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实习生》 第1章 夜班游戏 “林医生，你信邪吗？” 风冬市第一医院急诊室里，林宇正打算在忙碌的工作开始前把晚饭解决一下，小夏护士这句话差点把他噎着。 林宇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我来实习的，实习完就走，你别吓我。” 医学生学的是治病救人的科学，有的是正气凛然，一般是不会信什么邪的，但医学院的恐怖传说可从来都不少见，到了医院这里就更多了。 尤其是对现在的林宇而言，有些事总有他弄不明白的蹊跷，不能说相信，但也无法完全不在意。 就比如几个月前，林宇正躺在宿舍里玩一款名为《the night shift》夜班医生的游戏，这款游戏和美剧《夜班医生》同名，在医学生里非常流行。玩家扮演急诊科医生，制定治疗方案，完成手术，集合了操作性、决策性于一身，还原度极高，代入感极强。 临近参加全科实习前，林宇一有时间就打开这款游戏，那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在夜班游戏中挥汗如雨，治愈了一个又一个病人。 纱布、止血钳、林宇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突然，屏幕上一片红色，身为主刀医生的林宇晕了过去，手机上的血一直蔓延到整个屏幕。 晕血也不至于直接就晕死吧，林宇也想不明白，总之在晕眩之后他就没有再回到熟悉的医科大学校园，而是困在了《the night shift》的世界里。 好在，专业还算对口，林宇也只能安心生活下去。 李夏拖着腮帮子冲林宇诡异一笑，“不管你信不信邪，一定要记住，12点到2点，绝对不要一个人去病房。” 不去病房可还行？林宇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临床才学了五年，五加三的三他主修的可不是外科方向，急诊实习对他来说也就游戏里比较熟悉，真实的医院临床实践经验比起他在游戏里的时间可是少之又少，好在游戏里的经验虽然不能带到工作中，不过他还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人生地不熟，医学基本还是想通的，多查房可以升级，这是他摸索出来的第一个门道，而且夜班去病房看看比白天查房经验上升更快。 查房又不麻烦，听听病人说什么，不想回答的不回答便是，反正他就是个实习生，长得是眉清目秀，要说医术精湛这颜值也配得上，但是心里知道自己也就是初级实习生水平，医学博大精深，没有三十年五十载哪感自认什么精湛。 这些道理一般的病人也都明白，关于自己的病情，病历上写得清清楚楚，各类检查报告也详细周全，实习医生最多也就是照本宣科给病人解释一下他们不理解的部分，要说讨论治疗方案之类的关键问题，病人也会等到主治医生来了再问。 男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升级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不管什么世界变强总没错吧，暗中变强就更稳妥了，现在护士不让查房，林宇心里免不了多了几排问号。 护士台最不缺的就是显示时间的东西，小夏身后墙上挂着的圆盘钟，林宇手边的计时器，还有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全都显示着当下的时间：11:35。 林宇叹了一口气，说道：“急诊科可由不得我说了算，要是有病人需要，我还是得进病房啊，除非我们祈祷这个时间段里正好没有任何事发生。” 小夏哼着歌，夹起一块林宇盒饭里的炸猪排仰头放进自己口中，嚼着嚼着皱起了眉头，“新来的不听话我也管不着，反正我实习那会是严格按照老护士说的要求做的，不查房就是不查房。” “心够狠。”林宇低声吐槽。 小夏听到这话也没生气，不屑地晃着脑袋说道：“这个世界可不那么安全。” 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林宇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但的确发现这个世界远没有他原来所在的城市那么安全，表面看上去也是和地球上的大城市差不多，交通发达、热热闹闹，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当他一个人从风冬市错综复杂的小巷经过，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迷宫，这个迷宫表面安安静静，路边的植物沉睡在昏暗的路灯下，但是当他突然转身或者经过某个拐角时，总觉得有眼睛在看着他。 回头，只有路灯洒在漆黑的路面上泛着黑黄的光。 这种感觉在风冬市新城区是没有的，唯有东部老城总是给林宇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风冬市第一医院恰巧就在老城和新城交界处，一条漫长的长路中间，风冬路1444号。 夜漫漫，风冬市的冬夜更是漫长，冬夜又是各类急诊高发的时候，uu看书 uukanu.co 在两人以为今晚将是平安夜的时候，凌晨十二点三十分，急诊电话响了起来。 林宇迅速抓起电话，“喂，风冬第一医院急诊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林宇又问了一次，复读机一般一字不差，电话那头还是滴滴滴的挂断声。 “怎么了？没人说话？”小夏问道。 虽然小夏的声音很冷静，可是林宇觉得她在发抖，一个成熟的护士姐姐半夜一个急诊电话就吓得发抖，这完全不对劲。 来不及多问，电话又响了起来，林宇看了看小夏，小夏眼珠子一转摇了摇头。 林宇只能再次接过电话，这一次，他稍稍等了几秒，确定电话那头没有出现滴滴滴的声音才开口说话，“急诊科。” 林宇只说了三个字，对于真的遇到急事的病人或者救护车打来的联系电话来说，急诊科三个字更容易让对方确定自己的电话没有打错，能让对方稍稍安心一些。 等了半秒，林宇将话筒紧贴在耳边，耳朵里却只听到了身后圆盘钟里秒钟移动的声音。 林宇一脸黑线，小夏的脸色也不好看，勉强嘟着嘴说：“什么人半夜装神弄鬼的。” “风冬第一医院急诊科，请问是救护中心吗？” 没有听到滴滴滴声的林宇又问了一句，他的想法很简单，没有挂断电话说明对面有人，也许病重说不出话来，也许忙着开救护车不方便说话。 正在他屏息凝神等着回复时，电话那头出现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十五床，十五床。” 第2章 没有床位 急诊病房只有一张十五号床，这个床的病人林宇记得很清楚，是他前一天跟着内科主任李集安一起接来的病人。 前一天正逢冬至夜，值班的内科主任李医生告诉林宇风冬市第一医院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清明不收病人，冬至不让病人出院。所以那一天急诊室的病房几乎是满的。 半夜一点多的时候，120急救中心打来电话说十分钟后要送四个人到医院，这四个人在里桑附近的一家重庆火锅店里吃麻辣火锅，中间发生了点矛盾，大家都说话急了点，动作也大了点，最后有人脾气没忍住掀了桌，一大锅正烧的滚烫的重庆火锅直接飞上了这些人的脸，除了掀桌的人之外，其余三人脸上的皮肤瞬间烫没了。 李医生告诉120，今晚没床位，接来病人暂住走廊，要是不严重的治疗完了观察一段时间就还得家属接回去。 十分钟后病人就送到了，同时到的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李医生嘱咐林宇先去看看由母亲陪着来的女孩，自己则先去照顾四位烫伤的病人，但记住不要往病房收病人，因为当天床位全都满了。 病人的年纪只有二十岁，妈妈陪着来的，林宇在做检查的时候，老母亲在一旁不停说话，什么“医生，我女儿没大问题吧，她这几天总说不舒服，刚才在家都睡下了，忽然说感觉喘不过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我看她脸色不好，家里又没其他人能帮忙，真要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就趁着她还没更严重打了个120交给医生放心些。”。 这些话信息量并不大，因为女孩身上肉眼可见的症状已经不太能让林宇心安。 她呼吸稍急促，口唇轻度发绀，虽然在救护车上已经做了一些应急处理，现在有鼻导管吸着氧气，但显然不够。 林宇第一时间就给病人换上了面罩吸氧，并进一步完善检查，一步步询问这位母亲病人的情况，等李医生过来查看病人时他已经掌握了病人的基本信息。 病人名叫宋小雨，在家咳嗽、咳痰2天了，今晚临睡前咳嗽加重，跟母亲说喘不过气来，稍后睡下，几小时后忽然醒来，发生呼吸困难，现场测量了血压还是正常的，血氧饱和度仅有95％。 李医生问林宇，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林宇心里觉得这病症看起来和肺炎引起的呼吸困难相似，又有咳嗽咳痰加重两天的前提，初步往肺炎考虑应该没啥大问题，便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当前考虑是肺炎？” 看到李医生皱着眉头没说话，林宇又补充道：“可能发展到重症肺炎了。” 李医生眉头并没有化开，只是微微点了点下颌肯定了林宇的判断。 呼…… 林宇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场景他在游戏里遇到过很多次，各种常见病症判断林宇也算是有些经验，加上本来就是医科生，读书时候也没荒废学业，他对自己这一问一答的表现也有几分满意。 一旁的母亲这时候却不安心，抢着说话道：“医生啊，孩子这样子今天怕是要住院吧。” “宋小雨妈妈，我们正在检查，是不是住院，怎么治疗我们完善检查之后会清楚的。” 李医生处事冷静，林宇边看边在心里学着，同时帮护士一起把移动心电监护给宋小雨接上，新的血压也测出来了，100/60mmhg，心率120次/分，呼吸25次/分，血氧饱和度95％。 李医生觉得还是不安心，问母亲道：“这几天有没有发烧？” “有，有发烧，但感觉不是很严重。” “自己量下来最高多少？” “出门前量的，38.1c。” 母亲嘴唇发抖，自己女儿病着，做母亲的肯定是着急的，但还是强压着紧张让自己保持冷静，这种真实的病人家属身上的情感在玩手机游戏时是体会不到的，现在在游戏世界中，林宇的心情跟着宋小雨母亲发紫和颤抖的嘴唇一起紧张起来。 这时候，病人看起来还算清醒，换上了面罩吸氧后，理论上面能为她提供更高的氧浓度，比鼻导管要好一些。对于缺氧的病人来说，面罩吸氧是十分合适的，但也有例外，万一患者有二氧化碳潴留，换上面罩会导致二氧化碳更难以排除，加重潴留，反而会令治疗更加复杂。 宋小雨当时神志尚清，精神却很不好，简单说，就是有气无力，眼睛长的老大，眼珠子也能灵活动来动去，u看书 .uukans.o 半坐在临时移动床上，虽然不太好说话，林宇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好像在说，“医生，快帮帮我，我难受，好难受。” 急诊科走廊上暖气并不足，宋小雨的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布满汗珠，她轻轻喘着气，吸气的时候锁骨、胸骨上窝严重凹陷，林宇也看了出来，这是典型的缺氧导致努力吸气的表现。 当前所有症状看起来的确是肺炎，肺炎是很常见的，年轻人，老年人，小孩都可能出现肺炎。多数情况是细菌、病毒等微生物入侵了肺部，引起炎症，出现咳嗽、咳痰、胸痛、发烧、咯血等症状，严重时会有呼吸急促。 李医生听了一下宋小雨的心肺，又让林宇也听一下，两人都清楚听到了湿罗音。 接下来，事情也简单了，收住院，完善检查，拍片、验血，如果胸片检查结果和症状符合，那就该抗生素治疗就抗生素治疗，该补液就补液。 虽然看起来情况有些紧张，但治疗方向是清楚的。 但是问题来了，检查已经交代给护士，宋小雨也被推往胸片室，这时候李医生抓住林宇的手腕将他拉到一边，说道：“我们没有床位了，这个病人不能收住院。” 不能收住院？ 看着病人痛苦的样子，看着家属着急万分的请求医生赶紧想想办法，林宇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生病，妈妈连夜送他去医院的情景。宋小雨现在这情况外面又是大冷天，不能收住院谁知道接下来会有多严重。 “这，李主任，李医生，我们不是还有个病床吗？” 第3章 呼吸困难 林宇刚来急诊科的时候就听护士们说起过，十五号床不接收病人，问她们原因，护士就说那床位不吉利。 想到这里，林宇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样冷的天气，宋小雨的情况留院治疗是必须的，实在不行，走廊加床也该让她留院治疗，等到白天再转普通病房，这都属于正常操作，万一病情有什么变化，急诊这边也好处理。 林宇又提醒自己，这里可不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不能以常理来推论，要不然吃亏了算谁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想着回去呢，在这里提前混一些实习经验，也许离开游戏后，他还能在医院里一展伸手，有机会留在大医院。 没必要，没必要，和无法描述之事较劲算不上正人君子所为。 林宇猜想李主任可能也是心有顾忌所以不想让宋小雨去十五号床。 李主任说完，转身前去给烫伤病人处理伤口，烫伤的疼痛等级实在太高，四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其中还时不时夹杂着吵架声，急诊科顿时像菜市场一样吵闹，值班护士劝了没用，说一会找警察来也没用，烫的皮都没了还想着打架，林宇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夜班急诊室，能见人间百态，林宇信了。 拿到胸片报告后，确诊了宋小雨肺部的确有感染，新的问题也随即出现——感染并不严重。 这就很奇怪了，林宇跑到李主任身旁，两人都很疑惑，说是肺炎没什么问题，可是宋小雨的呼吸太过急促，胸片上看起来，情况却是轻微的。 这么严重的吸气困难对应如此轻微的肺炎，让人无法掉以轻心，简单用抗生素治疗只怕是耽误了更重要的问题。 宋小雨的妈妈见医生神色凝重，吓得跪倒在地，“求求医生，求求你们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们快点想想办法。” “她咳嗽多长时间了？”李主任又问了一遍。 “两天，具体说其实就是一天的事，昨天也就是很轻微的一点点咳嗽。” 李主任厉声道：“阿姨，你说说清楚，到底多少天，她还有没有心脏病之类的？” 林宇知道，李主任这是察觉到肺炎的诊断可能存在问题，因为从胸片结果来看宋小雨的症状不该如此严重，她的胸片显示仅仅是左侧肺部轻微感染，而单纯看宋小雨的症状，肺炎似乎很严重。 家属不明白医生的意思，连忙拉着李主任请求赶紧让宋小雨住院，好像生怕医院床位不够，无法收治宋小雨，看着老人家心急如焚的样子，林宇脑子里吹起了治病救人的号角，和病床相比，走廊实在不是治疗的好地方，宋小雨也的确有可能需要进行抢救，从来到急诊室到现在宋小雨的症状一点也没有缓解的迹象。 病床那里有心电监护，呼吸机、气管插管箱等，各种治疗和急救设备一应俱全，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同时也会让人觉得多了些安全感。 “收住院吧，万一接下来有什么新的发展。”林宇壮着胆子提议。 李主任没有说话，这时候，血常规的报告也已经出来，令李主任和林宇更为困惑的事情出现了。 宋小雨的血常规是正常的，白细胞没有升高。这就意味着她现在的缺氧、呼吸困难不像是肺炎引起的。 李主任隐隐觉得不妥，这天是冬至，往年这时候谁值班都要多生几分心眼，遇到急诊病人，症状清楚而检查结果与症状不符合的，要格外仔细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医生这种职业容不得半点粗心大意。 血常规正常更说明导致宋小雨严重缺氧的问题和肺炎关系越来越远，看似简单的血常规检查中有多项常用的敏感指标，对机体内许多病理改变都有敏感反映，其中又以白细胞计数、红细胞计数、血红蛋白和血小板最具有诊断参考价值，白细胞是人体卫士，对付细菌反应迅速，如果宋小雨的肺炎很严重，意味着身体有细菌感染，那么她的白细胞计数应该是会升高的，但结果显示并没有显著升高，这就太奇怪了。 结合胸片结果，李主任也很烦恼，会不会是心脏问题？这是在他心里最早出现的一种推测，如果是心脏问题，比如心律失常、心衰、心肌梗死等也是会出现呼吸困难、乏力等症状，所以当林宇请求李主任让宋小雨去十五床的时候，李主任也犹豫了。uu看书 ww.uukanshu.co 心电图还是要拉一个，肌钙蛋白也要查，宋小雨这情况耽误不得。 医者父母心，再看看新来的实习生也很清楚宋小雨的情况很不明朗，耽误下去只怕是病情越来越严重，看到林宇认真的眼神，李主任的好胜心也充当了一回胆量，总不能做个胆小鬼吧。 “医生，快想想办法吧，我女儿她看起来太难受了。” “主任，我去十五床准备接病人。”林宇郑重地看着李主任，眼神中有着初生牛犊不怕鬼敲门的正义凌然。 啧......可真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啊。 嘈杂的走廊上烧伤的病人还在叽叽喳喳又是怒骂又是喊疼，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恢复治疗，但毕竟没有多少生命危险。 宋小雨这里却是异常安静，安静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留给她的时间却可能所剩无几。她看起来太疲惫了，好像有一个几百斤重的人手持铁锤压在她身上。 林宇叫上值班护士准备十五号床拉个心电图。 当晚值班护士正是之前给林宇说十五号床不吉利的护士胡婉儿。 “十五号床？”婉儿花容失色，冲着林宇就是一阵白眼，“什么日子，往十五床放病人。” 也不管是不是有家属在走廊上站着，胡婉儿实在是不愿意走近十五号床。 当林宇背转身跑向病床时，烧伤的病人们忽然安静下来，短短两秒时间，他们每个人都好像突然被一股力量巨大的阴影压住了胸口，两秒时间里谁也没说半个字，每张烫伤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第4章 害了别人 “你这样会害了别人的。” 十五号床边，胡婉儿一边拉着心电图，一边低吟，“不知道哪来的害人精。” 林宇也不敢怼一句，护士工作繁忙，他还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实习生在护士姐姐眼睛里是不具有完全人权的物种，不用指望他们说话客气点，护士姐姐态度好坏全看她们自己心情。 度日如年的夜班，有病人时间过的飞快，病人抢救无效，家属哭到天亮时，时间过的比死还慢，最难熬的是，林宇无法在右上角找到那个不用看都能点中的位置退出游戏。 他提醒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他林宇无处可逃，在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之前他最好别惹事。 能力越大，发言权才越多，别人也会愿意听你说话，没能力的时候最好做个小透明，苟到升级再说，在原来的世界打游戏如此，在游戏世界里打游戏更是如此。 林宇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目光却一刻不敢喘息地看着疲惫不堪的宋小雨。 就在他看着宋小雨的心率渐渐减缓，呼吸声也似乎缓和一些时，忽然听到胡婉儿轻轻喊了一声，“这是……” 胡婉儿向后退去，撞在一旁的推车上，神色慌张，拿着电极贴的手触电般停在半空，整个人的姿势十分古怪。 病床上的宋小雨穿着低领玫红色毛衣，为了贴电极，胡婉儿刚才正将她的衣领向下拉开，此刻，圆形电极贴落在领口，顺着电极望去，领口之下竟有一片黑紫色淤血。 …… 林宇忽然想起刚才在走廊上时感觉到的巨大人影。 “都说了十五号床不吉利，这地方会死人的。” “急诊科哪有一定不死人的时候，我们赶紧做心电图吧。” 林宇表面出奇镇静，不是不怕，而是怕也要硬着头皮上，送到十五床这件事最开始是他林宇提出来的，李主任要是拒绝了他可能也未必有胆量坚持，李主任要是不答应，林宇同样也不能自作主张，可是现在人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赶上去的鸭子还能回头的道理。 林宇心里也慌，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 急诊室白惨惨的灯光下，宋小雨的状态越来越差，而他们却还没能找到她呼吸急促的原因。 林宇甚至不自觉的想到了[保存并退出游戏]。 不是游戏，没有游戏了，病人就是真实的病人，要发现原因，找到解决方法，自己是个医生，不管是什么病因，总要有个原因的。 急诊科实习两个月以来，他只能通过查房获得一些升级数值，这些数值没有更多意义，它们是什么意思林宇意识到急需弄明白，总不可能升级数字摆在那里，一点用没有，这没道理。 当他焦头烂额拿着电极贴傻傻去拉开宋小雨领口时，他的右手不停抖动，完全无法完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这……他的确没做过拉女孩子领口的事。就算是急诊夜班两个月以来，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机会。 最后，林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粗暴地拉开了宋小雨的衣领，胸口瞬间敞开，林宇吓的闭上了眼。 就在他闭上眼的瞬间，林宇尚未察觉病人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缓，他手忙脚乱地将电极放在宋小雨身上准确的位置后，林宇白大褂里的毛衣都已经湿透了。 “心电图……正常。”胡婉儿无精打采地说，好像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宇一听压力瞬间更大了，心电图正常就很不正常。 虽然以宋小雨二十出头的年纪心梗的发生几率实在不高，她妈妈也说女儿没有心脏问题，可是他呼吸却这么艰难，肺部感染又不严重，心电图怎么就还正常…… 都说上帝关上一扇门会打开一扇窗，医院有时候不归上帝管，关上一扇门之后还会关上一扇窗，两扇窗，直到走投无路。 林宇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再返回去考虑还是肺炎也不合适，这下林宇慌了，一时间没了主意。 随时做好抢救准备吧，大不了就在这不走了。 其实刚才宋小雨的血压已经稳定下来，血氧饱和度也渐渐恢复，胡婉儿原本准备给宋小雨减碳，担心她因为呼吸困难导致血液中二氧化碳浓度过高，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这么说，稳定了？” 听着宋小雨安静的呼吸声，林宇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当天晚上，宋小雨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了，到林宇第二天一早下班时还睡得很香。 —— “我劝你最好别去。”小夏这是警告林宇。 “白天还好好的，就是一直不醒，也许是这几天喘不过气累的，没什么好怕的。” “婉儿交班时候和我说了，你给宋小雨做心电图的时候她觉得你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人家。uu看书 uuanshu ” 林宇有气又觉得委屈，护士姐姐怎么说话的，他那是直勾勾看着女病人吗？他是因为看到一块黑紫色阴影，心里忽然乱了神。 “婉儿姐姐有没有说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林宇顺着小夏的话问道。 “和十五床有关的什么事都不奇怪，有一次，急诊室里夜半歌声起，大家都说听到有人在唱曲，唱的是《长生殿》里杨贵妃魂断渔阳变，凄凄婉婉的，当晚，十五床病人就忽然血压居高不下，还查不出原因，最后……”小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林宇看着有点瘆得慌，心下的确有些犹豫。 怕…… 主要还是怕，怕这种感觉很难克服。 宋小雨到十五床之后病情很快稳定下来，而当天晚上，当林宇走回护士台时，他发现自己的经验值变了，而且可以用暴涨来形容。 一连升了两级，虽然也不知道这升级有什么用，林宇猜测也许之后会转化成一些特殊能力，游戏里不外乎这些规则。 总之，感觉自己又能行了啊。 “我还是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 小夏又劝了几声，“我觉得你别去，这种电话很不正常，你想想谁会半夜给急诊科打电话？” “救护中心或者病人，病人家属也有可能吧。” “我听老护士说过，还有一种电话不是正常人打来的，”小夏这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总之你别去。”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了起来，两人呆呆看着对方，好在，亮着警告灯的是十六床。 第5章 大夫帮我 小夏说，十六床病人早上刚转内科病房，是个脑中风的六十多岁老先生，现在在十六床的是前一个夜班时送到急诊的烫伤病人，继发严重感染，进了一次icu，好一番折腾才救回来，现在放在心脑监护室。 白天的事林宇不清楚，现在十六号床在求救，他必须立刻赶过去看看，虽然和十五号床仅隔着一个帘子，但是毕竟是十六号床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小夏说护士台不能没人，这走廊上还有几个病人躺着呢，总之各种理由就是不愿去。 林宇不能为难一个妹子，何况他本来也不是那么迷信的人，迷信还学医，那真是天打雷劈，每天折磨自己。 他知道惊悚两个字怎么写，现在小夏带给他的惊悚感比起只身前往十六号床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阵寒风穿过走廊，不知道谁打开了楼梯通道的铁门，把楼道里的寒风赶到了急诊室走廊，走廊里的病人也受了风开始咳嗽，林宇抱紧白衣，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我先去看看。” 小跑着来到心脑监护室前，林宇的心噗通跳了一下，联想到刚才那通莫名的电话，再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墙上挂着的红色电子钟，猩红的数字显示着： 12:33 林宇瞬间头皮发麻，心跳飞快，飘忽不定的感觉紧紧裹挟着他，各种关于十五号床的恐怖故事一股脑全冒了出来，《长生殿》里杨贵妃魂断渔阳变，诡异的十五号床不吉利传说，初听并不觉得什么，但是将所有事放在一起，还有昨天他给宋小雨做心电图时看到的那块黑紫色阴影，寒意攀上他的后背。 就在林宇不知如何控制不安时，突然听到一记叹息声，叹息声离林宇如此之近就好像监护室门后躲着一个怪物，耳朵紧贴在门上，等待他靠近。 寒意更深了。 紧张的林宇这时想起一首歌正好可以给自己壮胆，小时候一旦紧张他就会假装镇定地哼唱这首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眼睛， 一只没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随着林宇推门而入，叹气声再次响起，果然来自十六号床。 “林大夫，林大夫......” 林宇站在帘子外问了一句，“是你叫医生吗？” “大夫，我难受，快来帮帮我......我喘不过气......” 听到喘不过气，林宇下意识往十五床宋小雨的方向看去，那里安安静静，仿佛帘子后面根本没有人。 林宇拉开帘子，穿着病号服的人躺在床上，男女难辨，年龄难辨，从脑袋顶端到肩膀处都绑着白色纱布，纱布像一个巨大的壳子，病人脑袋看起来和一个足球那么大，蓝色病号服加上白色圆球脑袋，林宇心里直呼，好家伙，这就是小蓝表情包的原型吧。 林宇天性不是个消极的人，在心里开了点玩笑后，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病人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有气无力，声音越来越听不清楚。 林宇走近一步，问：“是你自己按的铃吗？” “大夫，我......难受。” “你哪里难受？” 病人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最胸口的位置。 林宇抬头看了一眼病人当前数据，没有显示任何异常，“你胸口不舒服？” “闷......闷......” “我帮你检查一下。” “谢......谢......” 林宇以为病人是因为翻身困难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所以胸口有些不舒服，想要帮他稍稍放松一下。 “现在好一点吗？” 隔着病号服按了两下，林宇又问。 病人有气无力的说：“不......不对......不是那里......” “那是哪里？” 林宇又想也许不是胸口而是靠近锁骨部位病人觉得不舒服，那里绑着厚厚的纱布，不舒服也很正常，于是弯下腰，认真检查起肩膀处有没有东西压到。 “再，再上面......上面。” “什么？”林宇又凑近了些。 突然，床上的病人嘴角向上翘起，躲在纱布下面的嘴角露出阴森笑容，两个窟窿里的眼神满是得意。 林宇看不到病人的眼睛，但是那低沉的笑声令他顿时耳边嗡嗡直响，整个人瞬间开裂，瞬间从脚趾麻到头顶。 林宇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只是本能上觉得十六床不对劲。 这特么太不对劲了。 这已经根本不像是《夜班医生》的医院剧情，根本就是《夜班诡异》的鬼怪世界。 林宇猛地一抽想要把腰挺直了，却为时已晚。这时候，一双缠着纱布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林宇的脖子，他吓得双眼暴突，出于本能地想要拿开这双像木乃伊一样的手。 林宇毕竟力气不算小，一米八十的个子又热爱运动，对于自己的臂力他还是有点信心的，谁也不是弱猫一只。 林宇五指张开，uu看书 unshu 已经猛然间抓住病人的手腕，照理来说手上是麻辣火锅烫伤的伤口，被林宇这么一抓不惨痛尖叫就怪了，可是病人一声都没有吭，好像根本都不疼。 这样一来，林宇反而慌了，手腕用力，想要一口气把病人的两只手一起推开。这时，他发现病人的身体发僵发硬，完全不像个活人，力气更是大的惊人。 推也推不开，脖子被掐的越来越紧，林宇想要求救，发出来的声音却压根传不出这间监护室，小夏护士又清楚表示过，她是不会在这段时间查房的，心狠莫过美丽的女子，林宇双眼不由自主向上翻，两只手本能的继续用力推开病人手腕，但是力量已经到了瓶颈，无法多出一分。虽然竭力向外拉扯，但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正一点点填满林宇的身体，将氧气和二氧化碳从他身体里掏空。 林宇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意识越来越薄弱。 除了无法呼吸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林宇唯一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想要小便...... 已经到了极限，林宇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人死之前一秒的感觉是什么。 绝望、 漫长、 无可奈何以及想要小便和放屁。 正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放开他！” 这声音仿佛神灵，掐着林宇脖子的那双手顿时松开。 ...... 林宇倒在地上，后脑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眼前比有雾的黄昏更模糊，在晕倒过去之前他还张大嘴贪婪地吸着房间里的空气。 第6章 黑色阴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宇迷迷糊糊中听到小夏的声音，他很困，困得完全睁不开眼睛。 “小林？小林？” 手，那力量不是人的力量...... “不要去，不要去......” 剧烈摇晃之下林宇醒了过来，喉咙里却像是有几万只热碳上的蚂蚁在打仗，火烧火燎的痛。 看到林宇一直没出来，小夏又害怕又担心，最后还是本着不能见死不救的心跑进监护室，一打开门就看见林宇昏倒在地。 刚走近倒在十六号床边的林宇，小夏吓得尖叫起来，幸好她由于害怕捂住了嘴，要不然整个急诊科所有人都能听到她刺耳的叫声。 走廊上又是一阵风吹过，伴随着病人的咳嗽声，监护室的门被锁住了。 小夏满脸恐惧，抓着林宇的肩膀，“小林，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林宇说不出话，一心只想要尽快逃离这里，顾不上小夏刚才为什么尖叫，也没心思再想十六号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拉住小夏狼狈地逃出监护室。 跑出门的那一刻，林宇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叹气的声音。 回到护士站，林宇惊魂不定，喉咙又痛又烧，捧着桌上的保温杯就往嘴里灌。 仰面喝水时，小夏又大喊了起来，“小林，你......你......” 看小夏的神情林宇还以为自己变成了十六号床木乃伊的样子，连忙摸自己的脸，摸到冰凉的皮肤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你喊什么？” “你的脖子，脖子......” 小夏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拿出手机对着林宇按下了快速拍照键，然后将手机递给林宇，自己则是吓得完全不敢看。 ...... 一般人看人像大头尤其是看自己，大概率先看脸好不好看，看脸其实主要视线焦点就是眼睛鼻子和嘴巴这个区域，林宇也是一样，看了一眼，刚想说没什么问题呀，自己还是那张帅气的脸，就是光线不好，看起来苍白得很，再仔细一看，总觉得照片拍的有点脏，尤其下巴下面好像有一团黑影子。 “你这屏幕是不是脏了？” “你才脏了呢。”小夏不客气地回怼，放大照片后又伸手把手机推到林宇眼前。 刚才林宇感觉脏的地方是他脖子上的一块黑紫色印子。 这显然是刚才在监护室被十六号床的人给掐出来的，看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梦，十六床的人的确想要他的命。 林宇忍住恐惧，痛苦地说，“十六床，刚才十六床的人要杀我。” 李夏怕的不敢说话，走廊太过安静，两人不敢再大声叫喊。安静的时候偶尔冒出的咳嗽声每一下都让林宇感觉自己掉入了某个黑色的深潭，为今之计，他只想一走了之。 职责在身，医生擅自离岗当然是不对的，但是现在十六号床的人要杀他，他不逃跑还等什么？ “你在想什么？别急啊，说要杀你也不一定对，也许正好是你进了监护室呢，别急别急，等刘主任回来再说。” “刘主任回来就能弄清楚真相了？” “我刚才也的确是吓到了，现在想想可能是十六号床的病人太痛了，你应该比我清楚，昨天晚上听说来了四个烫伤病人，是被一整锅的麻辣火锅给烫伤的，这种痛一般人受不了，十六床的病人又是感染又是急救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可能做了噩梦还在和人打架，突然看到掀翻桌子的人正要掀桌子，生怕那锅滚烫的油翻到他身上，突然惊醒过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诈尸吧，或者？ 林宇差点脱口而出。 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走廊里静的吓人，走廊尽头的窗户外，月光像一个挂在天空的放大镜，树影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风冬市的夜晚真的很冷。 “我回值班室去，没事情的话我就不出来了。” 惊魂未定的林宇实在不想继续留在寒冷的走廊上。 “等2点过了你再出来吧，没事的话我不叫你，刘主任在照看病人，忙完就会过来，你先去......躲躲？” 2点？不要查房。 小夏一个小时前的话一语成谶，林宇真的觉得自己要去躲躲，这个世界实在是不太平，而他就好像是被一群躲在暗处的怪物窥视的小动物。 夜晚1:05，林宇想家了，他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哪怕医科大的学业再累，哪怕周围女生品味都不太正常，到现在也没有主动追求他的女孩出现，只要能回去，这些都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林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u看书 .uuknshu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他，膝盖软而无力，手掌不停颤抖，真想立刻离开这里。 就在他快走到值班室门口时，叮铃铃铃铃铃铃铃......护士台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风冬一院，急诊。” 小夏不情愿地接了电话，几秒后她小跑着追上林宇，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林宇转身，看着一脸疑惑的小夏，颤声道：“怎么了小夏姐姐？” “哦，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电话，找你的。”小夏说完，转身往护士台走去。 林宇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 “你说找我的？” “是啊，说找林医生，急诊室最近就来了你这么一个林医生，不是吗？” 林宇：...... 来不及细想，接过小夏递给他的话筒，林宇含糊地说：“我是林医生，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一个阴森的女声说：“林医生，是我。” 很多人都会在电话中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是我，总以为这样一说对方就能知道他是谁，但其实这种回答除非是通电话的人熟悉对方的声音，否则根本不可能通过“是我”就知道是谁。 但是这个声音，林宇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就在不久前他听到过这个声音。 林宇有些纳闷，会是谁的声音呢？ 转念又一想，他来风冬市这段时间除了医院里的人之外，一个朋友也没有，谁会半夜一点多往急诊科打电话找他，还开口就说找林医生，好像两人之前就认识一样？ 第7章 只有1个林医生 都说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风冬一院急诊科的诡异事件似乎也符合这一规则。 林宇不是个迷信邪门歪道之人，小时候虽然也读过《聊斋志异》、也和同学一起挑战过香港早年的恐怖片，什么《办公室有鬼》、《山村老尸》、《凶榜》、《异度空间》、《第一诫》这种，要说恐怖，这些电影的dvd封面图片着实令人害怕。 就算是张国荣的颜也挡不住《异度空间》海报上令人心神不宁的阴冷气氛，《第一诫》也是一样，余文乐当时的颜值绝对能打，郑伊健也是征服了足足一代人的港星，海报上颜值如此闪耀的两个人也挡不住年代感+恐怖感。 到了后来，香港电影开始走内心恐惧流之后，杀伤力相比之前仅仅是夺人眼球的恐怖，心灵震撼上又更强了一些，有些问题甚至在看完电影以后仍然在脑中挥之不去，每每想起都背后发凉，比如明明数来数去只死了九个人，为什么电影里的主角说死了十个…… 与探讨内心恐怖相比，早年的香港恐怖电影更侧重“恐怖”两个字，诡异的语言，诡异的镜头，都是围绕着如何让观众害怕，只要怕了票房就有保障，要说出演这些电影的演员心理独白大多如此：“我是走程序死还是直接吓死？” 现在林宇也想问问这个问题，他来到风冬市的意义何在？是为了吓死吗？那么是让他走程序还是直接吓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林宇想说，“我想直接吓死。” 退出游戏一了百了，总好过现在这样。 他真想对着一个可以让他说出真心话的人说上一遍自己不过是躺在床上玩游戏，就忽然晕了过去。 也许小夏是个可以倾诉的人？ 想到这里，林宇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走廊上的病人仿佛看到了林宇嘴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都跟着笑了一笑。 “你怎么样？还是和我一起在护士台等刘主任回来吧，有什么事和刘主任说说？刘峰在风冬第一医院工作了三十多年，今晚这种事我们还是问问他吧。” “也好，反正我也不能真躲到值班室，找点事情做做吧。”强迫自己想了一会香港恐怖电影中的剧情，林宇的恐慌也稍稍少了一些，以毒攻毒的确是个好办法。 等刘主任回来的这段时间，林宇打算好好整理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有两件事他特别在意，第一是关于刚才那通电话的，找他的人会是谁呢？听到对方说完“是我”之后，林宇就开始魂不守舍，脑子里彻底空白，就像被灌进了一桶石膏粉，什么思考能力都没了。 林宇不是这种遇到点事都会吓得半死的人，又不是女孩子，男孩子从小装胆大也能多少装出点胆子来，林宇突然无法思考是因为人的正常生理反应。 林宇自己是学医的，了解大脑神经在遇到危急时刻第一反应经常是逃避现实，比如守门员看到球飞向自己第一反应都是闭上眼睛，直到训练时间足够长之后，守门员才能做到面对不论多么快速向他飞去的足球都能睁大眼睛直视目标。 刚才那人说了“是我”之后，林宇没能接上话这件事，他并不责备自己，而是以宽以待己，宽以待人的心情叹了一口气，心想，也罢，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次没能说清楚的话总还会有下一次，自己什么都不做也能等到即将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林宇也很难说清这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现在可以说他的小命都有危险，脖子上的黑印就像一个倒计时的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 他当然可以确定自己干干净净的二十年人生绝没有招惹阴间之物的可能，要说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绝对是一件都没有，就是个普普通通到连鬼也懒得看一眼的那种吧。 当年聂小倩在幽杳之地等候好色男子经过好吸取人阳之时，也未必会选中他，除非是时代变了，要不然用林宇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不配被小倩这般痴情女妖一见钟情，二见便要以身相许，情定三世。 “你在想什么？怎么还笑了？” 护士台前，坐着的林宇刚才还是一脸惊愕，整个人冻僵一般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现在他的脸上浮现着诡异的笑容，可把小夏吓的不轻，以为林宇就这么疯了。 西侧走廊，加床的病人咯咯咯笑了起来，他嘴角的纱布上红色血水正在缓慢变大，顺着纱布滴到洁白的床单上，口中不停发出，“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笑声，这笑声回荡在走廊中，小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经历了刚才在心脑监护室的恐怖被掐事件后，这种怪异笑声对林宇来说已经自然免疫，他镇静地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大概是止疼药失效了，这人太疼了。” 又看了一眼林宇脖子上的黑印，小夏摇摇头，声音有些悲悯和同情，“还是我去吧。” 被留在了护士台，uu看书 ww.uuanshu 林宇又给自己灌下几口水，喉咙里沙痛沙痛的感觉终于缓和过来。 急诊室的电话是有自动录音功能的，一来是为了避免医患纠纷，有时候大家各自说理，有通话记录就会让事情简单很多。 另一个原因是急诊室所有人都在忙那是常态，电话没有接到的会自动保存，值班人员也可以及时回拨过去，说到底，医院工作永远是在和时间赛跑，和自己的时间赛跑，和病人的时间赛跑，拉着病人一起跑，最后还是要面对阎王的三更设定。 打开记录，当前的通话记录便是刚才那一通找林医生的电话，林宇又确认了一次风冬市第一医院是不是有第二个林医生，十分遗憾，没有找到第二个，姓林的人不少，林宇印象中却只有他一人。 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林宇打开电脑，登陆医院系统，又把各科室的医生名字全都看了一遍。 ...... 也许有些人分不清楚医生和护士，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是医院里的人全都叫“大夫”或“医生”，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找一遍护士里面是不是有姓林的也很有必要。 呼...... 足足检查了十分钟，一个也没有。 “简直就是故意的！” 林宇放下鼠标，重新检查通话记录，照理说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之前应该是有两个电话，分别是凌晨12：31和凌晨12:30，第一个电话接起后没有说话就挂断了，第二个电话说的是，“十五床，十五床。” 但是现在，这两通电话的记录全都没有。 第8章 还能不能好好上厕所 都说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这话不对，诡异的皮囊和不怀好意的灵魂今晚倒是层出不穷。 林宇坐在座位上双眼无望地看着闪烁的电脑屏幕，这台电脑除了能简单浏览网页，唯一的功能也就是安装了一个医院诊疗系统，显示器有些厚，一看就是使用了很多年。 林宇知道风冬市第一医院年代悠久，已经在这个地方经过了半个多世纪，所以医院大楼有新有旧，新大楼给林宇的感觉就和所有三甲医院一样，整洁、宽敞，有丰富的先进医疗设备还有医术精湛的医生。 急诊科所在的风冬一院东区，靠西的大门正对新的住院楼，靠北的门外连着一条幽静小道，小道向西北蜿蜒，离急诊科一百多米处有一个架满葡萄藤的亭子，比小道稍宽一些，两边摆放有两条石头做的长椅，环境是很不错的。 白天的时候也有病人会在亭子下晒晒太阳，如果没有医护人员推着床从那里通过，会有一种仿若在公园的感觉，但这条小道的尽头通往另一幢老楼，这幢楼里的某个房间是很多人生命的终点。 有时候从救护车上接下一位病人，抢救、治疗，始终都是在一百米冲刺，经常病人病情稳定之后，林宇汗流浃背，双颊通红，这时候他会在小道上站上一会，在幽暗的小道上尽情吹着凉风，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工作意义非凡，亲手拯救另一个同类的生命，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从小，林宇都向往能成为一名医生，不为别的就为了救死扶伤，在他看来什么样的医生不重要，只要能救人，哪怕是在医院做一名男护士，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妥。 在自己的世界学医救人和在游戏世界学医救人，对林宇来说区别并不大，他甚至已经安心留在这里，就当作是提前开始全科实习，所有的经验都是宝贵的。 风冬第一医院对林宇这样的实习生非常不错，知道风冬市物价不低，尤其房租这块一般的实习生根本承担不起，补贴也就两千左右，全用在吃饭和日常开销上也就差不多了，再要算上房租，实习生的压力可就实在有些大，当然对于家里条件本身就不错的或者家住在风冬市的学生来说房租问题根本也不需要考虑。 林宇就不同了，带着手机里仅有的三千多元积蓄，他就被困在了这里，带教的李主任建议他在急诊科实习期间可以住在医院提供的值班室，这样学习起来方便些，还能省下不少钱， 林宇自然是欣然接受，虽说人生地不熟，实习生活也这样忙忙碌碌开始了，一直到今天晚上，原本的祥被打破，风冬市的夜晚变得出奇的冷，原本查房能升级经验，虽然不知道经验有什么用，但是现在眼看就要失去它的时候，林宇觉得升级经验是目前为止在这座城市唯一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可以期待、可以钻研可以抓在手里的东西。 他的视线牢牢盯着显示器，而大脑却是盯着脑海中那微不足道的一小块扑克牌大小的画面，那里只有一个数字。 不详的气息笼罩着林宇，他甚至期待着此时此刻能有一位病人需要他专心致志的帮助，好让他暂时忘记恐惧，但是没有，走廊安静地出奇，那几个前一天晚上还喋喋不休吵架的烫伤患者也一声不吭。 端详了半天，视线几乎快交叠到一起成了斗鸡眼，林宇也没能在那个数字之外看出什么新的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数字涨了两倍。 难道查看病人病情能增加经验值，被病人攻击能迅速增加经验值？ 这一届升级体系太不友好了。 又找了一遍通话记录，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林宇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结果在预料之中，这两条通话就是没有被保存下来。 林宇站起身，松了松后背，又揉了揉脖子，想着是不是该拿手机拍一张照片，看看自己脖子上的黑印到底有多深，也许是小夏手机太好自带美颜，把他的脸拍帅了，脖子上的黑印子也拍的更鲜艳了些。 想到这里，林宇又觉得尿意强烈，便朝向男厕所走去。 刚走到一个病人身边，林宇看了看同样绑着厚厚纱布的病人再次心慌意乱，经过刚才的诡异事件，他实在没必要再往监护室方向走去。u看书 ww.uuknhu 一旁的病人也好像发现了林宇的犹豫，发出嘶嘶嘶的低沉声，仿佛正要说些什么。 转身，明智的人绝没有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地下一层也有厕所，从楼道下去转个弯就到，没必要经过监护室门口。 想到这里，林宇仿佛下了决心，双手插在白衣口袋中，快步朝着监护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离他越来越远的病人发出一记轻叹声，似乎有些失望，一条沾血的纱布从他枕边滚落到地上，朝着林宇经过的脚印处滚了几下，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通往地下一楼的楼道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半，楼道里的灯光也开的大亮，这给了林宇一阵强烈的安全感，他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又能行了。 沿台阶而下，地下一楼空空荡荡，灯光也只开了一半。 医院一直都是如此，比如夜晚的门诊大厅，经常会看到一块区域亮着灯，一块区域灯光全暗，灯光亮的区域会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灯光暗着的地方则是对病人最好的提醒，告诉病人那里没有他们要找的医生也没有能帮助他们检查身体的设备。 地下一层的温度比一楼更低，林宇双手环抱，快速溜进厕所，正在这时，他仿佛听到厕所方向传出一声呼唤。 仍旧是若有如无的声音，好像来自林宇自己的脑海中。 林宇的牙齿顿时不受控制地紧紧咬合在一起，肩膀也开始颤动起来，说不出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本该一个人都没有的地下一楼，好像有人轻声细雨地喊了一声：“林医生。” 第9章 有些事尽量体面点 林宇心往下一沉，站在原地既不敢进厕所又没力气往回走上台阶。 “林医生……”那声音又喊了一声。 隔着男厕所的门，林宇沿着门缝方向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透着淡紫色暗光的门缝渐渐变大，角度从锐角渐渐往直角改变。 “里面有人？”林宇不敢问。 有人的可能性在林宇脑海中概率并不高，这里大部分病人他都了解，绝大多数都缺乏自理能力，自己出来上厕所还是一般人不知道的地下一层，实在是无法让林宇往这个方向猜测。 方才的尿意已经被恐惧吹散，别说现在他不敢进去小便，就算是让他安安心心上厕所他也可能挤不出半滴。 这是人的生理神经反应决定的，就像很多人担心游泳池里有很多小便，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因为就人不是在所有环境下都能随心所欲完成这个行动，使用主观能动性在游泳池里小便就很难。 可如果再这么担惊受怕下去，林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禁。 身为实习生能力可以不足，丢人的事绝对不能发生，尿裤子的实习生这种绰号他可受不起，弄不好要被叫一辈子。 厕所的门缝继续变大，淡紫色光洒在米色地砖上，透着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林宇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继续推门而入，他害怕他推门的时候，门后有一个人也在推门。 忽然，门缝不再变大，转而传出一阵冲水的声音，这声音来自林宇身后，也就是正对面的女厕所。 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一个又矮又小的白色人影，见到林宇傻站着，便问：“你怎么了？” “小夏姐姐？” “真的……是小夏姐姐。” 林宇疯了，此时的小夏简直是真正的白衣天使，去掉白衣，就是天使。 如见亲人般，林宇向前一步拥抱住李夏，李夏先是楞在原地，紧接着推开林宇大声骂道，“你疯啦，神经病啊。” 说完，急匆匆小跑着从楼梯口消失了。 林宇摇摇头，心里倒是很不好意思，李夏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令他稍稍平复了几分心情。 再次鼓起勇气推门走进厕所，心情又顿时紧绷，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宇的胸口好像被锤了一下，一股想吐又吐不出的恶心感直窜头顶。 “这味道是血吗？” 四周没有半点血迹，这么重的血腥味至少要几的血洒在地上或墙上，可是肉眼可见厕所里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液的痕迹。 厕所布局很简单，两扇独立小门和两个小便池以及面对门的一面六十公分长的镜子。 林宇告诉自己，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他所感觉到的眼神和人影正是镜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林宇捂着鼻子和嘴，样子着实比鬼还吓人，他心想估计是幻觉吧，医院里待久了，想象到一点血的味道实在也不足为奇。 先照镜子看脖子上的印记还是先小便？林宇想起了自己来厕所的目的，在充满血腥味的厕所里小便，林宇从来没试过，他现在有些害怕看到水流，因为按照他为数不多的恐怖片观赏经验，这时候打开水龙头大概率出来的不会是水而是血水。 既然如此，那不开水龙头就不会看到流出的血水，大不了不洗手也不冲水…… 林宇拿定主意，走向小便池，半人高的小便池安静地站在他对面，林宇提了一口气，忍住，缓慢地解开裤子，对准蓝色小球。 这种充满血味和被恐怖压迫着的环境下，神经弹性极差，小便动作也变得十分尴尬，蓄势待发已属不易，人在特别紧张的时候会小便失禁，人在非常紧张的时候想要主动完成这个看似很容易的动作实则十分困难。 当林宇集中意念将要成功时，小便池里的蓝色小球突然消失了，他吓的大腿一凉，盯着池子又看了一眼，蓝色小球还好端端在原处。 厕所里的血腥味加上突然消失又出现的篮球，林宇忽然感觉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有人拿起球又放了回去。 谁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 急诊科又不是精神病院。 林宇重新闭上眼睛，打算再来一次，总不能继续憋着，这是要憋出内伤的事。 就算有鬼也不至于会看着人家上厕所吧。 林宇不是个迷信之人，但在心里还是画起了十字架，口中喃喃，“大慈大悲圣母玛利亚无量天尊，临兵斗者破，amen。” 安静的厕所中出现了涓涓流水的声音，林宇的神经瞬间紧绷，全身毛孔全都竖了起来。 他没有，uu看书 .uukanshu.co不是他，这小便的声音并非来自林宇。 是他身旁那个小便池，蓝色小球滚动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谁在那里？” “要不要说话？” “或者装作不知道？” 林宇需要在几秒内做出决定，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决定很可能关系着他的生死。 “能不能不要这样。” “这地方……脏啊。” 要是实在没有选择，林宇还抱有一丝侥幸，他不想在厕所这样的地方遭遇致命袭击。 经过监护室被掐这件事，林宇已是惊弓之鸟，脆弱的神经一碰就碎。 他想要偷偷深呼吸一口，吸入鼻腔中的是又浓又刺鼻的腥臭味，好像一整头牛曾经在这里被屠宰了一般。 砰一声，厕所的门被吹开又关紧，慌乱中的林宇站在原地，裤子都还敞开着，也许是这件事提醒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转身去看，先偷偷把裤子穿好，就算一会自己被什么东西在这里放了血，也能看起来斯文点。 他是个医科生，多少有点洁癖，不喜欢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被别人看了去评头论足。 他希望这个鬼也好，妖怪也好也能有点修养，办事多少讲究体面，哪怕有点洁癖也可以。 一个软乎乎湿湿的东西碰到了林宇的左手，感觉圆圆的，透着凉气。 林宇还是不敢转身也不敢移动，他在等待时机，是什么样的时机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医生，是我。” 熟悉的声音，林宇刚才在电话里听到过相同的话。 第10章 这里是男厕所 “是我，林医生。” 门窗紧闭，腥臭四溢的男厕所，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喘息声，好像大病初愈的人。 林宇仍旧不敢转身，站在小便池旁的他有一种错觉，只要不动，暂时来说他就是安全的。 “林医生，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 林宇哪敢回头，万一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女人或者缺了手臂之类…… 林宇在脑中快速想象各种画面，想到的全是恐怖片里的镜头，女人的声音一旦在恐怖片里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 从吊死在厕所里的女人到跳地铁被碾碎的女学生，再到郊外凶宅里抱着玩偶娃娃面容惨白的红衣女孩。 万变不离其宗，林宇告诉自己，都是为了吓唬人，为了博人眼球，极尽可能制造恐怖画面加上恐怖音乐，现在他只不过是被这种表面的东西吓到了。 “林医生……” 不知何时那个东西已经在林宇身后，寒意沿着脖子一直渗到他的胸口。 “你为什么不转身看看我，林医生。” 别说转身了，林宇能睁着眼睛都已经是胆子大于常人。 “你觉得女孩子进男厕所不礼貌吗？实在抱歉，我是想和你说点心事。” 心事？ 女孩子进男厕所？ 林宇困惑了，难道是有人装神弄鬼？比如刚刚离开的小夏？ 也许小夏走上楼梯之后又悄悄折返，目的就是要吓唬吓唬林宇，好给他这个新人好好上一节课？ 如果是这样，现在发生的一切可能是恶作剧！ 小夏护士和胡婉儿都问过林宇是不是信邪，小夏还提醒林宇夜间两点之前不要查房，她还让林宇不要去十五号床，也许是自己一意孤行逞英雄得罪了这几位护士姐姐。 女孩子最讨厌别人不信她们，给林宇一点教训让他乖乖听话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股奇怪的血腥味也可能是护士故弄玄虚？ 这么说来，厕所发生的一切还有两个消失的电话都可能是医院里有人恶作剧…… “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说着，一只柔软无骨的手离开林宇的肩膀沿着他的手臂缓缓下移，林宇在心里叫苦不迭，恐惧的感觉中多了几分膝盖无力的虚弱感。 啊……这…… 林宇拉住白衣猛然扭过头，喊道：“万万不可！” 昏暗中林宇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张清如明月的脸，眼眸低垂，过肩长发贴在脸颊两侧，一件低领毛衣像是紫绛红色，领口处的皮肤洁白如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几乎有些透明。 “对不起，不该跟着到男厕所来。” “啊，没，没事，你是家属吗？” “我是宋小雨，你不记得我了吗，昨天120将我送到这里，来风冬一院的时候是你帮了我。” “宋小雨？” 冬至那天，宋小雨来到医院时脸上带着氧气管，头发凌乱，入院后立刻改用呼吸面罩，忙于治疗和检查的林宇也没注意宋小雨的长相。 现在看来，这姑娘就是短视频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白月光脸啊。 “你不是还在床上昏迷吗？怎么忽然在这里？” “被吵醒了，刚才太吵了，有人大喊大叫，于是我就醒了。” 醒了…… 难道监护室内那一声“放开他！”是宋小雨喊的？ 监护室里当时只有十六床的烫伤病人，十五床的宋小雨和他三人，多亏了那句话林宇才没被活活掐死，现在想来，合情合理。 一直忙于救治，宋小雨病情平稳后有一直沉睡着，林宇的确也没留意到这张脸，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女孩和宋小雨还真有几分相似。 再看这件绛紫色毛衣，如果将厕所的淡紫色灯光换成暖色调，这个颜色不就是玫红色吗？ 想到这里，林宇的喉咙里一阵滚烫，这件毛衣正是宋小雨身上的那一件。 林宇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醒过来了？” “因为太吵。”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宋小雨忽然抱住自己的手臂，抖了抖肩膀，林宇见状，脱下自己的白大褂递给她，“这里太冷了，你能不能？” “啊，对不起！”宋小雨神色慌乱，向后退去，遂又转身，“医生，你先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轮到林宇面色通红。 急诊科多的是自理不能的病人，虽然清理病人身体这样的事情多数时候都是由护士和护工完成，但有时候病情紧急顾不上那么多，清除排泄物之类的事情医生也免不了要亲自动手。 可以说医院是一个无法讲究体面的地方，一个再体面的人在疾病面前也是和所有普通人一样。 虽说如此，当下的情形林宇还是有几分别扭，当着病人的面小便，这种事情想想都奇怪。 “我忍着。”林宇默默下了决定。 “我们出去说吧，uu看书 ww.uuknshu.co厕所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宇伸手去拉门，却发现门完全拉不开。 这道门是从外向内推开的，在厕所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就要拉门，可是现在，这扇门就好像被人从外面拉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宋小雨神色黯然地跟在林宇身后，低着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那个，可能风大把门吸住了，我再试试看。” 林宇说完，又试了一次，门还是一动不动，好像跟他较劲一般。 “要不然就在这里跟您说几句话行吗？”宋小雨的声音说不出的凄凄婉婉，林宇也无计可施，转身点了点头。 “昨天全靠你帮我，虽然说不出话，但我心里都记着呢，别的医生不让你收病人，是你坚持让我留下，我……记得林医生的救命之恩。” “可别这么说，一会要是哭了还以为我欺负病人。”林宇没说出口。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拜托林医生，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告诉我妈妈，好不好？”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治疗方面的事我们都会尽心尽责的。” “不，不一样，您是好人，像你这样的好医生，我无以为报，若是在以前的时代，我做牛做马，哪怕做妾，以身相许都不在话下。” 感情宋小雨还是个喜欢追古装片的那种女孩吧，可别入戏太深。这几句话林宇听着不是味，说什么女生长得丑看到帅的男生就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女生长得好看，看到丑的男生就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 这是个女强男弱的时代啊。 第11章 你信邪吗 “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刚醒过来，这里太阴冷了，对你的身体不合适，快回去吧，再说治病救人这种事本来就是应该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不要再谢我了。” 又冷又受了惊吓的林宇，虽说现在已经稍稍放松一些，但是这厕所里的腥臭味他实在是一秒钟也不想多闻。 “我就说几句话，您有没有看到我脖子上的一个瓶子，那个瓶子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心想也许林医生昨天看到过，那个瓶子对我很重要，如果林医生看到了请一定交还给我。” “脖子上的瓶子？我不记得，也许护士帮你收起来了，或者你妈妈帮你取下来了，我上去之后帮你找一找。” 说着林宇又去拉门，这一次他双手一起放在银色门把上，双脚用力站稳，随后用足了全部力气向后拉门，一阵狂风瞬间涌进男厕所，由于用力过大，而门又轻易被打开，林宇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等站起来时，他回头去叫宋小雨，却发现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走的那么快？我好像也没有晕多久啊？” 林宇抽了两下鼻子，发现厕所里腥臭的味道淡了很多，他又朝外望了一眼，走廊上安安静静，这下，林宇终于可以放心释放自己了。 排空小便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一身轻松的林宇回到二楼，走廊上的时间显示： 2:03 已经过了2点啦，林宇的心情瞬间又好了很多，尤其是想到宋小雨竟然已经恢复，看来昨天的事也就是不知原因的心动过速，换气困难，至于肺炎的确不严重，心脏也没有特别问题，弄不好是心理作用，比如医学上有一种叫作心碎综合症的病，病人因为受到严重刺激，比如悲伤等，导致呼吸困难，看起来好像严重心绞痛一般。 宋小雨大概也属于这一类吧。 来到护士台，刘主任已经回来，小夏护士正气喘吁吁地喝着水，看到林宇慢吞吞走回来，小夏没好气地问，“你去哪了？” “我在地下一楼上厕所啊。”林宇回答。 “厕所上了那么久？” “哦，正好遇到了宋小雨。”林宇拿起自己的杯子。 小夏突然见鬼了一样盯着林宇，恼火地说：“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可能遇到宋小雨，我刚才一直在十五床。” “你在十五床干什么？” “宋小雨突发呼吸衰竭，刘主任抢救了半天。” 小夏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林宇胸口。 “然后呢？” “死了啊。” 死了？ …… …… …… 没有想象中的惊恐万分，连续遇到那么多诡异事情之后，林宇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就在刚才，他还一度想到会不会是护士故意为他准备了一场恶作剧。 也许每一个来急诊科实习的夜班实习生都不得不接受来自护士姐姐们准备的这份礼物。 礼物的目的也许是让实习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能做。 站在护士台前，林宇脑子里是空荡荡的，他的目光穿过走廊朝监护室望去，走廊上似乎闪烁着道道血光，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沿着血光走向监护室，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脸冲着他自己微微一笑。 笑的很凄惨，很绝望。 林宇忽然害怕起来，怎么能让他这样进去，那里面不安全，有会掐人的病人还有个不吉利的十五床。 “喂，小林医生，你刚才说宋小雨和你在楼下说话？” 小夏的声音在林宇听来断断续续，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叫宋小雨的病人，她怎么会死了。 “林医生，昨天是你说要接这个病人到十五床的吧，这事李主任看来也支持，我就不掺和了，之后恐怕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我们已经通知宋小雨的家属，不管对方一会来医院怎么哭闹你都别露脸，今晚你就在值班室休息休息，天亮之前我在这里看着，家属那边我会尽量稳住，至于其他病人……总之，你就别出来了，锁好门，谁敲门都别开门，明天早上查房你也别来，万一遇上家属闹事，你没经验说错话麻烦。” 林宇想说点什么，可是如鲠在喉开不了口，他知道刘峰这是为了他好，小夏之前也说过刘峰在风冬第一医院三十年了，很有经验。 一个医生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三十年，一定是很多方面都积累了不少经验，刚才这番话他说的清楚明白又给林宇留足了面子。 这事情说到底好像还是他引起的，如果真的给医院惹来什么麻烦，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拖着疲惫的脚步，u看书 .ukanshu 林宇精疲力竭地回到值班室，躺在六平米不到的房间里，头疼欲裂。 值班室暖气很足，他却感觉到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热的，牙齿更是冷到打颤，裹着厚厚的棉被都毫无作用。 冷静，冷静…… 不，他不想冷静，已经够冷了，他需要的是暖和过来的力量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冷静就有用的。 跌跌撞撞爬到桌边，好不容易给自己倒了一口热水，这时，值班室的门咚咚咚响了起来。 恐惧彻底笼罩了一切，林宇捂住耳朵，精神崩溃到了极点，经过那么多可怕的事，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门外站着的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够了，够了，我想回家。 这是他内心唯一的想法，在极度恐惧之下，只要能回到安全的地方，人可以答应一切。 这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答应吗？ 答应！ 喜欢的女孩子全都拒绝你，这样的人生可以吗？ 可以可以！ 这辈子打游戏氪金都赢不了，愿意吗？ 愿意愿意！ 只要让那该死的敲门声停下来。 林宇在心里呼喊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医生，觉得命运在给他开一个恶作剧般的玩笑。 就在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打算放空大脑，像个鸵鸟一样面对门外的敲门声时，他的脑海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他似乎等待已久的声音。 “林宇，你信邪吗？” 机械、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声，林宇听来却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第12章 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 林宇小时候看到过一部电视剧，讲的是一群人被强迫进入一场游戏中，游戏气氛十分诡异，任何人都无法逃离游戏，除非能够打败其他人在游戏中胜出。 这部电视剧并非恐怖题材，但因为这种强制个人参加游戏的设定十分诡异，并且游戏中的隐藏boss总是以一种神秘又令人不安的方式出现，每次看见像小丑一样的boss出现在布满雪花的屏幕中，林宇都会有一种在看恐怖片的感觉。 这部电视剧因此给林宇留下了深刻印象，紧张和害怕毫不亚于一部惊悚吓人的恐怖片。 这就是对心灵的压迫和视觉压迫的不同，视觉压迫需要具象到画面才会产生恐怖的感觉，而心灵的压迫却时时刻刻萦绕在一个人周围，它会影响一个人的很多方面，让一个人看起来更像一个精神病。 现在的林宇就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退出的游戏，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无法得知，甚至猜测弄不好游戏本身就没有目的，这样一想，恐惧之外林宇的心里有多出一份绝望，和冬夜里堆在郊外的雪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天，他一边认真对待实习工作，同时也有意无意中在等待一些什么。 现在，那样的东西终于出现。 规则不会缺席，只会迟到，林宇闭上眼睛，狭小的值班室里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喘气声，走廊上也安静的不像急诊科的夜晚。 但是林宇知道，安静不代表人间静好，只不过是有些事情藏入了黑夜中。 要说风冬市没有诡异，林宇不会再信了。 这时候之前在脑中出现的扑克牌大小的数字界面上多出一行蓝色字体，上面写着： 林宇。 你信邪吗？ （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林宇点了点头，选什么对他来说其实不重要，事实本身比他信不信重要的多。 如果说这个问题林宇还觉得可以理解的话，后面一道题林宇就懵了。 你是否了解【缸中之脑】？ 缸中之脑？林宇知道这是一个假想，假设一个人被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 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 对于“他”来说，似乎周围的人、事、物、大自然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的感觉也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忘记曾经被取下大脑的记忆或输入一段初恋的“感觉”，缸中之脑的“那个人”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有何不同。 这是一个被不断讨论的思想实验，林宇不明白自己是否了解缸中之脑和自己当下地处境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同样不知道回答哪个答案会更好，只能照实点了点头。 画面忽然消失了，连同转移到右下角的经验值也一同湮没在一片黑色之中。 林宇的心里空空的，有气又不知道该对谁生气。 这时，画面又亮了起来，与之前简简单单几个字不同，这一次是密密麻麻一长段： 假设在你面前有a、b两个铁轨，a铁轨上绑着一个人，b铁轨上有一个水缸，缸里是一台链接着计算机的人脑，计算机实时传输真实情境，水缸里的大脑正感受着和铁轨a上的人一样的痛苦。 这时候，你的面前有一根控制杆，你可以控制正在驶来的火车进入a、b铁轨中的任意一条，同时，也必须进入其中之一，你会如何选择？牺牲a铁轨上的人还是让b铁轨的缸中大脑死掉？ 嘶！ 林宇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变态问题，缸中大脑＋电车难题？ 别说这问题一时半会林宇答不上来，就算是回答出来也未必是正确答案，不如直接问女朋友和妈妈落入水中救谁好了。 这道题林宇的分析是，缸中之脑到底算不算是一个人。 如果算，那么他是不是和绑在a轨上的人“等价”？ 不对！人和人之间不该有等价一说，对一个医生而言，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样的。 林宇坚定不移地相信每个人都该是平等的生命。 可是这问题偏偏让人往不平等去做选择……吗？ 林宇无法选择a，也不能选择b，我能不能不选？ 正在这时，门外又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这一次，敲门声更急切，u看书 .uukanshu林宇隔着被子都能听到敲门声中还夹杂着指甲刮墙的声音。 现在进入倒计时…… 5！ 4！ 咚咚咚…… 3！ 2！ 咚咚咚咚咚…… …… 倒计时结束了，门外的敲门声也停了下来。 刚才还冻的浑身打颤的林宇现在已经是满身大汗，值班室内是逼他做选择的两难困境，门外是随时会破门而入的威胁。 林宇强忍着怒气，他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虽然平时不爱逞强，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可以这么被随意揉捏欺负。 你无非就是要问我缸中之脑算不算人类不是吗？那我告诉你好了，在我林宇看来缸中之脑也不是能轻易放弃的一种生命形态，我不知道出这道题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轻易贬低一种生命，轨道a上面绑着的是人，具有完整的人性，另一条轨道上的大脑也具有完整的人性，恕我直言，这道题属于故意为难，鲜活的人性不该被这样用来做选择题。 这番话在林宇脑海中一气呵成说完了，说完之后，虽然紧张依旧，但是林宇觉得他也没必要对这个迟迟不愿意亮出真面目的画面抱有什么样的期待。 你可以出题，我也可以按照我的方式回答。 大不了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自己造成的麻烦自己承担。 一个是答题的人，一个是出题的东西，一个算npc一个算玩家，相持不下，沉默了半分钟后，林宇脑中画面再次亮了起来。 第13章 叫你魄散魂消 编号：005 基本属性： 等级：二级（当前经验清零） 人格值：2（人格没有好坏之分，不同人格会在人际关系中产生不同影响） 幸运值：2（幸运值有可能会变成负数） 生命值：2（生命值清零不会死亡，会发生什么未知，请勿轻易探索） 精神力：2（智商是个好东西，知识积累也是武器，强大的专注力和稳定的心理素质有时候比智力更重要。） 附加属性： 附加点数：2（每升级一次可以获得1点，点数用于选择需要使用的天赋能力或修正基本属性。除升级经验之外，其他获得点数的方式请自行探索。） 天赋技能：说服力1（优秀的说服力是智慧、知识和精神力的结果，友情提示，好口才可救命。） 随机天赋： 1.闪影（点数1） 介质：暂无（请尽快寻找介质，介质是一种财富。） 其他：暂无 看到这个像模像样的属性面板，林宇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他明白自己彻底被困在了《夜班医生》的世界里，绝不是在医院里刷刷经验，回去以后惊艳所有人。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像一个阳光下的泡沫那样自己消失，不论他愿意或不愿意，他都已经卷入了这个世界。 冰冷和燥热的感觉轮番在他体内撞击翻滚，除了单纯的恐惧之外，林宇认识到他必须好好面对这件事，当下，这就是他林宇的人生。 值班室虽小，但小有小的好处，相比宽敞的走廊，值班室的狭窄空间本身就提升了环境的安全感。 为了让安全感更强一些，林宇还从靠着门边的铁架上取下一个塑料盒子，那里面装着一副医用耳塞。 林宇从高中开始就有使用耳塞的习惯，在教室上自习课的时候为了保持专注力，不受嘈杂环境的影响，他几乎每天都会准备两副耳塞，一副放在课桌里，一副放在上衣口袋中，也正因为这种看起来多少有些孤僻的习惯，林宇在高中同学的心目中有点冷漠和神秘，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来到风冬市以后，林宇想要白天在值班室睡个好觉是十分困难的，医院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安静，很多时候都是吵吵闹闹，尤其急诊科这边，家属哭闹的，找医生麻烦的，时有发生，想要休息好必须靠耳塞。 将紫色耳塞放入耳中，正如林宇所料，世界一下安静了不少，拉紧窗帘，回到床上，林宇打算好好睡个觉，等睡足了再好好研究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他累了，实在太累，躺在床上的林宇只是脱了鞋，就连白衣都没敢脱下，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护士台接连不断的响起警报声，小夏护士和刘主任全都有自己的工作，林宇一个人站在护士台，一个个按下警报灯，关掉一个又响起一个，关掉一个又响起一个。 他关的速度越来越快，警报响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突然砰的一声，走廊里的灯全暗了下来，应急照明系统立刻运作，可即使如此，走廊也变得十分昏暗，沿着墙壁底下，一个个绿色指示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林宇想要去给刘主任帮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绑在了椅子上，怎么都移动不了。 这时，地上的纱布缓缓移动，顺着绿色指示灯缓缓展开，纱布经过之处拖着一条黑黑的影子，泛着点点光亮。 在光线暗的地方，黑色的影子上白色的亮点，太像是流出来的血。 急诊室有血并不罕见，林宇也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倒，他挣扎着离开座椅，眼看就要站起来，忽然一双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脖子，下手之狠是直接就想让林宇当场毙命。 林宇在床上来回挣扎，却无法挣脱那双手。 夜黑苍茫，林宇虚弱的即将闭上双眼。 这时，一双白骨般的手如烟雾般在他眼前变换，耳边唱声绵绵，“良夜迢迢，投宿休将门户敲。 遥瞻残月，暗度重关，急步荒郊。身轻不惮路迢遥，心忙只恐人惊觉。 魄散魂消，魄散魂消，叹红尘误了武陵年少。” 魄散魂消，魄散魂消。 唱的是林冲夜奔的情景，不知为何，林宇听的清楚，这唱曲声竟有些熟悉，夜深人静，似是故人。 死之前还能听得这般曲子，也算是有福之人吧，想到这里林宇也安然了些，梦里的他十分反常的笑了起来，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样一笑，唱声稍停，改问道： “你为何笑我？” “我笑你唱的好听。” “不，我唱的不好听。” “为何自惭形秽，分明唱的很好，为什么要这样贬低自己？” “你真觉得我唱的好听？” 林宇叹了口气，看书 uukanshucm这时候他已经发现自己被掐的脖子稍稍松了一些，趁胜追击，林宇又道：“我们这代人听昆曲的不多，但我也算自小跟着外婆长大，她爱听曲子，每年中秋，元宵，都会带我去湖畔听曲，我们那的昆曲团水准很高，我也算是从小耳濡目染。” “你没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林宇说的是实话，说实话的时候他自然是胸有成竹。 “世间男子……” 这一次，没等对方开口，林宇抢过话来，“皆薄幸！皆无情！黄泉路上谁留你一人了吗？” “你怎么知道？” 唱声聚成人形，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水袖随风，夜色中透着诡异的优雅。 不合时宜的装扮，过度粉白的脸，长发披散着，额头上却是盘了一半的假发，白衣白裤，仅仅是内里的着装，整体上看，这女子像是正在后台梳妆，准备上台演出。 朱唇未点，白里带着黑紫，戏服未穿就以魄散魂消。 可怜…… 可叹…… 可疑…… “所以你是男子，你也薄幸，也无情，也不讲承诺，负了女子一生，独自逍遥快活，如今老天怜我，送你来此。” 话都不说完，女子直奔林宇而去，白色指甲越变越长，嘴角缓缓开裂，露出了血淋淋的牙齿。 林宇动弹不得，被牢牢掐住，他吓的大喊大叫，吓的魂飞魄散，吓的恨不得立刻化身和对方一样的东西，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跨物种欺负人，有意思吗！ 第14章 事情是你惹的吧 林宇醒来时，周遭又臭又冷，他坐在一个草堆上，草堆在一条未经修整的泥石路边，附近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像是大城市的郊外，城乡结合那种地方。 揉了揉脑袋，胸口处好像有人拿着斧子在砍，一下，两下，三下…… 还是有节奏的那种砍。 林宇想到自己之前明明是被一个唱戏的女人掐住了脖子，那时候他的的确确觉得自己要死了。 而在那之前他一个人坐在护士台看着永远关闭不完的警报灯，再往前…… 他应该是在医院值班室，戴上了耳机，这样他就听不到门外的敲门声，刘主任告诉过他，不论谁敲门都不要出去…… 再往前，他在地下一层上厕所的时候遇到了宋小雨…… 是宋小雨！ 砰！ 砰！ 砰！ “林宇，你醒了？” 刘主任肥大的脸出现在林宇眼前，他的鼻孔几乎贴在林宇的鼻尖上。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早上我开门进去找你，你倒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你是中邪了吧，打算把自己掐死？我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你救过来，要不然，今天你就上了风冬市医疗圈的热搜了。” “谢……谢……刘医生。”林宇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肋骨巨疼无比，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你这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事情我们处理不了，但我有个建议，你还是暂时别来急诊科实习吧，先回去休息休息。” “回去休息？”林宇有苦难言，他哪有地方可以回去？ “刘主任，我知道错了，谢谢你救……我……” 话到一半，剧烈的酸味涌上喉咙口，林宇狼狈地干呕起来。 “等李主任来了你问问他的意见吧。”刘峰说完，脱下白大褂，林宇抬头看见他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色大眼圈，看起来刘主任足足忙了一个晚上，现在也到了下班时间，他的确该休息了。 在林宇自己生活的城市流传着一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医生的确是十分辛苦。 网上流传的那种段子，说的也的确是很多医生的现状。 比如，一群网友聊天，有人说自己985，有人说自己211，有人说自己996，还有一个说自己797，众人沉默，随后一个群友跳了出来，发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感慨万分道：“同志啊，辛苦了，哪家医院的？” 这就是医生，忙起来十八小时……二十四小时坚守在岗位上，为了帮病人多争取一些时间医生常常忘记了自己的时间。 “宋小雨的家属来过了吗？”林宇问。 “你就别管这事了，昨晚三点不到她妈妈就来了，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具体的让李主任一会跟你说，他比较有经验。” “经验？”林宇不明白刘峰的意思。 “李主任一会就到了，你毕竟是跟着他的，总之……我建议你请假几天，一方面休息休息，另一方面……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 林宇越听越不明白，感情他是要挂了，还是说他不配在急诊科？ “刘主任，虽说白天不说鬼，我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 “鬼？”刘峰脸色一变，“说什么呢，这话我可没说过，只是觉得这事有点邪门，风冬医院这地方邪门的事不少，你慢慢会知道的。” 刘峰不愿多说，作为下级的林宇也不好多问，心想着这事恐怕还要自己调查一下。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事可能都有宋小雨有关，这一连串怪事都是宋小雨来了医院以后发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宋小雨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死了，她要如何调查呢？ 浑浑噩噩洗了个脸，一滴水也没喝的林宇看到了来上班的李集安，他主动上前打招呼，“李主任，早。” “早什么？宋小雨死了，你也快了。” 李主任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和刘峰相比，李集安说话要大大咧咧很多，前一天他也是这么大声警告林宇十五床不适合收病人。 刘峰稳重甚至深沉，不怒自威的样子别说病人看了直接就产生敬重之情，就是医院医生护士见了刘峰也会觉得这人不好说话。 李集安就不一样了，他和善，长相又好，护士都说他是夜班开心果，只要李主任在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林宇来医院也两个月了，可是冬至晚上的李集安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对林宇一定要让宋小雨到十五床的事十分不悦。 “李医生，宋小雨的事你早就预料到了？” “也不算是，但是十五床邪乎，我们比较讲规矩，而你一来就破了这个规矩，怎么说呢，有些事不是你信不信就行了，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也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不对？可心里就是发毛，uu看书 .uukanhuom 感觉不正常，好像恶作剧是不是？” “怎么听起来李主任十分感同身受？难道他以前也和自己一样遇到过这样的事？”林宇不敢问，也不打算问，但他已经很清楚，李主任知道一些事，刘主任也知道，护士们可能并不如他们清楚，但护士肯定也知道，就是他一个人不知道。 “听刘主任说早上看到你晕倒在值班室，双手还死命掐着自己脖子？” “啊，是的，我做了个奇怪的恶梦，梦到有人掐我的脖子。” “你把领子拉下去一点我看看。” 林宇不敢不听话，乖乖将领口拉了下去让李集安检查。 李集安脸色一变，皱紧眉头又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认错了吧，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你脖子上的几道印痕是你自己掐的？” “是十六床的病人，这事小夏护士可以作证。” “十六床的病人也死了。” “什么？” “十五床很不吉利，现在这事情已经有些不好收拾，医院这边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别管这么多，先想想你自己的事，急诊科值班室你是不适合住了，要不然今天放假，你出去找找房子吧。” “这……”林宇说不出话来，傻傻站在原地。 这都是什么事啊！ “那我……实习的事……” “这个……要不然你到花园后面那幢楼的五楼去一下。” “那幢楼？” 林宇指了指小道方向的老楼，李集安点了点头。 “那里是太平间啊。” 第15章 4号楼 都说医生的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和病魔赛跑，林宇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东西赛跑，周围人对风冬第一医院的了解远甚于他，但是宋小雨却是他惹来的…… 不能说是麻烦，当时的情况宋小雨肯定是需要更好的病床而不是走廊的临时床位，而且她在转入十五号床之后是有变化的，首先呼吸很快就平稳下来，心率和血压也一直维持在正常范围，肺部感染原本就不严重，使用一些抗生素治疗也只是加快恢复。 退一步说，即使不用药物，宋小雨肺部的炎症也不至于会造成多大问题。 林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琢磨着，值班室不能住了，他今天就要去找个地方住下，风冬市的租金不便宜，住的离医院太远工作就不方便，问题还真是不少。 唯一的好消息是，现在他不觉得胸口痛也不觉得脑袋晕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恢复的还不错。 来到水池边，林宇用冷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脸，实在无法想象这张脸怎么就活不长了。 李主任怎么就看出来他命不久矣？这种话一般人说出来是不可信的，但是从李主任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回想起冬至那天晚上，李主任也说宋小雨活不长，他是怎么知道的？ [林医生，您现在有两个选择，完成其中一项将获得100经验，前往四号楼或者去找新的住处，您会如何选择呢？] “先去找房子吗？自己的存款还勉强够住几晚青年旅店，一般一座城市的青年旅店总还是能找到便宜的床位，不至于沦落街头…… 四号楼就是太平间所在的那幢楼，那个楼里有什么呢？” 在医院这段时间，林宇倒是一次也没有去过那幢楼，只是和几个来往太平间的护工聊过几句，无非是，“辛苦了”，“没事”，“抽根烟吗？”，“不，我不会，谢谢”。 想到宋小雨现在很可能还在那里，在冰冷的格子里躺着，紧闭双眼…… 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到这，林宇拼命摇了摇头，“她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一个已死之人，还能有什么心情，世间一切再繁华也与她无关，人间有多少烦心事也与她无关，死者为大，死者一无所知。” 他接进来的病人，最后一面也没有看到，林宇不禁有些哽咽，他唯一一次和宋小雨说话还是在厕所这样的地方。 不对，按照刘主任所说，宋小雨那时候正在抢救，她怎么会出现在地下一层的男厕所里？ 除非宋小雨有一个双胞胎姐妹，或者有人假冒宋小雨的样子跟踪他来到地下一层男厕所，然后又偷偷溜走。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而且要调查出来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并不困难，楼道处有监控，只要检查当时的监控录像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林宇打开门，已经换上自己衣服的李夏站在值班室门口对林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要不然，住我那里？” 小夏红着脸，林宇的脸直接就白了。 倒不是说小夏护士长的不好看或者说他嫌弃护士比自己年纪大，而是她红着脸的样子实在有点惊悚。 “我还是自己去找找房子吧。” “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风冬市租房子不方便，贵得很，你现在的情况李主任刚才说的我也听到了，万一……毕竟没拦着你去查房，现在惹出这些麻烦，我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啊？这和小夏护士无关，再说我不是好好活着嘛。” 女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林宇当然不会猜测小夏护士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谁知道呢，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第一步就是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 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姐姐。 再有一点就是因为宋小雨的事，万一宋小雨的确盯上他了，连累小夏护士完全没有必要。 婉言拒绝的时候，小夏倒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道了声“好自为之啊。” 林宇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只不过一书包的东西，一件厚羽绒外套是他最大的一件行李了，实在不行晚上要是在麦当劳躲一晚这件衣服还能帮忙挨过长夜。 没人知道他在风冬市无依无靠，林宇心里稍稍有点委屈，但是很快又振作起精神，算不了什么，“我是个学医的人，一点点小事怎么可能就被打倒，何况我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还有两千多存款，u看书 ww.uuash 而且还有医院实习生这份工作，实在不行再打一份兼职，累是累了点，多一份收入也就稳定下来了，只要养活自己，这日子难不死人。” 离开急诊科前，林宇去监护室看了看病人，又查看了新来的两位病人，一个是肠梗阻入院的年轻人，另一位是突发脑梗的老人，两人经过治疗现在病情都十分稳定。 要问林宇为什么还去查房，原因很简单，他需要看看这个方法是不是还能继续增长经验。 不出所料，当他检查完病历后，经验值又上升了一些，只是上升的速度远不及之前那么快，给的经验数也少了很多。 这时候，林宇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再受到一点惊吓，经验值会快速增长。 可是现在这种时间怎么能受到惊吓呢？就算有什么怪东西，白天也很少会出来招摇过市。 林宇小时候读过几本《民间故事编辑部》编写的惊悚杂志，那些纸张陈旧，透着霉味的杂志里充满着诡异的神秘事件，但大多数吓人的事还是在黑灯瞎火的晚上发生，大白天的实在不多见，除非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殡仪馆……或者…… 林宇自然而然想到了太平间，那里可以说是白天也十分恐怖的地方了吧。 也许去那里走走就能增加经验值？ 背着书包的林宇目光穿过幽静小道，望向了陈旧的四号楼，这栋楼总共也只有五层，李主任要他去的地方正是五楼。 找房子也是一百经验，去四号楼也是一百经验，房子未必一时半会能找到，但是四号楼……近在眼前。 第16章 什么垃圾那么重 林宇背着书包经过花园小径来到四号楼前。 从外面看，这栋老楼的外墙由红砖砌成，像是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窗户还是老旧的铁制窗框，这种窗户现在早就没有人使用。 刚进四号楼，林宇就闻到一股空旷，寒凉的气息，令他无端打了好几下冷颤。 灯光幽暗，一层楼面上只有一个正在打扫地板的清洁工，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从一楼的布局看，这里原本应该是检验科，也就是临床医学检验中心。 检验科主要是对血液、尿液、唾液等进行检验分析，从生物化学、细胞学、血液学、免疫学等给临床诊断疾病，追踪疗效和估计预后提供准确和科学的检验依据。 一般来说大型医院有自己完善的检验科，但是小一些的医院就只能收集样本统一转到大医院检验科进行检查。 这个检验科看上去并不小，通透的玻璃移门，仔细往里望去，能看到格局分明的功能区，污染区，标本采集区，监测区……由玻璃隔开的一个个区域，虽然没有亮着灯，仍然依稀可见当初的样子。 这里原先可能是门诊大楼，曾经也是每天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作为风冬市最有历史的一家医院，风冬一院当年可能是整座城市医疗水平最高的地方。 可惜如今，这栋楼看上去几乎是处于半废弃状态，楼道里的白色灯管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也许是因为一楼已经不再使用，所以灯管老化也没有及时更换。 幽蓝色的大厅，坏掉的白色灯管，整个一层的颜色和气氛不用多加渲，直接就能用作恐怖片拍摄场地。 林宇的步伐很慢，因为过于安静，他生怕打扰了什么。 但目之所及分明只有一个人，一个佝偻着身子正在清洁地板的清洁工。 工人戴着口罩，身旁的手推车里装着好几个黑色塑料袋，大大小小堆的差不多有一人高。 奇怪，这幢楼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垃圾？ 这地方不是闲置着根本没有使用吗？ 林宇本想着上前和清洁工人打个招呼，刚走近两步，耳边传来一记“滋……”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弄清是哪里发出的声响，林宇便看见清洁工顿时跪了下来，跪在原地，双手合十，状如祷告，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又是“滋……”的一声，林宇告诉自己，别怕，大白天的在医院里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他这一身白衣，怎么也能吓退一些鬼祟之物吧。 正在这时，手推车仿佛动了一下，黑色袋子哗啦啦掉了下来，林宇赶忙上前帮忙。 “那个，我来帮你吧。”林宇说着，抓住一个黑色袋子放回手推车上，清洁工见状，惊恐道：“你……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医生，实习医生。” “别碰这些东西，不干净，我拿去烧掉。” 烧掉？ “啊，没事，一会我去洗手，这么多垃圾，你也不好拿啊。” 说实话，不帮忙也是完全可以的，可是这偌大的一层就只有林宇和清洁工两人，看到清洁工忙不过来，难道不搭个手？ 林宇做不到。 “这里面是什么垃圾啊？这么沉？” 林宇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要花好大力气才能提起一个袋子，这里面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医院的医用垃圾最多也就是些针管，纱布，一次性检验皿之类，那些东西体积可能不小，但重量绝对不可能那么重。 这个差不多中号垃圾袋大小的袋子里装的东西至少有十几二十斤重。 奇怪…… 有点奇怪…… 联想到刚才清洁工跪地祷告的样子，林宇头皮麻了一下，触电般，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遭遇的事。 “看起来即使到了白天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还是说我成了惊弓之鸟？看到什么事情都觉得怪怪的？”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什么名字林宇想不起来了，好像是什么效应，讲的就是如果一个人陷入某种情绪中，看到什么东西都会产生某种特定情绪，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那种现下很流行的脱口秀，单单看那些文本其实没什么可笑的，但是正因为台下的观众都进入了笑呵呵的情绪中，神经十分放松，所以演员一开口，一个表情，简单几个词语，观众都会笑起来。 这就是情绪带动情绪的作用。 同样恐怖片也有这种类似的情感机制，当观众知道自己在看恐怖片，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吓到，或者是打开厕所门时恐怖的背景音伴随吊死在隔间里的同班女同学…… 林宇告诉自己，不过是被之前的事情影响了，现在有些看什么都像是恐怖剧情，其实只是这个袋子有点重，一楼的灯坏了，戴口罩的清洁工…… 等一等，这解释不通，为什么要跪地祷告？ 难道不是祷告？而是一种祭拜？ “就是普通的垃圾，这幢楼要装修，很多东西要处理掉，但是啊，地下一楼和四楼都还在使用，很多废弃物都要我们工人一点点搬出去清理掉，挺麻烦的，不过一天天搬啊，也搬了不少。” “搬了多久了？” “多久？大概有好多年了吧，u看书 .uknshu.cm 年头搬到年尾，清明到冬至，冬至到小年，小年到清明，清明再到冬至，冬至又到小年……” 清洁工自顾单曲循环起来。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复读机。” “你别搬了，我来吧，习惯了，习惯了……” 清洁大叔说着，抢过林宇手上的袋子，神色慌张地堆放到手推车上。 正在这时，车上的一堆黑袋子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和挤压，又好像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具体而言，这种声音介于以上两者之间，更可疑的是，黑袋子还动了几下。 “这里面……” “哦，有塑料袋，就是那种真空压缩的袋子，我懒得放气了，直接塞袋子里处理了，那东西被尖锐的垃圾戳破以后啊，就会漏气，一漏气就鼓鼓囊囊的动来动去，就会有声音。” 听清洁大叔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样的黑袋子里能有十几二十斤重的东西，原来是因为被真空压缩了。 林宇稍稍松了口气，随后他又意识到，刚才“滋……”的声音也不是什么怪事，是一楼的检验科自动门打开的声音。 由于年久失修，门的反应已经不是很灵活，打开时也会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林宇摇头嘲笑自己大惊小怪，打算继续自己的任务。 清洁大叔也已经重新整理好垃圾袋，推着车缓缓离开。 林宇朝清洁大叔相反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发现地上黏黏的，还很粘鞋底。 第17章 4楼 压抑着内心的好奇，林宇加快了脚步，奈何一楼就像一个迷宫，林宇已经朝着三个方向找寻，全都没有看到电梯的影子。 这就怪了，没有上楼的电梯？ 按理说，一栋十分老旧的楼，没有电梯也说得过去，但是这里是医院，医院没有电梯那简直就无法称其为医院，病人怎么上下楼？靠人力抬吗？ 这不可能。 这幢楼最早期建成的时候可以没有电梯，但是后来改建后一定会安装，所以，骗自己这里原本就没有电梯等于在和自己开玩笑。 林宇笑不出来，步伐越走越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地上的粘腻感越来越重，肉眼望去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地面这么干净，为什么他的脚踩下去的时候就会有黏着的感觉，而且分明也能听到仿佛踩到液体一般的声音。 看了一眼时间，林宇发现从他来到四号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5分钟，这25分钟里，除了刚才一个清洁大叔在清理地板，再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 想到这，林宇的肚子突然一阵发软，虚弱的感觉贯彻全身。 感觉不太对劲。 要是说这里没什么不正常就太不正常了，仿佛进入了重复空间，而且四周的味道也渐渐变得不同。 先是一股女人的香水味，然后是防腐剂也遮掩不住的臭味，这味道和半夜里厕所中的味道有些相似，同样挥之不去，同样浓烈刺鼻。 恐怖片的套路有很多，其中一种就是林宇当下遇到的循环空间，这在一些流行的恐怖游戏里也经常出现。 主角被困在一个地方，比如主角半夜开着车行驶在告诉公路上，忽然感觉眼前有人影闪过，这时来不及刹车和减速，车子开了过去，主角开始怀疑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人，回想的时候总觉得车底下刚才发出过咯咯咯的奇怪声音，这声音像极了轮胎碾压骨头…… 随后主角开始下车查看，惊慌不已却还是下车去看，发现没有压到任何人，车子周围也没别的东西。 主角刚刚放松下来，心想着不过是虚惊一场，打算回到车里继续前行，这时候，主角抬头看着远处那块被车灯照亮的道路指示牌，主角纳闷了，“这牌子不是刚才刚路过吗？难道记错了？” 一开始人类总是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随后才恍然意识到可能进入了某种神秘事件中，而这种神秘事件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反复出现的路牌喝反复撞到行人的恐惧，把主角的情绪挤压到难以喘息的狭小空间。 现在，林宇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进入到了一个怪异的重复空间里，没有上行电梯，兜兜转转都没有绕出检验科的区域。 这地方有点邪门。 难道电梯是在检验科的玻璃门里面？ 林宇朝玻璃门望去，这时，门又滋啦一声打开了。 一个白色人影穿过门走了出来，走到门外时，又停下脚步，仿佛是因为看到了林宇。 这情形摆明了不可能真的有人从检验科出来，这样子是？ 不管它是什么，这影子的出现打消了林宇走入玻璃移门的念头，因为他觉得那里面可能更邪门。 叮咚！ 正在这时，林宇听到了一声电梯的声音，恍惚中他看到玻璃门中的确有一架电梯在运行，红色数字鲜艳夺目，正写着1f。 也许还是心理作用，不用担心，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四号楼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李主任和胡姐姐只说过十五号床不吉利，关于四号楼从来也没听到过什么传闻啊。 胆战心惊的林宇悄悄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糟心的灯忽明忽暗，滋滋的电流声不绝于耳，一切都仿佛在提醒他，这里情况不好，这地方不太像人间。 走进检验科后，移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大厅的地面上原本看不见的血迹缓缓浮现出来，在他身后肆意流动。 这些血迹看似毫无方向的移动却有一个相同的目的地，最后它们全都汇聚在检验科的移门口，被移门挡在检验科外。 林宇没有看到这番景象，一直到他走进电梯，转身面朝电梯按钮时，才隐约看见门外一团团蔓延的黑色影子，仅一眼，电梯门就关上了。 电梯内墙三面纯白，一面镜子，有五个楼层按钮，分别是-1，1，2，3，4，没有李主任说的五楼。 也许五楼需要步行上去，林宇想着，按下四楼去看看吧。 按下数字4，一阵彻骨寒凉爬上林宇的后背，u看书 .uukasu.co 电梯的镜子里印出林宇的脸，在他的身后一团黑色的影子摇摇晃晃，林宇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虽然是一团黑影，但那个影子与他近在咫尺。 双眼牢牢盯着楼层按钮，目不斜视地看着几个数字，脑海中属性面板已经亮起，林宇看到自己的精神力下降了一格，天赋能力处的[闪影]被点亮了。 闪影？ 刚才没有注意这个天赋的具体含义，难道就是指这种黑色的影子？这些影子是什么东西？ 人的灵魂还是什么民俗传说里的东西？ 或者索性是闪灵！ 斯蒂芬金的《闪灵》异常恐怖，曾在中学时候的林宇心里留下过一段长时间的阴影。 他咬了咬牙，再次盯着背后的影子看去，右手已经牢牢握紧，他没想过能打赢一团影子，他想的是万一电梯门到了四层不打开，把他困死在电梯箱子里，他可能会要砸门。 正在这时，四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林宇终于呼出一口气，他都没想过自己憋气的功夫能有这么强。 踏出电梯，林宇刚想换一口新鲜空气，只见正对着自己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白布上黑色笔写着一个“奠”字。 白布两边各摆放着一些纸人，红色的，绿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蓝色的，什么颜色都有，跟七色彩虹似的。 这……难道是在办丧事？ 医院不提供这种丧葬祭奠服务吧，还是说，医院在一栋老旧的楼里提供一些额外的服务，算是赚钱新渠道？ 第18章 奠 奠字最早源自两个字，上面是酋即酒。下面的大字旁意思是放东西的装置，奠字本意就是准备酒水食物来供奉。 从本意来看并没有什么恐怖的。 另一种解释可以将“奠”字看作“西”和“天”组成，寄托了希望已逝之人能早日升入西天，去往极乐之地。 不论哪一种解释，都说明了这地方有人死了，并且其他人设了花圈祭奠。 白色花圈正中间一个一人多高的奠字，好像一个手脚张开被钉在墙上的人。 瞬息间，林宇对“奠”这个字有了一种新的解释，新的印象。 哀乐响起，一群穿着花红衣服的人整齐的排着队，朝着林宇走来。 这些人舞姿怪异，身体扭曲的角度只有在皮影戏里能看到。 这莫非是……林宇向后退去，后背已经紧贴着电梯按键。 “回去吧，林宇，这地方不像人间。” “回去吧，回去吧，什么五楼，别找了。” 林宇还没决定，行走的队伍忽然放慢了脚步。 林宇越想越瘆得慌，伸手偷偷在背后摸索着向下的按键。 “在哪里，在哪里！” “摸……摸到了。” 接下来只要熬到电梯来就行。 不慌，不慌。 林宇的腿分明是软的，他却用力睁大双眼，甚至连眨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看到的画面会比现在更可怕。 这时，前行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放慢了脚步，向左转动脑袋，缓慢地，好像十分艰难地转头。 一对无神的目光看向林宇，刷的粉白的脸，画着艳丽的红色嘴唇，长发盘起，衣服是那种昂贵的丝绸制成，红布上好像还绣着字。 那人停了下来，后面的人继续向前，而她朝着林宇走去。 “血债血偿……” “姑娘，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实习医生。” “血债血偿……” “姑娘”的声音十分沙哑，提高音量之后，沙哑的声音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送死人的队伍还是这女孩就是个死人。 穿着红红绿绿送死人？林宇也没见过，他在大城市长大，对各种民俗习惯不太了解，十分不了解，一点也不懂。 “姑娘，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血债血偿……” “姑娘，有话好好说，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林宇一边努力和缓慢向他飘来的女人说话，一边在心里咒骂，“不是有[说服力]这项能力吗？怎么能说服她别靠近了。” “血债血偿……”手臂上举，瘦的只剩骨头的手垂在半空，宽大的袖子左右摇晃……眼看就要抓到林宇的脸。 “小姐姐，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我帮你想想……办法吧，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凤凰哪能配山……鸡对吧，我不是你的菜啦。” 林宇这么厚脸皮的一说，女人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犹豫。 稍微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林宇连忙深深换了一口气。 “血债血偿……” 怎么又开始了！ 靠嘴皮子劝退女人显然已经没用，该死的电梯偏偏还没上来。 眼看着退无可退，就要被这女人骷髅般的手指给抓住，忽然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白衣男子朝林宇跑了过去，一把抓住林宇的手，拖着他朝走廊另一处跑去。 男人身材高大，动作敏捷，林宇跟在他身后狼狈地跑着。 在这样的时候看见身穿白大褂的人，林宇心中暖流澎湃，眼泪都要落了出来。 同志啊！你可来了啊，哪个科室的啊！ 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一肚子委屈想要找个知道这些怪事的人聊聊，再不能说出来他就快要憋死了。 终于，带着他一路狂跑的医生停下了脚步。 林宇喘着气连连道谢，“刚才，刚才，刚才多亏遇到你啊。” “没事，我也是刚巧路过。” 医生看起来也有些喘，背对着林宇，双手撑着窗台大口喘气。 林宇斟酌着要怎么问这位医生一些事，脑子里很多话想说，但他也怕说出来把人家给吓死。 “刚才……那些东西你也看见了？” “看见啦，幽祭，这东西邪门的很，还好我们逃得快。” “幽祭的意思难道是幽灵祭奠？” 经过名词解释，林宇觉得这说法很合适，虽然渗人，可是弄清楚真相总是有必要的。 “幽灵祭奠，哈哈哈，对对，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医生的肩膀上下抖动着，咯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声回荡在走廊，伴着不绝的回声，林宇刚松下来的心情又不明紧张起来。 现在的林宇真成了惊弓之鸟。 谈论这么吓人的事情，这医生怎么还笑的出来？难道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请问你是哪个科室的？”林宇打算换个话题，尝试说点正常的事。 “科室？我是心内科的，哈哈哈，哈哈哈。” “哦，心内科，您也是跟着李主任的吧。” “李主任？你是说李集安吗？” 话音未落，医生突然仰天抬头，仿若感慨万千般摇了摇头，忽然又朝着窗台外大笑起来。 笑声比刚才更大，肩膀颤抖的幅度也比刚才更夸张。 从林宇的角度看，uu看书 ww.uukansh 这位心内科的医生同志整个后背的关节就好像舞蹈演员那种，可以随意上下波动，他的后背就在白大褂底下滚动着，笑的越大声，滚动的也越厉害。 已经受到多次惊吓的林宇下意识后退一步，虽然心里还是在告诉自己，不过是人家健身勤快，或者就是个健身达人，每一块肌肉都运动自如。 比不了，比不了，林宇虽然也爱运动，但要把肌肉练到这种程度，林宇想都没想过。 正常来说，他即将面对的轮科实习期间，别说练出一身操控自如的肌肉了，就连基本的有氧运动都可能保证不了。 在他自己的世界，轮科实习的工作强度那是地狱模式的，时间根本不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林宇不禁感到，风冬第一医院的实习其实还没有那么糟糕，如果没有这两天的离奇经历，这里的夜班压力并不太大，医院的工作强度好像也比他所了解的要轻松一些。 “对，是李集安主任，前辈，刚才多谢您帮忙。”林宇觉得感谢的话还是早早说出来比较礼貌。 “前辈？哈哈哈。” 笑声又起，林宇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不过，能和前辈站在这里说说话，他还是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于是林宇也自嘲般笑了起来，还模仿前辈抖动双肩的样子。 窗台外，笑脸狰狞的医生缓缓转身，笑声依旧，林宇也没察觉到异样，等转头看向方才帮他脱离险境的前辈时，看到的是一张刷着厚厚的白粉，画着鲜艳腮红，嘴唇泛黑的脸，凹陷在白脸中的双眼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第19章 逃 逃吧，这鬼地方，晦气！ 林宇拔腿就跑，从小坚持跑步的好习惯这个时候总算是没掉链子，林宇背着包飞一般跑起来，他知道自己百米跑的成绩十分优秀，八成男生绝对跑不过他。 毫无目的朝前跑着，经过花圈时，刺耳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 唢呐绝对是一针强心剂，听着唢呐的声音谁都能跑的比平时快一点。 林宇想到要是今天能活着离开这地方，他一定会给有关单位一个建议，哨子和指令枪不如换成唢呐声，那玩意一出来，保证运动员跑的飞快。 原先空荡荡的走廊一眼能望到头，可是林宇跑着跑着，只觉得背后的笑声越来越近。 人的速度和非人的速度之间到底是有物理差距还是非人都是开挂的？ 自觉睡眠不足又将近二十小时没有进食，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飞快转动大脑，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是否有新的出路。 心电图室，呼吸检查室，观察室…… 一扇扇诊疗室的门外挂着有些陈旧的牌子，走近了才能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 如果尝试开门却不能打开，会浪费时间，身后的“医生”大概率会追近，要是不开门，眼看就要跑到走廊尽头，理论上尽头应该会有楼道口。 安全通道！楼道尽头肯定会有吧。 刚才路过走廊中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道口呢？ 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林宇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跑慢了就会成为狮子的美食。 正在体力下降之时，一扇半掩的门出现在不远处，是……口腔科？ 口腔科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而且口腔科里面也许还有些工具，钻头，镊子，钳子！关键是钻头，那东西关键时候应该比镊子和钳子有用，或者麻醉针……再或者气枪之类的医疗器械。 这些都是林宇快速想到能在危急时刻帮上忙的医用器械。 “那就进口腔科再说吧，先躲起来，手上也好拿些武器。” 想到这，林宇突然右转进入口腔科。 啪挞！门锁住了。 这声音真是太好听了，如果世界上有一种可以媲美欧尼酱的声音大概就是刚才这一声清脆的门锁声。 喘着气，林宇死死盯着门把手，确定它已经锁住并且没有人在外面拧动它，这才靠着墙休息一会。 口腔科不大，一眼看过去有四到五个治疗位，每个位置之间有窗帘隔开，现在窗帘全都是拉满状态，又没有灯光照明，仅靠窗外隔着遮光帘透进来的一点点光，有一种废弃医院的感觉。 这里的口腔科应该早就不使用了吧。 空气里的味道却很奇怪，是一种新鲜药水的味道。 药水挥散很快，空气里有药水味只能说明这里不久前有人来过。 一个不在使用状态的口腔科出现这种味道就不太合理。 经过这两天的这些事，林宇的警觉性已经提高了好几个等级，他自己都觉得恐怕以后可以转行做一些刑侦工作，或者当法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外面依旧安安静静，但林宇不敢开门出去，也不敢凑到门上的小窗口朝外看，他怕看到刚才那个“医生”，也怕看到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 [请注意任务时间，超时将取消经验值。] 好家伙，逼我现在出去？ 感情这系统和这里的怪事是一伙的？ 这不太可能，虽然还弄不清楚他被困游戏的原因，但这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小命，然后找到五楼。 难道这个口腔科里面有通道？ 这个假设也不是十分离谱，医院很多科室都有前后两扇门，口腔科是大家在一起治疗的，中间只有帘子隔开，如果这扇门进来是治疗室，那与治疗室相连的应该还有一间配药间，里面放着牙科治疗的药物和器械，牙科有大量一次性医疗用品，治疗室旁边肯定还有一个配药室，那里应该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往走廊。 手指轻碰布帘，帘子轻轻抖动了一下，安静的好像所有的提心吊胆都是多余。 灰白色皮制座椅上一层薄薄的灰，林宇揉了揉手指，灰不像是刚蒙上的，这里应该好久没有人使用。 林宇的胆子更大一些，拉开第二层布帘…… 砰！ 不锈钢托盘应声掉落，林宇的心咚咚咚一阵狂跳。 弯腰捡盘子时，门外的锁好像动了一下。 也许是错觉？ 假设是刚才那个“医生”一直就在门口没有离开？他在等什么？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令林宇打了个冷颤，他推测： 假设“医生”一直都在门口，那意味着他知道林宇必须从那扇门出去，uu看书.uknhu 或者大概率仍然要从那扇门出去，因此当林宇躲进口腔科后，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仅仅需要在门口等待林宇自己出去就行，即守株待兔。 这重假设太过绝望，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意味着这里根本没有第二扇通往外面的门。 第二重解释稍微多了一点希望，但和第一重相比，伤害性就要大很多，也许刚才“医生”的确不在门外，但是现在门外不仅仅有一个“医生”，还可能有一群刚才在走廊里行走的人…… 他们是一伙的，现在这群人全都在门口。 而且，已经开始试图打开这扇门。 思考这些的时候，林宇已经拿住了一切可以作为武器的工具，左手拿着剪刀和口镜，右手将探针和小锤子放入袋子，最后，一把拉下了连在治疗仪上的气枪。 虽然离开了电源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也许能唬住鬼呢。 “让我主动从那扇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万一外面是一群堆积如山的丧—尸呢！” 林宇继续往前，拉开第三层布帘，这一次他的动作没有迟疑和犹豫，布帘拉开的刹那，林宇迅速捂住嘴巴，胃里翻滚的胃酸一阵阵涌上喉咙口。 握艹！ 握艹！ 握艹！ 刺鼻的药水味。 恐怕这就是房间里药水味的来源。 完全打开的诊疗椅上，密密麻麻堆满了黄白色的小石头。 这种画面，一辈子看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 林宇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它们，全都是牙齿！ 第20章 这问题……牙疼 虽然没有风，阴森惊骇的感觉却有增无减。 一个牙医从二十五岁开始给病人拔牙，每天10个病人，每人拔1颗，一年工作220天，一年可以拔的牙差不多2200颗。 这个数字不算不觉得，一算还真不少。 2200颗牙差不多能堆满这张诊疗台吗？ 也许根本还不够，这里有五个位置，如果每个医生每年拔的牙齿全都在这里，堆放一到两年，估计能堆满这张诊疗台，数目预计在两万到三万颗牙齿。 这种数学题虽然无聊，但能有效冲淡林宇当下的紧张，还好他不是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要不然看到这繁如星辰的牙齿很可能早就精神错乱，无法思考。 [接下来有一个问题，请选择是否回答，根据答题情况获得相应奖励或相应惩罚。] 惩罚是什么？ [最常见的惩罚是指减少经验值，减少经验值仅在当前等级进阶下一等级的经验值区间有效，举例如下：编号005，当前等级2，下一等级3，每一次升级后经验值都会清零，因此本次惩罚最多减少经验值到0，等级保持2级不变。] [奖励部分包括，随机经验值，点数和随机天赋以及介质。] 经验值和点数的作用林宇已经十分清楚，之前关于点数，林宇掌握的情况是，升级等级可以获得点数，其他获得点数的方式有待探索，现在看来完成随机出现的任务也能获得点数。 听起来有点意思。 升到2级之后，经验值增长也并不多，就算答错惩罚也没有太多损失。 当下，林宇还有一个更在意的奖励，那就是介质。 根据之前属性面板的提示，介质部分的解释是，介质非常重要。 介质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待到获得的时候就清楚了。 这个游戏的世界，对一个医科生来说超纲的内容有点多，但毕竟不是考试，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总不可能仅仅依靠学校里学到过的知识，显然那是不够的。 [是否帮助解答问题？] 回答吧。 属性面板一片漆黑，随后在密密麻麻的牙齿上方出现一行行滚动的黑字。 字体歪歪扭扭，看着总是叫人不太舒服。 [您有三次机会选择接受或者拒绝，接受问题意味着任务开始，三道题您只能在问题出现后立刻做出选择，选择生效后不能改变之前的决定。 第一，请在五分钟内找出一颗女性的牙齿和一颗男性的牙齿，以及一颗乳牙。] 林宇嘴角微微抽动，他想笑，这问题有点好笑，通过单纯的看一颗颗牙齿来判断男人的牙齿还是女人的牙齿，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人体牙齿的主要成分是羟基磷酸钙，化学式为ca10(oh)2(po4)6，是人体骨骼和牙釉的主要组成成分。 男人女人都一样，一生最多两套牙，乳牙和恒牙，与爬行类动物不同，后者的牙齿重生能力比人类强得多，比如据说鳄鱼可以生长出两千多颗牙齿。 虽然牙齿珍贵但期组成部分却很普通，形状也是大体相同，从外形上分辨男人和女人的牙齿这道题林宇根本无法完成。 “出这道题的人似乎缺乏一些医学知识，或者仅仅是为了开玩笑的？ 难道真的有人会将一些表面焦黑的牙齿认为是男性牙齿，将长的干净漂亮却有一个超级大蛀洞的牙认定为女孩子的牙齿？ 理由是男性抽烟者居多，女生爱喝珍珠奶茶？” 林宇摇摇头，“拒绝回答，下一题。” 等题的时候，林宇紧紧抓住了手上的剪刀，因为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治疗室里忽然出现水流声。 水流声来自林宇身后，第一个治疗台附近的位置。 口腔科出现水流声本来是很正常的，拔牙、补牙、洗牙，治疗牙髓炎、颌面部炎症等都经常会出现口腔内有液体需要吐干净，并用清水漱口，非接触式出水台是口腔科必备配置之一，一般最少也是两个诊疗台共用一个非接触式出水台。 想到这些，林宇满嘴牙酸，想起小时候被一次次带到医院补牙的经历，那可真是满是辛酸泪。 但这间诊疗室并未在使用，突然出现水声，是谁打开的？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一个躲藏在诊疗台底下或者在帘子后面的人？ 在和他玩捉迷藏？ 想到这些，林宇忍着不安，偷偷从口袋里取出口腔镜，握在拳头中间，朝着水流的方向缓缓移动。 房间本来就暗，想要依靠口腔镜那硬币大小的镜面看清身后的情况也很困难。uu看书 .om 尽管如此，人还是对身后的动静十分在意，镜子里很长时间都是一片昏暗。 要不要回头看一下？ 万一……不，还是不要了。 林宇宁可慢慢转动镜片，眼睛很早就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现在虽然没有灯，但是林宇已经能看清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都蒙着青灰色，身后更暗一些，青灰色透着黑暗。 黑暗大概是现在林宇最希望从镜子里看到的画面，他希望身后永远看上去就是漆黑的。 黑夜给了人们恐惧，黑色也带来安稳的感觉，一切都在原位，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最好的。 水流声忽然停了下来。 林宇的心拧了一下。 镜子里还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出现。 [第二题，在一个荒岛上，所有人每天都会得到一个指示，要求他们拔下一颗牙齿，这样他们就能获得生存一天的机会，你认为他们会拔自己的牙齿还是其他人的牙齿？] 这问题真tm牙疼。 林宇想尽快看下一题，可是他又想到错过的题不能回头再次选择，如果第一题看起来有点像开玩笑，可以用缺乏医学专业知识来解释，第二题就非常不像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想出来的问题。 正在纠结是否略过第二题时，黑幽幽的镜面里突然出现一片白色，从左往右消失了。 水流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很快停止……响起……停止。 没错，身后有人在一次次触发出水台的出水感应装置。 第21章 最合理的解释 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感应开关的原理是红外探测触发水泵，手，脸，或者容器都能触发开关，但如果没有东西在那里，一定不会出现水流时开时关的声音。 眼下，是不是回答第二个问题，林宇还拿不定主意。 药水的味道依然刺鼻，但林宇已经渐渐闻不到，他的嗅觉几乎快要失灵，听觉和视觉却变得愈发敏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这句话莫名闯入林宇脑中，是一句诗，写这句诗的诗人曾是一代才子，风光无限，可惜最后杀子杀妻后又自尽，可谓十分不可理解。 这句诗也成了某种美妙但渗人的句子，这时候想起它，更像是自寻烦恼。 林宇集中注意想要思考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答案很显然只有两个，第一，拔自己的牙齿，第二，拔别人的牙齿。 其实这两样都不简单，拔自己的牙齿……一般人做不到，不一般的人也做不到。 读书的时候，曾有一些需要对自己身体“下手”的事，比如自己测试血型。 这算是伤害程度很低的测试，只需要采集手指上的血，一滴就够，唯一的困难是用指尖采血针的时候会痛。 疼痛时间十分短暂，不足半秒，但是这半秒很多人都害怕。 于是，班上同学大部分会选择和同桌互相采集，扎别人和请别人扎自己的手指会比自己采血容易接受一些。 以此推理，拔别人的牙齿会比拔自己牙齿容易一些。 但问题在于，两者是否等价。 假如荒岛上共有四人，相互拔下一颗牙后可多活一天，这些人最少可以活28天。 但如果……不是出于自己拔牙的恐惧，而是其中有人只打算拔别人的牙齿呢？ 假设共有四人，其中有一个只拔他人牙齿的人，那么他能存活的时间则是28*3=84，如果其中一人只拔别人的牙齿，他能活84天。 四个人会怎么选择？ 这取决于四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家庭，一群陌生人……答案都不一样。 这道题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这些牙都是在荒岛上的人拔出来的？ 林宇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被卷入了某种谋杀游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糟糕，比身后莫名其妙的水声更令他头疼。 回答还是不回答。 按照这个趋势……下一题只怕是更匪夷所思。 双手冰凉，胸口沉闷，林宇又检查了一遍当前经验值，决定还是看一看第三题。 [提示：以下是最后一题，您必须给出答案。 有个瞎子跟他的几位朋友去爬山，不幸遇到山难，他们在一个山洞避难。? 已经受困三天，急需要食物。瞎子的朋友便对他说：“你把手切下来当做食物，等我们脱困后，我们也会把手切下来。” 瞎子不疑有他，把手切了，而他们也真的脱困了。 过了几个月后，瞎子的生日到了，他的朋友们到他家帮他庆生，把灯关掉后，高兴的唱着生日快乐歌，这时瞎子突然勃然大怒，把他的朋友们都杀了。 请问瞎子为什么这么做？] 这道题好像有点眼熟？林宇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故事，可是答案呢？ 哒哒哒！ 开锁的声音再次传来，像一剂冰冷的针注射入林宇心脏深处。 他耽误了太多时间，这间房间里已经不安全，门外的情形更是诡谲，他不想回头，只能前行。 手，瞎子，生日快乐歌。 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三个元素，其他可以忽略。 瞎子的手被切了下来。 那么，其他人的手有没有被切下来呢？ 换一种思路，瞎子和手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瞎子的手被切了，第二次是瞎子把人杀了，假设一般人杀人总要用手，这算是瞎子的手第二次出现。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瞎子生日那天还有几个手？或者说他在山洞里的是时候被砍下了几只手？ 一个故事里瞎子的手出现两次，其他人的手也应该相应出现两次。 问题中，第一次出现是瞎子的朋友说“脱困后他们也切下来。” 第二次…… 第二次的手出现在哪里？ 问题里并没有提起，林宇又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 这么说，第二次的手被隐藏了，就是这段没有说明的剧情里藏着这些人被杀的原因。 只剩下第三个重要元素。 [请在十秒内给出答案，倒计时开始： 10 9 8 ……] 数字每过一秒就变小一次，冷酷无情。 林宇满脸苦涩，还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可惜湮没在青灰色光线中，没人看得出来。 生日聚会……生日歌……林宇不禁哼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 儿时自己过生日的记忆跃然于心，他像个小熊一样穿着厚厚的毛衣，uu看书 .uanhuco 手上戴着外婆织的毛线手套，隔着生日蛋糕上的烛光，外婆一边唱歌，一边拍手，满脸都是笑容…… [时间到，请回答。] 是拍手？ “瞎子杀死朋友的原因是发现他们的手还在。” [如何发现的？] “唱生日歌的时候大家都会拍手吧，这是个习惯，当大家唱歌的时候，瞎子听到了拍手声，知道自己被骗了，一气之下杀了这几个人。” 心脏咚咚狂跳，林宇觉得自己的答案很可能是正确的，可是画面一直沉默着，他愣愣的透过歪曲的黑色字体看着诊疗台上的牙齿，这些牙齿上缓缓浮出一片血色迷雾，那些迷雾好似在流动，林宇揉了揉眼睛，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血腥中夹杂着腐烂。 下意识想起瞎子切手的问题，猛抬手，手还在…… 为什么刚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手被切了。 [以下是您的奖励：经验值100，点数1，可兑换格斗术1级。] 没有更好的奖励了吗？比如能帮我到达五楼的钥匙或者什么的…… 还是说，我的回答不够理想，随便给点奖励打发了？ 的确啊，这个回答不算完美，瞎子到底被切了几个手？拿什么杀了那么多人？这些都是疑点。 很可能还有更好的答案，他这个答案勉强算是及格。 来不及多想，面前的窗帘自己开始移动，第四张诊疗台缓缓出现在林宇眼前，随着窗帘从左向右缓缓打开，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窗帘后的诊疗台上。 第22章 另1扇门 第四张诊疗台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躺在诊疗台上。 千真万确是一个人的身影，这身影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 弥漫在空气中的药水味可能不仅仅是浸泡这些牙齿，还可能是为了消毒尸体？ 林宇并不害怕尸体，他现在所希望的正是一具像模像样的尸体，而不是一个非自然的东西。 水声好一会没有出现，难道是身后的东西离他更近了？ 再用口镜往后看，淡淡的白色出现在圆镜中，占据了整个镜片…… 果然是有东西。 把我逼到进退维谷究竟是为什么？ 相比身后的危险，眼前的人影只要不动，它就算不上有多可怕。 林宇小时候常常听人说起一个问题，说是一定要选择关进一个屋子会选哪一个，太平间和全都睡着的不认识的陌生人。 每一次林宇都会选择太平间，在他看来那里都是已经死去之人，相比活人，万一有夜游症之类的，还是死人更安全。 最后看了一眼口镜，林宇将它塞回口袋，身后肯定有东西，这东西是什么呢？林宇暂时无法弄清，口镜也不可能提供更多帮助。 医生检查病人口腔的时候，口镜能帮助医生看清口腔内的情况，那种看清是一目了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但是仅限于近距离，光线充足或者有诊疗灯的情况下，这里的光线根本无法充足，所以除了黑色和白色外，口镜实际上帮不了太多忙。 林宇判断，身后的东西要是想攻击他或者想要追上他，那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它一直没有如此行动，原因或许是，它就没想着要这么做。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回头，不好奇，就不会有事。” 刚放松几秒，一阵莫名的寒气划过脖子，这时，林宇感到他的衣角仿佛被人拉了一下。 这不是错觉，虽然神经十分敏感，可白大褂被往后下方拉扯的感觉十分真实。 管不了那么多，人在一个恐怖的环境中待久了，要么已经吓到浑身冷汗，思考能力全无，要么就像林宇现在这样，每一步都在做选择，每一个动作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动作。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铭记这句话，有些东西只要他不去看，他没看到，就不至于惹祸上身。 林宇不迷信，但也是接受过魔幻主意、神秘主义文学作品熏陶长大的，人活一世，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当然好，可遇到些不正常的事也是在所难免，或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炼其胆魄，乱其心神…… 神tm天将降大任，这句话好像能解释一切苦难似的。 别洗了，这地方美化不了，他这两天来遭受的惊吓可不算少了。 林宇怕吗？他怕。 但是他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到门那里，他只有一条路可选，走出这个地方。 一步一步接近第四诊疗台，捏紧剪刀，胳膊轻轻抬起，他这双手绝不可能用剪刀刺人，也不可能用锤子锤人，除非他去骨外科实习…… 人影越来越清楚，是个男人的身影，穿着短袖上衣和长裤，这天气，又没有空调，诊疗台上的人竟然不觉得冷吗？ 如果是活人，肯定会觉得冷。 除非，答案显而易见。 死者为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尸体，但尸体已经不算可怕，相比走廊上那些不知名行走的怪物，尸体算不上什么。 这样想也算是安慰，算是给自己打气。 急诊科见过的尸体不少，尽管都是温热的，等完全凉下来早就已经离开急诊科，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尸兄其实也没有太恐怖。 只是这身着装有些太不讲究，林宇又忐忑地看了一眼这身衣服，视线始终在脖子以下徘徊，也不敢看脖子上的脸。 余光中，那张脸也是白的可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幽幽的蓝色，这种颜色太渗人了。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尸体？太平间在四号楼地下一层，这里是四层，为什么有尸体躺在口腔科诊疗台上？ 再看这身衣服，林宇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般人穿的那种衣服，这是一件青色的无领短袖和同色长裤，布料看起来有些僵硬，这衣服林宇穿过，是外科手术医生的手术服。 这里躺着的这个尸体是一个医生！ 林宇在心里默默祈祷，“人死为大，诈尸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你就好好躺着啊，千万别动啊。 大家都是医生，看在同行的份上您可别吓唬我啊，u看书 ukanhuco 我们学医的都是无神论对吧，对吧，尸兄，尸兄！” 正在低喃之时，林宇的白大褂又被什么东西往下拉了一下，同时，他感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凉气沿着他的脖子钻到后背。 有东西已经贴住了他？ 林宇迅速跑动起来，脑子里只剩下尽快离开这里的念头。 慌乱间，他朝前跑去，撞到了诊疗台上的尸体，尸体一下子掉了下来，扑向林宇。 …… 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完蛋了，林宇抬起手臂，用力将尸体往外顶，不料尸体吃不上力，软塌塌地变成了一张套着衣服的人皮粘在林宇身上。 一些零碎的面粉落在林宇脸上，还有一部分沾在他嘴唇上。 林宇忍不住干呕，肩膀上湿漉漉的感觉随着干呕愈发强烈。 人皮…… 怎么回事？ 顾不上考虑这些，林宇朝着最后一个诊疗台踉跄跑去，完全没看到地上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即将绊住他的脚。 隔帘几乎被林宇一下子扯开，第五张诊疗台上躺着的东西令林宇彻底奔溃了。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影，双手放置在身前，脸比刚才那个已经化作人皮的尸体更为苍白，嘴巴没有合拢，又长又红的舌头歪斜在一旁。 寂静的诊疗室里，这具尸体似乎正在低吟，没有任何声音，这时候连门外的锁声也消失了，尸体的低吟声显得格外清晰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林宇看到了隐藏在第五诊疗台后方，口腔科的另一扇门。 第23章 没有你说的地方 既然看到了门，那就意味着机会就在眼前。 林宇相信这扇门不会有锁，而且这应该是一扇两边都能推开的门，因为护士和医生走进走出，从配药室到诊疗室，手上拿着东西，开门很不方便。 一般来说这扇门应该是自动门，或者从来不关，再或者，考虑到这幢楼年代悠久，很可能这扇门双向都能推动，而且绝对不会有锁。 林宇踉踉跄跄绕过第五个诊疗台往门的方向走去。 昏暗中，撞到的医疗器械发出刺耳的嘈杂声，不知是不是错觉，诊疗台上白袍男的呼吸声似乎变大了起来。林宇急着离开这里，却发现视线越来越差，几乎一移动就撞到东西。 忽然，他的脚被掉在地上的电线缠住，一个不小心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半个身体压在了白袍人身上。 伴随一声惊叫，白袍人突然坐了起来，大喊大叫。 林宇更是吓的大喊，随即一拳打在了白袍人脸上。 一双干枯有力的手顿时掐住了林宇的脖子，令他顿时想起在监护室被十六号床病人掐住的感觉。 惊恐，害怕，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还有羞耻的想要上厕所的糟糕感觉一股脑全都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林宇的手力量更大，立刻将手反掐住对方的脖子。 竟然是温热跳动的动脉……这人……活着？ 活人可怕还是死人可怕？ 对现在林宇来说，不管对方是什么魑魅魍魉，都必须让他把掐着自己的手给松开，要不然他很快就要窒息。 没有选择拉开对方的手，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宇用力掐住对方，直到几秒后，他的脖子瞬间松开，对方双腿乱踢，诊疗室的灯忽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对习惯了黑暗的林宇而言压根睁不开眼睛。 强光刺激下，林宇的手下意识更用力了。 直到感觉对方已经将死，双目也渐渐适应房内的光线，林宇的手才缓缓松开，凝视着被他掐住的男人。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通红面色和通红的舌头，男人终于开口，“你找死啊。” “你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呢。” 两人都没好气的怼着对方，这时，地上两团白影迅速躲进了阴影处，林宇只是察觉有东西在动，视线寻觅时，早已不见那些东西的踪迹。 “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这里是医院，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吗？” “明明是你在这里装神弄鬼，说，到底为什么打扰我睡觉？” 睡觉？林宇懵了，眼前的人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多到四十多岁，说话的样子完全也不像是说谎，林宇也不是非要和他争论到底谁打扰谁，只要让他过去就行。 “干什么？不说话了？说，谁让你来这里的？” 林宇没有回答，而是朝着他又扔过去一把剪刀。 男人咻一声，将剪刀牢牢抓在手中。 一脸不满意地皱起眉头，自怨自艾起来，“我好不容易在这里休息会，你倒好，闯进来也就算了，还把我这里弄的乱七八糟，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帮你。” “我是来这里找五楼的，误闯了口……口腔科。”林宇不卑不亢地说，想到眼前这个怎么说都是个脖子温热，有血有肉还脾气暴躁的人，林宇的心反而踏实了。 “五楼？这里哪有五楼？谁让你来的？” 男人扯下又长又红的舌头，随后放在口中嚼了起来，林宇喉结发烫，有点看不下去。 男人不管不顾，大口嚼着，还不时吧唧着嘴巴。 “你这是吃自己的舌头？” 林宇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是果丹皮，你要不要咬一口，从那一头开始咬就行了。” 林宇挥了挥手，“你刚才说这里没有五楼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五楼，说吧，谁让你来的，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你没被吓死已经是造福不浅。” “我谢谢你造福不浅。” 这样的话，林宇当然不会说出口，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大活人，还是那句话，虽然这人举止诡异，但毕竟是个人，而且很可能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是……一位医生让我来的。” “哪个医生？” 男人嘴巴吧唧的特别响亮，一边嚼着他说的果丹皮，一边扭动脖子，要不是林宇刚才掐过他脖子，知道这是个大活人，单纯凭眼睛看，这男人的行为仍然是十分不阳间。 窗帘微微吹起，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扇窗被悄悄打开。 室外的凉气吹了进来，口腔科里多出一种苍凉的感觉，林宇好不容易放松一些的心情又一次抽紧。uu看书 wwuukanshu 他不想浪费时间，只想着快速从男人这里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可是要不要告诉他是李主任让自己来找五楼的呢？ 昨晚发生的离奇事件能不能透露给其他人呢？ “不说是吧？不说我继续睡觉了，一会还有活呢。” “是李主任让我来的。” 林宇说完，忐忑不安地盯着男人。 “哈？李主任？哪个李主任？李集安？” 居然直呼李主任名字？看来这人对医院很熟悉，难道他也是李主任的病人？ “对，就是这位李主任，我在急诊科出了点事，他说当务之急就是来四号楼五楼，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男人把果丹皮卷了起来，塞进一个透明接水杯中，又扭了一下脖子，催促的眼神看着林宇，“要不然什么啊？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要不然会有危险吧。” 林宇转头重新看了一遍这间诊疗室，堆满牙齿的诊疗台和掉落在地上的人皮以及地上乱七八糟的医疗器械。 没错，这就是刚才把他吓的半死的诊疗室，这里如此诡异，这个人居然能泰然自若在这里躺着，也许和他说说这两天的遭遇，他可能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即使不能，这个人也不会对急诊科发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议吧。 正当林宇打算敞开心扉好好和这位白无常打扮的男人说说话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十分烦躁，好像外面的东西早就不耐烦了。 第24章 阴阳有道 通往走廊的第一扇门外，吵闹声越来越响。 房间里，刺眼的白光仍旧令林宇有一种晕眩的不真实感。 他有点想吐，胃里又酸又搅，很不舒服。 眼前的男人也留意到门外的动静，和林宇不同的是，男人的脸上只能读出不耐烦的表情，此外再无其它。 “这门能承受多久？” 林宇尝试着问男人。 “黄泉路上本无门，对他们来说不会觉得那是一扇门。” “不是门那是什么？” “他们会横冲直撞，直到把门撞开为止。” “听你的口气你对外面的一切很了解。” “你跟着我不会有事的，不过，我本来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你却把我打了一顿，我到底要不要救你呢？” 男人笑的不怀好意，目光中透着几分戏谑。 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表情并非友善。 “你刚才说一会还有活干，是不是就是指门外的事，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睡得好好的，你把我吵醒了，还对着我扔剪刀，还试图掐死我，你刚才的眼神可不是什么迷途的小绵羊，根本就是目露凶光的狼。” 目露凶光的狼？不可能！ 林宇知道如果是在昨天，他遇到被人掐住脖子这样的事，也未必能脱身，这事情他在十六床已经经历过，不堪回首的痛苦仍历历在目，要说刚才他目露凶光，不过是为了自保，他不能让发生在监护室的事情再度发生吧。 被人掐着脖子这样的事，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说起来，你小子力量不差啊，打架技术也不错，是不是学过格斗或者泰拳什么的？” 经过男人这么一说，林宇想到，自己的确有些不同了，刚才完成任务后，随机天赋奖励的是[格斗术]，所以他刚才能打赢这个男人是因为格斗术提升了他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效果持续多久，但不得不说这是个好能力。 如果在进入口腔科之前他就有这种能力，也许也不会被那个恐怖医生追出一身冷汗，最后被逼着只能进入这里。 咚咚咚……咯吱咯吱…… 眼看门已经松动，外面的东西随时破门而入，这个男人却仍然是无动于衷。 莫非，他们是一伙的？ 林宇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 “我打算从那扇门出去，我先走了。” 敌友难分的当下，林宇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他要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马上就要变得更恐怖的地方。 “不可以，千万不能进那扇门。” “为什么不可以？”林宇反问。 “总之就是不可以，你要是不乱跑，乖乖站在我旁边，我也许还能保你平安，你要是自己乱跑，最后出了什么事，我可未必救得了你。” “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救我？还是说你是什么驱魔师，除念师，法师之类的？” “啊呸，我就是医生，我怎么不是医生了，你哪个眼珠子看出来我不是医生了？” 男人暴躁地跳到地上，手中拿着方才没有吃完的果丹皮。 只见这位自称是医生的男人双手捏着果丹皮的两端，将果丹皮往两端拉长，很快，已经吃掉小半的果丹皮又变成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 男人咬住舌头，往门的方向走去。 “我还是觉得要走另一扇门。” 林宇没办法相信这个人，刚才他就是被假冒医生追到口腔科的，现在又要让他相信另一个假医生，他还是觉得相信自己更好一些。 “小子，他们就要进来了，我管不了你，但千万记住，不要去那扇门里面，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砰！门被撞了开来，哀乐声震耳欲聋，好像误入了超度现场。 正常人听到这种声音都会心里不舒服。 领头冲进来的正是方才在花圈旁带队行走的两个红衣人，男女莫辨的白脸，阴森怪异的舞姿，所有人的关节全都不对劲，虽然套着宽大的红底袍子，可是林宇看的清楚，这种和皮影戏一样的姿态，正常人是做不到的。 他们绝对不是正常人。 “你要不要跟着我？” “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男人一跃而起，摇晃着舌头，朝门口的跳舞红人走去，林宇这才看清了他的白袍底下根本看不见脚…… 都说八爷守信溺亡，七爷亦不独生。民间关于黑白无常来源的说法倒是比较统一。 八爷即是身矮体圆的黑无常，而七爷则是身高形瘦的白无常。 林宇重新捡起剪刀握在手中，他知道自己现在比之前要稍稍强一些，也许就是格斗术2级的作用，要不然，凭借自己原先的力量刚才也未必能从这个白无常一样的家伙身上占到什么便宜。uu看书uukns 只听白无常忽然大吼一声，右手举过头顶，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白色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鸡毛掸子……通体全白。 白无常来回跳动，口中大喊，“阴阳有道，黄泉有路，还不速速随我前去。” 听白无常这么一吼，红衣怪物们听话地垂下手臂，如木僵一般低着头，站在原地。 哈？还能这样玩？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白无常走到那些红衣人身后，一个个推赶着来到诊疗台，红衣人动作僵硬地躺了上去，最后略带怅然地闭上双眼。 诊疗台只有五张，但只有三张可供使用，这意味着，还有几个只能站在原地。 于是白无常又跳起舞来，左右颠簸身体，舌头在身前摇摇晃晃。 这场景又渗人又滑稽，白无常跳着跳着往门的方向走去，那些人也跟着走去，走着走着竟全都走出了诊疗室。 房内的灯突然全部暗了下来，林宇这才意识到刚才也不知道是谁点亮灯，现在更不知道是谁关了灯。 不对，这地方还有别的东西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 很可能那么白无常也不知道。 楼道里踩踏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林宇的注意力集中在躺在诊疗台的三个红衣人，他们是人是鬼，为什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刚才的门是他们撞开的吗？ 正在思索之际，门突然开始关闭，林宇惊觉不安，向门外冲去，等他刚双脚踩在走廊上，身后的门砰一声关闭了，诊疗台上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眼中血丝密布。 第25章 环形走道 林宇一踏上走廊，阴风便刮了起来，走廊里都看不着窗户，哪来的阴风阵阵？这问题令人困扰，也令人愤怒。 不合常理的现象是为了引起恐惧，引起恐惧的目的是什么呢？ 开始换一种方式思考问题之后，林宇发现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他仍旧站着，在陌生又反常的楼道里，他只知道自己仍然活生生站在那里。 寒风迅速把走廊变成地窖般阴寒冻骨，从头顶开始冰凉，林宇一冻，急着想去厕所。 这感觉也不是头一回出现了，第一次是在监护室被十六床的烧伤病人掐住脖子的时候，第二次是刚才在诊疗室里，这感觉不舒服，尤其对一个男人来说！ 一害怕就想上厕所，总觉得羞耻。 林宇对自己也够狠，医科生本来都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医学院学业繁重，大一别指望能比高三轻松，大二大家都谈恋爱了，医学生在背书，大三大家都打着游戏，搂着对象了，医学生还在背书，大四的同学们准备毕业工作或者考研了，医学生在背书…… 没完没了的课业不是一般严格就够的，那对自己可真的是要非常严格。 关于期末考试有这样的一段话：“如果你的朋友好久没联系你了，有三种情况：第一种他死了，第二种他学医，第三种他期末考试。如果他既学医又期末考试，你也可以当做他死了。” 林宇估计，现在他的状况就和期末考试差不多，只不过期末考试压力再大他也不会想上厕所。 是什么原因？ 膀胱因为恐惧……肌肉颤动加重？ 还是肾上腺的问题…… 或者是神经系统出现紊乱，如果是第三种那倒是不用在意，这种尿急的感觉仅仅只是感觉，怎么说呢，好比是大脑觉得你需要上厕所，但实际上，膀胱啥也没说。 这时候只要分散注意力就能缓解。 现在，林宇就感觉好多了，尿意也渐渐消失，手上的剪刀还在，口袋里也还有镊子这些锐器，加上格斗术1级，林宇的胆子也不如之前那么脆弱。 人吓人或者鬼吓人，别绕圈子了，来吧。 林宇不是没有了恐惧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会消失，消失了其实会比存在着更为恐怖。 恐惧会提高人的警觉性，会让大脑保持一个高速运转的水平，保证体力在必要时爆发出有机会让自己脱离险境的力量。 只要克服了恐惧造成的行动丧失并且摈除大脑想要逃避的念头，恐惧本身并非多么可怕的事。 事出必有因，只不过有些事是表面呈现的那般简单，有些事是沉在海面下的冰，那里往往藏着真相。 林宇只是厌倦了，疲劳了，恐惧依然，但他不再觉得腿脚虚软，而是寻到出路的念头愈发强烈。 凭借记忆，林宇朝着电梯方向走去，一路上除了他自己发出的脚步声和该死的灯泡电流声外，走道里静的出奇。 如此安静的感觉也并不好，林宇的心情似乎被藤蔓缠绕，烦闷不已。 繁芜的心情。 好像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他胸口蔓延。 这时，他想起那里的确有被掐的印痕。 李主任也是看了这印痕才说他命不久矣。 来到这里纯属巧合，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我还是想要回去…… 如果《夜班医生》的世界中死去，他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没有一万万分的把握，林宇绝对不会轻易相信死亡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只要能回到几天前就好，回到冬至夜之前。 他可以安心留在这里，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有时候，林宇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中庸的一个人，但是现在偏偏生活安排给他的剧本更像是将要有什么大任委托于他，而且还非他不可。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自己真的就不接收十五床的宋小雨吗？ 想到胡婉儿曾警告过自己，十五床不吉利，还说了一些关于十五床的传说，林宇当时只当是普通的都市传说和医学院专属恐怖故事而已，说实在话，他的确也没太往心里去。 有些东西越是信，越是会觉得它就是存在的，是不是能解释清楚与人们是不是相信不是一回事。 人类可以解释不清楚宇宙究竟如何诞生，但绝对不会否认宇宙存在。 林宇缓慢向前移动步子，走着走着，他的脖子后面时不时出现几下凉意，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背后在吹凉气。 他没敢回头，也不打算回头，只是伸手假装自然地在脖子后面挠了一下，依旧缓步朝前走着。 没走几步，脖子后面的凉风又出现了。 随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刚才路过的地方。 走道是一个封闭圆环？ 这个解释很合理…… 他已经第三次路过放射科、b超室……只有圆环结构可以解释这样的情况。uu看书 .ukanshu 可是为什么空气越来越冷？心情繁芜……好像迷路的感觉。 林宇小时候曾经迷路过，那是他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阳光灿烂的午后，学校组织一年级新生去电影院看电影，看的电影是什么林宇早就忘了，电影散场时，大厅里挤满了人，但是班主任还是有办法整理好自己班级的队伍，林宇也和其他同学一样，一手拉着同班同学，一边抬着头，目光牢牢追着老师。 那天，仿佛有预感般，林宇总觉得自己会被人群冲散，会因为某种特别怪异的原因，他被一个人留在了电影院。 好像提前就知道会有这样一次走丢的经历，林宇当时特别紧张，不知何时，班主任的脸被其他人挡住了，不论他如何东找西寻，下颌抬得高高的，也无法找到老师那张熟悉的脸。 他觉得老师太矮了是一部分原因吧。 幸运的是，他很快回复冷静，因为右手正紧紧抓着一个女同学呢，队伍还在，他还在班级队伍里不是吗？ 幼小的林宇送了口气，一边说着“吓死我了”，一边转头看身边的同学。 晕眩的感觉突如其来，那个女孩的脸他从未见过，没错，她穿着一件和林宇印象中一样的春季校服，头上是女孩喜欢佩戴的粉色头饰，可是这张脸，绝对不是他的同学。 那张脸毫无表情地看着林宇，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她跟着另一支队伍进入了人群中。 那一刻，孤独和恐惧同时降临。 第26章 精神力降到0 走廊设计成环形，自己会绕回原地也没什么不合情理，与先前种种怪异相比，反倒是眼下最符合逻辑的一件事。 林宇用大脑强制独白，好像自己正在记录这些发生的事，这能缓解他的恐惧，也能帮助他整理线索。 刚才我是从口腔科出来的，出来以后应该是原先的走廊，那条走廊有一个巨大的花圈，花圈里还有一个跟人一样大的“奠”字。 这么奇特的景象任谁都不可能记错，而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花圈也没有那个巨大摄人的“奠”字。 正在这时，林宇感觉到身后方有嘶嘶嘶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有什么东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拖动什么东西？ 声音来自右后方，不知何时，门上的红灯亮了起来，照着走道这一片区域泛起微微红光。 嘶嘶嘶…… 林宇揣着不安去推b超室的门，门推不开，可是它也没有锁紧。 门框边有一道细缝，细缝中流出一道笔直的深紫色光。 可能是紫外线消毒灯？ 这种颜色出现在医院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宇弯下腰，带着犹豫的心情凑近门缝。 联想起刚到这幢楼时在一楼遇到的清洁工，他的后背忽然发麻，蹲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房间内，嘶嘶嘶的声音仍然断断续续。 这声音和清洁推车上的垃圾袋十分相似，垃圾袋在地上拖曳的声音正是这种嘶嘶嘶的摩擦声。 两者有什么关系？ 越想越觉可疑，那个清洁工说话的语气支支吾吾，问他为什么有这么多垃圾时，又是回答的十分含糊，说楼上要装修，因为垃圾不好处理，只能由清洁工一点点搬运下来，当时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不妥，现在想想却觉得清洁工不像是在说实话，明明有几分藏着秘密的嫌疑。 林宇望天，叹了一口气。 胸口有些痛。 嘶嘶嘶……嘶嘶嘶…… [精神力降低提示：由于任务超时，精神力将在一分钟后降为零。] 林宇一激灵，精神力降到零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出现属性面板的时候就有[精神力]这项属性，定义是专注力和稳定的心理素质，降到零的意思难道是我的专注力和心理素质会变差？ 林宇索性把所有属性复习了一遍，想要看看其中还有那些数值正在下降，不要像精神力一样等到一分钟后即将变为零才发出提醒。 [生命值2]，[幸运值2]，[附加点数3，1/3]，[说服力1]，[闪影1]，[格斗术1]。 暗自庆幸，还好，似乎只有精神力即将清零，可能还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可是还有一个疑问，[精神力]应该是2，是什么时候降到1的呢？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如果能知道2-1发生了什么，就能推测一部分1-0会发生什么，林宇试着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忽然他想到，很可能精神力是在与自称是医生的白无常对掐时掉的。 因为那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体内一种似乎不属于他的情绪，就在刚才，他还试图将这份蓬勃盎然却不知来源的情绪之力视作[格斗术]唤醒时，自身所产生的一种求生欲望，但是现在他开始怀疑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他忽略了什么？ [当前精神力为零，请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谁的安全？我的吗？ 林宇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手背上青筋突起，他的全部注意力正集中在那条门缝上。 用脸贴着门框往里看吗？ 林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 大部分恐怖电影的主角都会拿脸贴着门上的猫眼朝外望，这样一来，其实等于把自己和危险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不能这么做，万一里面伸出一个钉子，针筒，直接把眼睛就给戳瞎了。 拿出手机，打开摄影功能，一手拿着剪刀，检查身后是不是有路可逃，一边将手机紧贴着门缝，按下快门。 照片拍的很模糊，受限于角度也只能拍到一部分。 打开编辑功能，画面调到最亮，这时候，一团微微蓝色的影子赫然出现在屏幕中。 这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团蓝色的东西是什么，但至少证明了这个方法可行，林宇又将角度放低，手机放在地上，这样他就能看到更低的地方到底有些什么。 咔擦，脑中模拟的快门声。 调到最亮，紫色黑暗中，两个竖着的眼珠出现在画面中。 林宇知道门里有异样，但是他不知道门里竟然有凶杀案。 这分明是一个倒在地上的人的两个眼睛。 报警吧，这事情找警察处理比较好吧。 万一真是凶杀案呢。 医院荒废的医疗楼里，出现的杀人事件，听起来也很符合逻辑。uu看书 .ukansh 假设有人故意欺骗病人到四楼，又让受害人到b超室进行检查，这时候杀人者已经提前准备好案发现场所需要的一切工具，等于是请君入瓮，被害人连还手逃脱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所以，这就是一起凶杀案没错了。 林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憎恶的怒气，他瞪着眼睛，想要将门推开，然后……报警！ 双手抓住门，他将附加点数加到格斗术，这时，格斗术变成2级，他觉得自己臂力增强了不少。 门后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罪恶，他不能坐视不管，这是医院，他是医生。 林宇的脑袋很清醒，他的正义感正在上升，身为医生的职责不仅仅是治病救人，一个普通市民也该知道遇到这样的事必须报警。 正在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一个蓝色的人被拖着隐没在楼道里。 那里正好是林宇视觉的死角。 先报警，一边打电话一边追过去看看。 林宇按下数字，这时他发现，这幢楼里根本没有信号。 踮着脚，小跑着追了上去，又是只看到被拖曳的人影，却没能看到是什么东西在拖着他。 白色鞋底，蓝色长裤，这个人还穿着衣服，看起来体型比一般人大一些，地上也没有拖曳留下的血迹，可能没有流血，或者只是昏迷。 林宇加快步伐，也不再担忧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楼道里。 眼看就要追近，这时，他身边的门打开了，蓝紫色的光照到他身上，他又回到了b超室，此时，b超室内站着两个人。 第27章 这小子有点意思 b超室内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穿白衣的头上还有一个白色头饰，长长的披肩一直垂到脚底。 穿红衣的个子矮小，看起来更像是个孩子。 大门敞开，林宇一眼就看到了紫外线消毒灯，这就解释了之前房间里的暗紫色灯光的确来自打开的消毒灯。 这种灯一般是自动打开的，只有关闭其他灯，锁上门，一般就自动打开了。 这一点上没什么特别的，关键问题在于这一层不是没在使用了吗？为什么还会亮着紫外光消毒灯呢？ 门上的红灯已经暗了，两个人面色泛着粉光，有一种廉价化妆品的感觉。 地上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此时除了站着的两个人之外，地上空无一物。 林宇并不害怕，相比刚才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人眼，眼前的两个人并没有让林宇感到多少恐惧，更多的反而是气愤。 刚才的尸体不会凭空消失，除非根本就没有横卧在地的死人，也没有凶杀案，只不过是有人在这里故弄玄虚。 他又有了一种被恶作剧包围的感觉，尤其是看见这两个站立的人之后，这种感觉逐渐变成了一种合情合理的推测。 坦荡地朝前走去，靠近两个人时，林宇更是胸有成竹地拍了拍站着的女人的脸。 这动作很不礼貌，要问林宇为什么想到这样做，后来他回忆时也觉得有些后怕，只是当时他只想着揭穿这两个人的恶作剧。 “纸人是吧！花圈、纸人，一白一红，折腾那么多戏，是为了什么？” 林宇的声音颤抖着，但他越是大声，心中的恐惧也就越淡。 没什么好怕的，两个装神弄鬼的——纸人。 纸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都是疑心生暗鬼。 林宇拿起剪刀站在两个纸人身前，转身对着走廊大喊，“出来，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这么一喊，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倒是笑了起来。 “这小子可比你当年有种多了，你当年可是吓的半死。” 两个医生装扮的男人看着电脑屏幕，屏幕里正是举着剪刀的林宇。 “说实话，我还真有几分喜欢他的表情，帅气，可以打90分。” “论长相是还不错，但我们又不是选秀节目，你评论他长相干什么？闹够了就赶紧帮帮他吧。” 说话的人正是李集安，手头上稍稍空下一会，他就急忙跑到四号楼，生怕这里会有什么东西把林宇吞了一样。 “他不能比我还帅气吧，要不然以后那些女病人缠着他怎么办？” 另一个医生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 “感情你还喜欢上被女病人缠着了？” “那有什么关系？女病人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假生，女病人都是潜力股，治好了还会想要以身相许。” 昏暗的光线下，李集安摆摆手，站起身走到墙边，按下了照明开关。 “白天，这地方阴气也重，不开灯啊，我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毛什么？你现在又不管这些事了，要不是当年我们家主任帮你，你现在能成李主任？弄不好早就没命797了。” “苏没品，你说话能积点口德吗？就不怕以后死了进地狱，阎王把你嘴巴给烙起来？” 被李集安叫作“苏没品”的人，原名苏平，的的确确是一名医生，32岁，今年刚成为主任医师，礼貌上来说，李集安是他前辈，但是苏平没那么多忌讳，或者说他忌讳的不是这些事，他有自己的行事规矩，这些规矩，李集安偶尔会吐槽几句，但即便如此，心中仍是敬畏的。 差不多十几年前，李集安来到风冬第一医院的第一年，他就知道了在风冬第一医院，很多话不是玩笑，很多不可理解的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与此相反，风冬市第一医院的一些医生默默守护着一些秘密，他们经过几十年的积累和探索，已经逐步形成了初具规模的理论研究，对一些普通市民认为是民间传说和不可知的现象都有了科学的梳理并且总结了一部分行之有效的经验。 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老主任苏风，但是老主任已经驾鹤西去，如今还能继承这些研究，拯救漩涡中的市民的人也就只有苏平了。 他性格怪异，说话没大没小，甚至有时候不把医院规矩放在眼里，李集安也只能忍了，谁让他父亲当年救过他命呢。 “要我说，最有天赋的还是刘峰，偏偏那家伙不肯投身风冬市最艰难的救死扶伤事业。” 苏平的口气里透着抱怨和无奈。 “刘峰的手术能力很强，医院需要他拿手术刀。uu看书 .uuashu ” “啊呸，我也想拿手术刀，也想收几面锦旗，也想被家属感谢。” “别说了，你快看。” 李集安按住苏平肩膀，把他按下屏幕前。 b超室，林宇的剪刀已经收了起来，他毫不畏惧两个纸人，这对苏平来说有些无趣，在他看来，这两个纸人做的够吓人的了。 “胆子不小。”苏平笑道。 “胆子也没多大，你看他的眼神，不觉得有点怪吗？”李集安疑惑地盯着屏幕，在他看了，林宇现在比这两个纸人更透着渗人的戾气。 “没点怪干不了我们这行，真要是我救了他，你确定要让他留在风冬一院？我也不是非要帮手不可的，再说如果没点能力，只怕是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 “不，我觉得他不太一样，你知道吗，冬至夜那天晚上，我不让他接收病人，一般来说，实习医生也最多就要求一两声，还是凡事都要听主任的对吧，何况我们那又是急诊。” “倚老卖老遇到不怕权威的毛头小子了？” 苏平咯咯咯地笑。 “你特么别笑的这么诡异，我跟你说，这小子一脸严肃的跟我谈起了医生道德和职责，实习生见多了，这么不计后果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可是正儿八经跟我把医生誓言给背了一遍啊，背完还让我自己念叨念叨，说什么，大不了他就守着病人，随时准备急救。” 有人这样顶撞李集安？苏平怎么可能不好好嘲笑嘲笑，可是他没笑多久，房里突然暗了下来。 所有的照明全都断了。 第28章 不知已死 “你这层楼不止有病人，还有假生？” 黑暗中，李集安气急败坏地小声问着。 苏平不紧不慢地抓起一支笔，笔端亮着一点红光。 他对这里十分熟悉，即使一丝光都没有，苏平也能知道房间里所有东西的位置。 “应该不会有假生这个时候直接来这找我。”苏平嘴上说的自信，人已经站到门边。 “我最近没转病人给你啊，难道是刘峰转过病人给你？” 李集安很害怕，他知道苏平表面大大咧咧，本质上十分谨慎，他说附近没有假生，这话完全可以相信。 可是李集安不信，因为他知道假生是风冬市最神秘的存在之一，苏平的父亲一辈子都在研究《假生学》，为了维护假生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关系，为了让他们知道“生与假生”之间的界限，苏平的父亲一辈子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又要做研究，又要处理假生引起的各种问题，苏教授可谓是操劳一生。 这方面，苏平子承父业，也算是尽心尽责。 但是假生太可怕了，简单说，假生就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却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于风冬市，通过一些特殊的仪器可以探测到假生者的存在，他们就像是民俗故事中的魍魉、鬼魅、游魂，有时候也像是西方传说中的恶魔。 《假生学》是一门隐藏医学学科，和《内科学》、《外科学》、《药理学》等等医学院学科一样严谨。 可惜风冬市能接触这门学科的人少之又少。 苏平手上握着的就是一个能探测假生存在的探测器。 原理很简单，苏平说就是根据辐射水平点亮闪烁灯，经过电子成像投射到电子视网膜。 李集安知道，探测器是一方面，苏平本身也有特别的体质，就像他当年也曾一度拥有过，只是后来，这种能力渐渐消失了。 假生者看起来就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人，又像是知道自己死去但不愿离开的人。 苏教授认为人成为假生者是因为存有心病，在活人来说有病可以找医生医，想要假生者安心离去，也要治好他们的心病。 这工作也是医生的职责所在，都是治病，难道还要挑病人不成？ 这说不过去。 违背医生救死扶伤的誓言。 宋小雨就可能已经是假生者，不仅仅因为十五号床不吉利的原因，李集安不迷信，他是知道《假生学》的医生，他也经历过被假生者纠缠，知道治疗他们的困难。 正因如此，冬至夜那天，他注意到宋小雨事实上已经死亡的事实，只是无论他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 一些在监护室抢救的人，来到医院就开始昏迷或病情看似稳定却始终无法苏醒的人，很多其实已经是一名假生者，简单说，这些人事实上已经发生了生命形式的转移，只不过，身体完全死亡的时间还没有到。 这就是他所担心的，他完全可以怀疑假生状态的宋小雨已经盯上了林宇，并且她已经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影响周围的人。 她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是否通过几句劝说，她就会自愿放弃假生者通行无阻的自由。 或者她很善良，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劝说几句便会安心离开呢？ “我怀疑，那东西跟着林宇到了四号楼，此刻已经就在这周围，我们最好不要掉以轻心，当务之急，先去和林宇汇合吧。” “急中出乱，你急什么啊？” 苏平没好气地说。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苏平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只见屏幕上一只苍白的手正在缓慢接近林宇，而此时的林宇正站在黑暗中，他的面前，两个纸人似乎在摇晃。 “苏没品，拿个主意啊，现在怎么办？” “等等，你急什么。” 嘴上劝李集安别急，苏平自己心里却不安宁，黑暗中，他的双眼牢牢盯着屏幕。 一旦林宇出现什么危险，他必须赶过去，但这样一来，也意味着林宇并没有从事假生学研究的实力，或者说暂时还不行。 苏平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父亲说过，《假生学》很难，他越是钻研，越是深入这门学科，越觉得自己所知甚少，而天赋似乎比勤奋更有用。 苏平七岁时就遇到过假生纠缠，假生是个十一岁大的孩子，当时的苏平完全没觉得对方与自己有何不同，还和假生交了朋友，一直到第五天，假生开始逐渐失去为人的意识，苏平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位陪他读书玩耍的哥哥是不是生病了。 他拉着哥哥来医院看病，uu看书 .uuknshu 医生们怪异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恶作剧？ 苏平不懂，一路带着哥哥跑到四号楼，他告诉已经说不清话的哥哥，“你不要着急，我爸爸也是医生，他是个好医生，比其他医生都好，爸爸一定会把哥哥治好的，我们还要一起钓鱼，一起玩游戏呢。” 幼小的苏平带着假生哥哥来到爸爸的诊疗室，请求爸爸帮帮哥哥。 苏风立刻意识到站在苏平身边的男孩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已经死去的假生。 苏风立刻让护士带苏平离开诊疗室，等苏平挥挥手督促哥哥好好吃药打针之后，苏风关上门，哥哥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舌头胀大，从嘴里掉了出来。 一眼看过去，舌头和手掌一样大。 原来他是被吊死的。 “你死了多少天了？别怕，我能看到你。” “五天。”男孩说。 “为什么找到苏平啊，他只是个与你不相识的孩子而已，有什么委屈好好说。” “你也教训我？所有人都教训我，不论我做什么，大人都觉得我是个失败者，是个很差劲的人，比不上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咳咳咳……咳咳咳……” “谁不是呢？”苏风坦然地将头靠在椅背上。 “你说什么？你们医生都是很厉害的人吧，读书时候一定成绩优秀，是什么天之骄子吧。” “就是背书背到死，找不到女朋友，没时间玩！” 苏风笑着吐槽起自己读书时代的苦水，男孩听的一愣愣的，感觉这辈子也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 第29章 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平高三那会填报高考志愿，他告诉父亲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父亲那样的好医生。 苏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仁慈地笑着，“儿啊，你爸爸我可不是什么好医生，要像你李大哥那样才是好医生啊，爸爸我只是个……” 彼时，苏平已经知道父亲这位医生和其他医生有所不同，他经常和警察打交道，有时候还和一些三教九流之辈混的很熟，吃饭喝酒时常弄到深更半夜方才回家。 他也经常不在医院，说是出诊，病人不方便来医院，可是出诊回来有时候还会受伤。 高三填志愿那天晚上，苏平又问起父亲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那位哥哥，哥哥后来再也没来找他玩，小小的苏平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 于是苏风就问苏平，是不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解之谜，生命也有不同的形态，物理学和医学是不是为了全人类而存在，他若是成为医生是否会对所有的生命一视同仁。 苏平一一点头，苏风便将自己研究的《假生学》一书递给苏平，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事业。 —— 林宇猛然转身，撞到一张人脸，他慌忙后退，却忽然感到一双冰泠彻骨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背。 打开手机电筒，只见门框处倒挂着一个满脸血污的人。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四周的昏暗染上了一层红色，红色慢慢蔓延，这时，林宇看清了这个人脸，面目全非，仅有原先五官的位置还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一个人。 他被倒挂在门上，摇摇晃晃。 林宇又恶心又浑身发寒，这可真的破防。 这人到底是死还是活？ 林宇不想知道！ 知道是死是活毫无意义，但是挡在门口根本出不去。 鬼挡门？ 这是具象化的鬼挡门，很好，十分具体，十分生动，十分令人作呕。 结束这些破事之后，他的确可以考虑成为一名法医，反正凶案现场也不会比这地方更渗人了。 听过医学院的师兄讲过一些法医的故事，说是法医其实没啥可怕的，一般法医到现场的时候，警察早就在那了，保护现场，现场人员笔录也已经做完，关键是，总有新来的警察先受不了现场惨状，在那里脸色惨白，双目呆滞，弄不好地上还能找到警察呕吐的痕迹。 比如在行李箱里发现女尸，女尸在箱子里已经开始膨胀，尸水渗透行李箱一直流到走廊，邻居闻到臭味才报警。 警察打开箱子的时候才是最惊悚时刻，等法医到场，这种第一眼的恐惧早就过去了。 没错，第一眼恐惧不仅对警察来说不容易忍受，对现在的他来说同样不容易忍受。 第二眼，第三眼，也没好到哪里。 “他在看什么？不行，我要去帮他。”李集安不想看到自己带教的学生出什么意外。 “别动。”苏平冷静地阻止李集安。 “没想到你这么冷血，是不是和假生相处久了，能不能有点阳间的真善美了。” “我还三重四德呢？别动，让你站着别动，小心脚底下。” 脚底下？ 苏平没说这话之前，李集安就觉得脚踝那里又痒又热，但是也没太在意，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林宇身上。 他觉得林宇肯定是该来这里找苏平，一来他脖子上那几道黑印一看就不正常，这小子要是还不小心着点，弄不好活不过七日。 要说能帮他的最好人选肯定是苏平。 要是林宇活过这一关，还能解决他留院继续工作的问题，虽然之前林宇顶撞过自己，可李集安也是敬佩林宇，能为了病人的利益不顾自己的前途，算得上是后生可畏。 一些人背过誓言，不久后投身于几乎没有休息的繁忙工作中，周转与病人、病人家属、手术台、缺乏睡眠的夜间值班之间……种种压力之下，誓言的力量也会消退，但是听林宇念诵之时，那种最初从医的初心似乎又焕发出生机，李集安对林宇也生出了恻隐之心。 要不然也不能贸然让他来找苏平啊。 他苏平的脾气用阴晴不定来形容最合适，也许是和魍魉打交道太久，苏平的性格实在是捉摸不透。 亦正亦邪，随时会黑化，转眼又会充满仁爱。 要不然苏没品这绰号，李集安也想不出来。 拿出手机，李集安想要打开手电，却又被苏平制止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是病人还是鬼啊？” “不知道，探测器没有亮，但是病人……不会敲这扇门。” 李集安明白苏平的意思，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一道墙，没有门，除非是熟悉这层楼结构的人，或者由苏平带着，在这里找过几圈，uu看书wwuukanhu 才能记得这个位置，所以，苏平说病人不会敲这门一点不错，因为根本就没有门。 所以，他是在敲墙？ 恐惧从李集安内心深处冉冉晕开，仿佛黑墨在他体内打翻，化成虚弱和慌乱。 关于假生，他不了解的还太多，也越来越不确定自己有时候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像墙外正在敲门的这一只。 林宇也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什么，他朝后退了两步，转头却发现方才两个纸人好像变了样子。 女人的嘴一开始是浓墨重彩的红唇，粉色脸上鲜红的唇色此刻却变成了黑色，黑色上面似乎结着一层正在开裂的痂，手机灯光下，能看到她的嘴唇仿佛在腐烂一般。 四周也出现了一股腐败的气味，好像一整箱的烂鱼烂虾被倾倒在这里。 相比倒挂的死尸，这腐烂的味道更叫林宇心神不宁。 现在，门口被堵住了，要出去也不容易，b超室里有没有另一扇门呢。 另一处，李集安看着屏幕中一直向后退的林宇，他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他的表情算不上惊恐，而是有几分冷峻和镇定，李集安知道那没用，如果真是假生盯上了林宇，这小子可能会命丧当场。 “说什么我都该去救他，苏平，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去个屁，你这样去帮他，就算能救他，怎么跟他解释这里发生的事？” “难道不能实话实说吗？” “告诉他假生的事？” 两人在黑暗中争执，腐烂的味道也在两人周围蔓延。 第30章 异象 “是腐烂的味道？苏没品，你这地方结界不行啊。” “滚，谁知道那小子把什么东西引来了。” “你怎么不说他自己就是什么东西呢。” 争吵还没完，突然苏平浑身一颤，惊愕地看着李集安身后，黑暗中，苏平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他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感到门外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而李集安身边却有不明之物正在向他靠近。 李集安方才已经察觉脚踝处的虚弱感，现在他感到一只冰凉彻骨又全是骨头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救……我……” “你别动。” 苏平的心也快速跳动着，他现在别说是不能去帮林宇，就算他有心去找他，李集安这里也不允许他离开。 “先救你吧。” 苏平说完，朝李集安缓缓移动，黑暗中，李集安只看到一丝微弱的光投影在对面的墙上，腐烂味依旧刺鼻苏平的动作很快……只是李集安只能一动不动，什么忙也帮不上。 “好了。” 苏平喊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 “你没事吧。” “有事啊，我要营养费，抓这东西耗气，你看我爸才活了多少岁就死了，我看啊，这样下去我也活不到退休。” “我这不是给你找帮手了嘛，对了，他怎么样了？” “鬼知道！” 苏平没什么好心情，他知道自己的手刚才被烫了一下，手背上现在一定有一个伤口，好在，这个东西力量并不大，只不过占了黑暗的便宜，苏平才会吃一小亏。 可是他苏平竟然吃亏了，这事情就不是什么小事。 黑暗，庄严且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隔绝了人与人之间视线的交流，苏平不管李集安是不是看得清他的表情，反正他恶狠狠地瞅了瞅李集安，就差没冲着他瞪眼了。 实在很生气，先是在口腔科被林宇差点掐死，现在，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跟着这两人混到了他的领地，实在是令苏平有些无法接受。 四号楼有太多关于父亲苏风的记忆，苏平十分在意这里混入了他不知道的东西，他不希望父亲工作过的地方被无秩序的扰乱和一己私欲的心魔作祟弄得乌烟瘴气。 咚咚咚！ 李集安想抓苏平的手，一下没抓住，被苏平甩开了。 “门口那东西还在？坦白说，我真有点害怕。” “怕你还来四号楼？” “我也是没办法，再说，我怎么知道大白天的四号楼都会不平静。” “开玩笑的吧，楼下那是停尸间，你觉得这楼能有多干净？虽然正常来说停尸间是最省心的地方，可这世界不正常啊，李主任，你说是不是？风冬市是假生多发地，风冬一院又处在辐射带映射中心。” “别别别，我不是你们这行的，我没立下誓言，我不想知道太多，苏老说过，假生这东西越研究越害怕，越不知道自己到底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苏平皱起眉头，没错，这话是父亲说的。 从李集安口中听到父亲的话，苏平心头一紧，眼眶湿润。 不行，他不能继续在这里踌躇不前，既然有东西跟着李集安和实习生上来了，那他就没必要怂。 怂要是有用，他苏平也不用养成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作风了。 就因为没用，假生这东西坏心眼太多，各种情感会无规则放大，谁知道会变成恶魔还是小萝莉。 苏平见过得假生可不算少，但时不时还是会惊喜（xia）过度。 他崇拜父亲，可是面对假生的时候，他和父亲很不相同。 父亲面对哥哥的时候，也知道他是已死之人，却仍然装作对待一个普通病人一样，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勇气和心怀啊。 相比父亲的温和做派，苏平的手段的确是简单粗暴了许多。 对他来说，以恶制恶是合情合理的，将已死之人再杀死一次，避免他们造成更多影响，这一点也不算错。 不过，即使如此干脆利索地控制假生，苏平也会觉得自己有时候分心乏术，体力毕竟拼不过死人不是嘛！ “你要去哪？” 察觉到苏平的动静，李集安忙不迭地问。 “全说出来，外面的家伙就听到了。” “你不会是？你要出去？” “你见过我怂吗？人死不过一口气，何况死了我也能以假生之力保护你，李主任，我们医学生面对困难要有面对疾风的雄心壮志。” “咳咳咳！” 李集安明白，苏平这是在麻醉自己，给自己打气呢，这番壮志凌云的发言十有八九说明他心里也没底，他心底下也怕的要命。 “怕的话别逞强，风冬市还需要你。” “老家伙，u看书 .uuknsu 你啰嗦个鬼啊，我苏平像这么短命的人么，别拉着我。” 拉着你…… 李集安脑袋发麻，他分明没有拉着他，刚才他倒是想拉住苏平，可是被苏平一手甩开了啊。 “苏没品……”李集安颤颤巍巍地说。 苏平也似乎察觉到异样，黑暗中，他握紧拳头，集中注意去感受抓着他手臂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别说话。” “你不会是……幻觉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更急促了。 屏幕上，林宇的身体已经消失很久，只有一个纸人的脸占满了屏幕，她的嘴上正在流出黑色的脓水，脸上的皮肤一片片剥落，剥落的地方比原先更鲜红，就好像被剥了皮的肌肉一般。 随着皮肤剥落，纸人的脸上露出怪异得笑容，越笑越开心，嘴越裂越大，随后，那张黑色的嘴里开始钻出一条条白色虫子。 李集安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米粒一样的东西……是蛆。 他不再敢说话，也不敢移动。 那傻子实习生难道已经死了？ 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李集安脑海中。 或许自己让他单独来这里就是错的。 这地方什么时候白天也会出现这些异象。 这的确是李集安没有想到的。 另一方面，苏平说的也没错，这可能是他和林宇带到四号楼的，而这一切的起因大概率都是因为十五床的病人。 砰！正在李集安愁眉不展时，一片巨大的光照了进来，光下站着一个人，正是林宇。 第31章 醒不过来要他何用 李集安傻了，他万万没想到推开门的竟然是一个人。 他设想过进来的东西会散发恶臭，会皮肤爆裂或者拖着又长又丑的舌头。 就连洛夫克拉夫特和他的追随者们也无法将假生的种种形态逐一归类。 可是全都不是，刺眼光亮中站着的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眼睛适应了刺眼的光亮，李集安顾不上腿上的伤，跌跌撞撞跑向林宇。 正在他快要走到林宇身边时，只见这个仿佛从修罗战场归来的战士一般的年轻医生，噗通一声朝前方的地面倒了下去。 沉闷的响声，李集安听着就痛了。 这么摔地上，居然也没摔醒？ 苏平关注的和李集安不同，他先是打量了一下林宇的脸。 还算过得去，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李主任，四号楼不干净的东西在林宇身上。 “愣着干嘛，救人。”苏平一个箭步冲上前，拉起林宇抗在肩上就走，动作完全没有因为带着林宇而有丝毫迟缓。 病床旁，苏平拿出一根棒棒糖，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宇，时而摇头，时而叹息，可是就连李集安也没有看出苏平眼中偶尔闪过的光。 “你就这么坐着？不帮帮他？” “已经开了理疗仪了，微动干扰治疗，能把他身上沾着的东西净化了，但是他脖子上那几道黑印子可不是在我这里被掐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十五号床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苏平嗦了一口棒棒糖，愁眉微皱，“十五号床？那不是刘峰当年遇到的怪事吗？” “不仅仅是刘峰，我也遇到过，那个床位不吉利，我们啊一般来说都有默契，不往那个床送病人。” “为什么不撤了？”苏平往后轻靠在椅子上，双脚搁在林宇的病床旁，看起来十分惬意。 四号楼的供电已经完全恢复，至于之前突然断电的原因，苏平并不着急知道，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实习生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他要如何向他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 李集安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又说：“撤不了，又不是没有撤过，把十五床取消了，就更邪门，夜班歌声的传闻你知道的吧，有一段时间刘峰把十五床撤了，结果每天半夜，值班护士都说听到女人唱歌的声音，十分哀婉，十分可怕。 时间大多发生在凌晨到凌晨两点，于是啊，护士之间就有了这个时间不要去走廊尽头那个病房的说法，再到后来还有些小护士吓唬新来的值班医生，就说凌晨这个时间不能进病房。” “医院传说大部分都是人吓人，尤其是小护士嘴里的，不过我这里可好久没有会吓唬人的小护士喽。” “你这里一般的护士来得了吗？” 苏平又嗦了一口棒棒糖，有些生气，“你什么意思？要是颜值足够好，就来得了，我妈当年不就是我爸这边的护士么，我可迫不及待要物色一个女孩子给我苏家传宗接代啊，这天天辐射晒着，我可不觉得自己再过几年还有正常生育能力。” 李集安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苏平在夸自己爱岗敬业呢还是真的受不了辐射，影响他身体…… “世上什么职业最难？医生肯定能排到，什么医生最难，放射科医生……” 苏平咬着糖，感慨万分。 此时，林宇的耳朵能断断续续听到二人正在说话，他也能听出李集安的声音，只是他不能回答他们。 全身好像被粗麻绳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他努力动身体，努力尝试着说话，却只听见自己大喊大叫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吼叫，所有承受的恐惧全都化作了叫声，他深层的意识里明白，当前的样子就好像是鬼压床。 事实上，苏平和李集安还在担心林宇什么也听不到呢。 要是意识丧失了，救回来也是废物一个，一具意识不清的皮囊，苏平要来没用，只会给他徒增麻烦。 对付假生，需要清醒的意识，需要比常人更为坚定的信念，要不然随随便便就被假生影响了，成为了他们的帮凶，或者因为感情用事，姑息假生的所作所为，最终都会害人不浅。 苏平谨慎，他不会因为林宇是李集安介绍来的就网开一面，直接拿他当宝。 一个小时过去了，林宇做了很多梦，梦里他追着一群肢体残缺，表情古怪，看起来是人又不像是人的东西疯狂奔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他们，uu看书 ww.uuknsh心中越是惊恐，越是想方设法往去往更恐怖的人群里。 他的身上挂满了粘稠的液体，像血又不是血，像腐烂的伤口又似这伤口之上盛放着重瓣的风铃草。 密集恐惧症！ 他在梦里汗毛林立，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吟唱声，“石头出，剪刀藏，嘻哈哈，莫惊慌，下一顿，你做汤……” 平平无奇的歌谣透着渗人的惶惶不安，虽知道自己身处梦境，恐慌的感觉也是丝毫不减。 一边喘气一边逃跑，一边追赶一边害怕，不知道梦里的自己在做些什么。 忽然，一直漫无目的朝前奔跑的人群中有个人停了下来，脑袋缓缓转动，最后咯吱一声断了下来，耷拉着，林宇害怕，不敢上前，想着绕开这人继续奔跑，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咯吱……咯吱…… 脑袋越垂越低，就好像脊椎彻底脱落，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脖子？ 换句话说，从背后看，这就是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影，整个肩膀处都是平的。 好在，画面虽恐怖，伤害度却不大。 正在林宇稍稍放松之时，这个背影突然一动，一张脸出现在林宇面前。 这是一张脸又不是一张正常的脸，最下面是眼睛，然后鼻子…… 林宇意识到，这张脸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它完全颠倒过来，这个脑袋就像被甩到了朝向林宇的一面。 想到这里，林宇开始呕吐，他没吃东西，吐不出来，一直干呕，呕到浑身颤抖，皮肤上起了一整片黑色疙瘩，那张脸呢，却对着他轻轻笑着。 第32章 医学生本质是背书 又过去二十分钟，苏平吃下两根棒棒糖，林宇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这家伙，不会已经变成假生了吧。”李集安的表情很无奈。 “还没有。” “什么是还没有？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也会？” “李主任，人带到我这了，我就不会让他有事，我说还没有的意思是指在我这他还是个活人，可是离开这里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你跟我说说他脖子上的黑印是怎么回事吧，早上电话里说的不清楚，他是不是被人掐了？那个掐他的人还活着吗？” “死了。” 苏平面色一凝，虽然如他所料，可是已经死了这几个字还是令他忿忿不平又十分无奈。 “不是宋小雨吧。” “这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宋小雨到底什么情况，她当时还在十五床，掐林宇的病人是十六床的，冬至晚上烫伤送进来，后来继发感染抢救了回来，当时已经稳定了。” “十六床的病人和宋小雨是一起送来医院的吗？” 苏平这么一问，李集安想起了冬至晚上的时候，急诊室接到120救护中心的电话，说是有几个烫伤病人要紧急送往风冬一院，可是宋小雨的救护车没有电话…… “想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吗？任何事都可以说，只要是有假生作祟，总有不合逻辑的迹象，医生记性都好，你快想想，耽误一天，这家伙的机会可就少一天。” 苏平叹了口气，林宇照了一个多小时理疗灯，有什么脏东西也该干净了，他怎么还不醒过来？ 只可能有两种解释，第一是林宇这个人不简单，弄不好是天赋等级在他苏平之上的人，假生医者的队伍可以扩大，而且还是个高天赋级别的，以后他可以省不少力气。 这种可能实在太乐观了，苏平心里风冬市最了不起的假生医者只可能是爸爸苏风，其他人，想要胜过他都难，别说是父亲了。 既然这条理由说不通，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这小子快死了。 想到这，苏平忽觉坐立不安，“快说，然后呢？” “实在太忙了，也没注意，总之宋小雨肯定是和这些烫伤病人一起到急诊室的，然后林宇和我就很注意这位女病人，她当时的情况也很奇怪，呼吸急促，咳嗽，发烧，看起来就很像肺炎的症状，但是肺部拍片检查又对不上，感染也是有，但绝对不至于那么严重的呼吸困难，我和实习生说，恐怕要看看心脏，如果有心梗，也会有这种症状…… 这些我在电话里也和你说了。 那些烫伤病人，特别吵，一直在吵架，一边喊着痛，一边吵架，急诊室走廊里就全是他们的声音，当时的情况，宋小雨的妈妈请求我们给安排监护室的床位，也实在很难拒绝。 烫伤病人当然都很严重，但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相比之下，宋小雨的状况就十分紧急，又是夜班，忙的一秒都没有办法耽搁，林宇那时候就和我背诵医学生誓言了，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苏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想这实习生有点意思，死了可惜啊。 “这么一背诵誓言，你就答应了？” 李集安窘迫道：“害，你是不知道，他不仅给我背了这个，还给我背了别的，你听着啊。 余谨以至诚， 于上帝及会众面前宣誓： 终身纯洁，忠贞职守。 勿为有损之事， 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 尽力提高护理之标准， 慎守病人家务及秘密。 竭诚协助医生之诊治， 务谋病者之福利。 谨誓！ ” “南丁格尔誓言。”苏平勉强笑了笑。 “还有呢，现代版希波克拉底誓言，经典希波克拉底誓言，医学日内瓦宣言，还有英文版，他连英文版都给我背了。” “正常，医学生的本质是背书机。”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快想想他怎么还没醒吧。” 李集安急着回到自己岗位上，苏平却拿起电话打给门诊那边，用一惯冷漠的口气说：“我是精神科的苏平，李主任在这里会诊，暂时回不去。” “我还有手术呢。” 李集安越是着急，苏平越是淡定。 “就算有手术呢也要把脚伤治好吧，要不然带了不好的东西去手术室，uu看书 ww.ukanshu 手术失败了，害病人吗？” “这……” 苏平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银色圆盒装的药，抛给李集安，“先把药涂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李集安接过药盒，悻悻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有你控制的这片区域还会有假生？” “我还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的力量不大，只是一些残余的恶意，你手术动的多，难免身上带点恶念，毕竟，做好事也未必人人说你好不是吗？遇到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还不是照样觉得你没能尽心尽职嘛。” 苏平这话扎心，苏平这人说话就是这么不积口德，伤害性极大。 “这道也没错，家属那边觉得医生不够努力不够关心的也不少。” “可是你都是尽全力的，这我信。” “也未必吧，你看冬至那天我就不打算把宋小雨安排到监护室，她的病很蹊跷，我当时就想到你和我说的，病人一直意识不清，病情又疑点重重，就该考虑假生一期诊断了。” “这是诊断学教材上这么写的，但我临床病人接触不多，也是听苏教授传授的经验，假生一期其实还是有很大机会拯救的，但除了医生之外，还要靠病人自己，你也别太自责。” “我没自责，只是觉得实习生才刚来医院不久，宋小雨怎么就盯上他呐。” 苏平忽然咯咯咯发出笑声，“原来你是觉得人家女病人好看，没缠上你，你还不乐意了对吧。” 李集安有苦说不出来，跟苏平讲人话，那是浪费心情。 第33章 徒手掏心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集安拖着有些别扭的脚在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躺在那的林宇。 是不是该给林宇准备一些抢救设备了？ 这小子已经昏迷两小时，不会就这么死过去吧。 万一要抢救，这地方可不及icu啊，就拿这里的手术室来说吧，都是给假生做手术，假生可不是活人。 各项指标都不一样，消毒标准也不同。 砰！ 忽然，苏平一脚踢在墙上，李集安打了个激灵，暗自担忧，林宇的情况恐怕越来越不妙，出什么事了吗？ “他怎么还没醒！” 苏平那样子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要问你啊，你是风冬市最厉害的假生学研究者。” “我出去一趟。” “去哪？” “翻翻书，两小时没醒是不是没救了，该送到地下一楼去了，到时候你去送。” 李集安喉结一疼，“我……不去，不会这么就死了吧，跟人家家里人也不好交代啊，好好一个医学院毕业的实习生，在医院无疾而终？” “猝死！”苏平嗦了一口棒棒糖。 “猝死也轮不到他，这才什么年纪，要猝死也是我和刘峰……先刘峰……苏没品，帮帮他吧。” “你知道黄衣研究会吗？” “黄衣研究会？” “对，黄衣研究会，这是我在父亲的日记里看到的，是用热可擦笔记录的，这种笔的特点是原料混合了生色材料、显色剂和变色温度调整剂。 当温度上升到某一温度时，原料中的变色温度调整剂就会发挥功效，阻止生色材料和显色剂结合，从而使颜色消失。 当原料温度下降到零下时，笔迹又会重现。 父亲用的这个笔经过特殊加工，在室温环境下字就会消失。” “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看到这个字的？” “停尸间啊，那时候我半夜在停尸间学习假生尸检，温度十分低，我带着父亲的笔记，时不时翻阅一下，就好像父亲就在我身边，然后我就看到了黄衣研究会，我这会还不方便告诉你太多，你只需要知道，这个黄衣研究会可能清楚风冬市假生横行的原因，但是这还只是我的猜测。” “风冬市假生横行的原因你父亲和我说过，是几十年前出现的，在那之前至少风冬第一医院还没有开始假生学研究，一些奇怪的现象也就是都市传说罢了，我虽然不全信，但也心生敬畏。” “别急着表明立场，文化会落地生根，同样，风冬市在向前发展，现代化科技程度越来越高，假生也会有所变化，黄衣研究会研究的不仅仅是我们这里这样的假生生命，他们研究的更神秘，更不可莫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们医院……除了你和我，风冬市还有别人也知道假生的事？甚至他们了解的比苏教授更多？” “不是这么说，只不过黄衣研究会等级森严，父亲到死似乎都还是一个抄录员，我猜抄录员这种等级怎么看也不是什么高等级。” “你的意思是？” 李集安已经涂完药，脚踝立刻恢复了原先的灵活，他又检查了一下表面，皮肤也没有破损，再看一眼林宇，他怎么就伤的那么严重呢。 “我的意思是，父亲也已经离开好久了，他生前从未与我说起过黄衣研究会，这更说明这个研究会可能十分神秘，而且原有比我父亲等级更高的研究者。” “你是说，你怀疑……林宇是来自黄衣研究会的？” “目前还不知道，如果他是其中的研究者，也未必会告诉我们，刚才这些话你知道就好，父亲故意隐瞒这些，一定有他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而且，父亲在临终前还和我说过一句话，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苏平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他对林宇的身份有了更多推测，这个人的症状太奇怪了，如果宋小雨刚死不过一天，他不至于受伤如此严重，理疗仪治疗两小时仍然意识全无。” 想到这里，苏平心里的怒气莫名燃烧了起来，冲到林宇面前，抓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摇了起来。 “醒醒，你知道你这样多烦人么，给别人添麻烦不羞耻吗？” “苏没品……苏平……冷静点，冷静点。” 苏平抓着林宇的肩膀，李集安抓着苏平的肩膀。 “你这样他也不会好。” “这叫物理净化，你懂什么！” “苏平，你能不能冷静点，有点脑子可以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一提起苏教授你就疯疯癫癫的，苏教授一直都是十分谦虚温和的人。” “你怎么不说他软弱呢，我不是我爸，醒醒，别特么装睡。” 李集安的确不会劝人，这么一说，苏平的怒气更大了，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些。 在林宇眼前，一张嘴巴在上，眼睛在下的人脸突然笑了起来，uu看书龇牙咧嘴，笑声凄厉绝望。 每笑一声，林宇都感到有一把刀子砍在他的胸口上。 没多久，林宇听到滴……滴……滴……的声音，听的他心烦意乱。 这是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童年的每一天都会听到这种声音，有规律的滴答声，滴……滴……滴…… 现在这个声音越来越近，分明就好像是他身体上出现的声音。 倒置的女人的脸笑得愈发疯狂，笑声中混着林宇听不懂的话语…… 滴…… 滴…… 滴…… 心烦意乱，林宇神经紧绷，呼吸急促，几乎到了意识的极限。 停下，停下来。 没人听到他的呼喊，没人在意他的绝望。 血…… 那个脸说……血 血，越来越多，林宇看见自己的手举了起来，伸向自己的胸口，手指尖变得很长，好像一把把匕首伸入胸口。 我这是要……徒手掏自己的心？ 滴…… 滴…… 滴…… 四周升起一团迷雾，血色的，周围越来越热，林宇的血流出来便被蒸发成血气，这团雾是他制造的…… 滴…… 滴…… 滴…… 冰凉的指尖，冷漠的无法控制的匕首，刺入胸口，林宇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掏自己的心。 胸腔爆胀，一股剧烈的血腥味涌入口中，他知道随着一口鲜血吐出来，他的心脏会停止工作，肺循环也会停止。 第34章 暴力疗法 砰！ 苏平不顾李集安的阻拦继续大手大脚摇晃着躺在病床上的林宇。 “事不宜迟，你去给我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 李集安不能赞同苏平的做法，但是又没有更好的主意。 这要是一般的人病了……他李集安总能想出点办法，治疗方案好坏总还能拿出来一个，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办法也没有。 “拿什么？你倒是说呀。” 苏平目光如炬，李集安担心的要命，他担心苏平……更担心林宇，最担心的是苏平杀了林宇。 心狠手辣的苏平他不是没见过。 为了不让假生危害其他人，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或死于物理，或死于化学，再或死于苏平之手。 如果说作为一名医生，他的确帮助过很多人，但他也同时杀死过很多人。 只不过是让死者再死一次，真的没有关系吗？ 李集安想的多，天赋又弱，虽然曾被假生纠缠，有机会成为假生学者，像苏平那样，在阴暗的一隅拯救风冬市市民，但是他放弃了，只因为……他下不了手，就算明知对方不过是魍魉、是已死却仍不愿离去的鬼人。 “铜镲！快去给我拿来。” 李集安还没开口，就见林宇身边围着一团红色的雾气，刚刚淡下来的腐臭味又重新变得浓郁。 而能发出这种味道的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苏平也着急，拉开林宇的袖子，白色手臂上，一块块紫淤触目惊心。 “尸……尸化。” “快去拿镲，再取点热水来，这小子到底在经历什么啊！” 苏平满头大汗，抓起林宇的手，对着紫淤的地方掐了下去。 一股巨大的阻抗的力量对抗着他的手。 “什么意思？不让我救？” 苏平将辐射调高两个等级，这意味着，他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于辐射之下。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承受这样的辐射，很快就会出现呕吐和皮肤溃烂，但是苏平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不能让林宇尸化！ 这些紫淤是人死后血液沉淀造成的，也就是一般称为尸斑的东西，出现这东西的前提是人已经死了。 死后，人的尸体会快速成为微生物的战场，开始快速变化，快的时候，几小时就会出现尸斑，根本不用到第二天。 而活人，是不该出现尸斑的，一旦出现，正如李集安也知道的那样，这就是尸化。 顾名思义，一个活人在还没有死亡的状态下，身体开始变成一具尸体。 最开始的特征就是这些紫淤，到第二天，第三天，紫淤越来越多，鼻孔里爬出蛆，然后是任何可以爬出蛆的地方都会爬出蛆，眼睛、耳朵……等等。 苏平曾遇到过一个女孩，正在和他吃饭，坐在苏平对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尸化的女孩，吃着一碗西红柿拌面，忽然她大叫起来，“老板，你这面里怎么有虫子，无良商家，是不是拿腐烂的西红柿做面条？” 等老板赶来一看，这面里的确有密密麻麻白色小蚂蚁一样的虫子，心中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得先给女孩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面我给你拿走，换一碗新的，新的。” 老板说着转身就走，这碗里的东西他也看不下去。 女孩仍旧暴躁地跟苏平吐槽店家做生意不厚道，面条里面居然有虫子，也不知道她吃没有吃进去。 忽然，苏平发现，她的鼻子里有点鼻涕状的东西粘在鼻孔周围，苏平递给女孩纸巾，女孩说了声谢谢。 “鼻子有点痒呢，大概是感冒了。” 拿着纸巾，说完这句话，女孩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一团团白色的东西从她鼻子里喷了出来，和西红柿面里的白色东西一模一样。 女孩当时惊愕的神情，苏平这辈子都忘不了。 一种深刻地无法相信自己已经死亡的错乱感。 这就是尸化。 活人变尸。 在他的领地，绝不允许林宇尸化，这岂不是在嘲笑他苏平的实力吗？ “醒醒，你到底在面对什么东西，醒过来我陪你一起面对啊。” 李集安不在，苏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少了平日的冷漠，眼泪也从眼角涌了出来，他不仅疑惑重重，而且悲伤成河。 手越来越用力，辐射再次被调高，已经到了苏平能承受的极限，李集安进来时，苏平大喊，“东西扔进来，你出去。” “我……” “你什么你，快点，这小子快死了。” 李集安将铜镲扔了进去，苏平接住后，立刻在林宇脑袋前重重的合了一声。 duang！ 仿佛天空洞穿一声巨雷，林宇忽然坐了起来，眼前的脸消失了，血雾也不见了。 他连忙摸自己的胸口，好像心脏还在，右手的手指也还是正常的。 “难道刚才是梦？” 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林宇相信绝不可能是梦能够解释的。 耳朵阵阵疼痛，感觉鼓膜都震碎了。uu看书 w.kanshu.cm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自己砸醒的？ 看着林宇傻乎乎一脸懵的摸着耳朵，苏平骂道：“想什么呢？活着就给我说句话。” 苏平的态度十分不友善。 “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宇迷惑地看着苏平，完全也不着急。 “我以为你没救了。” 苏平说罢，又撩起林宇的袖子，上面的紫淤消失了。 “你……看什么。” “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你刚才昏迷不醒，我只是用了点暴力把你救回来而已。” “对，我刚才的确应该已经死了。” 林宇回想着方才的情景，他的右手分明已经刺透皮肤和肋骨，抓到了心脏。 只是那颗心脏很奇怪，它不像是心脏该有的样子。 更像是一种机械的，冰冷的，说不出的东西。 可是血是真实的，他流的血早就已经太多太多，失血性休克早就出现了。 这个人用什么把我救回来的？ 还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刚才明明是在两个纸人那里，然后……精神力降到零…… 没错，精神力降到零之后，很多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林宇一时半会完全无法理出头绪。 这时，刚才在接电话的李集安走了进来，林宇先是感到高兴，然后李集安却急忙忙地说，“醒了就好，我先去急诊那边，李明正在抢救。” 李明？ 林宇记得这个病人，那是宋小雨来医院那会，一起来的几位烫伤病人之一，李主任接的病人。 第35章 活着但已经死了 苏平忽然伸手凑近林宇，林宇一记反抽，抽在苏平的手腕上。 几支棒棒糖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无规则地打滚。 “林宇是吧！招人暗算了对吧。” “什么意思？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这里就是四号楼五楼，我们之前见过，在口腔科。” “这里是五楼？口腔科？” 林宇很想一口气把各种疑问都问个清楚，但是理智告诉他，这里的一切都不寻常，他来到这个《夜班医生》的世界不过两个月不到，这个世界看起来和原先的世界没有差别，但其实不然，风冬市冷冽的寒风和深邃的夜空中不知道埋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秘密。 所以……小心才能活久见。 他想到在口腔科的可怕经历，仿佛已经恍如隔世。 “长话短说，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是不是见到死去的宋小雨了？” “不，这件事还不清楚，我的确是在急诊室的负一楼见到过一个自称宋小雨的女人，然而，我返回急诊科的时候，他们却说宋小雨已经死了。” “她和你说话了？” “是的。”林宇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宋小雨的事，因为看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么她究竟是什么？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能下来走动吗？” “应该没问题，我就想知道你是谁，还有……这幢楼里是不是闹鬼？” “什么鬼？你在说什么？” “这幢楼里的诡异你不知道？就说口腔科里面吧，你躺在那里……脸上刷的粉白粉白，舌头还很长很长……” 林宇一边比划着苏平的舌头，一边站了起来。 “那是果丹皮而已，我喜欢吃糖，看看地上的棒棒糖，我一分钟不吃糖都难受。” “可那哪里是果丹皮，那就是一条舌头，还有你的衣服，你当时穿着一身白无常一样的衣服，拖着长长的尾巴，又是在那么漆黑恐怖的地方，这些事不蹊跷吗？” “我不过是在那里休息会。”苏平眉毛清扬，神色中透着几分俊俏，借着室内唯一一盏照明灯，林宇发现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竟然有几分好看。 “麻烦……我也想要点糖！” 林宇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检查一下自己的系统面板，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人的提示。 他现在非常需要知道接下来自己是否能相信这人所说的话。 故意找个借口分散一下这个人的注意力，也能看看万一此人不可信，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 “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小子，别来这套，我要是对你存有恶意，刚才也不用拼死救你了。” “救我？我记得你可是因为打不过我才求饶的？” “开玩笑，我打不过你？没错，我可能打不过在口腔科的你……”苏平忽然紧紧盯着林宇的眼睛，林宇的呼吸一下停了下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仿佛一道墙一般压在他的眼前。 “说，你是什么人？” 这人说话为什么没有逻辑…… “我？我是急诊科的夜班实习生。” 林宇将手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生怕又因为精神力不足而失控。 虽然还不能完全肯定，基本上林宇已经清楚，精神力降到零时，自己的行动可能会倾向于某种暴力，难以控制，弄不好会和这个人打起来。 他说的也不错，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在口腔科的时候也是因为恐惧导致了他神经紧绷，当时还有格斗术加成…… 现在的情况……他未必一定有胜算。 何况现在他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根本也无从查看各方面的属性值。 或者应该换一种态度，也许对方知道些什么，能帮助他解开这幢楼的诡异之谜。 “您应该也是医生吧，我是实习生，医生都是我的前辈，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别跟我来这一套，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你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或者你是不是什么研究会派来的？” “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林宇除了是穿越到了游戏之外，别的的确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难道说？这个人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 或者？ 不可能。 林宇忽然有一个特别的念头，会不会这个人也是穿越到了这里，风冬市那么奇怪，也许不止他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 如果能找到一些前辈，或许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机会。 “突然说话变客气了，我的确是医生，专门治疗那些特殊病人。” 苏平的笑容很好看，却透着阴森可怖之气。 林宇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还是白无常的样子更可爱一些，只是不会笑得如此阴森，也不会给他带来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好像自己必须信任他一样。 “你最好，和我说实话，你从哪里来？” 这…… “我医学院来实习的……” 林宇吓的后腿了一步，u看书 w.uukanhu.co 苏平便向前迈了一步。 “你是风冬市的人？” “不，不是……”林宇又朝后退了几步。 身体摇摇晃晃，这个医生的声音和容貌全都透着邪气。 完全不像个正常人，呸，不正常的是他吧。 “不，不是。” “果然！说，风冬市到底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了却还在阳间闲逛？” “医生……你说什么？什么死了还在阳间闲逛？” “宋小雨这种……在我们医院并不少见，你应该知道一句话，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吧。” “当然，我听过这句话。” “很好，下一句是什么？” “有些人死了……”林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捂住嘴，生怕自己后面说出来的话会变成一把刀刺入他的胸口。 “你……你是要说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 “是的，比如宋小雨，你在负一楼遇到的就是宋小雨，但是她已经死了，甚至她的死亡事件可能比你见到她时更早，只不过医生还认为她活着。” “不，我不明白，你说我遇到宋小雨的鬼魂我还能够理解，可是你说……一个死人还活着？就算是薛定谔的猫也未必能做到吧。” “假生就可以，他们比鬼更可怕，因为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 苏平说完，有些沮丧地走到桌子旁，拿起一本书扔给林宇。 林宇接住后看了一下，书名上写着《假生诊断和治疗手册》。 第36章 已死之人算什么 翻书的几分钟里，苏平终于没有打扰林宇，他总算是有时间又一次打开了属性面板。 [生命值3]，[幸运值3]，[附加点数4]，[说服力1]，[闪影1]，[格斗术1]。 [完成四号楼任务获得经验100，随机经验100。] [可选新任务：了解《假生学》。] [奖励部分包括，随机经验值，点数和随机天赋以及介质。] [待完成任务，寻找新的住所。] [提示，精神力已恢复，并升级到3，请注意，精神力降为零，会损伤您的认知，并造成不可预测的结果。] 看起来，这位医生说的不错，所有数值全都恢复并且经验也已经获得。 这可以说明此人说话不假，这里的确是他要寻找的四号楼五楼，这个人也应该就是医生。 看来，这里是安全的，而且这个人可能知道很多风冬市的秘密。 目前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的是什么，宋小雨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又出现在厕所呢？ 没给林宇安静几分钟，苏平又说道：“这书你可以慢慢看，每天去急诊科上夜班前先来我这里一趟，看会书，然后帮我做点事。” “这……也不是不可以，早一些来医院学习也是好事。” 精神力恢复后，林宇说话也变得特别懂事。 苏平没想到，这个在口腔科出手果断又差点掐死他的实习生，平时看起来就像个书呆子一样，不过，他长的倒是不错，有点适合他的科室，应该挺招女病人喜欢吧。 咯咯咯！ 想到这苏平忍不住笑了起来玩，脑子里已经打起了算盘。 管他是不是黄衣研究会派来的人呢，先让他多来四号楼，只要他留在医院，有的是时间弄清楚真相。 “虽生犹死，虽死犹生？”林宇读到书中的这句话，有些疑惑，“前辈，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对假生的描述，假生者，虽生犹死，虽死犹生。你想想人类死亡是什么样的？” “临床死亡和生物学死亡。” “很好，个体的死亡是一个过程，人类通常以心脏或大脑停止功能活动，作为个体生命不可逆地走向死亡的标志，对不对？” 林宇点了点头。 “医学上，可以将死亡分为两个阶段:即临床死亡和这以后的生物学死亡。在临床死亡阶段，呼吸和心脏活动虽已停止，但组织细胞还没有停止生命活动，有时可以采用积极的急救方法，恢复机体的基本生命功能，即所谓的起死回生是不是？” “没错，因为一般在心跳停止5～8分钟内的临床死亡期，从外表看，人体生命活动已经消失，但组织内微弱的代谢过程仍在进行；脑中枢功能活动不正常，但是尚未进入不可逆转的状态。处于临床死亡期的病人是可能复苏的。若心跳停止超过8分钟，则病人进入生物学死亡期，此时机体细胞已发生退行性变化，病人是无法被复苏的。” “很好，假生就是一种复苏状态，但它不是真的复苏是假的，所以叫假生，很好记对不对？” “这么说，是阴魂不散。”林宇认为无法找到更合适的词，在他的理解中，这就是鬼吧。 “鬼魂作祟！” “难道不是吗？一个人死了，却还好像活着一样，这不就是幽灵，鬼魂，魍魉这种东西吗？在《聊斋志异》、《巷说百物语》、还有一些杂志里，都能看到这些故事，对了，还有爱伦坡、洛夫克拉夫特的恐怖小说，不都是讲这些吗？” “还有恐怖电影，你也喜欢看这些吧！” 苏平忽然阴森怪异地笑了起来，笑得林宇浑身不舒服。 这人……到底是不是疯子？ 或者说？也许是文化差异？林宇差点忘了自己初来乍到，也没有做过深入的两个世界文化比较研究，所以……对假生这个词不了解不能一概而论这就是鬼魂。 因为按照苏平的说法，虽死犹生，这就是说，死者还能以某种方式现形？ 就比如宋小雨。 嘶…… 林宇忽然觉得这简直比直接跟他说是鬼更恐怖。 假设……他在路上行走，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死人还是活人。 假设，夜班急诊科来了一位病人，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 因为这个世界有一种叫假生的鬼。 比鬼更可怕。 风冬市的市民可以和死人生活在一起吗？ 等等…… 林宇忽然退后一步，惊吓地看着苏平，“你……前辈，你……” “我什么？” “这么说，有可能你也是死人。” 苏平大笑，“你的脑回路很中二。” “难道不是吗？刚才这层楼那么多……红衣服的人，还有巨大的花圈，uu看书.uukansu.cm 他们在祭奠什么人？难道是祭奠前辈？” “那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苏平这问题好像一支箭，刺透林宇的大脑。 “我……” 蓦然间，他困扰了，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死人还是活人？ “你傻乎乎的样子，目瞪口呆的模样，很有意思。” 苏平笑得妖艳又阴森。 “说个比喻吧，大部分人死了就死了，小部分人死了之后会暂时徘徊在我们周围，进入一个和我们这个世界交叠的二次空间。” “二次元？” 林宇脱口而出，风冬市的人死后会进入二次元？ 这比喻，是不是太不过分了，我们可都是活着就在二次元的吧，在他原来的世界，二次元里可有很多老婆啊，风冬市的二次元怎么成了阴魂不散之地了？ “就是这些人会在徘徊二次元期间伤害周围人？” “没错，这个时间一般是七天，就像你现在这样，你被人掐了脖子，活不过七天。” “他们可以这样杀人？我还救了宋小雨呢，好心没好报吗？” 林宇没道理不生气。 好心救人，却被死人掐死，这也太亏了。 “也许是巧合，比如她看上你乐，其实是想报恩的，当务之急，很多理论我和你还说不清楚，你先找到宋小雨，然后，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问她有什么心愿未了。” “宋小雨……已经死了，去哪找？” “尸体不是还在吗？”苏平的口气好像这事跟日常门诊一样平平无奇。 第37章 1个小心愿 急诊室外，李集安朝着从四号楼走出来的林宇挥了挥手，林宇抬头应了一声。 看得出来，李集安在等他。 “李明怎么样了？” “苏平没为难你吧？” 两人各说各的，相视一笑。 林宇笑得尴尬，唇角跟贴了邦迪一样张不开。 最长活不过七天，一个正常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聊几句？”李集安带路往长廊走去。 “苏平都跟你说了吧，关于假生的事。” 林宇低头，怏怏地说：“说了一些。” “风冬市以前也不这样，假生这种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但是他们不好治啊。” 林宇不明白，既然是完全可以归属于死人那一类的，不该是由法师啊啊、驱魔师这种来对付吗？为什么风冬市的假生要归医院管呢？” 这就很无语不是吗？ “怎么了？忘了是谁给我背诵医学生誓言了吗？什么救死扶伤？怎么才一两天时间，就不打算做个好医生了？” “李主任，你快别笑话我了，苏平前辈说，我只能活七天，而且这还要看宋小雨到底是什么时候死得，如果在来医院那天她已经死了，这可就太可怕了，恐怕我就只剩五天寿命，这五天，我恐怕是没地方住，没啥朋友，连女孩子都还没碰过……” 林宇越说越觉得悲从心来，说不出的难受。 李集安宽大的手搭在林宇肩膀上，说了一句令林宇忽然又有了盼头的话。 “我当年也遇到过假生，那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大概稍稍大一些，后来不也活下来了吗？” “可是，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苏前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因宋小雨而起，就要找她来解决，我刚才到停尸间看了一眼，没看到她的尸体，看来已经被殡葬部门接走了，我上哪里找她？” “宋小雨的尸体最早是明天火化，一般来说，冬至这段时间没那么快安排第二天火化，也许事后天，你还有时间。” 听李主任的意思，我是要去火葬场碰碰运气？ 嘶…… 寒风阵阵，从四号楼出来，已经时近中午，温度缺一点也没有升高，甚至比上午的时候愈发寒风凛冽。 寒风中夹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林宇现在闻起来竟然觉得这味道有点甜。 他回头望向四号楼，斑驳的外墙阴森凄凉，铁制窗户看上去像一个个黑色的窟窿，里面似乎随时会出现一个倒挂的白衣女子。 恐惧得感觉是不可能习惯的。 林宇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呼出一些白雾，冷，估计还不到零度。 “医院值班室不安全，你要出去找个地方住，我看了一下，你不是风冬市本地学生，住宿的事……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些，算是私人资助。” “没，没事，我还有钱。” 林宇硬着头皮回应，他是还有钱，但没多少，应该说是非常少。 可是李主任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拿人家钱怎么好意思？ “应付假生是要花钱的，这部分钱科里不会给你，属于你自己的事，林宇啊，虽然宋小雨是医院的病人，但是她死后不愿意离开，又盯上了你，要把这事处理完，免不了花钱，你拿着吧，多备点不是坏事。” 李集安说完，往林宇白衣口袋里塞了个信封，说钱不多，希望能帮上点忙。 林宇想着先守着额，用不完再还给李主任吧，于是便收了下来。 “我有个小建议哦，你可以先去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可不行，夜班医生最容易饿坏了肠胃。然后去宋小雨家看看，也许能琢磨出什么线索。” “好的主任，可是我以什么名义去宋小雨家呢？说自己是没能救她女儿的医生？” 李集安叹了口气，对着刚从两人之间穿过的护工摇了摇头，“看，又走了一个。” “什么？李主任，你怎么了？” 医院死人不少见，李集安对着尸体愁眉苦脸的样子林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下意识感到这个死掉的病人难道与宋小雨也有关？ 这莫非就是李主任所说的，那些已死的人，不愿意离开，会影响周围的人，很多人跟着遭受不幸。 “这个病人？” “哦，是李明，抢救了两个多小时，还是走了。” “李明有什么基础疾病吗？他只是烫伤……而且还是程度比较轻的，都还在走廊躺着，平时话可不少。” “对，早上我在苏平那里的时候，uu看书 .uukanu 护士打电话来让我赶紧回急诊看看，当时的情况是，血氧饱和度很低，血压几乎快没了，我的反应是伤口感染，但是抗生素治疗没有反应，血氧继续掉，中间心脏停了一次，电回来了，推了五针肾上腺素，我还是不想放弃，这孩子下二十多岁，年轻啊，可是救不回来，死的不明不白的。” 林宇听完大冬天里直冒冷汗，他最怕听到死的不明不白，这话就好像在说，因为宋小雨，所以其他病人跟着倒霉，因为他一意孤行收了病人，所以害的急诊科的其他病人莫名枉死，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好了，主任，我该走了。” “好的，对了，宋小雨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我是说死后的宋小雨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好像有，她请我帮个忙，找一个什么东西，对了，是说找一个瓶子，宋小雨在负一楼出现，好像是为了拜托我找一下瓶子，说是在医院以前还戴着，到医院以后就不见了。她让我无论如何帮忙找找。” “那你找了吗？” “我忘了，我只是答应帮忙看一看，当时我吓坏了，我是说，宋小雨忽然走路说话都跟一个康复的病人一样，我还以为她已经好了，然后等我跑到护士那边，又被告知宋小雨已经死了，找瓶子的事就给忘了。” 也许这个瓶子可以治疗死后的宋小雨？ 这也算她的心愿之一吧，或许她徘徊在人世间就是等着寻回这个瓶子，要是这个心愿实现了，宋小雨可能就会安心离去，或许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牵挂，让她不舍。 第38章 活着挺重要的 人类对生命的眷恋不仅仅是人类所特有的，林宇小时候养过一些小动物，小仓鼠、小鸟，这些小动物离世前，林宇也能从它们身上看到眷恋不舍的神情，每次都要强忍着眼泪才不会被父母发现自己对即将失去的小动物是多么不舍和无能为力。 这也许也是林宇长大后想要成为医生的原因之一。 明明知道小动物原本生命力可能就不强，他们的一生也不如人类的生命这般漫长，但是心底里还是对那些似乎已是必然到来的死亡十分厌恶。 不论多少次，都很厌恶看到新活的生命从眼前离开。 这也是他想要成为一名医生，和最怕经历的过程。 他不喜欢看到死亡。 心里的某一处会变得十分难受，原本每分每秒都在演奏的旋律戛然而止，或者渐渐消失，都是令人不愿意接受的。 也许所谓的二次假生就是那些对生命眷恋更深的生命吧，因为某种原因，有机会在人世间多逗留片刻，如果是自己呢？ 想要多看一眼曾经眷恋的世界，去一些一直想去但是没有去过的地方。 比如阿拉斯加看极光，追着狗拉雪橇在雪地上奔跑，在黑暗永不降临的夏季长夜里和喜欢的一起聊天、画画。 谁都有这样的不舍和牵挂吧。 林宇是一个单身狗，可是单身狗也会幻想美好的生活，会幻想有一个灵魂伴侣在漫长一生中相依相伴。 他们在共同爱好的事物上有一致的观念，这很重要，就像是钢琴的左手和右手。 他们不能总是有冲突，生命本身还是平和的。 苏平说，总有不甘，有牵挂，有不能离开的原因。 死者不愿往生或不能往生，徘徊于世，踌躇不前。 但是假生不同于一般生命状态，他们会发现自己无所不能，一个生命如果知道自己无所不能，就会滋生邪恶，假生对恶念的控制力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薄弱，假设一般的假生有七天时间徘徊于世，到了最后时刻，假生会变得十分邪恶。 林宇认为这和很多传说中的恶鬼十分相似。 恶灵、恶鬼、恶魔…… 这些难道原本就存在于一个人体内吗？ 善与恶就像一个正确的音和一个错误的音。 彼此挨得很近，却有着天壤之别。 [提示：寻找宋小雨的瓶子任务已开启，请注意时间。] “很好，没时间犹豫，我要开始奔跑起来，为了……” 林宇想了一些大义凛然的理由，最后他想到，就算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吧，哪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根据苏平和李主任的意思，如果不能找到宋小雨，他可能活不过七天…… 七天后又是一只恶鬼吗？ 林宇可不想这样。 他怕，对未知的一切人都是会害怕的。 护士站前，林宇和胡婉儿打了声招呼，胡婉儿是个三十多岁的护士，算是医院的生力军，她工作负责，性格直率，而且还挺漂亮。 只是这种漂亮的脸上凝固着几分愁绪，林宇没敢多问，胡婉儿自己就说了起来。 “烫伤的病人死了两个了，还剩三个，而且死的莫名其妙。” “是……是吗？” “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被病人袭击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宇摸摸脖子，黑印的地方发出几下电流的感觉，好像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还行吧，伤害尚不足以致命。” 装作轻松，反正害怕也没啥用。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还是很照顾年轻医生的。” 胡婉儿的口气好像临终关怀，林宇嘴角扯着笑了一下，着实有些尴尬。 “害，别担心，我看你不像是短命的人，打起精神来，以后别在不信邪就是了。” “信信信，不过……婉儿姐姐能不能帮我个忙，您和监控室那边的关系还不错吧。” “谈不上不错，只不过，护士么，脾气不好，你懂的，一般来说大家都让着点，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林宇心里还是觉得有必要查看一下负一楼当时到底出现的是什么，也许……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也许宋小雨那时候还活着？ 当然，这不可能，总之看看总没什么错。 “婉儿姐姐今天的妆真好看，淡雅大方。” 胡婉儿低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欢乐，看起来林宇夸的很是不错。 呼，自己什么时候见了女孩子那么会说话了？ 林宇也没想到，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舔狗体质？ 不不，这绝不是什么舔狗体质，应该说是[说服力1]发挥着某种作用吧。 看了这些技能不是以某种生硬的方式启动的，而是融合在自然而然得个性之中？ 说实话，uu看书 wwkanshu的确是十分自然。 要是早早就有这口才，他也不至于单身至今啊。 胡婉儿拍了拍林宇的肩膀，“走，我带你去问问，需要什么你自己跟他们说就行了。” 很快，两人来到监控室，几块监视器前坐着一位身穿护工服的男人，“沈师傅啊，让我们看看急诊室的情况吧。” 胡婉儿银铃般地笑着，边笑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急诊室？啥时候的？” 沈师傅有些不耐烦，但看在胡婉儿护士的面上，还的确不敢啰嗦。 “这几天的监控都在这了，看吧，我去泡个茶。” “那我也去看病人了，该测血糖了，你自己琢磨吧。” 胡婉儿说完转身就走，林宇琢磨了一会设备，一点也不难，很快他就找到了正对一楼楼道口的画面。 从当天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开始……那里就一直只有微弱的灯光。 然后，林宇看到他自己的背影出现在画面中，随后，是护士小夏从楼下返回一楼，看起来全都很正常，一直到十五分钟后林宇离开，期间灯光闪烁了好几次。 的确……没有宋小雨的人影。 林宇又将速度调慢0.5，这时，画面回到他从一楼楼梯往下，往下，经过台阶，转角，等一等，转角处有一道影子是怎么回事？是小夏吗？ 不对，那个时候，小夏应该已经在厕所…… 林宇背后抽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阴影。 不对，那时候，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第39章 心跳的声音 这个影子是什么？ 最可能的就是宋小雨，应正了苏平所说的，假生会在身体临床死亡前就出现。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假生学》的解释是几十年前开始进行的超强粒子对撞实验引起的。 林宇认为这说不通，超强粒子对撞实验的确有可能产生黑洞，然而这个实验是在精密的大型管道中进行的，而且是在欧洲的瑞士日内瓦。 欧洲和风冬市的距离，就像是他和未来女友的距离一样遥不可及。 苏平看起来没打算告诉林宇到底是怎么出现假生的，这些鬼魂又为什么会被一部分人看见，他只说目前的研究倾向于实验引发的黑洞以及映射效应。 映射效应？ 林宇好像听说过这个概念，但是具体这个映射效应为什么会和死人不离开有关，林宇还毫无头绪。 看来一切都需要先从这个假生开始，宋小雨。弄清宋小雨如何出现在负一楼，又为什么会找到他，也许就能知道答案。 林宇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他在思考，或许当他把风冬市假生问题弄清楚之后，自己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护士站前，胡婉儿叫住林宇，“你看起来惊慌失神，难道大白天的也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这倒不是。”林宇尴尬地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嘴唇一点血色没有。” “我……没事。” “吃过早饭了吗？这里有个包子，你将就吃一个吧。” “好，谢谢婉儿护士。” 胡婉儿没再接话，却和一旁新来的小护士嘀嘀咕咕，小护士不时偷看林宇，还面颊微微泛红，衬得一脸好肤色。 难道我现在很帅吗？ 没看见这个天赋啊？ 估计是原来就很帅，说不准，这宋小雨就是因为帅才缠上自己的？ 想到这，虽不算沾沾自喜，也是对自己有了更为清楚的认识。 咬下一口已经几乎没有热度的包子，喉咙里立刻一股股恶心往外冒，他想吐。 “怎么了？噎着了？” 新来的护士关心的声音十分谨慎，生怕得罪了一旁的胡婉儿。 胡婉儿皱了皱眼角，“你吃慢点，急什么？听护工说，今早的尸体都领走了。” 胡婉儿这是在告诉林宇，宋小雨已经不在医院，林宇自然听得明白。 顶着压力，又咬下一口包子。 恶心的感觉更为强烈，这包子大概是不新鲜了吧，怎么有一个腥臭味，吃在嘴里的感觉就是那种腐坏的食物的味道。 呕！ 林宇捂住嘴，恶心并没有消退的意思，一阵又一阵。 最后，他还是吐了出来。 “对，对不起啊，大概是我饿过头了，吃东西就吐，我还是不吃了，这半个我拿走了，一会儿慢慢吃。” “那也行，喝点热水啊，吃不下阳间食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胡婉儿说完，捧起病历本走开了。 新来的护士面色比林宇还差，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这包子没不新鲜吧。” “没有，我早上买的，我和婉儿护士都吃过了，没人像你这样吐出来的，是不是夜班特别辛苦，吃东西还会吐啊……还是说你不喜欢吃咸菜味的包子？” 一听咸菜两个字，林宇胃里又反出酸水，然后还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抱歉，抱歉，大概是我饿过头了。” 新来的护士一脸不信，“不会吧，是不是肠胃炎？去检查看看吧，要是病了早点治。” “没，没事。” 林宇不想吓唬新来的护士，自己现在这样子是不是肠胃炎还重要吗？他都没几天可活了。 “婉儿护士刚才说话好吓人，你听到了吧，她说阳间的食物……难道你？我听护士长说过，风冬第一医院夜班邪气的很，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东西了吧。” 林宇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白是因为胡婉儿这句话他当然听到了，阳间食物吃不下不是好兆头，他不需要被提醒，而是需要知道怎么扭转局面。 红是因为他的胃里还想着作呕，一刻也不消停。 随后，林宇打消了在护士站给宋小雨母亲打电话的念头，而是记下了她母亲的联系方式，随后背着包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外，细小的雪花纷纷落下，终于因为一再降温，又下起雪来。 雪花并不白，对于林宇这个原本生活在南方的人来说，看到白雪是很高兴的事。 可是路上的白雪却是灰色的，天和地之间，行人步履匆匆，车辆一辆接着一辆，一位老人坐着轮椅从他身旁经过，林宇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气的声音，还有他衰弱且缓慢的心跳声。 咚……咚……咚…… 心跳声十分衰弱。 林宇下意识转身，老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医院大门之内。这时，老人忽然站了起来。 不对，他不是站了起来，他还坐在轮椅上，在他身后的是另一个人。 是……假生。 忽然间，仿佛一道电光击中了林宇的眼睛。 这个老人，uu看书.uukshu.cm已经死了？ 苏平也没说清楚这种情况算不算一期假生……到底还有没有救。 越想越紧张，浑身都跟着颤抖。 如果他已经死了，不……这不可能，他还有心跳，他还没死。 他的耳朵里仿佛还能听到老人衰弱的心跳声，这怎么就已经死去了呢。 不知不觉，他跑了起来，冲向医院大门。 惊慌失措般地来到老人身边。 预诊台的护士看到飞奔而来的林宇，还以为他认识这位老人。 “是家属吗？那边挂号。” “不，来不及挂号了，他的心跳只有51，血氧饱和度81，还在进一步下降。左肺有呼吸音，右肺……右……” “不好意思，这位家属，你在说什么？请不要打扰我们预诊，老人家神智挺清楚的。” “不对，不应该这样。” 林宇惹出来不小的动静，后面排队的病人不耐烦的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在那里说个没完啊。” “到底给不给看病啊，这老人什么意思啊。” “喂，护士，后面还在排队呢。” 护士也开始不耐烦，“你这人到底怎么了？病人的问题挂号以后，医生会有诊断的，你在这里是耽误病人治疗啊。” 嘈杂声越来越大，林宇却依旧能听到老人的心跳声。 站在一群人中间，林宇仿佛听不到他们的抱怨。 右肺……，问题出自右肺，右肺没有声音，糟糕，右肺萎缩了。 需要立刻插管。 完本感言 原本以为可以继续这本书，但是今天接到通知，全面恢复网课。 倒时差网课实在太累了，难以解释这种倒着时差熬夜上课的艰难。 不得不将这本书暂时完本，感谢编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