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之年》 4鬼仙玉 天地万物初开之时,仙为授天意与民,拘四方之灵筑山,万民感念,始为迎仙峰。后百载,武圣程储破不争境壁垒,引天生异象,自迎仙峰之北,地脉起伏,绵延数百里,岁月变迁王朝更迭,这绵延数百里的山峰在后来的几万年间奇珍异宝频生,养活生灵无数!被后世人称为连云山脉。于连云山脉最北处,那里人迹罕至。相传有一座名为露台的仙山,据说程储便是在此山登云入境,更有人说,这露台山中有一种明黄色的玉石,万年来吸收日精月华,拘地灵而生,称之为四鬼仙玉,相传这玉能保存逝者灵魂百年之久,得之可用秘法将自己的灵魂封存于其中,待他日,如有幸寻得一个天生失智的男儿,以一位逍遥境武者用传功授度的法子,将先人的灵魂连同毕生功力灌注于此人体内,届时这个孩子不但能拥有逍遥境的功力,还能继承已逝之人的记忆和灵智,从而再生一世! 时过境迁,如今的迎仙峰是华朝以西紧挨着连云山脉最高的一座山,滚滚如苍龙的云江之水正发源于此,它北引西水,南接陇河、金江,浩浩荡荡绕过断龙山直冲幽海而去! 云江南岸,一座几乎隐匿在森林的老城,每值六月雨季之时,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如不是每日晨时早起的人能隐约听得的几声鸡鸣,怎能不让人怀疑这里真正是仙人的居所呢?在这座林深鸟鸣的不知城内,在寂静安谧的弄雨巷尾,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里,拾古亭下,香茶微凉,宝剑森然,一白衣男子手抚长琴。岁寒府的当府先生程倦也百无聊奈的横卧在亭子里。 六月初一,远在夜山城的白府发生了一件令人心惊的大事,这一日柯山派大弟子白允从师门回府探亲,这满怀着欣喜之情的白允刚到街口,一抬头竟看到白府之内火光冲天,当下心头一紧,来不及细想白允便飞奔起来!“贼子胆敢在白府逞凶!”一声剑鸣,森然的柯山长剑出鞘,白允拨开一名凶徒的长刀,把长剑一横,轻描淡写的割开一名贼人的咽喉,杨风柳意剑法施展开来,白允越打越气,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白府弟子手中的剑势也越发的凌厉起来!白允磕开一柄攻向面门的长刀,转单手为双手,迎着那贼人的脑门狠狠的劈了下去!忽然他看见在一旁陷入苦战的白之丞,打定主意,便且战且退,慢慢的向白之丞靠去。白允瞅准时机,将长剑一负借着那贼人攻来的力道猛然向后方窜了出去,挽了一个剑花,白允荡开一柄正要劈向白之丞的长刀,两人背靠在一起,虎视眈眈的盯着围在四周的敌人。 “冲出去!去不知城岁寒府把这份信交到先生的手上。”白之丞在白允靠过来的一瞬,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个藏着信笺小竹筒塞进了他的腰带里。 “到底发生了...?”还来不及白允细问,两人顿时感到后背一凉,一股刺骨的杀意如绵绵千里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角落里,一个黑影并指为剑蓄势待发!只见那人双脚发力,如离弦之箭一般只扑白之丞两人而来。白之丞暗自运劲,长剑如惊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刺向那团黑影。只是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出一身汗来,白允横剑堪堪挡住了这一击,可那柄跟了他多年的长剑却应声而断,“不动如山!”白允猛的砸在门框上,咳出一大口血来,吃力的说。 “府主!”白允叫了一声,可那黑影的一指太过霸道,只吸了一口气白允顿时便觉自己的胸腔里被狠狠地钉进了一根钉子似的! 白之丞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艰难的问:“好一招不动如山!你到底是谁?” “白之丞,当了三十几年的守护神相必也累了吧,正好我来送你上路!”言毕那黑影又冲了过来,还是不动如山! “快走!” 六月初九。“程绘春!饭好了没?”岁寒府的先生正赤着脚站在拾古亭的阶上扯着嗓门喊自己的丫鬟。“还有这茶也凉了让织夏给我换一下!”厨房檐下,一个千金打扮的女子,正挽着精美的衣袖冲着东南方向恶狠狠的吼了一句“等着!”程倦也耸了耸肩膀,心想到底是等茶还是等饭?“算了!”他吐了一口气,顺手捡起丢在一角的破布把琴盖上。又紧了紧衣带,这才端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具慢腾腾向厨房走去。路过雀厢,程倦也看见正在沏茶的织夏。“不用忙活了,你绘春姐生气了,咱们去厨房帮把手吧!”听到了先生的声音,织夏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回头笑呵呵的说:“你这懒先生,在拾古亭窝了一整天,绘春姐能不生气嘛。”程倦也只好苦笑两声,这织夏也是华信之年,不想着嫁人却学着绘春在这里责备他们的先生! “明秋回来没?”程倦也问。 “小秋带着小莹雪去鹤鸟镇了。”织夏一边挽着袖子一边说。 程倦也有些恼怒:“这小屁孩又把先生的话忘的干干净净的!” “先生你是不是又骗小秋去给你买酒去了?” “怎么会,我只是让小秋到芽阁给我带两本书回来!” “别嬉皮笑脸的,看我告诉绘春姐收拾你!” “别...” 死里逃生的白允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到了不知城,uu看书 .uukanshu.om连日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在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点气力后,便一头栽倒在鹤鸟镇头的一个草堆里。明秋拎着一包麦芽糖走在前面,小莹雪蹦蹦跳跳的跟着,像投喂小动物一样,明秋时不时的从包裹里掏出一枚糖果丢到半空中,天真的小莹雪竟很配合的张嘴去接,只是这一次,明秋丢偏了几寸,小莹雪为了挽救那颗诱人的糖果,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树上,“哎呦!”一声小莹雪掉进了一旁的草堆里不见了踪影,明秋吓了一激灵,也顾不上手里的包裹,忙丢在一旁急匆匆的冲上前去。 “我接到了姐姐!”莹雪的声音从草堆里传了出来。 “莹雪,你怎么样?”明秋急切问。 “我没事,姐姐地上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说着莹雪又调皮的蹦了几下。闻言明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慢点跳,别摔了!” 把莹雪从草堆里抱了出来之后,她又细心的看了一眼莹雪嘴里的软东西,顿时惊呼起来:“哎呀!是个人!” “莹雪,你没把他踩坏吧!” “姐姐我很轻的。” “我们怎么办?”明秋问。 “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我可背不动他!”明秋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有气无力的说。 也是巧,正在两人一筹莫展之时,迎面来了一位赶着牛车的老农。 “给你一两,把这个人送到岁寒府去。”明秋大方的给了老汉一两银子。 “得嘞!”那老汉顿时喜笑颜开。 明识音 “先生!先生!你快过来看看!”突然,前院里传来了明秋急切的声音,程倦也收起了玩闹心思,招呼织夏下楼,几人连忙赶到前院去。 “怎么了?”程倦也问。 “我和莹雪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发现的,他倒在鹤鸟镇头的路边,莹雪不小心踩了他。”明秋说。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啊!”绘春说。 “看服饰好像是柯山派的。”织夏看了一眼说。 接着明秋从背囊里掏出一把断剑来递给程倦也:“还有这个呢。” “他的肚子好软的。”小莹雪从先生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天真的说。 程倦也搭了一把脉,面色松了下来:“人还有救!” 影香楼里,织夏抱着药箱立在一旁,绘春把打湿的毛巾递了过去,程倦也替他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又搭了把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好了,死不了了!” “是莹雪踩的吗?”绘春有些忧心的问。 “不是!他胸前挨了一击,伤了肺脉,再说了莹雪那么小,能给踩成这样?”程倦也擦了擦手半开玩笑的回道。 明秋合上药箱不免有些同情:“这也不知道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倒在那么一个地方,要不是莹雪不小心踩到,估计早就死在外边了!” 不知城调令司内,主司明识音刚刚接到从夜山城送来的急件。“六月初一,白府遭难,满门六十三口无一幸免,府主白之丞战死,经查白之丞死于绝技清风四指之下!望速去岁寒府查探,另,请明主司安抚好江湖的各路人马,且不可再生枝节!” 所谓的调令司,是朝廷为和平解决江湖各大势力之间的纠纷而设置的机构,同时也能约束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让他们少干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来。朝廷与江湖之间的矛盾自古都有,讲义气的英雄们并不一定讲律法,不管你身处在什么样的时代,总会有一些法律根本触及不到地方,生活在这样一片天空下的人,他们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总认为正义只有替天行道方能彰显。在华朝成立之初,先帝爷同玄机谷谷主张佑促膝长谈,都认为天下初定,堵不如疏!因此当年在右丞书顾秉义等一干人上书力请皇帝下令绞杀江湖势力时,欧石力排众议,命平西府将军许亭悠之子许然在全国各地设立调令司,全权处理江湖势力之间的大小事务。而知令府则维系着一城的军事与司法大事。 “清风四指?”明识音放下信笺,靠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他记得这清风四指是岁寒府的不传秘技,只有历代的当府先生才会使,可这半年来程倦也根本就没离开过不知城一步,更别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夜山城杀人了。他记得八年前现在的当府先生把府里的旁支仆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他在外云游时带回来的四个姑娘,那四个小姑娘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点武功,这明识音试过!可当年那些被赶出府的人,明识音也都一一核查了,除了当时的二老爷懂些武事之外,没见过谁会清风四指的绝技,更何况那二老爷离府之时已经脉尽断,能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但除了这些人之外,明识音实在是想不出到底谁还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去偷学这清风四指的绝技!无论如何,这白之丞的死都与清风四指有关,uu看书 ww.uuashu.cm 不管他明识音自己信不信,但在那些江湖混混的眼里,这庄惨绝人寰的灭门大案都与岁寒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今之计只有先去了岁寒府才有从中调和的可能!明识音挥手招来一小厮,提刀上马直奔岁寒府而去。 不知城由北向南被一条笔直的官道一分为二,调令司在最东头的落霞镇,自东向西分别是龙游镇、抱月镇、石峡镇、雀山镇、和鹤鸟镇。除此之外,不知城还有一楼一府分别矗立在一南一北两地,这一府自然是岁寒府了,而这一楼嘛,则指的是夹在抱月与石峡两镇之间的明分楼。不知城地处华朝的南北交界处,而明分楼又恰好建在不知城的南北交界之处,正因为这个原因,以明分楼为界,以北四季分明,以南则四季如春!因此,这里一度成为了文人才子聚会集游的好去处。每当明识音因公差到此时,都会忍不住掏钱住上一两天,但他却并不是为了与那些所谓的才子一样,做一些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破事。他只是单纯喜欢这里的风景,坐在阁楼上看看这:“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天下。他记得六年前,岁寒府追缴皇室至宝明月如意有功,皇帝陛下亲临不知城为程倦也封赏,就在这明分楼上,岁寒府的当府先生程倦也醉汹汹的举着琉璃盏,对着这庄丽的天色说:“明分楼坐南朝北,朱雕玉砌,我想陛下一定不会放心一个懒汉在这样的地方呼呼大睡吧!”时下,多少名臣良将为之扼腕叹息,但他明识音懂,他真正的听懂了程倦也的话,他这个调令司衙的明主司又何尝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懒汉呢? 岁寒府 老农是知道岁寒府的,他用力扯了一下缰绳,调转牛头,往西北而去。记得是去年临秋的时节,他因躲雨在岁寒府待过,那一天他从西山打柴回来,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往鹤鸟镇的北云道塌了一截,因此不得不往西绕一大段山路,只有经过环灵山脚下的上西陵古道,从弄雨巷进入跃马道才能到鹤鸟镇回家。上西陵古道平时少有行人,在古道西边的山丘上,一座座年代久远的孤坟孤寂的杵着,更别说在这样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里,阴沉的苍穹之下,仿佛这世间只有自己一人一般,魑魅魍魉们尖叫着,把凉丝丝的鬼气一口一口的吹进人的领子里。 少年时,他曾听老一辈的人说,那些杵着孤坟山丘原本是前朝申家的陵地,七十多年前,平西府将军许亭悠领命将申宅二十一口子正法视众。老人们说那是因为申家守着前朝的一个大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一个颠覆的王朝东山再起,皇帝陛下怕这个秘密被毕朝的后人们知道,这才对申家的人狠下杀手!好在许亭悠将军并没把申家的人赶尽杀绝,几个与当年旧事并无牵扯的仆人从屠刀下逃了一条性命,敛了自家主人的尸身,埋在了西边的山丘上,这西陵古道的名字便由此而来。老农抽了抽老牛,这畜生吃痛,“哞”的叫了一声,跑了起来,只是少顷,这牲口又恢复了往日慢悠悠的神态,自顾自的啃着路边的青草,丝毫也不在意它心急如焚的老主人。老汉不自觉的扫了一眼那漫山遍野的坟包子,顿时觉得一股凉风从领口里钻了近来。他开口说:“老伙计,你在不快点走躺在山里的妖魔鬼怪可都要出来了!”“哞...”突然那老牛立在路口的小土堆上冲着阴森森的林子悠长的叫了一声,像是回应一般,转过它那颗硕大的牛头小跑了起来,老人灿然一笑,原来这畜生也是怕的! 一人一牛顶着滂沱大雨走了许久,在西陵古道的尽头老汉看到一座古朴的大宅子,不,说不上古朴,说破败倒更为贴切些。台阶上堆满了叶子,一颗粗壮的老松树笔直的立在门前,好树啊,好树!老汉赞叹道,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粗的松树呢。他跳下牛车,高兴的围着树转了几圈,由衷的说:“这树真好!”他本想着把自己的老伙计拴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可眼下他用来牵牛的缰绳根本不够,他犹豫了好久,最终没能顶住天公的威严,他试探性的推了推宅子的大门,黑红色的大门虚掩着,从门缝向里瞧去,院子里杂草丛生,正对着大门的房檐下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捆干柴,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吱...”因受潮沉重的大门长长的呻吟了一声。院子里空荡荡的,东南角的那棵银杏树落了一地黄橙橙的叶子。他没敢吱声儿,蹑手蹑脚的牵着老牛往院子里走。 “牛拴在那棵树上吧!”这突兀的声音让老汉惊出一身汉来,不知何时一个神色慵懒的少年立在垂花门的檐下笑呵呵对他说。这少年光脚立在那里,衣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像是刚睡醒。那少年领他进了内院,吩咐他在一间名叫影香楼的大房子里休息,老汉生怕弄脏了主人家的地板,在门口的石阶上使劲的刮着鞋底上的泥土,可当他跨上了台阶,看到影香楼里锃亮光滑的地面,他的心又忐忑了起来,瞅了瞅自己泥泞的鞋面,老汉脸有些发红,可实在有些冷,他索性脱了鞋子,又用裤腿蹭了蹭脚底的泥水,这才走了进去! “茶水在桌上!”那少年说。在楼梯口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便拾阶而上,在二楼一棵老柏树的画前一拐便不见了踪影。老农遵照吩咐,小心翼翼的倒了一被茶水,uu看书 ww.uukasu 立在桌前战战兢兢的喝了起来。雨终于停了!老汉长舒了一口气,他连忙走出了这座漂亮的大房子,在门口穿上自己的泥鞋,穿过垂花门,马不停蹄的向前院走去。“嘿!你这畜生!”老汉叫骂道。原来银杏树周边的草已被那老牛啃的干干净净,更可气的是这畜生竟在一旁的石凳了拉了一大坨粪!那老汉羞的无地自容,扬起鞭子就要抽!“挺好的。”这时一个衣着华美的女子正站在大门口笑呵呵的看着他说。老人一时呆在原地,他没见过缰绳缠不住的松树,更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他尴尬的搓着衣襟半天竟没憋出一句话来!“挺好的。”那女子又说道,只是看了一眼老牛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老汉怒了,叫骂道:“你这畜生到入了仙子的法眼,看我回去不把你给炖了!” “小姐你认识岁寒府的仙子吗?”老汉问。 “仙子?”明秋有些纳闷的看着老汉。 “仙子吗?”小莹雪接过话头问:“穿的是白衫还是青衫啊。” “小姐,是白衫!”那老农竟有些害羞起来。 东凤厢内,“程倦也,我的银子呢?”绘春的声音响彻云霄,她夺门而出,怒气冲冲的盯着躺在拾古亭的懒先生质问。“你简直无可救药!你把钱都给小秋她们,这个月我们吃什么?”“我画了几幅画,让织夏拿出去卖了不就有了嘛?”拾古亭下,程倦也吃力的翻了个身慢悠悠的说。 “我不去!”雀厢楼上传来了织夏的声音,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拨开遮在窗前的柳枝,露出一张气鼓鼓的小脸来。 之前 八年前岁寒府少主程倦也出游归来,老府主程兴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老管家程忠忙前忙后,可每当他闲下时,脸上总会流露出悲伤来,三年前,他一次无意听到少府主说:“烦死了,每天都这么多人,乱糟糟的,等我做主时,我只留四个!”他当时并没有在意,毕竟那时的程倦也还小,过几年也许就忘了。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外游两年的程倦也还真的只带了四个辅臣回来,而且还是四个小姑娘! 岁寒府送走老府主后,程倦也把他叫到影香楼说:“忠叔,把府里的财物清点一下,给大家分了吧!” 程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楞了好久,却始终没勇气问一句为什么! “先生,我在府里大半辈子了,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您真的忍心吗?”程忠老泪纵横的说。 “忠叔,您也不是外人,您听我说,人的样子,并不单单是直立行走衣冠得体的样子而已,我看的出来,这么些年来,你活着仅仅只为岁寒府活着,老府主的一口饭就能让全府上下闹的鸡犬不宁,更别说那些坐吃山空的亲戚们了,他们的无理取闹,更是让你们焦头烂额!忠叔您应该懂我的。” 影香楼外,黑压压的跪倒一片,有满面悲戚的,有老泪纵横的,程忠站在石阶上平静的看着众人,一个年轻的仆人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悄咪咪的问:“程老,先生怎么说的?”程忠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那仆人自讨没趣,便又缩回人堆里,悲戚戚的哭了起来。程忠见状,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影香楼。 “先生,您去说两句吧。” “难道真要我把脸皮撕破不成?”程倦也有些恼怒的说。 “那些人都不想走,委婉的说他们是对岁寒府忠心耿耿,可说白了就是舍不得这一碗唾手可得饭食罢了,倘若跪在门口的只有一个还好,时间一长,自己就会离开,可人一多,谁也不愿意率先揭开心里的那块破布,怕您说,也怕我说,更怕剩下的那些人说,所以这一场尴尬的闹剧只有您才能让它早早的谢幕了事。” “那些亲戚呢?”程倦也问。 “在正阳堂等着呢。” “他们也要一个说法?”程倦也不免有些生气。 程忠一言不发。 程倦也冷哼一声,起身提起宝剑,像风一样出了影香楼! 门口的人终于静了下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直起了身子,等着当府先生的话。 “原因只有一个!岁寒府不需要你们了,你们都走吧,该去哪里去哪里,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只要不跪这里。我话说的明白,你们听得也够清楚的,所以别逼我!”说完,“砰”的一声,程倦也把手里宝剑连同剑鞘生生插进了脚下的石阶里。 “先生,我进府还不到一个月,这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一个小肆壮着胆子问。 “买你进府时就已经钱货两清了,是去是留我说了算!赶紧走吧!”程倦也冷冰冰的说。 “可...”那小肆一句话梗在喉喽里,迎面而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良久,先前扯程忠衣服的仆人起身行礼,道了一句“先生保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岁寒府。 “保重!”程倦也抱拳行礼。 一场送别就此拉开帷幕,一座耸立了百年的岁寒府,到这时才终于有了点真情实意的味道,程倦也不厌其烦的抱拳行礼,一一道别,句句珍重! “先生,老头子我也就此别过了!”程忠佝偻着腰,沉重的说。 “忠叔,一路顺风!”程倦也眼眶有些发红,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人,这些年来他是岁寒府亏欠最多的一个! 直到程忠转生离开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跃马道上,一个老人孤独又伟大的走着,是人的样子,更是野兽的样子!程倦也在门口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身影模糊,渐渐的消失在跃马道的尽头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正阳堂,程倦也脸上厌烦之色渐起,悄无声息的穿过谢花廊,程倦也一言不发的去了正阳堂。 “老爷子刚送走,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就急着把我们赶出去,好独吞家产,真是瞎了眼,白白疼了他这么些年!”这又尖又亮的嗓门...是二婶吧!程倦也心想。不时耳边又传来聒噪的声音。 “是啊,这没良心的东西,要我们走也可以,但这家产,我和老三得拿一半!”三婶说。 “凭什么你们拿一半啊,老二也是老爷子的兄弟,要论位份比老三高着呢,要拿也是我们家老二拿一半!”二婶不服气的说。 “位份?位份值几个子儿啊?老爷子生前是最和老三合的来的。”三婶扯着嗓子说。 “岁寒府没钱了!”程倦也推门进来,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 “什么?”两位尖酸势力的夫人顿时跳了起来。 程倦也提着宝剑坐在主位上,捧起案上的温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府里的钱我都散给仆人了,只剩下这座府邸,你们要是想要,就过来拿吧!”程倦也从怀里把地契掏出来,大大方方的放在桌子上。 “哼!”二叔着实气着了,冷哼一声质问:“侄儿,虽然你做了这当府先生,可这岁寒府的家财你不问过我们二人就做了处置,怕是有些不妥吧!” 三叔接过话头:“小崽子,你今天不给个合理的交代,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程倦也笑了笑。“行了,你们倒不如学学二婶三婶的样子,看看她们,把贪得无厌都赤裸裸的挂在嘴上,虽然看着恶心,但也能让人望而生畏,再看看你们,一副道貌岸然的死样子,实在是扫兴的很。” “小畜生你说什么!”四人顿时勃然大怒,二叔更是恶狠狠的叫骂起来。 “说什么?你们还没到听不清人话的地步吧,我说了,地契就在这里,想要就过来拿!”程倦也戏谑的看着四人,风轻云淡。 “拿就拿。”二婶两步上前,伸手去摸那纸,只是眨眼间,众人只听的一声惨叫响起,定睛一看,一只白皙红润的手便掉在了案脚,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堂上回荡着。 “天杀的小畜生!你真敢!”二叔怒吼一声,箭步上前并指封住了二婶的血脉,睚眦欲裂。 程倦也眼角威震,“如意玲珑?二叔啊这清风四指是只有当府先生才有资格修习的秘技,你是怎么会的呢?”程倦也冷眼看着堂前怒不可遏的老头慢悠悠的问。uu看书 .uukansu.cm “我怎么会的?是个人就都能练,我为什么不能会?”二叔咆哮说。 “二叔啊,我不怪你修了清风四指,因为你练了也没用,真正的清风四指只有用传功授度的法子才能修习,也就是说你练的是假的,老爷子当年念着兄弟间的情谊,接你们进府享福,锦衣玉食的过了这么多年,你们只知道中饱私囊,从没想过为岁寒府出一点力,更别说你们在背后干的那些脏事,你们这些年为自己屯了不少的钱吧,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所以啊,吃相别太难看,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吧!” “小畜生!”二叔气极反笑,“你断她一只手,我今天就要你拿命来还!” 一时间,二叔身上白衫涌动,劲力遍布全身,并指为剑,如一头猎豹一般,不动如山迎面而来。 程倦也轻轻放下茶盏,心决暗运,岁寒劲喷涌而出,一时间金鸣之声震耳欲聋,老二的双指硬生生的停在程倦也身前一尺处,不得寸进!一息、两息、三息。终于,老二砰的一声砸在门框上,两指尽断,岁寒劲入体,震断了他全身的经脉,他软软的靠在夫人的怀里,痛苦的咳了一口血,一言不发。 “走吧!”程倦也重新端起茶盏,慢悠悠的说。 老三背起老二,忐忑的看了一眼程倦也,朝三婶使了眼色,扶着二婶,四人颤颤巍巍的向门口走去。 “把手带上。”程倦也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老三打了一个冷颤,二叔的门童慌里慌张的爬了进来,捡起案脚前的断手,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 远来故人 故地微风渐起,骏马嘶鸣,明识音翻身下马。久违了,岁寒府。推开厚重的朱黑色大门,迎面而来的清风让他陶醉,是垂花门下的月季吧,谢花廊的凤尾兰也应该开了,拾古亭石桌上的芍药一定被先生折磨的不像样子了,织夏姑娘肯定气疯了吧,她一定会到绘春姐那里去告状的! “呦,小识音怎么有空过来呀?”明秋抱着一捆干柴走了出来,正好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明识音,略感到有些意外。 “明秋姑娘别来无恙啊!”明识音有些无奈的回应了一句,六年前,明识音和糊涂府许杰一起在岁寒府学剑,那时候先生经常躺在拾古亭教他们剑法,“小识音去打些酒来、小识音去沏壶茶来...”就这样,小识音小识音的叫着。时日久了,便被岁寒府的姑娘们学了去,不管是绘春还是织夏,就连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明秋和莹雪都开始这么叫他,他有些无奈,可面对这些天真可爱女孩子们他委实生不出气来! “有恙有恙!”明秋连忙说:“银子被懒先生都花光了,织夏姐又不肯去卖先生的画,绘春姐都快愁死了。” “我买!”明识音慷慨的说。 “懒先生估计不会卖给你吧。” “那我去替他卖总行了吧!” “可以啊,只要你能说服织夏姐,想卖多少都行。”明秋扬了扬眉,调皮的说。 “织夏姐还守着那堆破画呢?” “是啊,懒先生的画都快把雀厢淹了!织夏姐愣是一张不卖。”明秋撅着小嘴,有些委屈的说。 “唉,织夏姐的确有些抠了。”明识音悄悄的应了一声。两人进了内院。明识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拾古亭问:“先生呢?怎么没在亭子里?” “懒先生在照顾病人呢。” “病人?”明识音有些纳闷,“谁生病了?按岁寒府的规矩,病人不都是由织夏姐照顾的吗?” “是个男的,几天前天我和莹雪在回来的路上捡的。”明秋解释说:“他们在影香楼,你去看看吧,我还要帮绘春姐做饭呢,就不带你去了。” 进了影香楼,程倦也半依在椅子上,见有人进来,也不动弹,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说:“小识音来了啊。” 明识音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学生明识音问先生安。” “好了好了小识音,自打你出师之后,也不来看看你这孤家寡人的师父,六年了你这还是第一次登门呢。” “学生有罪!这不,刚闲下学生就快马加鞭的来看师父来了嘛,还请您老人家别怪罪。”明识音嬉笑着站在下首,一个劲儿的解释。 “行了,忙就忙吧,你天天往我这儿跑我还不习惯呢,说吧,出什么事儿了?”程倦也摆了摆手,也不看他,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起来。 “先生,三天前夜山城发来急件,白府被屠,府主白之丞战死,现在大批江湖人士正往岁寒府赶来,总司大人让我保护岁寒府!” 程倦也放下茶盏,疑惑的问:“白之丞死了,他们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明识音有些不好开口,支支吾吾的说:“先生,听夜山城调令司的人说,白之丞是死在岁寒府绝技清风四指之下的。” “胡扯!”程倦也皱起眉头:“我这几年就没离开过不知城半步!怎么还能跑到夜山城去杀人!” “先生,这怪就怪在这儿!”明识音有些无奈。 “对了,许然那老贼还霸占着总司的位置不让?”程倦也乐呵呵的问。 “这...”明识音张嘴不语,显得左右为难。 这时躺在床上的那人剧烈的咳了几声,扶着床沿吃力的坐了起来! “白允?”明识音惊讶的说。 “你认识他?”程倦也问。 “当然认识,柯山派大师兄,白之丞的嫡传弟子,算起来他是白府唯一的幸存者了。” 明识音摸了摸白允的脉搏:“先生他是怎么受的伤?” “我那知道,捡回来就这样了。” “据夜山城调令司登记,五月二十八日柯山派大弟子白允离山不知去向。怎么会出现在不知城呢?还被明秋姑娘捡了回来!” “这你就要问他了。”程倦也指了指逐渐恢复意识的白允。 白允吃力的张望着四周,厅前一个懒汉七歪八扭的摊在椅子上,身边还一个身着调令司官服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你们是谁?”白允大吃一惊,踉踉跄跄的爬到床头,抓起一柄断剑虎视眈眈的问。 “白兄弟且慢!”明识音扶着他几欲倾倒的身子和声说:“这里是岁寒府,上座的是当府先生程倦也。” 白允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小竹筒,满脸的悲愤,不是他吗?可岁寒府的绝技是做不假的,他抓紧手中的断剑,冷冰冰的说:“白府白允见过先生。” 程倦也起身扶着白允坐在椅子上。“你不用对我生出这么大的敌意来,我告诉你两个事实,一、这六年来我没有踏出不知城一步,uu看书 wwuukansu二、清风四指根本没有秘籍!” 白允不卑不亢,直勾勾的盯着程倦也说:“先生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程倦也咧嘴一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深深的喝了一口:“清风四指依次为:如意玲珑,巧夺天工和不动如山。这三招分别是点穴,疗伤和破招的法门,本身就不能作为攻击的手段用来伤人,而这清风四指的第四技清风寒月也并不是指法,说白了就是一种被冠名为指法的剑法,而且只有懂的我岁寒府独有的内功心法岁寒劲的人才能使出来,我看过你的伤,你胸口的那一击很明显是一位精通指法的人留下来的,你身体的内劲也并不是我岁寒府独有的内功心法。所以说,你师父白之丞的死根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先生!”明识音和白允几乎同时出声。 “白允先说。”程倦也瞥了一眼明识音,不可置疑的说道。 “空口无凭,我很难相信您说的!” “等你伤好了,尽管拿剑来试,清风四指四十八式我全打给你看,之后你大可以和小识音商量研究一下,看我说的有没有不实的地方!” “先生!岁寒府的绝技又怎能给一个外人看。”明识音有些焦急的说。 程倦也笑了笑:“这些东西岁寒府并没有对外保密的意思,只是世人不问,我岁寒府也没有追着说的道理。” “可是先生...” “好了,小识音,我估计那些江湖混混们很快就到了,你和明秋在门口立块牌子,做好准备吧,明天估计是一场硬仗!” 弄雨巷 岁寒府内,程倦也坐在拾古亭下弹琴,石桌上一盆芍药奄奄一息的开着,绘春领着织夏和明秋在雀厢前的老柳树下收拾碗筷,明识音把一桶水放到旁边,紧了紧系着阔袖的长巾,靠着身边的老柳树坐了下来,这天可真蓝啊,明识音喃喃的说。一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盘着他的心爬到了尖儿上。人啊,总是活在别人的羡慕里却又在无时无刻的羡慕着别人,挑粪的羡慕拉车的,拉车的羡慕守门的,守门又羡慕当城主的,最可笑的是,这当城主的又开始羡慕挑粪的!羡慕好啊,有羡慕才有追求,有羡慕才有目标,人人都想过的好一点,羡慕是一种方向,更是天下盛世的开始。明识音也有羡慕的对象的,他羡慕这棵老柳树,它立在这儿五十多年,该看的不该看的它都看了,可它还是一棵柳树,老老实实的长在雀厢前。忽的,明识音想起以前和许杰学剑的日子来,那时候的先生总是没来由的盯着这棵老柳树出神,目光深邃缥缈,像天边的云,像传说里的露台山。也就是在那一年,先生转战千里,追回皇室至宝明月如意,也正是那一年,岁寒府再也不是依靠着人多势众而被世人敬仰,天下人第一次听到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当府先生,看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岁寒府。来来往往的英雄们也第一次看到了门前那棵粗壮的老松树。 大概是一阵风的功夫吧,绘春姐招呼他再打一桶水过来,织夏手里捏着一把筷子扭捏的站在一旁,看上去有些生气,明秋把一盆水泼在柳树根上,躲着绘春的目光羞答答的笑着,程倦也的曲子终于弹完了,和莹雪在亭子里打闹。 “小识音,白允在干什么呢?”程倦也问。 “应该在影香楼吧,我看他走路还有些吃力,就没叫他出来!” “也好,在我岁寒府养病委实差了些,对了,小识音明天那些混混们就要到了,你有什么打算?”程倦也感慨起来,实话实说,岁寒府里终究是阴冷了些,这院子里也没几个会照顾人的,白允是受苦了。 “总司大人说,只要岁寒府不破一砖一瓦我的任务就算要成了,至于其他的嘛,他老人家没交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觉得既然我人在岁寒府,一切还得按师父的意思来办!”明识音把一桶水倒在明秋面前的盆子里狡黠一笑,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 “这老东西!”程倦也骂了一句。温柔看着怀里安分的莹雪,一边捏着她的小手,嘴里哼着曲子,像年逾半百的老父亲似的。 少时他又说:“明秋,你觉的白允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我觉的他连懒先生的一半一半都比不上,甚至还不如小识音呢!” “我不是说他的本事怎么样,我问的是他这个人!”程倦也有些无奈。 “连本事都不怎么样,人还能怎么样呢,哎呀,也就马马虎虎吧。”明秋说。 绘春噗呲一笑,暖如的春风的说:“你们家懒先生的意思是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岁寒府人又少,再添一两口子也不是不行的。” “懒先生!”明秋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收起笑来,严肃的说:“我不喜欢他!” 绘春乐坏了,顺手把洗干净的碗筷装进盆子里,笑呵呵的问:“那你喜欢谁?或者说你不喜欢他那样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一向鬼灵精怪的明秋变的窘迫起来,又羞又恼的她,扬起红彤彤的小脸倔强的说:“我喜欢懒先生那样的!绘春姐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对还有织夏姐,你们都得说!” “我也喜欢懒先生的!你们都不准跟我抢!” 趴在程倦也怀里的莹雪大声的喊着。围着的几人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明识音摆了摆手,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一时,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里竟冷清了许多。程倦也温柔的笑了笑,摸着莹雪的脑袋,俯下身子,温和的说:“懒先生一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小识音,把白允带上我们去弄雨巷逛逛吧!”程倦也拉着莹雪的手,冲影香楼喊。 华灯初上,人来人往的弄雨巷隐匿在安静的青叶居之后,还真是人声鼎沸啊,看看这边,买橘子的,买樱桃的,再看看那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兴高采烈的介绍着自己的胭脂,看,那是买扇子的,折扇,蒲扇,仕女扇。瞧瞧,那个羊脂玉的扇坠真是美极了。 “先生我们去巷尾看看吧,算日子天工府的告示应该下来了,我们去看看调了那些物价。”织夏说。 “好啊,我们老百姓应该看看!” 看完了告示,几人坐在一家卖姜酒的摊子上说说笑笑,六月里的天气闷热的紧,几人一碗姜酒下肚,都舒坦的叫了起来,程倦也坐直身子,出神的盯着一旁买樱桃的老人。 “老板,这樱桃什么价?”老人说。 “一斤十文!”那老板头也不抬的说。 “天工府布价不是才三文吗?”老人问。 “爱买不买!”那老板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竟转头去迎着一位衣着光鲜的男人笑呵呵的嘘寒问暖。 那老人见状,摸了摸干瘪的衣襟,只好无奈的走开。 程倦也拿起手中的空碗,像个孩子一般敲着桌子:“小识音,我想吃点樱桃。” 明识音有些吃惊,不过先生吩咐的他总的去办啊,他转了转眼珠子,拍拍身旁的白允说:“白允快去买樱桃,在岁寒府住了这么久总得做的贡献吧!” 白允翻了翻白眼,自顾自的喝着酒。 “白允,快点去先生还等着呢!”明识音又捅了捅他。u看书 wwuuknshu “主司大人,真要叫你失望了,我是因为受伤才被明秋姑娘捡回来的,你猜猜看,我兜里应该有几文钱呢?” 明识音一愣,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先生,又看了看嬉笑的织夏她们,只好起身孤独的向樱桃摊走去。 “老板称一斤樱桃。” “好咧!”那老板热情的回应着,从身后取出一张崭新的油纸麻利的包了起来递给明识音。 “多少钱?”明识音接过樱桃问。 “爷,您破费,十文。”老板老实巴交的笑着。 明识音一时停住的掏钱的动作,一把把樱桃扔在摊板上冷冰冰的说:“天工府布价才三文吧!” “哎呦,爷,您明鉴,这三文可养不了七八张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明识音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心想,天工府的布价多少有些偏颇吧,再说了不就七文钱嘛。好像真的没必要这么计较。正准备付账走人时,先生那懒洋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织夏,你去帮我买一点吧。” 白允看了一眼阔步向前的程倦也,愤愤不平的说:“岁寒府的先生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明识音悄咪咪的说:“这不是小气,主要是岁寒府的街坊们从来都不喜欢大方。”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把人赶走吧!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岁寒府不仅仅是一座府邸,它更代表着别的更为重要的东西!”明识音意味深长的说。 拾古亭下 六月十五夜,程倦也把熟睡的莹雪交给织夏,一个人坐在拾古亭盯着雀厢前那棵粗壮的老柳树出神,石桌上的那盆芍药终于缓过神来,在月光下开的正盛,程倦也并没有掀开古琴上的破布,他不想弹琴,岁寒府的漫漫长夜,四下传来阵阵虫鸣,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在一场生灵的晚宴中酣然入睡! “你...”程倦也欲言又止,问什么呢?求证一个披衣夜游的人睡不着吗?他或许是想起白府的事吧! “白府的事我会给你力所能及的答案!”程倦也说。 “难道先生认为只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行了吗?” “人心思变,大势所趋,岁寒府无能为力!” “呵!原来在你程倦也的眼里白府六十多条人命竟然可以用大势所趋来敷衍了事?亏师父还在临终前让我来找你,你知道他有多信任你吗?” “白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那个小贩出城吗?”程倦也回头严肃的看着他说。 “为什么?” “很多人认为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你会想我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对此我不想多做解释,那么白允,我问你,他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对待世人的?”程倦也停住话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允。 白允皱了皱眉,他自然注意到那小贩在面对明识音和老人时判若两人的样子。“地位?”白允试探性的说。 “不管你说权力,钱财,还是地位都对,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因为他用来看待世人的标准是被人规定了的,不止是他,这华朝千千万万的百姓包括你我都是如此,你或许会说,这就是现实啊,可现实就该如此吗?现实只不过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卑贱,是底层人对上层人的谄媚,更是一种被大众承认的状态。那为什么大众不能承认另外的一种状态,认清另外一种现实呢?”程倦也显的有些激动,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在万物初生之时,人与人野蛮而又平等,仅用一双比别人大了好几圈的拳头就能规定人与人之间的尊卑,后来需要成为动力,野人们为了更好活着,披荆斩棘,开创文明,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文明是一种敬仰,是一饭之恩,是滴水之情,在那时候,人与人没有利用,没有上尊下卑的狗屁规矩。可发展了几万年之后呢?凭一技之长养家糊口的人却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谗上媚下,活的颤颤巍巍!这又是为什么?” 白允苦笑着,他从没想过这些,就算想过他又能怎么样呢?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从遥远又遥远之前,这些就已经存在了,人死了一代又一代,生了一辈又一辈,像一个圆,辛辛苦苦的走到头,又得重新出发!所以前辈们把这永无止境的苦日子叫做轮回! 程倦也看白允陷入沉思,便又开口:“那是因为人太多了啊,技术需要人来支持,或许一个,或许两个,有的技术甚至需要成千上百的人来支撑,会种樱桃树的人不止一个吧,会做扇子的人也不止一个吧,谁都想成为人上人,所以人人都会抢都会挣,为财富不择手段。掌权的被财蒙了眼,掌财的被权蒙了眼,他们谄媚,贿赂,为了让自己比富有更富有,人们机关算尽,到死都不自知!” 程倦也喝了一杯酒。又说:“这就是大势所趋,白允你是个好孩子,你应该明白,大势并不是正势,想正本溯源别说我岁寒府了,就算正个华朝都未必有这个能力,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您是说有人看上了我白府的家底?可我家也没几个钱啊?” “白允,你知道七十年前的申家吗?就是这不知城那个申家!” “难道我们白府也...” “好了,别想了,四大方外府牵扯重大,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看着吧,这天要变了!” “先生...” “好了,白允,你看我影香楼的屋顶碎了好几片瓦,明天你和明识音有空的话帮我修修。” 月凉如水,隐匿在层峦叠嶂的岁寒府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京都云烨城的皇宫里,身着龙袍的皇帝剑眉紧锁,先皇朱笔册封四大方外府之一的白府已化作史书上的浓墨。而在明分楼上,五湖四海的文人才子们依旧推杯换盏的喝着,他们之乎者也,吟诗作对,夸赞这河山如何壮丽,华朝将万古长青! “小识音,你们慢一点!”楼顶上两道忙碌的身影让绘春委实放不下心来,在厨房的门口看了又看。 “明秋你去看着点,看他们有没有别的东西要的,你在旁边给递一下,这里有织夏帮我就行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他们没事儿的,我就在这儿帮你吧。”明秋从灶头起身,撒着娇央求起来。 “不行!你快去!” “为什么不是织夏姐去啊!”明秋不满的说。 “明秋!”绘春提高了声音,严肃的看着她。 “明兄,先生既然胸有大志,只要他振臂一呼,当今天下,不管是在野的还是在朝的,以他的地位和名望,想必必是从者如云,可为什么...?” “没那么简单!白允你想过没有,先生这几日为什么从来没有开口问你要你藏在腰带里的东西呢?” “你们怎么知道的?”白允吃惊的看着明识音。 “你在影香楼醒过来的那天我们就知道了,先生不问,那是因为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所以还不如不问。” “这是为什么?” “我告诉你吧,调令司少司大人许杰和我,uu看书 ww.uukansh 当年一同拜在先生门下学剑,早在你被明秋姑娘捡回来的那天,京都调令司的信件就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上,我猜应该和白之丞放在竹筒里的差不多吧,”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是猜的嘛。” “我问的是你怎么猜出来的?”白允翻了个白眼。 “三十年前,先帝在位时,命知星寺卜华朝国运,知星寺太常承焕在东华殿见驾,第二天早朝之上先帝便提出设立四大方外府的想法,当时岁寒府开府已有七十多年,老府主程兴又为华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先帝明旨受衔,封岁寒府府主为先生并世代承袭。所以除了我这个弟子之外好多人都会这么叫他。当然除了我们岁寒府和你家的白府,还有云烨城的糊涂府和安南城的枫林府,这就是四大方外府,我听许然老爷子说过,这四大方外府守护者一个关于华朝存亡的惊天秘密。” “这些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对啊!这些事儿对先生他们而言是机密,可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这些话他不方便对你讲,所以就让我来告诉你!既然先生让你帮忙修屋顶,总得让你知道这洞在什么地方吧,那个竹筒你就烧了吧,你最好别看!”说着,明识音盖好最后一片瓦,起身看见跃马道上尘土飞扬,转头说:“他们来了,去准备一下吧” 白允自然知道他们是谁,一群自诩为名门正派的江湖混混而已,领着一堆不明是非的蠢货来凑热闹罢了,白允厌烦的看了一眼,拿起身边的断剑和明识音下了屋顶。 尚茹 “来的是谁?”明识音洗了洗手,问站在一旁的小厮。 “大人,是岳苏城的杜疏!” “去把白允叫来,一起看看。”明识音吩咐了一句。 虽是盛夏,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堆满了枯叶,刺鼻的松蜡味熏的人睁不开眼,风光一时的岁寒府渐隐了风华,没了往日的气势凌人。杜疏翻身下马,笔直的立在门前。 一旁跟在身边半辈子的仆人可没有他那么好的耐心,嘀咕说:“这岁寒府好大的派头啊,我们家公子去知令府时都没遭过这般待遇呢?” “闭嘴!”杜疏显然没了往日的和蔼,他瞪了一眼这个不开眼的奴才,心里越发忐忑。 这么多年了,他连做梦想来这岁寒府走上一遭,可父亲临终前留下遗训,岳苏城杜家子孙如无必要绝不能踏入岁寒府一步。他并不是要做一个不孝的儿子,但那件事横在心头这么多年,杜疏觉得他有必要知道,而且他必须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拜了堂的妻子不辞而别,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几天之内便身染重病不治而亡,更离谱的是,那狠心绝情的老东西竟下令自己的母亲给他陪葬!短短几天,弄的家不像家人不像人,本来是掌上明珠的他转眼间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大娘心善,这么些年来,他指不定要遭多少的罪! “杜公子,当年舍云山匆匆一面,别来无恙啊!”白允出了门对着这位俊逸潇洒的青衫公子笑呵呵的寒暄了起来。 “恕在下眼拙,您是?”杜疏有些迷茫,他自然是记不得白允的,当年,有消息称,传说中的四鬼仙玉在舍云山出现了,舍云山龙武庄庄主广发英雄贴邀天下英雄莅临参观。一时间三门四派六洞天的人接踵而至,再后来,安南城枫林府少府主南宫释当这天下武林豪杰的面揭穿了这个荒唐的笑话,毕朝时,一本叫《奇物志》的书上有过对四鬼仙玉的记载,上面描述说:‘远在连云极北,有仙山露台,上生一玉,纳地灵而生,色明黄,能存人之灵百年不散!’南宫释笑着说:“听到了吧,真正的四鬼仙玉是明黄色的,再看看这一块,且不说这绿油油的颜色,单就这形状,就让人不忍直视,四鬼仙玉四鬼仙玉,这四鬼在哪儿呢?龙庄主,你就算找人冒充也得雕的像样些吧,我看看,这不就是云烨城溢光馆陈易瑶大师雕废了的玉玩嘛!” 南宫释的一番话让大家扫兴而归,也就是在那时,白允作为柯山派大弟子跟在师父的身边见过杜疏。 “夜山城白允!”白允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 “难道是...”杜疏吃惊的说。 “不错,正是在下?” “少府主还请节哀!”杜疏把手中的佩剑交给一旁的仆人,对着白允深深的鞠了一躬。 按照华朝的规矩,遇丧不配名剑,遇喜不着白衣。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这位就是先生的高徒明识音明主司吧!”杜疏说。 “正是在下!”明识音回了一礼,接着说:“杜公子远道而来,本应奉上一盏清茶再谈正事的,可先生说岁寒府檐破屋漏,住不了人,还请杜公子另寻下榻之处,待明日该来的都来了之后,就在这儿先生会给杜公子一个交代的。” 杜疏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程倦也的打算,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明主司说笑了,这岁寒府是何等样的存在,别说住我一个杜疏了,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住得,再说了,我和那些江湖混混不一样,对于白少府主的事我是知道一些,可我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来看岁寒府的笑话的,我有别的事想见一见先生,烦请明主司通禀!” 白允说:“既然杜公子不是为我白府的事来岁寒府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少府主见谅,这天下正义之辈如云,你的事自有正义直言的豪杰做主,我杜疏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辈,不仅在江湖说不上话,在朝堂更没有半点情分,说了也没人听,更没人在意,所以,夜山城的事我还是不掺和了。”杜疏笑着说。 哼,白允冷哼一声盯着杜疏想要说些什么。 明识音拦住他,对着杜疏说:“先生说了,岁寒府住不了人,就算皇帝陛下来了,先生说住不了就是住不了!杜公子,初次见面,你不会让我为难吧。” 杜疏有些不甘。:“我只是想见先生一面都不行吗?” “杜公子,你的那点心思我心知肚明,还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先生是为了你好!” 杜疏失望的看了看面前那扇朱黑色的大门,他知道她就在里面,但他见不到,那扇门像一座山,一座让人生畏的山,就连试着爬一爬的勇气都没有的山。uu看书 wuknsu “那尚茹她...过的还好吗?”杜疏怯生生的问。 “这里没有什么尚茹,岁寒府的人一向过的舒心!”明识音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那就好!那就好!”杜疏呢喃到,他接过仆人手里的佩剑,恋恋不舍的爬上马,一步一回头的出了不知城! “明识音,尚茹是谁?”白允问。 “没事儿少打听!”明识音不耐烦的说。 “嘿!我就问问尚茹是谁,你不至于这样吧!” “闭嘴,这两个字最好别让府里的其他人听见,尤其是绘春姐,知道吗?” 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让白允吃了一惊,他应该知道了,这两个字牵扯到一个久远而又悲伤的故事,远在他没来之前,更远在明识音来之前!只是明识音的态度让他有些吃不消,撇了撇嘴,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傍晚,白允在灶头看火,尚茹这两个字好熟悉啊,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尚茹,尚茹,他念叨着,忽然虎躯一震,他想起来了,岳苏城尚家的千金不正是叫尚茹吗?传闻说她在大婚之日投了雪湖,没想到竟跑到岁寒府来了!想当年住在西水两岸的家家户户谁不知道这尚茹这个名字,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句:“思人不比明月便,引风万里许乡思。”更是引的当朝阁老齐慕不远万里从云烨城到岳苏城来求诗。后来更是传出了割官请诗的美谈来。听人说她天生丽质,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可绘春姐...白允偷偷的瞄了一眼在厨房忙前忙后的绘春,疑惑的抓了抓着头发。 武林中人 岁寒府门前的老柏树下前所未有的热闹,拿刀的,拿棒的,扛着大锤的,背着长枪的。都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的朝门口看,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终于开了,一位身着调令司官服的年轻人英姿飒爽的走了出来,施施然站在石阶上,高声说:“先生明日请持有调令司金册的三门四派六洞天的人于巳时过府一叙!其他人请自便吧!”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开锅来,一个壮汉嚷道:“奶奶的凭什么?” “就是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岁寒府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咱们大老远的来不就是为白府的事吗?”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难道说他程倦也在岁寒府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对,他说不让进我们就不进了吗?我们硬闯!” “让程倦也出来亲自跟我说,不然就硬闯!” “对,让他出来!” 一时间如排山倒海般的叫骂声淹没了明识音,他厌烦的看着这些蛮横无理的家伙,一句句粗俗不堪的话真真切切的钻进耳朵里来,他们这是在犯罪!明识音胸腔里的邪火烧的越来越旺! “闭嘴!”明识音运起内劲大呵一声,阵阵音浪像水纹般穿过人群,终于围在府门前的人静了下来。 “岁寒府是先生的岁寒府,他老人家想让什么人进不想让什么人进他说了算!听你们说还打算硬闯?来!我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上前一步!” 明识音长剑出鞘,如杀神一般笔直的站在石阶上,一声令下,三千调令司大军立马围了上来!“喝!”明晃晃的长枪泛着今人心惊的寒光! “明识音,你一个小小的调令司主司有什么资格替岁寒府的当府先生做主?大家都是为了白府一事而来,你这么霸道,难道真以为这天下武林都是你调令司的不成!”这时一个年近四十多的男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明识音冷笑一声,迈下石阶,静静地盯着那个男人。“这不是青玉门的副门主阿咒嘛?我当是谁呢?这么正气凌然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我明识音不仅是调令司的主司,更是岁寒府的关门弟子,副门主说说看,我又没有资格做这个主呢?至于这天下武林嘛,要都是像你这般的道貌岸然之徒,我调令司还真不稀罕!” 阿咒气的胀红了脸,怒道:“明识音,好歹我青玉门也是领了金册的名门正派,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堂堂一个副门主!” 明识音几乎笑出声来,他拍了拍阿咒的脸,轻蔑的说:“领了金册的名门正派?可惜啊,现在没了!来人,收没青玉门金册,派兵围山,正好问问这青玉门的门主,这天下武林谁说了算!” “无知小儿,你敢!” “我说了,收缴金册派兵围山,你们聋了吗?”明识音大吼一声,围在四周的调令司大军浑身一凛,两杆明晃晃的长枪便直挺挺的冲着阿咒而去。 阿咒大喝一声,把出长刀周身劲气澎湃!“我看谁敢!”只见四下银光一闪,几枚硕大的困龙钉便没入了他的周身大穴,阿咒立马喷出一口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正常站立,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调令司大军如风一般!几把阴森森的刀刃齐刷刷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阿咒终于怕了,他不住的发抖,心想,青玉门完了! 一时间岁寒府前静的出奇,宁烨门和令乙门的长老欲言又止,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闭耳不闻的副门主,又默默地垂下头去!老柏树下又空旷了起来,只留了一地的碎叶,调令司的士兵骑马匆匆而过,岁寒府从来不需要解释,这老柏树下的风为什么这么刺骨! 所谓的金册,是华朝调令司颁发给江湖势力的凭证,只有领了金册的江湖势力,才能名正言顺的招收弟子,开宗立派。而这三门四派六洞天都是领了金册的名门正派!按实力,最为强大的是三门,即:宁烨门,青玉门和令乙门!接下来的便是四派分别是:白允学艺的柯山派,长天派,碧水派和归一派。最后才是六洞天,这六洞天有:南沙洞天,石佛洞天,青城洞天,山庆洞天,安西洞天,游离洞天。这些门派便是华朝武林称得上雄霸一方的名门正派,至于其他的小门小派,说白了就是一些小打小闹的黑社会,只要他们不危害生灵,危及江山社稷,调令司对此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小门派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那些东流西窜的亡命之徒。 第二天,各大门派的人如约而至,来的有宁烨门陈深,令乙门顾言,柯山派莫杨生,长天派徐英,碧水派西门靖,归一派张笑,六洞天的有:南沙金震,石佛玉海笙,青城石磊,山庆李因,安西陈桂,游离欧阳义。 正阳堂内,众人一一行礼,程倦也正居上方,左手边绘春,织夏,白允,右手边明秋,莹雪和明识音,几人一改往日慵懒之色,身着三品辅臣朝服,正襟危坐! 程倦也见众人有些拘束,便玩笑说:“虽然大家远道而来,但茶水且需要自斟自饮了,岁寒府一向人少,大家是知道的。还望众英雄见谅。” 柯山派莫杨生说:“先生言重了,我派大弟子得先生肯垂青眼,收为岁寒府辅臣,在下瑾代表柯山派上下,谢过先生!”说着,莫杨生隆重的施了一礼。 程倦也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六洞天的金震说:“茶不茶的无所谓,我等都是为了白府一事而来,先生既然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快开始吧!” 程倦也说:“好,既然诸位都急着想知道我程倦也与白府一事有没有瓜葛,那废话不多说,诸位可要看仔细了,这清风四指四十八式如下!” 陈深拔出长剑,大喝一声:“我先来!”长剑轻鸣,如一条伺机而发的毒蛇!程倦也并指为剑,岁寒劲运起,陈深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而来,紧接着右手一麻,手中长剑应声而落,肩头传来的巨痛让他冷汗层层。“这是如意玲珑!”众人见此,顿时一惊,分分拿出各自的武器,严阵以待!顾言紧盯着那道身影,瞅准时机,挥刀砍了过去,却只听得一声金鸣,双臂被震的失去了知觉,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程倦也站定说:“这是不动如山!” 莫杨生坐不住了,柯山长剑出鞘,杨风柳意剑法施展开来,绵绵剑意如春风拂面,程倦也微微一笑,如抽丝剥茧一般,在寒光森森的剑影中并指夹住了一柄森然的长剑,莫杨生忍不住惊叹道:“好一招巧夺天工!” 至此,众人皆知仅凭一己之力,很难和这位如战神一般的绝顶抗衡,便不再藏拙,联手向程倦也攻去! 正阳堂上,破风声不绝于耳,u看书ww.uukanshu.cm程倦也全力施为,暗运岁寒劲对着徐英迎面而来的一掌迎了上去,两人一触即分,程倦也刚刚闪身避开西门靖刺向左腰的长刀,张笑那如千斤大锤一般的双拳又迎着他的胸膛狠狠的砸来!程倦也不慌不慌,双掌并指为剑,以点破面,岁寒劲迸发,轻飘飘的一指点在张笑的拳头上,张笑只觉双臂一麻,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金震得理不饶人,提着他那八十多斤的开山大斧迎头劈下!程倦也探出双手,并掌接下,抬起一脚将金震踢了出去。这时玉海笙来了,手中长笛如风,直奔程倦也的膻中大穴而去!同时,石磊周身金光大作,想以金刚不坏的身躯困住程倦也,大吼一声,像一头红了眼的蛮牛一般冲过来。程倦也勾了勾嘴角,飞身跃起,全身的岁寒劲都调动起来,正阳堂上,程倦也宛如一轮明月,四周的流光如水一般的涌进他的身体,屋子里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只见他身后泛起清冷的荧光,似有千万柄利剑伺机而发。 “清风寒月!”程倦也一声历呵。顿时那千万柄泛着荧光的利剑铺天盖地而来,几人避无可避,挥舞着兵刃开始抵挡,可刹那间,手中的兵刃便崩开一道口子来,几人一时心疼不已。 欧阳义见状连忙大喊:“先生快快收招,我等认输!” 破风声散去,正阳堂上,各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们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呻吟,程倦也使了眼色,白允和明识音两人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 明识音说:“白府一事,想必各位已经有了答案,岁寒府不留外人,诸位请自便吧!” 回首 入夜,白允学着明识音靠在老柳树下,看着渐暮的天色问:“先生和他们只是一场比武吧,他们怎么就心甘情愿的走了呢?” 明识音抿了一口酒笑呵呵的说:“你是说这个啊,那是因为明月山河境!” “那是什么?” “岁寒府特有的一种心神修炼之法,入境的人能共享心神之意,可辩诚心,去伪存真!当年在追回明月如意时先生在明分楼用过。” “可信吗?” 明识音笑了笑说:“你不懂!至于其中的缘由我实在是不能细说,等你有机会入境了再说吧。” “你是说今天我并没有入境?”白允显的有些失望。 “你还需要吗?”明识音反问到。 是啊,我还需要吗?白允喃喃自语的说,看着眼前通红的灶火,他似乎明白了,从腰间摸出那枚竹筒毫不犹豫的丢了进去,大笑起来! “小白允你疯叫什么呢!”织夏被吓了一跳,转头叫骂道。 白允尴尬的摸了摸头,吞吞吐吐的说:“没,没什么,织夏姐,对了,你给我讲讲杜公子的事呗!” “杜公子?你是想打听你绘春姐的事吧。你这滑头!”织夏长舒了一口气,随手拾起柴堆的一根小棍,漫无目的的拨着灶炉里的火出神,往事也不是很久远啊,可真要是回想起来,那么多的人几乎都忘了,只记得他们有一个名字。 很久之后织夏那温柔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岁寒府的先生在承袭爵位之前,按规矩要外出云游两年来寻找自己的辅臣,这也是岁寒府经久不衰的原因,那时候的先生正好十八岁,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在流云城的百宴居遇见了他,要说他与众不同嘛,也确实有别人没有的风韵。当年我仗着李家三千金的身份,在流云城里飞扬跋扈,得罪了不少人,邻里街坊对我也是敬而远之,背地里都叫我女魔头之类的,可那时候的我心气儿多高啊,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闲言碎语,想想看,任他天高地远,我自策马狂奔,那是多么悠闲写意的人生啊!可这一切都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发生了改变!一天我突发奇想,乔装打扮去做一个小偷,体验一下提心吊胆的滋味,大概是下午吧,我在流云城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转悠,在百宴居后街,我发现当时名噪一时的四海帮的一位堂主,我看那人凶神恶煞的,想来心肠也不会好,于是我假装不经意间和他撞了个满怀,一边唯唯诺诺的道歉,一边悄悄的从他的怀里顺走了一块令牌!可正当我得意之时,他们发现丢了东西,随便喊了一嗓子,我便因为紧张暴露了行迹,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东西是怎么丢的,可当时我实在太紧张了,被他们随随便便一炸,我就不打自招。情急之下,我穿过一条拥挤的小道,躲进了百宴居二楼的一间雅室,说来也是我粗心,那时候我紧张的要死,根本就没发现屋子里还躺着先生。” “后来呢?”白允急不可耐的问。 “后来啊,四海帮的人紧跟着我闯了进来,那些人平日里霸道惯了,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惊的桌子底下的先生像根弹簧一样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我当时就藏在屏风后面,只见先生揉了揉眼睛,若无其事的拿起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我看他身着劲装,也算是个习武之人,心想这下那些蛮横无理的家伙有苦头吃了!” “先生教训他们了?”白允问。 “没有!他既没有生气,临走的时候还好心的指了指站在屏风后面的我,我气不打一处来,不出一个呼吸,我就像被拎小鸡一样的拎了出来,我自知当小偷的愿望落空,便乖乖的交出令牌,并自报家门,希望他们看在我李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放了我。谁知,那堂主得理不饶人,说‘今儿在场的根本就没什么李家的三千金,再说了,李家是何等的家教,怎么会教出小偷来呢?我们四海帮虽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但也是讲规矩的地方,来人拿斧子来!’说着就要剁我的手,我急的冷汗直冒,也许先生是不忍心吧,开始劝那堂主收手,说什么这种事只可小惩不足以大诫,给点教训就行了!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的瞧瞧他,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只是看了一眼,我便对在此之前做的所有荒唐事感到万分后悔,我恨不得当时的我是穿着漂亮衣服来百宴居喝茶的,像大多数千金小姐一样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站在他面前,说实话,我沦陷了,他是一个让我甘愿掩饰过去假装现在来卑微的讨好的人,一时间我手足无措,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我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或许就算被那堂主生生砍去了手我也不觉的疼!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竟就那么赤裸裸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管家王叔赶来解围。”织夏把手里的木棍儿丢进了灶炉中,停住了话头,她笑了起来,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白允见织夏不语,拉了拉她的衣襟,说:“织夏姐,继续讲啊!” “急什么!”织夏不满的说。“再后来嘛,我向王叔打听他去了哪里,可王叔说他近门之后就看到我们几个,想来他应该是在我出神的时候偷偷离开了吧,我急了,找是找不到了,那我就用最笨的方法,我花重金把那间雅室包了下来,在之后的几天里,我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跑去百宴居喝茶,还特地嘱咐老板说要是有人指定要这间雅室就直接带上来,不要说里面有人。可我一连等了五天,先生却始终没来,直到一天,我等的是在无聊,心血来潮的我就又想干点出格的事,想着乔装打扮去当一回山匪,可化妆化到一半,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怕再一次碰到先生,我可不想再把这么荒唐的自己给他看,于是我换上了华服,你很难想像,一个千金小姐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山匪出门时何等的引人注目!那天我的运气出奇的好!在从流云城去往岳苏城的官道上,我们一行人轻而易举的截下一辆车来,我匪里匪气的喊着黑话,u看书 ww.uuanshu.om先生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温和的笑了起来,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我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你这小家伙!”先生说。 “我多少是有点不服气的,当时他也大不了我几岁,却那么的老气横秋,想起上一次见面的囧样,我便强装镇定,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介绍起自己来。” “先生又笑你了吧!”白允问。 “能不笑嘛!”织夏说着赌气的把手里的小木柴丢进灶炉里。 “先生说什么了?”白允又问。 “他说,你是想把我押回去做你的压寨夫人呢?还是想让我入赘你们李家做三姑爷?我哪能经的住他这么调戏,又羞又恼的我想一走了之,可又怕之后再也见不到他,委屈劲儿一上来,我立马就哭了起来。先生也是楞了,他尝试着安慰我,看他服软,我怎么能轻易的放过他呢,就算没有眼泪也要生生挤出几滴来,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先生掏出怀里的辅臣令递给了我!一旁随行的仆人看见了,立马就跪了下来,我多少有些纳闷,想问他们怎么了,只见先生挥了挥手,我的家仆们便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后来王叔给先生行了一礼,把我叫到一旁,给我说了这辅臣令的来历,这时的我还在云里雾里呢,那听的真切嘛。就这样因为一次打劫,到把我自己贴了出去。” 白允听的入迷,看着织夏脸上的光蕴,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 织夏气呼呼的说:“好你个小白允,连你也嘲笑我!” 往事 挨了织夏的几棍子,白允耐不住问:“那你们是怎么碰到绘春姐的?” “接下来,我就理所当然的爬上了先生的马车和他一起去了岳苏城。在车上先生见我一直盯着他,于是他对我说你想要认识一个人,就要用你自己的眼光和方法来看,世人愚钝,别学着他们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刚遇见你时的样子呢?当时的我还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有些失望的,我问他,我这样不好看吗?先生摇了摇头说好看是好看,可就是没有灵气!我认为他是在嫌弃我,在路上我还委屈了好一阵子呢,一直到我们在岳苏城落脚!碰到你嘴里的尚茹时我才明白他的话。” 白允偷偷看了一眼靠在老柳树下的绘春问:“那织夏姐你们在岳苏城发生了什么?” “相比起我来,你绘春姐当时可是名动华朝的大人物,她是岳苏城尚家之主尚之清的独女,生的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在西水河两岸更是妇孺皆知!当年就连我们的先生也是奔着她的名声才去的岳苏城,那时候的程绘春还叫尚茹,自小便能识文断字,不仅生的清秀,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捏来!别说你们这些男人了,就连我们女人在见到她时都忍不住生出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来!” 织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靠在老柳树下的绘春,释然的笑了起来! “接着讲啊织夏姐!你们在岳苏城的事儿!”白允催促道。 “这事儿还要从一次寻宝说起,岳苏城的尚、杜本就是世交,可不同的是,年轻时的尚之清专一痴情,而杜疏的父亲杜律则不是,再加上杜律的正室久不出子嗣,他便借着延续香火的名头又纳了两房,那三房也是命苦,过门没多久便身患恶疾,没过几天好日子就一命呜呼了。杜疏是杜律与二房所生。三十多年前,尚之清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张藏宝图,与杜律相约一起去碰碰运气!两人一去三月有余,这可把两家人急坏了,派了人没日没夜的找,甚至还报了官,直到两家人快要放弃的时候,杜家的车夫去北山的拘灵村办事,途中遇上大雨,在半山腰的一处山洞里躲雨的时无意间发现了两位遍体鳞伤的公子!原来两人出了岳苏城没多久就遇上了山崩,随行的仆役们死伤殆尽,尚之清更是被山石砸伤了腿,是杜律背着他一连走了两个多月才回到岳苏城境内的,至此两人桃园结义,当着皇天后土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而在此后的一年,尚、杜两家的夫人又同时有了身孕,一天两人在一起喝酒时说起这事,一时兴起便定下了指腹为婚的约定!” “这么说绘春姐和那个杜公子是指腹为婚的了?” “是啊,或许在外人看来两人指腹为婚,本是良配,可尚家的姑娘实在是出脱了些,杜律怕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尚茹,就时时刻刻逼着他习文练武,终于有一天杜疏不干了,想方设法的想见一见那位被父亲夸的天上尽有地上绝无的尚茹,就在我和先生到达岳苏城的那天,杜疏自作主张的去尚家提亲!最令人吃惊的是,当时尚之清竟然没问半句,就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 “那杜疏见到尚茹了?”白允问。 “当然见到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爱上了尚茹,从那时起杜疏开始起早贪黑的练武,以前背不下来的文章也能记住了,杜律见此,开心的不得了!他自然知道儿子背着他做的事的,可看到儿子一改常态,如此的刻苦用功,也舍不得去责备,两家就这么心知肚明的准备着几天后的婚事。” 织夏顿了一下又说:“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两人大婚的前一天,如今永王言敷语的儿子言升听了齐慕的话也赶到了岳苏城,他是专程冲着尚茹来的,可他刚到岳苏城就听人说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要嫁人,这可急坏这位无法无天的王府世子,当下就要带着手下的狗腿子就要去尚家抢人!还好,当时言升的手下有一位叫孟和的狗头军师把他拦了下来,他说,尚茹到底好不好看,至今为止也都只是传言而已,要是世子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抢回来这万一要是个丑八怪岂不是亏大了?且不说华朝律法一向严苛,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过去抢人,要是被知令府的人知道了,到时候就算是王爷亲临也保不住世子您啊!” “那怎么办?”言升急不可耐的问。 孟和又说:“现在尚家不是在宴客吗,不如世子您乔装先去打探一下,设法见一面,若真是如传言说的那么动人,在想他法!” “那言升真的去了?”白允问。 “去了啊,不过没见上面,那言升只是在门缝里偷偷的看了一眼便丢了三魂七魄,直到被尚家的下人发现丢了出去才堪堪回过神来。当晚,孟和这狗奴才为了为了尽自己的本分,便带着言升去见了杜家的二夫人!可恨那老女人竟然为了攀上王府,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不过她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让言升认她做干娘!” “言升答应了?” “答应了,言升已经被尚茹迷的云三雾四的,不答应才怪呢。” “那他们是怎么打算的?”白允问。 “他们几人商定,在杜疏拜完堂后,就用迷药把他迷晕,让言升代替自己的亲儿子去洞房!” 白允有些紧张:“可真够阴损的,言升得逞了吗?” 织夏微微一笑说:“你猜?” “哎呀,织夏姐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快告诉我吧。” “当然没有了!尚茹虽然没见过杜疏,可以她的聪慧,在言升掀开盖头时就起了疑心,直到后来,言升甚至连交杯酒都不肯喝便硬生生扑了上来,尚茹立马认定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的丈夫,她使出浑身解数,蹬开言升,抓起一旁的烛台自卫。在僵持中,尚茹慢慢的向窗户靠过去,在言升失神的瞬间,她跳窗逃了。那一天岳苏城滴水成冰,心下不甘受此屈辱的尚茹,站在雪湖边上悲愤交加,在众目睽睽之下义无反顾的跳进了雪湖之中。” “那先生又是怎么碰到绘春姐的?” “要不是说先生有先见之明呢,我们来到岳苏城后,他带着我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天,后来,我们来到雪湖,从湖心亭回来之后,先生就租下了那船夫的小破船,他说,能写出那样的诗句的人品味一定不差,这雪湖是岳苏城这个时节最美的地方,我要是生在这里,肯定天天窝在亭子里不走了,就算到了晚年,避不开那生死轮回,就索性葬在这雪湖中罢了!我们在和伞桥的桥洞里待了大半夜,我记得那天晚间岳苏城下起了大雪,四丈开外的湖心亭都没了踪影,可能真的是缘分也说不定呢,先生竟然在十数丈之外的湖面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尚茹。后来尚茹昏了四天五夜,好在先生医术精湛,uu看书 .uukansh我们两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终于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就在我们离开岳苏城的前一天,尚茹叫住先生,求他带自己离开岳苏城!” “也是啊谁还愿意待在这么一个地方呢!”白允感慨道。 “他们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等我再见到尚茹时她已经变了样子。”织夏说。 “就像现在这样?”白允问。 织夏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再后来,知令府介入,言敷语从京城赶到岳苏城,当着尚之清的面杀了孟和,又把言升打了四十板子,尚之清多少消了点气,只是可怜那杜律了,因为那老女人的缘故,尚之清与杜律割袍断义,并亲手打断了自己的腿,当年,杜律背着荆条在尚家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没多久便染上了重病,在临死前,杜律留下遗言,让大夫人亲自主持二夫人的陪葬议程。” “这杜律也是够狠的!”白允说。 “你不懂杜律和尚之清之间的关系,那可是在濒临生死的情况下结下的恩情,对于尚之清这样一位专一痴情的人来说,尚之清对着杜律割袍断义与短腿之痛相比,疼了何止千倍万倍!很显然杜律是知道这一点的,他让二夫人陪葬,无非是为了给尚之清一个交代!” “那杜疏又是怎么知道当初的尚茹在岁寒府的呢?”白允问。 “是先生告诉他们的,就在杜律弥留之际,先生让我给尚家和杜家分别送去了一封信,目的是让他们放下恩怨,更不要担心尚茹。可尚之清实在是太固执了,最终还是没能原谅杜律。” 皇帝陛下 白允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这杜疏也是可怜人啊。” 织夏笑了笑说:“人只能这样,在大灾大难面前我们始终要大度些,毕竟,往后的日子里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才有能力和资格化解生活中的苦难!” “谢谢你织夏姐!”白允感激的说。 “能看开就好,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言升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白允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个恪尽职守的纨绔,不过我觉得,最可恶的应当是杜疏他娘了!” “这么说,你是把言升的错归结在他的出身上了,相应的杜疏他娘的无知更让你觉的愤怒?” “难道不是吗,织夏姐你想想那可是她将来的儿媳啊!如果杜疏的母亲能持心中正,那在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更不明白先生!尚茹的美貌是上天给的,如果这样的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存在,那这世上还有公平二字吗?”白允激动的说着,连天都能允许的事,那些贪婪肮脏的蝼蚁他们怎么敢! 织夏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腔热血的少年,她既高兴又忧愁。“可人始终没有天的大度啊,人性是卑贱的!他们对强者往往点头哈腰,认为这是成功前的必要,可是他们面对更弱小的人时却趾高气扬的,这就是人活着的乐趣。他们总是心甘情愿的活在别人的羡慕里,觉得这就是人生一世的价值!怎么白允,难道你还想改变这样的现状吗!” “当然想!”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变?” “让那些被压迫的人起来反抗!推翻这荒唐!”白允说。 “错,大错特错!” “怎么错了?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这样?” “从来都没有人压迫他们!没有媚上就不会有欺下,要让天下的人都挺直了脊梁,我们需要换一个观念!让一个英雄正大光明的站在迎仙峰上大声呼喊!这声音必须振聋发聩!让他们明白,人的价值并不建立在他人的目光中,我们从来不需要不择手段的凸显自己的存在,这世间芸芸众生,谁都想成为人上之人,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活的好一点这当然没错,错的是有些人认为活的好是比别人过的更好!他们天真的以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他们勤勉刻苦是为了把别人比下去。想想看白允,这是一个多么劳累的世界啊。” “织夏姐当为天下奇女子也,这番言论,道出了人的本质!”白允由衷的赞叹道,他感觉程织夏的周身都泛了光来,这应该是一个女人说的话吗?好一个清心寡欲的姑娘啊,她无疑是一个最无能的能人! 织夏呵呵的笑了起来,她拨了拨灶炉的火说:“我算哪门子的奇女子啊,不过是山野村妇的侃侃而谈罢了!” 这时老柳树下传来了绘春的声音:“白允,水开了没?” “还没呢绘春姐!” 绘春爬在门上看了一眼席地而坐的两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织夏别拨了,火都熄了!还有你白允,也不知道添根柴的!笑笑笑,都什么时辰了,不不打算睡觉了?” 一时间白允笑的更欢了,他实在不敢想象以前那个知书达理的尚茹会变成这般的凶神恶煞! 看见笑的更欢的白允,绘春的脸更黑了!抄起柴堆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抽了下去! 听白允惨叫着,织夏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也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个万人敬仰的大家闺秀不在了,不过她更喜欢这个蛮横的程绘春,最起码她和我们一样,在七情六欲的泥沼中挣扎着。 厨房里终于静了下来,只听见锅里的水在拼命的叫着,不得不说,绘春的棍子是很有作用的。白允看了一眼绘春,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怜惜,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 “织夏姐,你和先生还没成亲吗?” “你说呢?”织夏反问道。 “他不喜欢你吗?” “谁知道呢!” “那织夏姐你可要加油啊,我看得出来,明秋姑娘早就对先生芳心暗许了!” 织夏恼怒的敲了敲白允的脑袋说:“你好像很了解我们姑娘家的心事嘛,怎么你是打算留在姐姐们做个丫鬟吗?” 白允当即红了脸,躲开织夏咄咄逼人的目光,尴尬的搓起来手。 帝都云烨城,在这八百多平方万里土地上,它是最耀眼的一座城池,作为华朝的中枢所在,人们心中最威严的地方正矗立在这座城的正北方!东华殿,皇帝欧阳继端坐在宝座上,殿前知星寺太卿柏施恭恭敬敬的等着皇帝陛下问话。 欧阳继放下手中的折子,转头对身边的老太监说:“关于施民院呈报的石安城地灾一事,布吏司可有人选?” 老太监弓着腰说:“回陛下,司首卫飞白正在夜山城处理白府的相关事务,不曾有折子呈上来。” 柏施偷偷的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石安城突发地灾,知星寺观天象而不察,皇帝这是要兴师问罪啊!其实他们这些知星寺的人都知道,倘若这天下的灾难知星寺都能未卜先知,那他们不成神了?可为难的是,这种事皇帝心知肚明!他们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否则这天下人该怎么看他们!到时候不单是乌纱不保问题,连顶在脖子上的这颗脑袋都不知道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副司首张廷呢?”皇帝问。 “陛下,岳苏城六月举士,张廷在五月末就已经赶过去了!” “传调令司许杰进宫,另外调卫飞白回京,接手石安城地灾的事!” “是!” 老太监恭恭敬敬的退出了东华殿,沉默了一会儿,皇帝开口问:“柏施知星寺不察人祸,还说的过去,可这石安城地灾一事你作何解释!” 柏施一惊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臣三日前夜观天象,石安城并无此祸!” “柏施!”皇帝狠狠的一拍玉案,厉声说:“我要的是解释不是狡辩!难道你要告诉我这石安城地脉震动死伤无数是人为!” “陛下,不无此种可能!” “荒唐!”皇帝怒不可遏。 “陛下,当年程储登境前,自迎仙峰之北,地脉起伏数百里!这也不是无据可查啊。”柏施把头抵在地板上,瑟瑟发抖。 皇帝怒极反笑。“那你告诉朕,当今天下武林中有那个达到了不争境以上!” “臣不知!”柏施的额头又渗出一层冷汗来。 “柏施,你知星寺拿着朝廷的俸禄,到现在你告诉朕你不知道!那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臣有罪!辜负皇恩!”柏施被吓的失了魂,机械的叨了一句官场上了老调。 “好,柏施,你也知道你有负皇恩!既然你说你有罪,朕要是不罚也有失公允,来人,将柏施廷杖四十,发配卧云塞修城!” “陛下!老臣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样做不怕寒了人心吗?”柏施绝望的喊着,他自知逃不过这一劫。 想起五年前,他的女儿柏静因争宠而诬陷皇后冯云芝在宫中密施巫蛊之术谋害皇上,后经明律院调查,坐实了柏静诬陷一事!那女人心狠手辣,竟下令杖杀柏静,因此他怀恨在心,恰好那年中秋前后,天生异象,他便借此事联合朝臣罢免了冯云芝,又以后宫惑乱为由,让皇帝下令,处死了她! 他还记着这事儿呢。柏施苦涩一笑,心下顿时了然。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皇帝冷哼一声,看着眼前这个颤颤巍巍的糟老头子,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柏施忽然抬头来!他紧盯着怒气冲天的皇帝大骂起来!“你这昏君!行事小肚鸡肠,天必亡你!” 皇帝怒发冲冠,他攥紧了双拳!狠狠的盯着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杀妻之恨竟被他说成了小肚鸡肠!这千刀万剐的老贼! “来人,uu看书ukanshu 柏施辱骂君上,给我当庭杖杀!” 东华殿外,教化鉴方配怒不可遏的说:“许杰,你什么意思?那柏施是两朝元老,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身死不成?” 许杰拉住方配的手悄声说:“方首正稍安勿躁!这柏施绝对是死有余辜,你还记得五年前皇后冯云芝吗?” “这与柏施有什么关系!”方配怒气冲冲的问。 “这关系可大了,咱们陛下一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因当年后宫诬陷案,柏施怀恨在心,在五年前中秋前后,他假借天生异象,让陛下亲自下令处死了冯云芝!今天陛下是在给冯云芝报仇,更想借这个机会肃清朝上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所以啊,你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方配一时难以接受,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许杰见状问:“难道方首正也信鬼神之说?” “我身为教化鉴首正,自然是不信这些的!”方配正义凛然的说。 “方首正不信最好!也不要想着去劝陛下,他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人!这杀妻之恨换做是你你能大度的忘了?” “我...” “你看!这不就结了,其实柏施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方才激怒陛下无非是求一个痛快!更是想让陛下现在就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这样一来以陛下以往处事的风格来看,他势必不会再为难柏施的一家老小,说实在的,我还真有些佩服他!”许杰说。 “唉!”方配长叹了一口气,出神的盯着天空。 岁寒长谊 “陛下,调令司许杰,教化鉴方配求见!”老太监小跑着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尖声说。 “让他们进来吧。”皇帝的气消了大半,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样子。 侯在东华殿门前的两位大臣终于走了进来。“臣许杰,方配叩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扬了扬手,坐直身子,看着笔挺的站在殿前的方配,皇帝问。 “方首正,你来有什么事?” 方配掏出一个折子呈了上去,这才说:“回陛下,教化鉴近日收缴了一篇时社刊发的文章,上面就白府的事提出了一些看法,臣大概看了一下,言辞偏激,矛头直指岁寒府,臣以为,这件事既然牵扯到方外府,臣便不能擅作主张!因此臣摘抄了些要紧的,请陛下圣裁!” 皇帝翻开折子看了看问:“查到哪儿了?” “时社全员已被羁押,只是...” 皇帝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方配。“说!” “只是文章主笔刘申服毒自尽!” 皇帝顿时一惊,无奈的翻着手里的折子,刚刚直正的身子也软了下去,无意间,他看到站在旁边的许杰,问。 “许少司你怎么看?” 许杰拱了拱手说:“臣以为,单是一篇文章映射岁寒府,这事可大可小,并不值得深究,可这文章主笔服毒自尽,怕是他嘴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继续说。” “陛下,臣以为应让明律院接手,教化鉴从旁协助,单就刘申服毒一案往下深挖,四大方外府事关重大,若我们无法知其原委,将一直处于被动之中!” “方首正呢?你是怎么想的?”皇帝问。 “回陛下,臣与岁寒府先生多少有些渊源,如若亲自主持这件事,怕有失公允,所以,臣请许少司代臣禀明,也让陛下好做决断!” “好,就依两位爱卿所言,着明律院朱时英接手此案,务必在十日内查清!方爱卿,你带上圣旨,去一趟明律院吧。” “是!” 等方配离开大殿之后,皇帝起身来到许杰面前。 “许杰你拿着月玉简去一趟岁寒府,请程倦也来京,记着别让任何人知道此事!另外知会调令司和地方知令府,这段时间一定要恪尽职守,再不能出任何乱子!” 说完皇帝解下腰间的雕龙玉佩,按了按栩栩如生的龙眼,一根筷子粗细,拇指长短,发着微光的玉简便显现出来。仔细一看,那玉简上用楷书写着“岁寒长谊”四字。 “是!”许杰不敢怠慢,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接在手里。 皇帝似乎有些不放心,回头又嘱咐了一句。 “一定要拿好!” 许杰自然是知道这跟玉简的分量,把头抵在皇帝的脚前。 “陛下放心,此刻起这玉简绝不离身!” 皇帝亲手扶起许杰,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旁。 “好了,快去吧!” 出了东华殿,许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正午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许杰手里攥着玉简,他也不敢揉,只是闭了闭眼,稍稍适应后,便拾阶而下。出了宫门,四下的吆喝声渐起,一个挑着菜篮子的老汉看见身着官服的许杰,顿时收了声立在原地,点头哈腰的笑着。许杰微微一笑,转身没入拥挤的人潮里。一个痞子靠在酒肆的门框上盯着街上的姑娘们傻笑,店小二不耐烦的冲着他说着什么,扯了一把,又推了一把,那醉汉骂了一句,砰的一声便栽倒在街上,来往的人立马让出一片空地来,男女老少围着那醉汉指手画脚的议论,许杰隔了老远便听到了醉汉痛苦的呻吟声,他并不想多管闲事,拨开一名穿着新鞋的买柴少年,直冲调令司而去。 “来人!” 许杰的脚尖儿刚碰到门槛就大喊了一声,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兵卫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童柯,派人去知令府,命他们急发兵卫,务必在三日送达各地,另外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份信送到不知城明识音手上,两天后我们再岁寒府见面!” “是!” 许杰多少是有些激动的,岁寒府先生,他还记得跟着他学剑的日子,那个总是懒散的躺在拾古亭的男人,一口一个小杰子的叫着,让他把后院里潮湿了柴火抱到前院去。uu看书.uuknsu 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了,绘春姐应该还经常骂先生是猪吧!也对啊,先生整天窝在拾古亭里,也就翻翻身,确实挺像的。或许是因为绘春姐说的对吧,先生从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温和的看着暴跳如雷的绘春。对了,还有织夏姐,他还在岁寒府的时候,织夏姐经常偷偷瞄一眼先生,然后红着脸心不在焉的做着手里的活计,她一定是府里最喜欢先生的一个。明秋这丫头也该长大了,估计她再也不会缠着自己要麦芽糖了。而最让许杰挂念的一定是莹雪,想起她肉嘟嘟的小手,许杰的心都暖洋洋的。 伏龙山啊,许杰策马而立,望着这座青翠巍峨的高山,许杰喃喃的说“真不像一个分离的地方!”当年,欧阳继刚被立为太子,先帝下旨让四大方外府的公子们到白府陪太子住些日子,在他们几个之中岁寒府的程倦也是最年长的,他清楚的记的,在白府的那段日子,欧阳继老是拉着他和南宫释屁颠屁颠的跟在程倦也的身后,先生也是够有耐心的,无论他们几个怎么闹怎么哭,尽管有一次他蛮横的掀翻桌子,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和的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的安慰自己。直到现在,许杰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能耐心照顾了他们那么久!他笑了笑,想起了白云驿站里太子哭着喊着要倦也哥哥的画面,往东的那条官道,亦如当年那般空空荡荡的,他仿佛又看见了那辆挂着风铃的马车缓缓远去!他和南宫释在大人的怀里拼命挣扎,迎面的风里渐渐地没了那熟悉的味道,他们伤心的哭着,喊着。 风雨欲来 云烨城知星寺老太常承焕偷偷溜出府门,穿过一条杂乱拥挤的小巷往右一拐,便沿着白沙河堤的台阶进了歇雨楼。老人从云袖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木牌子递给门卫,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出来把他领了进去。房间里黑漆漆的,正北的方向挂着帷幕,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正坐上方。老太常连忙拱手行礼,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太常大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柏施被皇帝当庭杖杀!” “好一个欧阳继,杀的好!有血性。” “可我们毕竟损失一个人。” “老太常放心,他已经没用了,况且五年前我们就提醒过他,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自己作死可就怨不得我们了,东华殿还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皇帝让方配和朱时英去查刘申服毒的事。另外许杰也进了宫,但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还不清楚,服侍的太监宫女都被赶了出来,我们的人没机会!” “刘申服毒了?这个蠢猪是谁找的?算了,许杰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找人接触过,没什么发现,只是他回到调令司后发了两道急令,一道是给知令府的,另一道是发往不知城的。” “许杰有什么动静?” “我派人跟了一段距离,他出城后向东去了。” “不好!他要去请程倦也!” 屋子里的温度陡然下降,承焕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他知道他犯错了。 “许杰身上并没带其他的东西,我以为...” “行了,老太常辛苦了,你明天去上朝吧,今晚抽空看一下天象,告诉皇帝,玉鲛城将会有大事发生。” “是。” 出了歇雨楼,承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这座雄伟的高楼。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的赶快回去! 站在一旁的劲装少年开口说:“大人,岁寒府加上程倦也不过才五个人,我们有必要启动玉鲛城的布置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掀开帷幕,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摇着手里的折扇,冷笑一声。 “六年前,程倦也奉命追缴明月如意,最后在兴阳会会长胡宗的安排下,白影追风聂仁成功的把程倦也引入悲狐谷,悲狐谷地势险恶,两面都是悬崖峭壁,是一个有进无出的地方,除了聂仁兴阳会有三十六名高手埋伏在内,打算击杀程倦也,当时胡宗已然步入天机境,余下的三十六人包括白影追风,半剑残阳在内,都是实打实的逍遥境高手,可结果呢,那一战之后,本应深陷险境的程倦也毫发无损的回到明分楼受赏,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喂了谷内的野兽!你还觉的没必要吗?” 劲装少年惊的张大了嘴巴! “程倦也到底是什么境界?” 那男人摊了摊手。 “谁知道呢?上一次白府的事虽然冒险了点,但好在我们已经拿到了虎云珠,时下,我们的重中之重是尽快找到鱼龙亭的位置,到时候就算拿不到剩下的三颗珠子,我们也能想其他办法打开鱼龙亭地宫!” “大人放心,底下的兄弟们不敢怠慢,从来没停过,华朝十四城就只有岳苏城和不知城的人还没传来消息,其他的已经探实!” “好,针对枫林府的计划我亲自盯,小影,你去一趟不知城,想尽办法拖延程倦也进京的步伐,只要栖羽珠到手,我们就有了和程倦也抗衡的资本,到那时,就算鱼龙亭被他们控制,我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是,大人!”小影躬身一礼,退出了房门。 “好久不见!” 江湖本是贫困潦倒之人的漂泊之地,很多风花雪月的事都是道听途说的传言,那些捕风捉影之辈在途中碰到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只因他读了两本书,又给自己取了个潇洒的名号,几个好事的痞子在街头巷尾一传,什么白衫长剑,居云三英的名声就人尽皆知了。可天下并不需要江湖,公平道义是律法才有资格评判的事,什么仗剑天下,惩恶锄奸,老想着这些的人多半都是投机取巧之徒。江湖就应该烂在棺材里,永不见天日! 开国之初,利欲熏心者比比皆是,尽杀之又有失仁心,先皇欧阳石一心想把江湖打造成盛世的一部分。于是他屈尊拜访天机谷谷主张佑!一日雨后两人在谷内品茶,张佑看一山朦胧如从仙境而落,而后又举杯相邀共饮!先皇见张佑如此怪异之举,问。 “山本无心,谷主此举怕是要败兴而归了。” “陛下,倘若山不是山呢?” “怎么会!山不是山他还能是什么?” “方才我见山中有七人在泥泞中行走,u看书 .ukanshu.cm 一人抱怨路滑难以下脚,一人健步如飞,一人平静的走在泥泞里一言不发,一人席地而坐,要等太阳出来再走,一人攀着树枝大笑,一人所行之处地面干净平整,丝毫看不出刚下过雨,而这最后一人,则御风而行!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这天下间真有这等奇事?” “陛下,您此行所求老朽已有良策!天下所有习武之人可按此来划分,观山境,悟山境,还山境,知命境,逍遥境,天机境,最后再加上一个不争境!陛下可按照相应的实力,颁布考核标准,再酌情委以重任,江湖中人,多半是想求三餐温饱,衣能避体,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来响应陛下的号召,届时您再成立一个机构,以绝对的武力震慑!专门管理那些已成气候的大门派,如此,天下可定!” “可是又如何确定他们是观山境还是悟山境呢?” “陛下可在考核之地设一块重五百斤的黑石,来人若能将黑石推动一米,为观山境,以此类推,陛下就能知道考核者的实力了!” “不愧是天机谷的谷主啊,这天下武林中习武之人众多,一直没有一个标准,今天你看了一眼山便定了下来!不怕天下英雄找你的麻烦吗?” “陛下说笑了,只要您保证考核过程中绝对公允,我想他们不会说三道四的。” “好!” 皇帝大笑一声,看了看之前的山,乌云散去,阳光撒了下来,水汽朦朦胧胧,像是遮了一层帷帐,又如羞红了脸的姑娘,拿着半隐半现的蒲扇冲着他笑。 未雨绸缪 岁寒府的后院,明识音和莹雪正在挣一只草编的蚱蜢,白允在一旁为小姑娘加油,织夏摸了摸微凉的茶壶,起身去了厨房,老柳树下,勤劳的明秋正在洗衣服,东厢二楼,绘春惬意的靠在栏杆上捧着一卷书。只有程倦也懒洋洋的躺在亭子里,织夏放好茶壶,坐在那盆奄奄一息的芍药前盯着酣睡的程倦也出神,想起那日晚间白允的话,脸颊微微泛红。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人老珠黄啊!” 程倦也突然睁开眼睛。 “我们可能要去一趟京城了!” 吓了一跳的织夏,连忙撇开头去,假装疲累的样子,轻轻的揉着眉心。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突然吗?” “白府的地位尴尬,明律院不好处理,至于布吏司,皇帝更不敢让他们胡闹,以他们的雷霆手段,要是扯出点别的东西来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我想皇帝很可能会让我接手这件事,估计许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糊涂府的那个?” 织夏还是不敢盯着程倦也看,心底里暗暗骂着白允。 程倦也点了点头。 “去把他们几个叫过来。” 影香楼二层,明识音白允几个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程倦也一改往日的懒散之姿,神色肃穆的正坐上首。 “可能要去一趟京城,我不在府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白府的事我大致猜的出来那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打算把你们都派出去,明天,白允你保护明秋去枫林府,接上南宫释去夜山城,在城南有一间叫水云居的客栈,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你们暂时住在那里,织夏陪我走一趟,绘春,你带着莹雪先赶过去,路上注意安全!” “那我呢先生?”明识音问。 “你留下来,继续住在这儿,我担心有人会对他们几个出手,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让其他人认为我还没离开岁寒府,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是!” 安排好之后,程倦也吃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几人纷纷点头应是,织夏脸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害羞,只有绘春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怎么了,绘春?”程倦也问。 “我和你去京城!” 几人闻言,知趣的离开了二楼,织夏看着程倦也,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只是一向雷厉风行的绘春早已不见踪影,程倦也有些为难,几步绕到屏风后面,他真不好做主,失望的织夏缓缓的走下楼,其实当绘春说出那句话时,她已然明了结局如何,可她就是忍不住期望,期望那位懒先生能把所有的温柔都给自己,能强硬的说“不行!” 第二天傍晚,身着调令司少司官服的许杰果然出现在了影香楼,英姿飒爽的叫了声师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累死了,这三天我连眼皮都没敢合一下!还是织夏姐泡的茶好,看来是绘春姐和您一程了。” “你可以不喝啊,小杰子,几年不见,胆子不小啊,还敢挑我的不是了?” 一道宛如莺鸣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如沐春风! 许杰闻声,只是瞥见了楼梯口那抹素色的裙摆,便恭敬的站了起来。 “绘春姐,您也在啊。” 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映入眼帘,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许杰失了神,只是一眼,他便觉得自己如同那尘埃中的微末,沧海里的浪珠,不值一提!影香楼里,似有一朵奇花盛放,一种赏心悦目的芬芳弥散开来,稍稍的爬上人的心头,许杰的心不争气的跳了起来,他垂下眼帘,仿佛他不该生一双眼睛似的。 “好了,绘春让许杰说说京城里的事吧!” 程倦也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去,这么多年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真容,可面对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说不心动还真有些虚假了。 许杰强稳心神,尽量不去看一旁笑盈盈的绘春。 “师父,几日前,石安城突发地灾,陛下调卫飞白回京处理,白府的事陛下想请你接手,虎云珠不见了,陛下怕布吏司的人风风火火的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许杰结结巴巴的说着,言语间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绘春,他察觉到了对方挂在嘴角的嬉笑,尴尬的搓着衣襟,一时尽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能大致确定是那些势力吗?” “不好说,但这些人显然是知道那件事的,我们粗粗排了一下,很可能一些朝中的人也参与了。” “外部的人查了吗?” “卫飞白呈上来的折子里说江湖上的那些门派没有什么异样!” “是外朝的人?” “可能性很大!” 程倦也起身,贴着绘春的耳根说了几句悄悄话,姑娘欢快的点了点头,裙摆微摇,轻快的出了门,直到程倦也发现那道倩影出现在谢花廊下,这才开口说道。 “拿出来吧!” 许杰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当着程倦也的面恭恭敬敬的打开,一支发这微光的玉简安静的躺在里面。 “师父我一直都不明白,自打你把岁寒府的人遣散之后,uu看书.uukan 陛下三番五次请你入京,你为什么...” 程倦也瞪了许杰一眼,压住他的话头。 “我有我的打算!” “师父,以陛下的性情他也未必会...” “许杰!”程倦也提高声音严肃的看着他。 “对不起师父!” “好了,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这就走!” 岁寒府门前的老柏树下,许杰无聊的盯着天空,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定睛一看,一身劲装的明识音正骑在马背上冲着他笑! “快叫一声师兄听听!”明识音翻身下马,嚷嚷着。 “想得美!我才是你师兄来的。” “怎么样,小杰子,离开我是不是度日如年呐。” “呸!没了你我不知道过的多滋润呢。” “好了,说正事,你是来请师父进京的吧!” “对,白府的事必须师父接手陛下才放心!” “也对,布吏司的那些人莽撞的紧,差点忘了,我说你小子功夫退步了不少啊。” “少放屁,不服来试试?” “好了,我问你,这一路上你就没发现什么?” “能有...你是说有人跟踪我。” “还不算太笨!要不是师父安排我查了一下,估计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呢,走,一起进去吧!” 少时,跃马道上一辆调令司府衙的马车直奔城门而去,本着官家的身份,一路上横行霸道,许杰应了程倦也的话,冲着城卫大发雷霆,毫不留情的赏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 雾孤山 在不知城西大约六百里外一座孤山突然拔地而起,横在跃马道前,至此原本笔直的官道便往南弯了去。抬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青松,好事的人一看,这分明一位衣袂飘飘的青衫仙子啊! 雾孤山与伏龙山毗邻,在西南方的药翁涧上,一座横跨两山的吊桥孤零零的挂在上面,这里是程倦也计划中的必经之路,因为和平整的跃马道相比,这座危险的吊桥至少为他节约了二十多天的时间! 一行人招摇过市的出了不知城后,程倦也安排调令司的兵卫继续架着马车前行,他们三人则弃车换马,直奔药翁涧而去。 晚间,许杰翻着火堆上的吃食,眉宇间透露着不解。 “师父,我们这就不走了?” 程倦也娴熟的撕下一块肉啃起来,他并没有理会许杰,一旁搓着手的绘春却笑出了声,许杰还是无力面对这样倾国倾城的人儿,红着脸虚心的问起缘由。 “许杰,你想想,你从京城来不知城请你师父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这是陛下亲自交给我的任务,自然只有我们几人知晓!” “那你为什么会被跟踪呢?” “绘春姐你不会想说是我泄露了此行的任务吧。” “谁泄露的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最不想你师父尽快到达京城。” “你是说有人想毁掉药翁涧上的这座吊桥?” “还不算太笨!” 第二天拂晓,凉丝丝的风从山涧里吹上来,程倦也伸着懒腰,看了一眼还在梦乡里的绘春,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鸣让顿时他心烦意乱,随手捡起脚下的石子,屈指一弹,惊走了这群不合时宜的音乐家。拨开一支青翠的松枝,清冷的山路上一个人影正缓缓而至,得等一下!程倦也心想,弯身叫醒熟睡的两人,佝着身子,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下。 许杰立马清醒过来,紧张的按着剑柄,轻声问。 “是他吗?” “别急,看他要做什么?” “他在毁桥!”一旁的绘春惊叫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人影说。 “许杰,捉了他!” 那人明显一惊,停下手里的动作,纵身一跃,便钻进茂密的山林中不见了踪影!许杰不做他想,拔剑一挥,几棵粗壮的松树应声而倒,终于,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帘。 绘春有些担忧的问:“许杰不会失手吧。” “放心吧,看身法那黑衣人最多是还山境,小杰子三年前就是这个境界了,拿他还是很轻松的。” 果不其然,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许杰便拎着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把他弄醒!”程倦也说。 他叫王峥,是兴阳会的外门弟子,一年前他被调往不知城打探岁寒府的消息,以青叶居老板的身份也算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直到两天前,小影堂主亲自来青叶居找他,让他即刻赶往药翁涧毁掉上面的吊桥,他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再说像这样不用打打杀杀的任务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王峥吃力的偏过身子,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击,这威力,是知命境的高手!来不及他做下一步的打算,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余光里一截人粗的断木便飞了过来。逃命!这是王峥在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王峥身子一软,一头栽在了地上。 “谁派你来的?” 一个身穿调令司官服的男人踩着他的胸口问。 早在入行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王峥微微一笑,老天还是公平的,为阳国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至少让他在临死之前过了几天好日子! 一个懒洋洋的男人指了指他的胸口。 许杰摸出一块刻着太阳的木牌来。 “你是阳国的细作!” “杀了吧!”程倦也懒洋洋的说。 王峥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过够了,可遗憾还是有的。 “等一下,求你们一件事。”王峥说。 许杰捏着手里的长剑,面无表情的说:“这不是刑场!” “阳国万岁!” “许杰!” 骑在马背上的程倦也忽然叫住他。 “万岁?绑在马上,拖回去!” “师父!”许杰吃了一惊,这绝不是往日那位温文尔雅你的师父。 “听不到我说的吗?许杰!”程倦也冷冰冰的声音直入耳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叫什么名字!” “王峥!” “对不起了!” “没必要!” 程倦也终究是想起了些事情,那些喊着万岁的杂碎们,苦苦求饶的男人,凄厉惨叫的女人,还有一些哭喊着妈妈的孩子。这些他从来不敢忘记。 “你有些事没告诉我们?”绘春骑在马上问。 “坐过来!”程倦也伸手抱起程绘春坐在自己的怀里,看书 wwuukasu她的脸有些发烫,靠着坚实的胸膛,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多余。 “你在哭?” “是风!” 人活一世,有些为寻找方向奔波,有的为实现梦想奔波,人生一世,每一步都是挣扎,泪水,欣喜,失望,只一睁眼,这世间的花花绿绿,千姿百态便向你奔涌而来,接一物要失一物,迎一人便要送一人,可这世间万物我都喜欢!一朵花向阳而生,一个人凭栏望月,试问,这样的美有谁能视而不见呢?只是我不敢争,也不爱争,就让那花开着,让那人看着,在蒙蒙细雨里走一走,嗅一嗅风景里的香,做一次风景里的人。 “姐姐喝水!”可人的莹雪捧着水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织夏接过来刚放到嘴里,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你哪来酒!” “前面有一个睡觉的大哥哥,我从他那里拿的!” “胡闹!” 织夏抱起摇摇晃晃的莹雪,来到男人睡觉的地方。 “南宫释!他怎么在这里?” “这么说你们也要去夜山城?” “不错,难道你们枫林府也出事了?” “唉,家门不幸啊,我那二弟偷偷拿着栖羽珠跑了,我追到这儿没了线索,就休息一下!” “追人还喝酒?” “已经追不上了,还不如好好的睡一觉!” “懒先生上明秋去安南城接你,没想到让我们碰上了,那跟我们一起走吧。” “接我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长虹堤决 白沙河岸上的歇雨楼内,小影满头大汗的跪在一间阴暗的房子里。 “大人,我失败了!” “意料之中的事!但我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愚蠢,枉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不知城和京城地处云江沿岸,他程倦也要想尽快赶到京城为什么不走水路,偏偏选择雾孤山的药翁涧?” “大人,这个我打听过了,说是程倦也晕船!” “无知!程倦也最起码也是天机境的高手,晕船?也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能信。” “他是故意的?” “废话!很明显程倦也是想在药翁涧钓鱼,你倒好,傻乎乎的派王峥去送死!” “属下该死!” “好了,不能全怪你,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只要你想阻止程倦也进京,就一定会中计,程倦也在雾孤山设下鱼饵,其实他也在赌,赌你是不是忠心,是否会不折不扣的执行我的命令,只是可惜了王峥!” “我去救他!” “没必要,阳国的人而已,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死不足惜!” “大人...” “救不了的,程倦也把他绑在马上拖到了京城。” 小影浑身一紧。“这也太残忍了。” “残忍?你要是知道程倦也的身份,你绝不会这么想,好了,幸好栖羽珠已经到手,我们也有足够的资本和他谈条件,你去把南宫行放了,告诉手底下的人不要在追他手里帐了,毕竟我们也是讲诚信的。” “是。” “等一下,”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正要出门的小影一惊,木讷的说:“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乘着程倦也在京城,把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好好查查不知城看看有没有鱼龙亭的消息!” “遵命!” 金碧辉煌的揽麟宫内,皇帝专心致志的翻阅着各部呈上来的折子,突如其来的地灾让人口本就不怎么富裕的石安城雪上加霜,救灾不是什么大问题,难办的是这破破烂烂的石安城如何才能浴火重生!从就近的玉鲛城迁人?怕还没等到实施就会激起民变!他揉着眉心,无力的靠在龙椅上。可天不随人愿!就在他为石安城的事发愁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玉鲛城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漆黑的夜里,事工院首正都敏策马狂奔!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进揽麟宫跪了下来。 “陛下事工院都敏求见!说是长虹堤决,民众死伤无数!” “什么!他人呢?”皇帝惊的站了起来。 “在殿外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泪痕的老人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陛下!老臣无能!” “爱卿,你先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回天乏术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流年不利啊,想我华朝子民一生勤勤恳恳,却屡遭横祸,徒之奈何!徒之奈何啊! “爱卿,长虹堤事工院三月核考,有没有问题?” “陛下,别说三月核考了,自先帝下令重修长虹堤以后,这三十五年来,从没出过纰漏,玉鲛城雨季时,我院太卿武常就住在堤上,直到前天才回京,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出了问题?这事出的蹊跷。请陛下下旨严查!” “爱卿的意思是长虹堤决是人为!” “不错,陛下,事后知令府组织救灾时,在东荫山发现了当晚执守者刘清的尸体!” “不是淹死的?” “陛下,东荫山地势高绝,距长虹堤又有三里之遥,刘清不可能淹死在那里!” “可查明死因?” “玉鲛城调令司主司都正说是死于岁寒府绝技清风四指之一的巧夺天工,那刘清是被一指震断心脉而死!” “荒唐!朕可以担保程倦也绝不可能出现在玉鲛城杀人。” “陛下,老臣也不相信堂堂岁寒府的当府先生能做出此等事来,可武功招式不会作假,他的清风四指独步天下,任何一个懂些武事的人都知道,身受清风四指之后身体上会留下独特的淤伤。” 皇帝沉默了,清风四指的独特他又怎会不知,现在他只希望程倦也能早一点到京城来。都敏手心里的汗终于干了,他可不想步柏施的后尘,他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位皇帝最不想听的就是知罪请罪的老调,他要的是一位能在关键时候站出来的人,柏施自以为勤恳,留着老皇帝在位时的臭习惯,殊不知这种行为刚好触及陛下的底线,现在想来,柏施也是罪有应得!可都敏万万没想到,这位英明的皇帝陛下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将柏施杖杀的,他不清楚五年前的事,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是流云城的知令府大人!他更不知道皇帝和程倦也的关系,否则,以他的脾性,是断然不会当着欧阳继的面指责程倦也的。 六月十八。 程倦也一行在天擦黑时进了调令司府衙,八十多岁的老总司许然老泪纵横的拉着程倦也问东问西,想当初他第一次遇见程倦也时还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可如今,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岁寒府先生了,许然多少有些感慨,时光如梭啊,现在的天下是他们的!安稳了些的许然热情的拉着程倦也坐在自己身边,张嘴便问,成亲了没?有没有心仪的姑娘?那家的?我去帮你问问。程倦也看着老人两颗分外显眼的牙齿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敢拒绝老人的热情,可他又实在不喜欢这过分的热情。许杰看着往日里一本正经的师父,强忍着笑意撇过头去,程倦也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绘春,程绘春忍俊不禁的看着两人,丝毫看不出来要帮忙的意思,程倦也吃力的抽出被捏的发红的手,站直身子,指了指一旁无动于衷的绘春,恭恭敬敬的说:“老爷子,这位就是我的妻子!” “你成亲了啊!” “老爷子,uu看书 .uukash我们成亲时间不长,刚好许杰来找我,借着这次机会,我带她好好转转!” “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呢,就是瘦了些,不好生养!” 许杰噗嗤笑出声来,心说:“按您老人家的标准这全京城谁不是美人!” “您说的对,我时常让她多吃点,可她就是不听,刚好我们来京城,我这就带她去吃点好的!” “也好,佳偶天成,婚姻还是要靠自己的,去转转吧,看看云烨城的夜景!” 绘春早已羞红了脸,眼底闪着蕴彩,像是裹着被子的小猫,甜蜜的挽起程倦也的胳膊。程倦也朝着正堂上的老人匆匆行了一礼,便拉着绘春逃出了门。 人,都是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挑担的,摇扇的,牵着马道歉的,在阁楼上吟诗的,弹琴的,举着物件叫卖的!程倦也皱着眉头,胆怯的站在街边,任谁也想不到,这天下人人人敬仰的岁寒府先生竟然被云烨城一条繁华的街吓的停住了脚步!程倦也皱着眉头,他忽然想起了织夏他们,毕竟山高路远,他们可都安好!只绘春不一样,她的眼里是街角的糖人儿,茶楼下一个姑娘幸福的把一支玉簪带在头上,绘春搓着衣角,奢望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先生,她又看到了一把精美的扇子,终于鼓起勇气来,拉了拉程倦也的衣襟,程倦也搂着她,吃力的挤进了人群。 “哎呀!”绘春惊叫一声,像受惊的小猫乖巧的爬在程倦也的怀里。 “怎么了?” “面纱掉了。” 水云居 安南城枫林府内,在一座寂静清幽的院子里,年迈的老府主南宫雨红着眼睛吃力的躺在床上呻吟。 “不肖子!” 老人咒骂着,两个儿子中他最疼爱的无疑是南宫行。一家人宠着腻着,把他当做掌中的宝,只要不过分,南宫行要什么给什么,可他竟粘上了赌博!因为不是长子的缘故,这偌大的枫林府将来交不到他手上,老人始终觉的亏欠了他,平日里管教也只是走走过场,最多骂一顿了事,两个月前,南宫行去夜山城游玩,在一帮损友的蛊惑下,跑去了赌场,此后,南宫行在夜山城盘亘数日,等回来时竟然欠下了十六万两的巨款。南宫雨当场气晕过去,十六万两啊,就算把枫林府买了也不够,无奈之下,老人派南宫释去夜山城洽谈,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胆大包天的南宫行竟然闯进枫林府密室,偷走了世代相传的栖羽珠。 白允叹了口气,他并不理会这种败家子的戏码,只是拉着一旁的南宫妇人问起南宫释的行踪。 “他去追行儿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抽泣着说。 “夜山城?” 妇人点了点头,坐在床沿上,温柔的拉起南宫雨的手。 “我们或许能在路上碰到。” “不重要了!”明秋失望的说,她知道栖羽珠的分量,先生安排这一程的意义已荡然无存,现在接不接的到南宫释对岁寒府来说没什么两样,不辛中的万辛白府的惨剧并没有在枫林府上演。 “什么不重要了,先生不是安排我们把他接到夜山城吗?” “好了白允,你迟早会知道的,我们走吧,尽快赶到夜山城。”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领着一个小孩和一个酒鬼出现在了夜山城,织夏抱着昏昏欲睡的莹雪一路上打听水云居的位置,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对着南宫释悄悄的指划。要说人都是这么个德行,自家柴米油盐一箩筐的事不闻不问,到拉着一个酒鬼传授起持家之道来。 “当真是没良心!”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说。 “谁说不是呢,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都不管不顾,看他喝成这样,没一点人样!”同行的另一个老妇人接茬儿说。 “唉,可怜了那孩子,看那精雕玉琢模样,摊上这么一个丈夫,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个泼皮色兮兮的盯着织夏上下打量起来,前凸后翘的姑娘们总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以往他们都是围着吹吹口哨,或者藏在人堆里说两句污言秽语。可这一次不一样,看样子他们是外地来的,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他们总是有莫大的勇气,至于一旁的南宫释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男人窝囊成这样,想来也没什么拳脚。 “小娘子?”泼皮绕到织夏的面前轻佻的叫住织夏。 “有事吗?” “看小娘子一路辛劳,不去我带你去前面的酒楼喝一杯解解渴?” “我还好!” “别嘛小娘子,你生的这么好看,不如跟着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担心孩子,只要你应下来,孩子以后得花费都算在我身上,如何?” 织夏皱了皱眉头,这么光明正大的调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到底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随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的那泼皮心里直痒痒。 “既然这位公子盛情相邀,小女子不好拒绝,不过,这夜山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只听我家死人说过,这夜山城有一间叫水云居的客栈,说那里金碧辉煌的,小女子乡下出身一直想去看看。” “这没问题,水云居我熟的很,这就带你去!” “多谢公子了!” “喂,那酒鬼,别跟着了,我要带小娘子去水云居了,要是我发现你跟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好了,公子别和他置气了,我们快走吧!” “好好好,都听你的。” 水云居紧挨着城南的一条车水马龙的官道,这老板多少有点头脑,这路上南来北往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服侍好了,进屋喝杯茶的功夫,贵人们随手一赏就是二三两。白允和明秋看着气势非凡的水云居,心里多少有点疑问,要知道程倦也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怎么会挑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呢? “明秋姐姐!” 清脆的童音唤醒了沉思中的明秋。 “织夏姐你们也到了!” “是啊,多亏了这位公子呢。” “小娘子叫织夏?好美的名字啊,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是啊公子,你觉的我和她谁好看些?” 织夏娇羞的剜了他一眼,那泼皮只觉一股酥麻窜上了天灵盖,昏昏沉沉的。 “当然是你好看了!” “对了明秋,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乘的枫林府的官船,走的水路。” “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夜山城知令府军候申以申的公子,申聪!” “明秋见过公子,多谢公子为我家姐姐带路!” “明秋姑娘误会了,我来是要在水云居请小娘子喝茶的,明秋姑娘要是有兴趣可以一起上来,至于旁边的那位还请另寻他出吧。” 白允抱着剑冷眼看着申聪,咧起嘴角,玩味的说:“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不知申公子打算怎么打断我的腿?” 申聪脸色一黑,挥了挥手,人堆里十几个壮汉涌了出来! “你觉的这些够不够?” 白允缓缓抽出长剑,看书w.uuknhu 寒光森然,在明媚的阳光下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还想来硬的?奉劝你一句最好不好反抗,你知不知道,在我手底下反抗的大多都埋在了城郊的乱坟岗。” “不知死活!”白允冷哼一声,提剑就要攻去! “等一下!”明秋叫住气势汹汹的白允。 “织夏姐把那个拿出来!” “什么?” “就是先生出门前偷偷塞在你包袱里的那个!” “我包袱里能有什么!” 织夏说着,伸手摸了起来,不一会儿指尖碰一个冰凉,掏出来一看,明黄色的令牌上刻着耀眼的锦云文案,这能不耀眼嘛! 一旁昏昏沉沉的南宫释瞪大了眼睛。 “我去!你到底什么身份,程倦也竟然舍得把岁寒令交给你!” 织夏一时失了神,心里莫名的生出欣喜,她想起了程倦也那张懒洋洋的脸来,一股红晕爬上脸颊,她想笑却又不敢。 申聪虽然是夜山城有名的泼皮,但眼力还是有的,只偷偷瞄了一眼,便认出了那耀眼的锦云纹案,那是只有皇室才有资格使用的,心里恨死了织夏,你有这个你倒是早拿出来啊!噗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地上。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请贵人降罪!” 南宫释一把抢了过来,捧在手里,悉心的翻来翻去,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申聪,骂了句“滚!”便抱着令牌一溜烟儿钻进水云居耀武扬威起来。 促膝长谈 繁花似锦的云烨城里,威严的调令司府衙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任谁也想不到,这名动天下的糊涂府其实就是调令司府衙。许然接过儿子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舒服的躺在摇椅上,瞥了一眼忙碌的许杰,心里无故添了几丝愁绪! “你们都下去吧!” 围着许然的仆人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往屋外走去。 “小杰你留下!” “怎么了爹?” “孩子你觉得程倦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懒散的授业恩师,还能是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你并不了解他!” “说起这个爹,我觉得先生总是忽远忽近的,就说这一次,那个阳国细作只是喊了一声万岁,他就把人绑在马上拖了回来!” 老爷子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件被血染红了的铠甲,那一年,只有六岁的他被许亭悠迎面而来的一个拥抱吓的说不出话来。 “小杰,接下来我说你听,有些事必须要你来做决定,知道吗?” 老爷子莫名其妙的严肃郑重,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这一瞬间一股辛酸涌上许杰的鼻尖儿,像是在听遗言一样。 “爹,你还健朗,别说这些话。” “混账!我说的是程倦也!” “您说,您说!” “程倦也还没成亲吧,我看得出来,他是对我有些不耐烦了,那姑娘很喜欢他,换个角度想想,你和她本质上是一样的,你们对程倦也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这没什么,人嘛总需要一个榜样来激励自己,但有一点你需要时刻注意,榜样不仅仅是目标,在很多时候他更会左右你的想法,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行为向他靠近,在你做决定时成为你偏离正确方向的借口!这之间的尺度你要自己把握!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眼睛,在拉住他的手时我仔细的看过,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孤独,是高高在上的悲悯,带着些许欣赏的同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烦,他是一个有想法的疯子,这种人究其一生往往只为了一个目标,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和我们同一类的生物,在他看来,行走于大地上的身影只不过是一具承载着灵魂的皮囊,为一日三餐而走走停停是最让他煎熬难受的事,而你,小杰,你要认真的问问自己,是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还是选一条和他截然相反的路,又或者,踏踏实实的做一个旁观者。” “师父!”许杰默默的念了一句,那个躺在拾古亭的懒人,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总是本分的和每一个人保持着距离,是我错了吗?我敬爱的师父! 人屈服于肠胃,好和坏全在于一身皮毛!这世间,人人都在为一件体面的皮毛争的头破血流,可怜的人啊!可程倦也,这位声名显赫的岁寒府先生,天生就有一副上好的皮毛! 御花园旁边的引露阁上,程倦也亲手把月玉简交到皇帝的手上,两人并肩立着,园子里的树被红彤彤的灯火照的有些妖魅,夜空上,月细如勾! “想来以后也用不到了。”程倦也看着皇帝细心的把月玉简放在随身佩戴的玉佩里,忍不住说。 “就当是个怀念吧!想当年我父亲都没有劝下你来,想必今天我也不可能了!” “你是皇帝。” “同样我也是个人!” “我知道,可你看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像不像是从轮回里跑出来的逃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到这么一片净土,你要努力,争取在他们被抓回去之前让他们过几天好日子!” “这个我自然会做到!可你想过没有我们也一样,和他们别无二致,你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累呢?近一百年的事了,你问问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他们谁还记得!” “我记的!你说的,我和他们别无二致!” 程倦也走了,披着如水的月光,御花园的泥土一如既往的厚重,在千万个春夏秋冬之前它们就已经存在了,日升月落不改其淳厚,万物枯荣不改其心! 很多年前百善城的一个老人对着一座孤坟叹息,前朝挚勇王冯玉忠问他:“是觉得可惜吗?” 是啊,能叹息一声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但毋庸置疑这样的人往往也是平庸的人,他们渴望被保护,渴望人从来不曾变坏过,就像星辰一样长远,在光芒万丈之下安静的,心甘情愿的做一粒灰! 六月二十五日,皇帝命锦云卫诸葛正押送物资前往玉鲛城救援。适时教化鉴方配协同明律院朱时英于殿前求见。 “广宣会?”皇帝吃了一惊,这一向与世无争的广宣会怎么扯了进来。 “不错,陛下臣于方首正多日查访,从刘申旧友张承的嘴里得知刘申是阳国人事实,而他在时社的差事是广宣会理事于兴安排的,我们调查过,此人来历成谜,目前不知所踪!”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尽快找到这个于兴,另外让天工府配合好好查一查这个与世无争的广宣会!” “是!” 这一天,轻装简从的方配在调令司门前下了车。 “烦请通禀,教化鉴方配求见先生!” 在侍从的带领下,uu看书 ww.uuknshu 方配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间竹屋在一簇郁郁青青的竹林后半隐半现!一个衣着松散的男人半倚在门前的石桌上,昏昏欲睡。 “先生!”方配欣喜的叫了一声。 “方首正!” “当年要不是您拉了我一把,现在早已是一堆白骨了,所以请先生千万不要这么叫我!” “好了,我知道你重情义,这几天教化鉴不是在查广宣会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您还是这样,难道我就不是来看您的吗?” “行了,你和许杰明识音一个样子,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好吧,其实是陛下让我来的,您也知道,前一段时间时社的刘申就白府的事写了一篇文章,言语间牵扯到了岁寒府,本来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可我教化鉴一插手,那刘申就服毒自尽了,后来一查,这家伙竟然是阳国的人,陛下让我告诉你,白府的事广宣会很有可能牵扯其中,还有在我们追查刘申的时候揪出了一个叫于兴的人,是广宣会的理事!” “理事?这职位可不低啊,他也是阳国的?” “不清楚,目前此人不知所踪。” “那皇帝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去广宣会走一趟?” “明面上广宣会是在天工府的管辖之下,可你也知道,广宣会创立之初,天工府王之仁投了不少钱!” “你怀疑他?” “所以我想请您去看一眼!” “没有皇帝的意思?” “我的想法!我的!” “好吧,我抽空去一趟!” 做主 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杨花落尽,京城的公子们轻装简从,轻摇折扇,白沙河岸上微风渐起,风度翩翩的人都不忍心冷落地上的阴凉,靠着朱红色的栏杆停下来,隔着密密麻麻的树叶调戏太阳。 人心总是比太阳毒辣,打纹音桥来的一辆马车前,一个汗流浃背的小伙子正低着头听主人训话!那石头也是不长眼,随随便便选了个地方,正好颠了路过的贵人,那位珠光宝气的公子到不算笨,他知道,沉默的石头一定不能让他顺气,索性揪了个人骂起来! 广宣会的公子一定是人人敬仰的,看看那些规矩的仆人,连添杯酒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纹音桥头的茶铺,程倦也烦躁的摇着扇子,在人熙熙攘攘的地方,迎面而来的风总是带着奇怪的味道!好在老板总是笑呵呵的给他添茶,也对,他要是也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他也笑!这孩子很文静,但笑起来却很灿烂,程倦也最喜欢她那两颗调皮的虎牙了,抱着茶壶像风一样的满屋子跑,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像是从云宫里摘下来的冰。这热情似火的清凉,程倦也认真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刻也不敢错过! “这位贵人!”老父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 “老人家,我的茶还有!” “不是添茶,公子,您坐在这儿也好长时间了,后面还有客人在等着呢!” “打搅了!” 日已正中,程倦也眯着眼从茶铺里出来,纹音桥头上,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如狼似虎的盯着凉丝丝的茶水,他们和卓殊是没法比的,更比不了如履薄冰的仆人们,毕竟这炎炎夏日里他们的后背上却渗出了令人羡慕的冷汗! 人总有耳目一新的时候,就像程倦也喜欢两颗虎牙一样,卓殊喜欢一个健康开朗的姑娘,她总是提着茶壶在屋子跑来跑去,可怜了那一双细嫩的手啊,它本应该扶在我的肩上,吐气如兰的说些情话,“我喜欢她!”这是他半月前说过的话,那是一个同样晴朗的日子,在纹音桥上摇着折扇的卓殊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茶铺里的姑娘对一个满身臭汗的劳工的笑。 “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王之仁的公子王宽说。 “还有谁?”卓殊问。 “施民院曹明的公子曹双也喜欢,已经下了三次聘礼了。” “一个乡野丫头而已,还需要明媒正娶?” “你是看不起我们华朝的知令府吗?” “王兄,你别见怪!京城的知令府我去过不止一次,禹城嘛,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不知道的事,他那个官是买来的!” “你出的钱?” “五万两!” “卓殊,你这是在玩火啊。” “行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别以为有个当官的爹就可以来教训我!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 “这是在华朝!” “我当然知道,按照你们华朝的说法,我是皇子,你说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了,王之仁会是什么下场?所以不管是比身份还是筹码,你只有做奴才的份!” “卓殊,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你威胁不了我。” “那就试试看了。” 欺男霸女往往这些人的特权!总有人对着朗朗乾坤质问,这泱泱华朝,谁能做主! 云烨城是善变的,只是一次日升月落的光景,程倦也便只能撑着一把伞从纹音桥上过来。 阴雨天的茶馆人少的可怜,尽管是在夏日,蒙蒙细雨的天气也是比较冷的,行人裹紧了衣服,桥头上也没了光着膀子的壮汉,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些许的泥土味儿,程倦也惬意的坐在凳子上,等着两颗小虎牙像风一样的跑过来给他倒茶。 “老人家,那孩子呢?” “是你!一定是你!你把我的月儿还给我!” 老泪纵横的父亲揪着程倦也的衣领哭喊。 “怎么了?老人家,谁是月儿?” “你昨天还在色眯眯的盯着她看,半夜的时候也一定是你把她从我这儿掳走的!你还不认账!” 冒雨的人终于有借口来茶馆了,狭小的茶馆里,张家的婆婆,李家的婶婶,七嘴八舌的说着,嘈杂拥挤,好闷啊!程倦也看着委屈的老汉,他大致明白了,有人抢走了他的女儿! “我求您了,月儿只是个乡野丫头,什么都不会,您放过她吧!” 见程倦也没有反应,老人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许杰笑弯了腰。 “师父叫你到处拈花惹草,这次闯祸了吧!” “怎么回事?”程绘春一脸严肃的盯着程倦也,那模样像极了吃醋的媳妇儿。 “有人抢了他女儿,那姑娘叫月儿!” “闭嘴!许杰,还不赶紧去查查!” “我马上去绘春姐!” 流言蜚语从墙根儿下传了出来,岁寒府先生程倦也强抢民女的事儿连坐在揽麟宫的皇帝都知道了,一向威严的皇帝陛下笑的滚到了玉案底下,老太监吓坏了,尖这嗓子忙喊御医。 “行了!你差人去查查。我倒想知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是谁敢这么放肆!”皇帝说。uu看书 ww.uanh.om “是!” 一时间,这小小的茶馆变的更挤了,明律院朱时英,布吏司张廷,知令府禹城,还有调令司许杰都围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衙役们几乎踢破了门槛。老人终于不哭了,只是绝望已经写在脸上,这些官人们都对这个恶魔马首是瞻,我那可怜的孩子啊!终归是回不来了! 许杰在门槛上磕了磕鞋底上的泥,放下伞规规矩矩的走了进来。 “有消息了?”程倦也问。 “嗯,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一群人扛着一个袋子进了广宣会的门。” “我亲自去!” “师父还是我去吧!” “你们都跟着!” 程倦也指着围在身边的达官显贵说。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冒着雨穿行在大街上,朱时英拉住一往无前的张廷说:“为什么不打伞?” “要不你去问问?” “我哪儿敢!” 张廷白了他一眼。“是啊,我哪儿敢!” “嘿,你...” 沉默的人群中,程倦也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在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不一定非要一个英雄来撑起伞,只要他跟在身后,哪怕是顶着一片树叶的狗也罢! 一个小女孩腻在绘春的身上,一把小巧的油纸伞遮在两人的头上,气势汹汹的跟在一大队人的身后。 “她们为什么能打伞?”朱时英又问。 “我哪儿知道,你去问她们啊!” “嘿!张廷,你还真得了卫飞白的真传啊!” 态度 相比起布吏司的人,许杰手下那些常年与江湖人打交道的调令司兵卫往往蛮横粗暴,他满意的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广宣会仆役,忠心耿耿的侍卫们整齐划一的列开队形!程倦也来了。 “师父?” 许杰想问问他的意思,毕竟自己的这位师父一向是最守规矩的!可这一次发话的却不是他。 “问什么问,你们调令司做事还要看他的眼色吗?” 绘春霸道的样子让许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最懂程倦也的还是这位闭月羞花的姑娘啊。 “搜!” 许杰一声令下,虎视眈眈的侍卫们鱼贯而入。朱时英总觉的这事儿有些欠妥,毕竟这是京城,住的也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这要是磕着碰着,事后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是不是过了些?” 朱时英小声的问站在身边的张廷。 “要不你去劝劝?” 一听这语气,朱时英泄了气,和稀泥一向是布吏司的特长,不管谁对谁错,能做或者不能做,在他们眼里,比自己还位高权重的人是有绝对的资格让他们闭嘴的!这种情况下,顺了主子的心,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个硬气的老头横冲直撞的挤了进来,满脸怒容,手握长剑,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这位大人,不知小店如何得罪了您,这么大的阵仗,意欲何为?” “卓老板!”禹城终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抬了抬手,解释缘由。 “这不可能!我儿卓殊随然有些不务正业,但绝不会做出此等荒唐事来!” “可那老汉所言非虚,他女儿确实不见了!” “那如何确定就是被我儿掳去的?” “调令司少司许杰大人查证过,昨夜确实有人往来于两店之间,这搜一下是有必要的!” “放屁!他调令司是专管江湖事的,恐怕没有资格管这件事吧!” “唉,卓老板,不可污言秽语,上座的可是岁寒府先生!” “禹城大人,我不知道华朝是怎么了,堂堂知令府的高官竟然还要看一个江湖门派的眼色?” “卓修,不可妄言!” 禹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知令府了,当朝一品的明律院朱时英和布吏司张廷都规规矩矩的在下手站着,他能不看那位眼色吗? “妄言?怎么禹城大人,你是当官当的久了,忘了怎么做人了吧!” “放肆!” 一向沉稳的朱时英历呵一声,指着卓修的鼻子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妄语批判我华朝命官!” “你是谁?” “本官乃明律院朱时英!” “朱大人,怎么得罪了这位当府先生连说话的资格都没了吗?还是你们沆瀣一气故意欺压我们贫苦百姓!” 这掷地有声的话一时惊呆了所有人,确实,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别人家里,又蛮横无理的翻箱倒柜,谁都有脾性,不发火才怪。 “卓老板是吧,我华朝律法规定,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以人命为要,一切可视情况而定,我们有明确的证据证明那个叫月儿的女孩进了广宣会,我并不觉的我们的行为有不妥之处!” 家规始终大不过国法!程绘春的一席话把一群蛮横无理的人立于不败之地。 “女人?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程绘春不怒反笑,缓步走到一脸正气的老人面前问。 “你看不起女人?” “看你的样貌,是那位先生养在家里的吧,一个工具而已,你说我凭什么要看的起你?” 一声剑鸣,许杰愤然骂道:“老贼!你找死!” 剑拔弩张的大厅里,落针可闻,程倦也脸上阴情难测,一瞬间,众人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喽,许杰握着长剑的手开始颤抖,他动不了了,一股寒意涌上所有人的心头,谁想杀人? “程倦也!”绘春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被不争境的劲气压着,连张嘴喊出来的这三个字都是挤出来的气力。 他终于放下了茶杯!朱时英瘫倒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那位,这种直面死亡的经历,他可不想在来一次! “你怎么没事?” 看着依然直挺挺的张廷,朱时英问。 “你聋了啊,怎么不说话?” 张廷怎么说话,那双颤颤巍巍腿把一切都告诉了朱时英。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闭...嘴!总比你和禹城强!” “他人呢?” “在你屁股后面!” “呵!直接晕了啊。” 好强!这是卓修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念头来,那个弱不禁风的先生难道是天机境的高手? “人呢?”程倦也问。 “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杀了!” “先生!”朱时英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现在卓修的面前,视死如归的说:“先生,按我华朝律法,除陛下和明律院以外,任何人不可私自掌刑!” “朱时英你别忘了,程绘春是先帝亲封的三品辅臣,按我华朝律法,侮辱当朝命官者枭首!” “那也只能交给我明律院处理,你不行!” “朱时英!” “来人,把卓修带回去,其他人继续搜!” 人还是惜命的,朱时英很怕,他怕强硬如斯的程倦也真把他杀了,所以他不等程倦也发话,连忙叫了明律院的侍卫拿人! “等一下!”一个身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是卓殊! “各位大人,我是阳国三皇子,尊我国陛下旨意,帅使团来访,这位是我使团的副使,所以你不能带走!” “张廷!这是怎么回事?” “朱大人,先生,布吏司并没有收到圣旨!” “你是细作?”程倦也目光一寒,问。 “我们刚到不久,国书自然还没呈上去。”卓殊说。 “月儿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谁是月儿?” “去搜!” “大人!容我提醒一句,要是献给你们皇帝陛下的礼物少了那么一两件我想在座的各位谁都担待不起吧!” “许杰!你聋了吗?”绘春骂道。 “我看谁敢!”卓殊拔出腰间的佩刀,看书 uukanshu.c拦在侍卫之前。 “滚开!”只有还山境的卓殊那是许杰的对手,知命境磅礴的劲气压在身上,让他动不得半分。 程倦也得手心慢慢的渗出了汗,那对儿调皮的小虎牙是走丢了吧,她一定不会在这!明天我还会去那茶铺的,她会和昨天一样对着我灿烂的笑,像风一样的跑! “师父!”许杰看着溢出来的茶水小心的喊了一声。 侍卫们终于出来了! “有没有?”许杰问。 像是一只粗糙的手揪着心似的,程倦也强迫自己认真的听下去。 “有!” 茶水又一次溢了出来,绘春取下程倦也手里的茶壶,放在桌子上。 “活着吗?” 侍卫点了点头。 “人呢?” “疯了!” 院子里,老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卓殊的身体凌空飞起,紧接着一口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先生...” “朱时英!你再敢拦我!”这一声怒吼震耳欲聋,朱时英再也没有半点维护律法的心思,连忙抓住一旁的张廷,支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找死啊!”张廷说。 “总得试一下嘛!” “你试你的拉着我干嘛?” “腿软,扶一下!” 是人总归是怕死的,哪怕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三皇子,看着缓步而来的程倦也,身子不住的抖着,在直面死亡时谁也不能坦然的对待,可愚蠢的人总有愚蠢借口来为自己争辩! 当府先生 这个肮脏的地方!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总是想方设法的掠夺!阳国!程倦也从不认为那是一个由人建立起来的国度,走兽遍地,飞禽遍野,所以你始终要用对待野兽的目光盯着他们! “我是阳国三皇子,你要是为了一个乡野丫头杀了我,我国陛下绝不会放过你!” “卓修!我命令你拦住他。” 卓殊歇斯底里的喊着,他亲眼看见那位忠心耿耿副使大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像一根面条似的,他一定很疼,冰凉的地上,卓修身子底下像是泼了一盆水! 朱时英最终还是没能保下卓修来,他清楚的听到卓修身上传来的那如干柴断裂的声音,仿佛和浑厚的钟声一样悠扬的回荡在耳边,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竟然可以流这么多的汗,湿漉漉的地板上,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自己那张苍白的脸。 “我要见你们的皇帝!” 卓殊挣扎着,他捂着胸口靠在墙根儿上,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是他最后的伪装! 程倦也自始至终一言未发,人活着是福分,死了是解脱,这世间最大的悲哀是将死未死,最大的痛苦是求死不能。 “阳国?我从来不认为你们是人,窝在四座小岛上的一群狗罢了,你认为挣脱链子就能做人了?近百年前,主人给狗喂食的时候不小心被咬了一口,只好把门锁上来处理伤口,可没想到那狗竟然和主人谈起条件来了!可狗始终是狗,面对自己的主人时一定要欢快的摇着尾巴,要低眉顺眼!你说你是三皇子?我可以让你当一回人,你觉的你会怕一只冲着你汪汪直叫的狗吗?” “你放肆!竟敢侮辱我大阳国!难道不怕挑起两国的战争吗?” “战争?你觉得狗能和人打仗吗?” “混蛋!” 磅礴的劲气裹协着调令司侍卫腰间的短剑一柄一柄的悬在卓殊上空!从腿上开始吧,不!应该从脚开始! 左脚!灵活如鱼一样的短剑不费吹灰之力便穿过了卓殊的脚掌。 右脚!程倦也的脸如那一柄柄短剑一般森然! 小腿!膝盖!大腿! 对,再往上一点儿!就是这儿,身体和腿连接的地方怎么能少呢? 别捅肚子!他会死的!手怎么样?对,就应该从这儿重新开始。 左手手心,还有右手的,看看这粗壮的小臂!一把实在是少了点,两把吧!不!应该还能再加一把! 这肩胛骨也不错!一定不能少了! 朱时英连昨天晚上的饭都吐了出来,他真的有些羡慕禹城了,他也想晕过去! “张廷,快扶我出去!” 谁不想出去呢?看看那位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像是被绑在椅子上似的,直勾勾的盯着院门发呆!可怜张廷就没这福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破破烂烂的卓殊,他已经咽回去不下十次了。 “我动不了!” 咬牙切齿的张廷说。 “许杰!你快劝劝你师父!我不行了,再下去,我怕是要死在这里了!”朱时英虚弱的扯着许杰的衣角说。 “我也动不了!现在只有绘春姐才能劝的动他!” “那怎么办?” “忍着吧!我看卓殊快死了!”张廷说。 “没用的,以师父不争境的修为,那卓殊想死都难!” “还有别的办法吗?”朱时英绝望的说。 “或者找个人把卓殊杀了!” “能不能别说废话,你看看现在谁能动一根手指头!”张廷说。 “这样张廷,我们两同时发力,看能不能让绘春姐说话!” “怎么发?拿嘴吹啊!” “朱时英,现在只有你能动,你爬过去,把衣服撕开放到我们的脚上!” “我试试!” 天终于晴了,纹音桥头的茶铺前几个小孩子光着脚丫在一滩水里嬉闹,劳工们又把膀子露了出来,天这样闷热,如果不露出那壮实的肉来,非得捂出痱子不可! 老父亲的茶铺还开着,只是再也没人愿意去喝一口,程倦也看着茶壶里的布片,如以往一样轻轻的倒在杯子里,仰头一饮而尽! 总有人正直的让人讨厌!东华殿上皇帝陛下看着侃侃而谈的钦礼监首正楚飞气不打一出来。 “够了,楚飞,难道你也认为我华朝百姓的命始终就比一个皇子的命贱不成!”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以为,既然阳国三皇子罪证确凿,就应该交给我钦礼监和明律院来主持!而且,他岁寒府并没有处置罪犯的权力!” “好,那朕问你,你想怎样!” “陛下,程倦也藐视律法,又以残忍手段杀死阳国三皇子,很可能会引发两国大战!应当褫夺爵位,发配卧云塞!” “闭嘴!楚飞,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先帝当年说过的话朕不介意再说一遍!岁寒府爵位与国同休!” “陛下!” “够了!退朝!” 东华殿上,大人们面面相觑,皇帝陛下前所未有的决绝,这一点也不像一位明君的作为,独断专行,偏听偏信。 张廷和朱时英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在宫门口,uu看书 ww.ukansh.cm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揽麟宫内,皇帝一改朝上的冷若冰霜,两人捧着御赐的茶水,忐忑的坐在皇帝的面前! “怎么回事?张廷,我们还是站起来吧!” “站起来就是抗旨,要杀头的!” “可这么坐着也太吓人了!” “同感!” “两位爱卿在说什么呢?让朕也听听?”皇帝合上了手里的折子说。 “陛下,张大人说,这茶很不错!”朱时英毕竟是官场上的老东西,抢先回了皇帝的话。 “是这样吗?张爱卿?” “回陛下,臣往日里喝的都是出自拙荆之手,自然是比不上陛下御赐的!” “朕听说,这茶啊,还是岁寒府织夏姑娘泡的好!这程倦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福分,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天天伺候着。” “陛下,先生行事虽然有些偏激,但并没有做错,那三皇子嚣张跋扈,在我华朝境内为非作歹,不惩治不足以平民愤!”张廷说。 “朱爱卿以为呢?” “回陛下,我见过那个叫月儿的女孩子,双眼无神,形容枯槁,我想她下半辈子只能这么过了,所以臣不觉的先生有错!” “好!两位爱卿,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这世上能臣良将多如牛毛,张口大道理,闭口道理大,可他们却忘了,他们首先是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作为人你该愤怒的时候就必须愤怒,要是连做人的热血都没了,还怎么为人臣,怎么保社稷!” “陛下圣明!” 说法 身不由己,这是程倦也此刻感受最深的一句话!东华殿上,钦礼监楚飞与事工院都敏言辞凿凿。 “陛下,长虹堤值守刘清之死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岁寒府程倦也牵涉其中!他不能离开京城!” 都敏并不是一个较真的人,但他办事认真,朝中能有这样的人的确是一件好事,可他不知道的是,玉鲛城事发前两天,程倦也正在雾孤山的药翁涧蹲着呢,这一点,许杰可以证明! “陛下,臣想请问一下都敏大人,长虹堤值守刘清是死于何时?” “六月十五!” “陛下,臣可以为程倦也作证,当日我们与绘春姑娘在雾孤山药翁涧。” “爱卿,既然许少司可以证明程倦也的行踪,那说明六月十五,他不可能出现在玉鲛城杀人!” “陛下,武功是不会作假的,他岁寒府的绝技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 “这可不一定!百年前古昧灵城有一个叫宁夫宗的门派,有一门叫乾坤无相的功法,不仅可以模仿他人的绝技招式,而且在与人交手时,若是有劲力上的比拼,可将对方的心法绝技偷学了去,当年毕朝势微,阳国大军入侵古昧灵城,宁夫宗上下为保故国家园,全体战死在城墙上!阳国大军入城后,在明元殿上找到了半部乾坤无相的心法,至此这半部心法流传到阳国,经人改良,目前阳国内有一名为小无相的功法被名菊流派掌握!” “哼!许少司不要什么事都推到阳国细作的身上!众所周知,明面上程倦也已近六年没有出过手了,就算阳国细作想要偷,那他该怎么偷?” “楚飞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六年前程倦也追缴明月如意时在明分楼使用过岁寒府独家心法明月河山境,此心法可共享心神,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荒唐!按你的说法那阳朝细作早在六年前就开始策划玉鲛城的事了?” “不无可能!都敏大人,别忘了阳国人操持的广宣会成立了多少年了,可直到昨天我们才发现,这足以证明他们的狼子野心!” “许爱卿言之有理!这阳国贼人可恶至极,不是没可能。” “陛下!臣相信许少司的话,长虹提值守刘清的事的确是我们冤枉了程倦也,可是陛下,阳国三皇子的事我们总要有个说法才行,如若到时候阳国派遣使臣来访,该如何应对?”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不管他楚飞出于什么缘由,如何应对即将来京的阳国使臣眼下必须商量出一个态度来!是打是和?这是朝堂上各个势力都迫切想要知道的。 “陛下,百年国耻,历历在目,如今我华朝国富民强,儿郎们更是铁骨铮铮,早已经摩拳擦掌想东进阳国来洗涮耻辱!” “不可!我华朝虽然国富民强,但远经不起一场战争,且不说一应的粮草调动,倘若真要东进,谁能领此重任,挂帅领军东征?” “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我华朝将才无数谁都可以!” “陛下,阳国不可小觑,自打卓丽阳继位以来,兴修水利,务农耕桑,渐至政通人和,单就大将军王雾雷所领的五万亲军就能北拒北海国三年之久,朝中更是有严庸这样的能臣,去年三月北海国十万大军于新岛会师,统帅百里池誓要在半年之内拿下新岛,可严庸仅凭一条贸易商路生生吃空了北海国的粮草!更别说阳国太子麾下的众多后起之秀!” “楚大人,别竟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阳国人才济济,难道我朝差了不成!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许杰第一个提枪上马!” 皇帝彷徨了,当真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他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相比建国之初,百姓安居乐业,近年来少有山匪盗贼的消息,朝上,有方配朱时英等人运筹帷幄,四方将领之中卫飞白叶音能以一当百!他并不认为这泱泱华朝比不上一个蜗居在岛上的莞尔小国。 皇帝的犹疑不决,让都敏有些不舒服,避免战争本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绝不能因为一时热血就把华朝的万千儿郎送上战场! “陛下,绝不能妄动干戈!楚飞大人说过,阳国的国力并不比我们差,一但打起来必将是旷日持久,白白损耗国力这不划算!在者,许少司所说的国耻是前朝的国耻,与我华朝无关!” 这是大实话,权衡利弊之下,uu看书 .uuknshu.om 发动战争绝对不是一个好点子。可皇帝也是个热血男儿,驰骋疆场,快马银枪更是他的梦想,所以他需要一个建议,梦想与现实该如何选择的建议。他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言的程倦也。 “先生怎么看?” “陛下,阳国的使臣还没到呢,是打是和终究要看他们的态度,这件事是微臣惹出来的,所以臣请命,让我来主持此次面谈。” “先生...” “陛下,既然程倦也有为国分忧的想法我们还是成全了的好!” “楚飞,你这是在替朕圣裁?” “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盯着跪在地上的楚飞嘴里蹦出几个字儿来。 “不敢最好!” 当真是冷若冰霜!细小的汗珠像集会一样密密麻麻的挤在楚飞的额头上。 楚飞也是太心急了些,从始至终皇帝没想过让钦礼监来处理这件事,认为秩序即是正义的楚飞势必会在谈判时露出软弱来,在他的立场上,三皇子的死程序并不合法,这让他始终无法正起腰板。 “程倦也许杰接旨,擢升程倦也许杰为钦礼监太卿,主持阳国来访一事,楚飞为副使从旁协助!” 皇帝的这道圣旨不得不让人深思,像是狮王在划分地盘似的,赤裸裸的告诉东华殿上俯首称臣的大人们,圣明并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能提出一个合理的意见,用不用那是皇帝才能决定的事。 程倦也还是留在了京城,他要等即将来京的阳国使臣,替那姑娘讨一个公道回来! 故事 南宫释扬起手里的岁寒令,得意的看着手忙脚乱的安靖,任织夏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刚刚还温文尔雅的南宫释怎么眨眼间就成了一个耀武扬威的二世祖? 白允拍着脑门问。 “这真的是枫林府的少主?” 明秋嫌弃的说:“我也不想他是!太丢人了。”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攀上织夏的衣襟,奶声奶气的问。 “织夏姐姐,懒先生什么时候来?” 对啊,已经三天了,程倦也还没有半点音信。 “唉,同样是方外四府的人,这差别也太大了点吧!”白允说。 南宫释像是听见了几人的耳语,微微一笑,回身落座,迎着几人诧异的目光问。 “想不想听故事?” “你还有故事?”织夏说。 “当然有,不过不是我的,是关于方外四府的故事,还有传说中的四鬼仙玉!” 四鬼仙玉?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头一震的消息,织夏对着南宫释朝一旁颤颤巍巍的安靖撇了撇嘴。 “你先下去吧!” 这是二世祖应有的觉悟!可怜的孩子,这才如释重负,转过身大胆的吐了一口气! “我先从方外四府说起吧,这方外四府是先帝于三十年前所设...” “停停停!我们不是来听历史的,说点儿我们不知道的!”明秋不耐烦的说。 “好,那听好了,这方外之地其实有五个!除了众所周知的方外四府,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鱼龙亭!当年先帝设立方外四府本就是为了隐藏鱼龙亭的秘密,在四府设立之初,先帝命人用北海明玉特制了四颗明珠,分别是虎云珠,东蠡珠,北武珠和栖羽珠!这些你们并不陌生,但你们知道这四颗珠子是干什么的吗?” “这么来说这不就是证明方外四府的凭证吗?难道还有其他特别的意义?”明秋说。 “不错,这四颗珠子明面上的确是证明方外四府的凭证,可实际上,这四颗珠子是开启鱼龙亭地宫的钥匙,也就是第五个方外之地!” “这鱼龙亭是第五个方外之地?”白允吃惊的问。 “对,这鱼龙亭神秘至极,自落成至今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更有传言称,鱼龙亭里藏着一个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四鬼仙玉!” “就是那个可以让人多活一世的宝玉?”白允问。 “不错!” “四鬼仙玉?传闻中前朝挚勇王冯玉忠曾向北去过露台山寻找,最后却病死在连云山脉中,看来鱼龙亭里的这块并不是冯玉忠找到的,这世间自打程储登境之后就再也没有四鬼仙玉的消息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可知道当年的平西府将军许亭悠?” “你说的是如今调令司总司大人许然他老爹?”白允说。 “正是!前朝义乾帝听闻冯玉忠大开城门迎接先帝的大军,心灰意冷,在明玉殿上自刎之后,其心腹陈尔连夜赶往不知城的申家去寻一物!以图他日卷土重来。” “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能让一个倾覆的王朝重新焕发?” 织夏多少感到吃惊,俗话说覆水难收,这王朝的更迭可比覆水难收多了! “传说在毕朝建国之初,开国大帝文昀帝曾得到过一枚四鬼仙玉,就藏在不知城的申家,这申家历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义乾帝这一代,国家衰败,内有一代奸王冯玉忠把持朝政,外有阳国虎视眈眈,帝国大厦将倾,万般无奈之下,义乾帝命陈尔在他死后用四鬼仙玉将他复活,可途中出了岔子,随行的人里有人告密,先帝大喜,便命许亭悠提前赶往申家务必抢先拿到仙玉!” “难道说许亭悠抢到的那块仙玉就藏在鱼龙亭?”明秋说。 “之前白府事发,家父就知道这事藏不住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索性就把这些都告诉了我,如今方外四府的宝珠已失其二,目前就岁寒府的北武珠与糊涂府的东蠡珠还在,据我所知,程倦也把北武珠藏在岁寒令中,织夏姑娘,你可知道这面令牌的重要?” 四鬼仙玉啊,那可是能让人多活一世的至宝!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它,这面岁寒令!谁能掂不出它分量!可它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躺在几人的面前。 “可这些事为什么先生从来没对我们说过?”织夏问。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们!这世间最危险的是人心,面对这样的至宝谁能无动于衷?别说如今的华朝武林,想必阳国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布置了吧,他们对这块四鬼仙玉可是志在必得!” “他们敢!”白允一拍桌子。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看着吧,阳国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我华朝声名鹊起的广宣会是阳国三皇子卓殊在操持!” “当真是胆大包天!欺我华朝无人不成!” “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广宣会成立之初,天工府王之仁投了一大笔钱,你觉的还有人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织夏问。 “我之前说过,舍弟在夜山城欠下巨额赌债,我查过那些赌场,都有广宣会的身影,之后我便去了一趟广宣会,先辈们曾在武英军中任职,所以阳国的话我多少是懂一点的。” “这些事先生恐怕还不知道,u看书.uukansho他如今身处京城,怎么办?” 对自己关心的人,总会生出一些毫无必要的担心来,其实织夏是知道的,程倦也身负绝世武功,再加上许杰这个调令司少司,想来也没什么人有这个胆子找他的麻烦。 “对了,织夏姑娘,先生可有说过他几时来夜山城?” “我们出发前约定好六月二十五就能碰面,可这两天都过去了,至今我们没收了任何消息。” “您先别着急,既然先生不来,我们可以去京城找他!”南宫释说。 “不行!”白允说。 “你放心,你不就是担心白府的事嘛,既然先生查不了,我们自己来查,白允你拿着岁寒令去知令府调取相关的案卷,织夏姐,得麻烦你跑一趟调令司,打听一下江湖上有没有人使一种叫乾坤无相的功法。” “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先生不是因为武功被卷进白府一事了吗,百年前古昧灵城有一个叫宁夫宗的门派,而他的宗门心法便是这个乾坤无相,据说这门心法能模仿他人的武功招式,所以只要你找到这个使用这门心法的人,便能洗清先生的嫌疑!怎么难道你不想?”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要多读书!我父亲说过,像我这么丑的一定要多读书,否则日后活着都是个问题!” “南宫释!你是说我丑吗?” “白允!我也去!” 南宫释冲着门口的白允喊着,扭身躲开织夏的魔爪,飞似的冲出门。 幽海之东 在断龙山以东,幽海以北,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上,几只白帆悠哉悠哉的飘着,黝黑的渔农高歌,一网的银白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一个丰收的午后,岸上摇着折扇的公子们老是说这儿风景如画,可风景如画的代价是昂贵的,广袤无边里,生灵们倾尽气力的活着,那些出海求生的卧云塞渔民们驾着一叶孤舟飘远,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生命就这么轻飘飘的,提心吊胆又义无反顾。 断龙山脊以南的龙尾湾依旧风景如画,像横卧的美人,抱着一面晶莹的镜子,几尾红鲤游的开心极了,没有渔网,没有吊钩,尽管水草丰茂,乌黑的战船总会让卧云塞那些贪得无厌的渔民望而却步! 大将军王来了,无数颗通红的炮弹轰在断龙山脊上,天红彤彤的,水也红彤彤的,只有那战船黑的发亮,扶着船舷的将军威风凛凛,他赏了士兵一些酒,那是皇帝赐给他的,在整个阳国,这是独一无二的殊荣! “将军这里毕竟是华朝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担心什么,看看我身后的战船,招呼他们,都架起来今天晚上我们轰塌美人的鼻子!” 卓丽阳差一点儿把玉案拍成渣子! “打!” 这是阳国皇帝在早朝期间的第一个字! “陛下,臣愿请命!” 大将军王雾雷单膝跪地。 “陛下,臣以为我们应该先派使臣过去,三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华朝,总的给些赔偿才行,倘若我们满意便罢了,否则,便请大将军王雾雷呈兵卧云塞!” “好,严卿觉的派谁去比较好?” “陛下,雾雷将军可与我同去!” “不可!” “陛下放心,届时请陛下亲赴龙尾湾,只要我们传出消息来,陛下立即挥兵攻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地起价乘机让华朝割让卧云塞也未可知!” “严卿,如此行事是否太冒险了?” “无妨,我查过,华朝石安玉鲛两城突发灾难,四方将领之中叶音正在石安城救灾,还有一件事陛下,我们安插在华朝的人几日前传来密报,四鬼仙玉重现人间!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一探究竟,雾雷将军武功冠绝天下,是此行最合适的人选。” “四鬼仙玉?严卿消息可属实?” “陛下,那人是明菊流派的少门主,颇有些手段,按华朝的说法,他已是天机境的高手,现已探明此宝藏于一个叫鱼龙亭的地方,如今华朝武林各方势力云集,势必要抢先找到鱼龙亭才有胜算,所以,臣此行打算多带一些高手,只要拿到四鬼仙玉,到那时陛下可再生一世,再一次君临天下。” “好,严卿,明日朕便组织在三军之中选出七十二人供你驱遣,此一行务必把四鬼仙玉带回来!”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和阳宫的墙根底下,一抹鹅黄调皮眨着眼睛,踮起脚,步伐轻盈,像一只猫,警惕的张望着四周。一个蹑手蹑脚的姑娘,像花香一样悄悄的出现在大街上。 “陛下,四公主不见了!” 皇宫里总是忙前忙后的,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跪在寝宫前。 “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找!” 她能漂到哪儿去呢?最好远一点,去比新岛更西的地方,听说那儿有一个繁荣的国家,人民像鸟儿一样自由,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好想吸一口那里的空气啊,我情愿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爹没娘无牵无挂。 东林城内,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站在一辆马车前。 “老伯能带我出城吗?”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人,像是在夏日清凉夜里,繁星点点之下。 “小姑娘要去哪儿啊?” “去新岛!” “往西啊,真不巧,我要从南门出城。” “没关系的,只要能出城就行。” “那上来吧,我们得快点走,再晚的话城门就要关了。” “谢谢您老伯。” 老人脸上的褶子很深,但笑的灿烂,慈祥的老爷爷总会让人变的健谈。 “小姑娘是逃婚出来的吧。” “是啊,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人让人很不舒服。” “父母会担心的吧。” “总好过待在高墙深院里扮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您是不知道那有多累!” “打算去哪儿?” “去华朝,听说那儿风景不错,高山流水,霁月清风,公子们潇洒脱俗,姑娘们热情奔放。” “北海国也不错啊,民风淳朴,很有特色的!” “不去,他们老想着欺负我们!” 老人爽朗的笑了,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像室山顶上的雪。 马车上卓熠和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赶着城门口的红光远去,拉长的影子被匆匆而来的巡城卫踩的稀碎。 出使华朝的人终于选定了,严庸意气风发的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 “严卿一路顺风!” 点将台上,卓丽阳举杯为即将远行的儿郎们送行。 “陛下,此行不成功便成仁,请陛下静候佳音!” 金丝挽成的长鞭一扬,胯下骏马嘶鸣,一道枣红色的闪电向西疾驰而去,尘烟四起,点将台上卓丽阳望着远去使团陷入了沉思。 雾雷几乎把整个东林城翻了过来,巡城卫将军令深更是大汗淋漓,四公主不见了,那可是皇帝陛下的掌上明珠啊,看到没,本来要出使华朝的大将军王雾雷都满世界的找呢! “不是说四公主知书达礼吗?怎么会跑出宫去呢?” “谁知道呢?四公主奇思妙想,或许她过够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想出去游玩也说不定呢。” “放屁,你怎么知道四公主奇思妙想,一个小小城卫而已别吹牛!” “你别不信,uu看书uukasucm我真见过四公主!” “真的?在哪儿看到的?” “在南城门!” “快跟我来,去找令深将军禀报!” “不行,我答应过公主要替他保密!” “知情不报可是要杀头的。” “大丈夫一诺千金!” “公主出了南门?” “你别套我的话了,我只是在南门看到过她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森严的巡城卫府,令深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首。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郑兴。” “四公主在哪儿?” “回将军,小人不曾见过公主殿下!” “放肆,你你明明在南门看见过公主竟敢在本将军面前妄语欺瞒,你可知隐瞒军情不报,这可是灭族的重罪!” “回禀将军,小人确实在南门遇见过公主,但小人答应过殿下,不把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大丈夫一诺千金,小人愿伏法,还请将军放过我的家人!” “你...” 令深又气又恼,铁骨铮铮的汉子他见多了,可像郑兴这种的他也只能掩面长叹! “你可知四公主殿下涉世未深,江湖险恶,她一人远行,倘若出了事该怎么办?” “将军,即是如此,小人也不能将殿下的去往告知,小人愿随公主而去,保她周全!” “就凭你!” “小人只差半步便可入知命境高手之列!” “我做不了主,还得先禀明陛下定夺!” “多谢将军!” 夜山城事 南宫释翻着知令府调来的案卷惊出一身的冷汗,这泱泱华朝似乎每个地方都有广宣会的影子,赌场,妓院,甚至连知令府都在广宣会的操持之下,一旁的白允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水云居里,只有织夏微微笑着,风轻云淡的看着众人。 “这些该死的!” 一声巨响,漆着朱红色的桌子顿时四散开来!一向温文尔雅的南宫释满脸通红。 “呦,南宫少主也会生这么大的气呢。” 一个强忍着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谁!” 白允一声断喝,森寒的长剑出鞘紧贴着门缝刺了出去。 “好强的剑意!” 一声脆鸣,门外的人并指接住了直抵心口的长剑。 “你是何人?” 织夏一把护住怀里的莹雪问。 “安民府叶音!受先生之托来给诸位带一个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南宫释说。 “因为这水云居就是我的产业!” “你就是先生说的那个故人?”白允有些吃惊。 “不错,昔年在古昧灵城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织夏姑娘也在,只是时过境迁,姑娘不记得了。” “你是那个救下莹雪母子的人?” “正是在下!” “先生说了什么?” “南宫释尽快赶往京城!” “我这就去!” 南宫释抓起折扇,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不急,先生只是让你尽快赶过去,并没有让你现在就出发,还有些事先生托我问你。” “什么事?”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只有明秋和莹雪在温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叶音只是坐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一会儿,水云居的大堂里传来了桌翻椅掀的声音,男人粗俗的叫骂着,女人们颤颤巍巍的缩在角落里,一个年轻嚣张的声音挤开四周的嘈杂,直愣愣的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岁寒府的人我惹不起,连你一个端茶倒水的贱民也敢骑在我的头上?” 叶音扬起眉,看了一眼织夏。 “是知令府军候申以深的儿子申聪,几天前来过。” “南宫释!该你去看看了!” “一个纨绔而已,我去看什么?” “老府主给你说过吧,先生也说了,岁寒府的门槛可不是随便迈迈脚就能进得去的!” 南宫释自然记得临行前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话,白府事发,枫林府即将卷入一场浩劫,为后生计,南宫释此行务必要得到程倦也的看重。“白之丞这老东西两腿一蹬啥心也不用操了,我枫林府孤掌难鸣,想要在华朝立足,吃口轻松饭,只有借着岁寒府的门阶歇歇脚了。”这是老人的原话。可南宫释不这么想,岁寒府人丁凋零,枫林府要找靠山,怎么看也是糊涂府更划算些!老人指着南宫释的鼻子骂他愚蠢!许家不仅占着方外四府的名分,许然那老家伙还是调令司的总司呢,就算我们想,皇帝会同意吗?别人会怎么想?可岁寒府不一样,就像你说的,人丁凋零,多一个枫林府入门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南宫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程倦也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吧,面对纨绔,他有的是信心! 南宫释心里慢慢的对远在千里之外得到程倦也提起了兴趣,深藏不露和捉摸不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他看的出,程倦也的心诚,从没有藏着掖着什么,他的神秘来源于一览无余的赤忱,如那茫茫雪原光明正大的让人不敢直视,更如那迎面徐徐而来的清风,你知道他在这儿,可就是抓不住看不着。 又是那个可怜的孩子,安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一口一个贱民的申聪对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又一脚,身子弓成了一只虾,两只粗糙的手死死的护着脑袋,他没有求饶,也没可能求饶,****般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南宫释盯着那瘦弱又坚定的身子,他突然明悟了。 “住手!” 玉树临风的南宫少主站在楼上历呵了一声,嘈杂声渐隐,围观的侠客们抬起头齐刷刷的看向那位翩翩公子。 “都怪你这贱民,扰了大人,还不快磕头认罪!” 申聪谄媚的笑着,又踢了安靖一脚! “你们两上来!” “听到没,贱民,还不快点起来!” 安靖挣扎着爬了起来,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淤青,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南宫释心里无端的憋了一股气!打翻了一壶酒而已,他竟然容得下别人这般欺辱。 他不是我!南宫释想着,我能一剑杀了这杂碎,可他不行,似乎安靖生下来就是为了卑微的活着,像门阶上的青苔,坚韧而又卑微的活着,我也不是他,我没有那种逆来顺受的脾性,因为他是枫林府的少主!他注定高高在上,沉默着审视这些挣扎的蛆虫。我总觉得我缺了点什么,威严的枫林府墙院内,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南宫释并不完整! “杀了他!” 一柄精美的宝剑横在安靖的面前,这是南宫释的命令! “大人...” 那孩子颤颤巍巍的捧着那柄宝剑,uu看书 .uan 左右为难。 “大人,一个贱民而已...” “闭嘴!安靖杀了他!” “大人...” “怎么你不敢?放心,有我在这儿,你只管挥剑就行!” “贱民,你敢!” 看着跃跃欲试的安靖,申聪竟有些害怕,也顾不上一旁正襟危坐的南宫释,怒目圆睁,冲着那孩子吼了一声。 “放肆申聪,本座还在这儿呢,你想干什么!” “大人,一个贱民而已,没必要劳烦您为我们做主,我们私下里能处理的。” 他真的不是贱民,人生不只是活着,不择手段的活着,他应该看一看那漫天红霞,骑着黄牛的牧童唱着歌儿在一片烟雨蒙蒙里远去,小桥流水人家,炊烟正起,归来人在村轻唤孩童。 南宫释陪着安靖聊了很久, 那孩子说:“三天前村头老张家的母牛难产死了,老婆婆抱着牛的尸体哭了大半天,老牛陪着他们大半辈子了,哭哭也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安靖又说:“一个月前,天泉镇出现了一个疯子,赤身裸体的在大街上跑着,一群身着劲装的大汉在后面撵,其中一个我是认得的,他经常在城东的那栋漂亮的大楼里进进出出的,我听那人喊那个疯子父亲,哎,也真是可怜,人要是痴了傻了,没了念头,活着还真不如牲口呢,我要是有那么一天,就寻一个山崖跳下去!” 南宫释收起了笑意,他记得那栋漂亮的大楼! 遇见 一壶茶清香扑鼻,织夏的手艺可是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的,南宫释放下了腰间的酒葫芦,靠在椅子上,拿一盅于鼻尖下轻嗅。 “白允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昨天听安靖说,一个月前有一个疯子满大街跑,好像是广宣会某一个人的爹,我觉的有必要查一下!” “这世上疯子多了去了,难道就因为他广宣会我们就追着一个疯子跑?” 白允不以为然,学着程倦也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 “难道你不觉的时间上有些巧吗?” “怎么说?” “一个月前夜山城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有广宣会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一个疯子,这些年广宣会在阳国细作的操持下疯狂发展,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疯子我们都得好好查一下。” “你有什么打算?” “想办法带着安靖去一趟广宣会,让他认认人,我总觉得那个追捕疯子的不简单!我这边和织夏姐再去一趟调令司,看看近几年新进的高手资料。” “好,我这就出发!” “白允!” “怎么了?” “最好乔装一下。” “放心吧,这我知道。” 明秋留在了水云居,负责看着喜欢偷跑出去打抱不平的莹雪。这丫头已在夜山城闯出了名号,自打申聪那件事之后,莹雪便骑在他的脖子上在夜山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纨绔对付地痞还是有一套的,就像南宫释对付申聪一样!一时间夜山城谈娃色变,欺行霸市者浩浩荡荡的朝水云居开来。南宫释像老父亲一样笔直的站在门口,抱着小莹雪朝白允使了个眼色,处理这些人他有的是经验,蛮横无理的往往怕更蛮狠的,白允提着长剑如同战神,剑影翻飞,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倒在门口失声痛哭起来!市井之中大多数往往是头脑灵活的商贾,但有一部分人脑袋不及他人却也有一身气力,养家糊口便靠着凶神恶煞来维持,没有了强买强卖的途径,一家老小也只能挨饿受冻了。为此天工府也曾插手,但这些憨厚汉子手里的东西的确不错,高官们因此也就默许了这种行径!直到莹雪的出现,骑在申聪脖子上高高在上的莹雪可不管这些,欺负人的人在她的眼里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忠心耿耿的申聪对小祖宗百依百顺,所以往往这两位走过的街巷都是鸡飞狗跳的。 “辛苦了安靖,你先去休息下吧。” 白允从广宣会回来之后,像一滩烂泥似的挂在椅子上,不得不说,这个唯唯诺诺的小伙子很有演戏的天分,一口一个爷的叫着,那个其貌不扬的沈一扬被夸的云三雾四的。 “怎么样白允,问出点什么没有?” 一进门南宫释就冲着椅子上的白允问。 “能问出什么,只要一提到疯子那沈一扬就闭口不言,还好安靖那小伙子机灵,天花乱坠的说了好些,他才没有起疑心!” “那人叫什么?” 织夏放下手里的茶杯问。 “沈一扬啊,是夜山城广宣会的执事。” “那你一定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南宫释说。 “很有名吗?难道他爹是程储啊!” “别闹,你可知道当年名震江北的玉忻剑沈其心?” “这我能不知道嘛,等等,难道说...” “正是!传言沈其心当年在押送广宣会库银时在雾孤山受了重伤得了癔症,如今在古昧灵城修养。” “那这个疯子就一定不是沈其心!”白允说。 “这还需要探查一下,另外你知道这个沈一扬使的是那一家武功吗?”南宫释说。 “这个不清楚,我又不是去找他打架的,不过看身形,此人最起码是悟山境以上的高手。” “说起来也奇怪,调令司的案卷里,关于沈一扬武功这一栏竟然是空白的!”织夏说。 “不过我们查到那部乾坤无相后来流落到阳国,现在叫小无相。”南宫释说。 “那接下来怎么办?”明秋抱着莹雪站在一旁问。 “我是这么打算的,古昧灵城那边我让枫林府的人去查,织夏姐带着他们两个去京城,我想先生应该很担心你们吧,要不然不会安排逍遥境的叶音来带消息,至于我和白允则去跟踪沈一扬,我们会想办法查出那个疯子的去向,如果一切顺利,五日后我门在京城碰面。” 一路西行,一行人在登云港分手,南宫释和白允尾随沈一扬北去,一直到了岳苏城,七月初七,你侬我侬的岳苏城迎了一年一度的乞缘盛会,少爷小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隔着西水河上的花灯寻个一见钟情。 缘来当真是妙不可言,西水河上一叶轻舟,南宫释白衣飘飘,折扇轻摇,望着两岸人来人往,和伞桥上,一个横冲直撞的姑娘挤开一名年轻的挑夫,脚下一空,应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南宫释的怀里。 “他/她真好看!” 四目相对,uu看书w.uukans.co 一眼万年是贪恋你的容颜不够,想着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人生初见的美好是你的风华绝代,你眉眼如画,只浅浅一笑便醉倒了我的全部! “还好吗?” 这是南宫释说的,纨绔如斯的他也会害羞,两只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谢谢你。”微弱蚊鸣的一声答谢,低着头似将开未开的蓓蕾,面颊上诱人的红晕已引的南宫释登云入境。 热热闹闹的西水河两岸似乎静了下来,满世界只有他的呼吸,这位目不斜视的公子啊,回头看我一眼可好?哎呀,那多羞啊! “姑娘一个人出门?” “是啊,听说七月初七的岳苏城热闹,一直想来看看。” “是有些危险的,江湖中大多是嘴上的侠客,能伸手的没几个。” “还好遇见了你!” “不用客气,也是你掉的好,我的船刚好碰上。” “公子家住何方?容我日后报答!” “我叫南宫释,是安南城人士,姑娘呢?” “我从东面来的,叫尹卓儿。” “从哪儿上去?”南宫释把船靠在岸边问。 “公子也是来游山玩水的吧,带上我可好?” “姑娘,我们素味平生这不好吧。” “我觉的很好啊,萍水相逢,有缘千里相会。” “可我...” “哎呀我都不介意,你还担心什么!快走吧!” “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楼与楼 白沙河晶莹剔透,自西向东把云烨城割成一弯明月,两座闻名天下的大楼一南一北,白沙河之北,歇雨楼巍然耸立,正对着皇宫的最南处,千鸣楼人来人往。 “小影?你不是在夜山城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大人沈一扬暴露了,藏在广宣会的疯子被南宫释察觉,我安排他带着白允两人去了岳苏城。” “这个废物,好在你处理得当,对了那个疯子是怎么安排进广宣会的?” “沈一扬的父亲得了癔症在古昧灵城修养,一向鲜有人知,下面的人让他已其父的名分住了进去。” “什么?你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知不知道沈一扬的父亲是谁?那可是沈其心啊,当年名震江北的玉忻剑,还鲜有人知!” “玉忻剑?可为什么沈一扬从没有说起过?” “从来没对你们说起过?也难怪,当年沈其心与卓修桃园结义,广宣会刚刚起步,一批库银要从不知城运往京城,适时其母叶云临盆,只因卓修的邀请,沈其心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后来又在雾孤山受了重伤,得了癔症,算起来这孩子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么些年了,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至于其他的,他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可你们,为什么不好好查一下?如今古昧灵城的事只要一暴露,以南宫释的性子,一定会没完没了的查下去,到时候疯子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大人,还可以通知古昧灵城的人灭口!” “晚了!方外四府的势力遍布整个华朝,他们要是想知道什么,不出半天调令司白灵卫的飞鸽就会飞遍整个华朝!” “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吩咐下去,把疯子处理掉,和阳国的联系也暂停,不能让方外四府的人知道我们和阳国有牵连!” “是,大人夜山城的人传来消息,程织夏回京了。” “好!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通知言敷语做好准备,尽量别出纰漏。” “是!” 郑夫,云烨城最出名的混混,与其他同行业者最大的不同是,他读过几年私塾,学了些道理,自诩看破红尘俗世,行事放荡,不成规矩却又处处规矩,几日前因调戏有夫之妇,被邻里乡亲扭送至知令府衙,大堂上,郑夫义正辞严,把禹城骂的体无完肤。 他不是色即是空的和尚,他是食色性也的流氓,看见漂亮姑娘,就算不能一亲芳泽,摸摸手捏捏脸还是有必要的! 禹城差点气晕了过去,命左右厅杖三十,轰出了大门! 七月初八,乘着天朗气清的日子,郑夫在鱼鲜市游荡。 “这鱼真好,养下来吧。” 渔夫一脸无奈,包还是不包?郑夫在他这儿欠的钱几乎能买下整个云烨城了。 出了鱼鲜市,往右一拐,小巷里陈记安心的包子香顺着墙根儿钻进了他的鼻孔。 “是牛肉馅的,还加了葱花!” 蘸水里的红油像生了手似的勾着郑夫的下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杨严,来一笼包子!” “去!滚一边儿去,你哪一次付过钱?” “别啰嗦,快点!” “没门儿,想吃拿钱来!” “嘿!杨严你看我那次吃饭付过钱?” “老板!郑夫又来了!” 伙计扯着嗓子冲着幽深的门嚷了一句。 食客们笑了,郑夫却不以为然,一只脚潇洒的踩在凳子上说:“各位,若是有穷困潦倒的一天,一定要想起我呀,一张厚脸皮也可能换一餐饱饭啊!” “说的好!” 人群中一锦衣华服的公子拍手称赞,不知何时陈记的铺面前已围满了七嘴八舌的好事人,像看戏一样耳语着,指指点点,有人满口秽语,有人摇头叹息,还有搂着好友肩头嚷嚷着叫伙计放狗的。 郑夫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人生百态,本就是一场戏,有看客嬉闹才能证明你活的精彩,孤芳自赏者终是庸才! “公子赏我一顿包子如何?” “陈记的包子厚实,你能吃几笼?” 郑夫不语,冲着公子伸出了三根手指。 “伙计,上四笼!” 郑夫微微一笑,施了一礼,便心安理得的吃了起来。 “郑夫,无功不受禄啊。” “我抗揍,你可以找几个人打我一顿。” “不不不,帮我跑跑腿怎么样?” “明白,不就是看上了我流氓的身份,想办流氓的事嘛,这简单!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虽是流氓,但也是有原则的,至今还没被扔到乱凤岗就是因为我从没有逾越过我的原则。” “呵,流氓的原则?有意思,uu看书.uukanshu.co 放心,只是让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现在不用知道,回家之后,会有人给你送来,时间地点也一并附上,只要你准时到达!” “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晚间,云烨城下了雨,散去了炎热烦躁,雨裹着汗臭消弭于厚实的大地,人和人靠的更紧了,嬉笑着谈天说地,感谢天公之美! 青衣姑娘?青衣姑娘!打纹音桥走来的青衣姑娘,如同在烟雨蒙蒙的西陵古道上一样,莹雪在水洼里蹦蹦跳跳!一袭青衣的织夏喊住像蝴蝶一样的明秋挽住莹雪的小手。 千鸣楼上的风铃响的正欢,织夏应该知道那个地方,梦里去过吧。 程倦也在路口笑盈盈的看着来人,他喜欢这重逢的场景,美人如画,能睁开眼的人都是有福分的人! “绘春姐呢?”明秋问。 “受了风寒,养着呢!” “先生,绘春姐漂亮吧!” “你还没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吧!” “是啊,还没机会见呢?” “是风华绝代呢。”织夏轻笑着。 “想我了没?”程倦也问缩在怀里的小可爱。 “想了,懒先生这几天不在,都没人给我洗脚了!” “你和小鬼头,怎么不自己洗啊。” “没懒先生洗的舒服,所以就不洗了!” “走,去给我的小可爱洗脚了!” 真的有银铃般的笑啊,像一只肉嘟嘟的手,拨开了云烨城上空厚厚的乌云! 夕阳正好。 听说 半倚在床头的程织夏被一窗烟雨勾起了远思,家是他乡之客的一抹新愁,捧着茶盏的丫鬟一声小姐,听是不知城的口音。 “喝杯热茶吧!” “你是不知城人?” “在明分楼那一块。” 似亲不亲,宁愿对着雀厢楼前的老柳树长吁短叹,而眼前人仅是同乡却远不是知音。 “出来多久了?” “三年了,少司大人看的起,这些年过的很好。” “喜欢京城吗?” “还好吧,虽然千鸣楼歇雨楼的名气很响但远没有家门前的明分楼来的亲切!” “千鸣楼?” “是啊小姐,这个季节去千鸣楼的人很多,都是冲着栖息在楼檐上的珍禽去的。” “真的吗?楼上还有珍禽栖息?” “这千鸣楼是前朝的挚勇王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建的,我也是听人说,传闻中那女人能歌善舞,一曲听韵让冯玉忠三日不思茶饭,只是红颜薄命啊,嫁入王府之后,仅过了半年就香消玉殒了!” “发生了什么?” “这其中原委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那之后,冯玉忠一代奸王的名声就传了出来,前朝的遗民们对其口诛笔伐,再之后,就听到冯玉忠病死连云山的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回小姐,我闲时会经常去千鸣楼看看,我喜欢那些鸟,说走就走,想停就停,四海为家,潇洒自在。” “你读过书?” “早年间父亲是乡里的私塾老师,跟着学了些!” “原来是书香世家,那怎么来了京城呢?” “先帝爷挥兵进京时,乡里的人逃的逃死的死,没剩下几个,父亲的私塾老师也做不下去了,后来母亲得了病,没办法,只好来京城看看。” “你陪我去一趟千鸣楼吧,我也想看看鸟儿。” “小姐,雨大着呢!” “没事,你去拿把伞就行。” 雨算不上滂沱,却也要比淅淅沥沥大上不少,临秋的天气里,凉丝丝的风吹的来来往往都急匆匆的,寂静的街上,只有碎花伞下的一袭青衣信步闲游。 “小姐,人都散了。” 丫鬟紧了紧姑娘的披风,看着风铃下乌压压的人群说。 说书先生拍了拍惊堂木,摇着折扇谈起了悲狐谷的往事,人听的津津有味,叫好声压倒了雨声,碎花伞静静地立在桌旁,姑娘拉着丫鬟坐了下来。 “只见程倦也不慌不忙,并指为剑轻描淡写的洞穿了一人的胸膛,一旁的白影追风见状大惊,还来不及生出逃的念头,满谷的狐鸣已经为程倦也奏响了凯歌,此时白影追风心身已乱,程倦也乘胜追击,清风四指如水一般涌向他,一击毙命,白影追风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天机境会如此的不堪一击!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胡宗瞪大了眼睛,就算是逍遥境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杀死一个天机境的高手!看着如战神一般的程倦也,胡宗平生第一次萌生了退意,但想跑已经晚了,只见程倦也高高跃起,身后的荧光如流水般涌进了身体,这是岁寒府绝技清风四指的第四指法,清风寒月,一时间,众人只觉风利入刀,悲狐谷上空似有万剑悬顶,剑鸣如雷,一瞬间,谷内的一切都化为齑粉,至此程倦也一战成名,让本来就门楣森严的岁寒府更加不可高攀!” “好!” 围观的人兴高采烈,如同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程倦也似的,登凌绝顶,睥睨众生! 这是面对着程倦也才有的微笑,一袭青衣的姑娘笑的像初夏晨光,丫鬟看的入迷,这标志的人儿满脸春霞,似是有顶天立地的男子对她许下了海誓山盟的诺言。 “还想听吗?” “想!” 排山倒海的呼声!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美娇娘落难昧灵城,叶音杀敌救寡母。” “好!” “话说古昧灵城钱家一门双殊,姐姐钱洵温柔可人,却早早嫁为人妇,入了流云城李家的门,而妹妹钱馨天真烂漫,年方二八却和少卿观的道童周沐两情相悦,两人郎情妾意,时常瞒着钱家老爷在月心湖相会,一日钱家老爷约着好友去月心湖游玩,无意间撞破了两人,盛怒之下,钱老爷命仆人把周沐打落湖中,可二小姐性烈如火,以为周沐已葬身湖心,随即跟着跳了进去,两人被救上来后,钱老爷念及门风,不顾夫人的反对,硬是把二小姐逐出家门,此后两人对着皇天后土,在少卿观拜了堂,往后一年,两人恩爱更胜从前,周沐每天早出晚归,靠着少卿观的名声,古昧灵城的大户人家只要一有事,都会去请周沐过府,日子虽然清苦些,但二人有良人相伴,过的却比常人幸福。” “直到阳国大举入侵,古昧灵城烽火连天,武英军屠英率部抵抗三月有余,却迟迟不见朝廷的援军,无奈之下,只好退往百善城固守,只是可怜了城中百姓,战火无情,阳国大军更是丧心病狂,入城之后,阳国大将雾隐竟下令于城中纵火,一时间古昧灵城沦为人间地狱,阳国大军所过之处奸淫掳虐,无恶不作,竟把半月大的孩子挑在长枪上嬉闹,周沐不忍故国家园遭此横祸,带着少卿观的道士与阳国大军血战!适时,眼看着子侄一个个的倒在屠刀之下,钱老爷心中悲愤无比,uu看书 .uuknshu 也带着家丁奋起反抗,两波人且战且退,于古昧灵城城南撞在了一起,面对着如狼似虎的阳国大军,两人终于冰释前嫌!” “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道士仆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南门下,身怀六甲的钱二小姐顶着连天的炮火逃出了古昧灵城,不巧的很,正好撞上了整军突袭百善城的雾隐,值此危难时刻,安民府叶音从天而降,三尺长剑翻飞,杀的雾隐丢盔弃甲,钱二小姐也因此得救,此后,叶音便带着二小姐去了百善城!” “岁月荏苒,日月如梭,母女两在百善城南山脚下相依为命,小思慕生的柔善可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娇娘!后来,就在先帝爷驾崩的那一年,二小姐在南山病殁,周思慕带着母亲的骨灰前往古昧灵城,二小姐生前一直想回少卿观住一阵子,可行路艰难,再加上嗷嗷待哺的小思慕,一直未能如愿,周思慕此行也是为了了却母亲得心愿。” “可造化弄人,行程途中周思慕被盘踞在道上的山贼抢了去,那几年,朝廷开始着手处理盘踞在各地的山匪盗贼,适时,叶音率领大军在古昧灵城清剿周边的匪徒,周思慕所在的那伙土匪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下死的死降的降,匪首为讨好朝廷,竟把身怀六甲的周思慕送进了叶音的大营!” “真的是注定的缘分,相谈之中,叶音渐渐眼认出了这位满脸泪痕的姑娘,知道是故人之子,叶音顿时怒火冲天,下令将三百匪徒全部坑杀。后来叶音在古昧灵城将二人托付给一个故人,想来不免让人长叹:真是造化弄人,红颜苦命啊!” 0鸣楼上客 小院竹影摇曳,徐徐清风,从窗缝见了佳人如画,公子无双。 程倦也接过丫鬟手里的药碗,还有些烫,凑着在床沿上坐下来的功夫,程倦也聚气凝霜,药碗里的白气瞬间淡了许多,舌尖一碰,还真是苦啊! “莹雪!把你的麦芽糖给我一颗。” 绘春微微一笑,碰了碰程倦也的肩旁。 “别叫了,她的糖都在我这儿呢!” “怎么会!” “这丫头心善,见不得我辛苦,早些间,把她珍藏的宝贝都给我了。” “没良心的,也没见对我这么好!” “吃醋了?” “多少有点。” “我们招些丫鬟吧,我不想做饭了,平日里老是碰水,我的手总比织夏的粗一些。” “听你的,回去我们就招!” “府里没钱了吧!” “怎么会!你还不知道吧,夜山城的水云居也有我的一份呢,他叶音不可能都吞了吧!” “很有可能!” “那我得写信提醒一下他!” “我感觉织夏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这两天老是早出晚归的,像是有什么事。” “先吃药吧,晚些时候我去问问。” “有人说过我们很像夫妻吗?” “没听人说过,倒是伺候织夏的丫鬟说我很疼妹妹!” “你还有妹妹呢?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长的好看吗?” “何止好看,简直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呢!” “那你喜欢她吗?” “我简直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她就那么有魅力?” “当然,她吸引人的地方可多了,像一只精灵,又像天使,我很难想象没她的日子。” “天使是什么?” “北海国流传的一位女神,相传就是他把希望带给那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 “你不是说水云居也有你的一份吗?为什么这些年我们过的这么拮据?” “莹雪在长身体嘛,吃的多了些!” 一只纤纤玉手戳了戳程倦也的脑门,绘春把一颗甜丝丝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总是这么不正经,可怜小丫头,无端背上了败家的名声! 寂静的院子里,青衣姑娘盯着一簇青竹发呆,她老想起遥远的西陵古道,一路烟雨,几粒行人,西山鸟鸣阵阵,孤坟斑驳沧桑。赶着牛车的老人总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遇见一把精美的碎花伞,一个青衣姑娘在一棵老松树下远眺! “小静,帮先生换一壶茶。” “我还是喜欢喝你泡的茶!” 凉丝丝的茶盏上一抹温热来的那么突然! “我们回去吧,我天天给你煮茶,一辈子给你煮!” “我老觉得我做错了一些事,这些年我们过的都很苦!” “怎么?你后悔带我来岁寒府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后悔遇见了你!” “说起来,当年是我死皮耐脸的跟着你的。” “还有我呢,那样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我可不想白白便宜某人!” 忽然间,像是花开了,尽管夕阳西下,但这娇羞可人的姑娘却比那漫天红霞诱人的多! “某人是谁?” “你可能会遇见的一位公子,他或许谦谦有礼,也可能潇洒豪放,但终归不是我!” “你不喜欢绘春姐吗?” “除了莹雪,你们我都喜欢。” “不要脸!” “想听故事吗?” “什么故事?” “关于千鸣楼的!” “那不是冯玉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建的吗?” “前朝义乾帝时期,挚勇王冯玉忠领皇命在南境练兵,后来,阳国大举入侵,但义乾帝生性多疑,再加上伶臣孙应多次进言,为防冯玉忠拥兵自重,所以义乾帝下旨,命冯玉忠分兵十万由副将诸葛贺统领开赴前线抗敌,挚勇王回京受赏!为打消朝廷的顾虑,冯玉忠只好领命启程回京,但诸葛贺跟了冯玉忠十年,他深知挚勇王从无反叛之心,朝廷如此安排,诸葛贺多少有些担心冯玉忠的安全,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只派了三万精兵开赴百善城郊,准备随时支援苦苦鏖战了十日之久的武英军。” “冯玉忠回京之后,义乾帝赐其肱股良臣金匾,加封柱石公,又以感念臣子辛劳为由,恩赐三年修沐!” “这不是软禁吗?” “此后冯玉忠心灰意冷,整日以酒为伴,时时往来与翠云楼之间,直到有一天,喝的酩酊大醉的冯玉忠无意间走进了一间屋子,屋内陈设简洁,一张桌子上正温着一壶茶,珠帘之后,一张古琴一把琵琶,一个素衣姑娘正摇着蒲扇在窗户下煮一锅肉汤!” “这就是那位让冯玉忠倾尽家财修建千鸣楼的姑娘?” “沙场铁血十年,u看书 .uukanshu冯玉忠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一刻,冯玉忠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那徐徐升起的烟火里像是藏着酒似的,不绝间,一壶清茶已经见底,主人捧着一个清华瓷碗款款而来。如果说知音是相视一笑,那么知己就是心照不宣,不问来由,冯玉忠大大方方的享受着着盛情的款待!” “听说那汤是用院子里的一只公鸡煮的,那姑娘很喜欢那只公鸡,逢人就啄,一向心高气傲,来往的客没少吃它的亏,总劝着姑娘宰了它,可她总是微笑着,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公鸡咯咯咯的叫。” “你不伤心吗?” “它过的比我精彩!” “很明显它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它煮成了汤!” “能听你弹一曲吗?” “想听什么?” “你最想弹什么?” “听韵如何?” “听了才能告诉你!” 如在了无人烟的远方,一座朱红色的阁楼上,一人临窗而坐,温一壶清茶,听,远山上雷鸣阵阵,似是风雨欲来! 骤雨至,东凤正起,楼上人起身合窗,却见天色蒙蒙,鸟倦人归,小径黄牛西行,蓑衣微冷,雨打花落,自成绝唱! 转而西山鸟鸣声声入耳,豁然间,似是云开雾散,金光四溢如仙人临尘,尽去一身铅华,铮铮如金戈铁马,切切如松下清泉,又似是童子唤归,再闻如老牛长啸! 恰逢炊烟袅袅而生,归人已倦,日暮西山,佳人焚香而眠。 心事 “此后,冯玉忠日日登门,也不送什么金银珠宝,只是在去时从街上买些日常的菜,两人于烟熏火燎间谈天说地,再后来,武英军屠英发书求救,朝廷这才知道副将诸葛贺竟只分了三万精兵赶往古昧灵城,义乾帝大怒,认为冯玉忠有不臣之心,伶臣孙应借机进言,一边让挚勇王赶赴大营劝说诸葛贺,而另一边,乘着冯玉忠离京孙应派人到翠云楼掳走了叶寻,想以此来要挟冯玉忠。” “直到冯玉忠赶到百善城,伺候叶寻的丫鬟千里奔袭把叶寻出事的消息送了过来,听了丫鬟的诉说,冯玉忠悲痛欲绝,当场下令诸葛贺挥军京城!在明玉殿上冯玉忠当着文武百官和义乾帝的面活剐了孙应,鲜血如水,惨叫声不绝于耳,百官五日不朝,玉阶上的血太监们足足清扫了一日有余!” “叶寻虽然被接回王府,可已是伤痕累累!征战沙场十年的铮铮汉子,竟几乎哭干了眼泪,全京城的名医都窝在王府内,可总是长吁短叹的出门。酷刑加身,就算是如他一般的汉子也撑不了几天,叶寻却凭着一碗汤的温热,用那瘦小的身躯硬生生抗了三天之久!” “诸葛贺!” “王爷。” “擒拿孙应九族,于南门凌迟处死!” “王爷...”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王爷!” “后来,他们成亲了,古昧灵城陷落,武英军死伤过半,退守百善城,过了半年,叶寻还是没能挺过来,冯玉忠召集十万大军,在阵前三拜九叩,仅用了十五天,在原来翠云楼的旧址上盖了一座高楼。” “就是千鸣楼?” “不错,冯玉忠倾尽家财,从北海国差人带来一副由幽海寒玉打造的棺椁,把叶寻的遗体放在了千鸣楼的顶层,再后来改朝换代,冯玉忠以大开城门为条件保下了千鸣楼,并让先帝派人于顶楼驻守,而冯玉忠自己则独身一人去了连云山脉寻找传说中的四鬼仙玉,直到王府家臣承凌在山南找到奄奄一息的冯玉忠,带回了冯玉忠病死连云山脉的消息!” “那冯玉忠找到四鬼仙玉了吗?” “这怕是只有承凌才知道吧,可他为了保护冯玉忠的遗体,死在连云山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喜欢千鸣楼吗?” “我喜欢千鸣楼楼檐上的鸟。” “我们岁寒府也能养一些,等回去了,我陪你去花鸟街买一些回来。” “不一样!那些只是供人观赏的玩物而已。” “那你就多种些树,十年二十年后,鸟儿自然就来了。” “那时候我都老成什么样了。” “我们都会老成对方心里喜欢的样子。” “你是不是对绘春姐也这么说过?” “没有,她只是想招些丫鬟!” “明秋呢?她想要什么?” “不管要什么我都给!” “真的吗先生?” 门后探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来,灿烂的笑着,一双月牙儿似的眼睛神采奕奕。 “先生骗过你吗?”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要先生你!” “不行!” 扶着绘春的织夏和虚弱的绘春异口同声,义正言辞! 于西水河上游乘船,轻舟顺流而下,不消半注香的时间就到了雪湖。只是七月临秋,叶将落未落,雪湖上尽是诀别之言,哀伤满湖。 “那儿有一座亭子!”尹卓儿蹦蹦跳跳,抓着南宫释的胳膊晃个不停。 “我看到了,那是湖心亭!” “你不好奇吗?那亭子是怎么建起来的?” “前朝的物件儿,谁知道怎么建起来的!” “真厉害!” “你到底是不是华朝人?不知城明分楼,云烨城千鸣楼歇雨楼,那一个不比这湖心亭好,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当然是华朝人!” “那你是从那一城来的?” “不告诉你!” “那你还要跟着我?” “怎么你不喜欢我跟着?难道我不好看?” “并不觉得好看!” “那你还偷偷看我。” “我没有!” “我知道,是我在偷偷看你!” “也不害臊。” “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你这翩翩公子,我淑女好逑不行嘛。” “难道你还想下聘礼娶我不成?” “好主意!” “你还真是个无赖!” “你怎么脸红了?要不然你娶我好不好?” “不好!” 尹卓儿这几天老是在调戏南宫释,那张薄而性感的嘴唇总让她脸红心跳,一直想一亲芳泽的尹卓儿时常吐气如兰的趴在南宫释的肩头,这无疑苦了还是单身汉的白允。 至于沈一扬,他似乎完全闲了下来,除了吃饭睡觉,就抱着店家那只乳白色的猫儿在院里打盹。白允风餐露宿的盯了好几宿,始终不见其他动静,想要找南宫释商量,可一转眼,尹卓儿却像孩子似的挂在南宫释的身上。 “你下来好不好?” “我有点冷!” “这太阳这么大,那儿冷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下来。” “我还有事,你先下来。” “那我亲你一下!” “不行!” 谁说一定要经过他的同意?这张精致的脸就在我面前,惊鸿一瞥,像风在唇角逗留,柔的像云,是令人心悸的甜蜜,无礼的近乎蛮横。 “胡闹!” 也管不上恼羞成怒,尹卓儿一溜烟的跑了,脸都红了,不同于他们两人,白允是有些尴尬的,他也想逃,逃的远些,或许拎一壶清酒,又或许独坐在长廊下! “白允!” 南宫释强忍着害羞叫住了几欲迈步的来人。 “没事吧?” 这无疑是最笨拙的开场。 “沈一扬怎么样了?” “这几天一直在院里逗猫儿呢。” “他没去找那疯子?” “没有,我总觉的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有这个可能,不行,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回京,让许杰发动调令司的力量追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个疯子,他很可能是整件事的关键。” “你说的很对,虽然让调令司介入未免有些打草惊蛇,但目前我们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已经打草惊蛇了,从连云港出来一直到岳苏城,细细一想沈一扬的行踪未免太明显了,在夜山城我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 “这么说那疯子很可能已经...” “联系岳苏城调令司,让白灵卫用飞鸽传书,尽快告知先生,就算只找到尸体也是好的!” “我们就要回京了,那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实在不行就带上吧。” “你知道她的底细?” “我已经派枫林府的人去查了,uu看书uukansu.cm我想明天就会有消息。” “看样子她好像喜欢你,若真查出些事来,你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只有跟她在一起时我才能感到开心。” “你也喜欢他?” “我不知道该不该喜欢,我有一种预感,先生日后所谋之事必是惊天动地,我们这些人怕是九死一生!” “如果真是这样,你可以带着那姑娘退出,我想先生是不会怪你的。” “你不懂,之前我枫林府和你白府联盟,才能勉强在朝野之上立足,如今白老爷子驾鹤西去,我枫林府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得找一个靠山!” “终究是我白府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代表老府主给你道歉!” “也不能这么说,世事无常,我也没想到堂堂方外四府竟会遭此横祸!对了,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一直怀疑广宣会!我还想问你呢,既然要找靠山为什么不选糊涂府,相比岁寒府糊涂府更可靠些吧!”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自从到了水云居我就想通了,你仔细想想,岁寒府人丁凋零,这么些年了在朝野上的位份可曾变过?再看看糊涂府,不仅占着方外四府的名分,许然老爷子更是调令司总司,就算我们愿意,皇帝能同意我们联盟?” “算了,你们这些个弯弯绕绕太多,我只是觉的,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是啊,要是能好好活着,谁想去死呢?” “把你那个红颜知己叫上,我们去湖心亭喝一杯!” “好!” 来势汹汹 “陛下,知令府禹城求见!” 老太监恭恭敬敬的说。 “他有什么事?” “阳国使团来了,在东门撞翻了一些货架,还打伤了人!” “钦礼监的人呢?” “被先生拦下了,还责令知令府依法处置。” “那禹城来找朕是什么意思?” “想让陛下拿个主意。” “不见!先生处理的很好,他禹城要是不能维护我朝律法,朕不介意再换一人!” “是!” “等一下!” “陛下。” “你亲自去一趟,把这面金牌交到先生的手上。” “陛下,这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朕的话就是规矩,谁有意见让他直接来问朕。” “是,陛下。” 浩浩荡荡的阳国使团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严庸只是冷眼看着,禹城左右为难,倘若真能秉公执法那便是最好的结局,可严庸是一国宰辅,盛威之下,法律的天平到底该不该往一边稍稍倾斜一点。 打人的叫建二郎,阳国使团内知命境的高手。 “我乃阳国卫海军三营副将,只是无意间撞到了他,可这贱民竟敢扯着我的衣襟质问,断他一只手已经算是轻的了!” “建二郎将军,自我华朝建国,先帝就说过,人人生而平等不分尊卑贵贱!” “你是谁?我堂堂四品武将,轮得到你来问话?” “老夫华朝钦礼监楚飞,领二品朝职!将军既然身处华朝,自然要遵守我华朝律法,你逞凶伤人,按律当罚款五十白银,杖三十,幽禁五日!禹城何在?” “小小知令府,他拿不了我!” “老夫如何!” “你大可以试试!” “禹城拿镣铐过来!” 楚飞气势如虹,如天神一般,向建二郎走去。 建二郎嘴角一咧,知命境劲气突发,楚飞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 阳国使团顿时一阵哄笑。 “楚大人,您没事吧,要不叫你们的皇帝来拿我?” 人群中一袭黑衫的程倦也款款而来,伸手扶起气血翻腾的楚飞,指着一旁大笑的建二郎说。 “按我朝律法,无故羞辱朝廷命官者,当枭首!” “楚飞大人,你华朝当真是没人了?派这么个小丑来,你是打算笑死我吗?” “哗众取宠者是为小丑,这位将军,你看看这周围的百姓,他们看的总归不是我们吧。” 程绘春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她总是那么光彩照人,围观的男女老少发出一声声惊呼。 “呦,好漂亮的小妞!跟了我吧,我带你去我们阳国,吃香喝辣!” 建二郎盯着绘春流起了口水,不规矩的手竟然直愣愣朝那张精美无暇的脸伸了过来。 “怎么,卓丽阳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尽选了些些口无遮拦之徒?” “小妞,你找死!我国陛下尊贵,岂容你这贱妇侮辱!拿命来!” 那长刀寒光森然,却是愣生生停在了程绘春头上三寸之地,不得寸进,也不能退回半分! “持刀威胁我朝三品辅臣,按律你又是一条死罪!”程倦也说。 “小丑,别光说啊,有本事你拿了我问罪!” “不用那么麻烦,禹城,你来宣判!” “先生不可,此事得有我钦礼监从旁听审!”楚飞说。 “你不是钦礼监首正吗?有谁会比你更合适!” “可是先生,此地并非有司府衙,当街审理有些不合规矩吧。” “这是陛下亲赐的巡天金牌,见此令如见圣上,楚飞大人,你可还有异议?” “臣恭请圣安,臣不敢!” “好了,诸位大人都请起吧,禹城你来宣判!” “是先生!今有阳国使臣建二郎,于京城当街伤人致残,按我华朝律法,现判决如下,着令,建二郎缴纳罚金五十两,杖三十,幽禁五日!” “禹城,你是我华朝命官!不是阳国的狗!”程倦也说。 “嚣张跋扈,无故侮辱我朝命官,按律当枭首示众!” “楚飞大人,你可有其他想说的?” “禹城大人判决条理清晰,并无错漏,下官无言。” “建二郎你可认罪?” “可笑,这是你华朝的律法,我身为阳国子民为什么要认罪?” “你认不认无所谓!” 金戈之声骤起,程倦也拔出护卫的长刀,那建二郎心底一惊,想要提刀抵抗,却发现身体竟不能挪动分毫。 “住手!”严庸也是大吃了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高喊一声。 可为时已晚,建二郎的头颅高高抛起,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已身首异处! “严庸使者还有话要说?” 程倦也提着血淋淋的长刀问。 “外臣无话可说!” “那就好,楚飞大人,好好招待阳国贵使,作为天朝上国且不可失了礼数! “是,下官遵命。” 为什么会是糊涂府呢?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明朗,一目了然的庭院,郁郁葱葱的青竹,迎门口的清风阵阵,程织夏趴在石桌上想着,总是把这里的一切和岁寒府比比,树没有那儿的亲切,人都是生面孔,也没有先生的画,哎呀,雀厢里的画怕是受潮了吧! “织夏姐好生惬意啊!” 打宫里出来的许杰,朝服还不曾更换,只是经过东厢,看见了庭院里的姑娘,索性打了声招呼。uu看书 .uuansu.cm “许少司忙完了?” “织夏姐你别这么叫我,怪难受的,你还是叫我小杰子吧!” “少司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讨一杯茶喝,不知道织夏姐给不给!” 秋风里,少年人提着雪白的茶壶笑的开朗。 “有些凉了。” “让小静给你换一下吧!” “我还是喜欢您泡的。” “叼嘴!” “织夏姐好像有心事?” “只是想起了已故的母亲。” “伯母是哪儿人。”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家母出生于古昧灵城。” “织夏姐好像还没去过古昧灵城吧。” “是啊,从来没去过!” “等过些日子,我们一块儿去!” “你见过莹雪吗?” “好像和明秋姑娘在前院吧,两人玩的可开心了。” “好啊,开心就好!” “师父呢?” “好像和绘春姐去钦礼监驿馆了。” “织夏姐...” “怎么了?” “其实...” “怎么了,小杰子?有话就说!” “其实师父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等这些事了了,他老人家总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你终究不是他,程倦也心渊如海,我实在是等不起了!” “织夏姐,这可不像你啊。” “人总是会变的,小杰子我还能有几个六年啊。” 险棋 “玑儿,母亲我一生衣食无忧,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到我那苦命的妹妹,答应我,有生之年你一定要去古昧灵城看看,替我祭拜你姑姑。” 故人做土,唯有这一声嘱咐始终萦绕在心头,这么些年来程织夏一直在打听那个素未谋面的姑姑,可天地茫茫始终不得音讯。 出了千鸣楼说书人拿着家当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程织夏提着裙角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别追了姑娘,他只是一个说书的,而且这个故事是我告诉他的。” 突然,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摇着折扇出现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只要姑娘舍得一件物品。” “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可以等,若是姑娘有一天想通了可以随时来千鸣楼找我,这几天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这是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甚至连程倦也都不知道,像风里藏着的花香,只有迎着风的人才能嗅到。 还是千鸣楼,那间宽敞的屋子。 “你要什么?”程织夏问。 “你怀里的岁寒令!” “不可能,这是先生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 “你错了,它是你的,程倦也早就对你情根深种,如若不然,我们不会用这么温柔的手段来取岁寒令,因为我们知道程倦也想法,更承受不起他的怒火。” “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不怕呢!” “是人都怕死,像我这种还活着的并不是见惯了死亡变得麻木,而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了,所以在完成一件事时我们更喜欢动动脑子,想一些更为稳妥的办法来。” “岁寒令只是一道木牌而已,也只有我们岁寒府的人能用,你们要它干什么?” “这你不用管,我只问姑娘答应不答应?” “我得考虑一下,毕竟对我来说那是上一辈人的事。” “难道姑娘也忘了你母亲的嘱托?”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织夏一惊,这些人当真是无孔不入。 “我还知道你本名叫李玑,是流云城李家李凤知的女儿。” “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姑娘缪赞,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而已。” “我可以把岁寒令给你,但我要加一条。” “姑娘请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必倾尽全力!” “你们是怎么知道岁寒令在我身上的?” “原来是这个,说来也简单,在夜山城知令府军候申以深是我们的人,他的公子在水云居见过岁寒令,至于京城嘛,那个从不知城出来的丫鬟也是我们安排进调令司的。” “好,这岁寒令是你的了,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就这么把他们买了?” “不然呢?他们已经没用了,迟早会被你们发现,我还不如直接告诉你,这一条就当我免费送给你的,作为回礼,我可以再满足姑娘一个心愿。”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不成?还满足我的心愿。” “我虽然不是神,但我知道姑娘一直喜欢程倦也,可他始终若即若离,你快等不下去了。” “这也是那丫鬟告诉你的?” “这个是我算出来的,我可以让你和程倦也成亲。” 织夏真的笑了,这无疑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那你可知道,喜欢程倦也的可不止我一个!” “我当然知道,还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原是岳苏城尚家的千金。” “你们打算把她杀了?” “当然不会,我说过,我们还承受不起程倦也的怒火,可我华朝也没有规定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更别说像程倦也这么优秀的人了。” “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事,程倦也会同意?” “这事还真由不得他,姑娘若是信我,回去等着便好,等阳国使团离京就是你们大婚的日子。” “我要的东西呢?” “和你猜的差不多,当年你母亲嫁入李家不久,李凤知的母亲就得了重病,说是你母亲的名字冲了李家先祖,降下的惩罚,后来你父亲请人帮你母亲改了名字,就是你知道的李雪,至于你的姑姑,当年你堂妹周思慕被掳走之后,那匪首也算是有情有义,派人把她的骨灰安葬在了少卿观,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你放心,你堂妹没受苦,那些山匪都是从古昧灵城逃出来的流民,自乡人。” 这一日天高云淡,瑟瑟秋风吹淡了太阳的温热,程倦也摸了摸已经微凉的茶壶,扶起绘春耳根后一缕青丝,问一旁的丫鬟说。 “织夏可曾回来?” “先生,织夏姑娘去千鸣楼了,吩咐说晚间才能回来。” “你派人去看看,我有些担心。” “是先生。” 听到丫鬟离开的脚步,程倦也这才想起茶已经凉透了,uu看书.uuknsu 打算起身去换,却被一旁的绘春拉住。 “陪我坐一会儿!” “好。” “你知道吗?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我始终觉得看不透你,尤其是这次来京城,总觉的你并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先生。” “那我还能是谁?一只孤魂野鬼不成?” “你好像很恨阳国人。” “难道你喜欢阳国人?” “对啊,我还想着找一个阳国的夫君呢!” “不准!” “你也说过,我们只不过是朋友,我找什么样的人当夫君作为朋友的你只能提提建议不能左右我的意愿。” “反正就是不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恨阳国人!” “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绘春,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你,织夏明秋,还有莹雪,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答应我,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你们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当是我自私好吗?别离开我。” 我会的先生,我会一直陪着你,自打在雪湖上遇见你,我开始相信了缘分,那个靠在船舷喝酒的你,钻到桌子底下找酒杯的你,自那时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 但绘春嘴上却笑意盈盈。 “怎么?你怕我嫁人?” 或许他是怕孤独吧,但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人总归是割舍不下,他怕她们等不及,毕竟对姑娘家而言,韶华易逝,青春难在。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歉疚里,他不能大胆的说爱,明目张胆的拉起她们的手,他是注定不得善终的人,怎能毁了她们的人生? 遇险 从千鸣楼出来的公子笑了,当真是意料之外的轻松,这对大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等把岁寒令送回去,别说白银万两,就算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无可能。 程织夏绕过千鸣楼,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晃悠,或许折扇精美,却丝毫提不起半分兴趣,程织夏一直在找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那是去白沙河的路! “王宽,到手了没?” “当然,不过接下来的计划要加紧,我可是应了那姑娘的。” “这你放心,大人早有准备,只要阳国使团离京,就由不得程倦也反对。” “快走吧,大人估计等急了。” “等一下!” 小影突然叫住王宽,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他明明听到了响动。 “谁在那里?”王宽说。 “怎么回事?”小影问。 “不可能,我来时围着云烨城绕了好几圈呢。” 一声明亮的口哨响起,一条寂静的巷子里顿时钻出一大群人来,提着刀,凶神恶煞。 “赶紧找!”小影吩咐说。 程织夏从没有发现自己的呼吸竟然这么重,心狂跳不止,像是要挤破胸膛似的。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织夏姑娘,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王宽说。 “程织夏?” “除了她我想不出别人来。” “找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小影吩咐道。 “她估计看到你的脸了。” “杀了她!” “不行我们不能动手,这样会破坏大人的计划。” “你还有什么办法?” “找言敷语,他和守在千鸣楼顶层的那位相熟,想办法把那姑娘藏在那儿。” “你疯了吗?那里面可是幽海寒玉!连守在门口的锦云卫都要穿着寒衣才能站的住。”小影说。 “不打紧,至于她能不能熬过去,就看程倦也的了,反正人不是在我们手上出事的,事后想办法派人知会程倦也一声。” 几道破风,一袭黑衣的劲装武者齐刷刷的站在两人的面前。 “你们把她打昏了”小影问。 “大人,我怕惊了巡城的锦云卫。” “做的不错,通知言敷语接手,我们撤。” “是!” 回龙道上,明秋心急如焚,她总觉的出了些事,每每想起程织夏,明秋的眼皮就跳的厉害,先生也真是的,许久不见织夏姐他竟一点儿也不担心! “小静,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明秋使出了浑身解数对着丫鬟大喊。 “小姐,我没看到织夏姑娘。” 这千鸣楼也找过了,纹音桥上也去了,她初来京城还能去哪儿呢? “小姐,我们去找锦云卫帮忙吧!” “好主意!这样小静,我去锦云卫找人,你回去通知先生,让他想想办法!” “好的小姐,那您小心!” “放心吧,赶紧去!” 锦云卫指挥司衙还真是远啊,明秋气喘吁吁的望着朱红色大门,两旁的门卫威风凛凛,神色肃穆庄严! “来者何人!” “速去通报你们家大人,就说岁寒府程明秋来访!” “大胆狂徒,岁寒府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锦云卫指挥司大放厥词。” “你...” 明秋一时语塞,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一个守门看户的竟也能这么狂妄,可没办法,织夏姐生死未卜自然是不能草草离去的。 提气! “诸葛正...程倦也找你!” 大呼。 梦乡里的锦云卫指挥正使诸葛正满头大汗坐起身来! “谁在府外喧哗?” “大人,好像是说什么程倦也之类的。” 诸葛正一惊,忙问。 “你可听清楚了?” 下人连忙竖起耳朵又听了一遍。 “没错大人,是一个姑娘喊的,就是程倦也!” “快快更衣!” 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这位,甚至来不及穿鞋,诸葛正还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他觉得自己和古时的一位伟人很像,不同的是,那位伟人赤足出门是礼贤下士,而自己则是赶着去拍马屁罢了。 “先生海涵,下官失礼了。” 明秋左顾右盼看不到人,在看门人的棍影里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哎呦!”这一棍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明秋的身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住手!” 姗姗来迟的诸葛正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人,这贼妇在府门喧哗,小的们怕惊了您的清梦,大人放心,我们这就赶她出去!” “闭嘴,来人,还不快把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给我拿下,我亲自给先生送过去!” 诸葛正肠子都悔青了,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要是那位深究,我这顶帽子怕是要掉了。 “姑娘可是岁寒府辅臣程明秋?” 为什么会这么问,那是因为织夏和绘春他是见过的,当年悲狐谷一战之后,程倦也来明分楼时带的并不是这位,至于另一个,传闻中她才十多岁自然是不可能来锦云卫指挥司衙来找他。 “诸葛大人,你可真是威风,且不说我的职级并不在你之下,就算是平头百姓也可在司衙府前鸣鼓!为何我会遭棍棒驱打?” “姑娘恕罪,这些奴才们有欠管教,还请姑娘莫要生气,改日我定登门赔罪!” “不必,诸葛大人,我岁寒府程织夏于今日早间走失,至今下落不明,还请派人配合查找!” “来人,速调集城中锦云卫挨家挨户查找,明秋姑娘,不知织夏姑娘穿的是什么衣服?” “青衫!” “听到没,把那些修沐的都给我叫回来,不能放过一个角落,全城查找一青衫女子,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许杰急的出了一头汗,他明明派人悄悄的跟了上去,可这些蠢货竟然在白沙河北岸把人跟丢了。 “说,查到哪儿了?” “少司大人,城南已经彻底搜查过,不见织夏姑娘。” “那城北呢?” “还在查。” “把人都派出去,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别回来了!” “是!” 糊涂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人来人往,护卫们更是满头大汗,u看书ww.ukansh锦云卫诸葛正来了,手里攥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头两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跟在后面。 “先生呢?” “回大人,和少司大人在一起呢。” “带我过去!” “大人这边请!” 那间寂静的小院前,诸葛正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茂密的青竹问。 “怎么先生会住的这么简陋?” “回大人,是先生自己要求的,我们也只好照办!” 许杰似乎听到了动静,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童柯,不是说过了这里不需要伺候吗?” “大人,锦云卫诸葛大人来了!” “师父我出去看一下!” “不必了,让童柯直接带进来吧,我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让他进来!”许杰说。 吱呀一声,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走了进来,你一定想象不到这样的一个人溜须拍马起来会是何等的模样!诸葛正一眼便看到了正坐上方的程倦也,虎背熊腰的他立马单膝下跪。 “先生,下官管教不严,奴才们冲撞了明秋姑娘,特来请罪!” “我托你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派人全城搜查,至今未发现织夏姑娘。” “有什么地方没去?” “千鸣楼顶层因为有没陛下旨意我们不敢擅闯!” 程倦也心头一紧,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许杰,带上你的人跟我来!” “先生...” “诸葛正你也一起!” “是!” 意外 秋意渐浓,却也止不住莹雪的嬉闹,或许在她看来秋风瑟瑟正是凉爽,烦热了一夏,正好和那漫天飞舞的落叶一起飘着,似乎满世界的乱糟糟都与她无关,笑声惊醒了沉思的明秋,她只是在池塘边站着,护住几处紧要的地方,这孩子是那么的乖巧,乖巧的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遗忘。 “明秋姐姐,织夏姐姐去哪儿了?” 或许明秋又忘了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孩子,她也想知道织夏去了哪儿,可京城繁华,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人又岂是易事? “她该是和懒先生出去玩了吧!” “那为什么不带上莹雪啊。” “是啊,懒先生也真是的,看着我们家莹雪乖巧出去玩也不带你!” “可我想跟织夏姐姐出去玩。” “好啊,等她回来一定让她带你出去转转。” “不嘛,我现在就要去!” “可你织夏姐姐还没回来呢。” “我们可以去找她!” “不行的,外面坏人很多,大家会担心的。” “不怕,有懒先生在呢!” “那也不行!” “我要去,我要去嘛...” 风似乎停了,吵嚷声或许是从门缝里溜进去的吧,绘春立在门口,看着站在院子里无可奈何的明秋,天虽然冷了很多,可她终于好了些,是该出去走走了。 “我们一起去吧!” “绘春姐,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闷,想出来看看。” “可懒先生吩咐过,让我们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 “没事的,这小丫头这几天估计也憋坏了,带她去转转也好。” “等我一下,我去把剑带上!” “还是绘春姐姐好!” “莹雪也不错呢,知道心疼姐姐,还把麦芽糖都拿过来给我。” 鸟儿都散了,千鸣楼楼檐上很安静,谁都没办法解释南迁的珍禽为什么会在这儿驻足,只有风铃一个劲儿的响着,是啊,风儿从来没有停过,从天南到地北,吹啊吹,吹走了相思又吹回了相思。 有人是故地重游吧。 “师父陛下有旨,调令司兵卫不能上楼,我就在这儿等吧。” “也好,诸葛正你同我上去!” “是先生!” 走廊还是那么暗,光影中程倦也隐约看见了几个人影,厚重的衣服让他们看起来臃肿不堪。 “来人是谁?不知道无陛下旨意这千鸣楼顶层任何人不得擅入吗?” “程倦也!” “那个程倦也?” “岁寒府程倦也!” 领头的人先是一惊,随即单膝跪地。 “下官无意冲撞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程倦也挥了挥手,开口说。 “我要进去看看!” “先生可有陛下旨意?” “没有!” “先生,既无陛下旨意请恕下官不能放行!” “胡淤,程倦也得罪了!” 随着一声巨响,磅礴的劲气瞬间掀翻众人,那厚实的门板已然四分五裂! “诸葛正进去找人!” “先生!” 胡淤似身负千斤,双手撑地,吃力的叫了一声程倦也。 “胡副使放心,此间一切,我程倦也一力承担!” 这时诸葛正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先生,里面确有一人!” “可是织夏?” “先生,此人离幽海寒玉太近,面已凝霜,下官无法辨认!只是看身形确是一女子无疑。” 程倦也心头又紧了几分,一把推开诸葛正上前,抱起那人,掌中劲气喷薄,纳四方之气,一时间屋里红光大盛,不消半刻那人脸上凝霜尽去,程倦也定睛一看,心头松了一大截。 “她不是织夏!” 众人心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可诸葛正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锦云卫重兵把守的禁地竟然让人把一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了进去!还让堂堂岁寒府先生发现,如达天听,他诸葛正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程倦也急急忙忙的冲下楼。 “许杰,派人继续找!” “里面没人?” “有一个,但不是织夏!” “童柯!童柯呢?” 许杰声如洪钟,转头问一旁的调令司兵卫。 “回大人,您安排童柯守在府衙。” “传令下去,让所有在京的调令司兵卫从南到北挨家挨户的查!” “是!” 诸葛正也有些坐不住了,施了一礼说。 “先生,我安排锦云卫再找一遍!” “不必了,禁地失守,胡淤副指挥使罪责难逃,想必你也会有所牵连,此间之事只要你如实上报,皇帝不会深究的。” “多谢先生!” “赶紧去写折子吧。” 于京城纵马乃是重罪,可童柯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明秋姑娘出了事,且不说知令府的板子逃不掉,少司大人第一个就会砍下我的脑袋! 只是苦了禹城,他从来没这么跑过,他平日里养尊处优,身材丰腴的他愣是跟着那匹骏马狂奔了三条街! “大人!” “童柯你怎么来了?” “大人,明秋姑娘重伤,速通知先生回府救治!” “谁干的?” 许杰闻言,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童柯的衣领质问! “师父...你们可有人看到先生?” “大人在听到明秋姑娘出事后,先生已经走了。” “何时?” “就刚才!” 缩地成寸,程娟也心急如焚,他不是嘱咐过不让出门的吗。明秋,先生马上回来! “童柯,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大人,事态紧急,绘春姑娘也只是吩咐我通知先生回府,其他的也只有绘春姑娘才知道。” “童柯,你带人继续找织夏姑娘,其他人跟我回府!” “是!” 许杰第一次感到害怕,uu看书uukanshu.o 他怕这威严光辉的调令司府衙,甚至怕那道门槛,他不知道迈进去会怎么样,听一声噩耗?许杰不想,也不敢! “大人...” 一旁的兵卫轻轻的唤了一声,许杰抬起头,看见颤颤巍巍的许然拄着拐杖立在门口。 “爹,您怎么出来了?” “诸葛正呢?” “千鸣楼禁地失守,他正忙着写请罪的折子呢。” “愚蠢!那姑娘伤势如何?” “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几日府上乱糟糟的,你还真当我老眼昏花不成?” “父亲圣明!” “别拍马屁了,赶紧进去看看,另外,派人把诸葛正给我叫来!” “是,父亲,你先进去歇着。” 一盆殷红的水从寂静的庭院里泼了出来,流到许杰的脚下,院子里人来人往,忙的不可开交。 “水怎么还没送过来!” 小静站在石阶上大喊,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立马把一盆热腾腾的水递了上去! “太烫了!再掺些冷水来。” 小静说。 “小静!”藏在竹影下的许杰挥了挥手。 “少司大人。” “里面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先生一直在里面,也不让我们进去帮忙。” “明秋姑娘伤势如何?” “我也是粗粗看了一眼,刃口离心脉很近!” “绘春姑娘呢?” “正在照顾莹雪。” “带我过去!” 柳暗花明 诸葛正哆嗦着放下手里的笔,他刚收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两朝元老许然请他过府一叙!诸葛正的心终于定下来了,这位垂垂老矣的调令司总司无疑喂了他一颗定心丸,过府一叙好啊,不仅保住了脑袋,更保住了乌沙! “诸葛正!” 许然冷眼看着堂下恭恭敬敬的男人。 “阁老,不知找下官来有何吩咐?” “倒谈不上吩咐,只是想请教一下诸葛大人,你下辖的锦云卫职司为何?” “回大人,锦云卫乃天子亲军,平日里除了专职陛下的仪仗之外,上可治贪官污吏,下可除暴安良,巡城安民,以佑一方!” “诸葛大人知道就好,那老夫再问你,岁寒府三品辅臣程织夏在京城走失你自觉可有过失?” “下官失职!” 诸葛正陡然间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老人家指出,怕是连他自己也忘了锦云卫还有巡城安民这一条,他忽然记起来明律院厚厚的律法条上还有一条渎职失察当以厅杖五十,流放卧云塞的惩罚。 “还请阁老救我!” “你是诸葛贺的孙子吧,你爷爷与家父是古交,朝堂上我应多照顾些才是,本是七尺男儿,可你行事太过谄媚,我始终看不过眼,但这一次,那程倦也为你担下了这滔天祸事,你却不思悔改,依然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可怜你爷爷一生清名,竟毁在你这竖子手中!” “恕侄儿愚钝!” “你不该愚钝!相比锦云卫的失职,程倦也无旨擅闯禁地,这才是朝臣们最在意的,可你想过没有,若不是你锦云卫无能,他程倦也又何必要硬创千鸣楼顶层呢?他让你如实上报,无非是想把所有的矛头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倒好,至今窝在锦云卫指挥司衙写什么请罪的折子,你当真要做那忘恩负义之徒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诸葛正就算是再愚昧无知,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明白,这锦云卫指挥正使的位子还真得换个人了。 “侄儿多谢阁老!我这就带人去寻织夏姑娘。” “知道就好,你带人重点查一下永王府,那言升恶迹昭彰,不得不防!” “阁老,可言敷语毕竟是王爷!” “怕什么,你锦云卫乃天子亲军有先斩后奏之权,谁敢拦你?” “是!” “好了,去吧,把许杰叫进来!” 诸葛正出了门,望了一眼天,穹顶之下,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以前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你不容易,叔父走的早,一家子人可都指望着你呢。” “可即使我已经那么卑微了,至今还只是一个锦云卫的指挥使!” “或许你可以不用卑微,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之人,去战场吧,以你知命境的武功,想来建功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四海升平,哪来的战事?” “阳国狼子野心,此次使团进京,借着他们三皇子的事必定是不肯轻易松口,先生为此次和谈正使,以他的脾性,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可陛下也未必会同意啊。” “陛下英明神武,早想着能驰骋疆场,要不然,他也不会调叶音去古昧灵城。”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早些天,先生曾托叶音往夜山城送过信。” “可这指挥使...” “辞了吧,拜在先生门下,他那里应该还有一枚辅臣令!” “多谢许兄指点!” 诸葛正屈身一礼,恭恭敬敬。 “事涉鱼龙亭吧!”老人说。 “您都已经知道了?” “程织夏是从夜山城回来的,一行五人,可为什么只回来了三个,据我所知,白允和南宫释也在其列,如果我们内部安置没有问题的话,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岁寒令是放在程织夏身上的?” “先生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物品放在织夏姑娘的身上?” “这不重要,你告诉诸葛正,这两个人要查一查,记住,这事儿不是我说的,也不是程倦也说的,你们身为同僚,怀疑才正常!” “我知道了父亲。” “绘春姑娘那边怎么说的?”老人又问。 “明秋姑娘出事时她并不在一旁所以知道的不多!” “重点查一下永王府,你师父这几日诸事缠身,你要多帮衬才是!” “孩儿谨记!” “去办吧!” 永王府,言升靠在椅子上喝茶,眯起眼,像贼一样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程织夏,浑身颤抖着,像是受了惊,又像是迎头淋了一盆冷水! 随着脖子上的巨痛,织夏幽幽的睁开眼来,这是哪儿?地府里应该不会这么雅致! “你是谁?” 程织夏掀开被子,摸了摸衣服,还算整洁。 “姑娘晕倒在路边,我恰好经过,却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只好先安置府内。” “多谢公子搭救,我还有事,容我来日登致谢。” “且慢,姑娘重伤初愈怕是行走不便,不妨稍作歇息,我派人送姑娘回去!” 织夏深知事态紧急,容不得半刻拖延,可刚刚起身,双腿便一阵无力,险些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多谢。” 程织夏微微屈膝,算是谢过了好意。 当真是天工造物,羡煞旁人啊,姑娘家的眼睛都那么晶莹吗?像一汪清泉,被造物主用巧夺天工的技法镶在一弯柳眉之下,真是精致,一举一动,一扬眉一微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言升的手心渗出了汗,身子也不自觉的直了起来,目光灼灼,像孩子一样,如同抓一件精美的玩具,他想伸手去抓住她,悠然间,窒息感突如其来,言升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不!我应该尊重她,毕竟她那么美! 不!言升,看看,那诱人的红唇,傲人的胸脯,还有那纤细的腰肢,她该是你的! 如果我是她丈夫就好了,她一定会笑的很温柔,u看书 ww.uukanshu.om 她会用手捧着我的头,害羞的看着我,把她一切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的交给我!造物主啊,那将是多么令人心动的时刻。 只一眼,我便沦陷了,我喜欢她,喜欢她的一切,她的唇,那一双晶莹的眼睛,她的手,甚至是她的耳朵! “去!言升,抱着她,管什么道德,管什么律法,你是永王的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喜欢她那是她的荣幸,永王世子妃的地位足以让很多人奋斗一生的了!她应该感谢你,像仆人一样,优雅而温顺的躺在你怀里” “你干什么?” 程织夏一惊,看着像狗一样匍匐在脚下的言升心里不免一阵恶寒!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后院,也顾不上礼仪,硬生生撞开了永王爷的书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王爷,世子那边出事了!” “又怎么了?”言敷语不耐烦的说。 “世子看上一个姑娘,可那女娃宁死不从,挥刀自尽了。” “不就是一个贱民嘛,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王爷,那位是您早间接过来的!” “什么?那姑娘不是已经送去千鸣楼了吗?” “世子见那姑娘长的清秀,就让小的私底下给换了!” “这个逆子!人怎么样了?” “刃口不深,还有脉搏。” “还跪在这儿干什么,快去请医...不,你持此金牌去宫里请御医来,你听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你死了她都不能死!明白吗?” “是王爷。” 回京 七月十二日夜,太医署老态龙钟的穆臻被急匆匆的拉上马直奔永王府而去。 “逆子!” 自封王后,言敷语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把夺过家仆手里的水火棍,雨点般的像言升招呼过去! “父王!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你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往日那些贞洁烈女您又不是没见过,您要是实在喜欢,我派人再给你找一个不就行了?” 言升挡住迎头劈来的棍子,他不明白,单就因一个女人,言敷语为何发这么大的火,甚至连家法都请了出来! “逆子!还敢巧言,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先帝爷亲封的辅臣,位同三品!” “那有什么了不起,您可是王爷,位份比她高了不知多少。” 言敷语差点背过气去,这孩子,打小娇生惯养,身为世家子弟,纨绔一点倒也没什么,可如今竟不知深浅,无端端惹上了那位煞神!言敷语一声长叹,扔掉了手中的水火棍,想来也是自己的错,倘若我不那么溺爱于他,我永王府也不会招此祸端! “儿啊!” 一想到这儿老人家顿时老泪纵横,一把抱住言升,呜呜的哭了起来。 “可她身后的人我们惹不起啊,一位与国同休的爵爷,先帝爷为了他甚至朱批“先生”二字为他专属,他本人武功又冠绝天下,你如此不知轻重,为父百年以后,你该如何自处啊!” 言升一听,顿时又惊又怕,但他心思一向活络,倘若死无对证他程倦也又能拿自己怎样? “父王,您又何至于此!就算他只手遮天又如何,如果那姑娘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就算他程倦也来我永王府兴师问罪,也总得有个借口才行吧!” 言敷语的心又凉了半截,是说自己这傻儿子血气方刚呢?还是他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程倦也是什么人?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连阳国三皇子都被他残虐致死,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更何况,升儿动的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人! “你听着,你现在就出城,逃的越远越好,最好离开华朝!” “父亲...” “升儿,是为父害了你,你娘走的早,我心里一直觉的亏欠了你许多,所以事事都顺着你,现在想想,倘若不是我过分的宠溺,也不至于创下这滔天祸端,升儿,你就听为父这一回,赶紧走!离开华朝,去北郊巫雨亭,那儿有一些钱银你带上,省着点花足够你后半生的用度!” “父王,我不想走,我们还没输,求求你父王,让我试一下!” 言敷语心里里充满了悔恨,这与虎谋皮的买卖,怪只怪他太相信那些人了,如今我永王府岌岌可危,想必那位也不会轻易就施以援手,愿上苍保佑,只要我儿能平安离京,我言敷语愿引颈受戮! “来人,送世子离开!” 只是可惜了为人父的一片苦心,言升一向软弱,平日里看似飞扬跋扈,实则外强中干,言敷语费尽苦心为儿子找了程倦也这么个仇人,其目的想让他知难而退,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可人算不如天算,朝野上下暗流涌动,一双魔爪已缓缓伸向如日中天的岁寒府先生! 云江岸口,一个满眼荧光的小姑娘东张西望。 这就是京城吗?真的好热闹啊,花灯初上,吆喝声随着南来北往的风可以传的很远很远,尹卓儿跳下船,像一只蝴蝶似的,寻着商贩们的吆喝左顾右盼。 “不愧是京城!”小姑娘兴奋的说。 “土包子,这只是京城北郊的一个港口而已,离京城还远着呢!”南宫释白了尹卓儿一眼。 “啊...还要多久啊!” “卓儿姑娘莫急,只要过了象乌山,不消半注香我们就能到了。”白允说。 “象乌山在哪儿啊!” “你朝那边看!那座最高的就是!”白允朝南边指了指那座巍峨的大山。 “还有那么远!我饿了,走不动!” “别胡闹,我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得尽早赶回去,先坚持一下,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吃最好吃东西!”南宫释说。 “不嘛!我现在就要吃,我看那边的羊杂汤就很好,我想吃!” “尹卓儿!” 南宫释皱着眉头。 “我看我们还是吃一点儿吧,都一天了,说实话,我也有点饿!”白允说。 “就是,人是铁饭是钢,连白公子都饿了,何况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吗?” 南宫释强忍住笑意,转了个圈,假装打量一番,开口问。 “那请问姑娘,你这香在哪儿?玉又在哪儿?我该如何怜香?又该如何惜玉呢?” “好你个南宫释,你这是在嘲笑本姑娘吗?我哪点差了!” “我看看,该胖的不胖,该瘦的又不瘦,哪那儿都差!只有这脸嘛,还算看的过去!” 忍无可忍!当真是忍无可忍! 白允几乎想掐死这厚颜无耻的登徒子!可一旁的尹卓儿却突然笑出声来。 “这么说公子看的还挺仔细的,继续说啊,我还有哪儿差了?” 南宫释还是败下阵来,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要不了三言两语,他总要面红耳赤的逃开! 白允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每每看到他们两个你侬我侬的样子,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似的,心里不是一般的委屈,可若要他讲出来,却如同那哑巴吃了黄连。 “大人,南宫释一行人出现在京城北郊!” 诸葛正大喜,合上那把锃亮的战刀,大手一挥,枕戈待旦的锦云卫大军如饿狼一般冲出了衙门。 或许是夜深了的缘故,白允始终觉的林子里格外的幽静,虽已是初秋,没了虫鸣,uu看书 ww.ukashu 但落叶总该有吧,可他知命境的修为却为何连一片枯叶落地的声音也听不到! “有人!” 白允拔出长剑,蓄势待发! “怎么了?”南宫释问。 “这林子有些古怪!” “该不会有鬼吧!”尹卓儿说。 “要真是鬼还好说,就怕有人装神弄鬼!” “看清了?”南宫释合上折扇说。 “不确定,但人肯定不少!” “我们怎么办?”尹卓儿有些惊慌。 “朋友,出来吧!”白允对着空荡荡的林子说。 “哈哈哈哈,那位是南宫释啊?” “正是在下!如此深夜,阁下精心布置意欲何为?” “想请几位跟我走一趟!” 黑暗中,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南宫释定睛一看,一朵刺眼的锦云纹案在明灭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想诸位可能是误会了,我乃枫林府少府主,身边的这位是岁寒府辅臣!” “误会不了,在下等的就是二位!” “你是诸葛正?” “正是!” “可是先生出事了?” “准确的来说,是岁寒府出事了,现在怀疑可能是您二位泄露朝廷机密,还请移步我锦云卫指挥司衙一叙!” “你...”白允长剑一横,却被一旁的南宫释拦了下来! “不可,倘若我们此时反抗,更是百口莫辩,我们要相信先生,相信他会救我们出去的!” “可是...” “别急,先去看看!” 0落成泥 第一次喜欢这一片混沌,黑的纯粹彻底,这里真的舒坦,不用看人,也不会有人看我,多好!光明终归是太复杂了些,睁眼是挣扎,闭眼又被人说成放肆,就这样最好,被黑暗霸道的笼罩着,我心甘情愿,你心安理得。 风真的讨厌!老是把安逸的黑戳的破破烂烂。 清晨了,活泼的光与殷红的血那么像,是云染上了明秋的血!听!她在对你说话。程倦也,还记得那张朱唇吗?一张声声唤着先生嘴。 程倦也躺在地上,他想起了岁寒府的那座老亭子,那盆芍药应该谢了吧,人始终不比花坚强,只一撮土养育不了这样的生命,她们还需要我,像我需要她们那样的迫切。 “绘春姐,师父还没出来吗?”许杰问。 “放心吧,他会想通的。” “今天早朝,天工府王之仁连同事工院都敏等十数名大臣联名上奏弹劾师父,陛下快顶不住了!” “知道了!” “姐,我的好姐姐,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吗?” “急有用吗?你师父擅闯禁地是事实,大臣们联名上奏也是本份之内的事,要杀要剐,自有我华朝律法决断。” “可师父违逆上意,按律当斩呐,难道您忍心看着师父去死不成?” “许杰,织夏有消息吗?” “基本可以确定就在永王府,昨天晚上,太医署穆臻被永王府的人接过去救治一个病人,那老头虽然两眼昏花,但记性不错。” “织夏受伤了?” “我问过穆臻,说位置虽然危险,但好在刃口不深,已经救回来了。” “永王府进不去?” 绘春话音刚落,身后的门缓缓打开,程倦也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两人面前,却看不出一丝颓废。 “师父!” “去永王府!” 可就在这时,一道尖而细的声音从前院传了进来,宫里传旨的公公来了。 “怎么办师父?” “人扣下,等我们回来再说。” “师父,这可不行!” “好了,带几个人跟我走!” 递上拜帖,许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的师父吗? “王爷,岁寒府程倦也递了拜帖求见。” 还是来了吗? “来人,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王爷...” “别废话,快点!” 言敷语脱下上衣,毫不犹豫的背起荆条,原本光洁的背顿时血肉模糊,疼痛钻心! “请先生过府...”一个仆役拉长了声调。 许杰更纳闷了,这如同唱歌似的调调是怎么回事?好像还带着些许哭腔,难道言敷语已经死了不成? 院子里,言敷语背着荆条跪着。 “王爷何至于此!”程倦也连忙上前欲将其扶起。 “先生,是小王管教不严,致使织夏姑娘身受重伤,一切罪责,我言敷语一力承担,还请先生放过小儿。” 程倦也看着心惊,连忙解下言敷语背上重重的荆条。 “王爷言重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世子呢,要不是他中途差人将织夏换了出来,估计已经变成一座冰雕了,你说是不是啊王爷?” “先生明查!”言敷语连忙把头抵在地上。 “明查?如果我真查出些东西,一旦上达天听,王爷您承担的起吗?到时候别说是你,就算你儿子已经逃离京都,你觉得以他的能力能躲开白灵卫的侦查吗?” “先生求您放过小儿!” “可王爷不老实啊,我看看,两个逍遥境,三个知命境,您是打算把我留在这儿吗?” “先生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吗?青玉门的善法长老谢因,还有归一派的候护,您二位打算在檐角待多长时间?” 凝滞的空气一松,许杰能很明显的感到有人离开。 “先生,小王也是迫不得已,您声名在外,要真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也能为小儿争取到一点时间。” “说实话,我并不怪你,虽然王爷胆大包天,但世子却在无意中救下了织夏,后来你请太医穆臻救治,总算是没出大事,这次我来除了接织夏之外,我想知道那些人是谁?” “先生,不是我不愿说,只要我一开口,小儿绝无生机可言!”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师父,织夏姐找到了!” 她睡的可真香,程倦也看着她,摸了摸温热的脸,细心扶起一缕发丝。 “师父,我们该走了。” “烧了吧!” 许杰大吃一惊。 “师父!” 程倦也没有答话,只是抱着织夏往外走,秋风萧瑟,一片橙黄色的树叶落在他的肩头,身后一片火光,曾经不可一世的永王府不在了,零落成泥! “程倦也,你好大的狗胆,咱家好心为你传旨,无缘无故把咱家扣在这儿是何缘由!” 一看见程倦也,老太监便捏着嗓子叫骂起来,绘春脸色一冷,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堂堂岁寒府先生你一条狗也敢出言不逊!” “你这贱妇,咱家代表天子,你敢打我?” 绘春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我程绘春乃三品辅臣,按我朝律法,无故侮辱上官者,当枭首!” “你...” “圣旨拿来!” “陛下命程倦也立即进宫...” “我们识字,就不劳公公了!” “好,你,还有你,咱家都记下了,我们走!” “师父我跟你一起去!”许杰说。 “不,你得留下,南宫释和白允至今未归,让白灵卫查一下。” 许杰老脸一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在锦云卫大牢!” “怎么回事!” “织夏姐出事,u看书 .uukashu 我怀疑有人走漏了消息。” “你觉的是他们两个?” “白灵卫查了两人的行踪,与织夏姐分开后,他们去了岳苏城,回来时还带着一个女子!” “许杰,他们两是跟着沈一扬去的岳苏城,为的是调查住在广宣会一个疯子!” “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调查的!” “还记得那个服毒自杀的刘申吗?安排他进时社的那个人叫于兴,我怀疑,这个疯子就是,织夏一回京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我,但自从我进你这调令司府衙就一直觉得怪怪的,所以就叫织夏她们把这事儿按了下来。” “您是说府衙内有细作?” “很有可能,白允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他白府满门被灭,身负血海深仇,我不相信他会出卖我们,至于南宫释,你想想,此事涉及鱼龙亭,他总不至于让枫林府也步了白府的后尘吧,赶快放了他们,另外你私下去见皇帝一面,请旨调明识音进京,让他和卫飞白即刻赶往古昧灵城!” “阳国有动作?可白灵卫为什么...” “此次和谈阳国必定揪着三皇子的事大做文章,但我不能松口,所以阳国一定还有别的后手,出兵威胁是最大的可能,我已经让叶音赶过去了,为保万全,让明识音与卫飞白也一起去,让他们告诉叶音,直接放弃卧云塞。” “为什么?” “叶音会明白的,此一战之后,十年内阳国必定无力东侵!” “是!” 无可奈何 “诸葛正!你这只毛熊,快放小爷出去!” 锦云卫大牢里,白允歇斯底里的喊着,南宫释差点笑出声来,可仔细一想,这句毛熊到也贴切,诸葛正膀大腰圆,再加上那茂盛的毛发,黝黑的脸,确实和毛熊相差不远。 尹卓儿直接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嘴里念叨着:“毛熊,毛熊,白大哥那你看看他像什么!” 一肚子气的白允翻着白眼儿,他最恨的就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初要不是他拦着,也不至于被关在这么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他啊,一天装模作样的和那四不像倒挺搭的!” “那我呢?” “卓儿姑娘是天使,和我们岁寒府的其他三位一样,不过她们是先生的天使,你嘛自然是我们的天使了!” 南宫释疑惑的问。 “什么天使?难道她是皇帝派来的?” “土包子,天使是北海国的女神,相传她带给人希望。”白允说。 “马屁精!你见过这么涝的天使吗?”南宫释指着尹卓儿说。 “诸葛正...毛熊...你听见了没,快放我出去!” 诸葛正捂着耳朵,想尽了一切办法,可白允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是直愣愣传了过来。 “大人,这您也能忍?” 一旁的护卫提着刀,似乎随时要把白允砍成肉酱。 “要不是阁老嘱咐过,我非的把这小子大卸八块不可,你,找块布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是大人。”那护卫气势汹汹的应了一声。 “不用了!”许杰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觉的毛熊这个称呼挺适合诸葛正的。 “你怎么来了?” “先生叫我带他们出去,古昧灵城战事将起,用的上他们!” “那我呢?” “这个给你。” “辅臣令?” “不错,师父说了,你暂时留在京城,这一次朝臣联名上奏,来势汹汹,师父他老人家怕是在劫难逃。” “我能做什么?” “和谈一开始,你要保护好绘春姐她们,最好接到锦云卫指挥司衙来。” “先生那儿...没事吧!” “其他的你不用操心,诸葛正,你记着,嚣张一点,你是锦云卫指挥正使,除了皇帝,你谁都不用放在眼里!” “我明白!” 皇宫威严,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这儿的天,可天底下也是有人的,在这么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老太监单乔无疑个儿最高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或许没几个人认的这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可皇帝知道,岁寒府的程倦也也知道,或许是知恩图报的人记性都很好吧,也只是在台阶口扶了他一把的恩情,老人到现在还记着。 他盯着传旨回来的太监看了好久,他应该记得这个孩子,可老人想了很久,期间差一点睡过去,却还是没能记起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单乔问。 “回公公,奴婢叫章首。” “章首啊。” “是的公公。” “刚刚,陛下给谁下的旨意啊?” “岁寒府程倦也!” “你去也是这么说的?” “公公,程倦也目无君主,奴婢去传旨,他不仅下令把我扣押,那岁寒府程绘春还把奴婢打了一顿!” “那狗胆包天也是你说的?” “公公恕罪,奴婢是一时口误!” “连传旨这么大的事都能口误,看来你并不适合待在宫里,小刘子,送章公公出去吧!” “不,公公,您不能这样,奴婢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吧,公公...” “陛下,您还是歇歇吧!” 看着走来走去的皇帝,钦礼监楚飞有些于心不忍,这都一早上了,陛下连口茶都没喝。 “歇什么歇,朱时英呢,他怎么还没来!” “明律院事务繁杂,朱大人怕是被耽搁了!” “派人去催!” “陛下,臣来了!”朱时英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地上。 “赶紧起来!朕问你,违逆上意,按律该如何处置?” “当斩首示众!” “如果此人有爵位在身又当如何?” “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没有其他办法了?” “陛下,我朝律法严苛,再无转圜的余地。” “陛下可是要保程倦也?”楚飞说。 “难道你有办法?”皇帝大喜。 “陛下,程倦也违逆上意,按律一个斩刑自然是免不了的,陛下可能是忘了,程倦也的爵位是先皇册封的,又是与国同休,按礼制除了先皇特别留下遗诏剥夺与国同休,否则即便是新皇登基也无权废除。” “可这有什么用!” “陛下细想,既然程倦也是与国同休的爵爷,那杀他岂不等同于断我华朝国运。” “楚飞,你这是谗言!”朱时英大怒,指着楚飞的鼻子大骂起来。 “朱大人息怒,此礼法有据可查,楚飞绝不是妄语!” “陛下倘若如此,天子威严何在!又至华朝律法于何地?” “楚爱卿怎么看?”皇帝问。 “陛下,程倦也只是不判斩刑,臣并没有说不发落,明律院法典上应该有这么一条,时担重任者若触及刑罚,当判流刑!” “荒唐,程倦也何时担了重任!”朱时英说。 “朱大人可能忘了,阳国使团已在我钦礼监驿馆住了十天,当初在东华殿上程倦也自请为和谈正使,朝臣们一致认同,陛下也是点了头的,难道这不是重任吗?” “好,就按楚爱卿说的办!” “陛下,不可!” “朱爱卿,为什么不行,你总得说出个缘由吧。” “陛下程倦也已达武道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登境!” “这是好事啊!” “不知陛下可记得古朝?” “当然知道,中州大地上第一个统一的帝国!” “那陛下应该知道古朝在文帝时期掀起武禁事件!当时,程储在迎仙峰登境之后,曾一度凌驾于皇权之上,朝政混乱,民不聊生,直至古朝灭国。” 楚飞也是一惊,没想到本是武运昌隆的盛事,却也暗藏杀机! “陛下,臣也觉的朱大人说的有理,如若放任程倦也登境,到时候他凌驾于皇权之上,我华朝国将不国,难道也要步了古朝的后尘不成?” “放屁!朕绝对相信先生。u看书 wwuukansh ” “陛下,您相信是一回事,别人相信又是一回事,自古天下武林是非不分,就算程倦也登境之后不贪恋权贵,可打着他的名头,难保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不会乘机兴风作浪!” 皇帝微微一笑,想起了先帝留下的祖训,那洋洋洒洒的几万字可有好一阵让他头痛不已。 “那你说怎么办?” “让他自废武功!” “不可!习武之人若是内息全摧与自杀无异!” “陛下,不可妇人之仁!” “朱时英你说什么?”皇帝大怒! “如若陛下不准,臣必将联名上奏,诛杀程倦也!” “你想逼宫?” “臣不敢,只是程倦也危及社稷,臣不得不这么做。” “臣附议!”楚飞随即也跪了下来! “陛下,臣也同意两位大人的提议!” “先生!”皇帝吃惊的看着缓步而来的程倦也,转念一想,心下便有了打算。 “臣程倦也叩见陛下。” “先生请起,赐座。” “陛下,两位大人心系社稷,是难得的肱股之臣,陛下应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才好!” “先生教诲朕谨记于心,只是他们说先生就要登境了,这是玩笑吧!” “陛下,朱时英大人所言非虚,臣已达不争境巅峰,不出一年,便可登境。” “可是...” “陛下,臣同意两位大人的提议,待到和谈之后,还请陛下召集群臣做个见证!” 争执 穿过御花园便是皇帝的寝宫了,小径泥香扑鼻,想是宫里的太监已经翻过土了吧。正值初秋时节,虽是满园萧瑟之意,却也经不住细看,郁郁葱葱渐去,几只鸟儿在枝头放肆的叫着,抖下几片黄橙橙的叶子,阳光正好,恍然间世界似乎又明亮了几分。只有假山前的几棵青松如常,风像恋人一样若即若离,像是劝着公子解衫,只是青松太迂腐,任凭秋风亲了又亲,却任然无动于衷! “茶凉月易园,折枝花早开!秋风不解青松意,渐宽衣带等人来。”似是有感而发,皇帝望着渐暮的天色吟诵起来。 “这诗不错,不过太伤感了些。”程倦也说。 “是吗?不知先生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陛下既然要讲故事,臣必当洗耳恭听!” “朕听说前朝有一个将军,虽驰骋沙场多年,但饱读诗书,又写得一手好字,时常吟诗作对,有不少佳作流传了出去,当时文坛大家苏弃音读过之后更是赞不绝口。” “苏弃音?那可是毕朝最有名望的大家啊,不知陛下说的这位将军是谁?也不知道臣有没有拜读过他的名作!” “朕也不知道此人的姓甚名谁,只是无意间看到了两句诗,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是一位将军所做!” “不知是那两句?” “弯弓尚思桃花娘,捉箭犹忆鬓间香。只怜人间春三月,饮马更思故人忙。这两句诗,先生可曾读过?” 似是有些恍惚,程倦也脸色微变,只是盯着皇帝,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怕是没什么名气的人随便写的吧,陛下真是渊博,连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都知道。”程倦也笑着说。 “有可能吧,先生可否愿意去朕的寝宫看看。” “陛下,天色已晚,臣还得准备明天的和谈呢!” “既然天色已晚,先生不如就留在宫里吧,我让单乔安排,把需要的文案都带过来。” “陛下!”程倦也生硬看着皇帝,眼睛里一种久违了的压迫感让皇帝多少有些不自然,只是此时此刻,对于皇帝而言他已无退路。 “难道先生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 “先生晚膳想吃点什么?” “戒子鱼!” “朕可没听过有这道菜。” “既然没有,那臣便告辞了!” “先生且慢,朕只是说没听过,但并不代表没有,我自安排人去做就行了,你和朕去寝宫看看吧。” 小径弯弯绕绕,不同于其他朝代的奢华,欧阳继的御花园只是随便圈了块野地,只是让那些花花草草长着,除了冬日里防火的必要,一般很少有人打理。两人穿过一片幽静的林子,金碧辉煌的寝宫便映入眼帘。 “听恩?” “先生可知这两字的意义?” “陛下,往事如烟,放不下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那你呢?你为什么放不下!” “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你还要这样吗?你知道这华朝是怎么来的!” “陛下...” “够了,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皇帝,我唯一想的就是让您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那我就不应该活过来!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你们违背诺言在先。” “将军...” “别这么叫我,当年的将军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程倦也!” “所以我更不能看着你再死一次!” “这你改变不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可以不做这皇帝!” “不行!”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可以不择手段。” “别忘了,我是不争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待在这里,毕竟我那么做也不是给你看的。” “如果是花银丹呢?您也知道,身中花银丹之毒,只要是有大悲大喜,毒素会随着气血涌入心脉,无药可治!” 程倦也脸色铁青,隔空屈指,眨眼间便封了皇帝的几处大穴。 “药在哪儿。” “晚了!” “你已经吃了?” “不错,我知道我劝不住你,只好拿天下百姓来留你。” “荒唐!这么多年来我苦心谋划,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只要和谈开始,古昧灵城的布置将顺利进行,此一役后,阳国必将在十年之内无力东侵,欧阳继,你糊涂啊!” “这都是你教我的,想当年你为了夫人,不也是义无反顾的抛弃了天下吗?” “这不一样!”程倦也歇斯底里。 “有什么不一样,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 “可华朝的百姓是无辜的,难道你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吗?” “那你呢?你也是无辜的,谁为你谋划个朗朗乾坤出来!” “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可你还在这儿,活生生的...” “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吃解药了吧!” “等和谈结束再说吧!” 严庸惬意的躺在摇椅上,驿馆内歌舞升平,美人如画,轻盈如云巅之风,灼灼似百花齐放,徐徐清风似是浸了海棠汁儿,迷人的香甜。 “你等等!” 老太监单乔叫住急匆匆的小太监问。 “公公。” “是陛下要这些?” “岁寒府的先生被陛下留在了宫里,明天要和谈了,特意吩咐我把这些送过去。uu看书 ww.uukanshom” “在揽麟宫?” “是的。” “陛下也在?” “陛下说有些事要商量!” 单乔微微一愣,随即又说。 “我知道了,你去吧。” “这事还得让楚飞配合!”程倦也放下厚厚的文案说。 “你有什么计划!”皇帝问。 “此次和谈,阳国肯定还有别的后手,我想过,出兵威胁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早早让叶音赶了过去,可古昧灵城与京城相去甚远,他们必定启用一早就埋在我华朝的内线来传递消息,已方便在和谈之中占据主动,所以这次,除了有力的杀伤阳国军队之外,乘着这次机会,务必要将阳国的细作全部挖出,这个胡淤得先放出来!他是武英军后裔,多年来一直和阳国细作往来,他的出现可以暂时麻痹对手,而且,他和我一样对阳国人深恶痛绝,倘若此次清理不干净,日后我们也有弥补的机会!” “那楚飞应该怎么配合?” “进入慎事阁的人要找几个换成锦云卫,除此之外,宫里的一切都要保持如常,让单乔派一小部分人围在慎事阁周围,但要值得信任的。” “就这些?” “当然还有,我预计到时候会有两道消息传进来,你得借着犒劳的名头,把宫里的太监都召集起来,第一条消息可以如实传过来,可第二条消息你要稍稍改动一下,把假的说出去,真的传过来。届时白灵卫会想办法阻断宫里的一切通信,只要是有人把这个假消息传到慎事阁,那人就是细作!” 和谈 晨光微熹,施施然睁开眼,几声轻鸣入耳,还来不及让人回味,乖巧的姑娘们早已捧着用具侯在一旁。屋子里檀香四溢,人影攒动,也许是姑娘们轻盈,竟听不见一丁点儿的响动。整个世界好似猫儿一样温顺,捧靴的,着衣的,女孩儿的手总是那么温柔,只递一条毛巾过来,却也惹的秋风不满,赖在女儿家的指尖不走,凉丝丝的。 “先生夜间睡的可好?”楚楚动人的姑娘问。 “辛苦你了!”程倦也说。 才刚刚穿好朝服,一位翩翩公子便推门而入,抬眼撞上这位英姿勃发的师父,许杰的嘴角微微上扬。 “师父你也是够懒的,这稍稍一打理却也是位绝世的美男子啊!” “荒唐!”程倦也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惹的姑娘们惊叫连连,那位承了辛苦的女孩竟羞的红了脸,只是用余光不停地瞥着,像是在心里藏了一颗露水的花骨朵儿,沉甸甸的底下了头。 “师父,阳国使团已经在慎事阁了。” “我知道了,安排的都布置好了吧。” “师父放心,都安排妥当了。” “走,去慎事阁。” 房间不算太小,人也不是很多,一进门,许杰却明显感到有些拥挤,或许是屋子里太闷的缘故吧,许杰也没太在意。 双方行礼,程倦也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横眉冷对。 “此次和谈是我阳国三皇子惨死华朝,我奉我国陛下旨意,来与贵国商谈赔偿事宜。” 严庸义正言辞的说。 “阳国的三皇子?楚飞大人,他国皇室造访,你钦礼监为何不以国礼相迎?” “大人,可下官从未收到国书,敢问严庸大人不知贵国那位皇室宗亲光临我华朝啊?” “明知故问,一月前,我国三皇子卓殊明明在广宣会惨死,你们敢说不知道!” 程倦也一脸的惊讶,目光灼灼的盯着严庸说。 “您说的是他啊,他绝不是什么三皇子,此人贪婪好色,光天化日之下竟强抢民女,至人伤残,后来查明,此人乃是你阳国安插在我华朝的细作,按我朝律法应行寸鳞之刑,这可有过错?” “可据我所知,三皇子初临华朝,还未来得及将国书递上,就已遭不测,这你们作何解释?” “楚飞大人,严庸大人所说的国书你可在那细作的随身物品中找到?” “回大人,此事乃布吏司张廷督办,他或许知道国书一事。” “原来如此,严庸大人,事关两国利益,可否容我传布吏司相应官员问个清楚,也好给贵国一个交代。” “可以!” “去,让布吏司张廷进来!” “是!大人。” “张廷,楚飞大人说你曾督办广宣会卓修一案,本官问你,他随身物品中可有国书啊!” 张廷欲言又止,显得局促不安。 “张廷!阳国贵使在此,还不快如实招来!” “禀大人,在卓修随身物品中却有国书。” 闻言,阳国使团一片惊呼,严庸更是脸色铁青的盯着张廷,身后的侍卫紧按着刀柄,叫嚣着,要将张廷当场诛杀! 可程倦也并没有理会,只是一脸严肃的问。 “那你为何不如实禀报?” “大人,那卓修目无法度,臣气不过!” “对啊,严庸大人,我也气不过,这才杀了你们的三皇子。” 程倦也此言一出,阳国使团个个义愤填膺,眼睛里的火都快要把慎事阁给点着了。 “程倦也!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是啊,承认了,贵国想要什么赔偿尽可提出来。” “那好,你们且听好了,我阳国三皇子乃金枝玉叶,需白银一千斤,黄金五百斤,并且要将卧云塞割让给我阳国。” “好!” “既然你们答应了,何时交接,也定个日子出来吧。” “严庸大人怕是误会了。” “你想反悔?” “我只是说严庸大人你说的好啊,我答应什么了?” “程倦也,这是两国谈判,言出法随,岂容你出尔反尔!” “也对啊,可我朝没有这么多的金银,这该如何是好!” “可将金银折合成其他物件,我阳国照单全收!” “那人头怎么样?一个人头一两银子,十个人头一两金子,严庸大人以为如何。” 严庸微微一笑。 “既然程大人提出来了,我们也不能拒绝,如此甚好!也是巧的很,我来的路上看见龙尾湾好像停了好多船,一直想问问程大人,贵国是在新练水军吗?” “严庸大人或许是看错了,我国多是山地,要练也是练步兵,练水军做什么。” “那程大人可要小心了,贵国怕是危险了。” “怎么办?怎么办?楚飞,你说严庸大人说的这事儿要不要禀报陛下一声?” 程倦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逗得楚飞几乎笑出声来。 “大人,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了吧。” “真的吗?楚飞大人,严庸大人好心提醒我们,真的不用禀报陛下知晓吗?” “大人放心,下官以人头担保。” “严庸大人,你也听见了,楚飞大人以他项上人头担保,我也不能不信啊。” “也对,贵国兵强马壮,只是区区几千艘战船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楚飞大人,几千艘战船呢!”程倦也像个小姑娘似的冲着楚飞撒娇。 “是啊,挺多的。” 严庸面色越来越黑,一拍桌子,站起来冲着两人大吼道。uu看书.uuanhu.c “够了,你们想清楚,等陛下兵临城下,我们再谈可不是这个结果了。” 东华殿上,皇帝带着一群太监吃喝玩乐,许杰拿着白灵卫传来的消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阳国引兵五万入侵古昧灵城。” “把消息给先生传过去!” “是!” 慎事阁里谈判依然如火如荼,远在千里之外的古昧灵城,叶音一身戎装,扛着长剑的明识音跟在身后,两人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阳国大军,眼里发出了瘆人的寒光。 “你怕吗?”叶音问明识音。 “我怕杀的少了。”明识音说。 “南宫释他们都准备好了吧。” “将军放心,昨夜他们就出城了,只等着这些杂碎入网。” “那就好,吩咐下去,埋锅造饭,未时出发!” “是。” 一个满头大汗白灵卫士兵摔在了玉阶上,他已经伤痕累累了,喘息格外的粗重。 “少司大人...”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战况如何?” “古...昧灵城大...大捷,歼敌三万,叶音将军神勇,只一箭便射瞎了卓丽阳的右眼。” “当真?” “千真万确!” “来人,扶他下去歇息,另赏金百两!” “多谢大人。” 爽朗的笑声在东华殿上肆无忌惮的游荡着,似醉未醉,皇帝拉着许杰坐在了龙椅上,堂下觥筹交错,太监们手舞足蹈,还管什么谈判! “喝酒!” 收网 残阳如血,古昧灵城外尸横遍野,原是翩翩公子的南宫释,如今却一身甲胄,于尸山血海间睥睨,宛如修罗降世,长剑一挑,血如泉涌,远道而来的阳国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他们金山银海的梦彻底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修罗地狱。 “不!”自东林城历经千辛万苦而来的郑兴悲愤的呼喊着! “快逃!” 他满脸血污,吃力的抵抗着白允凌厉的攻势!又一个阳国人倒下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南宫释轻描淡写的挑开同袍的喉喽,初秋的天里,古昧灵城已然冰冷刺骨,一股热气从他的脖颈处缓缓升起。 “武功不错,只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劲气翻涌,本是轻盈的长剑如长枪般厚重,白允震开贴在眼前的郑兴说。 “他们已经败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吧,这么幼稚的话也说的出口,别忘了他们是来杀人的,被杀也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倘若败退的是我华朝大军,你们会手下留情?” “怎么?无话可说了?”南宫释长剑一挥,殷红的鲜血从刃尖上飞了出去,咧着嘴盯着气喘吁吁的郑兴说。 “降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白允说。 “痴心妄想!我阳国只有战死的忠魂!” “骨头倒硬,不过看你的装束,应该不是随军队来的,你是细作?”南宫释问。 郑兴不再言语,寒光一闪,身如惊鸿,一道银光朝着白允的脑门而来,白允不慌不忙,身子微微一斜,那银光割开空气,身后的一具尸体顿时四分五裂! “还不放弃?” “要帮忙吗?”南宫释说。 “闭嘴!”白允气急败坏,头也不回的扔了这么一句话出去。 潜伏在云烨城的阳国细作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传进宫里的消息更是石沉大海,收不到半点回馈,可这也怪不得他们,勤勤恳恳的太监们在东华殿上喝的正欢呢,只是可怜了严庸,攥着最初送来的消息,提心吊胆。 “陛下喝醉了!”单乔吩咐一旁伺候的人把皇帝送进了寝宫,沾了荒唐的光,许杰也趴在龙撵上一同去了听恩。 屏退了左右,单乔俯身在皇帝耳边叫了一声,本来醉醺醺的陛下立马来了精神,翻身起来,朝着许杰圆润的屁股一脚! “陛下!” “兵分两路,宫里交给朕,你让白灵卫即刻出发,按先生的布置务必把潜伏在京城的阳国细作都挖出来!” “是!” 街上人来人往,一个挑着柴火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坐在石阶上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鞋子,吹了吹,又拍了拍,直至一尘不染,这才舒心的靠在墙上,越过几棵枯黄的老树,年轻人羡慕的望着哨塔上的士兵,可当真是威风凛凛。 “看到没,这把刀可是当年我祖父在战场上从阳国人手里夺回来的,可以劈开一头牛!” 一个得意洋洋的士兵说着,还不忘挥上几下。 “一,二,三!”靠在墙上的年轻人盯着哨塔,好像是在数从皇宫里飞出来的鸟儿。 “少司大人,就是他!”童柯指了指靠在墙上的年轻人说。 “看到没,他们的人在传信呢,派人跟上去,不要打草惊蛇。” “是大人!” 慎事阁,程倦也无聊的翻着桌子上的信件,时不时瞥一眼心急如焚的严庸。 “楚飞大人,陛下送来的消息说阳国挥兵五万大举进攻古昧灵城,你说这外面烽火连天,我们就这么干坐着怕是不太好吧。” “大人说的是,下官也觉的甚为不妥!为避免我国将士死伤,还是请严庸大人多提些条件的好,千万不要再打了!” “如此甚好,毕竟金银乃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还望严庸大人及时禀报贵国陛下,撤兵和谈,我朝一定答应贵国提出的任何条件!” 严庸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用鼻孔对着程倦也,趾高气昂的说。 “程大人,我说过现在谈可不是刚刚的条件了。” “严庸大人还要什么?” “我要古昧灵城,并且自断龙山以东尽归我阳国所有!” “没问题,只要严庸大人尽快把消息送出去,我代表陛下立即签署协议!” “这个容易,不出半天,我阳国大军就会撤回新岛,程大人还是尽快签署吧。” “急不得,严庸大人,总得让我听到阳国撤军的消息吧。” 严庸笑了,自信的揪着下巴上的几缕胡须。 “不怕告诉你程大人,我阳国在华朝经营多年,别的不敢说,单就情报的传递,就算是你们引以为傲的白灵卫也是远远不及的。” “严庸大人当真这么自信?” “程大人,你错了,这不是自信,我是相信他们的实力!” “严庸大人说的是,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严庸大人请移步尚食监用些吃食在接着谈如何?” “也好!” 慎事阁离尚食监并不远,只隔一道宫墙,只要出了门,往南一拐便能进尚食监的院子,可程倦也却带着严庸绕去了刑场,秋风萧瑟,不同于阳国的温热,宽阔的大道上冰冷刺骨,程倦也和楚飞早有准备,裹着厚厚的衣服走的潇洒,可怜了阳国的使臣,在瑟瑟秋风里不住的抖着。 “程大人,几时能到尚食监啊?”严庸实在忍不住了,其他人还好说,壮实的身体多少能抵御几分,可他是实打实的书生,身体比旁人孱弱了不少! “严庸大人莫急,绕过前面的刑场就到了。” “你们华朝人真是奇怪,为什么要把刑场设在吃饭的地方?”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做臣子的也不敢多说。” 刽子手们赤着膀子,一只脚踩在囚犯的脖颈上,手里的大刀寒光阵阵,明媚的秋日里,显的格外耀眼。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囚犯?”看着一排排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严庸有些纳闷儿。 “都是刚抓回来的。” “他们犯了何罪?” “嗨,都是将死之人,问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程大人连这个也要保密?” “严庸大人真想知道?” “自然!” “不如这样,uu看书w.uuknsh 您看见那个人了吗?就排头的那个,只要您将那个处决我就告诉大人!” “好啊!老夫虽然一介书生,可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杀一个囚犯而已,这难不倒我!” “严庸大人请!” 严庸意气风发的走了过去,接过刽子手手里的刀,还不忘夸赞一番。 “好刀!” “比起贵国的军刀如何?” “少了几分轻灵,不过砍一个囚犯而已,也够用了!” “严庸大人威武。” 程倦也不失时机的喊了一声,身后,阳国的使臣们也跟着叫了起来,刀鞘磕在地上,万岁万岁的喊着! 学着刽子手的模样,严庸一只脚踩在囚犯的脖颈上,挥起长刀正欲砍将下去,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人的脸,严庸愣住了,这个人他认识,身后人头滚落在地上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严庸甚至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不必问程倦也了,他已然明白这些人到底身犯何罪! “严庸大人,就等你了!” “程倦也,今日之辱我严庸记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严庸悲愤的挥起大刀,眨眼间,一个热乎的人头便掉在地上,严庸看着从地上升起的热气,心里狠狠的想着。 “严庸大人,尚食监就在前面,想必陛下已经准备好了宴席等着我们呢!” “程大人,果真是好手段,在下佩服,今日之事我严庸记下了,我们走!” “严庸大人吃点东西再走吧。” 看着远去的阳国使团,程倦也扯长了嗓子。 结局 有人钟情于酒,程倦也却独爱这明媚的秋,听风吹叶落,温一壶茶斜靠在石桌上,抬眼看看稀疏的树,天色明朗,不似夏日的热情,也不及冬天的冷漠,日光正好。 “许杰!” “师父。” “严庸一行人还得盯着,只要他们分兵,立即诛杀!” “师父,他们毕竟是使团,这恐怕不好吧。” 程倦也微微一笑。 “你呀,看看那几个带刀的侍卫,个个气血旺盛,单看身法基本上都在知命境以上,你说说看,只是一次和谈,用的着这么强大的武力吗?” “您是说他们别有所图?” “很大可能是冲着鱼龙亭来的,对了,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师父放心,除了潜藏在广宣会的,京城里大部分都杀了,剩下的诸葛正正在审。” “做的不错!” “师父你就别夸我了,是你的谋划,我只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你这小子,倒是谦虚了不少!” “那接下我们要怎么做?” “胡淤放出去了吧!” “一早就放了!” 总是禁不住晚风的挑逗,刚温的茶凉的倒是彻底,怕是归根的落叶也嗅到了茶香,摇曳着落在石桌上,黄橙橙的看着欣喜。 “许杰,你听说过花银丹吗?” 程倦也放下杯子问。 “听过啊,少有的奇毒,怎么?难道师父你...” “不是我,是皇帝,你可知道解毒的办法?” “陛下?这怎么可能,谁有本事能在这皇宫之中下毒!” “他自己吃的。” “为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解毒的办法。” “除了解药,就只有换血了,但必须是至亲之人的血,又或者,找一个知命境之上的武者,以其强大的气血之力换回生机!” “几成的几率?” “倘若是至亲之人的话,多少有些危险,因为大多数人眼看着至亲之人身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往在换血的途中就毒发身亡,但武者不同,因其气血之力强盛,时常能遏制毒性的散发。” “我们得想个办法!” “解药呢?” “你也是了解皇帝的,他想做的事谁能劝回来!” “可陛下乃是独子,又无子嗣,上哪儿找一个至亲之人去。” “你不是说了,武者也行嘛!” 许杰心下一紧,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程倦也的手。 “不行,师父,你想都不要想,大不了我让调令司抓一个!” “干什么?你这小子,知道你心疼师父,可我还没想过死呢,人就交给你去找,就在今晚,找个借口带进来,我在这儿等你!” “好,师父,只要你不胡思乱想,别说是知命境,就算天机境我也给你找回来!” “别吹牛了,赶快去!记得把诸葛正给我叫来,带上几个人把寝宫守好!”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程倦也随手捏了一把土,放在鼻尖儿下嗅了嗅,一时间,他感到前所未有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微张着手臂,好是要和那迎面而来的清风撞个满怀! “陛下!”程倦也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听说了吗?叶音把卓丽阳的眼睛射瞎了!”看见程倦也,皇帝立马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 “听了,别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可是皇帝!” “知道了,也就是在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地方我的架子可足着呢!” “真这么听话?” “当然,您看我这些年那一天不是老老实实的?” “那你把解药吃了!” 皇帝脸色一滞,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程倦也,一言不发!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和谈结束就吃解药的吗?” 程倦也长叹一声,顺势坐在椅子。 “您是知道的!” “好吧,随你,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真的?只要您答应了就好,我都想好了,照着你的脸做一个妆面,让人顶替你在群臣面前做作样子就好,卫飞白不在京都,会武功的也就许杰他们几个,只要事先说好,肯定没问题!” “计划不错,也算是长大了!” 程倦也夸赞道,放下茶盏,起身握住欧阳继的双手。 “你生性重情重义,我真的很高兴,看看,想当初还缠着我要麦芽糖的小屁孩已经成了皇帝,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看着你慢慢的成长,君临天下,我心里的自豪一点儿也不比你父亲少,你很优秀!” 似乎十多年的委屈都没了,皇帝一把抱住程倦也,哭的像个孩子,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继位之前,当欧阳石告诉他当年那个抱着他满院子跑的爷爷还在时,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我就知道,您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你父亲一样,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地上,我都会远远的看着你!” 程倦也看着欧阳继,只是静静地看着,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当年的王府,故人都在,u看书 uuanshu 厨房里青烟袅袅,孩子折下一朵桃花,笑着别在女人的鬓间。 “孩子,原谅我,你的活下去!” 程倦也喃喃的说,多少年了,只一想起她总是会流些泪下来! 森然的匕首割开皮肉,程倦也抓住皇帝的手,一左一右,仗着霸道的劲气,血飞快的流动着。 许杰带着人来了,石桌上,青色的茶壶盖在落叶之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丢下带着镣铐的武者,许杰拼命跑向寝宫。 “干什么!”诸葛正一把拦住许杰,厉声问。 “我师父呢?” “先生在里面和陛下说话呢!” “快让我进去!” “不行,先生说过,任何人不能踏入寝宫半步!” “别废话,我问你师父进去多久了?” “大概有一炷香了吧!” “滚开!” 许杰怒吼一声,一把推开诸葛正,守在两旁的侍卫立马拔出长刀,架在许杰的脖颈上。 “你有病吧,就算你是调令司的少司,但论职级我们两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这是先生的命令!” “诸葛正,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最好让开,要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皇宫,再说以先生的手段谁能动的了他!难不成是陛下要杀他?” “你这只猪,陛下中了花银丹毒,师父怕是正在给陛下换血呢,你应该清楚,习武之人的气血有多重要!” “什么!” 诸葛正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推开寝宫。 天不绝人 “师父!” 程倦也面色惨白的靠着许杰的怀里,一身气血骤失,体内磅礴的劲气肆虐,诸葛正甚至都能听见他身体中骨裂的声音,不争境的修为啊,没了强大的气血支撑,仅靠一具躯壳根本撑不住一盏茶的时间! “太医死哪儿去了!快去找啊!”白允怒吼着,指着诸葛正的鼻子怒吼。 穆臻也是命苦,也不知道永王府上的马鞍垫了什么,这都两天了胯间的淤青还是没下去,跛着脚刚刚躺下,五大三粗的诸葛正便一脚踢开房门,像拎小鸡儿似的,提着他直奔寝宫。 “快看看!” 白允焦急的说。 “让老夫先缓缓!” 七老八十的穆臻喘着粗气,诸葛正也确实莽撞了些,这一路风驰电掣的,老头差点被吓晕过去。 “快!”白允又是一声怒吼,穆臻被吓的差点背过气去。 “先生这是怎么了?” 说着老人眯着眼把手搭在了程倦也的腕上。 “怎么样?”白允问。 “体内劲气肆虐,奇怪啊,按理说习武之人气血旺盛,可他这一身气血也太弱了些!咦?怎么还有花银丹的毒?” “这是陛下的气血,陛下身中花银丹毒,师父为了救他,把两人的气血换了!” 穆臻大吃一惊。 “什么?这可坏了,习武之人损失气血,体内的劲气必定无法周转,照此下去,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我问你有什么办法!”白允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有,必须得找人泄去这一身劲气!” “我们两个行吗?” “先生是什么境界?” “不争境巅峰!” “不行,以你们两的气血根本承受不住,得多找些人来,最好是悟山境以上的!” “可眼下就只有我和诸葛正是,上哪儿找其他人去,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练过武的也行,但至少需要一百多人才行!” “我去把锦云卫都召集起来!”说着,诸葛正人影一动便没了踪影。 “童柯!” “少司大人!” “去给潜伏在大内的白灵卫发消息,让他们在御花园集合!” “是!” 秋风瑟瑟,如鬼魅一般的白灵卫静悄悄的站在御花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即将要干什么,可他们还是来了,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坚定不移。 “现在该怎么做?”白允问。 “少司大人,你修为最高,你来引导,切记,要循序渐进,先生体内劲气太过庞大,如若一涌而出,不仅对你,对先生也会造成损伤,他现在气血太弱,可禁不住折腾。” “知道了,其他人就地调息!” “是!” 掌心劲气涌动,许杰的手缓缓的贴在程倦也的背上,眨眼间,许杰像是身处罡风肆虐之所,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行!” 许杰调动全身的劲气与之抗衡,可程倦也体内汹涌澎湃的劲气如千斤大锤迎面而来! “坚持住!许杰!” 冷汗淋漓,身子底下湿漉漉的,坚硬如铁的白灵卫也撑不住了,一个个面色惨白,磅礴的劲气已经冲散他们的周天,却也是咬牙坚持着。 穆臻急得来回打转,可以他这把老骨头,别说分摊一些劲气了,单就程倦也身上溢出来的一部分,都差点掀他一个跟头! “诸葛正啊,诸葛正,你可一定要赶上!” 可当真是度秒如年!似是一切都急不可耐,风也不似往时温柔,一个劲儿的吹着,黄橙橙的叶子在穆臻的手里化成碎末,老人长叹一声,看着慎事阁上的明月祈祷。 诸葛正终于来了,身后八十锦云卫整装待发! “你怎么才来!快,许杰快坚持不住了!”穆臻说。 “其他人赶紧准备!”诸葛正大吼一声。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守在皇帝身边的单乔听到小太监的汇报,也舒心的靠在了椅子上。 皇帝幽幽的睁开眼,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位和蔼的老爷爷走了,像父亲一样,站的远远的和他作别! “单乔?先生呢?” “陛下,您可算醒了,吓死奴才了。” 皇帝刚想起身,手腕上传来巨痛让他心头一震! “朕这是怎么了?先生在哪儿?” 皇帝指着手腕上的伤痕质问。 “陛下...” 看着单乔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帝气不打一出来。 “快说!”皇帝咆哮一声。 “陛下,先生听说您中了花银丹毒,私下与您...” “单乔!” “与您换了气血!” 似是天塌了,地陷了,一时间如同被卷进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觉天旋地转。 “陛下,陛下放心,穆臻大人已经看过了,正在御花园为先生治疗,况且,许少司也在。” “扶朕出去!” “陛下,您身子还没好,还是歇着吧。” “朕说了,扶朕出去!” 皇帝揪住单乔的衣服,恶狠狠的说。 “参见陛下!”穆臻一头跪在地上。 皇帝一把揪起穆臻。 “怎么样了?” “许少司正在为先生散功,只要这一身劲气泄下来,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之后呢?” “先是骤失气血,u看书 w.uukanshu 之后又内息全摧,以后怕是诸病缠身,难享常人之寿,不过陛下放心,只要精心调理先生最起码也能到不惑之年!” 皇帝失望的抓住穆臻的手。 “不惑之年!你可知他今年几何?” “看先生体态,最多也是而立之年!” “三十五了!还有五年...” 皇帝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陛下,地上凉。” 单乔不忍心看着皇帝伤心,随即又问穆臻。 “可有其他的法子?” “没了,习武本就是逆天而行,中间出了任何岔子都是致命的,除非先生现在就登境。” “那朕现在把气血还给先生!” “万万不可,陛下,您乃一国之君,岂能随随便便舍弃自己的性命!” 穆臻顿时急了,一头跪在地上。 “这么说,此法可行?” “陛下,恕臣直言,换血之法过于凶险,倘若无逍遥境的武者从旁协助,两个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不是有叶音吗?他的修为是逍遥境。” 皇帝眼睛一亮,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陛下,叶将军还在古昧灵城呢。” 单乔俯身在皇帝的耳边说。 “朕现在就调他回来!” “陛下,倘若您出了事,这天下怎么办?如若您执意如此,老臣只好以血直柬。”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陛下!” 穆臻跪在地上,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 计出 冷落了秋霜,更冷落盛装而来的明月,洁白隐在了揽麟宫的檐角之后,只一夜的光景,御花园委实老了不少。 皇帝在寝宫里大发雷霆,精美绝伦的摆件儿一个接着一个的碎在地上,连茶盏也没能逃过一劫,撞在门楣上,又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单乔的头上。 “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穆臻大人是为社稷考虑,您多担待些。” “社稷,社稷,一个个的张嘴闭嘴都是社稷,那还要朕干什么!” “陛下,社稷与您相依相存,少了谁都不行。” “行了,大道理朕听够了,朕问你,朱时英呢?你去把朱时英给朕叫来!” “陛下,时辰还早着呢!” “怎么单乔,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 “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去!” 今天的太医署当真是分外的热闹,摇摇欲坠的许杰,面色惨白的诸葛正,还有一大群进进出出的大夫,几个有头有脸的太医都被皇帝从被窝揪了出来,煎药的,送水的,所有人都忙碌着。唯独穆臻最为清闲,寸步不离的守在程倦也身边,眯着眼把把脉,再长吁短叹一阵。 “这身子,能活三年都是问题,更别说多活两年了。” 老人愁眉苦脸的说。 “穆臻大人可在?” 鼻青脸肿的朱时英扶着门框问。 “朱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看着狼狈不堪的朱时英,穆臻着实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谁还有胆子敢在这皇宫大内行凶不成?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堂堂太医署首席太医,什么伤我还看不出来吗?快说,谁干的,我一定禀明圣上,为你做主。” “我刚从寝宫出来。” “荒唐,难不成是陛下...” 朱时英点了点头。 “也确实该打!” “你这老匹夫,还不赶紧给我看看!” “看不了,我现在奉旨医人,到现在还没头绪呢,那个谁,你过来给朱大人看看。” “谁啊,这么大的面子,让陛下连自己的专职御医都请出来了。” “你真想知道?” “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想知道。” “那你跟我来吧。” 幔帐之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呼吸似有若无,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似的,直至穆臻掀开帷幕,那可当真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了。 “他怎么会...” 穆臻顿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朱时英的脑门上,竖起干枯的指头戳着他的脑门。 “你这老匹夫!还不都是因为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慌,还没发生的事你都想管管?要不是你主张让他自废武功,老夫也不至于在地上跪大半晚上!”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程倦也听说陛下中了花银丹毒,在寝宫,把自己的气血与陛下换了,想必不说你也知道,习武之人失去一身气血意味着什么,所以陛下又想将自己身上的气血换回去,可怜我一把年纪了,却非要以死相逼才让陛下收回成命,就这,老夫还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呢!” “那他没事吧!”朱时英指着昏迷不醒的程倦也问。 “不争境巅峰的修为,失去了气血的支撑,劲气一时间散不出去,以他现在的情形,最多三年!” “什么?这下糟了!” “怎么了?” “当日程倦也因在千鸣楼上违逆上意,陛下召我和钦礼监楚飞商议,按律本应处斩刑,后经楚飞从中斡旋,判了流放,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 “这有什么,只要陛下不发明旨,谁知道你们商议的结果。” “已经晚了,布吏司昨日就已经收到了旨意。” “这可就麻烦了!要是卫飞白在京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或许还能压下来,可如今他远在古昧灵城...时日定在那天?” “七月二十!” “还有四天!走,随我去找陛下商议。” “我还是不去了,刚刚就因为他,陛下拿着水火棍将我打了一顿,而且...” “朱时英,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这道旨意是你督办的吧!” “麻烦就在这儿,那时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不是。” “你真是糊涂啊!” 屋子里一度陷入了沉寂,两个老头揪着花白的胡须出神,茶盏换了又换,进进出出的大夫们端着药碗忙的不可开交,烟雾缭绕间,越过房门,不经意间穆臻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许杰,心下顿时一喜。 “我想到一个人,或许他能救程倦也于水火之中。” “谁?” “调令司总司许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是两朝元老,礼法律例必定了然于胸,况且他手持死谏令,由他出面必定在好不过,我现在就去找许杰说。” “慢着,你当真要找许杰去说?” 穆臻叫住风风火火的朱时英问。 “有什么不妥吗?” “你可知许杰和程倦也是什么关系?” “师徒啊,怎么了?” “看来,uu看书 还没有糊涂透顶,那孩子和程倦也感情深厚,你要是现在把这些告诉他,他要不撕下你一块肉来,我都不信!” “那怎么办?” “只能找陛下!” “这...” 揽麟宫内,皇帝气的七窍生烟,一脚踢翻面前的香炉,夺过太监手里的棍子就打,穆臻见状,连忙拦在皇帝面前!一颗白花花的脑袋不住的磕着。 “朱时英,朱时英,又是你,你难道要气死朕不成?” “陛下息怒。”朱时英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跪在穆臻的身后,一个劲儿的认错。 “你...”皇帝咬牙切齿的扔下手里的棍子,可想想又不解气,随即又是一脚踢在朱时英的屁股上。 “陛下,调令司总司许然或可有计!”穆臻说。 “当真?” “陛下,许阁老乃两朝元老,又持死谏令,如由他出面,必能安抚群臣!”朱时英说。 “那还不赶紧去办!” “臣不敢去!”朱时英说。 “为什么?”皇帝有些吃惊。 “陛下,调令司少司许杰乃是程倦也的关门弟子,以他的脾性,朱大人要是贸然前往,只怕还没见到许阁老,就被赶出来了!”穆臻说。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可当真是解气。 “你这老匹夫平日里在朕的面前耀武扬威,现在知道怕了!” “请陛下感念老臣辛劳,召阁老入宫。” “单乔,拟旨。” 皇帝也终于安下了心,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捧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赐婚 锦云卫指挥司衙一群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儿正热火朝天的操练,口号声直冲云霄!吵的人心烦意乱。 住在这样的地方绘春心里很是别扭,虽说院子里的景致倒还不错,可整天面对着赤身裸体的糙汉子,任谁也提不起兴致。 偌大的院子里,大多的屋子都粗狂不像样子,倒不是绘春矫情,只是身边还带着两个病号,绘春几乎走遍整个院子,找来找去,也就是诸葛正的屋子还算凑合,且不说精致与否,单就门厅里那一盆烧的旺旺的碳火就足够了。 小莹雪的脸被火烤的红彤彤的,把身子隐在门后,只露出脑袋来,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偷看院子里光着膀子的男人们,只几眼便失兴趣,她还是更喜欢自家的懒先生,他就从不把衣服脱成这个样子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姐姐,懒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小丫头一溜烟的钻进绘春的怀里问。 “怎么想他了?” “都没人给我洗脚!” 绘春笑了,捏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在额头亲了又亲。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两人绵长的呼吸,或许是受不了沉默,盆子里的火有些不安分,蹦出一粒火星,落在地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躺在病榻上两天的织夏终于醒了,摸索着,扶着床沿,吃力的站了起来! “绘春姐...” 程绘春先是一惊,紧接着脸上堆满了欣喜。 “感觉怎么样?” “口好干!我们这是在哪儿?先生呢?” “莹雪,快去倒杯水来!先躺下,你伤的不轻,别又把伤口崩开!” “我没事的,绘春姐,那个小静呢?” “我们现在在锦云卫指挥司衙呢,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被安排在调令司的细作,岁寒令的事也是她透露出去的,还有我们在夜山城碰到的那个申聪,他爹申以深也是!” “行了,都过去了,你好好养着,等他从宫里出来我们就回不知城去。” “你们已经知道了?” “你出事后,我和明秋带着莹雪想去碰碰运气,那丫头估计是看到什么了吧,如今也...” 说着,程绘春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明秋怎么了?” “你放心,程倦也已经看过了,只是失血过多,躺几天就好。” “知道是谁干的吗?” “许杰去查过,但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先生进宫多久了?” “两天了,估计今天也该回来了。” 光着膀子的男人们终于歇了,开始踢里哐啷的收拾,院子里总算清净了些,飞走的鸟儿又飞了回来,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圣旨到...” 一道细尖的声音传来,老太监单乔满面红光。 “岁寒府辅臣程绘春,程织夏,程明秋接旨。” 看着挣扎要起的织夏,单乔挥了挥手,示意她躺下。 “臣程绘春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岁寒府辅臣程绘春,程织夏,程明秋,贤良淑德,婉约动人,朕心甚喜,兹卜问于天,本出帝室,乃沧海之遗珠,朕感天意昭昭,必与卿义结金兰,特赐云中剑为证,加封程绘春靖茵公主,程织夏靖兰公主,程明秋靖月公主,另择吉日封礼。”咋家现在的改称呼了,靖茵公主,还不领旨谢恩?” “臣谢主隆恩!” 程绘春一脸茫然,这咋就成了公主了?正欲起身,却看见单乔又拿出了一份圣旨来,不仅想问,到底还有多少! “公主,先委屈您了,这儿还有呢。” “公公这个是?” “殿下听着就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岁寒府程倦也功勋卓著,温文尔雅,已过而立之年,却尚无婚配,靖茵,靖兰,靖月三位公主,绰约多姿,秀外慧中,有天人之姿,特此赐婚,择吉日行周公之礼!” 仿佛整个世界都空了,绘春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病榻上的织夏也是哭着,像是委屈了许久。 “殿下?” 单乔轻声细语的叫了一声! “公公。” “还请殿下早作准备,待明日内廷司会派人来接几位殿下进宫。” “公公,那明秋怎么办?” “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已经吩咐过了,内廷司会派人把靖月公主接到宫里养伤,只等殿下醒转过来。” “多谢公公。” “这是奴才的本分,殿下不必客气。” 送走了单乔,程绘春坐在床沿上,宠溺的捏了捏织夏的鼻子,打趣说。 “高兴吧!” “还说我呢,姐姐你都笑的合不上嘴了吧!” “你这死蹄子,还敢嘲笑我。” 说着,两只如玉般的手便伸进被窝里,开始挠织夏的痒痒,直到笑的喘不气来,织夏这才求饶。 “爹,您这样师父要是醒过来我该怎么向他解释!” 许杰急的上蹿下跳,缠着老爷子,一个劲儿的追问,看那架势,势必要求个计策出来。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这...都怪朱时英!”许杰气愤的说。 “你实话告诉我,程倦也伤的重不重?” 许杰顿时垂下头来。 “我听太医院的穆臻说了,就算是精心调理,最多也只能活三年。” “可惜啊,好端端一个不争境的高手...真是可惜!” “我真想一剑杀了那朱时英,要不是他,师父也不会...” “好了,我问你,程倦也一身的劲气是你主持散去的?” “是,怎么了爹?” “你们这些人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还没发现吧,你的周天是不是更顺畅了,劲气也雄厚了不少吧。” “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好好把握吧,uu看书.uuanshu你师父一生的修为都交给你们了,千万别让他失望!” 许杰又红了眼眶,他实在不敢想起那位懒散的师父。 “好了,你们几个也算是得了他的真传,性子也都一样,往后要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努力把我华朝打造成太平盛世!” “孩儿谨遵教诲!” 空落落的院子里,尹卓儿正拿着一根竹竿捅池塘里的鱼,这几天她实在无聊的紧,自从那个比南宫释还好看的公子把她从臭熏熏的大牢接出来,就一直被关在这院子里,没人来看她,也没人陪她说话。 “要是有好看的公子就好了!那个叫许杰就不错!” 尹卓儿想着,弯起了嘴角,眼睛里似是藏了一弯月牙,晶莹的让人欣喜。 “你在想什么呢?” 许杰推开院门,看着池塘边沉思的姑娘,忍不住问。 “没...没什么。” 尹卓儿也是有些意外,心里正想着他呢,他怎么就来了。 “脸怎么这么红?” “风吹的吧!” “风还能把脸吹红了?” “谁说不能!你们...你们京城的风这么冷,也不知道给我生个火盆来,都快冻死了!” “姑娘恕罪,是我的疏忽,不过也用不上了,我师父即将大婚,南宫释作为岁寒府的辅臣,你既然是他带来的客人,按理也是要参加的,跟我走吧,我带你进宫去。” “你师父是谁啊,结婚还要在宫里举办?” “你好奇心倒挺重的,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1波又起 白灵卫从创立以来,从没有传递过这么喜庆的消息! 陛下有旨:“岁寒府先生大婚,命你等交接防务,速速回京!” 不仅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鸽子也是轻盈了不少,挥着翅膀,钻进湛蓝的天穹里。 叶音总觉的南宫释太过温柔,拿把折扇还算说的过去,但在军营老穿的那么白净干什么,又没有小娘子看,他还是更喜欢粗狂不羁的白允。 “觉悟不够!一定是觉悟不够。”叶音举着酒杯色眯眯的盯着南宫释,一向看不惯南宫释的白允无意间瞥见叶音的举动,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恶寒,一把揪住身旁的参将问。 “你们的将军,该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一口酒水喷的老远,那参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允。 “放屁!叶将军已有家室,孩子都满地跑了,怎么会行此龌龊之事?” “别激动,别激动!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这能随便问吗?你这是造谣!你听谁说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没,谁也没说,就是我发现你们的叶将军有事儿没事老是盯着南宫释看。” “嗨!你是说这个啊,这事儿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看那南宫释,像个小娘子似的,穿的白白净净,叶将军觉的他不合群,这几天正思索着改造一下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叶将军想到办法了吗?” “也不知道他的脾性,将军怕失了分寸,伤了和气。” “大可不必,这小子虽然做作,但脾气好着呢,尽管改造!” “当真?” “那还有假?我认识他那么久了,都还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军营里庆功的宴会,自然是没有宫廷繁琐的规矩,在这里,放肆是豪放不羁,谁也不会说什么,你可以搂着大将军的肩旁吹牛,更可以光着屁股博众人一笑,没人会说你这是哗众取宠,毕竟曾经是经历生死一线,这才换来这难得的温馨一刻。 杯子一定要碰的咣咣作响,就像打仗一样,也只有如此,才能对的起脚下累累尸骨,这是踩在人头上的一场狂欢!推杯换盏,喝的是敌仇之血,觥筹交错,饮得是故人之悲! 南宫释对着帐外的一轮明月细酌,月下苍茫,似是有故人披星戴月而来! “卫飞白!”叶音那如铜锣般的嗓音惊醒了一群寻欢作乐的人。 “将军,末将不负重托,与明识音老弟追击千里,斩敌三千!” “好,好啊!” 营帐内顿时欢呼雀跃,举杯,为从尸山血海间归来的英雄欢呼! “将军,明识音老弟当真是神勇,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那一手剑法,真是绝了,真不愧是先生的高徒!” “那是自然!我与先生相识多年,只要一提起他的两位徒弟,没有一次不笑的,不过他初临战场,卫将军也得照顾些才好。” 卫飞白拍了拍一旁腼腆的明识音,哈哈大笑。 “明识音老弟可不需要我的照顾,提着长剑大杀四方,反倒是我,处处得靠着他的提携才能化险为夷。” “卫将军,言重了,要不是您,我估计早就死在战场了。” “老弟不必妄自菲薄,我看你那一手剑法实在精妙,不知可有名字?” “让卫将军见笑了,家师性子懒散,这剑法是他躺在亭子教的,实在是没有名字。”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都觉的躺着教授剑法太过荒谬,权当是明识音太过紧张,口误才出的玩笑而已! 叶音止住笑意,温和的招了招手,指着一旁的白允说。 “老弟不必拘谨,你看看这是谁?” “白允?” “你怎么也在这里?师父呢?难道他也来了。” “别找了,京城里还有要事,先生让我们两过来助叶将军一臂之力!” “你们两?还有谁来了?” 白允指了指白白净净的南宫释说, “就他!像小娘子的那个!” “枫林府少主南宫释?” “你认识。” “传说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只弱冠之年,便已是知命境的高手了。” “切,这有什么,现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你懂什么,武功修为,越早到知命境底子则越厚,往后跨入不争境的机会越大,只要你肯下苦功,登境也是有机会的。” “吹吧你就。” “这我可不是胡说,是师父告诉我的!” “先生?” 看着两人欢愉的交谈,卫飞白实在不忍心打搅,可有些事久积心头,若不问个清楚明白,委实有些寝食难安。 捧一樽浊酒,绕开东倒西歪的将士,施施然向两人走来。 “卫将军!” 白允举起酒杯。 “还是年轻好啊,在一起谈天说地,我们这些老朽可插不上话咯。” “哪里,只是我与白允许久未见了,说的多了些。”明识音连忙解释说。 “老弟别那么拘束,只是开个玩笑,方才听你们在谈登境的事,可是先生?” “卫将军听岔了,不是我师父!” “那还能是谁?在这华朝之内,还有比先生修为更高的?” “将军,明识音是说只要能尽早步入知命境,往后登境的机会便大些!” “这话不假,我听说枫林府的少府主南宫释就是在弱冠之年步入知命境的,而今同龄同境之人当中当为第一!” “真的?” 白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娘娘腔竟然这么强! “我还能诓你不成?” “你还别不信,你打不过我吧。”明识音说。 “是啊。” “还算有自知之明,那我告诉你,我在他手底下走不过百招!” “这未免有点夸张吧。”白允说。 “老弟你也不弱啊,不应该走不过百招吧。”卫飞白说。 “哎,之前还行,后来听说许杰找了个好师父,他老爹南宫雨不干了,把我师父诓到安南城一个多月,死皮耐脸的求着师父收他为徒,虽然后来拜师是没成,但师父也教了他不少东西,这不,现在我也打不过了。”明识音垂头丧气的说。 “那调令司许少司呢?他们相比如何?”卫飞白问。u看书 . “许杰倒是和他打的有来有回,到最后也就是一招两式的问题。” “许杰这么厉害?” 白允有些不可置信,今天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可是柯山派的天骄啊,到头来竟如此一文不值! “其实我今天还有些事想问问明识音老弟。” “卫将军尽管说。” “这一次大战,阳国元气大伤,十年内必定无力东侵,可我还是有些担心,到目前为止,阳国的大将军王雾雷一直没有踪迹,按理说这样战事,他没理由赋闲在家的,所以,我想问问明识音老弟,你们调令司白灵卫可有他的消息?” 明识音沉吟片刻说。 “倒是没有雾雷的消息,不过阳国最近又送了好多高手过来,其目的为何,还不清楚!” “会不会是奔着鱼龙亭来的?”白允说。 “鱼龙亭?难道白府一事...” 卫飞白顿时豁然开朗。 “可能性很大,不过也不必担忧,师父已经让许杰去处理了,这一次严庸率使团来京和谈,身边就有不少高手。”明识音说。 “先生打算怎么处置?”卫飞白问。 “如果他们随使团离开,一切都好说,否则,全部诛杀!白灵卫已经在跟了。” 夜深人静,百善城北郊的一个山洞里,一群男人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篝火忽明忽暗,苍狼对月悲鸣。 一个白灵卫士兵像幽灵一样落在树枝上,眼里寒光森然,如恶虎扑食,欲择人而噬! 歇雨楼上 翻了翻递上来的折子,皇帝吃力的揉着眉心,钦礼监楚飞对于三位公主的封礼还是很上心的,一应的章程已拟好报给了知星寺,只等算出个好日子来。 “先生的事没对她们说吧。”皇帝问一旁的单乔。 “陛下放心,上下我已经打点过了,没人敢多嘴,只是昨日晚间靖月公主醒了过来,吵着要见先生,奴才亲自去了,以大婚为由总算安抚了下来。” “这样最好,知星寺报上来的日子是哪天?” “二十一。” “先生可有醒转的迹象?” “奴才问过穆臻,如无意外,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却也没给个准信,估计是有些棘手。”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知星寺跑一趟,让他们把封礼放在二十一,大婚的日子再往后延一延。” “奴才明白!” 虽不及千鸣楼热闹,但矗立在白沙河畔的歇雨楼却也有它独特的魅力,这儿是赏雨好去处,高一点可望四野青山烟雨蒙蒙,低一点儿则能看栉风沐雨行人匆匆。 也许是人声鼎沸的千鸣楼让人心烦意乱,更或许因为歇雨楼人少方便些,千挑万选,胡淤终于在白沙河畔落了根儿。在二楼窗前的树缝里看看世界,是胡淤平日最爱的消遣,只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他静静的站着,看的格外贪婪!在锦云卫大牢里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心心念念的还是这儿的景。 “大人,您还好吧!”小影贴心的奉上一盏茶。 “鱼龙亭有消息了?” “还没有!” “抓紧找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人洪福齐天,虽然有些惊险,但好在都在大人的计划之内!” “没那么简单,这一次能顺利出来,那是因为我还对程倦也有用,他是想借我的手除了阳国安排在广宣会的细作,这一点上,我们也算不谋而合。” “大人,阳国人好像知道了鱼龙亭的事,昨日晚间,又送一大批高手过来!” “是程倦也透露的,目的就是引他们不计代价送来大批高手。” “难道他就不怕?这万一鱼龙亭下的东西被他们得到,可就不好办了!” “这是他对我的考验,对了,程倦也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计划很顺利,程倦也为了救皇帝,先是失了一身气血,紧接着为了活命,穆臻让许杰主持,把程倦也一身的劲气都散了!” “那他人可有性命之忧?” “目前没什么问题,不过听穆臻说,最多有三年之寿。” “足够了,甚至都用不了三年,这段时间,言敷语那边没出什么意外吧!” 小影一愣,目光开始躲闪,欲言又止。 胡淤脸色一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说吧,别让我开口问你。” “按照计划,我们已经让言升看到了程织夏,可永王府的那些蠢货,处理的时候出了岔子,被逛街的程明秋看见了,还来不及处理。” “人还活着?” “程倦也医术高明,当晚就救了回来,我们打算去补救,可锦云卫的诸葛正插了一手,人被接到了锦云卫指挥司衙,没找到机会。” “不止吧!” 胡淤双眼泛着幽光,紧紧盯着小影。 “就这些大人。” “可我怎么听说,程织夏还看到了你的脸,更有可能听到了王宽的名字?” “大人...”小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行了,算起来也是王宽的疏忽,想办法让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也希望你记住,千万别有下一次!” “多谢大人。” “我问你,程倦也真的杀了言敷语?” “应该不会有假,永王府的那把火烧了一天一夜!” “应该?这可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大人恕罪,我派人核实过,确实找到了言敷语的尸体!” “能确定吗?” “除了手上的扳指外,我们发现尸体的右脚有六个指头,这和言敷语的一样!” “还算细心,朱时英还安分吧!” “朱时英还算安分,估计是心里面愧疚,和穆臻两人请了许然进宫,撮合了程倦也和三位公主的婚事,总算是找了个借口免了程倦也的流放。” “许然还没老糊涂啊,亏他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他就不怕程倦也醒了找他拼命?” “估计会推到皇帝的身上,说起皇帝,因为朱时英的提议,程倦也命悬一线,皇帝大怒,专门找人把朱时英叫到宫里打了一顿!” “这怎么可能,厅杖之刑可是要明旨昭示罪过的,皇帝能怎么打?” “皇帝自己动手打的!” “真是没想到,这程倦也在皇帝的心里这么重要!” “大人,我还是不明白,既然程倦也已修为尽失,为什么不索性杀了,还要费尽心力的保他!” “你懂什么,程倦也一生桃李满天下,调令司的许杰,枫林府的南宫释,还有明识音,都曾受过他的提点,况且,安民府叶音和他乃是生死之交,皇帝也非常看重他,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大人说的是,小影愚钝,不过我们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听许杰说,程倦也真的达到了不争境巅峰,uu看书.uukashu 不出一年,必能登境!” “当真?” “这毕竟关系程倦也的生死,许杰应该不会说谎,在御花园散功的足足有一百多人呢。” “真是可惜啊。” 胡淤长叹一声,转过头,看着明媚的天,声名显赫的先生没了,这华朝的天也塌了半边。 “大人,登境一说虚无缥缈,中州大地上,也只有程储的传说,更是无从考证,大人不必忧心!” “白灵卫最近在干什么?”胡淤并没有理会,回过头继续问。 “说是在查一个叫雾雷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雾雷?阳国的大将军王?” “大人知道他?” “这次阳国送过来的高手里有没有一个小个子的人,大概到我的胸口,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大人是怎么知道?” “这下糟了,我问你,叶音回京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今早截获的白灵卫情报中,皇帝已经下旨让驻扎在古昧灵城的众人尽快交接防务,回京参加程倦也的婚礼!” “希望能赶上,你尽快吩咐下去,让潜伏京城周边人撤回来,这几天要一直盯着这个人!” “难道他就是...” “不错,阳国最顶尖的高手,和叶音一样,只差一步就是不争境。” “可要是这样的话,阳国其他人怎么办?” “让白灵卫去跟,你们这几天任务就是给我好好的盯着这个人。” “是大人!” 姑娘 还是那个小院,炊烟袅袅,一个男人提着一只老母鸡笑盈盈的看着那个一身鹅黄色长衫的姑娘。 “你怎么又来了。” 似是听见了响动,女孩儿回眸一笑,挽着滑下来的衣袖问。 “顺路来看看,最主要的还是想你的鸡汤了。” 男人扬了扬手里咯咯只叫的老母鸡说。 “没见过这么嘴馋的王爷!” “我也没见过这么心灵手巧的姑娘。” 女孩只是笑着,指了指井边的水桶,从男人手里接过老母鸡,径直去了厨房... “王爷,小姐被人抓走了!” 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对一个一身戎装的男人说。 “来的还不算晚!”女孩儿虚弱的笑笑,看着满脸泪痕的王爷打趣。 “别哭哭啼啼的,你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我们回家!”男人说。 男人大发雷霆,拔出宝剑策马直奔皇宫而去! 当真是记忆犹新的惨叫,瑟瑟发抖的群臣,一脸错愕的皇帝,明玉殿上血流如注,男人两眼血红,长剑在破破烂烂的躯体上来来去去。 “你把他杀了?”女孩儿问。 男人没有言语,只是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药,一脸的宠溺的递到姑娘的嘴边,微微一笑。 “怎么杀的?单就一剑封喉可解不我心里的气!” “千刀万剐!”男人森然的说。 “杀的这么精彩,只可惜我没有看到,你还算了解我,也算对的起我那些鸡汤了。” 男人再一次沉默,只是眼眶红的有些瘆人,姑娘见不得这样,闭上眼,吃力的喝了一口汤药。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你活的太拘束了。” “嫁给我好吗?”男人说。 “大夫怎么说的?我还能活几天?” “你能长命百岁,大夫说的,我们一定能白首偕老!” “小骗子,你要是笑笑,说不定我还能活一百零一岁呢!” 男人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像微风一样和煦。 “有些假哦,好吧,我答应你,可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体,怕经不住折腾。” 也只是春去秋来的光景,姑娘更虚弱了,奄奄一息勾起了泪流满面,男人伤心欲绝,好几次生了一死了之的念头,他想跟着这女孩去,做一颗湛蓝天幕里的星辰。 “了了你的心愿就是怕你想不开随随便便寻短见,你要是真喜欢我,就应该明白我的苦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那只公鸡,它昂首阔步的样子总能让我心头一喜,看着那些抱头鼠窜的人,我会笑的直不起腰,尽管它是那么的横行霸道,可它还是死了,只有我愿意料理它的后事,也只有我记着它的味道,我觉的我和它很像,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自食其力,所以从不会求什么人,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求我,可这一次不一样,我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想求你一件事。” “我听着呢!”男人带着哭腔,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忘了我吧,像从没有遇见过一样,你毕竟不是普通人,又极重情义,我留在你心里怕是要酿出大祸来。” “我不在乎!” 摸着男人的脸颊,姑娘幸福的笑着。 “可我在乎,在我的心里,我可比不上天下数以万计的百姓,难道你舍得让我死后也不得安宁吗?”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相信我,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把你救过来。” 男人哭的像个孩子,抓着姑娘的手贴在脸上,还是温热的,她还在,只是睡的熟了些,我还想喝她煮的汤呢,像以往一样,在那个小院子里逗孩子笑,她那么喜欢那个孩子,我们已经成亲了,她答应过我的,要生一堆的小孩子,和我一起去舍云山住。 她说她喜欢四季分明的地方,因为一切都那么清楚明白,春就是春,夏就是夏,秋风萧瑟,冬日凌冽。舍云山正好就是这样的地方,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她点头呢! “不...” 梦醒了,程倦也坐在床沿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湿了衣衫,迎门而来的风让他打了个寒颤!只是个梦啊,还好只是个梦! “先生!您终于醒了!” 穆臻激动的差点把药碗摔在地上,不等程倦也说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眯着眼把起脉来。 “恢复的不错,总算是赶上了!” “这是太医署?”程倦也打量一番说。 “先生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风有些凉啊,穆臻大人可否给我添件衣裳?”程倦也笑着说。 “是我的疏忽,一高兴忘了关门!” “我岁寒府的那些人呢?我要流放的事可别跟他们说。” “他们都好着呢,陛下与三位姑娘义结金兰,赐了公主衔,如今都在宫里住着呢。” 程倦也无奈的笑了笑,他又怎么不明白皇帝的心思,为了免他的流放之刑,估计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可这个主意一定不是他想出来的,纵观朝野上下,熟知礼法的也只有许然了,能想到这个法子的就只有他了。 “这是许然的主意?”程倦也问。uu看书 uukash.co “还请先生不要生气,这一次凶险,多亏了许阁老。” “我就说嘛,能想到用皇亲免人流放之刑的也只有许然那老东西了,日子定在那天?” “本月二十一!” “后天?对了,我的事她们不知道吧。” “先生放心,单乔公公特意吩咐过,瞒着呢。” “许杰呢?” “先生要见的话,我这就差人去传!” “也好,穆大夫,能不能给口水喝?” “当然!” 老头子笑呵呵的,满面红光,一口气跑到揽麟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愁眉苦脸的皇帝陛下。 “当真醒了?” “陛下,老臣怎敢欺瞒于您,您大可以去看看。” “走,现在就走!” 甚至等不及单乔拿来衣服,只穿着一身睡衣的皇帝陛下光着脚丫子从御花园狂奔而过。 老太监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捧着陛下的衣服,吃力的喊了又喊。 “你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程倦也抱着火炉,看着衣衫不整的皇帝,皱起眉头。 “你骗了我!” 皇帝转身关上房门,把上气不接下气的太监关在门外! “事急从权!再说了是你先骗我的!” “那不一样,你花银丹的毒解了没?” “估计还没吧。” “快,把解药吃了!” 皇帝从腰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 “舍得拿出来了?”程倦也笑着说。 7月21 单乔从没有见过皇帝高兴成这样,像是自己要结婚似的,一个劲儿的问自己精不精神,换了朝服又脱了朝服,觉的太过威严,着了便装又脱了便装,觉的太过随意。 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如今却像一个小女儿一样,手足无措,单乔笑了,老态龙钟的太监把衣服一件又一件的递过去,他也在看,细心的看着,他也想挑一个英姿勃发的皇帝陛下,就像欧阳继想展示的自己一样,挑剔的让人厌烦。 天是地映红的,让人从来不敢生出亵渎之心的皇宫,在这样的日子里却显得格外可人,你会忍不住想去那殷红的地毯上跑一跑,再围着红彤彤的灯笼去转一转,应该没有人会说你,毕竟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放肆一点就权当喜庆的彩头了。 揽麟宫也是红艳艳的,皇帝大方的紧,就连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太监们也赐了些花花绿绿的饰品带着,个个满面红光。要不是厅柱上的红灯笼偏了几寸,任谁也想不到,一向温声细语的太监竟有那么大的嗓门儿! “往上一点,差了,再往上!” 单乔喊的歇斯底里。 这无疑是一位霸气侧漏的皇帝,指着群臣的鼻子,硬是把富丽堂皇的东华殿让给了程倦也来举行婚礼。为此楚飞的肺都差一点气炸了,东华殿上,他的唾沫星子几乎都飞到了欧阳继的脸上,就差一句昏君脱口而出,可欧阳继任是无动于衷,拿出以死相逼的法宝来也没用,皇帝陛下抄起一根棍子,不顾群臣的阻拦,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 朱时英这一次非常的安分,追着意气风发的皇帝陛下一个劲儿的拍马屁,很明显,欧阳继眼底的火蛇吞依旧吐着信子,这根本用不上自己那敏锐的洞察力,只是用余光一瞥,便觉的不寒而栗。 金碧辉煌的东华殿上钟鸣鼎食,群臣们更是披罗戴翠,朱甍碧瓦间光车骏马,鸾舆凤驾!玉盘珍羞接踵而至。 皇帝陛下在千挑万选之后终于还是穿着朝服众星捧月的出现在东华殿上,龙椅隐在鲜红的幕布之后,陛下和群臣一样,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一边看着交头接耳的人群,一边耐心的等待新郎和新娘。 “明识音!” 许杰愤怒的声音响起,闻声,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信步而来的明识音。 “怎么了?” 皇帝也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丧不佩剑,喜不着素,这信奉了千百年的传统怎么就印不到这个猪脑子里去呢? “脑子让狗吃了,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 “我觉的很好啊!” “好个...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穿成这样你是来送...我真是...” 许杰恨铁不成钢的说。 “明识音!”皇帝把一脸茫然的明识音叫到身边。 “陛下。” 明识音乖巧的跪在地上。 “你是来给你师父送丧的吗?你看你这素面朝天的,喜不着素的道理你不懂吗?脑子长哪儿去了!” 皇帝俯身在明识音的耳边悄声说。 “可臣就只有这一件新衣服了。” 明识音委屈的说。 “谁规定就一定要穿新的,总比你这个要强吧,还不赶紧去换了!” “陛下,都这个时辰了,我上哪儿去换啊。” “你...单乔,他交给你了!” “是,陛下。” 端着酒杯的朱时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孩子不会是傻的吧!” “我看不像,应该和程倦也有仇。” 楚飞也打趣说。 方配摸着花白的胡须接过话茬。 “别胡说,这孩子只是没脑子。”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都敏更是笑的扔下了酒具捂起肚子来。 欢声笑语间,叶音和卫飞白携手而来,身后,南宫释和白允信步闲游,尹卓儿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左看看右摸摸,活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南宫释羞的转过头去,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小姑娘总是若即若离的跟着,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白允倒笑的欢,一个劲儿的怂恿尹卓儿缠着南宫释,说: “皇宫里规矩多,你要紧跟着你南宫大哥,他待会儿他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别让人揪着你的不对。” “我知道了白大哥!” 天真无邪的尹卓儿真是好骗,白允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叶音实在是等不及了,一个劲儿嚷嚷着让程倦也快出来,一旁的卫飞白拉了好几次,叮嘱他安分些,这毕竟是大婚,别失了礼数!可一向性烈如火的大将军那会在意这些,抓起手头的筷子敲起碗来,喜庆的味道似乎更浓了,在他的引领下,平日里刻板的大臣们也开始喊起程倦也的名字来。 “程倦也!” “程倦也!” 一身红装的公主们听见了,似乎连殷红的盖头也遮不住那抹娇羞,一度想在床板上抠个缝出来钻进去。 “绘春姐,我有些紧张!”明秋攥着拳头,uu看书 ww.ukanshu.co 像是要打架似的。 “我也是。”织夏说。 “你们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紧张什么!”绘春说。 “可我就是紧张嘛!”明秋撒起娇来。 “怎么办?绘春姐,我想如厕!”织夏说。 “忍着!”绘春说。 “这怎么行!”织夏说。 “我也想。”明秋说。 “不行也得行,待会儿就要拜堂了,你出去耽搁了时辰,还不得被笑话死!”绘春说。 “绘春姐你怎么一点事没有?”明秋问。 “我能有什么事,夙愿达成,高兴还来不及呢!” 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手心里已经湿了又湿,心快要跳出来了。 “先生,时辰到了。” 单乔又恢复往日温声细语的样子。 “走吧!” 程倦也终于在欢呼声中露出了真容。 一袭红装温文尔雅,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清新俊逸的感觉,面如冠玉,正对着群臣一礼,众人不觉赞叹,当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还不等众人回味,身着凤冠霞帔的公主们便映入眼帘,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袅袅婷婷仪态万方! “吉时已到...” 老太监单乔拉长声调。 “一拜天地!” 扯着牵红,美人儿们开始憧憬未来。 “二拜高堂!” 谁是高堂呢?管他呢! “夫妻对拜!” 几人莫名的紧张起来,下一句是什么呢?心知肚明的秘密。 花烛之夜 还在热火朝天的喝着,推杯换盏间,都了忘了已是夜半霜寒的光景。没人在乎这是一场婚礼,拿起酒杯,只是为了致敬往日辛劳的自己,说是敬一杯酒,任谁也只是举杯笑笑,人活着的辛酸只有在这样的场景下才能看的清楚明白。 都很羡慕程倦也,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口气竟然娶了三个,臆想着洞房花烛夜的荒唐,连久经沙场的汉子也会红了脸,只说是翻云覆雨的良辰美景,怕是先生在第二天都要趴不起来。 叶音扯着铜锣嗓子,大喊大叫,搂着皇帝的肩旁开始吹牛,说起古昧灵城的大战,眉飞色舞间他俨然成了一个战无不胜的天神,弯弓搭箭,电光火石之间卓丽阳惨叫着滚下马去。 都是威风凛凛的儿郎,也只有诸葛正稍觉得委屈,自顾自闷头喝着,却没有一点独酌的雅致。 许杰收起盈盈的笑脸,平日里五大三粗的诸葛正也会举杯消愁? “来,我陪你!” “怎么,不陪你的师弟了?” “还是你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我才是师哥!” “我是觉的你比他老!” “嘿,就你这模样,还有资格说别人?” “我没说我好看啊,可丑并不代表我不年轻啊。” “你年轻?我还真没看出来!” “过了年,我才二十六,你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问你,你们几个中谁最小?” “也都差不多吧,我年龄最大,明识音比我小一岁,白允嘛听说也二十四了,南宫释最小,今年只有二十岁。” “那谁的武功最好?” “要说起武功,自然是南宫释的最好了,他十八岁就入知命境,底子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连你也打不过他?” “以前是打不过,不过现在倒不一定!” “现在怎么就不一定了?” “那是因为师父...” 最怕这种突然的沉默,已经隐匿在繁华之后的悲伤又被莫名其妙的勾起,都怪这酒,也还好有酒!诸葛正瞬间明白了,程倦也那一身的劲气并不是白白浪费掉,也明白了许杰的戛然而止,强掩住脸上的悲戚,仰头一饮而尽。 “你说先生这会儿在干什么呢?我可是见过三位公主的,个个如花似玉,啧啧...” “你真龌龊!”许杰翻了个白眼,起身向南宫释几人走去。 “嘿,你等等我啊。” 房间里寂静的都能听见心跳,多么难为情的事啊,绘春想着,羞的脸蛋通红,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想让他来,又不想让他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等待漫长而折磨。 “先生!”明秋惊的叫出声来! “怎么还坐着?不累啊。” “当然是在等你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这儿的,我都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跟我走!” “去哪儿?” 程倦也扶着还盖着红盖头的明秋踉踉跄跄的来到织夏的房间。 “你.....你来了。” 织夏窃喜,明秋的脸更红了,羞的无地自容,在程倦也的腰上狠狠扭了一把! “明秋,你干什么?”程倦也吃痛,一把拉住作怪的小手。 听到明秋的名字,织夏的脸也红了,只是她一向温柔,任由着程倦也拉着她的手。 “跟我走!”程倦也温声说。 “去哪儿?” 绘春还在等着呢,隐约间听到了明秋的声音,心里不仅纳闷,这丫头不好好待着,乱跑什么?门却突然开了,一身酒气的程倦也一手一个,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就这样被拎了进来! “程倦也!”绘春也是吃了一惊,心头微怒。 “绘春姐!”明秋和织夏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程倦也,你这也太荒唐了!”绘春说。 程倦也并没有理会,把她们按在床上,拿起喜秤一个接一个的挑开头上的红盖头! 楚楚动人并排而坐,程倦也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娘子们,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程倦也!没想到你以前都是假正经。” 绘春柳眉倒竖,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 “就是,还想我们一起服侍你,你想的到美!”明秋更是撅着小嘴指责程倦也的荒唐。 “你这小蹄子!”织夏的脸像烧红的铁似的,伸出手掐了一把出言不逊的明秋。 程倦也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 “干嘛!” 绘春说。 “别那么紧张,就是想和你们聊聊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只聊天吗?”绘春更是生气。 “绘春姐,别着急嘛,或许先生聊着聊着就不想聊了,看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 “明秋!”织夏实在是羞的不行,这丫头怎么老是这样。 “织夏,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千鸣楼那个?” “不错!” “我当然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呦呦呦,每一句话都记得,先生偏心,都没给我讲过故事!”明秋阴阳怪气的说。 “一代奸王冯玉忠?传说千鸣楼是他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修的,你想说什么?”绘春问, “四鬼仙玉你们都听过吧。” “当然听过,可这也只是传说,根本无从考证,程倦也,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绘春失去了耐心。 程倦也沉默了,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始至终,藏在她们心里的永远只是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不是冯玉忠,更不是众口相传的一代奸王! “我们喝交杯酒吧!” 程倦也说。 “先生,就算藏住了事,也藏不住心,我们都知道你有事儿瞒着大家,可我们不介意,不想说也不会逼你,我喜欢你,是认识你之后开始的,你过往的样子我虽然不知道,但想来也不会好,所以我也不喜欢。” 拉着程倦也的手,u看书 uukahu织夏善解人意的说。 犹豫了好久! “谢谢你!”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程倦也温柔的看着程织夏。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一代奸王冯玉忠!” 瘆人的寂静,如同房间里弥漫着不可思议,都张大了嘴巴。 “别开玩笑了,冯玉忠早就死了!” 还以为是玩笑的绘春说。 “四鬼仙玉是真的,我们方外四府手里的明珠就是打开四鬼仙玉宝藏的钥匙!” “这么说,南宫释说的都是真的了?”织夏说。 “可是你...” “当年我已经在露台山找到了一块四鬼仙玉,可途径连云山脉时,染了重病,本来已无生机可言,可后来诸葛贺来了,他用自己逍遥境的修为把我的灵魂保存了下来,直到华朝创立,先帝欧阳石本是我王府的家臣,他费尽心力,终于在不知城找到了合适的人!” “岁寒府老府主程兴?难怪我之前听说他的儿子天生失智,八岁仍不能言语,可后来却在一夜之间好了!”绘春说。 “不错,老府主以他逍遥境的修为把我的灵魂渡入那痴儿体中,我这才醒转过来,可已是物是人非,一度想一死了之,可每每想起老府主,总是狠不下心来!” “直到后来,你遇见了我们?” “准确的说,是遇见了明秋!这才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武英军的后裔!” “当年死守古昧灵城的那个武英军?”绘春问。 “不错!” 放下 绘春和织夏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明秋。 武英军的后裔?两人多少有些惊讶,倾盆大雨之夜,在一间破庙偶然相遇,她们当时可都在场,这丫头当时衣不蔽体,楚楚可怜的样子至今都记忆犹新。 “这...不太可能吧!”绘春说。 “是啊,当时你不是派人查找过她父母的踪迹吗?”织夏说。 程倦也老脸一红,要说这事儿,还得从回到岁寒府之后的日子说起。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明秋你的背上是不是有一个长戟状的刺青?” “先生,没想到你这么色,你还偷看我洗澡?”明秋嗔怪的说。 “你这丫头,倒还怪起我来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忘了关门,我只是在换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程倦也一本正经的指责说。 “别狡辩!看到没关门怎么还要往里面看!”一向温柔的织夏也来了气,生硬的打断程倦也。 “就是!绘春姐,先生他欺负我!”明秋更是得理不饶人,抱着程绘春开始撒娇。 “好了,我们先听他说吧,你都和他拜过堂了,迟早要被看的,还在意早晚吗?”程绘春打了个圆场,总算是安抚下了无理取闹的两人。 “那你说,长戟形状的刺青怎么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你没完!”明秋撅着小嘴,气鼓鼓的说。 “武英军始建于义乾帝元年,第一任元帅叫朱文,是如今明律院朱时英的先祖,在任五年,最初是镇守北境的主力军,毕朝时,北境漠人族崛起,人王耶亓之野心勃勃,时常挥兵犯境,毕朝不堪其扰,于是在义乾帝十年,朝廷命朱文出兵,想一举平定漠人族,可事与愿违,虽然朱文以身做饵,把漠人族大军引致息壤神谷,但大战三天三夜,双方都死伤无数,却任然相持不下,后来朱文看不下去了,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又一个的倒在眼前,于是提议阵前斗将,一战定输赢。” “毕朝这边,由朱文出阵,人王耶亓之也不落下风,一手方天画戟使的出神入化,从日中到日暮,两人在阵前大战三百回合,不分上下,英雄都是一个样,碰见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第一个想法便是一较高低,可当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时,往往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来,朱文和耶亓之也不例外,到最后,两人在阵前一醉方休,各自由亲军抬回了大帐之内。” “后来呢?”织夏问。 “后来双方罢兵言和,耶亓之指着满目疮痍的息壤神谷对朱文说,只要武英军一日不灭,他便永不犯境!” “朱文答应了?”绘春说。 “答应了,并且还承诺耶亓之,只要人王亲军存在一日便永不起平定漠人族的念头,后来朱文以耶亓之的兵器为证,让武英军全军都刺上长戟形状的刺青,世世代代遵守这个诺言!耶亓之也把朱文的兵器刺在了人王亲军的身上,一直到现在,漠人族再也没有犯过我朝北境,两家至今相安无事。” “不对啊,毕朝义乾帝在位一共八年,时间上根本说不通嘛!”明秋说。 “其实你们不知道,义乾帝这个年号一共用了两次,毕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沿用的是他父亲的年号,所以,义乾帝元年到二十三年是上一位皇帝在位的时间,义乾帝二十四年一直到义乾帝三十一年才是最后一位皇帝的在位的年份。” “原来如此,可明秋的事...”绘春欲言又止。 “是愧疚!” “当年阳国大举入侵,我本在南境练兵,可朝廷怕我佣兵自重,所以罢了我的兵权,以修沐的名义,把我关在京城,我一度心灰意冷,直到有一天,我去当时的翠云楼买醉,无意间走进了一间屋子,遇见了她。” 想起她眼眶永远是红的,程倦也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酒,开始新的生活总要翻过旧的一页,哪怕是痛的刻骨铭心的过往,放不下又能怎样,上天垂怜,让他遇见她们,程倦也不能辜负了眼前人,更不能辜负了诸葛贺和程兴!他的命是他们两换来的。 “那姑娘叫什么?”绘春轻柔的问。 “当时我并不知道诸葛贺只分了三万精兵前往百善城驰援,等我接到消息时,义乾帝的圣旨已经送到了王府,我只好快马赶至玉鲛城大营劝说诸葛贺,可到了还没一日,我安排伺候叶寻的婢女便跟了过来,我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我当时心都凉了,怒急攻心之下,仰仗我在军中的威望,勒令诸葛贺撤回百善城的援军,我先一步快马赶赴京城,让诸葛贺领十万大军随后赶来,可还是迟了一步,我赶到大牢时,她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可她还和我说笑,说我总算对的起她的鸡汤...” 泪如雨下,程倦也已然泣不成声。 “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当着义乾帝的面活剐了孙应,再之后,我为自己撤援的事后悔不已,但我也彻底对义乾帝失去了信心,uu看书 .uukanshu 随写信让远在南境的欧阳石领兵支援武英军,欧阳石也算不负所托,仅凭着两万人马,配合武英军打败阳国,追击千里,在卧云塞筑城。” “半年后,她走了,我在她的屋子里坐了五天,最后我做了个决定,我要把义乾帝拉下来,为她报仇,所以修书一封,让欧阳石借着武英军的名号起兵,在我着手布置的时候,无意间在一本古书里看到了四鬼仙玉的记载,我当时激动不行,扔下一切,只身前往连云山脉寻找,在途径古昧灵城时,看到了曾经的战场,心里后悔不已,我应该听她的话的,可我又不甘心,我恨孙应,但更恨义乾帝,是他昏庸无道,害死了她,哪怕是让全天下陪葬我也在所不惜!” “我在深山老林里住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程储登境的露台山,在一眼清泉里,我看到了一块明黄色的玉石,是四鬼仙玉没错,心想,她终于能再回来了,可我最终还是没能敌过上天,在快出连云山脉的时候,我发现我病,一直吐血,我自知时日无多,让跟在身边的人去找诸葛贺报信,想把四鬼仙玉托付给他去京城救她。” “可诸葛贺却把四鬼仙玉用在了你身上。”明秋说。 “等我再一次醒过来时,我真想掐死诸葛贺,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想死却又想起程兴老府主,我还是心太软了,直到遇见你们,当我看到明秋身上的长戟形状的刺青时,我想起了古昧灵城当年尸山血海的样子,从那时起我才打算认认真真的活一回,我要弥补我当年犯的错,把阳国的狼子野心彻底掐灭!” 回乡 又想起那雾蒙蒙的天了,青山绿水的不知城已经敞开怀抱,秋雨朦胧,似是久盼离人的姑娘,眼泪婆娑的望着,心碎与心碎相遇,跃马道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好奇的看着他们,终归是归了故里,却不是衣锦而还。 美人梨花带雨,皇帝终究还是没瞒住程倦也的事,一路忧愁,一路欣喜。 欣喜的是织夏又能站在西陵古道的路口远望,欣喜的是,程倦也又能如往常一样舒服的躺在亭子里。 决定了,一定要多招些丫鬟,让他们洗衣做饭,让他们劈柴烧火! “我们到了!”程倦也跳下马车,静候三位如花似玉的娘子。 “终于回来了,空气真好!” 掀开帘子,明秋率先钻了出来。 “怎么不高兴吗?”程倦也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微微一笑,想打开话题。 “我想学武功!”扶着绘春下车,织夏冷不丁的说。 “我也要学!”永远明媚的明秋也跟着说。 “那你呢?”程倦也问一言不发的绘春。 “我想给你做顿好吃的!” “一顿可不够,我要你给我做一辈子!” “你想的美,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招一些丫鬟的吗?我现在可是靖茵公主,老往厨房跑怎么行!” “对对,我也是公主,皇帝陛下是我哥哥,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欺负我!”说着,明秋又标志性的撅起小嘴。 “好,既然公主殿下们委屈下嫁于我,那我今天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给你们接风洗尘!” “先生...你会做饭?” 织夏也来了兴趣,惊讶的看着程倦也,不相信已然写在脸上。 “怎么,小看我?想当年,连义乾帝都对我的手艺念念不忘呢,征服你们嘴巴,绰绰有余!” “先生,你不会是吹牛吧,宫里御厨那么多,还比不上你?”明秋也提出质疑。 “走,今天你们谁都不准帮忙,看我大显神威!” 推开大门,熟悉的吱呀声响起,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垂花门下,一堆干柴依旧毫无形象的躺着,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是已然初秋,黄了不少。 穿过谢花廊,明秋轻盈的推开影香楼的大门。 “哎呀,好厚的土啊!”明秋捂着嘴巴抱怨。 “是不是那扇窗户没关啊。”绘春说。 “我去看看!明秋,你看着莹雪!” “对了,小莹雪呢?”绘春一惊,连忙问一脸茫然的两人。 “该不会还在车里呢吧!”明秋怯生生的说。 “程倦也!” 岁寒府里,绘春的声音依旧那么嘹亮,在檐角撞来撞去,窝在厨房里的程倦也不免一阵慌乱。 “怎么了...” 影香楼二楼,织夏腾出一小块地方,把熟睡的小丫头放下来,舟车劳顿,几人也提不起精神打扫,挤在程倦也以前躺过的地方,叽叽喳喳的聊着。 “绘春,油在哪儿?” 像漠人族隔山对歌似的,绘春站在窗口,一一为程倦也指明用具的位置。 “明秋,去打些酒来!” “哎呀,为什么又是我!”明秋又撅起小嘴抱怨。 “好了,你歇着,我去看看!”织夏心疼这丫头,起身安抚说。 “我们一起吧!” “你这丫头!”绘春笑了笑,纤纤玉手在小姑娘的眉头一点。 “来尝尝这紫瓜,和蒜蓉一炒,味道我就不说了,快尝尝!”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佳肴呈上,娇滴滴的姑娘们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先生还有这一手。 “我爱吃这个!”莹雪一把把盛着肉片的盘子抱在怀里,可人的模样顿时逗的几人哈哈大笑。 “都给你,没人和你抢,慢点吃,别噎着了。” 程倦也溺爱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忍不住又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这才舒心。 看着程倦也亲昵的样子,明秋有些不高兴,扬起小脸说。 “我也要!” “那我给你再炒一个!” 说着,程倦也就要起身去厨房忙活。 见状,织夏放下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灰吗?” 程倦也一脸茫然,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绘春无奈的摇着头,也不知道是嫌弃明秋的无理取闹,还是嫌程倦也不解风情。 “她是想要你也捏捏她的脸!” 程倦也哑然一笑,特意在衣襟上蹭蹭手,亲昵的捏了捏明秋扬起的小脸。 “还有呢?”明秋不依不饶的说。 “还有什么?”程倦也问。 “面对我这样的小美女,难道就没有秀色可餐的冲动?” “不行!”织夏最先明白了明秋的意图,一把拉住程倦也,像小狗护食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明秋。 “为什么!明明你都偷偷的亲过了,为什么我不行!”明秋不乐意了,同样气势汹汹的盯着织夏。 “绘春姐!”织夏敌不过明秋,只好转而向绘春求助。 程倦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红的紧,尴尬的都不知做些什么,也算是机灵,抱起一旁的小莹雪,温声细语的说起话来! “不行!” 似乎是看织夏被明秋欺负的可怜,沉默了许久的她突然强硬的说,强势的姑娘总是让人生畏,明秋见绘春发话了,悻悻的垂下头,一言不发。 程倦也见没了争执,心头也慢慢松了下来,总算没了尴尬,小莹雪逃脱了程倦也的魔爪,兴奋的抱着盘子大吃特吃。 “我都还没亲呢,u看书 .uuknshu 程织夏你怎么敢!” 听了这句话,程倦也陡然一惊,刚要去抓一旁的莹雪,却看见这小丫头已经抱着盘子躲的老远。 “是你自己没抓住机会,能怪我吗?” 织夏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害羞,不甘示弱的说。 “就是就是,懒先生,我要亲,快点过来!”闻言,明秋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冲到程倦也的怀里,抓住他的头,小嘴恶狠狠印在程倦也的脸上。 “程明秋,你不要脸!”织夏气急败坏,一把拉开像挂件一样的明秋,横在两人中间,把程倦也护在身后。 “织夏,你让开!”绘春也不依不饶的说。 “不行!” “明秋,把她给我拉过来!” 争执还在继续,程倦也呆呆的站着,像是待宰的羔羊,又或是没了灵魂的躯体,只是一张老脸红的厉害,得意洋洋的看着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眼看着有打起来的迹象,程倦也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住手!” “你想干什么?”绘春问。 程倦也一言不发,三两步上前,抱住绘春,深深的吻了下去。 爱是不计前嫌,爱是不顾一切,只贪恋你的温柔,纵使时光如水,想着你我青春不老,念着你我喜笑颜开,还好你还在,一直都在,感谢上天让我们遇见,余生请多指教! 织夏和明秋也蹦了过来,一时间程倦也的怀里挤的不行。 “我也要!” “还有我!” 看着扬起的小嘴,程倦也也不客气。 鱼龙亭 看天幕残阳似血,卧高楼听渔歌唱晚,明分楼上,才子佳人对着水天一色举杯,邀落霞共饮。 观景圣地,却也是个消遣的地方,提一壶酒独酌,落寞且雅致,若有幸引的佳人侧目,也算是不虚此行! 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熙熙攘攘中,总希望自己是引人瞩目的,和那些挖空心思挤一两句诗出来的书生一样,王宽白衣似雪,丰神俊朗,姑娘们一定喜欢这样的公子,舞文弄墨不一定是男人的特权,一个诗画双绝的姑娘,更能让人侧目而视。 “寒衣江上垂钓客,弯钩鱼龙绕月影。” 姑娘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落寞的王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宽心神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姑娘文采斐然,佳句天成,听此句如身临其境,夜半孤舟一尾,作火三尺垂涎,却不知在下的体会可与姑娘当时的意境相同否?”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姑娘语出惊人,总算得了心仪之人的青睐,看着侃侃而谈的翩翩公子,若不是身边人提醒,怕早已陷在梦里。 “公子见笑了,此句乃是我无意间在不知城志里看见的,也不知何人所做,只是孤零零的一句印在尾页,看着喜欢便借用一下,不过公子的这番解释倒颇为有趣。” “不知城志?姑娘当的是学富五车啊,如此冷门的书籍也看?” “只是闲来翻翻,记得些句子罢了。”小姑娘微微一笑,看的出多少有些自豪。 “你呀,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知令府千金博闻强记,满腹经纶,这明分楼上,怕是没人能与你比肩了。”一个书生说。 “姑娘是不知城知令府的千金?”王宽有些意外。 “家父澹台治。” “原来是澹台大人的千金,难怪有如此文采,在下失礼,不知姑娘芳名?” “澹台仙,如果公子不嫌弃,你可惜直接叫我仙儿。” “仙儿姑娘,我叫王宽,是天工府王之仁的儿子。” 小姑娘捂嘴笑了起来,脸红彤彤的。 “看你的年龄也做不了父亲吧!” 王宽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来到窗边,王宽独自一人送走了晚霞,却迎来了佳人与月。 “喝酒吗?” “什么酒啊?”小姑娘好奇的问。 “出自抱月镇的抱月眠,尝尝?” “真的吗?这酒很贵的,而且常常有市无价,你是怎么弄到的!” 像个孩子一样,澹台仙一把夺过王宽手里的酒,放在鼻尖儿下猛吸一口,配着脸蛋上的红晕,陶醉的模样不禁让王宽心神恍惚。 “怎么感觉你变了,和那边的时候不一样?”王宽好奇的看着澹台仙。 “怎么?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没有,只是让人有点适应不过来。” “我也挺不适应你的,看你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也不和人说话,你在想些什么?难道是睹物思人,想起自己的娇妻美妾来了?” “没有,只是喝酒而已,人多了,容易喝醉。” “你也真是奇怪,喝酒不就是为了喝醉的吗?” “浅尝辄止,我酒品不好,喝醉容易骂人!” “那就别喝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倒了你就知道了!” 迎风一阵小跑,深秋的夜里,四下寂静无声,只听的澹台仙吐气如兰,王宽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长发飘飘的女孩都是这样吗?热情让人害羞。 “怎么样,好看吧。” 终于在映月湖边停了下来,小姑娘指着湖中明亮的倒影问。 月朗星稀,清凉如水的月色之下,映月湖如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灯火通明的明分楼从一片茂密中探出头来,恰好映在湖心,王宽心神一震,他果然没有猜错,那两句诗就是这个意思,好一个寒衣垂钓客,好一个鱼龙绕月影,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不如你美!”欣喜若狂的王宽盯着娇滴滴的澹台仙,厚颜无耻的说。 可小姑娘就喜欢这个,红着脸垂下头,小鹿乱撞的模样看的王宽心痒痒,真想亲她一口! 朝思暮想的鱼龙亭终于有消息了,小影欣喜若狂,也顾不上请礼,风风火火的闯进的胡淤的房间。 “怎么慌慌张张的?” “大人,王宽传来消息,鱼龙亭有眉目了!” 胡淤大喜,放下手中的茶盏问。 “当真?” “从不知城志里查到的,应该不会有错!” “应该?这么重要的消息难道就不能准确点吗?” “大人,具体的可能还要派人去探查,鱼龙亭由来已久,毕竟只是传说。” “不行,我们不能派人去,阳国人虎视眈眈,消息不能走漏。” “那该如何是好?” “让王宽想办法确认,以后亲自来歇雨楼商议,uu看书 wwuukanshu.co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我手底下的三线,人不多。” “把他们调回来,就在歇雨楼住下,另外,让盯着雾雷的那些人做准备,只要王宽回来,阳国人一个不留!” “可是大人,雾雷是个麻烦,以我们的力量,很难处理。” “你说的对,是得想个办法,以防万一,把沈一扬和那个人也调回来。” “我这就去传信!” “等一下,雾雷实力不可小觑,就算加上沈一扬和那个人,我们也没有胜算,放眼整个华朝,如今能和他抗衡的就只有叶音了,暴露安民府的内应,通知叶音让他来牵制雾雷!” “可要是这样的话,鱼龙亭的事恐怕...” “也只能这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阳国人得到那个东西。” “那岁寒府那边呢?” “人不能撤,程倦也是我们控制许杰他们的筹码,只要他还在我们手里,鱼龙亭之行我们胜券在握。” “大人,既然鱼龙亭是王宽发现的,那王之仁那边要不要提个醒?” “不用,我想王之仁不会那么蠢,那个东西的重要性他比我清楚,除非他想再看一次当年古昧灵城的惨剧,否则就绝不会让阳国人得手。” “明白了,可是大人,糊涂府的那颗珠子我们还没到手,到时候就算确定了鱼龙亭的位置,我们还是进不去啊。” “这你放心,程倦也现在武功全失,和废人没什么两样,我想,许杰肯定愿意用北武珠来换程倦也的命!” “大人英明!” 1念 一只洁白的猫轻灵的跃上沈一扬的肩头,脑袋亲昵的在沈一扬的耳根上蹭来蹭去,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伸出手逗逗这小可爱,沈一扬微微一笑,这小家伙算是世界上最贵的猫了吧,整整十两银子! 岳苏城为期七天的乞缘盛会结束,河仙做媒,让不少才子佳人寻了个良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欣喜,也算对的起以往朝思暮想的日子,可这却苦了伞桥,出入成双的情侣们无论绕多远都要来这儿走上一遭,瞧瞧雪湖上的落叶缤纷,打算一生一世就从这儿开始。 白猫在肩上睡的安稳,迎着瑟瑟秋风,一人撑一叶孤舟飘零。 温婉的丫鬟奉上一盏清茶,让粗狂的叶音赞不绝口。 “老弟你是不知道,我过的苦啊,你嫂子管的严,府上一个女眷都没有,臭男人大手大脚的,连茶都泡不好!” 想起这事,叶音实在委屈,拉着许杰哭哭啼啼,惹得一旁的小姑娘捂嘴偷笑。 看着涕泗横流的叶音,许杰黑了脸,哭归哭,可叶音动手动脚的臭毛病让许杰很难受。 “好了,叶大哥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对,让老弟见笑了,你说。” “关于阳国细作,白灵卫已经查清了,一队在百善城北郊,另一队由大将军王雾雷率领,潜伏在广宣会,我师父临走前嘱咐,让我率队清除,可雾雷武功高强,我们很难一击即中,还望叶大哥施以援手。” “雾雷?这个人我听过,逍遥境巅峰的高手,和我差不多,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 许杰有些意外。 “叶大哥当真不知道?” “要是知道还问你干什么,别卖关子,快说说。” “四明珠与鱼龙亭的事儿叶大哥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你是说四鬼仙玉!” “要不然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能让堂堂阳国大将军王冒险来我华朝。” “这不是传说?” “我倒希望是传说,可白府满门被灭,只有白允活了下来,从六月初开始,无论是石安城地灾,还是玉鲛城长虹堤的事,桩桩件件或多或少都与鱼龙亭有牵扯,如今,不知城传来鱼龙亭的消息,让人不相信都难啊。” “对了,我还想问你师父的事呢,他可是我华朝第一的高手,这种紧要关头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是陛下的安排,说来话长,你就别问了。” “这么神秘?” “叶大哥,给句准话,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叶音嘿嘿一笑。 “不去!” “为什么?事关我华朝,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不成?” “除非你告诉我程倦也的事,否则免谈!” “妄想!” “别这么大火气嘛,我算过了,你最近实力大涨,加上明识音南宫释他们,虽不能取胜,但也能立于不败之地,阳国的细作嘛,有的是时间清理,不急于这一时。” “叶音,你...” “告诉我,程倦也是不是武功全失!” 突然,叶音严肃的盯着许杰。 “怎么会,我师父武功冠绝天下。” “那你实力大涨是怎么回事?不仅是你,诸葛正也有不小的提升,锦云卫百八十人也是!你可别告诉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的后果。” “你想怎样!” “我有些担心他。” “什么意思?” “昨日,我安民府一侍卫自爆身份,向我透露了阳国雾雷的消息,当时我觉得可能是程倦也安排的人,可他最后却服毒自尽,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用心,直到今天听你说起程倦也的安排,我才明白,我问你,锦云卫的那个罪犯是程倦也授意放走的吧,他可是武英军的后裔胡淤?” “你怎么知道的?” “这几年我一直在查武英军,想着多少安顿一些人,却发现他们势力庞大,几乎遍布整个华朝,甚至和阳国也有往来,这次回京我本打算禀明陛下清剿,不过听你的意思,你师父是早有安排?” “不错,胡淤是我师父安排故意放走的,一半是因为武英军的原因,而另一半是因为师父料定胡淤一定不会放过一个阳国人。” “那你师父是怎么回事?” “你猜的不错。” “还有多少时间?” “三年!” 也许是因为天凉,拾古亭下没了程倦也慵懒的身影,独喜欢松下清风,也不舞剑,更不抚琴,只是呆呆的坐着。 听鸟儿与树为伴,一动一静,窃窃私语,风也能插上话。萋萋芳草,一春生一秋死,林深鹿鸣,闻远虎啸,看苍狼对月而眠,飞禽走兽同生共死,万物之气凛然,不得方可不失! 四时往来,青丝白发,uu看书 .ukasu.c顺天而生应命而亡,强取不如一借! 借风之御,借水之形,取骄阳似火,厚土之德,金利万物,木之青灵。 人善取却不善还,是有感而发,程倦也抬手拈叶! 突然风止,落叶缓缓下坠,像石头一样直直落下,又突然风行,一切如常,挥挥手,老松树左摇右摆,粗壮的枝干异常柔软,四周泥沙如水一样流动,或东或西,南来北往,又一眨眼,程倦也掌心明灭,聚寒霜成水,取骄阳如光! 突然一口血喷出,程倦也微微一笑,可算是登境了。 身体终究差了些,倘若不失那一身气血,白日飞升也不是梦。 “你怎么了?”绘春问。 “登境了,若不失一身气血,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真的假的?”织夏有些不敢相信。 “不信你看!” 说着程倦也微微一抬手,织夏便凭空生出一双翅膀来,先是透明,紧接着落叶飞舞,如同被牵引着,纷纷聚在织夏的身后,上下翻飞,程织夏的身体慢慢上升,停在半空中。 “先生好厉害!这是怎么做到的?”明秋也见了,高兴的说。 “我登境了!天下第二个登境的!” “那你好了?”绘春问。 “没有,不过这也是令人欣喜的好消息不是嘛?” 看着绘春严肃的样子,程倦也打趣说。 “你把我放下来吧!” “上面好看吗?”程倦也问。 “太冷了些!” “先生我也要飞!”明秋说。 “好!” 诛杀 象乌山角的巫雨亭边,灯火明灭,大将军王雾雷正在与部下商议鱼龙亭的事,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一声历呵,叶音铜锣般的嗓子震的众人一滞! “久仰大名了,雾雷将军!” 雾雷一惊,手立马按在刀柄上。 “谁!” “叶音!” 叶音嚣张跋扈的上前,身后,诸葛正,明识音,许杰,南宫释,白允气势汹汹。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位置!” “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活着出去的好!”叶音说。 “是胡淤给的消息?”雾雷问。 “还不算笨!”许杰微微一笑。 “他人呢?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合作的很愉快!” “用不着他,我可以解释,因为你是阳国人!”许杰说。 “别太自信,就凭你们也想留住我?”雾雷拔出长刀,指着叶音几人。 “深知将军勇猛,所以我们都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华朝安民府大将军叶音,你们卓丽阳陛下的那只眼就是他的杰作!” “运气好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们那个程倦也呢?他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嘛,怎么不来?” “你还不配我师父出手,料理你,我们几个就够了!” “你是谁?许杰还是明识音?” “阎王爷会告诉你的,动手!” 一声历呵,几人如离弦之箭,直奔阳国人而去。 “叶大哥,雾雷就先交给你了,我们先去解决那些杂鱼,之后就来帮你!”说完,许杰拔出长剑眼里发出异样的光。 “没问题!” 叶音大笑道,只见周身劲气翻涌,眨眼的功夫便闪身至雾雷身旁,粗糙的肉掌扬起,正对着着雾雷的脑门拍去。 雾雷不紧不慢,横刀一挡,借着叶音的劲力瞬间拉开距离,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也是逍遥境巅峰?” “井底之蛙,别废话,让我好好领教一下阳国大将军王的高招吧。” 叶音得理不饶人,身影一动,又一次欺身上前,雾雷仓惶之下甚至来不及拔刀,便被一掌震退,雾雷气急,也不敢有小视之心,长刀出鞘,突然,一道银色的光直冲叶音而来。 “就这些?大将军王还真是寒酸呐!” 叶音摇了摇头,讥讽说。 “找死!”雾雷气急败坏。 突然,叶音周身金光大作,如同仙佛降临,让人不敢直视,身后,一座巨大的佛陀虚影缓缓直立,手持锡杖狠狠地朝雾雷砸了下去。 雾雷见状,双手持刀,向后高高跃起,陡然间身作流光,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明亮的光影直冲金黄色的锡杖而去! 一声巨响,巫雨亭四分五裂,狂暴的劲气肆虐,掀翻了正在酣战的众人,许杰面色苍白,长剑翻飞,一一荡开迎面而来的断木。 雾雷见一击不中,翻身挥舞着长刀,又是一道银光落下,叶音抬手便轻松破解,正要嘲讽一番,却见雾雷借着肆虐的劲气远遁,眨眼间便跃上了树梢。 叶音顿时气急,连忙出言嘲讽。 “雾雷将军别急着走啊,我还想留你喝杯茶呢。” “叶音,我记住你了,你放心茶我会来喝的!”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幽静的丛林中,一道身影高高跃起,长剑如虹,朝着雾雷的脑袋狠狠斩下。 叶音心头一惊。 “玉忻剑,沈其心!他没疯?” 慌忙之中,雾雷连忙横刀,堪堪挡下一击,却也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虚弱不少。 “又一个逍遥境高手!你是谁?” “雾雷将军,我们华朝有一句话叫盛情难却,既然叶将军相邀,你还留下喝一杯比较好!” 叶音嚣张的大笑起来。 “不愧是玉忻剑,这手一鸣惊人,当真举世无双!” “叶将军缪赞了,鄙人蛰伏数十载,为的就是今天,能有机会亲手屠尽阳国的杂碎!” “看来沈大侠今日要梦想成真了。” 说话间,沈其心绵绵剑意四散,悄无声息的封住雾雷的退路,叶音也不甘其后,劲气如丝,附在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上,以防雾雷朝着树林逃窜! “卑鄙!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雾雷愤慨的说。 “无论你怎么说,你今日难逃一死!当真以为在我泱泱华朝可以来去自如?”沈其心长剑一横,随时准备给他迎头痛击! “不然呢?我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你们华朝的土地上,你们还不是一样无可奈何!”雾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起身子,微笑说。 叶音脸色一沉,正色说。 “难道将军还想挣扎?” “想留住我,你们还差的远呢!” 雾雷向后高高跃起,叶音心中一喜,又是这一招!双手合十,巨大的佛陀虚影缓缓升起,金黄色的锡杖蓄力待发。uu看书wwuukanshu 却见雾雷翻身一道银色的落刃迎面而来,叶音心头一惊,暗道不好,也不再蓄力金黄色的锡杖狠狠的砸了下去。 “休想!” 沈其心历呵一声,长剑探出,身如惊鸿,眨眼间便来到雾雷的身旁。 雾雷本打算硬抗叶音的佛陀锡杖,借着叶音的攻击远遁,可万万没想到,沈其心的速度会这么快,慌乱中只好用尽全力抵挡住叶音的攻击,这让沈其心有机可乘,长剑轻而易举的刺入雾雷的身体,又一口鲜血喷出,雾雷强忍着虚弱,一掌拍飞沈其心,借着叶音的攻击余劲飞了出去,隐没在密林之中。 “你怎么样?” 眼看着沈其心一口鲜血喷出来,叶音也顾不上远遁的雾雷,连忙扶起半跪在地上的沈其心问。 “死不了,他已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 “许杰,看够了没有,还不去追!”叶音一声怒吼惊醒了众人。 诸葛正最先清醒过来,回想起刚才的大战,本想着帮一把的他已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大战,别说帮了,连站在一旁看的资格都没有,他清楚的记得那肆虐的劲气之中,只有许杰还在奋力抵挡着翻飞的断木。 “许杰,你怎么样?” “唉...”许杰长叹一声。 “南宫释,你还自豪吗?” 白允大笑起来,终于不用看南宫释丑恶的嘴脸了。 “快走吧,别让雾雷跑远了。”明识音催促道。 许杰连忙收起悲戚,长剑入鞘,怒气冲冲的大喊一声。 “走!” 弱冠之礼 茶换了一盏又一盏,沈其心和叶音焦急的等着,他不想自己苦心孤诣十年的准备就这样付之东流,在古昧灵城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抛妻弃子的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怎么样许杰?” “没找到,天太黑了,搜寻的难度很大!” “连你们白灵卫也不行吗?”沈其心问。 “你别急,他跑不了,倒是你,伤还没好呢!”叶音安慰说。 “你不懂,我是当年从古昧灵城出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武英军五万儿郎啊,到最后只剩下两千人,攻进城后,那些畜生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七八个月大的孩子被他们挑在长枪上炫耀...” 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沈其心哭,似乎他们也不用说些什么,听着就好。 “大人,白灵卫的消息!” 童柯跑进来递上一个竹筒。 “说了什么?”叶音急不可耐的问。 “百善城的行动失败了,白灵卫损失惨重!” “怎么会这样?胡淤他没出手吗?”沈其心说。 “这不可能,我听诸葛正说过,那些人最厉害的才是是知命境,以白灵卫的战力对付起来应该绰绰有余。”叶音说。 “我们的安排没错,胡淤安排的人也出手了,只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许杰喃喃的说。 “谁?”沈其心问。 “沈一扬!” “胡淤呢?他有没有出面?” 这时南宫释走了进来,捧起一盏茶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你那边什么情况?”叶音问。 “发现了一滩血迹,但在河边,线索断了!”南宫释说。 “没关系,只要他还在华朝,就跑不了。”闻言,许杰开始安慰沈其心。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对了许杰,百善城的布置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收获?”南宫释捅了捅许杰,问。 “沈一扬到百善城了,白灵卫死伤惨重!” “这怎么可能,沈一扬不是胡淤的人吗?怎么会对白灵卫出手,难道说...沈前辈,你可知道令公子学的是什么武功吗?”南宫释突然想起在夜山城查到的消息,连忙向沈其心求证。 “他应该也是学剑的,我记得我去古昧灵城时曾给他捎了一本剑谱过去!”沈其心说。 “那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吗?”南宫释问。 “你什么意思?” 突然,许杰想起广宣会发生的事,那个自称副使的人正是沈其心的结拜兄弟,卓修。 “前辈,可能你儿子已经不在了,你的那个结拜兄弟卓修是阳国派遣潜伏在我朝的细作。”许杰说。 “你放屁,这不可能,我和他情同手足,当年为了广宣会的资金,甚至连我儿子出生我都没去看一眼,他听了我的遭遇,也是他给我出的主意!你们一定弄错了,不会是这样的!” 沈其心状若疯狂,揪住许杰的衣服大声质问,十数年朝思暮想的重逢,换来的却是赤裸裸的背叛,和一句可能的噩耗,任谁都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已然伤痕累累,可血海深仇不报不行,他的命是五万武英军换来的,他不能对不起他们。 “前辈!你冷静点,南宫释他们在夜山城查过这个沈一扬,调令司案卷里并没有他武功招式的记录,所以我们对他根本不了解,目前这也是合理的猜测。”许杰挣开沈其心干枯的手,说。 “你放心吧,令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呢。”叶音也出言安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南宫释问。 “师父吩咐过,让白灵卫时刻注意鱼龙亭的消息,京城的布置处理完后,立马赶过去!”许杰说。 叶音有些不高兴,板起脸问许杰。 “你师怎么父什么都知道?” “这并不奇怪吧,毕竟白府的事都是他在查,南宫释,你去叫白允他们回来吧,准备一下,我们去不知城找师父。” “也好,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懒。” 南宫释心头一喜,收起折扇转身便出了门。 “沈前辈要一起去吗?”许杰问。 “你们探听到的鱼龙亭位置在哪儿?”沈其心总算安静下来,听许杰几人要去不知城,开口问。 “明分楼附近。”许杰说。 “果然如此,明分楼附近是不是有一个叫映月湖的地方?” “是有这么一个地方,怎么沈前辈还有别的消息。” “这就没错了,你们可知道,明分楼是谁建的?” “难道你知道是谁?”叶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转而问沈其心说。 “明面上,明分楼是民间自发修建而成,uu看书 ww.uukanshu 因为地处南北交界,这个说发也就没什么人质疑,可实际上,这是太子的弱冠之礼,那时候先皇还在位,听知星寺的人说,在太子成年的封礼上先帝下的旨,可奇怪的是第二天就没人再提起这件事了,我也是听说,说这楼是为了纪念一个人,好像还是个女人!” 沈其心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像是在找什么似的,他心里明白,胡淤说的并不可信,所以他想亲自求证,程倦也到底是不是前朝的挚勇王,他们两或许会知道一些,仇一定要报,除了阳国的杂碎,冯玉忠也不能放过! “可这也没什么啊,只不过是明分楼的历史而已,这和我们要找的鱼龙亭有什么关系?”许杰疑惑的问。 “对啊,和鱼龙亭也没什么关系嘛。”叶音也说。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城志的尾页有两句诗,寒衣江上垂钓客,弯钩鱼龙绕月影。因为明分楼是最后才修建的,所以这两句诗才印尾页,这不仅仅是明分楼的历史,你们细想,明分楼三面环山,只有南边的一处叫映月湖的地方才能弯钩垂钓,而这个寒衣客恰恰钓的还是鱼龙?这难道不奇怪吗?”沈其心说。 “前辈的意思是,这鱼龙亭在映月湖中?”许杰恍然大悟。 “这怎么可能?许杰,白灵卫传来的消息是怎么说的?”叶音说。 “明分楼周围以及楼上都翻遍了,没有踪迹,所以他们怀疑有可能在明分楼地下。” “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沈其心说。 “谁?”叶音和许杰异口同声的问。 “皇帝!” 蓄势待发 胡淤背起长剑,多年谋划,为的就是这一天,更何况,基本可以确定鱼龙亭就在明分楼附近,所以这一趟他必须要去,不过让他一直惴惴不安的是,配合白灵卫在百善城的布置迟迟还没有消息传来。 “小影,百善城还没有消息吗?” “大人,刚来的消息,不过是白灵卫送过来的。” “说了什么?” “沈一扬叛变,白灵卫死伤惨重,我们布置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他怎么敢!” 一掌下去,桌子四分五裂,胡淤怒不可遏。 “大人,是我的失误,没有查清楚沈一扬的底细。” “好了,我问你沈其心那边没出什么纰漏吧。” “他那边配合的还算顺利,雾雷重伤遁走,许杰安排白灵卫搜寻了一夜,想必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是说沈其心并没有故意要放走雾雷的意思?” “没有,雾雷身上最重的一剑就是他刺的,自己也受了重伤。” “原来如此。” 胡淤恍然大悟,想想沈其心八拜之交的那位兄弟,要不是程倦也虐杀卓殊,恐怕至今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身份,或许这才是沈一扬一直都抗拒学剑原因吧。 “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当年沈其心托孤卓修的事吧,你可还记得他的身份?” “您是说真正的沈一扬已经死了?” 小影回想起程倦也在广宣会馆的事,惨死的阳国三皇子,引出一个忠心耿耿的副使大人,突然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上心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十年前开始,阳国就已经在准备如今的这一步棋了。 “有这个可能,你想想,当年沈其心为了自己这个兄弟,妻子临盆都没有回去,细算算,孩子出生至今,他好像只见过一次吧,别说我们了,时光荏苒,十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甚至我怀疑,当年叶云的死也有可能是卓修安排的。” “要查吗?” “不但要查,还要彻彻底底的查,吩咐下去,好好翻一翻沈一扬的往事!” “我这就去办。” “不必亲自去,你准备一下和我去不知城,这些事吩咐下去就行了,不急在这一时!” “我明白。” 太监们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在揽麟宫冰冷的地砖上生猛一跪,热乎乎的额头便在地上印出个印子来。 “陛下,许少司和叶将军求见。” “他们来干什么?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许杰多少有些忐忑,按叶音的说法,只要许杰说这是程倦也的主意,皇帝想也不想就会同意,这一点许杰也相信,可毕竟没经过师父的同意,如此自作主张,难保程倦也不会生气! “你抖什么?”叶音不耐烦的看着颤颤巍巍的许杰说。 “你想过没有,既然明分楼是皇室瞒着天下人修建的,我们这一行无疑是挑破了这个秘密,你说陛下会怎么样?” “别那么多顾虑,明分楼是藏着秘密,可如今这个秘密还能保的住吗?如果我们拿到当年修建的图纸,最起码,这个秘密的主动权就还在我们的手上,难道你想看着这个秘密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抢去不成?” “可是...” “别可是了,我相信你师父不会怪你的。” “好吧!” 许杰无奈的叹息一声。 皇帝正襟危坐,只是自顾自的翻着手上的折子,时而展颜一笑,时而紧皱眉头,也不看孤零零站着的两人。 老太监单乔小心翼翼的提醒皇帝说:“陛下,两位大人来了!” “许杰?你们两什么时候来的?”皇帝满脸诧异的看着无奈的两人。 叶音尴尬的笑笑,迎着皇帝的话头说。 “刚到,刚到。” “有事吗?这几天事工院关于长虹堤的折子呈上来了,朕正要看呢,如果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无赖许杰见多了,调令司有的是手段让无赖服软,可皇帝耍无赖该怎么办?还如此的光明正大。 叶音也是硬气,装着没听懂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陛下,臣有本奏。” “什么事啊,非要在揽麟宫说,明日上朝再议。” “陛下,事态紧急,还请给臣一点时间。” “那好,朕正好也乏了,听听也行,就当是故事吧。” “臣想求一样东西。” “大将军劳苦功高,只要是朕有的,一定给你!” “臣想看明分楼修建图纸,还请陛下应允!” “大将军不要开玩笑了,众所周知,明分楼是民间自发修建而成,朕怎么会有图纸呢?” 皇帝一副滚刀肉的做派,uu看书ww.uukanshco 让叶音有些无奈,戳了戳一旁许杰,示意他开口说两句,或许看在程倦也面子上,松口也说不定呢。 可一抬头,却看见一旁的许杰已然满头大汗,心下不仅暗骂许杰有些中看不中用,无奈之下,他突然想起四明珠的事来。 “陛下,眼下鱼龙亭已经不是秘密,据臣所知,不仅华朝中的一些人对鱼龙亭的宝藏势在必得,就连阳国的人也蠢蠢欲动,昨日晚间,臣配合许少司在象乌山清剿阳国细作,不幸的是雾雷负伤远遁, 能让堂堂的大将军王身临险境的事并不多,事已至此,难道陛下还不明白这意味什么吗?” “叶音!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就明说了,无非就是四鬼仙玉的事,倘若有图纸在手,我们还能掌握主动,臣也有信心把那东西带回来,否则,结局难料。”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程倦也也开始准备几日后的明分楼一行,如愿以偿的登境,尽管对结局已是心知肚明,但鱼龙亭关乎生死,他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决定了?”绘春趴在他的肩头,吐气如兰。 “你们还是留下吧,此一行危机重重,我怕照料不过来。”握住绘春的手,程倦也温柔的说。 “你不问一下织夏她们?” “还是算了,她们两性子太倔,瞒着比较好。” 明亮的眸子一闪,绘春看到了门缝里的姑娘,笑盈盈的对程倦也说。 “恐怕你是瞒不住了,明秋还不进来。” 5短小人之躯 金秋八月,明分楼人满为患,前所未有的拥挤,让一向温文尔雅的文人墨客也变的骂骂咧咧,提着笔墨纸砚跌跌撞撞,想着寻一处静谧的地方干谒两句,抬眼一望,却是满世界的刀枪棍棒。 澹台仙捏着鼻子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来,看见一旁同样皱着眉头王宽,心头立马一喜,蹦蹦跳跳的来到身边,见王宽展颜一笑,大着胆子抱起公子的胳膊抱怨起来。 “这些人也太粗鲁了,明分楼不是不让带兵器进来的嘛。” “忍忍吧,这些人没一个好惹的,看样子好像要发生些什么。” “你会不会武功啊。” 澹台仙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 “懂一些简单的招式,你问这个干什么?”王宽有些纳闷。 “那你也是武林中人了。” 王宽哈哈大笑起来,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这姑娘天真的可爱,怎么会认为武林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你们小姑娘都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江湖儿郎不都是三尺长剑含丹心,一寸忠义许侠骨的吗?” “这诗是你写的?” “哎呀,我问的是江湖的事,你提这个干什么?” “没错啊,我说的也是江湖,你觉得你的文采和侠客手里的长剑有区别吗?” “什么意思?”澹台仙疑惑的问。 “那边好像围着好多人呢,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去,臭烘烘的,有什么好看的。” 风度翩翩的公子摇了摇头,收起折扇长吁短叹,一个阳国人沾沾自喜,目空一切,王宽看着恶心,转过头问面若桃花的澹台仙。 “你有下联吗?” 原来,远道而来的阳国人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文采,挥毫泼墨,在明分楼的洁白的墙上写了两句诗来挑衅,才子们闻声而来,定睛一看,虽然怒不可遏,却都束手无策。 “最喜天间暮色,身临万里红霞,可怜楼上骚客,笔墨尽皆棒杀!” 澹台仙探出小脑袋看了又看,忍不住笑出声来,在这样一片落寞的沉寂中显的格外刺耳。 银铃般的笑声让本来还沾沾自喜的阳国人老脸一红,板起脸盯着花枝乱颤的澹台仙问。 “这位姑娘笑的这么开心,想来定是有佳句问世,不妨讲出来让大家也笑一笑,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澹台仙调皮的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挣开王宽温暖的大手,笑盈盈的说。 “你当真要我讲出来?” “那是自然,姑娘放心,就算是打油诗也没关系,毕竟贵国这么多才子都没有佳句问世。” 说完,阳国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看他们放荡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文人的样子。 “那你听好了,五短小人之身,作态文人模样,喜看天间暮色,不知黄昏正好。” “好!” 叫好声连成一片,明分楼上顿时一阵欢呼,明秋高兴的拍着桌子,学着粗狂的汉子们大喊大叫,织夏皱起眉头,扯了扯明秋的衣襟,想让她安静下来,刚转过头,却在不经意间听到澹台仙欣喜的声音。 “怎么样王宽,本姑娘文采斐然,你有没有心动啊。” 王宽笑盈盈的看着澹台仙,目光温柔似水,自打第一次遇见,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早已将他折服,他喜欢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更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如同阳光一样,不可割舍。 织夏眼神一凛,她听过这个名字! “你怎么了织夏?”细心的绘春察觉到织夏的异常,问。 “那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谁的名字?难道是织夏姐的梦中情人?”明秋笑嘻嘻的问。 “王宽,对,在我昏迷之前,歇雨楼后面的小巷子里,我跟他去的,当时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像是在商量什么。” 程倦也放下嘴角的茶盏。 “天工府王之仁的公子?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因为岁寒令,当时我们在千鸣楼聊了很久,就是他从我的手中把岁寒令拿走的!” “他还承诺你事后让我和你成亲?”程倦也微微一笑,戏谑的盯着面若桃花的织夏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秋一听,一把抓住织夏的衣袖追问。 “好你个程织夏,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那么早就对先生图谋不轨了,赶紧交代清楚,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们!” 绘春也是玩心大起,学着明秋的样子抓住织夏的另一只衣袖,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来。 “说,你当时是怎么安排我和明秋的?” 织夏的脸红彤彤的,两眼泪汪汪的看着程倦也,u看书 .uuanshu.om 也只有她心里明白,这并不是因为害羞所致。 其实绘春和明秋早就知道了织夏的秘密,碍于情面一直没有机会帮她,愧疚是没有疤痕的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嬉闹中贴心的谎言,它总能让人慢慢释怀,谁都不希望怀着愧疚活着,尤其是怀着对心爱之人的愧疚又面对着心爱之人。 京城,对于沈一扬的核查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小影眼光不错,接手任务的司马青很能干,短短一夜的时间,就挖出了沈一扬十年来所有的行踪,沈一扬一向深居简出,最远的一次出行也就是七月初去过岳苏城,所以对于行踪的追查并不是很难,唯一让司马青头疼的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沈一扬就是卓修安排的阳国细作。 司马青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天衣无缝的巧合,广宣会资金周转,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叶云临盆的一天,途中又那么凑巧的碰到山匪劫财,要知道,十年前玉忻剑已经名满天下,想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无疑是自寻死路,可雾孤山上的劫匪偏偏就这么勇敢! 叶云,这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对叶云,司马青突然想起知令府案卷里叶音的记录来,安民府叶音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好像也叫叶云,难不成... 司马青不敢细想下去,他立马把调令司案卷中沈其心和叶云相识的时间和知令府案卷中叶音妹妹失踪的时间做了对比,果然不出他所料,沈其心的妻子叶云,很可能就是叶音失散多年的妹妹! 或许连司马青都没想到,他无意间查出来的这个消息甚至左右了鱼龙亭的战局。 鱼龙亭现世 程倦也在等许杰,胡淤和小影一样在等许杰,只是目的有所不同。 胡淤意气风发,领着小影昂首阔步而来,他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慵懒的先生,挑了个阳光正好的位置,坐的舒心惬意。 “一直想见见你的,先生,好在皇天不负。” 胡淤大大方方的落座,用胜利者的目光打量着程倦也。 “好久不见!”程倦也淡淡一笑。 “怎么先生就这么放弃了?我还以为你还要挣扎一下呢。” “不会了,按你的布置,我已经武功全失,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想做什么我都拦不住,尽管全力施为。” 胡淤会心一笑,合上折扇,沉思起来,在他的计划中,程倦也不该是以现在的样子出现在明分楼才对,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小影,示意他把派去岁寒府的人先撤回来。 “那先生为什么还要来明分楼呢?” “这不是你需要吗?至少我亲自过来不会很狼狈,你也知道,我虽然慵懒,但从来不喜欢被别人勉强。” “先生知道我想要什么?” “方外四府的明珠已有其三尽皆落入你手,现在只差糊涂府的北武珠了,你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许杰一定会把它交给你的。” “许少司重情重义,一定不会放任你不管,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想要明分楼的图纸。” “没问题。”程倦也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 胡淤看着顺从的程倦也,自信的笑了,他自然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我知道先生的打算,无非是想借助江湖人的力量打乱我的部署,到时候就算图纸落入我的手中也没关系,秘宝现世,贪婪之心推着这些人一拥而进,四鬼仙玉还指不定花落谁家呢?先生,不知我说的可对?” “一点儿也不差,可你能阻止吗?” “我想试试!” “怎么试?” “我在明分楼周围埋了不下五百斤的火药,先生猜猜看,秘宝和性命他们会怎么选?” “人为财死,悍勇之士并不在少数。” “先生这是在指望白灵卫?” 程倦也笑而不语,悠闲的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窗外天色正好,风尘仆仆的许杰怕是没机会看一眼了。 “师父。” 直到见了程倦也,许杰一脸的疲惫顿时荡然无存,满面红光的行了一礼,还和以前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捧起茶盏咕噜咕噜的喝着。 程倦也笑着,他很庆幸能有这样的徒弟,一个稳重规矩,一个洒脱能干,伸长了脖子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了很久,却还是没见明识音的身影,心里正纳闷呢,便听见许杰说。 “师父,别找了,明识音正和南宫释他们在外面布置呢?” “那就好,东西带来了吗?” “师父嘱咐的我怎么会忘呢,给。” 许杰从怀里掏出一颗淡青色的珠子,交到程倦也的手上。 “还有呢?”程倦也笑呵呵的伸出手说。 许杰一脸茫然。 “还有什么?北武珠就这一颗啊。”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说的是明分楼的图纸。” “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其心强吧,我给你安排的战力用的还可舒心?” “这您又是怎么知道的?” “年前,我察觉古昧灵城剑气冲天,扶摇九天之上,这是突破逍遥境才有的异象,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沈其心并没有疯。” “这么说这些都是您早就计划好的?” “不错,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入京取士吗?不急,等鱼龙亭之事了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现在你把北武珠和图纸给胡淤送过去。” “为什么!师父,北武珠给他我可以理解,可图纸是我们掌握主动的唯一机会,我不同意!” “你必须同意,此举关乎我华朝大计,万世千秋都在你我之手,绝不能出半点纰漏!” “我需要一个解释!” “还不到时候。” “这都千钧一发了,师父,你还要瞒着我!” 程倦也怔怔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任劳任怨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心里愧疚,程倦也心软了下来,为了让他安心,搂着他的肩膀耳语起来。 “真的吗?”许杰欣喜万分。 “我骗过你吗?” “您也有脸说,您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没大没小!”程倦也佯装生气,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鱼龙亭终于现世了,明分楼前一棵粗壮的古木下,平整的地面突兀下陷,一条幽深的通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经年累月的味道扑鼻而来,不少人都被呛得咳起来。 想象中争先恐后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意外的安静,安静让人感到害怕,人山人海,却连呼吸都隐了下来。 “有没有机关啊!”一个壮汉率先发声询问。 人们这才想起嘴巴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响起,没了鬼气森森,程倦也却有些厌烦人气。 “找一个人下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是原青玉门门主赵参。uu看书 ww.uukanshu.cm “谁愿意做替死鬼啊。” “我觉得青玉门门主赵参武艺高强,当为先。” 程织夏捂着嘴说。 “放屁,谁在胡说八道!” “对啊,赵门主武艺冠绝天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人附和着人,赵参已然骑虎难下,尽管他怒目圆睁,愤怒的像一头狮子,可墙倒众人推,此时他已无任何退路可言。 “去就我去!” 赵参也算硬气,闻言,拥挤的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赵参昂首阔步,一时风光无限。 胡淤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小影退下来,替死鬼是必须的,原本还在头疼的他听到赵参的声音顿时喜笑颜开,不得不承认,二愣子也有二愣子的好处。 “你们听着,明分楼四周有不下五百斤的火药,没有我们的允许谁也不许上前半步!” 小影拔出长剑,运劲于声,气势汹汹的喊到。 “许杰!” “我明白师父!” 许杰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当即用更大声音喊了一句。 “他是骗你们的,这儿根本就没有火药,他是想独吞宝物,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胡淤脸色立马变的铁青,几乎捏碎了手里的宝剑,程倦也算准了他的心思,火药只能是威胁,他从来没有玉石俱焚的打算。 “师父,要是这样的话,阳国人也就进去了!” “你放心,我就是要阳国人进去,最好一个不剩的都进去!” “我明白师父,我会安排人在外面布置。” 落花有意 隧道里漆黑一片,借着洞口照进来光也只是隐约看到隧道往右拐了去,没有再深一点的消息了,难道真的硬闯?赵参的心开始忐忑,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一向谨慎的赵参难得有一次冒险的想法,富贵险中求!他决定要拼一把! 上天垂怜,那个老叟真的没有骗他,一次无意间失心疯发的慈悲,意外的换来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图纸,要不是赵参看着有些时日,盘算着能换两个钱,还真不一定会留下来,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初的无心之举却在今时今刻挽救了他的性命,说起来还真要好好谢谢那位老叟,他用性命担保的那句话,成了赵参在黑暗里前行最温暖的明灯。 “不管有用没用但东西一定是真的,小老儿我愿以性命担保!” 隧道弯曲而又漫长,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宽敞点的地方,探路的赵参好心的点上长明灯,漆黑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空旷的洞府,正中央一座金碧辉煌的亭子熠熠生辉,孤零零的立在哪儿,这就是万众期待的鱼龙亭?芸芸众生朝思暮想的地方。 “天呐!我们竟然在水地下!” 无意间抬头,澹台仙看到了在头顶畅游的鱼儿,情不自禁的惊呼,你一定不会对头顶的满天繁星陌生,但如果头顶是成群结队的鱼儿呢?如同去了另一个世界做客,忐忑的看着主人。 织夏下意识的抓住程倦也的手,紧张的问。 “难道就不会塌吗?” “哪那么容易,这整个洞府是用一块浑然天成水晶雕刻而成的,就算上面放两个映月湖也不在话下!” “真的有这么大的水晶啊,我还以为是懒先生说来逗我们开心的呢。”明秋笑嘻嘻的说,还特意蹲下来摸了一把。 “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明识音惊奇的问,许杰翻着白眼鄙视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明识音。 “你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猪脑子,难道你忘了,那一天师父偷钱买酒,绘春姐生了好长时间的气呢。” “现在是师娘,真是没大没小,再说了,师父偷钱买酒的次数那么多,我哪儿记得住!” 明识音这一记马屁拍的响亮,温婉如绘春也羞的红了脸,得意洋洋的瞅了织夏一眼。这也难怪,她们仨根本没有位份的区别,所以什么都想比一下,织夏和绘春老是为鸡毛蒜皮的事儿争的头破血流,却不约而同的把明秋排除在外! 程倦也为了不让战火蔓延,连忙岔开话题。 “许杰,南宫释呢?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 “师父,南宫释被叶音看上了,和诸葛正白允蹲草坑呢!”明识音抢着说。 “叶音不是喜欢诸葛正那一款的吗?什么时候也换口味了。” “师父,别听他瞎说,那是因为叶音看诸葛正太娘了,想改造一下,我就把他放出去了,也没提你的消息。” 织夏抱紧程倦也的胳膊,得意洋洋绘春。 “先生,我们是不是太那个了,这可是寻宝的地方啊。” 总算是有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了,虽然依旧嬉闹,但认识到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那一定是放四鬼仙玉的盒子!” 赵参大呼小叫。胡淤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最不喜欢在思考问题时被人打扰,疑窦丛生,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尽头不成?可自己费尽心力拿到的四明珠还没有用呢,又或者说,自己之前收的消息是假的?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澹台仙扬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问。 “四鬼仙玉是什么?” 王宽有些吃惊,反问到。 “你博览群书竟然不知道这个?” “怎么很有名吗?难道还能比他有名不成?” 王宽顺着纤纤玉手指的地方看去。 “一个慵懒的汉子而已,能有多出名?” 澹台仙学着王宽的语气说。 “作为江湖中人,你竟然不知道他?” 王宽灿然一笑,捏了捏小姑娘的鼻子,宠溺的说。 “很有名吗?” “何止有名!简直是名满天下好不好,岁寒府先生程倦也,你说呢?” “你怎么会认识他?” 澹台仙调皮一笑。 “我不仅认识他,我还认识他左手边那个穿官服的是明识音,而右手边那个长的像姑娘似的叫许杰!至于那三个女的嘛,一定是刚刚和程倦也完婚三位辅臣大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宽已经顾不上真假了,看着侃侃而谈的澹台仙,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看到没,第三盏长明灯下的那个,他就是宁烨门门主司徒末,传说中的落雪剑,还有那个,那个叫沈其心,当年名震江北的玉忻剑,那个更不得了,三门中唯一一个步入逍遥境的门主,令乙门门主侯玉卿,被称为小先生,有望接下程倦也的班!” “你怎么对这些这么熟悉?”王宽实在安耐不住好奇心,uu看书.uukanshu抓住小姑娘的肩头,打算一究到底! “你不是说我博览群书吗?知道这些不是应该的嘛!” “书里也有这些吗?” “难怪你是文盲,不知道有一种书叫案卷的啊!” “可他们都是武林中人,这些资料应该是调令司的吧。” “是啊!” “那你怎么...” 王宽话都没说完,就看到澹台仙笑盈盈朝程倦也一行人挥舞着小手。 “师父,是仙儿!”明识音兴奋的说。 梦中情人依然明媚,明识音也顾不上许杰的捉弄了,他只想和她说说话。 “他是谁?”明识音指着王宽,直截了当的问。 澹台仙踮起脚尖,附在明识音的耳边轻轻的说。 “怎么吃醋了?” “对!还没我长的好看,武功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没见他出过手,不过人还不错,至少比你懂的疼我!” “放屁,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在下王宽,天工府王之仁是家父!” “明识音,不知城调令司总司!” “幸会幸会!” 两人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和谐的有点尴尬。 “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澹台仙!”明识音一把搂住明媚可人的姑娘,霸气的说。 “那恭喜两位了!” “我一定请你来喝我们的喜酒!” “澹台姑娘愿意吗?”王宽落寞的问。 “当然!” 神秘的登境高手 “师父!” 澹台仙一声甜甜的师父,叫的程倦也眉开眼笑,他总是说白收了两个徒弟,出师这么些年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也幸好有这丫头,时不时拎些家常的东西来,既解了馋,又去了闷。 “三位姐姐好!” 刚刚还风风火火的姑娘,一转眼却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笑眯眯的行了一礼,说。 “哎呀,叫姐姐怕是失了规矩,我还是叫师娘吧,免得某些人又说我没规矩!” 想想明秋的性子,怕不是也由这儿来的吧,终于轮到明秋意气风发了,她猖狂的笑了起来,勾勾手指,示意可怜兮兮的澹台仙上前。 “快,叫一声师娘来听听!” “休想!” “怎么你还想违背师命不成?” 明识音倒是乐意看着战争愈演愈烈,并且很希望敌方阵营强大一些,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织夏和绘春的加入,好让澹台仙吃点苦,自己好借肩膀给她。 在殊死搏斗之前打情骂俏的独此一家,地宫里人山人海,唯独那个疑似装着四鬼仙玉的盒子却孤零零的,生命只有一次,刀尖上讨日子的人一般都很惜命,没有人愿意第一个伸手,因为他们为活着付出了不可估量的代价! “许杰,你有没胆量去拿那个盒子?” 程倦也笑眯眯的问。 “师父,您真舍得我去送死?” “明识音你呢?” “我还是算了吧,师父,我今天吃坏了肚子。” “胆小鬼!”澹台仙气哼哼的说。 “有本事你去啊!”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仙儿!” 一道靓丽的身影缓缓下落,纤纤玉手一揽,那只古色古香的盒子便安静的躺在手上,很轻,这是澹台仙的第一感觉,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让人昏昏欲睡,恍惚间澹台仙看到手里有一朵奇花盛开,如同粘上了瑶池的水,散发着七彩斑斓光,柔弱娇嫩,让人忍不住怜惜,一时间澹台仙很想去扶一扶它那柔嫩的花枝。 “不要!”明识音歇斯底里的喊着,可沉迷于梦境的澹台仙根本听不到,少年拼尽全力的奔跑,他想靠近那座亭子,拦下那只纤纤玉手! 王宽也是心头一紧,强忍着冲上前的冲动,神情紧张的看着亭子下的姑娘,终归还是败给了名不正言不顺的借口,合起折扇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突然,吵嚷声突然消失,空旷的地宫变的更加诡异,头顶上的鱼不动了,一张张吵嚷的嘴也不动了,奔跑的明识音停了下来,织夏脸上的惊吓定格。 恐惧油然而生,胡淤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应该的,难道自己真的低估了天下英雄? “大人,我怎么动不了了?” “最起码不争境之上的实力,很可能已经登境!” 侯玉卿的心不争气的跳了起来,似乎要挤破胸膛,吃力的转动眼珠,瞄了一眼左右,看着同样纹丝不动的司徒末,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压迫让沈其心一阵绝望,他一度认为是阳国人出手了,如若现在能动,免不了一番捶胸顿足! “怎么回事?” 这时雾雷和自己同伴一惊,挣扎着,拼命把手放在刀柄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四周。 “小丫头,你不要命了!” 眨眼的功夫,澹台仙已然出现在程倦也的面前,屈指弹了一下小姑娘光洁的额头,嗔怪的指责说。 “师父,你真的登境了?” 澹台仙眼光独到,再加上她博览群书,自然能分辨出程倦也刚才出手,并不是单纯的劲气压制,那是身体与天地万物共存的结果,借用生灵的神通! “胡闹!”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在程倦也宠溺的目光中轻轻的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子。 “空的?” 澹台仙惊讶的说。 “好了,这明显是个陷阱,就这样放回去吧!” “您怎么知道的?” “胡淤的四明珠还没用呢!四鬼仙玉没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出现。” “不用合上吗?” “不用,最起码少死两个人!” 身体终于能动了,可侯玉卿司徒末胡淤沈其心几人的面色依然凝重,这种生死被人捏在手心的滋味真不好受,最可气的是这个人偏偏还神秘至极,几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一脸的惆怅,说句难听的,就连向谁下跪求饶他们都不知道。 “胡淤大侠,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我们都知道,方外四府的四明珠就是打开地宫的钥匙,都在你身上,请吧,让大伙开开眼!” 司徒末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木盒子,试探性的问同样茫然的胡淤。 “司徒门主德高望重,不如我把这四明珠交给他,让他为大家打开地宫可好?” “好!” 还不等司徒末反驳,排山倒海的叫好声已淹没了司徒末,无奈之下,他只好压了压手,示意欢呼雀跃的人群安静下来。 “胡淤大侠盛邀,我本不能推脱,可不巧的是,uu看书 .uukah 鄙人最近行气出了岔子,恐怕无法担此重任,以在下看,令乙门门主侯玉卿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已是逍遥境巅峰的高手,江湖上小先生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此等重任还是得小先生一力担之,请侯玉卿门主切勿推脱。” “小先生可愿意?” 司徒末也算聪明,他深知老奸巨猾的胡淤必然不肯轻易松口,若常此下去,他们两谁也得不了好,索性把皮球丢给看热闹的侯玉卿,胡淤自然明白司徒末的打算,本来也懒得推诿,索性顺水推舟,成全了司徒末。 “举手之劳,小弟自不敢推诿,敢问胡淤大侠,这地宫门在何处,我好把这明珠放进去,打开大门,让众英雄一饱眼福!” 侯玉卿自然不是好欺负的,接了个皮球,又丢了个皮球过去,三人都心知肚明,有那个神秘的登境高手在,无论是谁都讨不了半点好处! “大人,我们怎么办?”小影心急如焚的问。 “等,先让那两个做决定,要么想办法找出那个登境的高手,要么和那两个老狐狸联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也太被动了!我们不是还有沈其心吗?” “他并不是我的属下,我们只是合作,自始至终他对四鬼仙玉没有半点兴趣,他进这鱼龙亭地宫的唯一目的就是那些阳国的杂碎。” “大人,您说,会不会是程倦也?” 胡淤顿时大惊失色,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就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在他的心里,程倦也无疑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 “这不可能!” 大战 鱼龙亭雕龙画凤,四根朱红色的石柱上方栩栩如生的龙头怒目圆睁的望着众人,自亭顶而下,最高处的四根龙尾惟妙惟肖,拖着一尾锦鲤。 “师父,你知道那四颗珠子该放到哪儿吗?” 看了好久,许杰只是觉的挺好看,因为往日经历的缘故,还时不时想起程倦也躺在拾古亭下的样子,转头看了看明识音,一声长叹,不用说,他该是和我一样! “仙儿知道吗?”程倦也问。 “弟子愚钝,还没看出个名堂。” “绘春觉的呢?” 沉思中的大师娘摇了摇头,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鱼龙亭陈设太过简单,这反而让她有些举棋不定。 “应该是在龙嘴里吧!”明秋说。 “我觉的也是,四明珠不是凡品,放在其他地方感觉怪怪的。” 织夏也附和说。 程倦也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微微一笑,下意识的想打开折扇装一装潇洒,却忽然想起,深秋天凉,自己早在半月前就已放下了手中的消遣! 乔装成打手的雾雷心有余悸的打量着周围,刚刚的那一瞬间,如同跌入了冰冷刺骨的冰池里一样,好不容易等着冷汗消去,脑子里却不断冒出起象乌山的画面,面对那些人多少还有点死里逃生可能,登境的高手...呵!想活着离开无疑是痴心妄想! “你发现了吗?” “有一个人,与天地和谐的有些过分!” “谁?” “慎事阁与我讨价还价的那个!” “有几分把握?” “不足三成!” “你可是不争境巅峰!” “面对登境的高手,十个不争境巅峰也没用,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登境必定会引发天地异象,这几天我一直在华朝,为什么没有半点儿感应!” “这么说的话,他不是登境的高手?” “不能大意,登境的异象不一定都是举世皆知,毕竟这世上,至今为止也只有当年的程储一人登境,此一说到底是虚无缥缈,还是有实据可查我们并不清楚,盯紧那个人,计划照常!” “是!” 侯玉卿一定是听见了程倦也几人的耳语,手握着四颗明珠跃跃欲试,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把四颗明珠夹在手指之间。 “他这是要干什么?” 明识音不解的问。 “令乙门独有的暗器手法落雪!十年小成,施术之人要能敏锐的捕捉方圆百步之间的气流涌动,借助风势以改变暗器飞行轨迹,十指不仅要强劲有力,还需异常的灵活。”程倦也微眯着眼,一字一句的说。 “真的假的,风无常势,别说借势了,就连下一秒往哪儿吹都不知道,这未免有点...” 还不等许杰话音落下,侯玉卿便飞身而起,屈膝,双臂交叉,紧接着破风声响起,四颗圆润的明珠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同时飞入四张血盆大口之中。 许杰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喃喃着之前还未出口话。 “让人...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识音学着程倦也的模样,无奈的摊了摊手。 “过去问问?” 突然,地宫剧烈的震动起来,熠熠生辉的鱼龙亭缓缓下沉,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一个四尺见方的明玉台升了上来,一只檀香木的盒子安静的躺在上边,比起之前澹台仙拿出来的那个,这只盒子更为华丽。 “四鬼仙玉!”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寂静的人群突然变的沸腾,斧钺钩叉齐齐出阵,一时间,本来还算宽敞的地宫顿时无比的拥挤,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雨,程倦也像神一样俯瞰着这些拼死一战的人们,比起人性贪婪的说法,他更喜欢换一种角度来解读他们,他们是勇士,无所畏惧的勇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甘情愿的赌上生死,他们明白,与其虚度年华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孤注一掷! 像侯玉卿这样的高手们则冷眼旁观着这些不自量力的蝼蚁,看他们挣扎,惨叫,欲望之下芸芸众生丑态百出,侯玉卿勾起嘴角,享受这盛大的演出,昔日两肋插刀的兄弟真的在两肋被插了两刀,不可置信的眼神,悲痛欲绝的神情,在这样的尸山血海间应接不暇。 “大人,我们还不动手吗?” 小影问。 “待会儿你跟着沈其心,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是!” 突然,司徒末暴起,一道冲天剑光直冲着侯玉卿而去,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唯独放心不下侯玉卿,毕竟是逍遥境巅峰的高手,要真打起来,以他逍遥境的实力讨不了半点便宜! 眨眼间,司徒末已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长剑翻飞,刚刚劈死一人,手指就要碰到盒子时,后背一寒,几只饱含劲气的飞刀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朝他飞来。 “卑鄙!” 侯玉卿冷眼看着司徒末,两眼杀机喷涌! “司徒门主未免也太心急了!” 胡淤缓缓抽出长剑,一时间本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如战神一般,周身劲气翻涌,司徒末心头微微一紧。 “还真是小看胡淤大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不争境的高手!” “我也小看司徒门主了,没想到传言中风度翩翩的落雪剑却钟情偷袭!” “哼,什么风度翩翩的落雪剑,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而已,就算今日拿不到四鬼仙玉,我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言不惭,uu看书 .uknshu.om 侯玉卿别以为我怕了你,同样是逍遥境,你能奈我何?” “找死!” 侯玉卿怒目圆睁,周身劲气翻涌,暗器飞刀如雨点一般朝着司徒末而去,司徒末不敢大意,旋转长剑,叮叮声不断响起,顿时眼前火光四溅,蹦飞的暗器不偏不倚的钉进围观群众的身体,惨叫声不绝于耳! 胡淤提着长剑缓缓走进人群,劲气如海,四周的人一个个俯首帖耳。 雾雷见状,心急如焚,身作流光朝着那木盒飞去。 沈其心瞅准时机,成名技一鸣惊人冲天而起,一道似是要划开苍穹的剑光正对着雾雷的背心落下,雾雷本就身受重伤,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好绝望的闭上双眼,静等着死亡的降临! 一声巨响,冲天剑光消散,沈其心倒飞而去,一口鲜血喷出,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文绉绉的阳国人。 “你是谁?” 小影连忙护在沈其心的身前,虎视眈眈。 “华朝一向不是自诩光明正大吗?怎么也好偷袭?” “对你们这群杂碎,根本用不上!” 大战如火如荼,只有程倦也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看着。 “师父,我们还要等吗?” 许杰问。 “外面阳国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吧!” “放心,师父有叶音大哥在,他们跑不掉的。” “好,只要外面一传消息进来就立刻动手,你们两配合沈其心务必击杀雾雷,其余的交给我就行!” “是师父!” 玉忻剑陨 叶音甩干了长剑上的鲜血,在血流成河的明分楼下,宛如地狱归来的罗刹,殷红的长袍翻飞,冷眼看着脚下抽搐的阳国人。 “都处理干净了?” “潜藏在周围的一个没留!” 白允把长剑夹在臂弯轻轻一抽,抹去了上面的鲜血。 “我们进去吧!”南宫释说。 “对,先生武功全失,我担心他们会有危险!”诸葛正也催促说。 “走!” 战斗依然如火如荼,劲气如刃,天机境之下的人已无半点机会,侯玉卿双手翻飞,暗器不要命似的冲着司徒末飞去,疲于应对的司徒末一个不小心,寒光闪闪的飞刀已然没入肩头。 书生装扮的阳国人和胡淤对峙着,沈其心虽身受重伤,但雾雷也好不到哪儿去,当日象乌山下一战,沈其心的那一剑他挨的结结实实,若不是全力避开要害,怕早已身死,再加上小影与许杰师兄弟的加入,形势一片大好! “不争境巅峰?” 胡淤眉头紧皱,周身劲气攀升,愈来愈紧的压迫让他不得不以剑撑地而立! “还算有点眼光,识相的话就快点让开,我只要四鬼仙玉!” “藏头露尾的鼠辈,四鬼仙玉乃我华朝至宝,什么时候轮得到阳国狗染指,今日就算身死你也休想得逞!” “不知死活!也好,新仇旧账一起算,正好拿你的人头祭奠我三万阳国儿郎!” “一群畜生而已,我虽与程倦也不合,但我依旧很佩服他,由他设计主导的古昧灵城一战当真是大快人心!” “找死!” 那阳国人怒吼一声,刹那间,掌影遮天,如山一般朝着胡淤压了下来,胡淤面色苍白,冷汗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不甘心,拼命提起长剑,荧光四溢,剑光如惊鸿冲天而起,直直冲着那遮天掌影而去,陡然间金鸣之声乍起,震耳欲聋,地宫一度摇摇欲坠,不少人捂着耳朵惨叫,知命境以下的无一不七窍流血而亡! “不错嘛,很少有人能接我一招,你是第一个!” “小影,取玉!” 面对挑衅,胡淤充耳不闻,随着一声怒吼,身影一动,胡淤欺身上前,双手举起长剑,似是要开山裂石一般朝着那阳国人的脑门直劈了下去! “不自量力!” 那阳国人冷哼一声,探出右手并指,轻描淡写的夹住了胡淤的千钧一剑! 胡淤大吃一惊,连忙一掌拍出,抽身后退。 小影闻言,朝着雾雷的脑门劈去一道剑光,退出战圈,周身劲气翻涌,身如离弦之箭直奔玉台而去。 “妄想!” 那阳国人岂能善罢甘休,眼看小影就要碰到木盒,突然耳边破风声响起,一道剑气悄无声息的袭来,小影连忙翻身躲避,坚硬如铁的玉台顿时被削去一角,冷汗渗出额头,小影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 “取玉!” 胡淤又是一声怒吼,提着长剑再一次冲了上去。 “先生!”南宫释一行终于赶了进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血肉翻飞的地宫,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几个姑娘已经吐的天昏地暗,面色苍白的扶着凉丝丝的墙壁,叶音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怎么办?” “你去帮沈其心他们先斩杀雾雷,其余的交给我就行!”程倦也胸有成竹的说。 叶音瞪大了眼睛,鄙夷的看着程倦也。 “交给你?我看那胡淤已是不争境的高手,还有那个阳国人,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言胜,更何况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哪儿来的自信?” “这你别管,听我的就是了!” 叶音翻了翻白眼,嘱咐南宫释和白允照顾好程倦也一行人,大呵一声,法相天地,金闪闪的佛陀虚影升起,持着锡杖狠狠地朝雾雷的脑门砸去! 叶音突然出手,虽然已经察觉,但雾雷还是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锡杖,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墙上,一口鲜血不争气的喷出,雾雷两眼血红的盯着四人。 “以多欺少,你们胜之不武!” “血海深仇压身,你也配与我堂堂正正一战,雾雷,今日你必死无疑,上路吧!” 沈其心持剑躬身,劲气激荡,玉忻剑成名绝技,一鸣惊人! 雾雷默默地看了一眼和胡淤缠斗的战友,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死亡悄然而至! “沈其心,你敢!” 沈一扬飞身而来,两脚在墙壁借力,翻飞间几道寒影飞掠而来,叶音大惊,连忙飞身拦截,沈其心却充耳不闻,一剑刺穿了雾雷的心脏。 扶住沈其心摇摇欲坠的身体,叶音关切的问。 “你怎么样?” 长剑哐当落地,沈其心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心口,一柄寒光熠熠的飞刀插着,名震天下的玉忻就此剑溘然长逝! 叶音两眼通红,横眉冷对,法相天地又一次升起,uu看书 .uuknshu 金黄色的巨大锡杖狠狠地冲着沈一扬砸去。 惊慌失措的沈一扬情急之下,竟并指施展出岁寒府的成名绝技不动如山,金黄色的光影消散,叶音闷哼一声,连连倒退,沈一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几步冲到雾雷的身边痛哭起来! “父亲!” 果然,许杰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沈一扬早就不是沈其心的儿子了。 “是你!” 白允认出了岁寒府的绝技,怒目圆睁,长剑出鞘,指着涕泗横流的沈一扬质问。 “我白府灭门是你做的?” 沈一扬缓缓放下雾雷的尸体,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允。 “回答我!”白允怒吼着。 “怎么就让你跑了?” “果然是你,拿命来!” “正好拿你们的人头来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许杰抽出长剑,和白允一起飞身冲了上去。 岁寒府成名绝技果然名不虚传,不动如山破招,白允和许杰一时处处受制,畏手畏脚的,根本施展不开。 叶音提了一口气,巨大的佛陀虚影再一次缓缓升起。 诸葛正看着陷入苦战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毛熊,还不快去帮忙!” 南宫释的一声历呵,这才让诸葛正清醒过来,拔出手里的长剑,加入了战圈。 “大人,你怎么样?” 小影扶起倒地的胡淤,关切的问。 “程倦也,你还不出手吗?” 胡淤强咽下一口鲜血,冲着程倦也大呼。 胡淤 “胡淤,你身为武英军后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和阳国人勾结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救你!” 说着程倦也微微抬手,屈指一弹那阳国人操控的遮天掌影消散,借风势轻而易举的困住了他。 胡淤咧嘴一笑,吃力站起身来。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目的为何,我是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如今武英军已十不存一,势单力薄,我又身负血海深仇,你应该清楚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冠冕堂皇!那白府灭门呢?玉鲛城长虹堤决难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少拿这些大道理来教训我,你我都心知肚明,别逼我翻你的老底!你应该清楚,这四鬼仙玉代表着什么,若是因为你让阳国人得手,恐怕你又得担这一世恶名!” “说的好听,你费尽心思谋划,无非就是想复活什么人罢了,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清楚四鬼仙玉复活人的限制,与世长辞十载,人的灵魂便会消散的一点儿也不剩,很遗憾,我猜你心里装着某一个武英军的前辈吧,可他们离世至今,恐怕不止十个十载了吧!” “倘若有幽海寒玉呢?” 胡淤自信一笑,程倦也顿时心头一紧。 “你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千鸣楼顶层存放着世上唯一的一块幽海寒玉,我看过,质量不错!” 脑袋里突然一声巨响,程倦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一个两眼血红的男人,一个武道登境的至尊,魂牵梦萦的人啊,一时间不仅悲从中来,程倦也一口气没提上来,毫无意外的喷出一口鲜血。 “你把她怎么了?” 似是有万蚁噬身,程倦也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得意洋洋的胡淤问。 “当然是入土为安,我可不像你,为一己之私弃天下万民不顾,程倦也,当年古昧灵城血流成河,你知不知道,阳国的这些杂碎用长枪挑着婴孩耀武扬威你知不知道,他们烧杀掳掠,古昧灵城大火十日不散,满目疮痍,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我是我娘裹在一块牛皮里从山坡上滚下来的,至今为止,我后背上的伤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你说,我能忘吗?我敢忘吗?” 听着胡淤泣不成声的咆哮,程倦也沉默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那个满目疮痍的地方,遍地焦尸的古昧灵城,可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他也是受害者,忠心耿耿十数年,却因伶臣谗言,红颜知己香消玉殒,他能忘吗?他敢忘吗? “你是屠英的后辈?还是当年在大帐中自尽的那位斥候的后人。” “告诉你也无妨,和你这一代奸王相比,先祖屠英铁骨铮铮,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程倦也大吃一惊。 “这不可能,屠英明明只有一个孙女还活在世上。” “你说什么?你有我妹妹的消息?你把她怎么样了?” 胡淤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放弃过打探自己妹妹的消息,却不想在生死仇敌的嘴里听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消息,可面对胡淤的质问,程倦也充耳不闻,默默转身,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明秋,心头万般辛酸。 “告诉我位置,我放你走!” “程倦也,条件可不是这么谈的,你把四鬼仙玉给我,我就告诉你。” “不行,这里的四鬼仙玉我另有用处,不能给你!” “那你自己慢慢找吧!” 说完,胡淤索性闭上双眼,程倦也清晰的感觉到胡淤身上涌出一股万念俱灰的绝望,忍不住长叹一声,他并不想多做解释,松开禁锢。 “你走吧!” 胡淤心头一喜,刚要伸手去拿那木盒,耳边却传来程倦也冷冰冰的声音。 “这个不能给你,我只是说放你走。” “难道你不想...” “滚!” 一道无形的光晕如水纹般荡开,宽敞的地宫顿时恢复了活力,叶音大汗淋漓,心惊肉跳的提着许杰四人飞身暴退。 “怎么了?” 明识音一脸茫然的问。 “有登境高手!” 叶音心有余悸的环视四周,目光炯炯有神,把许杰几人死死的护在身后,手里劲气翻涌。 许杰闻言嘿嘿一笑,宽慰道。 “放心,是师父出手了。” “程倦也?他不是武功全失了吗?” “真的假的?先生真的登境了?”诸葛正欣喜的问。 “我骗你干嘛!” “太好了,这下这些阳国杂碎的末日到了!”白允说。 “那好,既无后顾之忧,我们便齐力斩杀此人,为沈其心报仇!”叶音长剑一指,意气风发的说。 司徒末横剑抵住侯玉卿攻来的一掌,连连后退,附在侯玉卿的耳边悄声说。 “你也感觉到了?” “登境高手,你知道是谁?” “侯玉卿今天是我不对,容我改日登门致歉,此地不宜久留,就此罢手如何?” “先放你一马,不过司徒末今天的事我算是记下了!” 看着飞身就要离去的侯玉卿,司徒末急了,一把拉住问。 “赵参那二货怎么办?” “你要是喜欢,你就带回去呗。” 司徒末很想骂人,瞅了一眼口吐白沫的赵参,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影一动,提着如死猪一般赵参消失在地宫之中。 “严庸大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程倦也微微一笑,惬意的坐在玉台上,抬头看着冷汗淋漓严庸说。 “是你,程倦也,你就是那个神秘的登境高手?” “你觉得呢?” “看来今天是很难善了了。uu看书 .ukanhu.om ” “不是今天,我实话告诉你,十年前我就开始布置了,为的就是你们斩尽杀绝。” “你够狠!” “比不上你们,自从广宣会成立,我就开始准备,故意削弱白灵卫的势力,让你们在我华朝为所欲为,自以为胜券在握,可我万万没想到,胡淤竟然也掺和进来,这让我的计划前所未有的顺利,有武英军后裔打掩护,让你们渐渐地有恃无恐,可白府灭门让我始料未及,不得不说,你们阳国人天赋不错,宁夫宗的乾坤无相被你们改的有模有样,竟然连我的清风四指都能学了去。” “那这么说,四鬼仙玉的消息是你故意透露给我们的了?” “四鬼仙玉?你是说这个?” 程倦也缓缓打开那只木盒,一块明黄色的玉石赫然映入眼帘,看着程倦也爱不释手的模样,严庸心中大定。 瞥了一眼严庸,程倦也微微一笑,扬起那块明黄色的玉石说。 “怎么严庸大人有信心从我手里拿走它?” “谈个条件如何?” “这我可做不了主,还得请陛下圣裁!” 说着程倦也忽然站起身来,冲着地宫入口恭恭敬敬的行礼,皇帝在众星捧月中驾临,意气风发! “严庸大人准备拿什么来换这四鬼仙玉?说出来让朕听听?” “陛下想要什么?” “陛下,臣听说阳国四公主有闭月羞花之容,不如,就以四公主来换这四鬼仙玉如何?” “先生提议甚合朕意,严庸大人以为如何?” “这...” 终得4鬼仙玉 四公主卓熠,卓丽阳的掌上明珠,阳国皇室虽子嗣众多,但在卓丽阳的心里谁都比不上这位天真烂漫的公主,严庸一时陷入两难之境,应了程倦也的要求?那回朝之后又怎么向皇帝张嘴?要是不答应呢?心心念念的四鬼仙玉就在眼前,委实不甘心! 看着犹豫不决的严庸,程倦也邪魅一笑,如同好友一般搂住严庸的肩旁。 “不如我替严庸大人做个决定如何?” “你什么意思?” “半月前,我岁寒府辅臣南宫释于岳苏城西水河乘舟闲游,途径和伞桥时一妙龄女子突然失足落水,幸得南宫释出手相救,小姑娘天真无邪,微微一笑竟有倾城之姿,公子如玉,佳人无双,郎才女貌,两人互生爱慕,随引为知己,结伴同游,后经人说起,我打听到这姑娘好像叫尹卓儿,不知严庸大人可听过这个故事?” 闻言严庸顿时大惊失色,他怎会不明白程倦也话中的含义,随即苦涩一笑。 “看来我只能选程大人的指的路了?” “也不一定,如果严庸大人足够自信的话,也可以选自己的路,比如拼死一战。” “程大人真是神通广大,如此看来东林城的那个老汉必定也是身怀绝技了?” “身陷囹圄严庸大人竟还有心思听故事?” “程大人错了,您安排的路,一行必定是九死一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想知道我们会以什么样的途径把四鬼仙玉运回去,我想这四鬼仙玉一定不会有假,否则您也没有信心笃定我会拼死一搏。” “严庸大人当真是聪慧,不如再猜猜看,这鱼龙亭地宫之外有多少人蠢蠢欲动?” “一定不少,白灵卫的手笔我可是见识过的。” “那严庸大人会怎么选?” “我还有得选吗?程大人故意告诉我一个故事,目的就是为了堵死我的退路,让我不能以国使的身份出现,以至于让沿途的截杀名正言顺,退一步讲,就算我应了您的提议,回国之后我们也交不出四公主,到时候华朝举兵东进,我们必是理亏的一方,不得不说程大人真是好算计。” “严庸大人缪赞,在下也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借程大人吉言,如果有幸活着回去,我一定撒酒以庆,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程大人慷慨解惑。” “严庸大人不必客气,您尽管问。” “程大人智计无双,手段神鬼莫测,如今又是天下第一个登境之人,您的这些布置,不知贵国皇帝陛下可了解?” “这您恐怕得亲自询问于陛下了。” 程倦也转身朝着欧阳继恭敬一礼,让开严庸的视线,两人四目相对。 欧阳继看着严庸直勾勾的眼神多少有些不自在,皱起眉头不悦的问。 “贵使可是有话要讲?” 严庸恭敬一礼,不卑不亢的开口说。 “刚刚程大人给外臣讲了个故事,有感而发,外臣也恰好听过一个中州大地上的往事,今日难得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外臣斗胆,想说于陛下听听。” “当真是难得,严庸大人也对我中州大地的历史有研究?尽管讲来,朕一定洗耳恭听!” “多谢陛下,外臣听闻,迎仙纪元之后,中州大地上出现第一个统一的帝国,后世称之为古朝,相传天下第一个武道登境的至尊就生于此时,一个叫程储的人登境之后,古朝武人惑乱朝纲,仅仅一年古朝便亡国灭种,不知陛下可听过这个故事?” 欧阳继听完,微微一笑,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严庸看了许久。 “叶音,你是怎么做这个大将军的,五人联手这么长时间了,连一个小喽啰都擒不住,当真是丢脸!” 两颊通红的叶音等人挥剑逼退了沈一扬,齐涮涮的跪在欧阳继的脚下。 “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 “朕看出来了,罢了,平时不用功,让外人看了笑话,唉,严庸大人,你也看到了,朕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好,朕听闻严庸大人乃是不争境巅峰的高手,不知能否劳驾?” 欧阳继轻描淡写的指了指气喘吁吁的沈一扬,意思在明显不过。 严庸暗骂一声卑鄙,连忙推脱。 “贵国程大人乃是登境高手,对付这样一个喽啰还不是手到擒来,外臣就不必班门弄斧了。” “严庸大人谦虚了,你可能不知道,先生早些天为了救朕,失了一身气血,恐怕是不宜再动手了,严庸大人还是请吧!” 沈一扬有些绝望,u看书 .uukansu 眼巴巴的看着呆住不动严庸,万念俱灰,视死如归的誓言仍在耳边回荡,可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将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沈一扬丢下手里的长剑,闪着泪花,苦涩的朝严庸笑了笑。 一步一顿的走到雾雷的身边,抱起那副残破的躯体,细腻的擦着雾雷脸上的污渍。 “父亲,孩儿要来找你了,您稍缓缓。” 严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第一次觉的这鲜血如此的殷红刺目,哽咽着,喉喽如同有一团异物,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来。 “程大人!该您履行承诺了吧!” “自然!严庸大人慢走。” 欧阳继目送着严庸佝偻的身影远去,直到衣衫褴褛在地宫口消失不见,这才开口,悄声的问程倦也。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想用他的命换卓丽阳的命。” “难道...” “不错!” 程倦也微微一笑,引天地之力为己之用,满地宫的残肢断臂纷纷飞起,一股浓郁的生命之气席卷而来,顿时哀嚎声此起彼伏,叶音见如此神鬼手段,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清风迎面而来,叶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暗伤正在痊愈,一身气血如龙,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听得姑娘们面红耳赤! 白收的徒弟们更加不堪,像是刚哭过似的,鼻涕眼泪没完没了,可惜了南宫释洁白的长衫,丝毫没有往日翩翩公子模样,战栗的身体摇摇欲坠,周天更顺畅了,气血更旺盛了,劲气如海,常年练功落下暗伤也没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舒坦! 龙胆银枪 云烨城的歇雨楼一如既往的安谧,胡淤终于扯了幔帐,二楼的房间瞬间明亮了不少,往日里如梦似幻的人来人往真切了许多,小影虚弱的靠在窗口,阳光撒在结实的身体上,小影的背白皙光洁,一杆长枪刺青栩栩如生,要不是刺青显眼,胡淤差点都忘了他是一个气血方刚的男子。 “小影,你背上的长枪刺青是怎么来的?” 吃力的系好纱带,小影咧了咧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一笑。 “儿时,娘亲带我去纹的,我还记得当时她老人家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来,再三叮咛那位纹身的师父,且不可纹错了!” “你就没有打听过这个纹身的由来吗?” “我也想问呢,可母亲总是闭口不提,后来,阳国入侵,母亲惨死在阳国铁蹄之下,就连我...当年要不是大人收留,早就饿死了!” 小影故作轻松的模样恍惚间勾起了胡淤的往事,那段苦难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永王言敷语,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胡淤开口问沈一扬的事。 “临行前你不是安排人查沈一扬吗?有什么结果?” 闻言,小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大人...” “行了小影,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大势已去,只是牵连了你。” “大人...” “好了小影,我明白你的心意,说说沈一扬吧。” 小影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幽幽的开口。 “手底下有一个叫司马青的,博古通今,有过目不忘之能,我安排他去盯这件事了,此人能力不俗,想必有些收获。” “叫进来吧。” 一个干练的少年推门而入,神采奕奕,双眼出奇的明亮,胡淤一看惊叹不已,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少年了,想起那些峥嵘岁月,不免感叹岁月不饶人啊。 “你查到了什么?” “回大人,卓修把沈一扬掩护的很好,至今我还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此人是阳国细作,不过...” “无所谓了,沈一扬是阳国大将军王雾雷的儿子,你说不过?怎么还有别的什么发现?” “我查了查沈其心,此人背景干净,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其妻叶云和安民府大将军叶音多年前失散的妹妹同名,似乎是同一个人。” “当真?” “我查证过,虽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此外,我查了一下叶音的出身,当年北境漠人族发生叛乱,兄妹两联袂出逃,直至息壤神谷叶音这才和叶云走散,后来先帝登基,亲巡边境,这才有了今天的安民府大将军。” “这能说明什么?”胡淤听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问。 “大人有所不知,武英军于义乾帝元年初建,第一任统帅名叫朱文,后来北境漠人族犯境,人王耶亓之帅军与武英军在息壤神谷大战,此一役双方不分上下,耶亓之与朱文英雄相惜,定下盟约,双方统帅把对方的兵器纹在了自己以及军队的身上,以此为证!并言明只要对方的军队还有一人,便永不犯境。” “你是说叶音的身上也有我武英军的标志?” “不错!” 胡淤突然想起了小影背上的刺青,看了一眼已陷入呆傻的小影,激动的问司马青。 “那你可知当时朱文使的是什么兵器?” “一杆龙胆银枪!” 胡淤一把拉过一旁呆若木鸡的小影,指着背上的刺青问。 “可是这个形状?” 司马青也是一愣,不顾双手冰凉,轻轻的贴上小影光洁的后背。 “难道小影大人是...” 胡淤恍然大悟,一切都明白了。 “你下去吧!” “大人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说。” 看着司马青欲言又止的模样,胡淤觉的有些好笑,收拾了一下震惊的心情,温和的说。 “讲吧!” “当年捡叶音回来的人叫许然,如今的调令司总司大人,而且回京之后,他就在先帝欧阳石的支持下创立了白灵卫,可奇怪的是白灵卫成立设立了正副两个统领,目前只有副统领一职由然担任,我核查过近几年白灵卫的调动,除了许杰明面上的调动之外,白灵卫有几次大规模的调动并没有经过许杰的许可,可许然却没有追究,这很不正常!” “你想说什么?” “方外四府之一的岁寒府也就是在那一年由程倦也正式执掌,我怀疑,白灵卫的正统领一职或许就是程倦也!” “可有实据?” “我在广宣会的来往的信件中发现,白府灭门案发之前,阳国细作在不知城发现有白灵卫活动的痕迹,还有上一月的长虹堤决一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程倦也肯定是提前收到过消息,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声张,我想他肯定有别的目的。” 胡淤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以前的每一步谋划都在程倦也的算计之中,就像猫逗老鼠一样,悠闲的看着自己上下折腾。 小影更是吃惊,喃喃的说。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程倦也明知道我们想让他武功全失,为什么会那么乖巧的配合呢?他程倦也到底想干什么?” 胡淤摇了摇头,问一旁的司马青说。 “你还知道什么?” “大人,我在露台山野闻中看到过,当年程储登境之时也曾武功全失,在露台山枯坐三天三夜,后感悟天地,这才登境。” “你是说程倦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他武功全失是故意配合我们演了一场戏?” “不错!” “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想自己做皇帝不成?正好假借花银丹之毒,让皇帝对他放下戒心?”胡淤说。 “我看不像,习武之人一身气血是最宝贵的,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犯不着冒这个风险。”小影沉思说。 “你怎么看?”胡淤问司马青。 “大人,我认为程倦也此举意在灭国!” “你说什么?”胡淤和小影顿时大吃一惊,uu看书.ukash 这孩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大人细想,十年前广宣会成立,几乎在同一时间,白灵卫在先帝的支持下也正式成立,按理说,广宣会作为阳国卧底的立身之所,以白灵卫的实力不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可这十年来广宣会的发展一帆风顺,这导致阳国细作越来越猖狂,再后来,王之仁投资广宣会,禹城买官,这桩桩件件似乎都是白灵卫有意为之,我想其目的是为了让阳国放松戒备,花费大量人力在我华朝布置。” 胡淤顿时豁然开朗,他接着司马青的话头说。 “再接着,我武英军介入,无形中又让阳国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为之后鱼龙亭的消息做了铺垫,这说明程倦也对我们的行动一直都是一清二楚,他不仅知道我们在寻找四鬼仙玉的下落,而且还想借我们的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阳国人,他深知这些事太过机密,随便泄露出去阳国人不一定相信,所以他有意营造我们两方相斗的局面,让消息更加可信。” “大人英明,如此一来阳国人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培养的高手想方设法的送入我华朝,直到鱼龙亭浮出水面,阳国大将军王雾雷范险深入我华朝,甚至引出了深藏不露的严庸,这位不争境巅峰的高手!鱼龙亭一役之后,阳国高手死伤殆尽,届时我朝挥兵东进,灭了阳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突然,胡淤面色一冷,缓缓坐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司马青。 “分析的不错,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向程倦也通风报信?” 精灵 “大人明查,小人一向忠心耿耿。” 司马青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胡淤眼神一凛,如凛冬寒风一般刺骨。 “好一个忠心耿耿,我问你,严庸是不争境巅峰高手的事只有我和小影知道,你又没去鱼龙亭,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青一时语塞,懊恼的捶了捶脑袋,都怪自己得意忘形,一时失言差点坏了先生的大事,事已至此,他索性站了起来,潇洒的行了一礼。 “大人,可否容我坐下说话?” “放肆!你这叛徒,竟有脸...” 小影怒发冲冠,大呵一声,寒光一闪,一把森然的长剑便架在司马青的脖子之上。 “小影!” 胡淤微微一笑,止住了小影的举动,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多谢大人。” 看着司马青谦谦有礼的模样,胡淤释然了。 “说吧,想必之前的那些话也是程倦也授意你告诉我的。” “不错,如今先生的谋划已完成大半,挥军东进也指日可待,但这些事终究让不少人无家可归,先生心善,安置这些人,还得借大人的力量一用。” “我武英军一脉大势已去,先祖屠英至今还躺在幽海寒玉之内,不知先生看上了我的什么?” “先生想借大人之口把真相公之于众。” 胡淤不免有些吃惊,他实在不明白程倦也如此行事的目的。 “你说什么?” “大人没有听错,另外先生还承诺,只要你完成这个交易,我白灵卫必将奉上令妹的消息。” “此话当真?” “不敢妄言。” “在此,我胡淤多谢先生了,还请司马少侠代为转达。” “一定,那在下就此告辞!” 看着愈来愈远的司马青,胡淤犹豫再三,直至他离门仅一步之遥,这才开口叫住司马青说。 “叶寻在伏龙山南坡。” “多谢大人,等卓丽阳死讯传来,四鬼仙玉必双手奉上!” 胡淤闻言又是一惊,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影。 “大人,程倦也够狠!” 胡淤木讷的点了点头说。 “如此看来鱼龙亭的那块四鬼仙玉是假的了。” “可真正的四鬼仙玉到底在哪儿?”小影不解的问。 胡淤微微一笑,他想起了当年程倦也在悲狐谷的那场大战,皇室至宝明月如意?可真是巧妙! 明分楼上高朋满座,程倦也烂醉如泥的趴在桌子上,悲痛止不住的袭来,仰头一饮而尽,又是一饮而尽,酒洒的到处都是,已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酒还是泪。 “叶寻...” 喃喃细语。 “生死茫茫几多载,今宵孤独客,妄思故时烟火,醉看明月,似有佳人舞。” 心酸的不止程绘春一人,感同身受者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红着眼犹豫不决。 或许他不需要,又或许对程倦也的念念不忘不满,只是远远的看着。 “先生。” 皇帝轻轻的走到程倦也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继儿,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哽咽着,哭从来都是这样。 “好!” 华朝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运转,安民府叶音一纸调令,四境大军齐齐开赴古昧灵城。 龙尾湾灯火通明,横呈着密密麻麻的战舰,张廷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立在船头。 “大人。” 卫飞白腰悬长剑,神色肃穆的盯着漆黑的幽海。 “安排大军明日登船,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务必要在一天之内开赴新岛。” “大人放心,我三军将士枕戈待旦,士气如虹,根本用不了一日,我们必登临新岛。” “好,吩咐下去,把陛下赐下的抱月眠带上,我们在新岛畅饮!” “是!” 这几天锦云卫的大牢里会时不时的传出愤怒的咆哮,一身正气的郑兴衣衫褴褛,嘶哑了的喉喽,鲜血淋漓的双手,无一不在证明着他的不屈不挠,守卫们从厌烦到无奈,不仅开始抱怨起白允和南宫释来。 “大爷,我求您成吗?咱歇会儿?” 一个守卫佝偻着腰,撇过脸藏起紧皱着的眉头,对着监牢里的一个人央求说。 “你们快把我放出去...我...我答应你们,只要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我一...一定回来!” “大爷,算我求求您了,您换一个要求吧,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倾城美女,只要您开口,我们一定满足您,只求您别喊了,这几日我们的耳朵都听不见了。” “我要喝水。” “快点,人死哪儿去了,快拿水来!” ...... “又开始了!”一个守卫无奈的说。 “给!”另一个守卫从怀里掏出一团白花花的棉花递了过去。 “干什么?” “把耳朵堵上!” 调令司院里的小姑娘呢?隐在翠竹之后,提着长竹竿笑的无比灿烂,u看书 ukahu.co她像阳国一样明媚,暖的丫鬟们扬起嘴角,总有人喜欢在长廊下驻足,看一眼翩翩起舞的精灵,心便会像在晨光里沐浴过似的,眨眼间就会长出嫩绿的芽儿,就连身体也轻盈许多。 “老爷,内廷送了些荠菜过来,今日我做些您尝尝。” 丫鬟抱着盆子笑盈盈的看着躺在门口晒太阳的许然说。 “那孩子呢?晚间吃饭的时候把她也叫过来吧。” 丫鬟掩嘴轻轻一笑。 “卓儿姑娘怕是又在捅池塘的鱼吧。” 老爷子宽慰一笑。 “无妨,改日多放些进去。” “您可真疼卓儿姑娘。” 丫鬟努起嘴打趣说。 “年轻人活力旺盛是好事,不像我,想动都动不了了。” 悠长的叹息突然被一阵欢乐的笑声打断,尹卓儿提着竹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冲着悠然自得的老爷子调皮的一笑,扔下竹竿,扑进了许然的怀里。 “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你怎么还躺在这里,真是太懒了!” 小姑娘亲昵的捏了捏老人的鼻子,一脸嫌弃的说。 “老了,走不动了。” “我们去买鱼吧,多买些来。” “好,让小茵陪你去吧,正好在这城里转转。” “不行,我要你陪我去。” “那你还得推着我,会很累的。” “我不怕,我的劲儿大着呢!” 听着小姑娘信誓旦旦的保证,老爷子爽朗的笑了,洞穿九霄之外。 东征前夕 孤零零的人,孤零零的碑,伏龙山南坡野菊遍地,黄橙橙金灿灿中两个沉默的男人静静地立着,盯着光秃秃的石碑,程倦也仿佛又看到了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秋风清爽怡人,她一定在笑! “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所以一直都空着。” 胡淤走来,开口打破了瘆人的沉寂。 “你来干什么?”欧阳继冷眼以对。 “对不起!” 抬头望着晴空万里,程倦也温柔摸着光滑的石碑,似是叶寻就站在他身旁,听得到她的呼吸,嗅得着她的发香。 良久,程倦也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配不上她,正如她说的,我活的太拘束了些,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我知道该怎么写!”欧阳继说,抽出腰间的佩剑,笔走龙蛇。 “祖母?你们两是...” 石碑上醒目的大字让胡淤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的盯着两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大骇,不禁想问一句安之若素的欧阳继,这华朝到底是谁的天下? “你还不知道吧,胡淤,这些年来,你暗地里兴风作浪,其实白灵卫早就掌握了你的种种罪证,早在六年前,朕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几次屠刀悬顶,都是先生找朕替你求的情,这些,还不是念着你武英军后裔的情分,可你仍旧一意孤行,不思悔改。” 看着侃侃而谈的欧阳继,胡淤凄然一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问问他,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你问问他,当年要不是他下令百善城撤援,我武英军何至于此?数十万古昧灵城百姓又何至于此?那是多少条性命?对,我是呈了他的情,可这些能换来什么?让横死的人死而复生?不能!他们谁没有父母妻儿?错的是孙应,我武英军何罪?古昧灵城的百姓何罪?” “你也说了,这不是先生的错。” “当然是他的错!他手持天下兵马,保家卫国本就是他的职责,为一己儿女之情枉顾天下百姓,他做什么挚勇王!” 挚勇王!多么久远的称呼,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把脸轻轻的贴在石碑上,嘴里喃喃的说。 “我记得,她经常这么叫我。” “程倦也难道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吗?”胡淤一把揪起程倦也质问。 秋风萧瑟,尽管石碑冰凉刺骨,可他的手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 “程倦也!”胡淤气的脸色铁青。 “够了!胡淤。”欧阳继大声呵斥。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继儿,等回京后,立发明旨调许杰明识音几人进宫议事,我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布置。” 迎门的风里夹着小姑娘天真的笑,调令司侍卫接过缰绳,笑盈盈的冲少司大人问好。 “哪儿来的女孩子?”疑惑的许杰揪住侍卫问。 暧昧的挤了挤眼,侍卫笑呵呵的说。 “您不会忘了吧,几日前可是您亲自接回来的!” 至此,许杰才记起一张泛着红霞的小脸来,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怎么老爷子看上了?” “大人切莫玩笑,总司大人是喜欢这孩子,不过他觉得那姑娘和您更为般配!” “荒唐!” 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在院子里,一脸的无奈,许杰定睛一看,许然头上竟然插着一支蔫哒哒的秋菊,可老爷子却一脸宠溺的看着笑嘻嘻的尹卓儿,全然不顾一旁丫鬟们忍俊不禁的笑,调令司难得的欢快,让谁也没觉的坏了规矩,许杰的脸不自觉的抽了又抽,很少见老爷子这么高兴,取下佩剑,一屁股坐在门阶上看着。 “臭小子,老夫快站不住了,还不过来!” 看着幸灾乐祸的许杰,许然大怒,重重的杵了杵拐杖说。 “老爷子,您也太不正经了,人家小姑娘正直花季,也下得去手。” 闻言,许然一口唾在许杰脸上,举起拐杖便打。 “孽障!” 冲尹卓儿一笑,许杰抱着头蹲在地上,看着儿子熟练的动作,老爷子也是心头一软,学着尹卓儿的样子捅了捅低头等待棍子的许杰。 “扶我过去!” “我把花给您拿下来!” “不行!”尹卓儿说。 “好好好,我带着就是。”许然温柔的说。 “您可从来没对我这样!”许杰醋意勃发。 “臭小子,你都多大了,怎么?就打算这么晃着?” “老爷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生个孙子给我玩,我看这丫头就不错!” “这是南宫释的菜,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可不像你那么没品。” 许杰瞥了一眼尹卓儿,附在许然的耳边悄声说。 “没劲,无能!”许然恨铁不成钢的戳着许杰的脑门。 爷俩的悄悄话尹卓儿自然是听不到的,远行归来,也不好打搅这天伦之乐,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许杰的背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卓儿姑娘,是不是看上我家少司大人了?” 也不知道小茵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听听这暧昧的语气,乱点的鸳鸯谱让尹卓儿不自觉的红了脸,嗔怒的推了一把小茵,撇过头去。 “南宫释也来了,等把师父和三位公主送进宫就来看你!” “真的?” 尹卓儿欣喜万分,uu看书wwuukanshu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不觉上扬几分。 “自然是真的,不过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华朝最近会有大动作,你最好找他聊聊。” “你知道了?”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的很,等过一段时间,我就把你的侍卫从锦云卫大牢里接出来,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程倦也终于要动手了?”许然问。 许杰微不可查的朝老爷子点了点头,吩咐小茵带尹卓儿先去休息。 “我是从揽麟宫出来的,四境大军已齐赴古昧灵城,这一仗不可避免,陛下召集群臣,在揽麟宫封师父为征东元帅,叶音为副元帅,卫飞白为先锋,由明识音带着圣旨先行,我,白允,南宫释,还有诸葛正将和师父一道出发。” “程倦也十年谋划,这血海深仇终究是要还的,儿啊,万事小心,尽力而为切不可逞强!” “孩儿明白。” “那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是阳国四公主,师父看出了南宫释的心思,在鱼龙亭故意提出,用四公主交换四鬼仙玉,严庸答应了。” “你是说程倦也把四鬼仙玉让给阳国了?” “您别激动,那玉是假的,师父想借此取卓丽阳的性命!” “荒唐,我不相信严庸会分不出真假,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放心,那玉的确是出自于露台山,除了当年不知城的申家,天下间没人分辨的出来!” “那真的呢?” “您还记得明月如意吧!” 心声 鱼鲜市又迎来这位无赖,獐头鼠目的郑夫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拐进那条小巷如以往一样冲着陈记的包子流口水,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又来了,亲切的拍了拍郑夫的肩头,谦谦有礼的问候让郑夫心头一暖。 “天凉了,你怎么还着单衣?” 郑夫光棍的拍了拍衣兜说:“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囊中羞涩啊。” 王宽灿然一笑,指了指包子铺。 “你倒是坦诚,我请你?” “多谢!” “今天吃几笼?” “五笼!” “吃得完嘛。” “这不是还有你嘛。” “难得你这么大方!” “算不上,反正都是你掏钱,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还和上一次一样,去千鸣楼说个故事。” “时间?” “东征大捷之后!” “好,不过你得给我些银两,快入冬了,我怕我先死了,等不到那一天。” “要多少?” “一件新衣,十餐饱饭!” “我给你三件新衣,二十餐饱饭。” “多谢!” 惬意的午后时光,调令司府衙前的石狮子上,趴着一只慵懒的黑猫,眨巴着眼,悠闲的盯着来来回回的南宫释。 连猫儿都看他的出羞涩,紧张又欣喜若狂,爱,点燃了心原上的荒草,从岳苏城烧起,一发不可收拾的烧回了京城。 “她...” 南宫释捏了捏拳头。 “唉...”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走了两步又两步,来来回回的,引了好多行人的侧目。 “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许杰熟悉的声音,恍若一场梦,南宫释一时想不出搪塞的话来,只好尴尬的冲着他微微一笑。 “怎么,想见卓儿姑娘了?” “没有...”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打小就是这么个性格。” “她还好吧。” 一拳钉在南宫释的胸膛,许杰佯装生气。 “你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调令司会虐待她不成?” “没有...我的意思是...” 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南宫释,红着脸垂着头,丝毫没有以往的风度翩翩,像犯了错小孩,低声下气又吞吞吐吐的模样不免让许杰玩心大起,故意提高了声调,一本正经的说。 “说起来我家老爷子很喜欢那姑娘,老想着让我和她成亲。” “不行...” “为什么?我看卓儿姑娘也挺喜欢我的,虽然有些唐突,只要我开口,想来以她的眼光一定不会放任我这么一个翩翩公子从嘴边溜走的。” 听许杰这么一说,南宫释顿时心头一紧,尹卓儿的嘴脸他最熟悉不过了,碰着了好看的公子,一双冒着星星的月牙儿眼睛,冲着人傻兮兮的一笑,还真说不定!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卓儿姑娘能看上你?” “照什么照,看不上我难道还能看上你?” “本公子风度翩翩,看上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南宫释,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这是事实!” 说完,南宫释两手一背,昂首阔步的进了调令司的大门。 “你不是不进去吗?嘿,你等等我!” “南宫大哥!” 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一道倩影如飞鸟投林般冲进了南宫释的怀里,许杰脚跟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一股恶寒自尾椎骨直直而上,结结实实的一嘴。 “南宫大哥!”许杰学着尹卓儿的模样,娘兮兮的扭了扭腰,白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南宫释,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 “你怎么了?” 尹卓儿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南宫释很不是滋味,轻柔的扶起鬓间的发丝,怜惜的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 “我想你了!” 尹卓儿本想装一个羞涩的样子,可没藏住眼底的欣喜,落落大方的慷慨惹得南宫释眉头一皱。 “没羞没臊!” “难道你不想我。” “我...” 南宫释欲言又止,已经藏在他心底的姑娘,怎能让他不想!朝朝暮暮的想,日日夜夜的念,这鬼灵精怪的丫头,早已剜了他心头的一块肉去。 “过几天我还要出去一趟,估计会很久。” 闻言,尹卓儿突然严肃的看着他,丹唇轻启。 “是去阳国?” “你怎么知道的?” “许杰大哥告诉我的,他说你们要攻打阳国了。” “没事,我命硬的很!” “能不去吗?” “为什么?沙场建业,是我们男儿梦寐以求的机会。” “你喜欢我是吗?” 南宫释沉默了,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不错,他喜欢这姑娘,死心塌地的喜欢。 “不,不是喜欢,我爱你,爱到想和你结婚生子,更想和你白头到老。” 甜蜜涌上心头,深爱之人同样深爱着自己,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可老天太不正经,和一对情深意切的儿女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为了我,你能不去吗?” “不,卓儿,正是为了你我才一定要去,我半生散漫,从未有过什么雄心壮志,可自从在和伞桥头遇见了你,第一次那么迫切想要建功立业,因为我想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我的妻子。” “我只想简简单单跟你一起,我们一起看日升月落,一起游山玩水,我只要这些,南宫大哥,你明白吗?” “可是...” “南宫大哥...”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卓儿...” 不再是蹦蹦跳跳的背影,落寞离去的尹卓儿牵动了南宫释的心,男人金戈铁马的情怀总是错的离谱,总以为十里红妆是每一个姑娘的梦,uu看书ww.uuanshuom总以为这才是是深爱的证明。 “卓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宫大哥,有些事你是不会懂的,我尊重你的选择,刚才的话只是我的期望,说白了一文不值,明天我回去岳苏城,在我们相遇的地方等你,如果...如果你来的话,我就嫁给你!” “卓儿...” 宁静的白沙河畔,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赤着脚坐在石阶上,眯眼看着漫天的红霞,悠闲的令人羡慕。 南宫释闷头走着,弥漫在白沙河上空淡淡的腐烂味让他皱紧了眉头,忧愁不请自来,心不在焉数着脚下青砖,一步又一步,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走路。 “南宫释。”程倦也挥着手,慵懒的模样不禁让南宫释想起安南城的日子,免不了心头一暖,疾步而去。 “有心事?” “我喜欢一个姑娘!” “从岳苏城带回来的那个?” 南宫释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她,笑的可爱,看到她总觉能让我在不经意间就笑起来。” “先生...” “放心,和你不一样,只是她的笑可人。” “她不想...” “她不想让你东征阳国?” “您怎么知道?” “南宫释,爱是给予,但不是给对方你认为浪漫,更多的时候,给她她想要的才能握住幸福。” “先生...” “你自己选吧,并不是一定要你跟过去,点将台上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个选择,那姑娘很不容易,你要懂得珍惜!” 断臂求生 百善城东郊,一个人影如风一般在密林中穿行,看上去很急,嘴角隐隐有也些血迹,如乞丐一般破烂不堪的衣服,他几乎是光着身子在冰冷刺骨的秋风里奔跑,看着也是辛酸,就连自己也会忍不住打一个寒颤,一柄柄寒光熠熠的长剑围上了寂静密林之中那道粗重如牛的喘息,悄无声息,恍若鬼魅。 严庸警惕的看了看身后,摸了摸捂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一阵左顾右盼之后,伸手从身后的树上扯了一块树皮下来,闭着眼啃了两口,就当是吃过了吧!身后密林的一处枯枝断裂,如此微不可查的声音也使得严庸大吃一惊,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一般四处张望,随即苦涩一笑,扔掉了手里的树皮,抽出长剑。 “交出来吧,严庸,你跑不掉的。” 破风声中,侯玉卿衣袂飘飘,严庸抬头看着漂然而下的来人,微微一笑。 “侯玉卿,令乙门门主,逍遥境巅峰的实力,也算是一代翘楚了,不过在我这儿你还不够看!” “那再加上我呢?”司徒末声如雷鸣,如巨石一般砸在地上,长剑一指,气势如虹。 “华朝宁烨门门主司徒末,你就更不堪了,刚入逍遥境的蝼蚁而已,也一只手都能捏死!” “大言不惭!严庸如今我们三门联手,别说你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别想逃出去,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赵参也飞身而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严庸鄙夷的撇过头去,他见不得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丑,活脱脱一条狗的模样,就真的以为自己很强,冲着人撒欢的叫。 “侯玉卿,怎么还带着这种废物?” “你说什么?”赵参怒不可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行了,你的武功真心不怎么样,别忘了你来的目的。”司徒末摆了摆手,嫌弃的劝解道。 “老杂毛,什么意思?”赵参气急,拔剑就要冲上去。 “严庸,你说的不错,论单打独斗我们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你自诩对我们华朝了如指掌,可曾听过三门剑阵?”侯玉卿微微一笑,飞身落在一旁的大树上,居高临下。 “剑阵?侯玉卿,你不是使暗器的嘛?怎么现在想要改行了?” “哼!口舌之快,阵起!” 随着侯玉卿的一声怒吼,四下风起,严庸周围的参天古树齐齐断裂,像是被刀削过似的,四下里劲气如幕布一般落下,铮铮剑鸣不绝于耳,似乎是风更冷了些,严庸抬头看了看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攻!”随着侯玉卿一声令下,五丈天地之间剑影如雪,长剑一横,磕开一道如光剑影,严庸开始慌忙躲避,侯玉卿身如鬼魅,长剑更如毒蛇一般刁钻,瞅准严庸失神的瞬间,一道寒光擦着耳根飞过,严庸顿时冒出一身冷汗,翻身贴在树桩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侯玉卿。 谁主阵?侯玉卿还是司徒末?一定不是赵参,这三门剑阵威力恐怖如斯,以他天机境的功力根本撑不住,严庸目光如电,瞥了一眼一直默默无闻的司徒末,心头顿时一喜,长剑横于胸前,挡住如雨一般的剑影,他在等,等侯玉卿攻击的间隙,那才是他翻盘的希望。 侯玉卿瞅准时机,一剑洞穿严庸的肩头,侯玉卿一向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乘人之危?别开玩笑了,生死相搏,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落雪剑?司徒门主,他好像偷了你的绝招嘛。” 严庸吸了一口冷气,肩头传来的疼痛让他嘴唇白的瘆人! “无知!严庸,受死吧!”侯玉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躬身持剑于耳眉之处,刹那间,明媚的天日变得暗沉沉的,风呼啸而来,侯玉卿手中长剑发着淡淡的白光,细细看去,寒光闪闪的剑刃上风似流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来的好!宁烨门大名鼎鼎的落雪一式,我严庸正好领教领教!” 言毕,原本灰头土脸的严庸周身突然光芒大盛,弓步背剑于身,脸色阴晴不定,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侯玉卿,这是殊死一搏的前奏。 “不自量力,实话告诉你严庸,三门剑阵在我们劲气耗完之前足可以与登境高手比肩,你这是在找死!” “狂妄,侯玉卿,你堂堂令乙门门主难道只会夸夸其谈废话连篇不成?有本事你攻过来!” “好,希望你能接住!” 天地突然一暗,侯玉卿身后如实质般的剑影飞出,uu看书 .uukashu 五丈天地之间一时雪花飞舞肃杀之气凛然。 严庸微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迎面而来的巨大剑影,突然双脚一蹬,直冲着那剑影飞身而去! 身后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直冲着喜笑颜开的司徒末而去,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如断了线的风筝,随着一口鲜血喷出,砰的一声砸在一棵树上。 随着司徒末倒飞出去,威力绝伦的三门剑阵终于被破,劲气反噬,侯玉卿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赵参,摇了摇头,漫天血雨之中一条断臂落下,严庸半个身子鲜血淋漓。 “你够狠,严庸!” “侯门主,后会有期!”严庸几指封住血脉,脸寒如霜,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四鬼仙玉留下!”侯玉卿一声怒吼,几欲起身去追,却被胸口传来巨痛硬生生拉住,挣扎着吐出一口鲜血,侯玉卿终于放弃了。 东华殿前,皇帝举杯与三军共饮,万岁之声响天动地,程倦也甲胄加身,威风凛凛的站在点将台上,回身朝着皇帝一礼。 “出发!” 高头大马上的白允兴奋不已,他感觉到手中长剑轻鸣,必要饮人血以平。 许杰好像一直在找什么,诸葛正,明识音,白允,嘴角微微一翘,扬鞭策马,直追程倦也而去。 “师父,南宫释没来!” “我知道了。” 伏龙山下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扬鞭策马,迎着瑟瑟秋风西去。 “卓儿,我来了!” 南宫释对着巍峨的高山大喊! 计成 和伞桥上的欣喜是一位翘首以盼的姑娘,水天一色间,一叶孤舟渐行渐进,这是南宫释给尹卓儿的答案,不离不弃的答案。 “我以为你不来了。” 如同从晨光里走出来的仙人,看的尹卓儿面色羞红,南宫释接住伸出来纤纤玉手,一跨便倒在南宫释的怀里。 “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我自私,我只想因为你爱我来找我,而不是因为同情!” “那现在呢?”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一切都忘了,我要成亲,和你一起。” “去安南城有些远哦! 沿着西水河轻舟而下,不消半刻,汹涌澎湃的云江便映入眼帘,两人弃了小舟,南宫释一把抱起尹卓儿,在小姑娘惊呼声中,飞身跃上了早已等候在港头的南宫家官船。 黄沙漫天的卧云塞边城,钻心的疼让严庸一次又一次从昏迷中醒转,摸了摸捂在心口的石头,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欣慰的笑了,看了眼一望无际的荒漠,凭着多年来生生死死的经历,老人敏锐的发现了隐在黄沙之中异常,不用想,那一定是程倦也安排的白灵卫,苦涩一笑,朝着城头的土堆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行,他们不能死! “程倦也!” 多么可怕的一个敌人,用四鬼仙玉换我阳国数千条生命,够狠,也够毒!说实话,严庸很佩服程倦也,如此九死一生的局面比推心置腹更让人安心,白灵卫的一路尾随,让自己更加坚信怀里这块就是真的四鬼仙玉,不需要别的证明,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程倦也让出四鬼仙玉的目的,阳国细作无孔不入,几乎遍布整个华朝,虽然几次清剿,但总有漏网之鱼,程倦也一心想着根除这些余孽,但无奈的是这些人隐蔽的很好,一直以来有一条秘密输送物资线路程倦也至今没有发现! “这位兄弟,能能给口水吗。”严庸对着一个隆起的沙丘说。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用我和手里的四鬼仙玉钓出我安排在你们华朝其他人嘛,这一路来,你们杀了不少吧,和你们探查到人数差了多少?” “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如果我死了你们的计划也差不多完了,说实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先生,想必你们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四鬼仙玉让给我吧。” 对着凸起的沙丘苦涩一笑,也不管有没有人答话,严庸自顾自的说着。 “从一开始,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四鬼仙玉,他的目的从来都是我国安排在你朝的内应,他告诉我这块四鬼仙玉是真的,就想逼我博一把,并且他还明目张胆的告诉了我他的计划和目的,可我没得选,带着四鬼仙玉逃亡是当时我唯一的出路,当然这也是程倦也给我的出路,如此一来,我势必要面临华朝武林的围追堵截,身受重伤是意料中的事,到时候只要有人接应我你们就会群起而攻之,直道他们死完,又或者直到我死为止。” “这位兄弟,你可以回个话,我想你们的先生也应该料到这个局面了,你大可以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也许是严庸的话打动了对方,沙丘里顿时一阵蠕动,一个身着黄色劲装的男人站起身来,解下身上的水壶扔了过去,一言不发的看着严庸。 “多谢!” “告诉我位置,我们可以放你离开!”男人冷冰冰的说。 “这很难让我相信!” “这是先生的吩咐。” “难道他真的情愿放弃四鬼仙玉?”严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鬼仙玉乃我华朝至宝,先生当然不会放弃,实话告诉你,我朝四境大军已齐赴古昧灵城,用不了三天必将兵临新岛,到时候四鬼仙玉依然是我华朝的至宝。” “不可能,你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战舰,就算兵临新岛,能有多少兵马?” “无知,我安民府叶音大将军早在三年前就奉命督造战舰,到如今已不下数千,严庸大人,这个数目和你阳国比起来如何?” 严庸沉默了,面如死灰的看着男人,捂在心口的那块玉石再也提不起心头的欣喜,怎么办?这又是程倦也给出的选择,可令人悲哀的是,他似乎只能选对方指出的路。 “我要一匹马,让你们白灵卫在龙尾湾给我安排一艘船。” “没问题,告诉我他们的位置,马匹自然奉上。” 老人强忍着泪水,看了一眼城头的人影,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残阳如血,远远传来的惨叫声让老人心头揪的紧紧的,混浊的双眼红的有些瘆人,慢慢的消失在将暮未暮的天色里。 “大帅!” 程倦也龙行虎步而来,叶音卫飞白和张廷三人老远便单膝跪地相迎。 “都起来!”程倦也端坐上方,不怒自威。 “谢大帅!” “叶音,何时登船完毕?” “回大帅,u看书.uukanshu 四境大军十万余人,预计明日午后全部上船。” “卫飞白,粮草辎重如何?” “大帅,共十艘辎重船,由明识音押送。” “好,明日龙尾湾点将出发。” “领命!” 锦云卫的大牢终于安静了,牢卫们喜极而泣,目送着那位大爷跨出门槛,几人顿时抱头痛哭起来,可谦谦有礼的郑兴还不忘对着饱受折磨的牢卫们施上一礼,回头的一瞬,几人的心不免又揪了起来。 “你就是郑兴?” 早早就等在门口的白灵卫上前问。 “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别废话,这是给你的。” “兄台,可知是谁给的?” “闭嘴,你他妈再叫一声兄台试试?爱看不看!” “真是暴躁!”郑兴老成的摇了摇头。 “我是宰相严庸,华朝入侵,速告知巡城卫警戒!” 阳国新岛,一个蓬头垢面的断臂老人沿着街大喊大叫,右手举着一面金黄色的令牌,跑的飞快。 “听到没有,我是宰相!”严庸一把揪住一个男人,狠狠地瞪着他。 “干什么,你这疯子!” 那男人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了严庸。 “何人喧哗!”骑着高头大马的巡城卫终于来了,盛气凌人的头目居高临下的盯着这个口出狂言的老头。 “巡城卫听令,华朝即将入侵,速速集合兵马警戒!” “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我乃宰相严庸,这是金令!还不给本相滚下来!” 卓丽阳的决定 或许是瞎了一只眼的缘故,从古昧灵城回来之后的卓丽阳性情大变,宫里三天两头的丢尸体出来,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触卓丽阳的霉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可几日来接二连三的噩耗让卓丽阳一度暴跳如雷,太监们刚刚呈上了大将军王战死的消息,还不等佯装悲伤,禁军便慌慌张张的送来了四公主远赴华朝的噩耗! “废物!一群饭桶,朕当真是瞎了眼,巡城卫令深呢?朕要见他。”卓丽阳大发雷霆之怒,一脚踢翻玉案,指着太监的鼻子大骂。 可真是巧的很,蓬头垢面的严庸在新岛被巡城卫撞见后,便连夜把消息送往了东林城,令深不敢怠慢,在率军奔赴三十余里接到严庸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皇宫报信,这不,此时正恭恭敬敬的跪殿前侯旨呢。 “陛下,令深将军此时就在殿外。” 听闻此言,本来怒气冲冲的卓丽阳突然安静了下来,疑惑的盯着太监看了少顷,眼珠子一转这才安稳的坐了下来。 “传!” “臣令深叩见陛下!” “起来吧,爱卿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陛下,丞相严庸重伤,拼死带回了四鬼仙玉!” “此话当真?” “陛下,严庸大人左臂尽没,臣遇见他时,右手紧紧抓着胸口的包裹,想必就是四鬼仙玉无疑。” “快呈上来与朕看看!”卓丽阳顿时欣喜若狂,殷切的看着肃穆的令深,竟不顾帝王的身份,伸出手来索要。 卓丽阳如此做派,不免让令深感到心寒,他有些失望,心中长叹,无情最是帝王家。 “陛下,丞相已经昏死过去,臣试过从他的手里拿下四鬼仙玉,请陛下恕罪,臣无能没能从丞相手里取下四鬼仙玉!” “这是为何?”卓丽阳很是纳闷。 “陛下,臣以为只有丞相醒转过来才能...” “那还等什么,快快带朕去看丞相。” “陛下...” “令深,你还有什么事?” “丞相身受重伤,微臣府上简陋,还请陛下带两名御医随行。” 闻言卓丽阳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展颜一笑,上前扶了令深起身,和颜悦色。 “爱卿说的极是,是朕的疏忽,来人传朕的随行太医。” 老太监栗栗危惧,躬身退出了大殿。 九死一生的严庸一直沉浸在噩梦里,那张慵懒的脸让他战栗,娓娓而谈如刀刻斧凿般让他刻骨铭心,侯玉卿,司徒末,此仇不报我严庸誓不为人!严庸在梦里怒吼,捧着自己的断臂仰天长啸。 当巨大的剑影又一次迎面而来,严庸从梦里惊醒,满头大汗的坐起身来,顾不上左臂传来的疼痛,连忙摸向心口... 严庸终于笑了,或许他没有输! 相比程倦也机关算尽的布置,他虽然九死一生,但总算是带着四鬼仙玉回来了,华朝入侵算什么?阳国大军早已枕戈待旦,只要他程倦也敢来... 太监的声音都是这么尖细而悠长。 “皇上驾到。” 还当真是驾到,想做什么?章示如何的体恤臣民? 听见了太监的声音,严庸挣扎着起身,挣开仆人搀扶的手,踉踉跄跄的冲向门口,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罪臣严庸恭迎圣驾!” 迎门看见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卓丽阳心头陡然一酸,红着眼眶跪在冰凉的地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老哥哥!” “陛下,臣幸不辱命,四鬼仙玉微臣带回来了。” “你人回来就好!老哥哥还疼吗?” 卓丽阳温声细语,看了看严庸沟壑纵横的脸,又瞥了一眼已然残破的身体,一时间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涌了出来。 “陛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您可别忘了,臣可是不争境巅峰的高手。” “太医!” 随着卓丽阳的一声怒吼,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来到严庸近前。 “丞相,还请抬手,让老朽把脉。” “有劳了。”严庸温和的说。 “怎么样?” 脉象平稳,老人微不可查的翘起嘴角,躬身一礼,说。 “回陛下,丞相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亏损过多,需要进补才行。” “这好办,就从朕的御药房里抓,你来主持,朕要在十天之后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丞相!” “微臣遵旨。” 八月二十七,也不知道卓丽阳发了什么疯,一大早便传了太子及一众王室子弟前来,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浩浩荡荡的朝着东林城巡城卫府开去,夹道相迎百姓让令深满头大汗,如此阵仗着实为难! 巡城卫跪了一片,卓丽阳众星捧月,老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了严庸的房间。 “丞相,快快起床陛下亲自迎您上朝,连同太子等一众殿下这时已在门口了!” 严庸一听顿时一阵慌乱,赶忙开始穿衣。 “怎么会这么突然?” “咱家也没听到半点风声,只是一早就召诸皇子于寝宫相见,咱家也被赶了出来。” “满朝文武都跟来了?” “来了一部分,好些大人还在赶呢!” 严庸慌慌张张的跪在卓丽阳的脚下,或许是还没有习惯独臂,踉跄了几步,差一点摔在地上。 “臣严庸恭迎圣驾!” “爱卿免礼,得四鬼仙玉还朝,爱卿居功至伟,朕代表阳国,代表我卓家列祖列宗,今日亲迎爱卿还朝!” 严庸热泪盈眶,花白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 “臣,叩谢陛下隆恩。” “太子,你们兄弟几人来为严爱卿抬轿。” “陛下,此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乃是储君,怎可...” “爱卿不必推辞,你九死一生,断臂求存,千里迢迢带回这四鬼仙玉,朕不知该如何报答,只好...太子,还不请严爱卿上轿?” “是父皇!” “陛下且慢,臣有一事启奏,还请陛下定夺。” “爱卿莫急,等上了朝再说不迟。” “陛下,uu看书 ww.uuu此事事关重大,耽误不得片刻。” “何事?” “陛下,臣之所以能得四鬼仙玉而回,是因为臣答应了华朝先生程倦也用我国四公主换四鬼仙玉的提议。” “你说什么?为何早说?” “微臣回朝,一时欣喜故而忘了此等大事,请陛下降罪!” “严庸你可知四公主现身在何处?华朝大军在龙尾湾虎视眈眈,等兵临城下,你要我如何是好!” “陛下,臣知道,四公主现身在华朝,在程倦也的掌控之下。” “你什么意思?”皇帝猛然一惊,目光灼灼的登着严庸。 “请陛下移步。” “严庸,你到底要说什么?” “陛下,四鬼仙玉是真的,所以只要您交出四鬼仙玉,程倦也必定会归还四公主,如此一来陛下可享天伦之乐,但程倦也也势必裂土而居,虎视我阳国大地,往后必定会得寸进尺,我阳国至此将永无宁日!” “那严爱卿的意思是...” “放弃四公主,只要陛下振臂一呼,我等必定为阳国,为陛下血战到底。” “她可是朕的女儿!”卓丽阳一把揪住严庸,厉声说道。 “陛下!这阳国也是您的,万千子民难道还比不上四公主一个吗?” “够了,这四鬼仙玉朕宁可不要,但绝不能没有四公主,严爱卿劳苦功高,朕自会另行补偿。” “陛下...” “严爱卿累了,这几日就先不要上朝了,好好歇息吧。” “陛下!” “回宫!” 御驾亲征 不欢而散,卓丽阳一甩衣袖,愤愤不平的离开了巡城卫府,一向孝顺的太子殿下连忙上前宽慰,似是不经意间的回头,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与闷闷不乐的严庸对上了眼,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父皇切莫生气,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您的苦心,您的心思儿臣懂,无论如何,只要父皇舒心,儿臣也就问心无愧了。” 太子卓英洪亮的声音响起,几句话正好说在了心坎上,看着温顺有为的儿子,卓丽阳满脸欣慰之色,温柔的拉起太子的手,连连夸赞。 “大人...”巡城卫令深也看见太子殿下的怪异举动,心中生疑,轻声唤了一句。 “我看到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太子殿下的野心昭然若揭,雪中送碳的举动当真是解了严庸的燃眉之急,卓丽阳的优柔寡断,必定会让他历经九死一生的成果付之东流,这不行,一条臂膀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严庸不在乎什么补偿,他不甘心,四鬼仙玉!大不了我自己用! 眼中凶光毕露,辞了多愁善感的令深,蹒跚的朝着丞相府走去。 九月初一夜,阳国新岛,一位正在收网的渔民被幽海上的漫天红光吸引,怔怔的看着海面上的点点荧光,恍然间,他想起与自家婆娘的初次相遇,也是在这样的夜里,在点点繁星之下,一笑如百花齐放! “是战舰!”一个巡城卫的士兵扯着嗓门大喊,惊了渔夫的梦。 “戒严!戒严!”又一个巡城卫士兵开始大喊,一个又一个的渔夫从梦里醒转,拼命的划起桨来。 长鞭一扬,骏马如风远去,眨眼间便消失夜幕里,惊恐的呼喊声淹没了将军的呐喊,有条不紊被惊慌失措扼杀,妇孺相继奔逃,互相踩踏,一时间死伤无算。 幽海之上锦旗如云,程倦也领百万雄师枕戈待旦,新岛已然岌岌可危,老将军后悔的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真应该听丞相的话,如今大势已去,只要程倦也愿意,一声令下,大军声势浩大,必定如风樯阵马,无坚不摧,甚至用不了半刻,新岛就会沦陷,为今之计,只求消息能早日送达东林城,让陛下早作准备。 新岛巡城卫将军一声长叹,恋恋不舍的看一眼这座熟悉的老城,守不住了! “弃城!撤军。” “大人,我们走了百姓怎么办?” “引百姓往东走,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是!” 新岛沦陷的消息不胫而走,严庸气的一掌把桌子拍了个粉碎。 “饭桶!本相明明提醒过他们警戒,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新岛就已经落入敌手?” “怕是那些猪当了戏言,根本就没在意吧。”令深听了,无奈一笑。 “该死,当真是该死!此等蠢材,不杀难平我心头之恨!” “丞相有什么打算?” “走,你随我进宫面圣,请旨调大将军王的亲军回京。” “不可,丞相难道忘了北境的是谁?如果大将军王的亲军离开,我国北境门户大开,北海国必定乘虚而入,再加上南下一马平川,要是百里池长驱直入,我们又该如何?” “那你可有良策?”严庸一脸焦急之色。 “为今之计,只有抽调各城巡城卫以及驻军,丞相,你立即签署文书,我现在就派人出发。” 令深有条不紊的布置让严庸心中大定,好奇的打量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将军,心头一阵欢喜。 “令深将军临危不乱,排兵布阵行云流水,又权衡利弊,把我国损失降到最低,有如此大才怎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巡城卫?” “丞相言重了,都是为国为家,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能尽一份力就好。” “好胸怀,不知老朽能做些什么,令深将军尽管吩咐。” “丞相,您得进宫一趟,力劝陛下御驾亲征,我会协助陛下尽力拖延华朝大军的步伐,之后,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境,与那百里池谈判,无论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只要他同意撤军,到时候您带着北境的大军从北掩杀而来,我们南北夹击,我就不信他华朝号称十万的大军能坚持多久。” 严庸大笔一挥,龙飞凤舞间,一份能调动千军万马的文书便赫然问世,伸手交给令深,严庸长舒了一口气。 “好,就依令深将军所言,我这就进宫。” 令深接过文书,躬身行礼,目送着这位雷厉风行老人离去。 寂静的宫廷大院,老太监气喘吁吁的奔向寝宫,心急如焚的丞相和火急火燎的太子联袂而来,也都怪自己不长眼,触怒了两位爷,这一脚挨的也不怨! “陛下,华朝举兵入侵,太子殿下与丞相正在殿外侯旨!” “快传。” “叩见陛下!” “快起来,华朝谁人领军?有多少人?” 卓丽阳一边穿衣服,u看书 ww. 一边问,随手几道令箭扔了过去,太监连忙接住,转身急匆匆的出了宫门。 “父皇,华朝欧阳继拜程倦也为帅,领十万大军来攻,现已攻陷新岛。” “这么快?新岛的五千巡城卫呢?”卓丽阳大吃一惊,这实在是让他难以置信。 “陛下,华朝来势汹汹,借着暮色掩护,只用了半刻时间,十万大军已如数登岸,再加上新岛巡城卫将军玩忽职守,臣回来时曾特意叮嘱过他,可见此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严庸说。 “派人擒来!丞相,华朝大军声势浩大,你可有良策应对?”卓丽阳如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虽然慌乱如麻,但身为一国之君,该有的镇静还是不能少的。 “陛下,臣临行前曾与东林城巡城卫将军令深商量过,为今之计,只有由臣签署文书,抽调各城巡城卫及驻军驰援。” “为何不调大将军王的亲军?”卓丽阳问。 “不可父皇,百里池常年对我国北境虎视眈眈,大将军王亲军绝不能撤。” “陛下,臣可以代表陛下去与那百里池谈判,说服其撤军,带亲军回援,只是...” “只是什么?丞相尽管说。” “只是陛下得御驾亲征,和令深将军配合,尽量拖延时间。” “这没问题!” “太子殿下,请务必管理好粮草辎重,以保障陛下行军顺利。” 看着微笑的严庸,卓英同样报以微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本宫一定谨记丞相教诲,为父皇分忧。” 亡故 新岛沦陷第二日,东林城人心惶惶,官府虽然勉力维持,但任然有很多人开始出逃,无奈之下,皇帝卓丽阳只有放出御驾亲征的消息,这才安抚下民心,是夜,为保东林城安定,丞相严庸协同太子殿下上奏请旨,对东林城实行封禁,雷厉风行的巡城卫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齐齐上阵,日头还没下山呢,往日里正值繁华似锦的东林城已然寥若晨星,几乎成了传说中的鬼城。 东林城夜色撩人,闲情雅致者往往会从城墙上抬眼,下可观万家灯火通明,上可望繁星点点,月细如勾。 “丞相好雅兴!”温顺恭谦的太子殿下信步而来,微微一笑,抬手施礼问候。 “我果然没猜错,你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回过头,严庸目光灼灼,凌厉的盯着太子殿下。 卓英并没有躲闪,依旧温和的笑着,大方的迎上严庸的目光。 “丞相更不简单,孤身一人远赴华朝,九死一生,竟然还能带四鬼仙玉回来。” “好了,像你这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我想你也一样,合作可以,我们各取所需,但阳国不能出事!” “这是自然,我是帝国储君,没有人比我在乎这个。” “所以这就是问题,如果事成,宫廷内外必定大乱,到时候谁可以稳定局势?”严庸扼腕一阵叹息。 “丞相放心,这个本宫已早有准备,三月前,南中王郑怀量已与本宫达成共识,届时由他出面稳定局势,借机由本宫继承大统,诸事可定。” 严庸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子,这个名字让他很是耳熟。 “郑怀量?南中王?你是说当年领兵屠戮古昧灵城的那个?” “不错,当年古昧灵城一役,帝国虽然兵败,但掠夺了无数的财报,所以当时朝中除了文臣之外,武将们都很高兴,可随着先帝病殁,宅心仁厚的父皇登上帝位,一向不喜欢杀戮的他,找了个机会便把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谪贬,因此本宫知道他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正好加以利用。” 严庸微微一愣,看着胸有成竹的卓英,心头为之一振。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早已准备万全?” “不错!” “那殿下为何迟迟不动手?” 卓英一声长叹,摆出一副忧伤神思的模样,凭栏远望。 “我在等丞相。” 闻言,严庸顿时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图,连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跪在地上推心置腹的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肯垂青眼,严庸感激不尽,日后严庸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丞相言重了,丞相此次华朝之行,谓之神勇丝毫也不为过,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竟毫不领情。” “殿下,为人臣子本该如此,不知殿下是如何布置的?” “这正是本宫发愁的地方,本来打算借用巡城卫的力量,可那个令深,油盐不进,本宫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巡城卫里可有殿下的人?” “这是自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微臣有办法把令深调走,殿下可安排自己人接手巡城卫。” “不知丞相要如何做?” “昨日我曾与令深相商,抽调各城巡城卫驰援,南境花城任可辛与微臣乃是至交,我已修书告知,暂不理会东林城求援,以令深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花城离东林城不远,他势必亲自前往询问,届时殿下大事可期。” “如此甚好,届时还得劳烦丞相出面为我安抚群臣。” “殿下放心,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贝阙珠宫,灯火辉煌,宫廷内外一夜忙碌,御驾亲征是天大的事,太监们必须小心翼翼的忙活,切不可有半点遗漏,要是惹得皇帝生气,被摘了脑袋也是司空见惯事儿,如此如履薄冰的日子漫长而又枯燥,只是比起以往,今日忙碌些,也算是充实,老太监抬头看了看已微微明亮的天色,一甩浮尘,脸贴在门框上轻唤正在梦乡中的卓丽阳。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卓丽阳英姿勃发,胯下骏马嘶鸣,身后锦旗蔽日,长剑一挥,宛如天神下凡。 迎着晨光,庄严肃穆里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巡城卫斥候高举信件,迎风大喊。 “令深将军急件!” 皇帝眼神一凛,横刀立马,字正腔圆的询问。 “何事慌张?” “陛下,南境花城任可辛拒不发兵驰援,令深将军已亲自前往诘问。” 皇帝又问。 “如今谁人掌握东林城巡城卫大权?” “回陛下,这个小人不知,令深将军临走前嘱咐我把此信亲自交付到您手上,想必这其中有他推荐的人选。” “呈上来。” “是。” 心跳,呼吸,越来越快,uu看书 .ukanshu.o 捧着信笺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抖动着,怎么办?图穷匕见的把戏,像是冰冷的水漫上了胸腔,刺哪儿? “陛下!” 长枪穿透身体,一片慌乱中卓丽阳已然血流如注,削铁如泥的匕首果然不负众望,轻而易举的划开了明黄色的甲胄,噗的一声,刺穿了养尊处优的皮肉,痛苦不堪看着欣喜的微笑。 抽搐着,像流着血等死猪一样抽出着,士兵们像救火一样,提着刀砍了又砍,仿佛怕他又活过来似的。 孝顺的太子殿下来了,哭的撕心裂肺,都没抬眼看看那碎尸万段人,却抱着自己朝思暮想处心积虑想除掉的人痛哭流涕,人总是这么无情又无聊。 南中王来了,振臂一呼,原本已是悲痛欲绝的巡城卫将士又变的气势如虹,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天不佑我阳国,西有华朝举兵犯境,北有百里池虎视眈眈,如此多事之秋,先帝又遭奸人所害,内忧外患,值此危难之际,臣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以安天下民心!” 郑怀量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已然让三军将士心潮澎湃,屈膝迎卓英登位,更是捋顺了那些心有不甘将领。 “父皇尸骨未寒,先请王爷主政议事吧,”卓英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喃喃的说。 “殿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如今阳国内忧外患,难道殿下忍心看着这万千子民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吗?” “陛下...” 身着甲胄的将军们跪倒一片,卓英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起身扶起了一直在磕头的郑怀量。 东林城政变 新岛沦陷第二日,东林城人心惶惶,官府虽然勉力维持,但任然有很多人开始出逃,无奈之下,皇帝卓丽阳只有放出御驾亲征的消息,这才安抚下民心,是夜,为保东林城安定,丞相严庸协同太子殿下上奏请旨,对东林城实行封禁,雷厉风行的巡城卫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刀枪棍棒斧钺钩叉齐齐上阵,日头还没下山呢,往日里正值繁华似锦的东林城已然寥若晨星,几乎成了传说中的鬼城。 东林城夜色撩人,闲情雅致者往往会从城墙上抬眼,下可观万家灯火通明,上可望繁星点点,月细如勾。 “丞相好雅兴!”温顺恭谦的太子殿下信步而来,微微一笑,抬手施礼问候。 “我果然没猜错,你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回过头,严庸目光灼灼,凌厉的盯着太子殿下。 卓英并没有躲闪,依旧温和的笑着,大方的迎上严庸的目光。 “丞相更不简单,孤身一人远赴华朝,九死一生,竟然还能带四鬼仙玉回来。” “好了,像你这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我想你也一样,合作可以,我们各取所需,但阳国不能出事!” “这是自然,我是帝国储君,没有人比我在乎这个。” “所以这就是问题,如果事成,宫廷内外必定大乱,到时候谁可以稳定局势?”严庸扼腕一阵叹息。 “丞相放心,这个本宫已早有准备,三月前,南中王郑怀量已与本宫达成共识,届时由他出面稳定局势,借机由本宫继承大统,诸事可定。” 严庸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子,这个名字让他很是耳熟。 “郑怀量?南中王?你是说当年领兵屠戮古昧灵城的那个?” “不错,当年古昧灵城一役,帝国虽然兵败,但掠夺了无数的财报,所以当时朝中除了文臣之外,武将们都很高兴,可随着先帝病殁,宅心仁厚的父皇登上帝位,一向不喜欢杀戮的他,找了个机会便把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谪贬,因此本宫知道他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正好加以利用。” 严庸微微一愣,看着胸有成竹的卓英,心头为之一振。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早已准备万全?” “不错!” “那殿下为何迟迟不动手?” 卓英一声长叹,摆出一副忧伤神思的模样,凭栏远望。 “我在等丞相。” 闻言,严庸顿时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图,连忙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跪在地上推心置腹的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肯垂青眼,严庸感激不尽,日后严庸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丞相言重了,丞相此次华朝之行,谓之神勇丝毫也不为过,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竟毫不领情。” “殿下,为人臣子本该如此,不知殿下是如何布置的?” “这正是本宫发愁的地方,本来打算借用巡城卫的力量,可那个令深,油盐不进,本宫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巡城卫里可有殿下的人?” “这是自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微臣有办法把令深调走,殿下可安排自己人接手巡城卫。” “不知丞相要如何做?” “昨日我曾与令深相商,抽调各城巡城卫驰援,南境花城任可辛与微臣乃是至交,我已修书告知,暂不理会东林城求援,以令深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花城离东林城不远,他势必亲自前往询问,届时殿下大事可期。” “如此甚好,届时还得劳烦丞相出面为我安抚群臣。” “殿下放心,这是微臣分内之事。” 贝阙珠宫,灯火辉煌,宫廷内外一夜忙碌,御驾亲征是天大的事,太监们必须小心翼翼的忙活,切不可有半点遗漏,要是惹得皇帝生气,被摘了脑袋也是司空见惯事儿,如此如履薄冰的日子漫长而又枯燥,只是比起以往,今日忙碌些,也算是充实,老太监抬头看了看已微微明亮的天色,一甩浮尘,脸贴在门框上轻唤正在梦乡中的卓丽阳。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卓丽阳英姿勃发,胯下骏马嘶鸣,身后锦旗蔽日,长剑一挥,宛如天神下凡。 迎着晨光,庄严肃穆里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巡城卫斥候高举信件,迎风大喊。 “令深将军急件!” 皇帝眼神一凛,横刀立马,字正腔圆的询问。 “何事慌张?” “陛下,南境花城任可辛拒不发兵驰援,令深将军已亲自前往诘问。” 皇帝又问。 “如今谁人掌握东林城巡城卫大权?” “回陛下,这个小人不知,令深将军临走前嘱咐我把此信亲自交付到您手上,想必这其中有他推荐的人选。” “呈上来。” “是。” 心跳,呼吸,越来越快,u看书 .uukanshu 捧着信笺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抖动着,怎么办?图穷匕见的把戏,像是冰冷的水漫上了胸腔,刺哪儿? “陛下!” 长枪穿透身体,一片慌乱中卓丽阳已然血流如注,削铁如泥的匕首果然不负众望,轻而易举的划开了明黄色的甲胄,噗的一声,刺穿了养尊处优的皮肉,痛苦不堪看着欣喜的微笑。 抽搐着,像流着血等死猪一样抽搐着,士兵们像救火一样,提着刀砍了又砍,仿佛怕他又活过来似的。 孝顺的太子殿下来了,哭的撕心裂肺,都没抬眼看看那碎尸万段人,却抱着自己朝思暮想处心积虑想除掉的人痛哭流涕,人总是这么无情又无聊。 南中王来了,振臂一呼,原本已是悲痛欲绝的巡城卫将士又变的气势如虹,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天不佑我阳国,西有华朝举兵犯境,北有百里池虎视眈眈,如此多事之秋,陛下又遭奸人所害,内忧外患,值此危难之际,臣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以安天下民心!” 郑怀量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已然让三军将士心潮澎湃,屈膝迎卓英登位,更是捋顺了那些心有不甘将领。 “父皇尸骨未寒,先请王爷主政议事吧,”卓英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喃喃的说。 “殿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如今阳国内忧外患,难道殿下忍心看着这万千子民陷入这水深火热之中吗?” “陛下...” 身着甲胄的将军们跪倒一片,卓英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起身扶起了一直在磕头的郑怀量。 噩耗 安南城的天总是阴着,风景如画也敌不过秋雨绵绵,画船靠在岸边歇息,撑着油纸伞来来去去的一定是怀着诗情画意的外乡之客,人家在秋风里发抖,寂静的街与寂静的雨相拥入怀,在老巷子尽头一拐,一座美轮美奂的园子迎头撞来。 听了枫林府的欢声笑语,过往的老叟总是摇着头蓦然远思,比不上红光满面的南宫雨,耄耋之年,儿孙尽在膝下,如此天伦之乐,岂能不让旁人羡慕? 南宫行嘟囔着,看的尹卓儿也委屈的撅起小嘴,一脸天真模样,南宫雨看着实在是喜欢,赞赏的瞅了一眼南宫释,老头子心悦诚服的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爹爹爹爹爹!” 不用想,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南宫释感到无奈,掩面躲在母亲的身后。 “我的儿,爹在呢。” “小行子又欺负我!”像趴在肩头的温顺猫儿,两只小手暖心的搭在老爷子的肩头,南宫雨顿时心花怒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嘟嘟囔囔的南宫行,转头却一脸和蔼的看着小姑娘。 “爹,她瞎说,明明是她要骑我的马,我不同意,她就让大哥揍我!” 闻言,老爷子却两眼一瞪,指着灰头土脸的南宫行张嘴就骂。 “一匹破马,有什么稀罕的,我儿要骑就给她骑嘛,一个大男子汉,扣扣搜搜的成何体统!” “爹,你也太偏袒这个女人了吧!”南宫行气指着尹卓儿质问,不经意间却瞥见小姑娘坏坏的笑,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放肆!”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款款而来,同样冷眼瞪着委屈的南宫行一声呵斥。 “娘,难道您也要袒护这个女人?” “满口胡言,他是你嫂子,长嫂如母,岂容你如此口无遮拦?” 瞥了一眼义正辞严老妇人,南宫行终于放弃了,有气无力的冲着坏笑尹卓儿说。 “好好好,对不起,我的嫂嫂,是我的错,马我让给你了,记得骑完喂草!” “谢谢了,小性子!” “刚刚不是小行子吗?”南宫行疑惑的问。 “对啊。”老爷子也有些纳闷。 “父亲,你们是不是太宠她了!”直到这时,南宫释才敢从母亲的屁股后露出头来。 “就是,就是,你看大哥都觉的不合适。” “可我喜欢这孩子啊,怎么了?你们有意见?”像个耍无赖的孩子,老妇人靠在椅子上人振振有词的说。 “我也喜欢,不像你们两,整天闷着一张脸,屁都不放一个,不知道老人家我喜欢热闹啊。” 一听这话,兄弟两立马不乐意了,南宫释张了张嘴,却忍了下来,可南宫行不一样,他怎能咽下这口气?嘟囔着说。 “还不是跟你学的。” “兔崽子,你说什么。” 一根柳木拐杖飞的老高,毫无意外,奔出大门南宫行传来一声惨叫。 秋雨绵绵中,沿着河岸策马扬鞭的姑娘一定是枫林府的俏儿媳,这是街坊邻里不用伸长脖子看两眼就知道的事儿,可慵懒的姑娘们总会趴在窗户等着屁股后面气喘吁吁的少府主,直勾勾的看,却掩着嘴呵呵的笑。 “今天少府主怎么没来?” “是啊!” 媳妇怕是要跑了!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馋嘴姑娘牵着马来到老巷子,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店家看。 “来了!” “老板好!”尹卓儿朗声问候。 “好了,我已经给你热下了,先进来吧,我去给你拿。” 闻言,尹卓儿明媚一笑,仿若春风拂面,一时间,老板竟羞红了脸。 “老板最好了。” “你这丫头,今天少府主怎么没跟过来?” “我也不知道,怕是不要我了吧!” 一碗热腾腾的米酒下肚,尹卓儿立马开始掩面大哭,一个被见异思迁的男人惨遭丢弃女人,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老板只能无语看着,匆匆而来的南宫释也不由得拍手称赞,当真是活灵活现的表演。 “哎呀,这女人当真是可怜,正好我家缺个暖床丫鬟,十两,你跟我走!” “不行,二十两。” “八两!” “十五两!” “六两?” “你怎么还带减的?” “就说行不行吧!” “十两!” “给,快跟我走吧。”南宫释无奈一笑,只好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放进一双肉嘟嘟的小手中。 “给您添麻烦了。” “少府主客气,四公主过的还习惯吗?”老板笑呵呵的问。 南宫释脸上的笑僵住了,眼中寒光毕露。 “你是谁?” “调令司白灵卫,先生托我给四公主带了一封信,不过在下觉的还是交给你比较好,至于给不给四公主看,你自己决定。” “什么信?” 遮住了天真可爱的尹卓儿,老板偷偷的把一封信塞进了南宫释的手里。 “东林城政变,卓丽阳被刺身亡,太子卓英继承大统,什么时候的事?”震惊之余,南宫释急切的问。 “先生也是三日前才得到的消息,uu看书ww.ukansh事发有可能更早。” “我知道了,多谢。” “少府主,先生很喜欢这孩子,如果有可能,就让她这么开开心心的。”老板看着那道倩影说。 老巷子里,马儿和小姑娘正窃窃私语,爱上马儿软乎乎的大嘴,尹卓儿爱不释手。 南宫释终于停下了脚步,沉默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尹卓儿。 “你怎么了?” “这儿有你的一封信!” “难道是情书?”小姑娘一脸欣喜的搂在怀里。 “卓儿,你做决定,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突然南宫释无比严肃盯着尹卓儿说。 滚烫泪珠滑落,给秋雨绵绵的安南城带来了少许的温热。 幽海之东,白允端坐于大帐之中。 “将军,营外有一人求见。” “不是说了嘛,今日要议事,谁也不见!”明识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他说他叫南宫释!” 白允立马站了起来。 “几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 ...... “卓儿,有先生在,华朝大营内我们必然畅通无阻,可你们那边,我实在是有些担心。” “不会的,我大哥平时最疼我的。” “可...” “你放心,就在这儿等我回来。” “不行,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这样,我给明识音说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如...” 看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南宫释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我爱你。” 夜探太子宫 一路来高歌猛进的胜利让手下十万大军蠢蠢欲动,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今日晚间就入驻东林城,可程倦也不这么想,此次东征的目的并不是屠杀泄愤,他是来讨一个公道的,为当年古昧灵城的亡者讨一个公道,所以,他只能等,等尹卓儿风尘仆仆的赶来,或许这就是转机。 还不是因为心软,但更多的是惦念尹卓儿灿烂阳光的笑,程倦也从没想过要对东林城怎样,因为他觉得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并不适合让一位天使居住。 “先生。” 从沉思中抽出,程倦也抬头看着远道而来南宫释。 “那孩子呢?” “她不想见你!”这是尹卓儿的小性子,可程倦也毕竟位高权重,这让南宫释多少有点忐忑。 “人在哪儿?我去找她。”元帅温和一笑,用不着南宫释费心费力的猜,闻言程倦也舒开了紧皱的眉头。 “她觉得是您害死她的父皇...” “也的确和我有关系,不过刺杀卓丽阳的行动是严庸和卓英安排的。” “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四公主是翻墙跑出来的,你知道吗?” “先生,你真的是...” “行了,带我去见她!” 营帐边的小树林里藏了一抹鹅黄色的悲伤,南宫释用祈求的目光看了一眼程倦也,他很心疼这位啜泣的姑娘。 “先生,还请您多担待些,她还小。” 午后,温和的阳光斜斜的穿过密集的树叶,打在正发着脾气的姑娘身上,丢一颗石子入河,噘着嘴开始咒骂那个慵懒的男人。听到了踩碎叶子的声音,缓慢拖沓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清晰可闻,甚至都不用回头,聪慧的姑娘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卓儿?还是四公主殿下?” 程倦也靠着小姑娘坐下,并肩看波光粼粼的河面。 “我和你没那么熟!”尹卓儿一噘嘴,赌气说。 “小小年纪记性怎么这么差,就在前一段时间,你还冲着撒娇卖萌求着我带你去皇宫玩呢,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你也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我...我当然不是,但我已经和你恩断义绝了。” “恩断义绝?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带兵打仗把我父皇害死的时候。” 程倦也微微一笑,他很想伸手去摸摸这孩子的脑袋,抬手却一声长叹。 “说实话,我是想杀了卓丽阳,不过想起你,我就放弃了,所以我才带着十万大军来你们阳国,我不知道这一路来你看到没有,除去必要的,我没有多杀一人,这比起当年你们入侵古昧灵城时仁慈多了吧,你不可能知道,我甚至想把阳国人尽数诛杀,一个不留,可你出现了,蹦蹦跳跳的跟在南宫释的屁股后面,天真无邪,看着你笑我也慢慢的放下了仇恨,我要的不多,一个人,一份名单,我想你应该能帮我!” 尹卓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歪着头想了很久,偷偷的看一眼程倦也,脸微微有些发红,应该早些遇见他的,比起南宫释那个闷葫芦,这个叫先生的人有趣多了。 “可我有南宫释了...” 程倦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板起脸给了这姑娘一个脑瓜崩,气急败坏的说。 “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要你回去把我的条件带给你哥,顺便去看看你的父皇。” “那你明说啊,还情深意切的,我以为你是在跟我表白,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尹卓儿蛮不讲理的指着程倦也的鼻子,男人顿时暴跳如雷,当真是不可理喻,气煞我也!肉嘟嘟的小脸实在是不忍心,程倦也正愁没地方发泄呢,耳根后传来了忍俊不禁的声音。 “南宫释,你过来。” “先生,我还有事。” “南-宫-释!” 程倦也的脸冷若寒霜,一字一顿的说。 “先生...”南宫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月黑风高之夜,尹卓儿在城墙根儿下,叫住了蹑手蹑脚的南宫释。 “那老流氓怎么安排的?” 南宫释一脸困惑,转头问:“老流氓是谁?” “就是你那个不正经的先生!” 容不得片刻耽搁,南宫释立马揪起大腿上的一坨肉来,终于用痛苦抵消了笑意。 “你笑什么,我根本没有说错好吧,一把年纪了,还含情脉脉的,也不知道害臊,行了,他怎么给你说的,我们进去了怎么办?” 这一次南宫释隐起了笑意,严肃的看着尹卓儿说:“你不能这么说先生,他为了不让你伤心,情愿放弃多年的计划,甚至放下了几十年的仇恨,卓儿,包括我,这天底下谁都能指责他,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为你放弃了什么?” “可我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值得她这样吗?”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可我爱你时,同样不敢相信你爱着我,uu看书 .uuansh你明白吗?” “难道他要和我成亲?” 南宫释气的一拳砸在了城墙上,顾不上鲜血淋漓,指着尹卓儿的鼻子大骂。 “你这死丫头...” 寂静的东林城,一个小姑娘窃窃私语。 “我们先去太子宫吧,想办法和我大哥见一面。” “现在不行,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卓英对你的态度,先找地方住下,明天我想办法去探探你哥哥口风。” “不许你怀疑他,我相信我哥哥,他一向是最疼我的。” “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你不去我去!” 尹卓儿气呼呼的说着,挣开南宫释的手,转身就要走。 “站住!” 南宫释无奈,实在是拿这丫头没办法,果然,听到南宫释的叹息,尹卓儿展颜一笑,蹦蹦跳跳的又跑了回来。 “你答应了?” “我可以陪你去太子宫,但有一点你必须要听我的,在我还没摸清里面的情况之前,你不能和卓英相认。” “没问题,一切都听你的。” “那好,我们先找个地方换衣服。” 带着尹卓儿飞身跃上屋檐,两人蹑手蹑脚的在屋顶上挪动,掀开一片瓦,偷偷的向下看去,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挑灯夜读,扬起一片灰尘,尹卓儿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无意间南宫释瞥见了老人抽动的耳朵,心头一紧,暗道不好,连忙抱起尹卓儿飞身暴退! “鼠辈,哪里走!” 真相 一声长啸,整个屋顶都几乎被掀翻开来,一人负手立于房脊之上,南宫释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人面色阴冷盯着他们,花白的头发,满布沟壑的脸,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下似是溅了满了鲜血,配上他的断臂,显在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严庸?”南宫释大吃一惊。 “你是谁?怎知道老夫名号?你是四公主?你不应该回来的。”严庸无奈叹息一声。 “严爷爷...”尹卓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南宫释自觉今日九死一生,悄悄的拉了拉愣住尹卓儿,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对尹卓儿说:“待会儿只要我一动,你就头也不回的跑,去找先生。” “那你怎么办?” “没办法,此人武功高强,我根本不是对手,现在能走一个算一个。”南宫释说。 “对不起了四公主,你既然来了,我只能把你留下!” 严庸微微有些歉疚,打心眼儿里,他还是很疼这丫头的,摇了摇头,这才无视了那丫头楚楚可怜的模样。 “要恨,就恨你父皇吧!”严庸说。 “真的是你杀了我父皇?”尹卓儿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的看着那个以往慈祥可亲的爷爷。 “孩子,你原谅爷爷,我本不想这样的,可我华朝一行,九死一生才带回来的四鬼仙玉,你父皇竟然要拱手相让,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杀了他!”尹卓儿突然大哭起来,绝望的指着严庸,泪如泉涌! “丫头,快走!”南宫释一把把尹卓儿抛了出去,飞身一掌拍向严庸,暗地里却是双脚用力,倒飞出去。 严庸一声冷哼,都没兴趣去理会那迎面而来的掌影,同样是双脚一蹬,飞身拍出一掌。 “留下吧!” “卓儿小心!”定睛一看那飞出去的掌影,南宫释大喊一声,双脚在墙壁借力,飞扑过去! 一股温热从尹卓儿的脖颈处流了下来,小姑娘心头一惊,紧接着砰的一声两人便砸在地上,烟尘四起,严庸连忙飞身上前查看,却只见地上一滩殷红的鲜血,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严庸气急败坏,一挥手,指着闻声而来的护卫说:“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回来!” 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冲着严庸温和一笑,两人并肩进了大堂,合上门,窃窃私语。 “你当真看清楚了?”太子殿下问。 “我还没瞎。”严庸没好气的说。 “那,那个男的是谁?” “我在鱼龙亭见过,特意查了一下,他叫南宫释,是华朝枫林府少主,同时也是岁寒府的三品辅臣。” 强忍着后背传来的巨痛,南宫释握紧了尹卓儿的手,他已然绝望了,天机境的气机! “对不起卓儿,是我没用!” 一道人影闪过,两人双双昏迷倒地,令深扛起两人,屈膝用力,闪身没入漆黑的夜里。 拂晓,坐落在东林城城西的一座幽深寂静的院落,隐匿在郁郁葱葱之后,迎接晨曦的鸟儿在枝头拼命的叫了起来,南宫释从噩梦里惊醒,起身毫无征兆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卓儿!”气若游丝的男人,眼巴巴的看着冷眼旁观的令深。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南宫释,先谢过兄台搭救之恩,敢问,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什么姑娘?她是我阳国四公主。” “她在哪儿?” “自然是回宫去了。” 南宫释一阵绝望,挣扎起身,要去救尹卓儿。 恍惚间一道倩影映入眼帘,温柔似水的姑娘端着药碗款款而来,一声欣喜若狂的欢呼,像风一样扑到床边。 “你醒了!” 南宫释终于展颜一笑,转眼,又舒心的昏了过去。 “你为什么骗他?” 尹卓儿一跺脚,气鼓鼓的瞪着令深。 “公主放心,他没事的,严庸那一掌本来是奔着你去的,所以多少有些保留。” “那为什么又昏过去了?” “那是刚刚给急的,睡醒就好了。” “我始终不敢相信,严庸爷爷竟然要杀我!令深你告诉我,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只要你回来就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卫将军,知道的有限,你离开这些日子,东林城的确发生了很多事,先是郑兴请命去保护你,对了公主,郑兴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尹卓儿茫然无措的看着令深。 “郑兴是谁?” “公主不认识他?可他明明说在城南看到过你啊?” “原来是他啊,我确实是在城南见到过一个巡城卫士兵,难道就是他?” “不错,郑兴是我巡城卫的士兵,不过你一定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谁?”尹卓儿好奇的问。 “说起这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前几天我从南境花城回来,刚好碰见南中王郑怀量来我巡城卫府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郑兴就是他的公子。” 尹卓儿难以置信的望着令深。 “他也去华朝了?” “应该是吧!我看那孩子执拗的很,当初我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愣是不肯告诉我你的行踪,uu看书 .uukanshu.om 说是先答应你的,就算身死也无怨无悔。” 听到这儿,尹卓儿灿然一笑,她想起了那个一脸羞意的小伙子,歉疚的看着自己,不住的点头。 “古昧灵城大战,我们在战场的确遇到过这么个人,执拗的要死,最后被我们擒下带去了京城,关在锦云卫的大牢里。” 南宫释幽幽醒转,听到令深的描述,忽然想起了古昧灵城的那个少年。 “感觉怎么样?”尹卓儿扶着他靠在床头,关切的问。 “我没事,后来先生派白灵卫把那个小伙子放了,并告诉他你去了岳苏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这个废物,到现在还没找到你。”令深恨铁不成钢的说。 “行了,令深,我还没问你,他说的古昧灵城大战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和三皇子卓殊有关,而且,陛下还御驾亲征,只是失败了,受了点伤。”令深说。 “那后来呢?” “后来,大将军王雾雷奉命潜入华朝,作为正使的丞相严庸也没有回来,直至前几天,陛下收到了雾雷的死讯,气的暴跳如雷,也就是那时候,丞相严庸重伤归来,再接着华朝兵围新岛,我提议丞相签署文书抽调各城巡城卫及驻军驰援,可南境花城任可辛不尊号令,我只好亲赴花城诘问,但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巡城卫副将接任了军务,假借送信之名,行刺陛下,而我,刚回来就被夺了军权,太子殿下指认我是策划刺杀的罪魁祸首,无奈之下,我只好逃亡。” 计划 面对水泄不通的东林城,三人在屋子里长吁短叹,南宫释无奈的摇着头,否定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只要能出城,先生就不会顾虑我们,到时候十万大军剑指东林城,还真不怕他卓英。”南宫释一拍桌子,颇为自豪。 “屁话,就是因为出不去,难道愁眉苦脸好玩啊。”令深翻了个眼,鄙夷的看着南宫释。 “我们可不可以从水道出城?”突然,尹卓儿看到了已经凉透的茶水,灵机一动。 “唉,我不是没想过,可东林城水道是从东门出的,因为那边离东海河近,所以为了施工方便,相关的设计也都往这边靠了靠,走水道是可以出城,但出去之后会被湍急的东海河水冲进寒冷的幽海里,且不说到那边会离你们华朝的部队更远,单就那刺骨的海水我们也吃不消啊,如果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游不到岸上,立马就会被冻成冰棍,实在是危险,所以我并不提倡这个建议。”令深一番长篇大论,否定了尹卓儿的提议。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尹卓儿问。 “有是有一个,但多少有点危险。”令深说。 南宫释和尹卓儿眼睛一亮,忙问:“什么计划,说出来听听?” “华朝兵强马壮,如今已兵临城下,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是阳国灭国之日,我是阳国人,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阳国先祖奋斗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如果这位少侠信的过我的话,就由我从水道出城给你口中的先生送信,让他们攻城,一日夜后,你带着公主主动投降,同时务必向严庸或者卓英透露你们的重要性,我想在毁城灭国的高压之下,他们一定会以你们为人质,要挟退兵,届时你们只需顺水推舟,便可以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为什么是你?”尹卓儿问。 “很简单,因为我们三个之中,我的水性最好,我有十成的把我在一炷香之内游到岸上!”令深自信的说。 闻言,南宫释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如果水道尽头的情况令深所言非虚的话,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南宫释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我并不打算向你讨要能证明身份的任何物件儿,和你一样,我同样是赤裸裸的去,并坦明我的身份,一日夜后,如果华朝大军攻城,你就带着公主投诚,之后在两军阵前证明我的身份,否则,我也是难逃一死!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令深目光灼灼,用无比赤诚的眼神看着南宫释。 房间里一度陷入了沉默,南宫释一时左右为难,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尹卓儿,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有些担心这傻丫头。 “那之前你为什么不从水道出去?”南宫释问令深。 “问的好,那是因为之前我并没有翻盘的机会,所以我想等一个机会,杀了卓英之后我便会随着先帝而去,但现在不同,我可以利用你们华朝的十万大军来挽救摇摇欲坠的阳国,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是个机会,我这人就是这样,从不会轻言放弃。” “你能不能带四公主出城,想必你也清楚,先生不可能为一个阳国女人轻易松口,所以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你的计划。”南宫释说。 “不,我要留下陪你!”一听南宫释这话,尹卓儿顿时不乐意了,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看着南宫释。 “不行!”令深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了,想要从那儿游回岸上,除了精通水性之外,还要面对冰冷刺骨的海水,没有知命境以上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抗住那股寒意,别说游上岸了,只要被冲进海里,眨眼的功夫人就会被冻成冰棍。” “就是,难道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尹卓儿突然一改往日之态,温柔似水的趴在南宫释的肩头,吐气如兰。 “那...”刚蹦出一个字来,令深便伸手止住了南宫释的话头。 “想都别想,这么短的时间四公主能不能学会劲气运行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还要学会游泳了,我可没本事带着一个人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游到岸上。” “你们在说什么?”尹卓儿问,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听了,但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仍旧让她摸不着头脑。 “他想把武功传授给你,想着这样你就能抵挡海水了。”令深慷慨的解释说。 “我不要!也不准你传!”尹卓儿霸道的说,眼睛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声。 一时,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三人默默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犹豫不决。 “我同意!”尹卓儿率先打破了沉默,第一个支持令深的计划。 “你呢?”听到四公主开口,令深一喜,他知道只要这位祖宗开口应了下来,南宫释必然不会反对,但秉承着礼仪教养,他还是开口询问了一下南宫释的意见。 “那我也同意吧!” “好,今晚我就出城。” 子时,寂静且又灯火通明的华朝大营突然一阵骚乱,许杰披头散发的从营帐里出来,皱着眉质问守夜的士兵。 “在干什么?吵吵嚷嚷的。” 话音刚落,一个小兵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单膝跪地。 “禀将军,前营抓了一个奸细。u看书 ww.uknu ” 许杰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少和阳国的奸细打交道,那些人像老鼠一样,只要想躲起来,不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是根本没可能抓住的,如今听说前营轻而易举的擒获了一名阳国奸细,一时有些好奇,连忙询问其中过程。 “那人孤身一人,大摇大摆的就走过来了,还高呼自己是奸细!” “当真?” “属下不敢妄言。” “去给我带上来!”言毕,许杰陷入了沉思。“等一下,直接带到帅帐,我去那儿等你。” “是将军!” 没有五花大绑,令深悠哉悠哉的来到帅帐,抬眼看了看一脸倦意的程倦也,傲慢的说。 “你就是程倦也?” “不错,我就是!”程倦也没忍住打了哈欠,漫不经心的说。 “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许杰,你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就为这么个疯子?看来我还是太好说话了呗?” “师父,我想着...” “你想着?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啊?那你咋不想着让卓英开城投降啊。” “对不起,师父,我这就去处理。”许杰歉疚行了一礼,挥手让门口的士兵进来。 “拖出去砍了吧!” 闻言,令深一脸懵逼的看着转身回去的程倦也,不顾形象的大喊起来。 “喂,程倦也。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是什么生意吗?” “行了,别叫了,这么晚了,还要睡觉呢?”许杰不耐烦的说。 “等一下,等一下,我这儿有南宫释的消息!” 剑指东林城 撤了残羹冷炙,酒足饭饱之后,严庸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刚垂下头,突然,原本安静躺在桌头的茶盏却剧烈的震动起来,瓷器碰撞的声音让严庸清醒了不少,盯着茶盏皱眉沉思。 “是地震?不对!” 严庸心头一震,暗道不好,迎门呼了一声仆人,便如风一般的冲出了房门,接过下人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如漫天黑云滚滚而来,一时间东林城显得无比弱小,程倦也长剑东指,十万华朝儿郎扯开了嗓子呐喊,声震天地。 “围城!”程倦也一声令下,一向雷厉风行的许杰开始挥动令旗,一时间,尘烟滚滚而起,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像两条巨大蜿蜒的蟒蛇,由南向北,把可怜兮兮的东林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抛开如火如荼的战事,阳国森严的皇宫里,严庸一言不发的看着焦头烂额的卓英,失望的叹息一声,他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卓丽阳提枪上马冲锋陷阵的场景,或许,为阳国考虑,他不该死! “陛下,如此生死存亡之际,您可不能乱了阵脚。” “朕知道,可程倦也领十万大军围城,虎视眈眈,敌我双方兵力悬之又悬,你让朕怎么办?” “陛下且不可气馁,臣愿率巡城卫拼死抵抗,只要拖到大将军王的亲军赶来,东林城之危必解!” 说着严庸躬身一礼,视死如归的看着卓英。 “说起大将军王的亲军,你不是已经和百里池谈过了吗?并且也答应了他的所有条件,为何朕派去领军的南中王至今迟迟不归?” 提起大将军王的亲军,自北境之行后,严庸的心头总萦绕着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到刚刚听了卓英的一席话,这才恍然大悟,严庸突然悲戚的仰天长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苍天不佑,我阳国亡矣。” 卓英大惊失色,惊恐的盯着严庸。 “难道丞相是说...” “不错,既然我们能想到去找百里池和谈,他程倦也也一定想得到,相比较之下,百里池野心勃勃,他一定更喜欢程倦也提出的条件,大将军王的亲军,撤不下来了!”严庸绝望的说。 这一席话,让原本沉闷的大殿变得窒息,无穷无尽的绝望弥漫着,龙椅上的卓英早已没了当初登临帝位的春风得意,只是颓废的窝在椅子里,目光空洞的望着富丽堂皇的穹顶。 是深渊触摸着两人的脸颊,凉丝丝的,是无奈?无能?还是无力回天!严庸不甘的咆哮着。 “我不服,我还没输!” 不经意间,严庸摸到了贴身藏着的四鬼仙玉,顿时一阵明朗,阴森一笑,一个可怕的计划涌上严庸的心头。 华朝大军围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这让本就贪生怕死的百姓更为恐慌,拖家带口的走上街头,围着巡城卫府一个劲的嚷嚷,那怯懦却又义愤填膺的模样着实让人恶心,不能刀斧相加,也只好闭上眼,不闻不问! 小姑娘搀扶南宫释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眼看着一队巡城卫士兵迎面而来,尹卓儿连忙丢下南宫释,一脸期待的望着他们,嘴里嘟囔着“抓我,抓我”。 领头巡城卫同情的看了一眼尹卓儿,摇着头说:“挺好看的姑娘,可惜,就是脑子不好使!” 尹卓儿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那人破口大骂起来,倒在地上的南宫释有苦难言,一个劲儿的咳嗽着,想着如此多少能引得尹卓儿的注意吧。 “咳什么咳,你不是还没死么吗?”尹卓儿没好气的说。 南宫释无奈一笑,虚弱的靠在她的肩头。 “找他们没用,你不是四公主吗?为什么不直接去皇宫?” 本是护卫皇宫的巡城卫一队接着一队的从宫门涌出,奉了丞相的命令,全城搜寻四公主! 满城张贴着小姑娘的图形画像,小巧玲珑的样子,让不少人都觉的可惜,慌乱的东林城,一男一女终于从中挤了出来,抬眼望着大气磅礴的皇宫,尹卓儿心头一阵酸楚。 “丞相,宫门外有一人自称是四公主,要见你!” “可是一男一女?”严庸喜出望外。 “正是!” “快带他们进来!” 还是那斑驳的玉阶,还是那熟悉的屋檐,尹卓儿红着眼,看的格外仔细,和父皇嬉闹的御撵静静地停在那里,那块因为自己淘气而扯坏的幕布还在?终于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熠儿,对不起!”严庸沉声说。 “我不叫卓熠,我叫尹卓儿。” 小姑娘坚定的看着严庸,也许是因为赌气吧。 “好吧,四公主,我只要你旁边的那个人。” “你想做什么?” “拿他换回东林城!”严庸咆哮说。 突然,南宫释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眯着眼,看着状若疯狂的严庸。 “还真的谢谢丞相呢!原来在您的心里我竟然和这东林城一样值钱!” “你真不应该笑的,因为在我的计划中,你本可以不死!”严庸阴沉着脸,如饿狼一般,盯着南宫释。 “残破之躯,丞相要是喜欢的话尽可以拿去。”南宫释咧嘴微微一笑,无比爽朗的说。 “你干什么?”小姑娘急的拉了一把南宫释。 “你放心,一切有我!”南宫释拉住尹卓儿的手,宽慰说。 言毕,南宫释拉长了声音冲着严庸大喊:“丞相大人,u看书ww.uukansu.om可否容我坐下,好好谈一谈?” 一道虚弱而又铿锵的声音在空旷的宫廷之内飘荡着,严庸微微一笑,冷漠的看着南宫释。 “怎么?想求饶?” “实话告诉你,先生谋划东征已有十年之久,所以阳国无论如何都难逃灭亡的命运,我身陷囹圄,又身受重伤,自知已无生机可言,所以,我带着四公主来找你,像给你指一条生路!” 闻言,严庸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什么生路?” “一个计划,但只能告诉你听!” 严庸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挥手,示意南宫释跟来。 “严庸大人,还得劳烦您扶一把。”南宫释有些害羞的看着一脸铁青的严庸。 “我来扶你!”见状尹卓儿自告奋勇的说。 “你留下来!” “为什么?” “你要是跟着去,严庸必杀我,难道你想也死吗?” “我...” “好了,乖乖等我。” 一路右拐右拐,南宫释早已大汗淋漓,吃力趴在严庸的身上,活像一个无赖流氓。 “怎么还没到?” 严庸不耐烦的把南宫释扶起,让他靠在椅子上,也算是细心,伸出仅剩的一只手,给气喘吁吁的南宫释倒了一杯茶。 “程倦也为了四公主,放弃了谋划三年的计划,而且那姑娘对我芳心暗许?” “什么意思?”严庸一脸疑问。 “丞相仔细想想?这可是不可多得机会。” 南宫释舍身 严庸微眯着眼盯着南宫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嘴一笑。 “还真是没想到啊,一直听说你们华朝人重情重义,可你...你想抛下四公主独自出城?” 南宫释摆了摆手,打断了严庸自以为是的推测。 “非也非也,丞相,我说过,程倦也为了尹卓儿放弃了谋划三年之久的计划,所以说,四公主在程倦也的心里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你或许会想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筹码,但同时她也是一个烫手山芋,我问你,拿她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用?” 严庸沉默了一会儿,抬了抬眼皮说。 “如果你所言非虚,只要四公主还在我手里,我阳国可立于不败之地,甚至以她为人质,要挟程倦也退军也不无可能!” “天真,你这样做只会把他激怒,你说的对把四公主捏在手里,的确会让阳国立于不败之地,但同时也把十万华朝大军牢牢的拴在了东林城下,程倦也的为人我非常清楚,除非必要他绝不肯退让半步,所以,只要他看不到四公主完整的出现在华朝大营,他就会一直在阳国待下去,怎么严庸丞相是想这十万华朝大军一直在阳国住下去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严庸有些不耐烦的说。 “简单,你放四公主出城,用我来要挟四公主以达到制衡程倦也的目的,我想以她在程倦也心中的地位,只要四公主肯开口,程倦也绝对不会冒然拒绝,他一定会考虑,丞相是个聪明人,想必剩下的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眼下阳国岌岌可危,只要程倦也犹豫,对你和你的陛下而言就是机会。” 听完,严庸冷冷一笑,起身绕着南宫释转了一圈,幽幽的说。 “感情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你说了这么多,说不动心,是有些假,但就像让我相信你一样,你如何让我相信四公主对你已是情根深种?你又如何让我相信那丫头对程倦也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闻言,南宫释微微一笑,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本来如沐春风的微笑显得有些瘆人,看的严庸莫名打了个寒颤,旋即又重新落座,目不转睛的盯着南宫释。 “两个消息,第一,我已与你们的四公主行了周公之礼,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已然有孕在身,你们阳国皇室应该养了不少御医吧,叫出来把把脉,第二,你从我华朝带回来的四鬼仙玉是假的,程倦也本想利用人的贪欲除掉卓丽阳,但四公主来了,所以他放弃了这个计划,安排潜伏在你阳国的人想办法把真的四鬼仙玉交到你手上,不过过程中好像出了岔子,至今还没完成任务。” 严庸一脸惊恐之色,随之而来的是怒不可遏的咆哮,连房屋都跟着晃了起来。 “这不可能!我查过!” “查不出来的,因为那块玉石的确是露台山的产物,灌注劲气也确实会发出荧光,但不能保存人的灵魂,丞相要是不信的话,可差人去查查城南一个买柴的老农,当初四公主出逃,也是他从中斡旋。” 听南宫释娓娓道来的真相,严庸吓的出一身冷汗,还好!这是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此时心中唯一想到的两个字!回过神之后,严庸凄然一笑,盯着南宫释说。 “你真的情愿做一个叛徒?” “这是求生,丞相,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应该看到了我的诚意,如何选择就看丞相你的了。” “南宫少侠对我的确是一片赤诚,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在得到真的四鬼仙玉之前,我还不能放四公主离开。” “这是自然,我相信丞相的为人,事不宜迟,丞相还是尽快去取四鬼仙玉吧。” 大军围城的恐慌让寂静了好些天的东林城再一次变的灯火通明,只是大街上没了往日的繁华,昏黄的灯光下,满眼都是破败萧条之像,到处都能听到踢里哐啷的声音,很显然,这是那些忙着逃亡的男人弄出的响动。 巡城卫整齐划一的步伐惊动了吵吵嚷嚷的百姓,一时间,整条街变的鸦雀无声,瑟瑟秋风里,严庸望着凄凉的东林城,无奈的叹息一声。 “大人,人死了,在厕所里找到的。” 一个巡城卫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块破布。 严庸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巡城卫又整齐划一的撤回了府衙。 令深到来的这几天里,程倦也一直过得提心吊胆,靠在椅子上自嘲的笑笑,屏退左右,破天荒的拿出一坛酒来招呼远道而来的令深。 “师父...”许杰欲言又止。 “行了,过来一起喝吧。” 挥了挥手,招呼可怜兮兮的许杰上前,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令深砸吧着嘴,显然,这是一个十足的酒鬼。 “白允呢?”程倦也给自己到了一杯,顺手推出酒坛子,示意两人自便。 “巡夜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令深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尖下嗅了又嗅。uu看书 wwukanshu.cm “我不明白,元帅为只是何围而不攻?要知道您不佯装攻城,万一他们如约行事,无疑是自投罗网。” 程倦也轻抿一口,微眯着眼一言不发,许杰见状,抬手一饮而尽,回味无穷。 “不明白?我问你,用几千人的命去换两个人的命,这种赔本的买卖你做不做?” “可南宫释不是您的弟子吗?”令深说。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难道生命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成?”许杰说。 “既然如此,为何不撤军?又或者直接挥军攻城,到时候,就算救不了他们,也能为他们报仇雪恨!” 许杰有些吃惊的看着令深,放下酒杯,笑意盈盈的问。 “你真的是阳国人吗?” 令深坦然一笑,说:“我当然是阳国人,此番言论,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自始至终我都没忘记我的身份。” 推杯换盏间,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幔帐掀开,风尘仆仆的白允终于来了,只是他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程倦也,转过身把梨花带雨的尹卓儿推了出来。 “你回来了!” 在众人的震惊之中,程倦也慢条斯理的冲着那丫头说。 “师父,你知道她会回来?” 许杰吃惊的问。 “明日派使者去东林城吧,我们也不能辜负了南宫释的苦心。” “为什么?”令深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倦也。 “好了,白允,天色不早了,你带这丫头去休息吧,想喝酒的话就过来,我们还要坐一会儿。” “是!” 犹疑 睡眼惺忪,一片朦胧之中,程倦也看见一人从晨光中走来,瞥了一眼帅帐里的荒唐,似是皱着眉摇了摇头,紧接着一声叹息,依着许杰落坐。 “还不起来?作为三军统帅,聚众饮酒,按军法可是要斩首示众的。”说着叶音提起一只酒坛子,晃了又晃,一脸的失望。 也许是做了噩梦,许杰突然一个激灵,起身只喊着:“师父...” 只是有些突兀,一心想着调戏程倦也的叶音被吓了一跳,满脸怒容的赏了他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你有病啊!” 本来就昏沉沉的脑袋更疼了,许杰委屈的摸着后脑勺,一脸的委屈。“叶大哥?” “大什么哥?没大没小,还不把你师父叫起来,一封信,老子就得星夜兼程的赶过来,你们倒好,一个个喝的云山雾罩的,他妈的,也不知道给老子留点儿。” 听着叶音的抱怨,程倦也也没了装睡的心思,伸个懒腰,再接过许杰贴心递来的茶水,斜着眼看着满腹闹骚的叶音问。 “他们两个呢?” “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是连夜赶过来的好吗?怎么就只惦记你的宝贝徒弟?酒呢?他奶奶的,怎么一口也给老子没留?” 叶音的手指头几乎戳在了程倦也的鼻子上,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好了,没跟你开玩笑,我那徒弟南宫释还在东林城呢,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这孩子打算放弃自己了。” “大战围城,整个东林城水泄不通,南宫释他是怎么进去的?” 叶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疑惑的问。 “为情所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桌子底下,令深拍着发昏的脑袋爬了起来,眯着眼,无精打采的接了一句。 “他是谁?”突如其来,叶音果然又被吓了一跳,本来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许杰,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看着恼羞成怒的叶音,程倦也自知不妙,为避免无名怒火牵连到自己,老奸巨猾的师父识趣闭上了嘴。 果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许杰在****中瑟瑟发抖。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商量大事,你们师徒两是要通敌卖国吗?他是谁!” 就在这一瞬间,令深立马清醒了不少,狼狈不堪的爬起来,站的笔直。 “这位大人,在下东林城巡城卫将军令深。” “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这就是宿醉的后果,令深的酒这下彻底醒了,吓的面色惨白,眼瞅着两个彪形大汉掀开幔帐走进来,一时手足无措的看着程倦也。 “慢着!”军令如山,叶音这是摆出了元帅的身份,程倦也终于坐不住了,连忙伸手止住气势汹汹的护卫,笑呵呵的说。 “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叶元帅是在开玩笑,开玩笑的。” 看着程倦也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叶音更怒不可遏。 “我没...” 本想反驳了一句,可一转眼叶音却看到程倦也那张阴沉如水的脸,心头顿时一惊,收了声,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乖巧的站起身来。 “可是元帅...”见状,忠心耿耿的侍卫不合时宜的张开了嘴。 “闭嘴,大帅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多嘴。”许杰立马横眉怒目的瞪了侍卫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摒弃了高高在上的身份,叶音这才急不可耐的问程倦也。 “他是来送信的,先前南宫释陪着尹卓儿去看卓丽阳,出了岔子,被严庸发现了,多亏令深将军施以援手。” “所以你才兵围东林城,想逼严庸把人交出来?” “我也是无奈,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两必死无疑。” “那人放出来了吗?” “只有尹卓儿出来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想必南宫释也明白,我不会拿几千人的命去换两个人,只是围而不攻,严庸更不会乖乖就范,这是折中方法,也最为稳妥。” “师父,既然是折中的方法,我不明白严庸为什么单单就放了尹卓儿出城呢?我想严庸应该是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南宫释对卓儿姑娘情深义重,用尹卓儿作为要挟,南宫释必然会全力阻止我们攻城,这样一来我们必定束手束脚,所以放他出城不是更好吗?”许杰说。 “对,我正是这么想的,难道严庸还有别的算计?”叶音沉思着说。 “也不尽然,你们应该知道我放弃了一个计划吧,许杰,还是你安排的。” “您是说四鬼仙玉的计划?” “不错,南宫释应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庸,这样一来,严庸就会以为相比较南宫释尹卓儿在我的心里更为重要,用南宫释要挟尹卓儿,uu看书 .ukans 从而达到制衡我的目的,其实这也是南宫释的一番苦心,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我为难,尹卓儿的出现,无疑是南宫释传递给我的攻城信号。” “他想求死?”叶音大吃一惊。 一声长叹,营帐内陷入了沉默,看着愁眉苦脸的三人令深觉得有些可笑,慈不掌兵,可他眼前的这个元帅未免把人命看的太过重要了些。 “你笑什么?”叶音瞥见了令深勾起的嘴角,斜眼瞪着令深问。 “在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只是觉得大帅这般犹豫不决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征战沙场的人,你们应该清楚十万大军一日要耗费多少粮草,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到时候粮草辎重跟不上,这十万大军可都要饿肚子了,难道元帅是想把这十万大军都葬送在我阳国不成?” “用不着你提醒,老子征战沙场多年,会不知道这些?”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选择,相比你们这位犹豫不决的大帅,那个南宫释更明事理,用你们华朝的话说,这就叫舍身取义。”令深说。 令深的这番言论让许杰心头一紧,他看的出来,叶音动摇了,欲言又止的看着程倦也。 “不行,师父,南宫释不能死!”许杰连忙跪在地上说。 “我知道,我不会让南宫释出事的,我猜...” 突然账外传来的吵嚷打断了程倦也,伸手扶了起许杰之后,便背过身一声长叹。 很快梨花带雨的尹卓儿被带了进来,顾不上一旁跪地行礼的令深,只是眼泪婆娑的看着程倦也,楚楚可怜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营救南宫释 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程倦也,营帐内的气氛顿时变的暧昧起来,叶音和许杰尴尬的转过头去,也只有令深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说实在的,要不是担心自家这鬼灵精怪的公主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来,他真的不想受这种煎熬,可令深还是没看住,毕竟嘴长在她身上。 尹卓儿泪眼朦胧的看着程倦也,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只要能救南宫释出来,我...我愿意和你睡觉!” 小姑娘也不脸红,看着尹卓儿这天真无邪的样子,要不是亲耳所闻,叶音几人实在很难相信这种话会出自她口,不过,这信息量有点大。 三人一脸暧昧的看着程倦也,几人满脸的求知欲让程倦也勃然大怒! “混账!” 程倦也怒不可遏的扬起巴掌,转眼心又软了下来,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委实不好下手,只好无奈的叹息一声,背过身盯着洁白帐布发呆,他真的很想敲开这丫头的脑袋好好看看。 “行了,我不攻城行了吧,你赶紧下去休息。” 闻言,尹卓儿终于破涕为笑,但一听到程倦也让自己休息的话,一张精致的小脸立马转晴为阴。 “不行,我得守着你!” “你...许杰,把她给我带下!” 身后一片寂静,不等程倦也回头,小姑娘便怯生生的揪了揪他的衣襟,回头一看,程倦也气的差点背过去。 “孽障!” 声如惊雷的怒吼,叶音两人立马回过神来,抬眼正对上一张阴沉的脸,两人的身子不觉一抖。 “师父...” 许杰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许杰,程倦也冷哼一声,一甩衣袖,一言不发的出了营帐。 “你干什么去!”尹卓儿不依不饶的问。 “拉屎!” 漫天红霞如血,似乎也是被程倦也冲天怒火引燃的,只是晨光清冷,让人在不觉间裹紧了衣衫。 卫飞白来了,横刀立马,意气风发,和河畔孤独的身影如此的格格不入。 “十年的苦心孤诣,眼看着大业将成,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或许吧。” “白允怎么办?” “看来你都知道了。” “我布吏司也不是吃干饭的,白灵卫频频在不知城露出行迹,我又不是傻子。” “想不了那么多,先等这一切了了再说吧。” “其实我也很讨厌阳国人,只是没有你那么恨而已。” “这就是你不反对我东征的理由?” “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我毕竟是行伍出身,不那么期待太平盛世。” “那就好,我朝总算出了一个爱捣腾的,等恢复一阵子,你就领兵去攻北海国吧。” “还要打?” “免不了的。” “可就算如此有你和叶音在,这等好事怕是轮不到我。” “你放心,此事非你莫属,阳国灭国已成定局,此间事了,叶音要领军驻守,百里池必定会拿着当初谈定的事来讨个说法,届时战事再起,我朝能独当一面的也只有你了。” “既然是谈定了的事,再开战端也要有个由头吧。” “会有的,对了,晚些时候你来东林城南门一趟,帮我处理一些事。” “你是打算去救南宫释?” “多了别问,记住,别让许杰他们知道。” 风好像冷了些,却依旧温和,程倦也抬头看着蔚蓝的天,心中不免添了些忧愁,终究是比不上中州的冬天啊,虽然寒风凛冽,但却年味十足。 小姑娘在落叶上闲庭信步,小径旁,一汪秋水如镜,倒映出可人的模样,连鱼儿也有些自惭形愧,默默地沉下头去。 多么漫长的一年,漫长的让人无助。 “还在生气?”程倦也慈祥的笑着说。 眼角还挂着泪珠呢,尹卓儿扬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多么坦诚的男人,他笑嘻嘻的让我国破人亡,一个温和的强盗。 “对不起!”程倦也打破了沉默,温声细语的说。 “用不着!” “如果没遇见你那该多好...” “没遇见我?难道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入侵我的国家吗?” “不错,要是那样的话我的确会好受很多。” “可我不好受,我不该爱上南宫释,更不该跟她去京城,遇见你,遇见许然,我本来能逃开的,我已经躲的那么远了,可你为什么要送那封信过来?”尹卓儿哭了,无助的哭了。 “卓丽阳应该很爱你,他为了你甚至要放弃四鬼仙玉,我也一样,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像最初遇见时一样,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我不需要!尤其是你的疼爱,我一点也不想要。”尹卓儿哭着说,她讨厌自己懵懂无知的模样,更恨自己不谙世事,什么天真无邪,什么心底纯良,都没用。 “我会把南宫释救出来的,你要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惩罚我,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夜,如期而至,东林城城墙之上漂然落下一道如鬼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扶着长枪的侍卫睡的酣然,呼噜声绵延不绝。 东林城的街上依旧嘈杂,都是急匆匆的样子,搅了安宁的夜,只有巡城卫冷眼旁观着人来人往,似乎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一片宁静之中,严庸猛然翻身起来,屏住呼吸侧耳静听。 “谁!” “别来无恙,严庸大人。” 多么熟悉的声音,只是没有阔别重逢的欣慰,严庸闪身拔出长剑,警惕的说。 “拖程大人的福,老夫还没死。” “来日方长,严庸大人还是要好好保重才行。” 门缓缓打开,u看书 wwuknshu.co 清凉的微风迎面而来,程倦也背着手,像闲来串门的邻居一样,懒洋洋的坐在桌前。 “程大人,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找我的徒弟,南宫释。” 闻言,严庸嘿嘿一笑,提着长剑坐在程倦也的面前, “怕是要程大人失望了,南宫释是我阳国的救命稻草,怕是不能给你。” “当然,我并不是空手而来,谈个条件吧,用你的命换南中王郑怀量和他身上的一张纸。” “程倦也,你以为这是哪儿?” “我知道,严庸大人本身就是不争境巅峰的高手,加上东林城内数以千计的巡城卫,的确有可能把我留下来,可你怕是忘了,登境界高手能借天地之势,我既然来到了这里,你觉的你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你...” “不必生气,严庸大人,接下来你要邀南中王过府一叙。” “我宁可玉石俱焚!” “你不会的,因为我还能保证在东林城破之后,不牵连你严氏一人。” “妄想!” “阳国将由四公主主持,不纳贡不称臣!” “我是傻子吗?你明知道我于四公主有杀父之仇。” “我知道,可你不了解那孩子,只要你不过分,她绝不会杀你。” “我要丞相的位置!” “可以,不过还得劳烦丞相差人把南宫释带来。” 丞相府依旧寂静,似乎从未有人来过,只是沉浸在梦乡里的管家被丞相吼了起来,急匆匆的跑向马厩,牵了匹马,朝皇宫飞奔而去。 南门登境 初冬的天气,月明的格外出脱,银光如水泄下,满世界都雾沉沉的,如梦似幻,只是丞相府依旧寂静。 枯坐无味,程倦也斜眼瞥见了严庸卧室门前的一棵老松树,夜深露寒,却仍旧生机勃勃,只可惜不如自家门前的那棵粗壮,不过生的倒是标志,像精雕细琢的姑娘,在若隐若现的灯火之下,别有一番风味。 “这树不错!”程倦也说。 闻言严庸微微一笑,颇为自豪的说。 “程大人慧眼,我这丞相府上下最值钱的莫过于这棵老松了,当初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搬回来的。” “这么说这树还有故事?” “程大人有所不知,这树叫白玉扶唇,原是东林城抚心馆的镇店之宝,年初,南中王郑怀量来京约我同去饮酒,可我素来不喜那烟花之地,所以一直借故推脱,哪想到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误入,迎门我便对她一见倾心。” 程倦也戏谑一笑,鄙夷的说: “丞相当真是误入?” “也是商家投机取巧的手段,旁边的酒馆见此处人来人往,甚是眼红,因此花重金改换门庭,所以,生在东林城的人都知道,这抚心馆有两家,一家是醉生梦死,一家则是温软如玉,虽难免行差踏错,却也别有一番韵味,老夫正是着了此道,不过也不枉一行,不仅见了抚心馆那闭月羞花的头牌,更是有幸遇见了她。” 程倦也恍然大悟。 “所以适才邀请南中王的白玉扶唇四字...” “不错,这南中王郑怀量贪酒好色,那日,抚心馆头牌杨昕姑娘献舞,本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舞姿自然也是妩媚动人,一颦一笑更是摄人心魄,郑怀量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可杨昕姑娘虽生于烟花之地,却是出淤泥不染,郑怀量用尽了手段,仍拿她毫无办法,这无疑成了他的心病,尽管之前他无法得偿所愿,不能一亲芳泽,但也能远远的看一眼,可现在不同,你程倦也领兵围城,东林城人心惶惶,只两日的光景,两个抚心馆相继关门,我料定他早就忍不住了,前几日闲聊时,我骗他杨昕姑娘被我接来养在府上,所以这白玉扶唇四字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郑怀量一定懂。” 听严庸娓娓道来,程倦也不觉微微一笑,食色性也,总有人能把这句话诠释的如此透彻。 “好一招投其所好,丞相大人用的妙啊。” “程大人莫要笑话我了,本来是想着把这一手留在东林城城破之时的,如今看来是用不到了。” “哦?那如果我不来,丞相打算怎么用这一招?” 程倦也饶有兴趣的问。 “郑怀量贪生怕死,本不堪大用,但若以美色相诱,他必能保全我阳国皇室一脉,我与卓丽阳一起长大,没想到在行将就木之年却...我已经对不起他了。” 程倦也怔怔的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倒是个忠勇之人,只是可惜了,此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果他和我同一阵营,必定会引为知己。 “如果你生在我华朝就好了。” 严庸忍不住仰天大笑,一时竟热泪盈眶。 “我一生虽苦难颇多,但我并无怨言,一帆风顺未免太过无趣,晚年又能碰到你这样的对手,我此生无憾!” “说的好,如此振奋人心的话,怎能无酒?来,尝尝我不知城产的抱月眠!” “程大人好酒?” “怡情之饮而已,算不上。” 泼茶倒酒,两人捧着茶碗欣慰一笑,夜凉如水,但知音难觅,何忍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粗俗的大笑惊了如水月光,也惹的两人皱紧了眉头,踢里哐啷的,似乎要踢破门槛。 瞥了一眼迎门而入的郑怀量,程倦也兴致缺缺的问严庸。 “他一直这么走路吗?” 闻言,严庸笑的前俯后仰,醉眼朦胧的搂着程倦也的肩旁说:“我们两真是相见恨晚啊,这南中王早些年在古昧灵城伤了腿,走路一直拖着,活像一只鸭子!” “屠城的那次?” “正是。” 程倦也眼神猛然一凛,徐徐微风一滞,紧接着月光像水一样汇聚起来,缓缓凝成一双大手,死死的扣住郑怀量,严庸看的目瞪口呆,登境界高手能借天地之势,当真是鬼斧神工! “丞相,这是何意?”郑怀量一脸错愕。 “这是我一个客人给你的礼物。” 严庸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门,斜眼看着错愕的郑怀量。 “谁?” “毕朝武英军屠英!”程倦也寒着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郑怀量浑身一抖,恍惚间那些血流成河的日子再一次浮现,在长枪头上啼哭的婴孩,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程倦也如地狱归来的恶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屠夫。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不,我没死!屠城之仇不报,我怎么能死!就算是跌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要爬上来!” 程倦也滔天的怨气让严庸心头一震,仿佛他自己已身处那尸横遍野的古昧灵城,也是一样的夜,无数的孤魂野鬼在耳边凄厉的哭嚎。 “不,一定是假的,uu看书 wwuukshuo 你到底是谁?” “你难道我没看到我肠穿肚烂的身体?你看看我这残破的臂膀,他还在流血呢?” “不!你别过来!别过来!丞相救我!救我...” 似乎是被程倦也吓破了胆,一番挣扎之后,郑怀量便昏了过去,严庸呆呆的看着状若疯狂的程倦也,惊的没说出一句话来。 一阵粗重的喘息之后,程倦也恢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慵懒,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严庸大人送送我吧。” “好!”严庸木讷的说。 “丞相可曾想过登境?” “老夫天资愚钝,此生怕是无望了。” “我可以帮你。” 两人并肩走着,在东林城寂静的大街上,如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昏昏沉沉的南宫释和郑怀量趴在马背上,尘封的南门缓缓打开,卫飞白像一座雕塑一般站得笔直。 “你带他们回去吧!”程倦也说。 “是。” 月光下,程倦也缓缓伸出手,银光如水般在手上汇聚,如梦似幻,或是鸟,或是鱼,或是斑斓猛虎,又或是轻盈佳人。 少顷,程倦也缓缓开口。 “人是天地的一部分,不比其他生灵尊贵,也不比山岳河川低下,登境不关劲气的多少,你若是放下,自然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似是有所感悟,严庸目不转睛的盯着程倦也的手掌,眨眼间,周身劲气如水般泄下,流了一地的冰凉。 霎时,地动山摇,东林城摇摇欲坠,南墙之下,严庸周身荧光流转,宛若星辰! 南门大战 光刺破了如梦似幻的世界,严庸像一颗发着冷光的太阳,在徐徐微风中缓缓飘起,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隐在白光之后,庄严而又慈祥。 程倦也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翘起嘴角一笑,心中不免几分欣喜,很少有天赋这么好的老头,只是只言片语,便能立地登境。 仰头看了看本是晴朗的天,程倦也莫名的有些期待,能引发怎样的异象呢?天象还是地象? 突然,晴朗的夜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是有铮铮龙吟之声,是天怒了,厚厚的乌云如龙卷般裹挟着雷电直扑严庸而来! 忽然风起,像轻叩梦乡的纤纤玉手扶摇直上,星光流转,忽明忽暗中,密布乌云的天美不胜收,程倦也负手而立,痴傻的看着,紧接着一声巨响,一道天光直射而下,严庸张开双臂迎接,仰天长啸..... 月光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世界依旧朦胧,严庸汗如雨下,弯着腰,把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吁吁的看着程倦也。 “多谢。” “是你的造化。”程倦也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星星点点的夜空。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夜不在朦胧,诡异的气氛让严庸不寒而栗,他止住了粗重的喘息,警惕的看着四周。 “是你?”严庸不可思议的说。 “你应该想到了。”程倦也严肃的说。 严庸微微一笑,释怀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程倦也苦涩一笑,看着严庸。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可我的时间不多了,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为了救皇帝,一身气血全失。” “可你不是登境了吗?难道这样也不能把气血补回来?” “你刚刚也登境了,你说呢?” 南墙下空旷的野地上,程倦也严庸两人四目相对,风停了,似乎连月光都凝滞下来。 “有必要设置结界吗?我不会跑的。”严庸说。 “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冒险。” “多谢夸奖!” 风如刀,严庸捏土成障,吃力的挡了下来。 “下手这么狠?怎么说我也是你徒弟啊。” 说着,严庸伸手引月光为弓,再伸手一捉,一支泛着荧光的箭矢便赫然搭在弦上,瞄准了懒洋洋的程倦也。 “用的不错,不过,还差些火候。” 程倦也微微一笑,随即单掌轻描淡写的在空中一拍,一阵火光明灭,严庸顿时大吃一惊,一条巨大的火龙横空出现,一口龙息喷出,严庸手中的长弓轰然破碎。翻身险之又险的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严庸面色苍白的看着程倦也,再也不敢有小觑之心。 不行!单就对天地之势的利用我根本没法和他相比,严庸眼珠一转,双手微曲,聚气成刃,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扑程倦也而去! “怎么不说话了?” 程倦也依旧如沐春风的笑着,看着疾驰而来的严庸,不慌不忙的伸出手来,屈指一弹,徐徐清风汇聚,如灵活的青蛇一般蜿蜒着缠绕在严庸的身上,刹那间,严庸便一动不动的停在半空。 “休想!” 严庸一声怒呵,身子如风车一般旋转起来,手中气刃飞舞,眨眼间便切断了束缚自己的风绳,余势不减,朝着严庸冲来。 见状,程倦也心中大惊,他一身气血全无,真要是被严庸进了身,胜负还真就不好说了! 程倦也收起慵懒之色,双掌一合,两面土墙陡然升起,狠狠地像严庸砸去,一声巨响之后,尘烟四起,半晌都没有严庸的声音,可程倦也不敢懈怠,紧接着伸手朝天一抓,一道如水桶粗壮的闪电瞬间落了下来。 一阵咳嗽之后,严庸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怒目圆睁,突然大吼一声,像一头牛一样,又一次蛮横的冲了过来。 又一道闪电直奔严庸的脑门而去,闭着眼咬碎了银牙,老人踉跄着从一片黑漆漆的烟雾中走了出来。 程倦也惊呼一声,连忙偏过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严庸迎头而来的气刃。冷汗从程倦也的额上流下,大地被锋利的气刃无情割开,程倦也身后,一道巨大的伤痕蔓延。 “你后悔吗?”严庸嘿嘿一笑,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像一头恶虎一样盯着程倦也。 “没什么可后悔的,也算公平。” “程倦也,你没有一身气血支撑,难以久战,你输定了!” 闻言,程倦也轻蔑一笑,两掌之间雷鸣电闪。 “对付你,还不需要久战,严庸,我时日无多,所以为保我华朝大军顺利攻城,为了尹卓儿顺利登上帝位,今天必须让你彻底失反抗的能力,认命吧!” 严庸目光一滞,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头顶上,一条巨大的雷龙盘旋,虎视眈眈的看着严庸。 “程倦也,如此一击,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你难道真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狂风呼啸而过,把严庸的怒吼淹没,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南城城墙轰然倒塌,烟雾冲天而起,程倦也微微一笑,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倒飞而去的严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暗自庆幸在如此滔天的武力之下他竟然毫发无损,uu看书 uukashu.cm 只是还来不及欣喜,毫无意外,严庸双脚一软,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程倦也!” 严庸绝望的喊着,他一身的经脉已然全部断绝,此后,再无半点习武的可能。 “师父...” 随着一声悲呼,许杰踏着银光率先从灰尘冲了出来。一道道破风声响起,华朝大营的高手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东林城南门,叶音冷着脸把众人护在身后。 直到把陷入昏迷程倦也抬回大营,天终于亮了,尹卓儿眼睛哭的红红的,趴在床沿上一个劲儿的道歉。 叶音皱着眉头一把揪起随行的军医问。 “他怎么样?” “他全身脏腑已有多处损伤,卑职毫无办法。” 许杰眼神一冷,已顾不上作为将军的修养,欺身上前,不耐烦的说。 “你什么意思?我师父乃是登境高手,怎么会...” “将军。”老军医一把扯开许杰的手,怒气冲冲的说。 “实话告诉你,元帅是习武之人,可他一身的气血却平平无奇,根本就支撑不了如此庞大的天地之气。” “不可能,师父不是已经好了吗?”明识音问。 “好个屁,登境时天地之气会修复人体的一切暗伤,这才让他撑了些时间。” “还有救吗?”叶音问。 老军医为难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叶音沉默了,看着程倦也苍白的脸沉默了。突然,他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咬牙切齿的说。 “明日攻城!” 攻城 号角悠长,随着叶音的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向东林城,高高的云梯架起,儿郎们前赴后继,踩着残肢断臂视死如归,长刀刺破身体,长矛穿透胸膛,一腔温热如水一般泼在地上,悍不畏死的勇士们咬着牙把利剑捅进敌人的胸腹,欣慰一笑。 积压在华朝人心头近百年的怨恨都在这儿,在迎头砍下的刀刃上,在刺破长空的银枪上!沙场血雨腥风,在金戈铁马的殷切里,太阳终于出来了,缓缓的爬上城墙,勾着嘴角温和的笑着,笑这荒唐的刀来剑往,笑着冷酷无情的沙场攻伐。 白允解下潇洒的披风,从战马上一跃而下,银光落刃,一个阳国士兵的头颅高高抛起,剑柄真的好滑,手腕真的好酸,空洞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天,望着天边殷红的霞光。许杰持剑横眉,冷漠的看着缓缓倒下的尸体,滚烫的鲜血喷涌,像温暖的手抚摸着他阴沉的脸,刹那间,眼前一片猩红,横剑侧立,许杰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脸,可这有什么用呢?连大地都是一片殷红。 在看最后一眼吧!诸葛正通红的胡须在风中凌乱,冷漠的扬起粘稠的细线,如同盘旋的飞鸟,忽高忽低的飘着。 “明识音!”卫飞白历呵一声,飞身一剑,砍翻了一个举着长矛的阳国士兵。 “多谢!” 明识音看着奄奄一息的敌人,冷汗直流,那杆泛着寒光的长矛离他的后脑勺仅仅一指之遥。 “别老往阎王爷哪儿跑,今天他老人家可忙了。” 白允嘿嘿一笑,抬脚踢飞一个冲上前来的阳国士兵,贴着卫飞白的背问。 “张廷呢?” “他主攻南门,算时间应该已经进去了!” “南门?”明识音气喘吁吁的说:“南门的墙不是已经倒了吗?” 卫飞白长剑翻飞,一个瞪圆了眼睛的年轻人软软的倒在脚下。 “倒了才要攻啊,要不然就白白浪费了先生的苦心!” “那北门呢?”明识音问。 “自然是叶帅亲自坐镇了。” “痛快!” 两人仰天长啸,各自撕了一块战袍绑在手上,喘着粗气,盯着前赴后继的敌人。 叶音着提枪在北门厮杀,侧身站在阳光明媚的地方盯着瑟瑟发抖的敌人,温暖的光斜斜撒下,战甲金光熠熠,在尸山血海之间格外的引人瞩目,卓英举剑在墙头呐喊,咬牙切齿的盯着城墙下所向披靡的叶音,一时间恨意如九天之水滔滔而下,两眼间仿佛有熊熊烈火燃烧,突然,他一把丢下手中的宝剑,弯弓搭箭,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箭矢划破长空,穿过阴影飞向阳光里横枪侧立的叶音。 眼皮一跳,破风声在耳根旁响起,叶音连忙偏过头去,一缕青丝漂然落地。 定睛一看,叶音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卓英?” 像扔石子一样,叶音欣然举起手中的长枪,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嘴角一勾,长枪如箭一般飞向城头。 随即,叶音高高跃起,身如惊鸿,尾随着那道银光攀上了城墙! “护驾!” 在一声惊恐的呼喊中,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在叶音身后缓缓升起,如山一样的两只手掌轰然拍下,像捉小鸡似的,把卓英拎了起来。 城墙下顿时一片欢呼,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欣喜的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元帅,一时间所有人都充满了力量,长刀再一次挥起,劈向面目狰狞的敌人。血依旧殷红,在声振寰宇的呐喊中,北门,终于破了! 进城!带上尹卓儿,带上南宫释,带上所有为胜利付出代价的人,在金灿灿的阳光里进城。 东林城寂静的大街上,尹卓儿孤孤单单的走着,抬眼看看是熟悉的模样,只是久别重逢,却只有满目疮痍迎面而来,没有欣喜,也没有泪眼朦胧。是啊,已然是物是人非的地方,故人做土,谁又能抬手为佳人拭泪? 她终于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或许依旧惹人怜爱,但高高在上,谁又敢去伸手去捏她那肉嘟嘟的小脸呢? 小姑娘衣香鬓影,不怒自威,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 “从今日起,阳国不在是所谓的帝国了,由我接任国主之位,与诸卿共享盛世!” 窝在角落里的严庸欣慰的看着尹卓儿,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大殿,他已经不需要这儿了,又或许,是这儿不需要他了,青山绿水在等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呢。 骏马驮着白允疾驰而去,大营口,叶音皱着眉头望着白允渐行渐远,他摸了摸心口的锦囊,一声长叹,那是程倦也在临行前亲手交给他的。 “入城不杀一人,战后白允送报,班师亲去歇雨,死后魂归不知。” 叶音眯着眼靠在辕门上,从一条细缝看天还真不错,u看书.uukahu.om 他开始有点明白程倦也了,多么孤寂的悲伤,所有的苦心孤诣终究是错付了。 郑兴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还好,没让他看见血流成河的东林城,背着行囊,年轻人悠哉悠哉的走在大街上,往日那个繁花似锦的东林城回来了,吆喝声不绝于耳,仰起脸嗅一嗅古国的味道,熟悉中依旧透露着温馨,他喜欢这个活力四射的地方,迎着太阳出发,亲手把希望带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他奔去了巡城卫,在那儿他亲爱的兄弟还在等着他,他喜欢扶着长枪笔直的站在街头,看人来人往,看笑颜如花,看稚子牙牙学语,看儿童追逐嬉闹。 “将军!” 郑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大刀阔斧的令深,一脸坚毅。 “你终于回来了!”令深微微一笑,起身扶起郑兴。 “末将有辱使命,请将军责罚。” “亏你还知道有辱使命?此一去天南海北,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令深打趣说。 “将军...我...” “好了,逗你呢,四公主已经回来了,他现在是我阳国国主,此一行就当是历练了,不必放在心上。” “我父亲他...”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他自找的,但为人子,我总的知道他的消息,还请将军告知我,让我去为他收尸!” “郑兴...” “将军!” “好吧,他应该被押往古昧灵城了,毕竟当年屠城他...” “多谢!” “一路小心。” 送也7年 送也七年,腊月初八,大寒。 时,中州六角纷纷,银装素裹,天地尽皆茫茫一色,帝欧阳继游于明分。 “先生可真会挑地儿,这不知城不仅四季分明,且青松簇簇,郁郁葱葱,每逢冬日临雪,天地间若白玉翡翠遍地,别有一番风味啊。” “陛下慧眼。” “说实在的,朕,真的想他了。” “陛下,听说岁寒府的梅花开的不错,刚好靖月,靖兰两位公主还在岁寒府住着呢,您过去看看?” “唉,只是可惜了靖茵...”欧阳继抬眼,望着天色茫茫,长叹一声。 “陛下不必伤感,人生苦短,得一知己尚且不易,更别说得一红颜知己了,对于靖茵公主而言,这尘世间若无先生身影,就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早早去了也好,想必在另一个世界,必定是执手相看,天长地久了。” 欧阳继歪头看着侃侃而谈的朱时英,笑盈盈的问。 “你朱大人何时也懂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了?” “陛下说笑了,臣只是一时想起几年前的传说,颇有感慨罢了!” “什么传说?朕听过吗?” “坊间的传闻,陛下怕是不曾听闻。” “那说来让朕听听啊,怎么还喜欢藏着掖着?” “臣不敢,也是岁寒府的事,陛下可记得当年东征大捷?” 欧阳继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行了,朱爱卿,别卖关子了,快说!” “陛下,白允千里送捷,举国欢庆,之后,许杰代叶音班师回朝,同时也带回了先生的遗体,适时,岁寒府三位公主痛不欲生,泪流三日不止。” “对啊,这些朕都知道啊,怎么你是想说,朕的靖茵公主是流泪流死的?” “正是!陛下,坊间传闻,靖茵公主得知先生死讯之后,一度晕死过去,伤心欲绝之下,竟哭死在拾古亭前,只是春去秋来,后有人在靖茵公主生前垂泪的地方,发现了一树梅花。”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一树梅花嘛,或许是早就有了,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起先,臣也是这么想的,可臣心中好奇,就细心听了下去,谁知那说书的却说,此树日长一寸,仅半年的光景,已然有一人之高,且不说花期有三月之久,臣还听闻这花开时更有芬芳馥郁的异香扑鼻而来,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你是想去瞧瞧这树梅花了?” “陛下圣明,臣有幸能陪陛下云游至此,本不该有其他妄想,可心中实在是好奇,还请陛下责罚。” 欧阳继哈哈一笑。 “责罚就不必了,听你这么一说,朕也像看看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梅花树了,走,就当是缅怀先生吧,去看看也好。” “臣多谢陛下成全!” 一路来都是闲庭信步的,直到在跃马道的尽头一拐,欧阳继在弄雨巷摩肩接踵的人潮中被挤来挤去,只是苦了朱时英,脖子伸的老长,像一只鸭子一样殷切的呼唤着皇帝陛下。 忽然,一棵粗壮的老松树映入眼帘,在破败不堪的青叶居下,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扑鼻而来,欧阳继贪婪的吸了口,欲言又止,朱时英也陶醉了,在欲仙欲死之中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 那一定是词穷的赞美!朱时英如是想着。 “哥?” 皇帝微微一愣,转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明秋?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怎么样织夏她们还好吧。” “都很好,哥你呢?莹雪可一只吵着要去云烨城找你呢?” “是吗?七年不见,估计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吧!” 见两人终于寒暄了事,朱时英这才不紧不慢的拱手行礼。 “老臣朱时英见过靖月公主。” “老大人不必客气,乡野之人可担不起您这般大礼啊。” “明秋,听说你岁寒府的梅花不错,想不想请哥哥去看看?” “好啊,合格证要来,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 欧阳继疑惑的问。 “不过什么?” “哥,走我们先进去吧。” 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明秋不自然的笑笑,让开身子,把欧阳继两人迎进门去。 告别了粗壮的老松树,前院里,那棵银杏树光秃秃的,抬眼,欧阳继只觉悲从中来,眼眶里隐隐有泪花涌现,或许是岁寒府见不得男人伤感,一个蹦蹦跳跳的姑娘在谢花廊底下冲着欧阳继招手。 “是莹雪!”欧阳继欣喜的说。 “哥哥还认得她?”明秋微微一笑。 “忘不了,看那肉嘟嘟的小脸,这么些年了,一点也没变少!” “陛下慧眼,老臣老眼昏花,一时竟没认出靖明公主。” “行了,这时候了,就别拍马屁了,你不是要看岁寒府的梅花嘛?明秋,你带这老东西去看吧。” “陛下不去吗?” “那梅花树下是先生的坟茔,老大人确定要看吗?” 织夏袅袅婷婷走来,微笑着问朱时英。 朱时英心头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 “陛下早就知道?” “不然呢,uu看书 ww.uuknsh 登境高手离世,其骨有扑鼻异香,经久不绝,若养草木花石于上,可日长一寸,繁华似锦。” “可是...” 织夏一声长叹。 “这也是先生的愿望,他说,他想一直陪着我们。再者我也挺喜欢坊间传的,落泪成花,倒也也不枉绘春姐一世温柔,总比赤裸裸的真相要好的多,不至于被旁人嘲笑。” “这是为何?”朱时英一脸不解。 “当年白允送捷报来京,途径千鸣楼,有一说书人侃侃而谈,周围一片叫好,白允心下好奇,驻足观看,却见那人醒木一拍,娓娓道来了当年白府灭门前后的故事,白允越听越惊,直至事了,已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皇帝说。 “为什么?”朱时英问。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让他悲痛欲绝秘密,他发现当年白府灭门案竟然和先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朱大人,试问如果当你发现往日敬重有加长辈转眼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会怎么办?”织夏说。 “后来,白允大闹岁寒府,靖茵公主拼死护住了先生的遗体,倒是她自己却受了重伤,以至于不治身亡。”欧阳继说。 “那白允呢?” “自尽了!”明秋说。 相传,当年程倦也领兵东征大捷,生擒阳国南中王郑怀量班师回朝,途径古昧灵城,于闹市将郑怀量枭首示众,一时举城相庆! 帝闻,大悦,大宴三日,后又闻先生丧于新岛,大悲,吐血三升,翌日临朝,改送也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