一幅画。”
林念初:“哦~原来是这样呀。”
小甜橙点头啊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的,就是这样子。”
程砚扭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媳妇儿:“所以,这个小耗子到底是谁?”
林念初无语:“什么小耗子?人家叫昊昊,上日下天的那个昊。”
程砚有点急了:“所以这小子到底是谁?”
林念初没再吊着他,忍着笑说道:“她英语班的同学。”
程砚仔细回想了一下,困惑地蹙起了眉头:“我怎么没印象?”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你的眼里除了你闺女还能有谁?”
每次去送孩子或者接孩子的时候,程砚的眼里就只有他姑娘,从不跟别的家长和小孩进行沟通,但是当妈妈的就不一样了,林念初会跟一些和小甜橙玩得好的孩子的妈妈进行友好建交,有时还会约着一起带着孩子出去玩。
程砚对媳妇儿的吐槽置若罔闻:“我下午就要去逮耗子。”
林念初一脸无语:“小甜橙跟昊昊是好朋友。”
小甜橙再次点头啊点头,一脸严肃地对自己爸爸说道:“对哒,我和昊昊哥哥是好朋友,爸爸你不可以叫昊昊哥哥小耗子,这样是不礼貌的,你就不是好孩子了。”
被闺女教育了的程砚:“……”
林念初直接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甜橙继续一板一眼地说道:“爸爸,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说我的好朋友了,不然我会生气哒。”
程砚:“……”
这才多大,就开始为了臭小子教育爹了?以后还得了?
林念初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老公:“教育你呢,听到了么?还不改邪归正?”
程砚长叹一口气,一边点头一边做检讨:“好,爸爸错了,爸爸接受教训,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小甜橙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说道:“这样才是好孩子!”
程砚哭笑不得,然后问:“那你爱爸爸么?”
小甜橙:“我最爱的就是爸爸了!”
林念初不服气:“那妈妈呢?”
小甜橙赶紧悬崖勒马:“我也最爱妈妈,爸爸妈妈我都爱!”
林念初笑了:“小机灵鬼,就会学你爸说好听话。”
程砚一本正经:“我们俩不是说好听话,是发自肺腑的爱您。”
小甜橙立即点头:“对,是爱你!”说完还笑嘻嘻地伸出小手给妈妈比了个心。
程砚也跟着他闺女一起朝着自己老婆比了个心。
面对着步调一致的父女俩,林念初又无奈又想笑:“你们俩可真行!”
程砚笑着问:“那你爱不爱我们俩?”
林念初忍笑:“不爱你,只爱小甜橙!”
还不等程砚开口呢,小甜橙再一次地拧起了小眉毛,一脸严肃地盯着妈妈,义正言辞地说道:“妈妈,你不可以不爱爸爸,因为他是你的老公,你必须爱他才可以,不然不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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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教育了的林念初:“……”
这回忍俊不禁的人变成了程砚,然后幸灾乐祸地说道:“听见了么?不能不爱我!还不赶紧改邪归正?”
林念初:“……”
你现在特别的小人得志!
小甜橙继续严肃认真地说道:“妈妈你要是不爱爸爸的话,爸爸会伤心哒。”
程砚:“就是!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让我难过?”
林念初沉默片刻:“知道这句歌词的人,已经很老了。”
程砚置若罔闻:“别打岔,快点说爱我,不然甜橙老师该生气了。”
“甜橙老师”这四个字瞬间戳中了林念初的笑点:“哈哈哈哈哈哈。”
程砚像是小学生似的举起了手,一本正经地对甜橙老师说道:“老师,我要告状,林念初她不听你的话,还笑。”
林念初赶紧崩紧了嘴,瞪着某人说道:“我没笑!”
程砚眉头一挑:“那还不快点说爱我。”
林念初没好气:“爱你爱你,行了吧?”
程砚:“亲我一下我才相信。”
林念初瞪了他一眼——孩子还在呢?
“就是亲给她看呢。”说完,程砚抬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将唇印在了自己老婆的唇上。
小甜橙瞬间瞪大了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爸爸妈妈,等爸爸松开妈妈后,她立即用两只小胖手捂住了眼睛:“哎呀!羞羞!”
第67章 甜蜜日常番外(二)
小甜橙下午三点上英语课, 林念初和程砚把孩子送到英语班后就手牵着手去旁边的商场逛街了,但夫妻二人能够独处的时间也不多,仅有一个小时。
知道小甜橙爱吃蛋挞, 所以他们俩提前十五分钟就去商场负一楼的小吃街给孩子买蛋挞了,但周六来逛街的人实在是太多, 卖蛋挞的店铺前排起了大长队,十五分钟肯定不够用,于是夫妻俩决定分工行动:林念初去接孩子下课, 程砚留下来排队买蛋挞。
林念初回到那个少儿英语班的时候, 小甜橙还没下课, 又等了两三分钟, 老师才宣布了放学。
教室门前的走廊上占满了等待着接孩子的家长, 助教老师守在教室门口, 来一位家长喊一位孩子的名字。
林念初来得比较晚, 排在了后面,等前面的几位家长全部领着自家的孩子离开后,她才走到了教室门口,本以为小家伙已经等着急了,结果她探着脖子往教室里面一看, 然后乐了。
小甜橙不但不着急,还开开心心地在和昊昊哥哥说话聊天呢。
这间教室装修得色彩斑斓很有童趣, 周围的墙壁和脚下的地板砖上都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卡通图案, 学生上课时用得桌子是圆形的,每张桌子上能围坐三个小朋友。
此时此刻,程甜橙小朋友正坐在一张浅蓝色的桌子旁边, 昊昊坐在她的旁边, 还有一个扎着双南瓜发髻的小姑娘坐在昊昊旁边, 林念初也认识这位小姑娘,她是昊昊的双胞胎妹妹,景景。
昊昊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唐装上衣,衣服的下摆还绣了深蓝色的花纹,配套的裤子是浅灰色的;景景也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唐装上衣,不过下半身穿得是一条粉红色的古风裙子。
兄妹俩本是长得就很好看,一个比一个粉雕玉琢,再配上这身打扮,像极了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小娃娃,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林念初一边在心里想着:晚上也要去网上给小甜橙买两身古风衣服穿,一边轻声唤道:“小甜橙。”
小甜橙立即回头,惊喜地喊道:“妈妈!”
林念初看这丫头好像并没有打算将她的小屁股从凳子上挪开的意思,于是就自己走进了教室,温声问道:“你忙完了么?”
小甜橙摇头啊摇头:“没有呐,昊昊和景景的爸爸妈妈要晚一点才能来,我想陪着他们。”
这时,昊昊也将小脸扭了过来,乖乖巧巧地看着林念初:“阿姨,我爸爸妈妈去给姥姥姥爷送东西啦。”
景景补充道:“妈妈说只会晚十分钟。”
林念初笑着说道:“好,那就让小甜橙陪你们等一会儿。”说完,她去找了张矮凳,也坐在了桌边,然后给自己老公发了个微信,让他多买几个蛋挞。
她才刚将信息发送出去,就听到女儿说道:“妈妈,你知道么?昊昊和景景的外公会武术,他们俩还邀请我去他们外公的武馆玩,我可以去嘛?”
“可以呀。”林念初基本不会阻碍女儿的社交,还笑着问她,“你想去学武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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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橙笑着说道:“景景说她可以教我!”
昊昊回道:“景景根本不行,我比她厉害的多,我教你!”
林念初被逗笑了,心想:这哥可真是不给自己妹妹留一点面子。
景景不服气地噘起了小嘴巴:“哼!你哪里比我厉害了?”
昊昊不甘示弱:“舅舅都说了你像爸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比花还金贵。”
景景拧起了小眉毛,反驳:“我才不要当书生呢,我要当女侠!”
林念初越听越觉得这家人有点意思,于是不厚道地开始向小朋友们挖料,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你们的舅舅为什么说爸爸像书生呀?”
昊昊:“因为全家只有爸爸不会打架。”
林念初:“……”
开武馆的,就是不一样。
景景补充道:“有一次外公舅舅和爸爸带着我们去钓鱼,结果遇到了坏蛋,他们想抱走昊昊,被我发现了,我就喊人,然后爸爸他们就来救我们了,但是舅舅不让爸爸和坏蛋打架,说他拉低战斗力。”
林念初:“……”
看来这大舅子不是一般的嫌弃妹夫。
昊昊纠正道:“不是哒,是外公不让爸爸和坏蛋打架,外公说如果爸爸少了一根头发丝,妈妈就要找他和舅舅算账。”
林念初:“……”
景景:“我们的妈妈佷宠爸爸的!”
昊昊:“对!”
林念初被逗笑了:“那你们的爸爸一定很帅吧?”
昊昊和景景同时点头:“是的!”
林念初心想:要是长得不帅,也不会把你们俩生的这么好看。
景景又说道:“我爸爸还会弹钢琴,特别厉害!外婆说他是我们家文化水平最高的人!”
昊昊再次纠正:“不是的,外婆说得是爸爸一个人拉高了全家的文化水平。”
林念初:“……”
这时,小甜橙奶声奶气地问了句:“妈妈,什么是文化水平?”
林念初被问懵了:这该怎么解释?
昊昊替她解答了疑惑:“就是学习成绩。”
景景特别自豪的说道:“外婆说我们的爸爸上学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小甜橙立即将目光投向了林念初:“妈妈,那我爸爸呢?”
孩子的眼神中满含期待。
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攀比炫父了。
幸好她老公争气啊!
林念初底气十足、信誓旦旦地回答:“放心吧,你爸也是年级第一!”
小甜橙开心地笑了,然后很大声又很自豪地对景景说道:“我爸爸也是年级第一!”
景景不甘示弱:“我爸爸会弹钢琴!”
小甜橙:“我爸爸会打篮球,打得可好了!”
景景:“反正我爸爸最厉害!”
小甜橙:“我爸爸才是最厉害的!”
友谊的小船,眼看着就要为了各自的爸爸而翻。
林念初听得哭笑不得。
坐在两位女孩子中间的昊昊小朋友不堪重负,叹了口气,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哎呀,你们俩个不要吵啦,我的耳朵都要聋啦!”
林念初忍俊不禁,心想:果然直男都是天生的。
景景不高兴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哼!你都不帮我!”
小甜橙也不高兴了:“哼!昊昊你骗人,你上次还说要是有人和我吵架,一定会帮我!”
果然女孩子从小就爱无理取闹。
林念初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笑出声,并且没打算劝这俩丫头息怒,因为她还想继续看好戏。
昊昊惆怅地拧起了小眉毛,一瞬间陷入了纠结于沉思中,不知道到底应该帮谁。
三秒钟后,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哎,你们两个好麻烦。”
景景:“哼!你才麻烦呢!”
小甜橙开始和景景同仇敌忾:“就是,你才麻烦呢!”
“啊!救命!”昊昊彻底自我放弃,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将小脸紧紧地埋进了胳膊肘里,再也不说话了。
林念初突然有点同情这小家伙了,平白无故地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温柔声音:“景景,昊昊。”
林念初闻声望去,先看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身穿蓝色衬衫和牛仔裙的漂亮女人,是景景和昊昊的妈妈——林念初认识她——在她旁边,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他穿着一套浅灰色休闲西装,肤色冷白,五官很是俊朗,浓眉整齐,形如长月;眼眸如星,黑亮沉静;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颜色浅淡的薄唇,气质无比温润,如同一块触手生温的璞玉,却又带着几分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矜贵感。
温柔与贵气,大概就这个男人给人的最深刻印象。
昊昊长得和妈妈很像,景景却长得像这个男人。
不难猜想,这位应该就是他们俩的爸爸。
果不其然,听到妈妈的声音后,昊昊和景景同时扭头,又同时喊了声:“妈妈!”在回头的那一刻,他们俩看到了那个男人,又齐声喊道:“爸爸!”
下一秒,程甜橙也跟着喊了声:“爸爸!”
林念初也看到了自己老公,率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三位小朋友说道:“走吧,去找你们的爸爸。”
三位小朋友争先恐后地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陆云檀和梁云笺听到小甜橙喊得那声“爸爸”之后,同时回头,紧接着,梁云笺和程砚同时一怔。
梁云笺:“程总?”
程砚:“梁总?”
显然,两人都十分惊讶能在此相遇。
陆云檀也很惊讶:“你们俩认识?”
梁云笺解释道:“这位是628的董事长,上个月在企业家交流会上见过一次。”
九月初,东辅市政府组织了一场青年企业家创业交流会,程砚和梁云笺同时受邀参会了,俩人就是在这场交流会上认识的。
陆云檀了然:“哦,那还挺巧。”
她的话音刚落,三位小朋友就哒哒哒的跑过来了。
程砚眼中依旧是只有他闺女,并且一看到自己的闺女他就扬起了唇角,立即抬起了拎着蛋挞的右手:“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小甜橙很熟悉这家的包装,眼睛瞬间亮了,一边在原地蹦哒一边喊道:“蛋挞!蛋挞!是蛋挞!”
程砚笑着把手中拎着的蛋挞递给了自己女儿。
他按照老婆的要求,买了两份蛋挞。
林念初走到了女儿身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温声道:“你有两份蛋挞,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哦。”
“好哒!”小甜橙是个很大方的小孩,立即把两个袋子分开了,然后把其中一份递给了昊昊和景景:“给你们。”
昊昊和景景异口同声:“谢谢你!”
景景离得比较近,所以她接过了蛋挞,同时说道:“等我和昊昊下次来,也给你带好吃的。”
小甜橙:“好哒!”
昊昊?
昊昊哥哥?
程砚一愣,终于舍得多看旁边的小孩一眼了,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个小男孩看了三秒钟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在心里做出了评价:不过如此,配不上我闺女。
但梁云笺的反应却和程砚截然不同,他看向程甜橙的目光中流露着温柔笑意,声色温润地启唇:“你就是小甜橙?”
小甜橙点头啊点头:“是哒!”
梁云笺:“你很可爱。”
小甜橙笑了,笑容中还带着点娇羞,还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因为她觉得叔叔很帅!
知女莫若母,林念初当然看出来了自己闺女的花痴脸,然后心灾乐祸地看了某人一眼。
果不其然,程某人的脸色都已经阴沉的快结冰了。
陆云檀见状,当机立断地说了句:“昊昊很喜欢你呦,经常在家提起你呢。”
这回不好意思的人换成了昊昊,红着脸说道:“人家才没有呢!”
景景丝毫不给哥哥留面子:“你哪里没有?你就是有!”
昊昊:“我就是没有!”
眼瞧着小男孩的脸都要红的滴血了,林念初立即帮他解了围:“小甜橙也经常在家提起你呢。”
谁知道她的话音刚落,程砚就不容置疑地摆了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林念初:“……”
程砚弯腰把自己的闺女从地上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梁云笺:“你觉得我闺女怎么样?”
梁云笺:“很好!”
程砚:“所以我对我未来女婿的要求也很高。”
梁云笺:“您讲。”
程砚言简意赅:“首富之子。”
梁云笺:“……”
陆云檀:“……”
你这不是对我儿子不满,你这是对他爹不满啊!
林念初只觉得丢人,赶紧扯了扯自己男人的袖子:“走啦走啦,回家!”说完又非常尴尬却不失礼貌地朝着对面俩口子笑了一下,“我们先走了啊。”
等程砚和林念初抱着孩子离开后,陆云檀长叹了口气,对自己老公说道:“听见了么,人家要首富之子,你任重道远。”
梁云笺轻叹口气:“听见了。”
陆云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来,给你爸加个油,你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就靠你爸了!”
昊昊立即喊道:“爸爸你要加油呀!”
梁云笺无奈一笑:“放心吧,爸爸一定努力。”
陆云檀:“景景以后……”
梁云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不容置疑:“也必须是首富之子。”
陆云檀:“……”
呵,男人。
开着车去接墨墨放学的路上,林念初没好气地吐槽自己老公:“看你刚才那副小肚鸡肠的样吧。”
程砚还挺理直气壮:“我怎么小肚鸡肠了?”
林念初:“还首富之子,亏你说得出口!”
程砚:“我就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林念初又气又笑:“那你也说点靠谱的呀。”
程砚:“首富之子怎么不靠谱了?就算真的是首富之子,也配不上我女儿。”
林念初:“你女儿就这么高贵?”
程砚:“必须高贵,谁都不配。”
林念初:“照你这标准,你闺女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程砚语气笃定,用一种丝毫不开玩笑的认真语气说道:“那我就养她一辈子。”
林念初笑着看了自己老公一眼,不知为何,忽然特别心安,也很为自己女儿感到欣慰——有一个这样的爸爸,她这辈子都不会为了爱情而吃亏。
第68章 甜蜜日常番外(三)
晚上九点半, 东辅话剧院最大的一个演播厅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伴随着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最后一幕戏剧落幕,台下观众席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经久不息。
主演配角以及整部戏的工作人员们陆续从幕后鱼贯而出,整齐有序地站在了舞台中央,一同朝着观众席鞠躬谢幕。
站在最中间的人是导演, 导演两侧是两位主演,主演旁边是主要配角。
林念初不是主演,没能站在导演身边, 但却是个重要配角人物,所以站得位置也比较显眼。
接连有几位主演的粉丝抱着花束上了台, 将怀中捧着的花束送给男女主后, 就急匆匆地小跑下了台,就在大家以为谢幕结束的时候,一个身穿浅蓝色蛋糕裙的小女孩哒哒哒地朝着舞台中央跑了过去,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束小小的康乃馨。
本欲离席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后齐刷刷地定住了脚步,全都笑呵呵地看着这个小可爱。
大家都以为,她是去给主演送花的。
然而她却捧着花从主演面前跑过去了,最终站在了女二号面前,仰着小脸, 笑嘻嘻地看着妈妈, 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 母亲节快乐~这是我送你的花花~”
今天是五月的第二个周日, 母亲节。
林念初又惊喜又感动,笑到合不拢嘴:“谢谢你宝宝!”她直接弯腰把孩子从舞台上抱了起来, 狠狠地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
小甜橙也笑了, 乌溜溜的大眼睛变成了弯月牙, 还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糯米小白牙。
谢幕结束,演员们陆续退场,这时,林念初忽然听到台下有人喊了一声:“看这里。”
虽然此时人生嘈杂,但林念初还是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了这是老公的声音,立即停下了脚步,去舞台下寻找自己男人的身影。
很好找,程砚就站在舞台下方,手里还举着一台单反相机,看着挺专业,但只有林念初知道她男人的摄影技术到底有多“厉害”,不过她还是很给自己男人面子,立即停下了脚步,还伸出手指了一下,对怀中的女儿说道:“看爸爸,爸爸要给我们照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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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橙立即把小脸扭了过去,十分娴熟且专业地朝着镜头比了个耶。
程砚的唇角一直高高地扬着,镜头后的那双桃花眸中的笑意深深,等她们母女俩摆好造型后,他摁下了拍摄键,将美好时光定格。
等他照完相后,林念初喊了声:“去后台等我。”
程砚一手拿单反,一手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好。”
林念初这才抱着孩子朝着幕后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感觉有点不堪重负,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宝宝,你下来自己走好不好?妈妈现在有点抱不动你了。”
三岁半的小家伙哪哪都肉嘟嘟的,看起来像面娃娃,尤其是那个小奶肚,圆滚滚的特别可爱,一看就是有点分量的娃。
小甜橙很体谅妈妈,点头回答:“可以哒!”但她又很严肃认真地补充了句,“不过我不胖,爸爸说我可苗条了。”
林念初哭笑不得,心想:在你爸眼里你就算是胖成小猪仔他也觉得你瘦。
笑着叹了口气,她把孩子放到了地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去了后台。
演员们都在化妆间卸妆。
林念初来得晚,所以没地方了,但是米乐其来的早,而且眼疾手快,成功霸占到了一个化妆台,林念初果断选择了去蹭台子用。
米乐其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立即转身朝着她挥了挥手,等林念初牵着孩子走过去后,米乐其顶着卸了一半的脸,笑呵呵地看着小甜橙:“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小甜橙有点不好意思,但终究是没有逃过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松开了妈妈的手,欢快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展示自己的小裙子:“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
米乐其很配合小家伙:“特别好看!像是小公主!”
被夸奖后,小甜橙超级开心,还在原地蹦哒了几下。
林念初也笑了,心想:真是个臭美妞,随后对小家伙说道:“妈妈要卸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许乱跑哦。”
小甜橙点头啊点头:“好哒!”
随后林念初开始和米乐其一起卸妆,但当妈的人有特异功能,那就是可以一心二用,卸妆的同时,还能分出心去看护小孩,以防她乱跑。
“诶,你知道么,咱院又要招新人了。”米乐其迫不及待地和她最喜欢的林姐分享刚听来的八卦。
林念初把分成两份的注意力变成了三份,拿出其中的三分之一去讨论八卦:“这次招几个?”
米乐其:“这次招的多,一共招二十个,男女各十人。”
林念初:“呦呵,今年大手笔呀。”
“可不是么,咱们就是没赶上好时代。”米乐奇道,“不过新人一来咱们的地位肯定就高了,主演指日可待!”
话剧演员这行也是需要熬资历,他们这批人进来两年多了,最初的半年几乎没接到过戏,每天都在剧组搞后勤,后来待遇提升,开始演龙套,然后演小配角,再然后再演大配角……没个三五年的熬头,基本接不到演主角的任务,除非是小制作的班底,才能轮到她们当主角。
有些人熬着熬着就熬不下去了,当初一起进来的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除了林念初和米乐其外,还剩下一个演歌剧的男生。
米乐其和那个男生还从未演过主角,林念初的发展速递比他们好一点,演过一两部主角,但也都是等级不怎么高的小型戏剧,像今天这种大制作大宣发的舞台剧,主角肯定还是轮不到她,毕竟在她们上面还排着那么多老戏骨呢,就算没有老戏骨,也有试图来剧团磨练演技的大明星们来和他们抢角色。
虽然现实佷无奈且难熬,但既然选了这行,就要理解和接纳行业的现状,不然也坚持不下去。
况且老戏骨们当初也是这么熬出来的,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米乐其是个乐观的女孩,所以可以坚持下去,林念初则是已经习惯了脚踏实地,毕竟她已经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了,心没那么荡漾,所以也可以坚持下去。
米乐其压低了嗓门,继续说八卦:“我今天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了院长在另外几位老师一起筛选面试名单,筛选到陈暮朝的时候,几个老师全票反对她通过,然后院长直接把她的简历扔废纸箱里了。”
陈暮朝这名字对林念初来说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陈暮朝是谁?”
米乐其一愣,恍然大悟:“哎呀看我这脑子,总是忘了咱俩不一届!她是我学姐,比我大几届,是你嫡系师妹,也是表演专业的,比你小几届,她也是孙红梅老师的学生,跟你长得有点像,当初她还是系花呢,谁知道后面去给人当小三了。”
林念初正在卸妆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盯着米乐其:“啊?”
她这声“啊”中,包含了好几种意思。
但米乐其只理解出了一种震惊:“是不是觉得特别无语?真是贱啊,听说她还是知三当三,我们当时都快在背地里骂死她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后来还是孙老师拔出了正义之剑,我们都没想到孙老师会管这种私事。”
林念初的手再次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着米乐其。
米乐其:“孙老师带着学生会的人突击检查她寝室,在她的柜子里发现了违禁品,然后用这个理由取消了她的优秀毕业生资格,扣了她的全年奖学金,还全校通报批评了她,毕业作品都没让她演主角。”
林念初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虽然不知道这些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但是……
米乐其:“但是陈暮朝这人真的特别贱,打击报复心特别重,故意向学校举报孙老师向学生行贿受贿,还举报孙老师故意针对她,幸好孙老师行得正坐得端,不然真让她得逞了。”
林念初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卸妆棉。
米乐其一边没心没肺地卸妆一边说道:“幸好咱们院的领导都不是瞎子,不要品行不端的人,不然光是陈朝暮一个人就能搞得咱们鸡犬不宁。”
林念初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吐了出来:“所以当女人还是要自爱自重,不然迟早要被人踩在脚下。”
米乐其瞟了她一眼:“哟,你这话说得很霸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仇呢。”
林念初继续卸妆,对着镜子说道:“没什么大仇,就是看她不爽而已。”
米乐其:“我也挺不爽她的,不过我听说她现在混得特别惨,要工作没工作要爱情没爱情,她还去渣男的工作单位闹过,把渣男的工作搞丢了,她自己还因为扰乱公众秩序罪被拘留过几天呢,而且那个渣男他妈是个律师,特别狠,还告她侵犯名誉权了。”
林念初只回了四个字:“喜大普奔。”
卸完妆后,她带着孩子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和米乐其告别,出门找老公。
程砚一直在化妆室门口等着她们母女俩。
林念初带着孩子出来后,一家三口就回家了。
小甜橙在回家的路上就仰在婴儿座椅里睡着了。
窗外霓虹闪烁,车内灯影重重。
林念初回头看了孩子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然后看向了自己老公,轻声道:“宇宙第一大帅哥,跟你商量个事情可以么?”
程砚不假思索:“我答应你。”
林念初笑了:“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程砚一本正经:“宇宙第一帅的男人,一定是对老婆唯命是从的男人。”
林念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觉悟真高!”
程砚非常谦虚:“都是您教得好。”
林念初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程砚扭脸看了自己老婆一眼,感觉她好像有些紧张。
林念初抿了抿唇:“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看孙老师。”
程砚:“好!”
林念初却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她现在愿不愿意见我。”
她不知道孙老师对她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成为绝对主角的话,那她远不够资格。
程砚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笃定道:“她一定会的。”他又道,“你已经成为了她的骄傲。”
林念初:“如果……我不是呢?”
程砚的语气温柔且坚决:“那你也是我的骄傲,永远都是。”
林念初的眼眶猛然一酸,盯着程砚看了一会儿,她开口,一字一顿道:“你也是我的骄傲,永远都是。”
他们是彼此的挚爱、依靠,也是彼此今生最光荣的骄傲。
第69章 甜蜜日常番外(四)
新文求预收~《颜颜》
苏颜与白星梵初次见面是在一个小镇上, 但分别之后,再无联系。
后来苏颜与男友订婚,男友却当众抛下她一去不复返, 令她彻底沦落成了整个东辅的笑柄。
伤心绝望之际,她又遇到了白星梵。
白星梵对她体贴入微柔情似水, 她无法自控地沦陷在了他的温柔乡中。
结婚前夕, 他陪同她一同挑选婚纱, 前男友却忽然冲进店中, 声嘶力竭地喊道:“颜颜你不要嫁给他,他是个禽兽,当初他用我爸的命威胁我离开……”话还没喊完, 他就被白星梵的保镖押走了。
苏颜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看着白星梵:“他说得是真的么?”
白星梵并未否认:“颜颜,别忘了, 你现在爱的人是我。”
苏颜感觉到了惶恐,她不想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于是逃了婚。
白星梵听闻此事后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弟弟问他:“不去找找嫂子么?”
白星梵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漫不经心地启唇:“明天就回来了。”
苏颜也果真如他所言, 第二天就回来了,因为父母给她打了电话, 公司资金链断裂, 他们需要白家的支援。
那天晚上,他没有大发雷霆, 双手捧住了她因哭泣而轻颤的脸颊,温柔地揩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温文尔雅:“颜颜, 你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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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天真金丝雀x强取豪夺坏男人
备注:
1、双c, he,男主身心唯一,只有女主。
2、古早狗血霸总文学,男主腹黑偏执占有欲强,女主清纯小白花。
第70章 甜蜜日常番外(五)
预收《听闻远方有你》
高中时, 陆云檀喜欢了校草周洛尘整整三年,为了追他,她成为了校园社交达人, 结交了他的所有室友,甚至和他的好兄弟梁云笺成为了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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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周洛尘的这条道路上, 梁云笺没少为她出谋划策。
高中毕业后, 梁云笺出国留学, 陆云檀还去机场送了他, 目送他走进了安检站。
没过多久,陆云檀收到了周洛尘的表白。
在同学聚会上,周洛尘当着众人的面送了她一束玫瑰花, 终于问出了她期待已久的那句话:“云檀,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那一刻陆云檀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激动,而是想到了梁云笺:
“檀女侠, 我要是一去不回了,你会想我吗?”
后来, 她听说, 梁云笺得了一种很难治好的病, 出国不是为了留学,而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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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1v1, 双c, he,男主的病会好。
2、前期校园, 后期都市。
3、文名引用于网络诗词《听闻远方有你》。
4、文案已截图20210310
第71章 甜蜜日常番外(六)
《颜颜》文案
【1】
苏颜爱慕谢屿多年, 最终得偿所愿,然而谢屿却在婚礼当天逃了婚,令她沦为了整个东辅的笑柄。
伤心绝望之际, 白星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执着一把黑伞, 为她遮挡漫天大雨,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声色温柔笃定:“别怕,还有我。”
苏颜泪眼婆娑地怔愣许久,最终, 朝着白星梵伸出了手。
【2】
谢屿逃婚的第二天,关于苏颜的流言蜚语就已经飘了满城。
弟弟不忍心地问白星梵:“哥,你逼走了谢屿,现在人家姑娘的名声……”
白星梵神色淡漠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我会让那些人闭嘴,也会让他们后悔。”
【3】
古镇初见,姑娘站在桥头看风景,穿一袭素雅白裙, 一颦一笑恍若天仙。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在无意间成为了绝色风景。
从那时起, 白星梵就下定了决心, 这女人, 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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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双c,he
2、古早狗血霸总文,男主腹黑偏执霸道占有欲强, 女主单纯小白花。
3、作者笔力有限, 文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全是为了剧情服务, 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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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 陆云檀喜欢了校草周洛尘整整三年,为了追他,她成为了校园社交达人,结交了他的所有室友,甚至和他的好兄弟梁云笺成为了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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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求周洛尘的这条道路上,梁云笺没少为她出谋划策。
高中毕业后,梁云笺出国留学,陆云檀还去机场送了他,目送他走进了安检站。
没过多久,陆云檀收到了周洛尘的表白。
在同学聚会上,周洛尘当着众人的面送了她一束玫瑰花,终于问出了她期待已久的那句话:“云檀,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那一刻陆云檀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激动,而是想到了梁云笺:
“檀女侠,我要是一去不回了,你会想我吗?”
后来,她听说,梁云笺得了一种很难治好的病,出国不是为了留学,而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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