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皇后看戏记》 1、第一卷 康宝归来 非正史之咸丰十一年七月初七。 热河避暑山庄上,天清气爽,凉风徐徐,远山如画,宫殿富丽。然而,适宜的气候,壮丽的景色,全无人欣赏。原因只有一个,这个国家的元首——咸丰皇帝,病重了!说的严重一些,病危了!就要翘辫子了! 太医们聚在殿外,时刻等候着召唤。宫人们进进出出,脚步轻的恨不得像根羽毛飘过一般。 避暑山庄外朝臣班房,大臣们一个个或正襟危坐,或交头接耳,或神游天外。心里全都惴惴不安,暗自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站队。其实,也没什么好站的。当今天子目前为止,只生了两个儿子,二儿子还没一岁就夭折了,只剩下大阿哥载淳。那么,现在剩下的,就是小皇帝即位之后,自己和自己家族能捞多少好处了。 班房里各种心思乱窜,正宫楠木殿内,则是低沉而压抑。咸丰皇帝虽然贪酒好色,但毕竟是后宫女子的天,是终身依靠。一旦皇帝驾崩,后宫众人,除了懿贵妃叶赫那拉杏贞,怕是其他人都没什么好开心的。即便是钮钴禄氏,能以中宫皇后身份,晋位母后皇太后之尊,也不过就是个没什么未来的寡妇,尽管这位皇后每天过的日子,与守活寡无异。 胡梅梅叹口气,端起案上汤药,拿勺子轻轻搅了搅,看着热气从碗里轻轻发散,药汤上,一层淡淡的雾气袅袅散去,心里暗骂:“慈禧你个混蛋!净顾着自己培养势力,老公都快死了也不来看一眼!还真以为你就是圣母皇太后了?我呸!” 骂完懿贵妃,又感慨自己身世飘零。就算自己曾经做错过事,也不用出一场车祸就穿到咸丰年间吧?一来还是三年!我的天,幸亏穿的是皇后钮钴禄氏。要不然,换成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还不给英法联军烧死在圆明园里呀? 看看汤药渐渐凉了,梅梅轻轻探身,叫了一声,“皇上?皇上,请喝药吧?” 说起来,咸丰虽然人不咋样,对皇后钮钴禄氏还是颇为尊重。除了钮钴禄氏本人性子温和大方,大概,也因为这位未来的慈安太后,与咸丰生母不仅同姓,还极其相像吧?至少,怕是咸丰自己这样认为的。要不然,如何解释他几年都不跟皇后睡觉,偏偏对皇后还极其尊重呢? 梅梅见床上人毫无动静,心里叹口气,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咸丰大哥,就算皇后跟您老娘长的像,您也不能就把老婆当老妈啊!整天哄“儿子”,姐姐我压力好大的! 没奈何,又耐着性子叫一声,“皇上?喝药吧?臣妾刚试过,不热不凉,刚刚好。” “嗯!”等了半天,床上人才发了一声。梅梅心中感慨,大哥,您终于体谅到俺们这些人不容易了?脸上急忙挤出笑来,招手叫来小崔子,“快,扶万岁爷坐好。” 龙床上,“咸丰”睁开眼,看一眼胡梅梅,问了句:“皇后?” 梅梅心中一颤,不对劲。嘴里则急忙笑着回答:“是,皇上,您起身了?您看,是漱漱口口再喝药,还是喝完药,再漱口呢?”说着,故意学醇亲王之母顺太妃,用一双“慈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 “咸丰”皇帝看一眼皇后,再扫一圈屋里陈设,淡淡地说:“朕不想喝,放着吧。等会儿再说。” 胡梅梅学着皇帝样子,淡淡一笑,“是啦,太医们开的药,总是有些苦。您刚醒,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的好。”说着,放下药碗,叫来中宫大宫女绿叶,“去端些小米粥来,再挑万岁爷喜欢的小菜,弄清淡点儿送上来。别忘啦,让太医们先看看,可与药物有什么相冲的没有。” 绿叶答应退下。梅梅看着她带着人出去,留意到这位咸丰皇帝居然冷静沉着、不着痕迹地打量屋内诸人,心中诧异,不敢十分询问,只好学钮钴禄氏惯常模样,温柔端庄地坐在一旁,等着皇帝先说话。 没过多久,绿叶就端着小米粥上来。瓦罐煨着,拿银勺子盛出来,胡腾腾地冒着热气。上头飘着几粒红枣。凉拌黄瓜清脆新鲜,陪着几片绿叶,看的人垂涎欲滴。 梅梅亲自洗了手摆筷子,小崔子领着人搬炕桌,端汤。皇帝舀起勺子尝了一口粥,没说话,拿起筷子吃口菜,皱眉,“怎么味道这么淡?” 绿叶见皇帝皱眉,急忙跪下请罪,“万岁爷恕罪。太医们说,万岁爷如今要静养,膳食不可过于油腻。就连葱姜蒜香油,都最好少用。故而,奴才只加了盐和荆芥,提个鲜味儿。还请万岁爷恕罪。”说着,重重磕下头。看的梅梅一阵心疼,暗中不住埋怨,傻丫头,你不会说是御膳房做的?万一皇帝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了你呀! 哪知道,皇帝破天荒没有生气,只是嗯一声,接着就着凉拌黄瓜喝粥。喝了一碗,空碗递给皇后。梅梅一霎间愣了,皇帝贴身太监小崔子琢磨过来,“万岁爷可是要再进一碗?” 见皇帝点头,梅梅这才笑了。站起来一面盛粥,一面琢磨,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脾气这么好? 皇帝依旧吃自己的。接连吃了两碗半,这才打个饱嗝。小崔子带着人把炕桌撤下去,送上龙井茶来。皇帝摆摆手,“上碧螺春。” 梅梅暗中掐掐自己手指,这一位真真的不对劲。 皇帝吃饱喝足,暂时顾不得搭理皇后。摸摸肚子,看看绿叶,还老老实实在炕下地上跪着,悠悠然问:“菜是你调的,粥是谁熬的?” 绿叶老实,不敢撒谎,磕头回话:“回万岁爷,是主子娘娘亲自到热河泉那边挑的干净泉水熬的。” 皇帝扭头看一眼梅梅,梅梅淡淡一笑,重新站起来,轻轻福身,“臣妾做的不好,叫万岁爷笑话了。” 皇帝摆摆手,指指炕前上首位子,“坐吧。”梅梅笑笑,谢了座,挪过去坐稳。皇帝这才吩咐绿叶:“好好伺候你们主子娘娘,多用点儿心。”这才叫她起来。 绿叶满心疑惑,奴才对主子娘娘忠心耿耿,主子娘娘也是极信任奴才。怎么万岁爷要这么说呢?心里想不明白,嘴上答应,站起来,退到皇后身后,垂手恭候。 皇帝看一眼梅梅,果然,这个钮钴禄氏皇后,如同史书所言,温柔端庄,善良大度。看她举动,是个识大体的。可惜,没有子嗣。如若不然,哪里还有慈禧那个贱妇什么事儿! 想到慈禧,皇帝心中一阵暗恨!贱妇,我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都叫你给断送了! 梅梅坐在一旁,看着皇帝对着茶杯咬牙切齿,全然没有往日那股无能懦弱,遇事只知逃避的模样。心里嘀咕,这人八成是换芯子了吧?只是,是古人重生?还是后人穿越了呢?若真换人了,往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打算呢?要不然,炸死?唔,得好好想想。 正想着,小太监来报,玫嫔求见。皇帝准了。不一会儿,玫嫔就跟着小太监进来,对着帝后行礼问安。嘴里说着:“嫔妾今日做了些小点心,问过太医,说都是些滋补的,想着对万岁爷身体有好处。特意送来,给万岁爷尝尝。”说着,从身后小宫人手里接过来托盘,高高举了上去。 小崔子瞅一眼万岁爷,得了眼色,上前接过,呈到皇帝跟前。皇帝瞅一眼,点点头,叫玫嫔免礼赐座。玫嫔谢座后,挑皇帝下首第二个位子坐了。恭敬而微笑着静候帝后差遣。 皇帝暗中点头,这个玫嫔能从贵人降到徐官女子,又从徐官女子升到贵人,之后生下皇二子,母凭子贵晋为嫔,也算得上一个聪明人。若是她的儿子尚在,或许可以扶持。只可惜,命数不如叶赫那拉杏贞硬。叶赫那拉,哼,贱人! 说曹操曹操到。正当皇帝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宣来叶赫那拉杏贞凌迟处死之时,外头小太监来报,懿贵妃、丽妃带着大公主、大阿哥来给万岁爷请安了。 玫嫔眉毛一挑,心中鄙夷。嘴上却说,“主子娘娘,说起来,昨天嫔妾见到大公主,大公主还说,这两日主子娘娘忙,做女儿的,年纪小,却不能为您分忧。心里很是难过呢。” 梅梅笑着说:“难为她小小年纪,还能想着。” 玫嫔一笑,“丽妃娘娘最会教孩子了。大公主可乖呢!”说着,笑着看皇帝一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笑笑没说话。皇帝则是垂眸,这个玫嫔,果然是想借机打压叶赫那拉。说姐姐乖,那不就是暗示弟弟不孝顺,乃至懿贵妃不会教孩子吗?呵呵,这个玫嫔,或许可以用一用,对付叶赫那拉那个贱妇。 当即笑道:“玫嫔说的在理。若是二阿哥还在,定然也跟他姐姐一般孝顺。” 一句话,说的玫嫔变了脸色,想哭不敢,低头忍泪不提。 梅梅心中奇怪,皇帝这么说,是想——挑起宫斗? 2、汤泼慈禧 不多时,懿贵妃、丽妃牵着大公主、大阿哥进来。众人按序请安行礼之后,大公主拉着大阿哥站在炕前陪皇帝说话。懿贵妃坐了皇后对面,丽妃坐在皇后下首。玫嫔依旧坐在原来位子上,恰巧就在懿贵妃下首。刚才皇帝说起玫嫔伤心事,这时候,再看别人有儿有女,心中更加难过,低着头不说话。 懿贵妃看她一眼,心中冷笑一声,扭头看丽妃。丽妃得了暗示,笑着对皇帝说:“大公主今日做了些点心,说是想献给万岁爷、主子娘娘尝尝。臣妾出门,恰巧遇到懿贵妃姐姐。这才一同前来。万岁爷今日气色,好了很多。想必,不日定能痊愈。臣妾们心里,也就安定了。”说着,拿起帕子擦擦泪。 懿贵妃听了,也跟着擦泪。梅梅伸手拍拍丽妃,神色满是悲悯:姐姐,你被叶赫那拉当枪使了还替她遮掩。不知道肃顺前日上密折,要求处死懿贵妃,以防当年孝庄、多尔衮之祸?咸丰正听了肃顺的话,准备对叶赫那拉鸡蛋里挑骨头呢!更何况,目前这个芯子,八成还是知道慈禧日后光辉事迹的。你这么说,是摆明跟叶赫那拉一条绳上。她要真死了,你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傻呀你! 懿贵妃擦完泪,接着丽妃的话笑说:“万岁爷的皇子皇女们自然都是最孝顺的。大阿哥也说,想在皇上跟前尽孝。托臣妾做了万岁爷最喜欢的胡辣汤,趁热送来。万岁爷尝尝?” 说着,拿眼去看身后安德海。安德海急忙捧着汤盅进上,小崔子接过,领着人搬炕桌,摆上去。 梅梅微笑着,冷眼瞧这位皇帝,是何做法。玫嫔则是撇撇嘴,坐在一旁不说话。 皇帝摸摸大阿哥脑袋,“载淳,跟你姐姐到烟波致爽去,拿皇阿玛最喜欢的砚台来,好不好?” 载淳年纪小,错把“砚台”听成“烟台”,以为皇帝又要抽□□,看一眼皇后,咬咬嘴唇。皇帝见一个天家皇子如此懦弱,眼神立马暗了下来。 好歹载淳从小养在皇后身边,梅梅也不好见死不救,知道他听岔了,便笑着对大公主说:“大妞,带着弟弟快去快回,找到那个磨墨的砚台,就回来。路上小心,外头太阳大,别晒着了。” 大公主点头,带着弟弟对几位长辈行礼告退。载淳这才明白,此砚台非彼“烟台”。松了口气,乖乖告退。丽妃不放心,特意跟出去,嘱咐奴才们小心伺候着。 皇帝这才有心情去看胡辣汤。汤色纯正,里头木耳、肉片刀工均匀,金针菇、芋头、花生仁、面筋泡搭配相得益彰。一碗汤,闻起来不甜不咸,不酸不辣,但各种滋味加起来,恰恰味道十足。此等做法,正是豫菜中最高境界,“中”与“和”。不是豫菜大厨,别想做出这碗汤来。 皇帝也不尝,放下勺子,笑一笑,“这可是叶赫氏亲手做的?” 懿贵妃听皇帝这么称呼自己,心中咯噔一声,嘴上还是笑说:“不敢欺瞒万岁爷,是臣妾跟别人学的。做的不好,还望万岁爷勿怪!” 皇帝冷笑一声,“不怪!”看一眼玫嫔,叫她站到皇后身边去。 玫嫔心中奇怪,小心站过去。还未立稳,就见一道褐色汤汁,刷的一声,从眼前飞过,点点滴滴,都落到懿贵妃头上、脸上、衣服上,洒的那叫一个均匀利落,一滴都没落到地上。汤洒完了,汤碗仍好好的捏在皇帝手中,稳稳当当。玫嫔吃了一惊,随即就想大笑。还未咧开嘴,冷不丁意识到,旁边就是皇后,急忙压下心中恶意,扭头去给皇后换茶。 梅梅无奈,本来还想借茶杯,掩住脸,只当没看见皇帝当众发火。哪知,玫嫔先把茶杯端走了。只得颤颤悠悠一咏三叹地抬起手来,捏着帕子,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柔柔弱弱地唤一声:“皇上——?”这个皇帝,究竟发什么疯? 听见皇后惊疑,皇帝这才扭头,看一眼皇后,果然,钮钴禄氏就是个典型的皇后性子,端庄惠下,至少,表面上如此。心中叹口气,如今国家内忧外患,需要的,是如孝端文皇后、仁孝皇后那样坚强能干的女子,而如今的皇后,仁德有余,威严不足哇!狠狠看皇后一眼,放下碗来,吩咐小崔子收拾干净。 满殿妃子、奴才见皇后都得了训斥,全都老老实实站着,连口气都不敢大声喘,生怕皇帝一不高兴,冲自己发火。 梅梅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懿贵妃,强忍笑意,憋的一张脸都红了,煞是可怜。谁能想到,未来的慈禧太后,叱咤中国朝堂将近半个世纪,如今在她老公面前,挨了这么大的委屈,只能干干站着,连句话都不敢说? 过了一会儿,懿贵妃牙都快咬碎了,才听皇帝说:“玫嫔辛苦了。你做点心那方子待会儿给皇后抄一张,朕很喜欢。大公主那边也送一张过去吧。” 玫嫔见皇帝泼了杏贞一身汤水,可惜了好好的一碗胡辣汤,以为皇帝今日心情不好。哪知道,居然这般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登时受宠若惊,急忙福身:“嫔妾遵旨。” 皇帝点头,“扶你主子娘娘下去忙吧。”说着,捏起炕头一本书,看了起来。 梅梅捏着帕子一角,瞟一眼懿贵妃,扶着玫嫔站起来,对着皇帝行礼,口里道:“臣妾告退。”玫嫔急忙紧紧扶着皇后,出楠木殿,回烟波致爽东暖阁去了。 等她二人出去,皇帝这才放下手中书,心中又是一阵骂:“奕}这个不肖子孙,堂堂一国天子,看什么不好,竟然看春——宫图!”转眼看到叶赫那拉一身汤水,直挺挺在地上站着,顿时大发雷霆,冷哼一声,“懿贵妃好大的气势,到现在还敢在朕跟前站着!” 聪明如杏贞者,如何听不出来皇帝口中鄙夷,不敢再暗自生气,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喊着求万岁爷降罪。 皇帝眼神又一次阴暗起来,不求情,先请罪,好一个聪明的“慈禧太后”啊!懒得跟她说话,一摆手,“滚!从今天开始,别让朕再见到你!” 懿贵妃满心委屈,强忍眼泪,起身告退。刚出楠木殿,就觉双腿一软。安德海急忙在身后扶着,这才站稳了。懿贵妃垂下双眸,扭头看一眼殿上匾额,“澹泊敬诚”蓝底金字,闪着幽光。轻轻咬下嘴唇,望一眼楠木幽光,扶着安德海,坐到轿子里,回后寝殿西小院去了。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懿贵妃眼中泪花才滚了下来。贴身宫人谷惠蓉赶紧绞了毛巾,替她擦泪,一面轻声安慰:“懿主子快别哭了。看看妆都花了。” 懿贵妃擦干泪冷笑,“哭?哭什么哭?本宫是有儿子的人,该哭的,是那些要当寡妇没指靠的才对!” 谷惠蓉听了,吓了一跳,手上却不停,刚才那话,全当没听见。 懿贵妃擦了脸,重新化好妆,叫来安德海,“去,请醇亲王福晋来。就说,本宫新做了些吃食,叫她尝尝。” 安德海出去,找小太监传话不提。懿贵妃挥退屋里众宫人,打开随身皮箱,取出一套烟具。从烟管里,刮出一堆黑色粉末,拿纸包好,放回箱子里,重新锁好。摸着箱上铜锁,抿嘴冷笑,“皇上,本来,臣妾还想让您多活些日子。谁叫您是载淳的阿玛?可是,今天您这么做,算是把咱们夫妻情都断送了。” 不一会儿,安德海在门外求见。懿贵妃藏好箱子,叫他进来。安德海回话说,醇亲王福晋明天就递牌子来。瞅瞅贵妃面色如常,安德海回话:“回主子,奴才刚才在外头打听了。今天楠木殿里,除了皇后娘娘一直伺候,只有玫嫔娘娘去过。” “玫嫔?”懿贵妃听了,摸摸手上指甲套,死了儿子还不知道安生,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不说懿贵妃如何算计皇帝什么时候死。胡梅梅带着玫嫔等人,做好晚饭,到楠木殿给皇帝送去。到了一问,才知道皇帝到四知书屋去了。 玫嫔立刻担心起来,“主子娘娘,万岁爷身体刚有起色,这么着劳累,恐怕吃不消啊。咱们快去看看吧。” 胡梅梅看一眼玫嫔,跟着叹气,“本宫何尝不担忧呢。只是,四知书屋乃是御书房,咱们后宫女子,轻易去不得啊。”想叫我给你出头,门都没有。 玫嫔看说不动皇后,只得暗自着急。要说后宫之中,谁最不希望咸丰死,那就是玫嫔。原因无他,只因咸丰五年时,玫嫔跟英嫔合伙,陷害叶赫那拉杏贞。要知道,当时杏贞正怀着载淳。后来事情败坏,英嫔降为常在,不久就死了,自己降为徐官女子,苦熬到现在,还是没保住唯一的儿子。若是咸丰这时候没了,杏贞就是铁定的圣母皇太后。等她腾出手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定然就是玫嫔自己。想到这里,对皇帝龙体,愈发担忧起来。 胡梅梅想了想,叫来楠木殿管事太监小崔子,“万岁爷到书房时间要是长了,你记着勤提着他吃东西。须知,龙体要紧。万岁爷可是天下百姓的天呐!” 小崔子急忙躬身答应。绿叶捧着食盒,递给小崔子。梅梅再三嘱咐一番,这才转身回去。玫嫔本来还想着再耗一会儿,说不定能见到万岁。看皇后要走,自己也不好多留,只得老老实实跟着皇后回后寝殿。 四知书屋里,皇帝几乎砸坏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领侍卫内大臣肃顺带着军机大臣跪了一地。固伦额驸、御前大臣景寿一个劲磕头,求皇帝保重龙体。 不劝还好,有人劝,皇帝更加震怒,啪的一声将奏折摔到景寿脸上,“这就是你那个好小舅子给朕的办的差?什么周旋和解,卖国求荣!简直就是卖国求荣!《北京条约》,依朕看,应当叫卖国条约!不肖子孙,真真是不肖子孙!” 一面摔一面骂,整个书房,全都成了皇帝出气对象。 景寿被骂的不敢吭声。怡亲王、郑亲王不住磕头,求万岁保重龙体。肃顺则是拾起地上折子,恭敬举起,大声道:“国家蒙难,臣未尽责。恳请万岁,命臣回京,与英法谈判。如若不能谨守国门,臣愿以死谢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景寿叩头在地,心中不耻,能吧,肃顺你就能吧!小六多厉害一个人,都架不住英法联军,就你?除了上折子,要求减免八旗俸禄,你还会干啥?万岁爷能准就怪了。 果不其然,只听上头皇帝冷笑,“谈判?再谈下去,我泱泱大国,就要被蚕食殆尽了!” 肃顺低头皱眉,这个人,绝对不是咸丰! 3、万壑松风 咸丰不再是咸丰,当然,肃顺也绝对不是原来的肃顺。 作为胡梅梅前男友,受前女友影响,肃顺刚穿来时,十分淡定地接受了这个穿越事实。然而,随着对环境了解适应,肃顺不再淡定了。有没有搞错,难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穿过来,就是为了见证咸丰皇帝兄弟两个卖国土,然后再被慈禧老娘们儿一刀咔嚓了? 有心改变历史,奈何这娃运气不好,跟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穿越人士——皇后一直没有交集。上折子请求减免八旗俸禄,不准;建议绑架外交使节巴夏礼,不准。除了举荐曾国藩得以成功外,肃顺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做些什么。即使举荐曾国藩,肃顺也不认为完全是好事。要知道,一旦地方获得太多权力,就意味着中央不稳。 现在好了,眼看咸丰皇帝就要挂了,西太后就要举着大刀砍过来了,肃顺本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是死,不如死做烈士的原则,趁着咸丰皇帝貌似还有点儿血性,恳请到北京和谈。明为和谈,实际上,打定主意,揣把枪在身上,到时候,见到英法联军首领,一枪崩了了事。无论如何,今后正史上,自己还能捞个“侠士”的美名! “咸丰”皇帝自然不知道肃顺这番小心思。之前看史书,对肃顺此人护卫国土之举,还是很欣赏。如今见他这么说,冷着脸批了一番,终究还是高兴起来。叫贴身太监小张子过来,“取朕□□,交予肃顺大人。” 满屋子大臣都吓坏了,万岁爷要动枪,这这这——这是要做什么? 小张子告退,不一会儿,捧着一把□□来,直接送到肃顺跟前。肃顺心中疑惑,迟疑着不敢接。 皇帝大笑,“肃顺,朕知道你一片为国之心。奕这个不孝子,就知道一味求和,却忘了天子守国门的道理。朕去年按祖制行营热河,不想英法红毛鬼子趁朕不在,京城空虚,竟然攻占国都。每每想起,朕心甚恸。如今,卿要守国土。朕心甚慰。只是,洋鬼子贪欲,犹如大海,哪里有能填满的时候。奕愚蠢,主张议和,以肉饲狗,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如今,卿再和谈,恐更加艰难。更何况,对付鬼子,用不着君子之道。来,拿着朕的枪,带着我八旗子弟,杀回国都,护佑我国土去吧!”瞧这话说的,好似咸丰皇帝多么勇猛似的。直把一个逃逸之君渲染成了明君圣主。 一席话,说的肃顺一愣一愣的,脑子转的飞速,“这人不是咸丰。但明显,适应地这么快,要不,是对历史极为熟悉,且习惯做领导。要不,就是梅梅常说,历史的哪位人物借尸还魂。看他一句一个不孝子,八成,还是奕的某位祖宗。瞧这气势,很有可能,是盛世明君。那么,这样算下来,最有可能是清朝三位皇帝之一,即康熙、雍正、乾隆。只是,到底是哪一个呢?”心里想着,双手急忙伸出来,接过□□,双手捧着,嘴里谢恩,像模像样磕个头,直挺挺抬起头,跪在地上,心里不住骂:“万恶的封建社会,动不动就得跪,哎哟,我的膝盖!”这幅刚正不阿的样子,吓坏了他的哥哥郑亲王端华。 好在皇帝对肃顺表现,极为满意,看他如此行事,只当是性情刚烈,为国尽忠。想了想,肃顺一个人,孤掌难鸣,又叫来载垣,看看这孩子,嗯,不错,跟朕的十三儿长的还真像。“垣儿啊,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性子与怡贤亲王最像。如今国难当头,你愿不愿与肃顺一同回京杀敌?” 载垣听皇帝这么说,心里嘀咕:皇上,好像您比臣还小几岁吧?怎么就看着臣长大了?嘴上只能说:“臣愿意!” “敢不敢守护国都?” “臣敢!” “好!”皇帝高兴了,“不错,有当年拼命十三郎的架势。朕另赐一把□□予你。命你与肃顺,为上柱国将军、护京元帅,率领陕西、山西绿营兵勇,以及京都健锐营、丰台大营将士,九门提督兵勇,杀回京都。记住,务必将英法联军赶出京畿之地。若能生擒,最好不过!”哼哼,小鬼子,别以为这就够了,朕还有法子在后头等着你们呢! 二人一同谢恩。 皇帝又仔细安排战略方针,天黑之后,才命二人回去准备,明日出发。看看地上跪的其他大臣,叹口气,留景寿陪驾,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v瀛跪安。 皇帝拉着景寿,不住感慨,“姐夫啊,” 景寿听了,连称不敢。 皇帝只当没听见,依旧拉着景寿连声叫姐夫,“如今朕的姐姐们都去的早,看见了你,就想起朕的姐姐。想起小时候,姐弟们一同玩耍,高兴的很。本想着,等姐姐生下格格,咱们还能是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哪知道,朕那苦命的六姐姐,这么早就去了。如今,朕的身边,只有大阿哥、大公主,姐夫家中,也就只有志瑞一个外甥。可惜,志瑞年长大公主几岁。若是姐夫看合适,将来,朕去之后,大公主就托给姐夫照顾,你看可好?” 景寿一听,万岁的意思,咱们家又要尚主了?也不敢说“不”,跪到地上,只是磕头,“皇上对奴才家如此垂爱,臣敢不从命。” 皇帝点头,没想到,富察家还真是聪明,出了弘历一个元后,又连着几辈子尚主。笑着亲自扶起景寿,“姐夫不必如此。这件事,朕还要与皇后商量。再说,大公主今年方才七岁,咱们要想抱孙子、抱外孙,可还要等好几年呢!”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景寿听皇帝这么说,心里高兴,方才皇帝拿奏折砸自己的事,也暂且放下。 皇帝冷眼瞧着,知道景寿这边暂时稳住了,话锋一转,说起国事,“姐夫,今日朕留你说话,还有一事嘱咐。” 景寿急忙拱手,“奴才谨遵圣谕。” “嗯,景寿,这次怡亲王与领侍卫内大臣回京之事,你也知晓。他们此去,京中定然十分混乱。别看朕嘴上骂奕骂的狠。那是因为朕众多兄弟中,与他最亲近。如今京城动乱,朕不忍留爱弟一人在京中受苦受难,你即刻替朕刷道圣旨,叫奕即刻来热河,与朕在一起。我们兄弟,共襄国难。”主要是你是他亲姐夫,你的字迹,他看了放心。免得又给朕出什么幺蛾子。 景寿听了这话,心里感动,急忙领旨。小太监带着,到一边地上摆了个小桌子,刷刷刷写起来。 皇帝这才得以喘口气,端起茶来抿两口,闭上眼琢磨事。小崔子在门口掂着脚望,小张子在屋里伺候,不经意瞅见,小心退出去问。不一会儿,二人一同进来,走到皇帝身边小心问:“万岁爷,主子娘娘与玫嫔小主刚才送来膳食。主子娘娘说,什么时候主子处理完国务,务必劝主子进一点儿。太医们都在外头候着,敢问主子,您是先进膳,还是先召见太医们?” 皇帝睁眼,“皇后送来的?先传膳吧。”这个皇后,还算贴心。 不多时,景寿写好圣旨,皇帝看了,盖上玉玺。小张子、小崔子端小米南瓜粥、凉拌黄瓜、杂粮饼上来。皇帝一看,心里先笑了。叫来景寿,“姐夫也忙了一天,一同吃吧。” 景寿看一眼炕桌上东西,暗暗感慨,皇后娘娘,也忒仔细了些。 当天晚上,皇帝歇在万壑松风。躺在床上,听着松林飒飒,思量山河社稷,渐渐入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烟波致爽殿东暖阁内,胡梅梅翻阅清朝历代皇帝起居注。最喜欢住万壑松风的,有两位皇帝,一位康熙,一位乾隆。如今这位,行事雷厉风行,极具魄力,又懂得恩威并施,与二人执政之风相似。问题是,乾隆处处模仿康熙。仅仅从正史上来看,实在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位啊! 4、游击之战 想不通,自然也就不去钻牛角尖。反正,无论是康熙还是乾隆,自己作为咸丰皇后,都是二人世孙媳妇。别的不说,至少,只要自己恪守皇后本分,就依然能享有皇后尊荣。就不信了,这两位阅“女人”无数的皇帝,还能对世孙媳妇下手? 胡梅梅暗自得意,那可是比咸丰在时,还安全的很呐。放下手中《起居注》,命红云取来散珠并金银丝线,翻出几根银簪子,认认真真扎起珠花。 绿叶、红云见皇后一心做珠花,便带着小宫人们在外间站着伺候,不敢打扰。没过一会儿,皇后奶娘张嬷嬷带着小宫人进来,见众人都在外头候着,笑问:“主子可是在里间扎珠花呢?” 红云急忙笑着回话:“嬷嬷来了。主子娘娘刚扎不到一刻。” 张嬷嬷点头,“这两年主子娘娘愈发沉静起来。总共就剩这点儿爱好,你们不可打扰了。”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打帘子进去,捧了一杯茶送上,劝皇后喝一口再忙。 胡梅梅见是奶娘来了,放下手中珠子,伸伸胳膊,“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嬷嬷这时候来,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张嬷嬷笑着福身,“主子娘娘体恤奴才,说天气热,命奴才在后头歇着。可奴才也不能托大,总要每日里来伺候主子一回。看主子身体康健了,这才放心呢。” 梅梅一笑,“嬷嬷有心了。”指指脚下马扎,“坐吧。” 张嬷嬷这才告了座,稳稳当当蹲到马扎上,看看左右无人,轻声说:“主子,听说家里头说,今天万岁爷大发雷霆,打发肃顺大人、怡亲王回京杀洋鬼子去了。还命恭亲王来热河面圣。” “哦?”梅梅点头,怪不得,奶娘不顾暑气,跑过来跟自己说这话。八成,是钮钴禄氏娘家得了消息,怕那位皇帝有什么变化,暗中托奶娘来跟自己说道说道吧。想到这儿,梅梅说道:“万岁爷今天中午醒来以后,龙体大显安康,精神也好了许多。别人就不提了,就是本宫,也是放心不少呢。”皇帝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告诉娘家,叫他们静观其变。 张嬷嬷跟着拍拍胸口,“可不是,万岁爷是奴才们的天。这天好好的,奴才们伺候主子,心里也踏实。”主子娘娘放心,钮钴禄家不会轻举妄动。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奴才小孙子张翰前天托人给奴才捎话,说是这一年来,跟着小少爷在京城乡下。打什么游击。奴才吓了一跳,生怕他人小体弱,保护不好小少爷。幸好大福晋送信回京,叫小少爷赶紧来热河陪着父母。想必,不久,小少爷就到了。” “小少爷?”皇后亲弟弟费扬古?钮钴禄氏做皇后的时候,那孩子不过十岁,如今,也二十了吧。说起来,有十来年没见,实在没什么印象。只是,奶娘说什么“游击”?胡梅梅捏捏手指,“嬷嬷,是游击战吗?” “哦,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还有麻雀战了什么的。瞧奴才,人老糊涂,都记不清了。” 胡梅梅皱眉,莫非,费扬古也是穿的?当即吩咐张嬷嬷:“你回去以后,再仔细问问。弟弟毕竟年纪小,不准他胡来。” 张嬷嬷点头应下,又陪着皇后说些话,换了一盅茶,这才告退出去。回到后头自己厢房里,想人去到钮钴禄家传话。 梅梅则是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自从三年前,自己穿来了以后,一直本本分分做皇后。还以为,只要顺应历史,这两年就没什么危险。哪知道,今天皇帝一变,大事小事全都变了。这个皇帝也不是个安分的。不过一日,就挑起后宫争斗,闹得朝堂纷乱。正在措手不及之时,唉,哪知道,亲弟弟居然也跟着捣乱。 不知不觉,外头月牙渐渐升起,屋内光线转淡。梅梅摇摇头。暗暗嘱咐自己:我只管坐在皇后位子上看戏。宫斗再残酷,我不犯错,就还是皇后。朝斗再激烈,又哪有人会跟一个无子的皇后过不去。罢了,准备好瓜子水果,看戏咯!管他是康熙,还是乾隆! 不过,这个皇帝,似乎知道中国近代史走向也说不定呢?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安安静静睡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玫嫔就拉着玉贵人、吉贵人来给皇后请安。 红云一面给皇后梳妆,一面小声说:“主子娘娘,奴才看,外头几位娘娘贵人来,请安是假,撺掇着您领着她们去见万岁爷才是真呢!” 梅梅笑笑,“人之常情。只是,万岁爷身体还虚,怕是未必有精神应付她们呢。” 红云一笑,问:“主子娘娘今天戴玉簪还是金簪?” 梅梅对着镜子照一眼,想了想,“如今国家内忧外患,身为国母,还是简朴一些好。你挑几朵绒花,陪着衣服颜色戴上。再换上珍珠耳坠。其它的,都收起来吧。” 红云听了,摇摇头,“主子娘娘忒朴素了。您也不看看,外头三位,可是个顶个的穿金戴银、顶珠簪翠呢!”嘴上这么说,手上不停,不一会儿,就挑了几朵时兴宫花,打扮好了。 梅梅出外间,坐着跟玫嫔说几句话,又关心一下玉贵人、吉贵人身体。二人以前是皇后身边宫女,几年来,多蒙皇后照顾。对皇后比其他嫔妃,自是多了一份主仆之情。见皇后关心,全都站起来,笑着回话。 梅梅点点头,站起来说:“万岁爷龙体好多了。本宫做了些粥点,正好你们来了,随本宫一同去给万岁爷请安吧。” 能见到皇帝,这三人,尤其是两位贵人,都十分高兴。忙不迭站起来,扶皇后上凤辇。 不一会儿,到了楠木殿外。小崔子早侯在殿外,大老远瞅见皇后凤辇在前,几位小主轿子再后,施施然过来,急忙迎上去。梅梅掀开轿帘,“小崔子?你不在殿内伺候主子,怎么到外头来了?” 小崔子摸一把脑门汗珠,躬身回答:“回主子娘娘,万岁爷刚发火,要奴才们把烟枪、烟膏全砸了、烧了。奴才们怕万岁爷气出好歹来,请了太医来看。哪知万岁爷不看太医,只说是饿了,要吃主子娘娘熬的粥。奴才这才赶着去请主子娘娘。没想到,路上遇见您了就。” 梅梅点头,吩咐绿叶,“赶紧把粥备好。” 绿叶答应着,提着食盒紧赶慢赶。小崔子扶着皇后凤辇,一路疾行。到了楠木殿外,随小崔子直接进来。就见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堆太医,一个个汗流浃背的。皇帝则是悠悠然坐在凉椅上,不紧不慢批奏折。 梅梅想了想,带着玫嫔她们走到皇帝三步外行礼。 皇帝见后妃们联袂而来,放下手中折子,问:“朕只说喝粥,你带她们来,可有什么事?” 梅梅笑笑,抬起手来,特意扶一扶头上绒花。看一眼皇帝,没反应?看来,此人应当不认识孝贤皇后。要知道,皇后戴绒花,可是孝贤皇后“首创”呢! 顿一顿,垂下手来,笑语:“皇上不肯看太医,臣妾忧心如焚。怕自己一个人劝不动您,这才拉了几位妹妹们一同前来。另外,还带来了清粥小菜。给万岁爷开胃。” 皇帝听完,看看玫嫔几个,对着皇后笑了,“朕知你一向大方。朕的身体朕知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虚,需要好生将养。罢了,既然皇后说了,那一会儿吃完饭,就让他们诊诊脉吧。” 此话一出,小崔子急忙叫来绿叶盛粥摆菜。小张子忙着领人收拾奏折,摆餐桌。 梅梅瞥一眼地上跪着的众位太医,笑着问皇帝:“万岁爷用膳,让太医们先看看,今日准备的膳食可还合适吧?”瞧瞧,一个个跪的都快虚脱了,可怜见的。 皇帝眯眯眼,“跪着吧。连朕身体是阴虚还是阳虚都看不出来,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替朕检查膳食。哼!”朕好端端的世孙,都被你们给耽误死了! 梅梅无奈,只得住口。领着玫嫔几个站在下头眼巴巴看着皇帝吃饭。 不多时,皇帝吃完饭,叫来太医诊脉。大概是跪的时间长了,这些个太医个个说话利索。三言两语,就把皇帝身体状况说个清楚明白。 皇帝这才冷哼一声,摆摆手,放太医回去。当着皇后的面,叫来小崔子,“烟枪、烟膏都给朕烧干净了?” 小崔子不敢抗旨,干净磕头,说都送到厨房烧去了。 皇帝这才满意,命小崔子领着侍卫,到后宫诸位娘娘那里再去搜搜,一旦发现烟具,一律没收焚毁。小崔子抹着冷汗告退,带着人到山庄四处搜查。闹地各处不安。梅梅静心坐到皇帝跟前,等候召唤。 玫嫔看一眼玉贵人,“万岁爷要戒烟了?” 玉贵人摇摇头,“我多少日子没见过万岁爷了,我哪知道啊?” 梅梅端正坐着,听皇帝一一吩咐,之后膳食。命绿叶小心记下。杂粮饼、南瓜粥、小米饭、凉拌黄瓜、清炒白萝卜、当归红枣羹、芹菜叶蒸菜、红薯叶馒头、清炒马齿苋、清炖枸杞排骨汤……还别说,搭配挺符合现代养生理念的。听着听着,梅梅怀疑了,没有人参、虫草、鹿茸、熊掌等皇家常见补品。难道,自己弄错了,这位——不是康熙,也不是乾隆,而只是一位从现代穿来的普通人?那么,又如何解释他能瞬间适应封建制度,并熟练运用皇权呢? 梅梅百思不得其解。看绿叶将皇帝吩咐一一记下,想了想,笑着问:“万岁爷龙体一日比一日好。非但是臣妾们的福气,更是大清的福气。昨日,丽妃还说,想跟懿贵妃一同伺候万岁膳食,替臣妾分忧。臣妾想,她们两个,都是有孩子要照顾的。不如,让玫嫔带着几位贵人,和懿贵妃、丽妃,一同为您准备膳食。一来,人多好办事。二来,也不至于耽误照顾公主、阿哥。万岁爷您看呢?” 皇帝瞥一眼玫嫔,冷笑一声,“懿贵妃就算了。朕怕她下毒。至于丽妃,身子骨弱的很,整天自己都离不开药罐,哪里还有精力照顾朕。到是玫嫔,可以帮你些忙。”玫嫔低头暗暗高兴。叶赫那拉杏贞,看你得意,哼! 梅梅听了,略过去下毒一词,点头应和,“万岁爷说的是。”想了想,又问:“祺嫔佟佳氏身子骨也不太好,听说,前两日还中暑了。臣妾前两日忙,没顾上看她。今日万岁爷要是没什么吩咐,让玫嫔代臣妾伺候,臣妾去祺嫔那里看看可好?毕竟,佟佳氏一直以来,跟后宫嫔妃们处的都不错的。又是孝康章皇后娘家人。”说道这里,笑着紧盯皇帝。若是康熙,以他任人唯亲的性子,一定会对“佟佳氏”多加关照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果不其然,一听“孝康章皇后”,皇帝眉毛动了动,随即点头,“既然如此,留玫嫔三人伺候着。你尽管去吧。” 梅梅心中认定了三分,站起来柔声嘱咐玫嫔三人一番,扶着绿叶出楠木殿,坐上凤辇,往东宫去了。 路上思量,若是康熙,为何他对懿贵妃如此愤恨?按理,康熙不应该知道慈禧其人才对。难道,是康熙穿到现代,又穿了回来? 这么想,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梅梅自认为接近真相,心里就把皇帝当成老康看了。到东宫祺嫔院子里,看祺嫔不过是有些暑热,慰问一番,赏些东西,趁着太阳不算高,坐着辇回到烟波致爽东暖阁。 皇帝午饭由玫嫔管着,梅梅乐得清闲。倒是张嬷嬷跑来说醇亲王福晋上午来看懿贵妃了。 梅梅笑笑,“她们亲姐妹,多见见,说说话,也是有的。” 张嬷嬷不以为然,醇亲王可是还有两个同母兄弟呢还,当下小声问:“主子娘娘,您看,醇亲王那边,会不会跟懿贵妃?” 5、圣祖爷爷 梅梅摇头,“嬷嬷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须知,懿贵妃是个聪明人。而醇亲王,深谙为臣之道。咱们只管看着,别的都别管。” 张嬷嬷听了,拍拍手,“主子娘娘跟老爷想一块去了。老爷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担心,小少爷在京中闯祸。听说,他都带着人,抓了好多洋鬼子了。还杀了人。” 梅梅听了这话,一阵头疼。摆摆手,安抚张嬷嬷:“人家都跑到咱们家里头杀人放火了。弟弟年轻气盛,一心为国。既然劝不住,那就顺着他吧。到时候,不出事就罢了。若是真出了事,本宫说不得跑到养心殿外跪一夜,保他主仆不死,也就是了。” 张嬷嬷听了这话,才放心告退。 梅梅趴在炕上,闭目养神。这个世界,穿越、重生,层出不穷,实在是太诡异了。 将睡未睡之时,外头红云快步走进来,推推皇后肩膀,“主子娘娘快醒醒。不好了,大阿哥出事了。” 梅梅猛然惊坐起来,“你说什么?谁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红云顾不得规矩,喘着气说:“刚才崔公公带着人到西小院去查烟具。碰巧见到懿贵妃教大阿哥抽□□。崔公公领了圣命,要收走烟枪。哪知大阿哥不依,非要跟崔公公抢。一不小心,大阿哥撞桌角上。桌子是黄花梨木做的,硬的很,登时就血流如注。主子娘娘,咱们要去看吗?” “抽□□?天呐,他才六岁呀!” 同一时间,楠木殿内,皇帝一把摔了手中狼毫,“叶赫那拉——” 纵然再恨同治昏庸无能,那也是自己世孙,如今唯一的皇子。皇帝扔了三个砚台,把桌子、地板全都染黑之后,还是认命,坐上龙辇,到烟波致爽殿后西小院去看“儿子”。 赶到之时,皇后已经坐在门口,盯着太医们诊治了,见皇上驾到,连忙领着众人行礼。丽妃陪着懿贵妃,皆是面带泪痕。大公主满脸泪珠,强忍着哭声,叫了一声“皇阿玛”。 皇帝这才缓和脸色,叫来大公主,“没事的。大妞别怕,到你皇额娘身边去吧。” 大公主点点头,站到皇后一旁。梅梅看大公主心性单纯,一心为弟弟担忧,叹口气,轻轻搂过这孩子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公主抬头,“皇额娘,弟弟什么时候会醒?” 梅梅刚想说不知道,就听懿贵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嚎啕着:“儿啊,你醒醒啊,你若是不醒,额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的儿啊……” 梅梅看懿贵妃是真的伤心了,叫来丽妃,搀懿贵妃到厢房休息。免得再次激怒皇帝。要知道,老康对慈禧,那是恨不得食其肉哇! 懿贵妃还想借机到皇帝跟前博取三分同情,哪里理会皇后好意。一把推开丽妃,嘴里儿长儿短地叫着,风流婉转,晕倒在地,登时不省人事。 大公主手一紧,“皇额娘——” 胡梅梅叹口气,“丽妃,你带人扶懿贵妃回房歇着。叫两个太医去看看。” 皇帝站在大阿哥床前,瞥一眼懿贵妃,默认皇后做法。 等丽妃带着人出去,屋里算是安静下来。胡梅梅拉着大公主往前走几步,看看大阿哥脸上有几分松动,轻声问:“可是要醒了?” 大公主小心摸摸弟弟脑袋,一层层白布包裹着,只剩下大半张脸,登时又要哭出来。眼泪还未落下,就见弟弟冷不丁睁开了眼,急忙破涕为笑,“弟弟,你醒了?” “弟弟?大妞?”载淳迷瞪迷瞪眼,向大公主伸出手。 大公主急忙伸出手来抓住载淳的手,“是,我是大妞姐姐,弟弟你没事吧?你头撞到桌角上,流了好多血!” 载淳眨眨眼,看看大公主,再看看她身后帝后二人,冲着皇后叫一声:“皇——额娘?” 梅梅急忙笑着应一声,“哎!没事就好。让太医再给你看看。”说着,转身去叫太医。 载淳一看,急忙伸手拉住皇后衣角,“皇额娘,真、我真有话跟你说。” 梅梅笑着安抚,“好孩子,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先让太医看看,乖!” 载淳听了,只是摇头。大公主也跟着劝,“弟弟听话。” 载淳撇撇嘴,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对皇后撒娇,“皇额娘——我有话跟你说。” 梅梅无奈,只得拉着大公主坐到床边,“好,先说吧。” 载淳看一眼皇帝,摇摇头,“我只跟你说。” 梅梅跟大公主听了,大眼对小眼,大阿哥这是怎么了? 皇帝心中琢磨明白,拉过大公主,“大妞,跟你皇额娘出去,给弟弟端碗粥来。乖!” 大公主迟疑一下,看看弟弟,小声嘱咐:“弟弟,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拉拉皇后袖子,“皇额娘,我们快去快回。” 梅梅看一眼皇帝,再看一眼大阿哥,似有所悟。福个身,拉着大公主出去,顺便带出去所有伺候的宫人。 人走了,门关了,大阿哥泄气了,瘫坐在床上,摸摸头上,包的跟个大白球似的,撇撇嘴,强忍着没哭出来。憋着一口气,瞪着眼前这个男子。 此时皇帝火气反而下去不少,自顾自搬把椅子,大马金刀坐稳,开口问:“说吧。” 大阿哥载淳噗地一声站起来,指着男子喝问:“何方妖孽,竟敢占据朕的龙体,还——还不给朕滚出来!” 男子见载淳这般动作,眼都不眨一眨,“你不是载淳,说说吧,你是谁?” 大阿哥双手掐腰,“哼,说出来吓死你。朕乃道光帝第四子,咸丰皇帝是也。尔是何方妖孽。还不让出龙体。朕念在你善待后宫美人的份上,饶尔不死。哼!” 男人冷笑,“不肖子孙,f宁挑你做储君,真是瞎了眼!” 大阿哥听闻这话,更加怒了,“你你你,你竟敢辱骂先帝?大、大、大胆!”呜呜,皇后,你快来嘛! 男人闭眼,长出口气,“莫说是你,就是胤g、弘历站在朕的面前,也不敢大声出气。以你所作所为,‘不肖’二字,还是轻的!” 大阿哥登时睁大眼,“你——到底是谁?” 男人盯着大阿哥看了半日,最终,还是叹口气,幽幽回答:“爱新觉罗玄烨。” “扑通”一声,大阿哥霎时间从床上跌倒在地,啃了半天地板,终于抬起头来,弱弱地问了声:“圣、圣祖爷爷?” 老康“嗯”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大阿哥一听,哇地哭了出来,往前爬两步,不敢抱康熙大腿,搂住椅子腿诉苦,“圣祖爷爷,孙儿的命好苦啊!刚登基,就是太平天国那帮反贼造反,紧接着就是鸦片战争。孙儿命苦啊,圣祖爷爷,您老要给孙儿做主啊!” 康熙见大阿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忍不住恶心,一脚踢翻这个不孝子孙,伸出食指,指了半天,想要骂他,还未张口,顿觉一言难尽。想了想,站起身来,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佛袖而去。 眼看着圣祖爷爷就要出门,大阿哥嗖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腾腾腾紧跟几步,拉着康熙衣角,低声恳求,“圣祖爷爷,后宫那些妃子们,你喜欢谁,就要了谁好了。唯独皇后,孙儿恳请您,把她当皇后供着吧?” 康熙听了这话,忍着恶心回头,“哦?为何?” 大阿哥拿袖子抹抹眼泪,“圣祖爷爷,皇后她不仅是孙儿嫡妻,她长的也很像孙儿的额娘。就是孙儿见到她,也是尊重大于宠爱。孙儿自幼丧母,见到皇后,就如同见到额娘年轻时候的样子。恳请圣祖爷爷,看在孝全皇后与慈安皇后两位世孙媳妇的面上,答应孙儿吧。” 康熙转身关上门,回到屋里,重新坐下来,“你刚才说,‘慈安’皇后。莫非,你——知道后世?” 大阿哥抹抹眼泪,抽抽嗒嗒回答:“嗯,孙儿这两日梦游似的,看了百年中国史。还知道,叶赫那拉那个贱妇,该死!” 康熙冷笑,“当初是谁宠爱叶赫氏。如今倒说出这话来了。朕也恨不得掐死那个贱人。只可惜,她毕竟是载淳生母,如今,更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日后,还要她护着你。即使恨死了她,也不得不承认,叶赫氏搞起政治来,比你强!” 大阿哥听了,低头捏着衣角不敢回话。 康熙见他这幅德行,心中又是一阵厌烦。摆摆手,“罢了,你歇着吧。以后,朕会找机会处理的。”说着,走出屋子。 大阿哥紧跟着行礼,“儿臣恭送圣——恭送圣躬!” 康熙回头摆手,“滚回屋去,别给朕出门丢人现眼!” “皇上?” 康熙扭头,皇后正带着大公主,领着宫人们捧着清粥小菜进院子。大公主听见弟弟挨骂,眼中登时又是一朵朵泪花。梅梅担忧地看一眼大阿哥,可怜的娃啊! 康熙对着大公主一笑,“弟弟没事了,去跟他玩吧。”看一眼皇后,嘱咐:“大阿哥就留在这里,交给懿贵妃照顾吧。你管着朕就好。”说完,扭头眯大阿哥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小崔子急忙领着人紧紧跟上。看着伺候皇帝的人都走完了,梅梅这才拉着大公主上前,小声问大阿哥:“载淳,你没事吧?” 大阿哥看着皇后摇头,“没事,皇额娘。以后,您要小心,晚上别到皇阿玛身边去。” 绿叶在后头听了,朝天翻个白眼。这还没事,分明是撞傻了吧? 6、哄骗皇弟 大公主听载淳这么说,急忙拉拉弟弟胳膊,“弟弟,我带了皇额娘刚熬好的粥,你来尝尝吧。”说着,挽着载淳的手,拉进屋里。 丽妃安顿好懿贵妃,从厢房出来,见到大公主护着大阿哥喝粥,姐弟俩你让我、我让你,心里高兴。当着皇后的面,不敢十分与大公主亲近,只得先给皇后行礼,说太医看过了,懿贵妃不过是急火攻心,静养两天,就没事了。 胡梅梅点头:未来的慈禧太后,身体不是一般的好。只要载淳活着,懿贵妃自然就有活下去的动力。对丽妃笑笑,叫她坐到自己身边,小心嘱咐:“国家内忧外患,皇上镇日忙碌。后宫之中,一定要安宁和睦才好。只是,如今出门在外,凡事不比京城。本宫一个人,能顾得了多少?如今懿贵妃又病了。大公主与大阿哥身上,丽妃你还要多多操心才是啊。” 丽妃见皇后说的恳切,急忙站起来保证,“主子娘娘放心,臣妾定然尽心尽力。”说着,扭头看一眼大公主小心喂弟弟吃饭,他们姐弟感情好,将来,大公主也有个仪仗。这么想着,心中顿觉踏实许多,对大阿哥越发尽心。 安顿大公主、大阿哥暂时跟着丽妃,梅梅带着绿叶、红云回到东暖阁。张嬷嬷早就扶着小宫人等候。见皇后回来,亲自伺候着卸下绒花耳坠,换上轻便衣服。等皇后坐稳了,张嬷嬷捧一杯茶上前,小声说道:“奴才听说,恭亲王就要来了。醇亲王福晋回去以后,醇亲王那边并没有动静。行宫里,查出不少烟具。其中,畅音阁后头,搜出来两百斤大烟。听说,是四春娘娘藏的。万岁爷刚刚下旨,全部焚毁。牡丹春去求情,万岁爷将她当庭杖毙了。” 梅梅睁大了眼,“杖毙了?” 张嬷嬷点头,“是。主子,皇上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倒是知道那些汉女狐媚子不能宠着。” 梅梅看一眼张嬷嬷,微微一笑,“四春娘娘做错了事,关汉族人什么事。嬷嬷不要忘了,你的父母也是汉人。” 张嬷嬷听了这话,猛然想起皇后生母姜夫人,那也是位汉女。自知失言,急忙伸出手来,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奴才知错,请娘娘责罚。”说着,就跪了下去。 梅梅盯着张嬷嬷花白头发看了半天,最后,才幽幽叹气,“嬷嬷也是额娘陪房,是克勤郡王府出来的。这么多年了,我平日处在这深宫之中,父母寻常不得见。能见的最亲的,就是嬷嬷。嬷嬷待我如何,我待嬷嬷如何,咱们两个,谁心里不清楚?只是嬷嬷,凡事应就事论事。须知,你是皇后乳母。你的一举一动,代表中宫威严。切不可有所偏颇,给人落下把柄。要知道,咱们中宫膝下,可是空着呢!” 皇后这么说,张嬷嬷听了,赶紧流泪磕头。梅梅这才站起身来,亲手扶起张嬷嬷,替她擦去泪珠,柔声安抚一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张嬷嬷得了脸面,随即收了眼泪,反过来安慰皇后一阵。 看看天色不早,梅梅让张嬷嬷早点回去休息。看着她扶着小宫人出了殿门,脸色这才沉下来。 往常绿叶几个暗中埋怨,说张嬷嬷仗势欺人。如今看来,她真是老糊涂了。唉,算了,过些日子,放她出宫荣养吧。 红云带着小宫女,捧着脸盆、帕子,来给皇后换妆。趁着皇后面色平静,悄声问:“主子,那老嬷嬷又说错话了?” 梅梅瞥红云一眼,“你要是再问,就是说错话了。本宫心善,不罚你。坐车回京,跟小书子一同守着钟粹宫吧。” 红云吐吐舌头,这才不说话。晚上回到屋里,跟另外三个中宫大宫女说笑时提起。紫椹抿嘴笑笑,绿叶跟蓝莓可是高兴的很。蓝莓甚至啐一口,“该,叫那老货总是仗着是主子奶娘,处处欺负咱们!” 紫椹低头想了想,“你们可别净顾着高兴。要知道,往常四春娘娘可是极为得宠的。今日没了牡丹春,不知道,其他三位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打明天起,咱们要瞪大了眼,仔细瞧着才是。要不然,主子又该难做了。” 她这么一说,三人全都点头应允,“是啊,只有主子好了,咱们才能好呢!” 第二天早上,杏花春、武林春、海棠春竟然联袂前来请安。紫椹带着小宫女们请几位先坐。她们几个也不肯。紫椹无奈,只得到里间去禀报皇后。 梅梅正在梳头,听见三春来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吩咐紫椹:“你出去,就说我忙着给万岁爷准备膳食。叫她们先回去吧。” 紫椹答应下来,顿了顿,又问:“主子,万一她们不走呢?” 梅梅垂眸,“她们不走,你不会去请懿贵妃来?” 紫椹听了,这才笑着答应。等紫椹出去,红云捏着梳子噗嗤一声笑了。“主子娘娘,您可真逗。谁都知道懿贵妃最重规矩,最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玩心眼儿的狐媚子。这几天又连着上火。您请她来,明摆着是叫贵妃娘娘出火气的嘛!” 梅梅摇摇头,“如今忧患逼人,我哪里有心情跟她们玩?” 果然,紫椹出去,说皇后娘娘没空。三春就想立在院子里等。紫椹也不阻拦,只说过一会儿,懿贵妃就带着大阿哥请安来了。三春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退了出去。 梅梅在屋里,得了紫椹回话,淡淡一笑。这三春也太看得起皇后了。以为皇后性子软,来求个情,就能获得庇护。却忘了,楠木殿那位,一旦抽出空来,可绝不会绕过这些勾搭咸丰、私藏大烟的“狐媚子”们呢! 过了几日,恭亲王从京城赶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到了避暑山庄外,顾不得洗把脸,就到丽正门去求见。 康熙得了信,冷哼一声,手中折子一摔,爬到床上躺好,吩咐小崔子,“去,叫那不孝子给朕爬进来。就说朕病了,病的快死了!” 小崔子浑身一哆嗦,愣愣地答应一声,带着俩小太监就出了楠木殿大门。一路走一路琢磨,万岁爷这话,可该如何转达。 这边康熙招来小张子,“去,把皇后早上熬的那碗蜡黄蜡黄的小米粥,给朕端来。顺便再拿根干净毛笔来。” 小张子躬身出去,心里嘀咕,万岁爷这是要做什么呢? 恭亲王站在丽正门前,等了不多时,就见自家皇兄贴身太监崔玉贵快步走来。急忙迎上去,小心问道:“崔公公,万岁爷圣体可还安好?可是宣我觐见吗?” 小崔子苦着一张脸,撇了几次嘴,最后才说了句:“皇上召见,王爷请。”打个千,领头走了。 恭亲王见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给随从一个眼色,紧跟着崔玉贵进了午门。刚到楠木殿门外,就闻到一股浓浓药味儿。小崔子请恭亲王稍候,入殿禀告。 不一会儿,换了个小太监出来,接恭亲王入内。进了大殿,向左又进碧纱橱,只见龙床之上,皇帝□□着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形容枯槁、嘴唇干裂。恭亲王大惊,急忙跪倒在地,口里称:“臣弟给万岁请安!” 康熙暗中气恨,嘴上则憋着气喃喃:“是六弟啊,你来了?你要再来晚一步,怕是就再也见不到朕了!”说着,捂着帕子,咳咳咳,就是一阵大咳。 恭亲王跪在龙床三步以外听着,只觉得皇帝说话有气无力,仔细听听,喘气声一阵紧似一声,心中悲怆,近几年来,备受打压,所受委屈一同涌上心头。不得已,强忍着心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皇上四哥,”一个头磕到地上,再不敢抬起。 康熙装模作样咳嗽一阵,颇感有心无力:奕宁这幅身子板,还真是虚的很呐!停下来,招恭亲王到近前,伸出手来,在床帮上扒拉扒拉。 恭亲王会意,急忙膝行上前,紧紧握住皇帝的手。这一握不要紧,皇上的手,瘦的仅剩一把骨头。一把攥住,都觉得膈手。顿时眼泪就下来了,“皇上四哥,您瘦了。” 康熙喘着气回答:“镇日里为江山社稷操劳,能不瘦吗?” 恭亲王听言一顿,心想:四哥,您真的不是因为贪酒好色抽大烟病瘦的?无奈君臣有别,急忙拿空着的一只手擦了眼泪,抬头禀奏:“皇上,臣弟奉命前来,路遇怡亲王一行,得知大军已过燕山,军情振奋、势不可挡,健锐营为先锋,山陕两地绿营压阵后防。皇上英明,击退英法蟊贼,臣弟深以为是。只是英法宵小只不过是豺狗本性,若能和谈,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以免惊扰百姓才好,伤了咱们大清元气才好。” 康熙听了,躺在枕头上点点头,“六弟说的是。洋鬼子那就是豺狼。贪欲如天,怎么会有满足的时候。朕急着召你来,就是要跟你说如何长治久安。” 恭亲王听了,急忙放开皇帝的手,直挺挺跪好。 康熙摆摆手,“你我同胞兄弟,又是同一位额娘抚养长大,很是不必这么多规矩。你且站起来,搬个凳子坐下,朕与你详细说说。” 恭亲王动动腿,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跪着,“皇上在上,哪有臣弟的座位。臣弟还是跪着,听候皇上差遣吧。” 康熙眯眼,看一眼恭亲王,“罢了,不坐就不坐吧。你且站起来,扶朕起来,朕拿东西给你看。” 恭亲王这才小心站起来,扶康熙起身。顺着康熙指引,走到御案前面。康熙指指桌上一块黄布,“去,掀开看看。” 恭亲王领旨,揭开黄布,赫然一个蓝色地球仪。恭亲王不解,“皇上?” 康熙点头,“仔细看看,与您平日所见,有何不同?” 恭亲王伸手,小心拨弄一下地球仪,仔细看了一圈,突然惊叹,“皇上,这——陆地多了一块。” 康熙点头,“是啊,陆地多了一块。你可知道,那一块陆地,在我朝康熙年间,传入咱们大清国的世界舆图上,还只是空白一片?而短短百年,那块土地,已经开化,并奋起直追英法德等欧洲强国?你或许不知道,他们的军舰,可以从长江入海口,长驱直入,直达四川。而我们,自认为是世界之中,泱泱大国。如今呢?朕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要顶着不孝之名,逃逸夏宫,在康熙皇帝敕令建造的行宫之中,签署什么卖国条约。”说到这里,顿一顿,看一眼恭亲王,狠狠地砸了一个杯子,喘口气,接着说。 “把祖宗打下来的大好河山,把我万千百姓拱手相让。六弟啊,你让朕死后,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说着,捂着帕子,又是一通咳嗽。一面咳一面暗骂:奕宁你个不孝子,收拾完老六,朕就罚你面壁,三天不准吃东西,烟膏、烟枪全给你没收咯,哼哼。 7、大烟之祸 恭亲王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地自容,只得撩袍跪倒,大声请罪。 康熙叹口气,“六弟啊,朕不怪你。若是早日听从你的建议,开洋务、建海军,国富民强,我大清哪里还会遭受如此屈辱?只是,不知道现在知错,可来不来得及?” 恭亲王闻言心喜,抬头忙问:“皇上四哥?”这时候,鬼子六也顾不得提议组建海军的,是政敌肃顺,而不是他恭亲王了。 康熙扶上恭亲王肩膀,“六弟啊,从小到大,你与四哥最亲近。如今,四哥决心开民智、搞洋务、建新军、通外商,重整国威,强国富民。如果,咳咳,如果四哥能多活几年,四哥还想乘船,到欧洲各国,到新发现的美洲去看看,开开眼界。六弟啊,六弟,朕的亲弟弟,你可愿意,与四哥同往?” 恭亲王这一次,是真的感动了。抬起手来,与康熙紧紧相握,“四哥放心,您去哪儿,臣弟就去哪儿。一步不离。” 康熙含泪反握住恭亲王的手,“好。咱们兄弟,不抛弃、不放弃!” “兄弟”俩秉烛夜谈,说了一夜话。天快亮时,才抵足而眠。 第二日,恭亲王告别康熙,出了丽正门,就有自家侍从接着,迎到住处。呆在屋里,闷了一日,写出厚厚一本奏折,将这些年踌躇满志思量的新政全写进去。而后,分清条理,修改一番。认认真真誊写一遍,亲自送到楠木殿去。 康熙休息一天,洗掉了涂在脸上的小米粥,脸上渐渐透出一丝红润来。恭亲王见了,恭贺一番,递上折子,立在御前,等候回话。 恭亲王所思所想,几乎全无保留,全都写在折子上。从军队到地方,从教育到税收,从洋务到外交,五一缺漏。康熙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对着恭亲王感慨,“老六啊,若是当初选了你坐储君,又哪里会有今日之困苦境况?”选了你也够呛,一味求和、捞取政治资本,你做皇帝,不过是晚几年亡国而已。治标不治本! 此言一出,吓的恭亲王赶紧跪倒在地,一个劲儿惶恐不安,磕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康熙长叹口气,站起来,亲自扶起恭亲王,拍拍老六胳膊,“好了,这里并无外人,你怕什么。好好给朕办差,只要你忠心为国,谁敢说你?” 恭亲王这才笑了,拱拱手,“四哥吓死弟弟了。” 康熙抿嘴一笑,“得了。当初是你四哥没明白洋务之重。不过你也要记住,国土主权,不可与人。祖宗留下的江山,当寸土不让,才是我爱新觉罗好男儿。日后,要是再有那些卖国条约,不用别人,朕先绑了你,到奉先殿磕头请罪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恭亲王见皇帝发狠,急忙低头认错。心里嘀咕,四哥这么一病,倒是强硬起来了? 康熙看恭亲王老实起来,放下心,叫来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v瀛,下旨,命恭亲王重入军机处当值。 户部尚书文祥随恭亲王一同赶来承德。面圣之后,康熙也吩咐他和恭亲王、穆荫一同商议洋务运动。自己则托病,歪到一旁炕上,听他们探讨。 等到洋务新政逐渐议定之时,京城那边也传来好消息。说英法联军大多水土不服,一个个病倒了。当地百姓受了欺辱,肃顺借机潜入城中,领导百姓坚壁清野,坚决不留一粒米给洋鬼子。这下好了,没病倒的洋鬼子,也全都饿着肚子。派出城外寻找粮食,竟然一个个被老百姓设陷阱擒获,关到地窖里,三天才给一顿稀饭,还不管饱。一个个饿的头晕眼花,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飞回欧洲老窝里,再也不来中国。 康熙看了折子,拍手叫好,笑问:“没有这么巧吧?说吧,谁在后头捣乱呢?哈哈!” 端华立在御前,拱手笑着回话:“万岁爷圣明。怡亲王奏折上虽然没写明白,但是,臣昨日到前面集镇上私访,倒是听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带着家奴,在京外各处庄子上游说。鼓动百姓抗击洋鬼子。据说,英法蟊贼水土不服,也是少年说动给他们送粮食的人,偷偷下巴豆、拉德药什么的。据说,少年还领着一些自动聚集起来的青年,暗中偷袭了英法蟊贼的运粮队。这才引起英法蟊贼为抢粮食而内乱。肃顺也得以发动京中百姓,抵抗洋鬼子。” 康熙听了,抚掌大笑,“好好好,我大清男儿,果然有血性。知道那少年是谁吗?” 端华摇头,“臣惭愧,因是在流民中打听,故而,没能知道少年姓名。不过,倒是听说,那少年是八旗子弟。还有老百姓说,是位国舅。”说到这里,端华笑笑,“臣想,万岁爷回后宫问问,也许,就知道了。” “国舅?”康熙想了想,奕宁后宫庞大,鬼才知道是哪宫娘娘家亲戚,“也罢,跟肃顺打个招呼,叫他留意吧。这么好的苗子,又是八旗子弟,可是要好好给朕找出来。”这么会煽动百姓,若是给别人拉了去,又是一个祸害。 过了几日,恭亲王奉命,到广州开始通外商。康熙让他顺便考察一下长江出海口,以及青岛、烟台、旅顺、厦门等地,若是合适,多开几个口岸。另外下旨,召见曾国藩。 恭亲王奇怪,皇兄不是素来不喜欢汉臣吗?怎么今日? 康熙笑笑,“朕并非古板之人。曾国藩此人,有才有德,是个能臣忠臣。朕之所以不肯重用,是不喜他在地方上做大。须知,总督之祸,无异唐末节度使。” 恭亲王见皇帝如此耐心解释,当即拱手:“臣弟明白。之前是臣弟思虑不周,还请皇上降罪。” 康熙叹口气,“哪里是你思虑不周。你不站在通观全局上看,怎么能看明白呢。去吧,朕在京城,等你好消息。” 恭亲王躬身告退。出了门,玫嫔恰巧带着人来给皇帝送饭。二人略一回避,错肩而过。 玫嫔进得殿内,就听康熙自言自语:“若立恭亲王为储,事态定是另一番样子,唉!” 玫嫔只当没听见,笑着行了礼,请皇帝吃饭。 玫嫔身后,一个二等宫女捧粥侍立,竖着耳朵听了,低低头,跟着玫嫔上前布膳。 当天晚上,懿贵妃便得了信。狠狠捏着指甲套,直直盯着安德海,“此话当真?” 安德海气都喘不匀了,战战兢兢回道:“回主子,奴才不敢撒谎。都说,这几日皇上都跟恭亲王同吃同住,就是准备立恭亲王为皇太弟。今天中午,玫嫔娘娘那里英儿传来消息,就是说皇上自言自语说什么立恭亲王为储君的话。看来,皇上动了这门心思了,主子。” “皇太弟?”懿贵妃站起来,又颓然坐了下去。 本来,来热河行宫之前,皇帝就对自己颇为不满。都是看在大阿哥面子上,勉强撑到现在。当日淋了一身胡辣汤,现在还觉得脸上黏腻腻的。若不是想着载淳是皇帝独子,又哪里能撑到现在?可是——如果真立了皇太弟,那么,载淳该如何立足?自己——又当何去何从呢? “不!”懿贵妃瞬间冷静下来,吩咐安德海,“传令下去,若有人随意议论此事,立即拉到慎刑司杖毙。若是皇后问起来,”懿贵妃顿一顿,冷笑,“若是皇后问起来,就给她说个清楚明白。” 安德海眨眨眼,“主子的意思是?” “就算母后皇太后,不是皇帝生母,不也比皇嫂高贵?你说呢?” 安德海会意,“奴才明白,这件事上,咱们储秀宫与钟粹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完,躬身告退。 谷慧荣站在懿贵妃身边伺候,看贵妃静静坐着,脸色瞬息万变,心中担忧,小心问道:“主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 懿贵妃怔怔抬起头来,看一眼谷慧荣,摇摇头,“本宫没事。你去本宫梳妆盒里,把那个小纸包取出来。” 谷惠容点头,转身取了纸包。 懿贵妃接过来,颤着手打开,看了一眼,又小心包好。呆坐着长叹口气,问:“惠容,你说,皇上宠爱我吗?” 谷惠容听了,捏着帕子笑答:“瞧主子说的,万岁爷自然是宠爱主子您的。要不然,怎么满宫那么多娘娘,就您一个生了大阿哥呢!” 懿贵妃听了,苦涩一笑,“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本宫也以为,皇上宠爱的,就是本宫呢!那时候,本宫还如同玉兰花一般,纯净而美丽。呵呵,”可是,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不过就是个贪酒好色的混蛋!混蛋! 双眼一闭,捏紧手中纸包,凌然吩咐下去,“告诉她,她报恩的时候到了。三天以内,本宫要听到消息!”说着,手中纸包啪地一声,掷到地上。 谷惠容心中一惊,抬眼看懿贵妃,只见她紧闭双眸,浑身轻轻颤抖,但是很快又止住了。不敢打扰,小心弯腰,拿起地上纸包,战战兢兢攥到手里。出门后,复又小心放到腰上荷包中,借着山庄内绿树、山石遮掩,趁黄昏时分,光线朦胧,到后头小跨院,玫嫔住的地方去了。 路上遇到侍卫盘问,谷惠容笑说:“主子娘娘想见大阿哥,到西小院没见到。这才派奴才来后头找找。” 侍卫们还以为她是皇后派来的,随意查问一番,便放行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个贵妃身边的宫女到底做了什么。只有谷惠容十分清楚,她腰里藏的,是大烟中提炼出来的,能致人死命的东西。 三日后正午,胡梅梅吃了饭。叫宫人们在外伺候,坐到凉榻上,刚取了几颗珍珠,准备穿一副耳坠,就听小崔子飞奔入内,不顾绿叶几个人询问,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声急道:“主子娘娘,不好了。万岁爷突然发病,怕是癫狂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胡梅梅撒了手中珍珠,徐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主子娘娘,万岁爷今日刚吃了玫嫔娘娘送来的膳食,就口吐白沫,状似癫狂,说话都说不清了。奴才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抽搐。太医们,太医们束手无策啊!” “天呐!”怎么会这样? 8、蒜山醋海 胡梅梅听闻皇帝病危,登时愣了。不对呀,皇帝都换人了,怎么还是要死?眼看七月都过了,马上就是中秋了,难道,这个芯子穿过来,仅仅是为了泼“慈禧”一碗汤,出出气就走? 小崔子见皇后呆站着,顾不得规矩,接连催促,“主子娘娘,您快去看看吧。这时候,奴才们只能仰仗着您了。” 绿叶等人进来,齐齐望向皇后。心里都嘀咕,难道,真的要换天了? 胡梅梅见众人皆看着自己,知道这时候必须出头了。心中叹口气,沉着吩咐:“蓝莓,你留下,与张嬷嬷一同看着烟波致爽殿。没本宫懿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绿叶,你到小厨房,熬上一锅姜汤,记住,除你之外,不准任何人接手。红云、紫椹,随本宫前头看看。” 小崔子听了,急忙爬起来,前头带路。 凤辇走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楠木殿。殿外侍卫们全紧张侍立,一个个不敢随意动上一分。来不及通报,小崔子引着皇后进入殿内碧纱橱。只见太医们个个忙的团团转,一帮宫女们围着玫嫔,哭的梨花带雨。见皇后到来,玫嫔顿时大哭出声:“主子娘娘,您可来了。您快救救万岁爷,快救救万岁爷。咱们不能没有万岁爷呀!不能没了万岁爷呀!”玉贵人、吉贵人相互搀扶着,俱哭红了眼。 梅梅扭头去看众太医。太医院医正王致和轻轻摇头,只说是食物有问题。梅梅长吸口气,这时候的食物,都含三聚氰胺、苏丹红了?玫嫔听了则大骂:“胡说八道,本宫又没有儿子,还会害万岁爷不成?“ 看玫嫔一眼,知道这时候不是儿女情长之时,轻声埋怨:“哭什么!万岁爷呢?” 玫嫔瘫在宫人身上,指指碧纱橱内龙床。 梅梅点头,“领着宫人们好好侍候。”说完,就扶着紫椹入内。红云留在外面,帮着玫嫔盘问太医。 此时,太医院院正刚好给皇帝施针完毕,盖上被子,一抬头,看到皇后来了,急忙起身行礼。 梅梅淡淡“嗯”一声,小声问:“万岁爷怎么样了?” 院正喜得乐摇头,“目前情况稳定下来了。只是,尚未脱离危险。” 梅梅看一眼床上,皇帝似乎睡着了。叹口气,接着问:“前两天不是好多了吗?怎么会突然又病了?” 喜得乐看一眼皇后,犹豫半日,终是开口:“主子娘娘,万岁爷似乎是吃了大烟。才有此症状。” 胡梅梅听了,没有说话。紫椹则是皱眉,万岁爷前日为了禁烟,把素来宠爱的牡丹春都杖毙了。怎么会自己抽上了?不对,“吃”大烟?这——怎么会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正在这时,床上人醒了。胡梅梅急忙招呼喜得乐,“院正,快看看。” 喜得乐疾步上前,带着副院正望闻问切,一刻过后,起身回话:“万岁爷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床上人哼哼两声,喜得乐三人皆未听懂。倒是胡梅梅模模糊糊听到一个“醋”字。往床边走两步,轻声问:“万岁爷可是说‘油盐酱醋’的‘醋’字?” 床上人艰难点下头。胡梅梅急忙吩咐小崔子,“快,取醋来。” 小崔子答应一声,几步迈出大殿。不一会儿,取来御膳房上好的山西陈醋,呈到皇帝面前。 康熙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醋坛子,哪知双手无力,哆哆嗦嗦愣是抓不起来。无奈之下,闭上眼积攒一些力气,看向皇后,点点头,手指头在醋坛子上划了一个圈。 胡梅梅垂眸,小心问道:“万岁爷可是要喝——醋?” 康熙点头:这个皇后,倒是观察入微。 胡梅梅却为难了,看看喜得乐,“院正大人,这?”这时候喝什么醋? 喜得乐咬咬牙,对着皇后拱手,“娘娘,民间有醋解百毒之说。或许皇上,是这个意思?”说完,壮着胆子,去看皇帝。 康熙见了,急忙点头。 胡梅梅掐掐自己手指,露出三分为难神色,“既然如此,就麻烦院正大人了。”说完,往后退一步,让三位太医近前。心里却琢磨,这貌似不科学吧? 喜得乐顿时瘪了。皇后娘娘,开什么玩笑。没见臣连药都不敢开?还给万岁爷灌醋?臣上有老下有小,可是不敢哇! 康熙见太医们踟蹰,知道这些人素来德性。只得叫一声:“后!” 这个字倒是十分清晰。胡梅梅无奈,只得吩咐小崔子:“扶皇上坐起来吧。”自己抱起醋坛子,紫椹揭开封盖,来到皇帝跟前。 康熙半躺在小崔子身上,冲着皇后点头,张大嘴。赶紧的吧,朕都快没命了,你就那么想当寡妇啊? 胡梅梅闭闭眼,狠狠心,对着皇帝说一句:“万岁爷恕罪!”倾倒醋坛子,对着皇帝的嘴,灌了下去。 “哗啦——”刚开始没掌握好,水柱太大,有一半都倒到康熙衣服上、脸上,顺着脖子往下淌。胡梅梅看一眼皇帝,见他不怪,小心调整力度。随着醋汁渐渐倒入皇帝口中,手上醋坛子也渐渐轻起来。最后两口,居然能熟练地对准皇帝大嘴,一滴也不曾浪费。 放下空坛子,胡梅梅感慨一番:“果然熟能生巧,凡事要多加练习才行。”嘴上则大呼:“万岁爷恕罪。”后退几步,跪到床前。心里头慢慢数数:“一,二,三!吐!” “哇——”康熙一个翻身,大半坛子醋,连同吃进去的午膳,全都顺着食道,翻涌出来。小崔子忙不迭地招呼宫人,“快,快拿痰盂来。万岁爷,您慢点儿,小心伤着喉咙。” 喜得乐见状,急忙上前,口中告罪,握起拳头,轻轻击打皇帝背□□位,以助催吐。 康熙吐了老半天,直到把早上吃的小白菜都吐出来了,这才舒服起来。冲喜得乐摆摆手,“没用的东西,外头跪着去。” 喜得乐缩缩脖子,带着整个太医院,老老实实到楠木殿外走廊下,一个挨着一个跪着。 胡梅梅看着那些太医鱼贯而出,再看一眼皇帝,小心问道:“万岁爷可是好多了?” 康熙闭目躺回床上,并不回答。胡梅梅想了想,依旧老老实实跪着。 小崔子借机嘱咐宫人,将地面污秽收拾干净。小张子取来一套干净衣服,问皇帝:“万岁爷可是要换衣服?” 康熙攒够力气,睁开眼,说了句:“皇后留下,其他人出去。” 紫椹见了,跪在皇后身后,轻轻拉一下皇后衣服,跟着小崔子、小张子出去。 胡梅梅得了皇帝命令,小心站起来,走到床边,轻声问:“万岁爷受苦了。玫嫔一直在外头等着,可是要叫她进来伺候?” 康熙摇头,“坐。” 胡梅梅左右看看,床边并无椅子,想了想,侧身坐在床沿上,斜对着康熙。 康熙睁眼,看一眼皇后,回想方才皇后处乱不惊,点点头,“多亏你了。” 胡梅梅笑着摇头,“您不怪罪就好。” 康熙本想多说几句,安抚皇后之后,再提正事。只是,没想到奕}这幅身子板,这么经不住折腾。不过就是区区催吐,就浑身无力。又闭目修养半天,重新睁开眼,问:“皇后怎么看,明朝张皇后与周皇后,妯娌俩?” 胡梅梅听了,仔细回忆。周皇后她知道,崇祯皇帝之妻,殉国而死。至于张皇后,既然皇帝说与周皇后是妯娌,那么,应该就是崇祯的嫂子了。以当时情况来看,大概,也是殉国了吧。想到这里,心里一凉,就想起阿巴亥大妃。我的妈呀,难道,也要我殉国? 看一眼皇帝,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回了句:“贤妻贤后。”只可惜,命不好。 康熙听了,很是满意。“皇后,你要识大体,要先为江山社稷着想。记住,你是国母,虽然你并无所出,但是,也要学张皇后,要识大体、知进退。朕若不在,你要懂得如何为国家着想。” 胡梅梅心里琢磨着,啥意思?不要我殉国了?刚想问个明白,就见皇帝闭上眼,小声吩咐:“去叫景寿来,命他速速派人召回恭亲王。十万火急!快去!”说完,又困又累,昏睡过去。 胡梅梅见了,只好叫进来太医,轮番给皇帝诊治。趁着太医诊病空挡,吩咐小崔子,速请额驸景寿来。隔着屏风,将皇帝的话说了。景寿一听,事情大了,赶紧出去,派人乘八百里飞骑追赶恭亲王。 这边事情安定下来,康熙也醒了。只是,这次“生病”,元气大伤。只顾得上吩咐皇后,命军机大臣关闭避暑山庄各处宫门。让皇后往自己肚子里塞了两碗蒜泥,说是解毒,就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隔了三个时辰,再次醒来,灌了一碗姜汤,借着姜汤热气,暖暖肠胃,把玫嫔及其宫人软禁。梅梅还没问明缘由,康熙就重新睡着了。 玫嫔接了皇上口谕,连喊冤枉,拉着皇后袖子,请求面君辩白。胡梅梅见状,大为不忍。明知道她一个死了儿子的嫔妃,不可能害皇帝。可是,太医确实从膳食中发现大烟残留物。玫嫔没有证据证明除她之外,还有别人碰过御膳。皇帝又昏迷着,只能将她关押。 看着玫嫔哀切苦求,胡梅梅只能叹气。众人见皇后不发狠话,也都不敢死拉硬拽。正在僵持之时,就听太监通报,“懿贵妃到!大阿哥到!” 叶赫那拉杏贞带着载淳,刚进楠木殿大门,就见玫嫔死拉着皇后衣摆,不肯走。登时冷了脸,呵斥一旁侍卫:“都愣着干什么?没见皇后都快撑不住了?还不快把这贱人拉开?” 众侍卫一听,都愣了。胡梅梅则是看看懿贵妃,笑上一笑。可以呀!还没当上圣母皇太后,就摆出皇太后的架势来了? 9、立储恭王 大阿哥紧跟在懿贵妃身后,见玫嫔哭的梨花带雨,登时心疼了,几步跑到皇后身边,拉着皇后袖子问:“皇额娘,玫嫔娘娘怎么了?” 胡梅梅叹口气,轻声劝玫嫔:“你且下去吧。皇上正在昏睡。你的事,本宫也无能为力啊!” 懿贵妃跟着上来,对着皇后行礼,而后斥责众侍卫:“还愣着干什么,任由一个嫔妃爬到皇后头上,尔等该当何罪?” 众侍卫见皇后不语,默认贵妃说辞,这才行礼上前。玫嫔无奈,扶着宫人站起来,对着皇后行上一礼,扭头狠狠瞪懿贵妃一眼,跟着侍卫们告退。 懿贵妃眯着眼看着玫嫔走远,这才回头,笑着问皇后:“主子娘娘恕罪。臣妾担心万岁爷,这才不经允许,带着载淳前来。” 梅梅一笑,“无妨。你是贵妃,本宫不在,自然以你为首。” 懿贵妃低头,“臣妾不敢。” 不敢你还来!大阿哥瞪懿贵妃一眼,拉拉皇后袖子,“皇额娘,玫嫔没事吧?” 梅梅见问,叹口气,“现在还好。走吧,跟我去看皇上。” 懿贵妃跟在二人身后,进了楠木殿,只闻见一股醋味,夹杂着蒜汁味道,冲鼻子扑来。轻轻甩甩帕子,小声问皇后:“万岁爷病体可好?” 梅梅摇头,“太医们没说。本宫也不敢问。咱们姐妹中,你最聪明能干。这两天,你也多操心。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懿贵妃听言,急忙答应下来。跟着皇后进碧纱橱看看皇帝。皇帝正在沉睡,母子三人不好打搅,略站了站,就出来,到大殿说话。 大阿哥闷闷的,偎依在皇后身边,低头不说话。胡梅梅琢磨着康熙那番“要学张皇后”,顾不上跟懿贵妃商量其他。懿贵妃见状,也闭了口,捏着帕子坐在一旁。 过了半天,看四下宫人们各自忙碌,懿贵妃轻声问:“主子娘娘,万岁爷可曾留下什么话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胡梅梅摇头,“本宫不知。如今本宫心里乱的很,什么都顾不上了。等一会儿万岁爷醒了,你再问问。” 懿贵妃看一眼皇后,陪着叹气,“主子娘娘,这时候,您一定要撑起来。咱们母子,都要仰仗着您啊!” 大阿哥瞪懿贵妃一眼,抬头说:“皇额娘,您一定要打起精神啊。” 胡梅梅摸摸大阿哥脑袋,幽幽叹息。张皇后,难道,就是历史上的懿安皇后?那不就是崇祯皇帝的嫂子、明末皇嫂?也就是说,皇帝暗示自己,他如果发生不测,下一任皇帝,不是皇子,而是皇弟?如此算起来,自己自然就如懿安皇后一般,晋尊“皇嫂”。哦,原来如此。看来,老康是想让自己以中宫国母身份,帮助鬼子六弹压后宫、制止流言吧? 胡梅梅恍然大悟,再去看懿贵妃母子,心中“同情”万分。 懿贵妃自然不知皇后盯着她是为何意。只是,她下的剂量自己清楚。皇帝就算有太医们及时医治,定然活不过三天。他就只有载淳一个儿子,不传位与他,还能传给谁?就不信,他这么个懦弱无能的大烟鬼,还真有传位皇弟的魄力! 正在两个女人面上惺惺相惜,心底里各自盘算之时,红云奉命回话:“主子,万岁爷醒了?叫您过去呢。” 胡梅梅一听,急忙站起来,拉着载淳就进碧纱橱。懿贵妃低头略一思索,也跟着进去。 康熙睁眼看着皇后拉着大阿哥进来,后面跟着懿贵妃,闭上眼,叫一声,“后!” 胡梅梅听着,不知为何,心里发苦,推载淳到跟前,“万岁爷,大阿哥给您请安来了。” 大阿哥磨磨蹭蹭到了床前,低头叫一声:“皇——阿玛!” 康熙没搭理他,看看皇后身后懿贵妃,扭头嘱咐皇后:“你要以大局为重。要以国家为重!切记!” 胡梅梅含泪点头,“是!” 懿贵妃站在皇后身后,跪下磕头,口里道:“给万岁爷请安。” “嗯,”康熙闭眼不理懿贵妃,低声问:“恭亲王到哪儿了?” 胡梅梅轻声回答:“景寿大人已经去催了。昨日才走,应该不远。前头传来话说,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了。”懿贵妃听了,垂眸不语,心中暗暗思量。 “好!”康熙睁开眼,伸出手来,摸摸大阿哥脑袋,轻声嘱咐:“儿啊,以后跟着你皇额娘,记住,要以国家为重!以社稷为重!” 大阿哥抽抽搭搭,“孩儿知错了。皇阿玛,您教教孩儿,孩儿该怎么做呀?” 康熙喘口气,“会有人教你的。记住,跟着你皇额娘,以国家为重!” 懿贵妃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曾有一刻,她后悔了。她不该使手段,杀了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是自己的丈夫,更是自己儿子的父亲啊! 然而,膝盖之下,地砖冰冷,顺着双腿,一丝一丝冰冻着她的血液,直至心脏。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事已至此,不争,便是死! 康熙说了几句话,吩咐懿贵妃带大阿哥退下。胡梅梅看皇帝似乎饿了,亲自盛了粥,一勺一勺喂给他。 此刻,康熙每喝一口,就觉得食道隐隐作痛。勉强喝了大半碗,摆摆手,对皇后吩咐:“搁着,等会儿再喝吧。皇后,朕要你记住,当年仁孝皇后也曾面对艰难困苦,但是后来全都挺过来了。你要牢牢记住!” 胡梅梅看皇帝身体虚弱,神情却十分坚定。想了想,放下手中汤碗,摘下帕子,替他擦擦嘴角汤渍,小声说:“皇上,请您放心。我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也知道主幼国疑的道理。皇太后就算有无上尊荣,又怎么比得了江山社稷安定繁荣?” 听了这话,康熙舒心一笑,“好!皇后放心,朕会安排好的。” 当天夜里,梅梅带着懿贵妃、丽妃、祺嫔一直守在楠木殿偏殿。 第二天一早,恭亲王飞马赶回来。康熙醒来,听说恭亲王在丽正门外恭候召见,点点头,“宣恭亲王、军机处四大臣、郑亲王端华、额驸景寿、文华殿大学士桂良,觐见!” 梅梅站起身来,对着康熙行礼,就要回避。康熙摆摆手指,“皇后坐吧。接下来的事,也是你该知道的。” 梅梅想了想,点点头,命小崔子摆扇屏风,挡住自己,端坐在康熙床前。 丽妃坐在偏殿,隐约听说随扈重臣们全部到御前见驾,心里一沉,悄声问祺嫔:“妹妹,你看这天色?” 祺嫔看一眼丽妃,微微点头,“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懿贵妃拽着大阿哥的手,坐在上首,冷哼一声。大阿哥迷迷瞪瞪着眨着眼,听这几个女人坐立不安地说着什么天气。 过了一会儿,丽妃叹口气,“也不知道玫嫔怎么样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这时候给关了起来?” 祺嫔苦笑一声,没说话。 大阿哥则是睁大了眼,动动胳膊,问懿贵妃:“额娘,玫嫔怎么了?” 懿贵妃狠狠瞪大阿哥一眼,“管好你自己,小孩家家的,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大阿哥低头撇嘴,暗中埋怨:“怪不得载淳不乐意跟你在一块儿。就你这幅□□脸,谁看了谁难受!”转念一想,当初怎么就觉得叶赫那拉杏贞是个好的呢?如今比较起来,别说皇后,就是祺嫔,都比她强的多呀! 这时候,安德海从门外进来,对着懿贵妃悄悄行个礼。懿贵妃点头,摸摸大阿哥肩膀,“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放心!” 祺嫔见了,低头抿嘴,这个叶赫那拉杏贞,还真厉害!丽妃不明所以,只得担忧地看看懿贵妃,小心叹气。 这边偏殿里,众位娘娘心思各异。那边大殿内,恭亲王为首,众位大臣进得碧纱橱,刷拉拉跪了一地。梅梅坐在屏风后面,看一眼康熙,点点头。康熙亦对着皇后点头。 康熙等众人行礼完毕,抬手叫起。唤来恭亲王:“六弟呀,本来朕以为,咱们兄弟,还能携手共创我大清中兴盛世。可是,天不遂愿,朕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说完,便气喘吁吁,接不上话来。 眼看着皇帝面色苍白,唇呈紫绀,一只枯瘦手掌伸了几伸,终究还是无力垂下。恭亲王登时心痛,膝行上前,紧紧握住康熙的手,含泪道:“四哥,皇上四哥,……” 康熙睁开眼,摇摇头,“不要哭,你是帝国的希望,是朕属意的储君,朕去后,你要接起朕肩上的重担,要……要不顾艰难险阻,施展你的才华,为……大清、为我皇家,创造一个国富民强、海清河晏、政通人和的时代来。记住,朕把肩上的重任,交给你了。不要,不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恭亲王听了“储君”二字,便呆住了,见皇帝说完,老老实实跪着,不知是接旨好,还是谢恩好。 其余大臣,也全都愣住了。呀哈?皇上有儿子,不是没儿子,怎么不传子,反而传皇弟了? 端华眼珠一转,跪在恭亲王身后疾声催促:“恭亲王还不赶快领旨谢恩。万岁爷命您为摄政王,辅佐幼主啦!” 景寿低头冷笑,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文祥一听,与桂良偷偷递个眼色,桂良悄悄摇头:且看看再说,万一皇上是欲擒故纵,试探恭亲王对大阿哥、对皇位的态度呢? 康熙躺在床上,登时一阵气结。握了握恭亲王的手,喃喃叫道:“六弟!”头一歪,昏睡过去。 梅梅一看,心中叫苦。康老爷子喂,您老什么时候晕不好,偏偏这时候晕,接下来的事,怎么处置好哇? 10、慈安皇后 感觉手上力度小了,恭亲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连叫几声:“皇上,四哥?” 梅梅一看,又晕了过去,急忙低声吩咐:“宣太医,快!” 喜得乐跪在楠木殿外,得了信儿,急忙领着王致和等人快步进来,恭亲王带着众大臣往后跪着,看太医们忙碌。梅梅站在屏风后面,轻声问:“太医,怎么样了?” 喜得乐摇头,“臣不敢说。” 恭亲王急了,“什么叫不敢说,快说!” 太医扭头,看一眼皇后。 梅梅心里一咯噔,急忙道:“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喜得乐看一眼王致和,“皇后娘娘,臣这几日与太医院众位大人研究典籍,并询问西方大夫,听闻,若是万岁爷这种情况,陷入昏迷,可人工呼吸,救护。” 梅梅垂眸,“西医?” 恭亲王可管不了西医中医,急急催促,“那还愣什么?快施救!” “这……”喜得乐迟疑了,“皇后娘娘,您——” 梅梅见他这个样子,霎时间明白,为何这几个太医如此看自己。心中长叹,万恶的封建制度!伸手取下衣襟上手帕,吩咐下去:“恭亲王,带着诸位臣工门外候着,太医们留下。”说完,几步跨到康熙跟前,轻轻把帕子蒙到康熙嘴上。 众位大臣一看皇后迈步出了屏风,都急忙低头回避。 恭亲王听了,看一眼皇帝,心里不舍,奈何事态紧急,只得带着大臣们出了碧纱橱,在珠帘外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 恭亲王抬头,透过碧纱,模模糊糊看到皇后俯身,似乎是在为皇上度气,想起太医所言,暗暗琢磨,这就是西医所说的人工呼吸? 端华等顽固大臣则是低声开骂:“伤风败俗、伤风败俗!一国之母,怎可如此行事?” 太医们在旁边,红着脸指导皇后如何运气,隐隐约约听到外头声音,全都替皇后捏把汗。王致和更是趁人不备,伸出手来,狠狠捏喜得乐一把。喜得乐疼的一龇牙,回头对着王致和就是一把眼刀剜过去:“你要觉得不妥,你来试呀?” 王致和一缩脖子,低头不敢说话。 恭亲王忧心皇帝病情,起先对端华等人暗中胡言乱语不予评说。后来,眼看说的难听了,这才发怒:“尔等只知拘泥礼教,身为臣子,竟然不知担心万岁病情。若尔等有更好的法子,又怎会让一国之母如此凄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端华几人听了,这才住口。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觉得胸肺中,吹来一股清气。随着清气积聚,脑袋渐渐清醒,四肢逐渐有了感觉。想要睁开眼,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闭目养精蓄锐,慢慢地,嘴唇有了知觉。好似一朵轻云,浮于其上,温和隽永。悄悄伸手,向嘴唇摸去。 哪知道,居然碰到一头乌发,康熙还未开言询问,早听见一个女子惊呼:“醒了,太医,皇上醒了,快来看看!” 与此同时,唇上轻云,渐飘渐远。 康熙睁开眼,看着皇后从床前站直身子,后退几步,招呼太医们诊治,眨眨眼,“皇后,是你?”我的天,世孙媳妇啊?这,这下可该如何向奕}交待?转念一想,皇后此举,着实大胆!不愧是我八旗贵女,有魄力、有胆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好! 不说康熙刚从昏迷中醒来,受了刺激,如何胡思乱想。太医们紧急施针之后,总算稳定住皇帝病情,向皇后汇报。 梅梅取回帕子,挤出几滴眼泪,将落为落,挂在腮边,轻皱峨眉,拢起三分哀愁、五分担忧,柔声问:“万岁爷,恭亲王他们全在外面伺候,您看?” 康熙见了,小心肝一颤,点头,“难为你了,皇后。叫他们进来吧。” 梅梅答应,重新回到屏风之后坐下。恭亲王带着端华、景寿,及军机大臣们、大学生桂良等,跟着小崔子重新进入碧纱橱,齐刷刷跪到龙床前。 康熙攒攒力气,刚要说话,就听小太监在碧纱橱外通报:“启禀万岁爷、主子娘娘,大阿哥、懿贵妃在外求见。” 梅梅捏捏手指,好啊,尘埃未定,这俩人也凑热闹来了。 康熙冷笑,看一眼皇后,“宣!” 懿贵妃拽着大阿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碧纱橱,顾不得避讳群臣,纳头叩拜,口称万岁。 康熙半晌没说话,梅梅只好代为作答:“贵妃起来吧。大阿哥起来吧。” 大阿哥听了,乖乖站起来。懿贵妃借着抬手扶额之机,双眼微微一侧,瞥一眼端华。 郑亲王接到懿贵妃眼色,清清嗓子,高声问道:“圣主万岁,臣惶恐。大阿哥年幼,敢问由何人教导辅政?还请万岁示下,以定朝纲!” 康熙闭目不答,桂良、景寿皆替恭亲王闷出一身冷汗。懿贵妃看众位军机大臣一个个闷头装老鳖,皇后躲在屏风后头,不肯出头,心一横,一把推大阿哥到龙床前,急忙道:“皇上,你儿子在这儿!” 康熙睁眼,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回答:“自然是恭亲王继承大统。”说完,又闭眼养神去了。 懿贵妃听了,强忍眼泪,冲大阿哥背上狠狠拧一把。大阿哥吃痛,登时就哭了出来,跪在龙床前,大叫“皇阿玛”。懿贵妃也陪着嘤嘤哭泣,一个劲叫着“皇上,皇上”。 康熙听烦了,睁开眼,摆摆手。这母子二人立刻止住哭声,大阿哥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拽住康熙大手,乖乖认错,“皇阿玛,孩儿在,孩儿在呀!” 懿贵妃也柔声劝说:“皇上,大阿哥是您唯一的儿子,是唯一活下来的皇子呀!” 梅梅坐在屏风后头,冷眼看二人磨蹭。只听康熙说:“我儿,朕去后,你跟你皇额娘一起,住到畅春园里。等你长大之后,你叔皇会册封你为忠顺亲王,享亲王双俸,世袭罔替。记住,要孝顺你皇额娘,要忠于我大清国,要识大体、顾大局。你六叔即位之后,不可听信他人谗言,与你叔皇隔阂。儿啊,非是朕不爱亲儿,实在是你年幼无能、难当大任,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朕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去吧,给你六叔磕头。朕驾崩之后,你要学北宋贤王赵德芳。我儿切记!” 大阿哥听说要给恭亲王磕头,哭的更凶了,死活抓住康熙袖子,不肯松手。懿贵妃止住泪,冲身后端华狠狠看一眼。 到了此时,端华算得上是破罐破摔了,对着龙床高声叫道:“万岁爷,自古皇位,传子不传弟。当初多尔衮何等功绩,□□之位,仍归五岁幼童。更何况,恭亲王签下《北京条约》,看似救主,实为卖国。加之大阿哥年已六岁,开始启蒙。满宫上下,谁不知大阿哥聪慧仁孝。万岁爷明鉴,但凡圣主,哪有亲子尚在,就传位皇弟之理?若万岁爷担忧主幼国疑,可命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v瀛为帝师,认真教导便是。更兼中宫国母,出身世家、贤德仁厚,大阿哥自幼养在嫡母身边,身份高贵。大阿哥内有嫡母教导,外有群臣辅佐,万岁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六岁的小孩儿,你竟然能看出明君潜质? 他这么一说,四位军机大臣心里也开始活动了。本来嘛,做小皇帝老师,能够从小影响小皇帝,等小皇帝亲政之后,于公于私,自己都能捞得不少好处。若是恭亲王做了皇帝,以他那“鬼子六”德性,八成,自己捞不到什么好处,还得处处看“新帝”脸色。这么一来,四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向着大阿哥一伙儿了。 桂良则是急地要死。在场王大臣,论关系,没人比他跟恭亲王更亲。更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恭亲王其实已经被皇帝抬到巅峰顶端,不是傲视群臣,就是伸着脖子等死。可是,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说。只得老老实实在心里祈祷:“佛祖啊,可别让我那可怜的小闺女儿守寡呀!” 梅梅冷眼瞧着,心中冷笑,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统治集团内部,还一个个你争我夺!怪不得清朝灭了。这个样子,不灭才怪! 康熙听端华说完,面露迟疑,问下跪众臣,“你们怎么看?” 景寿低头不说话,桂良是恭亲王岳丈,不能说话。文祥身为户部尚书,有军机大臣在跟前,不好先说。 这四位也都是老滑头,谁都不肯做那出头鸟。康熙苦笑,低头问大阿哥:“儿啊,你身上与恭亲王身上一般,都流着圣祖的血,都是康熙皇帝的子孙。朕要你说,立长立才,还是立幼立弱?” 大阿哥心中一凛,低头诺诺:“儿臣不敢。儿臣只知孝顺皇父、皇母,皇位之事,儿臣万不敢想!儿臣惶恐!” 懿贵妃听了这话,跪在后头,气的牙痒痒。 康熙听闻,笑上一笑,“果然是咸丰皇帝的种,关键时刻,知道拿仁孝说事。”扭头问恭亲王,“六弟,你说说。” 此刻,恭亲王已经从方才的狂喜、不安、辛酸交织中,冷静下来,见皇帝问,恭敬磕头,直起身子回话:“臣弟惶恐。蒙皇上爱惜臣弟才干,委以重任。臣弟还能说什么?说臣弟不敢,请皇兄另外选贤任能吗?臣弟虽然不如皇兄仁孝,然而,自幼与皇兄一同受先皇教导。深知国家为重。若皇兄诚心以社稷相托,臣弟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皇兄一片苦心!若皇兄舍不得大阿哥,还请皇兄留下诏书,臣弟死后,由大阿哥载淳继任大统,以正朝纲!臣弟惶恐!皇天后土,定不违此誓言!” 康熙老怀大慰,“好,恭亲王不愧是我爱新觉罗好男儿!”夸完恭亲王,又摸摸大阿哥脑袋。可怜的娃,早就惊呆了。别说大阿哥,就是下跪群臣,也早就吓傻了:这、这是恭亲王说的话? 只有桂良还算明白,一个劲儿默默埋怨:“女婿啊,你个傻女婿!” 梅梅坐在屏风后面,听的心潮澎湃。哎哟哟,鬼子六好酷! 康熙得了好孙孙,心情好了,体力也有所恢复,叫来桂良:“卿乃文华殿大学士,执笔听旨。册封皇六弟恭亲王为皇太弟,位立储君。朕驾崩后,代朕抚养皇长子载淳。待载淳成年之后,册封忠顺亲王,享亲王双俸,世袭罔替。”说到这里,顿了顿,嘱咐大阿哥,“记住,跟着你皇额娘,要忠顺仁孝。” 大阿哥哭也哭不出来,冲屏风后头喊了句:“皇——额娘,呜呜!” 梅梅听了,叹口气,不敢搭腔。 康熙收回手,摸摸嘴唇,好吧,朕得负责。遂对着屏风叫一声:“皇后出来,你是皇嫂,是大阿哥之母,母仪天下。这个时候,理应代朕主持家务。” 梅梅敛衽站起,出了屏风,对着康熙福身行礼,“谨遵万岁旨意。” 康熙点头,示意桂良接着写:“皇后钮钴禄氏,贤德仁厚、端庄惠宁。虽非发妻,然为后十年来,母仪天下,兢兢业业,未曾有半分差池。曾侍奉孝静皇后慈驾之前,婆媳和睦,堪为世表。朕驾崩之后,皇太弟即位,应尊为皇嫂。上徽号:慈安!称慈安皇后!” 梅梅眨眨眼,“啥?康老爷子?你确定,这是给皇嫂的徽号?” 11、黑手突现 这么一说,端华首先就被绕进去了,“慈安?”“慈”乃是对长辈,尤其是高堂尊称,例如,太后寝宫称“慈宁宫”。皇嫂固然尊贵,可也没有上徽号“慈安”的道理。端华抬头,瞥一眼懿贵妃,“万岁爷糊涂了吧?”再说,哪有皇帝尚且活着,就琢磨给自己媳妇上徽号的道理? 懿贵妃低头不语。 桂良则是趁机开言:“万岁爷,臣惶恐。给皇后上徽号‘慈安’恐有不妥,请万岁爷三思。” 他这么一说,固伦额驸景寿也附议,“万岁明鉴,以‘慈’为皇后徽号,确实罕见。” 四位军机大臣听了,也都跟着讨论。虽然大肆议论皇后徽号,涉嫌大不敬。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明目张胆,参与讨论皇位继承,来的强吧? 懿贵妃跪在龙床前,眼睁睁看着端华也加入徽号争议讨论,自己一个妃子,皇后不开口,她更是没资格说话。不一会儿,后背上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瞥一眼明黄色的床帏,心中暗暗发冷:什么时候,他居然这么有胆识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就把话题转了过来。原来那么一个自私胆小的人,居然能做出这般举动。瞥一眼皇后,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床前,惴惴不安,诺诺而不敢言。懿贵妃无奈,这个时候,就是想要劝皇后说些什么,也来不及了。懿贵妃后悔了,这一回,皇帝决不能死! 看一眼龙床边上,大阿哥哭的一颤一颤,懿贵妃狠狠咬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只要救回皇帝,一切——都还有还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看一眼皇后,轻声问道:“主子娘娘,这里不是臣妾该来的地方,臣妾先行告退吧?” 不该来你还来!梅梅暗暗撇嘴,看一眼康熙,见他闭目不搭理,只好点头,“贵妃退下吧。偏殿诸位嫔妃,也需要你照顾。” 懿贵妃领了懿旨,对着龙床磕个头,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经过端华身边时,这才转过身来,略一停顿,迈步走了。 端华低着头,不看懿贵妃。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康熙重新睁开眼,叫来恭亲王,“六弟,上前见过你的皇嫂。记住,长嫂如母,对待皇后,要像宋太宗对待贺皇后一般!”紧接着,吩咐在场大臣,“你们也都上前,见过慈安皇后吧。一国之母,当得起你们这一拜。” 众臣连称惶恐。恭亲王率先站起,对着皇后撩袍跪拜,口称:“臣弟参见皇嫂。恭请皇嫂金安!” 桂良、景寿见状,紧跟着对着皇后磕头,“给皇后千岁请安!皇后千岁金安!” 凡事,就怕有人起头。他们俩这么一拜,文祥也跟着拜下去。四位军机大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再看一眼皇帝、恭亲王兄弟,得了,人家家事,咱们就别掺和了?跪吧!嘴里喊着:“谨遵圣谕!”跟着恭亲王屁股后头,对着皇后磕头。 剩下一个端华,孤掌难鸣,只得心怀愧疚,看大阿哥一眼,略微摇一摇头,对着皇后磕头:“主子娘娘——”只说了四个字,眼圈湿润,再也说不下去了。 大阿哥眼看大势已去,尘埃落定,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到别人手中,心里悲愤不平,只是当着康熙的面,不敢说话。仗着年纪小,蹭到皇后身边,拉一把皇后袖子,仰起小脸叫一声:“皇额娘——” 梅梅低头,看一眼大阿哥,再看一眼康熙,他老人家正躺在床上,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自己。看样子,哪有半分中毒样子? 想了一想,握住大阿哥小手,对着地上众王大臣,双眼一闭,跪了下去。瞅瞅身边大阿哥还直挺挺站着,往下一拉,把他拉到地上。姑奶奶我都跪下了,你还不赶紧的? 皇后跪大臣,这可是万万当不得,尤其皇帝还有一口气在,躺在龙床上眼瞅着,就更要小心。就是恭亲王,也不敢受此大礼,当即带着诸臣侧避。 军机大臣穆荫率先言道:“皇后请起,臣等不敢当!”众臣附和。 梅梅含泪回答:“本宫所跪,不是诸位臣工,而是我大清朝万里河山,与黎民百姓。万岁圣谕,将大阿哥托付王大臣教导,大阿哥终身有靠。事到如今,本宫别无他求,只请诸位臣工谨记圣谕,逢此危难关头,齐心协力,牢记万岁嘱托,为列祖列宗,治理出一个国泰民安、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若本宫有生之年,能一睹此景。本宫一人之利,又何足挂齿?今天,我们母子俩这个头磕到地上,不为己身,乃为百姓社稷耳!” 说完,压着大阿哥脑袋,母子俩一同磕下头去。 下跪大臣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全都纳头叩拜,不敢直视。唯独恭亲王对着大阿哥低头,“国母教诲,臣弟定不敢忘!” 大阿哥抬头,看一眼恭亲王,抽抽鼻子,喊一声:“六叔!”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康熙闭上眼,叫来大阿哥:“扶你皇额娘起来吧。”等皇后站起身,吩咐桂良:“将朕所述,誊为诏书。日后,以此为据。”说完,顿了顿,吩咐恭亲王:“你们都退下吧。大阿哥累了一天,六弟,你带他下去吃点儿东西。端华留在殿外等候召唤,无事不得离开。如今,领侍卫内大臣肃顺远在京师,由n淄蹀日p任代理领侍卫内大臣之职。文祥身为户部尚书,前方战事各种军需,卿要尽心竭力,置办妥当,助怡亲王、肃顺扬我国威!尔等须各司其职,不得生出丝毫懈怠之心。六弟啊,朕把大阿哥与万里河山,都托付给你了。” 恭亲王急忙答应下来,拉着大阿哥躬身告退。众位大臣俱诺诺答应,告退出门,各自飞速回去,传达消息,好作准备。唯独端华,留在澹泊敬诚殿外走廊上,跟着太医们大眼瞪小眼。太医们不能走,是要随时等着急救。至于端华,他自己十分清楚,这个时候,皇帝是要软禁他了。不肯立马处置自己,大概,是顾忌在京师带兵打仗的弟弟吧? 梅梅看大臣们都退出去,登时觉得脊柱都软了下来,命小崔子等人进来,抬走屏风,坐回椅子上,摸着心口,暗暗叫苦。 康熙看一眼皇后,笑了,“皇后,你做的很好!” 梅梅听了,急忙挤出笑来,“皇上谬赞了。刚才您不知道,臣妾一出屏风,看见那么多大臣们,齐刷刷地跪着,那心里头,噗噗通通一个劲儿地跳。您别看臣妾说话还算利落,其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好。多亏有皇上坐镇,要不然,臣妾还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晕过去呢!” 康熙听了,大笑一声,哪知用气过猛,牵动内脏,又是一阵钝疼。梅梅急忙要小崔子喊太医。康熙摆摆手,“无妨,如今,立了储君,朕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竟然觉得,浑身都轻快许多,这胃里头,居然也觉出饿了。皇后啊,你去做双耳红枣粥来,给朕垫垫肚子。记住,放点儿蜂蜜。” 梅梅答应下来,叫来绿叶陪着,一同到楠木殿偏殿小厨房去忙活。 出了正殿澹泊敬诚大门,就见端华老老实实站在柱子后头,对着自己磕头。梅梅略一点头,示意绿叶说了句:“免!”脚步略微一顿,就下了台阶。到了厨房,留他人在外面守着,一面吩咐绿叶准备银耳、木耳,一面琢磨:“这个端华,怎么那么为大阿哥拼命呢?” 也许是自言自语声音有些大了,绿叶扭头,“主子娘娘,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绿叶听了,急忙搬来一个小马扎,“主子娘娘坐吧。您歇着,奴才来就行了。”说完,扭头一面洗木耳,一面说:“主子娘娘您也别奇怪。郑亲王的事,奴才知道。不就是郑亲王的第三房侧福晋的贴身丫鬟的大姨的表姑的儿子是o贵人娘家奶娘的儿媳妇的兄弟的丈母娘的表侄的连襟嘛?您也知道,o贵人跟懿贵妃是亲堂姐妹。有这么一层关系,自然大家伙儿——都是亲戚。”说完,许是觉得话说多了,捂着嘴笑一笑,很是不好意思。 听她快嘴说完,梅梅捂着帕子笑笑,这也能拉上关系?“慈禧”真乃能人也! 不一会儿,粥熬好,梅梅亲自送到正殿。康熙一口气喝了三碗。坐了一会儿,看一会儿《雍正钦定农耕图》,这才觉得累了,躺下去休息。 梅梅看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了,嘱咐小崔子、小张子好生照顾,扶着绿叶、红云,坐上凤辇,回烟波致爽东暖阁换衣服。 刚回到东暖阁,刚换好衣服,还没喝杯茶,就听外头一阵喧哗。不一会儿,紫椹进来回话:“主子娘娘,玫嫔娘娘那边,宫人枝茵求见,说——说有法子救万岁爷。” 梅梅抬头,压压心口,问“那么多太医国手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 紫椹略一迟疑,回答:“主子娘娘容禀,枝茵说,万岁爷的大烟片子,是她下的。” “她下的?”梅梅听言大奇,“她亲口说的?”这又是谁的枪啊? 紫椹点头,“是,扒着窗棂对外大喊,还说要求见主子娘娘,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一齐上,都压制不住。现在,大概后头嫔妃们都知道了。” 梅梅垂眸,敲敲炕桌,这又要上演哪出戏了?想了想,吩咐道:“请懿贵妃、丽妃、祺嫔前来,与本宫一同审问。”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既然有人要好好演戏,怎么能没有观众喝彩呢? 12、柳暗花明 康熙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身轻体健。洗簌过后,叫来小崔子问这一夜行宫情形。 小崔子躬身回答:“n淄跻淮笤缋辞氚玻敌泄埠茫胪蛩暌判摹r蛲蛩暌形雌鹕恚识倒换岫倮催导vg淄踉诶认抡玖艘灰梗蟀8缟肀咝±钭幼蛲硭团绺g淄酰g淄趺灰v髯幽锬镒蛲泶跑补箦16鲥8麈扇荒锬锢纯赐髯樱蛲蛩暌谑焖挥写蛉牛皇墙辛思父鎏焦ノ驶啊=裉煲淮笤纾髯幽锬镉执湃荒锬锢戳恕!彼低辏故至16诖脖撸埠蚍愿馈 康熙听完,点点头,“传旨,命恭亲王、n淄跎院蜿罴=谢屎蠼窗伞! 小崔子躬身答应,到偏殿去请皇后。 梅梅得了旨意,扶着紫椹站起来,吩咐懿贵妃:“你带着丽妃、祺嫔两位娘娘好生坐着,看好了枝茵。” 懿贵妃站起来恭敬回答:“主子娘娘放心。”丽妃、祺嫔也忙着站起来答应。 梅梅这才点头,随小崔子进了正殿碧纱橱,见礼之后,将昨晚连夜审问枝茵的话说了,又说:“虽说枝茵口口声声说她有法子解毒。可当时万岁爷好容易睡着,臣妾不敢随意用药。叫来太医院几位国手,命他们试药。说是今天上午就能出结果。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万岁爷示下。” “这么说,玫嫔是清白的?”康熙倚在大迎枕上,闭着眼问。 梅梅叹口气,“臣妾不敢自专,请来懿贵妃、丽妃、祺嫔一同审问。那枝茵确实是这么交代。说是——说是咸丰四年年底,她本来被万岁爷看中,宠幸了她,并且,万岁爷要抬举她做常在。后来,玫嫔不知说了什么,这事便不了了之。她怀恨在心,又想着年老色衰,这辈子苦熬着,怕也没什么指望了,这才趁近身伺候万岁之机,嫁祸玫嫔。” “哼!”康熙冷笑。 梅梅看康熙没接话,只得接着说:“臣妾命懿贵妃问过玫嫔,玫嫔直言,枝茵从未承欢。二人所言不合,并且,事情过去好几年了,那时候,恰逢孝静皇后病重,臣妾忧心额娘病情,于宫中庶务,并未多管。叫来敬事房总管一问,他们也都说,记不清了,恐怕,要等回京之后,查看当年侍寝册子,才能确定枝茵所言,是否属实。” 康熙冷笑,“不用查了。枝茵确实承过欢。只不过,当时是与玫嫔同一夜承宠,故而,敬事房册子上,只记录了玫嫔。至于常在一事,咳咳,确实是朕忘了。”好你个奕},竟然玩两女一男!活该害死你! 康熙老爷子在那边气地直犯糊涂,梅梅则是摸摸胸口,一阵反胃。康老爷子,这话你也好意思说?我呸!恶心不死你! 康熙回过神来,吩咐皇后:“玫嫔既然是无辜的,那就放出来吧。然而,她毕竟御下不严,罚她一年俸禄。至于枝茵,交到慎刑司,按律法处置。” 梅梅点头,又问:“那——枝茵说的解药?” 康熙叹口气,“看看太医们怎么说吧。朕如今这身体,是经不起再折腾了。皇后啊,朕饿了。你去做碗菊花绿豆粥,再弄一笼小笼包来。哦,包子要韭菜鸡蛋馅儿的。快去,朕饿的很!” 梅梅低头撇嘴,昨天刚夸了你有魄力,今天就把姑奶奶当丫头使了?这么能吃,哪儿还有半分将死之人的样子?基本的演戏道德啊有木有? 心里这么想,脸上转瞬就现出惊喜神色,“万岁爷饿了?这可是好事,请您稍等,臣妾这就去准备!” 出了正殿,叫来绿叶,命她赶紧照着吩咐做饭。看着绿叶下去,梅梅才转身进了偏殿,照康熙的话,吩咐懿贵妃等三人去忙。等到她三人命人回报事情办好了,绿叶已经端着砂锅,两个小太监各自抱了一笼包子,热气腾腾回来了。 梅梅一看笑了,“怎么做那么多,不是说,一笼吗?” 绿叶喘着气回答:“主子娘娘恕罪。奴才想着,主子娘娘昨晚就没怎么吃,又一夜没好好睡。就多做了一份儿。等会儿,主子娘娘将就着用点儿吧。” 梅梅听了,心中一暖,“好孩子,难为你想着。”带着三人回大殿,康熙已经换了衣服,盘腿坐在炕上等着了。 好在这一个康熙,阅历广泛,虽然做了六十年正史皇帝,但好歹也在民主时代混过,不算完全不顾他人之人。一看端上来的东西两个人吃还多,就明白皇后八成也未进食。叫来皇后,指指炕桌对面,“你也别回去再用了,坐下一块儿吃。” 梅梅推辞一番,这才端坐到康熙对面,二人一起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不多时,饭毕,恭亲王与n淄跻煌袄辞氚病l滴跆崞鹬σ鹬拢n淄蹀日p立刻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皇上可请太医们一同验证。若果真是解药,皇上无事,臣弟等也都放心了。” 恭亲王随即附和。 康熙笑笑,“皇后已经吩咐太医们去试药了。只是,以朕的身体,纵然好时,也劳累不得,更何况如今元气大伤。五弟,你要好好的,帮助六弟,护卫我黎民百姓啊!” 奕p急忙跪下领旨。 恭亲王低头笑笑,终于放下心来。 康熙叫起奕p,拉着恭亲王说起新政之事。得知俱已议妥,当即放下心来,“如此甚好。这件事,你为总理大臣,好生办理。至于你折子上说的,设置总理外国事务衙门,等回京之后,办了皇太弟册封礼再行设置。” 恭亲王听了,心里高兴,想起桂良嘱咐,不敢喜形于色,急忙站起来,恭敬推脱。 康熙见了,指着恭亲王对奕p笑说:“瞧瞧,咱们家鬼子六,今天倒是老实了!” 奕p跟着笑:“皇上四哥为兄仁厚,从小惯着他,不怪他古怪精灵的!” 兄弟三人说笑一番,太医院院正喜得乐进来,说解药可用,只是副作用恐怕尚不清楚。 康熙点头,“凡是药物,都要十分谨慎。若非事情紧急,能不用则不用。如今储位已定,朕居然觉得身子不是那般沉重了。你们过来,给朕诊诊脉,看是不是不用药,就能养好。” 喜得乐低头答是,趁机瞥一眼王致和,“啥意思?” 王致和冷哼,“啥意思?不就是说不用药,养着呗!” 这俩人能混到太医院数一数二的位子,也都算得上老油条。皇上说不用药,那自然是不用药。再说了,万一要是用了药,反而不好,可不就是这俩人责任啦? 于是乎,太医们诊脉之后,只说万岁爷洪福齐天,毒已去了大半,很是不用吃药扎针,好生将养就是。 康熙听了很高兴,一一赏了,叫几人退下。 大阿哥得知皇帝病情稳定,并有好转倾向,趁着恭亲王回去处理国事,不在楠木殿,带着小太监来给“皇阿玛”请安。到殿前遇见端华,可怜的,整整一天,就喝了一碗水。进殿跟康熙说了,康熙听完冷笑,直接吩咐奕p,“叫郑亲王跟着你一同办差吧。这几天事情多,就别让他回家了。” 奕p答应下来,出门寻到端华,带他下去。从这天起,一直到御驾回京之日,不曾让端华离开半步。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接连几日,康熙身体越来越好。梅梅得了后宫诸位托付,变着法儿地给皇帝老儿做补品。大殿内有王大臣们你来我往,皇后年轻,日日出入,总是说不过去。更何况,梅梅每次去,都要带上嫔妃、贵人们,都是年轻妃子,一个个美貌如花的,这瓜田李下,多不合适呀。 康熙看着长久下去,恐怕早晚出事。待身体好些,便叫来恭亲王、n淄酰狄岬窖滩ㄖ滤罱 两位亲王自然赶紧接旨。下头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不过半日,就搬好了。从此以后,康熙就住到烟波致爽西暖阁,与皇后相对而居。每日里,梅梅少走了不少路,后宫嫔妃们也时不时过来凑趣儿。只是,除了东暖阁,再也无人,敢送吃食给皇上了。 到了九月重阳,慎刑司上报,枝茵不堪忍受重刑,咬舌自尽。梅梅叹息一回,叫来玫嫔,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吩咐:“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这种事情,搁谁身上,谁心里都难过。好在,万岁爷圣明,不曾重罚与你。从今往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而为了。要学懿贵妃,学丽妃,大度宽厚,尤其是对身边人,要懂得施恩。咱不求她们报答,只求为自己积德行善。你说呢?” 玫嫔含泪答应,“主子娘娘说的是。是奴才以前不懂事,才得了这么多事故。奴才心里,未尝不恨枝茵。只是,如今她人都没了。奴才恨她,还有什么意思。这就回去,叫人把她好生葬了。也算全了我们一同‘伺候’万岁爷的缘分。” 梅梅按按心口,又是一阵恶心。只说一句:“好孩子,你能明白就好。去吧。” 玫嫔出门,对着西小院咬牙,叶赫那拉,你等着! 回到后头自己住的小院,取出十两银子添上。连同皇后赐的一共二十两,全都交给敬事房大太监,请他代为关照枝茵。 那位大太监一见白花花的元宝,登时笑弯了嘴,伸手一把攥住,“玫嫔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的好好的。” 玫嫔冷笑,“这区区三十两,够干什么?你一个总管,也看在眼里?” 那大太监嘿嘿一笑,“娘娘说的是。这不是,前头西小院没赏嘛!” 玫嫔垂眸,“都是主子娘娘仁慈,咱们不过是办差罢了。西小院赏与不赏,不是咱们能说的。” 大太监听了,笑着回话:“娘娘放心,您给奴才的好处,奴才自是不忘,今天怕是来不及了。要不,后天晚上,奴才——伺候您?”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玫嫔乍听此言,勃然大怒,伸手一个针线筐掷了过去,口里大骂:“滚!你以为本宫还是当年徐官女子,任由尔等欺凌?滚!” 13、赶跑鬼子 那太监也不恼,恭恭敬敬行个礼告退。独留玫嫔一人坐在炕上暗暗哭泣。大宫女枝蜜站在门外,听见里头动静,进来一瞧,不敢多说,只得小心翼翼收拾了地上四处滚落的针线,重新放好,站在门口伺候。 第二天,趁着送饭时候,梅梅提了提枝茵的事。康熙默然良久,在心里将奕}骂了千遍万遍,最后才说,“纵然她做错了事。毕竟,也曾是皇家的女人,应该给个名分。着敬事房,追封常在,号隐。在承德周围山里,找个地方埋了吧。” 梅梅叹气,陪着难过,“这孩子,也是想左了。既然承了圣宠,就该上报。纵然寻常见不到臣妾,玫嫔跟她又和不来,那不还有丽妃,还有懿贵妃的吗?两个都是心慈仁善的,跟谁说,谁不能帮她跟臣妾透个信儿?怎么就做下这么大的错事来了呢?” 康熙冷笑,“懿贵妃,心慈仁善?呵呵!别说她,就是丽妃,也不见得当得起这四个字。” 梅梅张张口,想说什么,可又觉得眼前之人,什么都一清二楚,只好叹口气,“皇上——” 正当二人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之时,外头恭亲王、景寿托小太监传喜报:“万岁爷大喜!领侍卫内大臣肃顺、怡亲王八百里急报,英法联军大败,现已退出天津港,派特使巴夏礼求和。” 康熙大喜,喊道:“召恭亲王奕d、淳恪亲王奕p进来说话。” 梅梅一听,急忙站起来,对着康熙福身:“臣妾先行回避。” 康熙高兴,也不计较,“去吧,吩咐下去,今天中午吃肉,吃大肉!” 梅梅脚步一顿,迟疑,小心询问:“万岁爷心里高兴,本不该拦住。可是,您身体刚好,不如,换成鸭肉?” 康熙想了想,“好吧,做鸭血汤、绿豆蒸全鸭。朕与两位皇弟同桌共食。” 梅梅听言,笑着答应,“那小厨房可要赶紧做准备了。这么大的喜事,万岁爷与两位王爷胃口,一定很好!” 说完,行礼告退,绕过屏风,从侧门出来。正门那边,恭亲王与n淄跻丫醮蟛浇帕恕c访贩鲎怕桃叮幻嫱髯撸幻孀聊ィ嗨乘牵烤褂昧耸裁捶ㄗ樱炎氨妇嫉挠7即虻钠u瞿蛄髂兀 回到东暖阁,张嬷嬷已经扶着小宫人站着等候了。一见皇后来,急忙笑开了花,连声恭喜,说是京城那边,小少爷送来信,英法求和。到底是万岁爷洪福,主子娘娘洪福! 梅梅一笑,“咱们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自然是万岁爷洪福。嬷嬷的大孙儿,可好啊?” 说到这里,张嬷嬷更是高兴,张口就要夸。梅梅笑着打住,“嬷嬷坐吧,等本宫吩咐完事情,咱们细细说。” 张嬷嬷急忙寻个马扎坐下,嘴里道:“不敢打扰主子娘娘,奴才等着。” 梅梅一笑,叫来绿叶,细细吩咐下去。绿叶一一记下,带着人到小厨房忙碌。红云过来,给皇后卸下钗环,换上绒花,蓝莓拿了一领蓝底金花旗袍,给皇后换上。紫椹看皇后坐稳了,这才捧上一盏热茶。 这么一套动作下来,约莫过了一杯茶时候。张嬷嬷蹲在马扎上,挪动挪动,看皇后端起茶杯,这才笑说:“主子娘娘身边这几个丫头,可是越来越能干了。” 梅梅只顾喝茶,没说话。倒是红云笑着回道:“这还不是嬷嬷会教导人嘛!” 张嬷嬷原本笑着跟皇后说话,一听红云插嘴,登时拉长了脸,指着红云鼻子低声骂道:“老身跟主子娘娘说话,哪有你多嘴的地方!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红云撇嘴,扭头向皇后行个礼,到一边柱子下罚站去了。 梅梅这才放下茶盅,盯着张嬷嬷笑问:“奶娘刚说什么,本宫——怎么没听清啊?” 张嬷嬷讪讪笑笑,“主子娘娘万福,奴才是说,小少爷这一回,立了大功了。” 梅梅这才笑开了嘴,“多亏了嬷嬷孙子在旁边保护的好。承恩公府那里,自然都是记得的。” 张嬷嬷一听,急忙站起来,“都是奴才们的本分,当不得主子们还记着。” 梅梅一笑,伸手虚扶一把,“记着,自然要记着。是好是歹,自然要分清了,才能赏罚分明。嬷嬷说呢?” 张嬷嬷赔笑,“主子娘娘说的是。” 梅梅抿嘴,看一眼红云,柔声埋怨:“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刚才西暖阁催吗?赶紧的,去看看绿叶,饭做的怎么样了?再仗着你是本宫身边得意人,就胡说八道。我也不罚你,自己出宫嫁人去吧。” 红云啼啼笑了,对着皇后行个礼,昂着头走了。张嬷嬷听了这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过一会儿,推说身体不适,就走了。 梅梅看她走远,托着腮帮子问:“我对她——是不是太纵容了?” 蓝莓点头,“主子娘娘心太善了。” 紫椹冷笑回话:“她自己不知道本分,哪里怪的了别人?” 梅梅看紫椹一眼,笑上一笑。正在主仆闲话之时,绿叶、红云进来,说饭做好了。 梅梅听了,叫上来一一用银勺验了,重新合上盖子,吩咐绿叶:“你跟红云送过去吧。记住,两位王爷都在,切不可行事张狂。” 二人答应,领命而出。小太监们抬着食盒紧紧跟着。不一会儿,到了西暖阁外。小崔子在外接着,小张子带着人摆桌椅盘勺。请了皇帝及两位王爷入座。 康熙吩咐下去,由肃顺为议和大臣,带着沈桂芬同巴夏礼周旋。要求务必有理有据,威慑那帮洋鬼子,为国内稳定发展,争得时机。 等到崔玉贵、张德全带了来请,这才对两位皇弟笑笑,“都饿了吧?走,看看你们嫂子做了什么好吃的。” 奕p扶着康熙坐下,一看桌上菜肴,登时“咦”了一声。立刻觉得自己多言,急忙告罪。 恭亲王奕d顺着他眼光扫一眼,心中也觉奇怪。 康熙笑问:“怎么了?可是朕点的菜色不合胃口?如此,叫御膳房做你们爱吃的来。” 奕p急忙躬身回话:“皇上,并非是菜色不合胃口。而是臣弟看,今日菜肴,怎么——不多呀?说句白话,就跟老百姓家常吃的似的。” 康熙看一眼,“四菜一汤?嗯,鸡鸭鱼肉,时鲜菜蔬,都是好东西,老百姓平日里也能吃的起?” 奕p笑笑,“好过点儿的人家,来了客人,或者年节时候,也能吃的。” 康熙叹气,“百姓不易呀!咱们,能吃饱,就别浪费。” 奕p急忙附和,“万岁爷所言甚是。” 奕d闻言,心中暗笑,四哥又开始学皇阿玛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个简单的四菜一汤,若是到了内务府手里,又该报出几千两银子? 想到这里,胃口小了不少。康熙见状,亲自夹一根鸡腿到奕d碗里,“见天忙碌,该吃饭就吃。要不然,出去喊饿,还以为朕舍不得你那碗饭呢!” 奕d赶紧站着接下,低头猛吃。康熙又夹一根鸡腿到奕p碗里,“快吃,吃完了好办差。” 奕p赶紧笑着接了,还没看清,就咬到嘴里。尝了一口,又是一声“咦!” 这下子,康熙更奇了。摆手叫小崔子下去,“不用你布膳了。都到外头伺候着。”众人领命出门。康熙问:“五弟呀,你怎么吃个饭都不安稳,要是不喜欢,只管说。朕还能不管饱吗?” 奕p急忙赔笑,“皇上莫怪。臣弟只是高兴。这鸡腿,尝着像道口烧鸡味道。当年,臣弟到河南办差,还是当地县官请臣弟吃过一回。这个味道,到现在想起来,啧啧,还口水直流呢!只是没想到,宫里头,居然也有人会做这个了。” 康熙听了,心中疑惑,“皇后是北京人,怎么会知道河南特产?” 奕d看着奕p淡笑,“这有什么奇怪的。河南长垣多出大厨,很多进御膳房当差。那地方紧挨着道口,宫里头会做烧鸡,还要大惊小怪?” 奕p一笑,“六弟不知道。道口烧鸡秘方,很少外传啊。” 康熙摆摆手,“算了,你们俩再说下去,咱家就能开烧鸡铺子了。都住嘴,吃饭!” 康熙心中存了疑惑,接下来几天,就留心观察皇后举动。钮钴禄皇后除了不喜欢穿花盆底鞋,不喜欢戴金银首饰之外,举止言行,俱是一番皇后做派,与史书上所说,仁厚大方,并无不同。再看中宫其他宫人,似乎也都没什么不对之处。 本想多试探几回,哪知肃顺、载垣上表,说京中动乱已然肃清,问万岁爷何时回銮。康熙一忙,也顾不得皇后之事。直到十月,天气渐冷,回京日子定下来。总管内务府宝]来请旨,问各宫娘娘如何随驾。这时候,康熙才想起来,皇后身上,似有疑点。琢磨一番,叫来崔玉贵,“去请皇后来,就说,朕要跟她商量商量后宫回京之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接了旨意,带着紫椹,赶到西暖阁。行礼之后坐下,就听康熙问:“皇后啊,朕欲将懿贵妃留在承德,不知——后意下如何?” 梅梅垂眸,“留懿贵妃在承德?”啥意思啊? 14、母子连心 梅梅低头笑笑,“这——万岁爷,可是懿贵妃她——?呵呵,为什么,要将她留下呢?” 康熙冷笑,“不瞒皇后,朕就是看她不顺眼。你说,用个什么理由,留下她呢?” 梅梅抬头,看康熙一眼,柔声回答:“万岁爷不喜欢懿贵妃,自然有万岁爷的道理。臣妾不应当细问。按理,承德也有宫嫔长住,留在行宫里,以贵妃之才,定能将行宫内外,打理的妥妥当当。只是万岁爷,不看在懿贵妃伴驾多年的份上,也请您看在大阿哥尚且年幼,离不开亲生额娘的份上,三思啊!” 康熙拢拢袖子,“朕问你用什么理由留下叶赫氏,你只管替朕想个法子。至于带她回京,想都别想。朕知你贤惠,可是,在这上头,很是不用。” 梅梅叹口气,“万岁爷说的是。难怪您为难。别的不说,在京中时候,就是臣妾,处理宫务,也少不得杏贞帮衬。如今,您要留她帮着总理热河行宫事务,这边固然有个得力的人。回宫之后,臣妾身边,只怕就少了左膀右臂了。唉,少不得在嫔妃中挑个好的,求了万岁您的恩典,提提位份,也好帮帮臣妾。要说贵妃暂住行宫,并无不妥。可是万岁,这里毕竟离蒙古太近了。您看,是不是——留下几位大臣,驻扎在外,保护行宫呢?不管怎么说,杏贞毕竟是大阿哥生母啊!” 康熙听完,看着皇后不说话。梅梅略抬头笑一笑,依旧温婉端庄坐着。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候,康熙笑了,“是啊,热河行宫紧邻蒙古草原。那边王爷福晋、侧福晋要是想来京城觐见,也不容易。就命贵妃暂且住在行宫,替你安抚蒙古命妇们吧。至于守宫大臣,”看看殿外,“就让郑亲王端华来吧。不是说,他的第三房侧福晋的贴身丫鬟的大姨的表姑的儿子是o贵人娘家奶娘的儿媳妇的兄弟的丈母娘的表侄的连襟嘛?既然都是亲戚,有个什么事,也方便。” 梅梅皱眉,抬抬手,甩甩帕子,正色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看万岁您对懿贵妃说话,真是不好听。不管怎么讲,她都是皇子生母。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宫妃,也要看大阿哥是您的长子啊!” 康熙笑笑,“这算什么,这么说还是轻的。罢了,你回去告诉懿贵妃,叫她不用收拾东西,安心留在行宫吧。朕就不见她了,看见她,朕就一肚子火。”如果这个皇后不是原装的,按照正常穿越规则,想必,对那个祸国殃民的贱妇,也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吧? 梅梅听了,柔柔答应,站起来,给康熙奉杯茶,这才行礼告退。 回到东暖阁,叫众人在外伺候,只留紫椹在跟前,小声问:“刚才你也在场,依你看,这件事,本宫该如何是好啊?” 紫椹跟着为难,“主子可真是给主子娘娘您出了个难题。要是让贵妃留下来,不知不觉,您就先得罪了大阿哥母子两个。可要是让她们跟着,看主子的意思,是定然不允。如今看来,主子娘娘您也只能想法子,别让大阿哥不高兴。大阿哥那边好说,奴才看西小院那边——只怕是会要记恨。这倒还好,关键是,人家才是大阿哥亲额娘。这要是万一传出去什么不好的,岂不是——大阿哥长大后——岂不是让他为难吗?” 梅梅叹气,“我何尝不是担心这个。大阿哥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一向跟我最亲。若是因为懿贵妃住处,我们母子俩生分了。我这心里,该多难受啊!”康熙你个混蛋,折腾姑奶奶好玩是吧? 紫椹跟着叹气。梅梅盯着窗外想了想,“罢了,你去请贵妃过来吧。这件事,我好好跟她说。” 紫椹答应下来,刚要出去。梅梅摆手叫住,“别急着。路上走的慢点儿,遇到谁,先透露个消息。最好,你人还没到西小院,贵妃就先知道这事了。接下来,……” “接下来,急的就不是咱们了。主子娘娘说的是,奴才这就去想人,替咱们传消息。呃,不,是路上遇到奴才。”紫椹笑着说完,急急忙忙出去。到了外头,不说到西小院请贵妃,先跟蓝莓、红云几个闲聊几句,又回屋换了衣服、首饰,捏起新得的苏绸帕子,带着两个小丫鬟,一扭一摆地,望着西边儿去了。 红云带着小宫人,端着洗脸水进来,大老远见紫椹招摇模样,大为奇怪,问蓝莓怎么回事。 蓝莓噗嗤笑了,“还能怎么着,找事儿去了呗!”说着,就把懿贵妃不回京的事说了。红云听了,直埋怨:“真是笨。刚我去后头挑泉水,才见安德海带着人推玉泉水回西小院。随便找个小太监到路上拦着,说一声,不就得了?” 蓝莓冷笑,“那不是前两年,咱们钟粹宫出了两位贵人,有人的心——也活动开了呗!” 红云听了,吐吐舌头,没再说话。 果然,紫椹一路摇摆,见人就停下来打招呼。几步路愣是走了半个时辰。等到了西小院前头,请人通报,谷惠容已经打小路回来,进了西小院屋里了。 懿贵妃本来带着几个小宫人,忙着收拾东西。乍然一听,手指一松,帕子就飘到地上。谷惠容急忙弯腰拾起,交给小宫女拿下去洗了,轻声问:“主子,您看——” 懿贵妃见问,瞬间冷静下来,“你是说,紫椹见谁都说,恨不得谁都知道?” 谷惠容想了想,“也不是,她路上,跟谁都打招呼,但是,只跟咱们院子里人小声说了几句。” 懿贵妃听了,登时笑了,“我说呢,东边儿什么时候这么张扬了。原来,是想要卖我个人情呢!罢了,这个人情,本宫记下了。”转身吩咐安德海,“请大阿哥来一趟。” 紫椹站在西小院等了不到一刻,就有谷惠容亲自迎了出来,嘴里叫着“紫椹姐姐”,亲热地挽着紫椹袖子,请她里边喝茶。 紫椹笑着推脱,“替主子办事,哪里还敢喝什么茶。”一面将皇后有请的话说了。 进了屋,对着上头行礼。懿贵妃笑着免了,听说皇后请,懿贵妃急忙站起来,“主子娘娘请,当然要去。好姑娘,容我先换身衣服。” 紫椹笑着答应,“贵妃娘娘说的是。主子娘娘说了,不急的。既如此,奴才先去回话了。” 懿贵妃笑着赏了几两银子,命谷惠容亲自送到门口。紫椹接连说了几次留步,谷惠容这才回转。 出了西小院,紫椹并未立刻回东暖阁。绕到假山石后头,摸摸石凳,太阳晒的热乎乎的。招呼身边宫人,“累了吧?坐下歇会儿。” 两个宫人都低头不敢。紫椹也不恼,隐着身子,留心路上动静。不一会儿,影影绰绰,就见安德海引着大阿哥经过。紫椹这才笑笑,拍拍手站起来,“走了,回去交差!” 懿贵妃来的时候,梅梅刚喝完第三杯茶。二人见礼已毕,梅梅先是拉着懿贵妃的手,感慨一下自从咸丰二年来,两个人之间亲如姐妹的同事之情。接下来,又说什么贵妃为皇家诞育子嗣,功不可没。说到动情处,二人俱滚下几滴泪来。 梅梅换条帕子,再次感谢一番懿贵妃多年以来,在工作上、精神上给予中宫皇后的大力支持,接着说:“如今行宫需要宫妃照看,万岁爷想了半日,只觉得妹妹你最合适。我提前跟你说说,好叫你心里先有个底。若是日后真有旨意下来,咱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说起来,若是能够,我真是舍不得贵妃妹妹啊!”啪嗒啪嗒,又掉下几滴泪来。 懿贵妃也感动了,拉着皇后的手,含泪说:“姐姐放心,我听万岁爷和姐姐的!”赶紧哭完,老娘急着回去有事儿呢! 好容易,梅梅收了眼泪,拉着懿贵妃畅想一下大阿哥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之后的幸福生活,直到懿贵妃脸都笑僵了,这才放人回去。 懿贵妃前脚刚出门,梅梅就叫来红云,“打洗脸水来,这弄的什么辣椒面儿呀?蛰死我了!” 懿贵妃紧赶慢赶,回到西小院。大阿哥急忙站起来,抛头就问:“怎么?真要你留下来?” 懿贵妃不理他,扶着谷惠容坐到正座上,悠悠闲闲喝口茶,按按嘴角,冷语道:“别以为你是万岁爷独子、皇后养大,就是中宫嫡子。你就算再尊贵,也是我儿。你若不孝,我还不如就在这承德过一辈子。好歹,落的清静!” 大阿哥气的跳起来。安德海急忙上前安抚。谷惠容也出来打圆场,“主子,大阿哥还小,等回到京城,进了上书房,也就懂事了。” 懿贵妃冷笑,“生个忤逆子,还不如跟祺嫔一般,不生不养,来得安心。免得本宫费尽心力,给他谋什么前程!”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滴了下来。 呸,你那是为你自己!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真说出来。大阿哥低头,转转眼珠子,做出一副仁孝模样,上前给懿贵妃磕头,“额娘,”皇额娘,儿子叫的是你,“儿子错了。儿子舍不得额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留在承德。额娘,您跟儿子说说,儿子要怎么做啊?额娘!”贱人,要不是你还有几分本事,圣祖爷爷想逗你玩儿,朕就先做了你! 懿贵妃见好就收,擦擦眼泪,扶起大阿哥,“儿啊,咱们母子俩,要同心协力。如若不然,等你六叔——你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额娘不求别的,只求你好好的,啊!” 大阿哥使劲点头。 懿贵妃这才叫来小李子,“去,带大阿哥到西暖阁,求见万岁爷。” 小李子躬身领命,抱着大阿哥出去。 懿贵妃又叫来安德海,低声吩咐:“你瞅空,到本宫舅舅家的堂叔的堂爷爷的堂重孙家送信儿,就说,找荣禄大公子。这么说这么说……” 小李子抱着大阿哥,赶到了西暖阁外,一问才知,万岁爷到万壑松风批折子去了。重新抱起大阿哥,赶到万壑松风。主仆几人,在秋风里头,顶着日头,站了半日,才得召见。 大阿哥进了门,对着康熙行礼,一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康熙奇怪,挥退众人,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大阿哥想想杏贞编的词儿,叫自己以仁孝为重。在肚子里重新改编一番,抽抽搭搭,一面抹泪一面说:“孙儿想起我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大阿哥。本想着,母子连心,若是叶赫氏那个贱人能跟着孙儿一同回京,我们两人一内一外,共同寻找,定然能感应出儿子在何处。如今,载淳是孙儿唯一的儿子了。只盼他能好好的。孙儿就别无所求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听了,很是感动。“没想到,你对那个不肖子孙,颇有一番慈爱之心。也罢,那——你就留在叶赫那拉身边,一块在承德找儿子吧。朕记得,你那个儿子,最喜欢微服出宫。说不定,他微服到了草原,替你镇守边疆去了呢。母子连心,叶赫那拉氏定然能感觉到。你说——是吧?” 15、贵妃筹谋 大阿哥张张嘴,还要再说,康熙一摆手,叫小崔子等人入内伺候。吩咐下去:“吾儿仁孝,得知贵妃留守承德,自愿孝敬生母身边。朕心甚慰。所谓母子连心,懿贵妃当处处以大阿哥为重,好生教导;大阿哥也应仁孝恭顺,不可忤逆生母。你二人不可辜负朕之重托。载淳啊,回去后,跟你额娘,好好过吧!”哼,我叫你母子连心! “呜呜,圣祖爷爷!”大阿哥心中泪奔,嘴上只能呜呜而不敢言。 康熙不再理他,直接吩咐,“送大阿哥回懿贵妃住处。这两天天冷了,没事儿,她们母子俩,就别出来了。” 不说大阿哥回去,跟懿贵妃“母子”俩如何窝里斗。再说康熙这边,问清楚事情经过,暗暗思量,难道,朕看错了,这个皇后就是原本的慈安太后? 康熙这边疑惑,桂良那边,四儿子延祜趁着月色,领着一个青年,进了桂良内院。 因出门在外,不比京城,院子里人不多。延祜直接进了门,对着桂良行礼问安。 桂良忙了一日,正与夫人说话。见儿子进来,摆摆手,“免了。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延祜笑着回话:“阿玛,堂兄荣禄求见。” “荣禄?就是那个因为贪污,险些给肃顺砍了脑袋的?”桂良冷哼一声,“见他作甚?赶了出去!” “慢!”延祜刚要说话,就听嫡母站起来笑语,“老爷子,您也太急了。须知,荣禄虽然与咱们早就出了五服,确实是咱们远房侄儿。如今,他大老远来看咱们,您这位做叔叔的,怎么能不见呢?”说着,凑到桂良耳边说句:“他媳妇是大学生灵桂长女,大妹妹是原先大学生穆彰阿的儿媳妇,见见何妨?” 桂良听了这话,才笑了,“夫人说的是啊。儿啊,请荣禄侄儿进来吧。” 荣禄得了消息,只身入内,进了内堂,对着桂良夫妇磕头,送上自己带来的千年人参。嘴里说:“侄儿多年未见叔父,只带了些薄礼。是侄儿家人从东北捎来的山货。叔父、婶娘身体康健,自然是用不上。且留着什么时候做人参糕尝尝吧。”说着,亲手打开盖子,露出两支人形野山参。 桂良夫人笑着命丫鬟接过来,嘴上埋怨:“侄儿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客气。吃饭了没呀,正好,我要去厨房,看看你叔父的饭得了没。留下来一块儿吃,啊!” 荣禄急忙说不敢劳动婶娘,躬身送桂良夫人出去。等屋内就剩荣禄与桂良父子,荣禄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木盒来,打开了,“这是侄儿前些日子,在琉璃厂那儿淘来的帖子。侄儿愚钝,不识真假。都说叔父是书法界行家,堪比乾隆朝刘中堂。侄儿斗胆,求叔父看上一看,可好?” 桂良瞥一眼字帖,登时一愣,“《兰亭十三跋》?”罢了,看上一看,又有何妨? 于是乎,荣禄笑呵呵地陪着桂良看了半个时辰书法。等到桂良兴趣正浓,感慨赵孟钍榛缃翊蓝辔推分保俾槐湎贩ㄋ频厝〕鲆痪怼肚锝家硗肌贰pξ剩骸笆甯改础嘶嫖伲俊?lt;br> 桂良灯下仔细验看,“吱,看不出临摹痕迹呀?” 荣禄一看桂良一心扑到书画上,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当即为难道:“原本,侄儿好容易得了这么好的东西,是想好生珍藏。可惜,侄儿家中地方狭小,唯恐放坏了,糟蹋先人真迹。侄儿素来听闻,叔父最会藏书。侄儿斗胆,请叔父代为保管,不知可好?” 桂良一听,急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 荣禄眼见桂良一只手摆来摆去,另一只手却攥住书画不放,当即对着延祜使个眼色,“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叔父休息。侄儿先回去了。”说完,笑着告退。 桂良还要追出去,还回字画。延祜笑着挽住老爹胳膊,“阿玛,不过是在咱家保管些日子。什么时候大兄弟有了大院子,自然也就拿走了。” 桂良看一眼字画,坐到正座上冷笑,“胡闹!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说吧,荣禄来,所为何事?” 延祜急忙垂手站好,老实回答:“阿玛说的是。荣禄大兄弟这回来,是为他表妹懿贵妃的事!” “哼!他们俩哪门子的表兄妹?也不知道拐了多少弯儿,数到顺治爷那时候,才算得上远房亲戚。亏你们好意思说!” 延祜急忙笑笑,“阿玛说的是。这不是,懿贵妃给荣禄说的媒嘛。儿子听荣禄说,万岁爷要懿贵妃留在热河行宫,代皇后召见与蒙古命妇们。” “什么?让大阿哥生母召见命妇?这不是——代皇后行权嘛?”桂良沉思一刻,问:“荣禄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啊!他还说,懿贵妃不想留在承德。托他找人求情。您想,他一个小小候补道员,哪有这本事。这不,就求在您跟前儿了。” 桂良冷笑,“到底是大阿哥生母,懿贵妃心计,不可小觑呀!” 父子俩正说着,桂良夫人领着丫鬟们端着夜宵进来,嘴里说着,“我就说荣禄大侄子贴心。年前见我,知道我发愁紫檀佛珠的事儿,这不,刚才出门见我,直接送了两串。这下好了,两位太妃的年礼,也都有着落喽!” 桂良看夫人一眼,叹口气,两个嫡子早亡,眼看着庶子、庶女长大,侧室们开始分管家权,嫡女又远嫁,不在身边。如今嫡妻,也就剩下这么点儿爱好了。罢了,留大阿哥生母在承德,与蒙古紧邻,对女婿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这件事,就暂且帮帮懿贵妃吧。 第二天,康熙召见军机大臣时,接到穆荫密奏,直言近日蒙古各部均有俄罗斯人出没,恐有异动,奏请防御,还说,还是请万岁爷与后妃们早日回京为好,以防万一。端华、桂良、文祥等人附议。 康熙看一眼穆荫,笑着写下朱批:“知道了。” 当天下午,懿贵妃与大阿哥接到圣旨,命大阿哥为理藩院代理蒙古事务大臣,安抚蒙古臣公,留守热河行宫。因大阿哥年幼,留懿贵妃代皇后照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郑亲王端华亦接到圣旨,要他协助大阿哥,进行与蒙古各部友好联谊事务。同时,指派了个得力帮手——候补道员瓜尔佳荣禄。 消息传到烟波致爽殿西暖阁,梅梅头都没抬,“就这了?” 蓝莓点头,“是。就这些。” 梅梅冷笑,“放心,还没完呢。丽妃那边,不还没动静吗?”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紫椹进来通报:“主子娘娘,丽妃娘娘、大公主来了!” 梅梅听了一笑,“快请进来。”懿贵妃,但愿,这是你最后一杆枪了! 16、联盟瓦解 丽妃带着大公主进来,就见皇后站在门口,笑着看她们。二人不敢托大,急忙行礼问安。 梅梅上前一步,轻轻扶起丽妃,挽住大公主的手,“大妞来了,来,快让皇额娘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大公主咯咯笑着回答:“皇额娘,是我新换的鞋子,底子厚,看着才高的。” “哦?是吗?我说呢!”梅梅亲自弯腰,替公主理理头上珠花。叫来红云,“前两天我扎的东珠项链呢?取出来。那是专门给大公主做的。” 红云站在一旁笑着递上来一个盒子,“主子娘娘放心,知道您疼公主,奴才们早就好好收着呢!” 大公主谢了恩,亲自接过来,打开一看,项链用珍珠、玛瑙珠、珊瑚珠串成,难得的是,项链下面,还挂着一只珍珠编的小老鼠,十分灵巧可爱。急忙磕头谢恩。 还未跪下,梅梅早就一把搂到怀里,嘴里嚷着,“这是做什么!你喜欢就好!” 丽妃笑看皇后疼爱大公主,站在一旁,柔声告罪:“臣妾惶恐,怎当得起主子娘娘亲迎!” 梅梅一笑,“不是为你。正好,我也要去看看万岁爷午膳如何了。”低头摸摸大公主头发,“大妞,这两天去给你皇阿玛请安了吗?” 大公主轻轻摇头,“皇阿玛忙,大妞只在外面磕个头就回来了。”紧接着又说,“弟弟也好几天没见到皇阿玛了呢!” “哦——,这样啊!”梅梅听了,颇为惋惜,“大妞乖,你皇阿玛一定也很想你的。”正在母女俩说话之时,绿叶进来回禀,说万岁爷膳食准备妥当了。 梅梅亲自验看完毕,重新放到食盒里。用棉被包裹着,放入箱子中,着小太监抬上。梅梅低头问大公主:“大妞,平常你皇阿玛忙,但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是要歇歇的。大妞可愿意代皇额娘去给皇阿玛送饭呀?” 大公主抬头,“可以吗?可是,女儿还小啊。再说,弟弟也没来。” 梅梅听了后面一句话,只当没听见。 丽妃听了,急忙说:“主子娘娘,这使不得。大公主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圣祖皇帝八岁登基,顺治皇帝不到六岁,就君临天下呢!何况,咱们家大妞最懂事了,一定能安安稳稳的,把御膳送到的,对不对?赶紧去吧,你皇阿玛还在万壑松风等着咱们大公主呢!” 大公主得了鼓励,这才点头,“嗯!” 梅梅冲大公主摆摆手,“你前头走,皇额娘和额娘一会儿就来。” 大公主点头,“好,女儿等着皇额娘、额娘。”转过身,摆出小公主气势,叫来奶嬷嬷,“走!” 绿叶、红云得了皇后嘱咐,急忙带着小太监,护着食盒随后跟上。 梅梅看着大公主出了东暖阁,拉着丽妃的手,也跟了上去。蓝莓带着人落后五六步跟着。东暖阁离万壑松风,不算十分远。偏偏梅梅走的极慢,眼看着大公主步辇绕过了假山石,丽妃陪在皇后身边,才刚迈脚出东暖阁大门。 梅梅挽着丽妃的手,叫她与自己并排走路。一路上,晒着太阳,吹着秋风,赏着红叶菊花,不急不缓地走着,丽妃几次要提懿贵妃的事,梅梅都指花说石头,打断她。过了一会儿,看丽妃不怎么开口了,这才握着她的手,一面慢慢走,一面细问她身体如何。 丽妃低头笑答:“托主子娘娘洪福,臣妾这些日子,倒觉得好了不少。” 梅梅听了,很是高兴,“这就好。你也知道,懿贵妃要留在承德照顾大阿哥。她一不在我身边,我就立马觉得,少了个左右手。本来,我就想着,跟万岁爷说说,往后,让你代替懿贵妃,管理宫中庶务。偏偏也不知道听谁说,你又病了。”咳嗽一声,看看丽妃脸色,笑上一笑,接着慢慢往下说,“这才没敢提。既然你好了,那一会儿我就跟万岁爷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丽妃听了,急忙推辞说:“蒙主子娘娘看重,臣妾惶恐。只是,宫中庶务,这两年都是懿贵妃姐姐在管。臣妾恐怕,不如她管的好。” 梅梅一听,噗嗤笑了,“你怕什么,不还有本宫在前头顶着的嘛!” 看看大公主进了万壑松风,皇后走的更慢了,“再说了,论资历,你与她同是咸丰元年进宫。论功绩,你们两个各自为皇上生了一男一女。如今,懿贵妃一心忙着照顾大阿哥,脱不开身。看看后宫,除了你,还有谁够格顶上去?” 顿了顿,看丽妃似乎活动一些,接着说道:“咱们一同伺候万岁爷多年,我跟你说,你先别往外传。当初大公主刚出生的时候,我本来想着,你还年轻,还能再生。哪知道,自从有了大阿哥,”说到这里,故意顿上一顿,走了几步,看丽妃似乎听进去了,才惋惜着说,“不知怎么的,你的身体竟然一日不如一日——不是病了,就是灾了的。把我跟皇上心疼的不得了。这下好了,回去以后,多多请教些经年老人儿,多问问太医,好好调理调理身体。将来,再得个一儿半女,又有我在旁边帮衬着,咱们姐妹里头,谁的福气,能比得上你呢?” 丽妃听了,急忙回答:“臣妾有了大公主,就已经感激皇恩浩荡,不敢再做奢望。” “这叫什么话!”梅梅一听怒了,“身为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咱们的本分。” “是,臣妾说错了。臣妾是想说……”丽妃急的不知该如何改口。 梅梅一看就乐了,拍拍丽妃的手,“别急了,我都知道。只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公主日后打算打算。大公主只有大阿哥一个兄弟,毕竟单薄了些。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做母亲的,还能看管她一辈子?若是多几个兄弟姐妹,往后,也能放心些。你说不是?” 丽妃听了这番话,这才诚惶诚恐点头,“主子娘娘说的是。臣妾回去以后,定好好调理身体。” “这就对了。我还等着抱三阿哥呢!”若是丽妃也生了儿子,那才有趣呢!就是不知道,康老爷子会不会对她下手了。 丽妃脸色一红,“是,臣妾知道了。”自此之后,丽妃再也没提过大阿哥、懿贵妃一个字,只是陪在皇后身边,一路欣赏山庄景色,一路说些大公主近日针线学的如何了的话。 等到丽妃终于重新想起懿贵妃所托,趁着皇后高兴,想要再提一提懿贵妃、大阿哥,梅梅一行也到了万壑松风外头。小崔子迎出来,请皇后、丽妃进殿。 大公主刚陪着康熙吃完饭,站在康熙跟前,讲这两天跟老师学的三字经,看见皇后、丽妃进来,急忙侧身,垂手站好。 梅梅带着众人行礼,依次落座。康熙看一眼丽妃,笑着对梅梅说:“大妞很聪明,刚才朕听了,三字经、孝经,都背熟了。皇后辛苦了。” 梅梅急忙欠身,“不敢当。万岁爷,臣妾这些天来,可真是没怎么教公主。这呀,都是丽妃的功劳!” 丽妃听了,急忙站起来推辞,“臣妾不敢当。都是主子娘娘指点的好!” 看她们妻妾和睦,康熙笑着点头。 梅梅冷眼瞧着,今日老爷子心情不错,便顿了顿,斟酌着说:“万岁爷要留懿贵妃在承德。臣妾不敢阻拦。只是,以往在宫里头,素来都是贵妃帮着皇后管理宫中庶务。冷不丁少了个左膀右臂,臣妾,臣妾担心,耽误了处理宫务事小,误了万岁爷事情就大了。故而,想跟万岁爷讨个旨意。” 康熙点头,“也是。你是想——” “臣妾是想,能不能——您看,让丽妃帮着,管理后宫呢?”梅梅看着康熙,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偌大一个后宫,几千号人,臣妾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呢!” “嗯,”贵妃管理后宫,对康熙来说,丝毫不觉奇怪。当年,他还年轻之时,皇后就没了。之后,两位继后皆昙花一现,有差不多二十来年时间,都是贵妃摄六宫事,后来,四大妃分管后宫。只不过,如今,是皇后主动提出来而已。想了想,“也罢,既然皇后说了,丽妃,你就好好跟着你主子娘娘办差吧。” 丽妃听了,急忙跪下来磕头。被帝后轮番这么一忽悠,居然把来时候,懿贵妃母子殷殷嘱托给忘的一干二净。 梅梅见康熙训完话,急忙站起来,亲自扶起丽妃,“好妹妹,那往后,可就要你多操劳了。” 丽妃急忙表态,“为主子、主子娘娘做事,不操劳。” 康熙听她们俩人你来我往,心中冷笑,看一眼皇后,想起什么似地说:“朕记得,你跟朕说过,想从后宫中,挑一位宫妃晋位,帮你管理后宫。如今看来,就是丽妃了?”闹了半天,这个皇后是想拿自己当枪,既不得罪懿贵妃,又在丽妃跟前卖了好儿。叫她们两“姐妹”产生嫌隙,自己好坐山观虎斗?呵呵,还真是聪明呢! 梅梅听了,急忙讪讪而笑,对着丽妃说:“瞧瞧,都说万岁爷英明,我还自认装的挺像,这都给看出来了。往后,咱们可得老实办差!”丽妃赔笑不语。 康熙跟着笑笑,“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多少年来,你也不求朕件事儿。今天,朕就卖你个面子,从今天起,丽妃就拿贵妃分例。过两天就要回京,路上下旨晋位,有失庄重。等到了京城,一切安顿下来,朕亲自命礼部为你写晋位诏书。过了年,挑个好日子,行册封礼吧。” 梅梅一听,急忙拉着丽妃谢恩。大公主见亲额娘晋了贵妃位,也很高兴,跟着磕头,拜谢皇阿玛。 康熙抱大公主站起来,“来,大妞,快去给你贵妃额娘贺喜吧!” 大公主贺喜之后,一时间,殿内便“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叫了起来。 等到丽妃带着大公主出了西暖阁,秋风一吹,脸上热度才稍稍降了下来。大公主在一旁轻轻笑着,“额娘,您是贵妃了。恭喜额娘。一会儿回去,我就去跟弟弟说,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额娘,我们这就去西小院吧?” “西小院?”丽妃心里一咯噔,想起皇后所说的话,心里开始奇怪了。是啊,原来生大公主的时候,自己身体挺好的。怎么自从懿贵妃开始协管宫务,自己就几乎天天与药为伴呢? 如此一想,心里就嘀咕开了。低头哄女儿,“大妞,出来大半天,额娘累了。我们先回去,让额娘歇一会儿,好不好?” “嗯!”尽管很想早点儿见到弟弟,但看丽妃脸色略显苍白,大公主还是懂事地点点头,陪丽妃回后头小院休息。 西小院里,大阿哥听安德海说了新贵妃之事,登时乐了,“什么,丽妃晋贵妃了?好好好,小李子,都带爷去后头,看看丽妃去!” 小李子低头答应,不敢挪动。大阿哥顺着小李子视线往后瞧,正好看到懿贵妃冷着一张脸,坐在正座上,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隔了半天,才见懿贵妃淡淡一笑,吩咐谷惠容,“挑几样好东西送到丽贵妃那里,就说,本宫恭喜她晋位贵妃!” 事到如今,只能徐徐图之。 第二天一早,众位嫔妃来请安。 梅梅坐在西暖阁,看着丽贵妃与懿贵妃并排站着,说着什么姐姐妹妹多多保重之类的话,嘴上一个比一个甜,笑的一个比一个真,偏偏谁都不肯让步,到下首椅子上坐着。 梅梅不由暗暗感慨,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什么,一个贵妃待遇,就让这对昔日貌似坚固的联盟趋向瓦解了。唉! 17、路遇狂徒 没过几天,启程回京的日子就到了。 康熙本来怀疑皇后,奈何梅梅做事,处处以慈安太后为榜样,抓不到什么把柄。就在这时,打听到懿贵妃身边,有个新来的长垣厨子,会做烧鸡。加上即将回京,事情多且杂,对皇后怀疑,便暂且不了了之了。 留下懿贵妃、大阿哥、三个春娘娘,以及端华、荣禄等人,其余人,全都跟着皇帝回京。 说不尽旌旗阵阵、华盖云云,道不完盔甲鲜明、宫人娇艳。一路上,八旗侍卫抽着大烟、扛着鸟枪,愣是奇迹般地躲过土匪、山贼、外国间谍围追堵截,平平安安护送皇帝、大臣、后宫各位主子们,一路到了密云。 有了新贵妃处处帮衬,梅梅少了不少琐事烦恼。唯独康熙回过味儿来,觉得不高兴。 想当年,他的后宫之中,贵妃全都是功勋之后、贵戚之女。四大妃哪一个没给他生儿育女,偏偏熬了多少年,都没有一个晋位。怎么到了奕}这里,他他拉氏不过生了个大公主,皇后轻飘飘几句话,就给抬到贵妃位上去了? 老爷子心里不爽,其他人自然不好过。回京途中,嫔妃车驾均在皇帝后面,皇后身份贵重,关乎国体,都不方面叫来训话。当地接驾官员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整日地挨训,一个个苦哈哈的,恨不得一头撞豆腐上,死了算了。 有聪明的,寻着门道,提前找到宫里老人儿,打听万岁爷最喜欢什么。崔玉贵、张德全借机收了不少好处,最后,才卖着关子,喷云吐雾地说:“万岁爷脾气越来越让人摸不准咯!早先,最爱听戏、玩儿烟枪。这段日子,因为八旗子弟抽大烟,都发了好几回火儿了。至于戏嘛——三春娘娘们又都在承德,陪着懿贵妃,万岁爷倒是好长时间没听过戏了。”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 底下官员们都放了心,飞奔出去,四处抓戏班子,当地壮丁倒是安全不少。哪知道,事不凑巧。因为京城打仗,肃顺大人要地方配合部队,把京城附近戏班子、杂耍班子,甚至要饭里头会打快板的,都调进京津地区,培训培训,四处做群众动员工作。一时半会儿,哪有什么戏班子可供消遣? 正当当地官员急地,把个月亮头快要抓成老鼠尾巴之时,从京城那边,回来一群人。一个个抱着胡琴、背着戏箱、抹着花脸儿,哼哼唧唧,唱什么“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一路行来,每到一个村子,就扎班儿唱大戏。唱的都是三国故事。 地方官一看,拍手称赞,这个好、这个好!急忙摆酒席请来戏班子老板,请老板上座,好吃好喝、好酒好肉招待着,州官亲自倒酒,县官亲手夹菜,大秋天的,师爷晃着小细腿儿,忽闪忽闪给打扇子,搞的阴风阵阵,好不吓人。 一堆人力争给戏班子老板留下好印象,求他壮着胆子,到万岁爷跟前,去演上一回。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不能不给人伺候好喽,以万岁爷这些日子脾气,说不定,这次演出,就是人家告别人世最后一回。现在招呼好了,省的到时候,被主子们砍了脑袋,到地府里,阎王爷跟前告自家的状不是? 那戏班子老板年轻,几杯酒下肚,自家实底儿就交待了。大着舌头,趴到县官肩膀上,对着州官鼻子喷酒气,“哎呀——我当是啥呢!不就是给皇上唱戏吗?跟二位说吧,我呀——我爹他不是汉人。他是满人,是旗人。我娘是汉人,我、我、我亲姐姐,一个爹一个妈的亲姐姐,现在就在宫里头,伺候万岁爷呢!嘿嘿,唱戏,我爹本来不让。可谁让家里揭不开锅了呢!没办法,我这才找了一帮子人,边唱戏,边来找我姐姐。求她在主子跟前说句好话,给点儿银子花花。肃顺,哎,肃顺大人你们认识不?” 一旁官员连忙谄笑,“知道知道,下官不才,没见过!” 戏班子老板这才大胆炫耀,“那不是别人,那是我拜把子大哥!以前,差点儿——成了我姐夫。就是,呵呵,我那个姐姐没福气,没了!唉,要不然,得,”端起酒壶,灌了口酒,“这活儿我接了。就是找不找我姐姐,咱还能赚点儿盘缠不是?”说着,一只手竖起来,在两位大人面前不住地晃呀晃的。 州官看看县官,县官会意,回头看看师爷。师爷急忙忍着肉疼,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来,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那戏班子老板接着,打开瞅瞅,颠了几颠,嗯,不错,俩胖老头儿挺会来事儿。抓起筷子,插了个鸡架子,一把揣进怀里,对二位拱手,“得了,瞧好吧您呐!” 迈着大步,晃晃悠悠偏偏走地极稳,出了衙门。到了大门口,扭头冲后招手致意,“记住咯,我姓牛,牛晚生。我——”一竖大拇指,“上头有人儿,呵呵!” 送走戏班子老板,县官有些不放心,“大人,这个牛晚生?” 州官点头,“是啊,元芳,你怎么看?” 县官急忙拱手,“大人,下官以为,此人言语,很是奇怪!” 州官点头,“不错。” 师爷在旁边帮腔,“那二位大人,咱们这戏还唱不唱?”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唱!”反正人家说了,人家上头有人! 这日到了怀柔县,离京城不过三十里路,远远就能望见京中龙气升腾(据科学分析,应该是热岛效应以及空气污染导致的综合效果)。康熙下旨,休整一日,明日回京。 这时候,宝]怀揣着州官县官送来的银票,上前说话了。 康熙一听,国家内忧外患,你还有心思让朕听戏,打的什么主意。当即就要叫人拖了下去。 桂良一看,急忙劝解,“万岁爷息怒。总管大人也是看万岁爷一路辛苦。况且,听闻这是百姓自己建的戏班子,离乡背井来到此地,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当地官员进献,一来,是想让万岁爷舒散舒散;二来,也是可怜他们衣食无着。万岁爷只当是垂怜他们,且让他们唱上一唱,若是不喜欢,再逐了他们,也就是了。” 康熙一笑,看看身边,寿安固伦公主额驸德穆楚克札布垂手站在一旁,问:“札萨克郡王在京日久,你怎么看?” 德穆楚克札布恭敬回答:“万岁爷圣明。若是查过这些人没有歹意,略看一看,也无妨。” 康熙这才点头,“罢了,既然大学士与郡王都这么说,那就叫上来,也不必上妆,清唱两句朕听吧。” 宝]急忙退下,叫来牛晚生,吩咐一番,牛晚生拱手,“得咧!” 不多时,康熙帐前,锣鼓敲响、胡琴铮铮,只听得一阵军马嘶鸣,一人着青布短衣衫、戴瓜皮小帽,迈方步上前,先念诗,“马蹄生生响,山林处处霜。改装换汉服,皆为老罕王!” 康熙在下面轻笑,拉着德穆楚克札布说话,“这还是新编的戏呢!” 德穆楚克札布看一眼那人相貌,十分年轻,想了想,“这个人奴才似乎见过。好像是旗人。奴才也说不准。” 康熙一听,深觉奇怪,“旗人唱戏?”居然有人愿意拉下脸来?有意思。且看看再说。 紧接着,锣鼓敲完,那人自报家门,“在下赫舍里索尼,老罕王侍卫也。今改装换服,潜入北京城,只因我主新帝要攻打李自成。”说道这里,那人轻笑一声,“想那李家小儿,倒是懂得些兵法。只可惜,可惜呀,哎!” 这边叹一声“哎!”那边锣鼓敲响,胡琴吱吱呀呀就开始拉了。 只听唱来, 李家小儿名自成, 造反朱家自立王。 可怜英雄无丘壑, 白白葬送老百姓。 换了西皮流板,接着唱: 这一去,不求功不求名,不求子孙列朝纲, 只求那——奸贼平、收英雄,护佑我, 好百姓,不遭战火庆太平。 待到那,我主朝南江山定, 到那时,不怕鬼子火炮轰! 来一个,功成、身退,功成身退的姜太公! 最后,又换上长腔慢吼:姜——太公! “哼!一派胡言!”锣鼓声落,就听康熙大骂一声,背着手站起来,对着御前侍卫吩咐:“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与朕叉了出去!”一甩袖子,进了殿帐。 德穆楚克札布一看,皇帝小舅子走就走吧,偏偏还背着个手,手指头冲着自己一勾一勾的,分明是有事。琢磨一下,急忙叫来御前侍卫,“去,让他们都散了吧。那个班主留下,一会儿本王问话。” 御前侍卫听了,带众人下去。 众臣不敢多言,三三两两四处散去。德穆楚克札布刚要走,就见崔玉贵甩着佛尘从殿帐内赶忙出来,见了德穆楚克札布急问:“额驸王爷,万岁爷问那个狂徒何在?” “狂徒?”德穆楚克札布一笑,“那个,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可不是什么狂徒啊!” 18、太平天国 德穆楚克札布先请入内面圣。 康熙正在气头上,见了“姐夫”,也没好话。德穆楚克札布受了几句难听话,看皇帝脾气好些了,这才笑着说:“皇上,那位‘狂徒’奴才已经带来了。您看,是杀是剐?” “哼!”康熙坐在御座上,吩咐:“还不带他进来!” 崔玉贵急忙带着御前侍卫,押着牛晚生进门。康熙这才缓和颜色,“姐夫,你忙了这么些日子,先回去歇着吧。” 德穆楚克札布看一眼牛晚生,拱手告退。 康熙挥退众人,看着这个年轻人方才口出狂言、桀骜不驯,如今五花大绑,跟个毛毛虫似的歪在地毯上,心情大好,端起茶杯来,喝上一口,淡淡吩咐:“说说吧,你是谁?” 那班主支支吾吾,吐掉口中抹布,直喊冤枉,“姐夫,皇上姐夫,您不能见死不救,我是,我是,我汉名叫牛晚生,我满名叫钮钴禄费扬古啊!” “费扬古?你就是那个在京城,领着老百姓打游击的那位,自称‘国舅’的费扬古?” “嗯嗯嗯,姐夫,我不是自称‘国舅’。我本来就是‘国舅’,皇后是我亲姐,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年的亲姐姐!” 康熙听了,仔细看一眼费扬古,“嗯,鼻子长的倒挺像的。”一看更加来气,对着费扬古屁股踹一脚,“说吧,扮成这幅模样,想刺王杀驾不成?” 费扬古急忙摆头,“皇上,我冤枉啊。我就是想为您分忧,为国家出力。结果,我爹一从庄子上回来,就命人绑了我,说要把我圈到家里。皇上您想,我刚想出来一个对付太平天国的法子,大丈夫岂能因贪生怕死,就躲在父母背后?这才逃了出来,本来想,找姐姐,求她跟您求情,让我南下。因为出来的急,没带盘缠,又拉不下脸来要饭,只得寻了个唱戏的营生。谁知,遇上县官找戏班子。这才灵机一动,装扮了来见您。皇上,求您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往南边儿去了。明年夏天,抱着太平天国那厮大印回来,给他老人家换酒喝!” “越说越不像话了!”康熙顿了顿,眯眯眼,“你——真的有办法,灭了太平天国那帮贼寇?” 费扬古听了,哈哈大笑,“这还用咱灭吗?他们自己就开始窝里斗了!” “哦?”康熙眯眯眼,怪不得,刚才他唱什么“英雄无丘壑”,原来,是在用李自成影射洪秀全。想了想,站起来,走到费扬古跟前,盘膝坐到地毯上。“说说,怎么做?” 费扬古见皇帝“纡尊降贵”,也不推辞,翻个身,往地上一躺,“不是我瞧不起洪秀全。论忽悠人的本事,他或许比得上朱元璋。但论起来雄才大略,跟朱老头儿~~” “嗯哼——” 眼见皇帝不高兴,费扬古急忙改口,“跟明□□差多了。皇上您想啊,当年陈胜吴广,振臂一呼,多少人追随。最后呢,陈胜得了高位,转脸儿就忘了自己昔日兄弟。天下未定,就挥霍浪费。最后——死了吧?李自成,北有强敌,南有余明,多么需要巩固政权的时候,居然跟着姓牛的老道在紫禁城里头为登基练步子,最后,出家了吧?历史上多少例子摆在那里,那洪秀全居然还因为猜忌,杀死杨秀清,逼走石达开,生怕人家夺了他的位子似的。他也不想想,他自己的位子,还没坐稳呢,就开始搜罗美女、珠宝。几个儿子居然开始争什么太子之位?所谓的朝廷,没有严格的章程法度,仅仅靠那什么基督教,哦,改良之后的基督教来统治。妄图拿什么政教合一愚弄百姓。历史证明,但凡拿宗教说事儿的,在中国行不通;但凡创业伊始,就将自己锁进高墙大院的,必当灭亡;但凡无视百姓疾苦的,必将被百姓所抛弃;……” 康熙抬手止住费扬古,伸手擦了擦御面上唾沫星子,“朕知道你的意思。侃侃奇谈谁都会,朕要的是太平天国灭!”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费扬古嘿嘿讪笑,低着头,往地毯上滚上几滚,嘴里念叨,“到底是皇上用的东西,就是软和。”看康熙又开始不高兴了,这才往康熙身边凑凑,撑着脑袋,附耳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康熙皱眉,“能成吗?” 费扬古挑眉,“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我自己去,不用您一兵一卒,又不用您给掏路费。成了,您少了心腹大患。不成,我们家也不缺我一个儿子不是。只求您在我爹跟前保密就行。” 康熙想了想,点头,“好吧,朕会给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下密旨,协助你的。” 费扬古一看,事儿成了,讪笑,“姐夫啊,咱打个商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太平天国灭了,能饶了两种人吗?” “什么人?” “一,普通老百姓。您也知道,他们都是被蒙蔽的。人呐,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他们也是朕的子民。只要能归顺朝廷之下,朕自然会爱民如子。” 费扬古笑笑,“皇上圣明。二,如果我能说服石达开归顺,您能饶了他吗?” “石达开?为什么?” 费扬古颇为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人也不算错,就是运气不好。若是当年能遇到曾国藩大人那样的良师,或许,如今也是跟左宗棠大人一般,是位朝廷名将。这样的人要是死了,挺可惜的。留着他,就是不打仗,也能帮着培养几个军官不是?” 康熙看一眼费扬古,“若你真有本事降服他归顺朝廷,别说他,就是其他贼寇,朕也可酌情赦免,并按能力、德行,授予官职!” “咦!”费扬古心里琢磨,这个皇帝这么好说话?想了想,嘿嘿一笑,“姐夫,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 “嗯,说!” “那个,能把我解开吗?胳膊、胳膊麻了!还有还有,我又渴又饿,有、有吃的吗?” “哼!”康熙看看费扬古,一拳敲到小费脑门儿上,“忍着吧!”站起来,冲外大喊:“来人呐,把这狂徒给朕扔出去!” 几名侍卫入内,举起费扬古就往外走。费扬古晃晃荡荡,一面挣扎,一面喊:“皇上,我要唱戏,戏台您还没给搭好呢!” 康熙背过脸去,一阵大笑。好一个热血狂徒啊!当天晚上,查明费扬古确实是皇后同母弟,赏了皇后一大堆东西。弄的梅梅莫名其妙,还以为康老爷子要对自己下手了,担心的一夜没敢睡觉。 不说费扬古如何迤逦南下,一路上,领着戏班子、杂耍班子招摇撞骗,编了快板、评书、相声,宣扬些什么仁政爱民之类的话。又拿出中国人信了几千年的佛教、道教做幌子,带着几十个大夫,装成老道士,治病救人。博得百姓好感,顺便打击一下太平天国版基督教。 单说康熙带着后妃、大臣,回到紫禁城,见了肃顺、载垣、沈桂芬,问起谈判之事。 肃顺十分愧疚。尽管这场仗,依靠老百姓打赢了。然而,《厦门条约》等卖国条约依旧存在,国家依旧贫困积弱。就是三人态度强硬,也无法争得更多利益。 载垣说到激动处,甚至要拔刀砍人。肃顺、沈桂芬一阵安抚,才算老实。 康熙看三人一眼,拍拍新拟定的《北京条约》,长叹口气,“罢了,国家不强大,你们就是去谈,也没底气。能保住天津不丢,朕已经很欣慰了。”当即签下条约、盖上玉玺,命沈桂芬前去交涉。留下肃顺、载垣,问:“朕当初命你们,可以动用山陕兵勇,为何不动?” 载垣看一眼肃顺,肃顺恭敬解释:“山陕军队固然擅长山岭作战,毕竟长途跋涉,远兵作战,代价太大。臣以为,莫若因地制宜,发动百姓,以民为兵,驱逐洋寇。” 康熙点头,一个费扬古、一个肃顺,都是异数啊。好在,费扬古是皇后亲弟,算是内亲。肃顺又一直得到奕}信任。想来,二人也不至于没事儿学后世那些人,来个推翻满清统治。想到这里,稍稍放下心来。叫二人回去休息。 载垣身有王爵,走在肃顺之前。肃顺等他出了门,站在门槛内想了想,从袖子里抽出一道密折,转身呈了上去。 康熙看肃顺一眼,“什么?” 肃顺回答:“建海军条陈!”说完,躬身告退。 等到康熙挑灯夜读,看完这道密折,便坐不住了。命人去叫恭亲王。 崔玉贵略微迟疑,小心着问:“主子,您看,都凌晨了,恭亲王府在紫禁城外。是不是——等到明天一早,宫门开了,奴才再派人去请?” 康熙这才回过神,忘了,这一回,立下的储君不比当年胤i,说来就能来的。想了想,“罢了,大朝会之后,恭亲王自然会来军机处当值的。”站起身,伸个懒腰,吩咐下去,“到钟粹宫说一声,朕一会儿去吃馄饨。叫皇后好做准备。” 梅梅累了一路,下午安抚好各宫嫔妃,见了留守钟粹宫大太监小书子,问了一晚上话。刚睡着没一会儿,就给吵醒。哈欠连连,揉着眼吩咐绿叶去熬粥,自己换了衣服坐好,等康熙老爷子大驾光临。 不一会儿,康熙来了。吃了东西喝了汤,看看外头天色发白,索性不睡了,叫皇后坐在身边,商量:“皇后啊,你看,让恭亲王住到毓庆宫——可好?” “啊,毓庆宫?”梅梅一听,困劲儿立马就下去了。心里一阵嘀咕,康老爷子喂,恭亲王才三十岁喂,后宫各嫔妃才二十来岁喂,都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干柴烈火的年纪喂!您就不怕哪天不注意,您的世孙——咸丰皇帝的帽子变绿喽喂? 19、宝剑出鞘 梅梅一听老康这么说,心里顿时就乐开了。有意思,老爷子可着劲儿地为后宫诸位娘娘“福利”着想。就是不知道,恭亲王府里那些福晋、侧福晋们,战斗力有多少了。呵呵,这下有戏看了。 想到这里,垂眸一笑,柔声说道:“皇上说的,攸关朝政,臣妾虽为国母,亦不敢妄言。但请皇上放心,今日起,臣妾就命各宫主位带着小主们背诵《女儿经》、《女戒》。严命她们,无事不得随意出宫。臣妾与各位妹妹,定能为皇上整治一个安宁肃穆的后宫。” 康熙看皇后一眼,幽幽叹息。以前奕}在的时候,这帮娘娘们一年还能轮上几回。如今,自己来了,她们的日子,与守活寡无异。都是青春年纪,万一有心人一撩拨,可是容易出事的。皇后言语中,故意透露出来的担忧,不无道理。 过了一会儿,张德全在窗户下提醒:“主子,该上朝了。” 康熙“嗯”一声,“知道了。”里面刚答应下来,就听见外头一阵细微脚步,张德全领着一帮宫女,捧着脸盆、毛巾、细盐等物,鱼贯而入。 梅梅坐在一旁,哈欠连天。康熙看了她好几眼,都不见动静。紫椹在一旁见了,笑盈盈上前,对康熙行个礼,就要伺候皇上更衣。 恰巧此时,蓝莓捧着龙袍进来,一看紫椹离皇上不过半步距离,急忙跪倒,呈上龙袍,嘴里喊着:“请主子娘娘伺候万岁爷更衣。” 梅梅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地上蓝莓不住使眼色,立马明白过来。急忙下炕,接过毛巾,给康老爷子擦了脸,擦了手,一帮宫女们帮衬着,给康熙扣了领上纽扣。 蓝莓趁机上前,一屁股挤开紫椹,带着宫女们给皇后打下手。 紫椹依旧笑着,躬身侍立一旁。张德全冷眼看了,低头冷笑一声,领着人伺候不提。 因今日乃是回京之后第一次大朝会,天还未亮,百官就等在朝房,等着静鞭响。时辰一到,太和殿宫门大开,文武按序入内。山呼已毕,分列两班。大殿内站不下,排到殿外台阶上。 康熙看一眼座下群臣,垂眸感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众臣中,隐隐以恭亲王奕d、领侍卫内大臣肃顺各为党首。康熙想起昨日肃顺递上来的密折,心中一阵不安。海军必建,只是,要先看清肃顺心中,民主精神有多少,才能放心交给他。另外,还要看看他的忠心。 因此,几道无关紧要折子之后,康熙开口了。一说话,就是说,咸丰皇帝当初如何贪生怕死、好逸无能,身为君主,举国仰仗,居然没有一个主心骨,一见敌兵来犯,不说亲守国门,反而逃逸热河,不顾祖训,带头儿抽大烟,林林总总。直说到如今太平天国大乱,虽为积弊,亦不乏帝王乏术,真是愧对祖先。说到激动处,康熙站起来,叉着腰,叫来大学士灵桂到御前,“朕之错,天下皆知。而今之计,唯有下罪己诏,并节衣缩食、诚心悔过,方能平民心、顺天意。命卿立刻拟诏,颁布天下。” 皇帝下罪己诏,这都多少年没听说过的事了。尤其当今天子这么爱面子。文武百官一看,得了,没见皇上都站起来了?咱们也别傻站着了,赶紧跪吧。说话间,哗啦啦跪了一地。一个个口口声声念叨着,说什么皇上不可,皇上英明,如今忧患,怪不得皇上,云云。 康熙哀叹一声,偷眼去瞧肃顺,就见他老老实实低头,跟着其他官员一道儿跪着,嘴唇却紧紧抿着。康熙心中一乐,这人还有点儿骨气。 看一眼恭亲王,这娃也没说话。康熙点头,论才能,奕}远逊于奕d。叫他磕头说皇上做的都是对的,也真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叫来张德全,命他取天子宝剑来。 张德全一听,心里就急了。万岁爷喂,您戏瘾又犯了?天子宝剑那都是戏文儿里说的东西,咱家这里,见都没见过呀。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张德全不敢说实话,只好回后头,急慌慌翻找半天,才找了把半秃不秃、锈迹斑斑的短剑来。伸手一拔,不错,还能抽出来,剑身倒是亮堂堂的。嗯,就这把吧。 捧着宝剑回到大殿,呈了上去。康熙接过来一瞧,心里不是滋味儿。这正是幼时自己擒鳌拜时,随身戴的短剑。如今,历经二百来年,又值危难之际,没想到,回来的不单是自己。就连这把剑,也回到了自己身边。 摸摸短剑剑鞘,手握剑柄,微一用力,宝剑出鞘,寒光泻出,照地满大殿阴风阵阵,冷飕飕的吓人。 百官一看,更加了不得了。都以为皇上戏瘾犯了,要学戏文儿上那些个皇帝,来个自刎谢罪什么的。一个个的,撅着屁股不停磕头,嘴里念念叨叨求情。全然忘了,就凭咸丰皇帝那德性,舍得自杀就怪了! 康熙再看下头,奕d这孩子也吓坏了。左左右右招呼兄弟们。就差叫上奕p、奕x几个亲王,偷偷上来,一把抱住,趁机夺剑了。有意思的是,肃顺还是老老实实跪着,一个字也不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肃顺心里也在嘀咕,这皇帝想干嘛呢? 看这些日子以来,这皇帝对百官心里揣摩如此精准,对清宫礼仪如此精通,定然是位清朝帝王无疑。只是,能立下皇弟为储君,又对懿贵妃恨之入骨的,到底是哪个皇帝呢?光绪?总不至于是同治吧?宣统?呃,还是算了吧。 肃顺正在迷糊间,就见眼前银光一闪,那皇帝竟然将脑后辫子齐整整割了下来。拎在手里,晃荡来——晃荡去。张德全吓得腿都软了,愣愣站着,连跪都忘了。 恭亲王也吓坏了,带着兄弟们,跟着百官一同叫:“皇上——”这可是祖宗家法呀!不能变啊皇上! 康熙流泪,哽咽言道:“朕即位十一年来,国家愈发贫弱。朕愧对祖宗,恨不能自刎谢罪。却因身负社稷,不可妄自轻生。故而,以发代首。今日,就将这三尺乌发供于奉先殿,以慰祖宗先灵。于太和殿上,当着百姓、百官发誓,国家一日不强大,朕——一日不蓄发。” “皇上,皇上不可呀,皇上——”百官无论文武,不分满汉,皆一个劲儿反对。 康熙再看肃顺,只见他低头一笑,站起身来,越过几位军机大臣,上前单膝跪倒,伸出双臂,双手向上,“臣肃顺,求皇上宝剑一用。” 康熙眯眯眼,终于行动了。点点头,将宝剑入鞘,递给张德全。张德全颤颤巍巍地走下来,亲手将宝剑送到肃顺手中。 肃顺接剑谢恩。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当啷一声,再次拔剑出鞘。 奕d、奕p,连带惠亲王等皇家王爷,灵桂、桂良等大学士、军机大臣,额驸德穆楚克札布、景寿以及各部尚书全都后退,挡在御前,围住肃顺。奕p大喊:“肃顺休得无礼!还不跪下谢罪!”醇亲王奕x则是趁众人忙着围堵肃顺,抽身出来,招手叫进御前侍卫,眼错安抚不成,就要抽刀护驾。其余官员,一个个又惊又怕, 怡亲王载垣冲在最前,一纵身,就要夺剑。肃顺侧身躲过,头一歪,身后辫子就到了手中。载垣奇怪,伸出手臂,挡住众人,高声问:“肃顺,放下宝剑,不可惊了圣驾!” 肃顺微微一笑,“多谢王爷。”说话间,宝剑往脖子上一抹。 众位大臣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眨眼间,一个个恨不得啥都没看见。得了,又一个不要辫子的。 辫子已经割下,宝剑自然也无用处。肃顺将辫子缠到手臂上,躬身合上宝剑,交到怡亲王手中。 张德全见怡亲王收了宝剑,急忙上前,一把抱宝剑入怀,躲到御座一旁,谁要也不肯松手了。 康熙见状,分开众人,问:“卿何意?” 肃顺跪下磕头,抬头直视康熙:“国家积弱,非一日之病。朝廷穷困,非一人之错。奴才无才无德,不能于一夕之间,解万岁之忧虑,唯有与陛下同罪。” 殿上、殿下沉默良久。突然,康熙哈哈大笑,回身,大马金刀坐回龙椅。对肃顺伸出大拇指,“好!”这下放心了,起码是个会拍马屁的主。 肃顺则是长长松了口气,激动地两眼盈眶:我的妈呀,月亮头哇,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摆脱你了! 20、嫔妃发难 不说散朝之后,多少朝臣回去琢磨,下班后是不是找个剃头挑子到府里“坐坐”。康熙带着奕d、奕p、奕x,与军机大臣、怡亲王载垣,并肃顺一同到军机处,商议兴建海军之事。 张德全在太和殿受了惊吓,跟崔玉贵换了班儿,到太医院找药吃。崔玉贵站在军机处朝房外,拉着一个小太监问:“今日万岁爷的膳食可送来了?” 小太监摇头,“张公公管的。小的也不清楚。好像,今天轮到祺嫔娘娘了吧?” 崔玉贵听了,急忙催促:“那还不快去承乾宫催催。愣着干什么呢!主子的事也敢耽误!” 小太监飞奔去了。到了承乾宫外一问,才知道,祺嫔娘娘早出宫,带着食盒呢。小太监一想,难道是路上走岔了?于是乎,赶紧回去。不管怎么说,军机处是乃宫中禁地,要是底下人通报不及时,祺嫔娘娘还得在外头站着。她站着等不要紧,怕的是迁怒自己头上。 小太监一路往回赶,生怕耽误了祺嫔给皇上送饭。哪知到军机处门外,问了守门侍卫,都说没见祺嫔一行。路上撞见惠亲王,还差点儿冲撞了王爷。 崔玉贵听小太监这么说,心里也急了。吩咐下去:“到御膳房去看看。叫他们先备着。各位王爷、大人也都没吃呢,看万岁爷意思,怕是要管饭。叫他们都先备着。千万不能漏了。” 这边忙不迭地到御膳房吩咐。钟粹宫正殿,梅梅托着下巴,看祺嫔恭恭敬敬跪在跟前,详陈今日大殿之事。末了,祺嫔低头进言:“主子娘娘,今日之事,事关祖宗法度,臣妾不敢妄言。主子娘娘您是六宫之主。万岁爷那里,您要劝呀!” 梅梅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话了,这才摇头叹气,“唉!你说的是呀!祖宗规矩,怎能说改就改呢?这样吧,今日正好是你送饭,你随我一同去求见万岁爷吧。” 祺嫔听了,轻轻磕头,“嫔妾遵命。” 梅梅看她一直低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生疑,脚步略微顿上一顿,看一眼紫椹,吩咐:“扶祺嫔娘娘起来吧。你们先到宫门外等着,本宫换了衣服就走。” 扶着蓝莓入内室更衣。趁着祺嫔出去,梅梅轻声问:“太和殿的事,刚刚发生,怎么祺嫔知道的那么快?” 蓝莓微微一笑,“主子娘娘怎么忘了,祺嫔娘娘母家高贵,别说先前佟佳氏出的几位皇后,就是宫里侍卫,也有不少都是祺嫔娘娘父亲的故交、亲友呢!” “原来如此!我竟然给忘了。”梅梅换上一身素净衣服,卸了头上珠翠,只戴了两朵时令鲜花,对着镜子瞅瞅,抿抿耳边碎发。这才满意,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身形,吩咐蓝莓,“取把剪刀来。” 蓝莓听言,急忙从针线筐中找到一把,递给皇后。梅梅看一眼,轻轻收到袖子里,遮掩好了。吩咐其他人好生看着钟粹宫,这才迈步出门。 到了门口,见紫椹等正躬身等候。祺嫔眼见皇后一身素净,怕是要去忠言逆耳、维护祖宗家法了,急忙亲自上前,扶皇后上凤辇。 等到皇后坐稳,凤辇起动了。祺嫔这才小跑几步,赶到凤辇旁边,禀报:“主子娘娘,嫔妾刚看了看,主子的膳食怕是有些凉了。臣妾拿回去再热热。请主子娘娘先行,嫔妾稍候就到。” 梅梅听了,略一垂眸,沉声吩咐:“快去快回,别耽误主子用膳。” 祺嫔急忙答应一声,带着承乾宫里的人道旁站着,恭送皇后凤辇出了景和门,穿坤宁宫宫院而向西,直到看不见了,这才领着宫人们回承乾宫。这个时候,倒是不见方才进钟粹宫时半分慌张神色,不急不缓起来。 梅梅闭着眼睛,坐在凤辇里哀叹。果然,外人看这娘娘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哪知道,有无尽说不出的烦恼。譬如祺嫔佟佳氏,自己穿来三年,对她哪点不好?居然想借辫子之事,想要算上中宫一算。 今日自己若是忠言逆耳,得罪了皇帝,佟佳氏早就躲了起来,于她无碍。若是自己险中求胜,愈发得到皇帝敬重,指不定,佟佳氏还能在自己跟前卖个巧,博几分皇后信任。想到这里,不免埋怨康熙几分:都怪你!没事儿把杏贞弄承德干嘛?要是有杏贞在镇着,看佟佳氏她敢多说一句话! 想想当年有杏贞打理后宫庶务,自己不知要心静多少。如今,一个个看着大阿哥没戏了,主意就都从储秀宫打到钟粹宫头上了。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陷阱、绊子,一个个的等在路上,昔日她也不曾苛待嫔妃,只是,谁叫自己坐在皇后位上。往后,怕是更要步步小心,时时在意了。 梅梅握握袖中剪刀,一阵烦闷。 到了军机处院子外,梅梅不敢贸然入内。只得停在太和门外,叫来崔玉贵,问他里面可有大臣。若是无有,就说皇后求见。 康熙刚与王公大臣们商议,定下由肃顺全面主持新建海军事宜,载垣为副手。就见崔玉贵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摆摆手叫他进来,问什么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崔玉贵无奈,只得说皇后在位等候召见。 康熙还以为皇后送饭来了。摸摸肚子,确实饿了,看看众位皇弟、大臣,均半日未食,便笑着站起来,“罢了,先用膳吧。你们也都别走了,后宫做的膳食还算滋养人,叫御膳房再添几个菜。一块儿吃吧。” 崔玉贵得了这话,急忙躬身出去,给皇后送信。 梅梅一听,急忙笑说:“刚才本宫来的时候,问过祺嫔了。她说稍后就来。你且去御膳房,多叫几个菜。等一会儿祺嫔来了,一块儿送进去吧。” 崔玉贵急忙答应着,着人到御膳房催。御膳房整天有人值班,到了点儿,就有热菜随时候着。一听皇上那边催了,急忙用食盒热乎乎装好。传膳小太监一看,菜得了,赶紧一个个抬着,送到军机处。怕皇上饿着,又请示一番,先于祺嫔娘娘送上饭菜。 康熙领着大臣们落座,一看这满桌的菜,立马生气了。在承德时,皇后都是按照自己吩咐,四菜一汤,从不奢侈。怎么回到紫禁城,就开始浪费起来。朕刚在大臣们面前吹嘘,说什么要勤俭节约,瞧瞧,你送这一百零八道菜,是想撑死朕呢,还是想打朕的脸呢? 想到这里,立刻吩咐崔玉贵,“小崔子,去外头看看,皇后要是还没走,叫她进来见朕。” 崔玉贵急忙亲自出去传话。梅梅坐在轿子里一听,这话音不对呀?难道,真是因为老康要换发型,大家伙儿不同意,结果,闹翻了。找自己出气呢? 崔玉贵看皇后迷糊,想起之前主子娘娘对自己的好来,悄声提醒:“主子刚挺高兴的。见了御膳房送来的菜,才说要您进去。” “哦?”看来,御膳房也难脱干系。当下多了个心眼儿,扶着紫椹轻迈脚步。到了门外,先让紫椹通报。 听闻皇后来了,大臣们急忙站起来,低头回避。 梅梅这才端正脚步,入内行礼。偷偷瞄一眼桌上满汉全席,嘴里说道:“今日本是祺嫔娘娘轮值。只是,方才祺嫔到钟粹宫说,做的饭凉了,要再热热。臣妾怕耽误万岁爷用膳,这才做主,命御膳房按照惯例先送来。万岁爷看看,若是有喜欢的,进上两口。若是不喜欢,臣妾多嘴,赏了奴才们吃吧。都是御膳,若能物尽其用,也是御厨们对万岁爷的忠心。”低着头,不敢抬。耳朵支棱着,等康老爷子回话。 康熙坐着听了皇后一番话,心中火气下去不少,当着大臣的面,也不好教训老婆,只得吩咐:“以后,按人头下菜单。不可过于奢侈。” 不奢侈你身边人怎么捞钱呀?梅梅撇撇嘴,心里埋怨,嘴上却说:“臣妾遵旨。从今往后,定严格约束后宫嫔妃,勤俭持家。” “嗯。”康熙点头。想起皇后说今日乃是祺嫔当值,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梅梅侧目,瞥一眼桌子两旁低头垂首的大臣们,依旧低着头回答:“臣妾惶恐。听人来报,说皇上今日在太和殿上,要下罪己诏。臣妾身为国母御妻,理应与皇上共进退、同荣辱。故而,前来请罪。不想,打扰万岁用膳,心中着实不安。还请皇上责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错万错,同罪没错。 康熙见皇后说的动听,态度表现的诚恳,心中受用。站起来,走到皇后跟前,虚扶一把,嘴里道:“难为皇后了,免礼吧。” 梅梅这才谢恩,扶着紫椹,直起腰来。略一抬头,就见康熙耳边,披散着齐耳断发,整的跟个学生头似的,一个憋气,险些没笑出来。急忙甩了紫椹胳膊,摘下衣襟上帕子来,捂住嘴,轻声惊呼:“万岁爷,您——” 康熙眯眯眼,“皇后!” 梅梅急忙掐自己一把,挤出一点泪来,对着康熙“深情表白”:“臣妾惶恐。万岁爷为了大清江山社稷,您受苦了!”说着,一面掐自己手腕,一面低头垂泪。 康熙一见皇后要当众哭出来,急忙拦住:“皇后,若是无事,暂且退下吧。” 梅梅听了这话,急忙收了眼泪,“臣妾遵旨。”顿上一顿,摸摸袖子里的剪刀,咬咬牙,跪到康熙面前。“臣妾惶恐,有事启奏。” 康熙的脸登时就秃噜下来,皇后,你可别来什么劝谏的话来! 21、帝后同罪 跪在地上,梅梅心里琢磨:眼前杏贞不在,丽妃又是个战斗力不强的,顶不了多大用。无人挡在前面,后宫贵女开始越过妃位、贵妃位,直接对钟粹宫发难。今天是祺嫔,明天指不定谁呢。祺嫔年纪小,手段也弱。若是换个厉害的呢?糟糕的是,自己懒散惯了,只顾着跟在懿贵妃身后,一门心思等着当太后,宫斗技能亟需提升。为今之计,一定要抱紧康熙大腿,度过难关才是。 皇后身份高贵,轻易不跪人。平常日子,即使见了皇上,也不用跪拜。如今,梅梅这么一跪,一旁垂首回避的大臣们都不敢站着,稀里哗啦,全都跪了下来。 康熙后退一步,坐到椅子上,轻声问:“皇后,这是何意?” 梅梅抬头,收了眼泪,沉声回答:“臣妾惶恐。皇上为江山社稷,甘愿违背祖宗家法,立此重誓。臣妾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然而,身为皇后,帝王正妻。国家有难、夫君艰难,焉有独善其身之理。恳请皇上,准许臣妾与皇上同罪!”说着,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康熙皱眉,“帝后同罪?”什么意思? 梅梅说着,一只手捋下一撮青丝,连带着,发髻上一朵深秋菊花飘落青砖之上。不等康熙说话,就见皇后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小剪刀来,咔嚓一声,一尺长的青丝,就散落地上了。 紫椹顾不得这是军机处,跪到皇后跟前,伸手捞起皇后头发,捧到皇后跟前,嘴里嚷着:“主子娘娘,您——不可呀!” 梅梅抬头,含泪看康熙一眼,轻声说:“帝后本应共进退。若是祖宗怪罪下来,臣妾愿与皇上共同面对!”说完,低下头去,啪嗒一声,一滴泪砸到地砖上,瞬间四处澎开成一朵水花。 康熙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皇后,难为你了。”若是历史上的慈安太后,能顶着巨大压力,做到这一步,算是极为难得的了。 想了想,叫来肃顺,“卿原为礼部尚书,皇后为国为民为——为朕做到如此地步,该如何嘉奖?” 肃顺瞥一眼地上菊花,正是恣意绽放的时候。躬身回答:“皇后此举,深明大义、令人钦佩。奴才以为,当将皇后此举,广布民间,是以民间女子妇人行为之楷模。这恐怕是对一国之母最合适的嘉奖。” 梅梅听了,心里直埋怨:没听皇上要嘉奖吗?多给我几块金子你会死呀? 哪知道康熙听了,深以为是,“不错。这件事交给翰林院去做吧。” 皇上拍板,下头人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即,大臣们急忙恭贺皇上,说国有贤后,乃是社稷之福。夸奖皇后贤惠淑德、深明大义。 康熙听着高兴,肃顺则是看了梅梅好几眼。恰好,这时候,祺嫔带着饭菜,终于赶来了。康熙带着大臣们吃饭,梅梅看此处无事,出了太和门,带着祺嫔先行告退。 等坐着凤辇,回到钟粹宫,装出一脸感慨,哄祺嫔回去。诸事安定下来,梅梅才琢磨出有点儿不对味儿来。扶额轻叹,到底不是正史啊,后妃都能轻易进入军机处! 祺嫔回到承乾宫,坐下来喝杯茶,留下奶娘苏氏,借口乏了,命其他人都到外头伺候着。等到屋里没外人了,这才端坐着问苏嬷嬷:“奶娘,你看,今天这事——是不是险了些?” 苏嬷嬷笑着掏出帕子,给祺嫔擦擦额头上的汗,收了帕子,小声说:“主子,您想多了。今天这事,虽说是您报的信。可是,在钟粹宫看来,这不过是您做嫔妾的本分。就是皇上那里,要是恼了,也只有恼钟粹宫的。有皇后在前头顶着,怎么会找您的错呢?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事要是皇后惹恼了万岁爷,谁都说不出咱的错处。要是皇后得了万岁爷青眼,说不定,还要在心里记得您给她报信的好来。话说回来,别说万岁爷真的没恼皇后,就是恼了,也找不到您的错处不是?设想,这么大的事,您年纪小,拿不定主意,跟主子娘娘说说,那是应当的嘛!” 祺嫔听了,这才放下一半心来,轻轻叹息,“我也不求别的,能不能得了圣人青眼,都靠缘分。只希望——别给阿玛、额娘添麻烦就成。” 苏嬷嬷听了,见自己主子不过十五六岁,就一脸大人样子,毫无同龄女儿活泼姿态。心中一酸,少不得一番软语劝慰。 然而,康熙毕竟不是傻子。早上太和殿的事,两个时辰不到,深宫之中,居然能传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等自己跟皇后通气,就捅到皇后那里。今天也就是皇后做事做的巧了,得了个好贤明的好名声。若是皇后稍微劝谏一句,传了出去,就是帝后分歧。一旦如此,那后宫之中,又该动荡不安了。 康熙躺在养心殿龙床上,思量清楚,打量过两天,就叫奕d搬进宫里来,叫那些贵女们无望,免得折腾钟粹宫,闹的养心殿也不安宁。 单是这些还不够。抬头叫来张德全,“去,查一查,今天上午,都有谁去了钟粹宫。”敢挑唆皇后,呵呵,还真以为,朕是弘历那个人渣呢! 再想想皇后今日举动,心中一暖。难得皇后如此贴心,叫张德全转回来,“明天到钟粹宫,把皇后今日剪掉的那撮头发要过来。同朕的一起供于奉先殿。” 第二天,张德全到钟粹宫去,要来皇后头发,到康熙跟前过过眼,送至奉贤殿供奉与祖宗牌位跟前。同时,将昨日到钟粹宫请安嫔妃名单递上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一个个看了,从大朝会之后,到皇后来军机处之前,一共有丽妃、祺嫔、玉贵人、吉贵人等,其中,丽妃是与大公主同去,玉贵人、吉贵人与几位贵人同去,为皇后请安。祺嫔因今日轮值,皇后体谅她辛苦,免了今日一早请安,快到中午饭时才进钟粹宫。 康熙放下手中名单,瞥一眼“祺嫔”二字。佟佳氏的姑娘,在康熙看来,都是没什么福气的。自己的生母不必说了,生子而无宠,压抑半生。好容易熬到儿子当了皇帝,偏偏皇太后的椅子还没坐稳,就早早去了。自己的两个表妹,得宠的那个死的早,死的晚的不得宠。至于孝慎成皇后,当了几年皇后,连个女儿都没保住。再往后看这个祺嫔,没经选秀,直接从母家进宫,进来就是嫔位主,够风光了吧?呵呵,得宠没几天,就被几个资深嫔妃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康熙长叹一声,罢了,念在她年纪小,又姓佟佳氏的份上,这次,就暂且记下吧。 这边事情放下,那边就催礼部、内务府入内,吩咐好生收拾毓庆宫,务必年前就能入住。 军机大臣、王爷们入御书房奏对之时,康熙便提出,腊月时候,恭亲王携家眷入住毓庆宫,来年开春,行皇太弟册封礼、祭天。 这件事,老六前天就听康熙提过,推辞一番,应承下来,回家就吩咐福晋先准备着。今天见皇上当着大臣们的面又提起了,便想着没自己什么事,一心站着,琢磨到南边开办军工厂的事。 桂良等人听了这话,都意思意思说了几句不合适,只要皇帝坚持,就打算顺水推舟。唯独肃顺、灵桂以为不可。肃顺反对,原因很简单,如今天寒地冻,不适合搬家。康熙也知道肃顺与奕d乃是政敌,此事要他拍手赞成,不大可能。故而,肃顺随意反对了两句,康熙随意安抚两句。这位就算过了。 唯独灵桂,刚升了礼部尚书,便把礼义廉耻当饭吃。说什么后宫都是嫔妃,历朝以来,年长的皇子尚且不能随意走动,更何况已经出宫建府的皇弟?恭亲王府搬入毓庆宫,与东六宫仅仅隔了一道宫墙。容易惹下流言蜚语,云云。 康熙听的心烦,冷笑,“既然如此,不适合搬入毓庆宫,那么,皇弟就搬到重华宫吧。” 肃顺听了,低头暗笑,重华宫可是个好地方啊! 说起毓庆宫,说是储君寝宫,其实,这组宫殿群,住着并不舒服。采光不好不说,还跟迷宫似的。并且,运势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理密亲王住了半辈子,都没能上位?重华宫就不一样了。紫禁城西北方位,正是龙气之地。当年乾隆藩邸,最为吉祥不过。 肃顺暗想,看来,这个皇帝,是真喜欢鬼子六啊。 恭亲王一脉则一直低头不语。不管搬到哪儿,只要是紫禁城,都是正名之意,都是好地方。我们没意见。 灵桂还要再说什么,康熙一摆手,这事就定下来了。康熙为人素来强势,怕有人再闹腾,直接拍板,定下来腊月十八,恭亲王搬家。 灵桂无奈,回到家里,找来笔墨,修书一封,给大女婿荣禄。 没几天,荣禄在承德收到信,立刻叫来夫人爱新觉罗氏,让她与妹妹一同递牌子,到行宫去见懿贵妃。荣禄妹妹接到嫂子传来的信儿,就去找相公崇绮。 彼时,崇绮正抱着一双儿女,教孩子写字。想了想,问:“大阿哥今年有六岁了吧?” 崇琦夫人点头,“是啊,过了年,就七岁了。” “嗯,也到了该找伴读的时候了。这样,明天你和嫂子进宫,带上咱们家葆初,到哪儿,你只管带儿子坐着。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不问你,你别说话。只听嫂子说就是。” 崇琦夫人听了,点点头,很是有些担心。 他们夫妻说话,女儿阿鲁特氏年纪小,不好插嘴,便带着弟弟葆初在一旁看书练字。哪知道,葆初一听说要进行宫,登时背着父母撇撇嘴。小手攥着毛笔,哼哧哼哧乱抹涂鸦。等崇绮跟夫人说完话,扭过头来看儿女。儿子葆初脸上,已经是满脸墨汁,状似包公了。 22、短发飘飘 第二天,荣禄夫人携妹妹崇绮夫人一同拜见懿贵妃。 荣禄夫人姑嫂俩自然是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懈怠。唯独葆初,仗着年纪小,两只小拳头拄着地,头往下一歪,伸着两只小短腿儿,连个弯儿都不打,撅着屁股就给懿贵妃见礼。 荣禄夫人与崇绮夫人见了,齐声声吓了一跳,连连告罪。 懿贵妃坐在上座看了,倒是难得一笑,“免了。这是老学士的孙儿吧?来,到跟前来,叫本宫好好看看。” 崇绮夫人急忙推推儿子。葆初撅完屁股,直挺挺地迈步上前,对着懿贵妃龇牙一笑,奶声奶气地说:“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贵主儿安好!”贵你个屁,贱妇! 懿贵妃一见这孩子浑然不怕,一副小大人模样,偏偏难得几分赤子之心,登时就爱的不得了。招葆初到身边,抱到榻上,问他喜欢吃什么,平日都做些什么。 葆初龇牙回答:“没吃什么,阿玛说,如今百姓日子不好过,又不比在京城时候。俺们家,都是吃小米南瓜汤,从来不准铺张浪费。每天就跟着阿玛学写字。奴才其实想学骑马来着。”说完,委委屈屈地吸溜吸溜鼻子。把他舅母跟额娘吓地,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好在懿贵妃没有怪罪,反而取来宫里秘制的松仁饼,亲手喂他。吃人嘴短,葆初得了好处,说话也好听多了。懿贵妃看这孩子跟大阿哥差不多大,长的虎头虎脑的,比大阿哥一副大烟鬼模样,不知要好多少,心里更加喜欢。干脆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他吃东西。 不多时,大阿哥来请安。葆初见了,急忙跳下懿贵妃膝盖,老老实实站好。等到大阿哥行了礼,依旧撅着屁股,给大阿哥磕头。 大阿哥一看,这么个小人儿,脑门上都透着灵气,登时乐了。拽着懿贵妃袖子,就要带葆初出去玩。 懿贵妃一听,登时收了满脸慈爱,怒斥:“玩什么玩?一会儿跟着先生背书去。你皇阿玛不在,你就偷懒了是吧?” 大阿哥撇撇嘴,冷哼一声,小身板一扭,背对着懿贵妃,不说话了。 荣禄夫人姑嫂俩见状,也不好多说,只得低头不语。偏偏葆初胆子大,上前拉住大阿哥胳膊,“大阿哥,奴才听说,宫里请的先生,都是顶顶好的。奴才可想见见了。大阿哥,您有那么好的老师教着,学问一定顶顶好吧?” 大阿哥哼一声,小声嘀咕,“整天背书,有什么意思!”好在他还记着现在是懿贵妃亲儿子,扭头对着懿贵妃,硬邦邦地赔了个不是,借口要带葆初去见识一下先生,不等懿贵妃同意,撒欢儿似地,拽着葆初跑远了。 身后奶嬷嬷们,急急忙忙对着懿贵妃行个礼,追了出去。 崇绮夫人放心不下,勾着头看着二人走远,这才重新正襟危坐。 懿贵妃看看这姑嫂二人,轻轻叹息,“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哪知道,这孩子,这么顽劣!” 荣禄夫人听了,急忙劝慰。崇绮夫人也急忙跟着说好话。只说大阿哥这个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等过两年,自然就明白娘娘您对他的好来了。 懿贵妃叹气,“但愿吧。”想了想,对着姑嫂二人笑笑,“瞧瞧,净叫你们干坐着了。这两日,三春娘娘又排了出新戏。要在宫里,可是不能随便唱。左右这边本宫当家,你们就随本宫一同听听,给她们掌掌谱,免得长时间不唱,嗓子哑了。万岁爷再想起她们来,一个字也哼不出来,惹人笑话。” 荣禄夫人急忙说:“那奴才们就沾了贵主的光了。只是,奴才们愚钝,怕是听不出什么来,叫三位贵人笑话。” 懿贵妃听了冷笑,“她们算什么。下九流戏子罢了。怎么能跟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亲戚比?” 荣禄夫人并崇绮夫人听了,微笑不语。 懿贵妃携二人到了畅音阁,早有宫人们摆好三把贵妃椅,端上瓜子、热茶,摆上菊花,懿贵妃居中,两位夫人告罪,分坐两旁。三春娘娘先来见礼,对着懿贵妃恭恭敬敬磕了头,这才到后头,上妆开唱。 懿贵妃冷眼瞧着,时不时冷哼几句,每次沉脸,都吓地三春浑身一抖。三人心里明镜似的,如今不比之前,没有皇帝宠爱,整日在懿贵妃手底下混日子,再加上牡丹春之死,三个人对位高权重之人,那是害怕的很。更何况,懿贵妃的手段,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及十分之一呢! 崇绮夫人见了,心中凌然。倒是荣禄夫人,因是宗室女,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笑呵呵地坐着,一面陪贵妇听戏,一面唠闲话。 瞅着四周无人注意,荣禄夫人这才把昨日收到的信小声说了。 “剪辫子?”懿贵妃垂眸思量一番,问,“六爷跟着剪了吗?” 荣禄夫人摇头,“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六爷那边,还没动静。不过,这回搬家,怕是搬定了。” “不就是重华宫吗?”懿贵妃瞅着台上武林春冷笑,吓地武林春一不小心,唱错了个字。台上三个人吓地都快哭了。好在懿贵妃心不在此,依旧对着荣禄夫人说话,“就是毓庆宫,也不见得谁都能从那儿搬到养心殿。” 荣禄夫人低头不语。崇绮夫人只当沉迷于台上戏文,全然未闻。 懿贵妃笑笑,“随他们搬。大阿哥还小,六爷跟圣人,可是只差一岁。随他们搬。对了,京里头,除了肃顺陪着万岁爷剪头发,还有谁剪了?” 荣禄夫人想了想,“没听说那位大臣跟风。不过,主子娘娘倒是得了消息,陪着万岁爷剪下一缕头发来。听说,跟万岁爷的一同供奉到奉先殿了。” “哦?”懿贵妃听了,立马笑了,皇后那个木讷性子,怎么可能?八成,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吧?想到这里,点点头,“皇上要新政,自然要有个由头。从剪头发这件事里,就能看出来,谁愿意新政,谁保守顽固。咱们家大阿哥虽然年幼,可是,也是一番孝心,自然——要追随他的皇父了。” 荣禄夫人听了,半知半解。想要再问,懿贵妃已经扭头,跟崇绮夫人说育儿经去了。 中午陪着贵妃吃饭,大阿哥使人来说,要留葆初在行宫陪自己读书。懿贵妃想了想,应下来。崇绮夫人心中不舍,只得当着懿贵妃的面,狠狠吩咐葆初一番。懿贵妃又赏了不少好东西,这才叫葆初下去,陪大阿哥读书。 荣禄夫人这才带着小姑子一同回家。崇绮到大舅子家里接妻儿,就听嫂子就把懿贵妃的话说了。 荣禄听完,叫来妹夫崇绮,二人到书房商量一通,赶至傍晚出来,一人一个“学生头”。 荣禄夫人登时吓哭了,“相公,你——你这是做什么呀?这,这是祖宗家法,轻易动不得呀!” 崇绮夫人扶着嫂子,惊了半日,低头思量一番,这才劝慰,“嫂子莫哭。大哥跟相公这也是为了家国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荣禄与崇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说这郎舅二人心里算盘。行宫之内,懿贵妃拿着剪刀,追着大阿哥满院子跑。大阿哥护着脑袋,一面跑一面骂,死活不给剪头发。 葆初抱着下巴颏,坐在台阶上,看这母子俩斗法。大阿哥毕竟年幼,跑了半个时辰,终于跑不动了。被人按着,懿贵妃亲自动手,剪下儿子老鼠尾巴,连夜送往京城。葆初一看,得了,主子都学生头了,咱也别愣着了。跟着咔嚓一声,自己换了个发型。 没几天,康熙接到承德送来的辫子。冷笑一声,发回一道圣旨。说懿贵妃母子如何如何孝顺懂事,赐大阿哥贝勒衔,命翁同为大阿哥师傅,前往承德教导;改懿贵妃封号为“兰”,取蕙质兰心之意。褒奖一番,半个铜子儿没给,反倒给三春娘娘捎去不少好胭脂,仅此而已。至于荣禄与崇绮,各得了一份嘉奖。命他二人即刻进京述职。二人刚到京城见到皇帝,奏对之后,因荣禄走了桂良的路子,经奕d举荐,加上康熙有心借机鼓励剪发之人,荣禄顺利进入神机营,担任翼长兼专操大臣。康熙翻看崇绮简历,知他曾在京中守城有功,以忠孝名义,升兵部主事,不久迁员外郎。如此一来,郎舅二人算得上平步青云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这道嘉奖诏书一经发出,登时京中“剃头挑子”贵。一时间,皇宫内外,到处都是学生头,四处飘飘。康熙看了冷笑,嘴里嚷嚷着祖宗规矩、祖宗规矩,现今如何?一点点儿好处,就改弦更张了?没出息! 心里骂着,还伸手摸摸耳边碎发,扶着下巴琢磨,怎么着几日见到肃顺,就没瞧见他帽子低下有什么碎发呢?得了,明天上朝,仔细看看。要是他整出个好发型,朕也跟着学学。说实话,大男人顶着个学生头,真他爷爷的不好看! 没过几天,康熙果然单独留下肃顺,君臣二人相谈甚欢。第二日,康熙就顶着精神奕奕的寸头上朝去了。从那时起,皇帝的发型,就成为京城老爷们儿们关注的时尚。 剪发风波刚刚安定不久,康熙没想到的是,后宫又出波折。继上次丽妃晋位、挑拨杏贞与丽妃关系之后,时隔一个月,自己这位千古一帝,再次被皇后当枪使了! 23、皇后出手 “表扬”大阿哥、兰贵妃的圣旨还未发往承德,祺嫔便得了信,亲自跑去钟粹宫,端着严肃端庄一张脸,小心翼翼跟皇后诉说一番。 梅梅听完了,微笑着拉过祺嫔的手,“好妹妹,难为你了,又跑来跟我说。”好好夸了一番,就要带着祺嫔往养心殿去面圣。 深居后宫,消息居然如此及时,换了哪个皇帝不会起疑?祺嫔哪里敢去,只得推说今日身上不爽利,躲回承乾宫。梅梅笑着送走祺嫔,转身叫来丽妃、玫嫔、婉嫔、容贵人、q贵人、吉贵人、玉贵人,并兰贵妃之堂妹o贵人,一同去养心殿求见。康熙一见皇后带着几乎满宫嫔妃来了,登时一愣,“皇后,可是有什么事吗?” 梅梅行礼之后,笑上一笑,“臣妾听说,大阿哥来信了。想着刚给大阿哥做了两套衣服,丽妃那边,也送来大公主给弟弟做的几样小玩意儿,正好,一块儿送来。什么时候皇上回信,也好一块儿送到承德去。路上遇到妹妹们,这才一同来给万岁爷请安的。”说着,众嫔妃们便齐齐向康熙老爷子投过去成捆成捆的秋天大菠菜……反正主子娘娘说了,什么时候想见万岁爷,什么时候去钟粹宫找她就是。有六宫之主撑腰,咱们们还怕啥子哩? 康熙皱眉,看皇后一眼,再她身后嫔妃,唯独不见祺嫔佟佳氏,问:“祺嫔怎么没来?” 梅梅淡笑,轻声回答:“刚才祺嫔妹妹来钟粹宫说,说她身上不舒服。” 玫嫔噗嗤一声笑出来,“祺嫔姐姐可真逗。刚才我路过承乾宫,还见祺嫔站在宫门里头,顶着穿堂风跟小太监说话呢。妹妹也真是的,身上不舒服,不说好好歇着,竟然还站着风地里。要是又病了,可不让人心疼嘛!”说着说着,竟然滴下泪来。 丽妃跟着叹气,“到底祺嫔妹妹年纪轻,主子娘娘莫要担心,回头,臣妾就与玫嫔妹妹一同去看她。” 梅梅微笑,“刚才她在钟粹宫还好呢。大概是钟粹宫地龙烧的不旺,冻着她了。那就有劳妹妹们了。等下午闲下来,我再瞧瞧去。” 皇后领着一帮嫔妃在那里妻妾和睦,康熙则是一阵烦闷,怎么,又是祺嫔传的话? 命张德全收了几位娘娘送给大阿哥的礼物,随即吩咐丽妃,“礼部已经将你晋位贵妃的圣旨拟定了。过两日,就颁布出来。只是这些日子忙,册封礼需明年再办。你且拿着贵妃分例,跟着你们主子娘娘,安心办事就是。” 丽妃听了,急忙磕头谢恩。 玫嫔看了,一阵眼热。只是,自己儿子早夭,如今又无皇宠,只有跟着皇后、丽妃,在皇帝跟前混个脸熟而已。 康熙又看一眼玫嫔,问皇后:“玫嫔伺候朕也有多年了。难得的是,侍奉皇后甚为恭敬。朕的意思是,给她晋妃位。册封礼与丽妃一同办,皇后看呢?” 梅梅听了,含笑大呼皇上圣明。玫嫔听了,急忙磕头谢恩。丽妃也笑吟吟上前,带着几位贵人恭喜。婉嫔自然乐呵呵地随大溜。 康熙看一眼下头几位贵人,点点头,对皇后吩咐:“都退下吧。” 梅梅带着众人告退。等回到钟粹宫,吉贵人几个跟着玫嫔回延禧宫,婉嫔带着容贵人几个回景仁宫歇着。丽妃则是跟皇后说着两日宫务。 等到私下无人,丽妃悄声问:“主子娘娘,万岁爷怎么突然要给杏贞姐姐改封号呢?” 梅梅抬头,看一眼丽妃,微微一笑,“谁知道呢?要不,咱去承乾宫问问?” 还能为什么。“懿”字跟孝懿仁皇后重了,让他听见就恶心呗!再者,谁都知道“懿”有国母尊贵之意,譬如太后、皇后下的册子,都称“懿旨”。当初杏贞想方设法改了这个封号,不就是想从封号上挣个脸面?反正“兰”也是杏贞本来封号,心里不忿又能如何?没降她的位份,已经是看在大阿哥面子上了。 丽妃跟着低头,想起这些日子,祺嫔每每到钟粹宫说些“闲话”,冷笑一声,接着说起宫务。 第二日,康熙就下旨,晋丽妃为贵妃,玫嫔为玫妃,容贵人伊尔根觉罗氏为容嫔,q贵人那拉氏为q嫔,玉贵人那拉氏为玉嫔,o贵人叶赫那拉氏为o嫔。加上原本的婉嫔索卓罗氏、祺嫔佟佳氏,六嫔位满。 原本,玫嫔有兰贵妃、丽妃压着,纵然嚣张,毕竟处处受制。婉嫔又是个老实性子,轻易不开口说话。故而,祺嫔仗着出身高贵,位份又高,家里头有人儿,在六宫行走,素来都是不苟言笑,一副端庄模样。用玫嫔的话说:装相! 只是,如今贵妃多了一位,妃添了一位,嫔位满,且晋位的,都是满洲大姓、世家贵女,一个个伺候皇帝时间都比自己长,资格老,一时间,祺嫔出门见个人,都得行礼赔笑,顿时憋了不少气来。偏偏这些人,都是笑面虎,轻易留不下把柄。祺嫔在外受了委屈,又不能像吉贵人一般,到钟粹宫老主子那里诉苦。只得忍气吞声,回到承乾宫,跟奶娘苏嬷嬷小声说道,往往说着说着,就气哭了。 梅梅每日里给皇帝做饭送饭,偶有闲暇,就磕着瓜子,听钟粹宫总管太监小书子说某个嫔位娘娘今日又见了谁,说了什么话,等等。说到高兴处,只当是听说书,寻个乐子。只要她们不闹到自己跟前,自己就只管看戏。 绿叶趁着人少时候,悄悄问蓝莓,怎么主子娘娘这两天挺高兴的? 蓝莓悄悄告诉她:“你还没看出来。这是前些日子,祺嫔娘娘老到主子娘娘这边嚼舌根,主子娘娘恼了。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捅到了万岁爷那里。万岁爷这才要给祺嫔娘娘点儿颜色看看。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嫔位主呢?你以为一宫主位不值钱啊?光是一年俸禄,就不知道要比贵人多上多少呢!” 红云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伸伸舌头,“我还以为,主子娘娘见了祺嫔娘娘就笑,是怕她娘家家世。如今看来,那是恼的狠了,先糊弄糊弄着,等着祺嫔迷糊了,叫她自己往坑里跳呢!”这下放心了,跟着个有手段的主子,当个奴才,也安心不是? 至于康熙,下了晋位旨意,就丢到一边。直到忙完恭亲王搬家之事,才突然明白起来。哼,又叫皇后当枪使了!哼哼! 皇帝不高兴,自然不会让别人好过。 接连几天,不住埋怨皇后做饭做的不好。当着皇帝的面,梅梅老老实实受着,出了门,就亲自到御膳房,说要亲手为万岁爷烹汤,虚心向大厨们请教。厨艺蒸蒸日上不说,硬是当着满宫嫔妃,并恭亲王大小福晋的面,做出一位贤妻模样,赢得满宫赞扬。又趁机在婉嫔跟前卖个好,替婉嫔求了个妃位,册封礼与丽妃、玫嫔等人同时举行。 婉嫔娘家听说了,也想着投桃报李,帮衬帮衬钟粹宫。不多时,御史那边就上折子,夸奖皇后如何贤德,如何侍奉皇上举案齐眉,如何宽和惠下,等等。一时间满朝都知道咱们皇后是多么的贤德,多么的宽厚,多么的仁慈! 把康熙噎地,几次没喷出来。 经过这事,康熙也明白了:跟这个皇后斗,要平心静气,要顺势而为,要抓住软肋。只是,皇后无子无女,无欲无求。也没听说她跟娘家如何来往。她的软肋是什么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到崔玉贵来报,说主子娘娘送饭来了。康熙还未说话,就觉肚子咕噜一声,“得,皇后软肋没抓住。自己软肋先叫皇后捏在手心儿里了。”康熙长叹一声,“传!” 等到饭菜上齐,梅梅站在康熙身旁,伺候老爷子吃饭,恍恍惚惚听见老爷子嘟囔:“怪不得,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此言果然不虚!” 梅梅“啊?”一声,微笑着问:“万岁爷您说什么?” “没事,没事。”康熙满口吞着清蒸排骨,蒙混过关。 梅梅歪歪脑袋,轻轻笑起来。跟我斗,哼! 康老爷子悲催无奈,想换个人管饭。奈何奕}的胃不好,满宫内,只有皇后烹饪的食物,才能好好吃进去。想要养好身子,只能暂时妥协。再说,皇后行事素来稳妥,跟自己又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纵然康熙想要鸡蛋里挑骨头,也得琢磨琢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划得来。 更何况,自老六搬到重华宫,大小弟妹们不能随意出门应酬了,成天无事无聊,都睁大眼睛看着帝后二人互动。早上给皇后一个脸色,中午就传成了皇帝打了皇后一巴掌。康熙摇头,不能动皇后啊不能动! 就这样,被人抓住把柄,憋屈着过了春节。纵然老爷子能忍,也委屈的不行。整日看着皇后带着三分笑意,眨着眼睛,带着嫔妃们,在跟前晃来晃去,康熙老爷子只觉得,自己两只龙眼都是绿的。 直到三月份,皇帝祭天并册封皇太弟,随后带着王公大臣亲自到京郊耕地开春,命皇后行先蚕礼时,才缓过劲儿来。自以为,找到了出气的法子。 24、蚕桑之礼 咸丰十二年,正史上并不存在的年份,从新年起,就非同一般。 自建成以来,紫禁城内,皇帝与储君皇太子共度春节的时候不少。然而,皇帝与储君皇太弟共度春节的日子,这一年,怕是第一次。因为恭亲王嫡妃六福晋带着侧福晋们入住重华宫,两户人家,两房妯娌,东西南北对望,虽无鸡犬相闻,却也处处碰面。无形中,妇人们开始互相攀比。给皇后与丽贵妃的管理工作,增加了不少压力。 好容易过了春节,刚缓了几天,农历二月初二,“咸丰”皇帝就册立皇六弟、恭亲王奕d为皇太弟,册立恭亲王嫡妃瓜尔佳氏为太弟妃。并携皇太弟至天坛祭天,禀告祖宗,昭告天下。 后宫之中,自然少不了跟着一片忙碌。一时间,瓜尔佳氏风头无量,就是见了贵妃,也敢仗着出身高贵、家世显赫,又有子嗣傍身,随意说笑,很不用在乎君臣之礼。丽贵妃等嫔妃娘娘们心中有气,多亏皇后多加劝解,这才暂时忍耐不言。 梅梅好容易安抚住一干嫔妃,歇了几日,刚觉得恢复过来了。哪知道,三月初,康熙突然下旨,命皇后于吉巳日出神武门,至北郊先蚕坛行亲蚕礼。并明确指明,亲蚕礼乃古礼之一,为天下织妇之责。皇后务必亲自养喂,织布为服。以彰显勤劳节约,国母本色。说白了,就是让皇后喂蚕,之后织布染色,给皇帝做衣服穿。 往年先蚕礼都是在交泰殿举行,皇后祭奠,不过是做做样子。谁还真想让皇后亲自上织布机?这一回,摆明了要折腾皇后嘛!可又叫人说不出什么来。 梅梅听了这话,恨的牙根痒痒。姑奶奶我生长在北方,从小到大连蚕长啥样都没见过好不好?你家烟鬼皇帝都从来不说让我亲自喂蚕,你一个干巴老头儿,凭什么呀凭什么? 当着传旨太监的面,梅梅自然不敢撒泼。恭恭敬敬接了旨,回到钟粹宫后院儿,翻腾出来亲蚕礼礼仪,一面看,一面想法子,看能不能转劣势为优势,从中捞得些许好处。 当天晚上,康熙就接到皇后奏表。说我国幅员辽阔,各地耕作方式不同,衣裳材料自然也不同。南方多蚕桑,北地多棉花。国母乃天下妇人表率,请旨,除却亲蚕礼,再增加先棉礼、织布礼,以此鼓励南北各地织妇。 康熙看了一眼,心中冷笑,这又是做什么,等着让朕闹笑话?你真当朕不知道呢?老百姓家里,下地拾掇棉花的不是女人,都是老爷们儿。想叫朕下地给你掰棉桃?康熙眯眯眼,将折子递给礼部尚书灵桂,“你们看看吧。” 灵桂看完,传给前礼部尚书、领侍卫内大臣肃顺。肃顺瞄了一眼,看清楚奏折行文方式、遣词造句,,转身递给载垣,低头若有所思。 载垣、景寿等人先后看完,将折子递回皇帝手中。众臣经过讨论,大多认为,皇后终年忙于宫务、召见命妇,实在不该过多操持俗物。此等事情,交由大臣□□即可。 康熙笑笑,照样批了句:好生祭亲蚕礼即可。 肃顺抬头看一眼皇帝,有心说话,话到嘴边,还是闭口不言。 旨意传回钟粹宫时,梅梅正在跟奶娘张嬷嬷说话。自回宫之后,梅梅就以体恤张嬷嬷年纪大了,命她在钟粹宫偏殿好生养着,轻易不叫她。今日命她来见,先嘘寒问暖说了一番话,又问嬷嬷家中如何。 张嬷嬷自然把小国舅不知所踪的话又说了一遍。提起自己家中几个儿子、几个孙子,则是不住念佛。“多亏主子您提点,叫奴才家里做布匹、棉花、粮食生意,这几年,虽然没说大富,多少还是有些积蓄。” 梅梅一笑,“主子提点是一方面。你们肯吃苦耐劳也是要的。如若不然,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懒人呢!” 张嬷嬷急忙点头,“主子说的是。” 闲话一阵,梅梅命蓝莓取出一块细蓝布,递给张嬷嬷问:“嬷嬷你看,这布如何?” 张嬷嬷接过来,拿手指捻上几捻,重新递给蓝莓,说道:“回主子娘娘话,您年轻不知道。这布是老百姓平常做衣服常用的。男女老少都使得。奴才家铺子里就有卖。” 蓝莓插话,“嬷嬷,这下,您可要多进些货了。” 张嬷嬷瞥蓝莓一眼,不说话。 梅梅看在眼里,暗想,这老太太整日里在丫头们跟前端个架子做什么呢!嘴上则笑着说:“这也正是本宫要说的。嬷嬷只管回去,吩咐你儿子多进几匹,一时卖不完也不要紧,先囤起来。说不定,改天就涨价了呢!” 红云在旁边插嘴,“我手里还有几个闲钱,嬷嬷拿了去,也替我进一匹。赔了算我的,要是赚了,咱们三七分成。” 张嬷嬷听了皇后的话,不敢再瞪红云,急忙欠身赔笑,“主子娘娘,您的意思——?” 梅梅笑笑,“嬷嬷要是觉得不靠谱,只当笑话听就是了。” 张嬷嬷还要再问,崔玉贵带着圣旨来了。无奈之下,张嬷嬷只得先回偏殿,想了半日,才将此事传到宫外,命儿子们要是有闲钱,进些细蓝布备着。 不出十日,刚忙完了丽贵妃等人册封礼,就是亲蚕礼。 往年皇后亲蚕礼,均在交泰殿举行,足不出户,就完事儿了。今年倒好,要穿着明黄纱云龙女朝袍,死沉死沉的,还要坐上凤舆。看着威风八面,实际上,我的天,动也不能动,时时刻刻地端着,就连想上个厕所,都得憋着。一路上都是老百姓磕头请安,文四品、武三品以上命妇紧紧跟随,千万双眼睛盯着,打死都得装贤淑,拿捏死个人! 梅梅咬着牙上了凤舆。由丽贵妃、太弟妃瓜尔佳氏分别率内外命妇陪着,出北安门,行了小半日,方至北郊先蚕坛。第一天,穿礼服祭先蚕,磕头磕的头晕眼花。第二天,换常服行躬桑礼。 梅梅来精神了,采桑啊,头一回,得好好看看。按礼制,应换皇后常服。众命妇都看着,只见皇后居然换上一身细蓝布做的旗袍,挽起一窝圆圆发髻,戴上镶东珠圆帽子,提溜着金钩、金筐,从桑园北面中间起,采啊采,不一会儿,就采了“三”片桑叶。 梅梅看着金筐里孤零零的三片叶子,悄声问身旁命妇女官,“够一条蚕吃一顿不?” 这命妇乃是肃顺之妻,来时得了相公嘱咐,务必留心皇后一举一动,忍住笑回答:“回主子娘娘话,大概——够吧?” 梅梅撇嘴:形式主义!就这就想让我给你做衣服?等着吧。 皇后采完桑叶,接下来就是后妃公主王福晋采桑。梅梅扶着红云的手,上了观桑台,看着丽贵妃、太弟妃瓜尔佳氏分别率嫔妃、王福晋、各命妇采桑完毕,采下的桑叶由蚕母跪接,授蚕妇拿去养蚕。这才命众人到观桑台之前,一一坐下。 众人以为皇后要训话了,都赶紧坐好。其中,丽贵妃率嫔妃坐于皇后左手下,瓜尔佳氏率公主、王福晋坐于皇后右手下。其余命妇,按位次分坐两旁。一个个端庄肃穆的,垂眸恭听。 梅梅点头,先命紫椹念了一堆妇工的重要性,又让红云说了一通耕织关乎国家经济民生,及其贡献与基础作用。等到众位命妇都快打瞌睡了,话题一转,学着康熙,对着内外命妇表起衷肠。 “唉,说来惭愧。本宫自幼长于公侯之家,不知民间疾苦。经过承德一行,方知百姓不易。非但本宫,就是万岁爷每每提起,都恨不得潸然泪下。本宫乃一深宫女子,纵为国母,亦难救万民于水火。今日亲蚕,方才想起,织布纺纱固然重要。平日里,节衣缩食、勤俭持家,亦是我妇人之责。故而,本宫愿学古之贤后。自今日起,食当亲烹,衣当亲制。如此,方能稍解本宫心系百姓儿女之心。” 皇后都这么说了,命妇们自然大呼皇后仁厚贤德。 梅梅话音一转,吩咐蓝莓:“本宫今日所穿常服,不可随意丢弃。往后,但凡初一十五,都要换上此等衣物,以便提醒本宫,莫忘勤俭节约、戒骄戒躁、艰苦朴素。” 蓝莓答应下来,嘴里高声说道:“主子娘娘常服,细蓝布做的旗袍,钟粹宫裁制。” 丽贵妃见了,急忙配合着说,回宫之后,也要做几套这样的衣服,跟着皇后艰苦朴素、勤俭节约。 丽贵妃这么一说,瓜尔佳氏身为储君之妻,自然不能落后,紧跟着说,回去就向主子娘娘学习,命重华宫有品级的命妇全都脱下丝绫,换上布衣。 五福晋一瞅,得了,咱也赶紧表态吧。一时间,观蚕台上下,一个个地举手表决,要换什么细布衣服,要勤俭持家,不奢侈浪费。 肃顺夫人一面随大溜表决心,一面暗暗记下今日之事。 当晚回去,肃顺听夫人详细说明,沉默一会儿,苦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夫人啊,明日起,街上那些卖细蓝布的,可是要涨价了!” 果不其然,不等献茧缫丝礼结束,细蓝布就涨了两倍。不说市面上如何折腾,康熙御案上,先多了一堆赞扬皇后仁慈的折子。 康熙叹气,这个皇后,真会利用舆论给自己搏美名啊! 转念想起本意是为折腾皇后,结果,反而让自己无可奈何。又气又笑,当天中午,多吃了半碗饭。吃完打个饱嗝,当着众人的面,埋怨皇后做饭做的少了,眼看都不够塞牙缝的。 梅梅气了半刻,随后微笑着,又给皇上添了半碗。我让你丫的吃! 康熙无奈,狠命噎了半天,才噎进去三口。哪知道,当天下午,就有御史知道了,连忙上表,赞扬皇后如何勤俭。 康熙见了折子,又气地添一顿晚饭、两顿夜宵。折腾地皇后半夜才敢睡觉。 遗憾的是,康熙并不知道,相比美名而言,梅梅更加看重舆论所带来的经济效益。 惊蛰之后没多长时间,趁着那日多云,空气不算干燥,梅梅坐到织布机前,琢磨着织丝绸跟织棉布有何不同。张嬷嬷揣着一盒子银票,到钟粹宫正殿,献给皇后。嘴里还说着,“多亏了主子娘娘提点,叫奴才家里多赚了千两银子。这是奴才们孝敬主子娘娘的,请娘娘务必收下。虽然不多,好歹是奴才们一点儿心意。” 梅梅头也不抬,命蓝莓点看清楚,收起来。吩咐张嬷嬷,“过些日子请我娘家额娘与母亲来一趟。您也先准备准备。到时候跟他们回承恩公府,本宫有事吩咐你。这事不急,等快到夏天了吧。” 张嬷嬷听了,以为是主子娘娘有什么差事要交给自己,急忙行礼告退,出去传话。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边蓝莓笑着回话,“主子娘娘,张嬷嬷这次送来三百两银子。” 梅梅听了,依旧低头看丝线密密匝匝排列,冷笑一声,“你跟红云身在宫中,都能赚上五千两。她就是按一成拿来,也至少有五百两,更何况,一家子都在外头做事,难道,还比不过你们两个女孩子?真是越老越糊涂,跟我打起马虎眼了。我平日里不把她当奴才看,她还真以为,自己成了这钟粹宫的主子了?咱们辛辛苦苦帮衬她,在她看来,还就是应该的了?” 蓝莓听了,也是气不过,“就是。往年主子娘娘有什么好消息不告诉她?瞧瞧,真是生意越做越大,良心倒越做越少了!” 梅梅冷笑,拿着梭子来回穿梭不提。心里琢磨等娘家母亲来后,如何打发张嬷嬷及其亲信出去。 半个月后,皇后亲手裁剪缝制成一件黄马褂,趁着给皇帝送饭之时,亲自送过去,请康熙验看。 康熙从奏折中抬头,眼瞅着夏天来了,也不知是换了薄衣服还是什么缘故,皇后明显清瘦多了。 再看看皇后捧在手中的马褂,针脚细密、刺绣精美,难得和颜悦色地点点头,“给朕换上吧。” 梅梅听了,暗暗舒口气,总算不折腾姑奶奶了。 当天下午,肃顺到养心殿面圣,说明海军招募情况。因天气渐热,皇帝体弱不能用冰,只披了一见开衩黄马褂,光着两条胳膊,借以散热,坐在凉塌上召见肃顺。 因是皇帝近臣,肃顺常到跟前说话。今日一见皇帝身上马褂,以及马褂两边刺绣针脚,肃顺心中一沉。陈述完正事,大胆开两句玩笑,“主子身上这衣服样式——真特别呀!臣看,内造坊用了不少心呢!” 康熙一心看折子,见肃顺提及,随意摆摆手回答:“这个不是,皇后亲手做的。” 肃顺听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忍了半日,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皇上,往后您对皇后——好点儿吧!” 25、皇帝雄起 “嗯——?”康熙挑眉盯着肃顺,眯着眼不说话。 肃顺心里难受,低头忍着辛酸心疼,小心说道:“媳妇是娶来疼的。您总是给她委屈受,这算怎么回事呢?皇后纵然贤德,也是有心的。日日酸楚累积下来,恐怕对身体也不好。皇上,说句奴才不该说的话。您的母亲——孝全成皇后青春早逝,不就是因为常常受婆婆欺压的么?再往上看,孝贤纯皇后处处忍让,也没活过四十岁。至于康熙朝——唉,皇上,主子娘娘她——您对她好点儿吧!”说着,素日里严肃刚强的一个人,竟然当着康熙的面,滚下泪来。 “朕给皇后委屈?”康熙奇怪了,连问了两声,“朕给皇后委屈?朕给皇后委屈?”本想勃然大怒,又见肃顺提起康熙朝皇后,想起三位正妻,不免心中怆然,终究还是压下火来。再看肃顺,说着说着,居然哭起来。登时不知是烦是恼,是怒是愧,不耐烦摆摆手,“你的折子朕看了。没什么错处,接着照办就好。去吧。” 等肃顺走了,康熙回想起肃顺所提,康熙朝三位皇后,俱青春早逝。就是得宠的贵妃,也没有活过四十岁的。再想想皇后这些日子越来越清瘦,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摸摸身上马褂,自己也委屈的不得了:朕什么时候给皇后委屈受了?接二连三地死老婆,朕也很难过么好不好? 那是,谁愿意生下来就是个克妻命呀! 里面康熙憋屈半天,外头肃顺出了养心殿,路上走着,心就跟放到油锅里炸一样,火烧火燎地疼。 从那天在军机处看见皇后头上掉下来的菊花,随后听说有世家猜测,宫内嫔妃升位,多半是跟皇后关系好的;到再见皇后上表遣词用句,之后皇后利用亲蚕礼,小赚一笔;直到昨日听闻,皇后流着泪,请来娘家母亲,亲自送奶娘回承恩公府颐养天年。既赶走了端架子欺负宫女、爱耍心眼的老嬷嬷,又博得一个宽厚仁和的名声。寸寸心机,处处手段,不显山不露水,就把事情给办了。只有那个人,那个叫自己时时刻刻挂在心里,恨不得揉进骨头里疼爱的那个人,只有她,才能运用地如此得当顺心。 到了养心门前,肃顺低头出门,仰头望天。梅儿,真的是你吗?梅儿,你受委屈了!我又来晚了!梅儿!我的梅儿!…… 这一路上,任谁都能看见领侍卫内大臣、海军总理大臣肃顺大人擦着泪,从养心殿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位大人又因为海军之事,跟六爷闹别扭,到养心殿去哭诉了呢! 只可惜,康熙无心理会这些。理顺心情,坐下来看折子。看了半天,一页未翻。抬头看看大座钟,眼看到吃饭的点儿了,还不见皇后来送饭。巴望巴望养心殿大门,就见张德全托着拂尘来报:“主子,大公主给您送饭来了。” “大公主?皇后呢?皇后怎么没来?” 大公主随着崔玉贵进门,听见皇帝问,急忙行礼回答:“皇阿玛别生气。皇额娘今日不舒服,孩儿去请安,见她实在难受,都快下不了床了。这才斗胆,请命替皇额娘来送饭。皇阿玛您看,这都是女儿按照皇额娘吩咐,亲手做的。皇阿玛您尝尝,要是不合口味,女儿再去做就是。” 康熙无心看饭,叫来大公主,“大妞,你皇额娘得了什么病?看太医了吗?要不要紧?” 大公主见问,脸色微红,低头回答:“也没什么。皇阿玛放心,孩儿来时,已经伺候皇额娘喝了药了。太医说,过两天就好了。” 康熙听了,放下半颗心,依旧有半个心吊着。勉强吃了饭,跟大公主说了一会儿话。 到了晚上,依旧是大公主送来克食,陪着说会儿话才走。问起皇后,只说过两天就好。 眼看太阳落山,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康熙换下黄马褂,披上常服,瞅了两眼,想起皇后的好来,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吩咐崔玉贵,“摆驾钟粹宫!” 崔玉贵、张德全急匆匆吩咐下去,伺候皇上换衣服、换靴子。外头则早就安排了步辇候着。 于是乎,自康熙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第一次逛“咸丰”后宫。路上,经过景仁宫、承乾宫,婉妃、祺嫔皆出宫叩拜,不指望皇上驾临,只求留个好印象。 康熙心里担心皇后,见了二人,随意点头作罢。到了钟粹宫,还未下步辇,就见皇后扶着小宫女,行礼问安。仔细一看,皇后脸色苍白、双眉紧蹙,看样子,微风一吹,就浑身颤抖。 康熙的心揪地一下疼了一刻,几步上前,顾不得眼前人乃是世孙媳妇轻易碰不得,轻轻扶起皇后,柔声问:“怎么了这是?昨天不还好好的?一日不见,就病成这样了?” 梅梅一听问话,委屈地恨不得哭出来,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字:“疼!”紧接着,眼前一黑,风流婉转,晕了过去。 眼看皇后轻飘飘倒了下去,几十双眼睛盯着,康熙不得不伸手扶住,半揽半搂入怀,连叫几声:“皇后,皇后?” 早有小太监飞奔去请太医。蓝莓、红云、紫椹、绿叶带着小宫女一同围上来,架起皇后,就往宫院里送。康熙后头跟着,看着钟粹宫众人忙而不乱、井井有条,暗暗点头,皇后治理宫院的本事,还是不差的。 蓝莓一面扶着皇后往里走,一面悄声问:“送哪儿呀?大殿还是后院儿?” 红云也一时没了主意,“往常主子娘娘见外人都是在大殿。休息都是在后院。这——皇上在这儿呢。算外人——吧?”总不至于是内人。 紫椹冷哼,“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刚才大公主来请安,主子娘娘不是直接让她到后院儿去了吗?送后头。” 一行人穿过走廊、二门,架着皇后进了后院。直接送到东头三间屋子里头,赶紧端上来红糖水灌进去。看着皇后渐渐缓过劲儿来,这才扶到床上,盖上薄被,不敢让皇后受到丝毫凉风。 康熙带着人在后头跟着。眼见皇后进了后院,等屋里头收拾好了,这才迈步进来。此时太医薛辰随着小太监进来,对着皇帝见了礼,奉命前去诊治。 床帐低垂,看不见皇后状况,康熙索性坐在珠帘外面,打量这三间小屋摆设。 紫椹细心瞥见,不顾皇后身边需要贴身女官照顾,丢下蓝莓几个,亲手捧了茶奉上去。 康熙瞥一眼茶杯,红酥手衬着黄瓷碗,夕阳洒下余晖,恰巧打在紫椹脸畔,映衬出一幅娇美仕女图卷,含笑之下,不胜娇羞。眯眼笑笑,康熙摆手,“搁着吧。朕不渴。” 紫椹见皇帝神情冷淡,这才收了笑意,安安静静放下茶盏,退到一旁候着。 康熙趁人不备,摸摸脐下三寸,不住哀叹。若是上辈子,面对侍女这般挑拨,那话早就按捺不住,跳起来了。怎么到奕}身上将近一年,每日面对众宫妃或直白大胆、或含蓄婉约各种挑逗,居然从来都是恹恹的,没有兴趣呢? 唉,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上辈子造孽太多,报应啊! 想了不多时,就见薛辰诊脉完毕,前来回话。只说皇后只是行经时期,身体虚弱、失血过多,暂时晕了过去。再加上前两个月劳累过度,有些营养不良。往后多加调养就是,并非大病。开了些当归、知母、山药等药,嘱咐用红枣做药引,便行礼告退了。 康熙仔细看了药方,确实都是寻常药物,看来皇后并无大事,方才放下心来。绿叶、小书子带人去抓药熬药。蓝莓、红云守着皇后,只有紫椹跟随在康熙身边,随时等候召唤。 张德全、崔玉贵托着佛尘跟在后头冷眼瞧着,互相看一眼:照这样看来,钟粹宫,又要出一位贵人了。 美人殷勤伺候,康熙倒是无动于衷,多年来打不起兴趣,早就习惯把美人当成男人,装聋作哑,只当没看见紫椹眉目中无限风情。冷冷淡淡指着皇后卧室问:“怎么一国之母的屋子,空空如也,跟个雪洞似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紫椹一听,急忙微笑一下,慢慢回答:“回主子话,主子娘娘不喜欢太过奢华。原来屋里还有汝窑梅瓶、定窑观音瓶,以及几幅山水画。主子娘娘就留下一幅丹凤朝阳,几本书,其余的,都送给大阿哥、大公主和几位娘娘了。” 康熙点头,看看床上皇后昏昏沉沉,一时半刻大概不会醒来,微微叹息,“皇后也太过艰苦了。”绕过阁柜,眼前一幅大字,正楷书写,字型端正温润,字下一张桌案,放着一本论语、一本孝经,几支湘竹狼毫。康熙眯眼,指着大字问:“仁?这是皇后写的?” 小书子抓了药交给绿叶熬着,赶到皇后屋子里伺候。刚进来,就听见皇上问话,急忙上前,挤开紫椹,恭敬回答:“回主子话,正是主子娘娘写的。主子娘娘常说,为国母者,乃万民之母,胸中要常怀仁心,事事仁厚宽和,方能不负皇上与万民尊重与信任。” 康熙听闻,站在大字之前,长久不言,等太阳落山,宫院掌灯了,才幽幽叹息,“难为国母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女子柔声回答:“不难为。心系皇上、记挂子民,乃是臣妾的职责与使命。并不为难。” 康熙回头,就见皇后苍白着一张脸,扶着柜子一角,逆着光,柔柔站着,轻轻笑着。 想了半天,康熙才说了句:“醒了?好点儿了吗?怎么不叫朕?” 梅梅含笑回答:“臣妾怕打扰皇上。多谢皇上,让您操心了。” 康熙点头,轻声安抚:“无事,你身子不好,朕总归是要来看看的”。扭头再看“仁”字,越发觉得字如其人,温润可亲。一股热流,缓缓从胸中升起,流淌全身,最终汇于一处。 等到康熙明白过来,那股热流最后凝聚在哪个部位之时,就见皇后背着光、捂着胸口低头不语。崔玉贵、张德全、小书子全都躬身不敢说话。宫女们一个个羞红了脸,悄悄向后退了两步,齐齐推紫椹出来,直面皇帝熊熊燃烧、一柱擎天的那啥。 康熙大澹皇前桑∞仍},那是世孙媳妇! 呃,好吧,也是你的正经媳妇。 26、贤后入梦 话说康熙不由自主支起帐篷,当着世孙媳妇的面,顿觉一张老脸又羞又臊,抬腿就要离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捂着小腹,忍痛笑问:“万岁爷想是累了。不如,到前头大殿碧纱橱里歇息歇息,叫宫人们好生伺候。可好?”看样子,今天紫椹是要攀上枝头当凤凰了。也罢,给她个名分,搬到其他宫里去得了。省的整日里在眼前晃荡,跟一帮子人暗打机锋,瞧着怪怪的。 皇后这话是何意思,康熙如何不知。只是,这一年多来,都没雄起,突然见了皇后,勃然而立,谁知道能撑多长时间? 若是承了皇后好意,在前头跟宫女厮混,临到门口了,再瘪下去。难道,还当场叫来皇后打气不成?别了,此等丢人之事,不干也罢。当即摆手,“朕还有折子要批。你既然没事了,朕就先走了。”不等皇后回话,迈大步走了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刚出钟粹宫,小“奕}”瞬间就恢复了干巴巴、软趴趴的模样。康熙一阵庆幸,好险!坐在御辇里,回想方才皇后柔和笑意,顿觉心口一阵抽搐。伸手安抚半日,直到养心殿门外,方才安定下来。 回到殿内,康老头挥退众人,翻出一本《金刚经》,读了整整一晚。一面读,一面安抚小“奕}”:那是世孙媳妇,那是世孙媳妇。 薛辰不愧为太医院新生一代杰出代表。不过一副药下去,梅梅顿觉小腹暖暖的,酸涩胀痛,都随着血块一同流走。因为疼痛,整日未食。肚子不痛了,竟然起了吃饭心思。 绿叶在旁伺候着,一听说主子娘娘饿了。赶紧叫来红云帮忙伺候,自己赶到小厨房,盛了两碗蘑菇乌鸡汤来。 梅梅喝了碗汤,吃了两块山药杏仁糕。有了精神,白躺着也睡不着,索性叫来丫头们陪自己说话。 众人说笑一会儿,紫椹借口要去整理钟粹宫册子,好到敬事房报备。蓝莓也说要去看看皇后衣服洗好了没。 二人出去,带走一半宫人。小书子忙了一天,仗着皇后慈和,顾不得规矩,倚在门框上打瞌睡。梅梅见了,催他跟红云带着其他人回去睡觉,只留绿叶守夜。 初夏天气,不算很热,就是蚊子偶尔在耳边嗡嗡作响。 绿叶关了纱窗,取来蚊香,就要放到香炉里点上。梅梅摆手,“一会儿放下帐子就是。香料那种东西,能不用便不用吧。” 绿叶答应,随手将蚊香放回去。取了温水,给皇后擦脸擦手,又换一身干净衣服,重新伺候皇后半躺在床头,这才搬了个马扎,坐到皇后床前,就着烛光绣花。 梅梅替她剪剪烛花,轻声问:“暗不暗?要不再添支蜡烛吧。” 绿叶抬头赔笑,“不暗,奴才小时候在家里,跟额娘都是豆大点儿灯光,就做半夜的活呢。” 梅梅点头,“老百姓不容易呀。”随后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弟弟妹妹几岁了。 绿叶一一答了。握着绣棚感慨,“奴才大弟弟也该有十五了。过几年就能娶媳妇了。”说起弟弟婚事,便想到自己终身。等过个七八年,自己到了岁数放出宫,也有二十五岁。那个年岁,就是嫁人,只怕,不是给人做妾,就是填房,总之,都要受尽欺辱委屈。想着想着,心里一片凄苦。登时低头不语,仔细穿针引线。 梅梅见她刚还高兴地说家里事情,突然就沉默起来。想必,是家里穷苦,想起来伤心。也不愿意招她难受,随即转了话头,“说起来,你们四个跟我,时候最短的,也有三年多了。之前我瞧着你们都挺好的。怎么张嬷嬷一走,一个个的,都跟紫椹对起来了?白天当着那么多人,我也不好问。现在就咱俩,你说说,怎么回事呀?” “这……”绿叶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喃喃:“主子娘娘,我们没针对紫椹姐姐。” “哦?那是我看错了?罢了,明天,抽着空,我再问紫椹吧。你整日里在厨房忙,知道的不清楚,也是有的。” 绿叶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放下绣棚,跪到地上,小心回答:“主子娘娘别生气。奴才说,奴才说就是了。” 梅梅翻个身,活动活动胳膊,免得发麻无力,拉拉床帐,遮住灯光,柔声问:“又不是什么大事。谁家还不闹个别扭。本宫就是问问,又不会随意处置你们。你且起来回话,仔细地上凉。” 绿叶得了皇后安抚,心下放宽,急忙告罪,站起来,想了想,理清头绪,慢慢说来:“回主子娘娘。奴才们之前跟紫椹姐姐,其实就不怎么对付。只不过,那时候张嬷嬷在,奴才们只顾得跟张嬷嬷对着了。跟紫椹姐姐不怎么显罢了。说起来,奴才们几个,连同小书子,都是穷苦出身。家里实在没饭吃了,这才报了小选进宫伺候主子们。原先,奴才们都是三等粗使宫女。蒙娘娘看重,这才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紫椹姐姐不同。她从家里算,其实是琳太妃娘家远房侄女儿。虽说没跟着太妃娘家一同抬旗,可也是吃穿不愁。听说,还有个叔叔,做的是四品官。到底是留京,还是外放,就不清楚了。” 梅梅静静听着,心里琢磨,琳太妃?那不就是乌雅氏嘛!呵呵,未来光绪皇帝之祖母、宣统皇帝之曾祖母,乃是清朝后宫第二位姓乌雅氏的嫔妃。有意思,乌雅氏这个姓氏虽然不显眼,教出来的女儿,却是一个个都能顺利将自己的血脉融入清朝皇室正统,成功率百分之百。多少个佟佳氏、瓜尔佳氏、董鄂氏出身的世家贵女都比不上。怪不得,紫椹这孩子,无论品味、相貌、才学还是气质,都在钟粹宫诸女官之上。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没有一颗向上之心,真是白白浪费了。 只可惜,她这一番苦心,康老爷子不买帐。 虚情假意感慨一番,梅梅笑问:“你说的我听明白了。就算紫椹出身包衣世家,算起来,也是官家小姐,一进宫就是女官,做细作活的,比你们娇贵一些。你们大可敬着她、远着她就是了,何苦一个个地跟她过不去。原先,玉嫔、吉贵人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怎么针对她们呀。怎么偏偏跟紫椹合不来呢?这要是传出去,别的不说,叫琳太妃听见了,可不是难看吗?” 绿叶踟蹰一番,摇头,“主子娘娘有所不知。奴才们原本不想跟紫椹姐姐过不去。是、实在是紫椹姐姐她——就算她是贵族小姐,进了宫,大家伙儿都是伺候人的。论品级,奴才和蓝莓、红云都是钟粹宫一等女官,跟她一样,月钱上,谁也不多半个铜子。她凭什么处处挤兑我们?我跟红云也就算了。蓝莓姐姐今年都二十五了。眼看就到岁数出宫。家里好容易托媒人给说了一户人家,还是原配,那新郎也上进。因为随主子娘娘去承德,这才耽误下来。哪知道,还没从承德回来,就、紫椹姐姐就伙同她家,把蓝莓姐姐大好的姻缘给拆散了。” “拆散了?这是为何呀?”蓝莓、紫椹,这二人有冲突吗? “就因为蓝莓姐姐说了一句话,说咱们钟粹宫出过两位贵人。有人的心,也跟着大了。紫椹姐姐听了,不乐意。私下里,就跟蓝莓姐姐杠上了。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她就是心大了,就是想当贵人了。反正她也二十五岁了。今年要是不成,出了宫,没给家里挣个小主名分回来,也嫁不了什么好人,索性,就拼上一拼。总比出了宫就当老姑婆,白送也没人要的好。气的蓝莓姐姐哭了整整一夜。奴才们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哪知道,她面上什么都没说,背后下绊子。奴才们不说了,就是小书子,都挨了总管公公好几顿训斥呢。” 梅梅听了半天,幽幽叹息,乌雅氏一家,果然深藏不露。要不是今日多个心眼儿,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居然能不动声色,折腾中宫大总管呢! 轻轻叹口气,拉过绿叶,“这事不怪你。也不怪紫椹。你们都没坏心,不过就是事赶事。放心吧,我既然提拔你们上来,自然是要护着你们。要怪,就怪——”就怪这吃人的封建制度吧。 绿叶擦擦眼角,低头说道:“主子娘娘是好人,您护着我们,就是奴才们做错了事,也从不打骂。奴才们都知道。只是,主子娘娘您也有不得已、不能外道的苦楚。奴才们哪里还能烦劳您呢!真是罪该万死。”一面说,还一面拿小眼儿去瞟皇后。只可惜,梅梅坐在灯影里,脸色如何,绿叶从灯光下看不清楚。 梅梅听了一笑,“嗬,还想激将呢?你叫她们放心吧。有些事,总是要改的。往好了改。” 主仆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梅梅困了,换了衣服,叫绿叶吹了灯,安寝不提。 一夜好眠。第二天,梅梅一大早就换上礼服,带着钟粹宫大小宫人,前往奉先殿磕头。路上故意漏出话来,就说昨夜孝诚仁皇后入梦,责怪她身为一国之母,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居然敢将侍女留到二十五岁方才放出宫外嫁人。耽误了多少壮男少女生儿育女,耽误了多少八旗子弟降生,八旗、国家少添了多少兵丁勇士? 还说,孝诚仁皇后训了她一夜,到天明方才罢了,命她一早到奉先殿,接着听训。 梅梅做出一副孝顺世孙媳妇模样,跪在奉先殿里,当着殿外大小宫人的面,对着孝诚仁皇后牌位念念有词。不时磕头大呼:“圣祖奶奶说的是,世孙媳妇记下了。”一面叨叨,一面提笔写字。等到前头传话,说皇上下朝了。这才揉着膝盖,扶着宫人站起来,捧着写好的二指厚的折子,坐着步辇,赶到养心殿求见。 康熙刚回养心殿,换了衣服,就听张德全汇报,说皇后早上干嘛干嘛去了。 略一皱眉,“孝诚仁皇后入梦?”开什么玩笑,芳儿就是肯来,也是先找朕好不好! 这个皇后,又出什么幺蛾子? 27、宫女嫁人 康熙心中疑惑,宣皇后进殿说话。 只见皇后扶着宫人,疾步入内,来到三尺以外,对着康熙磕头,嘴里道:“臣妾前来请罪。恳请万岁爷降罪。”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皱眉,“皇后何罪之有?” 梅梅掐一把大腿,滴下几滴泪来,举起手中折子,“不敢有瞒万岁爷,昨夜,圣祖元后孝诚仁皇后托梦给臣妾。责怪臣妾身为一国之母,正值国家用人之时,居然只知谨守旧俗,不知体谅圣上艰难。圣祖奶奶说,八旗繁衍、民族振兴,少不得适龄男女及时婚配。老妪无配壮夫、少女勿嫁朽木。平民之家,不宜一夫多妻。公侯之府,不可通房无数。只有如此,方能子孙繁衍不绝,十年之后,垂髫之子可上马,二十年后,少年将军能杀敌。虽痼俗难改,然身为国母,理应为君分忧,不可畏惧艰难。臣妾惶恐,今日一早,遵从圣祖奶奶之训,前往奉先殿求解。苍天见怜,求得老祖母章程一则。臣妾不敢耽误,送至御前,恳请万岁示下。” 康熙冷眼瞧着皇后,也许是真给吓坏了,居然浑身冒冷汗。哼上一声,命崔玉贵接过来折子。 崔玉贵取走折子,梅梅双臂才能放下。老老实实跪在御前,不敢妄动。身后绿叶、红云陪着,不知皇后此举何意,一颗颗心都要跳起来。 康熙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将折子合上,挥退众人,沉思一番,问:“放宫女出宫,并非不可。只是,你说的把宫女出宫年龄改为二十,怕是不合适吧?” 梅梅急忙恭敬回答:“臣妾不敢居功,那是圣祖奶奶说的。” 康熙撇嘴,暗道:一派胡言。这二指厚的折子,面上看,是为八旗壮大着想。仔细琢磨,全都是为宫女们谋取福利。 这个皇后瞅着精明,也不看看,赫舍里芳儿出身世家,自幼受主子奴才言论熏陶,要她为夫君着想不难,让她一个典型的封建世家皇后,说出什么宫女二十岁出宫嫁人,利于生育,利于子孙繁衍?也不想想,区区几个奴才,她堂堂中宫之主,会关心她们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子孙多不多?真当做皇后的,都跟你一样闲着没事干了? 这么一想,年前对皇后的怀疑,又一次涌上心头。正史上,记录的都是慈安太后贤德大度,然而,眼前这位,贤德过了头。果毅公之后,从小接受的,都是贵族大家教育。试想,穆扬阿怎么会教女儿,要为奴才们终身大事着想?人人平等,那是和谐社会才可能出现的理论!居然敢借着死人名头来办事,哼,跪着吧! 再次生了怀疑之心,康熙对待梅梅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将折子往桌角一扔,低头批起奏折。将皇后晾在大殿上,任由她跪的双腿发麻。 梅梅知道,以皇帝惯有的小气、自私本性,要求他减少身边宫女数量,并且一次性放几百个宫女出去,他就不可能愿意。因此,康熙晾着自己,也不埋怨。双手放在膝盖上,恭恭敬敬跪着。一面跪,一面琢磨钟粹宫都有谁年纪到了,谁能趁机放出去。又想着,蓝莓好歹跟了自己几年了,这一出去,要帮着给她找个好人家才是。往后,让她在外头帮着照看些生意铺子,多少进项,钟粹宫手头也能宽裕宽裕。 等着一个个想好了,还不听皇帝叫起。梅梅龇龇牙,老康啊,你再不叫我起来,身下的血水,都要流到你这地上金砖了。不想还好,一想到这儿,顿觉小腹一阵抽痛。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淌。不是吧! 康熙看完折子,斜眼瞥见皇后扭了几扭,知道她跪的难受了,微微一笑。该,叫你把朕当枪使。 再翻开一本奏折,看了一遍,仔细批阅。抬头看看大座钟,原来,皇后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怪不得,朕都觉得肚子饿了呢! 罢了,看在这个皇后做饭还算合口味的份上,这次先饶了她吧。康熙重新翻开皇后奏折,仔细看看。心里一沉,看一眼皇后,暗想:放宫女出宫,说是为国家着想,其实,这么一来,两百年来的老规矩,可就要动上一动。没想到,这个皇后还挺有改革精神的! 眼下殿内无人,康熙也不在乎那些规矩。站起来,踱到皇后跟前,蹲下去,微笑着问:“你这是要改规矩了。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动了八旗根本吗?” 梅梅两腿之间黏腻腻的,勉强支撑着回答:“臣妾惶恐。莫说八旗,就是整个国家,时至今日,都迫切需要新生一代,力挽狂澜。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只有从后宫之处着手。若是老祖宗们要怪,就怪臣妾好了。”失血过多,居然忘了提孝诚仁皇后了。 康熙见她脸色苍白,血色尽失,也不忍心为难,抬抬手,“起来说话吧。”说着,自己先站起来。 梅梅得了“特赦”,一只手撑地,慢慢站起来。还未站稳,就觉一阵晕眩,摇了几摇。 康熙这才想起,皇后这几天体虚,急忙伸手扶上一扶,轻声问:“没事吧?” 梅梅借机站稳,松开康熙胳膊,颔首行礼,“多谢皇上,臣妾还好。” 手上一空,康熙自觉无趣,转头问皇后:“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梅梅低头一笑,姑奶奶不过是为了蓝莓几个,其他人,能放就放,不能放,我也管不了。当即含笑回答:“皇上说的是。这世上,原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这事不容易,臣妾刚听老祖宗说,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凡事总有开始。臣妾想着,是不是,从钟粹宫先放几个宫女出来?若是八旗都觉得好了,再说其他宫院不迟。若是不好,事情给办砸了。不过就是臣妾身边使唤的人手少了几个。于大局无碍。皇上看呢?” 这就是先试点、再推广了?康熙听完就笑了,将手中折子还给皇后,“好吧,你是后宫之主,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一个钟粹宫不够,朕这里,还有养心殿几十个宫人给你折腾。” 鬼才愿意跟你折腾!真是喜怒不定!这会子装起好人来了。梅梅心里埋怨,嘴上急忙推辞,“臣妾惶恐!万岁爷折杀臣妾了。”说着,就要跪下去。 康熙一看,急忙伸手扶住,“皇后免礼。回去好好办吧。你说的对,凡事,都要有个开始。” 梅梅听了,急忙躬身行礼。一步一步后退到门口,这才缓慢转身,扶着门框,抬腿出去。 康熙站在大殿上,目送皇后离开,等到外头皇后仪仗走远,这才伸手到小腹下头,慢慢安抚“小奕}”,苦笑:“朕这就算是色令智昏吧?” 转念一想,不对,皇后这是要帮助朕施行新政。改革是要全面的,总不能前朝都改了,后宫还是老样子吧?嗯,朕是为了支持皇后改革,才不是因为刚才“小奕}”高昂起头了,才脑袋一热,答应给皇后撑腰的! 不说康熙在养心殿如何“自我宽慰”。梅梅出了养心殿,紧赶慢赶坐回凤辇,催着赶紧回钟粹宫。凤辇直接送到大殿门口停下,梅梅急慌慌扶着红云出来,进了大殿碧纱橱,一叠声吩咐蓝莓换衣服。 等到换下血淋淋的裤子,一身干爽,梅梅这才坐到炕上,捂着热茶擦冷汗。 蓝莓取来热毛巾,要给皇后敷膝盖。梅梅摆手,“算了,这时候越热敷越严重。明天吧。” 蓝莓站到一旁,叹气:“您这个时候,身体正虚着,也不能用冷敷啊。瞧瞧,都紫了。” 梅梅摇头笑笑,叫蓝莓、紫椹到跟前,告诉她们,这两天就能出宫了。嘱咐蓝莓:“回去跟你家里说,就说本宫说的,你自打十六岁就到了本宫身边,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的婚事,本宫一直很关心。这次放你出来,就是想趁着这些日子不忙,给你找个好婆家。叫你父母先挑挑。若是好了,再托承恩公府跟本宫说。咱们主仆一场,本宫也没什么送你的。等过两天你出宫,自己到库里去挑几样首饰,只当是本宫送你的压箱礼了。”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蓝莓跪在皇后跟前,眼看着皇后膝盖一片青紫,登时眼泪就下来,不顾规矩,膝行上前,抱着皇后两条腿,哇哇大哭,“主子娘娘对奴才的大恩大德,奴才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啊!主子娘娘,娘啊——” 红云、绿叶在旁边听了,也跟着落泪。梅梅含着眼泪笑笑,轻轻摸摸蓝莓头发,“你呀!出去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说完蓝莓的事,就是紫椹。梅梅叫紫椹在身边,摸着她的脖子,慢慢说:“好孩子,你跟蓝莓一样,都是本宫身边一等女官。本宫待你,与蓝莓是一样的。回去之后,叫你父母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跟蓝莓一起,挑几样你喜欢的首饰,出宫去,高高兴兴嫁人吧!来年,本宫还等着你们抱着大胖小子,请本宫吃红鸡蛋呢!” 紫椹登时哭红了眼,一把抓住皇后的手,“主子娘娘,奴才不走,奴才伺候主子娘娘一辈子!奴才不走——” 梅梅为难了,见过舔着脸当小三儿的,没见过这么舔着脸当小妾儿的!看着紫椹哭的实在难受,说不出狠话逼她出宫。只得叹气,“罢了,今年你若想留下,就留下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当年孝静皇后留给本宫的得力人儿。”说完,不再理她。却不知道,这么一留,还真是留下一个“惊喜”! 安抚好蓝莓,当即叫绿叶与红云出去,召来所有钟粹宫宫女,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看过去。最后,按二十岁以上年纪,放了一名大宫女、两名二等宫女、两名三等宫女出宫,粗使宫女放了无数个。空出名额,暂不填补,倒是给留下的人,包括钟粹宫所有太监,一人多发了一个月月钱。 一时间,钟粹宫个个喜气洋洋。 梅梅做事利索。不出三日,蓝莓就带着宫女们出宫。能进宫伺候人的,虽说地位不高,可都算得上八旗出身。这些人回到家里,统一口径,见人都说皇后如何贤德宽和,如何仁慈惠下。如此一来,竟然没有一家敢将女儿随意许配,生怕嫁的不好,将来主子娘娘知道了不高兴。 阴差阳错,皇后贤德名声,传的越发广了,从宫中,直接传到普通八旗人家。丽贵妃、玫妃、婉妃暗中得了皇后指点,也跟风上报了一批宫女,好生送出宫去,命她们嫁人生子。其余各位嫔妃,无不竞相效仿。 前朝,御史言官们或有意或无意中得知,好一顿笔墨渲染,将皇帝大小老婆大肆夸奖表扬一番。康熙看了一本本奏折,皆是恭维皇帝治家有方,摇头苦笑。无奈之下,自己也紧随后宫潮流,从辛者库挑百十个老宫女,放出宫去。 过了几日,康熙不知从何处得知,那天皇后回钟粹宫之后,双膝跪的黑紫,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命太医院配了上好的资金活络丹送过去。 一个月后,蓝莓托承恩公大夫人送来喜帖,说是家里给找了位农家汉子,是京郊一户小地主,听说,今年要考举人来着。 梅梅听了,对着承恩公大夫人爱新觉罗氏点头,“这下我就放心了。额娘您说的是,嫁户好人家好在何处,关键是,女婿要肯上进!” 承恩公大夫人跟着点头,“可不是嘛!蓝莓这孩子也是有福气的。蒙主子娘娘这么疼她。” 梅梅听了一笑,眼角斜到紫椹,立刻收了回来,对着嫡母笑笑,问:“家里可都好吗?” 大夫人见问,小心看一眼二夫人姜氏,对着皇后笑笑。姜氏欲言又止,跟着笑笑。 梅梅皱眉,略微急切,问:“额娘、母亲,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呢?你们什么都瞒着,真出了事,我两眼一抹黑,可就真麻烦了。” 大夫人、二夫人两个听了,对着皇后叫一声,“娘娘——”还未开口,双双滴下泪来。 梅梅吓了一跳,“真出大事了?” 28、天国覆灭 看两位夫人一齐落下泪来,梅梅也顾不得皇后威仪,急忙敛衽下座,走到近前,一手一个,拉住两位夫人,按她们坐下,柔声问道:“额娘、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二位好歹说说,叫我心里有个谱啊!” 二夫人姜氏乃皇后生母,见女儿跟着着急,心中愈发不忍,只管垂泪,不肯明言。倒是大夫人爱新觉罗氏出身宗室、心性坚韧,见皇后催问,小心擦了眼泪,慢慢说道:“主子娘娘,家里头不能帮衬您,反而给您添麻烦了。”接着,就将幼子费扬古已有大半年未曾回家的事情讲了。 大夫人垂泪叹息:“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那天老爷带着我们回京,听说费扬古帮着肃顺大人打跑了洋鬼子,还挺高兴,叫来几个儿子,要一块儿喝上几杯。哪知道,席面上,也不知道费扬古说了什么,老爷竟然大怒,要几个哥哥把他锁起来。当天夜里,费扬古就私自跑出了家,就带了一个小厮。银钱都没带多少。一直到现在,音信全无。主子娘娘,外头又是饥荒、又是马乱的,万一这孩子——唉!” 姜夫人在一旁听了,哭的更加伤心了。 梅梅听完,叹息一回,想起费扬古曾经打游击,按理,不该是个炮灰的主,不免安慰两位母亲,“您二位也别急。我看这个弟弟就是个不一般的。年轻人,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总是好的。就是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去外头怎么着也得跟家里说说呀。额娘、母亲别急,弟弟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过两日,就有消息了呢!” 两位夫人心知皇后不过是宽慰几句,小心谢过皇后,依旧担心忧虑。梅梅无奈,“只可惜,我也不认识什么人。如若不然,过两日,命妇们进宫了,请她们帮着找找?” 姜夫人听了,越过大夫人急忙拦着:“主子娘娘不可。费扬古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着主子娘娘费心。况且,这事老爷一直瞒着呢,要是传到命妇们耳朵里,岂不是枉费老爷一片苦心?” “瞒着?为什么呀?”梅梅看一眼姜夫人,费扬古应该也是这位亲生的吧? 大夫人看了,握握姜夫人的手,安慰一番,随后向主子娘娘解释:“前两年,费扬古到了议亲年纪,可巧老太太没了,这才耽误下来。去年在承德时候,祺嫔娘家老爷、一等侍卫裕祥托人来提亲。老爷本来都想答应了,哪知这节骨眼上,费扬古跑了。所以,老爷便先拖下来。” “提亲?佟佳家的姑娘?”梅梅皱眉,“可过大选了?” 说起大选,大夫人顿时一阵`颜,“这个,那位姑娘说是祺嫔娘娘姐姐,比祺嫔娘娘大一岁。咸丰八年大选之时,因为病,耽搁了。是——是庶出。” 姜夫人抬头,看一眼皇后,依旧低头不语。 梅梅垂眸,因病耽误大选?呵呵,八成,是嫡庶之争。嫡母为了亲生女儿祺嫔前途,打压下了这位庶女吧。当即冷笑,“那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吧?还未过大选年龄。父亲拖着,也是应该的。” 大夫人跟着点头,“老爷就是这么说的。”都十六岁了,眼看今年举行大选是来不及了。明年大选,难不成,佟佳氏还往宫里给祺嫔送个十七岁的老姐姐争宠不成? 眨眼间,梅梅也想到这点,随即笑说:“您二位也别急了。左右这些事,都要主子说了算。”康熙会收这位佟佳氏姑娘入后宫,还是如何呢?可得先想明白喽。 大夫人听了,急忙欠身回话:“主子娘娘说的是。奴才们定然谨遵主子旨意办事。” 姜夫人看皇后这边端坐安详,不由想起儿子,低头又是一阵烦闷。梅梅见了,只得笑语宽慰。刚说道:“没准儿,到八月十五,弟弟就回来团聚了呢!”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一阵喧哗,钟粹宫总管太监小书子一路跑了进来,奔到大殿磕头,“主子娘娘万福!主子娘娘大喜!方才前头宣旨,说太平天国那般贼寇——灭了!” “啊!”大夫人、姜夫人听了,连忙站起来,对着皇后贺喜:“恭喜主子娘娘!大喜啊!大喜!” 梅梅看这满宫人,一个个俱是喜气洋洋,想起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轰轰烈烈,算起来,不过是农民们想过上好日子。只是如今,落得一个造反罪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砍头流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说起来,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垂眸轻叹:“知道了。” 大夫人见了,深为不解,“主子娘娘?”您得高兴,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得表现的高兴才是! 梅梅瞧见大夫人担忧神色,心中一凛,急忙出口:“为了这一忧患,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今天,总算是能安下心来了。本宫想想,都觉心疼呢!” 大夫人听了,急忙赔笑,“主子娘娘贤惠,奴才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正因如此,您才要高兴啊!” “是啊,高兴!高兴!”梅梅勉强笑笑。 当天中午,留两位夫人吃饭。哪知,饭菜都上来了,梅梅刚要陪着二位夫人起筷子,就听宫门外,崔玉贵扯着脖子喊:“万岁爷驾临钟粹宫!” 两位夫人急忙放心筷子,敛衽站起,走到皇后身边,扶着皇后,就要往宫院门口赶。 梅梅无语,一手拉着一个娘,急匆匆站起来,领着宫人们相迎。还未出了大殿,就听康熙老头儿大步走来,满面红光,还未进殿,就大声问:“皇后,今天怎么没给朕送饭呐?” 梅梅登时就觉得两边手一紧,急忙紧紧握一下两位母亲,随即轻轻松开,对着康熙款款行礼,“给万岁爷请安!臣妾惶恐,今日怕是忘了再次嘱咐o嫔送饭了。请皇上稍坐,臣妾这就下厨。”说完,带着绿叶出了大殿,就进小厨房。钟粹宫宫人时不时就能见到皇帝亲自到钟粹宫“催饭”,全都习以为常,安心行礼。唯独大夫人、姜夫人,乍然听闻皇帝女婿把自家宝贝闺女当厨娘使唤,惊疑担忧了半天。 说话间,康熙迈步进了大殿,一眼瞧见皇后身后,一左一右,两位中年妇人齐齐行礼。二人皆着一品夫人朝服,其中一位,眉眼中,依稀可见皇后神态。登时明白,今天,乃是皇后娘家母亲探亲日子。随即笑笑,走上两步,虚扶一把,嘴里说道:“承恩公夫人来了?近日身子可好?” 姜夫人眼见亲生女做了皇后,还要天天给人洗菜做饭,心里不待见这位皇帝女婿。可是又不敢生气,只得退后一步,站到大夫人身后,低头装傻。 大夫人无奈,只得赔笑回答:“主子万福!奴才们来给主子娘娘请安!” “嗯,好啊。咱们亲戚家,就该常走动走动。免得生疏了,女婿见了丈母娘都不认识。”说完哈哈大笑。 大夫人听了,连忙领着姜夫人告罪。皇帝认她们做岳母,她们可不敢心安理得地受了皇帝这么个大礼! 康熙也不计较,率先坐到皇后常坐的交椅上,请二位夫人落座。今天南边传来喜讯,老康高兴,一面等皇后做好饭端来,一面跟两位岳母好好唠唠家常。看一眼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估摸着是皇后请二位夫人吃饭。仔细瞅瞅,抿嘴笑了,“寻常人家,丈母娘来了,哪个女婿不是赶紧好酒好肉招待。可笑咱们天家,反倒少了这么多礼数。” 大夫人急忙起身回话:“奴才们哪里敢劳动主子。只盼望主子、主子娘娘能平安康健,就是奴才们最大的福分了。” 康熙听了这话,点头微笑,“大夫人贤惠名声,在娘家时候,皇家宗室里头,都是知道的。”接着高兴地说,“这些年,您相夫教子,不仅教出一位仪态万方、端庄贤淑的皇后,也教出一位国之栋梁啊!”说着,对着姜夫人笑笑,“皇后常常跟朕提起,两位夫人亲如姐妹。今日一见,比皇后所言,更亲呢!” 大夫人、姜夫人急忙起身,连声说不敢。 康熙摆手,“二位可别说不敢,后宫不得谈论政务。等您二位回家,就知道了。”说完,一阵朗笑。 二位夫人还在疑惑,皇后带着宫人们端饭菜回来。刚灭了太平天国,又得了好几位国之栋梁,康熙心情舒畅,且因在皇后宫中,没心思讲究什么礼数规矩,乐呵呵地请两位岳母陪着,皇后立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着用膳。 饭桌上,大夫人、姜夫人亲眼看着女儿粒米未进,尽招呼皇帝了。虽喜皇后贤德,却忧女儿劳苦。二人无心多食,陪着皇帝,好容易挨过吃饭,匆匆告退出宫去了。 果然,没过几日,穆扬阿就兴高采烈地对二人说:“费扬古有信儿了,要回来了!这一回,他立了大功了!” 姜夫人听了,立马撺掇着大夫人往皇宫里递牌子,要亲自告诉皇后这个好消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倒是大夫人稳重,笑着拦下,“你呀!这么大的事情,宫里肯定就传遍了。还怕主子娘娘不知道吗?再说,主子娘娘一天到晚忙的很,咱们无事,就别去添乱了。” 姜夫人听了这话,想起那日见女儿,堂堂国母,竟然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连个大户人家小妾都不如,登时无语垂泪。 穆扬阿奇怪了,“儿子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姜夫人摇头,“不是儿子,是闺女!” “闺女?娘娘?她怎么了?” 姜夫人不敢明说,倒是大夫人苦笑着说,“咱们家的姑娘在那里头,成天也见不到家里人,娘家也没个合用的。好在,费扬古快回来了,又立了大功。往后,娘娘大概就、就不用天天下厨了吧?” 姜夫人听了这话,越发难过,“老爷,那天去见娘娘回来,我们都不敢跟您说。娘娘她——她过的是丫鬟厨娘的日子哇!” 穆扬阿一听,愈发奇了,“皇后做丫鬟?” 29、国舅归来 穆扬阿见两位夫人一个个红了眼圈,说是皇后娘娘在宫里如何如何苦熬,登时急了,“快说说,怎么回事?万岁爷怎么会让娘娘做丫鬟的活计呢?”要知道,朝堂上,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可是不止一次夸过皇后如何贤德呢!今年宫里放出三百多名宫女,哪个回到娘家、嫁进婆家,不是说咱们娘娘如何宽厚惠下。怎么就成厨娘了呢? 姜夫人只管流泪,不肯细说。大夫人无奈,掉了两滴泪,坐在穆扬阿左手,把那日去钟粹宫看望皇后情形说了一遍。完了叹息,“依我看,宫里头,其他娘娘对主子娘娘都是极为尊敬的。就是,可能、大概,是咱们娘娘做饭太好吃了。所以……” 听到这里,穆扬阿反而不急了,笑问:“这么说,皇上去钟粹宫的时候,很是悠闲自在,对你们,也没讲多少规矩。支使咱们娘娘,也随意的很,全然没有生硬之举?” 大夫人仔细回忆一番,点头:“老爷说的是,万岁爷跟咱们娘娘说起话来,很是随意。我听着,好像还故意挑刺,说娘娘做的排骨不够酥,让娘娘晚上做宵夜的时候,注意一下呢!” 穆扬阿摸摸胡子,咧嘴一笑,“你们姐儿俩呀,放心吧。咱们娘娘的椅子,坐的稳着呢!”说完,背着手出了正堂,到书房看书作画去了。一面走,一面乐: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皇帝若是跟皇后相敬如宾,反倒说明皇后在他心里,只不过是坐在正妻位子上的人,仅此而已。咸丰八年,为什么不经选秀,就把祺嫔从母家直接抬入承乾宫?不就是皇帝准备抬举一个出身高贵的嫔妃,好预备着下一位皇后吗?要知道,那两年,家里可是为闺女狠狠捏上一把冷汗呢。 如今好了,皇帝每天都要吃皇后做的饭,当着娘家人的面儿,还能跟皇后闹个小别扭。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心里,有咱家闺女!可惜,正堂里那俩老货,女人见识,不明白!呵呵! 不说穆扬阿如何高兴女儿地位稳固。康熙稳坐朝堂,命海军总理大臣肃顺与怡亲王载垣沿海路,依次至新建城市大连、青岛、烟台、旅顺、厦门等地,监督海军、海军基地创建情况。命奕d专心办理洋务革新,创立总理外务衙门。另外,命曾国藩、左宗棠等人,原地发放太平天国普通士兵,特旨大赦。召费扬古陪同降将石达开等人回京面圣。 费扬古托曾国藩上表,说自己并无官职,不宜担当此任。并说,这次石达开等人归降,乃是圣上洪福、百官齐心,感化石达开等人归顺。自己怎么好意思争功。请皇帝另派他人。 话是这么个话。谁知道,曾国藩文笔奇佳,因在攻打太平天国之时,得了费扬古大力协助,有心回报一二,将费扬古表折润色一番,誊写上报。并将费扬古在当地所做教化之功,一一写明上奏,好一番夸奖。 康熙看了,更加喜欢这位国舅。亲自拟旨,封费扬古为二等御前带刀侍卫,命他协助左宗棠,陪同石达开等降将入京。 也多亏了让费扬古跟着。左宗棠此人,性格极为刚硬,最不喜欢脊梁骨打弯之人。一路上,没少给石达开等归顺兵将脸色看。 可怜石达开,自揭竿以来,几乎每战必胜,加之治军有方,深得军民敬重。哪知天国上层腐化,尽失民心,不得已,听从费扬古劝解降服。哪知,做事不慎,叛徒告密,妻儿皆命丧洪秀全之手,一大家人,一夜之间,孑然一身。乍逢变故,纵然其性情刚毅,也少不了闷苦愁绪。一路之上,遇到左宗棠不屑言语,几次要拔刀相向,皆被费扬古巧妙化解。 一来二去,左宗棠、石达开对这个愣头青、小青年,多了几分敬重。面上看着傻乎乎的,难为他肯顾大局,又没有寻常皇亲国戚那些毛病。二人有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说,有什么话,也愿意找他传给对方。 费扬古可怜啊,当了一路的调解员,总算来到京城地界。大老远,瞅见蒙古札萨克郡王德穆楚克札布骑马相迎。身后,为首者跨马而立,乃是一位团龙补服、东珠顶的大爷! 费扬古急忙打马上前,来到德穆楚克札布跟前,翻身下马,半跪着行礼,“请郡王爷安!” 德穆楚克札布大笑,端坐马上,捏着马鞭指着费扬古,“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不枉老夫天天念叨!” 费扬古龇牙一笑,“可不是。小的还欠王爷三圈麻将呢!不回来,怎么赢钱娶媳妇?” 二人说笑一番,费扬古引荐左宗棠、曾国藩给德穆楚克札布。二人听说这位是蒙古郡王,皆行礼问安。左宗棠是得胜将军,行礼动作流畅欢快。石达开等人则是多少有些扭捏不安。 德穆楚克札布看在眼里,心中有谱。毕竟二人皆是皇帝看重之人,不敢托大,急忙跳落马鞍,回礼之后,引一行人面见身后之人。 费扬古官职低,最后见礼。一听眼前这位东珠顶子的大爷,就是鬼子六。老实磕头,口称:“奴才费扬古给六殿下请安!六殿下好!” 奕d见这个费扬古,头皮青青,没有一根头发,哈哈笑了,命他起来,问:“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 费扬古也不恼,嘿嘿一笑,摸摸头皮,“南边儿热,一下子剃光了,凉快!”不过是个降将,也值得储君亲迎? 他哪里知道,奕d此番前来,不为石达开,而是为了他这位国舅。 当着众人的面,奕d自然不能问曾国藩、张之洞等人如何,只是叫来石达开,恩威并施一番,带一行人进城。入西华门,赶到养心门外,借口说还有事要处理,奕d回到军机处当值,顺便带左宗棠离开。留德穆楚克札布一人,陪着石达开等人打哈哈。 不一会儿,小太监跑来,嘴里喊着:“宣石达开将军觐见!” 石达开听言,急忙理理衣服,迈步随小太监入内。 费扬古站在门外,袖着手,一面跟德穆楚克札布叙旧,一面打听些京中闲话。 德穆楚克札布随口说了一些。不过都是些大众新闻,上了抄报的东西。说着说着没意思了,随口说了句:“主子娘娘贤德,听说,每天中午,万岁爷都要吃主子娘娘做的饭呢!” 说话间,月华门那边,施施然过来一队仪仗,赫然乃是皇后凤驾。后面一乘小轿,乃是嫔位主规制。 德穆楚克札布急忙领着费扬古侧身让路、躬身行礼。凤驾前,总管太监老远就喊:“主子娘娘有旨,固伦额驸无需多礼!快免了吧!” 凤驾徐徐而过。德穆楚克札布这才抬头,笑着对费扬古说:“瞧瞧,皇后送饭来了。你等着,一会儿石达开就出来了。等皇上吃完饭,就轮到咱们了。” 费扬古正要说话,一阵微风,从北往南,吹过皇后仪仗,只见一个宫女抬袖子遮脸,衣襟上帕子便给吹跑了。 事有凑巧,一方帕子,打着滚儿,恰好吹到费扬古脚前。 那宫女不好上前来讨要,只得央求总管太监书海泉。费扬古也不多说,扫一眼脚下帕子,笑呵呵拾起来,递给小书子,顺口说:“好别致的花纹啊,内务府织作坊手真巧。” 小书子一听就乐了,“这位可说错了。这帕子是主子娘娘亲手绣的。因为旧了,才赏给奴才们使的。”说完,行个礼,急匆匆向前赶凤驾去了。 费扬古垂眸,“主子娘娘?” 果然如德穆楚克札布所说,不一会儿,石达开就出来。礼部侍郎、兵部侍郎陪着,请上德穆楚克札布,带上费扬古,一同到武英殿吃饭。 康熙召见石达开,约莫半个时辰。看他虽然农家出身、未经科举,难得为人敦厚豁达,问他排兵布阵之理,回答亦井井有条,最喜他性情敦厚,并非云南王之流奸佞之人,随即起了三分用才之心。 等到安抚石达开一行之后,皇后带着o嫔来送饭,康熙想起石达开一命,乃是皇后亲弟费扬古所救。有心在皇后跟前卖个巧、讨个好,指着桌上一盘粉蒸肉,“来呀,这个给费扬古送过去。就说是你们主子娘娘赏他,奖励给他安心办差的!”顺便指了一盘鱼香肉丝,赏给石达开。 崔玉贵急忙躬身答应,带着小太监,装好了粉蒸肉,趁热赶到武英殿送饭。不一会儿,崔玉贵就回来禀报,说费扬古侍卫前来谢主子娘娘恩典。石达开也来谢主子赐饭之恩。 梅梅听言,站起来就要带着o嫔回避,哪知康熙笑呵呵一摆手,“既然是来谢你的。你就留下来吧。你们姐弟也有十来年没见了,趁今天好好说说话。”当即命石达开在外头磕个头,赶紧回去接着吃饭,不必多礼了。宣费扬古觐见。 o嫔见状,悄声向皇后说一声,行礼告退。出养心殿,到殿外,坐上轿子先回去。路过养心门,掀开轿帘一角透气。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只见一小青年咋咋呼呼飞奔入内。身后,一个中年男子,虎背熊腰、鼻直口方、沉稳厚重、相貌堂堂,对着大殿磕头,随后侍卫们陪着,箭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 久居深宫,少见男子,猛然见到这么伟岸的男人,o嫔只觉面红耳热,心中一阵乱跳,按按心口,小声吩咐:“走慢点儿,颠的慌!” 再说费扬古,得了召见旨意,一刻也不愿耽误,飞奔着进了养心殿,到东暖阁外,整整帽子、衣领,躬身入内。对着皇帝磕了头,抬头瞅见皇帝左手边,一位少妇端正坐着。模样与自家母亲姜氏有五分相似,神态则更像嫡母爱新觉罗氏。费扬古也不行礼,瞪着眼睛打量,直到瞅见皇后手中帕子一角,绣纹鲜艳,这才安下心来。不等皇后开口,几步上前,一头扎进皇后怀里,大哭着连叫几声:“姐呀,姐呀,我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姐姐呀!我的亲姐呀,啊啊啊!” 梅梅吓了一跳,这人谁呀?见了皇后都不行礼,就知道拿眼睛乱瞄。直到听他这么哭叫,刹那间明白过来,捧住费扬古光脑瓜子,含着泪、颤着声,小心问道:“你是——三儿,小三儿?” 30、与帝争食 康熙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小三儿?”皇后啊,多亏费扬古不是你妹妹!要不然,你这么一句话出来,整个钮钴禄家闺女的名声,都得坏了不可。 转念一想,不对呀。眼前这俩人,一见面,都亲密非常,饶是皇后素来庄重,也激动的双泪盈眶,更别说费扬古这么个狂徒,恨不得钻到皇后怀里撒娇。康熙眯眯眼,这俩人——真是亲姐弟?别再是上辈子的小情人儿吧? 康熙不由自主摸摸脑袋,嗯,乌金翡翠圆顶东珠帽,还好,目前为止,还是明黄加纯黑色! 康熙老爷子担忧完自己帽子颜色,梅梅跟费扬古也及时恢复常态。各自擦擦眼泪,费扬古站到皇后身后,梅梅赔笑对着康熙说道:“十多年没见,臣妾与费扬古一时激动无状,还请万岁爷责罚。” 康熙冷笑,“皇后与国舅姐弟情深,朕看了,也十分欣慰呀!” 梅梅低头,微笑不语。费扬古则伸着脖子搅混水,“那是,皇上您不知道。俺们姐弟俩从小胡闹惯了的!别看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猛一见面,还是可亲!这就叫血浓于水。” 康熙对着皇后一笑,“费扬古可真有意思。”有意思! 梅梅陪着笑笑,“这孩子从小就惯成这样。您不知道,上次两位承恩公夫人来,提起他,又爱又恨,恼上来,恨不得抓回去暴打一顿呢!” “是吗?”康熙眯着眼睛看费扬古,费扬古丝毫不觉尴尬,乐呵呵摸摸脑袋,“没那么严重吧?我觉得我还挺招人喜欢的。” 梅梅抿嘴一笑,捏起帕子按按眼角,站起来对康熙行礼,“皇上召见费扬古想是有政事要说。臣妾先行告退了。不知道晚上吃什么,臣妾好吩咐o嫔去准备。” 康熙瞧皇后一眼,“怎么,今天该o嫔当值了?” 梅梅讪笑,“正是。”刚才人家一个大活人在你跟前伺候了半天,您老儿就没瞅见? 费扬古一听有吃的,急忙对着皇后举手,“姐,我要吃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现在就要。”说完,还乐呵呵地冲康熙问:“万岁爷,皇宫有猪肉吧?” 康熙见问,哭笑不得,“有,管够!” 梅梅瞪费扬古一眼,“想吃自己做,爱吃不吃,饿死拉倒。”说完,径自带着绿叶、红云举步离开。徒留费扬古在身后嘟囔:“我是你弟弟,你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 看着费扬古吃瘪,康熙反而高兴,招手叫他站到身边,细问这大半年在南边,帮着平乱之事。说起费扬古鼓动戏班子排新戏,拖着一帮假道士、真大夫四处游走,给老百姓送大戏、看诊送药之时,顺便宣扬洪秀全的“邪教”乃是害人思想,康熙乐了,“这样,老百姓就听你的,反了洪秀全那贼?” 费扬古不好意思缩缩手,“哪儿能呢?其实,说什么不重要。关键要看,你为老百姓做什么。洪秀全刚开始揭竿之时,为何所向披靡?不就是因为他开仓放粮,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才拥护他的么?哪知道,他们这些人,见识短浅,得了富贵忘根本。近几年,真是越来越不把老百姓当人看了,横征暴敛不说,还强抢民女,他那后院里,听说啊,还真有三千佳丽呢,啧啧!怪不得死的早。” 康熙咳嗽一声,费扬古佯作不知,接着唠叨,“老百姓敢怒不敢言,看似驯服,其实,心里头,早就憋着气了。奴才不过是找个机会,把火点燃,给洪秀全他们来一个釜底抽薪。试想,得民心者得天下。连民心都失尽了,还如何与□□抗衡呢?” 康熙听完,默然良久。失民心者,岂止洪秀全一人! 想到后世子孙所作所为,康熙连日好心情,黯然了不少。费扬古抬眼瞧见皇上不高兴了,急忙转口,提些沿途回来所见所闻,挑高兴的说了一番。 哄了半天,康熙这才缓和一些,微笑着吩咐费扬古:“从今天起,你就在养心殿处当值吧。过些日子,好好办几趟差事,做好了,朕就给你升职。皇后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别辜负朕的期望,也别让你皇后姐姐难做。” 费扬古眨眨眼,乐呵呵答应一声:“哎!” 康熙笑了,伸手一拍费扬古脑袋,“怎么剃了个光头?虽说京中新近时兴短发,这也太短了吧?” 费扬古苦着一张脸,“那不是为了混进石达开大军里头,怕留头发遭人生疑,剃光了,好充和尚嘛!” 冒充和尚?康熙听了这话,愈发开心。心想,怪不得皇后见了他那么激动,这孩子,也忒好玩儿了点儿。 俩人正乐呵着,就见钟粹宫总管小书子立在大殿门口,不住往里勾头,冲崔玉贵使眼色。崔玉贵瞅见,趁着康熙忙着跟费扬古说笑不注意,悄悄溜出门外。不一会儿,袖着一个小桐木饭盒回来。 康熙一眼瞥见,问:“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 崔玉贵见被发现了,急忙躬身,将饭盒碰到手上,笑着回话:“回主子,是钟粹宫总管书海泉,给费扬古侍卫送饺子来了。因见主子跟费侍卫说的高兴,不敢打扰,这才托奴才帮忙拿着。” “饺子?”费扬古一听乐了,“我就说嘛,姐姐怎么舍得叫我饿着。”几步跳到崔玉贵跟前,抓过来饭盒,打开一闻,居然是猪肉大葱馅的。登时就撅嘴,不乐意了。 崔玉贵不敢得罪这位国舅爷,赔笑解释:“书公公说,现在才八月份,白菜还没下来。请费侍卫将就将就。您若是不喜欢,还叫送回钟粹宫去。” 费扬古撇撇嘴,“谁说我不喜欢。人家就是想吃白菜么!” 康熙皱眉轻斥:“多大的人了,还挑食!你不吃朕吃,小崔子,拿筷子来。”哼,皇后还没给朕包过饺子呢,先便宜你小子了!哼哼! 崔玉贵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急忙夺过国舅手中桐木饭盒,摆到皇帝面前。底下宫女立刻取了一双乌木镶银筷子,一个银盘呈上。 康熙刚举筷子去夹饺子,就见费扬古三步并作两步走,推开宫女,伸出一只脏兮兮的爪子,抓起一只饺子,仰脖子丢进嘴里,一面大嚼,一面喃喃:“万岁爷,奴才帮您试毒!” “哼!”康熙一把将筷子摔到炕桌上,“这饺子没法儿吃了。” “您要不吃那都给我,好东西别浪费。”费扬古话音未落,两只爪子齐上,端起饭盒,往门口走两步,蹲到殿角,呼哧呼哧,一面吹热气,一面往嘴里噎。一面噎一面嘟囔:“好吃,好吃,真好吃!” 大殿上,太监、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等行状,全都憋笑忍乐。康熙愣愣地盯着眼前饭盒盖子,半日方才笑了,嘿嘿喘气,捂着肚子,指着费扬古,说不出话来。 费扬古塞完饺子,一抹嘴,站起来笑问:“万岁爷,您要是没事儿了,奴才把饭盒给还回去?” 康熙摆手,“去吧去吧,朕还要召见左宗棠,没空搭理你个活宝!” 费扬古得了旨意,对着康熙作个揖,一溜烟跑了出去。刚出大殿,扭头又钻回去,跑到康熙座前,抓起饭盒盖子,往怀里一揣,对着康熙嘿嘿一笑,重新蹿出养心殿。崔玉贵急忙跟上领路。 恰巧,奕d带着左宗棠前来面圣。眼见费扬古甩帽子抓着崔玉贵直奔月华门,后头一个小太监鬼头鬼脑跟着,奕d登时乐了,“钮钴禄家的人,不过如此么!” 左宗棠跟在奕d身后,瞅见费扬古,有心提醒他身后有尾巴,碍着六殿下在跟前,不好直说,只好咳嗽一声,以示警醒,也不知费扬古是否听见。 晚上,康熙吃了克食,吩咐众人退下。o嫔看皇帝一眼,略站一站,见皇帝瞥都不瞥自己一眼,只得低头抿抿嘴,带着人行礼告退。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张德全之时,康熙开口:“费扬古在钟粹宫,都做了什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张德全躬身回答:“费扬古侍卫到了钟粹宫,主子娘娘正在小厨房里熬羊肉汤。说要包羊肉萝卜灌汤包。费扬古侍卫帮着烧火,等到包子熟了,才揣了十来个包子出西华门,回承恩公府。” “哦?他们都说了什么?” 张德全低头,“奴才没听清。不过,好像主子娘娘哭了,费扬古侍卫也跟着哭了。两人很伤心,没过一会儿,就都笑了。” “哭了又笑?”康熙听完,摆手让张德全下去。难道,二人上辈子,真的小情人儿?哼! 想了半天,康熙心里还是不踏实,站起来,在屋里踱步,转悠一会儿,走到双腿发热了,终究还是忍不住,“来人,摆驾钟粹宫!”朕倒要看看,你们俩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31、科举选秀 康熙怀着一颗滚烫滚烫的八卦醋心,来到钟粹宫门外。止住侍卫通报,静静悄悄迈步进了宫院。 太阳刚落山,书海泉正领着几个粗使宫人趁亮打扫宫院,冷不丁瞧见一身明黄大步走近,急忙领着人磕头请安,扯着脖子就要大喊“万岁爷驾到”。 早有崔玉贵、张德全眼尖,上前摆手。书海泉这才老老实实跪着,不说话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瞥一眼众人手中扫把,小心绕过枯叶,掂着脚尖,径直往大殿走去。 书海泉跟在后头小声提醒:“主子,主子娘娘在后院儿。” “后院儿?”康熙一甩手,丢下众人在前院候着,轻轻迈步,穿过二门,走到后院东三间外头,借着屋里亮光,趁主子奴才们都在屋里说话,猫在窗户下,侧耳倾听。 只见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一坐一站,其中,站着的那个脆生生说道:“主子娘娘,费扬古侍卫可真有意思。承恩公府里头,针线上多少人,怎么还专门求您给他做鞋。您也是的,就算心疼弟弟,也不能这么惯着呀!” 接下来,就是皇后温柔回答:“有什么办法,他从小就仗着自己最小,又是男孩儿,祖父母最疼他,就知道欺负我。叫我给他做这,叫我给他做那。你们今天不也见了,他一面吃东西,还一面让我给他端茶倒水。这也就是我,要换了别人啊,早一壶热茶灌他一脑袋。叫他支使!”说完,皇后咯咯笑起来。 “那您还居然给他倒好茶端了过去。奴才瞧着,除了咱万岁爷,您对费扬古侍卫,可是最好的了。多亏那会儿没外人儿,要不然,还真不好说呢!”又有个宫人取笑。 梅梅听了抿嘴笑,拍拍手里鞋底,呼哧呼哧拉着纳鞋绳子,“快别说了。从小他就支使我支使惯了。你说,我怎么就脑袋一热,伺候起他来了。下回他再来,你们可别忘提醒我,咱得好好端一端皇后架子。要不然,那小子,还真把钟粹宫当他住的狗窝逛呢!” 一句话说完,众人都笑了。“主子娘娘您就嘴上说说吧。下回费侍卫一来,您还不是又嘘寒又问暖,生怕冷了饿了,操的都是当娘的心!还端什么架子?依奴才看啊,不上赶着纳好鞋子让费侍卫试试合脚不合脚,那才怪呢!” 不用多听,康熙就乐了。“操的都是当娘的心!”敢这么明目张胆,想必,二人真是姐弟之情吧。再琢磨一番皇后与费扬古神情,还别说,笑起来,真有三分相似。单从皇后这边来看,对费扬古关心爱护,自然随意,若二人真是小情人儿,以皇后谨慎性格,还不赶紧回避? 闹明白这事,康熙心里踏实了。想起刚才看到灵桂、沈桂芬、肃顺等联名所上奏折,请求开科举之事,暗道今年开科选士是来不及了,抓紧时间,明年怕是凑合。 如今百废待兴,国家急需新生力量补充。康熙心里安定下来,摸摸头顶帽子,依旧结实暖和,也不说再听些什么了,抬头就想顺着原路回去。 “哎哟!”康熙直腰,砰的一声,一头撞上窗边石榴树杈。顿觉脑门一阵酸疼,不小心出了声。 绿叶、红云警醒,早开口询问:“谁在外面?” 门帘一掀,几位壮年嬷嬷提着灯笼跳了出来,一面往窗边照一面大声说:“什么人,快出来。” 崔玉贵、张德全躲在二门门口听见,暗道不好,急忙托着佛尘赶上去,一面跑一面小声嚷嚷:“快别喊、快别喊!那是主子!” 康熙一看,彻底露馅了,得了,也别躲了,大大方方出来吧。扭身从石榴树后头走出来,对着崔玉贵、张德全一瞪眼,“刚才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不知道朕喜欢钟粹宫的石榴,要亲自摘一个送给大公主吗?还咋咋呼呼?养心殿总管都不会当了是吧?” 崔玉贵、张德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趴下来“认罪”。钟粹宫几位壮年嬷嬷低头忍笑,跪下来大呼:“万岁爷吉祥!” 这番动静,早惊动了屋里。梅梅拢拢头发,扶着绿叶、红云出来,对着康熙款款行礼,笑语:“万岁爷喜欢石榴?可是不巧,今天来晚了。下午时候,大公主来,这两棵树上的石榴,都给她摘走了呢!” “嗯,朕说呢,找了半天,都不曾找到一枚。”康熙自认为找到台阶,顺着就下去了。 梅梅含笑,让康熙进屋。帝后二人落座之后,康熙看看炕桌上针线筐里,两只鞋底,一只已经纳好,另一只也只剩下两指宽就要完工。青黑色的鞋帮,白布沿的鞋口,针脚扎实利索。 看来,皇后在“娘家”时候,还真是位能干的姑娘呢! 康熙微微一挑眉,装作不经意埋怨:“皇后这是做什么?每年内务府送来的鞋子,朕就穿不完了。你又何必费力气亲自做呢!” 梅梅今日见了亲人,有了靠山,心里踏实,对着康熙,也少了几分忌讳、多了几分从容,听了这话,抿嘴一笑,缓缓解释:“万岁爷的龙靴,臣妾可做不好。这不过就是一双寻常布鞋,是费扬古求了我,专门给他做的。说是他过两天,想往山西一趟,穿了自家姐姐做的鞋,路上走的太平。” 康熙暗暗撇嘴,皇后对国舅,操的可真是当娘的心!问:“他去山西做什么?” 梅梅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从小就神神叨叨的,净是些歪点子。说是,找什么晋商,开什么银号来着。我也听不懂,管也管不住。只要他不闯祸,随他折腾吧。” “晋商?”康熙垂眸,肃顺在折子中说,请求准许商户之子考取科举。想必,费扬古是打算去山陕那边发动群众,好早些准备科考了吧?这孩子!想到这里,康熙呵呵笑了,“皇后说的是,他要想去,就去好了。正好,朕也要派人去山西一趟。”新政改革,也是需要银子的。反正那些商人有钱,给子孙谋个前程,必然不会吝啬。 说到科举选士,自然就想到了八旗选秀,总不能前朝轰轰烈烈革新,□□还裹着老太太小脚,一挪一挪迈不开步,总要相互照应才是。更何况,与其白放着皇后在后宫发霉,倒不如折腾折腾,叫她帮忙做些革新。 想到这里,康熙顺口提了一句,“礼部忙着科举。明年举子应试,多了几门新科目,乃是我朝从未考过的算经、几何、物理、经济。别说礼部,就是军机处怕是也要忙的不可开交了。明年八旗选秀,恰巧与科考同时进行。礼部抽不出多少人来,皇后你就多多劳累劳累吧。理应改动之处,尽管朝着合理方向大胆了改。有什么事,就找内务府。左右,这也是他们分内事。” “选秀?”梅梅眨眨眼,这就是暗示,可以改动改动了?梅梅对着康熙笑一笑,“臣妾记下了。” 康熙又跟皇后说了几句话,有心留下来睡觉,又觉得跟皇后来没有多少感情基础,怕唐突“世孙媳妇”,给奕}知道了,背地里埋怨。忍了几忍,还是吩咐崔玉贵,从养心殿抬了两箱金银珠宝,学着弘历模样,慷慨万分赏赐给皇后,以示安抚。自己回去,批了半夜折子。 八旗选秀乃是大事。第二天,梅梅就在后宫着手进行赏花宴,拉着相熟的嫔妃、公主、福晋,“透露”小道消息。 哪知风声放出去没过几日,费扬古就找上门来。跺着脚握着手,扭来扭去,“姐,你可得想法设法帮我这个忙。你要不管,弟弟我可就给包办婚姻了。” 梅梅看了,哭笑不得,取出一双新鞋扔到他怀里,“别扭了,瞧你那没出息样!”说完,冲他使个眼色。 费扬古眨巴眨巴眼睛,抱住一双鞋子,拿手一捏,软乎乎的不平整,里头似乎有东西,觉得不对劲了,刚要拿到眼前仔细查看,一个激灵,立马收了手,把鞋子往怀里一揣,对着梅梅作揖:“是了,奴才这就好好办差。主子娘娘您瞧好吧!” 望着费扬古跳过门槛,兔子似地溜出去,四下活动,找人办事。梅梅失笑,有娘家人在身边,真好! 半个月后,康熙接到太医院医官薛辰密折。上面详细对比了汉朝、唐朝、宋朝、明朝历代宫妃生育子嗣年龄、身体状况以及所育子嗣健康状况。 康熙大致翻看一番,密折最后,总算写明白了。说是女子生育最佳年龄,为二十至三十五岁。并且举例,说孝恭仁皇后生育雍正皇帝时,刚刚二十岁(虚岁)。孝圣宪皇后生育乾隆皇帝时,也是二十来岁。孝仪纯皇后生育嘉庆皇帝时,年近三十五岁。最后列上孝全成皇后生育当今天子时,年为二十三岁。得出结论,娶妻为生子,不应娶太小。斗胆建议,选秀秀女年龄,由十三岁至十七岁,改为十六至二十五岁。 绕了半天,说了一堆废话,原来不过是建议优生优育嘛。康熙干笑,提朱笔御批:“准,建议最低年龄改为十七岁。着太医院商定之后,报与中宫知晓。按此发诏。” 梅梅办事利索,太医院折子上来第二天,就发中宫笺表,要求八旗女子,年在十七至二十五岁未婚女子按往年惯例,于来年三月选秀。并在选秀中,加入太医院医官诊脉一项,相当于后世中选拔人才之前,先进行体检。 与此同时,养心殿发诏书:以后选秀年龄,皆在十七岁之上。 圣旨懿旨一出,八旗人家登时哄闹起来。这不坑爹嘛!十七?谁家姑娘还留到十七岁不说人家呀?别说了,明年参选秀女,多不了! 费扬古挎着腰刀,站在养心殿殿角瞅着众人议论纷纷,悄悄乐呵:这下好了,祺嫔那位“老”姐姐要参加大选,穆扬阿总算不再逼着我娶个陌生人回家了。 祺嫔之父、头等侍卫庆祥在宫里得了消息,回到家中,叫来庶女佟佳氏,当着嫡妻的面,小心吩咐:“大姑娘啊,本来想着,今年就给你定下来。现在看来,还得再等半年,过了明年大选。咱们家,就剩你一个正经姑娘了。从今天开始,跟着嬷嬷们,好好学规矩。咱们娘娘在宫里——怕是,唉,也帮不了你多少忙了。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佟佳大姑娘抿嘴,恭敬行礼,“女儿知道了。” 庆祥点头,嘱咐女儿两句,叫她回去好生静养。庆祥夫人皱眉,轻声探问:“老爷?” 庆祥摆手,“别说了。中宫懿旨你也看了,那上头说的一条一条,可不就是可着咱们家姑娘定的?” 庆祥夫人迟疑不定,“这么说——咱们家,又要出位娘娘了?”进宫后不得宠便罢了,万一得了圣上宠爱,我那亲生女儿祺嫔该怎么办? 庆祥盯着正妻冷笑,“娘娘?怕就怕,这一回,不是娘娘,而是位侧福晋啊!” “侧福晋?”庆祥夫人低头想了一刻,指指西北方向,“那一位的?” 32、选秀科举 不说八旗各家心思,崇绮回到家中,跟夫人瓜尔佳氏提起此事。瓜尔佳氏想了想,“这也奇了,十七岁才参选?谁家的姑娘,能留到十七岁呀?” 崇绮摇头,“夫人你这两日跟舅兄家来往,可曾听说了什么?” 瓜尔佳氏摇头,“那倒没有,只听说,皇后娘娘办赏花宴,琳太妃也请了去。好像,琳太妃看上了皇后身边一个女官,叫紫椹来着。恰巧这女官年纪到了,皇后仁慈,琳太妃一开口,就让紫椹跟着琳太妃出宫去了,还赏了一堆东西。对了,葆初有信送来。”崇绮接过来一看,不过是请父母安,问姑姑、姐姐可好。顺便报平安,说自己在承德陪大阿哥读书,兰贵妃、大阿哥都很关照,请父母勿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崇绮看过,随意放在桌上,跟瓜尔佳氏闲话。说起明年科举,瓜尔佳氏笑问:“葆初还特意托人捎来几本书,说是翁师傅借的。我放你书房了。”说着,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才六岁,就知道帮父母亲的忙了。” 崇绮听了,跟着点头,“既然是从翁师傅那里借来的,想必是好东西。我这就去书房看看,也别辜负孩子一片孝敬之心。”顿上一顿,耐心嘱咐,“夫人啊,从现在开始,我每日当差回家之后,就要闭门读书了。家里家外,就劳你多多操持。等为夫高中状元,再亲手为夫人披上霞帔!” 瓜尔佳氏跟着脆声而笑,“那感情好。为妻就在这里,恭候着状元爷您的凤冠霞帔了!” 夫妻二人不过闺房闲话,自知旗人难以点元,只顾安心应试。咸丰十三年三月,朝廷科举,崇绮顺利取得贡生资格,随着三百人同年进入保和殿殿试。 葆初早就从兰贵妃那里,偷偷打听到了今年科举考试范围,托翁同找了不少相关书籍,快马送给父亲。果然,顶了大用。 今年殿试,与往年不同。考试时间分为两段,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即两个四小时。殿角摆一座大钟,时间一到,监考官员立马收卷。 考试内容也大为不同。上午乃是行政测试。八张大纸上,密密麻麻印满试题。留下空格或者选项,供考生做题。考试内容五花八门,从天文地理,到耕织航海,从盐政税收,到军队工厂,各式各样,共一百题。 中午留下半个时辰吃饭,考生们随礼部侍郎一同到文华殿,吃了一顿免费午餐,略歇一歇。众人坐下闲话,都说题量太大,题型前所未见。真真愁煞人也!唯独李鸿章、崇绮几个,安安静静。李鸿章本人有真才实学,自然不怕。崇绮运气好,又有儿子送来的参考书籍垫底。在家练习次数多了,早就考腻了。见众人议论纷纷,无心发言,只顾安下心来,琢磨下午题目。 回到保和殿,接着考试。下午这一场,跟上午截然不同。一人还是八张纸,只有第一张出题,其余七张空白。题目就是:论新政与改革!崇绮一见此题,一颗心立刻砰砰跳起来。就在昨日,他刚刚做了一篇相似策论,并与荣禄、灵桂叔父等人商议妥当,定下实策。当即研磨提笔,看一眼殿角大座钟,一挥而就。 其他人,则是各自琢磨,用心书写不提。 皇帝主考,端坐龙椅之上,自开始考试,巡视考场一番,回到龙椅上,翻开桌上奏折,一面监考,一面批折子。批累了,就到考生中间走走,转上一圈。中午休息,到钟粹宫开小灶。 皇帝忙科举,皇后忙选秀。康熙坐辇来到钟粹宫的时候,恰逢皇后召见最后一拨秀女。一听说皇帝来了,五名秀女都羞涩地低头,规规矩矩跟在皇后、贵妃身后行礼。 玫妃、婉妃一旁瞧了,纷纷上前一步,紧随皇后,试图遮掩住身后五人。没办法,谁叫这五个全都出身满洲大家,上三旗的世家姑奶奶。这要是给皇帝留下什么好印象,进了宫、得了宠,还叫不叫咱姐妹们活了? 梅梅也看出来两位妃子隐隐担忧。行礼问安之后,摆手命五名秀女退下,吩咐绿叶摆饭,带着贵妃、玫妃、婉妃,一同陪皇帝吃饭。一来,人多热闹;二来,也是安安这些活寡妇的心。大家都不容易,又没利益冲突,何苦天天摆着皇后威压,吓唬她们呢? 康熙挥挥手,空气中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各种花香、粉香混在一起,有些刺鼻。全然不像平日里,皇后周身那股自然清爽味道。皱皱眉,随口吩咐丽贵妃,“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丽贵妃抿嘴笑笑,带着两位妃子告退。等闲人走完了,康熙这才甩掉靴子,往炕上一靠,嘴里埋怨:“真是累呀!” 梅梅低头瞥嘴,姑奶奶我更累!嘴上则是笑笑,轻声安抚:“皇上若是累了,做些易消化的吃可好?昨天费扬古送来两袋松子,我刚叫他们做了松仁玉米。” 康熙点头,跟皇后对坐着吃完饭。看着时候还早,随口问问今年选秀情况。 梅梅歪歪头,掰着指头慢慢说,“呃,怎么说呢。世家贵女倒还是有几个。几轮选下来,现在最好的,就是佟佳氏、董鄂氏、叶赫那拉氏、富察氏,还有一个马佳氏。就是刚才您来的时候,臣妾召见的五个人。其中,佟佳氏乃是祺嫔之姐。董鄂氏是端敬皇后六世侄孙女,祖上乃康熙朝费扬古将军。叶赫那拉氏与兰贵妃、o嫔姐妹尚未出五服,论辈分,这位还是那两位的姑姑呢!富察氏是马奇老大人后人。马佳氏也是正黄旗出身,祖上在康熙年间抬的旗。哦,还有一位高佳氏,一位魏佳氏,都是乾隆时期抬入镶黄旗。这两位年纪恰好二十五岁,咱们皇家等着用人,臣妾看了太医诊脉册子,说她们俩身体很好,易于受孕。所以,也就留了牌子。其他的,相比之下,就没多少值得说道的了。”说完,捂着帕子,想笑又不敢,不笑又憋不住,很是为难。 康熙听完皇后一番解说,再瞧皇后一副揶揄模样,登时笑岔了气。心里嘀咕:这个皇后,还真会讽刺人呢!马佳氏抬旗,那是影射荣妃,当然,荣妃娘家本来还算得上显赫,不过是旗属换成正黄旗而已。至于高佳氏、魏佳氏,无疑是弘历那俩皇贵妃娘家人。皇后啊皇后,你咋不说,你还把乌雅紫椹推到琳太妃身边,借她的手,重新送回来参选呢?那样,不是把德妃也给膈应一番吗? 想到这里,康熙捂着肚子摆摆手,“国家贫困,养不起那么多小妾。宫里头是添人还是不添,你看着办就是。”养小妾,也是得花钱的!康熙想想户部尚书天天哭穷,顿时没了纳新人的兴致。 梅梅点头,你这“无能”模样,添了人也是守活寡,还得姑奶奶替你落埋怨,得罪满洲大家,我傻呀?抿嘴儿笑笑,“咱们这里好说。只是——论理,这话不当我说,只是,先帝、太后都不在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您看,其他几个王府,要不要添几个?几个王府里侧福晋还好说。臣妾担心的是,重华宫那边——只有载澄、载滢兄弟两个,毕竟——还是太少了。” “嗯!”提起奕d子女,康熙立即就想起大贝勒载澄,那位末代皇室典型的纨绔,典型事迹就是:拐带“小皇帝”载淳去逛八大胡同,得了那不能说的病回来。至于他的弟弟们,不是夭折早死,就是跟他一样的纨绔。罢了,奕d身边,薛佳氏等人出身也不怎么样。给他几个出身高贵、家教良好的侧福晋,也算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吧。 这么想着,便吩咐皇后:“你看着办吧,另外,醇亲王也该添人了。兰贵妃她妹妹倒是能生,可就是生下来养不活,尽添晦气。挑个有福气的送过去。就是家世差点儿,也没什么。” 梅梅听了,急忙笑着答应。心里琢磨:这是恼了光绪他娘了?是不是趁机从钮钴禄氏里头,找个旁支女儿塞到醇亲王府去?呃,还是算了吧,给人做妾,又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耽误人家女孩儿,就别造孽了。 康熙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抬头瞧瞧座钟,时候快到了,站起来,吩咐皇后两句,就要离开。刚走到大殿门口,还未过门槛,就听宫院外头,一阵哭闹。七八个嬷嬷、宫人一齐哭天抹泪的,簇拥着大公主往里走。 大公主一面走,一面委委屈屈哭诉,“皇额娘,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梅梅一看,大公主脸上泪痕阑干、妆容模糊,呜呜咽咽,嗓子都快哭哑了;两只绣鞋,全都是草末尘土,早上刚换上的牡丹折枝旗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袖子还掉了一截。梅梅登时吓了一跳,扶着康熙急走几步,迎面赶上来,“大妞,怎么了这是?早上不还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大公主只顾哭,不肯说。倒是旁边一个小宫女气不过,仗着皇后素来和善,大胆回话:“主子娘娘,大公主是给重华宫大阿哥打成这样的!” “载澄?”康熙听了,扶额叹息,老六啊,你把儿子教成这样,朕百年之后,你们父子掌管江山,叫朕如何放心啊? 33、慈安皇后 梅梅听了这话,略一思索,随即抱大公主到怀里,笑对康熙说:“皇上,您瞧瞧,孩子们闹起来呀,还真让人哭笑不得呢!大公主,别哭了。走,额娘带你梳洗去。让你皇阿玛安心到前朝,好不好?” 大公主红着两只眼,哽哽咽咽的,抬头看一眼康熙,眨眼间又滚下两行泪来,委委屈屈对着康熙行礼,“耽误皇阿玛国事,是孩儿的不是。皇阿玛请吧,孩儿会跟着皇额娘,再也不出去了。”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看了,也是一阵心疼。大妞这孩子,素来乖巧懂事,看眼前模样,今天一定是委屈的很了。叹口气,摸摸大妞脑袋:“好,等皇阿玛晚上来看你。” 康熙去保和殿殿试,留皇后与大公主在钟粹宫说话。 梅梅召来太医薛辰,等大公主洗了脸、换好衣服,好好诊看。一番忙碌下来,总算安抚住大公主。抱在身边,喂她喝水吃点心。 丽贵妃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顾不得正在召见秀女,扔下佟佳氏、董鄂氏几个,匆匆赶到钟粹宫。一路上,风风火火,全然没了往日恬静温和之态。好在永和宫离钟粹宫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进了屋,急急忙忙对着皇后行礼,不等皇后叫起,便一把拉过大公主,一叠声地问:“大妞,伤哪儿了?快,让额娘看看。” 大公主刚收了泪,瞧了太医,好容易哄住了,坐在皇后身边吃点心。一见亲娘来了,心里委屈登时再次涌了出来,趴到丽贵妃怀里,呜呜咽咽、絮絮叨叨,说些早上出去,如何见了六叔家大姐姐、大哥哥,才说了几句话,大姐姐便怎么怎么不高兴了,大哥哥居然怎么怎么动手。 丽贵妃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怒火攻心。回想自从六殿下一家搬到重华宫,瓜尔佳氏每日里,见到贵妃都懒得请安,好似她明日就要做皇后一般。丽贵妃性子就是再绵软,能从贵人登上妃位,也是有心机有计谋的。当即悲戚一声双泪垂,拉着大公主一同跪到皇后座前,嘴里哭诉:“主子娘娘要给我们母女俩做主啊!今日打的是大公主,明日怕就是直接打上永和宫了。主子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都不曾对臣妾母女用过重话,难不成,他们重华宫的,比钟粹宫还高贵吗?” 梅梅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急忙离座,上前弯腰扶起二人,沉着脸小声埋怨:“你疯了?这话一旦传出去,可就不是小孩子打架这么简单了。” 丽贵妃委屈多日,哪里会就这么算了,声音不小不大,抽抽搭搭半诉委屈半埋怨:“娘娘仁厚,处处顾全大局、委曲求全。臣妾们可顾不得那么多。臣妾虽然出身卑贱,可也是圣上亲封贵妃,难道,连一个她福晋的礼受不得吗?就算康熙朝瓜尔佳氏太子妃,她见了宫妃,也不曾这般无礼。这些日子以来,宫里诸位姐妹谁没有这般委屈。不过是素日主子娘娘宽和,臣妾们不好给您添麻烦。这才打落牙齿肚里咽。主子娘娘,臣妾们都是奴才,受些委屈不打紧。咱们的公主,那可是正正经经的主子,皇上、皇后尚在,天之骄女,便受此大辱。要是以后——主子娘娘,您可让臣妾母女,如何活呀!” 大公主听了,也在一旁陪着哭泣。梅梅无奈,只得拉二人起来,一边一个坐下,小声安抚。一面在心里琢磨,这事当如何处理。 皇上唯一的女儿挨了打,众嫔妃不一会儿,全都知道了。玫妃、婉妃、祺嫔,各自带着随住贵人、常在前往钟粹宫探望。嘘寒问暖过后,便是一致声讨重华宫。 眼看众人越说越激动,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梅梅扶额叹息:瓜尔佳氏,你也太不懂事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正是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心一意搞建设的时候。做储君正妃,就更应该老老实实,支持老公紧跟皇帝步伐。你倒好,不说韬光养晦,居然连孩子都不会教。这下好了,整个后宫,全给得罪完了。得罪嫔妃就得罪嫔妃吧,居然还把正经小主子给打了。 眼看事情过去两个时辰,你倒是带着孩子过来道个歉,这事也就算囫囵过去了。难道,还真不怕,因为孩子闹别扭,搞的你老公跟皇帝生分? 呵呵,果然是贵族小姐,家世显赫、姻亲众多,浑不怕呀! 梅梅撇嘴,娘家有人就是好! 正想着,就听外头通传:“六福晋到!惠亲王福晋到!” 丽贵妃、婉妃听了,齐齐皱眉,玫妃则了冷笑着嘟囔:“中宫正院,居然如此通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奴才看啊!”祺嫔坐的近,听清楚这话,幽幽叹气。 说话间,六福晋瓜尔佳氏携着娘家姐姐、兼婆家婶婶惠亲王福晋瓜尔佳氏来到大殿外,人还未进门,就听一阵大声欢笑:“皇嫂,弟妹给您请安来了!” 再看二人,一人身着大红旗袍、一人一身蓝色旗袍,扶着小丫鬟进来,笑意盈盈,对着皇后行礼。在座嫔妃,除了贵妃、妃位主三人,都不好受了二人全礼,皆站起来,侧身回避。 瓜尔佳氏姐妹也懒得一一行礼,听见皇后叫起,腰还未弯,就直直站起。惠亲王福晋还想着跟贵妃打个招呼,妹妹六福晋伸手一拽,就拉她径直往皇后左手边椅子上,依次坐下。 大公主原本坐在皇后左手,刚才为尊敬长辈,这才站起来。这下子,反而没了她的座位。丽贵妃皱眉,伸手拉女儿到怀里,当着众人的面,娘两个抱着头,扑扑簌簌一阵落泪。 惠亲王福晋一看,着实不好,急忙对着皇后告罪。 梅梅淡淡一笑,看一眼惠福晋装扮素雅,微微叹气,“福晋坐吧。公主跟本宫坐。” 大公主听话,瞧一眼丽贵妃,安安静静挪过去,挨着皇后在榻上坐了。 等公主坐稳,六福晋这才刚瞧见大侄女似的,一把拉过来,好一顿夸赞。末了,才不轻不重地说:“今天你哥哥心情不好,他要出去玩,我没让。哪知道,找你出气去了。来来来,我看看,哟,这不也没事儿嘛!好了好了,孩子们啊,都是这样,一会儿就好了。明天见了面,还是一样亲。主子娘娘,您说是不?” 梅梅垂眸,抿嘴不语。丽贵妃气不过,跟玫妃一同反驳,“照你这么说,堂堂金枝玉叶、皇帝亲女,打了就白打了?” 哪知,二人还未说完,六福晋一瞪眼,“放肆,本宫与皇嫂说话,哪里有你们插嘴的余地。就是当年孝德皇后、皇上正妻原配,也没质问过本宫。何况你们!”说着,拿眼角瞥一眼皇后。 惠福晋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九妹啊,你这么一句,不止得罪了众位嫔妃,连皇后可是一起得罪了。谁不知道钮钴禄皇后是由继室扶正,你这不是成心揭短嘛! 果然,皇后开口了。却不是对着六福晋,依旧是半笑着跟惠福晋说话:“唉!今日科举,皇上回来叹息,说若是桂良大人还在,他这些日子,也能轻松不少。说起来,老大人去世,也有小半年了。难为惠亲王福晋孝顺,到现在,还穿着朴素。到底是大家出身,规矩向来是顶顶好的!” 惠福晋听了这话,登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穿着朴素,不全是因为老父孝期未过。实在是惠亲王这些日子,眼看着不好了,心里难受,没心思打扮。听见皇后感慨,只得低头,陪着叹气。 丽贵妃等人可就没那么好心。这些个都是人精,一看,同是姐妹两个,一个爹生的,姐姐为父亲守孝,进宫来了,不好穿的太素静,换上一身蓝。你个做妹妹的倒好,一身大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正室原配似的!一时间,上至贵妃,下至贵人,看六福晋的眼色,全都变了。 六福晋咬咬牙,挤出三分笑来,对着皇后说:“皇嫂啊,您瞧,净顾说大侄女了。前两天,载澄在上书房,得了师傅夸奖,皇上特意赐下端砚两方。不知皇嫂可用得着?弟妹一会儿派人,给您送来。左右,载澄日后,还能再得。” 婉妃瞧一眼玫妃,这是讽刺主子娘娘没儿子了?玫妃哼哼一声,要是我儿子还活着,轮的着你在这儿嚣张? 不得不说,皇后素日善待嫔妃,到关键时刻,还是能落个好人缘儿的。呵呵! 梅梅听了,笑着摇头,“载澄聪慧,载淳就多次跟本宫提过呢!承德每次来信,载淳就问,哥哥好不好,弟弟好不好。有了什么好东西,也惦记着给哥哥、弟弟捎来。哦,对了,端砚我就不要了。你回去问问薛佳氏,看看载滢缺不缺。说起来,那孩子也快三岁了吧?是该启蒙了。载淳小时候,就是我和兰贵妃一同手把手教他写字呢!” 玫妃逮着机会说话:“主子娘娘贤德,对公主、皇子都是一样看待,别说咱们了,就是宫外头,谁不道主子娘娘大有国母风范呢!” 祺嫔接着说:“玫妃姐姐说的是。家有贤妻、国有贤后,乃是社稷之福。” 婉妃瞧了,不甘落后,抹着眼泪,笑的颇为欣慰,“若是孝德皇后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安心的!” 双拳难敌四手,六福晋一时间给挤兑的没话说,脸色看着如常,到底一双手狠狠攥在袖子里,忍气不语。毕竟是亲生妹妹,惠福晋哪里忍心小妹妹受委屈,张张嘴要岔开话题,就见皇后摆手,止住嫔妃们言语,换上一副担忧神情:“上回老五家来看我,说是惠亲王身子又弱了。福晋啊,前几年,我也常病着,好药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就是想给你,也没有了。” 惠福晋急忙要谦辞,就听皇后接着说,“好在前两天,外头送来两盒虫草。给了重华宫一盒,皇上又赏了半盒给我。一会儿,你回去时候带上。薛太医还没偏殿给大公主配药。顺便,叫他跟你一块儿回去,好好给王爷看看,啊!” 惠福晋听了,拿眼角瞥一眼六福晋,原来你有虫草,那我找你要,你还支支吾吾。当下便消了打圆场的心思,陪着皇后说了几句谢恩的话,带着虫草、拉上太医,出宫回府去了。 惠福晋一走,六福晋一个人坐在钟粹宫,对着众位后妃,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不一会儿,便借口载淳该下学了,扶着小丫鬟一溜快走。 眼瞅着人不见了,玫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34、皇后慈安 丽贵妃等人也忍俊不禁。唯独梅梅,低头坐了一刻。等众嫔妃们都笑够了,这才摆出一副哀切面容,吩咐大公主自到偏殿吃药,自己则站起来,悠悠吩咐:“绿叶、红云,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奉先殿拜祭孝德皇后。”扭头看一眼丽贵妃、婉妃等人,轻轻叹气,“妹妹们若是不忙,也随本宫一同去看看孝德姐姐吧。” 人向来是喜欢扎堆儿的。丽贵妃说去,玫妃说去,其他的,全都跟了过去。到了奉先殿,皇后敬上三炷香,带着嫔妃们按次序,跪到孝德皇后灵位前,率先啪嗒啪嗒落泪:“姐姐啊,您怎么就那么早去了。若是您还在,咱们姐妹们,那还会受这么多委屈呀!我的好姐姐啊——” 皇后说哭就哭,吓坏了一干嫔妃。玫妃拉拉婉妃袖子,“怎么办?” 婉妃看一眼丽贵妃,再看一眼祺嫔,“要不——跟着哭?” 祺嫔没说话,丽贵妃一咬舌尖,紧跟着哭诉:“孝德皇后啊,您怎么去的那么早啊!您睁开眼睛看看,皇上的大女儿、您的大公主遭了大罪了呀!我的先皇后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得了,“大老婆”、“大姨太”都哭了,咱们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吧! 一时间,奉贤殿里哭声震天。 最后,以丽贵妃哭晕,皇后亲自扶着丽贵妃离开奉贤殿收场。 临到奉先门外时,祺嫔多了个心眼儿,趁众人不备,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 到底是娘家有人好办事。保和殿殿试刚刚完毕,宫里宫外就传遍了,说太弟妃娘娘纵容长子殴打大公主,见了皇后,还死不道歉。皇后贤德,为顾全大局,无奈之下,只得关起门来,跟嫔妃们姐姐妹妹互相安慰。 也多亏了皇后这些年来,孜孜不倦于为宫人谋福利这项“大事业”,人缘奇好,宫里宫外都有自己人。这话一传出来,大家伙居然全都信了。连同上京赶考的举子们,都一齐谴责六福晋不贤,赞叹后妃知礼。更有那多心的,暗暗琢磨,六福晋传出这等名声,皇家会不会借机给重华宫送几位世家贵女。一时间,家中有秀女留牌的,都悄悄四处活动。更有好事御史,上表请求,为重华宫多指两位出身高贵、秉性贤德的侧福晋,以备不时只需。生生把桂良一家,气了个半死。 梅梅得了消息,坐在钟粹宫小厨房里,跟费扬古面对面捏饺子。一面捏一面说:“我就说嘛,做什么事情,都要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 费扬古捶着案板大笑:“那是,人多力量大嘛!”你们东西十二宫,皇后嫔妃一起上,还拉上个死人,想她太弟妃,孤身一人,能招架地住——才怪! 梅梅抿嘴,“你当这就完了?告诉你吧,守寡的女人,尤其是守活寡的女人,是最狠的。等着吧,瓜尔佳氏的苦日子,这才刚开始呢!” 不得不说,事不关己之时,梅梅观察力颇强。就是康熙,也逐渐受宫内宫外舆论影响,开始踅摸太弟妃预备役人选。 康熙刚刚忙完科举,选了百名进士,点了正蓝旗蒙军旗崇琦为状元、李鸿章为榜眼。与军机处、六部、翰林院商议之后,定下日后每年春季都进行国考。 圣旨一出,举国赞颂万岁隆恩。尤其是读书人,纷纷上表谢恩。有那信佛的,恨不得到庙里去捐几百两的香油钱,求菩萨保佑,万岁爷这项政策,千年万年长,可别变动。 康熙借机彻底改革科举内容。基本入门考试,还是四书五经八股文,总称为“国学”。国学考试基本合格之后,便是天文地理、物理数学、化学外语。另外,还有选考科目,即骑射。“骑”自然是指骑马,“射”则从射箭改成射击。这下子,可高兴坏了那些八旗子弟。要知道,国学拼不过,咱还能拼骑射不是。一时间,京中“□□”贵。 费扬古从山西晃荡一圈儿回来,忽悠地一干晋商掏了几百万两银子。郑亲王端华听了兰贵妃建议,上折子请求查抄全国各地大烟铺子。大阿哥载淳也够损,竟然加上一条:把查抄下来的大烟,打折卖到日本去。 康熙略看一看,随即批复:“准,命郑亲王回京,全权办理此事。” 端华可怜啊,总算借着禁烟东风,回到北京。刚刚回来,便急吼吼地到处查烟铺,外地太远够不着的,就发公文,命当地官府查办。不久,将查抄银两,连同卖烟所得,共三千万两白银,上交国库。 康熙把这两项收入合到一处,全部交给奕d,命他安心开军工厂、办民生企业。 连日以来,奕d回到重华宫,碰到福晋,没有一天不聒噪,说什么皇后如何欺辱她们母子。时间长了,不由担心,是不是皇上四哥对他重生戒备,这才由着皇后嫔妃们欺负瓜尔佳氏。今日看这情形,圣眷依旧,安下心来,连连保证,说一定好好办差,不辜负圣主期望。 康熙看了,满怀欣慰,亲手扶起奕d,殷殷嘱托:“虽然前年,咱们借着游击战那些土办法,打退了英法联军。然而,在海战上,勉强平手,就这,还是占了地形便利。这两年,朕读了不少书报,也明白了,国家若想强盛,军队、财力、科技、教育,不可缺一。其中,□□、大炮、军舰,咱们都要有自己的。不仅要能造出来,更要造好的,造最先进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动挨打。要想开军工厂,需要强大国家财力支撑,更需要精通这方面的人才。皇弟啊,这是开天辟地以来,首创之举。若是成功了,咱们兄弟将为万世敬仰。若是一旦失败——” 奕d急忙跪地握拳至胸,“皇兄放心,臣弟从今天起,吃住都在衙门里头,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绝对不准许出任何意外。” 康熙呵呵笑了,“都说是你是鬼子六。你还真把自己当鬼子了?不吃不喝不睡?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虐待你了呢!” 奕d急忙摇头,“皇上——” 康熙摆手,叫他起来,“国事要忙,家事也是要顾的。朕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多年,只得了大公主与载淳两个。朕还指望你,多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奕d见皇帝调侃,难得脸红了,低声喃喃:“国事繁忙,哪有心思管这些。” “这叫什么话!”康熙坐回龙椅上,一听就怒了,“当年顺治爷登基,国家初定,每日忙碌,不也常入后宫,生了八子嘛!你就是再忙,传宗接代这等大事,总还是要做的!” 奕d不好意思,低头答应。康熙缓和脸色,柔声劝道:“不管怎么说,你身边只有载澄、载滢兄弟两个,还是太单薄了些。朕这幅身体,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一旦朕去了,重华宫后头,总是要预备着的。” “皇上——”奕d一听,登时慌了。 康熙摆手,“慌什么,朕又不是立马要死。朕是叫你心里有个谱。这儿就咱们兄弟俩,说句心里话,载澄的性子,也该好好教教了。他是你的长子,又是嫡子,老这么娇惯,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奕d一听这话,又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皇兄到底还是愿意将这江山交给自己;忧心的是,载澄这孩子,确实太调皮了。 “兄弟”俩接着说了国事,奕d到军机处当值,康熙坐辇,到钟粹宫吃饭。 饭毕,问起皇后选秀之事。 梅梅取出秀女名册,按各方面指标,一一评分,指给康熙看。 按照量化分来选秀,康熙还是头一次看。随意翻了一翻,很是满意,笑着放下,指着家世一栏,吩咐:“佟佳氏出身高贵,又是祺嫔姐姐,既然不准备收入后宫,理应放她自去婚配。只是,正如你所说,咱们皇家等着用人。难得太医诊断,佟佳氏身体还不错,就给老六吧。” 梅梅取枝笔,认真记下来。康熙又指了富察氏给重华宫做侧福晋,位次在佟佳氏之下。另外,将高佳氏、魏佳氏指给老六,做庶福晋。其余几个,由皇后看着办。 梅梅笑着一一记下,想了想,问:“琳太妃前些日子来,问了乌雅紫椹,看样子,是想要给醇亲王做屋里人。她没明说,臣妾也不好多嘴。今日皇上提起来了,是不是,一块儿定下来,省得日后再操心?” “乌雅氏?”康熙敲敲桌子,琢磨一番,乌雅这个姓氏,太有福气。不能塞给老七,免得影响老六命数。随即大手一挥,“紫椹朕早就看上了。” “啊?”梅梅手一抖,干笑一声,低头不说话了。您老早说呀,早知道您看上了,我哪儿还会费尽心思,让她重新参加大选啊?真是的! 康熙盯着皇后,看她似有醋意,呵呵一笑,伸出爪子,拍拍皇后,“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反正,按老六的品级,后院就是多几个也无妨。叫她跟高佳氏、魏佳氏,一同做庶福晋吧。” 梅梅抬头,看康熙一眼:可怜的鬼子六啊,你圣祖爷爷真把你当种猪养呢!瞧瞧,重华宫规模都快抵上大半个后宫了。 说完重华宫,梅梅又问:“您看,其他几个王府,是不是也添人呢?” 对此,康熙满不在乎,“添不添吧。王府嘛,有个儿子就成了。要那么多小妾干嘛,一年就那么多俸禄,养的起吗?” 梅梅坐在对面,噎了半天,总算没噗嗤一声乐出来。瞥一眼康熙,捂着帕子问:“那——给醇亲王添个侧福晋,其他的,下次选秀再说?” “嗯,从钮钴禄氏里头挑一个有福气的送过去。家世稍微差点儿,也没什么。你说那个叶赫那拉氏,哦,也给重华宫送过去做格格。”顺便分一分兰贵妃背后势力。“至于董鄂氏嘛,随便指给哪个宗亲吧。” “钮钴禄氏啊!”祖宗,啥叫有福气啊? 梅梅到底还是没弄明白所谓“福气”,是如何看出来的。不得已,请了琳太妃,找了几位参选秀女,挑一个平民出身的钮钴禄氏混进去,请琳太妃自己挑。最后,琳太妃居然挑了萨克达氏。这个女孩子,除了跟孝德皇后同姓以外,毫无背景可言。梅梅正在疑惑,就听琳太妃小声说:“这孩子屁股大,好生养。” 梅梅干笑一声,回头对康熙说,琳太妃亲自挑了位侧福晋。康熙听了,瞧皇后一眼,摇摇头,“那个钮钴禄氏也是果毅公之后。” 梅梅笑着摇头,难得说句心里话,“正因为同宗,我才不想她后半生老提着一颗心过日子。” 康熙听了这话,深深看皇后一眼,不再言语。第二天,费扬古便因“忽悠”晋商掏钱有功,升了养心殿头等侍卫。国丈穆扬阿荣养在家,久不管事,康熙仍然寻了个由头,赐下龙头拐杖一柄。 而重华宫宫斗大戏,才刚刚开始。 梅梅带着丽贵妃几个好姐妹,早就准备好瓜子、干果、小点心,泡上一壶花茶,翘着二郎腿,围坐在钟粹宫后院儿,就等着好戏开锣…… 35、慈安慈安 储君娶侧福晋,规格自然与王爷不同。更何况,佟佳氏、富察氏皆出身清贵。按照康熙安排,两位侧福晋同一日出嫁。喜轿从母家出,神武门入。佟佳氏位次在前,先于富察氏入重华宫。二人分立奕d左右,同拜天地。 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梅梅也借了康熙的光,高坐主位,有幸观摩整个婚礼过程。一面看,一面咂舌。这是要把侧福晋当嫡福晋一般抬举啊!瞥眼瞧一瞧瓜尔佳氏,果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 重华宫一次娶两个侧福晋,梅梅怕瓜尔佳氏一时忙不过来,就托丽贵妃、郑亲王福晋帮衬着。原本想请惠亲王福晋来帮忙,哪知,惠亲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惠福晋这些日子,更是不敢离了左右。梅梅无奈,只得请了郑亲王福晋与肃顺夫人。好在郑亲王端华与肃顺的姐姐,嫁的是瓜尔佳氏的哥哥。彼此之间有些姻亲,办起事来,比丽贵妃这个纯属看热闹的,尽心多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瓜尔佳氏忍过了头三天,想着,六爷总该回正殿睡了吧。哪知,礼部侍郎护送着三位庶福晋进门。说不得,又得她这个嫡福晋张罗喜事。 好容易挨过十天,兰贵妃的族姑姑叶赫那拉氏进门。不管怎么说,格格也算是正经妾室,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说起来,康熙对奕d真是不错。佟佳氏、富察氏娘家有人不说,两位俱是美人坯子,性情温柔,处事大方。姐妹之间,素来是有谦有让。但凡是二人处理后院事务,没有不令人满意的。奕d看瓜尔佳氏这些日子,忙地有些憔悴了,索性,劝她休息一段时间,着两位侧福晋一同管理重华宫。原来的侧福晋薛佳氏,一旁协助。 佟佳氏、富察氏虽然位次高,毕竟不如薛佳氏有子傍身,因此,两人对薛佳氏,皆以姐姐相称,凡事都与她商量。不多久,重华宫内外,谁不说一句三位侧福晋贤惠和睦。 康熙听说了,特意叫来三人,表扬一番。瓜尔佳氏听了这事,愈发“体弱”起来。有心找原来恭亲王府老侍妾,去跟三人分宠,哪知,仔细探听,才知道,这三位侧福晋,加在一起,一个月不过才得了十天,剩下的二十天,有十八天,六爷都是在高佳氏屋里过。剩下两天,魏佳氏、乌雅氏各分一日。至于叶赫那拉氏,不好意思,一个小格格,六殿下他老人家一时没记住。 瓜尔佳氏听下头人回报,心里更加惊愕。六爷性子,她是知道的。平心而论,六爷并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对正妻极为尊重,对妾室,才会分出几分宠爱。如今,两位侧福晋居然都能无宠而主事,足以说明,六爷心里,是准备把她们当正妻一般敬着了。瓜尔佳氏越想越怕,侧福晋当家,嫡福晋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淳亲王府五嫂那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五嫂还好,出身蒙古,她的婚姻,代表着满蒙和睦,无论如何,嫡福晋的位子不会变。自己呢?父亲没了,姐夫也一个个地老去,哥哥弟弟们都不顶用,载澄——聪明是聪明,就是整日惹事。现下还好,有祖宗家法护着。等到六爷登基,怕只怕,自己这个有子有女的嫡福晋,反倒比不得钮钴禄氏那位膝下空虚的皇后了。 想起钮钴禄皇后,瓜尔佳氏立刻想起皇后身边旧人乌雅紫椹。哼,动不了皇后,还动不了你一个庶福晋? 瓜尔佳氏拍着炕桌坐起来,唤来贴身丫鬟萍萍,“去,把乌雅氏给本宫叫过来。” 紫椹昨日刚承了宠,累了半夜,今天早上给四位福晋、侧福晋请了安,回到屋里,正在休息,听到外头说福晋有情。略一思索,忙打起精神,笑着打帘子出去,拉过萍萍的手,笑着说:“萍妹妹来了。福晋叫我去,随便找个小丫头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劳烦妹妹亲自跑一趟。”说着,褪下腕上扭丝银镯,套到萍萍手上,往里推推,拿袖子遮掩着。 萍萍推辞不过,只得小心收了,塞到荷包里藏好,眼瞅着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表姐小心,福晋今个儿不高兴呢!” 紫椹眼珠一转,“可是——为侧福晋当家?” 萍萍摇头,“不知道,她没说。我先走了,一会你去了正殿,小心点儿。” 说完,出了门,领着小丫鬟走了。 紫椹不敢耽搁,急忙回里屋,换了一身蓝色旗袍,珠花也不敢戴几个,学着往日佟佳氏、富察氏戴了几朵绒花,洗去脸上脂粉,素面去见瓜尔佳氏。临走前,特意嘱咐贴身宫女,“我要是半个时辰还不回来,你就想办法,告诉高庶福晋这事。” 小宫女答应下来。紫椹这才往大殿去。进了殿,对上行礼,就听瓜尔佳氏咬着牙说:“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紫椹微微抬头,随即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瓜尔佳氏本想着,昨日她刚承宠,今天必定要炫耀一番,哪知道,居然朴素不着铅华。刚刚酝酿好的词,便用不上了。一时无法,只得哼哼:“来见本宫,也不说装扮装扮,黄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紫椹听了,也不言语,只是躬身静听,作出一副恭敬模样。瓜尔佳氏胡搅蛮缠,闹了半天,心里火气出了大半,见紫椹跟个没嘴葫芦似的,半声不吭,以为她怕了自己。有心显摆大度,对着下头摆摆手,“下去吧,别整日里就学那些狐媚子,勾搭爷,掏空了身子,有你哭的时候。” 紫椹这才恭恭敬敬甩了个帕子,后退着出了大殿。回到后头院子里,就见高佳氏扶着佟佳氏、富察氏急急忙忙走来。见紫椹完好无缺回来,几个人都笑了。连声说:“没事就好。刚才高妹妹来,说你半天不见人,可把我们吓坏了呢!” 紫椹急忙赔笑,“刚才福晋叫奴才过去说话。奴才走的急,忘了嘱咐丫头们。叫侧福晋姐姐、高姐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佟佳氏跟富察氏互相看一眼,抿嘴一笑,“没事就好。我跟你富察姐姐还有事,就不陪你聊了。”说着,二人扶着小丫鬟,各自回屋。 紫椹挽着高佳氏回到自己屋里,拍拍胸口,长出口气。高佳氏则是笑笑,二人再未提起此事。 虽然几个人都没再说,奕d还是从别处得知,乌雅氏庶福晋无辜挨了瓜尔佳氏一通臭骂。面上不好说什么,便接连三天歇在乌雅氏屋子里,以示安抚。 瓜尔佳氏知道了,拿祖宗家法说事。奕d趁机问她:“祖宗家法说,正妻应该大度,你呢?成日里跟妾室争风吃醋?幸亏有佟佳氏、富察氏打点内外,否则,这重华宫在外头人嘴里,就成了腌菜的醋缸了!” 瓜尔佳氏听了,心中委屈,碍着规矩,不敢跟奕d硬来,只得哭诉:“我从十五岁就跟着你,给你生儿育女,难道,你就这样看我?” 奕d瞧瓜尔佳氏一眼,反问:“你生的女儿,嚣张跋扈,见了正经公主都不愿行礼;你教的儿子,在上书房把师傅胡子给揪下来。这些,爷是不是也要一起算啊?” 瓜尔佳氏自知理亏,只得跌坐到炕上,捂着帕子呜咽。 毕竟是多年夫妻,奕d跟瓜尔佳氏,还是有几分感情。见她哭的难受了,叹口气,轻声安抚:“你也别闹了。只要你安安生生的,谁还能欺负你不成?眼下,工厂要办,□□要造,还有军舰、航轮,还有各地炼铁炼钢,小到毛巾肥皂火柴盒。哪件事一个疏忽,就是几百万、上千万两的损失。你好好的,帮爷镇住重华宫,不行吗?” 瓜尔佳氏听了,愈发没有话说。奕d叹气,“有事没事,多到钟粹宫走走。皇嫂她——毕竟,长嫂如母。”说完,抬腿往高佳氏屋里去了。 瓜尔佳氏仔细琢磨奕d的话,觉得原配夫妻,素来和谐,如今不过就是闹些别扭,往后自己小心谨慎,表现的好些,还是能够像之前那样专房独宠。因此,安静了好几个月,努力调理身子,就等着趁合适时候,捞回奕d的心。 哪知,还没等她彻底调理好,宫外传来噩耗:惠亲王薨了。 对惠亲王之死,康熙表现的十分惋惜。这孩子做事谨慎,很懂得处理各方关系,于外交事务上,手腕圆润而不失刚硬。因此,很是哀恸一番。 奕d对这位叔叔兼连襟,也有一番情谊。看福晋每日里为寡姐难过,不愿意福晋强颜欢笑、抽身伺候自己,便连着几个月,未曾踏入正殿一步。 瓜尔佳氏独守空房,冰冰冷冷地度过了咸丰十三年冬天。快过年了,按例,皇后请各位公主、王福晋到坤宁宫东暖阁坐坐。姑嫂、妯娌之间,聊些家常琐事,联络联络感情。瓜尔佳氏身为储君正妃,自然少不了大妆出席。 惠福晋在家守寡,多日未曾进宫,今日一见妹妹,憔悴的如同明日黄花。登时吓了一跳,趁人不备,悄声问:“可是病了?” 瓜尔佳氏摇头,“没事。我很好。” 惠福晋听了这话,哪里会信。还要再问,就见郑亲王福晋过来说话,急忙挤出三分笑来,小心应酬。 瓜尔佳氏情形,皇后与嫔妃们自然十分清楚。除了婉妃偶尔表示一番同情之外,其他人,尤其是玫妃,很是看不上。不就是守活寡嘛,俺们都守了多少年了?谁也没跟你似的,要死要活呀!失宠了,用心再争回来就是。悲春伤秋的,顶个屁用! 别人不说瓜尔佳氏可怜,梅梅自然不好惺惺作态,当着众人面,依旧如常一般,领着丽贵妃、瓜尔佳氏,跟公主、王福晋们说笑。 正说着,就听瓜尔佳氏身后一声惊呼,“高主子,高主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梅梅急忙扭头,“怎么回事?” 紫椹看众人都往这边看,急忙扶着高佳氏回话:“回主子娘娘,高佳氏侧福晋晕过去了。” 梅梅、丽贵妃等人听了,都赶紧催太医,命乌雅氏陪着,扶高佳氏到后头去歇着。佟佳氏侧福晋跟富察氏也急忙吩咐煮了热热的姜汤,给高庶福晋驱寒。众人一派关心忙碌,唯独瓜尔佳氏冷笑,“主子娘娘不必忙了。左右不过就是个侍妾,哪里用得着您费心。侧福晋她们会好好照顾的。” 梅梅看一眼丽贵妃,丽贵妃含笑不言语。玫妃在一旁起哄,“臣妾们能跟着主子娘娘,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 肃顺夫人状作不经意随口附和:“玫主子说的是,主子娘娘贤德惠下,宫里宫外,谁不称赞敬服呢!” 惠福晋眼看妹妹脸色微变,有心为她开脱,只是,今日之事,着实是自家妹妹不对,纵然是亲姐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头不语。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诊断之后,对着瓜尔佳氏拱手:“恭喜六福晋。高庶福晋有喜,已经三个月了。” 闻言,瓜尔佳氏心中大惊,面上平静依旧,“怎么,三个月了?你是说,三个月了,是吗?” 惠福晋一看不好,妹妹又要说胡话了,急忙作出一副笑脸,打断太医,“恭喜六福晋,重华宫又要添丁进口了!” 瓜尔佳氏这才明白过来,勉强笑一声,半天憋出一个字,“好!” 丽贵妃瞧一眼皇后,赔笑说:“主子娘娘,这可是件喜事。臣妾惶恐,想借这个喜事,求主子娘娘个恩典呢!”说完,看一眼瓜尔佳氏,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36、皇后皇后 册封公主 梅梅奇怪,笑着驳回:“你呀,叫你管宫里庶务,你还管出款儿来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事,让我帮着你操心了吧?当着公主、福晋们的面,你也好意思把那些鸡毛蒜皮拿出来说!”说着,对着郑亲王福晋说笑,“瞧瞧,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真成了给这几个人收拾包袱的啦!” 郑亲王福晋急忙笑着回话:“主子娘娘宽厚随和,丽主子才敢跟你撒娇嘛!” 丽贵妃听了,笑着不依,“臣妾哪有?娘娘贤德宽厚,将宫务交给臣妾们打理,臣妾们只有尽心尽力帮忙的,哪里还会给您添麻烦呢!臣妾想说的,是公主的事。” “公主?” 丽妃含笑回答:“是啦。主子娘娘您也知道,咱们东西十二宫,就只有大公主一个姑娘。平日里,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到来年,搬到公主所去,更加孤单。前些日子,臣妾就想着,什么时候,从宗亲家里,接几位同龄的格格来。姐妹们一同玩耍,一同学规矩。还能共同进步。后来一忙,又给忘了。” 梅梅淡笑,“这倒是本宫疏忽了。等开春,大公主一个人住在公主所里,着实孤单了些。”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丽贵妃笑着摆手,“哪能怪主子娘娘,是臣妾没想匀实。” 梅梅点头,掰着指头算了算,适合接进宫里来的,只有淳亲王家格格。其他的,要不血缘太远;要不就是皇帝堂妹,将来就是在宫里养大了,也不方便封为公主和亲。想到这里,就去看五侧福晋赫舍里氏。没办法,五福晋不管事,只有跟侧福晋说才行。 赫舍里氏也是个厉害的主,不用皱眉就明白:宗室女进宫,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蒙古,她哪里舍得。急忙越过五福晋,赔笑着插话:“丽贵主说的是。别说大公主,就是我们家格格,眼下都到了出嫁年纪,每天在家里绣嫁妆,臣妾还想着,找几个堂叔家孩子,一同玩耍呢!”俺们家姑娘要说亲了,蒙古不去! 五福晋抿嘴一笑,低头不吭。 梅梅看一眼丽贵妃。丽贵妃听了也不恼,大大方方对着五侧福晋,款款说道:“可不是嘛,咱们当娘的,谁不希望孩子过的高兴呢!本来,我也想着,淳亲王府家教素来好,是不是把格格接过来。后来一想,五福晋就这么一个女儿,成天不见面,还不心疼得,要跟我拼命啊!” 一句话,说的五福晋也笑起来,安安分分回话:“哪儿能呢!顶多背地里埋怨几句!”说完,看赫舍里氏一眼,不再吭了。 梅梅陪着笑笑。丽贵妃接着说:“主子娘娘啊,后来我就想了。这宫外头的,不方便接过来。宫里头的,可不就没事了?您看,重华宫大格格跟咱们家大公主差不多大,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学规矩。不如,索性叫她们姐妹一同搬到公主所。左右,想见父母亲,抬脚就到了。六福晋您可别心疼,我呀,保准找最好的嬷嬷教导她们。将来,谁不说咱家姑奶奶仪态万方呢!” 梅梅笑着看丽贵妃一眼,再瞅瞅她身后,婉妃、玫妃、祺嫔一个个地随声附和,心里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这几位闲来无事,商量出来折腾瓜尔佳氏的。要不然,以丽贵妃脑袋,她哪里能想到清朝皇帝喜欢抢侄女来养,以便和亲蒙古呢! 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拍一下丽贵妃,“这事儿你可别问我。要问,就问六福晋去!”叫我出头替你们得罪人,想的美! 丽贵妃抿嘴一笑,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瓜尔佳氏,等着她开口。 果然,瓜尔佳氏舍不得,对着皇后笑笑,“臣妾去看看高佳氏,她头一胎,怕有什么地方不曾留意。”行个礼,带上重华宫侧福晋、庶福晋、格格、通房丫头,总计约十五六个人,排着长队走了。 梅梅知她心里不好受,当着众人的面,慷慨放行。 丽贵妃这帮人是肯善罢甘休的?第二天,就趁着给康熙送饭之机,让大公主亲口请求,说想跟大姐姐一同学规矩,将来好帮着皇额娘管家。 也是凑巧,康熙刚收了萨扎克亲王奏请,想将寿安固伦公主遗骨请回蒙古藩部。这份奏折,挑起康熙再次和亲蒙古心思,扒拉扒拉后宫,正为膝下公主太少、太小发愁,后悔怎么前两天嫁道光第八女,嫁的太早,应该等等,看什么时候合适,直接送到蒙古才对。 正在作难间,得了女儿这个建议,爽快应允下来。第二日大朝,未与奕d商量,便下旨收重华宫大格格为养女,记于中宫名下,赐封号荣寿,品级定为固伦公主。与大公主同住北五所,命皇后、贵妃等人悉心教导。 奕d固辞,不许。咸丰十四年三月,荣寿公主行册封礼,入住北五所。一应日常事务,皆由皇后、贵妃,以及一帮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嫔妃们关心照顾。如此一来,反倒没了瓜尔佳什么事儿。 承德避暑山庄,荣禄托人送来这个消息,兰贵妃看了,摆摆手叫人退下,对着窗外远山淡淡一笑:他他拉氏,你就是升了贵妃,不还一样给我当枪使? 不久,费扬古从陕西回来,听了荣寿公主之事,急忙来看梅梅,趁人不备,悄悄问她对荣寿公主婚事是何看法。 梅梅拿着尺子给费扬古量肩宽,预备给他做件新衣服穿。听他问,顺口回答:“这还能有什么想法。公主的婚事,不是皇帝定吗?我就负责准备嫁妆。” 费扬古一听,苦笑一声,“要是那么简单,会把荣寿公主记到你名下。这明显是想要和亲蒙古了。” “那就和呗!这不老规矩嘛!” “如今能跟清初比吗?你看这几代那么多公主,哪一位和亲了?除了寿安公主,全都嫁的满洲世家,为的就是安抚八旗,顺便平衡平衡各方力量。这里头的弯弯绕,多着呢。就是嫁给蒙古王爷,也是常驻京师。怕只怕,真把荣寿公主嫁到蒙古,重华宫少了一大联姻助力,反而会挑起养心殿、重华宫之间不和,到时候,弄的朝野不安啊!弄不好,承德那边,会趁机杀个回马枪呢!大阿哥他娘,可是没安生过呢!” 梅梅看一眼费扬古,扔了手里尺子,坐到椅子上,数着指头,悠然回答:“放心,康老爷子对储君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康——老爷子?你是说,他是康熙,不是光绪?”我的妈呀,那可是位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女儿克儿媳克女婿克孙子克孙女的八克皇帝呀! “怎么会是那个愣头青呢!”梅梅摆摆手,随即警惕起来,“谁告诉你他是光绪?除了咱俩,还有人来?跟你还熟悉?说,谁?” “没,”费扬古慌慌张张,“没有谁,我猜的。那个,我还要当值,先走了。”扭头一溜烟跑了。留梅梅一个在屋里思量:沈衲敏结婚时候,婚礼上那个主婚人金三康,貌似就是康熙穿到了现代。听衲敏说,金三康还得了个什么不好说的冷淡病,三十多了,还没治好。别说老婆,就是女朋友也没一个。 想到这里,梅梅噗嗤一声笑了:若不是衲敏没事儿八卦,她难能猜到,眼下养心殿里端坐龙椅的那位,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最能生孩子的康熙宝宝? 就是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是如何看鬼子六的了。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放宽心,按例做好了饭,给康熙送去。顺便商量一下,今年先蚕礼是何章程。可别再让姑奶奶给你织布做衣服了。 费扬古心不在焉地值班完毕,出了宫门,就直奔肃顺家。二人一照面,钻书房里,秘密说了皇帝乃是康熙之事。 肃顺一听,腾地站起来,急问:“那你姐可有危险?” 费扬古眯瞪眯瞪眨眨眼,“她?能有什么危险?” 肃顺张张嘴,没敢说明白:康老爷子,可是位好色之君啊!天哪,梅儿! 过了几天,肃顺找上费扬古,悄声对他说:“叫你姐准备准备。等到先蚕礼时,跟我离开。” 费扬古“啊”一声,这——这就要私奔了? 37、咸丰皇帝 捉奸捉双 不仅费扬古惊诧不已,就连胡梅梅,乍然听了这消息,饶是对“肃顺”行事原则再熟悉不过,也是喘了半天气,才开口问道:“他,他说要带我走?” 费扬古使劲点头,嘴里小声嘟囔,“我也吓了一跳。你说,他啥时候知道你在?连路线、备用路线、人脉,跑了以后在哪里落脚,往后如何生活,全都安排的一清二楚。我瞧着,是早就想跟你私奔了。啧啧,姐,你的命可真好,有这么个男人,一心一意对你。” 梅梅低头,沉默半天,才慢慢说:“叫他别忙了。我哪儿也不去。”说着,一滴泪,缓缓淌到腮边,落到嘴里,又咸又涩。 费扬古“咦”了一声,探过头问:“姐,你不喜欢他了?还是你——另有新欢了?谁呀谁呀,说说说说呗!好歹咱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姐弟不是?” 梅梅看费扬古一眼,摆摆手,“你只管告诉他。我哪儿也不去。皇帝活着,我在这儿守活寡;皇帝死了,我到皇陵去守死寡。” 费扬古听了,在地上转了四五圈,最后,停下来说:“就是皇帝死了,也不用你去皇陵守寡。顶多搬到畅春园去嘛!”话音未落,就见自家姐姐站起来,扭头钻里屋,歪到炕上,翻身朝里,不说话了。 毕竟是皇后寝宫,费扬古跟梅梅再亲,也不敢随意进出里屋。转悠半天,这才朝里大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梅梅睁着眼,瞪着墙上窗花,直到外头安静下来,绿叶轻手轻脚进来,小心问:“主子娘娘,今天给养心殿送饭,做什么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头也不抬,竖起一根指头,吩咐:“叫贵妃她们送吧。本宫身子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绿叶听言,急忙问:“可用请太医过来?” 梅梅想了想,小声答应,吩咐不许张扬,请太医薛辰过来瞧瞧就是。 绿叶这才出去,叫来书海泉,请他到太医院请薛太医,交代红云好好照顾皇后,自己则亲自到永和宫,对丽贵妃说了给养心殿送饭之事。 丽贵妃自是满口答应下来,又问了一番皇后身体如何。绿叶笑着回答:“奴才不懂。不过,好像是昨天下午吹了风,有些着凉了。想必,没什么大碍。” 丽贵妃这才点头,让绿叶回去好好伺候皇后,养心殿那边,有她和众位嫔妃在呢,不用担心。 绿叶回到钟粹宫,薛太医已经诊脉完毕。开了方子,抓了药,熬好了给皇后端过去。 梅梅瞧一眼黑乎乎的药汁,端过来,抿了两口,“哇”的一声吐出来。绿叶、红云等人忙不迭端碗的端碗,擦嘴的擦嘴。正在忙乱之时,外头崔玉贵大声通传:“万岁爷驾临钟粹宫。” 绿叶、红云一阵哀叹,真是啥时候乱啥时候来!慌慌张张收拾好皇后衣服,扶皇后坐起来,刚要穿鞋出去迎接,就见皇帝甩大步进来,兜头就问:“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梅梅正是心酸体乏之际,猛然听到喝问,脑子一昏,顿时坐不稳,一头歪向炕沿。绿叶、红云等人跪了一地,一个个低头不敢说话,竟然都没瞧见皇后失态。 康熙顾不得叫人起来,急忙几步过去,伸手扶住梅梅。这一扶不要紧,只觉得皇后摇摇晃晃,好似失了脊骨一般,吓了一跳,坐到炕上,让皇后靠在自己怀里,冲着崔玉贵发火:“还不快请太医,傻愣着干什么!” 哪里还用康熙吩咐,早有小太监飞奔着去了。 绿叶、红云抬头,一看皇后突然不好,都吓了一跳,就势站起来,灌热水的灌热水,疏筋骨的疏筋骨。 梅梅缓过劲来,半睁着眼对绿叶、红云摆摆手,“没事了,都到下去了。”侧过身来,两手撑着炕,扭头对康熙轻轻说道:“这次多亏您了。臣妾没事了,皇上早些回去吧。小心过了病气。” 康熙皱眉,挥手让众人退下,凑过来小声问:“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费扬古瞧着也怪怪的,你也病恹恹的。是不是承恩公府有什么事?” 梅梅不说话,只摇头。 康熙看的心里发急,“你倒是说呀,有什么事连朕都不能知道?” 梅梅抬眼,瞧皇帝一眼,垂下眼睑,淡淡回答:“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可想哭。费扬古他——跟他没关系。” “想哭?”康熙皱眉,也是,皇后这职称,看着风光,背地里,有多少说不出的苦恼。寻常人家,小媳妇受了委屈,还能指天咒地哭骂一场。一国之母,要端庄要慈惠,连哭都成了奢侈,更何况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也难为她,一个小女人,硬扛到现在。想到这里,伸出手来,轻扶梅梅后背,小声说:“真憋不住了,就哭出来吧。大声哭,有朕在呢!” 梅梅听了这话,抬头看康熙一眼,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落下一滴泪。最后,苦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心里一阵苦。过去了,就没事了。多谢您了。”说着,往后缩缩,避开康熙手掌,连声催促康熙回去歇着。 康熙握握手,叹口气,收回胳膊,嘱咐绿叶、红云好生照顾皇后,这才带着崔玉贵离开。 回到养心殿里,康熙愈发觉得不安。叫来心腹侍卫,秘密嘱咐他,小心留意费扬古一举一动。万一要真是承恩公府里有什么难处,皇后碍着面子不开口,自己多少也能照顾点儿。 两日后,心腹回报,费扬古侍卫并无异常。只是,去肃顺府里,去的比往日勤了点儿。 “肃顺?”康熙皱眉,去年招募海军,肃顺收编石达开等太平天国降将水军,到青岛、旅顺、厦门等地集训,按照计划,这两天也该再次出海了。难道,费扬古是要为他践行?不至于啊,他们之前很熟吗?费扬古不是跟萨达克亲王才是忘年交吗?什么时候跟肃顺也搭上话了? 这么想着,顺手翻开肃顺近半个月奏折,仔细察看。一看之下,不由生疑,怎么连海军十年发展规划都写好了?瞧这样子,不像是建议,倒像是留书——出走?准备出走? 康熙站起来,背着手在殿里踱步。想了一刻,吩咐下去,“查肃顺与费扬古近日行程。” 若是这二人是上辈子旧识,那么,肃顺与皇后——会不会早就认识。或者,皇后才是连接费扬古与肃顺的纽带?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前年肃顺甘冒大罪,为皇后求情,此举也就能说通了。一男、一女,男的为女的能够不惧权势,这是什么样滴关系? 康熙闭眼,不敢想象。 肃顺上折子,制定了海军十年发展规划,甚至连送学子留学海外的事,都安排到咸丰二十五年。摆明是想甩挑子。至于皇后,一反常态,对自己全无往日和气,一身疏离戒备。莫不就是听了什么话,或者——知道了什么——计划? 几日后,心腹回报,说肃顺与费扬古并无反常。 康熙“嗯”一声,“没有反常,才是最大的反常。就不信,朕还斗不过你们!” 接连多日,康熙都命皇后好好休养。到了吉巳日,礼部上书,请皇后出宫北至先蚕坛祭祀。 康熙直接下旨,说皇后为照顾朕躬,累病了。若不祭祀,失礼于先祖万民。若祭祀,怕皇后体弱禁不起远足。故而,今年先蚕礼,习祖制旧俗,改于交泰殿祭祀。 肃顺听了,冷笑一声,回家装病,半月不朝。 先蚕礼不久,梅梅好容易康复了,每天依旧给康熙做饭送饭。康熙面上依旧与往日一般,没人之时,渐渐露出男人本来面目。借机挨挨蹭蹭、拉个小手儿、亲个小嘴儿,美其名曰:“闺房之乐!” 自从知道肃顺也在,梅梅就没心思跟康熙装什么“夫妻情深、帝后和睦”。每每康熙一脸正经凑过来了,梅梅都一脸端庄回敬过去。 一来二去,勾起康熙不少火气,偏偏惹祸之人不管灭火,其他人想灭,没那机缘!硬生生给康熙嘴角烧出了两个红痘痘。恨不得抓住皇后肩膀,使劲摇晃着大吼:“说,你这是给谁守身呢?是不是他,啊?” 可惜,无凭无据,怎能随意指责国母?更何况,若是皇后真的委委屈屈当面哭出来,康熙摸摸下巴,不住安慰自己:“朕是明君,是君子,怎么能干欺负媳妇那一套二五眼把戏?” 媳妇?谁的? 肃顺消停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初夏,肃顺夫人娘家来人,说岳父病了,想请夫人回去一趟。肃顺这才惊觉,还有这么个好法子。急忙送夫人回岳家,嘱咐她好好照顾岳父,就是多住几日也无妨。夫人前脚刚走,肃顺后脚就去了书房,暗中请来费扬古。 也不知这二人商量了什么,第二天,就有承恩公大夫人递牌子进宫,说承恩公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中一直叫着女儿名字。 梅梅一听,也着急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爹,急忙赐下上好药材,嘱咐大夫人,不必担心钱,只管用好药。找来太医院院正喜来乐,命他随大夫人一同回去,给承恩公穆扬阿诊治。 大夫人握着皇后的手,不肯回去,只是说:“老爷一直在叫绣心,绣心……可怜他,都十多年没见闺女的面了!”说着,眼角隐隐就渗出泪来。 梅梅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是泡在苦水里。心里早就泛滥成灾,偏偏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来。见了额娘哭,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大夫人,嚎啕不止。 皇后大哭,底下人怎么敢干站着,全都抹泪抽抽搭搭陪着。大夫人看女儿泪湿衣襟,知到宫禁森严,寻常时候,连个说话的亲人也不得相见。娘娘心里,也是苦。纵然闺女不是亲生,也是从小养到大,怎么可能一点不心疼。当即顾不得规矩,母女俩互相抱着,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钟粹宫闹出这样事来,早就惊动养心殿。康熙坐辇,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见她母女哭的实在心痛,只得大方挥手:“罢了,承恩公舐犊情深,皇后孝顺恭谨,朕看了也心疼。皇后收拾收拾,随夫人一同回承恩公府看望看望吧。要是今天来不及回来,住上一夜,朕也不会十分计较的。” 大夫人听了,含泪谢恩不提。梅梅瞧康熙一眼,流着泪福上一福。康熙看她如此见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等皇后銮驾出了神武门,康熙冷静下来,大叫一声,“不好!”匆匆找来一队御前侍卫,附耳吩咐一番。临行前,赐予皇帝手谕,切切叮嘱:“记住,若有人敢拦,一并绑了见朕。” 果然,入夜子时,更深露重,这队御前侍卫持皇上手谕,叫开西华门,抬着一顶小轿,押着海军大臣肃顺,秘密进入养心门。轿子直接抬到养心殿大殿,里面端坐何人,无人知晓。至于绑着的那位——呵呵,大概是肃顺人缘好,进宫之前,这些侍卫还不忘了往这厮头上戴个黑布套,免得给人认出来,丢了颜面。 噗,命都快没了,还颜面! 康熙冷笑着,不紧不慢穿好衣服,带着张德全、崔玉贵来到大殿,吩咐众侍卫,把肃顺捆结实点儿,堵上嘴,留下张德全,其余人全部退到殿外伺候。 等到殿内静悄悄地只剩下呼吸声,康熙这才悠悠然站起来,慢慢走到肃顺跟前,照屁股上揣一脚,“朕的女人你也敢偷!真以为朕是奕}那个笨蛋?” 肃顺伸直脖子呜呜啊啊,红着眼睛叫屈。 康熙气笑了,“不服?朕向来讲究人赃并获、捉奸捉双!”说着,提溜着肃顺脖子,一把按到轿子里,扯开轿帘,对着里头,压低声音,阴森森冷笑,“你们两个——可是老相识吧?” 只听黑影中,一个女子惊呼,“呃——” 肃顺肩膀使力,挣扎出康熙铁爪,一个踉跄,险些没一头撞塌轿子。轿中女子回过神来,抽抽噎噎、柔柔弱弱,提起裙摆,飘出轿门,扶起肃顺,二人手拉手,双双跪到康熙面前,那女子哭着喊一声:“皇上——” 康熙扭头,借着昏黄灯光,看清女子容貌,顿时大惊失色,“你——” 这帮侍卫,干什么吃的! 38、咸丰咸丰 不说康熙如何惊诧、恼怒、羞愧、不解,单看那女子,锦衣玉簪,身材微丰,即使在灯光下,也能看清眼角淡淡皱纹。看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眉目中,依稀有年轻时卓约风采。康熙皱眉,有点儿眼熟,应该是哪位诰命夫人。 果然,那妇人挽着肃顺胳膊,对着康熙行礼问安,口称:“奴才一品诰命夫人、海军总管大臣肃顺之妻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干笑两声,连声说道:“一品夫人请起,来人呐,赐座、赐座!”不好,把大臣媳妇抢来了! 肃顺夫人哪里肯坐,扭头看一眼肃顺,五花大绑、双目通红,好不可怜。回过头来,对着康熙哀哀切切求情:“不知奴才男人做了什么错事,万岁爷把奴才夫妻两个绑来。奴才惶恐,奴才眼看已经年过半百,哪里还有少妇风韵,实在不知为何偏就入了万岁爷的眼。奴才虽然粗鄙,也知与人私通实为妇人之不可为也。若皇上当真看上奴才,圣命难为,奴才不敢奢求名分。只求皇上,要了奴才之前,先让肃顺写下休书。否则,黑了奴才清白事小,污了主子万岁爷的圣誉,奴才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一通话说完,肃顺夫人便呜呜咽咽,歪到肃顺肩上,痛哭失声。 肃顺见夫人说出话来,针针见血,有心附和一二,奈何帕子堵住嘴,说不出来,只好跟夫人一同流泪,膈应皇帝。 康熙见他夫妻二人如此这般,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心中暗骂:肃顺你娶谁不好?娶了这么个一丈青。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朕看上她?也不找面镜子,照照她那小肚子,瞅瞅她那半脸皱纹! 张德全抱着绣墩,小心凑上来,替皇上解围,“诰命夫人,您请坐吧。” 肃顺夫人抹把泪,抬头去看皇帝。 康熙干咳一声,冲张德全骂:“混账东西,还不快扶夫人起来!” 张德全急忙答应一声,伸手去搀肃顺夫人。夫人侧脸,问一声:“老爷?” 康熙急忙开口,“肃顺啊,你也起来吧。”见鬼了!竟然着了你的道。 肃顺夫人这才止泪,扶着肃顺站起来。刚站稳,瞧见自家老爷五花大绑,嘴里帕子湿漉漉的,啼啼一声,又哭起来。 康熙无奈,对着张德全摆摆手,“松绑。”憋屈呀! 肃顺送了绑,对着康熙拱手,扶夫人坐下擦泪,开口问:“不知万岁爷将臣夫妻二人半夜提至禁宫,有何要事?” “呃,”康熙一笑,“其实没什么。哦,大概是那些侍卫以为你去逛八大胡同,看中谁家粉头,嫖了不给钱,还抢回去做二夫人。看不惯,所以,连人带轿给弄来了吧?这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年轻时候,老爱干那些糊涂事呢?”扭头安慰肃顺夫人,“夫人啊,此事是个误会,知道是夫人您从承恩公府出来,谁还敢拦您呢?” 肃顺夫人冷笑,“多亏是奴才这个老婆子,要是承德那位曹寡妇,不知道外头要传出去多少风言风语呢!”我呸,敢说我家老爷好色,也不瞧瞧你自个儿,上过的寡妇都够塞满一个宫院了,别说八大胡同! 康熙听言,心里大骂三声“奕}你个混蛋!”,堆起笑点头,“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肃顺夫人见好就收,侧身恭谨行礼:“万岁爷过奖,奴才不敢当。” 康熙笑的牙碜,当着诰命夫人的面,也不好跟肃顺摊牌。憋口气,对着夫人赔笑一番。没办法,半夜把人家一个良家妇女,还是一品“老”诰命抬到养心殿,啧啧,要传出去,还真是丢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肃顺沉着一张脸,皇上说什么就应什么。夫妻二人与康熙周旋半个时辰,捞了一堆赏赐,肃顺又领了建军事学院差事,这才磕头告退。 半夜召见诰命夫人,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康熙索性请夫人坐回轿子,还叫那帮侍卫抬着,肃顺一路护送回府。 等到小轿来到肃顺家中,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轿子在二门内停下,四个御前侍卫,忙了一夜,将轿子抬来抬去,到肃顺府中,停稳轿子,自知今日之事蹊跷,连口茶都不敢喝,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肃顺抬头看看天色,命府中下人各自回去睡觉。等院子安静下来,上前掀开帘子,扶夫人出来,嘴里安慰:“夫人辛苦了。好好回去歇着吧。” 肃顺夫人经历今夜大事,心知事关重大,不好多问。只得拉住肃顺的手,张张嘴,半日才说了句:“相公,你——也歇着吧。” 肃顺收回手,抬头望天,“不了,一会儿就要上朝了。”扭头径直往书房走去。 夫人站在二门以内,眼睁睁望着自家男人渐渐走远。石榴树上,露水啪嗒一声滴下来,砸到地上,碎成八瓣。 肃顺听到身后响声,站在二门外,回头看见黑咕隆咚的,夫人一人站在门内,半天也不动上一动。心中一酸,停住脚步,隔着一道门柔声嘱咐:“这两天你收拾收拾,把后院那些侍妾,该嫁出去的嫁出去,该送回娘家的送回娘家。好生将她们打发了吧。咱们家里,总养那些闲人,传出去,别说我名声不好听,成天给你无事找事,也够烦心的。” 肃顺夫人听了,答应一声,目送他进了书房,挑灯夜读。 肃顺与夫人平安回府,承恩公府里,费扬古不久便得到消息,长出口气,打个哈欠,爬回床上。临睡前,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干帮人私奔这活儿了。忒他姥姥的担惊受怕。 再说紫禁城内。 康熙送走肃顺,坐在养心殿里,怎么想怎么憋闷。明明是皇后到了承恩公府,之后出来一顶小轿,还有承恩公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一路还有肃顺、费扬古两个带人暗中护送,怎么就成了肃顺夫人? 闭上眼,叫来崔玉贵,问:“皇后现何在?” 崔玉贵躬身回话:“回主子,奴才刚听说,主子娘娘昨天傍晚,宫门下钥之前,就回来了。只是,大概是回来的急,坐的是承恩公夫人马车。回来之后,就到慈宁宫大佛堂拜佛。直到三更天,才回的钟粹宫。” 康熙听了,咬牙恨骂:“好一个皇后,好一招移花接木,竟敢把朕当猴耍!”站起来,大声怒喝:“摆驾钟粹宫!” 张德全、崔玉贵二人,吓的一哆嗦,不敢耽搁,急急催仪仗、步辇,还要备上披风、雨伞。如今虽说是六月天,太阳出来之前,还是有些凉意。万岁爷身子弱,可不能吹了冷风着了凉,给露水淋着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来到钟粹宫时,天色朦胧,快要亮了。钟粹宫粗使宫人已经点上灯,穿衣服,准备清晨洒扫。听到外头叫门,急忙拉栓开门。康熙站在门外,瞅见门开了一条缝,飞起一脚,连门带人踹开,闪身入内。 张德全、崔玉贵紧紧跟着,顺便低声吩咐:“都别咋呼,都别咋呼。伤着了没?主子踹你,是看起你,是你的福气,知道不?出去可别瞎嚷嚷!有人问起来,要谢主隆恩,谢主隆恩,知道不?” 呸!我谢你啊! 不说那倒霉宫人如何趴在地上揉着肚子哼哼,康熙摆手,甩众人在前院,自己大步进了后院。与前面开始热闹不同,钟粹宫后院,因是皇后休息之处,白天尚少人来,更别说黎明前夕。一路上憋了不少火,来到东三间门前,康熙反而有些踟蹰。崔玉贵说,皇后三更才回。想必,她对养心殿之事,也该清楚了吧? 哼,一定是想好了对策,在这儿等着朕呢! 想到这儿,康熙聚起胸中闷气,抬腿一脚踹开屋门。守夜宫女惊呼:“贼!抓贼!”一声叫嚷,打破黎明之前的宁静,惊起屋里屋外一阵慌乱。康熙冷哼一声,推开门,沉声丢下句:“是朕,别喊!”摸黑进了里屋。借着窗口荧荧白光,摸到床前,左右脚齐使劲,提提腾腾甩掉靴子,扔掉披风,一头钻进床帐里。今天要是不办了你,朕就不叫“金三康”! 梅梅辛苦一天,原本十分困乏。奈何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刚刚有些困意,就听外头胡腾一声,紧接着嘈杂忙乱。宫女惊呼之后,就见一个黑影,熟门熟路,闯了进来。奇怪的是,外头反而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穿衣声、打水声,有条不紊。 等黑影钻进床帐,不等他往床上压下来,梅梅一跃而起,脚踹膝盖,迫使其半跪下来。一只胳膊肘顶住来人胸膛,一只手就势掐住那人咽喉,肩膀使上七分力,往后一扛,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来人摁到床板上。看身形,梅梅已有九分明白此人是谁。嘴上却不道破,故意给他难堪:一屁股坐到他后背上,揪住耳朵小声喝问:“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还有几个同伙?说!” 康熙趴到薄被里,双手握拳,砰砰砰捶着床板连声哀怨:“他爷爷的,穆扬阿你教什么不好,偏偏教皇后防狼术!” 39、皇帝皇帝 外头绿叶、红云等人只听见屋里床边砰砰作响,期间皇后小声低喃,还以为是帝后二人正在进行夫妻生活,自然不好进去打搅,全都乖乖的穿衣服起床,到外头打水洗脸,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康熙捶了半天床,不见外头有人进来查看动静,心里头,也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喊人。活是多少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坐在屁股底下,逼问“有没有同伙”? 康熙愤懑了,皇后啊,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他能有同伙吗? 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不对呀,朕是来找皇后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被皇后擒住了? 天色渐亮,窗户上,现出鱼肚白来。床帐内,光线模糊中,能看清人脸来。 康熙不回话,梅梅也不好总压着他不起来。手上用巧劲,不轻不重在康熙耳朵上捏一下,循循善诱:“说吧,你是谁,要是坦白交代,或许,事情禀报到皇上那儿,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说着,悄悄溜下来,站到床前。 康熙悲愤异常,揉着胳膊,酸疼酸疼,扭头冲皇后发火:“我是谁我是谁,我是你亲男人!”说一说完,看一眼床前皇后正抹眼泪,顿时哭笑不得,皇后啊皇后,朕这还没发火呢,你这一副怆然欲泣的模样,从何说起呀? 梅梅抽抽搭搭,摸着眼泪埋怨:“臣妾如何没想到是皇上您?钟粹宫是什么地方?一个小蟊贼,怎么能说进就进来了?可是皇上,乍然之间,您让臣妾如何料到,一国之君,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就跳了窗户?钟粹宫好歹也是国母寝宫,臣妾哪里会想到皇上真把这当成那个——那个胡同。皇上啊,就算臣妾神机妙算,一时情急,怕万一真是那等宵小,为保清白,实在是容不得一丝大意。伤了皇上,臣妾请罪。还请皇上看在臣妾为保国母清誉,不得不为之,从轻发落吧。”说着,风流婉转跪了下去。膝盖一接触到地面瓷砖,“吱”的一声,真凉啊!忘了前两年有次跪康熙跪的时间长,膝盖落下毛病了。 “你——”清白?你还真说的出口。你为保清白,那朕成什么了?半夜入室强占良家妇女?康熙刚要发火,窗外崔玉贵哎呀一声。康熙皱眉,喝问:“什么事?” 崔玉贵揉着脚面,一面瞪张德全这个奸佞小人,一面忍痛回话:“主子,该上朝了。”小张子,你等着,下回咱家一定踩回来! 康熙忍了半天气,终究还是公大于私,哼哼着应道:“知道了,还不进来伺候朕更衣。” 宫女、公公们这才推开门扇,掀开帘子,鱼贯而入。 趁康熙与崔玉贵说话之际,梅梅站起身披了件衣服。等众人进来,亲手湿了帕子,给康熙擦手擦脸换朝服。 系扣子时,梅梅垂眸,思量着康熙怕是火了,手指有意无意划过康熙脖子,嘴里小声说道:“皇上今晚——早点儿睡吧!” 康熙眯着眼,看皇后装模作样充贤惠,两只手时不时东暗暗西摸摸,听了她的话,抿嘴一笑,“皇后也早点儿睡,今晚——啊!” 梅梅红了脸,低头不语。暗暗思量如何糊弄过去。 康熙好容易搬回一局,忙着上朝,坐御辇赶往乾清宫,留着满腔心思,一心盼着天黑再跟皇后“较量”、“较量”。 朝上说的,无非是最近奕d新政如何,肃顺海军建的怎样。事情刚开始,虽然有些艰难,总归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大步迈进。 说完大方向,就是琐事。因两广总督空缺,吏部问康熙如何安排。康熙想了想,问奕d:“李鸿章与荣禄,哪个更能胜任?” 奕d听了,笑着拱手回答:“一为能臣,真才实干;一为忠奴,体谅上意。臣弟认为,皆可。” 肃顺站在一旁,红着眼睛冷笑。可不是,两个都是得了你赏识的。 康熙听完奕d的话,看肃顺一眼,由衷感慨,“李鸿章也不容易啊!”当即点了李鸿章做两广总督,荣禄为青岛海军大营副营长,归肃顺直接调配。历史评价,荣禄是条狗,既然如此,就让这条狗去咬肃顺吧!哈哈! 康熙又提了崇琦为河南乡试主考官,即日赴任。因其为正史上阿鲁特氏皇后之父,散朝之后,康熙特意召见,垂问一番、教训一二,顺便问些闲话。得知崇琦女阿鲁特氏确实与大阿哥年纪相仿,且品行端庄,康熙点头,“女儿也是传后人。爱卿当好生教导。将来,或许可以光耀门楣。” 崇琦不解皇帝话里意思,只是在大殿之上,不敢多问,待回家,与夫人瓜尔佳氏商量,求夫人娘家嫂子爱新觉罗氏什么时候进宫了,帮忙打探打探。崇琦临行前,特意带着女儿去了亡妻娘家,跟前岳父、郑亲王端华辞别。端华见了外孙女,想起早逝女儿,又是一番唏嘘。听崇绮托付,爽快答应什么时候方便,就让肃顺帮着问问皇上打听外孙女,究竟是为何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边崇琦暂且安下心来赴任不提。养心殿内,康熙可是暗暗激动的紧。一下朝,回到养心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儿。大公主颠颠跑过来行礼,说是奉皇母之命,前来送饭。 快到中午,又有钟粹宫总管太监书海泉送来一双黑布鞋,说是皇后亲手做的。换上一试,十分跟脚熨帖。摸着鞋帮坐在炕上,康熙咧开嘴乐了,自认为魅力无边,一心一意批折子,就等着晚上来呢! 因六月天热,御膳房照例进了一盘西瓜。康熙想着这些日子调养的差不多了,大胆尝了两口,消消火气。 收拾完毕,敬事房总管大太监送来绿头牌。康熙瞥了一眼,想起皇后芯子或许与众不同,摆摆手,“到钟粹宫跟皇后说一声,朕今晚到她那儿歇着。” 大太监跪在地上听了,心里一阵叫苦,挨挨蹭蹭半天,才小心回答:“万岁爷恕罪,主子娘娘早些时候派人来说,今日身上不爽利,不能伺候万岁爷了。”万岁爷三年多来,从来都没说过翻绿头牌,怎么今日——好生反常啊? 康熙一听,一张老脸吧嗒一声秃噜下来。摆手让敬事房太监退下,坐在龙椅上想了想,冷笑一声,“好你个皇后,你等着!” 当夜,梅梅依旧歇在钟粹宫后院。康熙摆足皇帝谱,坐着全副銮驾,一路招摇来到钟粹宫。 大摇大摆进了后院,到了屋里,见了皇后,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眉紧皱,大夏天的,居然还穿着一声春装。正扶着小宫人,挣扎着站起来行礼,行动处,冒出一头冷汗。 康熙心中奇怪,升起三分不忍,上前亲自搀扶,借机摸摸皇后脉象。触手一阵冰凉,脉搏略快,带些烁弱。靠近皇后,便觉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康熙叹气,皇后并非欺瞒于朕。只是——女子经期大都有固定时间,她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她那些话,莫不是故意挑拨?哼! 作为一个皇帝,还是正史、野史中轮番坐过龙椅的皇帝,康熙掌握皇帝权术,不是一般的厉害。当即对皇后龇牙笑笑,“皇后啊,朕今日歇在你这里,收拾一下早些安置了吧,朕忙了一天,累了。” 梅梅抬眼,看看康熙,略微沙哑着问:“可是要宫人伺候吗?”不是她不想说几句漂亮话,实在是——疼的厉害,没心思搭理康渣。 皇后反应如此反常,康熙反而不习惯了。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就在你这儿歇着吧。”说完,自顾自脱了衣服,照床上一躺,不说话了。 梅梅叹口气,知道康熙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只得吩咐人,在屋里摆上半盆冰,去去暑气。自己则扶着小丫鬟,到耳房收拾一番。 命众人各自回去歇着,梅梅捂着肚子回到里屋。黑暗中,就听康熙躺在床帐里问:“怎么枕头这么湿啊?床单也潮乎乎的。” 梅梅柔柔回答:“臣妾肚子疼、腿疼,出虚汗打湿的。还请皇上到凉塌上歇着吧。您身体弱,太医说龙体内湿气重,别再不舒服了。”说着,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床单,准备自己动手换上。 康熙瞧皇后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楚眉目是何形容,只是看着灯影下,每走一步,都要停上一停,听声音,确实难受的紧。 想了想,坐起来穿鞋,帮着皇后换床单。嘴里问:“这等小事,让奴才们来就行了。别说你身体不舒服,就是舒服,一国之母,岂能做这些小事。” 梅梅见康熙伸手帮忙,有心拦着,奈何实在难受的说不出话来,索性由着他,嘴里虚弱着回答:“我的屋子,都是自己收拾,这样住着心里舒服。更何况,小事都不愿动手,若是遇到大事,怕是想动手,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了。” 康熙扭头,看一眼皇后,没有说话。床单铺好了,梅梅还要请康熙睡到凉塌上,哪知,康熙屁股一沉,重新躺了回去。 梅梅这两日体虚,不敢去凉塌上受寒气,若是跟宫女们挤,又怕落了康熙脸面,往后在康老爷子手底下,日子更不好过。没办法,只得重新取出一个花瓣枕头,送到康熙脑袋下头,换了自己打湿的那个出来,小心翼翼躺下,双手护着肚子,忍受抽痛一阵接一阵袭来。 康熙侧身躺着,耳畔听着皇后因疼痛而不住吸气,声音压抑而痛楚。闭着眼叹口气,转身将皇后揽到胳膊里,轻声问:“疼的很?” 梅梅无心理他,“嗯”一声,算是回答。 康熙伸出手来,轻轻覆到梅梅小腹上,柔声劝慰:“疼的话就喊出来。朕给你揉揉。”女人嘛,还是要靠哄的。朕就不信了,朕一个三十来岁正当壮年的皇帝,还比不上肃顺那个糟老头子? 梅梅听了这话,轻轻靠在康熙枕头上,小声解释:“也不是疼的不能忍受,只是,前两年,这个来的时候,不小心冻着了腿。膝盖难受。” 康熙听了,小声说:“御医怎么说?” 梅梅摇头,“这就跟月子病似的,得长时间治。”说着,“吱”的一声,咬牙忍痛。 康熙帮梅梅轻轻揉着,对着烛光想了想,“没事儿,你这应该是风湿。蒙古那边,有专门治这个的大夫。回头,让萨札克亲王找几个好的送来就是。” 梅梅“嗯”一声,“谢谢。” 康熙笑笑,“你我夫妻,谢什么。”这个时候,朕是不是该说些甜言蜜语,好烘托烘托气氛?话在舌头上转了半天,还是不合时宜地问:“你怎么会在经期受凉的?那些宫女们都是吃白饭的?” 烛光摇曳,梅梅半晌没吭,到最后,康熙都以为皇后睡着了,梅梅才嘟囔一句:“那天我去养心殿,请您放宫女出宫,跪了一个多时辰。” 康熙沉默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自己还怀疑皇后。怪不得皇后不愿与自己亲近,原来,每个月,但凡刮风下雨,皇后就能得到提醒,想起朕为难她的事情! 长叹一声,康熙摸摸皇后头发,轻声劝:“睡吧,朕明天就让萨札克亲王找好大夫来。” 也不知是怎么了,梅梅只觉得鼻子酸涩,背对烛光,对康熙点头,“嗯。” 夜风顺着窗棂吹入室内,吹散了一屋子冰气。康熙一只胳膊搂着皇后,一只手捂在皇后肚子上,闭着眼睛,一再不解,自己为什么对皇后这么容忍? 动动大腿,脐下三寸、两腿之间那东西也跟着动了动。康熙蓦然失笑:是啦,皇后做的饭合自己胃口,所谓口腹之欲;皇后能激起自己做男人的本能,所谓性情。唉,男人,果然是因性而爱呀! 康熙迷迷糊糊想明白,渐渐沉入梦乡。留梅梅一个,忍受疼痛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梅梅以为快要克服痛楚入睡之时,窗户外头,红云急慌慌小声叫起:“主子娘娘,主子娘娘快醒醒。出事了。” 梅梅“嗯”一声,支起一只胳膊,朝窗户小声问:“何事?” “主子娘娘,重华宫来报,高佳氏早产,现在太医诊断,说是难产。重华宫那边六福晋派人来问,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啊?难产?”这么严重? 40、皇帝咸丰 妾室本分 梅梅听闻难产二字,转头去瞧康熙。昏暗中,只觉得康熙脸色略沉,对着窗户轻声喝问:“妾室难产,怎么不去问皇太弟,反而打扰皇后休养?皇后身子虚弱,不宜操劳,重华宫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还不快回了,让她找皇太弟去?” 红云立在窗外,小心回话:“主子息怒。来人是乌雅氏庶福晋,说是六殿下现在军机处当值,寻常不得入,六福晋又说她做不得主,这才无奈,来问主子娘娘。” 梅梅叹口气,扭头问康熙:“您派人去通知六殿下吧?” 康熙“嗯”一声,隔着窗户吩咐崔玉贵:“传朕口谕,奕d速回重华宫。着淄蹀日p入内,代为军机处当值。” 崔玉贵领命告退。红云等人也悉数退下。屋内再次陷入幽静之中。梅梅肚子稍微好些,小心起身,到耳房换条裤子回来,见康熙平躺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又睡着了。小心躺回去,就听耳边,康熙小声问:“女人生孩子,真那么难吗?怎么又有难产的?” 听了这话,梅梅眨眨眼,想起奉先殿内那位难产而死的皇后,陪着叹口气,轻声劝慰:“臣妾也不知道。不过,高佳氏选秀时候,太医都说身体不错。她今年二十六岁,正值壮年,比十五六岁生产,要好些吧?” 康熙听了,沉默不语。 第二天,康熙下朝,就召见萨扎克亲王德穆楚克札布,托他找几位擅长医治风湿的蒙医。不好直说皇后腿疼,只推说刮风下雨,自己偶尔有些虚。 德穆楚克札布一听龙体不虞,急忙答应下来。看皇帝别无他事,想了一想,请求为蒙古精锐骑兵配备□□。康熙问缘由,德穆楚克札布支吾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句,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的祭日——快到了。 康熙见提起僧王,也是一阵难过。这位中国正史上,最后一位骑士,带领他的骑兵勇士,在天津,与英法联军进行了一场冷兵器与□□新旧时代的对决。最终,全军覆没。他的悲壮,不仅是蒙古骑兵的悲哀,也预告了泱泱大国裹足不前、闭关锁国的必然结局。 遂叹口气,“□□不仅骑兵要配备,步兵、海军都要一一配齐。不仅是□□,还有大炮、军舰等等等等,咱们不仅要有,还要会用,不仅要会用,更要自己会造,要造的好,造的先进结实才行。虽然,目前□□还不能人手一把,但是,为蒙古漠南、漠东几个旗先配备一部分,还是不成问题的。” 德穆楚克札布听皇帝说话,拐了好几个弯,本来以为没戏了,哪知道最后,还优先考虑自己,急忙谢恩不迭。 康熙点头,命他起来,说:“这件事朕准了。老六在南边建了几个厂,专做火器。你去跟他说,先要一批,给兵士们发下去。至于以后,老六那里,还要负责南边军需,恐怕不能面面俱到。你跟喀喇沁王色伯克多尔济,再带上老七、沈桂芬,一同到西安、宝鸡那里去一趟。山西、陕西有媒,临近蒙古,铁矿石什么的,运过去都方便。就是有一点儿,用水可能困难些。这也无妨,挑大河边建厂就是了。挑个合适的地方,建个厂子,再配一座纺织厂,面粉厂什么的,都能建起来。军队日子好过,老百姓也能跟着享福。国库也能积攒些东西。到时候,北边也就不用事事靠着南边过日子了。你们有些什么事,也不用找这个,求那个,平白与人置气。” 德穆楚克札布听了,急忙领旨遵命。给蒙古配备火器,他跟几位蒙古亲王早有想法。只可惜,六殿下一心在南边搞洋务,他又不是景寿,跟六殿下不亲,遇到事情,难免为难些。好在,皇帝总归是自家亲小舅子,无论如何,求个情,还能顶几分用。 康熙装模作样叹口气,接着忽悠:“四姐夫啊,原本,这建厂费用,理应国家全部承担。只是,你也看了,朝廷积弱已久,就连老六搞洋务,还是郑亲王得罪满朝文武,抄了多少人宅子、铺子,又把鸦片低价卖到东洋,才得了一些银子。按朕的意思,西安建厂前期投资,朝廷五、蒙古四,剩下一成,山西、陕西地方出。当然,地方上出的钱,只能用于民生工厂。咱们也学民间,按出钱多少控股分红。你看——可好啊?”最讨厌蒙古亲王在朕跟前哭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那儿,金银珠宝煤铁矿藏多着呢!还只进不出的!比吴三桂差不了多少! 德穆楚克札布想了想,这主意新鲜,能光明正大分红,总比私下里偷偷摸摸做假账要好。只是蒙古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这事,还得找兄弟几个商量商量。没有当下吐口,只说圣上英明。表明个人很赞成,并愿意回去说服其他几位亲王。 对此,康熙很满意,夸奖一番,命他回去好好办差。 建军工厂之事非一天就能搞定,找大夫却不难。当天下午,德穆楚克札布就送三位蒙古大夫进宫,说是专治风湿腿痛。 康熙装模作样看了病,贴了两片膏药。顺口说皇后也得了这样的病,带着三个蒙医,就往钟粹宫去。 到了钟粹宫,并未见到皇后。钟粹宫总管太监书海泉回禀,说重华宫高佳氏庶福晋到现在还没生下来,皇后娘娘到佛堂上香,求佛祖保佑皇家子嗣去了。 康熙听了,点点头,“皇后如此做,甚好。”重华宫一个小妾生孩子,老六媳妇居然都敢半夜到重华宫找事,分明是想趁机折腾宠妾高佳氏,顺便叫皇后替她担责任。不用说,今天八成也派人请了。皇后借口求佛,不去正好。 康熙命三位蒙医暂且到太医院歇着,等皇后回转之后,再行传召。蒙医走后,康熙坐在钟粹宫大殿问小书子,“重华宫那边,是怎么说的?” 小书子摇头,“主子娘娘身体不好,钟粹宫宫务又多,奴才还没来得及详细打听。只听乌雅氏庶福晋来请主子娘娘时,顺便说了句:六福晋当着六殿下的面发话,大人孩子她都要。六殿下陪着守了一个早上。现在,六福晋累病了,两位侧福晋带着人守着呢。” 康熙听完笑了,皇后最擅长隔山观虎斗、借刀杀人,连带她身边的人,一个个也学的贼精贼精。乌雅紫椹才不过来请了两趟,就被这小子惦记上,毫不留情地捅到朕跟前,平白惹朕厌烦。摆摆手:“知道了。”乌雅氏,但愿,这里头,真没你什么事! 到了晚上,梅梅拜了半天佛,看了大夫,贴了膏药,坐在屋里,捂着肚子陪康熙说话。外头重华宫小太监来报喜,说高佳氏生下一位小阿哥,母子平安。 梅梅听了,笑着恭喜康熙添了侄儿。康熙笑笑,按例赏赐。梅梅也随着赏了。 第二天,就有重华宫大小福晋前来请安,一个个满嘴奉承,出手都是珠宝古董等好东西。 恰巧祺嫔来陪皇后说话,帮着送走重华宫大小福晋,站在皇后座旁,略略思量片刻,嗤地一声笑了。 梅梅扭头,柔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祺嫔急忙赔礼,“嫔妾失礼了。只因刚看到六福晋与富察侧福晋,想她二人,平日里还算姐妹和睦,怎么如今反而处处话藏机锋?怪不得,前几日听o嫔姐姐说,叶赫那拉格格这两天常常提起,说是重华宫三阿哥,不知道得了两位福晋哪一位的缘法呢!” 梅梅听了,微微一笑,随即叹气:“说起来,重华宫这两年,不是添格格,就是添阿哥。着实比咱们这边热闹多了。”斜眼瞥见祺嫔脸上笑容淡了一些,幽幽叹口气,拉着祺嫔的手,认真地说:“好妹妹,我是成日里体弱,不敢求再大的福分。实指望妹妹你们,趁着年轻,身体好,好好给皇上添几位阿哥公主啊,叫咱们这边,也好热闹热闹。”说着说着,自己鼻子一酸,率先掉下泪来。 祺嫔听了这话,心中酸涩,也没了嚼舌根的兴致,略陪皇后一会儿,就借口身体不适,回承乾宫去了。 红云过来,撤下桌上茶杯,小声问皇后:“主子娘娘,祺嫔娘娘那句‘三阿哥得了哪位福晋缘法’,什么意思啊?” 梅梅冷笑,“还能有什么意思。八成,是佟佳氏姐妹俩,想要学孝懿仁皇后呢!” 傍晚,梅梅换了膝盖上膏药,带着克食去看康熙,顺口提了今日重华宫几位福晋表现,以及祺嫔原话。 康熙听了,略思一刻,叹气:“祺嫔身体不好,想要皇子,怕是难了。” 梅梅听了,低头不语。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要知道,祺嫔无论在咸丰还是康熙眼里,都是稳当当的“皇后备胎一号”。万一康老头儿脑子一抽,把那个什么排行第“三”的阿哥抱祺嫔宫里,或者干脆跟祺嫔生个阿哥,祺嫔要是再得罪了钟粹宫,钟粹宫想反击,可就得掂量掂量呢! 第二天,康熙传旨,将祺嫔待遇提高到妃子品级,就等着五年一次大封后宫,提祺嫔为妃。不管怎么说,那是生母娘家人,多少应该照拂一些。至于重华宫三阿哥归属,毕竟是皇弟家务,康熙不便也懒得插手。一切,全靠她们自己本事吧。 哪知,佟佳氏侧福晋十分厉害,根本没用祺嫔怎么使力。不过老老实实不吭声,冷眼看着瓜尔佳氏与富察氏明争暗抢一番,六殿下就亲自把三阿哥送到自己怀里。 佟佳氏抱着三阿哥,如珠如宝似的,对着奕d盈盈一拜,“殿下六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三阿哥,努力把他抚养长大。” 奕d微笑着点头,“这不仅是爷的嘱托,也是高佳氏的意思。往后,你们姐妹,要相亲相近。” 佟佳氏低头一笑,“是,请爷放心。”高佳氏?果真是个聪明人呢! 重华宫后院,高佳氏屋子里,紫椹端着药汤,一勺一勺喂高佳氏。两个人姐妹情深,屋子里伺候的人见左右无事,都安安静静在门口守着。趁宫女们不备,紫椹小声问:“姐姐,为何要托付给佟侧福晋?爷那么看重您,嫡福晋那里又有孩子,三阿哥碍不着她。您使把劲儿,求爷个恩典,自己养着不好吗?毕竟,孩子还是自己带着才亲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高佳氏苍白着一张脸,听了乌雅氏问,摇头苦笑,“好妹妹,听姐一句话,咱们做妾的,要知道做妾的本分。” “本分?”紫椹陪着冷笑,指腹小心划过小腹。 等到梅梅膝盖上膏药换到第三次,重华宫再次传来好消息,乌雅庶福晋有喜了。 费扬古受肃顺之托,挎着个小包袱,给钟粹宫送金银首饰零花钱。听了这话,对着梅梅眨眨眼,“乌雅氏?哎哟,那可是个成功率百分百的姓啊!这一回,那个乌雅紫椹该不会——真的——又要生一位潜龙吧?” 梅梅一巴掌兜头拍下来,嘴里笑骂:“老实看戏,说什么闲话!”就不信了,高佳氏、魏佳氏这两个资深内务府世家,斗不过一个乌雅氏旁支? 梅梅没有猜错,接下来,果然有人跟内务府斗了起来。只不过,不是紫椹而已。 41、最新更新 被窝里斗 梅梅说完闲话,再看费扬古送来的首饰。其中一个碧玺镯子上,内壁刻着一朵六瓣梅花,小而精致,不仔细看,瞧不出来。“吱,这个——是你定做的?” 费扬古歪头一瞅,“那不是你的标志吗?我怎么会用。” 梅梅摩挲着梅花花瓣,沉默半天,还是明白了。心里一酸,小声嘱咐费扬古:“往后,他的东西,不必要了。他的俸禄也不算高,况且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费扬古嘿嘿一笑,“别呀,人家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再说,你的俸禄算起来,又能高到哪儿去?平日里,打赏宫人、赏赐命妇,不都要钱?他给你,你就拿着,等将来咱们铺子有了盈利,再还给他就是。” 梅梅叹口气,“往年也没人给我送东西,不也过了?我就是再笨,做个小生意,贴补贴补家用,还是能保障收支平衡的。这些你全拿回去。要是给外人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惦记呢!” 费扬古听了,一阵唏嘘,“真是皇后难为啊!” 姐弟俩正收拾着,康熙带着人进了后院。众人一番行礼之后,康熙看着桌上包袱,并未包裹严实,一角露出明晃晃一色银光来。推开费扬古,亲手拿起来瞧瞧,原来是块千足银。康熙瞅着费扬古笑了,“怎么?娶媳妇没银子,找你皇后姐姐要来了?” 费扬古也不慌张,对着康熙嘿嘿一笑,“瞧皇上您说的,哪儿能啊!奴才这是前些日子,开了个铺子,得了些金银。听母亲说,姐姐进宫时候走的急,连嫁妆都没好好准备。怕姐姐平日开销大,特意送来,好叫姐姐应急的。” “应急?”康熙笑了,坐到桌前,“一国之母,还会缺银子花?你可真会编瞎话。” 梅梅亲手奉茶,就听费扬古在一旁咋呼:“可不是吗?我原先想着,皇后一年几千两金子,还会不够花?可是,前两天跟姐姐奶娘张嬷嬷聊聊,才知道,宫里头不比别处,那个物价高,高的离谱。听张嬷嬷说,万岁爷您刚登基那会儿,想喝前门外老鸭汤。内务府造的册子上,都说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一碗。这还是便宜的,过了几天,就涨到五千两了。啧啧!” 康熙看一眼梅梅,“真有此事?” 梅梅张张嘴,低头一笑,“万岁爷想喝老鸭汤,何必巴巴喝外头的。永和宫丽贵妃、延禧宫玫妃熬的都挺好。” 康熙皱眉,皇后俸禄不够花,尤其是到了嘉庆之后,中宫多少都要有些外快,他是知道的。隆裕为了抹平账面,甚至偷偷把龙袍送到宫外当铺,足见中宫日子艰难。只是,一碗老鸭汤要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着实是自己疏忽了。这些年,吃饭都由皇后、嫔妃管,忙于朝政,竟然没有查过账册。若费扬古所言属实,怕只怕,内务府背地里,不知道黑了皇家多少银子呢! 想到这里,康熙无心与费扬古调侃,跟皇后打个招呼,径直回养心殿去了。送走康熙,梅梅瞪眼,伸手掐费扬古一把,“你说的都什么话,这下好了,把内务府上上下下全得罪了。” 费扬古捂着胳膊直喊疼,委委屈屈解释:“总比让他看到那些金银首饰,继而怀疑你跟、跟那啥——好吧。” 梅梅翻个白眼,“你就作吧。” 一包袱金银,梅梅到底还是拿了两块银子赏赐钟粹宫宫人,其他的,全都让费扬古还回去。既然跟他分了,梅梅实在不想藕断丝连,徒增悲伤。 好在康熙忙于查账,并未意识到皇后这两日心情不好。 皇帝日常开销账册,全由内务府、敬事房掌管。康熙一人也忙不过来,此事事关内务府,不便找奴才来。不得已,只好宣召淄蹀日p、醇亲王奕x,兄弟三人坐在御书房里,一人守着一个算盘,一张一张翻看皇家账本。 奕p一面看,一面咂舌:“这些奴才,心也太黑了吧?五十两银子,都够寻常人家娶一房媳妇了。结果倒好,到了紫禁城,连个咸鸭蛋都买不了。啧啧!” 奕x不比奕p长年混迹市井之中,听了这话,随口问:“五哥,那一个咸鸭蛋市面上多少钱?” “多少钱?”奕p摇头笑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上一晃。 “二两银子?”奕x想了想,点头附和:“那些奴才是黑了点儿。” 奕p摇头,“哪儿呀,两个大钱——一斤!” “啊?”一句话说的,奕x都气乐了,“这帮奴才!回头,我也查查府里账本,可不能给他们糊弄了。” 奕p冷笑,“你府里不是还有太妃在嘛。她老人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会让你吃亏?” 奕x听了,想起自家母亲出身内务府世家,必然有门路、有人脉,舅舅家断然没有自己人坑自己人的道理,也就闭口不言,老实查账去了。 奕p接着摇头,佯装疯癫,“起先我府里也是这样,一捆青菜都想要我十两银子。后来,我亲自换了葛布小挂,到田间地头,直接买了农民菜地,叫他们做佃户,天天给府里送菜。就这样,内务府那帮鳖孙,还挡着拦着,收买流氓吓唬老农民。叫我知道了,拉到院子里,当着全府上下的面,叫来那时候内务府总管大臣舒兴阿,一件一件说明白。舒兴阿自己都不好意思,赔了礼道了歉,带走那几个,还说要再挑好的送来。” 奕x笑笑,“再送来能有多好?还不就那样?” 奕p哈哈大笑,拍着奕x胳膊,“到底是亲兄弟,你可是说对了。内务府里头,经过前头几朝,世代联姻,宗族、姻亲、主仆、同僚、上下级,各种人脉牵连,那里头关系,牵牵绊绊、树大根深,都是墨汁染的,谁能比谁白多少?” 奕x点头,“那五哥后来怎么办的?” “怎么办?我直接指着舒兴阿鼻子说,‘这事儿你也别忙了,爷虽说出继了,也不缺那一两个不省事的奴才,往后,爷这府里,不用你内务府了’。” 奕x摸摸鼻子,“这也成?” 奕p笑笑,这么做当然可以,只不过,得罪了内务府,没过几天,自己就直线下降为贝勒。爵位直到到咸丰十年才复位亲王。可见,内务府势力,即便是皇上,也要忌惮三分,唉!想到这里,抬头瞧瞧上头皇帝。不容易啊,四哥,爷知道,你也苦啊! 奕p、奕x老老实实查账,不再说话。其实,别看忙的跟什么似的,俩人心里清楚,查了也是白查。内务府既然敢把账本搬过来,明显就是做好了的。不过,既然皇上要查,好歹拨拨算珠,做做样子不是? 康熙坐在上首,一面划拉算盘,一面留神听两兄弟对话。听到后来,他反而无话可说。若说紫禁城内物价高,后世,比这个物价还高的,多了去了。再说,这物价也不是什么好调控的东西,之前奕}曾试图压低内务府采购物价,结果呢,闹得整个京城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可怜一个皇帝,给内务府几个奴才玩弄于鼓掌之中。 如今,明知是内务府作怪,账面上又看不出什么。毫无疑问,内务府的存在,已经不合时宜,逼得老五不得不赶了人出府。更甚者,还会威胁皇权稳定与传承。不可否认,无论是东西六宫,还是重华宫,都有内务府世家女儿为妾。她们可近身伺候,稍微不小心,枕头风事小,下毒谋害,事情可就大!康熙敲敲算珠,嗯,明朝末代皇帝还能生好几个孩子,可是清朝从载淳往后,自家世孙就再也不能生育。说不定,跟内务府有莫大关系。不能留,不能留啊! 可该如何做,才能彻底根除内务府这个毒瘤呢? 费扬古守在养心殿外当值,一连几天,见皇帝与两位王爷忙着查账,有心添乱,趁皇后送饭之时,跟着溜进来,偷偷向皇帝建议,学学世宗皇帝。 “世宗?”胤g?康熙乐了,老四最有名的手段,可不就是对付包衣世家时候练出来的? 抬头笑问费扬古:“你是说——抄家?” 费扬古听了,连连摆手,“可不是奴才说的,可不是奴才说的。奴才就是听曹雪芹曹先生说,皇上您体恤后妃,除了初一、十五后妃娘家可以递牌子进宫,还说了,有机会,就能让后妃们回娘家,与父母兄弟共享天伦。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不足为信,呵呵。” 康熙听了,对着皇后笑笑,“这孩子,还跟朕打起马虎眼儿了。得了,就这么着吧。皇后回头跟嫔妃命妇们说一声,叫她们娘家好好准备准备,递上省亲日子,放嫔妃们出宫,跟父母团聚一日吧。”顺便把她们娘家家底掏上一掏,好多落些把柄,免得到时候,收拾起来费劲! 梅梅瞪费扬古一眼:你就得罪人吧!转而笑着答应:“皇上体恤妹妹们,六宫之中,一定会感恩不已。只是不知道,是就咱们家里嫔妃省亲,还是带上重华宫正妃、侧妃、庶妃们呢?”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康熙想了想,“你看着办吧。”非要难上你一难不可。 梅梅笑着回话,“万岁爷宽厚,等圣旨下达,臣妾一定好好跟嫔、妃们说说。”这种短期内落好,长期里得罪人的事,姑奶奶才不打头阵。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听了,笑着点点头,摸摸下巴,“嗯,皇后说的是,你且回宫,静候旨意即可。” 不日,圣旨下达。梅梅领着钟粹宫众人,摆香案接旨,一面听礼部侍郎在那里一字一句朗读,一面恨的牙痒痒。有没有搞错?让姑奶奶第一个省亲,你就不怕我们家债台高筑,日子过不下去了,找你这个皇帝女婿打秋风? 费扬古得到消息,立在养心殿外,忍不住缩缩脖子,哎哟喂,你们俩,别闹了。万一内务府没弄下去,你们先被窝里斗了起来!呃,“被窝”里斗?这么一来,我不是快要当舅舅了? 费扬古拊掌,行,斗吧斗吧,赶紧斗吧,越热烈越好!活了两辈子,我还没尝过当舅舅的滋味儿呢!嘿嘿! 42、省亲省亲 话说钟粹宫接了省亲旨意,其他宫院主位也得了消息,知道每年都能回家一次,跟父母团聚。全都高兴的很,相邀着到皇后跟前凑趣,顺便打听下,省亲回娘家,可要什么规格合适。 梅梅正为这事发愁,见丽贵妃、玫妃、婉妃、祺嫔等人来问,苦笑着说:“万岁爷隆恩至此,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也没有先例可循。本宫也正琢磨呢。不知妹妹们如何看?” 丽贵妃莞尔,“主子娘娘您是后宫之主,臣妾等但听主子娘娘吩咐就是。” 梅梅无语,再看婉妃、玫妃,二人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倒是祺嫔,侃侃而谈:“主子娘娘莫急。后妃省亲,虽无先例。臣妾想着,礼部总要拿出个章程才好。等到御览已毕,定下相应规格,主子娘娘问一问,命人通知后妃娘家即可。” 婉妃听了,随即附和。梅梅笑着点头,“还是祺嫔妹妹想的周全。”转口说了几句闲话,又问:“重华宫那边,可定下来了?” 祺嫔一看,丽贵妃等人都扭头看自己,知道这话还要自个回答,谁叫重华宫那边第一侧福晋是自家姐姐呢!随即笑笑,“臣妾也不清楚。只听佟佳侧福晋提了两句,说六福晋已经给桂良大人府上通过气了。只是,桂良老大人孝期刚过,不便铺张奢华,说是按照平常姑奶奶回家准备即可。” 梅梅听了,对着祺嫔一笑,不置可否。 后宫忙着准备回娘家,养心殿内,康熙则是跟军机处众臣讨论洋务运动。经过这三年操劳,眼看南边开始显现成效。然而,张之洞上书,说有民间商人也开始办什么面粉厂、火柴厂、肥皂厂,更不用说原本的纺织作坊扩大建厂了。张之洞的意思是,此等工业,乃国家洋务,不应准许百姓经营,以免影响国企盈利。故而,请旨查办。 对此,朝中分为两派。支持者认为这些盈利颇高的厂子,本来就应该由朝廷把持。反对者则是觉得,朝廷不应与民争利,适当放宽,更有利于增加税收、充盈国库。 康熙稳坐龙椅,任由下头吵闹,不做定论。等到各个人都蹦q的差不多了,才问奕d、肃顺意见。奕d首创洋务运动,一直以来,都是领军人物。对于民资汇入,心里既高兴,有担忧。高兴的是自己多日努力,总算得到民间赞同;担忧的是,一旦民资投入,国家所得利润,必将受到影响。因此,很是一番踟蹰。只说可以适当放宽,并且引导民间资本打开国门,开展海外贸易。市场扩大了,大家都能分到更多的蛋糕,国内自然就能和睦相处、一致对外了。 至于肃顺,更加务实。对于军工企业,绝对不允许民资注入。至于民生企业,要分门别类对待。例如盐、铁、粮食,朝廷要把持住,垄断了,以保障国民经济乃至安全。其他的,如茶叶、布匹,让步给民资,以求老百姓能赚钱,所谓藏富于民是也。 康熙听了,深以为是。命肃顺回去,仔细写好章程递上来。 众臣告退,康熙留下奕d,问他对李鸿章、曾国藩等人看法。奕d推举二人过后,见皇帝并无不悦之色,小心上前,轻声问:“皇上,大阿哥在承德,也有三年了。您看,是不是叫他回来?不管怎么说,他还小,还是在父母身边的好。” 康熙听了冷笑,应一句:“知道了。”摆摆手让奕d退下。等奕d退到门槛前,将要转身,出声叫住:“六弟啊,弟妹这次省亲,你可别想着俭省。不管怎么说,也是储君正妃,平日在家省就省了,好容易回去一趟,该有的排场,一定要摆足了。莫叫外人说咱们皇家小气,这才好啊!” 奕d听了,拱手应下。回到重华宫,请来六福晋照实说了。六福晋皱眉,“妾身虽为正妃,毕竟——爷您也知道,主子娘娘历来崇尚简朴节约,咱们——总不好越矩吧?” 奕d听了,对着六福晋笑笑。经过这两年多后宫生活,瓜尔佳氏总算成熟不少,对皇后,也懂得尊重了。因此,吩咐她宽心:“你只盯着钟粹宫就是。到时候,礼部所定,你大概会遵照皇贵妃规格。至于岳家嘛,随他们自己办吧。想大办就大办,想节俭就节俭。但有一点,对外排场,可是不能少喽。” 六福晋想了想,省亲日子大概要在农历十月,时间还算宽松,娘家应该能准备好,爽快点头应下。 皇后省亲之事,肃顺听费扬古说了,心中一动,又一个机会来了。瞒着费扬古,私下运作一番。 很快,礼部呈上章程。皇后省亲,摆半幅銮驾,按西洋钟时辰算,农历八月二十日,早上八点出门,下午四点回宫。期间,在承恩公府吃午饭。至于承恩公府如何接待,那是他们的事。 穆扬阿接了圣旨,心里琢磨,娘娘省亲日子,距今还有两个多月。这是要如何接驾呢?承恩公府虽然宽敞,可是,娘娘回家,不是一个人回,总不能让百十位宫娥、公公、侍卫们挤到穿堂里,一个挨一个傻站着吧?这么一算,就是把花园全盖上房子,也不够坐的呀!别看那些人都是奴才,出了宫,那就是贵人,寻常怠慢不得。唉! 几个儿子商量,咱们呀,也学丽贵妃、祺嫔娘家,到城外踏看地方,建园子去。 穆扬阿听了,拐杖险些没摔几个人头上,“混账,咱们能跟他们一样。那两位省亲都到年后开春了。咱们就剩两个月时间,建什么园子?纸糊的还差不多!” 费扬古捂着鼻子在一旁哼哼,“实在不行,嫌家里窄,就到郊外接驾嘛。咱们家庄子前年刚翻修过,都是新的。又有活水绕村而过,碧树黄花金庄稼。娘娘要是喜欢,到河边钓鱼、到凉亭吟诗赏菊吃红枣,不都好么。” 穆扬阿听了,直摇头,“一国之母,回个娘家,坐到地上钓鱼?不好不好!” 费扬古不说话了。 正在众人抓耳挠腮想办法之时,外头小厮飞奔着进来禀报,说是郑亲王来了。穆扬阿一听,急忙让进来恭请上座。 端华也不客气,坐下来抿口茶,笑问穆扬阿:“内弟啊,你这忙什么呢?怎么把侄子们都叫来了?” 穆扬阿苦笑,拱手回话:“王爷,这不是娘娘要省亲,日子眼看就到。我这儿着急怎么接驾呢!” “哦?”端华一听乐了,“福晋昨天还说呢,娘娘要回来看看。我就想着过来瞅瞅,有什么地方能帮忙的。既然你这么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这样……” 穆扬阿一听,微微摇头,“皇后到郊外庄子上去?这——虽说我们那庄子刚修过,平日几个孩子们也去玩耍。可是——毕竟没有接过驾。这,这万一要出了什么事,可该如何呢?” 端华一听就乐了,“你怕什么?不是还有爷的么!福晋也说,平日里在宫里见到娘娘,规矩多,亲姑侄俩都没时间多说话。这不,临来时候,一个劲儿嘱咐爷,说她也要帮忙。你呀,只管先把庄子里弄干净。到时候,正是秋收,地里的好庄稼,也摆出来,叫娘娘看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哦,归去凤池夸!等娘娘回宫,跟万岁爷说起来今年收成怎么怎么好,万岁爷一高兴,啥都好说。再说了,你要是怕人手不够,郑亲王府说一声。实在不行,把肃顺也叫来帮忙。” 穆扬阿急忙摆手,“不敢劳动王爷大驾。” 端华具体吩咐几句,一个劲儿说要帮忙。最后,穆扬阿推辞不过,才说到时候请郑亲王夫妇一同接驾,帮忙照应。 至于肃顺,非亲非故,那人又是皇太弟政敌,可是不敢往家请。不参与朝党相争,那是钮钴禄家家训! 事情定下来,端华拍拍屁股走人。穆扬阿领着儿子们一路送到门口。费扬古走在最后,盯着端华背影琢磨:“肃顺?姐姐省亲,他激动个什么?难道,还贼心不死呢?” 趁着在宫里当差,小心将消息传到钟粹宫。梅梅听了,仔细琢磨一番,连连叹气:“这死人——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费扬古皱眉,“他又想带你走?” 梅梅点头,“昨天肃顺夫人来,说是有一批孩子,大概都是十来岁,要坐船去欧洲留学。隐约提了,说肃顺也想跟着去,就怕来不及给皇上说。我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想想,他八成是打算趁我在郊外,带我直接去天津乘船离开。” 费扬古啧啧称叹,“好主意啊。咱家庄子就在东郊,往天津去,快马几个小时就到。这要一旦大船出港,茫茫大海,又没个卫星定位系统。想要找你,可就难喽!” 转头问梅梅:“怎么办?圣旨都下了,你总不能不省亲吧?” 梅梅揉着额头叹气,“当然不能随意取消。算了,我就见他一见吧。该说清楚的,早晚要说清楚。我上辈子欠他的,早晚要还。” 费扬古看梅梅一眼,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来,拍拍姐姐胳膊,咧嘴笑笑,“放心。前男友是破衣服,亲姐弟是真手足!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梅梅伸手,覆在费扬古手掌上,轻轻拍两下,笑一声,苦涩酸甜,一齐涌上心头。 金秋八月,眨眼即至。忙完八月十五中秋节,略作休整几日,到了农历二十,礼部前引,皇后乘銮驾出神武门、朝阳门,一路向东,沿途百姓山呼,一直到了承恩公府上庄子,名为梧桐村,方才稳住凤辇。 依肃顺暗中引导,穆扬阿接姑奶奶回家,并未大肆铺张。饶是如此,红彤彤的辣椒,挂满屋檐,黄橙橙的玉米、金灿灿谷穗,堆满院子,野兔、野鹿地里、林子里乱窜,鸡鸭鹅猪听到鞭炮、鼓乐,咯咯哒、嘎嘎、哼哼着往圈外蹦q。好一派农家乐,只是,影影绰绰中,雕凿痕迹过于明显。尤其是接驾用的三进院,红砖蓝瓦,簇新簇新的,进院子里伸鼻子一闻,好一股石灰味儿! 梅梅来到庄子里正中三进院,凤辇直接进了二门。停稳之后,轿夫退出二门外,外头郑亲王福晋亲自来接。扶着郑亲王福晋的手出来,望着院子里谷堆,梅梅笑着轻声问:“这就是今年收成?” 郑亲王福晋说话实在,“娘娘您别看到什么就信什么。刚才我拿手一翻,才知道,就上头一层是真谷子。下头全是高粱。还混着高粱杆、玉米杆儿呢!” 梅梅一笑,这种事情见多了,不过是糊弄糊弄上头的一些小手段而已,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为了接驾,承恩公等人真是大胆到连卫星都敢放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承恩公府内眷都按品大妆,列班在二进院里等着。听说銮驾来了,哗啦啦跪了一地。未等梅梅发话,早有小太监飞奔上前,搀扶起来。 梅梅笑着对众人点头,大夫人、姜夫人得了准许,几步上前,一左一右扶着皇后入第三进院。郑亲王福晋领着侄女、侄媳妇等人紧紧跟着。到了内堂,梅梅免众人列班行礼,绿叶、红云上前请皇后更衣。 众人这才悄悄抹了眼泪,告退出门,到厢房歇着,恭候召见。 梅梅喝半盏茶,摆摆手,命绿叶、红云退下,只说今日坐辇乏了,要小睡一刻。二人安置好屋里东西,换上茶点,这才领着人退下。 梅梅仔细瞅瞅室内摆设,也不换衣服、卸钗环,转了一圈,来到内室,仔细打量一番,伸手敲一下红木衣柜,沉声说道:“出来吧,有什么话,咱们今天说个清楚明白。” “吱呀”一声,柜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人,赫然就是海军大臣、青岛海军学院院长肃顺大人! 肃顺刚要开口,就见眼前人影一闪,费扬古由屋顶跳下,蹦到二人之间,悄声嘱咐:“姐,有话快说。皇上跟来了!” 43、更新最新 费扬古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塞到梅梅手中,钻窗户不见了。 梅梅叹气,接过□□,握在手中,对着肃顺苦笑,问:“你以为,谁都爱戴绿帽子吗?” 肃顺冷着脸回答:“如果是你做的,我不介意戴一会儿!” 听了这话,梅梅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死人。咬牙压下心中怒火,问:“啥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肃顺也知道时间紧迫,言简意赅说道:“走!” “不!” 听了这话,肃顺心中憋气,虽然他不是什么官二代大少爷,但好歹也是个爷们儿,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待她,结果,多少次被拒绝?是个人,都有些气恼。登时涨红了脖子,沉声喝问:“你就那么舍不得荣华富贵?” 梅梅不甘示弱瞪回去,“是。要不然,我怎么会不要脸到去做小三?” 肃顺听了“不要脸”三个字,一阵心疼,当初自己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终究还是伤了她啊。 肃顺长吸口气,压住胸中翻腾火气,盯着梅梅,一字一句说道:“别闹了,以前是我说话难听,我道歉。跟我走,马车就在后门。我们紧走几步,到了天津,出了海,以前的事,就都如浮云一般了。” 梅梅苦笑,侧过身,冷静回答:“晚了。皇上活着,我守活寡;皇上死了,我守死寡。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交集了。” “你——”肃顺还要再说话,外头渐渐安静下来,侧耳细听,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细微而整齐。肃顺脸色一变:大内侍卫,还是自己亲手训练的那支特别纵队。 梅梅看肃顺一眼,伸手扳下□□扳机,对着肃顺一努嘴,“走!” 肃顺不想走,多年感情,他深深明白,今日一旦离开,往后,就真的与眼前人再无交集。胡梅梅是个自私而且狠心的女人,如果你入了她的心,她会一心对你好;而一旦你与她隔膜了,那么,你与她的关系,不如路人。 “我……”肃顺还要做最后劝说,梅梅手一抬,枪口直接抵住自己太阳穴,双眼中,只剩下一片白加黑。 大内侍卫特别纵队来的悄无声息,费扬古刚找到穆扬阿,还未开口,后腰就顶上一个硬硬的东西。等到穆扬阿与儿子们明白过来,全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还是丫鬟小厮,全都给压制在原地,不敢动弹。咦,那黑洞洞的枪口,泛着清幽清幽的寒光。大夫人、二夫人姐妹俩互相搀扶着,大眼瞪小眼:咋了咋了?姑奶奶好容易回一趟娘家,怎么后头还跟着抄家的?郑亲王福晋带着侄女、侄媳妇坐在屋里,担惊受怕不敢言语。前头郑亲王还想问两句,哪知,直接被侍卫抬手劈晕。都是肃顺教的好:执行命令是天职! 康熙披着斗篷,迈着一长一短两条“咸丰”腿,从三门外进来,侧目看到厢房门口,两位丈母娘疑惑紧张地站着,看见他来,两人都想说话,也不知问什么好,只有领着闺女、媳妇们默默跪下,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姑奶奶没出什么事。郑亲王福晋暗暗嘀咕,皇上啊,您这是肿么了?皇后娘家怎么说来就来,连个招呼也不打?莫非是……? 不说厢房内众女眷如何纳罕,绿叶、红云带着宫人们站在走廊下,对着大内侍卫黑黝黝的枪口,一个个倒显得冷静而沉着,见到皇帝驾临,依旧如同在钟粹宫一般稳稳行礼。康熙冷笑:皇后果然会教导人才。越过众人,一脚踹开内堂大门,侍卫们随后紧紧扶住门扇,不曾发出一丝声音。红云在身后小声叫到:“主子,主子娘娘在换衣服!” 康熙没搭理她,几名侍卫垫着脚、率先入内,做贼一样,四下遛遛,查看外面并无不妥,对着康熙点头。至于皇后所居内室,这几个人没敢进。除了公公们,也就只有康熙能大摇大摆进去了。 康熙冷冷瞧一眼外面,瞪的红云、绿叶一阵头皮发麻、低头再也不敢言语,这才甩披风进去。珠帘一挑、雕花门一推,赫然入目乃是皇后光洁白皙的后背。 当然,皇后并非□□,至少,还能看到双肩肩带,以及肩胛骨下带扣,下半身一袭湖绿色把幅裙。也就只有那么一眨眼功夫,皇后胳膊一抬,一件淡绿色的夹袄就套在身上。果然是现代穿来的,外头看不出来,脱了外衣,就能瞧见内衣了吧? 康熙摸摸鼻子,四下瞅瞅,屋里只有皇后一人。哼,换个衣服也不叫人伺候,分明有鬼! 也许是听到身后声音,皇后头也不回,淡淡吩咐:“红云,过来给我系下扣子。另外告诉绿叶,今天中午做些农家菜,别太铺张浪费了。” 康熙没说话,轻轻走过去,从皇后肩膀上伸过手去,轻轻捏住皇后衣领上纽扣。 皇后似乎吃了一惊,不等康熙将这粒扣子系好,大声尖叫:“啊!来人呐!”扭头一拳,冲着身后人面门而去。 康熙伸手接过皇后一拳,暗自感慨:幸亏自上次被压之后,朕学了这一手。 梅梅这一拳出去,着实用了全力,拳头呼呼带风。心中恨恨:哪个龟孙把肃顺之行泄露出去了,害得姑奶奶险些被抓奸?等姑奶奶找着了,灭你满门办不到,女的扔进重华宫,男的塞进小馆馆。叫你宫斗死,叫你憋屈死! 当然,心中咆哮在与康熙对眼之时,立马化作诧异、迷惑、惊喜多重交织,并且准确无误地展现在脸上,“皇上?怎么,是您?” 康熙刚要点头,就见皇后“呀”的一声,捂着衣襟钻到自己怀里,闷头拉着披风,一个劲往身上裹,喃喃着跺脚埋怨:“叫他们出去,快出去呀!我还没换好衣服呢!”你大爷的,姑奶奶为了自保,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我容易我么我! 康熙再次摸摸鼻子,对后摆摆手,怀里抱着美人,心里思量着回去要不要把刚才那几个侍卫调到新疆,去驻守伊犁。 随着这几个人安全退出,院子内警报随之解除。费扬古推开后腰上□□杆,几步蹿到三门外,勾着头对着里头小声喊:“额娘,娘,姐姐妹妹、嫂子们,你们没事吧?” 大夫人还好,见到大内侍卫井然有序退出,勉强应一句:“额娘们没事,你姐姐妹妹嫂子们都没事。去跟你阿玛说,叫他准备准备,一会儿开席。” 姜夫人可是吓坏了,站在大夫人身后,双腿一软,歪到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嘟囔:“我的老天爷呀!” 绿叶、红云眼瞅着大内侍卫按序退出,等了半天,看见费扬古侍卫都转悠两圈,说什么饭菜做好了,还是不敢站起来。直到里面皇帝传唤,这才小心拍拍膝盖上的土,领着人进去,给皇后重新梳妆打扮。 经过这么一出,就是山珍海味,也没人吃得下去。康熙在二门内坐席,穆扬阿领着一帮儿子战战兢兢陪着,郑亲王迷迷瞪瞪醒来,只推说头晕,憋在厢房里不肯出来。梅梅坐在内堂,跟两个娘,姑姑,以及姐姐妹妹嫂子们一起吃饭。 席间,姜夫人还想问闺女出了什么事,怎么侍卫们来势汹汹,走时轻轻?大夫人则是一个眼神甩过去。一屋子人,没一个敢再说话。只闻见饭菜香味儿,夹杂着脂粉香气。 一时饭毕,康熙茶也不喝,吩咐一声,起驾回宫。也不知这人怎么想的,居然命皇后同坐御辇,大摇大摆从东华门入紫禁城,一路上,紧紧捏着皇后一根指头。等下了辇,梅梅缩回手,抽在袖子里一摸,呜呜,都掐掉一层皮!金三康你大爷的! 康熙回头一看,知道皇后腹诽不断,直接命皇后回钟粹宫静养。当晚就下旨,说什么皇后感染风寒,暂停内命妇每日请安。 没过几天,因为皇后在钟粹宫“养病”,康熙饭菜不可口,生了几天闷气。前朝跟后宫,全都缩着脖子过日子。 直到肃顺奏请前往青岛管理海军学院,康熙才缓过劲儿来。捂着肚子下旨,命皇后移宫,居于永寿宫,紧挨着养心殿。同时,正式晋祺嫔为妃。宫中庶务,交由丽贵妃、祺妃、玫妃、婉妃打理。至于皇后,每天只需负责养养病,顺便给皇帝做做饭。 梅梅扶着绿叶在永寿宫院子里转圈散步,心里一阵大骂:不就是让你看了没让你吃嘛!当皇帝的果然都是小心眼! 转了半天,迫于皇权压力,依旧老老实实地去小厨房给皇帝做饭,做好了顺着永寿宫连接养心殿之间那条,据说不知道顺治还是光绪开出来的小路,“偷偷摸摸”给皇帝老儿送去!啊呸!咋不吃死你! 皇后变相禁足,后宫之中,无人坐镇,四妃开始明争暗斗。其中,祺妃出身高贵,丽贵妃生育有功,婉妃娘家内务府、御史台有人,跟孝和睿皇后有关系,玫妃则纯属心有不甘凑热闹。一时间,精彩纷呈。惹得重华宫也跟着看了一场好戏。 到了年底,费扬古因御前失仪,降为二等侍卫。咸丰十五年春,宁夏将军都兴阿上奏,请求派熟悉新政之人参与军务,康熙直接把费扬古踢到宁夏。 临走时,费扬古跑到梅梅跟前撒娇,死活不想去那苦寒之地。 梅梅“磕蹦磕蹦”嗑着瓜子,含糊不清地说:“你自己得罪上头,也不说找个有用的人求情。我这会儿,可是自身难保。” 费扬古翘着二郎腿,陪着嗑瓜子,“别哭穷了。谁不知道,皇上现在可宝贝你呢!因为怕接下来收拾内务府牵连到你,瞧瞧,把这个永寿宫都给你住了。要知道,这可是董鄂妃住的地儿呢!嘻嘻……” “呸!”梅梅张嘴吐了两片瓜子皮,“你懂个屁!他就是欲求不满,纯粹粹、红果果的报复!” “啊?欲求不满?姐,你俩是不是——”我快要当舅舅了吧? 梅梅瞥他一眼,掂起鸡毛掸子往外撵人,“走走走,赶紧走!记住,内务府那帮人没收拾干净之前,给我呆在宁夏,不准回来,听见没有?” 费扬古捂着屁股,蹦q半天,总算出了永寿宫宫门。晚上交接完毕,回家收拾行李。穆扬阿听到信儿,坐在书房见他。听费扬古说完朝中近况,慨叹一声,“去吧,听你姐话。内务府收拾完之前,别回京了。” 看着费扬古恭敬告退,穆扬阿坐在书房,望着墙上水墨画,暗暗琢磨:内务府几大世家,赫赫扬扬两百年的日子,怕是真要到头了! 44、更新更新 抄家审案 穆扬阿虽然荣养已久,但毕竟是皇后之父。为了姑奶奶与家族平安富贵,平日里,对朝中事务,多少都要留些心思。费扬古犯了点儿小错,就被踢到宁夏,由不得他不深思。 联想皇后省亲之时,皇上作为,心里多少有谱。叫来几个儿子,连同两位夫人,一一嘱咐,命他们这些日子安生做人,少出外惹是生非,尤其是不准打着皇后娘娘名义出去闯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姜夫人想起宫中娘娘“静养”数月,不由担心。大夫人笑笑,柔声安慰:“主子娘娘好着呢,前天我去看她,精神挺不错的。” 姜夫人低眉顺眼,抿嘴笑笑,不再答言。 永寿宫内,绿叶、红云两个人挎着包袱,跪在皇后跟前磕头。 梅梅微笑着站起来,一手一个扶起二人,嘴里笑着说:“好了,你们也算熬出来了。出宫以后,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蓝莓不也在外头嘛,听说,她男人考中同进士,做了候补知县。你们同在宫外,见面方便,安定下来,就走动走动,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红着眼睛答应下来,绿叶握住皇后的手,“主子娘娘,奴才们走了,谁伺候您呀?” 梅梅噗嗤一声笑了,“哪一年没有小选?不碍事的。” 红云则是抿抿嘴,站在一旁踟蹰一番,凑上来,对皇后耳语几句,紧接着嘱咐:“奴才也不敢肯定,道听途说。主子娘娘往后见了她,面上也别显出来。您心里有个底儿,往后多防着些就是了。” 梅梅垂眸沉思,“是她?”我说呢,怎么姑奶奶刚到郊外省亲,皇帝带着特别纵队就跟上了?原来,是有人偷摸报信儿!对着红云笑笑,“知道了。你们在外面也要小心,往后闯了祸,再想我罩着你们,可是不能了。” 二人含泪,带着永寿宫几个到年纪的宫女,排队往神武门而去。小书子领着两个小太监一直送到神武门外,等宫女们家里来人,一一接回去,这才回到永寿宫复命。 梅梅跪在佛像前,一面数念珠,一面叹气。要说起来,乌雅紫椹在钟粹宫当值时候,自己对她,算是不错了,连句重话都没说过。这也就是康熙没看上她,要是看上宠幸了,无论如何,钟粹宫也要给她谋个“贵人”当当。前头有玉贵人、吉贵人先例,说不定,她运气好了,生个一儿半女,还能弄个嫔位。就算康熙没看上她,跟了老六,宫里宫外,谁不因为她伺候过皇后,多看她一眼?往日,赏赐什么的,何曾少过?怎么,她还知道告密?她又是从哪里知道肃顺藏在庄子里?通过什么渠道透露给康熙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她一人所为,分明是多方势力联合才对。只是,什么时候,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呢? 书海泉回到永寿宫,召来新晋女官牡丹、芍药,一同到皇后跟前磕头。 梅梅扶着书海泉站起来,点点头,“牡丹往后照管小厨房,芍药就管本宫首饰、衣物吧。” 二人答应告退,各自回去熟悉业务。小书子扶皇后坐到炕上,瞧见皇后神色黯淡,心里琢磨琢磨,赔着小心问:“主子娘娘可是为红云临走时候说的话发愁?” 梅梅瞧一眼小书子,苦笑一声,“也算不是发愁。本宫只是觉得,不管本宫对别人怎么好,只要碍着了她们,天大的恩德,都能抛之脑后。趁人不备,狠狠地扎上一刀。没一刀捅死,算是本宫福大命大。” 小书子回想皇后省亲回宫以来,每日深居简出、不管庶务,各宫娘娘明争暗斗,一个个的全把中宫当成摆设,心里也跟着难受。小声安慰:“主子娘娘莫要想太多了。万岁爷还是惦记着主子娘娘您的。” 梅梅听了,但笑不语,可不是惦记着,没姑奶奶,他就要饿肚子呢。 中午去给康熙送饭,恰巧碰到费扬古入宫辞行。当着康熙的面,姐弟俩不好多说什么,梅梅送了一双新鞋,嘱咐弟弟路上小心。费扬古这个做弟弟的,平日做事再不靠谱,亲姐姐不高兴,也能感觉出来。想安慰几句,问问原因,奈何圣命难为,皇家规矩森严,不敢多言,只劝她凡事想开点儿,不过一个小说世界,何苦那么认真敏感,徒增烦恼。 等费扬古离开,梅梅依旧呆坐在康熙对面,看康熙吃饭。饭菜收拾下去,胳膊都没抬一抬。康熙瞧一眼,吩咐众人到外头候着,轻声问:“怎么了?弟弟走了,心里舍不得?” 梅梅抬头,对着康熙干笑一声:“不是,他总是要有自己的事,不能老围着我转。我不高兴,不是因为弟弟。”说到这儿,尴尬一笑,“您大概不想听这些。不说了吧?” 康熙听皇后这么说,反倒来了兴趣,挪走炕桌,凑近了盘腿坐下,“说,朕看了一上午奏折,正好换换脑子。”皇后能跟朕说说心里话,好事啊。 梅梅笑笑,亲手端茶奉上,重新落座,慢悠悠说道:“算起来,我平日做事,都遵循规矩,轻易不敢多说一个字,多行一个脚步。就是底下人做错了事,也是能不打就不打,能不骂就不骂。尽力宽厚仁慈,如有可能,就多为他们着想,不管是放宫女出宫,还是接我奶娘回家荣养,或者是提高大小选的年龄,我都尽可能安排好,让他们日子过的好点儿,再好点儿。我不求他们报答,只希望,不得罪人就行。一直以来,人人见面说我好。我就真以为,所有人都能记着我的好了。呵呵,哪知道,”抬头看康熙一眼,重新低头,“一旦有人觉得我碍事了,往日的好,就全不记得,只剩下算计,无休止的算计。贤德、仁厚,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懦弱、无能。” 梅梅看看康熙,长叹口气,“我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圣祖之后,世宗皇帝宁肯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力行反腐。却原来,在那些奴才们眼里,皇家,或许,只是他们攀附牟利的工具?而臣妾这个皇后,有的时候,或许,还不如——呵呵,不说了,今天话——有点儿多了。” 皇后欲言又止,康熙低头思量一刻,明白了大半,伸手拍拍她,“放心吧,有朕在呢,不会让人欺负你。”顿了顿,小声吩咐,“接下来,各宫嫔妃都要回去省亲,之后,内务府就会有大的变动。你呆在永寿宫里,凡事牵连不到身上,朕也放心。并不是做错了事,或是谁告状,才让你静养的。” 听了这话,梅梅有些惊讶,低头喃喃:“难道,不是重华宫乌雅氏告密?” “乌雅氏?不是高佳氏吗?”康熙听了,奇怪起来。 梅梅跟着奇怪,“我也才知道,乌雅氏跟我的乳母张嬷嬷私下有往来。年前,张嬷嬷纵子行凶,强占汉人田地,被廊坊知县押进县衙大牢。张嬷嬷来求承恩公夫人,夫人斥责她管教不严,并未替她包揽诉讼。最后,还是乌雅氏托醇亲王府管家出面,放人出来。之后,张嬷嬷一家,一直住在承恩公家省亲庄子里。直到我回去那天。” 康熙瞧皇后一眼,坦然回答:“朕确实是接到高家密报,才去接你。” 梅梅垂眸,接连叹息,故意慢慢说道:“高佳氏素来把乌雅氏当成知己闺蜜。若是她知道娘家做了错事,还是因为乌雅氏,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康熙听了,冷笑一声,跟着叹气,“高家的人,看似聪明能干,其实,自保手段实在不能跟富察氏、乌雅氏比。” 这帮世家,居然敢打起皇后主意。哼,皇后朕欺负可以,还轮不到你们! 帝后二人共享信息,暂时达成了“掀翻内务府世家统一战线”。 接下来,康熙一心处理前朝事务:外务部组建初具规模,各国大使、领事明年就纷纷到京,朝廷也要相应派出大使、领事、参赞常驻国外。 内宫之中,明面上,重华宫六福晋与三位侧福晋当家,东西十二宫由四位妃子做主。实际上,皇后每天坐在永寿宫里,拿着小本本,一笔一笔记录各大世家命妇大小动作。 因为皇后省亲之后,承恩公府接连受到圣上口头申斥。大家伙不敢怠慢,仔细打听。崔玉贵、张德全收礼收到手软,终于“不小心”透露口风。众人才知道原来皇后省亲时候,承恩公府接待规模太小,排场搞的太寒碜。皇帝不高兴了,这才故意挑刺。 哦!找到原因,这就好办了。年前省亲的,不过就是皇后与六福晋两位,六福晋娘家还是因为桂良老大人孝期刚过,勉强收敛。剩下的妃子、侧福晋,全都趁着初一、十五娘家人来时,小心叮嘱,一定要排排场场的。没钱?借呀! 京城中各大小商户高兴了。皇帝老儿真是好人呐!妃子娘娘们回娘家,直接推动京城内需,瞧瞧,不到半年,咱们营业额就是去年同期四倍了! 通过检测金银、物品等进出往来,康熙锁定几家,暗示监察部大小御史、督查,找找麻烦去呀。 当官的嘛,不查都是刘墉,一查都是和|。一本本奏折弹劾下来,饶是康熙早有心理准备,也坐不住了。直接命淄酢4记淄醵耍趿耸ブ迹暇琶盘岫剑宜眩页 这一次大规模抄查内务府世家运动,轰轰烈烈,从咸丰十五年六月,乌雅氏所出、奕d第三女满月开始,一直到咸丰十五年底,持续半年之久。查抄金银财物古玩不计其数,堪比当年抄和|家。更有甚者,搜出各大世家往来账册,不仅将抄查的几家罪名落实,又扒拉出几户亲朋故交,串成一串,一同进了牢子。 康熙闻讯大怒,将数案合做一案,命肃顺带领吏部、刑部、户部,与淄酢10淄豕餐罄怼k嗨辰拥绞ブ迹忧嗟汉>г嚎炻矸杀蓟鼐r煌吩叫滩看筇美铮竽耆梗苟俗沤茸樱幻娉裕幻孀蒙笪室煞浮 嗷嗷,这种古代反腐大案,百年难遇,一定要好好审讯,趁机开启封建法治新篇章。唯有如此,才不枉辜负我好容易穿过来,弥补我没办法与梅儿破镜重圆的遗憾!嗷嗷! 因生母出身内务府,醇亲王主动避嫌,跟着奕d到外务部,招呼远方来的客人去了。 没了醇亲王里里外外和稀泥,肃顺向来依法办事,淄跤质歉鎏宀烀褚猓钐盅崽肮傥劾簦灰岱咔嗍兰意淄醺炒恕卦h肆郑晒Φ种屏死醋愿鞣窖沽Γ岢止焦13睬笾ぞ菰颍慕刺笆乱到械降住 有两位王爷撑腰,审讯过程中,特使大人肃顺,充分融入现代法律制度理念,引进新式审讯设备手段,将牢子里一帮人,折腾的一个个鬼哭狼嚎,恨不得找块大青石,一头撞死算了。吵吵着验伤,还都验不出来刑讯逼供的痕迹来!顶多算畏罪自杀,死了白死! 到奕d第三女一周岁之时,内务府贪腐一案成功结案。肃顺等人联名上表结案奏折,康熙高高兴兴翻开,还未看完,连喊肚疼:肃顺啊,肃顺,照你这么个结案法子,朕解决完贪官,为什么还要忧心贪官家属就业问题呀? 45、最新最新 与此同时,梅梅则是抱着一堆秀女册子,坐在永寿宫发呆:肃顺你啥么意思?把人家爹判了罪,闺女还送来选秀,就不怕上演秀女为父报仇,刺杀君王的戏码? 康熙气了半天,晚上顺着小巷,悄悄来永寿宫睡觉。夫妻俩一通气,齐齐骂肃顺:忒不是东西!你说你按《大清律》判那些家眷跟着流放多好,还什么家眷无罪,不应并罚。一大堆旗人,留下来又没有生活来源,这不给我们夫妻找麻烦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近一年来,皇后“静养”,永寿宫少了宫妃走动,总是一派平和气息。康熙习惯了每天到皇后这里坐坐,说说话,谈谈恋爱,培养培养夫妻感情。有时候坐的时间长了,直接就睡在永寿宫里。唯一不足的是,每当自己稍稍表达那么一丝丝“兴趣”之时,皇后总是推说自己腿疼,刚贴了膏药,一股子膏药味儿,怕是熏着了万岁爷,请您移驾别处,或者请别宫妹妹来侍寝。她们多日不见您,都十分想念云云。 次数多了,康熙也试探出来:这个皇后,并不是为某人守身,而是,这丫头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那什么冷淡! 灯光下,康熙瞧着皇后雪白脖子发呆,心情郁卒,恨不得张嘴啃上一口。 梅梅故作没看见,摇着团扇嘟囔:“这话怎么说?朝廷隆恩,没有降罪贪官妻儿。我没话说,毕竟罪不及妻孥。可按理,既然父兄犯罪,断没有女妹接着选秀之理。皇上啊,去年您忙着接待外国使节,将选秀推到今年。可小选名册上,一半都是获罪官员之女、侄女、族侄女或者妹妹、堂妹等等,总之,不是同族的,就是亲戚家的。总不能,全筛下来吧?”这些秀女怕是个个肩负复兴家族之重大使命,定然会动用各方面力量参选。就是想全筛下来,也没那么容易。 康熙瞥一眼皇后,淡淡一笑,“皇后啊,上一次选秀,你不是定下来,有太医把脉一关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饶是你美若天仙、才华横溢,体检表一旦写上“有病”,更怕是写上“不宜受孕”,想进后宫,登天难! 梅梅听完,不住点头,“万岁爷说的是。臣妾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还是要动用“体检门”呐。 康熙轻而易举、毫无愧疚定下此计,帝后二人闲来无事,对着满蒙秀女名册,挑出两个家世清贵的,一个赐婚惠郡王,一个嫁到克勤郡王府,为克勤郡王晋祺嫡福晋。 对惠郡王福晋人选,梅梅并无异议,看看克勤郡王福晋,“钮钴禄氏?” 康熙凑过来,下巴压到皇后肩膀上,顺着皇后眼神瞟了两眼,“嗯,还是皇后远房堂妹呢。果毅公之后,定然是个不错的。” 梅梅一笑,“臣妾的嫡母就是克勤郡王府的姑娘,再指一个钮钴禄氏嫁过去,只怕不合适。皇上啊,咱们再瞧瞧其他人家可好?” 康熙拿下巴蹭蹭皇后脖子,瞧皇后脸不红、气不喘,哀叹一声自己命苦,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么个“一年一次”的。瞧皇后笑着看自己,故意笑笑,吹着皇后耳垂柔声回答:“朕瞧着不错。这十来年,钮钴禄家除了你,也没有几个嫁到宗室里头。选了你堂妹,将来,你在宗室里头,也能有个照应。” 梅梅一笑,捏捏耳垂挠痒痒,笑着回答:“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位堂妹自小跟费扬古一起玩,学的——有些泼辣!”我怕她跟克勤郡王打起来。 康熙不以为意,张嘴去咬皇后衣领扣子,“泼辣?再难缠,也没有那些罪官家属难缠啊!” 康熙这么一咬,梅梅觉得更痒了,歪歪头避开,笑问:“皇上也遇到难缠的事了?我虽然不关心政务,可也听说过,犯下如此大罪之家,都是要举家流放的。皇上难道是忧心流放何处?” 皇后躲开,康熙没什么好玩的,一摆手,“你不懂。”也不叫宫女伺候,自己脱了衣服,躺被窝里了。 梅梅坐到床边推一把,“皇上,洗了脚再睡呗!” 康熙着实累了,刚才跟皇后闹着玩不觉得,现在脑袋一粘枕头,睡意顺着脖子涌上来。嘟囔着回答:“困,不洗!” 梅梅无奈,只得自己到外面洗漱更衣。等到安置好了回来睡觉,康熙已经盖着被子,呼呼大睡了。薄被一半盖在身上,一半留在床上。梅梅抿嘴,小心躺到床上,拉过薄被,盖到肚子上,闭上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梅翻个身,迷迷糊糊将要睡着之时,康熙跟着翻个身,两人汤勺一般,叠在一起。后背乍然贴上男人平坦胸膛,梅梅一个机灵,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等了半天,不见康熙有丝毫动作,轻轻唤一声:“皇上?” “呼呼——” 梅梅轻轻出口气,拉过被子一角,重新盖到肚子上。 等到怀里人筋骨放松、呼吸均匀,室内一片静谧之时,康熙睁开眼睛,抬起头,对着皇后耳畔,轻轻亲一口,“皇后,你到底要朕等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中午,梅梅去给康熙送饭。随行宫人中,有两位生面孔。康熙随意一瞥,二人皆着二等女官服色,看年岁,大概三十出头,随口问一句:“你宫里新来的宫女?”皇后啊,虽说选秀年龄改了,可你这改的也太离谱了。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也往宫里拉,等出了宫,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梅梅一面布菜,一面笑答:“哪呀,是臣妾特意挑妇人,充当女官。”转身叫来二人,“王嫂、李嫂,今日是你们第一天伺候万岁爷,过来见个礼吧。” 二人急忙上前,磕头请安。 康熙愈发奇怪了,命二人到门口守着,唤皇后到跟前,小声问:“宫里找嬷嬷都是有规矩的,她们俩,怎么看怎么不像寡妇啊?” 梅梅张张嘴,半天才嗔笑着埋怨:“皇上,她们都是身家清白两家妇女,可不是曹寡妇之流,您——您想哪儿去了。” 康熙咳嗽一声,奕},瞧你惹下的风流债,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有人记得曹寡妇呢!没办法,只得解释:“你身边女官不都是女孩儿担任,怎么这次选了两个媳妇啊?” 梅梅一笑,坐到康熙对面,给他夹菜,嘴里慢慢说:“我这不是想着,我身边宫女里头,出了两个贵人了。要是再挑模样齐整的,难免还得您多花钱养皇妃。索性,趁机挑两个媳妇。她们家里都有儿有女,不用费心,进了宫,也不用担心嫁人之事。一个月,还能回家四天跟相公、儿女团聚。做起事来,她们安心,我也放心。您呢,也不用操心。”说着,对着康熙咯咯笑两声,眯着眼等着看笑话。 康熙抿嘴,憋了半天,总算说了句:“这——就算是吃醋了?”皇后啊,你总算不装贤惠了。 梅梅撇嘴,“说什么呢!一国之母,怎么能吃醋呢。我说实话吧。我呀,是看那些宫女出宫嫁人难,这才想着,改了自己宫院规矩,挑媳妇做女官。虽说刚开始吧,参加选秀的姑娘可能还埋怨,这不跟我们抢饭碗吗?可是,转念一想,不能按照旧制入宫,不还有嫁人生子,更好的一条道吗?有了好的归宿,那些世家,尤其是内务府世家,自然也会感激我的。人之本性,谁有了更好的路子,也不愿意伺候人呐。”说完,歪着脖子去瞄康熙。 “呵呵,”康熙盯着皇后看了半天,最后,轻声问:“腿好了吗?今天晚上,朕可不想再闻到膏药味儿?” 梅梅听了,愣上一愣,随即明白康熙话中所指,抿抿嘴唇,正色回答:“今天,臣妾家亲戚要来。”说着,端坐在桌前,起筷子吃饭不提。 康熙憋闷,怪不得,今天故意拿小眼神儿勾搭,原来,是有恃无恐啊!哼! 气归气,皇后明示暗示,康熙还是听懂了。要想社会安定,就要为百姓解决就业问题。而应对那些获罪家眷最好的办法,是指一条更好的路子。 第二天小朝会之后,与军机处大臣商议,依照肃顺等奏表,定下前总管内务府大臣、现阿克苏办事大臣舒兴阿、总管内务府大臣宝]监察不力之罪,降职流放新疆,判几位内务府领事终身□□并抄没家产、收回朝廷所发房屋,仅留数间,供家眷度日。 判决书下达当日,康熙对着群臣诉苦,说什么“朕力行节俭,没想到,内务府还是贪得无厌,其行其状,甚于硕鼠。这些人本该抄家灭门、流放九族,朕不忍心看着丈夫之罪,祸及妻孥。故而,行特赦,免了他们抄家灭族流放之苦。”瞥一眼奕d,“六弟呀,这些人,虽说是奴才,可是,几代人为皇家办事,早就习惯养尊处优、不通俗物。一旦没了贪腐所得,哪怕是朝廷宽厚,所拨房屋,过不了几天,也全叫这些败家子倒卖一空。你看,给他们找个什么差事,叫他们得以度日呢?” 奕d想了想,“皇上,现今陕西、蒙古正在建厂,不若,让他们做工去吧?男丁可以到军工厂、钢铁厂,女眷能到纺织厂。” 肃顺低头撇嘴,还去做工呢,那帮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一步喘三喘,到了陕西、蒙古,不纯粹给人家蒙古亲王、陕西总督添负担么! 康熙忍笑摆手,“那么重的活,朕不忍心呐。” 不忍心您还判了他们当家的罪!众臣正嘀咕着,户部尚书文祥出列,“皇上,臣看此次获罪家族,大多是内务府参与买办、皇商之家,或者与皇商有姻亲故交。如今,朝廷正是开放口岸、对外通商之时,不若,让那些世家子弟,学做外贸?” 大学士灵桂低头,“文祥你真够狠的。好好的旗人,做什么生意!那是贱民才操持的生计。” 康熙听了,则是拊掌大笑,“不错,此话深得朕意。文祥啊,这件事,你跟荣禄去办吧。他不是才升了户部侍郎吗?年轻人,多锻炼些好!” 灵桂听了,心里也不敢再埋怨了。荣禄谁呀?那是自家姑爷,万岁爷摆明了想提拔姑爷,就是再反对,也不能在这当口上,给姑爷挡道不是? 文祥拱手应下。 康熙暗自得意,皇后说的是,有了更好的出路,那些人的就业问题,就不用朕操心了。 接下来,就是为内务府换个体制的问题了。 46、不想起名 商议完内务府编外人员就业问题,康熙又命崇琦拟旨,着军机处、六部商定内务府改制。并且明确指出,内务府制度,已经不能适应朝廷新政,必须彻底改革,从根上清除贪腐、勾结问题。 说到这里,康熙瞥一眼奕x,原本,这件事交给老七最为合适,只可惜,谁叫他娘是乌雅氏呢!叹口气,“你们商议定之后,上个条陈给朕。这件事,由文华殿大学士肃顺主持。”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奕d低头,恭敬应下,侯皇帝无事,带着众臣告退,回朝房议事。肃顺跟在最后,出了门槛,想了想,还是折身,对着守门太监拱手:“烦劳公公通报,大学士肃顺有事启奏万岁。” 这天,承恩公府大夫人协姜夫人前来,送来庄子上新下的西瓜、黄瓜、豆角,说是给主子娘娘尝尝鲜。又捎来两麻袋宁夏特产,说是费扬古孝敬娘娘的。梅梅留两位夫人吃饭,一时忙了些,给康熙送饭,就晚了一刻。 到了殿外,梅梅停住脚步,转身接过来王嫂手中食盒,亲自抱进殿内。恰巧肃顺从殿里出来。二人一照面,肃顺略行个礼,低头走了。梅梅则是微微一笑,依旧领着王嫂、牡丹给皇帝摆饭。 刚才那一幕,康熙看的清楚。虽然,他不知道二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很清楚,皇后眼中,再也不会出现肃顺的身影。 看着饭菜摆好,都是时鲜蔬菜,康熙轻松笑笑:“内务府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手,居然还能送来这么鲜的菜,真是难得了。” 梅梅听了,噗嗤一笑,吩咐王嫂带着人到外头伺候着,坐到康熙对面,小声解释:“等他们?咱早就饿死了。不瞒您说,自从去年您整治内务府以来,他们送来的东西,我就不敢再用了。尤其吃的东西,都是叫承恩公府直接从庄子上拉来,我先试过没事,这才敢做好了饭给您送来。别说我,就连祺妃她们几个内务府没人的宫位主,连同公主所里,我都提醒过了。重华宫那里,我悄悄知会过六福晋。大人还好,那里头,可是有好几位小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总要为孩子们着想才是。” 康熙看皇后一眼,想想肃顺方才说的话,点点头,“难为你,自家一堆的事儿,还要替老六家的操心。” 梅梅笑笑,“也没什么,不过两句话的事。您别看我跟六弟妹面上看着不亲,其实,我心里头,挺稀罕这人的。” “哦?”那个拎不清的,有什么好稀罕? 梅梅笑笑,没做解释。过了一会儿,看康熙一直在看自己,只好笑着说:“六弟妹长大了,经过这几年,成熟不少,说话做事,让人看了心里喜欢。” 康熙点点头,“瓜尔佳氏的姑娘,还是靠谱的。”隔了一会儿,笑着对皇后说了一句:“其实,朕也挺稀罕你的。” 梅梅低头喝粥,只作没听见。等到康熙吃完饭,收拾碗筷时,不小心,手一滑,筷子砸到炕桌上。康熙伸手捡起来,递给崔玉贵,命他们收拾好退下,轻声埋怨皇后:“你抖什么?” “我……”梅梅低头,不肯说话。康熙也不催她,二人隔着炕桌,对面坐着,一个低头不语,一个淡笑静候。皇后不说话,康熙也不吭声。这个皇后是个性子怪的:表面上看,温柔大方,标准的一位封建皇后;其实,她的内心,敏感而刚烈,犹如一块青石,坚硬坚硬的。要想得到她,只有水滴石穿。 梅梅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每天净对着一个人,就是块石头,也能产生感情,更何况,这家伙还时不时弄些甜言蜜语,搞些糖衣炮弹袭击。原本以为,送几个美人儿嫔妃到他跟前,定然就能转移其兴趣。哪知道,百年好色君王,居然专一起来。以前他不明说,自己只当不知道,如今直接告白,可要如何回答是好? 康熙等了半天,只见皇后交错握着两只手,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自己先笑了,靠过来,拍拍皇后后背,“行了,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你我夫妻,闺房之中,什么话说不得?总一本正经、相敬如宾,就一定好了吗?” 梅梅听了,低头笑笑,“您说的是,是我太古板了。” 康熙差点儿没笑出来,古板?你不看看,自从你来后,宫里规矩都改了七七八八了,还古板?顿了顿,换个话题:“肃顺说,这次内务府大反腐,朕不看奕d情面,接连流放了他的连襟之父与幕僚。他说,他很担心,朕与储君会因此产生隔膜。你怎么看?” 梅梅急忙摇头,“此乃朝政,我不懂。” “虽为朝政,也是家务,就拿你懂的说吧。朕并不是非要你想个办法出来,不过是,除了你以外,不知道还有谁能说了。” 梅梅回头,看一眼康熙,轻声问:“皇上,那您希望,您与六弟之间起冲突吗?” 康熙没有回答,对于皇帝跟储君之间的关系,他并没有处理成功的经验。 梅梅叹口气,“五年了,从您开始施行新政以来,五年了。这五年里,您与六弟精诚合作,国家逐渐兴盛起来。然而,积弊难返,别说一个五年,就是三十年成就,只怕,离您最开始的设想,还差许多吧?”顿一顿,慢慢说,“臣妾惶恐,斗胆说一句:不管什么关系、什么时候,矛盾总是存在的。请您不要害怕产生隔膜,您应该关注的,是如何与储君求同存异。六弟夫妻两个,都是性格纯正之人,骄纵脾气是有,但是,若论小心眼、阴谋诡计,臣妾还没见过他们私底下用。皇上,这次内务府事件,六弟夫妻俩若是明白您的苦衷,也一定会支持您的。您说呢?” 康熙听完,叹口气,“肃顺也是这么说的,他劝朕,与六弟之间莫要产生隔阂,要及时与他沟通。以免将来帝储不和,朝廷不稳,祸及百姓。你们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不是分了?还这么默契! 梅梅笑笑,不理会“肃顺”二字,“六弟妹那里,我会带着祺妃,一同去好好安抚的。” 康熙点头,皇后都这么配合了,他还赖着吃醋,多少缺了些男子汉风度。 奕d中午回重华宫吃饭,对瓜尔佳氏提起内务府两位总管大臣处置。瓜尔佳氏听言,五姐公爹居然要流放新疆,五姐姐还不知道要跟着受多少罪,登时流下泪来。 皇后说六福晋长大了,还真不没亏说她。人嘛,总是在竞争中,才能快速进步。经过与佟佳氏、富察氏、高佳氏等人轮番比拼,瓜尔佳氏总算知晓自己不足之处,对外人,学皇后端庄贤惠,独自与奕d相处之时,就学高佳氏等人温柔小意。 奕d本就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原配夫人如此行事,他也乐得宠爱尊敬。因此,一见福晋流泪,急忙挥退众人,拉到怀里小心劝慰:“你放心吧,姐夫那里,我会命人暗中照顾的。等过两年,风声过了,再想法子调回来,也就是了。再说,新疆也不是十分过不得,先前林则徐老大人不就在那里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说不定,姐夫他们,还因祸得福呢!” 瓜尔佳氏捏着帕子,靠在奕d怀里,柔声说道:“妾身心里难受,并非全为五姐姐命苦。妾身最为担心的,是爷您啊。爷,自从三格格出生,这一年多来,整治内务府,就没消停过。如今,更是接连撤了爷您的左膀右臂。爷,叫我如何不担心呢!” 瓜尔佳氏再拎不清,她娘家也是官宦世家,论宫斗或许不如内务府世家姑娘,论朝廷风向,她的政治觉悟,就不是乌雅氏等人可比的了。 因此,奕d一提,瓜尔佳氏立刻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他们瓜尔佳氏另一位储君姑爷。那一位,当初可是正正经经祭天册封的殿下,捧在圣祖手心儿里的嫡子呢! 媳妇轻轻一提,奕d心中跟着一沉。皇兄当初在病床前,册立他为储君,绝对是真想将江山托付。只是,五年时间过去了,皇帝身体越来越稳健,国家朝廷也越来越兴旺,过不了几年,载淳长大成人,当初“主幼国疑”之忧,将不复存在。朝中绝非铁板一块,各方势力,势必,会有一次争夺。到那时,皇兄的心,还会如五年之前,那么坚定吗? 奕d跟福晋吃完饭,依旧回到前面朝房办差。诚然,国家是皇兄的,但新政是自己一点一滴搞起来的,若是因为心中一丝怀疑而懒怠罢工,奕d自认做不到。 刚进屋子,就见一人负手立于窗前,听见他进来,笑着扭头招呼:“回来了?” 奕d看清来人,急忙甩袖子行礼,“给皇上请安!皇上,您有事,命人传唤一声就是。怎么亲自来了?” 康熙笑着走过来,亲自扶起奕d,“没什么大事,你嫂子说,趁着太阳不算十分毒辣,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奕d急忙笑着扶康熙坐下,亲自倒水奉茶。康熙接过来喝一口,“嗯,不错。天平天国灭了之后,这云雾山茶也能顺顺当当进贡了。六弟啊,说起来,你举荐的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等人,可是做的很不错啊!” 奕d笑着陪坐,“皇上知人善任,臣弟不过是引荐引荐,不敢居功。” 康熙点头,“你也别谦虚了,该是你的,朕总要给你。”奕d听了,心里一震,低头不敢答言。 沉默半天,康熙又问:“流放新疆的两个人,都安排好了?” 奕d点头,颇为不好意思,“是臣弟监督不严,致使内务府蠹虫猖獗,臣弟知罪。” 康熙抬手,摸摸奕d脑袋,“你呀,你以为,朕是生你的气,才变着法儿折腾内务府?错!内务府里,你的人再多,那也是皇家的奴才。朕会因为一两个奴才置气跟亲弟弟?朕处置内务府,不为别的,是为了你呀!” 奕d迷糊了,真的假的?跟我有半文钱关系? 永寿宫内,梅梅握着六福晋的手, “好弟妹,有件事我说了,你可千万别急。回去以后,也别忙着处置她。只是,往后做事,千万防着她,也就是了。” 祺妃对着佟佳侧福晋一个劲点头,“是啊,等会儿你们回去,可一定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往后,寻个由头,发落了她,也就是了。” 六福晋撇撇嘴,皇后啊,你这又演哪一出哇? 佟佳侧福晋瞧一眼祺嫔,难道——要收拾她了? 48、不起标题 国舅遭劫 纵然心中着急,皇帝召见,也不能披散着头发、仪容不整而去。梅梅耐着性子,命宫人们找一身半新不旧常服换上,再戴上几朵绒花,扶着王嫂、李嫂两人,书海泉在前头引着,永寿宫宫人簇拥着,弃小巷而不用,开永寿宫宫门,沿着宫巷往南,入养心门直达大殿外,递牌子求见。 崔玉贵早就在外头廊下候着,远远瞧见皇后仪仗进了养心门,急忙飞奔上前,接过书海泉手中牌子,对着皇后躬身行礼:“请主子娘娘稍候,万岁爷正在召见军机大臣与兵部官员。容奴才进去通报。” 梅梅点头,“去吧。”扶着王嫂,站在殿外,仰头望殿檐上琉璃瓦滴水。数了不到十块滴水,就听门口小太监连声通传:“宣——皇后觐见!”一声一声,由西暖阁传到外殿。 梅梅心下一沉,扶着王嫂,慢慢走上台阶,眼角瞅着大臣躬身鱼贯而出。肃顺落在奕d身后,与皇后擦肩而过之时,略微侧身,让皇后先行,嘴里小声劝道:“别急。” 梅梅想停住脚步问清何事,就见崔玉贵、张德全双双迎出来。没时间细问,只得将肃顺的话记在心里,跟随崔、张二人入养心殿西暖阁。 打开软帘进去,就见康熙立在龙座之前。崔玉贵、张德全伫足,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王嫂、李嫂见状,只得停住脚步,守在帘外伺候。 梅梅心中更加奇怪,莫非出大事了,皇帝竟然起身相迎?不敢托大,疾步上前,飘飘下拜。 康熙叹气,亲手扶起皇后,拉她坐下,连叹三声,这才缓缓说道:“费扬古出事了。月前,他奉宁夏将军之命,到陕西宝鸡军工厂提两车军火回银川,路上被劫了。劫匪留下口信,说再要两车军火,才能放人。山陕总督不知他是国舅,并未及时答应。固伦四额驸赶过去救人的时候,那些山贼已经逃匿无踪了。国舅也不知去向。” 康熙说完,留神皇后,生怕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痛哭失声。哪知,皇后只是起初略微呆滞一刻,等话说完,立刻回过神来。只见她闭目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慢慢问道:“人逃了不好找。问题是,两车军火,走在路上,很难轻易藏匿,就是分开运,沿途也会留下痕迹。朝廷军火制造水平,不是普通山贼能够拥有的。一旦有人使用,就会露馅。皇上,四额驸可是按照这些线索找了吗?”未等康熙开口,梅梅接着说,“四额驸毕竟不是当地人。只怕,这事还得靠地方官。要熟知当地风土人情、地理山川之人方可。除此之外,还要能代表朝廷之人前往周旋,不知皇上派何人去了?” 康熙皱眉:“兵部侍郎崇绮,率大内侍卫特别纵队已经出发了。朕另外传旨给山陕总督,命他全力配合。” 梅梅垂眸:“多长时间以前被劫了?” 康熙叹气:“三天前。”顿一顿,忍不住问,“你不担心?” “三天了。”梅梅闭上眼,兀自琢磨,“应该还活着,那些人既然敢拿人质做要挟,就一定相信费扬古的身份,能够换军火。崇绮,崇绮——”睁开眼,看着康熙,“别让崇绮去,此人太过刚硬耿直,适合剿匪,而不适合谈判。派荣禄去吧,他更合适。” 康熙看皇后一脸平静,顿时无语,沉思一刻,方才点头,叫来崔玉贵,传召荣禄速速出发,追上崇绮,命二人一同前往山西。 旨意传出,梅梅一愣,“既然是从宝鸡往宁夏运货,怎么反而去山西?” 康熙听了这话,心中更加郁卒,闷声回答:“从宝鸡往西,据说路上冰雪封山,这才绕道陕西东北。没想到,居然遇到山西土匪。”皇后地理居然学这么好? 梅梅伸手,揉揉太阳穴,“山西?不对劲。军火是何等机密之事,就算费扬古年轻不更事,宁夏将军难道会不知道保密?怎么临时绕道,反而被山贼发觉?山西山贼,跑到陕西劫道。这伙山贼,不简单呐!” 梅梅嘟囔完,康熙腾的一声站起来,大步出去,找御史秘密赴山陕调查。等到一切安排停当,回到养心殿西暖阁,见王嫂、李嫂依旧带着永寿宫的人垂手守在暖帘外,轻声问:“皇后还在?” 书海泉急忙托着佛尘,躬身上前回话:“回万岁爷,主子娘娘一直在,刚才出来,看万岁爷没回来,就又回屋坐了。” “哦。”康熙奇怪了,刚才看皇后神情,挺镇定的,想必,是又想到什么,等朕回来说吧。叫众人在外候着,康熙举步入内。 皇后依旧双手交握坐在炕上,见皇帝独自进来,只是抬头,随即又低下头来。国舅生死未明,康熙也不好挑这时候找皇后失礼之处,只得走上前,稳坐到龙椅上,轻声问:“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梅梅抬头,想了想,慢慢说:“我在宫外有个铺子。因为我不方便出面经营,便托一位老掌柜照管,此人姓胡。那个胡掌柜,曾经是山西乔大当家的手底下干过,与乔大当家的关系甚好,到现在铺子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从乔家进货。我刚写了一封信,想麻烦您,找人护送胡掌柜,到山西去。乔家生意,在全国都能畅通无阻。只怕,各方面关系都打理的好。若是乔大当家能出面,或许,能帮忙找到那伙山贼也不一定。”说着,拿起桌面上一封信,递了过去。 康熙接过来一看,口也未封,想了想,找来浆糊,亲自封好,这才叫人出宫,将信交给胡掌柜,并护送胡掌柜即刻启程,前往山西祁县。 诸多事情有条不紊安排下来,时间却只过了一会儿,太阳才刚刚升起。梅梅掰指头数了数,自己能干的事情都做完了。看看康熙,山陕两处,乃西北重地,那里丢失两大车军火是何等重大之事,只怕,他要忙上一阵了。想了想,小声问:“皇上饿不?我去做饭?” 康熙默然,点头应允。 梅梅得了准许,这才整整衣服,扶着炕沿站起来。康熙睁眼看着皇后稳稳当当站起来,心中不解:难道,费扬古在皇后心中,就那么不重要?一般女子,听闻亲弟弟生死未卜,定然会失声痛哭。心眼儿多的,还会趁机趴到丈夫怀里装柔弱,以求帝王风多的宠爱吧?毕竟,费扬古乃是公干之时出的事。 大座钟长针还未走上一圈,康熙就知道自己错了。皇后哪里是不在乎费扬古,分明是太在乎了。 只见她稳稳站起来,刚走两步,就直直撞到檀木桌上。撞上就撞上吧,赶紧绕路啊,哪知道,皇后借机坐到地上,抱着桌腿,不肯起身了。 康熙无奈,不忍唤来奴才们,看见皇后狼狈模样,只得亲自起身,上前扶她。走到跟前才知道,皇后抱着桌腿,鼻子红红的,两只眼睛正啪嗒啪嗒往下掉泪珠。 康熙伸手拉她,“起来吧,叫太医给你看看。风湿刚好了些,别再受凉了。” 梅梅听了这话,越发不肯松手,抱着桌腿,埋头呜咽,嘴里含糊不清,“弟弟啊,我的亲弟弟啊!”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听的康熙心中发酸,忍不住在一旁劝道:“不会有事的。朕已经派人去救了。你不也派人去了吗?” 梅梅哭累了,止住眼泪,扭头看康熙一眼,小声说:“我没事了。就是心里难受,所有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囫囵着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见到爹娘,我该怎么办?弟弟跟着我,我把他弄丢了?我把亲弟弟弄丢了?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好好的一条檀木桌腿,抹的是一把鼻涕一把眼,看的康熙不知道心疼皇后好,还是心疼紫檀木的好。 康熙蹲在皇后跟前,抽出腰上手帕递过去。看看皇后这幅模样,莫名其妙的,心中反而轻松起来。 说实话,刚得知消息之时,皇后冷静沉着,分析处置,让他觉得皇后太过强悍,不像那位一直站在自己背后,照顾自己衣食起居,偶有闲暇,听她说些闲话、找她帮些小忙的小女人。反而更位像能力卓绝的女强人,譬如,他的祖母孝庄文皇后。甚至,他觉得,即使慈禧遇到这样的事,处置起来,也未必比皇后做的好。这样的女人,做长辈,他习惯了;做女人,他不适应,很不适应。他是男人,一位以天下为己任的男人,他的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女人,一个以他为天的女人。这种情况下,皇后你不是应该扑到朕的怀里,求朕救国舅吗? 毫无疑问,皇后初遇事时,表现的冷静沉着,让康熙不爽了,大大打击了他身为男人、身为帝王的自尊与骄傲。而冷静过后,皇后表现出来的柔弱,乃至无理取闹、幼稚至极的行为,反而取悦了康熙。 这些,都是梅梅所不知道的。她只知道,她把弟弟弄丢了。那是她一个爹一个妈、从小打打闹闹、一起哭一起笑、一块儿长大的亲弟弟呀! 想到这里,梅梅又哭了。能做的都做了,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还不许她哭一哭吗?因此,当康熙极尽温柔地揽她入怀,轻轻为她拭泪之时,梅梅趁机抹了康熙两手鼻涕。“呜呜,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我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呀!你别回来,回来我就打死你,运个军火都能叫土匪劫了,你活着干什么你,呜呜,我的弟弟呀!我的亲弟弟!” 梅梅絮絮叨叨,妄图说服自己,费扬古一定还活着,等他回来,一定拿扫帚疙瘩好好削他一顿不可。康熙忍着胸口衣服湿漉漉、潮乎乎的,小心安慰皇后。就在这个时候,山西某处山窝窝里,费扬古哭丧着脸,对着山大王苦苦哀求,“大哥,你是我亲大哥,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姐是皇后,我姐夫可有钱了,不信您去问问。求求您了,别让我娶您闺女,行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49、最新最更 费扬古死的心都有了。 对面那谁,刘黑三,您还能再强势点儿吗?见过山贼土匪抢占良家妇女的,见过从山底下抢良家青年的?还说什么你女儿美貌如花又顾家,“如花啊?”费扬古偷眼瞅瞅刘黑三那幅貌似李逵的脸,再看看他身后刘黑四、刘黑五倭瓜一般的身材,捂着肚子打滚,“我不娶,我不娶,杀了我也不娶。”瞧这哥儿仨,估计那位刘小姐当真是貌美“如花”,小爷我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哇! 刘黑三冷了脸,想想老伴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终究还是压下火来,耐着性子劝慰:“国舅爷,您就从了吧。老三我早就打听好了,您是家里头老小,你娘原来是你爹小老婆,算起来,我们家姑娘还是大老婆生的,俺们又不要彩礼,还倒贴一个山头嫁妆。你说,这年头,上哪儿找这么合算的好事?你要是觉得在你那个家住着不舒服,呃,入赘到俺们家来也行啊。你看,俺们山头大着呢!将来,都给你,只要你给我们哥仨养老送终。” 费扬古再偷偷瞅瞅刘黑三,得了,您都这幅尊荣了,您大老婆别跟刘姥姥一般模样吧?这要生出“如花”来,白送小爷金山银山也不敢要哇! 刘黑四跟着一旁哄劝:“就是,瞅瞅,俺们哥儿仨总共就这么一个闺女,将来百年之后,什么不是你们小两口的。不比你给你那皇帝姐夫卖命的强?” 费扬古还要宁死不屈,那刘老五早就恼了,从腰上_地一声拽下一把杀猪刀,对着费扬古脖子比划比划,口一张,话便如雷劈一般打了下来:“三哥、四哥,跟他说那么多干嘛,依我看,愿意就立马收拾洞房;再说一个不字,一刀劈了,扔到后厨剁饺子馅去。兄弟们可是好几天没开过荤了!” 费扬古听了,欲哭无泪,“姐姐呀,你在哪儿啊,救命啊!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呀!” 不说费扬古如何哀叹今夜定然清白不保,皇宫之中,梅梅哭累了,总算停了下来,抬头瞅瞅康熙前襟上泪痕,很是不好意思,“皇上,让崔玉贵他们伺候您换衣服吧。等会儿我让王嫂来取。不用送到洗衣局,永寿宫洗衣服就挺干净麻利的。” 康熙眨眨眼,这个时候,不应该楚楚可怜告罪才是?罢了,眼前之人,素来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站起身来,看皇后还坐在地上不起,伸出手来搀扶。梅梅摆摆手,“别,腿麻了,使不上力。一会儿就好,您先忙吧!” 康熙摇头叹气,半扶半抱将皇后拉起来,果然,还没站稳,皇后就龇着牙嚷嚷腿麻。好容易扶她到炕上坐下,康熙自己找件衣服来换,一面换,一面问:“等会儿让蒙医再来瞧瞧,刚才在地上那么长时间,好容易风湿好些了,可别再犯了。” 梅梅点头,轻轻揉着腿,等缓过劲儿来,站起来帮着康熙换衣服,借机小声问:“怎么不让人帮忙。您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穿衣服了。” 康熙微微一笑,“不是曾公写下家训,端茶倒水等大小事务,不必劳动丫鬟仆人。朕看了,觉得很有道理,咱们皇家子女,从小到大,是太娇惯了。以至于,天潢贵胄,做起事来,还不如农家子弟来的有担当。” 梅梅闻言不语,小心给康熙扣扣子。谁又得罪您了? 康熙瞧皇后不说话,凑到耳边小声笑语:“等咱们有了孩子,可不能这么惯着。” 梅梅抬头,淡淡一笑,“费扬古说,他很想当舅舅。我想,他会如愿的。” 提起费扬古,康熙不好跟皇后笑闹,只得陪着点头,“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临近午时,肃顺前来呈送内务府改制章程。康熙接过一看,原来是皇家实行特供制度,其他的,大多沿用现代□□采购招标制。负责人由皇家指定,三年一招标。只不过投标标准更加严苛,只有八旗贵族方有资格申请。康熙放下折子,罢了,这也算是个不错了。肃顺不可能完全采用“拿来主义”,总要平衡安抚八旗势力。康熙叹气,再一次佩服小平叔叔手腕魄力! 见皇帝大致通过,只要求改几个细节,肃顺也松了一口气。八旗那帮老顽固,可真难缠啊!怪不得,清朝后期那么腐败,盘根错节这么多关系,不是舅舅就是外甥的,一个不小心,得罪的人,海了去了。罢了罢了,等救出费扬古,还是回青岛安安心心做校长得了。 肃顺做事向来火速,当面跟康熙提了。康熙听闻,想了想,“也好。你教的学生,有的毕业之后,已经能在各地海军担当重任了。咸丰十二年去西洋留学的,今年也该回来了。你回去看看,有适合任教的,就留到学院。人才还是要多培养培养的好。” 肃顺答应下来,又说一番学院老师也应该经常参加军演,以便实践出真知,知识联系实际。 康熙听他说的有理,一一同意。君臣二人详谈一番,眼看天将过午,肃顺琢磨着梅梅该来送饭了,这才躬身告退。 走到门口,康熙出声叫他回来,犹豫一下,开口询问:“你说,一个人,为什么平日大方,遇事冷静,然而事情过后,却又柔弱无助。怎么会有这么多矛盾的性格,集于一身?” 跟肃顺说这些话,康熙十分不情愿。然而,事关皇后,除了费扬古,也就只有肃顺能说。更何况,从某些方面来讲,肃顺比之费扬古那个只知道闯祸的,还是更能体谅皇后,多为皇后着想的。 肃顺一听这话,心里明白这是问梅梅了。要说梅梅遇事冷静,他知道。至于多重性格,倒没那么严重,她不过是有时候不太爱出风头罢了。想了想,指着康熙手边一张纸,笑问:“可否借皇上御纸一用。” 康熙不知其意,命张德全递一张过去。肃顺小心接过来,竖在面前,问:“敢问皇上,此为何物?” 康熙看一眼张德全,“纸啊!” 肃顺笑着摇头,“皇上,您说的,是也不是。您所看到的,只是纸的一面而已。至于另外一面,并非不存在,只是并没有面对您。其实,仔细看看,每张纸都有六面,只不过,其中四面太薄,我们习惯了把它们当成一条线,而忽视了。这其实,也是一面。”说着,将纸张翻来,给康熙看清,接着讲道,“并非是纸故意隐藏其他面,只是人们并未留意罢了。” “纸有六面?”康熙琢磨一番,这么说,皇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有意思。” 肃顺见康熙不再纠结于此,心底明白,梅梅今日定然表现异常,叫这位皇帝生疑。经过这么一番比喻,想必,皇帝不会再难为梅梅了。看皇帝无事,拱手告退。 康熙回过味儿来,才知道,肃顺这个皇后老情人,居然把朕给绕进来了!哼,气呼呼甩甩手,到永寿宫蹭饭去!你绕朕,朕就去绕你的老情人儿! 永寿宫内,屋里烧着地龙,宫人们全都拢手站在门内伺候。梅梅取出一盒子碎珠子,一颗一颗串起来,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既希望崔玉贵、张德全高高兴兴来报:“国舅平安了!”又怕小太监哭丧着脸来报丧:“找着国舅了。” 等到外头响起“皇上驾到”通报声,梅梅惊站而起,几步走到门外,匆匆行个礼,小声急问:“我弟弟呢?” “呃,”康熙摸摸肚子,“皇后,才过去半天,荣禄他们,还没赶到呢!”看来,今天没饭吃了。 “哦,”梅梅讪笑点头,“是我太着急了。”一看日头,急忙把康熙往里让,“皇上快请吧,饭菜都做好了。” 康熙进屋一看,王嫂、李嫂两个正带人往桌上摆菜。荤素搭配,四菜一汤,门外都飘着香味儿。梅梅与康熙对面而坐,苦笑着陪不是,“今天事情多,一时给忘了。多亏王嫂、李嫂提醒。菜都是她们做的,还不太熟悉您的口味。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点头,“无妨。”张德全急忙到一旁布菜伺候。康熙摆手,“都下去吧,朕与皇后吃顿心静饭。” 众人躬身应下,出门到外头太阳底下候着。康熙看无人了,这才劝说:“你好歹也吃点儿,别想太多了。” 梅梅听了,终究不再强颜欢笑,啪嗒一声掉下泪来,捂着嘴回答:“皇上说的是,为那么个小子,弄的多少人不能安心。实在不划算。等他回来,非好好揍他一顿不可。”话没说完,自己先含泪而笑。 康熙叹气,越过桌子,拍拍皇后的手,“放心吧,费扬古会好好回来的。朕担心崇绮、荣禄没有与土匪打交道的经验,已经命石达开快马追过去了。这几年,石达开练兵的本事,朝廷上下有目共睹,他又是平民出身,最懂得山贼、土匪行事。放心吧。” 梅梅听了,急忙擦了眼泪,“我放心,我弟弟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伸手给康熙夹块莲藕,嘴里劝道:“为他一个,惹得兵荒马乱,回头,一定要他请咱们吃饭才行。” 康熙笑笑,“好!”夹起莲藕,放进嘴里。 因国舅公干被劫,康熙借机正是解除永寿宫“静养令”,宫务移交皇后全权处理。有了杂事烦心,梅梅总算不时时刻刻惦记着她那“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趁着心情不好,又有康熙纵容,大刀阔斧开始整肃后宫。姑奶奶才一年多没管,一个个就得瑟起来了?哼,反正我心情不好,诸位娘娘,别太得意咯!接招吧您呐! 再说费扬古,刘黑三兄弟三个磨了半天,愣是不见他松口点头,哥儿几个也气势起来。招呼喽牵袄囱剑汛蠛煜沧指先ィ蠛斐褡痈移鹄矗蠛煜蔡律剿偷酱蠊媚锼司思胰ァ=裉焱砩希勖羌掖蠊媚镄禄榇笙玻氲苄置呛染瓶 小喽腔短煜驳卮笊o拢暗眠郑 币桓龈銎u咂u叩厣洗谙绿17怕薏坏 刘黑五一掳袖子,提溜着脖子,一把杀猪刀亮起,唰唰唰几下子,把费扬古连绳子带衣服剥了个一干二净、□□、光光溜溜,扔到厨房,大喊:“小的们,烧锅热水,把这人洗涮洗涮,到晚上,好给大姑娘享用享用!” 费扬古咬牙忍气不吭声,两只眼睛滴溜滴溜乱转,净等着瞅时机,好溜出火坑。 正在众人兴高采烈忙活之时,就听山门外一阵轰鸣,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费扬古一听,太好了,姐夫派人救我来了。 刘黑五掂着杀猪刀出门,一把提起小喽龋骸芭苌杜埽抗俦凼且患遥古滤牵俊 费扬古眨眼,“兵匪一家?” 哪知那小喽旄觳蔡咄榷桓鼍6踉拔逡皇恰2皇枪俦谴蠊媚锎松鄙仙嚼戳耍 “啊呀我的娘唉!”这一嗓子,不仅小喽锹芈掖埽土鹾谖宥蓟帕耍按笾杜φ馐焙蚧乩戳耍磕忝牵攀裁矗共豢彀研吕筛也仄鹄矗 彼底牛约合却诘轿莺蠖忝挥傲恕 费扬古光溜溜的,一件衣服也没,寒冬腊月不敢出门,只得挪到灶火旁烤着,耳朵就听外头鬼哭狼嚎,“不好了,大姑娘回来了!” 什么情况?莫非,这位大姑娘果真貌美“如花”?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50、标题不写 接下来这个月,可谓是度日如年。 倒不是说因为皇后担忧国舅,不给皇帝做饭了,皇帝胃口不好,连带的吃嘛嘛不香,把脾气全都发到大臣身上。而是皇帝开了永寿宫宫门,“静养”了两年的皇后给放出来了。 弟弟丢了,梅梅心情不好,不敢把气撒到皇帝身上,就转身欺压其他人。反正后宫除了皇帝,她最大。 永寿宫解禁当天,丽贵妃带着各宫宫位主前来请安。将近两年没给皇后请过安,众嫔妃业务早就生疏了,行起礼来,疏疏落落的,忒不像样。丽贵妃看着也觉面上不好看,出声说了几句。梅梅还未吭声,就听玫嫔伸手玩指甲套,凉凉回过来:“哟,丽贵妃姐姐,平日里,不是您说,主子娘娘静养,咱们姐妹不需多礼。怎么今天,您反而急了。这主子娘娘还没说话呢!”说着,对着皇后笑笑。 祺妃看一眼婉妃,二人只笑不语。 玫妃这么一打岔,下头嫔位主也跟着起哄。梅梅端起茶杯,对着底下人冷笑:姑奶奶一年多没管你们,居然真得瑟起来了! 说几句闲话,笑着命丽贵妃带人回去。转身,梅梅叫来牡丹,“取中宫笺表!”老虎不发威,当我加菲猫啊! 第二天一早,中宫笺表发诏:把各宫二十五岁以上宫女全部放出去嫁人,重新选上来三十五岁以上,有儿有女的八旗媳妇,伺候各位娘娘,充为女官,补宫女的缺。休假制度,比照永寿宫王嫂、李嫂。 皇后静养多日,各宫各院早就开始争斗倾轧,行事不谨慎的,身边早就放了不知多少个钉子。如此一来,宫女出宫,皇后得了贤德宽厚美名,各宫主位们,反而多多少少损失了好容易建起的势力。就算没安什么钉子,身边用顺手的大宫女,哪个不是二十多岁稳重老成的。冷不丁换个人,还真不方便。 随着内务府制度彻底变革,八旗媳妇为女官,个个身后有一大家子人,年纪又大,心性成熟,又因嫁人生子,不可能晋位宫妃,可是不比小宫女好拉拢。一时间,皇宫风平浪静。皇后沉默已久,一旦出手,其气度手腕,着实令人叹服。 康熙得知此事,心知皇后对宫中女官制度早有想法,如今不过是借机改革,置之一笑,并未干预。倒有那不甘心失权的,或是保守循旧的,想借着给皇帝送饭的机会,告上一状。哪知,说的轻了,皇帝充没听见;说的重了,皇帝直接下旨,既然你那么喜欢说闲话,呆在宫院里,跟大嫂女官们好好说,没事儿不要出来了。得,直接禁足了。 如此一来,后宫倒是安静不少。托女官改制洪福,好多下五旗适龄姑娘到了年龄,家里就出钱免了选秀,找人家出嫁。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地背负家族使命进宫伺候人了。如此一来,皇后还真是成全了不少好姻缘。 大刀阔斧整肃宫院,梅梅着实忙了一阵。等到闲下来,掐掐指头,弟弟啊,这都一个月了,眼看都过年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就在梅梅忧心费扬古安全之时,崔玉贵穿小巷,从养心殿一路飞奔到永寿宫,喘着气请书海泉通传。梅梅得了消息,不等书海泉说完,几步走到门口,隔着帘子问:“费扬古有消息了?” 崔玉贵对着帘子磕头,“恭喜主子娘娘,费扬古大人现正在养心殿见驾!奴才瞧着,比前年走时候,更健壮了呢!” 此话一出,永寿宫上下顿时喜气洋洋。王嫂、李嫂等人一个个的恭喜,主子娘娘高兴了,底下人日子也就好过了。 梅梅听着高兴,笑着吩咐:“好,辛苦崔公公了。小书子,赏!” 崔玉贵得了两个大元宝,揣在袖子里,高高兴兴下去。梅梅想了想,叫住崔玉贵,托他传话,等费扬古面圣之后,叫他到永寿宫来一趟。 崔玉贵前头刚走,梅梅一张脸啪嗒一声拉下来,双手掐腰,对着门外冷声吩咐:“来人呐,给本宫找个扫帚疙瘩来!要结实的!”费扬古,害得姑奶奶我担惊受怕二十多天,有胆量,你就别进永寿宫大门! 养心殿内,康熙看了费扬古呈上来的折子,点点头,“汇通天下?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晋商那边,已经开始琢磨办银|行之事了。难为费扬古,在山贼窝里,还能跟晋商搭上线。想到这里,康熙笑了,“这个交给户部,由荣禄牵头联系,若是可行,朕就准了。另外,奕d那边前两天也提出了国有银|行规划。依朕看,晋商想自己搞,不是不行,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朝廷出面的好。” 费扬古谄笑着拍马屁,“万岁爷您说怎么行就怎么行。晋商那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搞这个。不过是乔家大当家的瞧着新鲜,商人嘛,不就是看着什么赚钱,就想试试么。正巧,他上山去救我,顺便托我带个话。要说起来,我又不懂这些。还是请六殿下和户部大人们辛苦辛苦啦。有万岁爷您掌舵,这事儿啊,准错不了!” 这话奉承的,听着心里熨帖。康熙叫费扬古到跟前,伸手拍拍他肩膀,小声笑语:“得了,你的功劳,朕知道。晋商那边,你国舅爷的大名,可是响亮的很呐!” 费扬古听了,得意起来,“那没办法,谁叫咱是万岁爷小舅子呢!” 康熙笑出声来,转脸严肃训斥,“不过,你弄丢了两车军火,这罪可是够砍头的。罢了,难为你临危不惧,招降了黑风寨一帮土匪。功过相抵,罚你两月月俸。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费扬古一听,险些哭了出来,“皇上姐夫,您别罚行不?奴才还想着发了工钱,回家给媳妇儿补彩礼钱呢。” “媳妇儿?补彩礼钱?”康熙皱眉,“没听皇后说,给你提亲呐?谁家姑娘?”彩礼钱还用补?你当车票呢?先上车后买票? 费扬古扭着身子,支支吾吾,弄了半天,才说了句:“这是家事,我,我找姐姐说去。”说完,囫囵行个礼,扭头往永寿宫跑了。 康熙惊奇半天,对着郑亲王端华笑笑,“费扬古这是害羞了?” 内侄平安归来,又出了大风头,端华面上也沾光,笑着回话:“八成是瞧上谁家姑娘了。承恩公若是得知此事,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康熙一听,更加乐了。能不高兴吗?人家儿子二十五岁之时,都添好几个孙子了。费扬古倒好,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一个。 费扬古跑出养心殿,抹一把脑门上汗珠,慢吞吞出了养心殿,往永寿宫走。到了宫门前,早有总管太监书海泉满脸堆笑候着。一见国舅爷来了,急忙开半扇宫门,躬身让进来。 宫门一开,前院立刻就走出来一位大嫂,三十多岁,身着一等女官服饰,笑呵呵迎上来,“给费扬古大人请安。主子娘娘在后院等您呢!” “哦,好!”费扬古伸手,从腰上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二人,嘴里说着:“买碗茶喝吧。”抬脚跨过门槛。 二人俱眉开眼笑收了,书海泉依旧守门,大嫂一路迎着,陪费扬古进后院,到门口,让费扬古入内,自己则在门外守着。前院宫人各司其职,各忙各的。主子娘娘吩咐了,没有召唤,谁都不能进后院。 费扬古进了后院,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对呀,虽说是大冬天,可临近过年,皇后事务繁多,这个找那个见的,中宫宫院之内,不该如此寂静啊!脚步略顿一顿,心中大叫不好,扭头就想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大扫帚,飞扑而来。梅梅抱着扫帚,扑蜻蜓似的追着费扬古满后院跑,嘴里嚷嚷着:“你个鳖孙,你想吓死我呀!没事儿了还不滚回来。作死了呢!山窝窝里好玩是吧!”说话间,就拍了费扬古一脊梁土。 费扬古嗷嗷叫着,沿着宫墙绕圈跑。梅梅一面追,一面拍,嘴里还小声喊:“给我站住,今天非把你打哭不可!站住别跑!” 费扬古跑了两圈,见姐姐累的气喘吁吁,不忍心叫她受累,也不跑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嘴里念叨着:“姐,你快别打了。打坏了你兄弟媳妇找你拼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兄弟媳妇?”梅梅闻言,收回手中扫帚,略想片刻,凑过来问,“谁呀?”可别是路上捡的。 当着姐姐的面,费扬古早没养心殿那般羞涩,嘿嘿一笑,“刘如花,刘黑三他闺女!” 想到媳妇,费扬古脸上一阵傻笑。媳妇啊,你别急,出了宫,我就接你去! 梅梅皱眉,“哪家贵女?我咋没听说过。” “什么贵女呀,人家是山贼的女儿。”费扬古说起这话,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梅梅听了,瞅瞅弟弟,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你回来干啥呀?”娶个山贼女儿,你是没事儿,爹妈还不跟我拼命啊! 紫禁城外前门大街上,刘如花带着贴身丫鬟坐在茶馆里喝茶。眼见两壶热茶见底,不见姑爷出来,丫鬟着急了,压低声音说,“大姑娘,定是那皇帝老儿不准您和姑爷亲事,把姑爷给扣下来了。啥也甭说了,咱抽刀直闯,抢姑爷去!” 刘如花抬头,淡淡瞥上丫鬟一眼。小丫鬟立刻战战兢兢、低头不语。盯着桌上茶壶,刘如花噗嗤一笑,想起了二十多天前,第一次见到费扬古时,他那滑稽模样…… 51、第五十章 谁占便宜 那天,刘如花在祁县姥姥家,跟舅母乔陆氏打算盘对账。乔陆氏两只手、两把算盘,噼里啪啦打的飞快,脑子里盘算数目,嘴上不忘调侃外甥女,“花儿啊,前天我跟你提那事儿,咋样啊?行不行你个准话。人家那头儿,还想着年前说定了,娶媳妇进门儿呢!” 刘如花低头撇嘴,捏着笔记账,“舅妈,您又打趣我。如今,那个好人家愿意要我这个山贼闺女呀!不是瞧上您和舅舅疼我,就是瞧上我会管账做生意,没一个真心实意的。嫁过去吃了亏,还不是您和舅舅心疼?” 乔陆氏逗笑,“这话说的,这年头,除了那私奔偷情的,哪家娶媳妇嫁闺女,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别说别人,就是我跟舅舅,那也是早年老乔家跟老陆家做生意,两家父母瞧着不错,想着往后生意上能互相帮衬,这才结了亲家。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别看我跟舅舅这两年好了,刚成亲那会儿,成天打架。打了两三年,把他在外头那些小心肝儿全都吓跑了,这才有了现在安生日子。唉,要不怎么说,你娘那才叫有福呢!别看成年在山上,好歹男人一心一意对她。什么才是幸福,有个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男人,那才叫幸福。其他的,金银珠宝、凤冠霞帔啦,都是虚的!” 刘如花抿嘴,“只可惜,那样的男人,不好找。” “嗯,可不是。”乔陆氏笑着点头,“所以呀,听舅妈的话,你也别挑了,再挑,过了二十,就真成老姑娘了。” 娘俩正说着,乔家大当家乔致庸带着胡掌柜一路快步进来,打开帘子,叫丫鬟全到院门口守着,急急地对乔陆氏说:“不好了,姐夫惹了大麻烦了。” 乔陆氏一眼瞧见胡掌柜,胡子拉碴,脸上冻的青紫,急忙跟如花站起来,让到火炉前,嘱咐如花招呼胡掌柜,自己拉了乔致庸细问。一听说是皇后来信,手里又有黑风寨请帖,乔陆氏险些惊叫起来:“姐夫劫了军火、国舅,要他娶花儿?” 刘如花刚给胡掌柜倒了热茶,一听这话,一壶水差点儿全倒炉子里,对着胡掌柜说一声,过来接了信与请帖,两眼看完,连连埋怨:“爹爹真是糊涂了。军火岂是能抢的。”一定是老娘着急嫁闺女,出的馊主意。 乔致庸也跟着埋怨:“还把人家国舅弄山寨里了,花儿啊,趁着山里派人来接,你赶紧回去。劝你爹,悄悄把人放了。或许,咱还能糊弄过去。要不然,叫上头查清了,那可是天塌的大事了。” 刘如花不敢耽搁,带着丫鬟、小子们,换了衣服,披着斗篷,一路骑马飞奔。进了山门,找着爹爹,问他军火何在。刘黑三还不承认,非说自己给人坑了,得了假消息,赶到的时候,就剩白生生一个国舅小白脸儿了。刘黑三吧唧吧唧嘴巴,“闺女,不是爹说。这个国舅爷,爹瞧着不错。你就嫁了吧,好歹,咱也能混个皇亲当当。到时候,看那什么县令、知府、总督的,谁敢有事儿没事儿找咱吃回扣!” 刘如花听了,直翻白眼,“还回扣,脖子上脑袋先上称盘称称吧!”耐着性子,把厉害陈明,好说歹说,劝爹爹悄悄放了费扬古,带着兄弟们到后山躲上一阵。等风声过了,好接着出来过日子。 哪知,刘黑三听了,梗着脖子摇头,“那不成,我还等着拿他换军火呢。别的山头都有了,就咱们没有,往后比拼起来,不是吃亏嘛!” 刘如花眼看死活劝不动,冷笑一声,“成啊,那你就等着吧。”说着,叫丫鬟们进来,绷着脸发令:“把老爷给我绑了。没我的话,谁也不准松开。”丫鬟们脆生生答应下来,一拥而上,只当老爷又惹大姑娘不高兴,爷俩玩闹,拎着麻绳,玩儿似的绑了个结结实实。 刘黑三嘴里嚷嚷:“来人呐,大姑娘要逃婚,把她给我拦住,拦住!” 一帮喽翘耍诮槭绿诀呙谴蜃煺蹋憷次彝嫘λ频摹6际亲约喝耍思腋概直鹋ぃ勖遣桓糯蘸稀 事情紧急,刘如花来不及多说,留下两个丫鬟应付,自己带着娘子军往里冲。 到了二门,叔叔刘黑四还想抵挡一阵,早叫刘如花掏出□□,啪的一声,打飞帽子。刘黑四嗷呜叫着,到后院搬嫂子救驾去了。刘黑五那位更是面都不敢露。一路杀到厨房外头,只见院子里杀猪刀扔在猪圈前,大白猪躺在地上打着呼噜晒太阳。柴火堆后头,小喽钦秸骄ぞひ桓霭ひ桓龆阕牛乱桓霾簧鳎隽顺鐾纺瘛0パ铰柩剑蠊媚锓2鸹鸲矗仍奂已拐蛉嘶鼓阉藕蛲郏 刘如花叹气,叫丫鬟们四处搜查国舅。自己则是带着贴身丫鬟刘一朵进厨房。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刘一朵“呀”一声,转身贴在门口,背对着厨房里头大骂:“臭流氓,大白天的干什么你!” 刘如花苦笑侧目,一只手端着枪,一只手解下披风,甩到那一团白身上:“赶紧披上。” 费扬古一只手握着一把茶壶,挡住下边,一只手拿着托盘,遮住上头,光屁股对着灶火,一面烤火取暖,一面勾勾脚趾头,夹住地上披风一角。两只眼盯着门口,看那姑娘侧目,这才一个箭步上来,扔了茶壶、托盘,揭起披风裹在身上,对着刘如花打个喷嚏,“阿嚏,冻、冻死我了。姑娘啊,求求你了,给件衣服穿吧。” 刘如花低头闷声笑一下,支使刘一朵,“去,找老爷一套棉衣过来。”顺便吩咐院子里人赶紧出去,不叫不许进来。等刘一朵带着人走远,刘如花这才放下□□,站在门口跟费扬古说话:“你就是国舅爷?” 费扬古蹲在灶火前添柴火,背对着门口回话:“国舅是,爷不敢当。皇帝眼里,俺们都是奴才。” 刘如花听了冷笑,“你还挺明白事儿的。等会儿我送你下山,出去之后,只要你不提这个地方,我保证,从今往后,此事再无人提起。国舅不必担心叫人说出去了,留下笑柄,让皇后面上难堪。” 费扬古听了这话,眨眨眼,扭头问:“你们大姑娘不娶我,呃,不是,不嫁我了?” 刘如花难得脸上一红,对着屋里啐一口,“放屁。就你这一条白斩鸡似的,还想娶我们家大姑娘,做梦!” 刘如花还想再寒碜费扬古几句,就听外头刘一朵扯着嗓门,从院外头喊到门口,“大姑娘,衣服拿来了。” 费扬古听了,哈哈大笑,对着刘一朵作揖,“多谢姑娘,姑娘,您可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没想到,这个大姑娘长的跟刘黑三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呢!啧啧,可惜了,一朵鲜花,从牛粪里长了出来。 他这么一作揖,披风敞开一条缝。自己不觉得,刘一朵先怒了,把包袱照着屋里一摔,“流氓!” 刘如花抬眼盯着房梁,嘴里嘟囔:“白斩鸡、腌鹌鹑!” 费扬古耳朵尖,听的一清二楚,捡了包袱打开,一面穿衣服,一面低头打量,故意跟刘如花唱反调,“不小啊?怎么就成腌的鹌鹑了?明明是活鹌鹑好不好?” 刘一朵听了,更加悲愤羞涩,大骂着费扬古好不要脸,抹着眼泪出门,到山门口找情哥哥诉苦撒娇去了。 费扬古故意在后头逗她:“喂,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等费扬古穿好衣服,刘如花重新将刘黑三劫持之事说了。“国舅,我爹爹他被人坑了。军火之事,他一个子弹也没捞着。我会护送您下山。还请国舅看在我父女将功补过的份上,暂且不要与我们计较了。今日之事,也全做未发生吧。” 费扬古心里嘀咕,“我连你父女姓甚名谁,这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计较。”嘴里支吾,“这个,丢了军火,就是回去,也是杀头。还不如,”两只眼睛在刘如花身上瞄瞄,“其实,在这山窝窝里娶妻生子,这会儿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刘如花咬牙暗恨,赔笑说话:“下山之后,我也会想办法,帮您查出此次抢劫军火之人。” 费扬古迟疑,“我不认识你呀,怎么信得过?” 刘如花一笑,低声说一句:“你姐姐在京中,有个首饰铺子。我占一成股份,咱们都是老交情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当然,用的是化名,就连你姐姐都不知道。”要是敢找我们麻烦,我就说你姐姐跟山贼勾搭。 费扬古听了,指着刘如花,低声骂道:“算你狠!”姐呀,我的亲姐,你都跟谁做生意呢? 二人你来我往,谈好条件。刘如花笑着躬身,伸手指路,“国舅请,民女送您下山。” 费扬古兜兜威风,紧紧披风,慢腾腾挪出门外。四下瞅瞅,没人,脚下一顿,吱,寒气从脚底板往上涌。犹豫一番,对着刘如花谄笑,“姑娘,行行好,给双鞋穿呗!” 刘如花翻个白眼,当着费扬古的面,一抬胳膊,直接劈晕了事。刘夫人带着人进院子,瞅着自家姑娘一脚一脚踢国舅爷嫩屁股,噗嗤一声笑了。 刘如花红了脸,收回靴子,跺着脚埋怨,“娘,您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咱们家,就快大祸临头了!” 等到费扬古醒来,眼前三人,一个个胡子拉碴的,睁着兔子眼盯着自己瞧。吓了一跳,张口打招呼,“崇琦大人,荣禄大人,石大哥?” 崇琦等人见国舅醒了,都十分高兴。石达开更是上前紧紧握住费扬古的手,“钮兄弟,没事就好。大冬天的,在山里躺了半天,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我们吓坏了。” 荣禄也乐呵呵地站在一旁嘘寒问暖,忙着找大夫诊治。唯独崇琦,对着费扬古拱手,“钮侍卫醒了就好。石将军,我们就不打扰钮侍卫了吧。黑风寨上那些土匪还是趁机清剿,免得他们偷了朝廷军火,反过来威胁朝廷。” 石达开听了,只得放开费扬古,叮嘱一番,跟着崇琦出去。荣禄则是笑呵呵地对着费扬古拱手,安排好人照顾。 小丫鬟端着药碗进门,荣禄才跟着崇琦、石达开出去。费扬古瞥一眼小丫鬟,眼睁睁看着三人先后起身,鬼使神差开口:“黑风寨没有军火。”见三人齐齐扭头看他,这才咽口唾沫,慢慢说道:“我已经说服他们,叫他们替朝廷找失劫军火,而且,也说服他们,静等朝廷招安。崇琦大人、荣禄大人、石大哥,你们且等一等,我会想法子,找到军火。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疏忽,就害你们受累。”说着,叫丫鬟出去,关上门,把自己主意说了。 自古剿匪,都是能招安最好。三人一听,能够不费兵卒,拿下黑风寨,自然愿意。费扬古临时想出主意,尚不周全。三人在旁商议补充完善。各自回屋休整,就等着暗信来报。 等到屋子静下来,费扬古重新躺下,摸摸脖子,小丫头,下手真狠呐! 吱呀,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大人,您睡了吗?给您送药来了。” 费扬古出声让人进来,灯影下,仔细一看,果然不出意外,“是大姑娘啊!” 刘如花一身丫鬟打扮,端着药,轻轻放到桌子上,坐到肺炎古跟前,笑一笑,“国舅爷果然聪明。您怎么知道,我在呢?” 费扬古抿嘴乐了,“刚才那个丫头,头上有一根簪子,是我姐姐铺子里出的。虽然银簪子不值钱,但是,那种样式是我姐弟俩共同设计,只做了两根。其中一根,我在你头上见过。另外一根,现在,应该在皇宫。” 刘如花一听,噗嗤一声笑了。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递过去,“这是我查到的部分名单。其中,画红圈的,很有可能知道官府中某些关系。你派人好好找找。至于军火现在何处,我还没有查出来。”费扬古接过来看一眼,塞到枕头底下。也不理刘如花,倒头面朝里准备睡觉。 刘如花见国舅不吭声,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刚才,多谢了。若是你出声说我在这儿,健锐营、大内侍卫围着,我必然跑不了。” 费扬古听了,翻身面对着刘如花,躺在枕头上笑了,故意逗她:“那你如何谢我?以身相许,如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刘如花沉下脸,盯着费扬古眯眼看。把费扬古看的全身发麻,就差大喊救命了,才轻轻点头,“好!谁叫我看了你拿着茶壶挡鹌鹑,我们山西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应该负责。”嘴上说的硬气,耳朵还是不争气地发起烧来。刘如花捏捏手指,低头不吭了。 费扬古又不是女的,还怕人看?当即摆手,“别,我就是说说,我……” 哪知刘如花手一抬,黑洞洞枪口对准费扬古太阳穴。费扬古哭了,“不带这样的……” 刘如花嫣然一笑,“我回去叫我爹和叔叔收拾东西,我们接受招安。等这边事情完了,我跟你回北京伺候公婆。若你好好待我,我这一生,必不负你。若你敢有二心,黑风寨少当家——不是好欺负的!”说完,收好□□,端来药汁,掐着费扬古脖子一口灌下,一滴药渣都不剩。把人往床上一扔,端着碗扬长而去。独留费扬古一人,捶床怒吼:“苦死我了,谁开的药啊,这是?” 刘如花说话算话。爹爹和叔叔兄弟三个,只有她一个孩子,为了闺女着想,自然是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去见新姑爷。 有了招安功劳,费扬古这才敢带着媳妇回京面圣。只因军火尚未找到,崇琦等人全部奉命留在山西探访压阵,费扬古不敢十分招摇,以免有人暗害。与皇帝通信,用的全是密折。因此,连皇后也一同瞒了。 倒是回京路上,多次遇险。皆靠刘如花逃脱。所谓美女救国舅,二人感情,倒因祸得福,越来越好。到了紫禁城外,已经升华到非卿不娶地步了。 刘如花摸摸桌上茶壶,“费扬古,你若敢食言负我,我——我就把你拿茶壶挡鹌鹑的事说出来!” 刘一朵站在桌边,两只眼睛乱瞄,突然,指着远处,高兴地小声叫道:“大姑娘,快看,姑爷,姑爷来了。” 刘如花抬头,费扬古已经带着两个女官,一顶小轿,快步到了跟前,“花儿,走,见姐姐去!” 刘如花坐着没动,伸手摸摸头发,这,还没过门,就见大姑姐——这,多叫人害羞啊! 噗!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当初,是谁拿着枪口,逼人家定亲的?梅梅坐在暖阁里,瞧着兄弟媳妇小脸通红,很不厚道地——笑喷了。 52、标题标题 国丈告状 身为皇后,每日里都有许多事务处理,今日更甚。自刘如花坐下来,各宫各院,来请示的,来报事的,三三两两,往来不断。名为找皇后,实际上,大多是得了消息,听说国舅要娶山贼女儿,过来凑热闹。 梅梅抽空对刘如花笑笑,“今天不巧事多。” 刘如花听了,急忙赔笑,“皇后娘娘事情忙,是民女打扰了。” 梅梅还未说话,费扬古抢着说:“不打扰,不打扰。我姐早就想让我娶媳妇了,你来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是吧姐?” 王嫂、李嫂站在皇后身边听了,都忍不住低头笑。刘如花瞥一眼费扬古,对着皇后恭敬赔不是。 梅梅摆摆手,“费扬古自小被惯坏了。往后,多个管他,我也放心些。只是,听说你家只你一个孩子,人口简单,事情也少。等将来成亲之后,婆家人口多,鸡毛蒜皮、磕磕碰碰的,刚开始不习惯,难免生气。到时候你们小两口要互相体谅、互相帮衬。需知,家和万事兴。” 刘如花听了,赔笑答应,“皇后娘娘说的是,民女记下了。” 梅梅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外头小太监传皇帝口谕,说是请皇后往养心殿送饭。梅梅答应下来,命小太监先回去复命。站起来,拉着刘如花的手,又嘱咐几句,吩咐偏殿摆饭,叫他们小两口好好吃一顿,这才带着人进了小厨房,装好饭,沿着两宫之间小巷,前往养心殿。 费扬古熟门熟路带着刘如花到偏殿吃饭。趁左右无人,刘如花悄声问:“大姑姐每天都这么忙吗?” 费扬古摇头,“也不是。有时候清闲的很。快过年了,事情多些吧。” 刘如花点头,顿了顿又问:“大姑姐这是同意咱俩亲事了?” 费扬古奇怪了,“她本来就没打算反对呀?我喜欢就行了,姐姐只会祝福,为什么反对?” 刘如花伸手照费扬古腰上掐一把,“满汉不婚,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我若嫁你,那是要大红花轿、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可不是从后门抬进去,做个偏房侧室。你回去问问你爹,他要是不同意,你干脆入赘我家得了。” 费扬古听了,噗嗤一声,一口汤全喷出来,“放心,我爹他自己还娶汉人呢,肯定会同意。” 费扬古到底还是高估了穆扬阿对儿媳的要求。 梅梅到养心殿,陪着康熙吃完饭,说了费扬古娶妻之事。康熙还未表态,就见崔玉贵托着佛尘进来,说是承恩公穆扬阿求见。 康熙对着梅梅一笑,“瞧瞧,当公爹的,这么着急见儿媳妇呢!” 梅梅听了,深感奇怪,“父亲一向荣养在家,无事从不进宫。怎么今日过午求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说话间,穆扬阿拄着龙头拐,小太监前头带路,进得养心殿内。梅梅还要回避,康熙摆手,“你也多年没见过父亲了,坐着说说话吧。” 梅梅这才坐下,看着穆扬阿行大礼参拜,急忙亲自站起来搀扶。康熙赐座,待穆扬阿坐稳之后,笑着问:“皇后刚才还说,多年不见承恩公,甚是想念。可巧你来了。可吃过饭了?” 穆扬阿见问,抬手擦泪,“皇上啊,老奴惭愧,教子无方,给皇上办差,居然办出这么大的事来。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老奴是特地来像皇上主子请罪来了。还请皇上降罪。”说着,颤颤巍巍又跪了下来。 梅梅一看,急忙站起,对着承恩公赔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谁惹您生气了?您只管跟我说。皇上日理万机,就别因为家事烦劳圣躬了。” 康熙一笑,命崔玉贵扶穆扬阿起来,依旧送回绣墩上,笑着埋怨皇后:“国丈受了委屈,乃是朕关心不够。皇后还不准做岳父的来女婿家诉诉苦?” 梅梅赔笑,“皇上言重了。不过是家事,臣妾能够处理,哪里就麻烦到您了呢!”该不是费扬古婚事有变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对着皇后一笑,“不麻烦。”扭头问穆扬阿,“不知什么事,承恩公且慢慢道来。” 穆扬阿冷眼看着帝后二人互相调笑,暗暗放心。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眼睛,扶着拐杖垂泪,嘴里嘟囔:“皇上,娘娘,都是老奴教子无法啊!” 哭哭啼啼一番话下来,说的委屈非常。其实,也不过就是技不如人,丢了脸面而已。 话说刘如花爹娘陪着女儿进京,女儿、女婿进宫去见皇帝、皇后,老两口安排好住的地方,想着闲来无事,到街上逛游。好巧走到承恩公府门前,遇到郑亲王福晋回娘家看望哥嫂。刘黑三跟谁都是自来熟,一听说到了女儿婆家家门口,跟着就进去了。倒是刘夫人,急急忙忙买了一堆礼物,带着小喽亲方ァ2还茉趺此担思颐磐犯撸约夜肱愕蒙细吲省m坊氐敲牛懿荒苁Ю癫皇恰 承恩公府见这夫妻俩穿着绫罗绸缎,抱着礼物,带着丫鬟、小厮,大大的排场。又是跟着郑亲王福晋马车进门,还以为是老姑奶奶带来的客人。不敢怠慢,急忙把刘夫人让到后堂,请刘黑三到前厅,请示了老爷,说是郑亲王府来客。 刘夫人出身商户大家,小时候跟着父兄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到了后堂,见到承恩公两位夫人,谈吐答对,有礼有节,颇合章法。 大夫人听说费扬古私自定亲,心知不妥,奈何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又有皇后撑腰,故而,只作微笑应对。对费扬古婚事,姜夫人心中早有打算,看中了一家宗室女,就想着什么时候儿子从宁夏回来,进宫求了娘娘指婚。哪知,冷不丁说定亲就定亲了,人家姑娘父母大喇喇找上门来。有心赶了出去,奈何大夫人不发话,她也不敢说,只得拉着郑亲王福晋作陪。 后堂几个人,好歹还能好好说话。前厅刘黑三跟穆扬阿一言不合,登时就闹翻了脸。刘黑三出身土匪山贼,素来讲究“枪杆子里头出政权”。穆扬阿也是军官出身。近些年,为了避免后族过大,引得皇帝忌惮自家娘娘,不得已装作年老体虚,荣养在家。多少年没动过刀枪,早就手痒痒脚痒痒。一见刘黑三操刀放话,逼着小儿子娶他家姑娘。堂堂国丈,何时受过这等压迫,心里火也给激起来。两个人你来我往,施展拳脚,不出一刻,好好的前厅,成了演武堂。 穆扬阿多年不曾练武,哪里比得上刘黑三实战经验丰富。几个回合,只有招架之力,一面抵挡,一面埋怨:“费扬古你个逆子。挑的什么亲家,忒没面子了。” 伺候的人一瞧老爷跟人打起来了,劝架的劝架,到后头报信的报信。后堂几位夫人知晓,大夫人、姜夫人吓了一跳,郑亲王福晋也担忧得不得了。这三人还顾忌女眷不可轻易露面,匆匆赶到前厅,只知道站在屏风后头踟蹰。一旁刘夫人早箭步跨出,一把抓住刘黑三,分开二人,对着承恩公穆扬阿行礼道歉,说什么过两日再来下聘,这个倒插门女婿他们要定了。一扭头,夫妻俩双双携手,大开正门,径直出去了。 对着妇人,穆扬阿不好开骂。等刘黑三夫妻俩带着小厮、丫鬟走远了,这才冲着姜夫人埋怨:“你教的什么儿子,瞧瞧定的什么亲?你也是,眼看刘黑三家的闯出来了,就任由她一个人嚣张。你是死人, 都不会说句话?还叫我去跟个女人打嘴仗?” 姜夫人听了,满心委屈,低头不敢答言。 大夫人见姜夫人无端挨骂,有心解围。转念一想,又退回去。人家是皇后生母,风头正盛,自己还是省省吧。 倒是郑亲王福晋上来劝兄弟,“你也别急了。他们既然敢登门来访,想必宫里头,费扬古已经通过气了。趁现在圣旨未下,你赶紧进宫。皇上、皇后那么宠费扬古,可别给他一忽悠,真的下旨叫他入赘咯!” 穆扬阿听了姊妹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换了衣服,取来御赐龙头拐杖,摇摇晃晃进宫面圣。郑亲王福晋怕兄弟演的不真,还特意塞了一块姜汁手帕给他。 康熙听到这儿,瞧一眼皇后,抛捆秋天的菠菜,干笑一声,“呵呵,皇后说的是,既然是家事,朕就不管了。这件事,皇后操心就好。”三两句,把穆扬阿打发了。 梅梅无奈,扶着穆扬阿出了养心殿,弃辇不坐,顺着小巷中阳光,父女俩慢慢往永寿宫走。王嫂带着人落后四五步跟着,李嫂则先行回去准备茶点。 皇后乃是穆扬阿爱妾所出,自小,穆扬阿对这个女儿,就十分疼爱。父女俩多年未曾离这么亲近,眼看皇后一路上小心搀扶,穆扬阿心里头既高兴又心酸,对着阳光下背影,慢慢说道:“娘娘,您长大了。” 梅梅淡淡一笑,“是啊。父亲您的头发,也花白了。” 穆扬阿叹气,看看左右无人靠近,小声问:“皇上对您好吗?” 梅梅眨眨眼,红了耳朵干笑:“就那样吧。您和额娘——不都是如此吗?” 穆扬阿听完,笑着摇头,“怎么会一样呢?我听说,皇上这些年,只在您宫里住过。虽然次数不多,但这样的荣宠,已是难得了。娘娘,如有可能,还是自己生个阿哥吧。毕竟,家里头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梅梅低头笑笑,轻声答应:“好!”心里琢磨今天晚上,就让他住永寿宫吧。 父女俩说些闲话,临到永寿宫外,穆扬阿握住龙头拐,敲敲地面瓷砖,轻声问道:“费扬古的婚事,皇上怎么看?” 梅梅瞧一眼穆扬阿,微微一笑,“皇上说不管,那就是真不管。不过父亲,做姐姐的,自然是希望弟弟他能挑自己喜欢的。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了,不需要再靠弟弟妹妹们联姻,来稳固家族地位。让费扬古自己决定,行吗?” 穆扬阿看一眼女儿,微微一笑,“好吧。若是这个媳妇真的不错,看在皇上、皇后的面子上,老奴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皇上果然还是忌惮后族过大呀。娘娘,您受委屈了。 梅梅宽和一笑,扶穆扬阿进门。 宫门内,费扬古、刘如花得了李嫂报信,早就侯在门口。穆扬阿眯眯眼,指着刘如花问:“这就是刘黑三家大姑娘?” 刘如花敛衽施礼,飘飘下拜:“公爹大人安好?媳妇给您请安了。” 哟,这还没过门儿呢,公爹都叫上了!梅梅抬头望天,果然,刚开始面见皇后那份羞涩,已经成为绝唱了呀! 53、更新新新 公媳大战 永寿宫内,初次见面,穆扬阿就给了刘如花一个冷脸,说什么满汉不婚,你想嫁可以,算做良妾,就这还是高抬你了。 刘如花没吭声,斜眼瞥瞥费扬古。机不可失,费扬古急忙表态,愿效仿王安石,不纳妾。 有了男人做靠山,刘如花放下心来,酣畅淋漓舌战承恩公,从炎黄二帝说到算经商战,从匈奴说到元朝铁木真。最后得出结论,所谓满汉不婚,根本就是没有天理。听得梅梅姐弟俩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这结论怎么弄出来的,依循什么逻辑。 继刘黑三之后,承恩公再次受了一肚子气,当着皇后的面,指着费扬古大骂:“瞧瞧你挑的好媳妇!哼,要想娶,我也不拦你。一文钱也别想从公中要。自己到外头找房子住去!” 费扬古张张嘴,呆呆地回答:“我没找你要银子呀!我自己有俸禄,养的起媳妇。” 刘如花噗嗤一声笑出来,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费扬古手里,“拿着,舅舅给的贺礼,先去找所院子,别离老宅子远了。等咱们有了娃,还要常常带过去,给娃他爷爷奶奶抱呢!”说着,对着穆扬阿笑笑,瞧那模样,还挺不好意思的。 穆扬阿看一眼皇后。梅梅对着穆扬阿笑笑,亲自端过茶杯奉上,“父亲喝茶吧。” 穆扬阿得了皇后台阶,气恼半天,还是端茶喝了一口。费扬古看了,知道老爷子算是让步了,笑呵呵上前行礼,说了一车好话,穆扬阿这才肯笑一笑。 几个人在永寿宫坐到太阳西斜,领了皇帝、皇后赏赐出宫。宫门外,承恩公府马车早就候着。刘黑三、刘夫人则是带着刘一朵等人高高兴兴等着。瞅见闺女出来,刘黑三哈哈大笑,指着身后大车,“大姑娘上车,咱买新房去。好好给你娶房女婿!” 得,一句话出来,费扬古回家,又多挨了一顿打。 打完儿子,穆扬阿回到大夫人院子里,嘴上说不管,还是嘱咐夫人:“把西边那个小院儿给费扬古收拾出来。等娶了亲成了家,也该好好立业了。” 大夫人笑着答应下来,当面叫来管家,细细吩咐下去。诸事完毕,替穆扬阿脱下棉袍,挂到衣架上,夫妻俩坐下说话。“今天见到主子娘娘了?她还好吗?” “好,比那年回家省亲气色要好。” 大夫人欣慰点头,“那就好,养好了身子,若是能再添个小阿哥,咱们也能放心了。” 穆扬阿颇有同感,“是啊。主子娘娘年纪也不小了,趁着皇上心里有她,赶紧添个孩子,将来,咱们也不用成天惦记了。” 永寿宫后殿暖阁,梅梅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心里琢磨白天的事。和他生个孩子?唉,好吧,总不能老这样暧昧着。瞧瞧人家刘如花,多爽快!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当有个不错的男人对你好的时候,别白白放过机会。 叫来王嫂,换好衣服,梳好头发,特意别上一朵百合花,吩咐李嫂铺好床,换上龙凤呈祥红铺盖,挂上并蒂莲花绿床帐,洒上西洋来的玫瑰香水。收拾停当,梅梅站在床前想了想,决定亲自去请皇帝过来——睡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壮着胆子,狠狠心,拢拢披风,梅梅咳嗽一声:“到养心殿。” 永寿宫与养心殿之间的小巷再次发挥了极大作用。皇后一行不曾惊动外人,安安静静到了养心殿外。天色刚刚擦黑,崔玉贵托着佛尘,四处巡视,嘱咐小太监们小心火烛。一转脸,瞅见皇后进了院子,急忙上前行礼。 梅梅抬手,“起吧。烦劳崔公公通传一声。” 崔玉贵急忙答应,顺口提醒一句:“o嫔娘娘刚来。皇上挺高兴的。”说着,扭身进去通报。 梅梅听说o嫔在里面,不高兴地撇撇嘴,转身要走。王嫂眼尖,轻轻拦住,小声劝道:“主子娘娘,o嫔不是刚来么。皇上高兴,您也应该高兴才是啊!” 梅梅低头,“嗯”一声。不多时,崔玉贵就高高兴兴来请。梅梅跟着进了西暖阁,就听皇帝与o嫔朗声说笑。瞧见皇后进门,妆容艳丽、略带羞涩,康熙一颗老心肝儿忽悠一下,含笑点头,“来了。朕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梅梅解下披风,递给王嫂,笑着越过o嫔,坐到前头,隔开二人,笑着问:“皇上说的好消息,莫不是与费扬古有关?” 康熙点头,“不错,丢失的军火,悉数找到了。不用担心费扬古脑袋了。” o嫔给皇后行礼之后,座位就被占了,不愿意坐到皇后阴影里,只得站在皇帝跟前,笑着凑趣:“臣妾就说主子娘娘听了一定高兴。主子娘娘,您猜,这批军火,是谁找着的呀?” 梅梅笑着低头思量一番,斜眼瞧康熙:“莫不是大阿哥载淳吗?山西靠近蒙古,军火丢失之处,离承德也不算太远。”不是杏贞她们母子立了功,o嫔怎么能跑过来勾搭我男人? 康熙眯眼,皇后这小眼神——可是不对劲呀!屈屈腿,顺手盖住脐下三寸。 皇帝、皇后异样,o嫔倒是没多在乎。皇帝高兴,大黄昏的,叫她来说话,可是多少年都没遇到过的事。别说她自己,就是宫里其他姐妹们,也是没有的境遇。熬了多少个漫漫长夜,独守空闺,每日里被窝里冰凉冰凉,夜里睡着睡着,都能冻醒。有时候,o嫔觉得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杏贞姐说的对,女人,也是有欲望的。低头捏捏手指,o嫔小心看一眼皇后,论颜色,皇后容貌,后宫之中,几乎无人可比。只是,今日皇后乃是主动求见,而自己则是圣旨宣召。皇上,一定会留下自己吧? 看一眼皇帝侧脸,o嫔低下头来,抿嘴而笑。 梅梅侧目,瞥到o嫔粉面含春、含羞带怯,料想她没琢磨什么好事。心里掂量掂量,也知道大阿哥立下大功,皇帝势必要对叶赫那拉家人好点儿。忍住心里酸涩羞臊,勉强笑笑,“恭喜皇上了。臣妾带来点儿小点心,正好o嫔妹妹也在,你伺候皇上用些吧。冬天了,晚上地气寒,伺候皇上早些睡,别着凉了。”说完,扶着王嫂站起来,笑盈盈地对着皇帝行个礼,扭头走了。 o嫔心知皇后吃醋,有些担忧。奈何帝色当前,那点点担心,哪里比得上搂着男人睡觉得劲?当即行礼恭送皇后,接过来点心放下,打开给皇帝瞅瞅。陪着说一会儿话,夸奖夸奖大阿哥如何聪明能干。眼瞅着天色黑透了,这才笑着站起来,蹭到皇帝跟前,柔声问:“万岁爷,天色不早了,早点儿安歇了吧。” 皇帝伸手,捏过一块点心,“百合花生糕?呵呵,皇后有心了。”站起来吩咐o嫔,“天色不早了,外头太冷,今晚你就睡后殿西五间吧。免得来回跑,再冻着了。”o嫔急忙高高兴兴答应下来,上前就要给皇帝解扣子。 哪知,皇帝手一拂,轻轻绕开,淡淡对张德全吩咐:“伺候o嫔娘娘安歇。”迈大步带着崔玉贵出去了。 o嫔还在纳罕,张德全早带着人上前请:“o主子,您请吧。” o嫔瞅张德全一眼,“皇上他——” 张德全低头,“o主子,请吧!” 梅梅回到永寿宫,一脸不高兴。李嫂铺好床,烧暖地龙,等着帝后二人相携而来,哪知等了半天,只等到皇后一人。悄声问王嫂。王嫂摇摇头,对着皇后背影努努嘴。二人都是过来人,见状心知不好,不敢多言,伺候皇后洗漱完毕,老老实实带着人到外头守夜。 梅梅好容易下定决心生孩子,哪知第一步居然是这么个结果。心里有气,却不知对谁发,抱着被子屈腿坐床上发呆。想起弟弟比自己还小五岁,遭个劫都能抱得美人归。自己呢?成年累月给人做保姆、做厨娘、做丫鬟的,可真是要孤家寡人做到老了。 想着想着,眼泪扑扑簌簌往下掉。哭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劝,心里愈发委屈。一头躺倒床上,蒙着被子呜咽。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只手在拍自己。梅梅掀被子坐起埋怨:“出去!” 康熙闻言失笑,看着皇后柔声问:“大冬天的,朕冒着一身寒气过来,还没暖和暖和,皇后这是又要赶人了?” 梅梅看清来人,抿抿嘴,依旧钻到被窝里不吭声。丢人啊! 隐约听见皇帝叹口气出去了。梅梅咬牙,闷头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就觉被子掀开一角,一股风吹进来,瞬间又掖严实。一个光溜溜、暖呼呼的身子钻了进来。梅梅往里挪挪,让出一块地方,背对着来人闷声不理。 康熙笑笑,贴过来小声问:“找我做什么去了?还带着百合花生糕?居然是枣泥馅儿的。” 梅梅对着墙翻翻白眼,不说话。 康熙继续往上贴,搓热了双手,抱住皇后,凑到耳边吹气,“看见o嫔,吃醋了吧?今天承恩公跟你说的话,朕都知道了。你答应承恩公,让他抱外孙,是不是?” 梅梅咬牙,不吭声。 康熙呵呵笑了,“你的心思,朕知道。明年,承恩公就能抱外孙了。”一面说,一面解开了皇后上衣,扔出被窝,接着解皇后腰带,一面忙,嘴里一面低声笑,“嗯,今天穿的不多!” 论情场老手、床上技术,谁能比得上康熙宝宝呢? 啊呸!你个色皇帝! 54、最新更更 贵妃回京 康熙妻妾众多,经验丰富,床上运动,自是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他对所有妻妾,都很温存。见皇后闷头不吭声,知道她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因此,并不急着直捣黄龙,而是慢慢蚕食。先找不敏感的胳膊、手摸,摸热乎了,顺着胳膊往上,摸肩膀。 梅梅如同死鱼一般,只管背对着皇帝不说话。康熙也不恼,依旧慢慢摩挲,顺着脊梁,慢慢摸皇后肩胛骨,直到咯吱窝。 梅梅咯咯笑出声,伸手扒开康熙,“别,痒!” 康熙就势转过皇后,一只手搂着脖子,一只手揽住腰,轻轻在腰上划拉一把,问:“哪里痒,这里?” 梅梅长吸一口气,闷头不吭了。这人那么多女人,什么样的没见过。跟他在床上耍心眼儿,纯粹找死。还是老实点儿吧。 康熙见皇后不说话,也不刻意挑逗。依旧轻轻磨蹭,直到磨蹭着皇后喘气不匀,小心寻到洞口,果然,已经是潺潺小溪,涓涓细流。康熙这才掏出鹌鹑,拿出枪来,顺着溪流,慢慢游进去。 梅梅咬着嘴唇,钻到皇帝怀里,不想说话,不想吭声。只觉得眼睛湿润,却流不出泪来。大概是康熙意识到什么,轻轻抚摸梅梅后背,一面干,一面哄,梅梅这才再次放松下来。 第一次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来梅梅不适应,二来,康熙积攒了这么些年,仓库早就太过充盈。好容易找到出口,成千上万的种子们嗷嗷叫着往外冲,潮水一般汹涌澎湃。饶是康熙这个“皇父”,也没办法压制。 事办完了,二人躺在床上,谁都不想动。按规矩,梅梅应当起身,给康熙整理干净。只是,梅梅衣服都被康熙扔床下了,光溜溜的,不好意思,也懒得起来。康熙则是凝神静气,暗自酝酿下一次冲锋。没办法,种子太多,一次放不完,咱做“皇父”的,总不能放一半留一半,要一碗水端平不是? 于是乎,这一夜,康熙卯足劲儿,干了他个四五回。最后,梅梅实在困的不行,趴在康熙胸前,娇柔地崇拜般夸奖:“皇上真是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以前,您五夜也宠幸不了一回嫔妃呢!”语调中,甚是满意! 一句话,说的康熙险些吐了出来。惦记起奕}之前乃是“皇后”亲老公,胸口一阵膈应。伸手在皇后小屁屁上狠狠捏一把,不顾皇后痛呼,揽着皇后小细腰,裹着被子,呼呼入睡。 梅梅靠在康熙肩头,暗暗松口气:折腾死你姑奶奶啦! 接下来几日,o嫔叶赫那拉氏风头大盛。每天黄昏,就有张德全亲自带人去请。夜里住到养心殿后殿西五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高高升起,方由张德全护送回储秀宫。如此大张旗鼓,莫说东西十二宫,就是重华宫大小福晋们,也都知道o嫔一时荣宠无量。打听一番,明白是大阿哥立了功,皇帝借机表示对叶赫那拉一家奖赏。 奕d得知,也于百忙之中,抽空睡了重华宫叶赫那拉格格两回。哪知这位叶赫格格十分好运,第一夜就有了身孕。快过年时查了出来,把奕d好一番激动。重华宫这两年也有妻妾怀孕,奈何只生闺女不生儿子,眼下三阿哥又成天病歪歪的,不知道能不能养大。有妾室怀孕,自然是好事。 o嫔得知族姑有孕,看着连同皇后诸人,连日来对自己客气有加,心中更是酸涩苦楚,无法诉说。众人只知皇帝荣宠,她们哪里知道,独自一人睡在养心殿西五间,那是个什么滋味儿!更甚者,她都不敢问皇帝去哪儿了。明知给别的女人做了挡箭牌,却也只能忍着,对谁都要笑脸相迎,装作一副常承雨露模样,帮着皇帝忽悠后妃。o嫔甚至在想,该不会,皇帝老毛病复发,又相中哪家小寡妇,半夜溜出去,跟哪个未亡人幽会去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o嫔就觉手脚冰寒。更甚者,竟然羡慕起那些守寡之人。至少,半夜身边还有个男人暖脚不是? o嫔强颜欢笑,梅梅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康熙这个做法,乃是后宫常用障眼法。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总比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中宫强。更何况,兰贵妃就要带着大阿哥护送军火回京。这个时候,推出o嫔,叫她们亲堂姐妹互相制肘,总比另找一位合适。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腊月二十,费扬古成亲。梅梅亲自画了一对戒指,送到宫外首饰铺子上打造好了,悄悄给弟弟送去。康熙得知,也亲自画了一对戒指,交由内务府首饰造办处连夜做好,亲自送到永寿宫,拉过皇后的手,硬是套上去。 梅梅看了,嘴上不说,心里十分喜欢。当天晚上,对康熙愈发温顺起来。 可惜,康熙得意了没几天。 过了腊月二十六,养心殿封笔。半个多月,康熙走腻了小巷,终于肯放o嫔回储秀宫睡觉,顺便给了一堆金银珠宝,算了年终奖金。毕竟,挡箭牌也不好当么。 刚过正午,康熙就光明正大地摆銮驾,出养心门,开永寿宫正门,大大方方去找皇后。康熙心里也琢磨,这么多天,不见皇后月事到来。万一真有了,好歹得先为皇后挡挡外头风言风语。要不然,到时候,有心人一算,日子不对。自己跟皇后正经嫡子,倒成“偷生的”了。 梅梅见康熙来,十分高兴。拉他到后院碧纱橱里,靠着熏笼暖和,一面说些费扬古、刘如花笑事。 康熙听的高兴,一个劲儿笑说:“不错,这个刘如花,是个能降服住费扬古的人物。” 梅梅笑眯了眼,“可不止费扬古一人怕她呢。”接着,仔细说了刘如花如何镇住承恩公一家男人,带着嫂子们出来,开铺子,做生意。一个个手里握住了经济大权,底气硬朗起来。几位嫂子弟妹回到家里,如何学着刘如花制兄弟几个,赶走小妾,一夫一妻正正经经过日子。康熙听了拊掌大笑,“承恩公家,可真是热闹!” 梅梅笑眯了眼,狠狠瞧康熙两眼,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悄悄琢磨:学娘家嫂子,设法赶嫔妃们出宫,跟康熙一夫一妻过日子,这法子可是靠谱? 正想着,外头有崔玉贵禀报:“主子,兰贵妃、大阿哥回来了,现在神武门外等候召见。” 康熙听了,眯眯眼,“朕不是已经传旨,叫兰贵妃回去,大阿哥一个人来就行了吗?” 崔玉贵低头不敢答话。心里说:万岁爷您这事做的可真不厚道。人家兰贵妃都走到京城外十里铺了,你才快马传旨,叫人家大过年的,一个人回承德去。不想见人家,早干嘛了? 梅梅看一眼康熙,不说话。杏贞性格坚韧、手段毒辣,后宫之中,能与之抗衡者甚少。以前自己无宠,自然不怕。如今,正是跟皇帝好的蜜里调油一般,猛的来了个有子贵妃膈应人。不说上上眼药,起码,不能替她说好话。 康熙瞧一眼皇后,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对崔玉贵吩咐:“叫兰贵妃到钟粹宫拜见皇后,过年这几天,先住到储秀宫,跟o嫔挤挤。朕就先不见她了。大阿哥么,叫他到养心殿见朕吧。” 梅梅听了,自是准备召见兰贵妃。趁着兰贵妃坐轿子进宫,先派人通知丽贵妃、祺妃、玫妃、婉妃,以及几位嫔位主。说什么兰贵妃来了,永寿宫设宴接风,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把荣寿公主与大公主也请来吃饭,顺便见见兰母妃,免得大冬天的来回请安,不小心再受了寒。 席间,各人各有心思。面上争着诉说思念之情,夸赞兰贵妃这几年把热河行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说什么大阿哥如何孝顺。 说完孩子,大家伙自然说到圣宠。兰贵妃久居承德,后宫人事几经变迁,近些日子,了解不多。得知堂妹o嫔接连十几天承欢,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玫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不敢挑衅皇后、贵妃,趁着大公主给诸位母妃敬酒,呵呵娇笑,“大公主真是越来越孝顺了。丽贵妃姐姐,前两天我到永和宫玩,听说大公主还特意绣了一个荷包,说是要送给o嫔妹妹。还真难为大公主了,那上头石榴绣的活灵活现的。可见,真是个好兆头呢!”说着,一双眼睛盯着o嫔,笑呵呵的,叫人不好埋怨。 大公主垂眸不语。丽贵妃笑答:“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孩子孝顺,熬了几夜,给皇后额娘,与几位母妃一人绣了一个,各种花色都有,满当当地放了一箱子。今天来的急没带,等吃完饭,再给皇后姐姐和诸位妹妹送来吧。” 梅梅笑着安抚大公主,“不急。你兰母妃刚回来,先送储秀宫的吧。” 大公主笑着答应下来,拉着荣寿公主,二人分坐皇后两旁,安心吃饭。兰贵妃趁着众人吃饭,用心打量众人脸色神情。琢磨半天,对着o嫔笑一笑:好妹妹,姐知道你受委屈了。 o嫔得了兰贵妃眼神安慰,鼻子一酸,低头喝汤。 永寿宫里,一帮娘们儿争风吃醋。养心殿内,则是冷风凄凄。崔玉贵、张德全带着人,全站在外头穿堂风里伺候。养心殿前,翁同带着葆初,会同荣禄、崇琦、石达开一行,站在太阳底下,等候召见。 屋里头,只有皇帝和大阿哥爷两个。 新年将至,封笔放假。康熙没有奏折可批,就抽了本小人书,靠在炕上一页一页翻来覆去,看的津津有味。 大阿哥“载淳”则是站在炕前,战战兢兢等着训斥。等到大阿哥身上衣服干了湿、湿了干,来回三四遍,康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小人书,拉过载淳笑呵呵问:“怎么把叶赫氏也带来了?” 载淳赶紧跪下磕头,“圣祖爷爷,孩儿也不愿意带她来呀。可是,孩儿怀疑,此次军火遭劫案,与叶赫那拉氏有关,因孩儿人小力薄,不能彻底查清。故而,才顺计,带那贱妇回来。” 康熙冷笑,“她还真是能干啊,连军火都敢抢。想造反不成?” 55、更更新新 见皇额娘 康熙一说这话,载淳吓地头也不敢抬了,趴在地上连声解释:“圣祖爷爷,就是借叶赫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呐。孩儿觉着,她最多就是察觉出一点儿风声,有知情不报之嫌疑。绝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之所以带她回京,不过是想借机查出幕后主使。叶赫氏与蒙古往来频繁,孩儿担心她不小心透出风去,坏了查访大事,这才答应她回京。圣祖爷爷明察,叶赫氏绝不敢谋反呐。” 康熙笑笑,叫载淳起来,“若论平衡与蒙古各部关系,叶赫氏的确做的不错。这两年,蒙古各部亲王也屡有奏折上来,替你们母子说好话。罢了,朕是讲求证据之人,既然目前只是嫌疑,就让她再做几天贵妃吧。” 载淳一听,暗暗松口气。叶赫那拉这个贱人,恨起来,他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可是,谁让她会生儿子?若是她死了,后宫之中,自己这个小身板儿,将无人可依。皇后纵然贤惠,毕竟不是生母。其他人,更不用说,一个个面上笑着,脚底下就算不使绊子,也不会替你铺路。上辈子躲在静母妃身后,那种小心翼翼的日子,实在是不好受。葆初说的对,自己长大之前,还是要保住叶赫氏性命,唉,“母子”一体,真是烦人! 康熙看一眼载淳,问:“荣禄上折子说,这次能将军火悉数找回,崇琦之子葆初功不可没,可是如此啊?” 载淳听了,急忙拱手答道:“回圣祖爷爷的话,确实如此。葆初年纪虽轻,着实有将帅之风。书读的也不错。翁先生与几位师傅都十分喜爱。” 康熙点头,“既然他也来了,就让他与荣禄、崇琦、石达开、翁同一同觐见吧。若果真如你所言,送到军校里好好锻炼锻炼,将来,也是我朝一员重臣。”肃顺之后,确实需要自己人掌握军权。奕d他——终究还是太实在了。 载淳听言,按捺住心中高兴,躬身出门,去叫葆初等人觐见圣躬。 跟随父亲、舅舅、翁师傅进入养心殿,看着炕上那人微笑着叫起,葆初一阵恍惚,这个皇帝—— 与此同时,康熙看着下跪娃娃,虎头虎脑、精神抖擞,看他一双眼睛,似曾相识。这个孩子—— 召见完荣禄等人,吩咐他们下去,将军火安置妥当。调石达开至西山健锐营任职。着荣禄、崇琦另拨军火到宁夏。至于翁同,则是留下来,任上书房师傅,教导载淳、载澄等皇子、阿哥。事情吩咐完,叫几人退下。葆初还要与父亲一同回家。康熙笑着叫住,对崇琦说:“这孩子朕看了就喜欢。这两天就让他住在阿哥所,跟载淳做个伴儿吧。等大年三十,朕再送他回家过年。” 儿子得蒙圣上看中,崇琦哪有不允之理。急忙跪下磕头,谢主隆恩。康熙笑着摆摆手,命葆初送父亲、舅舅、师傅们出去,等会儿还回来说话。 见几人悉数告退,载淳趁机提出想去给皇额娘请安。 康熙听了,伸手捏捏指头上戒指,笑上一笑,“行啊,等会儿朕也要去永寿宫看皇后。叫上葆初,咱们一起。”顿了顿,康熙接着说,“你须记住,你的皇阿玛已经不是过去的皇阿玛,你的皇额娘——也已经不是过去的皇额娘了。” 载淳眨眨眼,啥意思? 康熙摸摸载淳脑袋,“往后见面,背地里,可以称她为圣祖奶奶。” 载淳再次眨眨眼,慢慢的,小嘴扁了起来,鼻头红彤彤的,握着手指来回拔,嘴里含含糊糊嘟囔,“三千佳丽你都不要,偏偏看中了我的皇额娘,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葆初送父亲出养心门,崇琦与荣禄又小心交待一番,这才回到养心殿。小太监打帘子让进来,一进屋里,一阵暖气扑面。葆初摸摸鼻子,听里头大阿哥委委屈屈嘀咕,心里疑惑丛生:这个皇帝?这个阿哥?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皇帝居然下令:往后大阿哥想见皇后,可以,但是要皇帝在场。葆初低头躲在一边,不敢插嘴。哪知,皇帝偏偏瞧见他,笑着拉他过来,问读了什么书,拉弓射箭可有几石。 葆初小心答了,趁着皇帝面上高兴,说自己对欧洲火器制造很感兴趣,提出想去海外学习军事、管理。康熙听了,十分高兴,一口答应下来,“等过了年,你就去肃顺府上。海外留学这事儿,他管着呢。不过他的要求很严。朕只能替你报个名,至于能不能通过,就要看你资质与运气了。” 说完正事,康熙看看大座钟,时候差不多了,永寿宫宴席也该散了。站起来招呼俩孩子,“走吧,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皇额娘。” 听了这话,葆初瞧一眼载淳,“大阿哥冤枉,奴才可没想着跟您抢皇额娘!” 大阿哥一心想着自己的“皇额娘”再也不是皇额娘了,心里正难受着,哪有心思管葆初抛来那一捆“秋天的菠菜”,头一低,跟着皇帝出去了。留葆初一个在爷俩儿委委屈屈跟着:你们一个去看大老婆,一个去看嫡母,拉上爷干什么呀!赶了半个多月路,爷屁股疼腿疼,想要睡觉都不行? 三人三种心态,大摇大摆往永寿宫走。崔玉贵、张德全带着人后头紧跟。皇帝仪仗未进永寿宫,梅梅就得了消息,领着宫人至门口相迎。大老远瞅见一个小孩儿,十一二岁模样,一身皇子服饰,落后皇帝一步,半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紧随皇帝。不用说,就是大阿哥载淳。载淳身后,崔玉贵之前,是个同龄孩子,长的敦敦实实,大踏步跟着皇帝。王嫂笑着在身后小心说道:“主子娘娘,那是大阿哥伴读,阿鲁特葆初,兵部侍郎崇绮之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哦”一声,“听o嫔说,就是这孩子帮着找到两车军火,还跟那些山贼斗了两场?” 王嫂笑着点头,“奴才休假回家时,就是听我们家那口子这么说的。” 说话间,皇帝来到跟前,见皇后出迎,亲手挽起皇后,笑着埋怨:“怎么迎出来了,外头冷着呢!” 梅梅抿嘴,“万岁爷驾到,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听见仪仗来了,自然要出门迎接才是。更何况,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大阿哥了。” 康熙眯着眼笑笑,“是啊,载淳自幼在你身边长大,‘母子’情深,常惦记着,也是应该的。”说着,招手叫来大阿哥,命他给“他的皇额娘”磕头。 载淳憋憋屈屈上前,屈膝下拜。未等跪下,梅梅早一手捞过来,抱到怀里胡噜脑袋,“快起来,我的儿,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再过两年,皇额娘都要抱不动了。” 载淳红着脸躲闪,康熙垂眸冷笑,拉开载淳,招手叫来葆初,“这是载淳伴读,过了春节,朕琢磨着送他到欧洲去留学。你若有空,帮着打理打理行李。这几个月,他跟载淳一样,住在阿哥所,都是一样孩子,你也多操心吧。” 梅梅笑着答应下来,摸摸葆初脑袋,触手毛茸茸的头发,手感颇佳。忍不住多摸几下。 葆初闹了个大红脸,微微撇嘴,歪着脑袋避开,躲到载淳身后,仗着年纪小,没人跟他计较,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在皇帝、皇后身上来回瞄。 康熙明白这孩子小心思,哈哈大笑,拍着载淳肩膀,对着葆初说道:“你皇额娘喜欢孩子,往后没事,就来陪她说说话。” 有意思,这会儿,他倒是不计较葆初跟皇后随意见面了。葆初点头应下,细细琢磨,心里渐渐明朗起来。 梅梅听了,抿抿嘴,跟着笑笑,让康熙进大殿里间。崇绮、葆初跟着,进了里屋,皇后陪康熙坐下,一叠声吩咐李嫂,给大阿哥、葆初拿瓜果、点心,取来两双棉鞋,簇新簇新的,一人一双,叫二人试试,可是合脚。 康熙还在一旁解释:“拿上吧。都是你皇额娘亲手做的。载淳好在每年都得。葆初你可是头一回。要是大了,就先放着,过些日子再吧。” 葆初听了,急忙收到怀里,对着皇帝、皇后磕头谢恩。康熙笑笑,叫他到跟前,敦敦教诲:“往后,要好好学。等过几年,朕还想看着你横刀立马、指挥三军呐!” 葆初闻言,抬头看看康熙,随即低头,慢慢“嗯”上一声,两只眼睛使劲眨,还是忍不住泛红。真是不争气,多年委屈,轻飘飘一句话,爷居然又想着给你卖命了!呜呜~~~~ 梅梅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说话。载淳站在皇后身边,瞧见这一幕,则是半喜半忧。喜的是,伴读葆初得了圣祖爷爷青眼,往后自己势力也能壮大;忧的是一回来就没了“皇额娘”,就连圣祖爷爷眼里,自己也要靠葆初屁股后头站着了。 因皇帝放年假,没什么国务处理。这爷仨儿坐在永寿宫里,一直聊到太阳偏西。不过是问些这几年承德日子过的如何,蒙古那边与俄罗斯之间如何暗通款曲,兰贵妃又是怎样与蒙古命妇来往。 葆初喝杯热茶,细细说了这次军火之事。末了,不无隐忧地提醒康熙:“奴才看,这次军火事件,与俄罗斯脱不了关系,擒获的山贼里,居然用上了新式俄国火器。咱们国家施行新政,西方列强吃不着肉,就想着法子叫咱们内乱。皇——皇上可要小心啊。” 康熙点头,“载淳如何看?” 载淳低头回答:“孩儿以为,六、六叔那边外国事务总理衙门,该多加留意。另外,蒙古那边,确实应该多加拉拢。自从寿安固伦公主之后,已经多年无有公主嫁入蒙古。是时候再结姻亲了。” 梅梅听了,抬头去看康熙。康熙也扭头去看梅梅,“咱们家公主,可到许亲年纪了?” 梅梅拉载淳到身边,替他整整衣领,顺顺袖子,笑着回话:“荣寿固伦公主是咸丰四年出生,咱们大公主比她小一岁,过了年,俩孩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二。”说着,看看载淳,笑上一笑。作孽的封建社会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你都要打主意。 载淳看了皇后眼神,再看康熙似笑非笑,眯着两只眼睛盯着自己衣领狠瞧,再次想起了养心殿内那句话:你的皇额娘已经不再是你的皇额娘了…… 顿觉一阵恶寒,急忙躬身,退到葆初身边。 康熙这才睁开两只眼睛,笑着对皇后吩咐:“十二三岁不算小了。你看载淳,不就是个小大人儿了?往后,他衣服啦什么的,交给奶嬷嬷们就好。你是一国之母,还亲自给大阿哥扣扣子,岂不是太溺爱孩子么!” 梅梅笑笑,“他就是八十多岁,不还是我的儿么!” 听了这话,康熙才对着载淳笑了。 见这爷仨说完国事,梅梅顺便提了些家事,说哪个王府娶了亲,哪户宗亲添了丁。载淳听了,细细记在心里。葆初则是站在康熙身边,给他捶背。 几个人正说着,王嫂捧着一个托盘,里面盛着几张牌子,进来禀报:“主子娘娘,承恩公府两位夫人递牌子,想明天带着几位少奶奶来见您。” 梅梅拿起牌子看看,重新放回去,柔声对载淳说:“明天承恩公府几位夫人要来。费扬古新娶了媳妇。趁着你还不到十五,能见内眷,明天过来见见面。免得往后出门见了,不认识,叫人笑话。” 康熙听了,急忙点头,“正经长辈,狠该见见。明天跟朕一同来拜见你家外祖母、舅母们吧。” 葆初听了,低头忍笑:圣祖爷哟,您怎么看载淳跟看贼似的。就是让他单独见见皇后,又能如何呢? 56、更更更新 不提葆初心中暗笑。单说康熙带着孩子们见了皇后,一同用了些克食,眼看天色不早,当着皇后的面,吩咐载淳与葆初回阿哥所歇着。末了,还不忘嘱咐二人,明天中午到养心殿集合,陪同皇帝来永寿宫,见承恩公夫人婆媳们。 眼睁睁看着圣祖爷爷大摇大摆歇在自家“皇额娘”寝宫,载淳敢怒不敢言,憋着一口气,带着葆初一同回到阿哥所。 梅梅不放心两个半大孩子自己住,特意嘱咐李嫂带人跟着。到了阿哥所,里里外外安置一遍,李嫂又特意嘱咐大阿哥身边人一番,这才回永寿宫复命。 等李嫂回来,细细说了阿哥所如何布置,屋里地龙烧的暖和,又说葆初住在大阿哥院子里厢房内,家具什么的,都是大阿哥亲自命人弄的,跟大阿哥屋里比,也不差什么。请主子们放心。 梅梅点头,对着康熙说:“这俩孩子,虽说性子都算沉稳,毕竟年纪还小。让他们一个院子里住,也好有个有个照应。” 康熙听见葆初住在厢房,心里还觉得委屈了他。听皇后这么一说,也就不计较了,吩咐下去,“既然大阿哥关照,你们就好好伺候着吧。”又叫来崔玉贵,赏给二人一人一件狐皮大氅,命他亲自送去。 崔玉贵心里嘀咕一声:万岁爷真疼葆初少爷啊,瞧瞧,都跟皇子一般待遇了。躬身行礼,刚退到门口,就听康熙补充:“葆初来的急,怕是没带多少衣服,再把朕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找几件,一块儿给他送过去。” 崔玉贵心里再次咯噔一声,禁不住感慨葆初圣宠之隆,托着佛尘告退。带着人趁着天还不黑,赶到阿哥所,恭恭敬敬把衣服送给二人。载淳得了大氅,谢恩送走崔玉贵。将衣服交给小太监收好,招手叫来葆初,拉他到屋里说话。 “刚才我去储秀宫看额娘,听o姨娘说,费扬古娶的,竟然是刘黑三的女儿。” “刘黑三?那个招安山贼?”葆初睁大眼,“大阿哥,承恩公家里居然乐意?”国舅啊,好歹也算得上是朝廷脸面。万岁爷?您就不怕老百姓戳您脊梁骨? 载淳撇撇嘴,“你是没见过那个小国舅。不靠谱的很!不过,听o姨娘说,那个刘如花,确是很不一般。才过门没几天,承恩公府上上下下,都喜欢的紧。” 葆初琢磨琢磨,“这事儿不简单。那个刘黑三,他不仅仅只有山贼背景吧?” 载淳点头,“额娘说,他还是晋商乔家姑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葆初想了想,“没事儿,这又不急。等有空打听打听就是了。” 见载淳并无他话,葆初又说了一会儿过了年就去欧洲留学的事。眼看天黑下来,这才回到厢房,琢磨小国舅夫人娘家之事。 对于刘黑三背景,其实,早在承德之时,葆初就听父亲悄悄提起过。 刘黑三原本不叫刘黑三。三十年前,那个时候,葆初的祖父赛尚阿还在朝为官,于兵部任职。奉旨到地方办差之时,遇到一个小伙子,自称名为何留山,说是想从军。赛尚阿见他其貌不扬,口出狂言,当即笑问:“你有何本领?” 何留山也不含糊,当即耍了一套大刀。赛尚阿命贴身护卫与之比试,居然叫他险胜。问起他兵法韬略,虽说知道的不全,但也有些门道。赛尚阿当即起了爱才之心,想将起收归麾下。 于是,详细问他家中情况。得知他仅为区区汉人,且祖上没有一人为官为吏,赛尚阿皱皱眉头,“可惜啦。若你是八旗子弟,哪怕只是个包衣奴才,老夫也能举荐你去健锐营,或是丰台大营。凭你的本事,想要从那些纨绔子弟中脱颖而出,并非难事。可惜了。” 何留山听了,摸摸脑袋,“我就是汉人,山西生山西长,家里没吃的了,才想出来当兵。大人觉得阿好,就留下我。觉得不好,我再去找就是。这跟我家祖宗是汉人是满人有什么关系?大人您自己不也不是满人么?” 赛尚阿一听,笑了。“罢了,既然如此,老夫就破例举荐你一回。老夫不指望你将来报答,莫让老夫失望才是啊!” 由上官举荐,何留山很快就进入安徽绿营。从一个小兵,慢慢升了上来。也是有缘,居然跟在安徽徽宁池太广道徽征身边任职,很得徽征器重。后来,太平天国初起,徽征带印脱逃,肃顺甚至上表,要求将其拉到菜市口正法,以儆效尤。多亏其女兰贵妃求情,方能保住性命,仅仅革职而已。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何留山可就没那么幸运。上司倒了,原来举荐之人大学士赛尚阿也罢官了。带着手下弟兄们跟太平天国军打了几场,好容易逃出生天,何留山突然觉得没意思。打什么呀?你一个当兵的,不说保家卫国,偏偏跟那些布衣百姓闹腾,有意思吗? 兄弟几个一合计,得,咱找个地方先呆着,等过了这段闹腾日子,再出山吧。 于是,何留山领着弟兄们,隐姓埋名,改名刘黑三,跟两个把兄弟刘黑四、刘黑五,辗转流离,在广西、江西一带活动。说不上劫富济贫,起码,不曾骚扰百姓。朝廷忙着招架太平天国,对刘黑三等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想到这里,葆初叹口气。若是刘黑三没跟错上司,说不定,现在也能混上个五品武官,再加上岳家财势,女儿配小国舅,将将够了。 葆初这边回想刘黑三早年发家史。紫禁城外,刘家新买的四合院里,堂屋灯火通明,火炕烧的烫手。刘黑三坐在当门,跟亲家穆扬阿把酒言欢。 俩人喝的高兴,刘黑三甩了棉袄,仅披件小褂,袒着结结实实的两只胳膊,搂着穆扬阿脖子小声说醉话:“咋、咋样?兄弟,咱兄弟俩,二、二十五年没见了吧?呵呵,你家小子还没生的时候,我就回山西了。没、没想到,咱兄弟俩,还、还能再见,还能成亲家。呵呵,”打个饱嗝,接着说,“看,当初我说要娶娃她娘,你还说什么商户女子,不好。怎么不好?知疼知热!还会赚钱养家。要不是我屋里那位,我们哥儿几个,早、早饿死了。要我看,不比你家两,呃,两位夫人差。瞧瞧,我家女儿,多懂事,多能干!多给你这个做老公爹的长,长面子。呵呵,呃!” 穆扬阿苦笑,拨开刘黑三胳膊,“少来这套。不就是想让我多照顾你家姑娘?美的你!当年我在广西任职,你可没少给我添麻烦。你小子,啊!你自己说,我都给你摆平多少回事儿了,啊?在广西当土匪还不够,还闹到山西。闹到山西也就算了。居然又拖家带口闹到京城来了。你能耐了啊?我跟你说,这也就是看在孩子们面儿上。往后,给我老实点儿,这可不是广西,出点儿小事儿我还能帮你罩着。京城之内,掉下一块砖头,就能砸出五个贝勒,你信不信?” 刘黑三大着舌头打哈哈,“砸住了就、就砸住呗。咱们土匪跟官兵啥关系,你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咱俩在广西那时候,你来我往,谁也别、别说谁。不错,你是八旗贵族,俺们是平头老百姓。老百姓咋了?老百姓就不是人,老百姓家姑娘就不能嫁到八旗里去?说白了,也就是托生肚子不一样。要论良心,越是贵、贵族,心眼越黑。要不然,为啥我们成天吃不了饭的人家,孩子一个个泼泼实实的,偏偏你们那些大户人家、皇亲国戚,一代比一代不能生呢?” 这话说的够损。穆扬阿想起皇后至今无出,心里担忧,嘴上就慢了一步。 就听刘黑三接着小声嘀咕:“咱哥俩那是一起打过太平军的交情。我背着你,你拉着我,一块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么多年,我这个老百姓咋待你的?逢年过节给你送东西。你算算,不管你家好还是歹,咱们从来都是好兄弟。外头咱不敢说,怕给你添麻烦,送礼我都偷着送。可心里头热乎,咱做事实诚。你那些贵族亲戚呢?不出事那是好亲戚,出了事你试试?呵呵,咱说句实话,你也别急。要、要不是你家出了个皇后,谁搭理你呀?也就你们这些贵族啊,八旗啊,成天没事儿算计人,你累不?”说着,伸手摸摸穆扬阿脑袋,“多少年没睡过安稳觉了?当年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时候,不记得你有这么多白头发呀!” 穆扬阿哭笑不得,“都快三十年了,能不老么。” 刘黑三只当没听见,接着发牢骚,“你可别说你瞧不起汉人啊。你屋里头,除了大夫人,就没一个八旗的。当年,费扬古他娘,还是我家那口子给你说的媒呢!别不承认了!我还听说,你们八旗好多家正经媳妇,都是汉人小妾生的。(比如你闺女——皇后娘娘)别说你不知道啊!蒙谁呢!俺们家大姑娘,可是正经嫡出。再说,俺们不都招、招安了么!”话一说完,心头敞亮,自己先醉倒了。 刘夫人本来还在内室看账本,听见外头不像了,这才带着小丫鬟们出来。穆扬阿喝酒留心,仅有三分醉。一见亲家母出来,很是不好意思。“那个,三兄弟醉、醉了。” 刘夫人一笑,“都是老刘,见了酒就跑不动。几两烧刀子下肚,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请亲家公多担待担待。”说着,喊来门外小厮,叫他们把老爷抬到里屋炕上。 穆扬阿看刘黑三喝醉了,不好久留,隔开三步,对刘夫人说一声,就要告辞。刘夫人妇道人家,不好亲送,托刘黑四送到大门外,扶上马车。 穆扬阿坐在车里,拉开帘子,趁着无人注意,悄声问:“四兄弟,你三哥今天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刘黑四听了,轻声笑笑,“委屈倒不至于。不过是出外溜达,听到不相干的人传出风言风语,说我们家姑娘是汉人,又是山贼女儿,配不上姑爷皇亲国戚。我们哥仨,就得了这么一个姑娘。自然舍不得叫她受一点儿罪。这才请了您来唠叨。三哥素来喝酒误事,大哥您别生气。等他醒了,俺们哥儿几个给您赔罪去。” 穆扬阿听了,叹口气,对着刘黑五摆手,“罢了。小儿媳受了气,也是我这个做公爹的处事不当。回去了。” 坐车回了承恩公府,歇在大夫人屋里。趁下人们告退,将今日之事说了。末了叹息感慨:“当年广西民变,你在京城,没见过暴民凶险。曾有几日,我险些都要撑不住了。若不是刘兄弟几个帮着,只怕,咱们家娘娘,也得跟兰贵妃一样,有个带印私逃的爹。若真如此,咱们家哪有今日富贵。顶多,是户没落贵族罢了。” 大夫人还是第一次听穆扬阿说起与刘黑三等人情谊,联想当年广西惨况,先吓了一跳。想了一刻,小心问:“往年乔家送礼,莫不是——也是亲家公的主意?” 穆扬阿点头,“世人皆知咱们这样的人家,那是金镶玉堆。哪里知道,咱们跟过命至交,也不能好好来往。什么贵族、什么身份、什么规矩,不过是上头用来约束下头的,愚弄人的。往上数个七八代,咱们家,还在山里头打兔子呢!有些个包衣奴才,比我的官还高。见了面,还不得点头哈腰,小心奉承着他们?”说完,自己先乐了。 大夫人噗嗤笑出来,小声附和:“老爷说的是。” 二人又说些闲话,大夫人提起明天进宫去看娘娘,问穆扬阿可有什么话要带去。 穆扬阿摆摆手,“娘娘是个稳重的。见了面,你只管跟平常一样。兰贵妃回来了,咱们更要小心。她们妯娌几个,我倒是不担心。怕就怕,有人会因为小儿媳出身,给你们找难堪。” 大夫人想一下,“我就怕这个。如花虽然能干,毕竟年轻气盛。我今日已经约了郑亲王福晋、克勤郡王福晋,明日一同进宫。都是咱们家姑奶奶,真有什么事,也好帮衬帮衬。” 穆扬阿一笑,“难为你了。” 大夫人听了这话,忍了几忍,还是红了眼圈,对着穆扬阿慢慢说:“只要你心里明白,心里有这个家,多少为难,我都能忍。” 不说老夫老妻如何相敬如宾。第二日,大夫人带着姜夫人与一帮儿媳进宫拜见皇后。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给皇后添麻烦。结果,到了午宴上,不找麻烦,麻烦自己找来了。 57、更更更更 弹曲助兴 因将近年关,各家各户整日忙着置办年货。天还未亮,街面就有小贩摆摊揽客。赶着趁年头,把手头货物卖卖,过个好年。 承恩公府门前,小厮打着灯笼扫地。正堂内,大夫人、姜夫人按品大妆,一左一右坐在主位。几位少奶奶按序分左右站在跟前。大夫人抿口热茶,再三嘱咐:“等进了宫,少说多看,少做多听。今年不比往年,兰贵妃回来了,大阿哥也回来了。记住咱们家家训: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娘娘一个人在宫里,步步谨慎,才得今日结果。若是因为你们随口一句话,叫娘娘难做。别的不说,咱们家大门,往后就别进了。” 几个媳妇恭谨应下。大夫人特意叫来刘如花,“你的性子,咱们都是知道的。不过,这毕竟是你第一次跟随为娘一同觐见皇后。还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如今,外头盯着咱们家的,多了去了。千万不敢随着性子胡来。记下了?” 刘如花莞尔,弯腰福身,“媳妇知道了。” 大夫人这才满意,叫起姜夫人,二人一同出二门坐车。几位少奶奶坐另外两辆车,紧随婆母出大门,望紫禁城神武门而去。 大夫人总道刘如花出身民间,不通贵族规矩。却不知刘如花自幼随舅父乔致庸走南闯北,谈生意、拉顾客,见多识广,嘴皮子利索。又有一身武艺,胆大心细。自进了宫门,处处行止,皆有大家之风。饶是郑亲王福晋等人冷眼旁观,也放下一半心来。 上午在永寿宫觐见皇后,母女姑嫂几人说些闲话,其乐融融。到了中午,梅梅要去给皇帝送饭,不能陪着,便在偏殿设宴,请母亲、嫂子、弟妹们自便。恰逢祺妃、玫妃、婉妃相约来找皇后说话,便顺口请了她们与承恩公一家一同吃饭。郑亲王福晋因端华这两日生了病,不便久留,先行回府。克勤郡王福晋倒是留了下来,拉着祺妃,两个人有说有笑。 一时饭毕。婉妃与玫妃先回宫处理宫务。祺妃无事,留下来跟克勤郡王福晋叙旧。大夫人依旧带着姜夫人并几个儿媳妇们坐在偏殿,等皇后回来,打个招呼准备回去。李嫂怕福晋、夫人们无聊,特意找来个小太监,唱小曲取乐。 小太监唱的好,祺妃打头赏了,命他换个新鲜的来唱。小太监挠挠头,笑着回话:“祺主子,奴才唱的曲,都属平常。若是祺主子不嫌弃,奴才弹段琵琶曲给您听听。” 祺妃看看承恩公大夫人,笑问:“夫人看,叫他弹一曲可好?” 大夫人一笑,“祺妃娘娘说好,自然就是好的。” 祺妃这才应允,叫小太监尽管弹来。小太监躬身行礼,早有小宫女取了琵琶送上。祺妃赏了绣墩,小太监轻轻挨边儿坐上,伸手一拨,琵琶铮铮然,其音如行兵破阵。只听小太监调好弦音,和曲而唱: 这个年头儿,怪事多 山沟好比那金窝窝 长出一朵狗尾巴花儿 哎呦,可是不得了 你看吧 狗尾巴花儿进了牛窝窝 哎哟哟,进了牛窝窝 金窝银窝咱的牛窝窝 听起来,不过是民间小曲。祺妃可是不敢再让他唱下去了,打断小太监,对着承恩公夫人赔笑,“怎么唱这么粗俗的。叫夫人笑话了。咱们不听了,换个法子玩吧。” 大夫人心知眼前小太监乃是故意寒碜刘如花。所谓“狗尾巴花”、“山窝窝”,不过是故意拿山陕话来暗指小儿媳妇罢了。只是——大夫人看看祺妃,应该不是这位佟佳氏故意跟皇后过不去吧? 克勤郡王福晋听了这曲,脸色变了一变,随即笑了,“祺妃娘娘,大娘,嫂子们,这曲子唱的不好。我的丫鬟前两日倒是学了段儿京韵大鼓,叫她唱唱给您听听?” 祺妃急忙插话,“就是。琵琶声虽好,却太过轻佻,哪儿是咱们能听的。大鼓好,换大鼓吧。”咱无儿无女的,可别再得罪皇后了。 大夫人还未说话,就听身后一声咯咯轻笑。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祺妃不愿得罪皇后,皇后其实也不愿意得罪祺妃。历史告诉我们,往往钮钴禄氏皇后去世之后,继任皇后,都姓佟佳氏。康熙朝如此,道光朝亦如此。眼看有人解围,你个傻孩子不说顺坡下驴,笑个什么笑! 大夫人还未回头,就见小儿媳已经站了出来,对着祺妃行礼,“祺妃娘娘话说的有点儿不对。其实,琵琶乃是古乐器,据说,早先是用于战场激战。唐诗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将军欲饮琵琶催’之句。如花学问粗陋,也不知说的对也不对。” 祺妃听了,脸上发烧,她素来都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见刘如花问,也不好说不对。 刘如花一笑,“如花冒昧了。就以琵琶一曲,谢罪了。”说完,偏头瞧了那个小太监一眼,似笑非笑。小太监一个激灵,赶紧弓腰上前,双手递上琵琶。一扭腰,躲出去了。刘如花对李嫂使个眼色,李嫂会意,留下几个人伺候,带着其他人追了出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祺妃等人不知其意,只得笑着应下。李嫂心知今日自作主张闯了祸,亲自搬过椅子,放到小国舅夫人身后。刘如花笑着谢了李嫂,翘着二郎腿坐下,取出拨,当心一划,轻柔慢捻,口中出声,有鼓韵缶音: 山河日月星 官商士农兵 说不尽,百姓沧桑事 道不完,家国励志情 看遍——人生、百态 翻阅——时事、民情 都说凤池好 谁知龙吟声 难得有缘聚 携手享太平 难得有缘聚 携手庆——太平 一曲唱完,轻轻站起,笑着对祺妃回话:“唱的不好,叫娘娘笑话了。若是娘娘不烦,改日再为娘娘带来些家乡小调。都是民间老百姓丰收之后,有了闲暇,松快松快。比不得宫廷雅乐,不过听着叫人心里畅快。” 祺妃听了这一曲,尤其“携手”二字,心中明白,这位国舅夫人可是位难得的聪明人,这一曲怕是临时编出来,安抚在场人心之用。既然人家给了自己脸面,祺妃自然要回敬才行。当即笑着说:“有空,不烦,少奶奶聪明能干,为人爽快,可是叫本宫一见就喜欢,怎么会烦呢。”转脸对承恩公夫人夸赞一番,笑着嘱咐,“若是夫人同意,过两日,还叫少奶奶来,我那儿有个古琴,弹起来也挺好听的。我跟少奶奶也切磋切磋琴艺。” 大夫人听了,推辞一番,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克勤郡王福晋见气氛缓和,赶紧呵呵笑着上来拉着一帮人说笑。祺妃松了口气,转脸去找刚才那个小太监,早就不知溜到哪儿了。若是其他宫院,还能拉过来问问。只是皇后寝宫,祺妃心知被人摆了一道,推出来找了承恩公府麻烦。却也不好明着查办,只得暂且忍耐下来。 这边刚讲了两个笑话,皇帝就陪着皇后,带着大阿哥载淳、葆初进来。葆初后头,跟着个小太监,灰头土脸的,麻绳捆着,绳子一头拽在葆初手里,两名侍卫押着,一同进了永寿宫。 祺妃等人急忙行礼问安。因来客中有年轻媳妇,康熙不好久呆,让大阿哥与承恩公夫人等人见礼之后,就带着大阿哥、葆初离开了。葆初临走之前,将身后小太监一脚踹出去,对着皇后行个礼告退。 祺妃打眼一看,果然是刚才那个弹琵琶的小太监。当着承恩公一家不好多说,两只眼睛狠狠瞪了一眼,坐到一旁不说话了。 梅梅看在眼里,心中感慨:皇宫内院,果然什么时候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地方。瞧瞧,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就有人拉着祺妃当枪,朝我娘家开炮了。只是,这个小太监——会是谁的人呢? 同为受害人,祺妃心里也嘀咕:那个天杀的派的人,害得姑奶奶顶缸?要不是皇后在跟前,非大刑伺候,问出主使不可! 似乎是听见了祺妃内心叫嚣,梅梅温和一笑,对着祺妃慢慢说:“劳烦祺妹妹陪承恩公夫人说话,辛苦了。” 祺妃急忙笑着回答:“跟夫人说说话,臣妾也长些见识,何来辛苦二字。” 梅梅点头微笑,瞥一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这个奴才,竟然拿那些混话乱弹,叫妹妹受惊了。妹妹出事高贵,又是掌管宫务妃子之一。平日里,多亏你帮衬着,咱们宫院内,才能和睦安宁。今日之事,怕是还要劳烦妹妹带他回去,按规矩处置了。才能以儆效尤,免得往后再有人仗着主子们脾气好,混说混唱,扰乱宫闱安定,甚至叫咱们姐妹离心。” 祺妃正想着将这小太监带回去审问一番,听了这话,急忙站起来行礼,“臣妾谨遵旨意。”得了皇后准许,命侍卫过来,押着小太监就回承乾宫去了。 祺妃走了不一会儿,养心殿就有赏赐送来。除开给两位承恩公夫人、几位国舅夫人常例,刘如花多得了一对银如意。东西虽说不怎么值钱,难得寓意深刻。大夫人、姜夫人见了,都跟着高兴。 送走承恩公一家,康熙带着葆初重新回来。因对葆初十分喜爱,跟皇后说话,康熙也不避着,“那小太监交给祺妃了?” 梅梅点头,无力扶额,“大过年的,又闹什么闹!” 葆初看皇后一眼,站在康熙身边不说话。康熙跟着皱眉,“这次多亏葆初眼尖手快,要不然,凭李嫂几个妇人,怕还真白白放这人跑了。不过,那个刘如花倒还真是脸皮厚。若是大家闺秀,怕早就羞臊地不敢出头了。” 梅梅摇头,说起话来颇为无奈气闷,“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只要她跟费扬古和的来,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不比娶个天仙都好?您说,我们家都不嫌弃她出身平民,怎么就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看不顺眼?想着法子把我们往泥里踩。别人家出身卑贱,他们祖宗十八代就都高贵无比啦?招谁惹谁了这是?” 葆初跟着一旁嘀咕:“闲着没事干呗!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康熙瞥他一眼,葆初立刻低头不说话了。 当天晚上,祺妃叫来自家姐姐——重华宫侧福晋佟佳氏,当着她的面,处置了一个小太监。这件事暂且终结。然而,无论在祺妃姐妹,还是康熙、梅梅看来,此事——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开玩笑,佟佳侧福晋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挑唆个小太监找承恩公府麻烦?你当她傻呀? 然而,康熙烦恼的不止于此。临近年底,盼了一个月,最终,盼来了皇后的——月事!养心殿内,康熙托着下巴叹息:儿子啊,朕的太子,你赶紧从皇后肚子里蹦出来吧! 大年初一,梅梅因痛经,仅在命妇面前露个脸,便回永寿宫休息。晚上康熙回来,又念叨起“儿子、太子”,梅梅一阵好笑,拉过康熙,凑到耳朵上红着脸说了几句。康熙扭头,“对呀,朕怎么就没想起这岔儿?” 58、新更更更 京外来客 梅梅所说的,康熙在现代时候略有耳闻。其实说白了,就是计算最佳受孕期与安全期。皇后身子初一不方便,按日子算,到了十五,那就是最容易受孕的时候。正月十五,皇帝住在皇后宫中,那是祖宗家法规定的,光明正大,不用偷偷摸摸穿小巷,谁也不敢说什么。更不需要找o嫔做幌子。 因此,康熙乐了,伸出手来,轻轻给皇后揉膝盖,“这两回还疼吗?冬天天寒,要小心些,风湿好容易不再疼了,别叫再犯了。” 梅梅心里高兴,忍着肚子疼,替康熙捏肩膀,“好多了。寒风肆虐时,我就躲在屋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倒没怎么疼过。” 帝后二人互相关心,商量种包子,永寿宫内一片温馨。储秀宫里,则是暗流涌动。因兰贵妃回宫,o嫔让出正殿,自己搬到偏殿,平日里躲在屋里不出门。今天随兰贵妃至交泰殿接见命妇,听到些风言风语,觉得之前接连半个月,住在养心殿后殿,惹了众人的眼,愈发无奈,回来之后,跟兰贵妃打个招呼,就回屋躺着去了。兰贵妃盯着o嫔背影看了一会儿,等到人不见了,这才回了正殿。卸下钗环,想起交泰殿上,皇后走后,丽贵妃左右逢源,俨然以第一贵妃自居,心中就是一阵憋闷。看来,久不露面,京城贵妇,大多已经忘了储秀宫。 大宫女谷惠容送上玫瑰纯露。兰贵妃洗净手,蘸上一滴,点在手背上,慢慢揉。忘了储秀宫又如何?只要我有大阿哥,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蓦然睁眼,兰贵妃站起来,透过窗棂,凝望墨洗一般的天空:皇上,既然你忘了杏贞,杏贞——也就没有必要再记着你了。咱们的夫妻情分,早就你立六爷为储之时,断的一干二净。你不记得载淳是你的儿子,我却必须记得载淳是唯一的皇子。往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莫再怪杏贞。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儿子,我的儿子,如果得不到那个位子,他就会死!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扶他上去不可! 人嘛,总是容易健忘的。兰贵妃一心埋怨皇帝看低她,却忘了当年她给皇帝下药,险些害死皇帝之事。努力说服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有意忽略她儿子上位之后,她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久居承德,没有一天不琢磨跟蒙古等地,甚至国外搞好关系,好寻求联盟。若是兰贵妃能把精力都教导大阿哥身上,或许,还能得到康熙祖孙几分尊重。唉,可惜了。 不说皇宫内冰火两重天,承恩公府内,穆扬阿与大夫人坐在后堂,叫来费扬古夫妻问话。 大夫人对着刘如花叹口气,“听说,今天在交泰殿设宴,娘娘一走,你桌上的人就明讽暗刺,说了好些个难听话给你?” 刘如花低头一笑,“媳妇本来不想让公婆操心,哪知道,还是没拦下来。媳妇无事,不过是几句话,媳妇还能听得。更何况,为了娘娘,媳妇也不能跟她们计较不是?” 大夫人看一眼穆扬阿,拉过刘如花的手,摩挲着安抚:“好孩子,难为你了。那些命妇就是这样,见不得咱们家小一辈儿一夫一妻过的好。总想着添些乱子,说些风凉话。我还真怕你年纪轻,忍耐不过,当堂吵起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刘如花抿嘴淡笑,“叫婆母担心了。要说起来,媳妇从小跟着舅母管铺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个命妇酸溜溜的话,媳妇还真没放在心上。咱们只管过咱们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外人说什么,当不得吃当不得喝。又有什么关系呢?若是真闹起来,媳妇指定不能吃亏。可是,那样的话,不就给娘娘与承恩公府丢人了么。婆母放心,媳妇省得进退。” 穆扬阿与大夫人听了,只是微笑点头。穆扬阿又问费扬古一些琐事。看左右无事,便叫小两口退下了。 二人回到自己院子里,丫鬟、婆子们迎上来,脱了大衣服,换了家居服,坐到炕上说话。提起今日之事,刘如花冷笑,“真是一帮傻子,瞧见皇后走了,还以为咱们没人撑腰。说什么咱们家媳妇都不贤惠,不知道给男人娶小老婆。我呸!自己管不住自家男人,还眼气别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费扬古跟着抱不平,“就是。一帮神经病!媳妇儿,你怎么不跟她们干一架。打地她们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你这身手,还怕她们?” 刘如花撇撇嘴,“我在你眼里,还真成山贼了?”费扬古急忙狗腿似的跑过来,给媳妇捶腿揉肩,一阵忙活,嘴里讨好,“哪儿能呢?我媳妇儿最好了,您这是大度,呵呵!” 刘如花斜费扬古一眼,“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气,只当她们嫉妒。不过,我本来好想回敬几句的,后来,我瞧见兰贵妃,总觉得不对劲,这才没说话。” “兰贵妃?”慈禧啊?费扬古听了,也留心起来,“她怎么了?” 刘如花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想,皇后回去,两位贵妃招呼命妇,本该是出风头的事。人家丽贵妃高高兴兴的,偏偏兰贵妃脸上的笑,都是装出来。猛一看,看不出来。仔细琢磨,才觉得不对劲。” 费扬古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小声说:“大概是想圣母皇太后想疯了。瞧见六福晋位次与自己相同,不高兴了吧?” 刘如花皱眉,“不太像。我也不知道。等你过两天进宫当值时候,跟姐姐说一声,叫她小心些。我总觉得,兰贵妃跟蒙古命妇——关系太好了。” 若是说别人,费扬古还不怎么操心。只是,未来“慈禧太后”,出于对历史偶然性的担忧,费扬古还是记在心上。过了初五,回到养心殿当值,不想姐姐操劳,直接将心中怀疑告诉康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想了想,吩咐:“知道了,朕会留意的。若是兰贵妃真有什么计划,仅凭她一个人,只怕掀不起多大风浪。宫外头,你也多留心。” 费扬古听了,记在心上。这一轮当值完毕出宫,回到家里,给父母请安之后,就出门到铺子里去找刘如花,托她留心四九城内异样。 刘如花爽快答应下来。过了正月,草长莺飞。因开春之后,就是国考,各地赶考举子上京,大小客栈爆满。乔家所开旅店里,有几个伙计过年回家,还未回来,因人流众多,怕忙不过来,乔陆氏便托外甥女刘如花帮着照看。 这日,刘如花正在店内盘账,就听外头掌柜的赔笑道歉:“哎哟这几位爷,真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您看——” 接着就是一人操着生硬的官话,“你们太不敬业了,不知道我们从外地赶来,很辛苦么!我们是大举子,是国家未来栋梁,满怀一颗为帝国皇帝陛下效忠的决心,不远万里,来到京城。而你,卑贱之人,竟敢将我们拒之门外,如果帝国皇帝陛下知道,他苦心所求的人才,被你们这些卑贱的奴才们拒绝,你能承受地起他的怒火吗?” 刘如花悄悄掀起帘子,露出一条缝来,瞧见几个人,剪着短发,穿着寻常举子长袍,背着背篓雨伞,正跟掌柜的交涉。声音不大,语气却颇有些胡搅蛮缠。 刘如花皱眉,“‘大’举子?帝国?皇帝陛下?”这哪儿人呐?这么说话? 琢磨一番,悄声叫来小伙计,“告诉你们掌柜,请这几位到后头,住到闲着的那两间里。说就剩这两间柴房了,爱住不住。”顿了顿,“要是他们不住,你出门跟着,看他们到何处落脚。” 这边掌柜挨了骂,正在生闷气,小伙计在后头扯扯衣角,侧耳一听,原来是表姑娘发话,这才满脸堆笑回过头来,好说歹说,说明就剩下两间柴房,问这几位客人可要住得?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嘀咕一番,为首者才发话:“住。” 这边安顿下来,刘如花嘱咐掌柜、小伙计,“来京赶考举子多了,闹事的也多了。几位辛苦一下,多多留意咱们店里。听他们说什么,卖什么,做什么。可别闹出祸来,免得咱们平白无故跟着吃官司。” 做生意的,哪里不得小心?掌柜伙计们听了,都点头称是。第二天一早,刘如花来店里帮忙,就见掌柜的站在柜台上冲她使眼色。刘如花点点头,带着丫鬟随掌柜到里间说话。就听掌柜的压低嗓子,“表姑娘,依我看,昨天住进来的那几个人,不像赶考举子,倒像武夫!” “武夫?”刘如花皱眉,“他们带兵器了?还是做什么了?” 掌柜的摇头,“这倒没看见。不过,他们说话,我是听不懂。像是南方话,可又不像。还偷偷摸摸躲到屋里说。看样子,也不像有钱人。那么多人,一顿饭,就吃几个馒头。哦,对了,我还在他们身上,闻到硫磺味道。就是不知道放哪儿了。” “硫磺?”刘如花不敢耽搁,“他们还在吗?” “在,早上还跟我打听贡院开试时候,皇上会不会去。” 刘如花想了想,托付掌柜的多加留心,看紧了这几人。转身带着丫鬟,回到承恩公府,央求婆婆带自己进宫。 前几天,宫里传出娘娘身子不舒爽,刚进宫看过姑奶奶,哪儿还能再进?大夫人笑着驳了。 大夫人说不去,姜夫人自然不敢说去。刘如花品级太低,不方便直接递牌子,只得回到院子里,等着费扬古休沐回家。 丫鬟刘一朵提醒,“少奶奶,小少爷昨天才休沐。下一回回来,还得七八十来天呢。您要是真着急,可得想其他法子了。” 刘如花越想越担忧,急得在屋里转圈儿:一个举子,不说读书应试,弄什么硫磺,还打听皇帝行踪。掌柜的见多识广,会说十三省方言,连他去偷听,都听不懂那些人说什么。越仔细想,越害怕。听见刘一朵提醒,坐下来擦汗,“我这不是急吗?要是有办法,给宫里传信儿就好了。” 刘一朵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少奶奶这是担心少爷吧?以前多少事儿,都快被债主逼上门了,也见你皱过眉。” 刘如花瞪刘一朵一眼,“你有法子?” “那当然。少奶奶可是忘了,今天王嫂休假回家呢!” “王嫂?” “啊,就是皇后身边女官啊。上次我跟您去拜见皇后,就是王嫂招呼我们几个吃的饭。如今宫里头,跟戏文说的不一样。好多宫里女官,都是三十五以上,四十五以下的媳妇大嫂。每人每个月都有四天能回家。您要真想往宫里传信儿,写封信,交给她,托她转给皇后。皇后收到信,不就相当于给少爷了么?” 刘如花听了,点点头,“取笔墨来。” 第二天王嫂回宫,将一封信悄悄交给皇后。梅梅一看,收信人是费扬古,写信人是刘如花,噗嗤一声笑了,“到底是新婚夫妻,这才几天没见呐,就想着法子递情书了。” 王嫂正色回道:“主子娘娘,费扬古侍卫家少奶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信及时送到。说是事关重大,要不然,奴才也不敢私自夹带。您就别笑话了吧?” 梅梅瞧一眼王嫂,想了想,依旧不信,“他们俩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有喜了,铺子又盈利了。罢了,本宫就辛苦一趟,做一回信差吧!” 趁着中午到养心殿送饭,梅梅当着康熙的面,把信交给费扬古。费扬古接过来握在手里,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耐不住梅梅打趣,当场拆开。看完之后,脸色就有些变了。梅梅还守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哟,这是什么情话?咱们家向来厚脸皮的小三儿,也神情凝重起来?” 费扬古看一眼梅梅,再瞧瞧康熙,垂眸一顿,立刻扭捏起来,“嗯~~~~,都说了是情话,你还听,你还听!出去出去,我要跟皇帝姐夫说悄悄话,不许你听。”说着,不由分说,扶着皇后胳膊,将人驾了出去。 康熙冷眼看着,心知费扬古定然有大事要说,也就任由他送皇后出门。梅梅站在门外,跟费扬古闹了一会儿,瞧弟弟急的脸都红了,这才甩甩帕子,一边笑,一边扶着王嫂慢慢回永寿宫。 皇后仪仗出了养心门,费扬古脸色立刻沉下来,回到康熙身边,直接将信展开,放到康熙面前。 康熙看毕,亦是生疑,“他们是——” 59、气死我了 捕虾宝岛 费扬古不答反问:“前几日我姐姐身体不舒服,是不是——怀孕了?” 康熙抬头,会心一笑,“很有可能,只是月份尚浅,太医不敢确定。朕跟你姐,这些天,都计划着呢。” “计划?”费扬古张张嘴,支吾半天,才问:“过年时候,你宴请群臣,不还喝酒了?” 康熙看着费扬古,得意笑了,“那是朕让崔玉贵准备的白开水。酒后生孩儿,你真当朕白痴呀!” 费扬古听了这话,才算打住话题,转而回答:“如果那些人当真在打听皇上行踪,十有八九,是要对您不利。说句不该说的话,万一您出了什么事,表面上看,理应储君出面主持大局。然而,兰贵妃与大阿哥在这个时候归来,作为您目前唯一的皇子,大阿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而兰贵妃这些年,与蒙古关系甚好。以她的智慧心机,只怕,在后宫,亦会搅动一池浑水。就算咱们早有准备,也难保后宫周全。姐姐怀孕,真不是个好时候。” 康熙沉默一刻,悠然感慨:“这个孩子孕于忧患之中,日后,必成大器。” 费扬古撇撇嘴,光绪、宣统都是生于忧患之时,怎么不见他二人成就什么伟业? 心里虽然不赞同,嘴上却只能劝康熙,说皇后月份尚浅,胎儿尚且不稳,这些事情,事关机密,暂且不要告知永寿宫。 前朝之事,康熙本来就不打算让后宫插手。听了费扬古这话,自然没有不允之理。二人琢磨一番,叫来郑亲王端华、怡亲王载垣、大学士肃顺,小心打探,秘密监视京畿重地动向。如此布置一番。 不久,听从费扬古建议,召户部尚书荣禄、健锐营副统领石达开进宫,命二人于皇帝出宫之时护驾。调崇琦至九门提督衙门,担任副提督,并下密旨,若九门提督有任何异样,可将其就地正法,由崇琦代领九门要务。 因国考在即,曾国藩、李鸿章早在正月,就奉命回京,与大学士灵桂一同主持本届考试。康熙借询问国考事宜为由,召见二人,秘密嘱咐一番。二人出军机处时,脚步尚算沉稳,然而,衣领可是湿透了。 自正月十五与康熙造人之后,进入二月,梅梅就觉身体虚弱嗜睡。担心有孕,不敢太过劳累,依循往年惯例,将宫务交由丽贵妃、祺妃、玫妃、婉妃处理。王嫂、李嫂还担心,兰贵妃也是贵妃之一,把她晾到一边,似乎不好。梅梅听从二人建议,找来几位妃位主,当着丽贵妃等人的面,说让兰贵妃帮着主持宫务。哪知,兰贵妃笑意盈盈地回绝了。说什么刚刚回宫,怕对宫务不熟悉,耽误了万岁爷、主子娘娘用度。 她主动说不管事,倒如了四位妃子的意。梅梅也担心兰贵妃趁着自己怀孕,乱出幺蛾子。因此,兰贵妃主动推辞,梅梅欣然应允。接连一个多月无精打采,见后宫安宁祥和,丽贵妃等人对自己都十分恭敬,也就放宽心,一心养胎,不再细管庶务。 国考笔试之日,康熙亲至贡院察看取士情况,并不要命地“抛头露面”,当着万千举子的面,发表了一篇名为“黑猫白猫”新政的演讲。演讲说完,把众举子以及皇太弟奕d激动地心潮澎湃了半天。 此间事了,康熙留皇太弟奕d在贡院中监督改卷,自己则乘坐龙辇沿着“既定”路线回宫。 御辇行至鼓楼,只听嘭的一声,一团烟雾,从龙辇之下升起,街边小摊,都被震飞老远。仪仗侍卫血肉横飞,一个个躺在街边挣扎。因皇帝仪仗到来,百姓均被疏散。绕是如此,附近胡同、铺子里,也涌出不少人,眼见爆炸声一阵接一阵,有胆小的,早就钻回屋里躲着。胆大的也不敢靠近,打开条门缝,偷偷瞧着明黄色的龙辇炸成一片一片,黑乎乎的,就剩下一个架子。驾辇的八匹宝马良驹当场倒地,不多时,身亡断气。龙辇之下街砖炸的粉碎,陷成一个大坑。 郑亲王端华骑马护驾,眼见祸事乍起,不敢耽搁,带着幸存侍卫,冒死往龙辇前查看。肃顺跟在端华身后,悄悄拉一下端华衣袖,端华点头,肃顺这才转身,留下费扬古帮着端华,领着石达开等人,带着一班侍卫,穿胡同、绕小路,往紫禁城飞奔。 怡亲王载垣坐镇,把守一个东华门。耳听不远处爆炸声声,心中担忧,不敢稍离半步,只得围着宫门口来回转悠。不一会儿,费扬古命人来报,说街道爆炸之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帮蒙面人,握着钢刀,见人就砍。郑亲王为护驾身受重伤,费扬古侍卫已经向九门提督府求援。 载垣听闻此话,虽然忧心端华性命,还是明白费扬古暗语:向九门提督求援,即为“皇帝平安,正在向紫禁城赶来”。载垣不敢妄动,只好命人前往打探,一面焦急等候皇帝归来。 正在望眼欲穿之际,肃顺带着一班侍卫,架着一人,血肉模糊之下,只看见一双明黄龙靴,一张脸鲜血淋漓,与尘土和成泥,贴在面上一般。五官已经看不出形状。 载垣赶上来一看,大吃一惊。肃顺哪会给他机会说话,急忙喊到:“快开门,快请太医到养心殿。赶紧请皇后娘娘!” 载垣一听,赶紧吩咐下去。亲自上前,与肃顺一边一个,架起血人,就往养心门里送。匆忙间,居然忘了宫中尚有步辇。等到崔玉贵得知消息,带着步辇前来迎接之时,人已经到了养心门外。 梅梅早上起来,吐了一阵,叫太医薛辰瞧了,说是怀孕初期正常现象,开了一副养胎药,说喜欢了就吃,不喜欢不吃也罢。 丽贵妃带着大公主前来请安,得知皇后有喜,大公主表现的十分高兴,直嚷嚷着要做一双小鞋。丽贵妃看着女儿高兴,也跟着笑笑,少不得恭喜皇后一番。 梅梅对着丽贵妃笑笑,“等小妹妹生下来,大公主也算有个伴了。” 大公主眨眨眼,凑到皇后耳边悄声说:“皇额娘,我不想要小妹妹,我想要小弟弟,荣寿公主有好几个弟弟,整天趾高气昂的,我也要弟弟,将来也能给我撑腰。” 梅梅听了,噗嗤一笑,“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丽贵妃不知女儿说了什么,不好多话,只在一旁温婉赔笑,说些宫务之类,又请皇后放心养胎。 永寿宫内其乐融融,养心殿小太监跑的直喘气,扑通一声跪到皇后面前,话也说不全,只说请皇后速去养心殿。丽贵妃见了,担心是什么大事,便带着大公主先行告退。 梅梅不多挽留,放丽贵妃母女回去,扶扶胸口,缓缓站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主子娘娘,皇上回宫了,怡亲王请您速到养心殿。” “怡亲王?”梅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轮到他请?莫不是?随即叫来李嫂,命她好好看着永寿宫宫门,不准放任何人进出,自己则带了王嫂,坐凤辇,赶往养心殿。 凤辇进了养心门,崔玉贵就在门口恭候,请皇后莫要下轿,留众人在外候着,只带着王嫂,直接进了后殿西五间。乍进屋内,一股血腥味儿冲鼻而来,梅梅一阵恶心,捂着胸口强忍。王嫂不敢大意,赶紧取来保胎丸,请皇后含在嘴里,又忙着去找温水送服。梅梅摆摆手,把药丸压到舌头底下含着,站在门口,看着肃顺、载垣带着一帮人忙碌。 二人知道皇后进来,危急关头,顾不得避嫌,赶上来行礼。梅梅扶着王嫂点头,“起吧,皇上呢?” 肃顺听了,看一眼载垣,低声说了句:“接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许着急。不为别人,也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载垣听了这话,才知道皇后有了身孕,张张嘴,只说了句:“主子娘娘,您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这个时候,您一定要稳住,稳住!” 梅梅按着胸口,晃了几晃,点点头。肃顺这才请太医院院正拉开帘子,一个男人,浑身包裹着纱布,显露在眼前。 梅梅心惊一刻,复又落下,接着,又是不安起来,指着龙床上男人,咬咬牙,“这——这不是……” 肃顺点头,“你说对了,这不是皇上,只是我们情急之下,为了安抚民心使的障眼法。皇上他——失踪了。” “失踪了?”梅梅一阵头晕,载垣不敢大意,亲自搬把椅子,送到皇后身边。梅梅扶着王嫂坐下,盯着肃顺摇摇头,慢慢问:“到底怎么回事?” 肃顺叹气,“我们查到日本有间谍混入京城,欲对皇帝不利。本来,我们已经布置好陷阱,抬着空龙辇回宫,想要诱蛇出洞,一举擒获。皇上则由海军军校护卫队秘密护送,悄悄回宫。哪知,等日本间谍行动之后,我赶回去与皇上会和之时,被人偷袭。等到我们冲出重围去找皇上,只发现一双带血龙靴。” “因为没有见到皇上,你们就带了个重伤之人回来,妄图蒙混?”梅梅不知该气还是该忧,“你们傻了?这也是能蒙混过去的?” 肃顺没说话,看看载垣。载垣叹气,跟着劝道:“主子娘娘,事发突然,在确定皇上安全之前,这也是不得已呀!” 梅梅盯着肃顺,慢慢摇头,“皇上在哪儿?” 肃顺摇头,“我不知道。我的学生——除了一个下落不明以外,都牺牲了。”说完,眼睛就红了。顿了顿,又嘱咐皇后:“你别急,没有消息未必不是好消息。为了你的孩子,你也要坚强起来。” 梅梅只觉眼前越来越黑昏黑,小腹一抽一抽的,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王嫂扶着皇后胳膊,蹲在椅子前,小心劝慰:“主子娘娘,主子娘娘,您要稳住,您要稳住啊!不为别的,也要为您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啊!主子娘娘,主子娘娘,您要稳住啊!” 载垣看着也吓了一跳,急忙叫来太医王致和、喜来乐,“快,赶紧给皇后诊脉。若是龙脉有任何闪失,你们也不用活了!” 两位太医刚刚得了怡亲王密令,知道床上这人乃是冒牌货,心里明白,若是真皇帝回不来,自己脑袋也就别想要了。猛然见听见皇后腹中龙嗣有恙,更加不敢耽搁,丢下纱布、止血药,急急围上来,生怕晚上一会儿,连个诊治的机会也没。 好在皇后只是昏了眨眼间功夫,立刻缓和过来。见两个太医手上沾血,胸口一阵恶心,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去救人吧,本宫无事。” 王致和、喜来乐仔细观察皇后脸色,心中叹息:果然是国母风范,男人生死不明,仅仅惊慌一刻,便能镇定下来。 两位太医得了懿旨,依旧回去救人。梅梅半靠在王嫂怀里,垂眸问肃顺、载垣:“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保皇上平安归来?” 载垣看一眼肃顺,躬身上前,小声嘱咐:“主子娘娘一要稳住后宫,不可让谣言从后宫传出;二、皇上归来之前,无论皇太弟,还是大阿哥,都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登上皇位。一旦新君确立,皇上想要复位,就难了。” 梅梅瞥一眼载垣,冷笑一声,“你真当皇后是王母娘娘,什么都能干?后宫之中,我还勉强能说上话。前朝之上,皇太弟储君名分在那儿摆着,大阿哥又不是我亲生的,事关朝政,那两个人要真闹起来,我一个女人,能管得住?” 载垣听了,脸色一白,回头去看肃顺。肃顺叹气,小心劝说:“皇后娘娘,您只需要做出皇上重伤在身,但不日即将痊愈的假象即可。前朝之事,宗室有怡亲王,汉臣有李鸿章、曾国藩,户部有荣禄制肘文祥,海军军权有我,九门提督府有崇琦,这些,皇上已经安排好了。前朝之事,您不用担忧。” 梅梅低头想了想,“好吧,我尽量。”说着,伸手摸摸肚子,孩子啊,保佑你的父亲,平安归来吧。 肃顺与载淳见状,急忙细细商讨,以求诸事齐备。正商量着,费扬古传来消息,郑亲王端华中暗枪,弹头有毒,现已不治身亡。擒获行刺者共十一人,均当场自杀。不过,从行刺者脚趾来看,有常穿木屐之痕迹。问如何处置。 此事涉及甚广,肃顺与载淳商量一下,当即决定假传圣旨,召开军机处会议。至于养心殿后殿西五间,外臣无旨不得擅入,只得交由皇后看着。 临走之时,肃顺还担心皇后身体。梅梅抬头看他一眼,摆摆手,“去吧。” 肃顺叹气,趁着载垣迈步出门槛,小声劝道:“你打酱油打的时间也够长了,既然有了孩子,在这里就算有了根基。虽然皇后权力有限,好歹也要做些什么。别什么都不在乎了。一颗心,总跟浮萍一般,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梅梅抬头,看他一眼,点头,“我尽量。” 等肃顺出去,屋里只有两位太医,大太监崔玉贵,以及王嫂伺候着。床上之人似醒非醒,梅梅也懒得搭理。坐在椅子上,琢磨眼下这个“十字路口”,每走一步,即会对后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想着想着,念起腹中孩儿之父,如今下落不明,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 王嫂看了,也是一阵愁绪茫然,不敢陪着哭,只好劝皇后放宽心,说些圣上洪福,必能平安归来之类的话。 主仆俩正宽慰着,外头小太监隔着门帘禀报:“主子娘娘,o嫔娘娘求见。” “o嫔?”兰贵妃的堂妹妹?她来了? 储秀宫内,兰贵妃跪在佛前,有一声没一声地敲木鱼。外头有人回话:“东边小岛传信,说事成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兰贵妃点头,“告诉他,大阿哥说了,过不了几天,捕虾岛——就是他们的了。” 外头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又有人来说:“o嫔娘娘进入养心殿后殿了。” 兰贵妃听了,放下木鱼槌子站起来,双手合十,立于佛前上香,“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60、讨厌政邮 吓唬嫔妃 o嫔奉命,孤身进入养心殿后殿西五间,一股血腥味儿,浓烈而纯正,掩鼻细闻,似有男子阳刚之气弥漫其中。o嫔心中一紧,随着崔玉贵入内,对着皇后行礼。弯腰之际,悄悄打量室内,只见幔帐低垂,帐内似乎有太医走动。一干太监宫女都守在门外恭候。一个个屏气凝神,偌大一个后殿,竟无一丝响声。若不是面前皇后说话,倒如同进入冰窖一般。 只听皇后淡淡叫声“起”,o嫔这才慢慢起身。帐内,一个男人轻轻哼了一声。o嫔犹豫半日,终究还是问:“主子娘娘,宫外那边爆炸,皇上——没事吧?” 梅梅看o嫔一眼,“储秀宫远离宫门。你怎么知道宫外出事,而且——是爆炸呢?” “这——”o嫔低头,“嫔妾听养心门外侍卫说的。今日,轮到嫔妾给养心殿送饭。” 梅梅冷笑,抱住小腹,慢慢点头,“皇上受伤了,你向来深得皇上心意,进去看看吧。” o嫔迟疑一下,迈步进了内帐。王致和、喜来乐见进来一位嫔位主,急忙低头让开。o嫔慢慢上前,对着床上男人轻轻叫一声:“万岁爷——?” 男人满头绷带,瞅见人来,口不能言,只得“嗯、嗯”两声作罢。o嫔不敢冒昧,只好立在原处,再叫两声,“万岁爷,嫔妾o嫔,给您请安了。” 龙床上,男人艰难点头,眨眨眼。o嫔壮着胆子冲男人下半身瞄了一眼,心头如同打鼓一般,一咬嘴唇,扭头冲了出去,到了外面,看见皇后闭目端坐,皇后身边,只有一个媳妇伺候。捂着嘴,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两张嘴唇张张合合半日,方才说了句:“不是,他不是——” 梅梅睁眼,柔声问:“不是什么?” o嫔想跑出去,却发现双脚如同灌铅一般,半步也挪不动。捂着嘴,看皇后依旧端庄祥和,一狠心,跪倒在地,指着内帐,狠声说:“他不是皇上,他是石达开石将军,我以前给万岁爷送饭的时候,见过他。” “哦?”难为这时候,梅梅还能笑出来,“你倒是好记性,人都这样了,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o嫔看皇后一身轻松,心下愈发迟疑,跪在地上慢慢回答:“嫔妾那次送饭,恰巧遇到石将军为皇上解说健锐营军士训练情况。因皇上不喜嫔妾做的饭菜,特意将饭菜赏给了石将军。石将军曾隔着轿帘,向嫔妾道谢。故而,嫔妾记得他的声音。”说完,低头不语。一双手扶着地板,手指都要在地砖上按出印来。 梅梅轻叹口气,“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个缘分。” o嫔额头磕到地砖上,这个时候皇后还有心调侃,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o嫔其实误会皇后了。身怀有孕、丈夫失踪,两件事情搁到一块儿,没人比她更为难、更无力应付纷繁局面。听o嫔说了这话,只当苦中作乐,慢慢说着闲话:“护驾之人把他送来,我也没问。你说了,我才知道他是石达开。” o嫔听了,问都不敢问皇上去哪儿了。梅梅倒是好心告诉她:“你猜对了,传到你耳中的话,不是空穴来风,皇上他——真的不见了。” “不见了……”o嫔喃喃一声,“皇上不见了?”皇后,出了天塌大事,您居然还能笑出来。 梅梅依旧说的轻松,“恭喜o嫔了。等新君继位,咱们姐妹几个,就能晋位,或是做皇嫂,或是做太妃了。” o嫔抬头,看一眼皇后,生出一丝绝望:“主子娘娘,您——您疯了不成?” 听了这话,梅梅眼泪立刻下来了。“我能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他们情急之下想出的这个法子,根本就遮掩不了几日。六爷、大阿哥,一个是皇弟,一个是皇子,均为皇上亲近之人。你都能一眼看出来,他们难道都是傻子不成?用不了几天,咱们——就该集体搬到寿康宫了。” 皇后一哭,o嫔顿时心烦意乱,“主子娘娘,皇上他——皇上他、他……” 梅梅自顾自流泪,口里头絮絮叨叨,“你别做梦皇上还能回来了。这件事,明显就是个预谋,是个阴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皇上,一路上,要遇到多少阻挠。否则,以你一位嫔位主,怎么可能这么巧,赶在皇上刚刚回宫之时,就得知爆炸消息?分明是有人蓄意传播,想借你之手,将皇上重伤不治、不能管理国事,甚至,甚至床上之人乃是假皇帝之事泄露出去。今天,只要你出了这个门,宫里宫外,就将是流言的天下。而你,在外人眼里,就会成为刺探圣躬安危之人。事成之后,若是幕后那人对你还有一点怜惜,或许,临死之时,你还能捞个妃位。” o嫔又不傻,皇后这番话,半劝导半威胁,她岂会不知。今日这养心殿,怕是来得出不得。皇后口口声声说自己毫无办法,在养心殿内,弄死个把人,未必做不到。跪在当堂,仔细听完,害怕到了极点,转念一想,反而不担心了。抬头望望皇后,学着皇后淡淡一笑,“主子娘娘,皇上他——还能回来吗?” 梅梅垂眸,“你说呢?” o嫔摇头,“主子娘娘既然敢放嫔妾进来,想必,已经是想好法子了。嫔妾今日运气不好,撞到此事。然而,嫔妾并不是不懂轻重之人。主子娘娘,您要嫔妾做什么,请吩咐吧。” 梅梅迟疑,“你——不怕吗?” o嫔冷笑,“主子娘娘,说白了,您比嫔妾还要怕吧?嫔妾不过是娄妾,卑微如同蚂蚁一般。而您,不说皇后之位如何尊崇。单提您腹中龙嗣,就非同一般了。主子娘娘,嫔妾不知如何听了流言,可是,请您放心,嫔妾虽然卑贱,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嫔妾一生,都在这紫禁城中过了。一个女人,守活寡尚且不怕,还能怕什么呢?”说完,朝着皇后笑上一笑。 梅梅看着o嫔,慢慢笑了,“你一向深得皇上宠爱,留在养心殿,照顾皇上吧。” o嫔听了,按按心口,对着皇后磕头,“嫔妾谨遵懿旨。”顿了顿,抬头盯着皇后眼睛,“若皇上能平安归来,还请主子娘娘代嫔妾请旨,让嫔妾到畅春园度过余生吧。” 梅梅看着o嫔,微微点头,“若是本宫到那时还能开口,一定向皇上转达你的请求。” o嫔一笑,目光向下,看看皇后肚子,微微叹气,“生于忧患之中,真不知道对小皇子来说,是祸是福。” 梅梅面上沉静,心中却涌起几分诧异:这些宫妃,果然都是有血有肉之人。平日里看着规规矩矩,一个个跟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有些胆识。 正在感慨之际,外头小太监隔着帘子通报:“主子娘娘,祺妃娘娘求见。” 梅梅叹气,“又来一个。”转脸叫o嫔免礼站起。 o嫔慢慢站稳,拍拍膝盖,淡笑着问:“主子娘娘,该不会想让祺妃娘娘也跟臣妾一样,留在西五间照顾‘皇上’吧?” 梅梅抬头,“怎么?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o嫔笑上一笑,扭头望望床上男人,轻轻说道:“祺妃出身高贵。她与婉妃,一个身后有贵戚世家,一个身后是包衣世家。若是能用好这两个人,主子娘娘,加上您的地位与威望,想瞒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说着,对着床上男人,轻笑出来。 梅梅眨眨眼,半晌方说:“叶赫那拉家的姑娘,果真——让人害怕。” o嫔回眸一笑,不置可否。对着皇后躬身行上一礼,举手拨开帐子,入内照顾病人去了。 说话间,祺妃与婉妃联袂而来。行礼之后,二人担忧皇帝,说是听闻消息,皇帝受伤了? 梅梅冲帐子努努嘴,“去看看吧。” 崔玉贵在内掀开帐子,请二人入内。祺妃与皇帝不熟,不过扫了一眼,就红着眼圈站住了。婉妃也曾得宠一时,仔细看了一遍。直到o嫔笑着扭头,冲她眨眼,这才深吸一口气,回身看看皇后,低头不敢说话。 梅梅扶着王嫂站起来,吩咐婉妃:“你先陪着o嫔伺候万岁爷吧。祺妃妹妹,随我到东五间坐坐。” 祺妃上前,扶住皇后胳膊,与王嫂一左一右护着,出门往东五间去。婉妃立在帐内,看一眼o嫔,再看一眼床上男人,瞅瞅两旁侍立的太医、崔玉贵,一个个安安静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祺妃扶着皇后到了东五间,看皇后脸色苍白,不禁小心问道:“主子娘娘还好吧?” 梅梅摇头,请她坐在身边,拉着她的手,慢慢说道:“咸丰八年,我就曾病过一场。也就是那一年,你进的宫。还记得吗?” 祺妃点头,“主子娘娘洪福,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双手握住皇后,试图驱散皇后手上冰凉。 梅梅苦笑,替祺妃抿抿耳边碎发,嘴里轻轻说:“傻孩子,你哪里知道,我这是有流产征兆了。” 祺妃手一紧,睁大眼睛,急忙说:“主子娘娘,您和小阿哥有上天保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请太医。” 梅梅听了这话,攥住祺妃的手,拉她坐下,眼泪就下来了,“好妹妹,别看咱俩平日里不常说话,可是,宫里头,能互相体谅的,就只有咱们俩了。咱们都是世家出身,都知道进宫,要把自己放到哪个位子上。眼下,皇上——皇上他,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若是我——我们母子不能全活。姐姐求你件事。” 祺妃见皇后哭,想起皇后素日宽厚,念起二人出身同类,顿时起了兔死狐悲之意,含泪点头,“皇后姐姐您说。” “若八个月后,我母子不能保全,好妹妹,姐姐就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了。” 祺妃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主子娘娘,贵妃她们——” 梅梅苦笑,“佟佳氏素来高贵,由你教导这孩子,皇上和我都放心。” 祺妃迟疑一刻,再看皇后满脸泪水,这才点头,“主子娘娘放心吧。您、您和小阿哥会平安的。” 等祺妃出了东五间,到西五间外行礼告退之后,心里才渐渐确定:只要皇上好好的,万一皇后有个好歹,自己怕是真的要统摄后宫了。肩上的压力——顿觉重了起来。 安抚住佟佳氏,不过是安抚住后宫一院。至于前朝,祺妃姐姐嫁到重华宫,以佟佳家族习惯,他们也会分成两派,分别支持皇帝与储君。眼下,就看祺妃自己能争取娘家多少势力了。 命王嫂唤来婉妃,叫她坐到身边,梅梅扶着额头,不知该从何开始。婉妃见皇后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说话。后妃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还是梅梅自己打破僵局,“看清楚了?” 婉妃点头,“是,主子娘娘,看清楚了。” 梅梅拍拍婉妃肩膀,“本宫累了,不想多说什么了。你是个聪明人,想住在景仁宫正殿,还是想搬到寿康宫偏殿,自己琢磨琢磨吧。” 祺妃听了这话,瞧一眼皇后,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白的吓人,看着镇定,一双手,指尖不断颤抖。见皇后如此神态,婉妃心中疑惑,顿时得到证实。不敢多问,只得点头,“主子娘娘您乃六宫之主,臣妾自然唯主子娘娘马首是瞻。”说着,站起来,恭恭敬敬弯腰行礼。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话说到这儿,再打马虎眼,就真没意思了。梅梅点头,叫婉妃起来,命她附耳倾听。 后宫之中,六宫皆惶惶不安,唯独储秀宫内,依旧是一派安静祥和。兰贵妃端坐在大殿之内,听安德海小声回话:“回主子,六殿下已经带着人,前往军机处召开会议。在此之前,就有人将万岁爷重伤不治的消息,告诉给六福晋了。” 兰贵妃微笑着点头,“大阿哥呢?叫他哪儿也别去,到养心殿给皇上侍疾吧。” 果然不出所料,此刻,军机处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61、心情新新 一团乱麻 前朝议事,自然轮不到后宫插手。对于军机处争议,梅梅有心无力,只得随肃顺他们周旋。 抓紧时间安排好o嫔照顾“皇帝”,又与祺妃、婉妃达成共识,几个人结成统一战线,力求在皇帝平安归来之前,稳住后宫。 久不见o嫔回储秀宫,养心殿消息管的严,o嫔贴身女官带着宫人回来,只对兰贵妃说o嫔被皇帝留在西五间贴身伺候,至于皇帝病情,则是毫不清楚。 所谓知己知彼,对军机处,兰贵妃可是没多少办法。国家机密重地,不是兰贵妃可以随意进出的,更何况,儿子没有当上皇帝之前,她也不敢肆意妄为。想了想,安排好储秀宫琐事,带着人到永和宫去找丽贵妃,巧舌如簧,哄骗丽贵妃与她一同前往养心殿,探望皇上。 彼时,梅梅动了胎气,实在没有精力应付这几个人。好在婉妃留在身边,与o嫔一道,二人哄住两位贵妃,使得她们隔着帘子,朝龙床上瞄了一眼,便劝回宫院了。 出了后殿,丽贵妃挽着兰贵妃的手,一面走,一面抹眼泪。兰贵妃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心劝丽贵妃回永和宫,转身回到储秀宫,问及大阿哥何在。安德海躬身回答:“主子娘娘病了,大阿哥给皇上请安之后,说是护送主子娘娘回了永寿宫。现正在床前伺候。” 兰贵妃笑笑,“大阿哥果然仁孝。”顿上一顿,“重华宫那边——可是探望过万岁爷病情了?” 安德海摇头,“回主子的话,军机处那边还没散呢。” 兰贵妃冷笑,“皇上生病,那些人,怎么能不去呢?唉,这会子,也只能等他们散了吧。” 安德海听了,躬身出去,找人撺掇六福晋去了。看着安德海出去,兰贵妃幽幽叹气,“可惜了,郑亲王殉职。如若不然,军机处那边,还能有人说上句话。” 军机处吵吵闹闹,从中午吵到晚上,又从晚上吵到凌晨。连带着御膳房值班,烧了十来锅茶水。御膳房总管还想问问用不用给大人们准备饭菜,垫垫肚子。军机处不传话来,御膳房不敢自专,想了想,还是报到永寿宫。 皇后躺在永寿宫,几次见红,太医薛辰好容易止住胎儿下坠趋势。王嫂哪里还敢劳动皇后费心。听了御膳房问话,直接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驳了回去。 于是乎,这些王爷、大臣们,熬到后半夜,又饿又累,一个个喝了半肚子茶水,强支着眼皮,惨淡应承。皇上重伤,连话都说不全。往后朝廷是何走向,尚且未知,关键时刻,就是饿死,也不能糊涂死呀! 就在众位王大臣即将一个个饿瘪之时,重华宫六福晋惦念六殿下一日未食,亲自抬着饭盒给相公送饭。顺便给每位大人发一个馒头。热腾腾的馒头到手,几口下肚,众位王大臣才算是有了精神,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奕d一口一口舀酸笋老鸭汤,喝的吸溜吸溜的。 奕d给瞧的头皮发麻,一抬头,好几双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饭碗。咽口唾沫,将自己桌上饭菜往前推一推,“五弟、七弟,众位大人,累了半夜,吃些压压饥吧。” 淄酢4记淄跆耍褂行┎缓靡馑肌k嗨忱湫Γ宰呸仍d拱手:“奴才多谢六殿下。”大大方方走上前来,抱起一大碗东坡肘子,躲到墙角一阵猛吃。啧啧,听地众人肠胃直抽抽。 淄蹀日p一看,好嘞,肃顺你个政敌都不怕,我还吃不得自家弟弟一碗饭?招呼醇亲王奕x,一人抓俩萨其马,三个小笼包子,学肃顺模样,背对众人,面对墙头,狠吃一气。呃,哎呀妈呀,真饿狠了! 有了这三位开头,其他人也都放开手脚。各自上前挑了自己看中的饭菜抱走。留下奕d,可怜见的悲催娃,对着半碗清汤,目瞪口呆。果然,再高贵的人,饿上三顿,也能化身叫花子。 最后,还是六福晋得知消息,实在心疼相公,又回重华宫重新做了一大锅烩菜,热了一篮子馒头送来,才解了众位王大臣燃眉之急。 众人吃饱喝足,接着开干。依旧是以“内阁”派、保储派为主力,肃顺、奕d分别在后打气。怡亲王载垣咋咋呼呼故意搅浑水。一派说皇上重伤,理应皇太弟代理朝政。一派说军机处素来只听命于皇上,各部大臣各司其职。皇上健在,由六殿下摄政,名不正言不顺。 两派闹起来,居然闹出来此次皇上遇刺,情形十分微妙。同样出宫在外,为何六殿下安然无恙,皇上却屡遭袭击?矛头直指重华宫,就差挑明了说奕d乃是幕后主使。 这个苗头一出来,性质就变了。直接由朝政归属,转向了夺位阴谋。话说到这一步,奕d也不好多发言。只不过,脏水,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乱泼。刚想使眼色给心腹,叫他出来反驳,就听肃顺一声冷笑,“六殿下又不傻,皇上素来对皇弟如何倚重,咱们都看在眼里。哪个储君傻乎乎地明目张胆造一起刺杀爆炸,伤害帝王?今日行刺之事,自有刑部、步军统领衙门去查。如今皇上重伤,咱们身为臣子奴才,正是齐心协力、共保社稷安定才对。不说如何稳定朝纲,竟然想着如何搅乱国家。尔等究竟是何居心?” 这话一说,早先那些猜测的混话,暂时压制下去。又有大学士灵桂开口:“军机处,素来听从皇命行事。如今,万岁爷重伤,咱们也该前往探视。看看皇上是何安排。免得我等没了主心骨,乱作一团。” 肃顺听了这话,心中有鬼,垂眸不语。载垣也不好多说,只有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众人。 奕d听了,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顿上一顿,这才点头,“是孤一时着急,担忧社稷,竟然忘了探望皇兄。既然如此,请诸位王爷大人与孤一同前往养心殿,听从皇兄吩咐。” 天刚蒙蒙亮,o嫔一夜枯坐,与龙床上男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夜。到了凌晨,好容易趴在炕桌上眯瞪一会儿,就听崔玉贵上前悄声回话,说皇太弟与军机处众位大人探视万岁爷来了。o嫔听了,叫来太医问询:“皇上他——现在适合见大臣吗?” 太医院院正王致和、喜来乐互相看了一眼:啊?见大臣?娘娘您还怕这慌撒的不够圆? 二人齐齐摸摸脖子,王致和对着o嫔拱手:“o嫔娘娘,这——皇上需要静养。更何况,如今太阳还没出来,正是人体阳气虚弱之时,实在不适合召见大臣。” o嫔垂眸,看看床上之人,那人恰好醒来,也在睁眼看她。o嫔脖子一热,扭头问崔玉贵:“主子娘娘呢?” 崔玉贵低头慢慢说:“正在保胎。” o嫔皱眉,“怪不得,昨日她脸色如此苍白。罢了,就说皇上还没醒,请六殿下与诸位大人中午再来吧。” 崔玉贵刚要出去回话,o嫔叫住他,小声吩咐:“若是皇后能起身,请她务必在中午之前赶来。若是——若是实在不能来,也要请一位高位妃子过来。本宫一人——能做的,太有限了。” 崔玉贵答应下来,托着拂尘出去传话。 两位太医给床上之人诊脉、换药之后,复又退出去,到门外眯瞪着小睡一会儿。 眼见屋内无人,o嫔扭头,看看床上之人,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如今,你我的命运,居然连到了一块儿。说出来,都没人信!” 床上男人眼睛眨了眨,伸出手来,想要拍拍o嫔,让她安心。手指离o嫔有半寸距离之时,垂到床上,不敢再向前。 也许是o嫔刚刚睡醒,心智有些低迷。看男人想要安慰自己,却又怕唐突宫妃,愣是起了作恶心理,手指往前一伸,跟男人十指交缠,搅在一起。 男人吓了一跳,使劲要抽离出来。哪知,重伤在身,动弹不得,反而被o嫔一把按住胳膊,欺身上前,一张粉脸,都要贴到纱布上。男人嗯嗯两声,颇为窘迫。 o嫔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回身坐好,对着男人小声威胁:“守活寡我都不怕,还怕你给皇后告状?老实点儿,别动!”说着,一双手,照着男人腰间,狠狠摸了两把。 男人禁不住痒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o嫔怕牵动他伤口,只好停住。意犹未尽地瞥男人一眼。瞧见男人眼神躲闪,噗嗤一声,又笑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呆了这么长时间!o嫔起身,望着窗外鱼肚白,扭头看看床上男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几天? 中午,梅梅从昏睡中醒来,下意识摸摸肚子。王嫂、李嫂守在床前,见皇后醒了,急忙上前回话:“主子娘娘放心,龙嗣安好。” 梅梅点头,扶着王嫂坐起来,“养心殿有什么消息吗?” 王嫂便把六殿下要带着军机处人探望皇帝之事说了。说完,欲言又止。梅梅知道她心中隐忧,只是,事到如今,并无别的办法。老是拦着不让见,反而容易让人起疑。更何况,六殿下不过是明面上需要担忧的。背后,还有谁在操纵旁观这一切,还真是说不好。梅梅接过来李嫂盛来的热粥,一勺一勺,强忍着腹内翻江倒海往肚里咽。吃了一碗,又强咽了半碗。把王嫂、李嫂看的直想哭,“主子娘娘,若是实在咽不下去,少吃点也没关系。” 梅梅苦笑,“不为我自己,也得为孩子着想啊。”放下碗,接过手帕擦擦嘴,慢慢吩咐:“既然他们要来探望,就让他们探望好了。o嫔累了一夜,让祺妃、婉妃赶到养心殿伺候,替替o嫔。传我懿旨,o嫔也不用回储秀宫,就在东五间歇着吧。另外,丽贵妃主持宫内庶务,叫她多加小心。如今,九门关闭,城里头——乱的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王嫂得了吩咐,出去传话不提。李嫂则是小心给皇后换衣服,一摸后背,才知道皇后一身睡袍,都已经湿透。含泪宽慰:“主子娘娘,您就放心吧,万岁爷不会有事的。” 梅梅抬头,望着窗外明媚阳光,轻声感慨:“你究竟在哪儿啊?快回来吧,我就要撑不住了!” 郊外一家马厩里草堆里,康熙阿嚏一声,摸摸鼻子,“谁在找朕?” 62、那些傻二 东躲西藏 梅梅稳住胎气,担忧半天康熙。听闻六殿下带着军机处、并六部大臣,守在养心门外,静等皇帝召见,长叹一声:“就看o嫔她们如何圆了。”伸手摸摸肚子,闭目沉思:皇帝不见踪迹,怎么费扬古也没了消息? 话说昨日,费扬古于街上恶斗之中逃脱,抱住性命,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姑父郑亲王端华中暗枪毙命。焦急、忧心之下,只得先派人到宫中报信,自己扶了姑父灵柩,回郑亲王府报丧。 郑亲王福晋钮钴禄氏于内堂得知,当场晕了过去。丫鬟、婆子忙着掐人中、灌热水,好容易唤醒过来,郑亲王福晋哇的一声大哭:“王爷,王爷啊,你这一去,可叫我们孤儿寡母,日后如何过呀!” 也难怪郑亲王福晋哭。端华无子,只生了一个闺女,嫁出去没几年,就去世了。眼下嗣子,还是过继肃顺的。一时间,没了当家人,叫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见了娘家侄子,除了痛哭诉苦,还有什么法子? 费扬古听了,只觉脑仁儿疼。还孤儿寡母呢,眼下,天都要变了。好容易安抚好姑母,带着随行侍卫们出了郑亲王府,街面上,九门提督已经派兵戒严,九门关闭,街面清场,往日郑亲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如今,倒成了门可罗雀。凭借着御前侍卫当值腰牌,费扬古才得以带着随行侍卫来到紫禁城门前。奈何“皇帝”进入养心殿之时,就有“圣旨”传出,紫禁城内,只准进不准出。费扬古带着人躲在西华门外仔细观察,看着军机处、六部大臣陆陆续续进入宫门,宫禁较之平日,愈发严格。心中生疑,细细琢磨一番,带着人,悄悄钻进胡同,按照之前定下计划,查看是否有遗漏疏忽。 一查之下,费扬古惊的连气都不敢喘了。尸体自然是早就被肃顺处理了。然而,匆忙之中,难免疏漏。只见一只鞋垫儿,带着血,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风中。鞋垫上绣花,别人不认识,费扬古可是看的清:六瓣梅花,不就是姐姐亲手绣的纹样?一般人,哪能得到姐姐亲手绣的鞋垫。分明是皇帝姐夫出事了。费扬古扑到地上,抱着鞋垫直想哭:“姐夫呀,你死了不要紧,丢下我姐姐他们孤儿寡母的,生下个女孩儿还好,万一生下的,是个嫡子,前有奕后有‘慈禧’,我姐姐、我外甥可怎么活呀!” 费扬古正在悲恸姐姐命苦之时,冷不防身边一个角门,悄悄开了一条缝,葆初钻出小脑袋,对着费扬古小声呼喊:“费扬古,费舅舅——?” 费扬古一个激灵,“谁,谁叫我舅舅?” 葆初趁四下无人,对着费扬古勾勾手。费扬古看清来人模样,心中迟疑:这不是大阿哥——伴读么?脚下则是慢慢走过去,伸手摸摸葆初脑袋,“乖,你咋在这儿?不是过几天就要去欧洲了么。” 葆初勾头,瞅瞅费扬古身后十几名侍卫,个个灰头土脸、衣襟带血,一把拉过费扬古,“叫他们跟上,快!”说话间,人已经带着费扬古进了小院。 十几名侍卫眼看头儿进去了,不敢迟疑,刷拉拉全都跟着进门。最后进门的,还不忘向身后查看一下,以防被人跟踪。 等这几人进了小院,才见一人吊着胳膊,半躺半坐在堂屋当门。仔细一看,不是皇帝——贴身侍卫、海军学院学生会会长端方,又是何人?费扬古心中一喜,想要上前问询,又怕此人已经投靠大阿哥,只得停住脚步,强压心中忐忑,装出一丝镇定,等待端方先开口,以期谋定而后动。 端方对费扬古,可没那么多猜测。费扬古乃是皇后亲弟,钮钴禄家又没有嫁到宗室近支的姑娘,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忠于皇帝。因此,走到近前,小心将皇帝下落说了。末了,又说:“万岁爷这一回为了揪出幕后主使,可是遭了大罪了。小国舅,如今,咱们可要想个万全的法子,安全送万岁爷回宫才是。以免夜长梦多啊!” 费扬古听了这话,放下一半心来,嘴里附和:“可不是,只是,里头情形,我也不太清楚。着人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怕只怕,宫里头,早就闹翻天了。” 葆初钻出去一会儿,转脸回来,对着二人说道:“别忙了,宫里我有人,说是肃顺弄了个假皇帝,放在养心殿养伤呢。皇后病了,窝在永寿宫养胎。现在丽贵妃带着一帮嫔妃们管着宫务。” 几个人详细说了一遍,费扬古还是心存迟疑,想要见皇帝一面。葆初冷笑,“到底是正经国舅,咱们说话,都不管用。如今九门关闭,你想出去也难。不过,万岁爷那边,倒是应该见一面,安安你的心。正好,咱们也该接万岁爷回城了。” 费扬古扭头去看端方,端方笑着摇头,低声说道:“这孩子,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城内危及四伏,到处都是暗枪。多亏了他,万岁爷才能平安突围。” 费扬古看看葆初,伸手摸摸小孩儿脑袋,“小伙子,你也知道九门关闭。那咱们还怎么出去接皇上呀?” 葆初冲着费扬古一阵鄙视:“你不知道,我爹在九门提督府,任副提督吗?”当即,从袖子里取出九门提督府通行令牌。这下好了,一行人大摇大摆亮着牌子出了四九城。 至晚,一行十来个人,趁着夜色朦胧,来到郊外一家庄子上,端方躲在麦秸垛后面,四下观看,头顶一弯新月,耳边犬吠遥闻。冲身后一摆手,几个人这才跟上前,溜到一家农户墙外,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进去。费扬古断后,瞧见葆初短胳膊短腿儿的,伸手想肘他一把,哪知道,葆初小孩儿硬是自己上去了。费扬古摸着鼻子感慨:“古代的小孩儿果然成熟早啊!” 翻进院子,费扬古还以为皇帝在屋里。哪知,葆初一摆手,示意众人噤声,悄悄溜到西边牲口棚里,对着里面“汪汪”叫上两声,屏气凝神隔了半天,才听见皇帝慢悠悠回应:“是葆初啊,来了?” 费扬古听见,下巴都要掉下来,“不是吧?皇帝老儿什么时候这么落魄,都混到把牲口棚当养心殿的地步了?” 葆初低头小声笑一下,抬起头时,立刻沉了一张脸,对着里头拱手,“葆初无能,让您受苦了。”哈哈,瞧见老爷子憋在牲口棚里,上辈子的委屈,顿时少了很多啊! 康熙捂着鼻子钻出来,拍拍葆初肩膀,“家里头怎么样了?” 葆初笑着回话,将宫中事务说了。康熙听了,先是点头,后是皱眉,对着费扬古吩咐:“你先回家,告诉你姐姐,朕平安无事,叫她不用担心。往后,就留在家里,照顾你姐姐,不用出城了。” 费扬古点头应是。 葆初看看四周,对康熙咬耳朵。不一会儿,爷儿俩就收拾东西,搬到隔壁村子马棚里住。费扬古挨到天亮,拿着牌子回京。到了中午,又折返回来。康熙奇怪,还未问他缘由,就见费扬古脸色一阵青黑,闷着气说道:“外蒙古宣布独立了。炮制了国书,刚刚由正阳门送达。” 葆初抿嘴,“这下子,皇帝必须露面了。” 费扬古看着康熙摇头,“只怕没那么容易。昨日发的通行令牌,今天已经作废。咱们想要进城,怕是得想别的法子了。” 端方吊着一只胳膊,坐在骡子屁股后头,忍着骚气,捏着鼻子发愁:“哪有那么容易,你当咱是水车、粪车,说进就进,说出就出啊!” “咦,这是个好法子!”葆初眼睛一亮,扭头冲着费扬古,“你们家包衣,有干这一行的没?” 费扬古一听就急乐了,“我们家是果毅公之后、功勋世家,又不像孝和睿皇后,跟婉妃娘娘他爷爷有牵连,哪里来的包衣赶水车、粪车,轻易进城啊?” 葆初一听,脑袋耷拉下来,蹲到驴屁股后头接着闻臭味儿,呃,不,想法子。 或许艰苦的环境最能激发人的潜力。康熙率先想出来了,“费扬古,朕记得年前,你姐姐以前贴身女官蓝莓进宫看她,说是她就住在郊外,好像就在这附近。她婆家人,就是婉妃娘家仆人。这一代刚刚赎身,消了奴籍。现在跟婉妃娘家还常来往。蓝莓一向记着你姐当年恩情,婉妃娘家也是忠心耿耿的。你去找他们,让他们想法子。” 费扬古听了,想了一想,点头应下,拐到邻村偷了一套农夫棉袄,像模像样地骑驴望蓝莓婆家去了。 也是凑巧。蓝莓女婿考取举人,家里日子也跟着好过,盖上了砖瓦房子,院子方方正正,分前后两进,均为青砖铺地。在村子里,也算是一问就知道。 费扬古到了门外,门大开着,大门里头,停着一辆大车。四处小心打探一番,挪步入内。大门以里,二门以外,一个三四岁小娃娃,正在玩毽子,旁边一个老家院看着。见了费扬古,小孩儿摸摸脑袋,张口就问:“你找谁呀?我爹不在家,我娘只见内眷。” 费扬古一听,笑着哄骗:“娃娃,我是你姥姥家人,你姥姥有信儿,叫我捎给你娘。” 娃娃听了,放下毽子,对身后家院吩咐:“去告诉我娘一声。”转头对着费扬古伸手,“信呢,给我吧。” 这回,轮到费扬古挠头了,随口胡诌,这仓促间,哪里去找信来? 两人正说着,蓝莓得了信儿,带着小丫鬟来到二门,隔着门槛往外看,身后陪着女客。费扬古几年未见蓝莓,多少有些不熟识,站在二门外,迟疑着不敢认。往蓝莓身后一瞅,可是乐了,“哟,我说那谁家大车呢!原来——是你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奕d与众臣暂且散去,相约过了中午再来看望皇帝。回到重华宫正殿,坐立不安。六福晋跟着皱眉,“外头大臣私下说,我都听见了。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爷,如今——可是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吗?” 奕d闭目,满心疲惫,“皇上不能理事,眼下内外不安,外蒙又趁机闹事。只怕,这两日,就要有人上表试探了。” 六福晋点头,“那——若真到了那一步,您打算怎么做?” 奕d摇头,“再看看吧!皇后不是一直没有露面吗?” 说到皇后,六福晋心里咯噔一声,永寿宫那位怀上的,若是男孩儿,可就麻烦了! 夫妻二人还未说完,就听外头传话:“不好了,永寿宫急召太医,说主子娘娘饭食中,发现红花、马齿苋了!” “啊?”六福晋腾的一声站起来,嘴里喃喃,“那,那可都是打胎的药啊!” 63、新更新更 闯宫喂药 此时距离皇帝遇刺不过两天时间,然而,奕d却觉得似乎度过了两年之久。先前皇帝在时,对于国家朝政,奕d只要说明白自己的想法,只要征得皇帝同意,之后计划施行期间,奕d便可义无反顾,全心全意改革创新即可。康熙很欣赏这个世孙,将朝政上一切顽固派压力全都挡了过去。使得奕d无有后顾之忧。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皇帝一旦不在,那些顽固势力便开始直接朝奕d刁难。更何况,今日外蒙古竟然递交“国书”,扬言要独立。内外夹击,奕d还要设法稳住宗室、朝廷,甚至要留意后宫、阿哥所。两天下来,累的不成样子。 乍然听闻皇后饭食中出现打胎药物,奕d登时懵了。说句心里话,三月初,乌雅氏故作不经意说出皇后有孕,奕d不是没有想法。然而,皇帝失踪,中宫嫡子又在这时候出事,毕竟于风评上有碍。万一处理不好,就是一子下错,满盘皆输。毕竟,他并未完全掌握朝政。顽固派暂且不提,一直被皇兄压制,手中没有实权。然而,肃顺、载垣等人,可是实打实的保皇派。就是皇后袖子里,也藏着上百名大内侍卫调动之权。妇人痛失儿女,最怕心智失常。万一到时候有心人一撺掇,这两派联合起来,借机发难,那可就…… 这样的后果,六福晋瞬间也想到了。站起来安抚奕d:“爷您别急,我带人去永寿宫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只有——” 奕d叹息,“知道了,你守在永寿宫照顾‘皇嫂’吧。” 六福晋听了‘皇嫂’二字,心中有底,略微屈膝行礼,出了门,招呼贴身女官、内侍,坐着轿子,一路向南,赶往永寿宫探望。 到了永寿宫,书海泉带着人出门来迎,一见六福晋身着杏黄常服,坐着太弟妃轿子,急忙磕头行礼。礼数周到,嘴里却说宫内太医正在诊脉,皇后不便见客。请六福晋先回。 六福晋还想着入内瞧瞧。毕竟她与皇后,既是君臣,又是妯娌,大伯子不在家,嫂子“病”了,做弟妹的前来照顾,情理之中,料想书海泉等人也不敢拦着。 哪知还未开口,就听里面似乎传出女人痛呼,书海泉也顾不得眼前这位“准皇后”,急慌慌带着人进去了。 六福晋晾在永寿宫宫门外,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想了一想,转身回去,只留下个小太监,叫他悄悄藏在墙角,盯着永寿宫动向。 六福晋回到重华宫不久,小太监就传来消息,说是永寿宫正殿端出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奕d夫妻俩都吓了一跳。奕d本来还想商量商量,倒是六福晋当机立断,“爷,您不方便去永寿宫,这个时候,应当去养心殿啊。” 奕d听了,深以为有理,换了衣服,就往养心殿而去。还未出重华宫宫门,遇到叶赫那拉格格来给福晋请安。叶赫那拉格格挺着肚子,对着奕d淡笑,趁人不备,悄悄说了几句话。奕d听了,心下生疑,摆手让她进正殿,找福晋细说。 路上,军机处几位大员也从朝房出来,与奕d会于养心门外。外蒙叛变,多么大的事情,此时,定要皇帝出面才行。 奕d则有个小心思,他要看看他的皇兄病情如何。这么大的事,还能挺着不见大臣,着实不是皇兄的风格。难道,叶赫那拉格格所说——养心殿内并无真皇帝——是真的? 张德全在皇帝遇刺之时,受伤身亡。如今,养心殿内外事务,都压崔玉贵一人身上。听闻几位大臣又与六殿下一同前来探望,崔玉贵哭的心都有了。奈何对方都是王公大臣,他也不敢狠拦着,只得做出一副忧心圣上病情模样,躬身进了西五间。 o嫔正在给石达开喂药,听到奕d等人又来了,手一抖,药汁洒到枕巾上,放下药碗,扭头去看婉妃。婉妃叹气,“菜已经送出去了。估摸今晚、明早就能吃好了。就是不知道,今天中午这顿——怎么办?” o嫔听了这话,瞧一眼石达开,冷笑一声,对婉妃说:“你只管迎他们进来。余下的,由我应付。” 婉妃还在迟疑,o嫔反问:“不见到万岁爷,他们心里,也该慌乱的很吧?” 婉妃无奈应下,事到如今,硬是拦着不让见皇帝,只怕,反生祸端。婉妃站起来,到外面隔着帘子吩咐:“请六殿下与几位大臣进来吧。”说完之后,站到屏风之后,看着以奕d为首,几人鱼贯而入,对着帐内行礼问安。 幔帐低垂,只听里面一声闷哼,o嫔小声应答:“皇上,您说什么?”说着,俯身到“皇帝”耳边,听了一会儿,抬头说话:“皇上说,起吧。” 奕d觉得奇怪,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皇帝音色,他还是能分辩出来。心中犹疑,拱手先问:“皇兄,外蒙叛变,敢问如何处置?” 帐内嗯嗯几声,又是o嫔传话,“皇上说,外蒙之事,事关重大,应当从长计议。皇太弟与户部、兵部大臣商议,呈上条陈。内蒙、山陕、回疆等靠近外蒙等地,加强兵力、巡防。另外,改总理外事衙门为外交部,由皇太弟兼任外交部尚书,负责外邦事宜。” 奕d听了这话,像是皇帝一向处事方法,略微点头,应承下来。 大臣们得了空,深深表达了对皇帝龙体健康担忧。“皇帝”借o嫔之口,不答反问:“海外贸易进展如何?百姓生计可能维持?今年国考会试结果怎样?” 几个大臣听了,连忙从袖子里抽出折子,诚惶诚恐,一一奏明。 过了一会儿,才听o嫔说话:“既然如此,你们各司其职,保朝廷安定即可。”顿了顿,o嫔又说,“皇上说了,他过两天就能看折子了。这两日,若无大事,先由皇太弟处置。若有大事,暂且搁置。着海军大臣肃顺好生训练海军、布置海防。这次圣躬遇刺,幕后主使,怕没那么简单。” 肃顺一直站在最后,听了这话,出列领旨。 左右看看无事,奕d这才带着众人跪安。 婉妃站在屏风之后,目送众位大员出门,这才摸摸额头,“天,一头冷汗!”绕出屏风,对着o嫔竖起大拇指,“好妹妹,你可真厉害!” o嫔听了这话,知道屋里没有外人,脊柱一软,歪到床柱上靠着,苦笑着嘟囔:“我哪有这本事。这都是昨天主子娘娘临走时,小心吩咐我的。还别说,她说边疆可能会出事,还真是出事了。” 婉妃听了,叹口气,坐到一旁,“可不是,主子娘娘也算是一位睿智之人。只可惜,命里儿女缘分薄。刚才我出去,隐隐听着,永寿宫又宣召太医了。” “哦?”o嫔皱眉,扭头瞧一眼床上之人,淡淡一笑,“还说别人,咱们可是怀都不能怀上,儿女缘分——可是一分也无,连薄都算不上呢!” 婉妃听了,只当o嫔感慨自身,跟着应一声,也就抛开不提了。 二人正在说些闲话,门外突然听小太监大呼:“六殿下,您回来了?” 婉妃一听,急忙蹦了起来,走到帐子跟前,刚想出门去拦,就见奕d已经带着大阿哥载淳进了门,对着帐内行礼,“皇兄,载淳来了。臣弟带他来给您请安。”接着问,“太医,此时并无外人,皇兄可能见兄弟皇子吗?” 王致和、喜来乐听了这话,齐齐低头不说话,站在帐子外头,一心想充木头人。开玩笑,你们两个,一个皇弟,一个皇子,都是皇上亲近之人。让你们见了,还不露馅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载淳刚才到永寿宫请安,被书海泉拦在外头,得知皇后腹中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吓了一跳。顾不得兰贵妃之前叮嘱,要他低调行事。一路小跑,到养心殿去找“圣祖爷爷”。哪知,恰巧遇上奕d,给抓了壮丁,一同来“探视”。 本来心中就有气,见太医院正副两个院正,一个个呆若木鸡一般,问话也不知道回,当即也不搭理二人,仗着年纪小,大人们不好深责,抬腿就往帐子里钻。好在载淳还多个心眼儿,知道凡事不能一人承担,钻进幔帐之时,顺手扯开帐子,一时间,帐内情形,里里外外,看的是一清二楚。 婉妃急的后背直冒冷汗,一个劲儿拦着:“大阿哥,使不得呀,大阿哥!” 大阿哥载淳站在帐内,奕d站在帐外,两个太医站在柱子旁边,一个个,全都愣住了。崔玉贵得知消息,匆匆从药房赶来,刚进门,往里一瞅,一颗心都要跳出来:o嫔娘娘喂,您不想活了? 婉妃背对龙床,正在着急之时,冷不丁瞅见众人突然静默下来,心中惊疑未定,扭头一看,想哭都不知道该哭谁好。o嫔啊o嫔,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你——你怎么当着众人的面,嘴对嘴地、地、地——给“假皇帝”喂药呢! 64、更新新更 望门告状 o嫔抬头,摘下衣襟上帕子,按按嘴角,冲着大阿哥莞尔,端在手里碗直直递过去,“大阿哥,您来了,万岁爷刚还念叨着您呢!来,喂一口吧?”那动作,那语态,如行云流水,优雅万分。 载淳伸手,指着o嫔,呜呜哇哇哼哼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狠狠一跺脚,扭头飞奔出去。 o嫔依旧笑意盎然,坐在“皇帝”身边,跟“皇帝”手握手,十指交缠,侧身对奕d款款问道:“六殿下要喂万岁爷吃药吗?” 奕d无语,对着床上拱手行礼,躬身告退。这下子,他就是想怀疑龙床上躺着一个假皇帝,也得先消化消化腹腔内,刚才那一幕所惊出的酸水不可。 这两位爷一出门,崔玉贵就溜着墙根儿出去了。刚才咱家啥都没看见,啥都没看见。 婉妃惊疑半日,握着帕子捂嘴,“o嫔妹妹,你——你,你这是何苦?” o嫔对着“皇帝”嫣然一笑,“我乐意!想当太妃,你就抱着你的名节过日子吧!” 一句话噎住婉妃,立在床前,不说话了。 永寿宫内,祺妃从大殿里出来,双手是血。丽贵妃带着大公主前来,一看这架势,登时惊住了。大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更是吓的直哭。 祺妃对着丽贵妃叹气,“丽姐姐,事到如今,主子娘娘是没什么力气管其他事了,吩咐下去,让咱们姐妹几个凡事商量着来。那个给主子娘娘下药的小宫女,我已经绑起来,锁到柴房了。主子娘娘这边,我一时走不开,等会儿,玫妃妹妹来,您与她一同审问吧。谋害皇嗣,尤其是中宫嫡子,可谓是事关国运。如今皇上他——姐姐,您——可要当心呐!” 丽贵妃一听,急忙点头,“放心。”顿了顿,又问:“我先去看看主子娘娘?” 祺妃摇头,“姐姐您——还是不去吧。”说着,瞅了大公主一眼。 丽贵妃会意:妇人小产这种事情,最为污秽不过。自家女儿尚未嫁人,还是不要接触这些的好。于是,便命大公主先回公主所,自己单等玫妃来后,一同审问那个小宫女。 皇额娘与小弟弟危险重重,大公主自然没有心情做其他事。对着丽贵妃、祺妃行礼之后,带着人回公主所不提。 储秀宫内,兰贵妃安安静静抄写佛经,屋内没有外人,听谷惠容说完,兰贵妃抿嘴,“这个载淳,往日稳重,都到哪里去了?” 谷惠容跟随慈禧多年,深得兰贵妃心意。皇后屡次放大龄宫女出宫,兰贵妃都以种种理由留她下来。眼下主子要谋算大事,谷惠容心里因婚事对兰贵妃着急埋怨,也不敢表现出来。见兰贵妃埋怨大阿哥,只得赔笑:“大阿哥仁孝,许是想念万岁爷想的狠了。” 兰贵妃冷哼一声,“我的儿子,他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捏着笔想上一想,“重华宫还真够稳地住呢!既然如此,咱们就再烧上一把火吧。” 谷惠容皱眉,小声说:“兰主子,咱们刚给重华宫叶赫格格那边递过消息,再递的话,会不会惹得叶赫格格反生疑虑呢?” 兰贵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不过是个小格格,用上一回,就是看得起她了,还能老用她?”转脸对外问:“大公主回公主所了?” 谷惠容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惊讶,兰贵妃这是要把大公主一个女娃娃当枪使了? 谷惠容真心佩服兰贵妃手段。与蒙古相交,所说所用,皆合情合理。至于后宫,兰贵妃也尽可能不使自己立于危墙之下。遵照兰贵妃意思,出去办理。果然,不过一个时辰,就听说大公主带着人去养心殿面圣。经过公主所外的宫人见了,都说大公主怒气冲冲、双目通红。 与此同时,北京城朝阳门外,一大车一大车粮食停在城门口大道旁。一个个农民模样人站在门外焦急张望,到处说着何时开城门,好把粮食运到。要不然,耽误主家交货,可就麻烦了。 有的农家汉子聚成一堆,互相抽烟逗乐子。不远处,一辆驴车,吱吱呀呀、摇摇晃晃过来。车上堆着几袋粮食,坐着一个小媳妇儿,蒙着帕子,帕子上绣着六瓣梅花,依依呀呀唱着小曲儿。赶车的是个小伙子,时不时回头,跟小媳妇儿说笑说笑。瞅着是哪家两口子进城粜粮,换点布料、咸盐啥的来了。 小两口到了城门外,一看官兵把守,死活不让进。几言不和,小伙子跟官兵吵起来。眼看就要开打,车上小媳妇突然发飙,跳下马车,一把揪出小伙子衣领,呸了一口,嘴里大骂:“说,你急着今天进城,是不是想着胭脂胡同里的小可人儿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看你考中了秀才,那你也别想娶个小的进来!” 小伙子当场给下了面子,当着这么多人,脸上十分难堪,嘴里不甘示弱,“还说你,成亲三年了,连个蛋都没下。我娶个小的咋了?还能让我们老牛家绝后不成?” 小媳妇儿一听不依了,撒泼打滚儿拽着小伙子不撒手,“呜呜,你个没良心的。洞房花烛你咋说的,说一辈子对我好,就稀罕我一个人儿!这才过了几年呀?告诉你,想娶小的,没门儿!我不能生?你咋不说是你不能生?我生不出来,是你老牛家这辈子该绝户,你敢娶个小的,我撞死你!” 哟哟,还真撞了!一旁有劝架的,还有闲着无聊吓起哄的,闹哄哄的,吵得那边守门兵士都围了过来,拿着□□驱散人群,免得人多闹事。 众人一看,也不好老是看热闹,一个个慢慢散了。 小媳妇儿一看人渐渐稀疏,没人劝架、起哄,越发难以下台。伸手拔下头上银簪,对着小伙子一把扎了下去。小伙子身手敏捷,一扭腰,躲了出去。事有凑巧,簪子落空,正好刺在驴屁股上。 只听“嗷嗷”长叫,那驴一尥蹶子,哒哒哒拉着驴车,横冲直撞。守门侍卫看车上无人,心里放下三分警惕,并未开枪。哪知就在这迟疑功夫,一头毛驴,瘦瘦弱弱的,竟然闯过城门岗哨,踢踢踏踏拉车进城,一头钻进胡同,不见踪影。 小伙子跟小媳妇也不闹了,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哭丧着脸,伸着胳膊狂喊:“呃滴驴,呃拉粮食滴驴呀!啊啊啊啊啊~~~~” 哭什么呀哭,没见眼角没有一滴泪? 驴车钻进胡同,绕了几次弯儿,总算到了一处院子外头停了下来。院子里出来两个家丁,四处看看,见无人跟着,这才上前,把车上麻包卸下来,搬进院子里。 最上面一个麻包动了动,不一会儿,绳子居然自己开了,钻出一个小脑袋。不用问,自然是葆初无疑。 葆初钻出麻包,把屁股下一个麻包解开,康熙探出头来,“阿嚏”打个喷嚏,伸手照着葆初脑袋上敲一下,“死孩子,你故意的吧!竟敢坐朕头上!” 葆初嘿嘿一笑,暗道:我还故意让你住马棚呢!嘴上却十分委屈,“大爹,咱快走吧,一会儿,我大娘那边该撑不下去了。” 一口一个大爹,一口一个大娘,叫的康熙直憋气。刚想说两句,就见崇绮带心腹兵卒悄悄进来,对着康熙拱手,“万岁爷,婉妃娘娘已经传出话来:请您立即进宫,大公主已经跪到养心殿门外了,哭哭啼啼说是六福晋下手,害了中宫嫡子。眼下,o嫔娘娘快挡不住了。” 康熙听了,急忙问:“皇后呢?” “这……”崇绮迟疑一下,回答,“暂无消息传出。” 康熙点头,自语:“皇后与朕的皇子,定然不会有事的。” 再说养心殿门外,崔玉贵有了上次教训,再也不敢离开西五间半步。熬药都在西五间窗下,由婉妃亲自熬煮。大公主身份,自然比不得载淳,她又素来温和守礼,自然不敢闯进去见驾。求见无果,心中委屈,径自跪到门口,哭诉说无意中听到荣寿固伦公主身边奶嬷嬷说,是六福晋派人取了红花等物,说是给荣寿公主调理月经,其实,根本就没用。药全叫六福晋身边宫人拿走了。 如此云云。说了半天,大公主一个劲儿哭皇额娘,哭没见过面的小弟弟。真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实际上,大公主还听见一事,只不过,她没敢说出来。此事还要追溯到数月之前。年前曾有消息传出,说是皇帝准备嫁一个公主到蒙古去。今日则有人在大公主耳边聒噪,说什么如今皇帝不理事,六殿下主持朝政。蒙古动乱,嫁公主乃必然之举。荣寿公主是六殿下亲生,自然舍不得。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大公主这个正经公主、储君侄女了。 大公主本就是个孩子,心性脆弱,容易受激。以前还有皇后安抚,如今皇后躲在永寿宫内,轻易不见人。丽贵妃纵然位高,毕竟只是妾室,说出话来,六殿下又怎么能听?如今,能护着自己的,只有皇阿玛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情急之下,大公主居然真给忽悠到了养心殿来。 婉妃、o嫔坐在西五间内,听着大公主絮絮叨叨,只觉得脑仁儿疼。丽贵妃啊丽贵妃,你在哪儿啊? 说曹操曹操到,丽贵妃带着玫妃匆匆赶来,到了西五间外,见了大公主跪地哭诉,也跟着跪下来,对着屋里就说:“皇上,臣妾奉皇后之命,审理谋害皇嗣之案。居然得知,乃是六福晋身边人下的手。皇上,您要给皇后姐姐母子——做主哇!”说着,抱着大公主,母女二人痛哭失声。 玫妃一看这阵容,想起了当年自己孩儿生下来就没喘气,兔死狐悲,跟着呜咽。 石达开躺在床上,看着o嫔急的都快上火了,心生怜惜,伸手拍拍o嫔胳膊。o嫔扭头,对着石达开发狠:“别美了。今天这关要是闯不过去,我们死,你也别想活。” 石达开听了,闭口不语。这位娘娘的脾气,确实有些针对人了。 婉妃则是摇摇头,“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欺负他。” 重华宫又不是善茬,养心殿都快闹翻天了,如何会一点儿消息不知。平白被人冤枉,六福晋气的七窍生烟。加上身边有心人撺掇,命人去叫荣寿公主,自己带着人就要往养心殿赶。如今是什么时候,岂能退缩? 66、新新更新 终于回宫 康熙回宫之路,走的并不太平。 好容易劝康熙“忍辱负重”。到宫门外,就被拦住,说是这几日戒严,任何车辆,不得随意出入。 好说歹说半天,又拿“五谷轮回”忽悠住了守门侍卫,方才放行。进了神武门,钻进御花园内,康熙刚要下车,就听千秋亭后,踏踏踏绕出一队侍卫,为首者,正是祺妃异母兄长佟佳达哈苏,重华宫佟佳侧福晋在娘家时,与这位哥哥关系最好。达哈苏原本在神武门当值,近几日,听佟佳侧福晋透出信儿来,叫他如有可能,多看顾些重华宫。家里面也打听到,最近宫里可能要出大变。故而,今日换了差,带着人巡逻。也是凑巧,巡逻期间,竟然看到一辆掏粪车,大摇大摆进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什么地方,宫中女眷,闲来无事,最喜欢逛的地方,最怕外人冲撞。青天白日的,岂能随意进出。于是,达哈苏多了个心眼儿,带着人跟进御花园。 端方耳朵灵敏,听见后面脚步声,急忙敲一下车盖,低声报警:“有人来了。” 康熙听了,急忙蹲下,低头不动。如今宫内形势未明,能少一事,自然还是少一事的好。 达哈苏带着人靠近,对着赶车人问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进来,惊扰了宫中贵人,你们担当的起吗?” 端方听了,急忙挤出一脸谄笑,尖细着嗓子回话:“大人您吉祥。这不是几天没来,怕宫里贵人们等急了么。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等会儿再来就是。”说着,招呼车把式,“走走走,快走!” 达哈苏看看此人,口直面方、体格健壮、脊背挺直,不像是宫里太监模样。悄悄伸手到腰间,握住枪把,扣下扳机,逼近几步,沉着声音问:“这车里——刚才进神武门之时,没有仔细检查吧?” 端方也是胆大,笑着掀开车盖,对着一对侍卫招手,“来来来,都来看看,俺们这车里,绝对是真正的好东西。不看后悔哈!” 车盖一开,味道愈发重起来。达哈苏斜眼,瞥见身后属下一个个捂着鼻子不愿上前,暗自摇头,直接掏出□□,对着车厢,“不必了,用这个更稳妥。” 眼看就要开火,端方一颗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就听万春亭那边紧赶慢赶来了一群侍卫,为首者身着郡王朝服,大老远对着这边招呼:“哎呀,你们可来了,景阳宫那边都等了好几天了!” 达哈苏一看来人,不好失礼,只得收了□□,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克勤郡王。” 端方听了,才知道来人乃是克勤郡王晋祺,现任内大臣。其妻钮钴禄氏,为皇后远房堂妹,亦是祺妃手帕交。此人一来,心中惊吓,登时消了不少。 晋祺走至近前,对着达哈苏回礼,“佟佳队长,好久不见啊。不是说一直在神武门当差,怎么巡逻起来了?哎呀呀,这每天走来走去的,多累呀!” 达哈苏微微一笑,“给主子当差,哪里就累着了。” 晋祺笑着打哈哈,“那是那是,为主子办事,可不就是心里高兴么。” 两个人寒暄半日,最后,还是达哈苏忍耐不住,先问:“郡王,您怎么来御花园了?” “啊?”晋祺一拍手,“哎哟,可不是嘛!你也知道,这两天,宫里事情比较多,前两天景阳宫里总管跟我说,茅厕不通了,叫人来修。结果,都快把书给淹了,也不见来人。没法子,人家求到我头上了,只好跑一趟。”转身对着端方笑骂,“还不快去!景阳宫里都是皇家典籍,要是熏坏了,看主子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挎上达哈苏肩膀,“走,巡逻完了吧,咱喝一杯去。”不由分说,拉着达哈苏就往顺贞门走。达哈苏还不放心,要再查查车厢。晋祺一张脸吧嗒一声下来,一把拽过达哈苏衣领,揪着脖子就往车厢里按,嘴里一个劲儿嘟囔,“来,看吧看吧,叫你仔细看看。真是,不就夜香嘛,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达哈苏冷不防,一头给按到车厢里,还未睁眼看清,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端方憋笑告罪,晋祺一脚踹过去,“还不快走,景阳宫都快熏成什么了!” 端方这才领命告退。车子出了琼苑东门,直奔景阳宫,景阳宫门外,早有书海泉带着一帮宫人等着了。进了景阳宫,康熙入内更衣,端方等人这才长舒口气,哎呀妈呀,总算回来了。 端方安心,养心殿后殿西五间内,可就没人敢轻松起来。梅梅带着人进来,端端正正往主位上一坐,王嫂等人就要摆出屏风来。梅梅冷笑,“一国之母,连臣子都见不得了吗?” 王嫂这才躬身告罪,退后几步,立在一旁。梅梅抬眼,看看屋内黑压压跪地行礼众人,对着婉妃深深看上一眼,婉妃会意,轻轻摇头。 梅梅抿嘴,心里跟着着急,“怎么还不来?”嘴上依旧温和,“都起来吧。这两天皇上身体不好,诸位辛苦了。” 奕d带着众人站起,o嫔也扶着宫人站起来,与婉妃一起,陪着祺妃、玫妃,分两列,呈雁翅站于皇后身后。 梅梅对着o嫔点头,“好妹妹,这两天,辛苦你了。看看,眼见地瘦了。” o嫔眼角一热,对着皇后行礼,“都是嫔妾该做的。主子娘娘总理后宫,最为辛苦不过。嫔妾这点儿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梅叹气,“身为后妃,维护后宫和睦安宁,乃是职责所在。”跟o嫔打完招呼,又跟婉妃说话。 后妃融洽和睦,一派安宁温馨。倒是叫奕d等大老爷们儿不知到哪儿站的好。妻妾和睦乃是好事,可是皇后啊,您也不用大咧咧地到处显摆吧?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裕祥开口,“启禀主子娘娘,万岁爷受伤,龙体不豫,奴才等心焦万分。不知万岁爷几时可好,奴才们也好当面请安。” 梅梅正拉着祺妃唠家常,两人刚有一句没说,就有人插话进来,不得不扭头直视。此人中年模样,性情看起来,倒是端正。略微点头,“你是——?” 祺妃也听到那人问话,脸色微微发白,小心代为回答:“皇后姐姐,那是臣妾之父。” 梅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佟佳叔叔。”说着,拍拍祺妃的手,“怪道民间常说,天家人情淡。说起来,本宫与你,也是姐妹至亲,竟然连佟佳叔叔当面都认不得。也难为老百姓说咱们闲话。” 祺妃听了,陪着皇后苦笑。父亲啊父亲,您今日这般逼迫我们,是做那般?六殿下是您的女婿,难道,皇上就不是了吗? 梅梅避开裕祥问话不说,反而扯了一大堆她与祺妃姐妹情深的话来。絮絮叨叨,说了将近三刻。婉妃瞅瞅大座钟,趁人不备,悄悄转身向后,取来茶盅,亲自上前为皇后奉茶。 梅梅接过来,掀开茶杯盖,看清盖上字,伸出拇指,悄悄抹掉,放下茶杯,这才笑问裕祥,“佟佳叔叔,最近身体可好?” 裕祥猛然听了这句问话,急忙回答:“谢主子娘娘,奴才安好。敢问主子娘娘,万岁爷何时伤情能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垂眸,迟疑不答,“这个……” “哎呀,皇后四嫂,他们不就是想看看皇上四哥,四哥又不是大姑娘,您就松口,掀开帘子让他们看一眼,安了他们的心,不就行了?”奕p烦了,这些人闲着就知道找事儿,皇后也太绵软了。老这样下去,都别干活儿了,坐到这儿打太极得了。 梅梅皱眉,迟疑着回答,“五弟,我——” 奕x看着皇后跟祺妃等人,一个个脸色微变,心中更是担忧。莫非,果然有诈? 梅梅支支吾吾半日,总算说了句明白话:“皇上这次,伤到了脖子,连本宫都不大见。上次大阿哥来,也是没说话就走了。”手抬了抬,重新放回膝盖上,“你们想见万岁爷,须知后宫嫔妃,哪一个不是日盼夜盼呢?来人呐,去,把东西十二宫答应以上小主们,全请过来。咱们一同问问万岁爷,总是不见咱们,是何道理?”统一战线,硬是要的! 此话一出,早有人应声出门,各处通知。梅梅抬眼,瞅瞅奕p、奕x,“载淳与载澄兄弟,也有多日未见万岁爷了,劳烦五弟、七弟前去,接他们兄弟来养心殿吧。” 奕p、奕x听言,遵旨出门,径直去上书房接人。 不一会儿,兰贵妃便带着荣嫔、q嫔、吉贵人、禧贵人、庆贵人、r常在,一大溜的按品级从外进来,对着皇后行礼问安。梅梅也够损,直接叫这些人分两列站在身边,连个屏风都不给摆,俨然把后宫众人,当成朝臣百官。众位王大臣避嫌不及,只得缩到墙角装透明。 丽贵妃随后赶来,手边还牵着大公主。大公主行礼之后,抬头看看上座皇后,只见她面色如常,略显丰腴,哪有无丝毫病态?迟疑一刻,看着皇后笑着伸手,“来,大妞,到皇额娘身边来。” 大公主满心委屈,上前抓住皇后的手,小心站到跟前,“皇额娘,小弟弟他——?” 梅梅笑了,抬头看看丽贵妃,略微点头,命她与兰贵妃分左右坐下,回头安抚大公主:“小弟弟没事,皇额娘也没事。” 大公主含泪点头,挨着皇后,坐到一个褥子上。一双手始终扶着皇后胳膊,生怕一不小心,皇后生出意外。 大公主刚坐下,奕p、奕x就带着载淳、载澄堂兄弟进来。梅梅还想再说几句,就听裕祥再次追问。 梅梅无奈,回头看一眼婉妃,只见婉妃点头,梅梅这才抬手,“六弟,你进帐子问问,万岁爷可是要见众位大臣,与两位阿哥、大公主,并后宫嫔妃吗? 奕d听了,出列领旨,跟着崔玉贵,径自进了帐内。刚掀开帘子,就听奕d、崔玉贵二人一同惊呼:“皇上?” 奕p听了大惊,带着奕x、载淳、载澄一同上前,幔帐大开,众臣顾不得低头避嫌,往前一看,床上空余被衾,余温尚存,不见一人。 奕p登时怒了,这还了得?与裕祥一同上前,逼问皇后:“主子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放肆!”不等梅梅开口,就听兰贵妃怒喝,“一国之母,也是尔等可如此对待的吗?你们只顾逼问皇后,怎么不问问,重华宫暗中对中宫嫡子下药,企图谋害皇嗣?” 奕p扭头,看一眼奕d,“真有此事?” 奕d咬牙,生死关头,避不得嫌,直面兰贵妃,“真正下毒的是你!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挑唆重华宫宫人,给皇后下药的吗?” “哦?”兰贵妃不怒反笑,“这么说,六爷知道有人要害皇后与龙嗣,您——还在袖手旁观了?” 奕d张口无言,为了不示弱,直接换了话题,“是你勾搭日本,炸碎龙辇。” “日本小国,穷的连裤子都买不起。分明是你造的火药,栽赃陷害,也不说找对人!” 梅梅拉祺妃、婉妃、玫妃、o嫔,一同坐下,托着下巴围观二人互相揭短。可惜啊可惜,万岁爷不在,要不然,咱们可就有心情看戏了。 正当兰贵妃与奕d互相扯皮,一干大臣低头躲到墙角避嫌加躲祸之时,门外克勤郡王晋祺高喊:“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梅梅脸上,两行泪,唰唰唰地就滚了下来。呜呜,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不敢吃不敢喝,天天拿着核桃杏仁糊口度日啦,呜呜~~~~ 67、题目题目 慈禧获罪 屋内众人闻言,为之一振,兰贵妃登时就闭了嘴,举着手帕,按着眼角,黯然流泪。 载淳冷眼瞥见,冷哼一声,暗骂:你就装吧!对着门外来人,一头奔了过去,“呜呜,皇阿玛,您可要给皇额娘做主啊!” 梅梅垂眸,伸手抚着肚子,看着众人施大礼参拜,山呼万岁。耳边,就听那人说道:“朕才病了几天,刚说要出去透透气,就有人欺辱国母了。你们几个是死人吗?就算平民百姓家中,也没有做弟弟的,眼睁睁看着嫂子受人欺凌,不说援手,反而落井下石道理。长嫂如母,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皇嫂的吗?” 奕p、奕x听言,磕头请罪不迭。奕d略微迟疑一下,心里琢磨着皇上四哥似乎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也急忙跟着兄弟们请罪。 康熙拉着载淳,身后跟着葆初、晋祺、端方,越过王大臣、嫔妃,来至皇后面前。祺妃紧挨着皇后跪着,眼瞅着皇上都到跟前了,皇后还稳当当坐着,急忙拉拉皇后衣摆,小声说道:“姐姐,皇上来了。” 梅梅听见,这才扶着大公主,慢慢站起来,对着康熙款款福身,轻声问:“回来了?” 康熙点头,看着皇后轻声回答:“回来了。”顿了顿,故意加重音量,“朕不过是去景阳宫一趟,怎么就闹成这样。没惊吓到你吧?” 梅梅笑着摇头,握握大公主的手,“我和孩子们都好。” 载淳见皇后笑着看自己一眼,脸上一红,低头不敢说话。 倒是葆初,率先出列,对皇后行礼问安。 晋祺、端方也急忙上前见礼。 一通礼毕,康熙吩咐奕d:“带着王大臣们到乾清宫外等候。朕多日未曾处理国事,有些事,也该好好管管了。” 奕d领命,率先躬身告退。众臣鱼贯而出。晋祺、端方站到养心殿后殿院内守卫。载澄想了想,也抬腿要跟着父亲一同出去。载淳眼尖,一把抓住堂兄,葆初顺势将他按到身边,不令动弹。 康熙含笑看着载淳、葆初一同欺负载澄,对着三人摆摆手,“你们也到乾清宫外候着吧。” 载淳这才气哼哼答应下来,领着载澄、葆初行礼,临走前,瞪兰贵妃一眼。兰贵妃看了,心下一惊,站在一旁,低头细思。 康熙环视屋内,几乎所有能动弹的后妃都来了,转眼看看皇后,轻声安抚:“没事了,你先到东五间歇着吧。” 梅梅点头,握握大公主的手,“大妞也累了,跟皇额娘静养去吧?” 大公主听了,急忙答应,扶起皇后,母女俩一同出门,到隔壁东五间休息。等皇后出了门,康熙这才沉了脸,看一眼祺妃,再看一眼丽贵妃,吩咐二人:“带嫔妃贵人们都回去吧。忙了这么些日子了。” 丽贵妃抿嘴,与祺妃一同站起来行礼。一行人按次出了后殿。临走时,o嫔故意落在吉贵人身后,以手扶门,对着龙床望一眼,看着龙床,依旧空空无一人,心中慨叹。庆贵人跟在后面,见o嫔行动迟缓,以为她伺候皇上这么些天,累坏了,急忙上前搀扶。o嫔见庆贵人面露担忧,微微一笑,借势扶住庆贵人,二人一同出了屋门。 屋里,就剩下兰贵妃、崔玉贵,以及两个一直躲在柱子后头,装木头的太医王致和、喜来乐。 兰贵妃看后妃都走了,屋内静悄悄的,好似储秀宫佛堂一般静谧。心里反而越发不安。密报说,皇上明明被俄罗斯人乱枪打死,怎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接下来,又该如何做呢? 崔玉贵惊魂甫定,强压下心中万千悲喜,捧热茶来献。康熙接过来,抿了一口,眯着眼睛,盯着兰贵妃,暗自琢磨:都说现在这位皇后宽厚仁和,行事作风,颇似历史上的慈安太后。然而,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这位皇后,比之慈安太后,更多了一分淡漠,对宫中庶务,更加不喜。也正因为这份淡漠,不与人争,致使叶赫氏少了一个强劲对手。叶赫那拉杏贞没有坐到最高统治者的位子上,没有经历过种种磨练,对大局的掌控,只知一隅。布局多日,今日竟然与奕d当堂互骂,可见,耐性与手段,还欠火候啊! 康熙哪里知道,郑亲王端华炸死,荣禄又被调离宫中,皇后龙嗣尚在,心境平和,对皇位归属意向不明,兰贵妃手上,能用的人,实在太少。更何况,那空空如也的龙床,也给了她不少刺激。眼看逼出奕d,怎么着也得抓住机会,拉他下马,否则,等奕d登了龙位,哪里还有他们娘俩活路。今日举动,也不过是只有六成把握,舍了命一拼罢了。不过,此时的兰贵妃,确实历练不足。否则,按照历史上慈禧老佛爷的心机,断然不会在这时候,暴露自己的。 兰贵妃心里琢磨如何摆脱困局,暗想只要皇上尚在,那么载淳就有机会。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康熙喝了一盏茶,看也不看兰贵妃,淡然吩咐:“载淳在乾清宫外等的时候太长,朕担心他渴着。你去给他送壶茶吧。叫晋祺送你过去。” 兰贵妃心里迟疑,想推脱不去。外头晋祺早就得令,带着一班侍卫进来,对着兰贵妃行礼,“兰贵主,请吧!” 梅梅带着大公主,在东五间休息。中午饭,是刘如花亲自送来新鲜果蔬、大米白面,甚至从承恩公府水井里打了两桶干净井水,砍了一车果木柴火,到养心殿小厨房借灶火做的。就连炒菜铁锅,都是从承恩公府现摘下来,捎进宫来的。 梅梅两天没敢好好吃饭,今天见了热腾腾的饭菜,顾不得仪容,乐呵呵扑过去,一顿好吃。大公主还算矜持,先谢了舅母。 刘如花哈哈摆手,“公主可别谢了,再谢,饭就叫你娘吃完了。” 一时饭毕,梅梅吩咐崔玉贵,再送一些到乾清宫去。与刘如花一同坐下,说些闲话。得知九门提督被崇绮锁起来,康熙下旨,将其钉到午门,至死方释,一阵唏嘘。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刘如花知道大姑姐不喜欢听杀人的事,急忙换了话题,说今天上午,九门大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大公主听着有意思,坐在小舅母身边,细细问她京城趣闻。 娘儿几个正听的高兴,就见崔玉贵过来传话,说是乾清宫菜不够吃,皇上请主子娘娘再准备些送去。王嫂听了,急忙留李嫂在东五间伺候,自己到厨房收拾。 梅梅趁机问崔玉贵,“皇上身体可好?多日以来,国务堆积不少,可别一忙起来,又给累着了。” 崔玉贵躬身回话,“主子娘娘放心,主子很好。奴才临来时,主子特意让奴才知会主子娘娘:兰贵妃里通外国,侍卫端方举出其与日本、俄罗斯、外蒙古各项密约,并有日本流浪武士口证,经宗人府、礼部、刑部一致判决,定下卖国罪、弑君罪、谋害皇子罪等八项罪名。主子已经下旨,撤其贵妃封号,贬为庶民,命宗人府、礼部收回其册封嫔、妃、贵妃宝册,交由内务府造办处于炼金炉内焚毁。” 听到这里,大公主吃了一惊,悄悄偎依到皇后身边。梅梅叹气,抱大公主在怀里,慢慢问:“叶赫那拉杏贞现在如何?” 崔玉贵吞吞唾沫,小心回答:“叶赫氏已经交由刑部带往天牢。罪名已定,只是,适用刑罚,还未下旨。” 梅梅点头,“知道了,你去送饭吧。” 崔玉贵出门,刘如花这才叹气,“做人跟做生意一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叶赫氏也是,怎么就闹到这种地步?里通外国,那可是叛国罪呀!她怎么就不想想,她还有个哥儿呢!” 大公主听了,又心疼起弟弟来。梅梅拍拍公主后背,摇头叹息,“把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之上,就该做好遗臭万世的准备。可惜载淳了。” 大公主听了,愈发担忧。梅梅少不得哄劝一回,又许了等皇上回来,替载淳求情,大公主脸上,才重新有了笑颜。 刘如花在一旁冷眼看着,暗暗叹气,“大公主这么醇和良善,要真如费扬古所说,给皇帝嫁到蒙古去,能不能活到三十岁,还真是不好说。” 康熙果然不是工作狂,吃完午饭,跟储君、王大臣们说了会儿话,就摆手叫人散了。 康熙想着回去跟皇后商量商量后宫洗牌,偏偏还有人不怕死,拦着问话。康熙一看,原来是祺妃、佟佳侧福晋及达哈苏之父、礼部尚书裕祥,冷笑着问:“原来是佟佳侧福晋父亲啊,有什么事吗?” 裕祥一听皇帝这话,就知道坏事了。看来,回去得跟家里商量商量,抽出一部分支持祺妃,免得大女儿失势,佟佳家里跟着一蹶不振。只是此时,皇上已经问到,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启禀皇上,郑亲王护驾殉职,不知葬仪如何安排?郑亲王无子,可是由其继子承继郑亲王爵位?” 听了这话,奕d松口气,总算没提起不该提的。 “端华继子?”康熙扭头看肃顺一眼,“不就是你大儿子吗?” 肃顺拱手,“回皇上,正是犬子。” 康熙瞥一眼奕d,正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在列前站着,微微一笑,“郑亲王乃开国铁帽子王,爵高责重。那孩子还小,只怕难以承担重任。反正,都是你们家的爵位,这样吧,就由肃顺继承其兄长亲王勋爵。肃顺之后,再由其长子继承吧。” 肃顺推脱一番,不得已,磕头谢恩。心里苦笑,“我没想着跟儿子抢爵位呀!” 奕d听了,心里则是暗暗松了口气。 68、名字名字 善后事宜 端华殉职,由其弟继承王爵,乃属兄死弟及,暗示皇太弟之位依旧稳固,无疑给了奕d一颗定心丸。当即带着军机处、各部衙门,领命回去办差不提。要知道,叶赫氏那个贱人,跟日本、外蒙、俄罗斯,顶着大阿哥名头,签了一堆卖国条约,这下子,外务部可又该忙了。 康熙见老六出去,怕他忙不过来,调御前侍卫端方为外务部行走,随奕d办理外交事务。不久,端华升参赞,后官至外交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开创了近代经济外交之先河。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叹口气,奕d这孩子,还是太实在了。算了,再看看吧。摆摆手吩咐崔玉贵:“张德全跟了朕这么多年,好容易熬到五品太监,哪知道,又因为小日本儿,殉职了。他的葬礼,你就费心帮着办了吧。从他侄子里头挑个好的,继承他的香火。这事儿你也帮着操持吧。等事情办好了,别忘了跟朕说一声。” 崔玉贵见皇帝如此厚待张德全,颇为感动,有与荣焉,含着泪应下。康熙这才坐辇,回到养心殿东五间。 东五间内,大公主坐在炕前,手里捧着《论语》,正在给皇后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梅梅靠在炕头,微笑着静心听。刘如花则是取下腰间算盘,坐到旁边,啪啦啪啦算账。这两天九门关闭,各处铺子还真是损失不少。 皇帝进来,眼前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画卷。摆摆手阻止书海泉唱名,笑着踱步到大公主身边,“几天不见,大妞学了不少东西呢!” 大公主扭头,见是皇帝来了,急忙与刘如花磕头行礼。起身后,笑着回话:“皇阿玛,《论语》孩儿早就背熟了,孩儿现在学的是诸子百家、女则文史。因为皇额娘说,咱们大清国是以孔孟之道治天下,故而,孩儿想温故知新。” 康熙听了,十分满意,“温故知新好啊!等将来,我们家大公主,也是一位才女呢!” 大公主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拢着手站到一旁。梅梅这才扶着大公主站起来,笑问康熙:“吃过饭了?今天我没精神,都是王嫂们做的。” 康熙不在意摆摆手,命大公主扶皇后坐下。刘如花不好安坐,为避嫌,到外间找王嫂、李嫂说话。 见屋内没有外人,康熙在皇后对面坐下,叹口气,“这两天,辛苦你了。” 梅梅笑着摇头,“还好。丽贵妃总理宫务,o嫔忙了两天,论辛苦,倒是她们和祺妃、婉妃、玫妃几个辛苦。” 康熙点头,“叶赫那拉杏贞已然定罪,谋害中宫嫡子之事,她的贴身女官谷惠容已经供认不讳。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才是幕后主使?” 大公主听了,吃了一惊,想起自己听信只言片语,脑子一热,就跑来打闹养心殿,顿时羞红了脸,低头落泪。 梅梅看的心疼,抱公主在怀,小心回答:“我哪儿是看出来她要使坏?只不过,自从有了大阿哥,她对宫权就十分看重。晋位贵妃后,更是想着法子掌控九成宫务。哪知道,从承德回来,居然反了性子,吃斋念佛,万事不理。着实反常。也是丽贵妃提的醒,我才请她与祺妃帮我多看着。要不然,现在能不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还真是难说。就是您回来之前,我跟丽贵妃还怀疑,到底是储秀宫搞的事儿,还是——”扭头看看大公主,拍拍闺女后背,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康熙看看大公主,笑着安抚几句,“做女儿的知道为母亲伸冤,做姐姐的,知道爱护弟弟。你皇额娘和你的额娘,把你教的很好。” 大公主听了,这才收了羞恼神色,红着脸笑了笑。 “接下来,后宫位份,该晋的晋,该降的,也要降。你若是有精神,咱们商量商量。” 大公主听了这话,知道接下来父母要商议大事,急忙站起来要出去沏茶。康熙一摆手,“你坐着吧,往后嫁了人,管家处事,都要懂得。你的年纪,也到了该接触这些的时候了。” 大公主听了,羞红了脸,只得重新坐下。 梅梅笑笑,“今日精神确实不太好,不过,早日定好了,也省得老搁在心里。再说,今年又该选秀了。万岁爷心里,可有什么章程吗?” 提起选秀,康熙倒是有想法,“醇亲王福晋叶赫那拉氏生一个死一个,明显的克子模样。今天来不及,明天朕就下旨,命老七休妻。你给醇亲王府挑个嫡福晋,家世要好的。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梅梅咋舌,叶赫那拉婉贞这是遭了池鱼之殃了?逼人休妻,康熙,还倒真做的出来。别说,您跟四大叔还真是亲爷儿俩。 隔了一会儿又听康熙说,“后宫之中就不要再进人了。倒是重华宫,到现在也不过三个阿哥,你趁机挑挑,找两个出身高的,送过去直接做侧福晋。” 大公主眨眨眼,皇阿玛对六叔真好。一个佟佳侧福晋、一个富察福晋,还嫌出身不够,还要再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倒是想的远,今日裕祥,怕是真得罪康熙得罪的狠了,这是警告佟佳氏,少搀和朝政呢!梅梅哪里知道,除了裕祥,还有达哈苏把人憋在“夜香车”上那一茬儿呢?康熙是什么大心眼儿的人吗? 想了一想,梅梅点头,“好。”看别人后院起火,我没意见。琢磨一番,笑问:“空出一个贵妃位,不知万岁爷想提哪位妹妹上去?臣妾好叫他们提前准备。” “贵妃?”康熙心里,其实很想提祺妃晋位,毕竟,这次祺妃与皇后密切配合,功不可没。然而,想想裕祥今日在西五间逼迫皇后,明显,祺妃并不具备完全掌控佟佳家族的能力,当即摇摇头,“贵妃位空着就空着吧。祺妃份例,先按贵妃规格。日后——再看看吧。”扭头看看大公主,又扭头对皇后说,“丽贵妃、婉妃那边,多赏一年份例。” 梅梅点头,想了想,迟疑着问:“o嫔——该如何赏赐?” “o嫔?”康熙听了,有些为难,顿了顿,“晋她为妃,载淳记到o妃名下。” 梅梅垂眸,“这——臣妾遵旨。”石达开应该已经回到西山健锐营了吧? 大公主暗暗舒口气,弟弟总算没受太大牵连。 当天下午,相关晋位、赏赐旨意传出,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醇亲王奕x迫于皇兄与额娘琳太妃压力,到底签下一纸休书。琳太妃暗中询问,得知皇帝有意挑一门出身高贵的贵女给醇亲王,琢磨半个月,到底还是进宫求了皇后,说很喜欢萨克达氏侧福晋,加上她又是载福缃裣ハ拢褪u饷匆桓鏊镒樱饰誓懿荒芙飧鏊镒拥哪盖追稣 梅梅听了,十分不解。有一门好岳家不好吗?怎么要偏偏扶个没家势的侧福晋?这可是没多少先例呀。 当天晚上,跟康熙说明。康熙叹气,“乌雅氏果然都是聪明人。”不争为争,遇事先缩起来,这招用的妙。第二天,传下旨意,将萨克达氏侧福晋扶正。并再也不提往醇亲王府添人之事。 至于重华宫,按照康熙的意思,本年度选秀,就是奔着给小六儿充盈后宫主题来的。可惜,奕d一心扑在国家新政建设上,直接拒绝了皇帝塞贵女的善意之举。倒是六福晋,通过皇后,表示希望晋高佳氏、乌雅紫椹为侧福晋,说是二人生育有功。笑话,三阿哥、三格格都多大了,这会儿你倒记着那俩人生孩子了? 康熙问过婉妃,知晓其中缘由,冷笑一声,准了六福晋请求,叫来礼部尚书裕祥,命他亲自去宣册封圣旨。给两个庶福晋晋位,叫礼部尚书这个部级高官亲自去,何况原来的第一侧福晋还是这位礼部尚书亲闺女,呵呵,可真是给佟佳侧福晋长脸呐! 裕祥忍气宣旨,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没几日,上表辞职。康熙直接准了,顺便叫达哈苏回家伺候病重老父,放了个无限期长假。 祺妃、佟佳侧福晋闻知消息,姐妹俩双双病倒。祺妃生病,皇帝、皇后亲自探望不算,还每天都送来上好药材。不出几日,便重新活蹦乱跳,陪着皇后给未出世的“皇嫡子”做衣服鞋子。 佟佳侧福晋可没那么好的男人、主母照看。奕d忙着国务,这两天,又要震慑小日本,又要拉拢内外蒙古,顺便琢磨琢磨对其他国家进行“经济侵略”、“文化侵略”。没办法,如今国力尚且不强,尤其是军事实力。直接跟俄罗斯等强国对上,吃亏的还是自己。闹不好,西方列强还能借机组成个什么“东进联盟”、“八国联军”,集体出动,瓜分中国。因此,得知六福晋已经派太医好生诊治,对佟佳侧福晋病情,只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过问。 至于六福晋,忙着准备两位新侧福晋朝服、朝冠,敬茶礼,又因为高佳氏晋位侧福晋,三阿哥重新回到生母身边,六福晋这个做嫡母的,少不得多加关照,好让他们母子俩早日熟悉,哪有空管那么许多。富察侧福晋乐得随六福晋行事。要知道,富察侧福晋身边还有乌雅新侧福晋生的三格格,现在没说要,将来谁知道紫椹会不会要女儿回去。有那个空,还是先跟三格格培养培养“母女”感情,免得将来这孩子有了亲娘,忘了养母。 倒是紫椹,趁奕d歇在别人房里之时,隔三差五过来,跟佟佳侧福晋唠唠家常,说说笑话,宽慰宽慰。有她帮衬着,佟佳侧福晋养了半年,到了金秋十月,才算彻底好了起来。 这个时候,皇后腹内“嫡子”,也该出世了。 69、名子名字 三足金凤 中宫有孕,关乎国运,说是举国关注,未免有些过了。但却是养心殿、重华宫乃至东西十二宫、前朝十分关心的事。 因“生母”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大阿哥载淳为母还债,被康熙踢到户部,成天跟这户部尚书文祥、侍郎荣禄“历练”。本来想着,还有伴读葆初帮忙,哪知,葆初之父外派,到广东任布政使。葆初借机摆脱载淳,跟着父亲坐船到广东,没过几日,就远航出海,到欧洲各国留学镀金去了。 每天,载淳苦哈哈地被文祥折腾来折腾去。荣禄有心护着,奈何大阿哥确实没多少本事,装仁孝倒是装的活像,可惜,生母关在牢里,养母o妃成日里悲春伤秋,一心回忆与石达开共处一室那两天一夜,没空搭理他个半大小子。至于嫡母——提起来荣禄就忍不住撇嘴:万岁爷对皇后,太护着了。皇后有孕,您经常去看看就得了,哪知道,居然让皇后常住养心殿东五间,就连太医、产婆也跟着常驻永寿宫,这一住,就从阳春三月,住到了金秋十月。 早在载淳他娘定罪之时,就有御史从山陕回来,上密折,说明年前火药遭劫,乃是大阿哥生母勾结外蒙古、俄罗斯有意为之。借机从俄罗斯运来不少炸药、火器,一部分留在外蒙,一部分潜入中原腹地,交给日本小国流浪武士。另外,还有十数名封疆大吏、三品以上武官参与其中。 至于这运送途中,为何没有被发觉,御史并未查明。 这折子一上来,康熙就恨的牙痒痒,直接下旨,命刑部尚书亲自赶往山陕两地,将涉案官员押解回京,斩监侯。怡亲王载垣恰巧在一旁,听了这事,当即就要去牢里崩了叶赫氏那个卖国贼。 康熙听了解气,跟着骂了半日,最后,还是摆摆手,“皇后腹中龙嗣尚未出生,为这孩子积德,等这孩子过了满月,再将那贱人千刀万剐了吧!” 如此一来,特级钦犯——叶赫那拉杏贞就在牢里平平安安蹲了大半年。 载垣抿嘴,万岁爷对中宫嫡子,可真是爱护备至啊。 其实,载垣不知道,康熙暂时留着杏贞,乃是出于一片私心。 回到宫中当日,康熙安排好诸多事宜,带着皇后歇在养心殿后殿东五间。梅梅担惊受怕多日,主心骨终于回来了,自然是好吃好睡。唯独康熙,想着日后事情,琢磨诸多事务,该如何处理。躺在炕上,想了半夜,天色将明,方才歇下。 模模糊糊中,只觉眼前越来越亮,一朵祥云,闪耀着五彩霞光,越飘越近。祥云之后,一只五□□凤,口衔明珠,双翅翱翔,凤尾飘逸,翩翩而至。 有趣的是,这只金凤,居然有三条腿。康熙看了,以为吉兆,遂上前对着金凤问话:“你是来给朕报喜的,还是来告诉朕什么好事?” 金凤似懂人言,绕着康熙转上三圈,停在康熙面前。康熙伸手,金凤伸出嘴来,照着康熙手上啄了两下。扭头瞅瞅康熙身后。 康熙琢磨琢磨,登时乐了,瞅身后,朕身后,那不就是中宫国母、正宫皇后嘛。啄两下,也就是说,皇后这一胎,是双胞胎? 双胞胎好啊!一个不能治国,换另一个。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怕俩孩子长的一模一样,将来臣子分辩不出来了。 康熙这点心思,金凤看的一清二楚。哼哼一声,一扭屁股,对着康熙“嘟啦”一声,喷了一脸那个啥。 康熙气极,抹脸指着金凤大骂:“岂有此理!” 五□□凤冷哼两声,展开翅膀,绕康熙头顶晃荡三圈儿,驾祥云飞走了。 康熙由梦中惊醒,骤然想起今日在那夜香车里呆了半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龙尿尚能入药,何况凤屎乎?好东西,必须是好东西。 自我安慰一番,再看皇后,恰巧一缕朝阳,透过窗棂,打在皇后腹上,康熙沉默了。难道,真是双生子? 冷静下来,也知道双生子在皇家,未必是好事。想了半天,也不说睡觉了。翻身小心翼翼坐起,到御书房翻看易经。 别看康熙老爷子去过现代,人家骨子里,还是很传统滴。更何况,他保守了一辈子。做了这么深富寓意的梦境,怎能不多想想。这梦解的好了,皆大欢喜。解的不好,小六子身后那帮人,怕是又不安生了。因此,也不敢去叫钦天监的人来说梦。虽然小六子实在,奈何他身后总有些投机分子。废储废储,也不是说废就废,总得有个备胎才行啊!要不然,历史上怎么会出现那些“食肉糜”之类的傻子皇帝?还不就是没备用储君了嘛。 翻出几个铜钱,洒了半天,得了个坎卦。康熙愈发没了睡意,扭头看看炕上,皇后睡的香甜。康熙握着铜钱,这是老天在暗示什么吗? 当年,赫舍里皇后怀孕之时,康熙刚准备平三藩。起始之时,杀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自己亲姑姑的独子,自己的亲表弟。五台山曾送来佛偈,让他多积阴德。那时候,康熙年轻气盛,没当回事。等到老后,才偶尔想起,是不是自己杀戮太多,报应到了赫舍里皇后母子身上? 低头看看手中铜钱,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这位保守到骨子里的皇帝沐浴更衣,到雨花台佛前许愿:“皇后生产之前,不批斩刑。以求保佑皇后母子平安!” 谁能知道,杏贞之命,阴差阳错,就这么多活了几日。 到了金秋,进入十月,康熙越发不安起来。太医诊断,确定皇后此胎只有一个。然而,媳妇因难产而死,他不是没经历过。孩子生下来就断气,他又不是没遇到过。更何况,太医薛辰精通妇科,但凡妇人有孕,经他诊脉,男女大多能看出来。唯独皇后这一胎,薛辰诊了几个月,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位皇子还是公主。薛辰自从进宫,就担任皇后专属太医,并非故意隐瞒,而是实在看不出来。 康熙听了薛辰告罪之言,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燎泡。皇子!必须是皇子! 梅梅倒还算镇定,站起来握住康熙的手,轻轻说了三个字:“重华宫!” 康熙听了皇后提醒,倒是安静下来。罢了,若是皇子最好,若实在时运不济,生了个闺女,少不得再生几个。顺便——借闺女安安小六儿的心。瞧瞧,这大半年,六儿可是卯着劲儿好好表现,一心想让朕忘了当日在养心殿西五间,冷眼旁观裕祥等人逼问国母之事呢! 想到这里,康熙叹气,最好是皇子,六儿虽好,毕竟不是亲生的。更何况,那孩子性子——着实太老实了。做戏都不会,或者不屑于呢!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于是乎,康熙每天早中晚三遍,对着皇后肚子叫“儿子”。薛辰在一旁看着,有心提醒:万岁爷,是男是女早就定了,不是您叫,就能遂愿的。话到嘴边,看看皇后笑着使眼色,只好又咽了下去。 好容易熬到了十月初七,康熙又梦到了那只金凤。这次那三足金凤倒是没有喷他一脸那个啥,反倒是伸出嘴来,对着康熙肩膀,啄了两下,又绕着康熙飞了三圈,两只凤眼,依依不舍望着康熙身前出水金龙,颇为依恋。康熙看了,心中不舍,问:“你是来跟朕告别的。” 那金凤摇摇头,对着康熙又点一下头,这才撑起五彩霞光,驾云远去。康熙心中大痛,于梦中惊坐而起。睁眼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临近生产,梅梅最近也睡不好。听见身边动静,朦胧睁眼,扶着肚子坐起来,模模糊糊问:“皇上,怎么醒了?可是我睡不安稳,吵着您了?” 康熙皱眉,“不,皇后别担忧。不是你吵着了,是朕,朕做了个梦。” “梦?”梅梅一听也来精神了,“您梦到小宝宝了吗?” 康熙摇头,“不是,朕梦到一只凤凰。” “凤凰?”梅梅低头看看肚子,“莫不是——是个公主吧?” 康熙听了,看着皇后叹气,“你就不能说句好话?朕盼这个儿子,盼了好几年了。” 梅梅扁扁嘴,慢慢嘟囔,“生男生女,关键在您,又不在我!” 康熙听了,嘴上不赞同,心里却在嘀咕,“坎卦,莫不是说,朕在生儿子这件事上,要多经历磨难,百折不挠,才能如愿?” 可千万别跟老大一样,生了四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啊! 凡事,都有其自然规律,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过,皇后这一胎,倒是好福气。 皇后乃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受孕,太医薛辰掰着指头算算日子,大概到十月二十五,就是预产期。 康熙抬头看看座钟,到起床时候了。翻身披衣掀帘子到外间,叫崔玉贵等人进来伺候。 临近产期,梅梅也不敢老是睡懒觉,康熙起床,自己也就跟着起了。王嫂、李嫂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照顾皇后,自然比宫女们更加有经验。康熙瞧见皇后起床,边伸胳膊穿衣服边笑问:“不多睡会儿?” 梅梅淡笑,“不睡了。薛太医说,这时候多走走,生产的时候少受罪。” 康熙听了点头,“也好,今天科尔沁亲王夫妇,与喀喇沁王夫妇来朝见。你若喜欢,到乾清宫去说说话也好。” “乾清宫?”梅梅抬头,举着胳膊给康熙扣扣子,“怎么,见这两家亲王与王妃,都要到乾清宫去吗?” 康熙叹气,“如今蒙古形势,势必要多给他们些面子。蒙古虽然男人主事,这两位王妃也算是出身大家。多给些面子,是应该的。你若喜欢,就去看看,若是合适,咱们家姑娘,也该嫁过去一个了。”顿了顿,补充,“科尔沁亲王乃是奕p岳父,朕也叫奕p一同去了。” 梅梅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替康熙挂上荷包,轻声埋怨,“现成的姻亲不用,非要折腾咱们十三四岁的小闺女。这不舍近求远吗?” 康熙抬眉,“哦?皇后是说——” 梅梅淡然一笑,念在与大公主母女情分上,管了一句“闲事”,哪知道,这么一管,反而管出大事来了。 70、支持正版 乾清产儿 见康熙起了兴趣,梅梅淡淡一笑,叫崔玉贵等人等候在门外,小声说道:“咱们家四姑奶奶嫁的就是蒙古额驸。皇上不是赏了四额驸亲王衔?朝野内外,谁不说圣恩隆重。更何况,四姐姐还有八名子女,这几个孩子心里头,自然是愿意亲近舅舅的。从这边说,科尔沁旗是安抚住了。至于喀喇沁旗——那是五福晋娘家,若是五福晋能生下嫡子,不就是满蒙联姻结晶?这孩子更能安蒙古王公之心。何苦非要把咱们娇生惯养的闺女嫁到那偏远之地。更何况,咱家最大的姑娘,还不到十五岁呢!” 康熙听了,微微点头,“你说这话,朕何尝没想过。只是,五弟那性子,他——他就是不喜欢五弟妹,你让五弟妹一个人,如何生孩子?” 梅梅挺挺肚子,隐隐觉得有些酸疼。好在不明显,只当是寻常胎动。酸感瞬间过去,便全心全意帮着皇帝想办法。 拿食指点点下巴,想了想,“罢了,反正我也要散步,今天就顺便去乾清宫一趟吧。” 康熙一听,只当皇后随口那么一说,开玩笑似的对皇后拱手,“国母出马,必须马到功成!” 梅梅一笑,扭头琢磨如何诓骗奕p。 梅梅说话算话,到了将近午时,果然扶着王嫂、李嫂,慢悠悠踱步到乾清宫。刚到院子里,就见刘如花与费扬古夫妇趋步相迎。梅梅扶着王嫂、李嫂笑着埋怨:“你们两口子,从春天就去蒙古倒腾货,大半年也不见音信。怎么这大好的秋季,不说可着劲儿地赚钱,反而舍得回来了?” 费扬古娶了亲,见了姐姐,也不像过去一般,牛皮糖似的粘上来了,站在三步以外,笑着拱手,“这不是想皇后姐姐您了嘛,顺便,给我那马上就出世的外甥带点儿好东西。怎么着,咱也是做舅舅的人不是?” 刘如花倒自来熟,上前接替李嫂,扶住皇后,亲姐妹一般问好。梅梅拍拍刘如花胳膊,“一上来就混说,只知道给小外甥带东西,大公主、大阿哥可带来了?”转脸笑着埋怨刘如花,“往后你多管管他,做什么都丢三落四的,这可不好。” 刘如花抿嘴一笑,扶着皇后一面往乾清宫走,一面撒娇,“我哪儿敢呀!整天只有人家管我的份儿。”咯咯笑着,小声补充:“姐姐您就放心吧,给大阿哥、大公主的礼物,都当着万岁爷的面送出去了。就连给重华宫几位阿哥、格格的,也都小心挑好,送过去了。保准让人没挑的。” 梅梅听了,这才点头,趁人不备,轻声叮嘱:“咱们家亲戚不比别处,家大业大,难免人多嘴杂。凡事要多加小心。得罪人的事儿别去干。要是人家得罪你们了,也别明目张胆地闹大。要想报仇,什么法子不好。可别一时气急了,损人不利己。” 刘如花急忙点头,“您就放心吧。指定不能给您丢脸闯祸。” 说话间,费扬古护卫着姐姐、媳妇,登上乾清宫外台阶。 梅梅抬眼,看看台阶下停着喀喇沁王夫妇与科尔沁王夫妇四台仪仗,微微一顿,“怎么?皇上竟然一同接见亲王与命妇吗?” 刘如花点头,小声解释,“我与两对亲王夫妇一同回京,路上听他们说,早在□□时期,就有孝端文皇后与□□一同接见蒙古王公与命妇。想来,皇上这是想重启旧俗,以示对两位亲王以及蒙古隆恩。” 俩人正说着,就见崔玉贵托着佛尘,从殿内出来,传皇帝口谕,请主子娘娘直接到西暖阁叙话,不需通报了。 梅梅笑着点头,嘴里道:“劳烦崔总管了。” 崔玉贵急忙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躬身谦恭回话:“为主子做事,不敢称劳烦。”一挥佛尘,“主子娘娘请。” 挺着肚子进了大殿西暖阁,梅梅又一次觉得肚子酸疼,似乎想要下坠一般。好在过了一小会儿,就没感觉了。扶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往里踱。 西暖阁内,康熙正带着奕p夫妇与两家亲王说话,问候一番四额驸身体健康,听闻精神还好,只是越来越虚弱,不由感慨,“朕这些姐夫、妹夫里面,与朕最投缘者,四额驸也。可惜,我那亲姐姐去的早,姐弟之情,无处诉说。朕只好把对姐姐的心意,寄托到几个外甥、外甥女身上。本想着有姐夫照顾,哪知道,姐夫身体居然每况愈下,着实让朕惦念啊。唉!”说着说着,居然流下两滴泪来。 科尔沁亲王与四额驸德穆楚克札布乃是兄弟,二人素来交好,见皇帝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也跟着垂泪。瞧瞧皇帝对寿安公主一片姐弟情深,遂大着胆子代兄弟向皇帝倾诉衷情,“皇上大可汗与固伦公主手足情深,德穆楚克札布对亡妻何尝不是惦念甚重?此次臣来之前,曾去看望德穆楚克札布。知道臣要来京,他一个劲儿抓住臣的手,要臣夫妻俩代他到公主墓前拜祭。还哭着说,夫妻多年,生前不能常同寝,却不曾想,死后也不得同穴。那时情景,就是臣这个七尺男儿看了,也不免垂泪唏嘘。可惜,皇族无有额驸与公主同葬先例,臣弟与公主——怕是再难见面了!呜呜~~~~” 科尔沁亲王说着说着,哽咽着抹起眼泪。身旁王妃更是忍不住跟着抽噎。 康熙听了这番话,想起咸丰十二年,德穆楚克札布曾上表请求将寿安公主移葬藩部。朝廷以无此先例为由,不许。没想到,德穆楚克札布与寿安公主情深至此。这对夫妻,也是公主额驸中,难得恩爱的一对儿了。遂叹口气,琢磨该如何才能做的周全,既全了他们夫妻之情,又不至于太过打破旧俗。 喀喇沁王夫妇在一旁看了,感动于寿安公主与四额驸夫妻感情,扭头再看自家姑奶奶,虽然一身亲王嫡福晋朝服,死后能风风光光与丈夫合葬。奈何无子无宠,活着的人,还不如人家寿安公主,死了好几年,还能得丈夫真心惦念。一时心疼闺女,陪着皇帝、科尔沁王掉泪。 众人正在沉默无语之时,五福晋百无聊赖,扭头看见皇后扶着刘如花站在门前,举步要进,急忙起身相迎。 暖阁内,众人这才收了悲伤,按序行礼不提。 方才梅梅在外头略微听了几句,着实为寿安公主高兴。进了门,对着康熙行礼问安之后,康熙亲手扶皇后坐到主座上。梅梅依序问候了科尔沁王夫妇、喀喇沁王夫妇,又拉着五福晋问候一番,这才回头,正色对康熙进言:“皇上恕罪,臣妾身子重,走的慢。刚才,在门外时候,听了科尔沁王说起四额驸之事。并非臣妾有意闻之。” 康熙点头,“都是家务事,你听听也不妨。” 梅梅依旧正色回答:“皇上思念长公主,希望公主能长眠故乡。额驸何尝不希望夫妻常常相见呢?说起来,似乎是难以两全,然而,臣妾却有一个法子。” 科尔沁王夫妇互相看了一眼,静心听皇后说话。梅梅对二人点头,回过头来,慢慢说道:“公主移葬藩部,京中寿安公主墓内,挑上公主生前最喜爱的衣服、头冠,做一个衣冠冢。皇上还可以借机,将自己喜爱的几样小东西同葬,送与公主把玩。不知,可行否?” 康熙听言,不置可否,只看科尔沁亲王夫妇。那两个人听了,自然是举手赞成。 康熙这才发话,“此事朕以为可以商量,稍候朕会命礼部、宗人府着手去办。等事情定下来,就能告知四姐夫,让他安心养病了。” 这么说,就是准了。科尔沁王夫妇听言,急忙代自家兄弟谢恩。奕p担任宗人府宗令,听了这话,知道少不得自己要出门,也站起来领旨,表明要好好给四姐姐办好此事。 康熙忙叫几个人重新坐下喝茶。扭头看看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高兴。既能成全他们夫妻二人,又能堵住旧佬们的嘴,还能趁机跟科尔沁进一步“心连心”,真是一举三得。更何况,寿安公主移葬草原,对蒙古,亦是安抚。看来,二十年内,科尔沁旗是不需要再嫁一位公主过去了。没想到,皇后平日少管事,心眼儿其实还挺活的啊! 梅梅对着康熙勉强笑笑,伸手扶住肚子,暗暗咧嘴,又开始疼了。 解决完科尔沁旗,便是喀喇沁旗。康熙看看奕p夫妇,有心说话,不知从何开口。若说老五薄待五弟妹,那是没有的事。在命妇圈子里,老五家的自己都说,五爷对她极为敬重。问题是,敬重不能当饭吃,敬重不能生孩子呀! 联姻联姻,为什么要联姻,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血脉相连?生不出儿子,宗室里没人家外孙,拿什么让你卖命? 再看看奕p,康熙一阵头疼。牛不吃草,总不能强按头吧? 罢了,人家后院儿的事,咱大老爷们儿不好掺和,还是交给皇后吧! 想到这里,康熙扭头冲皇后努努嘴,“皇后,上!” 梅梅斜眼瞧见康熙使眼色,苦笑着去拉五弟妹的手,刚一咏三叹叫了句:“五弟妹呀!”还没说完,就觉肚子一阵下坠,顺势拉住五福晋的手,喊了句“疼!” 五福晋一惊,“疼?”低头去看皇后肚子,肚子疼? 喀喇沁王妃上前,陪着自家闺女一同查看,瞅瞅皇后一只捂着肚子,老王妃曾生育好几名子女,对孕妇之事比五福晋有经验,登时告罪,轻轻伸手摸摸皇后肚子,小心问:“主子娘娘,是不是要生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闭眼摇头,“不是要生了,是——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啊?”不说暖阁内其他人,单是生过百八十个孩子的康熙也震惊了:这是——史上最快生孩儿速度——吧? 71、打击盗版 固伦公主 皇后一句话,乾清宫顿时大乱起来。 王嫂、李嫂都是当过娘的人,虽然惊讶,但还是瞬间稳住心神,采取预定方案,迅速组织接生人员到场。崔玉贵也算经过大风浪之人,领着宫人们给皇后找被子。至于婴儿所用襁褓之物,还得等产婆、奶嬷嬷来时捎过来。 小太监跑出去报信后,不一会儿,薛太医就领着产婆、奶嬷嬷急吼吼排着大队往乾清宫奔。然而,远水毕竟难救近火。要按寻常妇人生产,从开始疼到孩子出头,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可是,皇后一开口说疼,孩子就露了头。接生工作迫在眉睫,哪里还等地上太医、产婆到来。 王嫂、李嫂急忙扶皇后躺下,解开衣服,摘掉首饰,盖好被子。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这被子是从龙床上直接揭下来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忌讳。一面安抚皇后,一面劝康熙:“万岁爷,时间不等人,主子娘娘怕是要生在乾清宫了。还请万岁爷回避。” 康熙听了,瞅瞅皇后疼出满头汗,腕上金镯子都滑落到地上,知道自己在一旁也无济于事,只好托喀喇沁王妃在旁照看。科尔沁王妃自愿陪同,在一旁给皇后擦汗打气。到这关头,一定要皇后使力,胎儿才能顺利出来。 刘如花没生育过,早被费扬古拉着,同奕p夫妇、喀喇沁王、科尔沁王站到廊下候着。费扬古见康熙出来,顾不得礼仪,急忙上前问:“皇上,我姐姐怎么样了?” 康熙张张嘴,只说了句:“正生着呢!”转身跟费扬古一同站在廊下,稳住身形,抓心挠抓等着里头报喜。 屋里头,梅梅咬着牙,按照喀喇沁王妃指导,疼的时候就用力。一股疼痛袭来,一咬牙,只觉得身下一坨东西顺势出来,腹内一阵轻松。耳旁喀喇沁王妃早解释:“主子娘娘,孩子脚已经出来了。接下来,就是胎盘。最难的时候过去了,您省些力气,等会儿就给您看孩子。” 说着,喀喇沁王妃指挥王嫂、李嫂,抱起孩子,给主子娘娘看看。梅梅勾头,血糊糊的一团,王嫂举起孩子小屁屁,请皇后看仔细,嘴里赔笑,“恭喜主子娘娘,是位小公主,与主子娘娘一样漂亮!” 梅梅听了,仔细瞅瞅,听着孩子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嘤嘤哼哼,忍不住笑了,摆摆手,“公主好,赶紧去洗洗吧。一身的血,红彤彤的,真不好看!” 王嫂听了,急忙抱在怀中,找李嫂要热水。 喀喇沁王妃扶着皇后,方便胎盘流出。一面笑着跟科尔沁王妃闲话,“主子娘娘别看小公主现在模样,这是刚出生,等过两天,就好了。” 梅梅撇嘴,觉得腹内东西,都顺着产道慢慢流出,知道生产这一关快过的差不多了,抬头去找王嫂,“小公主呢?洗好了赶紧抱过来。可别冻着了。” 王嫂嘴上答应着,手上不停,一面给公主身上淋热水,一面悄声问李嫂:“这什么水?怎么一股香味?” 李嫂趁人不备,附耳小声说道:“别提了,我刚到茶水房看了,那几个小太监忒他娘的勤快,烧好的干净热水全都泡普洱了。没法子,我把壶里热茶给端来了。” “你——太知道给主子挑好东西了!”那可是一两金子半两茶的顶级御用普洱啊! 小公主闭着眼,攥着小拳头,任由这些人在身上摸来摸去,心里颇为不满,一个劲儿嘀咕:“不就是几两普洱嘛!爷还用不得了?等爷会说话了,就找皇阿玛告你们不给爷用好东西,哼!” 这边皇后收拾干净,跟女儿一同用了顶级普洱茶水擦身子,扭过头来,就见王嫂、李嫂两个人,小心翼翼抱着个光秃秃的小婴儿过来。梅梅皱眉,“怎么不用小被子?”说着,亲自伸手,抱闺女在怀,放到被子里暖着。 王嫂、李嫂面露为难,“主子娘娘,实在是——公主来的太快,小被子还在路上呢!” 梅梅听了,低头看看孩子,小脸依旧皱巴巴的,唯独一头乌发,顺溜明亮,想必,长大后,也是一位美人呢! 喀喇沁王妃在一旁小心给皇后掖掖被子,围住皇后与公主,一面陪着说些吉祥话。 想想这位皇后,虽然生了女儿,好歹也算有了后。可是自家闺女,远嫁他乡,不得女婿喜爱,府里都是侧福晋赫舍里氏当家。女儿素来要强,从来都是只报喜不报忧。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同皇后一般,熬出来。唉! 喀喇沁王妃正在暗自感慨,外头崔玉贵问话:“薛太医与产婆来了,敢问,能进去吗?” 科尔沁王妃听了,急忙扶起喀喇沁王妃,笑着说,“瞧瞧,净顾高兴了,都忘了给万岁爷报喜了。”当即请喀喇沁王妃洗手,两个人一同出去。 康熙听闻皇后生得一女,心中难免失落。老大啊,难道,朕真的要跟你一样,连生四个嫡女,才能得一儿子? 费扬古一见皇上绷着嘴没说话,可不管那些重男轻女老思想,一听说自己当舅舅了,急忙高高兴兴地从袖子里掏出银票,顺手给两位蒙古王妃一人塞一张,嘴里说着:“同喜同喜。做舅舅了高兴,多谢两位婶婶,呵呵!” 一句话,弄得两位蒙古王妃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刘如花听了,也十分高兴,跟着在一旁起哄。对着康熙恭喜之后,问了里头能进人,急忙请薛太医入内,为皇后、公主诊脉。 产婆知道没自己什么事,贺喜之后,就站在一旁。倒是几个奶嬷嬷,跟着薛太医一同入内,带着小被子、小衣服,伺候小公主去了。 等康熙回过味儿来,就瞅见费扬古暴发户一般,对着乾清宫内外所有人,挨个发银票,说什么自己添了个外甥女,高兴,大家伙儿同乐同乐! 刘如花在一旁拉着两位王妃,打听产妇吃什么用什么最好,做月子时候要注意什么。至于奕p夫妇,则是笑着在一旁跟两位亲王说小公主如何漂亮、健康。又孝顺懂事。啥?零岁小孩儿从哪儿看出来孝顺?真老土,没见出生都这么快,一点儿没让母亲受罪? 听着听着,康熙突然觉得,感情,这帮人居然没把自己这个新公主亲爹当回事儿? 罢了,公主就公主吧!反正,朕的公主也不算多。朕就不信,只要坚持不懈,朕还得不来一个儿子!大不了学老大呗! 想通这些,康熙也不发呆了,伸手捏着费扬古脖子,把小舅子提溜过来,伸手抢过费扬古怀里一沓银票,随手扔到崔玉贵怀里,“去,乾清宫、养心殿、永寿宫当值宫人,一人一百两,叫他们不用谢恩了。用心伺候你们主子娘娘就是了。” 崔玉贵接过银票,千恩万谢,按人头发赏钱去了。 费扬古摸摸怀里,不是吧?几万两银票,就这么给皇帝姐夫做顺水人情了? 这边康熙重新掌握主导权,叫来太医薛辰,“皇后与公主可好?” 薛辰方才在西暖阁,得了皇后厚赏,心里十分高兴,对着皇帝拱手:“回万岁爷话,主子娘娘很好。只是,刚刚生产,有些虚弱。不宜见风受寒。小公主身体康健,等出了满月,就能抱出来了。” 康熙听的明白,不能见风,自然也不能移动。也就是说,皇后与闺女怕是要在乾清宫西暖阁坐月子了。呵呵,这个小闺女,还真会挑地方呢!乾清宫啊,自己成了奕}之后,也没敢随意挪回来住,她倒好!嗯,不错,长大后,一定是个厉害的主! 保守归保守,康熙也不是拿国母、公主健康开玩笑的人。当即传旨,力排众议,命太医薛辰并太医院儿科圣手刘贺驻守永寿宫,一天五次给皇后、小公主诊脉。至于永寿宫其他宫人,全都暂时搬到乾清宫西暖阁,伺候皇后坐月子。 这边刘如花听了康熙安排,乐呵呵上前,“万岁爷,民间习俗,姑奶奶做月子,娘家人总要送来红糖、鸡蛋之类东西。奴才们这就回去给承恩公、一品夫人们报喜,顺便,多多准备东西,好给皇后娘娘补补。主子娘娘身体虽好,毕竟累着了。” 瞧瞧,好似皇家亏待了国母公主似的。 康熙一笑,瞅着刘如花直想乐,“好,难为你年纪轻轻,想的如此周全。” 刘如花拉着费扬古一笑,“主子娘娘最辛苦,咱们好好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费扬古听刘如花一个劲儿说皇后辛苦,明里暗里全是对姐姐维护,知道刘如花是怕皇后没生男孩儿,引得皇帝不喜,故意如此为之。显出娘家重视,给皇后撑腰。心中一暖,跟着附和一通。 这两人心思,康熙如何不知,对着二人摆手,“好了,快去吧。早点儿让承恩公与两位夫人知道,也高兴高兴。” 费扬古与刘如花告退离开,喀喇沁王夫妇与科尔沁王夫妇也告辞出宫。 奕p与五福晋代皇帝送蒙古亲王出宫。到宫门外,分别告辞之后,奕p去宗人府告知新公主出生,要宗人府备案存档,好预备上玉牒。五福晋笑着恭送娘家父母亲离开,再目送丈夫骑马而去,在秋风中站了一刻,望着丈夫背影消失在四九城红叶之中。直到身后丫鬟催促,才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一个人坐在车里,轻轻抚抚肚子,悄声叹气:四嫂,能让做弟妹的取取经吗? 众人跪安之后,康熙问了王嫂,知道皇后已经喝了鸡汤,精神尚好,此刻正逗小公主玩耍。康熙一笑,皇后果然没那么重男轻女。抬腿就要往西暖阁迈。 王嫂等人拦了几拦,没拦住,索性由皇帝去了。笑话,皇后生孩子都生在了乾清宫,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对皇上来说,制定规矩就是让别人遵守,顺便给自己去打破玩儿的! 乾清宫内一片温馨祥和,重华宫中,则是平添几缕愁绪。原因别无其他,重华宫三阿哥载浚——没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乾清宫报喜小太监进了门,不敢多说,只说皇后产女。奕d从书桌后抬头,沙哑着嗓子问:“新公主何时出生?” 小太监躬身回话,“午时三刻。”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哇!怎么就是位公主呢?要是皇子,那该有多吉祥啊! “午时三刻?”奕d捏捏手中佛珠,“浚儿,是你转世重生了吗?” 72、正版支持 公主封号 皇帝新添了嫡公主,举国欢庆。保皇派固然有些遗憾,那些保储派则是从内心深处拥戴皇后:主子娘娘,多谢您生了个公主哇!公主好,公主好啊! 康熙失落了一刻,随即重燃斗志,决定等小闺女满月之后,就跟皇后商量再生儿子之事。想明白了,就打量着去瞧瞧皇后跟新闺女。举步进入西暖阁,隐约仍有血腥气味儿,还未散去。瞧瞧皇后精神尚可,康熙笑着挪到床边,凑近闺女襁褓,伸手拍拍,“嗯,挺胖的。” 梅梅一笑,“不算很胖,五斤九两。” “五九?”九五?康熙听了,再次感慨这孩子会长,瞧瞧,这数字真吉祥,寓意深刻啊! 看皇后抱的有些累了,招手叫来奶嬷嬷,“抱公主下去歇着吧。”顿了顿,又吩咐,“燃香来。” 梅梅小心放公主到奶嬷嬷怀里,叫她到隔壁歇着。听见皇帝叫燃香,急忙笑着拦住,“坐月子时候,燃什么香啊。趁着中午天暖和,叫他们打开帘子,透透气就是了。小心些,别直接让风吹到床上了。” 康熙听了,这才吩咐照皇后说的去做。 等到太阳顺着窗棂照到暖阁内,在床前屏风上洒下一片赤金,梅梅打个哈欠,对着康熙略带歉意笑笑,“还真是累了。” 康熙替她抿抿耳边头发,“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梅梅点头,借着康熙胳膊,慢慢躺下,看康熙依旧坐在床边,怕他心里有话,不好主动说,便忍着困意,小心问:“皇上莫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康熙听了,对着梅梅笑笑,“也不是什么急事,朕只是在想公主名字与封号。皇后有什么建议吗?” “这个……”梅梅略微顿上一顿,“名字按照族谱起就是了。皇上学富五车,您想出来的,自然都是好的。封号么——公主还小,大公主尚未册封,做妹妹的,还是不要太急了。” 康熙听了梅梅这话,知道她疼爱大公主,微微一笑,回答:“和硕公主与固伦公主自然不能相同对待。不过,大公主素来孝顺,长幼有序,多少照顾她一些,也是应该的。难为皇后想的周全。” 梅梅笑着摇头,“哪里是我想的周全,我就是怕大公主得了封号,离指婚就不远了。母女多年,看着这孩子长大,心里不舍,私心想多留她几年罢了。再说,咱家选秀女,不也是十七岁以上嘛!公主——才十二三岁呢!”大闺女呀,娘能为你做的,只有拖了。谁让你碰上了这么个喜欢嫁姑娘到蒙古去的“爹”呢? 这还真是有些冤枉康熙了。人家就是随便一提。就算真要跟蒙古联姻,那也得等荣寿公主指婚之后,才说大公主之事呢。说起公主所的荣寿固伦公主。那一位可是皇家这一辈里最大的公主,如今又记在皇后名下,算起来,无论嫁去蒙古,还是嫁在京城,额驸那是紧着挑。只是荣寿公主身后毕竟还有重华宫,若是指婚指的不好,难免惹得重华宫心生间隙。荣寿公主婚事,怕是比大公主更棘手些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帝后二人正说着,外头王嫂进来回话:“启禀万岁爷、主子娘娘,大公主来了。在外求见。” 康熙扭头,看皇后昏昏欲睡,不欲打扰,轻轻站起来,命王嫂好生照顾皇后,自己踱步到大殿,命崔玉贵迎大公主进来。 大公主跟着崔玉贵进了大殿,行礼之后,笑着问:“皇阿玛,女儿是来看皇额娘和小妹妹的,皇额娘好吗?小妹妹漂亮吧?” 康熙笑着叫大公主走来近前,拍拍大公主肩膀,由衷感慨,“咱们家大妞长大了,懂事了,你皇额娘这么多年尽心抚养,总算没有白费。” 大公主听了,略微羞赧,低头握着帕子不肯说话。 康熙见这孩子这幅醇和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皇后说的没错,要真把大公主嫁到蒙古,怕是早就给草原豺狼啃的骨头都不剩了。”想到这里,康熙挥退众人,小声说道:“你皇额娘睡着了,小妹妹也睡了。等她们醒来,再带你去看望。现在,皇阿玛有事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啊!” 大公主扑扇扑扇两只大眼睛,对着康熙认真点头。 康熙笑笑,尽量做出一副慈祥模样,“大妞啊,你年纪也不算小了。你的终身大事,朕与你皇额娘始终放在心上。这两年,千挑万选,总算挑了两个合适的。一个是你四姑姑家的长子,一个是瓜尔佳氏公子,一个是富察家的孩子。都是青年才俊,将来,都能袭爵。做父母的,总是想给孩子最好的。可是,我们认为好,对你来说,未必就合适。所以,朕想让你自己挑。你喜欢哪个呢?这里没有外人,跟皇阿玛说说。好帮你参详参详。” 大公主听了这话,顿时羞红了脸,半扭过身子,侧脸对着康熙,低头撒娇:“皇阿玛~~” 康熙呵呵一笑,起了逗乐之心,故意哄劝,“好孩子,若是这三个你都不喜欢,等你妹妹满月之后,朕与你皇额娘再挑。直到我们的大公主满意为止,可好?” 大公主低头,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女儿久居深宫,除了弟弟与他的伴读,并未见过什么人。您问女儿对哪个满意,女儿就知道弟弟伴读一人么,叫女儿——如何回答呀?”说完,对着康熙行上一礼,含羞遮面,趋步而出。 “载淳伴读?葆初啊!”康熙摸摸下巴,嘿嘿乐了,这位大公主好眼光呢!“嗯,那孩子也不错,就是比你小了两岁。”呃,这算不算乱伦? 刚琢磨着等皇后醒了,与她商议商议。曾国藩、李鸿章就举着捷报高声求见。 国事为重。康熙命二人直接入内,内侍接过捷报呈上。康熙一看,顿时乐了,连声说道:“好好好,好啊!” 曾国藩、李鸿章对视一眼,暗暗咂舌:能不好吗?叫郑亲王肃顺、威海将军石达开领着海军,一个舰队、一个舰队,轮番出外打“海盗”。直接打到人家家门口,等着人家投靠英德法俄,四国联合出舰队“维和”之时,又派端方、曾继泽上去游说,说什么自己乃是帮着那日本小国保护渔民安全。也多亏端方、曾继泽俩人初生牛犊,敢于直面列强枪口,据理力争,肃顺等人又配合得好,懂得摆出舰队,打肿脸充胖子威慑威慑。如若不然,以现在国力,若是真跟列强硬碰硬对上,别说圆明园,怕是连颐和园,也要保不住了。 康熙看完,吩咐李鸿章,“既然‘海盗’已经打地差不多了,叫肃顺、石达开回来吧。顺便叫他们拟个名单上来,参与打击‘海盗’将士,有功则赏。至于端方、曾继泽,那俩孩子也是好样的。跟英德法签订黄海协议之后,就叫他们回来。只要不给朕丢脸,朕定不吝嘉奖。给朕长脸了,朕就在保和殿设宴,给他们接风!” 李鸿章领旨。曾国藩则是赶忙上前替曾继泽谢恩。康熙看着曾国藩嘴上不说,一脸红光,掩都掩不住。不由想起自家远在欧洲留学的葆初。唉,儿子有出息,当爹的自然高兴。 也不知怎么的,就从葆初身上想到“载淳”。难道,真如野史所说,载淳是叶赫那拉杏贞偷人所生?要不然,同为圣祖子孙,怎么品性、能力差了这么许多? 说完国事,康熙见了捷报,一时兴奋难以平复,拉着曾国藩、李鸿章闲话家常。说起中宫得了位固伦公主,二人急忙贺喜。 康熙笑着摆摆手,“本来朕想着,毕竟是朕的嫡长女,满月时要大办。可是皇后劝谏,说国家正在艰难建设之时,不好铺张浪费。朕想想也是,就准了。只是,委屈了二姑娘。” 曾国藩、李鸿章听了,急忙称颂帝后贤明贤德,又说一番公主洪福之类的话。 康熙顺势问二人,“曾卿、李卿说的是。孩子还小,日后,国家富裕了,多给些嫁妆,也就是了。只是,朕总算觉得亏欠了她。想给她起个好点儿的封号,等将来册封之时好用,以做补偿。你二人俱是进士出身,才华横溢。你们看看,起个什么封号好呢?” 公主封号,其实有规律可循,不过都是些平安康健、荣华富贵、淑德贤惠之类的吉祥字眼罢了。曾、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互相琢磨一下,说了几个,无非都是祥和安宁之类的好字。什么荣宁、荣安、荣禧、荣惠之类的。 康熙听了摆手,“字都是好字,可朕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合适二公主。罢了,二公主还小,上头还有大公主没有册封,就犬荣安’二字,作为大公主封号吧。” 曾、李二人听了,点头称是。心里嘀咕:不适合二闺女,就适合大闺女?皇上啊,您的心,也忒偏了点儿。还亏得大公主是在皇后身边长大的呢! 至于大公主今日扭扭捏捏所提“弟弟伴读”之事,呃,康熙摸摸下巴,若是葆初对大公主并无反感,等他留学归国之后,将二人配对,也不是不行。 傍晚皇后醒来,康熙抱着小公主,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说话。提起荣寿公主婚事,梅梅想了想,建议:“虽说这孩子如今在咱们名下,毕竟父母就住在重华宫。她的婚事,咱们多出嫁妆,风风光光办就是。至于额驸人选,请六福晋夫妇把关,怕是更加合适一些。” 康熙点头,“皇后说的是。婚姻之事,还是父母之命来的稳妥。到时候,六弟上了请婚折子,朕再指婚,多添几箱嫁妆,公主府盖的好一点儿,也算疼爱这孩子了。”转口说起大公主与葆初之事。 梅梅只道康熙喜爱葆初,并不知晓葆初与康熙上辈子那特殊关系。故而,听了康熙转述大公主之话,点点头,“大公主倒是好眼力。” 康熙听见皇后夸奖葆初,深觉脸上有光,心里高兴,直接说道:“那么,等葆初留学回来,就正式册封大公主为和硕荣安公主,给二人指婚吧。” 梅梅还未开口称赞“皇上圣明”,就听二公主哇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大哭不止。 帝后二人忙着照看小闺女,哪里还顾得上葆初与大公主之事。后来,事情一多,此事也就渐渐搁置。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见二公主一面哭,一面留神细听父母谈话。知道葆初婚事暂且搁置,轻轻冷哼一声:爷还没长大,你就想娶亲,美的你! 73、盗版打击 公主洗三 说来奇怪,二公主出生之时,只闹了不到一刻钟,就呱呱落地。比起其他产妇,皇后不知少遭了多少罪。 本来大家伙儿都觉得这孩子是个孝顺的。哪知道,二公主刚能睁眼后,帝后二人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别的孩子,都是长到好几个月,才开始认人,只给熟人抱抱。二公主倒好,自打睁眼起,就不给奶嬷嬷抱。四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掳起袖子轮番上阵,一个个都被二公主哭声吓得丢盔卸甲、败阵而去。 梅梅休息两日,精神好些,见奶嬷嬷们抱着闺女来请安,一个个脸上一道道血印。大吃一惊,刚想问话,就听小闺女从睡梦中惊醒,挥着小手哇哇大哭。一颗心顿时软成一滩水,伸手抱在怀里暖着,一面柔声细哄。不一会儿,二公主就呼呼睡去。 梅梅与奶嬷嬷们齐齐松了口气,刚想把孩子放到床上,哪知,襁褓还没碰到褥子,二公主再次大哭起来。 没办法,梅梅只好抱着小闺女哄。好容易又睡着了。这一回,可不敢把这位活祖宗放床上了。初为人母,梅梅还不知道小婴儿性子,只当这孩子跟当妈的亲近,心里甜蜜蜜的。索性抱着闺女,细问奶嬷嬷脸色抓痕。 这一问不要紧,四个奶嬷嬷恨不得跪到地上辞职罢工。“主子娘娘啊,奴才们无能,照顾不好二公主哇!” “主子娘娘,二公主只要醒着,就不让奴才们抱。只要不饿,就不让奴才们碰。只要不用换尿布,就不让奴才们近身哇!” “主子娘娘,二公主吃饱了,就伸手抓奴才们,您瞧瞧,奴才们的脸,都不能见人了。这样下去,奴才们还怎么伺候主子娘娘哇!” …… 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梅梅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四个大人,竟然叫个刚出生三天的小婴儿给欺负了? 谁信呐?别说三天,就是大公主十三四的小姑娘,偶尔还遇上奶嬷嬷们难上她一难。若不是永寿宫皇后与永和宫丽贵妃护着,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哼,当姑奶奶没生过孩子,不懂这些弯弯绕?居然连个三天的婴儿都要欺负?她挠你们?这小手小爪的,能够的着你们的脸? 别看皇后平日和善,毕竟关乎到亲闺女幸福生活,所谓底线,不是轻易可以碰触的。当即笑着对四人说:“好了,知道了。你们委屈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本宫会好好处理此事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四人如释重负,诚惶诚恐告退而出。梅梅低头看看闺女,粉嘟嘟的,小手攥拳,睡的呼呼的。心中冷哼:这么个小婴儿,你们四个大人都照顾不好,还说什么抓伤你们,真当本宫好欺负?我倒要看看,谁给你们那么大的胆子! 当即叫来王嫂,“你现在就出去,当着那四个人的面,将其中两个赏赐一个月月钱,再送她们二人一人一套首饰,风风光光送回家,与家人团聚。其他二人不用管。她们若是问你,就说主子那边另有安排。” 王嫂出去办事,不一会儿回来,说办好了。 梅梅点头,叫来李嫂,“把剩下那两人,打入辛者库。公主百天之后,再放她们回家。记住,不管她们问什么,就说主子那边什么都知道。叫她们自己想。” 李嫂听了,迟疑一下,依旧行礼出去办事。一面走,一面琢磨,这四个人,是惹恼皇后,皇后要将她们分化,捧一方、压一方,造成内讧记恨,互相斗殴了?要知道,反间计,可是主子娘娘惯用手段之一呀! 乾清宫西暖阁内,梅梅抱着闺女沉着脸不说话。 王嫂伺候皇后这几年,也知道皇后这样,是动怒了。想了想,捧来红糖水,请皇后进一些暖暖胃。随后,接回杯子,站在皇后床边,小心劝道:“主子娘娘疼爱公主,乃是人之常情。只是,您正在坐月子,可千万动怒不得。否则,落下病根,往后,可就麻烦了。” 梅梅听了,抱着闺女冷笑,“你听听她们说的那话,公主抓伤她们?三天的孩子,她们都要糟蹋!真当本宫是死人吗?” 王嫂听了这话,急忙给皇后抚背顺气,轻声劝慰一番。 王嫂素来稳重,为人良善,很得梅梅器重。听她说了一会儿,梅梅也顺过气来。抱着孩子想了想,“是了,她们定然是觉得公主不如皇子尊贵,又听西边儿那些人胡说,这才怠慢了我的女儿。跟她们生气不值得。你再去宗人府,叫五爷挑好的奶嬷嬷送来。也不用多,两个就行了。免得人多了,拉帮结派,怠慢二公主。” 王嫂听了,急忙答应,侯李嫂回来,交代几句,这才亲自出门,坐车到宗人府亲自挑人。 今日乃是二公主洗三之日,奕d身为宗人府宗令,自然记在心里。相关礼仪人事,早就准备妥当。刚要领着人到乾清宫去,听说中宫女官王氏来挑奶嬷嬷,诧异一番,“早几个月不都挑好送去了?还都是有经验的。怎么又来挑?”疑惑归疑惑,还是请进来王嫂,叫她挑人。 王嫂挑好了人,带着两个奶嬷嬷回去。奕p也准备停当,到乾清宫去。 因“咸丰”皇帝子嗣单薄,皇帝对这个嫡女较为重视,虽然听了皇后谏言,并未大办,还是请来几个兄弟、弟妹,以及承恩公与两位夫人,带上载淳、大公主姐弟俩,到乾清宫观礼,顺便吃吃饭,联络联络感情。到了洗三时辰,不等人请,康熙就带着人到乾清宫西暖阁去。 大概也知道“洗三”是见长辈的时候,二公主难得没跟新来的奶嬷嬷闹腾,乖乖地躺在奶嬷嬷怀里,玩着指头,睁着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眼睛,瞧得几位亲王、王妃在一旁直夸:“二公主眼睛真大,真亮!长大了,一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大公主也跟着在一旁高兴,“妹妹现在就是美人么!” 六福晋笑着拍手,“可不是,两位公主姐妹俩,长的还真像呢!” 二公主撇嘴,“你才美人!” 这样的话听多了,二公主不耐烦起来。好容易挨到仪式结束,哇的一声哭起来,伸出爪子,当众抓了奶嬷嬷一脸花。大公主年纪小,平日没怎么见过孩子,登时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起来。“妹妹,不哭,妹妹不哭。”说着说着,二公主没哭,大公主倒是急的落泪了。 载淳看的心疼,拉大公主到一旁,给她擦泪哄劝。康熙看了,暗自感慨,大公主这个性子,真不适合远嫁呀! 王嫂在里间伺候皇后,没有看到二公主撒泼一幕。李嫂倒是瞧的一清二楚。心中一个劲儿感叹:“主子娘娘,您早上那场气算是白生了。那四个奶嬷嬷,谁也没苛待二公主。实在二公主太——太有公主威仪了呀!” 新奶嬷嬷哪能想到,刚才还乖乖的公主,这会子,俨然一位钢爪一丈青。惊叫一声,两臂一松,公主连同襁褓,就要坠落到地。 众人皆吃了一惊。康熙跟是大怒,心里大骂:“抓你就抓你,那是你的福分。将朕孩儿摔坏了,朕抓你九族!”只是,这时候,绝对不是划分责任时机。奈何康熙坐在主位,离洗三盆有半间屋子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登时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就是闺女,也是亲生的,不能洗三的时候就给摔死。这“克子克女”的名头,还嫌当的不够? 康熙这边着急往跟前奔,那边奕d手快,疾步上前,稳稳将二公主抱在怀里。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奶嬷嬷更是面白如纸,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请罪。 康熙冷哼一声,叫人拉奶嬷嬷下去。再来看二公主,两只黑眼珠子,好巧不巧地盯着奕d杏黄色储君礼服,两只爪子,更是掐着前襟上出海金龙,依依呀呀叫着,死活不肯松手。小六子,谁叫你穿储君礼服的,快给爷脱下来。那是爷的!呜呜哇哇,快脱快脱嘛! 二公主吭吭哧哧跟六殿下衣服过不去。六殿下奕d看在眼里,则是觉得怀中孩子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的感觉。呃,还真是非同一般。只不过,与二公主所想的不一般完全不同罢了。 奕d再次怀疑,这孩子——是载浚重生了。瞧瞧,这鼻子、这眼睛,跟孤的三阿哥多像呀!呃,人家亲爹是排行第三,不错! 想着想着,奕d两只眼睛就酸涩起来。将二公主小心抱在怀里,慢慢摇晃着哄,那动作,比皇家奶嬷嬷都专业。 奕p在一旁看了,哈哈大笑,对着老六调侃,“皇上,二公主跟六弟叔侄俩倒是合得来呢!” 醇亲王奕x听了,陪着康熙一同笑笑,“二公主年纪不大,手劲儿倒是不小。颇有咱们满洲姑奶奶风范呢!” 康熙听了,不由得意,那是,也不看她爹是谁! 几位亲王并承恩公听了,也跟着在一旁搜肠刮肚,夸奖二公主如何威仪无双。啊呸,三天大的小孩儿,除了撒尿喝奶,会抓人,哪来的威仪? 承恩公大夫人与姜夫人坐在里面陪皇后说话,听到外头赞声一片,脸上高兴,对着皇后说道:“主子娘娘,您瞧,小公主很得皇上与诸位亲王疼爱呢!” 梅梅一笑,睁着眼说瞎话,“是啊,这孩子就是乖!”唉,看来,真是冤枉那几个奶嬷嬷了。惭愧呀!闺女,你不是还早产了十几天?怎么爪子长的这么利呢? 大夫人听言,雍容一笑,坐在一旁,跟六福晋及几位亲王福晋说话。姜夫人趁机坐到床边,给女儿压压被子,轻声劝道:“傻孩子,别看皇上现在疼爱小公主,那毕竟是个女儿,将来一出嫁,住到宫外,顶不了多大事。趁着皇上现在喜欢你,还算年轻,等出了月子,早日怀上,生个皇子,才是正经。” 姜夫人一番话,的确有道理。可惜,梅梅不喜欢听。开玩笑,出了月子就怀孕,你真当我是荣妃、德妃那俩啊? 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能露出来,只得对着姜夫人笑笑,低头不语。姜夫人以为皇后害羞,只当她听进去了,便换了话题,说起坐月子注意事项。 话说奕d认定二公主是自家三阿哥转世,对二公主好感那是直线上升。整整抱了一个时辰,添了金佛、金佛手做见面礼,这才交给二公主爪子下硕果仅存的奶嬷嬷。哪知道,这个也是没福的。刚喂饱了公主,换好了尿布,脸上就挨了两道爪子。就这,还是二公主看在她奶水不算难喝的份上,“手下留情”呢! 得知第六位奶嬷嬷关荣“负伤”。梅梅扶额哀叹,对着王嫂招手,“去,把二公主抱进来吧。往后,本宫亲自带她。”呜呜,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呀,好容易嫁入豪门,结果,除了给皇帝当厨娘,还得做人家奶妈子! 74、正版正版 将军归来 然而,皇后这个“亲娘”,待遇也不见得好多少。 除了每天吃奶,抱着睡觉觉,对二公主来说,不抓亲娘,是唯一必须要遵守的原则。至于没事儿哭哭闹闹,半夜不睡觉开哭哭“派对”,那是母子,呃,母女之间必须情趣。 故而,没过几天,皇后就被亲闺女折磨地光荣病倒了。 其他奶嬷嬷,则是来一个抓走一个。二公主还没满月,在京中贵族奶嬷嬷圈子里,就得了个“铁爪二阎王”的优秀称号。 康熙心疼了,“阎王”?朕闺女貌美如花,怎么能冠上这等称呼。哼,一定是你们不会带孩子,故意糟蹋俺家闺女。一怒之下,索性搬到乾清宫东暖阁。每日跟皇后轮班抱孩子。有时候,国事家事、公务私务实在忙不开了,直接就将不涉密奏折搬到西暖阁,一面抱着孩子,一面批折子。 百官知晓,谏言不断。唯独肃顺与奕d这对儿政敌,出乎意料地对此保持沉默。对这些谏言,康熙不予理睬。倒是费扬古跟刘如花私下里活动活动,弄了个当红戏班,编了一出新戏,讲的是亲爹亲妈带孩子,孩子长大了有出息。满京城到处巡回演出。当红老生、正旦,一招一式皆透露出父母对子女浓浓慈爱。从老太太到小孩子,几乎所有观众都看的是热泪盈眶。慢慢的,到了二公主白天之时,大臣们对帝后二人轮班儿带孩子这事儿,也就熟视无睹,有的偶尔遇见,还要赞叹一声皇帝皇后慈爱。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坐月子时候,不能洗澡,不能生气,不能劳累,不能做针线,甚至不能看书,怕累着眼,将来留下后遗症。王嫂、李嫂二人,当真把“坐”字贯彻到底,床都舍不得让皇后下。每日里,真是要“坐“月子。 眼下,孩子也在男人怀里。梅梅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看着康熙一面哄二公主,一面捏着朱笔翻看折子,阳光映衬出男人刚毅而不失柔情的脸庞,居然生起一种自豪感:“瞧瞧,这就是俺家男人!多顾家,多能干,多会赚钱!” 噗,封建社会家天下,如果在这种体制下,皇帝大老板都挣不够钱养家,那全国人民就只剩造反的份儿了。 也许是留意到皇后火热视线,康熙抬头,冲着皇后笑上一笑。梅梅一颗心,顿时荡漾起来,对着康熙父女,满怀温柔地说了句:“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认真工作的样子?” “啊?”康熙捏捏女儿屁屁,啥意思? 二公主便闭着眼边装睡觉边撇嘴,心里对“亲娘”终于有了一分崇拜,对亲爹终于多了一分鄙夷:笨,被调戏了都不知道! 梅梅自然不会告诉康熙:我觉得你好帅!咱是国母,必须矜持。因而,对着康熙莞尔,依旧坐着,捏起几颗珠子,给女儿编手链玩儿。 康熙看皇后不说话,国务繁忙,没时间多问,只得往上托托小闺女屁屁,叫她躺稳一些,依旧捏着朱笔,批改折子。 看到肃顺与石达开留部分海军驻防东海、黄海沿岸,帅海军部队按部回访,康熙感慨:国力还是不够强盛啊!若是二十年后,遇到那些东西洋鬼子,早就一梭子导弹轰了,还用得着跟他们周旋这么许久? 再看到端方与曾纪泽前头巧舌如簧,跟英法德俄商议瓜分东方小国,康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接批下一个字“干”! 皇帝也有疯狂的时候嘛!还不准人说两句重口,出出这几百年的恶气? 好容易翻完折子,康熙也将皇后刚才那句爱恋的话给忘到脑后,抱着闺女跟媳妇儿报喜。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听了,也十分高兴。“海军、外交能有如此底气,除了他们自己努力,也说明国力强了。恭喜皇上,这些年尽心尽力改革新政,总算有不小成效。” 康熙听了这话,点头称是。看看闺女,睁大眼睛听的仔细,跟着笑了,“这也多亏了老六,若不是他在前头拼命,以朕一人之力,也没那么快。” 梅梅淡淡一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更何况,帝储齐心呢!” “阿嚏!”不等康熙答话,二公主大打哈欠,喷了康熙一脸唾沫星子。“帝储齐心?跟他?笑话!” 康熙低头,看看二公主脸上来不及遮掩的鄙夷,心中微微诧异:“这表情——?”不由得,康熙又想起皇后有孕之时,梦见的那只三足金凤来了。 梅梅欲笑不敢,急忙从床头翻出帕子来,给康熙擦脸。一面生怕烦心事少地瞎琢磨:“海军胜了,是不是意味着——石达开该回来了?”嘻嘻,不知道o妃听了,会作何感想呢? 储秀宫内,o妃捏着画笔,一个劲儿画佛像,画一张烧一张。一旁贴身女官忍不住问:“o主子,这位佛爷——怎么跟庙里供奉的,不大一样啊!” o妃清冷一笑,“这不是庙里供奉的释迦摩尼,也不是弥勒佛。而是美猴王的师傅——玄奘法师。” “玄奘法师?”女官撇撇嘴,暗自腹诽,“闹了半天,是唐僧啊!”您又不是女儿国国王,画唐僧做什么?真要画,还不如画个猪八戒,起码,还能看着乐呵乐呵。 也不知怎么的,二公主居然得了皇太弟极大的缘法。石达开率领部分海军将领回京,汇报打击海盗任务完成情况。恰好赶在二公主满月酒之前。因康熙曾下旨,二公主满月酒不应大办,一切礼仪,比照大公主满月。皇后还没说什么,奕d就先觉得委屈了小侄女,借机上表,说趁着给二公主办满月酒,顺便在武英殿设宴,给石达开等人庆功。一来节俭,二来,也叫得胜将领沾沾皇家喜气。 康熙听了,微微一笑,问了礼部、宗人府,知道两件事并不冲突,故而,爽快答应下来。 见皇帝这么说,礼部尚书、大学士灵桂悄悄摸摸肚子感慨:“皇上竟然还问和不和规矩?您家姑娘都生在乾清宫,皇后都在西暖阁坐月子了,还问什么规矩?” 奕d则是很高兴。二公主虽然只是个侄女,但架不住人家生的时辰巧。三阿哥载浚刚咽气,那边二公主就呱呱落地。奕d又不是无神论者,难免他不多想。再说,二公主是个女孩,将来不会继承皇位,就是多疼一些,又会有谁说什么呢? 不说二公主满月之日,交泰殿摆酒,宴请宗亲及皇后娘家。一帮子女人,说说笑笑。皇后坐月子,祺妃得了圣旨、懿旨,与丽贵妃共理宫务。里里外外,都对她十分尊重。她自己也愿意出面,多跟命妇们接触接触。倒是丽贵妃,近些日子,常常为大公主婚事犯愁,有了祺妃忙碌,乐得甩手不管,只跟家中有适龄未婚青年的命妇说话。 承恩公家两位夫人倒是风光的很。不少人来贺喜,大夫人想拉着姜夫人低调都难。 趁着敬酒空挡,克勤郡王晋祺福晋钮钴禄氏拉着祺妃说话,“刚才我陪着承恩公两位夫人到西暖阁去了,二公主精神可真好呢!” 祺妃一听,噗嗤乐了,小声笑问,“没抓你?” 钮钴禄氏跟着笑了,“不也没抓你嘛?不过,听说万岁爷跟主子娘娘轮班带孩子。我听了,倒满羡慕的。回去,也跟我们家郡王说说。总不能老让咱们老娘们儿忙吧!” 玫妃恰巧路过桌旁,拉着钮钴禄氏笑闹,“哦?福晋好魄力,咱们就等着瞧好了!” 说得钮钴禄氏登时红了脸,拽着玫妃扭着闹,“好歹您也是个主子,竟然偷听奴才说闲话,小心长只驴耳朵!” 婉妃笑着在一旁看,知道二人不过是玩笑,也不说拉架。倒是祺妃,看钮钴禄氏与自己年纪相仿,孩子都有了两个。低头摸摸肚子,内心深处,滋生一丝绝望。 莫说帝后二人感情如何,单看这些年佟佳氏后妃,除了圣祖之母,竟然没有一个能生下儿子并养大的。不用说,在皇家眼里,佟佳氏其实就是皇后预备役。至于皇子生母,怕是把满洲大姓都轮遍了,也想不起佟佳氏的姑娘来。 想了一阵,玫妃已经跟钮钴禄氏闹够了,领着婉妃一起说话。祺妃扭头,看丽贵妃忙着跟命妇们搭讪,略一垂眸,悄声问贴身宫女:“o妃娘娘呢?怎么不见她?” 贴身女官四下扭头,“刚开宴的时候还见呢,大概是出去疏散疏散吧。” 祺妃点头,“好生伺候着。”这大半年,o妃躲在储秀宫里,除了每日里给皇后请安,其他时候,根本不与后宫众人来往。祺妃也早就习惯她独来独往,因此,o妃缺席,并未放在心上。 御膳房外,总管太监忙着巡视催促,“快点儿快点儿,手脚都麻利着。咱们这席面,是要送到武英殿给凯旋将士们庆功的。皇上、六殿下、王爷们都在呢!都给我拿出看家本事,做好咯!” 今日庆功宴,上的满汉全席,康熙定下一百单八道菜。菜式做好,一百单八个小太监依次排列,一人一道菜端着。编号一百零八的那个小太监跟着队伍往前端菜,轮到自己,发现居然一道菜也没了。不由摸摸脑袋,“咦”了一声。 御膳房总管一个烧火棍劈下来,“就知道偷奸耍滑的东西,还不快去烧水去。耽误了主子、大人们喝茶,拿你顶罪。” 小太监摸摸脑袋,赶紧钻灶房去了。 石达开打了胜仗,回京叙职。路上曾问起肃顺后宫编制。得知那两日细心照顾自己的,乃是o妃娘娘,按民间说法,就是皇帝二姨太之一。地位仅次于皇后、贵妃。当即在心里感慨一声无缘! 只是,受了人家两日照顾,怎么也不是随意可以忘记的,更何况,石达开丧妻丧子,孤身一人多年,许久不曾体味到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滋味。纵然那两日,o妃对他横眉竖眼的,在他看来,也是难得的风情万种。武英殿内,石达开领了御酒,跟皇帝、大臣们干了几杯,就推脱现役军官、责任在肩,不敢喝醉。康熙也不难为他,叫他自便。转头,与肃顺谈起打“海盗”之事。 石达开坐在一个小几上,一口一口就着凉菜吃茶。不多时,热菜上来,眼前一人端菜奉上,香味扑鼻。这味道,不是饭菜香味儿,而是女儿馨香。石达开眯眼,看眼前小太监悄悄抬头,对着他嫣然一笑:“石将军,请用。” 石达开一拳压到矮几上,压低声音,难掩激动,“你——是你——” 75、噗嗤啪啪 宫妃出墙 来人正是o妃。 话说康熙回宫当日,石达开离开紫禁城,回到西山健锐营,还未歇息一刻,就奉命奔赴黄海,打击“海盗”。这一去,便是大半年时间。 o妃有心打探前线战况,奈何载淳还是个孩子,纵然在户部当差,国家大事,他也接触甚少。至于皇帝,o妃无宠,见皇帝一面,比见载淳还难。皇后素来是个不管事的,加上又要养胎,更加靠不住。娘家人?o妃冷哼一声,成天絮叨着要银子要官位,也不瞧瞧,他们得有那本事!还不如没个娘家,落得清静。 好容易皇后生产,丽贵妃、祺妃几个相邀去看小公主。就算再不想动,也是人情往来,少不得要出面。到了乾清宫西暖阁,陪着后妃们说些吉祥话,再感慨一声二公主跟大公主小时候一样漂亮。o妃就打算告辞回去。临走时,才听祺妃问皇后,郑亲王肃顺、威海将军石达开庆功宴与小公主满月酒同一天办,可要注意什么事项。 o妃刚迈出去的脚也就停住了,竖着耳朵倾听,心里忍不住喊一声:“他回来了?” 叶赫那拉家的女人都是聪明的。前提是,她们要用对地方。o妃那点儿聪明,当初掩护皇帝失踪时,用的不错。现在,用到打听石达开行踪上,也是游刃有余。难为她想的出来,还从敬事房里偷出一套小太监衣服,混到御膳房送膳太监堆里。好巧不巧,刚好走到石达开桌前。 石达开刚开始,吓了一跳。瞬间明白过来,对着o妃点头。依旧低头喝酒,不敢有任何失态之处。 o妃心中失落,也知道石达开素来谨慎,只得放下手中菜肴,顺手压一个金戒指在托盘一侧,借着盘子遮挡,放到石达开酒杯旁。 大殿上人声鼎沸,耳目众多。o妃不敢久留,眼看送膳小太监们依次出去,只得低头转身。临走时,不甘心再回头看一眼。只见那枚戒指,已经不见踪影。o妃这才略微满意,顺着原路,跟随送膳小太监大队,出了武英殿。 一路小心翼翼,到了御膳房,趁人不备,小心溜走。顺着毓庆宫外小巷,小心翼翼穿过东六宫,直到御花园降雪轩,找到贴身女官,这才长出口气。女官们伺候着换回宫装,到交泰殿上走一圈儿,点个卯,推说有些不胜酒力,回到储秀宫。 与此同时,重华宫西偏殿内,侧福晋乌雅紫椹捏着杯子,淡笑着问:“怎么?你是说——o妃娘娘穿着小太监衣服,到武英殿走了一圈儿?” 地上站着一人,正是刚才被罚去烧水的小太监。只见他躬身回答:“正是。只是,奴才位低,没能跟着一块儿去。不知道她究竟去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就叶赫那拉家那些狐媚子,不是去勾搭皇上,就是去勾搭大臣!别说,数年宫女经历,使得紫椹在男女方面,看的比贵族出身的后妃们要准。当即笑着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子,亲手递给小太监,“去吧,乌雅家在别的地方说不上话,御膳房——可是我们的老地盘。过不了几日,你就不用再看别人眼色,烧火度日了。” 小太监千恩万谢收了,低头溜出去办差不提。 紫椹坐到窗前,看着窗外菊花开的恣意,微微蹙眉。门外几声轻笑,侧福晋高佳氏挽着叶赫格格的手进来,一路走,一路姐姐妹妹叫的欢畅。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到了门外,宫女通报,高佳氏这才跟叶赫格格进来,嘴里关切着问:“妹妹,身子可好了?肚子里小阿哥可还乖啊?我们来看你了。” 紫椹冲着无人出冷笑,“自己死了亲儿子,养了叶赫格格生的四阿哥,你倒跟她亲起来。”不敢多骂,赶紧收了冷意,站起来柔柔一笑,“好多了,不过是有些着凉,叫姐姐、叶赫妹妹担心了。”说着,忙请二人落座。 三个女人说些闲话。期间,紫椹亲自给二人续茶。高佳氏笑着欠身接了,叶赫格格受宠若惊,起身捧着,连声道谢。紫椹淡淡一笑,不经意般问起,“听说,二公主满月宴,办的很是热闹。唉,我是没去成。不知道,比起咱们宫里阿哥那时候如何?” 这话问的!三阿哥不说了,那时候嫡福晋、侧福晋正在争夺他的抚养权。至于四阿哥满月时候,恰恰是三阿哥得病之时,重华宫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大办?听了这话,高佳氏顿时生起满怀歉意,对着叶赫格格几次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叶赫格格倒是好脾气,笑着对两位侧福晋说:“二公主乃是嫡女,气度自然不是庶出子女可比的。”说着,对着高佳氏颔首而笑。 紫椹听了,跟着笑笑,岔开话题不再讲。 第二天,六福晋就接到线报,说是储秀宫o妃有与大臣勾搭之嫌。 六福晋大吃一惊,连声说不可能。顿了顿,沉着问贴身女官,“此事你从何得知?” 贴身女官急忙回答:“是奴才昨日晚上,到叶赫格格那里借绣花样子。主子您昨日吩咐,要给四阿哥绣荷包来着。无意中,听到叶赫格格训斥屋里小宫女,不准她再与储秀宫往来。奴才觉得奇怪,她们可是族姑侄关系,素日互相帮衬,没听说闹别扭,怎么反而不来往了?奴才心里奇怪,躲在窗户下头偷听到的。想了一夜,觉得这样大的事情,不该隐瞒主子。” 六福晋听了,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别看皇后平日不管事,她对后宫掌控,比你们想象中要严的多。平日里你们没听丽贵妃带着妃子们,每五天就到坤宁宫东暖阁背宫规吗?在她眼皮底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可能!” 那宫人也道:“奴才也不相信。可是,主子娘娘以前严格,现在,不是接连忙着养胎、坐月子嘛。” 六福晋抬头,看着贴身女官,直到把她看的头皮发麻,受不了无形压力,跪倒在地,赌咒发誓说的全是真话。 六福晋这才叹气,“罢了,你追随本宫多年,本宫岂会不信你。只是,这件事,万万不可传出去。就如叶赫格格所说,从今往后,不要再与储秀宫联系了。”想了想,不等女官叩头起身,下定决心吩咐,“你年纪也到了,出宫嫁人去吧。” 那宫人吓了一跳,按着胸口不知该如何说话。隔了半天,才问了句:“主子,奴才今年都三十一岁了,您,您要奴才嫁给谁呀?” 六福晋侧目,换上几丝冷笑,“你是埋怨本宫,耽误你的终身了?” “不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那宫人挣扎着,对六福晋磕头。站起来,低头就要出门。 六福晋瞧着她一步一步后退,想了一刻,还是叫住她,“既然不想出宫,就到辛者库去吧。好歹咱们也是主仆一场,本宫给你安个管事的位子,还是能够的。” 那宫人一个趔趄,咬牙愤恨,最终,还是颓然行礼谢恩。 看着她抱着包袱,黯然出去,廊下几个伺候六福晋的宫人,都不免兔死狐悲。 六福晋则是出门,对众人严厉要求:“管好咱们重华宫自己的事,若是再让本宫听到有人嚼舌根的,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当庭杖毙,绝不姑息!” 紫椹站在偏殿窗前,透过窗棂,看着六福晋威严肃穆吩咐,微微感慨,这位福晋到底还是成熟起来了。只可惜,不若皇后仁慈。要是皇后,定然会将那告密宫人安置妥当,叫她生活无忧。六福晋这么安排,不是纯粹给自己树敌嘛!须知,没事得罪人,可是大忌呢! 温和一笑,紫椹托着下巴,六福晋这边行不通,那么,该找谁去戳穿o妃呢?有她护着,大阿哥载淳——早晚是个祸害! 紫椹啊,您不觉得,身为储君末位侧福晋,就要主导宫斗,手伸的太长了?起码,等您把肚子里孩子生下来,有了争夺资本,再说嘛! 秋风夹杂着几分寒意,吹入窗棂。六福晋刚训完话,就见重华宫大阿哥载澄带着人大步进来,给母亲请安。紫椹伸手摸摸肚子,看着载澄扶着母亲,步入正殿。宽慰一笑,是啦,我要好好养胎。至于大阿哥养母之事,就交给另一位大阿哥去办吧! 重华宫这些琐事,自然烦不到乾清宫。帝后二人烦恼的是,这位二公主、活祖宗,是不是住乾清宫住惯了,住爽了?这不,过了满月,刚挪回永寿宫,就哇哇大哭,死活不肯睡觉。哭了一夜,小祖宗喂,你难道就不觉得嗓子疼吗? 康熙背着手,来回踱步,看着皇后耐着性子哄孩子,一个劲儿感慨:“朕算是明白为何老子那么推崇婴儿了。还真是,哭闹一天,她居然都不饿?” 这话一出,二公主哭的更欢了。梅梅无奈,又是喂奶又是换尿布。折腾半日,好容易安静一些,帝后二人刚要松口气。活祖宗又大哭起来。 还是王嫂、李嫂当过娘有经验,小声劝说:“主子娘娘,是不是小主子习惯了乾清宫西暖阁,不爱在其他地方住呀?” 梅梅挑眉,看看康熙,“要不?今天还睡在乾清宫?” 康熙冷哼一声,“你就惯着吧!”说完,抬腿要走。 身后小公主哭的更凄惨了。梅梅手里抱着孩子,头往后仰,尽量避开魔音直接入耳。康熙听了,不知怎么的,心就软了。扭头回来,走到皇后跟前,一把抱起闺女,埋怨一句:“就今天啊!”这要叫朝臣知道,公主死活赖着乾清宫不走,朕的御案上,不知道要堆多少折子呢! 二公主听了,登时破涕为笑,挥舞着小胳膊,“嗷嗷,爷要住乾清宫,住在乾清宫,高低是不出来。嗷嗷!” 梅梅在身旁瞧见闺女表情,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怀疑:“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吗?” 76、支正版持 夜半抓奸 有了孩子,尤其还是二公主这样的倒霉孩子,梅梅对宫务的确不如以前上心。加上之前丽贵妃、祺妃等人代理宫中庶务,也没出什么大事故,因此,满月之后,依旧让丽贵妃、祺妃等人代理。自己只是揽个总,大事上过问过问。 正是由于嫔妃代理,才给了o妃可乘之机。借着石达开偶尔进宫述职,利用妃位主职务之便,悄悄传递几条消息,不痛不痒的,o妃渐渐不满起来。石达开那就是个石头人,无论怎么暗示,人家就是死后不开口。乔装改扮去见他,他也只当没看见,一句话也不肯说。 若是他全然无意,o妃或许也就打了退堂鼓。可是,每次投消息,他都照单全收,还暗示自己,回去路上小心,又是什么意思?欲拒还迎吗? o妃心里,一湖春水荡漾,时而甜蜜,时而纠结。石达开那边,也好不了多少。 时间是忘却痛苦仇恨的良药。妻儿之死,也渐渐剩下了每年过年时,独自一人凄凉缅怀。正值盛年、血气方刚,遇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妇,不断冒着生命危险,频频示好,换了哪个男人,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o妃与他,更有两天一夜独居一室。虽无肌肤之亲,奈何心意相合。算起来,二人也是共患难过的。要石达开全然放下,断不可能。 若是o妃是个寻常寡妇,哪怕是民间有夫之妇,石达开也敢壮着胆子,抢上一抢。然而,这一位,却是紫禁城内皇帝老儿小老婆,还是位有编制的,位份仅次于皇后、贵妃。跟皇帝抢女人,石达开自认,早在太平天国覆灭之日,已经没有了那个胆子。 每当看到那枚戒指,石达开的心,就软了一半。o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想到这里,石达开便难以下定决心,断然拒绝。 二人暧昧来暧昧去,到了最后,石达开担惊受怕,o妃愈发不能满足于鸿雁传书这样的“纯洁”相思。之前皇后掌宫,紫禁城内戒备森严。如今丽贵妃、祺妃等人为了不叫外人说闲话,更加严格。o妃摸着西厢记画本,连连哀唱:“这一腔愁绪,那是个小车儿载的起?” 载淳从户部当差回来,到储秀宫给养母请安,刚进大殿,就听了这句。多年未曾好好过过戏瘾,登时激起共鸣,跟着唱:“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o妃扭头,一看是载淳,登时乐了,坐直身子,笑问:“大阿哥来了?今天倒是回来的早。”说着,叫宫人端热茶来,嘴上柔声劝道,“如今天寒地冻的,外头冷,先喝杯茶,暖暖胃。” 载淳笑着谢了,接茶抿两口,等屋里没有外人,凑到o妃跟前,小声问:“o额娘,这两天您去中宫请安,听没听见什么时候处置、处置我额娘啊?” “处置杏贞?”o妃脸上笑容顿时收住,略微抬抬下巴,慢慢摇头,“没听说过。你也知道,主子娘娘是个不管政事的。皇上那边,我寻常也见不到。” “哦。”载淳听了,低头不语。 o妃心生奇怪,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杏贞定的,可是卖国罪,欲赦不赦。载淳莫不是想给他额娘开脱吧? 载淳摇摇头,“没什么。就是今日在户部,偶尔听说,上头想重修圆明园,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就想,若是我额娘的刑期离的远,也叫她去圆明园做工,好为她的罪行赎罪。死后,到了阎王殿里,说不定,还能托生个好人家。” o妃听了这话,半天没缓过劲儿来。抚着胸口感慨:杏贞啊,你儿子狠起来,比起你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眼看你都快死的人了,还想法子折腾你去圆明园搬石头?他真的是你亲生的?不会是你生了女儿,为了富贵,移花接木、偷龙转凤的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看一眼载淳,o妃暗暗记在心里:往后,宁肯得罪皇后,也不能得罪载淳大阿哥!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载淳回阿哥所做功课。o妃知道皇帝对大阿哥要求极严,上午在户部当值,下午回来,还要做上书房功课。因此,嘱咐他注意身体,包了两包点心给他,就让他回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摸着嘴唇,回忆那日在养心殿西五间,跟石达开嘴对嘴喂药情景。o妃慢慢嘟囔:“要重建圆明园,是吗?” 石达开不就是回到西山健锐营,做总教头。西山——应该离圆明园废墟不远吧? 第二天,梅梅接到储秀宫o妃上表,说当年英法联军烧毁万园之园,乃是国耻家恨。o妃虽为女子,亦知国家耻辱难当。更何况,其中又有叶赫那拉杏贞撺掇皇帝逃逸热河,是为干政之罪。身为杏贞之堂妹,o妃深感惭愧。请求皇后准许她只身前往圆明园斋戒,超度园中冤死亡灵,为国家祈福。 梅梅看了半天,除了义正词严,愣是没看出o妃深层目的究竟为何。等康熙下朝回来,对康熙说明。康熙登时乐了,“前朝还有人叫嚣着,想要重建圆明园。朕正在生气之时,o妃就上了这表。甭管她目的为何,至少,这表折往大殿上一经宣读,激起国仇家恨,圆明园就不用再修了。” 梅梅歪头,笑着问:“哦?皇上不想重建圆明园吗?” 康熙听了,苦笑一声,“万园之园,朕何尝不想再见其浩瀚壮丽?然而,耻辱始终就是耻辱。不是建一个园子,就能抹灭的。废墟就留在那里,警示后人吧!” 梅梅听了,挪到康熙身边,轻轻拍拍他的手。康熙扭头,对着皇后笑笑,二人谁也没再说话。 室内一片静谧,唯独阳光穿过窗棂,打在金色地砖上,映衬着寒冬中,帝后之间那股暖流。 二公主躺在小车里,闭着眼睛吮指头。呜呜,英法联军你们这些强盗,还我家园子来! 当天下午,帝后联合发旨:准o妃所求,令其择日前往圆明园。 梅梅心疼o妃,如今天寒地冻,直接写明,让她当天去当天回。免得在废墟上受寒。 哪知,o妃再次上书,说要在圆明园斋戒百日,以示诚心。 梅梅无奈,与康熙商议之后,命她暂且在储秀宫佛堂斋戒,待开春暖和,再去圆明园不迟。 因圆明园焚毁日久,守备松弛。康熙还特意命西山健锐营派一队侍卫,赶在年前,将园子打扫出一片干净地方,供o妃休息斋戒,并负责守护o妃安全。 此事传出之后,前朝之上,再无要求再建圆明园之声音。偶尔有人觉得o妃娘娘安全,应该派大内侍卫负责,而不是西山健锐营。然而,鉴于皇帝忙于国事,此等小事,可能注意不到,故而,随口说了句,就作罢了。健锐营都是八旗子弟,应该没有人胡闹——吧? 对此,康熙十分满意。暗示皇后,过年之时,将o妃座椅,往上提一个位次。 于是,咸丰十八年春节皇家宴席上,o妃叶赫那拉氏位居妃位第三,仅次于皇后、丽贵妃、祺妃、玫妃。就连资格远老于o妃的婉妃,也排在其后。 紫椹挺着肚子,坐在高佳氏侧福晋身旁,透过六福晋肩膀,仔细观看。见婉妃面上和气,手上帕子轻轻抖一抖。紫椹笑了,只要你想挑事,还怕没枪可用吗? 高佳氏回头,看紫椹笑的高兴,轻声问道:“妹妹乐什么呢?说出来,姐姐也乐呵乐呵?” 紫椹微笑,“我是看o妃娘娘,自打养了大阿哥,越来越好看了!” 高佳氏听了,随和一笑,并未答言。倒是六福晋在前头不经意听见,垂眸笑笑。 重华宫众人这些小心思,o妃是不屑于搭理的。对着婉妃略带歉意笑笑,稳稳坐到椅子上。听说,是石达开亲自带人去圆明园打扫。不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去驻守园子呢? 好容易挨过春节,又在皇后热情挽留下,过了元宵。正月十八一过,o妃收拾收拾包袱,带上两名宫人太监,轻装简从,坐车出神武门,直奔西郊圆明园废墟。瞅这架势,不像去斋戒,倒是去游春。 二公主认床认屋子,梅梅一直陪闺女住在乾清宫里。到晚上,送o妃的侍卫回来,说石达开亲自迎接,妥善安置,一切比照宫中佛堂摆设,o妃娘娘并未受一丝委屈。梅梅双手合十,连声念佛。嘴上说放心,心里却跟打鼓似的。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康熙见皇后如此照顾嫔妃,只道她贤德淑惠、宽和惠下,劝两句,叫她安心,便撇在一边不理。 笑话,叫朕去看顾世孙小老婆?真把朕当老四那个二零一二年电视荧屏上蹿下跳谈恋爱的大忙人啦? 哪知,恰恰是因为帝后二人这般信任放任,o妃那边,才愈发肆无忌惮。 当天夜里,石达开刚要熄灯睡下,就听门外轻轻敲门声,敲三下,顿一顿,再敲两下。 石达开手一哆嗦,烛泪滚下,直接滴到手上,烫出一片红。石达开迟疑,不敢挪步。 门外人锲而不舍,依旧敲三下,再敲两下。 前前后后敲了足有一刻钟。石达开担心吵醒隔壁侍卫,这才伸手开门。打开门,就见一人披着披风,闪身入内。 石达开举灯细看,那人从容去下披风风帽,对着石达开行礼,“将军吉祥。” 看清来人容貌,石达开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不好失礼,只得对着来人拱手还礼,口中道:“公公有礼!” 不远处,废墟堆后,重华宫小太监小陈子哭丧着脸,一个劲儿小声劝:“小主子,咱回去吧。眼看都要一更天了,万一给殿下、福晋发现了,奴才可就没命了呀!” 载澄头也不回,戴着皮手套,举着望远镜小心调焦。嫌耳边聒噪了,将小陈子一脚踹翻,低声狠狠骂了句:“滚!”讨厌么,半夜抓奸什么的,最刺激了!嗷嗷! 77、打盗版击 勾心斗角 论心智,载澄毕竟年幼,哪里是o妃、石达开二人对手。披着大氅,窝在断壁残垣里,蹲了一夜,不过是瞧见个小太监到石将军屋里送斋果。不仅石将军有,其他侍卫,一个不落的都有。载澄眯眯眼,骂了一句娘,“他爷爷的,谁告诉爷o妃要跟石达开睡一窝了?这不坑爷嘛!” 小陈子冻的哆里哆嗦,踩着砖头瓦砾,跟在载澄身后,一个劲儿缩脖子。心里埋怨:早就劝您别来,您死活不听,怨谁?嘴上只得跟着骂:“就是,这不坑爷嘛!” 主仆俩趁天色未亮,绕过巡逻侍卫,出了圆明园,到一边小胡同里寻找马车。叫醒赶车太监小刘子,三人一同坐车回宫。一路走,载澄一路催促:“快点儿,去晚了,翁师傅又该骂了!” 载澄不知道的是,他辛辛苦苦守了一夜,所要盯着的人,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圆明园佛堂,原本是帝后二人怜悯o妃,特意下旨,为她修建的斋戒之所。如今,佛堂清净地,居然春意盎然。 荷花并蒂青纱帐内,o妃窝在石达开肩头,一头青丝,铺满鸳鸯绣枕。石达开侧身,搂着怀中温香软玉,一双手,布满粗茧,轻轻摩挲o妃后背,犹如怀中乃是一块绝世宝玉,不舍怠慢分毫。 二人无语交颈,被衾中互相汲取对方体温,籍以温暖身心。眼看窗户发白,o妃恋恋不舍,轻声呢喃:“今日与君一夜,方知人间竟有如此美妙滋味,可知,我之前二十多年,都算白活了。” 石达开听言,对o妃越发怜惜,“好妹妹,等天一亮,我就进宫——” “不!”o妃含泪抬头,握住石达开双唇,“不,是我拖你下水,是我熬不住。你是万岁器重的将军,八旗军中子弟,都尊你为教头。切莫为了我,丢了大好前程、卿卿性命。我本是残花败柳之身,理应老死宫闱,将军不嫌弃我,还把我视为珍宝。活这一辈子,能与将军快活一夜,也算值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打下来,啪嗒啪嗒敲在石达开胸前。 石达开心疼欲碎,抱紧o妃,嘴里喃喃,“好娘娘,我石达开这辈子,必不负你!你等着,我一定遣大红花轿,风风光光,娶你入门!” o妃一笑,玉臂撑起,一头青丝,垂落耳畔。轻轻低头,再次落下颈上肚兜丝带,扔到帐外,与石达开赤诚相见。 石达开情动,不忍让o妃受苦,躺在下面,双手握住o妃纤腰,任她为所欲为。 o妃含泪而笑,内心充盈着阵阵快感,低头俯首,与身下男人胸口相贴,含住石达开刚毅双唇,嘴里低喃:“石哥,够了,能与你有夫妻之实,就足够了。” 这对鸳鸯在佛堂内,直干到天色将亮。小太监、老嬷嬷乃是o妃心腹,又得了o妃提前嘱咐,躲在门外把风。直到二人忙完,石达开亲自给o妃清洗干净,盖好被子,自己穿戴已毕,这才开门,命二人进屋,请老嬷嬷好生照看娘娘,自己跟随着小太监,悄悄顺着墙上夹壁,下密道,回到侍卫房内。 圆明园“走影”,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别说石达开、o妃做事慎密,就算疏忽一些,众人也都见怪不怪。皇帝就一个,三千后妃,个个青春貌美,成天让人家妙龄少妇独守空房,也不人道不是? 于是乎,o妃斋戒百日,有九十日都是与石达开同居一床。一个守(活)寡少妇,一个鳏居壮男,郎有情、妹有意,一旦碰上,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干柴碰见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几次,二人还知道遮掩一番。后来,瞧见巡逻侍卫长都不甚在意。石达开干脆天一黑,就入了o妃所居佛堂,一直温存到天亮,才依依不舍离开。浓情蜜意,恨不得互相吃到肚子里才好。要不怎么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呢! 激情,往往就是伴随着刺激,才能达到高处潮端啊! 好在,o妃还记得自己是来斋戒超度的。每天抄经,隔十天,就派人往皇宫中送一部。帝后二人看她态度虔诚,略微过问一番,也就罢了。 然而,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一百天,终究还是过完了。石达开居圆明园日久,也该回西山训练士兵。二人依依不舍,缠绵半夜,终究还是分手话别。 随着车驾再次穿过神武门,o妃的心,也跟着关到宫外。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从今以后,二人之间,再无牵扯。至于石达开所说大红花轿、光明正大迎娶之事,o妃只当没听见。笑话,姑奶奶又不是二八少女,男人脱了裤子哄骗女人的话,也就躺在床上时候,还能信那么一会儿。更何况,那一位还曾经是拥有无数女人的翼王! 然而,即便这些花言巧语,每每回味起来,也足够o妃在这冰冷的储秀宫正殿温暖度日了。 o妃斋戒之后,性子变的柔和不少。整个人都如同受了春雨浇灌的花朵一般,娇艳欲滴。 给皇后请安之时,众嫔妃看在眼里,打趣说o妃伺候佛祖三个多月,看着竟然如同龙女一般美丽。o妃抿嘴,笑而不答。身后老嬷嬷低头忍笑,可不是,成天跟女儿国国王似的,拉着人家“唐僧”玩亲亲。 梅梅见她们相处和睦,乐的高兴,随她们胡诌乱侃。唯独婉妃,瞧一眼o妃,低头笑着意味深长。 到了六月夏至,o妃就笑不出来了。月事三月未来,掐指头算算,o妃连死的心都有了。不敢请太医,挥退众人,含泪叹息,一时间手足无措:儿啊,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景仁宫内,婉妃捏着狼毫描字,漫不经心地问:“怎么?o妃娘娘小衣,三个月都未见红了?” 底下人点头,“辛者库洗衣房那边,是六福晋贴身女官下放。得的消息,应该不错。” 婉妃冷笑,“六福晋的贴身女官,得了什么消息,不跟她老主子说,怎么会报到咱们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室内一片静寂,婉妃捏着笔,另取了一张纸,分别画上几个圆圈,心里默默念叨:“六福晋、薛佳氏侧福晋、佟佳氏侧福晋、富察氏侧福晋、高佳氏侧福晋、四阿哥生母叶赫格格,还有——三格格生母乌雅侧福晋紫椹!听说,她这一胎,很可能是个男孩儿呢?” “男孩儿?”婉妃默默念了几遍,冷笑出来,“哼哼,紫椹啊紫椹,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懂得包衣那些弯弯绕?想拿本宫当枪,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婉妃微微一笑,“去查查,最近乌雅侧福晋都忙什么呢?查的时候小心,乌雅家在宫人太监中,人缘儿可是不错呢!” 底下人应声告退。婉妃站起来,换身衣服,重新搽粉描眉,扶着贴身宫女到大殿门口,叫来景仁宫宫人,笑着吩咐:“本宫去找玫妃娘娘串个门儿,你们四个人跟我走。剩下的,留在宫里,好好看家。” 众人应下,婉妃这才坐轿子,出了景仁宫,不去延禧宫,而是到永和宫丽贵妃处略微坐坐,转道御花园,绕了半天,这才去了储秀宫。坐在轿子里,轻轻颠簸,婉妃握着团扇慢慢扇。 轿外酷热难耐,心却入掉进冰窟,一阵冰凉。忆及当日,姐妹二人,共同呆在养心殿西暖阁,对抗六殿下等诸位大臣,为皇上争取回宫时间,那时节,真可谓是荣辱与共。婉妃长叹一声,垂眸念佛: “佛祖在上,信女索卓罗氏,不过就是个包衣出身的无宠宫妃。因为祖上家势,得了如今地位。早年争宠之心,现已全无半分。如今,更不想为了一个与信女无冤无仇的胎儿,双手沾染鲜血,损人不利己地给外人当枪使。恳请佛祖,为信女及那胎儿的母亲,指条明路吧!“ 婉妃刚刚祷告完毕,就觉轿子猛地一顿,急忙扶住轿子,稳住心神,轻声问:“怎么突然停了?” 外头宫人慢慢回话:“回婉主子,重华宫大阿哥方才由此经过,奴才们怕惊了婉主子,故而,略微避了一避。” “避了一避?”婉妃冷笑,“是回避大阿哥大驾吧?看来,本宫这位一宫主位,往后出门,也得小心,避开重华宫大小主子啦!” 轿外宫人听婉妃小声嘟囔,知道主子心里不高兴,不敢多说,只得躬身听令。婉妃冷嘲之后,猛然一惊,“大阿哥啊?想必,乌雅家——还想着一箭双雕呢!”掀开轿帘,看一眼储秀宫殿檐角,婉妃轻叹:“妹妹啊,不是做姐姐的,不肯帮你。实在是——你做出那种事来,让人盯上了。姐姐我只能保证不落井下石。往后,你自己珍重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放下薄纱轿帘,柔声吩咐:“回宫!” 御花园千秋亭外,古树之下,重华宫大阿哥载澄带着小太监们蹲在地上,一个窟窿眼儿一个窟窿眼儿地找知了。“快,快,载淳说了,要是爷一天能找到三十个带壳知了,就输给我一套唐三彩!” 小陈子、小刘子一阵苦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小主子们一个个的不务正业,互相撺掇着逃课闹学!六殿下呀,实在不行,您学万岁爷,把咱们的大阿哥也扔到户部,跟皇上家大阿哥一样办差算了。要不然,照这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天,重华宫大阿哥非要去逛八大胡同不可! 户部衙门,载淳老老实实抱着账本划拉算盘,心里悄悄琢磨:“前些日子,载淳成天不回阿哥所睡,老往郊外跑,是忙什么呢?” 78、正支持版 叔侄情缘 不怪载淳多想。历史上,鬼子六嫡长子可是皇家纨绔子弟楷模标兵,极品中的战斗机。 眼看载澄过了十四岁,初具风流阿哥硬件设施,不少适龄贵女她爹妈盯着,不少小宫女也盯着。加之重华宫不受皇后管束,往年选秀,东西十二宫选的女官都是三十至四十五的媳妇,唯独重华宫六福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净挑十三到十八岁的女孩子。正是怀春年纪,眼看六殿下有福晋、侧福晋整日盯着,争不到手。少年阿哥,可不就成了这些人眼里的香窝窝?抛媚眼、送秋波,甚至主动投怀送抱的,不要太多! 六福晋素来疼爱儿子,什么都给儿子最好的,怕儿子独居寂寞,去年就给载澄房里放了两个小宫女暖床。饶是如此,平日里无事,载澄还偷偷摸摸溜出去。名义上,是到户部找堂弟一同实习,实际上,不知到哪儿鬼混去了。载淳见他这幅模样,乐地这位储君嫡子到处晃荡。不说劝阻,还有意无意替他遮掩。载澄知道了,怀疑一下,依旧借堂弟名头玩乐。 康熙忙于国事,对“儿子”管的严。侄子那边,隔着个奕d,却是不好直接说教。只是偶尔嘱咐奕d几句,叫他好生照看儿子。 至于奕d,子嗣不丰,三阿哥去世之后,对剩下几名儿女更加溺爱。每次抽查载澄功课,听他都能倒背如流,回答问题,更是很有一番自己见解。论起作诗,更是叉手而成。载澄聪慧,翁同等上书房师傅每每夸奖,常常把皇兄家载淳比的一无是处。故而,奕d只是面上严厉,私下里,若是有人告诉他,自家大阿哥如何不好,反而会得一番申斥。觉得是别人嫉妒自己儿子天纵英才! 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去触霉头。载澄意识到父母纵容,也就愈发放肆。前些日子,在圆明园废墟里蹲了几天,毫无收获。没了捉奸心劲,看自己彻夜不归,父母居然不知,转念就琢磨到四九城内寻些乐子。白天忙着功课,只有晚上,才能躲过侍卫溜出去。只是,四九城的夜晚,还开门营业的商家,能是哪儿呢? 难得载澄人缘儿好,跟淄跫伊轿惶眯值芎系美础u馊眨淄醪喔=丈崂锸仙眨米懦龉菔僦剩葡希帕轿恍值芩呖啵骸鞍パ剑扇绽锩皇赂桑墒且锼栏绺缋玻 载濂眨眨眼,“载澄哥,您成日里在宫中,什么好玩的没有,还憋闷?” 载澄嘿嘿一笑,“宫禁之中,谨守本分,哪有外头来的自在?” 载漪乃是载濂同母弟,兄弟俩素来交好。听载澄这么一说,急忙撺掇哥哥,“咱们上次下学,经过陕西胡同,不是听说,那个赛貂蝉今天可是要头一次接客。哥,咱去瞅瞅呗?” “赛貂蝉啊?”载澄摸摸下巴,不知道她的滋味,比起阿哥所里那两个通房宫女如何? 载濂身为长兄,父母管教甚严,自幼稳重,听弟弟这么说,急忙沉脸,“胡闹,咱们这样人家的哥儿,是能随便去那里的吗?再提一次,打断你的腿!” 载漪低头,趁大哥不备,对着载澄吐吐舌头。 载澄毫不在意,摆摆手,端起酒杯,对着载濂埋怨:“哎呀,不就是说说嘛,又没真去。就是真想去,也不能在今天五伯母大寿之时不是?来来来,喝酒喝酒。祝五伯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载濂听了这话,才算缓和神色。扭头对弟弟又一番叮嘱,见他赌咒发誓,再也不想那地方,这才换了笑脸,为母做寿不提。 赫舍里氏虽然在淄醺莆占椅翊笕ǎ钟卸映叛欢暇怪皇遣喔=nj伲恍枵齑粼谙稀t爻涡闹杏惺拢攘思副扑挡皇ぞ屏Γ杌谠劁舾觳采掀话选t劁艋嵋猓栽劐ニ狄簧欣葱∝耍煌鲈爻蔚绞榉俊靶丫啤薄 载濂见了,只当他们闷了,去书房玩耍,嘱咐几句,便随他们去了。 奕p忙着招呼宗亲近支兄弟,剩下时间,并没有管弟弟与堂兄在忙什么。 等到了夜里,淄醺谌嗣a艘惶欤帐笆帐八隆r股钊司仓保竺磐猓匆徽笄妹派腥缋薰摹j孛判∝舜舐睿骸翱浚〈肥裁创罚恢勒馐淄醺蛩暌椎艿芨。母霾怀ぱ鄣乩奘裁蠢蓿 门外人依稀听见了,气急败坏大吼:“靠你娘个屁,你家二爷回来了,还不开门!” “啊?二爷?”小厮不敢耽搁,急忙拉门栓,搬门扇,大门刚开了一条缝,一只脚踹进来,正中门后小厮小腹。这一脚力气极大,小厮嗷呜一声,躺倒在地,不动弹了。 老管家听见吵闹,从倒厦门房披衣出来,还问细问,就见自家二爷衣衫不整,急吼吼冲侧福晋屋里去了。 身后头,跟着一群官兵,看服色,应当是步兵统领衙门。 奕p与侧福晋赫舍里氏刚刚睡着,门外一阵脚步声,惊醒起来。外屋守夜小丫鬟问明是二爷,开门请进来。丫鬟点灯进来里间,赫舍里氏伺候奕p穿衣。折腾了一会儿,奕p才踩着鞋子出来。往外屋一坐,自家二儿子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无泪干嚎:“阿玛,您快去救救载澄哥吧。晚去一会儿,载澄哥非要给逼着接客不可呀!” 平素里,奕p常常到民间晃悠,所谓“接客”一词,多少有些耳闻。听儿子哭嚎,再嗅嗅他身上那一股茉莉花、牡丹花、海棠花等百花混杂的脂粉香气,顿时明白过来。坐都未坐稳,抬起一脚,冲载漪面门踹去。鞋子到了载漪脸前,生生压下来,冷哼一声:“你们去哪里做什么了?怎么闹到这般狼狈?” 载漪哭丧着脸,一面躲,一面哭求:“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阿玛,事情过后,您要打要罚,儿子都认了。恳请阿玛,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儿子是您亲生,也要看在载澄哥是您亲侄子,是六叔嫡长子的份上,救救他吧!要不然,他真要给逼着接客了呀!” 奕p气血上涌,顿了几顿,终究还是咬牙,“逆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 载漪急忙爬起来,开门打帘子,催着父亲出门。到了二门外,一队步军统领衙门侍卫列队,对着奕p拱手:“五爷醒了?小人们出外巡视,到陕西胡同外,见到二阿哥一个人乱跑。怕出什么事,故而送回府来。既然二阿哥无事,小人们便告辞了。” 奕p听了这话,扭头狠狠瞪了载漪一眼,“笨,都遇到巡逻官兵了,知道表明身份,就不知道领着人去救你堂兄?” 载漪缩着脖子,一阵羞愧:“这不是怕知道的人多了,堂兄面上下不来嘛!” 奕p扭头,笑着安抚步军统领衙门侍卫,小心补救,“哦,载漪是奉爷之命,深入八大胡同,查看暗门子的。不想,被人识破。多亏你们,才安全逃脱。既然遇到诸位将士,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哥儿几个,陪爷走一趟,将那些私自经营、不交赋税的暗门子,一网打尽。” 众人互相看看,答应下来,“谨遵王爷吩咐!” 摆摆手,叫来其中一个兵勇,“去,到克勤郡王晋祺府里,叫他起来,跟爷一同查夜。他不是九门提督吗?这事该他忙活。总不能叫我们父子替他干活,他一个人领赏吧!” 那当兵的听了,急忙答应一声,挎着枪,往克勤郡王府飞奔。 奕p则是领着儿子,带着剩下兵勇,大摇大摆往陕西胡同去。 载漪缩着脖子跟在后头,心里对亲爹崇拜瞬间上升了一个层次:不愧是享誉京城的小五爷呀!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偌大家丑,改版成了“舍不得儿子套不到暗娼”!阿玛,好样的! 话说五爷带着人直捣黄龙,克勤郡王晋祺得了信儿,也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步军统领衙门精锐部队,直扑八大胡同。 笑话,共事这么多年,奕p什么性子?若不是出了大事,他会没事儿跟一帮女人计较?晋祺一面骑马飞奔,一面琢磨:该不会,皇上老毛病犯了,要去逛窑子,舍不得给钱,让人拿住了?淄跷弈沃拢琶盘岫饺ゾ燃荩 可别呀!晋祺苦笑:这等皇家隐私,你们兄弟自己处理就好,奴才一点儿都不想搀和。 陕西胡同内,还未得到消息,正是一片歌舞升平。 内堂,老妈妈赛西施挽着得意女儿赛貂蝉的手,一个劲儿夸奖:“儿啊,还是你厉害。轻轻一个眼神儿,就把那只知道玩姐儿占便宜,不肯掏银子的假大款给拿捏住了。” 赛貂蝉莞尔,“哪里,都是妈妈教的好!” 赛西施摸摸脸庞,“那是,女儿啊,不是我吹。我要是晚生十五年,哪里还有你红的份!” 赛貂蝉娇笑,“就是现在,女儿也得跟在妈妈身后讨生活呢!” 母女俩笑闹一通,赛貂蝉叹气,“只可惜,跑了一个。如若不然,他们二人一同上台,定叫新老顾客满意!” 赛西施不以为然,“跑就跑了呗。兔爷生意,不过是咱们偶尔兼职。要真当成全职,咱们院子里这么多花红柳绿,可不都得饿死!放心!” 说着,甩着帕子冲小厮招呼,“那位爷打扮好了没呀?赶紧的,大堂里众位大爷都等着呢!” “来啦!”只听一阵伪娘轻喧,一堆粉嫩少年,簇拥着一人,披着粉红轻纱,飘逸摇摆,拨开层层珠帘,穿过道道屏风,一步三摇,欲拒还迎,来到大堂。众人透过纱裙,仔细一看,大堂内抽气声一片:啧啧,果然是人家绝色呀!怪不得,连赛貂蝉的节目,都给这位让路了。 只见居中那位白纱遮面,似是害羞,一个劲儿往后躲。身旁几位笑嘻嘻着扶着,暗中掐他一把,“老实点儿,不然把你送去劳军!” 载澄听了,嘟着嘴暗暗哭泣:“载漪你个混蛋,再不带人来救,就等着到床上给哥哥收尸吧!” 赛西施对这场面,十分满意,甩着帕子,扭着蛮腰上台,捏着兰花指报价:“这位可是雏儿,头一夜,哪位爷得了头筹,可是请悠着点儿!多加疼惜,奴家这里先代我们小爷谢了!”说着,风韵犹存地福身行礼。 底下早有人叫嚣,“那是自然,赛妈妈,开个价吧!” 赛西施含笑不语,伸出一个手指头。 底下人都是常客,懂规矩,有意者立刻加价:“一千五百两!” “两千!” “两千五百两!” “三千!” “我去!五千!” “嗬,好手笔!” 底下吵吵闹闹,一直加到一万五百两,最后,一位人称九爷的人,拔得头筹,一万一千两成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没得着“佳人”的,扼腕叹息,吵吵闹闹。失望之余,顾不得这位九爷身份尊贵,非要新晋“新郎”当众揭下“佳人”面纱,所谓“九爷吃肉,也要咱们尝口汤。” 赛西施对着九爷深深一礼,请九爷上台。这位九爷毫不小气,伸手扯下居中那人面纱。 载澄挣扎不过,逼着抬头与那位“九爷”对视。二人惊诧片刻,还是载淳年轻,反应迅速,支支吾吾叫一声:“九叔?”怪不得,您到现在还没儿子! 79、打盗击版 宗府大牢 奕m一脸讪笑,吱吱应声,“载——载澄啊!” 叔侄二人对视片刻,相对无言,执手无语凝噎。“呜呜,要给皇兄(阿玛)知道,往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赛西施抱着胳膊站在后堂帘子后奇怪,“怎么,那人是九王爷的侄子?”呵,皇亲贵胄哇! 正在叔侄俩相视“情深”之时,一队兵士破门而入,举着□□,有条不紊、训练有素地将大堂内、院子中,姐儿、哥儿与众位嫖客一个个逼到角落,看押起来。 一时间,堂内大乱,群魔乱窜。赛西施还说要溜小门逃,早被赛貂蝉一把拉住脖子,拽到跟前,迎面拖向晋祺,跪下大哭:“大人啊,您要为民女做主。这些人,要逼良为娼啊!” 赛西施听了,不肯吃亏,破口大骂:“死蹄子,当初是你说家里没钱攒嫁妆,求我收留你。如今你倒打一耙,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贱人,老娘与你拼了。”说着,两个女人,扯作一团。 晋祺摆摆手,身后早有人将二人拉到一旁空地上,让她二人接着互掐。奕p跟着进来,捂着鼻子直骂儿子:“还不赶紧去找人!” 载漪答应一声,四下环顾,冲台下桌布后大叫:“载澄哥,出来吧,我看见你屁股了都!” 晋祺马上前去救人,心里还庆幸,“原来是重华宫大阿哥,不是皇上啊!幸好幸好!” 可是,等人出来,晋祺就不敢多说了。什么情况,当叔叔的,花了一万多两,嫖侄子来了?九爷喂,你就是再不忌口,多少遮掩遮掩。您没瞅见,院子里、大堂内,这么多人看着呢!能来这地方花费的,非富即贵。就是想压下去,也没那么容易不是? 偏偏载澄年少没经验,抱着块纱布,挡得了下边,挡不了上边。还有那不怕死的躲在官兵枪口下趁机望望,借机吃便宜豆腐。看的载澄恼羞成怒,当众大吼:“看什么看,皇妃都偷人生孩子了,不许爷逛窑子了还?” “哎呦喂!”此时此刻,晋祺恨不得从来就没当过九门提督。万岁爷喂,这句话,奴才能当没听见吗? 关键时刻,还得靠小五爷奕p。只见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侄子,嘴里大吵大嚷,“儿啊,你受委屈了。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难缠,伯父说什么也不让你深入虎穴,引敌人上钩哇!”说着,对晋祺使个眼色,“九门提督还愣着干什么?快到后院搜,可别让那私藏大烟的贼首跑了!” 众嫖客一听,“哦?原来是间谍便衣呀!” 唯独跟随奕p来抄窑子的一队兵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查暗娼子的?怎么又改成查大烟了?” 赛貂蝉到底年轻,扭打中占了上风,一把拽住赛西施头发,扯到晋祺跟前,“大人,奴家知道后院哪里有大烟。还关着十来个被拐卖的小姑娘,奴家带你们去!” 奕p、晋祺互相看一眼,“呵!这误打误撞,还真抓住条大鱼?” 处置事件,自然有九门提督府与京城地方官接手。奕p顶着宗人府宗令头衔,不得不带着九弟与侄子、儿子,进宫告罪。对外说查暗娼、大烟,那是糊弄人的。在场那么多人,总不能都给糊弄了,要知道,里头还有好几个三品大员呢!趁着他们还都关在九门提督府,赶紧地上皇兄跟前说明白。免得日后再有人因为这事报复,稀里糊涂得了罪名。 载漪老老实实跟在自家阿玛身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皇伯父那边好过,怕就怕,回家后,亲爹再抓起扫帚暴打。抖抖肩膀,载漪暗暗琢磨:要不——干脆去嫡母屋里躲几天?反正阿玛从来都不去嫡母房里。嘿嘿! 九爷奕m骑着马,落在后头,慢吞吞挪步。不一会儿,跟载澄并肩而行。瞅瞅侄子包在披风里,低头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也害怕,故意凑近了小声说:“载澄啊,宗人府大牢九叔还没去过呢。你说——在那里头呆几个月,该是啥滋味儿啊?” 载澄瞥奕m一眼,依旧低头不语。 奕m见了也不恼,“唉,反正爷这辈子,混个懒散亲王顶天儿了。就是进了宗人府,也不过是少拿几年亲王俸禄。一年才一万两银子,说句实话,还没下头孝敬的多。大侄子啊,混到你九叔这样,还真不在乎了就!” “你不在乎爷在乎!”载澄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是计较。你能跟爷比吗?爷是储君嫡长子,不出意外,下下一任皇帝。听说过哪个皇帝年轻时候进过宗人府大牢的?呜呜,这不可着劲儿地撺掇爷替你扛事儿嘛! 九爷奕m其实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论跟皇帝关系,他比不过几个哥哥。今日事情出来,以老五的性子,人前知道替兄弟、子侄遮掩,到了皇帝自家四哥跟前,定然是竹筒倒豆子。说不得,降位份罚俸禄事小,禁足不能出门逛窑子,可就是真的了。正在扼腕不能到八大胡同逍遥之时,冷不丁听了载澄出口狂言。嘿嘿,皇妃偷人啊?奕m摸摸下巴,若是能当着皇上四哥的面儿,捅了出来。想必,自己流连馆馆那些个事儿,就不算事儿了吧? 当然,这等事件,绝对不能由自己揭发。奕m看看大侄子载澄,一个劲儿点头,“儿啊,这一回咱叔侄俩能不能逃过一劫,可就看你的啦!” 载澄果然不负重望。奕p带着兄弟、子侄进宫,已经天亮。皇帝刚散了小朝会,到乾清宫西暖阁去看宝贝二闺女。听见奕p求见,说是夜里查窑子,发现了大烟以及逼良为娼事件,其中牵涉到皇家子弟,故而前来禀报。 梅梅坐在一旁听了,略微哂笑:“这位淄酰媸恰Γ 康熙听了,跟着难堪,“这种事情,他一个宗人府宗令还管不了?居然闹到乾清宫?” 二公主则是一个劲儿在炕上爬来爬去嗷嗷欢叫,“爷要看逛窑子的人,爷要看逛窑子的人!” 康熙笑着抱二公主在怀,对崔玉贵吩咐:“去吧,叫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是谁家子弟,逛个窑子,居然都劳动咱们五爷大驾。” 崔玉贵躬身施礼,有心说明是五爷、六爷家的阿哥,以及皇帝家亲弟弟,又怕万一哪句话不对,惹得皇帝龙颜大怒。琢磨一番,半句不提,老老实实去外头传旨。 奕p带着兄弟、子侄三人进来,对着皇帝行大礼参拜。众人抬头,康熙吃了一惊,“老九?你——你去逛八大胡同了?” 奕m支支吾吾,“皇上四哥,那个、那个,臣弟是为了救载澄啊!” 康熙无语叹息,再看奕p。难为奕p老实,三言两语,将今晚之事分说明白,接着按着载漪脑袋,父子俩一同请罪,“都是臣弟管教不严。回去以后,定将这不孝子关进宗人府大牢,叫他好好修身养性,不关个半年,绝对不能放出来。” 康熙摆摆手,叫载漪到身边,伸手敲敲这孩子脑门儿,“你呀!回府去,好好听你阿玛的话,再也不能胡来了。知道吗?” 载漪一听,苦着脸求饶:“侄儿再也不敢了。求皇伯父,别让侄儿到宗人府大牢了吧?” 康熙看这孩子可怜模样,忍不住笑了,对着奕p吩咐:“男孩子嘛,小时候,哪有不犯错的?回去打一顿,给个教训就是了。” 奕p还不依,非要好好教训不可。康熙摆手,“行了,他又不是长子,凡事大略说的过去就行了。你若对这几个孩子都不满意,回府生个嫡长子出来。到时候,那孩子若是犯错,朕绝不袒护。行了吧?” 奕p听了这话,想起自家府里那位蒙古福晋,顿觉理亏,躬身应下。 载澄跪在一旁,起先还以为皇伯父打算轻饶。哪知,听了绝不袒护“嫡长子”这么一番话,早就吓地心砰砰跳。倒不是他多怕惩罚,而是——万一档案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将来——于前程有影响啊! 梅梅看载澄一双眼滴溜溜乱转,知道他在想主意。抱过闺女,出去叫奶嬷嬷喂奶,顺便吩咐王嫂:“去到重华宫,悄悄透露给六福晋。记住,别露出来是咱们说的。” 王嫂答应一声,出去想合适人选办事。不多时,二公主喝足了奶,刚趴在皇后怀里打个嗝,就听外头通传:“六殿下求见,六福晋求见!” 梅梅微微一笑,对着王嫂摇头:“怎么六殿下也来了?” 王嫂微笑不语,倒是李嫂笑着在旁插话:“主子娘娘不知,六殿下对重华宫大阿哥,可是寄望颇深呢!” 梅梅听了,笑上一笑,抱着二公主玩,嘴里叹道:“孩子,太娇惯了,可是不好!” 王嫂、李嫂听了,低头忍笑:还说人家娇惯,您为了闺女,都在乾清宫里住了大半年了。怎么不说自己娇惯?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多说的。 西暖阁内,奕d夫妇看着儿子,只觉头疼。哪个不要命的,居然勾搭我家儿子去逛窑子? 偏偏奕m不怕死地上前劝着:“六哥,您别担心。弟弟把载澄大侄子给救下了。毫发未损。” 奕d瞪奕m一眼,当着众位兄弟的面,不好如往常一般袒护,只得学奕p:“混账,还不赶紧起来,随为父去宗人府闭门思过!” 奕m一听,别呀,你儿子闭门思过去了,我还不得陪着。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载澄大喊:“阿玛,儿子真的是暗访去了。有位皇妃偷人,据说有人目睹。儿子是去找证据了。” “皇妃偷人?”从康熙到奕m听了这话,都惊了。梅梅坐在里间,隐约听见,也是一愣:“载澄怎么会知道后宫之事?难道——真有那受不住寂寞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奕d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遮掩。纵然真有四哥小老婆不受妇道,好歹也是皇家隐私。儿子这么大喊出来,皇家爷们儿的脸面,往后就别要了。 哪知,六福晋爱子心切,再加上载澄前途,关乎到自己将来地位,眼见儿子跑出这么一根稻草,自然是紧紧抓住,“傻孩子,若真有此事,你就当禀明父母,再由父母上报帝后知晓。怎么能不管不顾,自己就去查访了呢!这是平安出来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叫父母亲如何舍得?”哀哀切切念叨两声,转口正色问询,“你说的那个皇妃,姓什么,身居何位?所偷之人,姓甚名谁,做什么的。儿啊,不要怕,你皇伯父、皇伯母素来治家甚严,只要有证据,定然不会姑息的。”到那时,谁还顾得上叫你去蹲宗人府大牢呀? 听了这话,康熙不由自主,扭头望望里屋珠帘。珠帘后面,梅梅心有灵犀。帝后二人一同打个冷颤:真要当众去查?别了吧?那得多丢人呢! 屋里屋外,众人一致沉默,唯独二公主欢乐依旧:嗷嗷,皇阿玛又被戴绿帽子咯! 80、正正版版 逼娼为良 景仁宫内,婉妃得了消息,惊的手中狼毫啪地一声落在桌上,染地宣纸一片模糊。到底是多年宫妃,一路从宫女走来,瞬间镇定下来,对着报信之人沉着吩咐:“去,把这消息捅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o妃,你须记住,偷人的——不止你一个。但愿,你能浑水摸鱼,混过这一关。姐姐我——只能帮你到此了。 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坐在主位,盯着载澄,看了一通,抬头吩咐奕d:“你四嫂跟你侄女在里间,叫弟妹进去,她们妯娌们说话吧。” 奕d喟叹:瓜尔佳氏,怎么平日里看着成熟了,一遇上儿子的事,就又糊涂起来?对着康熙行礼领命,吩咐六福晋一声:“瓜尔佳氏,去跟嫂子说话吧。” 六福晋闻言,还作迟疑,抬头看见奕d眼神骤冷,心中一惊,急忙行礼遵命。低头想要安抚载澄。里间早有王嫂出门相请。无奈之下,只得对着儿子使个眼色,叫他安心,对着王嫂堆出笑来,“劳烦王嫂了。” 王嫂不敢应礼,急忙侧身避开,让六福晋入内。等到外间只剩下爱新觉罗家老少爷们儿,康熙这才吧嗒一声,拉下脸来。对着奕p吩咐:“子侄犯错,是咱们做大人的没管教好。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抄两遍圣祖训。奕p,” 淄蹀日p出列,“臣弟在。” “你是宗人府宗令,每天早朝之前,带着兄弟子侄们检查抄写情况。” 奕p领旨归列。 康熙看一眼载漪,冷哼一声,“好好回去,跟着你阿玛,每天帮着查看兄弟们抄写情况。但凡有一人未抄,或者抄的不够,你负责陪同,直到补齐为止。” 载漪听了,心里一个劲儿叫苦,嘴上只能谢主隆恩。 康熙瞥一眼奕d,越过去未提。毕竟是储君,加之奕d平日公务繁忙,康熙也不好让他太没面子。直接对着奕m冷笑,“回去之后,把圣祖训好好抄抄。别人一天两遍,你一个时辰两遍。你是朕的亲弟弟,朕也不叫人说为兄不仁。一天不须多,抄四个时辰就好。” 奕m听了,赶紧磕头应下。车轱辘话说了一圈,康熙这才摆手,“殿角边儿站着去。闻闻你那一身脂粉味儿,想要熏死朕不成?” 奕m连称不敢,耷拉着脑袋,躲到门后,缩成一疙瘩。 康熙看他这幅模样,好不可怜。苦笑一声,再看载澄。还未开口,就听载澄义正辞严,砰地一头磕下去,“皇伯父,侄儿愿将功补过,替您抓住那偷人的皇妃。”要丢人一块儿吧,反正皇伯父您家后院儿也不比侄儿强多少。载淳自个儿,还成天骂亲娘贱人呢!就不信,还找不出个把阴私来。 康熙闻言,不怒反笑,“哦?你倒是知道孝顺。”不等载澄回话,直接叫来奕d,“你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朕不好多管。带回去,好生教导去吧。” 奕d抬头,看自家皇上四哥满脸失望,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对上拱手:“皇上,臣弟——” 康熙摆手,“他还小,朕不与他计较。往后,派给你的差事,朕会酌情减少。毕竟,后代教育才是咱们天家安身立命的根基。去吧!” 奕d听了,心中一阵失落不安,奈何康熙实在无心听他多说,只得行礼跪安,带儿子回去。 奕d父子前脚刚走,康熙压抑的怒气就爆发出来,“奕p,带着宗人府几位王爷,叫上奕x,把东西十二宫,给朕圈起来!” 多年兄弟,奕p还从未见四哥发过这么大火气,不敢怠慢,急忙应声出列,风风火火出外召集侍卫,找宗人府诸位宗室管事,顺手捎走自家儿子,命他到礼部,请醇亲王奕x速速进宫。 奕m躲在门后,看屋里人都走光了,哆哆嗦嗦挪步上前,“皇上四哥,要不——臣弟也跟着五哥、七哥干活儿去?” “去什么?逛窑子都想逛到朕的后宫来了?” 奕m听了这话,吓的立马趴地上,不敢说话了。 良久,才听脑袋上一声轻叹,“你呀!没事儿跟着你七哥办办差,好好过日子,不成吗?说是有朕护着,也不看看,朕如今这身子板,还能护你们几年?唉!” 奕m小心抬头,见皇上确实伤心了,也跟着难过,“皇上四哥,您别说了,赶明儿,臣弟就老老实实,跟着哥哥们办差。回头,就给您添几个胖侄子玩儿!” 康熙听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哭笑不得,叹口气,拉上奕m这个壮丁,到东暖阁去批折子。 听着外头安静下来,梅梅笑着放二公主到床上,让她自己爬着玩儿。拉六福晋到一旁说话,“弟妹啊,荣寿公主快十五岁了吧?唉,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孩子们都成大人了。” 六福晋听皇后这么问,心里打个突,小心应承,“是啊,好像昨天还像二公主一般,在床上爬着玩,今天一眨眼功夫,就长那么高了。” 梅梅点头,“儿女都是父母债,手心手背,都是咱们的心头肉。别说二公主,就是两个大点儿的公主,本宫也常常挂怀。好在大公主有丽贵妃操心,荣寿公主又是弟妹亲生。她们的婚事,有你们把关,本宫——多少也轻松些呢!” 六福晋眨眨眼,笑语:“主子娘娘为几个孩子,真是费心了。” “应该的。”梅梅一笑,拉过六福晋的手,“做父母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咱们家的孩子,生下来就是龙子凤孙。本宫也没别的好求,实指望几位公主能嫁个好额驸,那就够了。为了孩子们,这么多年,本宫谨言慎行,言行身教,生怕有一丝差错,传出去后宫不好名声,耽误了咱们家姑娘。弟妹啊,这两年我精力有限,后宫清誉,就劳你多多帮衬帮衬了。”你可别糊涂了,为了护住儿子一时,传出去皇家腌h事儿来,耽误你闺女嫁户好人家,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到时候,我看你到哪儿哭去! 六福晋听言,低头苦笑,“臣妾——自当尽力!” 打发走六福晋,梅梅回头照看小闺女。二公主如今已有九个多月,正是呀呀伊伊的时候。母女俩你说我的,我说你的,居然也说到一块儿去。闹了半天,梅梅心里这才松快些。叫来王嫂,小声问:“五爷、七爷到东西十二宫,可查出什么来了?” 王嫂刚要回话,就听外头书海泉托着佛尘进来通报:“回主子娘娘,神武门外一群风尘女子,举着牌子跪了一片,直言要找主子娘娘告状。说是——”抬头瞅瞅皇后。 梅梅见他欲言又止,心中微微琢磨,风尘女子?可是想脱离火坑?对着书海泉点头,“但说无妨,此处并无外人。” 书海泉这才顺溜说出来,“那些风尘女子说——九门提督仗势欺人,阻了她们活路,要、要逼娼为良。” “嗯?”梅梅迟疑一下,“是——逼良为娼吧?” 书海泉躬身回话,“确实是逼娼为良。奴才还捎来她们状纸,请娘娘过目。” 李嫂见书海泉从袖子里掏出状子,急忙寻块托盘,上前接了,展开呈到皇后面前。梅梅一行一行,慢慢看。二公主则是凑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嘴里哇哇叫着:这些窑姐儿,忒牛! 梅梅仔细看完,又重新看了一遍。生怕有几个繁体字掐不准,误会什么。直到白纸黑字,看的一清二楚,再无疏漏,这才抱着女儿长叹:“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哇!” 想了想,招手叫书海泉近前,轻声吩咐:“既然是九门提督府下的公文,本宫不宜越级干涉。你出去,请诸位姑娘到九门提督府去说吧。” 书海泉躬身告退。不一会儿回来复命,说那些姑娘口口声声说九门提督不给她们活路,要全拆了八大胡同,重新盖了给王公大臣们做宅子。她们无处伸冤,逼不得已,这才来告神武门找皇后娘娘告状。求国母慈悲,给她们指条生路。 梅梅扶额叹息:“自古以来,听说过逼良为娼的,再没听说过逼娼为良的。那些女孩子们是怎么想的,真不明白。” 李嫂站在一旁,仔细听了。瞅瞅四下没有外人,小心上前,轻声解释:“主子娘娘明鉴。若是没了八大胡同,那些女孩子们,八成就真没活路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抬头,看李嫂一眼,示意她分说明白。 李嫂叹气,“不瞒主子娘娘。奴才的亲娘,就是那地方出来的。但凡好人家姑娘,哪怕有一点法子,也不愿女儿跳入火坑。实在没活路了,才忍痛从了那一行。一旦入行,想要从良,难。从良之后,更难。不是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受尽婆母、嫡妻欺辱,就是嫁给疤瘌头懒汉。日日挨打挨骂。男人活着,苦熬半辈子,还有出头之日。若是男人死了,主家大多不会留她们。赶出门去还算好的。更有些婆婆、主母狠辣的,硬生生将贱妾重新卖入火坑。说不得,又要重操旧业。若是非要逼她们从良,一个处置不妥,主子娘娘,只怕是她们往后的日子,比身居娼门之时,更加艰难。说不定,性命还不能保全呢!” 梅梅听了,默默叹气,听李嫂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逼良为娼的意味在其中呢。遂小声问:“若是生下一男半女——要好些吧?” 李嫂听了这话,眼泪险些掉下来。红着眼圈回话:“主子娘娘,您是不知道哇。” 81、盗版去去 公主威武 李嫂慢慢解说:“好主子娘娘,从那地方出来的女人,为了少些麻烦,接客之前,大多灌了凉汤。多年下来,别说难以怀孕,就是怀上了,平安生下来,生母倒比子女低一头不止。亲生子女,也会因为生母卑贱,而受人白眼薄待。有那看透世故的,干脆姐妹几人共开一家馆子,买了年少女孩,老师、徒弟一般,一辈一辈传下去。若是做的好了,反倒能打出名头,身后多少也有人埋葬。身份虽为贱籍,起码,还能好好活着。不用怕哪一天一句话不对,就叫主母给生生打死了。”说着说着,三十多岁的老成妇人,呜呜咽咽,握着嘴,眼泪横流。 梅梅叹气,叫李嫂到近前,“过几天这边不忙了,本宫准你两天假,回娘家——给你母亲上趟坟吧。” 李嫂听了,急忙擦干眼泪,对上行礼,“谢主子娘娘慈悲。只是——不用了。奴才生母去后,祖母嫌她出身卑贱,一卷破席丢到乱坟岗。等到奴才长大嫁人去寻,连一根头发,都找不着了。” 梅梅听了,跟王嫂一阵唏嘘。书海泉想起年幼之时,家里为了有口饭吃,狠心将自己舍了。当时情景,与李嫂所述,何其相似。想想别人,念念自己,心中跟着难过,躲在一旁,抱着拂尘暗暗抹泪。 叹息半日,梅梅无奈,“神武门外那些女孩子——也是老百姓,本宫位居皇后,母仪天下。怎么忍心看着她们无处可去?罢了,叫克勤郡王福晋来,带她们回九门提督府问话。至于事情如何处理,就看她们商量的如何吧。” 书海泉应声出去。梅梅这才想起后宫之事,重新叫来王嫂:“东西十二宫,现在动静如何?” 王嫂躬身行礼,“回主子娘娘话,淄酢4记淄跤胱谌烁魑煌跻丫蚀竽谑涛澜魇鞴盼稀r蛲蛩暌丛11埃识鞴髯用且谰扇绯w鍪隆v皇遣荒艹雒虐樟恕e盘牛蠊够拱参取! 梅梅听了点头,“也好。你亲自到公主所,安慰安慰两位公主。叫她们不必担心,若是有空,来乾清宫西暖阁陪本宫说话吧。” 王嫂答应下去。不一会儿,荣寿公主与大公主联袂而来。一番行礼问安之后,两位公主分坐皇后两侧。二公主一瞧见姐姐来,嗷嗷叫着就往怀里扑。奶嬷嬷们吓了一跳,急慌慌拦住。大公主温婉一笑,轻轻抱起妹妹,接过奶糊糊,取一支雕花银勺,一口一口,小心喂二公主。二公主吃一口,就对着姐姐笑一笑,那神情,跟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美滋滋的。 梅梅笑着看她姐妹亲热,扭头拉着荣寿公主闲话,问她最近都学了些什么,身体好不好之类的。 荣寿公主笑着一一答了,又问候皇后一番。瞅瞅四处无外人,这才小心开口:“皇额娘,方才儿臣跟大妹妹来的时候,看见五大爷和七叔他们带着侍卫,把东西十二宫给围起来了。这——出了什么事吗?” 大公主听了问话,也竖耳留神。丽贵妃的永和宫也被圈了,做女儿的,怎么能不挂心呢? 梅梅看一眼荣寿公主,再瞅瞅大公主担心神色,叹口气,拉着两位公主的手,慢慢说道:“好孩子,皇额娘知道,你们很担心。只是,载澄当着那么多位爷的面说,后宫有皇妃不守妇道。无论如何,你们皇阿玛都不可能当做没听见。如今,圈了东西十二宫,总归是要给大伙儿一个说法。别说宫禁森严,就是真有这样的事,别的不为,单为咱家姑娘的清誉,你皇阿玛也会妥善处理的。别担心了,啊!” 大公主听了皇后宽慰,点点头,“皇额娘放心,女儿定会小心谨慎,不做出让祖宗蒙羞之事。” 梅梅含笑点头,“乖!” 荣寿公主则是在心里暗骂:载澄哥哥你个笨蛋!爷们儿逛窑子,传出去不过是风流韵事。皇妃偷人,那可就是皇家奇丑恶闻!闹不好,整个宗室姑娘都得叫全国老百姓指指点点。你还真是能喷! 想到这里,荣寿公主坐不住了,起身对着皇后行礼,“皇额娘,儿臣来了不少时候了,昨日嬷嬷教的一个绣花枕头还没做好。这就先回去吧?” 大公主一看荣寿公主要走,急忙站起来,想着姐妹俩一起回去。荣寿公主急忙按大公主坐下,“好妹妹,你且陪皇额娘说会儿话。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来。”扭头冲着皇后撒娇,“就是皇额娘赶我,我也非要蹭饭不可!” 梅梅听了,知道荣寿公主八成是要去重华宫兴师问罪,点头应允,“好,随你蹭。”扭头笑着拉拉大公主,“既然你姐姐这么说,你就先留下来。等会儿,我教你做点心。上回你不是说,最喜欢吃核桃酥吗?等学会了,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自己动手做就成了。观音菩萨还亲自端玉瓶,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嘛!” 大公主听言,这才点头,送荣寿公主出门,回来挨着皇后坐下,轻声问:“皇额娘,大姐姐她——生什么气?” 梅梅淡淡一笑,“你也瞧出来了?这些事,只要跟咱们没关系,咱们看着就行。心里知道,可别说出来。不管家也好,国也罢,须知——不为而治,才是最厉害的管理之方。” 大公主似懂非懂,对着皇后点头。二公主则是亮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后,“哇,不为而治,最高级的管理理念。怪不得,这个皇后比之史上那么多国母,活的都要轻松。” 那是,大事小事除了生孩子,凡事都让丽贵妃、祺妃她们干了,皇后可不就剩下垂拱而治了吗? 再说荣寿公主出了乾清宫西暖阁,坐步辇,气冲冲赶到重华宫。一进宫门,就听见侧殿里头闹哄哄的。重华宫总管太监见公主回来,急忙行礼问安,“小主子,您可来了。快去看看吧,大阿哥挨打了。” “哥哥挨打了?”荣寿公主一听,顾不得礼仪,更顾不得跟哥哥生气,急急忙忙带着人冲进书房。就见载澄跪在地上,六福晋护载澄在怀里,母子俩一个个满脸泪水。奕d手中握着一把戒尺,高高举起,正要落下。佟佳氏侧福晋带着富察氏几位侧福晋干站在一旁,不急不缓地劝着。宫人太监们不敢狠拦,全都跪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儿求情。 荣寿公主见了,狠狠瞪旁人一眼,上前一把抱住奕d胳膊,快语说道:“阿玛这是做什么?哥哥做错了事,任打任罚皆可,都有小太监们掌刑。阿玛何苦亲自动手,万一累着了,可不是叫孩儿们难过,让额娘姨娘们心疼吗?” 几位侧福晋听了,急忙跟着公主劝慰。 奕d见长女回来,满口都是担心自己,心中越发酸涩。手一松,戒尺啪嗒一声落地,跌坐在椅子边上,指着载澄,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福晋见状,急忙丢了儿子,来看丈夫,“爷,您消消气,叫载澄端茶给您喝吧。”说着,一个眼色过去,不等载澄起身,早有小太监捧来滚滚浓茶。 荣寿公主对六福晋使个眼色,六福晋会意,扭头吩咐佟佳氏等人,“都累了,回去歇着吧。” 末了又嘱咐:“如今宫里都忙着,没事儿别出去了。” 佟佳氏、富察氏一看,没热闹了,得,咱走吧。 行礼之后,领着一堆人,呼啦啦出去,各自回屋接着八卦。 荣寿公主低声吩咐地上跪着众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该干嘛干嘛。” 众人这才诺诺而出。屋里就剩下一家四口。 荣寿公主扶六福晋坐下,与载澄一道,分别给父母奉茶。 载澄跪了半天,挨了几戒尺,奉茶之时,茶杯略烫,手略微抖了一抖。奕d瞪眼冷哼:“怎么,端杯茶还委屈你了?” 载澄连说不敢。少不得荣寿公主与六福晋好生劝解一番。奕d这才缓和神色,吩咐闺女:“坐吧。” 荣寿公主点头,扭头只看载澄。奕d这才对着载澄冷哼,“逆子,还不坐了,等孤亲自请你不成?” 载澄这才哼哼唧唧,老老实实扶着妹妹坐在下首。 等他兄妹坐定,六福晋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一个个都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再想想六宫被圈,也不知道会传出去什么不好的话来。儿子将来还好说些,倒是女儿——可真是委屈她了。 想着想着,心里又后悔,又惭愧,刚才为了护载澄,挨了两下戒尺,握握手背,骨头都要肿了。一时委屈没忍住,眼泪簌簌弹了出来。 奕d瞧了怒斥:“哭,有哭那会子,多管教儿子,还至于出这事!” “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是谁成天捧在手心夸奖,说嫡长子天纵英才、聪慧识礼的?”身为正妻,六福晋私下里,还真不会吃自家男人的气话。 奕d为之气结,喘了半天气,吓得荣寿公主急忙跳过去帮父亲抚背。顺了半天,总算缓过来,拍拍闺女,命她重新坐下,幽幽长叹:“咱们一家四口,骨肉至亲,有什么不能说的?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昨儿个,皇上叫我过去,专门谈载澄爵位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六福晋母子三人睁大眼,“爷,皇上特意提起载澄?爵位?” “嗯,”奕d点头,“皇上说,载澄资质聪颖,又是嫡子长子,身份高贵。想等时机合适,跟钦天监商量商量,定个好日子,就立他为皇太侄。” “皇太侄?”六福晋伸手抚住胸口,“皇上——当真这么说?”天呐,这—— 奕d扭头看看六福晋,忍不住摇头,“你以为,出了今日之事,皇上他——还会再提此事吗?” 82、盗击打版 负荆请罪 重华宫内,一家四口后悔万分。载澄尤甚,跪到奕d膝下,呜呜痛哭。天呐,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入窑门,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皇太侄的位置,极有可能,就是下下任皇帝的宝座哇! 午饭前,康熙传出手谕。奕m亲自捧着,送到日精门外。淄蹀日p、醇亲王奕x则是领了搜查手谕,开始在东西十二宫内挨宫搜检。 奕x跟在奕p身后,一面不紧不慢走着,一面小声问:“五哥,咱们今日搜查后宫,上头咋说的呀?是想查出什么,还是不想查出什么呀?” 奕p回头,看奕x一眼,淡淡回应,“没说。你琢磨着,是查出什么来好,还是查不出什么来好?” 奕x撇嘴,“这个——弟弟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我家几个格格给弟弟戴那种颜色帽子,弟弟也不想搞的尽人皆知吧?” 奕m有心插嘴,想想刚刚闹了大笑话,正该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之际,因此,老老实实跟在后面,随哥哥们敲开景仁宫宫门。 婉妃在景仁宫大殿内安坐,听到外头传话,说五爷、七爷、九爷捧着圣谕到了。淡淡一笑,扶着宫人站起,“走,接旨去。” 上谕读完,婉妃扶着宫人站起来,对几位王爷点头,“各位爷,请吧。” 奕p看一眼奕x、奕m,对着婉妃拱手:“打扰婉妃娘娘了。”随即,招手叫人。宫妃院落,可不能一帮老爷们儿乱闯。负责入室搜查的,乃是内务府出来的一队嬷嬷。 婉妃带着众位宫人端坐正殿,瞧着众位嬷嬷装模作样搜查一番,空着手出来复命。暗暗冷笑:好歹本宫也是内务府世家出身,前朝后宫都有人,要叫你们搜出什么来了,本宫也该收拾包袱回娘家,重新学管家了。 接下来就是祺妃所居承乾宫。祺妃出身佟佳氏,家教肃穆。因早在□□哈赤时期就与爱新觉罗家联姻,又出了三位皇后,故而,在皇家各位爷看来,这个姓氏就是皇后预备役。因此,松松放过,走一遍过场,和和气气打个照面,就算完了。 祺妃还在奇怪,这出什么事了,闹这么大动静。身边一个嬷嬷劝:“祺主子只管守住咱们承乾宫。其他事,自由皇后与贵妃吩咐。再说,几位爷不都对您挺客气的嘛。” 祺妃摆手,“嬷嬷错了。贵妃虽有丽贵妃,本宫可也是拿着贵妃俸禄的。宫里出事,本宫理应过问。”说着,叫来小太监,“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小太监领命出了大殿,到宫门处四处往外瞅。各宫仍然戒严,不敢乱跑,只得守着宫门,不时张望张望。 祺妃坐在大殿看书,越想越不对劲。别说皇宫大内,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没有说找几位叔伯搜查后院的。到底怎么了? 等到吃了午饭,还不见小太监回来。祺妃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前往乾清宫西暖阁求见皇后。正在收拾妆容之时,小太监飞奔跑来,嘴里小声回报:“祺主子,不好了,玫妃娘娘给塞进轿子,抬往乾清宫。说是从她屋子里搜出违禁之物。就连永和宫偏殿,q嫔那儿也搜出不少不能见人的东西。这会子,丽贵妃正陪着前往乾清宫请罪呢!” “不能见人的东西?”祺妃捏捏手中描金篦子,“丽贵妃——也要受罚了吧?” 想到竞争对手可能有麻烦,祺妃反而不急了。稳稳放下描金篦子,吩咐宫人:“把守好宫门,有任何消息,都要来报!”顿上一顿,接着说:“本宫要静养。如有人找,没有大事,不必理会。” 景仁宫、承乾宫闭门不出。延禧宫、永和宫闹成一团。钟粹宫无人居住,景阳宫改做书库。至此,东六宫搜检完毕。 奕p领着弟弟、宗亲们穿御花园,前往西六宫接着搜检。奕m嘟着嘴,不情不愿脱离大部队,赶着丽贵妃、玫妃、q嫔轿子,往乾清宫东暖阁见皇帝。一面走一面埋怨:“兄弟那么多,怎么专挑我去触霉头。” 奕p憨笑,“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搜出来的东西就你一个人认识呢?万一皇上问起来,你们搜出的这是什么呀?都有什么功用?有你这个内行在,也好解说不是?” 奕m听了这话,顿时无法,只得苦哈哈扭头离开,一步三回头,直到走远再也看不清了。 奕x本还有些心疼弟弟,开口想要请奕p换个人押送。奕p听了,笑的更加渗人,“成啊,那五弟跟九弟换换吧。” 一句话,堵地奕x再也不敢开口。这样难堪之事,还是老九这位内行去,最为合适了吧? 不一会儿,来到西六宫宫门外。自康熙来之后,虽然给不少贵人晋位,然毕竟都是咸丰旧人,康熙懒得另外分派住所,故而,嫔位主都跟着丽贵妃她们几个住在东六宫。相比之下,西六宫只有永寿宫、储秀宫有人居住。永寿宫乃是中宫所居,别说皇后如今常住乾清宫,就是坐在永寿宫等着,奕p也不敢搜查。索性带着人绕着永寿宫转了一圈,径直回北,直奔储秀宫。 奕x紧跟上奕p步伐,小声在身后说道:“五哥,咱说句实话,各个宫院,哪里没些阴私。o妃娘娘年头刚去圆明园为百姓祈福,圣宠正隆,这万一要是查出来什么,怕是——” 奕p听了,回头看看奕x,笑上一笑,“储秀宫与景仁宫、承乾宫自然都是一样的。咱们为皇上办差,自然要秉公办理,还能徇私不成?”顿了顿,貌似自言自语,“再说,咱们家跟叶赫那拉家,能有什么私情吗还?” 声音不大,将够奕x听见,闹了一个大红脸,闷声跟在奕p身后,走到储秀宫外站定,命老嬷嬷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出来个小太监,对着几位爷拱手,“给几位王爷请安。o主子正在佛堂礼佛,因是许了愿,不好中断,故而,不能前来给几位爷见礼。o主子说,几位爷既然是奉上谕来的,就请按旨行事。”咱宫里,只要护住o主子肚子,其他的,还真是不怕。 奕p听了这话,也不好说什么。o妃向佛,总不能把她硬拉出来。再说,刚才把东六宫闹了个底翻天,再闹西六宫,皇上四哥面上,不要太难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告诉你们主子,请她好好礼佛就是。爷几个不进去。几位嬷嬷们入内看看就得。” 小太监、嬷嬷们领命入内。不一会儿,拿着一双男人靴子出来,举到跟前,笑说:“也没瞧见别的,就这么一双男人靴子。” 奕p跟奕x对视一眼,“哦。” 储秀宫女官知晓动静,笑着站出来回话:“回几位爷,这是o主子给大阿哥做的。您瞧,靴子帮还没缝匀实呢!” 奕p听了,扭头跟奕x笑笑,“哦,是给载淳做的呀。应该的,应该的。”人家是亲姨母、后养母嘛! 身后众宗亲跟着点头称是。 内务府老嬷嬷听几位爷这么说,急忙赔笑,将靴子双手捧着,还到储秀宫女官手中。 那女官是经选秀入宫办差的八旗妇人,见的世面广,比之小宫人,要成熟一些。见老嬷嬷小心陪礼,淡淡一笑,也不说话,接过靴子,躬身站到一边。 奕p等人看看此处无事,说几句闲话,打道回乾清宫复命。 到了乾清门外,瞅见丽贵妃、玫妃、q嫔轿子停在门外,三位宫位主贴身女官并永和宫、延禧宫总管太监守在轿子外头。 奕p嘀咕一声,难道还没开始问话?正在迟疑,奕m从乾清宫东暖阁出来,对着几位哥哥、宗亲们拱手,“万岁爷宣。” 跟随奕m进了东暖阁,皇帝端坐正位,屏风之后,皇后抱着二公主也在坐。行礼问安之后,康熙赐座。几个人惶恐不安坐下,康熙对着奕m冷笑,“刚才朕忙着吃饭,没顾上问,当着众位王爷、贝勒的面,你说说,搜检出来的那几样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奕m苦着脸,老老实实招来小太监,捧上几个丹盘,拿块帕子垫在手上,一一举例说明:“回万岁爷,这一摞书,乃是春,呃,宫图。民间新娘成婚之前,都有父母兄嫂送这些,以供新人临摹学习。这几个,有玉做的,有犀牛角做的,也有布做的。都是,呃,都是深闺妇人为了排遣寂寞的小玩意儿。” 梅梅看了,只觉脸上发烫。没想到,那种“邪恶”的东西,居然能做这么逼真。二公主趴在皇后怀里,一眨不眨盯着瞅,“嗯,不错,那个玉做的尤其好看。” 康熙则是冷笑,“既然老九如此熟悉,你就给诸位爷演示演示,如何排遣寂寞吧。” 奕m一听,心想坏了。四哥,您在这儿等着我呢?那些玉势、犀牛角势什么的,是女人插洞用的。您让弟弟演示演示,难道——也要弟弟当众插洞不成? 不等奕m求饶,梅梅先坐不住了,伸手在二公主屁股上掐一把。二公主怕疼,哇哇叫一声,康熙这才回神。哦,老婆闺女也在呢。哼,奕m,算你运气好。再给朕逮着逛窑子,非要你当众上演活春,呃,宫不可! 冷哼一声,对着奕m摆手,“知道是深闺妇人所用小玩意儿,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还好意思拿出来邀功。朕看,你们是闲着没事儿干,到朕后宫来取乐子来了。” 此话一出,几位王爷都坐不住了,哗啦啦跪了一地,磕头请罪。康熙看着众人叹气,循循善诱:“你们这是看着国家这两年日子好过了,跟朕在这儿逍遥呢。也不睁开眼瞅瞅,国库里的银子,够不够咱一年花?一个个的只知道寻欢作乐,可知道,朕每天都只能睡四个时辰,但凡有点儿事,就要与六弟熬夜不眠。你们主子娘娘,为了节省花费,连个奶娘都不敢给二公主请。一国之母,从朕日常饮食衣物,到几位公主手帕鞋子,凡事亲力亲为,就为省下点儿钱,给朕炖补品。后宫诸位嫔妃,从来不敢打扰朕。深闺寂寞,就不许她们找些乐子?你们倒好,正事儿不管,倒是在小事儿上,跟一帮妇人一同见识了。” 骂了一通,康熙闷气出了,底下几位爷心里也明白了。感情,这搜查后宫旨意,不过就是给载澄看的?没当真呐?也是,载澄一个半大孩子,能懂什么?说不定,是为了逃脱责罚,故意拿在窑子里听到的戏本瞎编的呢! 于是乎,以奕p为首,众位王爷、贝勒宗亲,齐齐请罪。 康熙摆手,“去吧。各自回去,好好办差。曾国藩上折子,说他年纪大了,想要告老还乡。告老朕准了,还乡怕是还不行。朕命他带人建京师大学。奕p、奕x,你们帮着选校址、选教员。所谓大学者,集大成也。全国少年,不分民族贵贱,皆可参加入学考试。当然,咱们八旗子弟,还是有优待的。宗人府回去针对八旗子弟上大学优待,拟个章程上来吧。”户口优势,那是必须滴! 奕p领命,率弟弟、宗亲们按序而出。康熙随后发旨:“命丽贵妃、玫妃、q嫔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自家屋子都看不住,不管什么东西,好的糟的都不知道藏好,放着给外人看么!”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坐在屏风后头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二公主则是撇嘴,“这就没事儿了?皇阿玛你太仁慈了。以前是怎么对不守规矩宫妃的,如今接着用呗。至少,上演一番棒打鸳鸯、宫妃私奔么?太没意思了。” 正在二公主玩着指头,百无聊赖之际,崔玉贵托着佛尘,趋步入内回话:“回主子爷,威海将军、健锐营总教头石达开负荆请罪来了。” 康熙、梅梅皆是一愣,这个时候,他请什么罪? 83、全勤全勤 其罪难免 听闻石达开负荆请罪,结合宫中事态,二公主拍着两只小肉手,心里头激动地嗷嗷大叫:“好啊好啊,又有好戏上演了!” 呵呵,这位公主,也不知遗传了谁的基因,从生下来,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 康熙与梅梅稍作商议,觉得石达开前来,必事出有因。外臣与宗亲不同,皇后轻易不得召见。故而,抱着二公主回西暖阁喂奶。留康熙一人独自召见石达开。 命小太监出去宣石达开觐见。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一人进来。康熙从折子中抬起头来,命崔玉贵带着众宫人退到廊下,往下一看,心中大骇。这个石达开——果然是个真汉子。 大夏天打赤膊没什么,关键是这人后背上,当真勒缚着半捆荆条,枝枝叉叉的,有几根还冒着新鲜的白汁。荆条绑缚甚紧,好几处,直勒进皮肉,鲜血涌出,浸红荆条,甚至顺着荆条,一直流到腰下。天气炎热,血迹大多凝固,变成红黑色。想必,当时一定下了决心。 康熙扶额暗叹:石爱卿啊,咱不能非法破坏植被呀!不知道沙尘暴再过几十年就吹到北京来了吗? 还没等康熙感慨完毕,就听石达开慷慨认罪:“吾皇在上,罪臣石达开罪该万死。临死之前,罪臣冒死觐见,只为o妃那拉氏。o妃娘娘是无辜的,是罪臣不该垂涎娘娘美色。致使外面传出娘娘不贞流言。罪臣不敢请求万岁宽恕,只请万岁爷看在o妃也是受害者的份上,饶娘娘不死吧!”说完,一个头砸下去,地砖迸裂。等石达开摇摇晃晃抬起头来,一脸鲜血。顺着脖子,流到胸前。 康熙沉默不语。o妃?储秀宫并未查出有事,怎么石达开会说出o妃‘那拉氏’无辜?o妃姓氏乃不是‘叶赫那拉’么? 转念一想,瞬间明白:哦,q嫔可不就姓那拉氏吗?莫不是,石达开听闻q嫔出事,误以为o妃?得知消息,还不躲避风头,居然有胆量巴巴地跑来请罪,看来,此人确乃真汉子,有担当。不像那个偷了老爹小老婆,还死硬着脖子不认的小畜生!哼! 想到这里,康熙又疑惑了。石达开远在西山健锐营,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纵算健锐营内多八旗子弟,若无人特意为之,只怕,搜检东西十二宫之事,也不会轻易传出。毕竟,事关皇家丑闻,奕p几个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慎密了? 康熙端坐龙位,琢磨背后是谁捣鬼,一时来不及处置石达开、o妃二人奸情。 石达开跪在地上,晕乎乎晃晃脑袋,小心抬头,模糊中,看皇帝面色莫测高深,心里愈发担忧:“娘娘,我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临死之前,只求皇上能看在您当初‘救驾有功’的份上,饶您性命。咱们有缘无分,来生再见吧!” 想到这里,心中反而一松气,一时不能支持,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康熙往下一瞅,嗬,不会是失血过多,晕了吧?有心让他自生自灭,奈何石达开确有将才,想了想,惜才之心还是占了上风,招手叫来崔玉贵,“把人抬下去,请太医好生诊治。等他醒了,朕有话要问。” 崔玉贵听言,急忙招呼小太监上前抬人的抬人,请太医的请太医。 康熙看着地上鲜血,来不及擦拭,瞬间渗进地砖裂碎的缝隙之中,由衷感慨:“自从清兵入关,乾清宫内,还是第一次有大臣磕血觐见。只可惜,这等血性,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妇人。”感慨完了,招手叫人去请皇后。 梅梅得了消息,从西暖阁抱着二公主回来,坐到屏风之后,看康熙脸色依旧,瞅瞅地砖缝里血色,小心询问:“皇上唤臣妾前来,不知有什么事?”前朝之事不关后宫,只可能是内宫命妇。石达开——该不会是o妃在圆明园念经时候,跟石达开那厮来了场尼姑思凡吧? 康熙看皇后一眼,再看看皇后怀中二公主,叹口气,抱起二公主,掐着咯吱窝举高高,嘴里念念叨叨:“你说,孩子怎么老是要长大?要是一直这么大,不好玩么?” 梅梅、二公主一同张张嘴,闷闷嗯一声,心有灵犀一般怀疑:脑袋磕坏的石达开,不是皇帝吧? 好在二公主反应快,伸着两只小胖手,应和着康熙一上一下扑腾,咯咯朗笑。闹了一通,有了孩子搅和,康熙心情才好些。慢慢跟皇后诉说石达开觐见情形。 梅梅听了,半晌不语。这事没法儿说! 康熙抱着二公主,一大一小看着皇后,见她面露忧虑,却不肯开口,康熙先忍不住了,“皇后,此事事关内宫命妇。你是什么看法?” 梅梅见问,不好不答,只得皱眉,幽幽叹气,长叹过后,慢慢说来:“公堂问案,不能只看一面之词。臣妾以为,叫o妃来,问上一问,看她与石达开所述,是否相同。再做判定不迟。” 康熙听了,点点头,叫崔玉贵宣o妃,抱着二公主感慨:“这等腌h事,怎么老出在皇家。” 梅梅听了,低头只当没听见。二公主则是趴在康熙怀里偷偷撇嘴,“谁叫你女人太多!你看人家王安石,只娶一个老婆,不就啥事没有?” 不多时,传话小太监来到储秀宫。o妃坐在佛堂,眼前一杯红花,正要含泪吞下,听门外宫人通报,吃了一惊:“皇上宣召?所为何事?” 宫人迟疑一刻,还是小心回话:“听说石达开将军竖着进了乾清宫东暖阁,横着抬出来了。” “横着抬出来了?”o妃放下手中杯子,慢慢站起,“当真?” 门外宫人不敢答话。酷夏天气,o妃只觉浑身冰凉,抬手轻轻抚摸小腹,“儿啊,看来,爹娘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罢了,咱们一家三口,地府见吧。” 宫人在外等了半天,不见佛堂传出动静。心中越发害怕。乾清宫小太监也跟着担心,几个人商量一下,壮着胆子打帘子,只见o妃手握菱花镜,描眉画唇,正在仔细打扮。见几人未经通报进来,也不恼,笑着招手,“来,你们看看,本宫穿这身衣服可好?” 几名宫人并乾清宫小太监见了,面面相觑,迟疑一刻,纷纷诺诺作答:“好,o主子穿这身衣服,真真是好看!” o妃转身,带动衣摆轻舞,轻轻抚一下小腹,“嗯,本宫也觉得,本宫穿这身衣服,是最好看的!” 乾清宫小太监站在当地,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说宫禁森严,好歹咱家十岁进宫,十几年下来,也算得上宫里老人儿。如今形势,o妃可谓是砧板上的肉,不知收敛,居然还盛装打扮,真真是奇了。 好在总管崔玉贵向来教导甚严,乾清宫小太监心里再鄙夷,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是躬身相请。 o妃看小太监一眼,淡淡一笑,“走吧,为本宫备轿。” o妃磨磨蹭蹭扶着肚子上轿,不多时,来到乾清门外。下了轿子,扶着肚子,一步一步走进宫院,迈步上了台阶,一步一步走进来东暖阁,龙椅前五步站定,对着帝后二人磕头行礼。 梅梅看一眼o妃肚子,不由奇怪:“昨天请安时还不显,怎么几天这么大了?” 康熙则是冷哼一声,看皇后一眼,心中不满,太医院平安脉是怎么请的?一看就是四五个月的肚子,居然无人通报! 梅梅无奈低头,这事我真不知道。 好在康熙并没有多做追究,扭头去问o妃:“石达开刚才求见,说了你跟他的事。朕乃明君,不可听信一面之辞。故而,宣你前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o妃听完,抬头笑答:“是臣妾耐不住冷宫枯寂,勾搭上石达开。如今,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康熙听了,嗤笑一声,不做评论。等了半天,梅梅叹气,“叶赫那拉杏贞,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傻了呀,想要勾搭男人,也要做好防护措施嘛! o妃抬头,隔着屏风直直地盯着皇后,含笑作答:“为什么这么做,主子娘娘,您——与臣妾一般,同为女人。冷宫枯寂的日子,您也熬过。夜半时分,从冰冷的被衾中冻醒,这样的经历,您难道就没有过?外人都说,你我二人乃是后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后妃。殊不知,您入宫十五年,年过三十,方得了一个闺女。而臣妾,从未承宠过。又何来得宠一说?”说完,o妃捂着肚子,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从未承宠?”康熙看一眼梅梅,见梅梅也疑惑地看自己,明白此事中宫也被蒙在鼓里,只得压下心头疑惑。难道,真如野史所说,咸丰皇帝奕}那方面能力有问题?可是,若真如此,又从何而来大公主、大阿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看康熙疑惑,只得开口询问:“一派胡言。你封为贵人之时,敬事房册子明明写的一清二楚,还有凤印盖戳。怎么会从未承宠?难道,敬事房还想糊弄中宫不成?”咸丰皇帝啊,您到底得有多挫? 84、版正正版 大红盖头 得知o妃从未承宠,梅梅一阵嘀咕:这个咸丰皇帝,无能就无能吧,居然还弄那么多皇妃,这不祸害人家闺女么!果然,封建余孽都该杀千刀! o妃看一眼皇后,见她依旧端坐,一身明黄常服,尊贵庄严,不由冷笑连连,“娘娘您也是生过公主的人,万岁爷在床上是多么柔弱,您当真没见过?呵呵,大概这两年不抽大烟,好多了吧?臣妾不怕告诉您。都说大阿哥、大公主身体不好,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万岁他——那根棍子,寻常时候,根本就立不起来。每次找嫔妃侍寝,不过玩玩而已。臣妾是人,不是玩物,更不是仅供暖床的木头人。” 康熙听了这话,再次看一眼梅梅。怪不得,当初奕}说对皇后尊重大于宠爱。原来,是软件设施不完备,宠爱不起来呀! o妃没瞧见皇帝眼神,自顾自慢慢回答,“全靠丽贵妃跟杏贞狼狈为奸,寻着偏方,用大烟入药,每次承宠之前,偷偷给皇上下一点儿,这才激起兴趣,侥幸得了一双皇子皇女。可惜,得到的皇子皇女,因为药物关系,三天两头生病。臣妾也是偶尔跟杏贞闲聊,才听她后悔用药。杏贞现在身在死牢,不便提出询问。主子娘娘何不问问丽贵妃。” 梅梅语结,看一眼康熙,抱过二公主,叹息不语。康熙咬牙,奕}——皇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o妃低头,不理帝后二人惊忿,心心念念石达开,也不知此人如今是死是活。 隔了半日,康熙缓过神来,沉声问o妃:“朕念你曾经救驾有功,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打掉腹中胎儿,回到储秀宫,余生闭门不出,长居佛前。朕可保你后半生无虑。” o妃抬头,看一眼皇帝,莞尔摇头,“多谢皇上。臣妾若是想要后半生荣华,当初——就不会到圆明园去了。皇上慈悲,若您愿顾念臣妾那点微薄功劳,还请您让臣妾临死之前,与石达开见上一面。他本大有前途,是我害了他。”说到这里,眼中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听闻此言,康熙胸中怒火终于爆发,“不知感恩、不念好歹的贱婢,好,好,好,朕就成全你!”冲着廊外大声吩咐:“来人呐,押叶赫那拉氏到偏殿,与她那奸夫关到一起!” o妃听言,含泪笑了,对着康熙磕头,抬头深深看了皇后一眼,起身随太监出去。 梅梅则是叹气,康老爷子好容易用现代人的思维办事,竟然给o妃轻飘飘几句话,直接气回封建时代。 二公主则是咬着舌头暗暗嘀咕:幸亏老八不在,要不然,听闻出墙嫔妃跟他娘一样,都被老爷子归为‘贱婢’这一职称,不知到心里该怎么想?唉,“贱婢”一词,果然越来越没下限了呀! 好在康熙惯常隐忍,骂了一通贱婢出了气,慢慢缓过神来。扭头看身旁妻女一大一小乖乖坐着,尤其是小女儿,一向活泼,居然都知道咬着指头扮老实,只当是被吓着了,一颗心顿时软了。抱起女儿叹气,“还是小孩儿乖。” 说起孩子,立马想起奕},即咸丰牌载淳,对外大嚷:“叫大阿哥载淳给朕滚进来!”你的小老婆出墙,你倒躲的远远的,诚心恶心朕是吧?个不孝子孙! 小太监领命,飞奔出去,到户部衙门去宣大阿哥。 一时间,东暖阁一片寂静。过了半晌,外边传来回报:“偏殿二人求万岁赐两杯毒酒,一副双人棺材。” “双人棺材?”康熙抿茶冷哼,“其情可悯,其罪难恕。叫他们等着。”要赐酒备棺材也是载淳的事。朕没钱,有钱也不给你们花。 扭头看皇后一眼,不知怎么的想起姘头肃顺,眯着眼试探,“皇后看,他二人该如何处置?” 梅梅见问,抬眼看看康熙,垂眸慢答:“皇上说的是。他们二人,其罪难恕、其情可悯。”不就偷个人嘛,后世中包二奶包二爷的多了。更何况,中国大陆貌似没有通奸罪吧?可惜了,他二人要是晚生一百多年,说不定,还能捞个反抗封建包办婚姻是好名声!唉,啥也不说了,生不逢时啊! 帝后二人正说着,咸丰牌载淳得知宣召,坐着轿子从户部衙门赶来。到了乾清门外,下轿求见。康熙一听他来了,不让入大殿,直接叫崔玉贵把他领到偏殿,去看o妃、石达开两个“奸夫□□”,如何耳鬓厮磨。 载淳不知就里,想要开口询问。哪知崔玉贵装聋作哑,只知道在前头闷头带路,不敢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真心觉得载淳大阿哥命苦。亲娘犯了卖国罪,定了死刑,下在大牢里受罪;好容易有了个得宠的养母,到了到了,居然折腾了个私通罪名。好吧,大阿哥这俩娘,算是把叶赫那拉家名声都给败坏尽了。 到了偏殿外,崔玉贵冲载淳点头,叫侍卫们站远些,自己托着拂尘小心躲到廊下柱子后头打瞌睡。大阿哥心中奇怪,慢慢迈步到门前,伸手推门。门将将开了一条缝,就听里面传出o妃声音:“石哥哥,你受苦了。” 一个男人虚弱回答:“你傻啊,我去认罪,就是想保住你的性命。指望你把不是全推到我身上。万岁仁慈,或许能饶你不死。你——你怎么什么都认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o妃哭着说:“你才傻。你就不应该去认罪。我腹中已经有了咱们骨肉,太医院虽然暂时没有查出来,帝后早晚要察觉。打下来,我舍不得。若生下来,势必露陷。与其到时候让他们折腾,不如我先认了。是何处置,听天由命。只要我咬死了不松口,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你身上。你有功夫,有本事,逃出去隐姓埋名,躲入民间,还能好好过日子。你才傻,你怎么非往刀口上撞啊你!” 说着说着,o妃气性上来,就去拍石达开肩膀。哪知,刚拍上去,就听石达开一声闷哼。o妃这才惊觉,掀开被子一看,石达开后背上缠满白布。有些地方,已经渗出血丝。当即擦干眼泪,解开旗袍扣子。 石达开趴在枕头上一瞅,嗬,怪不得,觉得她肚子大的不对,原来,是绑了个包袱在身上。 o妃解下包袱,扣上扣子,身材赫然苗条许多。只见o妃把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包袱皮,一堆瓶瓶罐罐、油纸包裹。石达开忍痛笑问:“你这是做什么?把梳妆台都搬来了?” o妃咯咯笑道:“什么梳妆台,这是我特意带给你的。”说着,指着瓶瓶罐罐,说这个是止血的,那个是化瘀的。又打开油纸包,赫然是几样精致点心,尽管在包袱里压碎了几块,但还是香气诱人。 o妃取出几样丸药,端来温水,要给石达开送服。石达开摇头,“别费那事了。咱这脑袋迟早得砍咯,省些好药,留着给军中将士们用吧。” o妃恨铁不成钢似的,瞪石达开一眼,嗔怪道:“就是死也得死的好看些。”说着,喂石达开把药吃了。又取出几样点心,一口一口喂他尝尝。见石达开后背、脑袋负伤,不便行动,恨不得嘴对嘴喂进去。 难得光明正大跟心爱的男人共处一室,心中认定难活几日,o妃更加肆无忌惮,趴在石达开床头撒娇,“你不是说,我做的玫瑰糕好吃吗?你看,我给带来了。还有杏仁酥。上次本来想给你做了尝尝。哪知道没到上。这一回,咱们索性把皇宫里好吃的点心,给他吃一遍。” 石达开忍着头晕,看着o妃憨笑,“兰贞,这辈子我是不求了。但愿,下辈子,能娶你为妻。” o妃噗嗤一声笑了,一把扯起包袱皮,抖搂开了,叫石达开细看,“你瞧,这是什么?” 石达开奇了,包袱皮乃是红布,一面绣着鸳鸯戏水,下面坠着大红穗子,“这是——大红盖头?你——” o妃举起红盖头,“我不求来生,只求今世。现在,咱们就以天为证,以地为媒。今日,就是咱们拜堂成亲之日。” 石达开看着o妃举着盖头,半遮粉面,忍着辛酸愧疚,抿嘴笑了,“好,今日就是我石达开与叶赫那拉兰贞成亲之日。”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少年踹门而入,冷笑着大骂:“好一对狗男女。皇宫大内,居然成了你们发展私情的好地方了!” o妃转身,看见载淳空手进来,微微一笑,坐到石达开身边,款款说道:“是大外甥啊。怎么,万岁爷没让你顺便端两杯‘喜酒’?好歹咱们也算母子一场。临死前,做娘的不求你别的,只求你看在我是你亲娘亲堂妹的份上,把我跟你姨夫合葬。让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府团圆吧。” 听了这话,载淳气的倒仰,忍无可忍,指着o妃,半天蹦出一句:“贱婢!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哼,你们,你们这对奸夫□□,你们,你们给爷等着!”飞奔出去,找康熙要毒酒去了。 o妃不为所惧,拉着石达开,欢欢喜喜拜天地。 乾清宫西暖阁,载淳哭诉半天,康熙也没搭理他。等到最后。载淳实在口渴难耐,康熙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来,慢悠悠问:“宗人府几位爷搜查后宫,不过半天时间,如此秘密之事就传到西山健锐营。其速度,令人咂舌。你不觉得,查明这个,比处置奸夫□□更为重要吗?” 载淳趴在地上,梗着脖子向上瞅:“圣祖爷爷,您的意思是——” 85、88 皇后吃醋 载淳得了康熙指点,出乾清宫暗查幕后推波助澜之人。 望着世孙身影出门,康熙放下朱笔,幽幽长叹:“列祖列宗啊,给朕一个儿子吧!” 小六子不错,可惜,重华宫一家人实在是太奇葩了。至于载淳,呵呵,要是让他上位,朕这么多年改革开放,辛辛苦苦一场,大概全得白忙活。八成直接逆转历史进程,回到朝鲜金氏执政时代去了。 梅梅做好晚饭,先喂二公主吃了奶,又喝了三四勺鸡蛋羹。抱着二公主,一同去给康熙送饭。哪知,到了乾清宫东暖阁,却得知万岁爷到奉先殿去了。梅梅点头,笑问:“万岁爷可交代,晚上怎么吃?” 小太监摇头,“万岁爷并无交代。” 梅梅想了想,叫李嫂带着饭回西暖阁,自己则抱着二公主,带着王嫂,坐轿子来到奉先殿。 夏日皇宫,天黑的晚,斜阳西垂,天空布满火烧云,蓝天红云,金色阳光,为朵朵云彩镀上一层金边。连同奉先殿汉白玉栏杆,都染上一层金黄。 梅梅下轿,感慨一番自然之美,留王嫂等人殿下站着,抱着二公主,恭恭敬敬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崔玉贵带着两个小太监守在殿门外。一见皇后与二公主来了,急忙上前行礼。梅梅淡淡点头,问:“万岁爷来了多长时间了?可吃了什么东西垫肚子?” 崔玉贵摇头,“回主子娘娘,约莫半个小时了。并未吃什么。” 这边正小声说着,里头蓦然传出康熙声音:“皇后吗?进来。” 梅梅听了,急忙肃慎回答:“是。”对崔玉贵等人点点头。崔玉贵急忙上前,推开门扇,请梅梅入内。 梅梅抱着二公主,举步进了奉先殿。殿内香烟缭绕,庄严肃穆。康熙跪在世祖帝后牌位之前,听见门开了又闭,头也不回,依旧默默不语。 梅梅想了想,抱着二公主,跪到康熙左边蒲团上,恭恭敬敬行大礼参拜。二公主也懂事,等母亲拜完,挣扎着下地,对着顺治画像,磕了几个头。 康熙看小闺女行起礼来,像模像样,不由感慨:“若是个皇子,该有多好。”说着,抬头去看圣祖帝后牌位。 梅梅顺着康熙目光看去,四位皇后牌位,分左右列在圣祖牌位之后。扭头看康熙一眼,心中长叹,抱起二公主,到孝诚仁等几位皇后牌位之前,行大礼参拜。 康熙冷眼看着,等她拜完,放二公主到地上磕头之时,点头慢慢说,“皇后不必拜了。公主年幼,这里太冷,抱她出去吧。” 梅梅点头,去抱二公主,哪知,二公主趴地上不肯起。无奈之下,只得轻声哄劝。 好容易哄起二公主,梅梅对康熙行礼告退。临出门前,才听康熙说了句:“皇后,朕需要一个儿子。” 梅梅脚步一顿,低头看看二公主,沉默片刻,瞥一眼列位皇后牌位,忍住心中不甘,柔声回应:“臣妾明白。臣妾回去之后,就去查看今年选秀留牌子秀女名册。从大家贵女中,挑选几个好的。” 听了这话,康熙沉默了。 梅梅怀抱着二公主,再看一眼孝诚仁皇后牌位,咬咬牙,回转身,对着孝诚仁皇后再次参拜。行礼完毕,不管二公主趴在地上依依呀呀,挣扎着不想走,一把抱起女儿,快步离开。 康熙看梅梅这般回答,知道她误会自己意思,刚要出口阻拦,想要分说明白。哪知,忽听“啪”的一声。扭头去看,原来是孝恭仁皇后牌位摇摇晃晃,竖立不稳,平地无震,竟然自己趴了下来。 康熙再看梅梅,不过一眨眼,已经不见背影。摇摇头,站起来,走到圣祖帝后牌位前,伸手扶起孝恭仁皇后牌位,靠后一寸放好。对着孝诚仁皇后牌位说道:“到底是追封的皇后,名分不够,禁不起她这么一拜啊!” 这些事,梅梅自然不知。快步出了奉先殿,催王嫂赶紧回去。等到坐到轿子里,眼中热泪,这才滚落下来。 康老头儿你个老不修,有了姑奶奶还不够,不说好好跟我过日子,居然想去勾搭人家二八佳人。你个老色鬼,你个不要脸,怪不得o妃给你戴绿帽子,该!o妃你个笨蛋,怎么不多戴几顶,直接压死他个老混蛋算了!呜呜~~~~姑奶奶我好命苦,我的命好苦哇哇哇~~~~ 二公主看见母亲哭了,伸着胳膊呜呜啦啦,像是劝梅梅,又像跟着一同哭。梅梅取出帕子,替闺女擦泪。哪知,越擦越多。看着心头肉难过,梅梅心中更加酸涩,也顾不得擦泪了,抱着女儿,啜泣不止。母女二人只顾哭个痛快,哪里还顾得上轿子外头那么多双耳朵。 一路到了乾清宫西暖阁外,王嫂小心走到轿子前轻声劝:“主子娘娘,请二公主不要哭了。西暖阁到了。” 梅梅抹泪,咳嗽一声,“到这里做什么。回永寿宫。” 王嫂沉默片刻,立马回过神来:主子娘娘这是要跟万岁爷分开住了?心知皇后与皇帝闹别扭,最后吃亏的八成是皇后,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劝阻,只得答应一声,催抬轿小太监,掉头出乾清门,望永寿宫而去。 到了永寿宫内,梅梅抱着闺女,直奔寝室。李嫂得知消息,赶来伺候。见皇后进屋,就要跟进去。王嫂在胳膊上拉一把,递个眼色。李嫂吱一声,站定不动。看着皇后抱着二公主进去,这才小声问:“两口子闹别扭了?” 王嫂点头,悄声说道:“刚才主子娘娘叫书海泉去取留牌秀女名册。说不定,宫里头,又要多几位小主了。” 李嫂吱牙,“储秀宫o妃还没处置,就想着添新人了?” 王嫂听这话不像了,狠狠瞪她一眼,李嫂这才老实,陪站在门外,垂手等候召唤。 梅梅抱着闺女坐在床上,哭了一阵,觉得没意思,不等人劝,自己停了。给二公主换了尿布,放到床上,叫她自己玩。书海泉送来秀女名单,梅梅接了,赶他出去,独自一人抱着名单翻阅。越看越心烦,一名名秀女,好似一顶顶绿帽子,搞地自己乌云罩顶一般! 看了半天,直到看到一名秀女体检栏里,填上体重一百二十七斤,梅梅眨眨眼,果然,环肥燕瘦哇! 想到这里,梅梅灵机一动,冷笑一声:康老头儿,你不就是想——当着姑奶奶的面勾搭人家小姑娘,生儿子去吗?成啊,三千佳丽,我给你挑足挑够咯!保准个顶个的大家闺秀! 想到法子,心里郁气散去。抱起闺女亲上一口,“儿啊,从今天开始,跟皇额娘住在永寿宫。咱们娘俩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二公主眯眯眼,“咦?刚才还一副男人偷腥模样,哭的稀里哗啦。这才多大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呐,海底针!” 不提梅大姑奶奶如何挑选“三千佳丽”。康熙眼睁睁瞅着皇后忍痛开口,去给自己挑选皇子生母,想要开口阻拦,终究还是因孝恭仁皇后牌位倒下而耽误。慢慢踱步,走到顺治画像前,压低声音抱怨:“皇阿玛啊皇阿玛,您老当时要是为了董鄂妃,努把力,跟皇祖母多抗争一把,争取后宫只有一人,该有多好!至少,您的后世子孙,头顶上,还能少几顶绿帽子不是?” “啪嗒”一声,继孝恭仁皇后牌位之后,孝康章皇后牌位应声落地。 这一回,康熙可是吓了一跳,赶紧跪下,小心翼翼捧起生母牌位,送回顺治皇帝牌位旁,小心祷告:“儿臣不孝,恳请额娘息怒,额娘息怒。” 念叨半天,总算把牌位放好。康熙站起身来,只觉一身冷汗。唉,算了,挑选妃子又不急于一时,以这位皇后性子,还不拖几个月才行?有这几个月时间,足够努把力,让她怀上了。抹把额头冷汗,康熙对着清世祖顺治皇帝牌位行上一礼,躬身后退,慢慢出了奉先殿。 回到乾清宫,就听崔玉贵回禀,说是皇后带着二公主回永寿宫了。康熙皱眉,“回永寿宫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崔玉贵低头,小心回话:“是。主子娘娘说,大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儿,又快十五岁了。每日里来请安,碰见外臣终归不好。”主子娘娘啊,这借口似乎不怎么给力哦! 康熙听了,不置可否,接着问石达开与o妃如何。崔玉贵只得说,那二人这会子,正在乾清宫偏殿拜天地呢。 长吸一口气,康熙径自回养心殿休息。说实话,乾清宫庄严是庄严,但若比起舒适,还是养心殿更胜一筹,到底是老四,会挑地方会享受。 第二天,石达开与o妃之事,就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势,在京城上下内外,盛传开来。此乃康熙预料之中。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前两日来神武门找皇后告状的那些风尘女子们,跟克勤郡王夫妇闹了一通,不知怎么的,听了这件宫廷秘闻,大呼石达开将军乃是真汉子。也不说抵制拆迁改造了,直接拉了几个班子,在八大胡同搭起戏台,编了四五场新戏,唱的都是石达开与叶赫那拉兰贞真情不渝。 据克勤郡王晋祺奏报,这些女人,成年不见一个好男人,好容易遇到一个典型,瞅这架势,非要把石达开当神仙给供起来不可。更甚者,还有人嚷嚷着,等石达开砍头之日,就到菜市口去,争取抢一个人血馒头,回家吃了,好下辈子也遇到这么个真汉子。 康熙扶额,这都什么人呐!心中虽然郁闷,还是心存仁政之念,未下令禁止。 然而,康熙到底还是低估了舆论的力量。 老百姓么,吃饱了穿暖了没事干,可不就剩下喝茶看戏把八卦么。这年头又没小报狗仔队,想要八卦,就剩下戏园子。本来,大家伙儿对o妃出墙行为,大多不齿。经过八大胡同社会底层女性“团结起来抗争”之后,老百姓的风向呼啦一声全变了。清一色认为:皇帝好色,广猎美女,挡着人家夫妻团圆。更离谱的是,竟然有人风传,皇帝自己儿子少,逼着o妃去借石达开的种。被弟弟六殿下发现了,这才将二人抓了起来,以保全自家颜面。 费扬古夫妇从蒙古回来,得知京城这股风潮,心中担忧。特意进宫去看梅梅,刘如花更是趁无人之际,声色并茂学了一番。 梅梅听了,抱着二公主捂着肚子一通大笑。笑完之后,悄声嘱咐刘如花,“叫京城其他戏班子也学起来。换个名字,换成百姓家戏。咱们也推波助澜一把。” 小国舅奶奶刘如花张张嘴,看着大姑姐一心想看戏,忍不住问:“娘娘,这事闹大了,丢人的——可是您自家男人呐!” 梅梅闻言冷笑,“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叫他铁杵磨成绣花针!” 86、89 三千佳丽 刘如花乃是土生土长清朝人,听了这话,十分不解。刚开口要问,就听崔玉贵在外传话:“主子娘娘,万岁爷请您去养心殿,一同商量对o妃、石达开处置一事。” 梅梅拍拍手站起来,满心雀跃:终于要解决了。康老头儿,姑奶奶就借机给你个教训!等着丢人吧你!嘿嘿! 二公主瞅见梅梅摩拳擦掌,好似要上战场一般兴奋,不由得遍体生寒。伸手抱住脑袋:呜呜,皇阿玛,您好自为之,这一辈子的皇额娘,貌似不怎么好惹哟! 梅梅叫来李嫂,换了衣服,画个淡妆,这才坐轿子前往养心殿。到了大殿,不等通报,崔玉贵急忙迎出来,接进殿内。梅梅扶着王嫂入碧纱橱内行礼,斜眼瞥见肃顺,心中诧异:康老头儿怎么让肃顺在场,就不怕家丑外扬? 不等梅梅想明白,肃顺早上前行礼问安。梅梅淡淡点头,“郑亲王免礼。”带着王嫂,顺着崔玉贵指引,坐到屏风后头。 不一会儿,宗人府宗令、淄蹀日p也来了。礼部主事王爷醇亲王奕x跟着进来。二人行礼问安之后,依次落座。 康熙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石达开、o妃之事,事关前朝、后宫,本属绝密,却不想闹的沸沸扬扬。丢尽皇家、朝廷脸面。若按律严惩,恐民间舆论大起,反生事端。今日,朕请皇后与朕一同商议如何妥善处置此事。你们三个,一位是海军大臣,在八旗将领中颇有威望,与石达开亦有并肩作战战友情分。一位是宗人府宗令,掌管皇家家务。一位是礼部管事王爷。都说说,这件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奕p、奕x对视一眼,齐齐低下头。肃顺两只眼睛盯着鼻尖,生生瞪出一个斗鸡眼。笑话,什么叫我跟石达开有战友情?这是想把我拖下水,还是想让我求情? 梅梅坐在屏风之后,看康熙一眼,跟着沉默。 瞅这阵势,还是要康熙先表态。康熙无奈,唉唉叹气,“按理,他们这对儿奸夫□□——凌迟都不为过。” 四个人依旧沉默不搭腔。康熙忍气接着说:“只可惜了石达开一身将才,满怀热血呀!” 话说到这里,肃顺觉得该开口了,对着康熙拱手:“万岁爷爱才之心,着实令臣感佩颇深。” 康熙点头,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哪知,肃顺话到这里,立马顿住,低头不言。急地康熙心里直骂娘:你这皇后姘头,给朕个台阶下,有那么难吗?没见外头老百姓这两天风传,说朕生不出孩子,找石达开借种。这事再不妥善处置,朕一家子往后可就别出门了。 奕x倒是听出一丝门道,伸胳膊捅捅奕p。奕p往旁边坐坐,只当没感觉。好你个老七,这等事,躲还躲不及。你自己缩着脖子不出头,怎么,叫爷去得罪人?谁知道皇上四哥他咋想的呢。万一说错了,可不就是里外不是人? 康熙那个急呀,你们不搭话,这戏叫朕如何唱下去。可别拖了,再拖下去,石达开家小孩儿都要生在皇宫里了。 几个男人不说话,只有找妇人搭戏。康熙看看梅梅,递眼色示意。 梅梅心中冷笑,嘴上却柔声说道:“皇上容禀。后宫出了此事,都是臣妾治家疏忽,自认难脱罪责。故而,昨日前往奉先殿,向列祖列宗请罪。祖宗慈爱,昨夜子时,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氏入梦,斥责臣妾约束不严。临行前,孝慈高皇后将几句话,托付臣妾,要臣妾转述给皇上。” “哦?”孝慈高皇后,皇祖父他娘啊!康熙暗暗撇嘴,皇后,你就拿着死人当令箭吧。 梅梅站起来,慢慢说:“孝慈高皇后说,叶赫那拉o妃所为,实为妇人不齿。然而,o妃与石达开将军,真情不渝,堪比日月。石将军又是投诚大臣,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叶赫那拉氏更是孝慈高皇后母家。请皇上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饶他二人不死吧。” 康熙站起来垂手听了,问:“老祖宗还说什么了吗?”关键是外头舆论风向对朕不利,你就没法子了? 梅梅摇头,“老祖宗只说了这些。” 康熙坐下,对奕p说:“一会儿你去偏殿,把他二人放了。” 奕p站起来,躬身应了。顿了顿,又问:“放他二人之后,该如何安置?”总不能叫o妃还回储秀宫做娘娘吧? 康熙没说话,倒是梅梅开口:“就算有老祖宗求情,o妃所犯罪责,也不该毫无惩罚。淄跎院颍泄纯滔卤恚翻o妃妃位、嫔位、贵人三次诰封,收宝、册,上缴内务府。”顿一顿,看一眼康熙,“既然她已不是内宫命妇,后宫也就没她住的地方。淄跛潮愦肟蛔妓倩卮12愎! 奕p看看康熙,见无异议,躬身应下。 然而,处置了o妃,老百姓仍然会觉得,皇帝就是个怂种。 康熙摆手,看来,只能学老四,强行镇压了。唉,可惜了朕的仁政名声啊! 挥手叫三位亲王跪安,康熙扶额,叫崔玉贵准备笔墨,准备下旨,雪藏那些个戏班子。梅梅看了,缓步上前,一面替康熙磨墨,一面小声问:“臣妾斗胆,皇上可是为京中流言烦恼?” 康熙叹气,“皇后啊,你看看,身为皇帝,前朝事务繁重,后宫也不得安宁。往后,朕出个门,就得让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了。” 梅梅轻轻摇头,“皇上不必烦恼。孝慈高皇后早有法子解决。不过,这件事是交给臣妾做的。故而,刚才当着几位王爷的面,臣妾未曾说出来。” “哦?”康熙抬头,“说说。” 梅梅一笑,慢慢道来,“施以仁政。” o妃扶着石达开,跟着奕p出宫。站在西华门外,二人正在商量,该何去何从之时,宫里飞奔出一对小太监,挥着手,大喊石大人。o妃仔细一看,为首者原来是中宫总管书海泉。 书海泉带着人赶上o妃、石达开,喘着气传皇后口信:“叶赫那拉兰贞,你犯下大错,出宫之后,娘家定然回不得。与石将军大礼未成,婆家也是去不得。本宫已经命费扬古夫妇赶往西华门外,你随本宫弟妹刘氏回她娘家刘宅。你与石达开婚事,有刘家二老承办。成亲之后,相夫教子,好好做人,再莫给孝慈高皇后丢脸了。” 书海泉刚背完皇后口信,就听马车哒哒,费扬古亲自赶车,大老远就喊:“石将军,石大哥,我来接你们了。” 石达开望着马车徐徐而来,宽慰笑了。怎么就忘了,好兄弟费扬古就是国舅呢! 费扬古赶车,到了宫门外下马石前停下,跳下马车,扶刘如花出车厢,两口子赶到石达开、o妃跟前,笑着拱手,“走,上车吧。到我岳父家去。屋子都收拾好了。” 石达开还想着谦让一番,刘如花早咯咯笑着上前,一把挽住o妃,“兰贞妹子吧,哟,可有日子没见了。瞧我,净顾着忙呢!走走走,回家去。我都给爹娘打好招呼了。你这回去了,就跟自己家一样。”说着,连拉带拽,推着o妃上车。吓的费扬古在后头直喊:“你们俩都怀着呢,小心点儿!” 石达开听了这话,知道这夫妻二人是真心为自己以及未出世的孩子着想,也就不再谦辞,跟着上车,与费扬古一同赶车,几名侍卫护送着,望刘宅而去。 路上,费扬古趁着街面人少,小声问:“石大哥,你人在西山,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兰贞妹子出事了?那个时候,储秀宫还没查出问题呢!” 石达开沉脸想了想,“兰贞说,大概是有人故意透露消息给我。皇上隆恩,饶我不死,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说着,攥攥拳头,回头望望车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费扬古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幕后之事,自有人去查,姐姐不让管,那咱就不管。扭转舆论之风要紧。 仅仅放了他二人,完全不能平息舆论风波。当天,费扬古两口子就四处奔波,找到不少戏园子,寻了当红小生、花旦,开排新戏。戏文与石达开、o妃二人境遇十分相似。然而,最后结尾,确是以大将军出征凯旋,苦命鸳鸯奉旨成婚之大团圆落幕。 武生、花旦在台上相拥而泣,叩谢皇恩浩荡。众龙套山呼万岁、余音绕梁。再有人故意跟着搅和,说什么石达开将军与o妃娘娘定于某某日成婚,请大家前去观礼,云云。还说皇帝皇后送了o妃一车嫁妆,当女儿一般嫁出去。石达开官职不将反升,就连o妃也得了三品夫人诰封。果真是好一个大团圆。当然,背后康熙、载淳咬牙死忍,那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老百姓看人家大团圆了,跟着乐呵乐呵也就算了。喜剧哪有悲剧那边震撼人心?慢慢地,也就将石达开这对儿苦命鸳鸯丢到脑后。叶赫那拉家自大阿哥生母定下卖国罪,一直低调做人。这次o妃改嫁,连个屁都没放。只有o妃生母,悄悄送了一副被面。刘乔氏瞅了,啧啧称叹:“这拿手一撕就碎的东西,也好意思拿来贺喜?”转头叫闺女刘如花到铺子里,挑了上好的绸缎,买了两车,给o妃压箱。 倒是八大胡同里众位姑娘,集资打了一副梳妆台,悄悄给石达开、o妃送过去。算是对二人衷心祝福。 得知此物出自风尘,对比娘家薄情,全然不顾血脉相连,o妃唏嘘一番。尽管有些看不起风尘女子,好歹人家一片心意,不好原物送回,请刘黑三放到厢房,留着回“娘家”时再用。倒是那些风尘女子,有的演戏演上瘾,开始改行做演员。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间事了,给康熙“选妃”就提上日程。这日,天高气爽,秋老虎渐渐收了尾巴。正是怡人时节。 康熙忙了一上午,吃罢午饭,正要休息之时,书海泉来报,说主子娘娘在钟粹宫召见五名大家秀女。五位姑娘做了点心,请万岁爷赏脸,移驾品尝品尝。 一面说,书海泉一面低头忍笑。康熙看他一眼,书海泉急忙正色,躬身等待康熙回话。心里忍不住嘀咕:后宫要真全照那五位模样来选,主子娘娘啊,万岁爷可就真给您逼着,与九爷、重华宫大阿哥,兄弟、叔侄三人一道,逛窑子去咯! 87、晋独发江 环肥燕瘦 看一眼书海泉,康熙心知有诈。这位皇后是个什么人?表面上看,性情温和大方,实际上,最为霸道不过。敢带着闺女住到乾清宫大半年,还自认为理所当然。要让她主动给后宫添人,太阳还不打西边儿出来? 想了想,康熙还是站起来,“罢了,既然皇后美意,朕就瞅瞅去吧。”反正吃了饭要休息,陪着皇后消遣消遣,全当夫妻间小情趣。 书海泉在前带路,龙辇来到钟粹宫。除皇后外,后宫贵人以上嫔妃皆在座。永和宫丽贵妃,因夏天时候受o妃偷人案牵连,查出曾于咸丰四年,给皇帝下药求子,禁足宫院。故而,众小主以祺妃为首,各位嫔位主分左右列座。大公主则是抱着二公主,紧挨皇后坐着。 众人瞅见皇帝来了,急慌慌行礼问安。一阵忙活之后,康熙坐到皇后刚才坐的交椅上,笑问:“不是说,请朕尝点心吗?点心呢?” 梅梅淡笑,对祺妃点头。祺妃站起身,飘飘下拜,转身叫几位宫人进来,碰上五盒点心,样样精致非常。捧点心的,乃是五名宫娥,一个个二十多岁模样,翩翩而至。康熙细看,五人皆素面净颜,面色不如二八佳人娇嫩,然举手投足,独有一番成熟风韵。 康熙看一眼皇后:嗬,还真琢磨着给朕挑妃子呢?随手捻一块桃酥,尝了半口,点头,“不错,酥香十足。” 玫妃站在皇后身旁,笑着劝道:“万岁爷再尝尝另外四样,臣妾们都觉得,样样堪比御厨手艺呢!”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哦?”康熙听了,又捻其余四样尝了。温和笑着问捧盘子的宫娥,“这点心,是你们做的吗?” 五名宫娥愣上一愣,齐齐跪下回话:“回万岁爷,这些点心是秀女做的。奴才们都是新选入宫中的女官,家中儿女,都有七八岁了。” 康熙听了,大为汗颜。怎么就忘了,自从咸丰十二年,紫禁城中,除了重华宫、公主所,所有宫女,全都是八旗媳妇,一个个罗敷有夫呢!丢人呐! 话说,康熙险些把人家老婆认成自家小老婆预备役,自觉脸面失色。一干后妃,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全都当没听见没看见不晓得不知道。祺妃跟婉妃互相递个眼色,一齐上前,“皇上,点心吃了,您是不是见见做点心的人呢?” 说着,不等康熙回话,就吩咐门外,“五位姑娘,进来吧。” 哎呦喂,康熙心中愈发奇怪,这一个个的,怎么这么大度有涵养?巴不得朕多纳几位新人? “来了!”就听一阵莺歌燕语、环佩叮当。钟粹宫大殿外,腾腾腾一阵地动屋摇,康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地震了?” 梅梅笑笑不语。玫妃则是捂着帕子回话:“万岁爷莫惊,不是地震,是五位姑娘——来了!” 大公主见状,急忙放下二公主,倒杯热茶,递给康熙,“皇阿玛,喝杯茶压压惊。”吓人的还在后头呢,您老要吼得住! 说话间,五名秀女依次入内,并排摆开,对着帝后、嫔妃磕头行礼,“万岁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众位娘娘们吉祥!” 康熙刚接了茶,还未入口,冷不丁瞧清这几人模样,手一抖差点儿没把茶碗扔了。朕的孝惠章皇后啊,这可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要朕的后宫都长成这等模样,怕是朕要带头领着子孙们喝花酒去了呀!放下茶碗,环顾众位嫔妃:怪不得,一个个高高兴兴的,原来,合伙整朕呢! 梅梅端坐着,对着康熙笑语:“万岁爷,请几位姑娘坐吧?” 康熙干笑,“坐吧。” 皇上赐座,五位姑娘弯腰行礼谢恩。早有小太监搬了五把黄花梨木大交椅,摆在殿上。五位姑娘落座,大殿内,顿时嗡地一声,晃上一晃。 玫妃悄悄拉上禧嫔察哈喇氏耳语:“杨玉环也不过这么富态吧?” 禧嫔绷着嘴忍笑,“听说,这五位是按照唐朝选美标准挑的。” “呵呵,怪不得做点心那么好吃,原来,是自己舌头好呢!”玫妃捂嘴,拉着庆贵人闲聊。耳朵就听五位姑娘一一报上家门。心里嘀咕:再好的家世也没用,就这将近二百斤的身材,回家开个点心铺子,怕是最为合适! 果然,康熙没问几句,就不想再说了。怪道这五位富态,原来,都是贪官之后。其中,钮钴禄姑娘还是和孝固伦公主后人。钮钴禄和|世孙女,能吃得不好么? 笑着扭头求助皇后:“你看,送几位姑娘出宫吧?” 梅梅听了这话,笑着回答:“万岁爷说的是。辛苦人家姑娘一场,做了这么好吃的点心,您看,赐些什么合适呢?” “呃,”康熙瞅瞅这五位体格,“一人两个金元宝,去吧去吧!”回家买肉吃! 五位“杨妃”谢恩出宫。接下来,轮到婉妃上场,“敢问万岁爷,可是口渴?有五位秀女,擅长烹茶。臣妾请她们送茶来,可好?” 康熙瞅瞅皇后,依旧气定神闲。料想比刚才那五位更胖的不好找了,笑着点头,“罢了,请她们进来吧。” 婉妃含笑应是,到殿门口叫人。不一会儿,环佩叮当,五位姑娘,捧着丹盘,上奉茶盏,依次入内。这一轮果然靠谱。一个个腰可盈手握,风流婉转、一步三摇。托个精致小茶盅,那模样,跟手中有琉璃黄金塔一般重,走一步,恨不得歪两歪。 玫妃噗嗤一声笑出来,往后靠一靠,去问庆贵人:“你看,中间那位有八十斤没?” 庆贵妃乃是皇后宫出来的小主,昨日皇后召见秀女,她就陪在一旁。听玫妃问,面不改色回答:“昨天她自己说,七十四斤。” 禧嫔坐在玫妃身边听了,抿嘴一笑,“难为长那么高的个子了。” 吉贵人在旁呵呵搭话:“听说,为了减肥,十顿常有八顿不吃来着。” 五人到了近前,并排行礼。康熙垂眸一瞧,一个个骨瘦如柴,颧骨突出,一双手,只剩下皮包骨,其中一位,有气无力到险些把茶盘洒了。怎么看,怎么比叶赫那拉杏贞还有克夫相。茶也懒得喝了,摆摆手,“一人两个大元宝,回家去吧。”回家买肉,好好补补。 五位姑娘不知何处得罪了万岁爷,不敢多问,只得老老实实行礼告退。 下一轮,玫妃报幕。“万岁爷,莫急。接下来五位,保准把臣妾们都给比下去了。”说着,连同祺妃、婉妃,三位妃位主,领着众位嫔、贵人齐齐起身,行礼告退。临走时,顺便捞走了大公主、二公主姐妹俩。两位公主磨磨蹭蹭出门,一路为自家皇阿玛祷告:皇阿玛,你要吼得住! 清场之后,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书海泉站在殿外,大声喊:“主子娘娘宣五位秀女觐见——” 笑不露齿、动不摇裙、一步一顿、目不斜盼,五人趋步走上大殿,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清一色蓝布旗袍,一水儿的鸭蛋脸庞,眉目如画,指如葱根。一甩帕子,对着康熙、梅梅叩头行礼,嘴里道:“#◎◇※#◎◇※#◎◇※” 康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回说的是满语。点点头,“好,不忘本。起来吧。” 五位秀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对着皇后摇头,说出话来,翻译成汉语就是:“主子娘娘,奴才们听不懂汉语,请万岁爷用国语说,行吗?” 梅梅淡淡一笑,看一眼康熙,并未说话。你们听不懂汉语,问题是我勉强听懂几句满语。反正“方便面”会,你们就这么着交流吧。当本宫不在,呵呵! 康熙抬眼望天,用满语叫五人起来。也不说赐座了,直接问:“你们父母就没教你们汉语,以及读书写字吗?” 居中一位代表五人回话:“回万岁爷,阿玛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康熙看一眼梅梅,暗道:“这也太有德了吧?” 另外一位秀女端正站姿,郑重回答:“回万岁爷,奴才们是读满文版本《女儿经》长大的。会写自己满语名字,认识一到十几个数字。至于诗词歌赋,阿玛说了,女孩子学了这些,不老学好。故而,并未学习。” “阿玛说了,学诗词歌赋的,都是窑子里女人和逛窑子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康熙摸摸鼻子:老九,骂你呢! 实在忍不住,康熙又问:“那骑马射箭,总该教了吧?” “阿玛说了,打仗是男人的事,女孩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家学刺绣针黹。” “刺绣针黹啊!”康熙点头,这也行,“湘绣、杭秀、汴绣、淮秀,你们最喜欢那样啊?” 几位秀女互相看看,齐齐摇头,“阿玛说了,咱们满人,要学满人家绣。那些南蛮子的玩意儿,都不是好的。当年老祖宗扛着大刀就把他们火炮比下去了。可见,南蛮子的东西,全都要不得。阿玛说了,要防止给南蛮子汉化,免得一代不如一代。故而,家里用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针法。” “阿玛还说,不准吃南蛮子喜欢的饭菜。” “阿玛还说,不能穿南蛮子的衣服。” “阿玛说了,要恪守规矩。” “阿玛说了,要谨守妇德。” “阿玛说了,男人白天不能入房。” “阿玛说了,咱们满人,一个男人,能娶姐妹、姑侄,同时为妻。” 康熙晃晃脑袋,“你们的五位阿玛还说什么?”奇葩啊,这会子还没汉化,当真活在蛮荒时代? 五人摇头,“回万岁爷话,奴才们是姑侄姐妹,出身同一家族。奴才五人只有两位阿玛。即奴才的玛法与阿玛。并没有五位阿玛那么多。” 说到这里,还要忍着委屈守规矩,皇上选秀,就不看秀女衣服上的姓氏牌子吗?明明俺们都姓阿颜觉罗氏的!阿玛说了,做奴才的受了委屈,不能表现出来。对奴才来说,受屈是福! 我呸!万恶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社会!康熙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口血喷骂出来。忍了几忍,还是微笑着,柔声说句满语:“一人两个大元宝,回家去吧!啊!” 噗~~~~ 五人刚出钟粹宫,梅梅就捂着肚子,笑歪到椅把上。康老爷子方便面,姑奶奶给您挑的这些环肥燕瘦,您老可还满意啊?哇哈哈! 正乐呵着,就见康熙黑着一张脸,威压下来。 88、晋独江发 帝后交锋 眼见康熙一张脸,满布乌云,眯着眼睛一寸寸威逼欺近,本着“避其锋芒、诱敌深入”原则,梅梅很没骨气地求饶:“万岁爷息怒。您若不喜欢这些个,臣妾再去找就是。” 听了这话,康熙不怒反笑,抬手拔下梅梅头上簪子,顺手打散一头青丝,取一缕在手中把玩,鼻子哼哼回应:“哦?皇后果然贤慧。不知道,你这次准备按照谁的标准挑啊?” 梅梅赔笑,“皇子生母,自然是身份越高贵越好。满洲八大姓,加上喜塔拉氏、博尔济吉特氏,好好寻寻,定然能有万岁爷满意的闺女。” 康熙“嗯”一声,揪一下梅梅头发,疼得梅梅“吱”的一声,这才满意,继续逼近,离梅梅鼻尖只有一个指头远时,这才喷着热气,慢慢说道:“别不是按照世祖原配那样的,挑几个给朕吧?” “世祖原配?”废后博尔济吉特氏啊?梅梅避开康熙眼神,暗暗琢磨:那——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么泼辣的,怕是不好找吧? 正琢磨着,突觉嘴上一疼,回神一看,可是不得了了,康老头儿正拿门牙磨自己嘴唇呢! 梅梅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推,嘴里埋怨:“皇上,你咬疼我了!” 康熙一把抓住梅梅双手,怒道:“疼疼疼,你就知道自己疼。可着劲儿跟朕折腾是吧?”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欺软怕硬,乃是人之本性。胡梅梅胡大姑奶奶更是个中翘楚。看康熙终于发怒了,垂眸装可怜:“那不是——那不是您说,您想要儿子。后宫嫔妃,虽然年轻,您都不爱碰。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想着引进新人。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心,您当是——我爱把自个儿男人往别人怀里推?我这是也是没办法,谁叫我是皇后?奉先殿里那么多皇后,一个个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瞧这话说的,整人之人,自己反而委屈地不行。说着说着,不知悔改,反而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窗户外头,大公主抱着二公主,侧耳细听。大公主悄声嘀咕:“该不会是皇阿玛打皇额娘了吧?” 二公主冷笑,“就‘咸丰’那小身板儿,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未必是皇额娘。” 二人继续潜伏细听。就听康熙沉默片刻,放柔了声音哄劝:“好了,别哭了。朕不是没说什么吗?” 梅梅嘟嘟嘴,迷蒙着一双泪眼控诉,“你揪我头发,还咬我,没法见人了我。呜呜呜~~~” 康熙无语,半晌道:“别哭了,要不——朕让你咬回来?” “噗嗤~~~”二公主趴在大公主怀里,闷头笑了。大公主亦是心中羞涩、满面通红,想笑不敢,只得抱着妹妹站在窗下摇晃。吓地廊下几位奶嬷嬷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大公主一松手,把二公主给扔地上去。 屋里头,梅梅听了康熙这话,知道他不怎么恼了,抿抿嘴,慢慢挣开康熙的手,半躺在椅子上,拿一根手指,轻轻在康熙胸前那条出海绣龙上画圆圈,嘴里轻声嘟囔:“我这不是没法子了吗?你想要儿子,总得有人生才行。眼看我都三十多了,往后,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不找其他人来,怎么帮你?”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委屈,簌簌落泪。 康熙看她哭的可怜,忍住胸口悸动,轻轻揽住梅梅肩膀,“你呀,嘴里说自己多大方,要真大方,会给朕挑那三拨人来?骗谁呢你?胡闹!” 梅梅自知理屈,低头小心反驳,“挑个好的把你给勾走啊?我又不傻!” “噗~~~”这一回,康熙先忍不住了,笑着喷了梅梅一脸热气,抓住梅梅不住在胸前捣乱的手指,笑骂道:“小妖精,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叫朕拿你怎么办?” 梅梅斜眼,“你才妖精!讨——厌么——”这一嗔怒,余音婉转、如莺啼、似溪潺。端的是搅动那一池春水、半湖青莲,引得波纹一晃、一晃,晃晃荡荡、越荡越远。 大公主抱着妹妹正贴在窗户上细听,只觉屋里声音越来越小,猛然间,就听一阵朗笑,大公主浑身一颤。二公主直接怀疑:“不是吧?皇阿玛羊癫疯犯了?” 屋里头,康熙弯腰,忍住笑意,从椅子上抱起皇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里间炕前,恶作剧似的,往炕上一抛。梅梅冷不防,骨碌一圈,给肘到炕上。刚入秋不久,钟粹宫又无人居住,炕上不过铺了一层席子。这一抛,抛得不重,不巧的是,炕上太硬,膈着了腰。梅梅躺稳,半抬上身,对上康熙笑眼,仗着往日康熙疼爱,不怕死地埋怨,“你不知怜香惜玉!”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爬上炕头,做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模样,“你熏了什么香,戴了什么玉?拿出来,朕与你怜惜怜惜!”说着,一双手撑在梅梅腰身肩膀两侧,一张嘴,就去咬梅梅颈下扣子。敢在朕眼皮底下玩花样,看你明天下不下得了床! 这一番动作下来,梅梅心里早就愿意得不行,半推半就做做样子,不一会儿,就敞开领口。配合康熙动作之余,一双脚互相蹭蹭,啪嗒啪嗒两声,两只绣鞋利索褪下,甩下炕来。 夫妻二人你侬我侬,正要成其好事。窗户外头,两位公主长时间听不到声音,还以为皇后做了什么,惹得皇帝生气,二人正在闹别扭,谁也不理谁。大公主想了想,摇摇二公主,“二妞,怎么办呢?可不能让阿玛、额娘这样冷下去!”生母丽贵妃禁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嫡母若再失宠,宫里进了新人,得了宠,咱们俩公主,就更没靠山了! 二公主眨眨眼,伸出一双小肉手,拍一拍大公主胳膊,想了想,对着窗户缝大吼:“皇阿玛、皇额娘——” 大公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跟着高兴地叫:“皇阿玛、皇额娘,快听啊,妹妹会叫阿玛、额娘啦!” 屋里头,康熙奋战在炕头上,闷头不理。倒是梅梅听了,喘着气应声:“乖~~~再叫两声听听。” 外头果然脆生生传来二公主依依呀呀,模模糊糊,听出几句“阿玛、额娘”。梅梅乐了,“真乖!” 康熙不满梅梅一心二用,对着锁骨一口咬下,疼的梅梅“吱”的一声。康熙这才满意,对外大声吩咐:“大妞啊,带二妞到公主所玩去吧。皇阿玛、皇额娘有事商量。乖,去吧去吧。” 大公主听了,心中狐疑,不敢多问,只得答应下来,抱着二公主一步一回头往公主所去。二公主则是一路走,一路叫:“哥哥,哥哥——” 大公主听了,抱着妹妹纠正,“不是哥哥,是姐姐,二妞,我是你姐姐。” 二公主摇头,指指迎面而来之人,“哥哥,哥哥!”哥你个头,笨蛋一个! 大公主抬头,这才看到钟粹宫门外,迎面走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公子哥。来人见面,拱手行礼,“姐姐,带妹妹出去呀?” 大公主灿然而笑,“载淳来了。昨天我叫人给你送的点心好吃吗?” 载淳笑着点头,“好吃。听说是姐姐亲手做的,我全都吃完了。载澄想要,我都没给。” 听了这话,大公主脸色稍微阴了阴,瞬间明亮起来,“不过几块点心,给他就是。你若喜欢,我再做了给你送去。” 载淳自然留意到大公主神色变化,抿抿嘴,笑答:“就是随便的阿猫阿狗,那也是属于我的东西,别人看上了轻易就给?那就不是圣祖子孙了。跟何况,又是姐姐辛辛苦苦做送我的。” 大公主听了这话,但笑不语。顿上一顿,“皇阿玛、皇额娘正在商量‘大事’,你若不忙,先随我到公主所坐坐?” 载淳听了,想了想,“还是不了。公主所乃是姐姐们闺房,我不便前去。等过两天,姐姐到阿哥所去,咱们姐弟聊聊?” 大公主听了,笑着答应。抱着二公主摇摇小肉手,“二妞,跟哥哥说再见了。” 二公主拍拍手,连声叫:“哥哥哥哥。” 载淳听了奶声奶气,见二公主委实长的可爱,心里阴郁,登时散了不少,拉着二公主小手,“二妞会说话了?真好!过两天你周岁,哥哥送你个好东西!” 二公主嘴上咯咯笑,心里一阵鄙夷: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别装一箱大烟送我就成! 姊妹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约莫着屋里差不多“商量”完了,大公主这才侧身,让载淳入内。自己抱着二公主,出钟粹宫,坐辇回公主所。路上琢磨载淳说的那些话,大公主幽幽叹息:皇位就那么重要?弟弟啊,你到底还是长大了。只是不知道,有一位卖国生母,你如何力克重华宫,如何力挽狂澜? 完事之后,康熙起身,亲自找来薄被,给梅梅好生盖好,嘱咐她歇歇。自己更衣出去。 廊下,载淳等候片刻,见康熙开门出来,急忙叩头请安。康熙点头,问:“不在户部当差,这时候怎么回来了?” 载淳凑近了低声答道:“回圣祖爷爷,孩儿是来禀报那日搜检后宫,给石达开传信幕后之人的。” “哦?”康熙眯眯眼,“找到了?谁?” 载淳四处瞅瞅,“圣祖爷爷,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康熙冷笑,不是说话之地?莫不是,那人来路太过强硬,连皇子都不敢轻易说出? 呵呵,若是皇后听到这话,肯定会带着两位公主上瓜子伺候:又有好戏看了。 89、92 再嫁皇妃 康熙吩咐王嫂、李嫂等人好生伺候皇后,带着载淳,坐龙辇回到养心殿。坐定之后,吩咐崔玉贵带人在外守着,安闲开口:“说吧,谁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突破重重守卫,将后宫秘辛捅到石达开跟前?” 载淳低头,小心回答:“是——婉妃索卓罗氏。” “婉妃?”康熙听了,仔细琢磨,“有证据吗?” “有。婉妃出身包衣世家,索卓罗氏这个家族,从乾隆朝开始,就在内务府广有人脉。荣纯亲王侧福晋,哦,就是生了四个儿子的那个格格,就是出身这一家族。一个小小格格,当初,愣是把西林觉罗氏出身的嫡福晋福晋生生压下一头去!” 康熙皱眉训斥:“少废话!” 载淳咽咽唾沫,“是。婉妃其实早就知道o妃有孕。东西十二宫,包括重华宫,都有她的眼线。只不过,她无宠无子,故而,平日行事低调,不引人注意。这次,不知为何,她竟然利用所有眼线,将搜查后宫之事提前传了出去。宫外,索卓罗家有一个子弟,恰巧就是石达开副官。石达开就是从他嘴里得知消息。” 康熙冷笑,“无缘无故,婉妃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载淳低头,“孩儿以为,后宫妇人行事,无非为‘圣宠’、‘子嗣’、‘地位’。婉妃原本位列o妃之前,冷不丁被o妃压了一头,心中不忿。再者,她的祖父监造孝穆成皇后陵寝时,曾造了个豆腐渣工程,致使嫡母棺椁被淹。据说,此事就是o妃舅舅揭发。后来,孝和睿皇后干政,索卓罗氏一家才免于刑罚。婉妃跟o妃二人有世仇新恨。污蔑陷害倒不至于,借机推波助澜,还是有的。” “孝和睿皇后干政?”康熙听了,微微摇头,“钮钴禄家的女人,果然都是有福的。”说完,冷哼一声。 载淳听了这句话,急忙劝慰:“圣祖爷爷莫气。孝和睿皇后虽然也姓钮钴禄氏,但与皇后一家,早就不是一支。况且,那时候,皇后还未出生。此事与皇后无关。”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听了这话,微微诧异,问道:“朕没说皇后不是,你这么急,是想提醒朕——皇后也姓钮钴禄氏,与孝和睿皇后同出一族吗?” 载淳听了,急忙辩解,争的面红耳赤。 康熙叹气,摆摆手,“婉妃之事,朕知道了。除她之外,还有谁参与其中?” “这——”载淳迟疑一刻,“还有其他线索,只是,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不好说。” 康熙点头,“接着查吧。不要打草惊蛇。” 载淳躬身应是,行礼跪安。退到门口,就要转身出去之时,猛然听见身后康熙冷声嘱咐:“没事儿好好办差,别想东想西,跟朕耍心眼。” 听了这话,载淳赶紧哈腰应下,“是。”回转身,慢慢出了大殿。下了殿下台阶,走到养心门外,贴身太监赶来伺候。载淳这才惊觉,一身冷汗,把后背衣裳都打湿了。 养心殿内,康熙望着载淳背影一寸寸消失在台阶下,默默长叹:“一个个的,都是些不孝子孙,只想着自己利益,也不看看,朕为了国家朝廷,镇日里忙成什么样了?” 埋怨一回不肖子孙,康熙稳住心神,坐下来,认命似地批改奏折。 刚看到京师大学建校章程,大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康熙头也不抬,略微抬眼,瞅上一瞅,登时乐了。只见二公主伸着两只藕段儿似的小胳膊,趴在门槛上,扒拉着高高的门槛,吭哧吭哧往上爬。 康熙又气又笑,刚要埋怨奶嬷嬷们偷懒,就见二公主终于爬上门槛,一条腿里一条腿外,骑在门槛上,呼呼喘口气。歇够了,收回外面那条腿,双手扒着门槛,小身板慢慢往下滑,两只脚提提腾腾往下探,直到够到地上,这才松了手。忙了半天,总算平安着地,偷偷扭头,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康熙哈哈大笑,“二妞,忙什么呢?” 二公主抬头,小肉手捂嘴,“哦欧,被发现了!”急忙挤出满脸笑来,摇摇晃晃直奔康熙,“皇阿玛,抱抱!” 康熙笑着站起来,抱起二公主,坐到龙椅上,柔声问:“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姐姐呢?” 二公主抓着康熙衣领,一字一顿,慢慢回答:“姐姐,看皇额娘。皇额娘,哭哭!”说完,还揉揉眼睛,生怕康熙不明白似的。 康熙皱眉,“你皇额娘哭了?为什么呀?”刚才不好好的? 二公主扁嘴,“我,不是,儿子。皇额娘,哭。” 康熙听她这么说,心中明白,怕是皇后因为没生儿子,倍感压力,偷偷落泪,给俩闺女瞧见了吧? 康熙叹气,抱二公主在怀里,“没事了,二妞。等皇阿玛看完奏折,咱们就去看皇额娘。”说完,一目十行,把曾国藩所上《京师大学章程》看完。批阅之后,翻开京师大学首批入学名单。随意瞥一眼,看八旗子弟约有一半,放下心来,提朱笔就要批“准”。哪知,一只胖手拍上奏折,低头一看,二公主嘟嘟嘴,指着名单,“这个,这个,这个,一样。” “一样?”康熙顺着二公主所指名单一看,登时明白。二公主年幼,尚不识字,不过,把字当画,约莫还能看懂。只见一张名单,共计百人。学生籍贯,除八旗子弟京城、东北之外,就是湘籍居多。竟然占汉族学生一半还多。 二公主一眨一眨看着康熙,奶声奶气背道:“皇阿玛、说,大学者,集大成、也。这个,一样,不大,不成。”说完,故意摇摇头,学着康熙叹气,“唉!” 康熙看闺女这边可爱小孩儿,偏偏扮小大人儿,顿时失笑。抱起二公主亲亲,“好,不要这个。”随即,放二公主到膝盖上,提笔朱批,要求曾国藩对汉族学生入学考试,做到公平公正公开透明。顺便提出,满洲为少数民族,八旗子弟更是拥有北京户口,享有优先照顾权利。这些人,不在公正公平公开透明之列! 前后措辞对比一番,二公主低头偷偷耻笑,果然,当皇帝的都不要脸。明面要求公平,实际上,一个户口条件就能把人打入尘埃。唉,可怜了非京城户口的考生啊! 这边处理完毕,康熙抱起二公主亲上一口,随即微微失落,“儿啊,你若是个皇子,无论朕还是你皇额娘,都能安下一半心了!” 二公主听了,拍拍胸口,“皇阿玛,我,我,我二!”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抱着二公主举高高,“儿啊,虽然你是二公主,可是,也不能动不动就说自己‘二’。记住了?” 二公主听了,委屈十分,“皇阿玛,我二。”我真是老二啊! 无论二公主怎么强调她二,康熙总是当笑话听。闹到最后,二公主反而被大公主提溜过去,好好教导一番。气了个满腹郁结,几天没搭理康熙。 前朝无大事,后宫之内,康熙与梅梅商议之后,查明婉妃确实通过暗线,散播过消息。至于传给石达开一事,就连婉妃自己,也没想到能如此迅捷。 祺妃、玫妃奉皇后之命,继奕p之后,再次彻查东西十二宫。竟然发现各宫之中,勾连错杂,残存着不少包衣势力。据交代,以前宫女居多。后来女官选秀,以八旗媳妇为主,暗线则大多布置为小太监。索卓罗氏、喜塔拉氏、乌雅氏、赫舍里氏、那拉氏等各方势力,均有渗透。钮钴禄氏、佟佳氏自然难免有尾巴露出来。可惜,祺妃徇私,玫妃纯属看热闹。这两家暂时躲过一劫。 御膳房亦受波及。就连敬事房太监屋里,都搜出了金银近万两,并古玩玉器无数。 康熙勃然大怒,秘密审问婉妃,半日深谈之后,亲自下旨,撤婉妃妃、嫔、贵人诰封,收回宝、册,上缴内务府造办处,至熔炉内焚毁融化。婉妃索卓罗氏遣回娘家,玉牒除名。 有趣的是,康熙另外下给婉妃娘家一道口谕:“准已革婉妃索卓罗氏再嫁。” 婉妃之父奎照年老,接连得了这两道旨意,惊叹莫名,险些晕倒在地。直到派儿子到神武门接了婉妃回来,听她床前陈明实情,奎照这才捶床叹息:“万岁爷英明,前几年,略微动手,就把包衣世家折了一半。如今,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消除包衣对皇家的隐患呐!” 果然,不出一个月,宫内再度放出皇妃:庆贵人、吉贵人回娘家,准二人再嫁。又过一个月,禧嫔、容嫔回娘家,准二人再嫁。 生怕几个人死活赖着娘家,给前岳父岳母添麻烦似的,康熙叫来九弟敬郡王奕m,逼着他上蹿下跳,四九城内翻遍了,找合适人家嫁小嫂子。 奕m苦哈哈接了旨,回头就到几位前贵人、嫔娘家,威逼利诱。吓的四位皇妃没办法,托人寻了差不多的人家,匆匆忙忙坐上花轿入了门。 至于婉妃,早在回娘家第二天,就坐上花轿,吹吹打打嫁给了头等侍卫、表哥钮钴禄穆里。皇帝、皇后皆有贺礼送上。皇亲国戚紧赶慢赶前来贺喜。酒席摆了三个院子还不够,门外接着摆了半条街,酒菜香气,传了几道街。一时间,娘家、婆家好不风光! 石达开、费扬古前来贺喜。刘如花身怀有孕,不便前来,回娘家跟o妃两个干姐妹说闲话。掰掰指头算算,“嗬,原来,婉妃肚子里孩子,也快四个月了呢!” 果然,出墙的——不止o妃一人! 至此,后宫之中,死的死,嫁的嫁,东西十二宫,只剩下丽贵妃他他拉氏、祺妃佟佳氏与玫妃徐氏三个。加上皇后,面前凑够一桌麻将。 相比重华宫妻妾如云,东西十二宫,真真寂寞如雪! 刑部死牢内,载淳生母杏贞对着豆大油灯,安安静静看书。载淳站在栅栏外,趁人不备,小声问:“为什么不让我说出重华宫暗中传递消息,告知石达开o妃遇险?直接把重华宫撸下来,不更好吗?” 杏贞扭头,淡然回答:“你以为,皇上为什么现在都不杀我?” 90、独独发发 中宫又喜 能在道光后期,失去生母庇护这等劣势之下,力压奕d,成功登上皇位,并利用孝静皇后葬礼,警示奕d一脉,坐稳朝堂。可见,咸丰牌载淳,并非全然无能。听了杏贞这话,在肚子里转了几转,立刻明白几分。对着杏贞点头。 杏贞看了,冷笑:“你先别得意。儿子与弟弟之间,历代皇帝,都愿意选儿子为储。然而,庶子与嫡子之间,他会属意谁,尚未可知呢。” 载淳眯眯眼,“中宫无子。”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你以为,皇后性子和软,为何还能稳坐后位。近几年,更是独宠?钮钴禄氏宗族繁茂、树大根深。婉妃索卓罗氏娘家,跟钮钴禄氏关系,世代交好。庆贵人、吉贵人都是皇后心腹。后宫之中,说是包衣势大。实际上,皇后钮钴禄氏能平安富贵,少不了钮钴禄家族与这些包衣互相扶持、互相利用。” 载淳张张嘴,孝全成皇后亦是钮钴禄氏,这背后细节,小时候,多少了解一些。 杏贞淡笑,“我叫你送走皇后心腹、盟友,中宫少了帮衬,日后,能少给你添些麻烦。除皇后之外,宫中就只剩下丽贵妃、祺妃、玫妃。丽贵妃惹了皇上厌,禁足宫院,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此人不足为虑。玫妃就是个糊涂虫,仗着年轻时姿色好,得了宠,也得罪了不少人。往后,她也不能生,就是生下阿哥,也绝难存活。不必担心。如今,你要留意的,是祺妃与皇后。她们二人出身高贵,不管谁生了皇子,都应该成为你所警惕的对象。” 载淳点头,“祺妃不足惧。皇阿玛根本就不怎么搭理她。皇后年纪也不小了,怕是很难怀孕。前些年我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中无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卜卦?”杏贞看载淳一眼,闭口不搭话。若是卜卦有用,小时候,爷爷给自己算命,还是一国之母呢! 载淳抿抿嘴唇,接着说,“我担心的是——重华宫。” 杏贞听了,冷眼瞅瞅载淳,“只要皇上好好活着,作为皇上唯一的儿子,你还担心——没长辈替你去扳倒重华宫吗?” 载淳咽咽唾沫,垂头慢慢说:“皇阿玛他——喜欢奕d,更甚于我。”同样是世孙,当然更喜欢有才的。 杏贞垂眸,握握手中《汉书》,幽幽说道:“是吗?可惜,六爷只比皇上小一岁,更何况,重华宫儿子太少了。年长的失了圣心,年幼的,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呢!”说着,冷笑两声。 载淳思量一番,“你是说?” 杏贞哂笑摇头,“皇上之所以放皇妃出宫,不就是因为人太多,后‘院’——容易起火吗?大阿哥要小心,只可隔岸观火、煽风点火,绝对不要引火烧身。” 载淳得了主意,暗暗点头,对着杏贞拱手告辞。杏贞在身后叫住他,迎着光,慢慢嘱咐:“大阿哥,记住,我是你的生母。永远都是!” 载淳听了这话,咬咬牙,对着杏贞拱手,扭头走了。 杏贞站起来,望着少年疾步远去,长出口气。抬头望望那一线天空,“皇上,您心里到底属意谁继承皇位呢?” 不说杏贞如何处心积虑揣摩圣意。大阿哥回宫之后,请来大公主聊天。大公主顺带捎来二公主,姊妹三人围坐着火炉吃点心。大公主得了载淳出宫掏腾的小玩意儿,十分喜爱,把玩一番,叫来贴身女官,命她回公主所,取来亲手做的荷包,给载淳做谢礼。 载淳笑着摆手,“姐姐念着弟弟,从小到大,我都得了你多少荷包了?就是巴巴地急着用,也不在这一时。下次你来,捎来就是。” 大公主听了,这才笑着点头。载淳又从多宝盒里取出两块西洋怀表,一块大些镶钻的,送给大公主,小一点儿坠东珠的,挂到二公主脖子上。嘴里说道:“本来年前妹妹生日时,就想送来着。后来琢磨过生日送这些不好。才留到现在。这个小的是我托葆初买的,大的可是葆初自己掏的钱。呃,就当是我送姐姐的吧。” 大公主听了葆初名字,脸皮微微发热,捏捏怀表上金丝镶钻的表盖,捧在手里舍不得松,装作好奇似地问:“这东西,是瓜尔佳公子在欧洲买的?” 载淳点头,“是啊。端方出使英德法,到海军学院去看葆初,葆初特意托他带来的。”说着,看一眼大公主神情,故作感慨似地自言自语,“嗯,听说,再过几个月,曾纪泽丧妻假满,皇阿玛就要派他出使欧洲。真想跟着去看看。只可惜,我要忙户部的事。不像姐姐,还能抽出时间来。”呜呜,闺女长大了,都知道相额驸了。圣祖爷爷不管,只有朕出马啦! 载淳那边自言自语。这边二公主咬着怀表,一心想把东珠啃下来,一把掐上载淳胳膊,“我要去,我要去。我是公主,出使欧洲,呃,皇室,合适、合适!” 大公主听了这话,咯咯笑起来,伸手拉拉妹妹,救下载淳胳膊,点点妹妹小鼻子,“你呀,太小了。你去不合适。”我去还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大清朝有没有公主出使的先例。葆初他——还是少年时模样吗? 载淳揉揉胳膊,微笑着看大公主抿嘴静思,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怀欣慰心酸心心不舍。二公主则是百般不忿:“我要去我要去!”不是好哥哥,不是好姐姐,合起火来跟我抢葆初,哼! 当天晚上,梅梅叫两位公主来喝粥。大公主扭扭捏捏,编了一套义正辞严、以国家朝廷皇阿玛利益为上,牺牲小我、促进国际和平为荣,请求以和硕荣安公主身份,随赴欧大使团,出使英德法,拜访欧洲众王室。 梅梅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刚要劝她还是别了,这年头又没飞机,坐船出海,多慢多颠簸呀! 哪知,话还未开口,就听二公主依依呀呀地抗议:“要我去,要我去!” 门外,康熙就哈哈大笑着进来,“二妞要去哪儿呀?” 大公主急忙扶着梅梅起身行礼,二公主则早就跌跌撞撞扑向康熙大腿,一把搂住,“去欧欧,去欧欧!” 康熙笑着抱起小闺女,叫大公主扶梅梅坐下,一家四口围着火炉说话。“大公主想去欧洲?” 火光映照着大公主青春洋溢的脸庞,抹上几片红云,站起来,对着康熙点头,“是,皇阿玛。女儿想为皇阿玛分忧。更何况,英文老师说过,在欧洲,王室间公主互相拜访,乃是常例。” “哦?你什么时候有英文老师了?” 梅梅见康熙问,笑着在旁回答:“前年公主生日时,我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想增广见闻。我就托曾国藩夫人寻了为英文老师。人称克林顿夫人,她的丈夫是为西医。随夫来华,开设诊所。夫妻俩都是四十来岁年纪,这两年看着,倒还勤劳本分。” “哦。”康熙点头,“公主乃是皇室国器,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宗室威严。理应多接触外界。否则,出了门,连个钟表都不认识,岂不让人笑话。” 大公主听了这话,脸上红云消散一些,对着康熙福身行礼,“皇阿玛说的是。皇额娘她的德语,说的就十分流利。女儿托皇额娘的福,如今英德法三国语言,都能说一些了,公文也能看懂一二。女儿以为,若天气许可,女儿愿为皇阿玛出使,和睦邻邦。” 康熙听了这话,瞅着梅梅笑了:没想到,皇后还有这些才能。真是意外之喜啊!指着梅梅笑了,“你还说要她增广见闻,瞧瞧,话一说多,可不就露了馅儿?邻邦?儿啊,”转头对着大公主谆谆教诲,“欧洲与我国,陆地隔着中亚,海路隔着太平洋、印度洋。他们可不是邻邦啊!” 大公主哂笑,“是,女儿记下了。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果然是至理名言。” 康熙一怔,点头微笑,“好吧,公主出使,唐朝或许还有先例。待朕命礼部、外交部商议商议。” 大公主听了这话,知道此事可成,松了口气,殷勤上前,给康熙盛粥布菜。一时饭毕,康熙眯眯眼笑问皇后:“既然你会德语。朕手边有几本德语册子,你有空就翻译翻译吧。” 说着,命崔玉贵从养心殿搬来一盒子铜版印刷书籍。梅梅心中不解,带着大公主上前查看。大公主捻起一本,慢慢翻译:“《现象学》,黑格尔著。”扭头问梅梅,“皇额娘,这是——” 梅梅无力回答:“哲学!”人类最高深、历代翻译最害怕,比科学巨著还让人无语凝噎的哲学典籍! 好你个康老头儿,竟然到姑奶奶这儿来抓壮丁!哼! 刚想回敬一番,就觉胸中一股闷气,推开大公主,捂着嘴趴到门边,一阵干呕。 王嫂、李嫂急忙取了痰盂,捶背伺候。书海泉在门外得信儿,飞奔着去太医院请薛辰太医前来诊脉。 康熙则是摸着下巴琢磨:“该不是——朕要添皇子了吧?” 91、94 破除愚昧 没过几天,中宫有喜的消息就传遍紫禁城内外。承恩公府得了消息,两位夫人带着一帮媳妇递牌子到皇宫去看望梅梅。刘如花更是抱着肚子,送来一包袱的小衣服、小鞋。梅梅挑几样看了,针线果然细密,笑着逗她:“听费扬古说,你可是从小就不动针线的。怎么?到了我们家,居然学这么好了?” 刘如花听了,也不生气,笑眯眯凑过来回答:“是兰贞妹子和穆里婶婶托我送来的。她们刚添了孩子,正坐月子呢,不方便。” “哦!”原来是o妃、婉妃呀。梅梅了然,轻声问:“什么时候办满月酒,我也好先预备着。” “一个二月底生的,一个三月初刚生,半个月后,兰贞妹子家那小子就满月了。里婶婶家的闺女要到四月份。” 梅梅听了点头,叫来王嫂,着她留意,到时候别忘了送礼过去。 承恩公大夫人眼见皇后对亲弟弟媳妇亲热,远胜于对几位嫡兄媳妇,心中虽有不快,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是拉过来如花,笑着埋怨:“你呀,一年到头也不说在家歇一天,这眼看都要生的人了,还缠着主子娘娘。也不怕你娘和你嫂子们笑话。”说着,对着姜夫人笑笑。 姜夫人虽然也是一品夫人,毕竟乃是妾室扶正,说出去,顶天儿一个二房。见大夫人拿自家媳妇开涮,不好明着顶嘴。转念一想,亲女做了皇后,儿子、媳妇都长脸。堂堂一品夫人,老跟以前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心中实在憋屈。于是,故意微微沉了脸,教导媳妇如花:“往后注意些。大额娘平日的敦嘱教导,又忘一边了?再这么不知轻重,就是有你大额娘护着,我也得跟费扬古说道说道。我不敢说你,他还说不得了?” 刘如花心知两位婆婆在拿自家斗法,微微一笑,对着大夫人行礼,“媳妇知道了,往后,再也不敢了。”说完,对着姜夫人笑笑,老老实实坐到末位,微笑着低头,抱着肚子,跟儿子说话去了。 梅梅看了这一幕,抿嘴一笑,“皇上常说,承恩公家婆媳如母女,长侧如姐妹。本宫听了,脸上也有光呢!”斗什么斗,一个个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斗了一辈子,就不嫌烦? 承恩公府几位夫人、奶奶听了,全都笑着应下,说一通闲话。 梅梅看看大夫人,再看看姜夫人,笑着说:“小时候常常惹大人们生气。那时候不懂事,后来,有了大公主、大阿哥,又添了二公主,怀上了这个孩子,本宫才能真正体谅,当初额娘、母亲不易。如今,看着你们都健健康康、和和睦睦,就算不能常常在膝下承欢,一个月只能见一两次,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说着,捏起帕子,往眼角蘸了蘸。 梅梅如此这般,两位夫人都不好斗嘴。全都陪着掉了两滴泪,手拉手亲亲热热地姐姐妹妹叫了起来。真是的,就是要斗,也是回家关起门来咱姐儿俩斗,没事儿招惹闺女、媳妇做什么?不是上赶着叫主子娘娘为难么! 姜夫人心疼女儿,大夫人何尝不担忧皇后。嫁出去的闺女,就算不是亲生的,她过的好了,也能帮衬娘家不是? 几个儿媳妇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推如花上前,掳袖子说了好几个笑话,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中午时分,梅梅赐宴永寿宫偏殿。王嫂在前领路,请承恩公府婆媳吃饭。梅梅窝在炕上,啃了半个饽饽,觉得没胃口,扔到一边不理了。 李嫂上前,要捶背捶腿。梅梅摆手,淡淡说道:“你可知道,崇祯皇帝的嫂子,天启皇帝皇后张氏,怀孕时候,就是因为宫人捶背,把孩子捶下来的。” 李嫂听了,登时吓地半死,扑倒在地,哭着回话:“主子娘娘,奴才对主子娘娘忠心耿耿,就是有人拿刀逼奴才,奴才也不会害您和小阿哥呀!” 梅梅抬手,盖着眼睛,遮蔽窗外春日暖阳光线,淡淡摇头,“起来吧。本宫不过是随口说说。顺便,提醒你,这两天,小心宫里宫外风向。我总觉得,这两天,太过平静了。” 李嫂心有余悸,从地上爬起来,暗暗琢磨:主子娘娘怕是给前年怀孕时候,有人下红花一事给吓住了。如今万岁爷康健平安,永寿宫、养心殿守地跟铜墙铁壁似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即便心中不以为然,李嫂还是趁出宫休假之时,随口打听打听。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下来,登时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挨到休假结束,急急忙忙回宫,面见皇后,细细禀明。 梅梅听完,冷冷一笑,“我说呢,怎么这一回没红花没大黄,原来是有人打这个主意。”叹息一番,蒙头睡午觉。 李嫂、王嫂对视一眼,不敢说话,只得站到门外,屏息候着。 过了半个时辰,屋里传出声音。二人急忙入内,就见梅梅坐在床沿,弯腰去够地上绣鞋。见二人进来,点点头,“扶本宫起来换衣服,吩咐下去,备轿,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康熙正带着奕p、奕x,连同费扬古、肃顺商量事情。处理这几个亲眷,还有石达开、钮钴禄穆里这两位皇帝“继任”,呃,呵呵。 费扬古仗着皇帝宠爱,在龙案前走来走去,嘴里嘟囔:“这都什么事儿?不就是皇后生孩子么?居然还到处都风传什么今年是龙年,若生儿子,就是兵荒马乱。真他祖母滴晦气!找事了么这不是!”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肃顺听了,在旁纠正,“不是因为龙年,而是戊辰年。就连钦天监都说,‘戊’字从戈,有“武器”、“武备”或“扩张”的意思。又是龙年,龙暗指皇家。偏偏今年皇家只有皇后怀孕,就有传言,说皇后生女平安,若是生子,则兵戈不断、江山涂炭。” 费扬古听了,“切”一声,骂了一句娘,抬头看看康熙,看他神色冷冷的不说话,忍耐闭口不吭,躲到石达开身后腹诽万恶的封建社会去了。 石达开与穆里互相看一眼。都觉得这传言有意针对中宫。分明是想借用流言,在这孩子还没出生之前,就剥夺了他对皇位的继承权。想到这里,石达开不由叹息:“皇帝老儿家的事儿,还真多!” 穆里则是担忧,钮钴禄一族,因家族显赫而出皇后,并非因皇后而家族显赫。只不过,虽然不指靠着皇后发达,主子娘娘毕竟是钮钴禄家的护法神。若非皇后从中周旋,婉妃也不能那么轻易改嫁。若中宫出事,势必会牵连钮钴禄一族。唉! 奕p、奕x则是头疼,到底是谁在背后出了这么个阴损的招?老六?不会吧,他向来不喜欢用阴谋。那是——载淳?奕p看奕x一眼,就是除了中宫嫡子,大侄子早就没了继承权,这不为人作嫁吗? 奕x趁皇帝不备,小心摇头回应,心中琢磨:莫不是——坐山观虎斗?没了中宫嫡子挡道,再借机促使帝储失和。最后渔翁得利的,最有可能,就是大阿哥载淳啦!更何况,就算此事不成,于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长大后,去做忠顺亲王! 梅梅坐轿子来到养心门外,轿子刚停,就听大公主在外脆声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王嫂打开轿帘,梅梅抬头一看,大公主居然换上了全副和硕公主朝服,一板一眼,举止沉静。饶是年幼,也颇有公主威仪。 急忙抬手,笑着说:“我儿免礼。扶我来。” 大公主听了,急忙起身,扶梅梅出轿子。梅梅扶着大公主的手,一面向养心殿走,一面问:“可是有什么大事?怎么穿了大衣服来养心殿?” 大公主脸上微红,“儿臣前些日子,提起想出使欧洲。皇阿玛说,要礼部、外交部商议商议。儿臣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商议结果如何。” 梅梅点头,拍拍大公主的手,笑着点头,“是该趁着年轻出去走走。等过两年,出嫁后,有了娃,怕就没空了。” 大公主脸色更加红了,对着梅梅娇嗔:“皇额娘——” 梅梅也不逗她,借势挽着大公主,母女二人一同来到养心殿前。守门太监老早就看见,入内通报之后,崔玉贵托着佛尘亲自来迎。行礼之后,梅梅笑说:“有劳崔公公了。殿内可有大臣?若有大臣,本宫与大公主等候便是。” 崔玉贵躬身笑答:“回主子娘娘话,除了石将军以外,都是宗亲国戚。万岁爷吩咐,请主子娘娘与二公主直接进来就是。” 梅梅笑了,对身后王嫂点头,挽着二公主,扶着李嫂的手率先入内。王嫂略落后一步,与崔玉贵并肩跟随。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养心殿大总管哪里会稀罕这点儿银子。只是,皇后赏赐,那可就不光是银子本身价值,还代表了皇后看重。崔玉贵乐呵呵收了,揣在怀里,几步上前,给皇后与大公主带路。 三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了春日暖意。康熙坐在大殿东侧,撤掉取暖屏风。龙案之下,奕p等人分列两旁。梅梅带大公主入内,各自行礼问安。一番寒暄之后,康熙指指手边交椅,淡淡说道:“皇后坐吧。” 梅梅笑着谢坐,带着大公主走过去,小心坐下。大公主扶梅梅坐下,亲自捧壶,为康熙续茶。 康熙看大公主如此乖巧懂事,心中不愉也就去了七分,和蔼地问:“儿啊,大妆来养心殿,可有什么事吗?” 大公主扫一眼殿内众位叔叔舅舅大臣们,想了想,回到梅梅身后,慢慢回答:“儿臣,儿臣是陪皇额娘来的。”说着,拿手轻轻推推梅梅后背。 对大公主这般女儿心态,康熙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没心情陪她玩笑,直接问梅梅:“皇后何来?” 梅梅起身,正色道:“臣妾为开启民智、消除蒙昧而来!” 此话一出,屋里几个大男人全都暗叹:“嗬,好大的口气!” 92、95 百年树人 养心殿内一阵静谧。奕p带着奕x暗暗嘀咕:皇嫂子今日好威武哇! 费扬古看一眼石达开,暗暗使眼色:我姐姐要闹脾气了,闪远点儿! 肃顺则是暗暗担心,梅儿,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唯独康熙高高坐在龙椅上,大殿内,铜炉焚香,烟雾缭绕。康熙的神色,愈发看不清楚。 这等气氛下,饶是石达开这样经历生死,战场厮杀过来的将军,也不免有些担忧。看看皇后,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万一皇上难为皇后娘娘,一定要设法为皇后求情才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一家三口能平安团聚,皇后可是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众人等了半晌,才听康熙沉稳说道:“皇后有什么事,不妨细说。” 梅梅欠身,“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便打扰,这就开门见山了。如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转身对着奕x说:“醇亲王掌管礼部,分管教化百姓之责。敢问,老百姓中,是识文断字之人,更懂得遵纪守法,还是文盲更易教导?“ 奕x拱手,“回主子娘娘,自然是识文断字之人。朝廷选拔官员,全要求文章通顺、知礼守法,有些部门,对算术、地理、水经、天文要求,甚至比国学要求更高。若是挑个文盲,可就是祸害百姓了。” 梅梅点头,接着问:“既然百姓文化越高,越好。不知礼部如何培养提升老百姓,尤其是幼童国学、算术等能力呢?” 奕x斜眼,瞥一眼费扬古,暗道:啥意思?礼部有学政监管,每年不都要选拔人才?除咸阳宫官学,不还有京师大学、青岛海军大学给国家培养人才?你一个皇后,没事回家生孩子呗,操这闲心干啥? 当然,嘴里只能回答:“各地每年都有科举考试,朝廷每年春国考。借以督促百姓向学。” 梅梅冷笑,“督促向学。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自然不用发愁。若是家中贫困,一个个的,可不是要睁眼瞎了?醇亲王啊,你可知道,就连京师大学首任校长曾国藩曾公,还曾因家境贫困,几度失学。若是当时曾家老爷子没有粜米卖粮,全家饿着肚子也要让孙子上学。醇亲王啊,曾公如今,怕就不能站在朝堂之上,敢问,国家可要损失多少?” 奕x低头,“臣惭愧。”全国各地,上不起学的多了去了。 梅梅摇头,“醇亲王莫要如此。莫说泱泱大国,就是寸土之邦,也不能保证每个百姓衣食无忧,毕竟富不过三代,谁能保证没个灾啊难的?然而,若是能广设官学,普招儿童,教导知识。朝廷不也能从中选拔出许多有用人才?即使,很多孩子只能从六岁学到十五岁,至少,学校教育,能补充家庭教育不足。孩子们长大之后,识文断字、遵纪守法,又何愁律法不通、教化不广?所谓民智未开,则以教育开之。教育体系中,大学固然重要,基础教育,更能惠及百姓民生。若国家能负担学生基础教育学费,何愁不能顺天牧民、人才济济?百姓之所以听信流言,不就是不懂得科学?若孩子们,都懂得最基本的科学道理,流言必不攻自破。民间朝堂,更不会出现污言秽语,借鬼神之说害人。国家风气,为之肃清。垂拱而治,则不远矣。” 说完,扭头看大公主一眼,轻轻拍拍大公主的手,笑着对康熙欠身,“臣妾刚才说的,乃是幼童以及少年教育,从六周岁到十五周岁,历时十年。臣妾斗胆,想请皇上批准,在北京建女子大学,专门教导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女孩子们。”大公主低头,在梅梅身后听了,心中诧异:皇额娘此举,怎么觉着是在给我出使欧洲铺路呢? 康熙看梅梅一眼,“女子大学?” 梅梅笑着点头,“正是。所谓妻贤夫祸少、母慈子孝顺。女子教育,尤其是德育,关乎家国安宁,不可放松。臣妾想,就算在民间普及基础教育,刚开始,老百姓也未必肯送女孩子们就学。然而,那些女孩子们,长大后,都是要嫁人为妻、生子为母。为人妻人母者,若是不知世事变迁,又如何相夫教子?建女子大学,一来,培养女孩子们律法伦理、管家针黹,二来,借机敦促万民,女孩子同样要好好教导,不可疏忽。只是,京畿重地,建大学,还要万岁爷首肯。” 康熙想了想,吩咐奕x:“皇后所说幼童、少年免费上学一事,甚为有理,你即刻回礼部,好好商议。拟出一份章程来。事关国家人才大事,不可疏忽。” 奕x领旨告退。康熙再看梅梅,淡淡说道:“女子大学么,女孩子么,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建个女子学院就好。这件事,交给翁同办吧。” 梅梅听了,知道康熙已做让步,不好久缠,只得站起来,恭敬行礼,拉着大公主一同告退。 费扬古则是眨眨眼:这就没了?你不该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皇帝给你们母子做主?转念一想,唉,姐姐啊,你也知道做皇后不容易了吧?委屈了委屈了!我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三十来年的亲姐姐呀! 望着她们母女出门,康熙微微叹气。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皇后此法,固然能从根本上铲除迷信流传的温床,可惜,教育是个长期活儿。短时间内,对中宫龙嗣威胁只怕会日益严重。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费扬古蹲在殿角,想了一下,嘿嘿笑着上前拱手:“皇上,听说,京师大学办了个话剧社,专门演新戏,说的都是科学之理。奴才看了,可——有意思了。大学么,集大成也。总不能关到院墙里自己集大成去!不如,趁着他们休沐,拉到京城各个园子里,演上一演,跟父母兄弟汇报汇报,叫老百姓们都看看,什么才是文化?” 穆里听了,怕皇上发火,急忙佯装生气拦住:“皇上不可,京师大学里的学生,有一半是八旗子弟,未经考试,直接入内,身份高贵。话剧社在自己校园里演演就是了,若是出门,岂不是叫人说咱们八旗子弟都是唱戏的,下九流吗?”说完,冲费扬古使个眼色。 费扬古不以为然,“怕人说就退学呗。多少学子考了高分都进不去。叫他们免试进了,居然还挑三拣四。干脆,把名额让给寒门子弟算了。” 穆里听了这话,哑口无言。若实打实考,那些八旗子弟,得有八成都考不过汉人。费扬古说的是实话,他不好反驳。 康熙叹气,“朕一心为自家人谋福利。哪知道,他们反而不知珍惜。罢了,费扬古,你到京师大学跑一趟吧。叫曾国藩他们好好安排。另外,李鸿章、崇绮在广东呆的时间够长了,叫他们回京师述职。”广州风气开放,但愿他们回来,能带来一股新风。 众人行礼告退。康熙琢磨一番,带人回永寿宫看梅梅。 到了永寿宫,书海泉、李嫂率人来接。说皇后娘娘陪大公主到公主所去了。正说着,二公主从偏殿钻出来,摇摇晃晃蹿到康熙怀里,双手抱着海轮模型,在康熙眼前摇摇晃晃,“皇阿玛,船船,船船。” 康熙笑着抱紧二闺女,“二妞,谁给你的船船啊?” 二公主张嘴亲船模型一口,嘻嘻笑着回答:“葆初。”那个混蛋! “葆初?”康熙微微一笑,“那孩子,出去可是有两年了。”想了想,罢了,既然大公主几次提到要去欧洲,于公是为朝廷,于私是为接近葆初。难得皇家公主这么敢放下面子,就给她个机会追夫,又能如何?实在不行,嫁到欧洲王室联姻算了。 想到这里,叫来崔玉贵,“传曾纪泽进宫。”顿了顿,又说,“传翁同。” 这时候,康熙终于明白皇后对大公主一番疼爱之心。全国上下,闺女们全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情况下,皇家公主一个闺阁女子出使外国,好似木秀于林,难保无人诋毁。若是大力发起女子解放之风,全国上下,女子能顶三分之一边天。狂风扫荡之下,那些个老学究,忙着看管自家闺女儿媳扔掉裹脚布不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盯着大公主。如此一来,既能提高女子家庭地位,大公主出使之行,不但不显突兀,反而会成为百姓们赞扬的典型。 呵呵,皇后果然是位爱看戏的!办事之余,总不忘把别人拉上来到前台忙活,她自己躲在下头,嗑瓜子喝茶,看的津津有味。 康熙摇摇二公主,“二妞,阿玛要去养心殿见曾继泽,交待他护送你姐姐出使欧洲。一会儿,翁同也要来,准备筹办京师女子学院。你在永寿宫等你额娘和姐姐,一会儿,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好不好?” 二公主一听,啪地把手里航模往地上一掼,一把搂住康熙脖子,“欧洲,欧洲。”呀呀叫着,死活不肯撒手。 康熙无奈,点点二公主鼻子,“你一个闺女,又不选额驸,对欧洲那么热心做什么?要不然,朕交待曾纪泽,叫他在欧洲诸王室中,给我们二公主挑个金发碧眼的小王子?” 二公主挥着胳膊,依依呀呀,兴奋叫着。 康熙听不懂,以为她喜欢抱自己。想了想,还是妥协,“好吧,朕带你去养心殿见大臣。” 二公主咯咯笑了,心里嘀咕:政治能力,要从小就开始培养,绝对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康熙抱闺女,顺着养心殿、永寿宫之间小巷往南走。一路走,一路疑惑:“二妞怎么对政事这么感兴趣?” 93、96 七年之痒 “她还不到两岁呀!”康熙摇摇头,一定是朕想多了。 公主所内,梅梅拉着大公主,母女俩一同调侃荣寿公主,“咱们家荣寿固伦公主长大了,眼看,就要挑额驸啦!” 荣寿公主不甘示弱,娇嗔着扭着大公主不依,“什么叫我该找额驸了。咱俩差不多大,别是你想找额驸了,不好越过我去。故意拿我做筏子吧。快说快说,挑了哪家公子哥儿,姐姐给你把把关!” 两只手,就往大公主咯吱窝里挠。 大公主咯咯笑着求饶,“好姐姐,我这就要奉旨出使欧洲了。哪里去找什么额驸。倒是姐姐你可得快点儿。我还想着回来时候,抱小外甥呢!” 荣寿公主听了,手上更是用劲儿,“好啊,又编排我了,看不挠地你求饶不可!” 姐妹俩说笑一阵,荣寿公主托口累了,回自己院子里,悄悄前往重华宫,找六福晋商议‘额驸’人选。大公主看屋里屋外没外人了,这才收了笑容,跪到梅梅跟前,趴到梅梅膝上,哽咽说道:“儿臣走后,大概一年多才能回来。皇额娘要好好照顾自己。弟弟、妹妹还小,儿臣怕是回来后,才能抱她们玩了。” 梅梅笑着抚摸大公主一头乌发,轻声安慰,“好孩子,你放心去吧。欧洲那边,与我国风俗大不相同,去走走看看,多些阅历也好。”顿了顿,又说,“永和宫你额娘那里,尽管放心。有我和你祺额娘呢!” 大公主听了,脸上一烧,想起自己体弱多病,原来是亲娘用药受孕结果,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丽贵妃。见皇额娘对自己与生母依旧慈和宠爱,心中不安放下,轻轻抹去脸上泪痕,抬头说:“皇额娘不必担忧。皇阿玛会好好保护您和小弟弟的。” 梅梅听了,淡淡一笑,握住大公主的手悄声嘱咐:“儿啊,你须记住,求人不若求己。这一路西行,路上颠簸流离就不说了。到欧洲之后,要多看多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曾纪泽等大人。你懂的多了,自然也不需要事事依仗别人。明白吗?” 大公主听了这话,认真点头,心中叹气:皇额娘,其实这件事您不需要出马。皇阿玛他就算不为妻儿,为了他屁股下的龙椅安稳,也不会让这样的流言中伤您的。难道您不知道,宫外流言满天飞,宫内却仍然一片安宁平和吗? 大公主心性敏感,梅梅对康熙生活照顾细致,却很少表现出爱恋神情。这样自强的性子,即让大公主欣赏羡慕,也让她隐隐不安:皇额娘内心太过刚强冷漠,似乎,在她的心里,皇阿玛仅仅是个皇帝,是孩子们的父皇,而并不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小心低头叹气,大公主无奈,皇后一职,面临太多压力,更何况如今内外皆不算太平。若只依靠皇帝,怕是真的靠不住。罢了,皇额娘这样刚强,或许并非坏事。 嘱咐完曾纪泽,命他为副使,大公主即和硕荣安公主为正使,率三艘海船,共计一行五百人出事欧洲各国。名曰加强东西方皇室友好邦交。海军大学毕业生丁汝昌率卫队护送。 见曾纪泽为人沉稳,又数次出使谈判,对英德法俄国情十分了解,康熙暗暗点头。临了特意嘱咐:“葆初那孩子是朕看着长大,如今留学德国,一去两年,朕十分想念。你和公主此去,顺便到德国去看看他。朕还有几样家乡特产,别忘了给他捎过去。” 二公主坐在康熙怀里,一面低头玩弄康熙腰间玉佩,一面吱吱冷笑,“还有我添的好东西,葆初——你就请好吧!嘿嘿!” 曾纪泽叩头领命,心中叫苦:一路颠簸没什么,跟洋鬼子打交道也没什么。怕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皇家公主跟着,还是顶头上司,这来回一年多,可该咋伺候哇! 一面庆幸,幸亏咱是汉人。一家子就算再显赫,也不会尚主。可惜了,这位公主正值妙龄,就要远渡重洋,就是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跟欧洲王室联姻打算。要是有的话,挑英国合适,还是挑丹麦合适呢? 曾纪泽带着满腹疑问,恭敬行礼告退。翁同随后觐见,领了创办京师女子学院旨意,心中吃惊。有心奏表说不可开此风气,抬头瞅见康熙怀里二公主,正咬着玉佩,两只大眼睛,乌溜乌溜一眨一眨看着自己。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领旨出了养心殿,脑子里还是二公主一双眼睛。翁同思量半天,最后得出这么一句话:到底是天家龙嗣,连个两岁的女娃娃,都这么有威仪! 转念一想,翁同一拍掌,什么女子学院,分明是皇帝皇后疼爱公主,想让公主得到最好的教育。这不,趁着公主还未长大,先把学校建起来。等公主长大了,学校各种设施、规则、文化氛围,也就差不多了。 不说翁同如何自认为识破真相,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前去办差。 养心殿内,康熙办好手边大事,偶得闲暇,抱着二公主,爷俩一块儿喝茶吃点心。吃着吃着,康熙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凭什么你带着大公主“闺蜜”们聊天快和,朕就苦哈哈地一面办公一面带孩子?咱俩到底谁主内谁主外呀? 这么一想,做皇帝做久了的人,心中立马不平衡了。张嘴叫来崔玉贵,“去,到公主所叫皇后来带公主。朕饿了,叫她回来做饭。”刚帮你建女学,你就来妇女解放,甩了裹脚布、蹬鼻子上脸了还! 崔玉贵听了这话,略一迟疑,赶紧躬身答应。心里惊呼:可不得了了,万岁爷恼了主子娘娘了。人家还怀着孕,就叫主子娘娘带孩子烧饭啦!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崔玉贵托着佛尘,出去找小太监宣皇后。二公主趴在桌子上,一面往自己怀里搂点心,一面嘀嘀咕咕:“皇额娘,忙。给大姐姐,找额驸。正事,她说。” 两三个字两三个字往外蹦,康熙居然听懂了。心中火气渐消,就说皇后那个百年树人的法子,治本不治标。原来,这是有后手呢!只是,她怎么能确定背后黑手,一定就是重华宫的根呢? 摸摸二公主脑袋,“那她为什么不来找朕?非要自己忙呢?” 二公主摇摇头,伸出小指头,指指康熙,再摇摇头,“你,男人,靠不住!” 康熙张口结舌,伸手摸摸二公主脑袋,最终,只是叹了句:“到底是天家公主,天之娇女啊!”换个人这么说,指定得挨揍不可!竟敢说朕靠不住! 公主所内,梅梅听小太监说养心殿传唤。仔细问了问,小太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说了皇帝吩咐的话,梅梅跟大公主一齐乐了。拍拍衣服,梅梅站起来,“走了,带孩子做饭去。” 大公主捂着帕子偷乐了一会儿,见梅梅起身要走,赶紧带人出来送。怕底下人不会伺候,坐着轿子,一直送到永寿宫门口。梅梅看大公主都跟来了,正是吃饭时候,干脆留她在永寿宫吃完饭再回。 母女俩刚进门,就见二公主摇着风车,从正殿一撅一撅跑出来,后头奶嬷嬷追着,一路叫着“小祖宗,您跑慢点儿”。康熙站在正殿门口,冷笑一声,“回来了?” 梅梅听了这话,低头笑着回答:“是。”不阴不阳什么意思?咱俩真正在一起还没五年呢,这么快就成了七年之痒了?烦了姑奶奶了? 大公主赶紧抱起二公主,走上前来打圆场。“皇阿玛吉祥。皇额娘教儿臣做了几样点心,特意带来,给皇阿玛品尝。” 康熙乐得给闺女面子,冷哼一声,吩咐下去,“呈上来吧。”甩着袖子,回屋去了。 大公主脆声答应,吩咐王嫂,“赶紧的,把本宫带来的糕点摆上去。”一面贴近了问二公主,“怎么了,这是?” 二公主摇摇头,“受打击了。”那是,正史、野史做就n辈子皇帝的人,被“靠不住”了,搁谁身上,不得难受半天呐?老爷子如今不阴不阳,没当众发火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梅梅叹口气,伸手掐二公主脸蛋儿一下,“不会说话盼你说话。会说话了就胡说八道。再当传声筒,就搬到公主所自己住去!”说着,甩着帕子径自进了正殿。笑话,我又不欠你的,甩脸色给谁看? 大公主跟二公主姐妹俩对视一眼,一同长叹:“帝后失和,家国不宁啊!” 哪知,随口一句话,竟成事实。从那天开始,接连七天,皇帝、皇后两人,居然真的没说一句话。 康熙当着梅梅的面吩咐崔玉贵,“去告诉你们主子娘娘,今天中午吃萝卜羊肉汤。” 崔玉贵哈腰应下,从炕头走到炕尾,传了康熙的话。就听梅梅说:“本宫知道了。请公公回话给万岁爷,定好好做。” 崔玉贵托着佛尘,又从炕尾挪到炕头。一字不差得背一遍,就听康熙说,“告诉你们主子娘娘,饭得了叫朕。” 崔玉贵传话过去,梅梅依旧抱着二公主回答:“转告万岁爷,到时候一定亲自送过去。”就是不叫你,有本事咬我啊! 二公主看着崔玉贵来回奔忙,咬咬手指:“这回玩笑开大了。” 大公主整天看着帝后二人冷战,心里也急的不行。苦于一直无法,只得小心周旋。直到这天曾纪泽托人递来出使必需品清单,大公主才受到启发,想了个自认为绝妙的法子。 94、盗文留情 皇帝告白 帝后二人冷战,直到大公主坐船,前往天津那天,才有所好转。 大公主临行前几天,拿着曾纪泽递来的清单去永寿宫找皇后。指着其中一项问梅梅:“皇额娘,曾大人说,要带一些桔子。做什么用啊?” 梅梅放下二公主,叫奶嬷嬷看着玩。伸手接过来清单,看了一眼,想了想回答:“应该是海上食物简单,多吃些这样的水果有利于饮食均衡。中医上不是说,要荤素搭配、五味调和么。”跟你说维生素之类的,别说你不一定听的懂,我自己都未必讲的明白。 大公主本意也不是来问桔子之事,听了这话,随意“哦”了一声,转而“研究”起清单上其它物品。看到携带正装一项,大公主故意皱眉,“皇额娘,曾大人说的正装,是指什么呀?我要不要做两套欧洲的衣服应应景?” 梅梅笑着回答:“你不是跟你外语老师聊过吗?西方正装,都是露胸脯露胳膊的。他们那边都是海洋季风气候,一年到头没个热的时候。万一给冻着了怎么办?多带几件剪裁得当的旗袍去就行了。”说着,叫大公主走到跟前,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点头,“咱们的衣服大多讲究平面设计,注重花样、眼色,突显神韵。西方的注重立体设计,突出身材。大妞需记住,无论是文化,还是政治,求同存异、和睦共处,才是咱们此行目的。”顿了顿,又嘱咐,“当然,若是损着咱们牙眼儿了,可不许不主张报复。别说咱们家金枝玉叶,就是平民百姓,也容不得外国欺辱。拿出咱们大国气势来,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父母给你撑腰。” 大公主听了,郑重点头,“儿臣记下了。” 梅梅听了,这才放心。拉大公主坐下,细问她东西准备的如何,可需要什么。 大公主犹豫一番,不好意思说道:“别的都差不多了。祺额娘也帮我备了不少。就是,就是一下子多出来好多衣服,搭配的首饰,有些来不及打。” 梅梅一听就乐了,拍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别的东西我没有,首饰啊,有的是。” 大公主一听,急忙摆手,“我怎么能要皇额娘的首饰。还是留给妹妹吧。” 梅梅笑着摇头,叫来李嫂,“去到承恩公府传话,叫费扬古媳妇来一趟。” 李嫂听了,笑着回话:“主子娘娘,您怎么忘了,昨天承恩公府才来报喜,说费扬古大人屋里新添了为小少爷。这才第二天,费扬古夫人可是来不了呢!” 梅梅“哦”了一声,拉着大公主感慨,“怎么忘了这茬。这样吧,大妞你出宫一趟,在后海边儿上,有一家首饰铺子,上下两层,建的十分小巧。匾额上写着‘金镶玉’三个字,匾额右下角有一个六瓣梅花。那家铺子是我跟你小舅妈合伙开的。你拿着我信去找胡掌柜的。那里头东西呀,随你挑。” 大公主听了这话,还要推辞一番。梅梅早取来笔墨,写好了字条交给大公主奶嬷嬷,吩咐:“好好伺候公主。街上人多,比不得家里。”王嫂那边,立马取出出宫对牌来。 老嬷嬷听了,急忙应下。大公主这才很是不好意思地起身告退。出了永寿宫大门,顾不得坐轿子,一叠声催促奶嬷嬷,“快,去准备出宫衣服。备车。” 急忙忙换了衣服,坐车出了神武门,寻着金镶玉首饰铺子。奶嬷嬷出示皇后手书。胡掌柜见了,急忙让大公主一行到楼上。亲自取来铺子里所有上等首饰,请大公主细细挑选。大公主一件一件细看了,挑了两件如意同心锁,交给胡掌柜,请他取上等盒子精致装了。转头吩咐奶嬷嬷,“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做生意不容易,咱们可不能亏着掌柜的。” 胡掌柜一听,急忙摆手,“哎呀大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平日里,想姑奶奶们来,还不来呢。好容易您今日来了,别说两件金镶玉的锁,就是把这铺子全搬了,也是小的们的福气。” 大公主微微一笑,“掌柜的客气。你别担心姑奶奶们说你。舅母那边,自然有我。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如若不然,沾亲带故的都来随手拿了就走。咱们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胡掌柜的听了,知道这位大姑娘真心想给钱。这才笑着说生受了。叫伙计请奶嬷嬷下楼验银票。奶嬷嬷临走时还问:“大姑娘,咱不多挑几件?” 大公主笑着摇头,“家里什么首饰没有。今天来,不过是替母亲、父亲挑些礼物罢了。”说完,冲着奶嬷嬷眨眨眼。 奶嬷嬷会意,笑着跟伙计下楼付账。胡掌柜亲手将两把同心锁分别放到檀木盒子里,包好送上。大公主接过来,看包装精美,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问:“大多店铺,首饰上都有自己标识。不知金镶玉是什么?” 胡掌柜恭敬回话:“回大姑娘,是六瓣梅花。” 大公主听了,点点头,怪不得,皇额娘的首饰上,除了内务府监制的,都有梅花标识。闲话稍时,奶嬷嬷便付账回来。看看窗外天色不早,大公主笑着谢了胡掌柜,扶着奶嬷嬷,带着宫人、侍卫下楼回宫。 走到大门前面,迎面一位老夫人,左边扶着丫鬟,右边一位二三十岁的长衫男子恭谨护着。身后跟着几名家人。大公主身后侍卫一看两边要撞上,几步上前就要开路。大公主略微垂眸,召回侍卫,小声吩咐:“出门在外,要尊老爱幼。比不得家里胡来。还不退下,让老人家先过。” 声音虽小,左右人可是听的清楚。胡掌柜急忙笑呵呵对大公主拱手。那长衫男子与老夫人对视一眼,隔三步开外,笑着道谢:“多谢姑娘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公主低头避开。奶嬷嬷上前回礼,“我家主子说了,尊老爱幼乃是美德。不需谢。”说着,护着大公主出门。 胡掌柜紧跟着恭送,回头招呼来人,“曾老夫人,曾大人,您里边请。” 大公主在马车上不经意听见,问奶嬷嬷:“刚才那一家,是曾国藩曾公家人?” 奶嬷嬷摇头,“大概是吧。前年元旦,主子娘娘宴请命妇。奴才瞧着,那位老夫人就是曾公夫人模样。” 大公主点头,“想必那位男子,就是曾纪泽大人了。”三十来岁就会六国外语,果然是个刻苦的。 大公主感佩一番曾家家教,坐车回到宫中,换了衣服,趁着午膳刚过,康熙还未午休之时,打听明白梅梅不在养心殿,拿着如意心锁来到养心门外求见。 康熙听说大公主来了,怕这孩子有什么急事,立刻宣进来。大公主扶着奶嬷嬷进入大殿,对着康熙行礼问安。双手捧上盒子,略有些腼腆地说道:“皇阿玛,这是皇额娘送您的一件小礼物。”说着,小心呈上来檀木盒子。 康熙瞥一眼,也不说接,淡淡问道:“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呀!” 大公主呵呵笑笑,嘴里道:“皇阿玛怎么忘了,十七年前的今日,乃是皇额娘册封为后的大喜日子。皇额娘怀着小弟弟,不好出门。今日女儿去请安,特意叮嘱女儿,到宫外首饰铺子里,去打了两把同心锁。一把送来养心殿,一把留在永寿宫。” 康熙依旧不肯接,“刚才她来送饭,怎么不提。反而让你跑这么远来送?哼,分明是没诚意。” 大公主没辙了。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喃喃着回话:“儿臣想,皇额娘大概——不好意思吧?” 康熙抬头,看大公主急的一头汗,脸上也绷不住,淡淡笑了。吩咐崔玉贵接过盒子,放在龙案一边,嘱咐大公主:“过几天就要走了。第一次出远门,凡事都要小心。东西要带够带全了。都是咱家船队,别怕麻烦,不好意思。现在图省事,到了海上,万一缺这个少那个的,可别哭鼻子。”说着,对着大公主点点指头,自己先笑了。 大公主看康熙有了笑模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对着康熙福身行礼,嘴上回答:“放心吧,皇阿玛,不会的。皇额娘都说,女儿长大了呢!”说完,笑嘻嘻告退,到永寿宫忽悠梅梅去了。 大公主前脚刚出门,康熙就伸手去解盒子上缠绕的五彩丝线。崔玉贵在身后看了,急忙殷勤上前,“万岁爷,奴才来吧。” 康熙冲他一瞪眼,崔玉贵心里一咯噔,赶紧收了手,退后几步,靠屏风站好。屏息敛气,装木头人。 康熙再看殿内其他侍从,一个个装的呆若木鸡似的。这才满意哼一声,解开丝线,打开盒子,一股清幽檀香淡淡泛开。入目乃是一把金镶玉嵌的如意同心锁。康熙笑了,捏起同心锁,放到手心仔细打量。玛瑙链子上,居然还有一把钥匙。取下钥匙,找到翠玉下方锁孔,轻轻探入一扭,啪嗒一声,同心锁开成前后两半。 赞叹一声匠人巧夺天工,康熙细看锁芯。呵呵,怪不得,拿起来时,好似金铃叮当。原来,锁内暗藏两颗东珠。取出东珠把玩一番,重新放回锁芯内,锁好了依旧放到盒子里。 站起身来,亲自找个多宝阁锁进去。事情办完,康熙拍拍手上丝毫不曾存在的尘土,暗暗琢磨:皇后首先示好,朕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呢? 原谅咱们的千古一帝吧。出于皇帝这个职业对女人选择的随意性与任意性,这包可怜的方便面至今为止,还真没多少跟老婆吵架后,哄老婆的经验。一面批折子一面琢磨,想了半个下午,康熙决定——找来小舅子问问。 帝后闹别扭,费扬古自然知道。本来心里挺着急的,想进宫来看姐姐。哪知道如花难产,生了三天三夜,总算平安生下个大胖小子。可叫费扬古又惊又喜,不顾嫡母、生母劝阻,硬是留在产房陪媳妇儿子。传召太监到了承恩公府,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小国舅胡子拉碴边换衣服边跑出来,张口就问:“是不是皇后跟皇帝打起来了?” 小太监哭笑不得,对着费扬古大千儿,“万岁爷有请。” 费扬古再问,可就问不出什么来了。 到了养心殿,磕头请安之后,听康熙遮遮掩掩说完,费扬古一颗心这才放下来,拊掌大笑,“皇上姐夫原来是因为这个跟我姐闹别扭呀!” 康熙叹气,“她居然,居然说朕靠不住。朕能不生气吗?” 费扬古摇摇头,“我姐姐从小就这脾气。看着和气,其实十分刚强。从小到大,大事小事她都是自己处理,很少求人的。好姐夫,难为她拉下面子,您就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了吧?做弟弟的给您鞠躬了。”说着,长揖到地。 康熙看了,心中残留的那股怒气消弭不见,伸手叫费扬古到近前,“朕不怪她。只是,既然她都先示好了,朕——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费扬古张张嘴,“不用吧?您是皇帝,只有别人迁就您的,哪有您迁就别人的。等会儿姐姐来送饭,您就跟没事儿似地,跟她说句话,不就啥事儿没有了?” 康熙听了,知道费扬古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摆摆手,“走走走,回家抱你儿子去吧!” 费扬古一缩脖子,一路嘀咕着出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封建皇帝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康熙听见他嘀咕,知道这位国舅素来这幅脾气,不好跟他计较。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坐辇前往永寿宫。 到永寿宫外,下了辇,问书海泉,得知皇后在后院歇着。康熙点点头,吩咐众人在外候着,没事不许到跟着,独自一人进后院,到皇后常居东屋外头,隔着窗户叫一声:“皇后?” 里头哐当一声,就听见衣服簌簌之声,康熙咳嗽一声,“皇后别忙。朕跟你说句话就走。前些日子,跟你闹别扭,主要是你不对,当然,朕也有不是。以后,朕会好好对你的。你性子刚强不肯求人,朕知道。朕只是想告诉你,外面的事,朕会好好处理。朕——会保护好你们母子几个的。朕——你要相信朕。朕不想再失去一位皇后。朕会好好保护你的。别生气了,朕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朕觉得,在你心里,朕不重要。呵呵,其实,皇后是喜欢朕的,是吧?” 沉默等了半天,不见里头回答,康熙摸摸鼻子,“你不好意思,朕知道,朕知道。好好歇着吧。歇着吧。” 顿上一顿,转身踱步出了后院。刚刚来到前院,就见大公主与祺妃,一左一右扶着梅梅进来。后面跟着一串宫人。书海泉缩着脑袋,躲在门后。 三人看见康熙,急忙行礼。康熙盯着梅梅看了看,吸口气,问:“你不是在后院歇着?” 梅梅本来不想搭理方便面,奈何人家问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不答,便款款笑说:“刚刚出去。给大公主挑衣服去了。皇上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康熙听了,没接话,转身回后院。梅梅不解,带着大公主、祺妃在后面紧紧跟着。刚进二门,就见康熙堵着东五间门,二公主带着奶嬷嬷,挨门扇站着,缩成一团,头也不敢抬,只顾得上挨挨蹭蹭,躲在奶嬷嬷怀里对手指。小模样娇娇弱弱,好不可怜。 梅梅扶着肚子,慢慢走过去,陪着小心问康熙:“怎么了,你?” 康熙转身,掩不住满心羞恼,看见梅梅语带担忧、欲言又止,强忍了忍,弯腰抱起二公主,丢下一句:“你怀孕身体不便,从今天开始,朕带孩子!” 话音未落,落荒而逃。 二公主趴在康熙肩上,欲哭无泪。嗷嗷,皇阿玛,儿臣不是故意盗听您表白的啊!千万别把孩儿圈起来呀!哇哇哇! 95、独晋发江 公主出使 眼睁睁看着康熙不由分说抱起二公主,逃也似的飞奔而去,梅梅与祺妃面面相觑,“万岁爷今天是怎么了?” 祺妃扶着皇后,张口问奶嬷嬷:“出什么事了?” 奶嬷嬷红着一张脸,一个劲儿摆手,“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梅梅看问也问不出来,摆摆手,“去伺候你们小主子吧。” 奶嬷嬷答应一声,如临大赦般溜了出去。祺妃摇头,这都什么规矩。当着梅梅的面,不好训斥,只得掩在心里。 唯独大公主略微猜出一些梗概,暗道不妙。扶梅梅进屋,略微说了几句话,便借口准备行李,出了永寿宫,往慈宁宫后转上一转,扭头奔向养心殿。 通报过后,小太监引路,进了大殿西间,就见二公主趴在炕头上,抱着个布老虎,一下一下戳着,百无聊赖。奶嬷嬷护在一旁,时不时递块点心,小心伺候。 康熙坐在龙案前看书,瞧见大公主来了,笑着免了礼,问:“行李可收拾好了?路上衣服、药物可别少带了。海上风大,仔细着凉。” 大公主一一应下。陪着康熙说会儿话,带二公主玩一会儿布老虎。挨到出门时候,也没好意思问起方才永寿宫一事。 带着心事回到公主所,贴身女官捧着檀木盒子上来问:“小主子,这个盒子主子娘娘忘在咱们院里,您看,是不是现在送去?” 大公主一瞧,可不就是另外一把同心锁?迟疑一刻,“本宫没给皇额娘吗?” 女官笑着回答:“小主子给主子娘娘时候,主子娘娘正忙着跟祺妃娘娘给您挑选布料做披风,随手放在一边。想是走时候忘了。” 大公主撇嘴,“罢了,让小刘子送过去吧。” 女官躬身告退,出去找太监小刘子。奶嬷嬷打帘子进来,笑问:“过两天就要动身了,小主子还有什么东西要预备的,好提前找找。” 大公主叹气,“本宫还能缺什么东西。唯一担心的,就是父母了。” 接下来几天,大公主忙着准备出行,跟外语老师熟悉欧洲风俗、国情,顾不上撮合帝后二人。梅梅与康熙接了大公主送来的同心锁,有心和解,奈何双方都拉不下面子,只是见面淡淡说句话。永寿宫与养心殿之间,依旧乍暖还寒。 唯独可怜了二公主。圈在养心殿多时,不能回永寿宫,生怕她一张小嘴,胡说八道,成了传话筒。可惜康熙政务繁忙,纵然有奶嬷嬷静心照管,哪里比得上“亲娘”。半夜哭闹几通,康熙起了几次。到后来,康熙烦了,直接丢给奶嬷嬷,自顾自睡觉去了。二公主见哭闹无用,只得老老实实睡觉。白天醒来,无人陪着玩耍,干脆爬到康熙膝上,陪着老爹一同看折子,顺便撒两泡嘘嘘泡泡“方便面”,以示抗议。 半路出家的奶爸苦不堪言,碍于一言九鼎,只得干熬着。 终于,大公主出发日子到了。帝后二人亲自送到神武门外,礼部、外交部官员及其有品级家眷于神武门外分两列恭送。大公主戴着帏帽拜别父母。祺妃陪在皇后身旁,丽贵妃也得了圣意,解了禁足,得以出门送送闺女。看见女儿容姿焕发,对着自己行礼拜别,丽贵妃情不自禁流下泪来,嘴里道:“儿啊,一路顺风!” 大公主微微抿嘴,“多谢额娘,您也保重。”说完,又对着祺妃行礼,“祺额娘保重身体。”说完,拍拍二公主,不顾二公主依依呀呀叫着死活拉着不舍,转身上车登船去了。 丽贵妃终究还是抽抽搭搭流泪。祺妃见状,轻轻上前拉上一把,叫她到后头哭去。梅梅斜眼看二人一眼,望着大公主车驾在曾纪泽、丁汝昌等人护送之下辚辚远去,慢慢说道:“小时候,每次出远门,母亲都不肯送我。以前不懂事,以为她不在乎。等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什么叫做不舍。”说着说着,眼角边湿润了。低头摸摸肚子,自嘲一声。 康熙在身旁听了,跟着笑笑,趁众人不备,悄悄伸出手来,握住梅梅小腹上一双手,轻声叮嘱:“朕会好好待你的。” 梅梅低头,“嗯”上一声,小心解释:“我——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自幼刚强惯了。有些事,只要我自己能解决,就不希望给你添麻烦。”顿上一顿,接着说,“更何况,生孩子这等事情,你也帮不上忙。我会好好保护自己,顺顺利利生下孩子。我是你的妻,我不希望将来万一难产,再次将你置于两难境地。我需要锻炼自己,不能事事都依赖你。” 康熙听了这话,半晌无语,最后问了句:“需要朕做什么?” 梅梅抬头,笑着回答:“我身怀有孕,精力不济,麻烦您帮着带孩子吧。”说着,冲二公主笑上一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扭头看二公主,就见她趴在奶嬷嬷怀里扭来扭去,吵着闹着要跟大公主一同出使欧洲。扶额无力:就知道,这母女俩都不是什么善茬。 大公主坐车,到天津登船,一路南下,经渤海、黄海、东海、南海,一路上,陆续有商船加入,一同进入太平洋,转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大西洋,首站大不列颠。头半个月,晕船晕的厉害。奶嬷嬷、女官们都吓得不行。好在到广州后,上岸逛了逛街,大公主便身轻体健、精神焕发起来。 曾纪泽见状,抹了一把冷汗。趁大公主身体好,隔着屏风,把国内商队要跟随一同出使之事说了。 大公主疑惑,“曾先生,我们是代表朝廷去的。带着商队,合适吗?” 曾纪泽笑答:“公主有所不知,咱们此次出使资费,朝廷并未出一文钱。全都是这些商队得知消息,自发赞助的。带着他们周游欧洲列国,一来,是表彰他们为国家做的贡献。二来,借着朝廷威望,帮着打通商路,朝廷也能多些税收。此为商战,也是朝廷这些年所提倡的。” 大公主闻言颔首,“听母后说过,打仗也分多种。原来,商战也是国力比拼呢!” 曾纪泽点头,“公主说的是。真正打仗,耗费国力,甚至还会有所牺牲。若能从商业、文化上着手,乃是上上策。” 大公主点头,“是这么个理。”想了想,笑着说,“既然如此,本宫倒有一事要托付曾先生。” 曾纪泽急忙躬身,“臣不敢,请公主吩咐。” 大公主笑笑,“趁这几日,咱们在广州停留。先生到广州城中,寻家好酒楼,代本宫宴请那些出资商家。一来,表示朝廷表彰之意。再者,提前增进了解,路上有了什么事,也好商量。至于花费,稍后本宫命人送去。” 曾纪泽还要推辞,说这事怎么能让公主出钱,理应公款消费。大公主一摆手,“就这么说吧。”话音一落,早有女官出来送客。 曾纪泽无奈,只得躬身告退。出了公主房门,曾纪泽摇头淡笑,没想到,天之骄女,做事不骄不躁,温润和气,还挺有大家风范的。 那是,清朝的公主,能跟汉唐公主一样吗? 曾纪泽办事迅速,第二天,就在狮子楼以和硕荣安公主名义,宴请各地赞助商。各家东家一听,公主宴请,那咱们地回席呀。于是乎,各家女眷聚齐商量一下,出了帖子,请公主赴宴。 大公主高高兴兴接过帖子,点头应允。再仔细扫了一眼具帖名单,一张俏脸啪嗒一声沉了下来,“奶嬷嬷,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本宫乃是庶出,正房太太不好出面,故意找些个八大胡同里出来的姨太太,陪席呢?”皇额娘说的一点儿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 奶嬷嬷上前一看,可不是,十三家宴请,只有三家晋商是正房太太出面具名。其余的徽商、粤商,居然都写明是“如夫人”。其中一个,竟然直接标明赛梦露!不是八大胡同红牌,还是哪个? 奶嬷嬷生气了,岂有此理。不等大公主吩咐,拿着帖子就找曾纪泽去了。听奶嬷嬷气势汹汹说完,曾纪泽登时就急了。 嫡庶之分,在曾家并不明显。曾国藩唯一的小妾,还是因为曾国藩身患牛皮癣,夜里睡不着,娶来专门给他挠痒痒用的。没有庶出兄弟,曾纪泽本人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听奶嬷嬷说完,才知道这件事赞助商们做的不合适。就算你们平日应酬都是姨太太出面,也不能找个没名没分的,跟人家天家公主坐一桌。 赶紧给奶嬷嬷赔不是,再三保证,此事一定妥善解决。奶嬷嬷这才哼哼着回去复命。 曾纪泽找来那些个徽商、粤商,一番严辞之下,那些人赶紧回去请正房太太出门。实在是老家离的远,一时请不来的,就请来娘家出嫁的姑奶奶,代为作陪。有个粤商脑筋转的快,家里那位糟糠拿不出手,不是还有嫡亲闺女吗?跟大公主年岁相仿,叫她去,说不定,还能跟公主殿下交个手帕交。 这一招还真是走对了。大公主虽然处事沉稳,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见了大妈、大婶年纪的,不过是说些场面话。见了十六七岁的潘莉枝,则是十分投缘,叫她坐在身边,一面吃,一面说些小女儿闲话。 一顿饭下来,大公主与潘莉枝已经无话不谈。得知潘莉枝在广州教会学习葡萄牙语、英语,亦有心出海见见世面,大公主更是高兴,“本宫这里正好缺个葡萄牙翻译。老是麻烦曾大人也不好。若你父母同意,不妨与本宫一同出使。一切待遇,按四品大臣家眷,可好?” 潘莉枝想了想,决定回去问问父亲。第二天,潘友渡亲自送女儿并一个丫鬟连同一大堆行礼,来到公主船下,对着曾纪泽说了一大堆场面话,无非是十分荣幸、祖上积德之类。 曾纪泽支应一番,送潘友渡回去,安排潘莉枝到公主舱内陪伴大公主。等诸事妥当,摇头苦笑,才说大公主性子沉稳,一会子又闹小孩子脾气。这多了一对主仆,路上,不知要多出多少事来。 大公主可不管这些。趁着尚未,提笔写家书。详细说明一路见闻,并将赞助商请客一事仔细描述一番。将信交给广州布政使夫人,请她代为送京。收拾一番,站在船头,与前来送行的官员命妇百姓告别。 曾纪泽站在大公主身后,看着船上烟囱冒出黑烟,顺风飘远。平静的海面上拖曳荡漾着一道道波纹。海岸逐渐望不见,海鸥叫着飞远,海风渐渐大了起来。大公主一身红色披风,随之飘荡。走上前来,隔三步站定,拱手劝道:“公主,浪大了,请回舱内吧。” 大公主扭头,帏帽被风掀起,堪堪露出半张俏脸。曾纪泽不敢直视,赶紧低头。大公主微微一笑,“先生不必惊慌,本宫恕你无罪。” 曾纪泽低头,“谢公主。外头冷,请回舱吧。” 大公主望望远处一线海岸,点点头,感慨:“母后常说,趁着年轻,要多去外面走走,见见世面。不然,一辈子都困在四方院子里了。出来以后,本宫才知道,那个四方院子,是多么让人依恋。” 曾纪泽抿嘴,到底还是个孩子。 大公主本来也不指望曾纪泽应承什么,自嘲笑笑,“听莉枝说,他们家女人也是成天困在家里。看来,皇额娘建女校是对的。本宫听说,欧洲也有女子执政,有女公爵、女王、女皇,对吗?” 曾纪泽点头,“正是如此。” 大公主点头,“回去吧。”转身扶着奶嬷嬷进了舱门,跟莉枝说话去了。 曾纪泽直起腰,心中嘀咕:什么意思? 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经过印度之时,听闻印度乃是英国殖民地,大公主歇了上岸心思。印度总督夫妇得知东方公主路过,特意坐轿前来拜见。大公主吩咐曾纪泽,“你去招待吧。小心些,印度这地方,曾经是东印度公司向我国走私鸦片的中转站。” 船队补充给养之后,临时,印度总督夫人送来一尊佛像。大公主打眼一瞧,摆摆手,“纯金的本宫多的是,一个镀金的,就想讨好本宫?”随意交给曾纪泽,叫他处置了。 曾纪泽无语,带着佛像出来,随手交给侍从,“收好了,等到大不列颠,交给他们的主子。” 船队刚刚到达英国港口,大老远的,就见海岸上,一群人翘首相迎。曾纪泽上前提醒:“公主,英国储君维多利亚公主来迎接您了。” 大公主点头,拉拉帏帽轻纱。海风太大,吹的手指抽筋,竟然有些拉不住。曾纪泽看不过去,小声劝慰:“公主不必紧张。维多利亚公主长的没您好看。” 96、别盗文了 满汉一家 曾纪泽说完,恭敬退后,让女官们上前,好生护着。 大公主咬牙,“好你个曾老头儿!” 梅梅摸着肚子,靠在炕上,康熙抱着二公主,一起听大阿哥载淳读大公主家书。听到这里,梅梅笑了,问:“那个维多利亚公主长的真不好看?” 载淳迟疑一声,笑着回话:“谁能比得上咱们天家公主国色天香呢!”说着,瞥一眼梅梅肚子,要生女儿,一定要生女儿! 不得不说,老天有时候真是眷顾杏贞母子二人。载淳祷告两次,要皇后生女儿。到了年底,梅梅还真在永寿宫生下一对双胞胎。括弧:全是公主! 永寿宫院子里,康熙与二公主一大一小互相对着,苦了一张脸,连连叹气:“不是说生男生女概率各占一半吗?好歹有一个带把的吧?” 重华宫、阿哥所齐齐松了口气。万里之外,大公主正在德国做客,收到家信,不由皱眉:怎么又是妹妹? 葆初从军事学院赶来大使馆,等着拜见大公主。得知此信,找个没人地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皇阿玛,您老儿也有今天呐?等着吧,第四个保准也是公主。哇哈哈! 可惜,没过半天,葆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欧洲世界里,这位神秘东方的公主——和硕荣安公主一行,获得了空前的轰动。每一个国家王室与平民都拥挤上码头、街头,等候在剧院、博物馆及沿途,希望能一睹东方公主仪容。据路不透社与泰六士报报道,和硕荣安公主笑容可掬,亲切大方。一见维多利亚公主,就送给她一个镀金佛像,说是为了两国和平。 浪漫的法国人还特意为这位东方公主送上一万朵玫瑰,寓意这位美丽的公主如同玫瑰一般迷人,雾一般的面纱也遮不住她可掬的笑容。就连她身边的那位东方侍女,也是那么聪慧可爱。 潘莉枝看了这些报导,一一读给大公主听。大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要是在咱们国家,咱俩就成了街上疯跑的浪□□了。” 潘莉枝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们家那么多女的,也就三姨太太敢出风头。我娘和二娘都老实的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着,自己先嘲笑自己一番。 大公主点头,“我母后倒不反对我出门。只是我自己平日里也忙,没时间。再说,我也怕人说。” 二人正说着,马车慢慢停下,就听丁汝昌在外回报:“公主,大使馆到了,请公主下车休息休息。” 大公主点头,戴好帏帽,扶着潘莉枝下车,眼睛轻轻一瞥,瞅见丁汝昌身后,一个少年直身而立。一身学院军装,煞是齐整。微微点头,“是大阿哥伴读——阿鲁特葆初吗?” 葆初见大公主向自己看来,急忙躬身行礼。嘴里不忘恭喜:“大公主喜得一双妹妹,奴才葆初这里恭贺了。” 大公主听了,干笑一声,“多谢了。” 说话间,驻德大事谭若麟夫妇及参赞率大使馆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一行人将要行跪拜大礼,早有女官上前拦住,“公主有命,出门在外,入乡随俗,各位请行屈膝礼。” 谭若麟夫妇这才按礼参拜,扶公主入馆内休息。 安定下来之后,自然就是大公主在德国各项行程安排。跟德国进行商务谈判等事,自有谭若麟与曾纪泽率各商家负责。大公主只需带着谭夫人、潘莉枝四处吃吃饭、参加参加舞会,露个脸儿,表示一下东方皇室对德国皇室的友谊即可。 见识过法国人浪漫与热情,面对德国众男子追捧,大公主与潘莉枝应付起来,已能游刃有余。潘莉枝拜托谭夫人好生照顾大公主,自己随着一位德国公爵,一同滑入舞池,翩翩起舞。一袭百褶裙,犹如一朵茉莉花,给香郁芬芳的国度,平添一丝清新亮丽。 谭夫人扶着大公主感慨,“潘姑娘那条珍珠腰带,点缀的可是恰到好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公主微微一笑,小声问道:“以前舞会上,夫人也接受外国大人们邀舞吗?” 谭夫人含笑点头,“入乡随俗,为了两国邦交,有些礼仪,是必不可少的。” 大公主点头,“合该如此。” 正说着,又一位绅士前来邀请谭夫人。夫人刚要以陪伴公主为由推脱,就听大公主笑劝:“夫人尽管应邀,可别为了本宫,拒绝这位大人的美意。” 谭夫人听了,只得告罪,搭手走了。 大公主看身边只剩下几位贴身女官,暗暗放心,小心搜寻,看见葆初正与几个德国军官说话,叫来女官,让她们设法拐走那几个军官。等到葆初落单,这才整理衣裳,微笑上前。 曾纪泽一面与德国官员接洽,一面留神公主这边动静。见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女官,有心上前照顾。冷不丁瞧见公主朝葆初走去,暗暗放心。 哪知,没过一会儿,正说到两国通商互惠之事,就瞧见大公主捂着帕子,甩开女官,顺着人少之处,开门往后花园去了。女官在后面紧紧跟着,担心引人注意,不敢大声叫喊,只得抱着披风出门跟上。 曾纪泽放心不下,对德国官员打个招呼,快步走近。只见葆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隐隐约约还有三道指印,曾纪泽张张嘴,最后还是问:“没事吧?” 葆初咳嗽一声,小声说道:“大姑娘真难伺候!” 曾纪泽苦笑,“谁叫你得罪人家。”说着,扭头去寻公主。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把公主给弄丢了,后果可是没人担的起。 葆初自知闯祸,紧跟在曾纪泽身后,小声说明:“你不愿得罪人家,你去尚主啊!” 曾纪泽扭头,看葆初一眼,猛然想起这位出身蒙古贵族,按皇家祖制,是有资格尚主的。再看看他脸色三道指引,一时间哭笑不得,“你呀!这种事情,圣旨一下,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这会儿先把她得罪了,往后,有你罪受。” 葆初冷哼,“那不见得。”什么年代了都,老爷子还不至于牛不喝水强按头。 二人寻到后花园外,迎面出来大公主与女官主仆二人。大公主脸上白白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女官手里拿着披风,一路小跑,好容易才把披风给大公主披上。 见曾纪泽、葆初寻来,大公主对着曾纪泽吩咐一声:“时候差不多就回去吧。深更半夜的,叫人知道了笑话。” 说完,瞪葆初一眼,带着女官回大厅去了。 曾纪泽一头雾水,扭头看葆初,“你刚才说什么了?” 葆初摸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没什么,就跟她说,我跟你有短袖分桃之嫌。”说完,不等曾纪泽反应过来,一溜烟逃了。剩曾大公子一个人,立在后花园门口,好一阵风中凌乱。 大公主在西欧转了一圈,又趁着这两年欧洲尚未发生大动乱,还算和平时期,到丹麦、俄国拜访了两位著名的女皇陛下。搜集了一大堆书籍、特产,各地风景名胜游历一番。 等曾纪泽带着商队换了不少货物,装满一船又一船,大公主寄往家中的书信,已经存了满满一个箱子。梅梅坐完月子,得空收拾东西,翻出大公主家书一封一封细看。越看越不对劲,怎么“曾纪泽”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趁着康熙来永寿宫吃饭,梅梅看他还算高兴,赔着小心说了。说完自己先叹口气,“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平日里见的人少。曾纪泽又是个满腹经纶、能言善辩的,可别是——” 康熙一听这话,哈哈笑了,挥退众人,一胳膊抱起三公主,一胳膊抱起四公主,当笑话似的,把葆初那日来信说了一番。 梅梅听了,哭笑不得,“葆初这孩子——他,他也太逗了。” 康熙笑着摇头,“咱们家公主虽然多,奈何这几个年纪都小。难得大公主这么贴心孝顺,她就算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事情不大,随她去吧。只是,固伦荣寿公主马上就十七岁了。重华宫是个什么意思,有人选了吗?” 梅梅叹气,“还说呢。也是这孩子命苦。前两年,六福晋都跟我说好了,要许给六额驸景寿家志瑞。结果,才叫来富察老夫人说了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志瑞就病了。延医问药大半年,还是没撑过来。也是这孩子没福,尚不得咱们家公主。六福晋当着我的面哭了几回,我劝她,说荣寿公主还小,暂且再等等。接着就是咱们大公主出使,三公主、四公主出生。闹的我也没了精神头。过两天,这边抽开身了,我再问问。” 康熙点头,“是该如此。荣寿公主虽然不是咱们亲生的,好歹也算咱们养女,叫咱们一声皇阿玛、皇额娘。嫁妆上,你多操心,万不可委屈了她。”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三公主、四公主闭着眼睛打哈欠,心有灵犀嘀咕:老六家的你哭什么哭,爷在娘肚子里听着都半烦。省得你家闺女守寡,还不乐意了咋滴? 不说两个小公主整日里吃吃喝喝,恨不得日子永远这般无忧无虑。时间仍然如同流水,不随个人意志为转移。眨眼间,两位公主抓周日子就要到了。 大公主带着船队,把欧洲各国游了个遍,终于平复了受伤的心灵,决定回航。颠簸数月,总算回到广州码头。放潘莉枝下船,嘱咐她有空一定到京城找自己玩。闺蜜告别之后,大公主瞪曾纪泽一眼,“看什么看,回京。” 曾纪泽心中有气不敢发,低头拱手称是。大公主冷哼一声,径自回舱。 丁汝昌在后面看了,小心凑上来,“曾大人,咱们不下船补充给养了?” 曾纪泽看丁汝昌一眼,恨铁不成钢说道:“将在外!” 说完,不等丁汝昌说话,曾纪泽扭头回办公室去了。 公主舱内,奶嬷嬷赔笑奉茶,心疼劝道:“小主子别哭了。葆初不是说了,那天他是跟您开玩笑的,他跟曾大人,一清二白,没一点儿关系。” 大公主无声流泪,推开茶碗,“我就是想哭,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哭不哭?” 奶嬷嬷叹气,坐到公主身边,替她抿抿头发。从小奶大的孩子,大公主心里想什么,奶嬷嬷怎么会一分不知。隔了半天,看大公主收了眼泪,这才附耳劝道:“小主子不用难过。您回去以后,给主子娘娘做一道菜,兴许,打动了主子娘娘,兴许,就能心想事成了呢?” “做菜?什么菜?” 奶嬷嬷微笑,“满汉一家。” 永寿宫内,梅梅忙着给三公主、四公主准备抓周礼物,冷不丁打一个喷嚏。二公主拍手叫道:“准是大姐姐想皇额娘了。” 梅梅捏捏二公主鼻子,“就你知道!”不会吧,大妞想我,我怎么反而觉得后脊梁一阵寒风,冷飕飕滴捏? 97、别盗文啊 后母难为 大公主乘船沿海,途径各地城市,偶有停留。每到落脚之时,都不忘给父母写信,说些沿途见闻。因大公主观察细致,对百姓民生也肯留心,她的很多家信,都成了康熙了解沿海状况的一个渠道。 然而,随着大公主家书中,越来越多提到曾纪泽,梅梅心中越发不安。就连康熙与载淳,也意识到“曾先生”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高的有些不正常。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终于等到大公主回到天津码头,弃船上岸,乘马车回京。十里铺外,礼部、外交部相应官员便携家眷相迎。和硕公主仪仗全副摆开,沿御街缓缓行进。户部侍郎兼直隶总督李鸿章、户部满侍郎荣禄与郑亲王肃顺、大阿哥载淳迎至城门外。 肃顺、载淳奉命护送大公主回宫。李鸿章与荣禄则是接了曾纪泽与众商户,回户部衙门交流工作。 大公主掀开轿帘一角,看见曾纪泽与李鸿章、荣禄二人马下寒暄,不经意间,似乎往公主仪仗这边看了一眼。大公主急忙放下轿帘,按按脸颊,吩咐外头:“走吧。别让皇阿玛、皇额娘等急了。” 肃顺年纪大了,坐轿跟着公主轿子后面。载淳则是骑马护在轿旁,对曾纪泽、李鸿章三人拱手,三人急忙作揖还礼。载淳这才点头,护送公主回宫。 沿途百姓夹道,争相一睹天之骄女仪容。甚至有八旗子弟坐到街上二楼,抱着茶壶,虚掩了窗扇,一个劲儿嘀咕:这位公主会挑什么样的额驸?要知道,到国外转了一圈,镀金之后,这身价——可就不一样了么! 曾纪泽与众商家恭送公主仪仗走远,这才跟随李鸿章、荣禄来到户部衙门。劳累多日,终于踏上故土,将在国外所签各项互惠通商条约呈上。李鸿章与荣禄拿回去研究审核。回外交部报备之后,太阳已经落山。跟几位同僚约好,过几天休沐,鑫狮麟二楼雅间聚聚。说笑一通,曾纪泽总算得以回家,拜见父母。 曾国藩听见长子回来,在书房见儿子。看着这孩子一身风尘仆仆,脸庞比之出使之前,略显消瘦,心中心疼,嘴上却不肯说出来。只嘱咐长子,修身养性、治国齐家,一日三省吾身,不可懈怠。 曾纪泽站着听了,恭敬应下。 父子俩一时无话,隔了一会儿,曾国藩问:“你跟大阿哥——什么时候有交情了?” 曾纪泽疑惑:“孩儿从来不与皇子阿哥们来往,纵然今日见面,也不过是君臣之礼,面上情。并无什么交情啊。” 曾国藩听了,心知儿子素来沉稳,还是放心不下,叮嘱道:“这话不是咱们做臣子的该说的。前几年,上头立了西边那位,多半是因大阿哥年幼,上头又体弱。几年过去,上头再也没得过大病,听说,偶尔还能到布库房去打两圈儿。大阿哥年纪越来越大,虽然才能还不显,然为人仁孝敦厚,颇有贤名。自从桂良老大人、惠亲王去后,西边权势,这两年越发少了起来。上头是什么意思,咱们做臣子的,看着就是。若是妄自揣测,就是乱仗打死,也不为过。尤其咱们是汉人,更不容易掺和进去。不管哪边有意拉拢,你都要记住,咱们对朝廷,对上头,都是忠心耿耿。明白吗?” 曾纪泽听了,认真答应,“父亲放心,咱们效忠的,自然是天子圣上。” 曾国藩听了,满意地点头,“好容易回来了,在家好好歇歇。到后堂去看看你娘亲兄弟,跟孩子们吧。” 曾纪泽应声,又跟曾国藩说了几句话,这才躬身告退。到后堂拜见曾夫人,几个弟弟也早就等候着大哥。母子兄弟见面,少不得拥抱痛哭。 稍时,众兄弟劝住曾夫人,母子坐下说话。曾纪泽命随从取来捎回的各国特产,献给父母,分给兄弟们。 谈笑间,曾夫人拉着几个长房孙子,叫他们给曾纪泽磕头。大的还好些,最小的那个,曾纪泽出使时候,才不过三岁。一年多没见父亲的面,早就没什么印象,躲在曾夫人身边,扭捏着不肯出来。 对几个孩子,曾纪泽心中有愧,柔声细语,好一阵哄劝,小家伙这才肯张口叫爹。叫完爹,就问娘在哪儿?娘怎么没跟爹爹一块儿回来? 这么一问,曾夫人又是一阵落泪。媳妇难产没了。身后留下几个没娘的孩子,爹又常常不在身边,看着当真可怜。 看着天色不早,哄孙子们回去休息,曾夫人拉着曾纪泽的手,小声问道:“眼下,你媳妇去了四年多了。房里总没个人管着,也不像样。你这个年纪,找高门大户不容易,找个寻常人家,总还行。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跟娘说说,娘好给你踅摸踅摸。” 曾纪泽低头,想起连日来,帏帽下半遮半露那双眸子,微微叹气,“孩儿不孝,让母亲操心了。按理,应该再娶一个,代孩儿侍奉父母跟前。只是,”说着叹口气,“孩儿实在是怕委屈了您的几个孙儿。尤其三儿,还不到五岁。毕竟,后娘再好,哪里比得上亲娘?”说着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曾夫人听了,陪着哭了一阵。不敢再提。 心想过些日子,跟老伴说说。大不了,挑个厚道人家闺女娶,哪怕不是官二代,咱也认了。本来么,老伴家里,不也世代务农么? 曾夫人想的美,可惜天不随人意。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就有宫里小太监前来传话,说永和宫丽贵妃请曾夫人进宫说话。 曾夫人得了消息,既惊且疑。小太监则是一个劲儿催促,请夫人更衣进宫。 曾夫人百般无奈,带着媳妇们回内堂商议。丈夫儿子为官清廉,没有外快,一大家子靠那点菲薄俸禄,勉强度日,哪有什么余钱打赏?不得已,曾国藩小妾名妙莲,主动取出压箱底的一块布料,拿到外头当铺典当,这才塞给小太监,解了燃眉之急。曾夫人婆媳得以缓了口气。 换好衣服,媳妇们送出门外,曾夫人叫来妙莲,拍拍她的手,小声说道:“好孩子,在咱们家,苦了你了。等将来,老身跟老爷,定然不会委屈你的。” 妙莲听了,咬着嘴唇滴下泪来,嘴里笑说:“家中贫困,无粮度日,这才卖女。若非夫人,妾身如今身在何处,尚不可知。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妙莲不苦。只是夫人此行,务必小心在意。天家贵地,可比不得家里。” 曾夫人点头,扶着媳妇上了马车,跟着小太监一路进了神武门。 因是贵妃传见,到宫门口没怎么等,就有小太监领着进去。顺着宫巷,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远,方才进入一座宫院。曾夫人抬头,看清匾额上写明“永和宫”,这才屏气敛神,小心翼翼迈步进来。 正殿内,丽贵妃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曾夫人,不等她行完大礼,连忙笑着亲手扶起来,嘴里道:“本宫这几年也懒了,越发懒怠走动。上次见夫人,还是三年前呢。今日再见,夫人精神,倒比之前更加焕发了。” 曾夫人诚惶诚恐,连道娘娘谬赞。 丽贵妃笑容满面,拉曾夫人一同坐下,命宫人们取来瓜果点心,请夫人一一品尝。 丽贵妃如此热情,曾夫人越发不安,有心说跟您不熟,没那个胆子。东西也不敢多吃,也不敢不吃,伸出手指,捏了一块核桃酥,小心翼翼掰开一块,放进嘴里,嚼上一嚼,赶紧咽下,嘴里不住称赞味道鲜美。 丽贵妃冷眼瞧着,心中一阵鄙夷:到底是汉人南蛮子,上不得台面,我家闺女,怎么能嫁到你家,委委屈屈做继室后娘? 心中不屑,脸上可不敢露出来。人家民族再不如自己高贵,官职功劳在那搁着,比之自家白丁满门,不知要强多少倍。平日里,就是万岁爷见了曾国藩,都十分尊重,皇后见了曾夫人,都亲自让座。丽贵妃就是再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能在咸丰后宫率先怀孕并平安生女,丽贵妃除了运气好,心智也不算差。跟曾夫呃亲亲热热聊几句,说说家长里短,看看大座钟,差不多两刻钟了,这才笑着开口:“说起来,夫人家里,姑娘都有人家了?” 曾夫人急忙回答:“是,都有人家了。” “哦!那就好。等姑娘们出嫁,夫人身边,有几位少奶奶帮衬,倒也清闲不少。” 曾夫人急忙笑答:“丽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妻家几位儿媳都是孝顺知礼的。” 丽贵妃抿嘴乐了,“曾大人挑媳妇的眼光,哪能错呢!哦,对了,这次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几个小儿媳尚无品级,大儿媳可是有诰封。怎么不带她一起来,也好跟本宫见见面,说说话。听说,大太太跟本宫年纪——差不多大呢!”说着,掩着帕子笑上一笑。 曾夫人不知丽贵妃为何发笑,只得老实回答:“回贵妃娘娘话,臣妻的大儿媳她,前几年不幸没了。”说完,低头不吭了。 纵然君臣有别,曾夫人也是有脾气的。丽贵妃那股不屑神情,掩的再好,也有一丝泄露。曾夫人低头抿嘴,一个劲儿庆幸:幸亏我们家小妾妙莲是个实诚孩子。要都跟丽贵妃这样的,后院儿还不早就闹翻天了。唉,真难为皇后娘娘,整天跟这些个狐媚子斗气。还是大公主她娘呢?哼! 丽贵妃听见曾夫人这么说,捂着嘴“呀”一声,不住惋惜:“唉,可惜了小曾大人正值壮年了。” 曾夫人听了,心中更加不屑:又不是你男人守寡,你可惜个屁! 曾夫人背光低头,丽贵妃看不清夫人表情,还以为老太太伤心,耐着性子劝慰一番。等曾夫人神色如常了,这才切入正题:“夫人啊,都说给人说亲,乃是积德。本宫今日既然遇上了,也想积回德。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刚刚十八,模样、性情都是顶好的。我的意思是——”嫁你家大儿子吧,省的我们家大公主成天惦记着。昨天奶嬷嬷来说,公主为他寝食难安,可不心疼死我了。 瞧瞧,亲生女儿嫁过去舍不得,侄女就舍得了。那也是,丽贵妃娘娘侄女,不过是没落八旗家女儿,若能嫁到曾国藩这等书香大官家,还算高攀了呢! 丽贵妃还未说完,就听外头有人通报,说永寿宫总管书海泉传皇后口信来了。 丽贵妃心下迟疑,当着曾夫人的面,立刻笑着说,“请。”不等书海泉进屋,自己先站起来。 曾夫人不敢怠慢,赶紧跟着站起来。 书海泉随永和宫宫人入内,小心看一眼丽贵妃,再看曾夫人好端端站着,这才笑着对丽贵妃打千儿,嘴里说道:“丽贵主吉祥!奴才传主子娘娘口信儿,问问贵主可有空?说大公主做了一道菜,请您去尝鲜。” 丽贵妃听了,连忙笑着点头,“有空,整日闲着,怎么没空?公公且先回去,本宫随后就到。” 书海泉笑着应下,再看一眼曾夫人,打着哈哈上前见礼,“给老夫人请安。刚才主子娘娘还说,您老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正想着什么时候请您跟承恩公府两位夫人一同来,给二公主讲讲贤文古训呢!” 曾夫人款款回礼,“劳主子娘娘惦记着。这些日子忙了一些。等改日有空,定来叨扰主子娘娘。”瞧瞧,到底是正宫皇后身边儿的,说话就是好听。哪像某个偏房,哼! 书海泉呵呵笑着点头,对着丽贵妃弯腰,“既然如此,奴才先回去了。外头天冷,丽贵主您多加件衣服。”对着曾夫人拱手,恭敬退出门外,自行走了。 不等丽贵妃开口,曾夫人留下一句:“臣妻先行告退。”恭恭敬敬行个礼,婉拒丽贵妃留饭,快步出了永和宫。 丽贵妃无奈,知道嫁侄女怕是不成了。好在经过这么一出,大公主对曾纪泽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八成也要死了。丽贵妃叹口气,对着窗外合掌,“儿啊,额娘都是为了你。你可不能耍孩子脾气呀!” 永寿宫内,书海泉到正殿回话,说丽贵妃答应,马上就来。曾国藩夫人已经出宫去了。 梅梅淡笑着点头,瞧瞧身边大公主。见她嘟着嘴不说话,好笑似的拍拍大公主胳膊,“儿啊,这件事,我跟你额娘是一样想法。不管怎么说,曾纪泽比你大了十多岁,又娶过两位太太,家中嫡出儿子,就有四个。大妞啊,后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听我一句话,啊!” 大公主听了,心中一时酸涩难忍,不敢哭出来,只得对着梅梅行礼告退。 梅梅是过来人,知道她一时难以想开,叫来奶嬷嬷,命宫人们小心伺候着,好好嘱咐一番,这才放大公主回去。 等到四下无外人,梅梅这才托着腮帮,看着桌上菜肴,苦笑着摇头:“满汉一家,不过是嘴上说说。满族统治者至于汉族百姓,那就是后娘跟前儿女的关系,哪能那么容易就理顺的?” 正说着,就见丽贵妃哭着从外面跑进来,拉着手苦求:“皇后姐姐不好了,大公主她——她私自出宫了。” 里间炕上,三位小公主互相对视一眼:哇,老四他世孙女果然厉害,光天化日大白天的,竟然当众闹私奔去!嗷嗷,走,瞧热闹去! 98、别盗了文 爱女心切 梅梅听了丽贵妃这话,急忙站起来,问:“刚才出去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出宫了,都有谁跟着?朝哪里去了?” 丽贵妃听了,急忙擦泪回话:“这事怨我。刚才见她,说了几句重话。她一生气,坐轿子往御花园去了。我还以为她去散心,哪知道,没一会儿奶嬷嬷派小太监回话,说公主拿着对牌出神武门了。奶嬷嬷不放心,与一个小太监、两个宫女跟着。派人送信,说公主往后海方向去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听了,安下一半心来,“有人跟着就好。你也别哭了,赶紧的,派老成侍卫,叫你身边得力人跟着,去把大公主请回来呀!”说着,叫来书海泉,吩咐他找一队侍卫来。并严令此事不得声张。 丽贵妃这才收了眼泪,跟着出去吩咐。 好在大公主性情平和,纵然一时糊涂出了神武门,到底没走多远。加上身边有人跟着,侍卫们没出去一会儿,就寻着公主。回到宫中,大公主自知失仪,到永寿宫请罪之后,自己回到公主所,闭门不出。 小女孩儿心思,最是难猜。梅梅放心不下,带着丽贵妃去看了几回。见大公主虽然难过,到底还知道分寸,每日里不过看书写字绣花,偶尔写写西游回忆录,待人接物还算有礼。渐渐放下心来,嘱咐丽贵妃留心,看八旗中可有哪几个文才品德俱不下于曾纪泽的未婚青年,多相看相看。年轻人么,选择多了,初恋什么的,自然就慢慢放下了。 康熙得知,也叫来大公主,抚慰一番,叫她安心在宫静养。父母亲自然希望能给她挑最好的。 大公主听了,忍不住流下泪来,“儿臣明白。儿臣身为公主,不能使性子。一切都听皇阿玛安排。” 她这么一哭,康熙跟着唏嘘不已。做长辈的,看着这么乖巧孝顺的孩子伤心,纵然铁石心肠,也不免动容。二公主更是兔死狐悲,扔掉手中布老虎,抱着姐姐胳膊哇哇大哭,好不伤心。大公主见妹妹难过,更是泪如雨下,抽泣不已。 姐妹二人哭的厉害,康熙劝了两句,回想自己做了几辈子皇帝,婚姻之事,大多不甚圆满。悲从中来,竟然也跟着抹起眼泪。一时间,养心殿内,啜泣呜咽,声声句句,入耳含悲。 崔玉贵守在门口听了,心叫不好,踟蹰一番,还是派小太监走小路赶往永寿宫,去请皇后来劝劝。 梅梅得了消息,顾不得坐辇,抱着两位小公主抄小路赶来。一进大殿,就大公主抱着二公主流泪,康熙在旁呆坐着。对着康熙行个礼,上前扶住大公主肩膀,“妞啊,不就是男人么?有什么好的。离了他们,还就不能活了?你为了他茶饭不思,可是没听说他为了你如何如何。你倒是想想,这样上赶着,值得吗?”说着,抱起二公主,点点额头,“你姐姐哭,也不说劝着。还跟着哭了。快出去,找妹妹们玩吧。” 三公主、四公主你拽着我,我拉着你,趴在门槛上,提溜提溜转着两只眼睛,咧着嘴看热闹。二公主趴在梅梅肩膀上瞅见,赶紧伸胳膊抹了眼泪,溜到地上,迈着小短腿儿出去,揪着两位小公主脖子,出去“玩”了。 殿内无人,梅梅看看大公主苦笑,“儿啊,皇额娘是过来人。说句实话,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曾为、为你皇阿玛迷恋过。可是孩子,你不能跟皇额娘比。我跟你皇阿玛是夫妻,无论如何依恋,都不过分。那曾纪泽呢?他可曾说过,如何喜欢你,对你如何舍不得?” 康熙抬头看梅梅一眼,没说话。 大公主低头抹泪,“他要是说过,孩儿哪里还会这么伤心?”纵然厚着脸皮,也要请您二老下旨,试上一试。 梅梅叹气,扶住大公主肩头,“那就听我一句劝。顺其自然吧。往后,你若还想出使,还想让曾纪泽跟着,就说一声。不想让他跟着,就别理他。感情的事情,要靠缘分。更何况,他是汉人,又先后娶了两位夫人。别的不说,父母亲怎么舍得你吃亏委屈呢?” 大公主听了梅梅软语抚慰,觉着虽然这些日子做了许多不合时宜之事,好在圣眷依旧,慈爱不减,一颗心渐渐放下。抬头看看梅梅,破涕为笑,很是不好意思站起来拉着梅梅的手小声撒娇,“女儿知道了。都是女儿小孩子心性,让皇额娘操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梅梅与康熙笑着对视一眼,揽过大公主,“这就对了。大妞记住,无论什么时候,父母亲身边都是你最值得依赖的港湾。” 康熙附和:“朝中青年才俊多的是。皇阿玛这些日子,都给你相看着呢。只是舍不得你这么早出嫁,这才一直没定。儿啊,放宽心。咱皇家的女儿不愁嫁。跟你皇额娘回宫静养去吧。” 康熙这么说,大公主也不好意思起来。对着康熙福身行礼,扶着梅梅出养心殿。 望着她母女二人相携出门,康熙默默叹气:皇后年轻时迷恋的该不会是肃顺吧?嗯,寻个由头,把他扔到海南训练海军去好了。 康熙在养心殿内琢磨如何对付情敌。梅梅带着四位公主回永寿宫,让二公主领着妹妹们玩。单独留下大公主,交给她一个出宫对牌。 大公主奇怪,赶紧站起来推却,“皇额娘,女儿以后再也不随意出去了。” 梅梅笑了,拉大公主坐下,把对牌塞到她手里,慢慢解释:“傻孩子,皇额娘又不是那些老学究。有空出去走走,见见人,说说话,逛逛街,买买东西,心情也好。再说,皇额娘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大公主听了,急忙问:“皇额娘有什么事,女儿自然尽力。” 梅梅淡淡一笑,拍拍大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前儿你不是说,喜欢金镶玉那个铺子?那个呀,是我跟你费扬古舅母一同开的。平日里,都是她打理。你也知道,她刚添了孩子,没时间。我就想啊,咱们大公主若是感兴趣,不如每个月抽两三天,去替我们瞅瞅。跟着算算账了,看看货品齐不齐了。一来,你做事我放心;二来,也能让你舅母好好歇歇。省的她一面奶孩子,一面惦记着挣钱。你看呢?” 大公主听了,心里没有不愿意的,嘴上依旧迟疑:“女儿只怕没管过铺子,账也算不好。” 梅梅不在意地摆手,“算账都有账房呢。不过是叫你去看看,有你在,他们有主心骨。别说不用你去算,就是用你去,不还有掌柜的。不会咱就问,看谁敢笑话。” 大公主跟着笑起来,“那好,女儿就应下了。只是,万一办不好,皇额娘可不许生气。” “不气不气。开那个铺子不过就是消遣,谁还指望它过日子不成?” 这边说定了,哄大公主回去静养,嘱咐她出门看铺子不要定时,多带护卫,免得被那些适龄未婚青年盯上。 大公主娇嗔地跺跺脚,拿着对牌红着脸出去。王嫂、李嫂进来伺候,对着梅梅笑说:“主子娘娘对大公主,真是没的说。”那么个盈利的铺子,说托付就托付了。 梅梅笑着摇头,“这孩子本来就可人疼。我倒觉得,比起三个小的,大公主更像我亲生的呢!” 正说着,外头三公主、四公主哇哇哭着,一人一只胳膊,拽着二公主,强拉进来,一面哇哇叫着,一面告状:“皇额娘,老二欺负我们,呜呜,您要给我们做主哇!” 二公主往后蹬着,一面挣扎一面骂:“呸,你俩合伙欺负我才是。有本事咱往皇阿玛跟前评理去。” 王嫂、李嫂见了,急忙领着宫人上去拉架。梅梅无力扶额,“怎么生了这几个活祖宗!” 大公主情场失意,为了宽心,每隔五六天,就带着奶嬷嬷、宫人、侍卫们出宫,巡视铺子。一来而去,对管账做生意有了兴趣。写信给手帕交潘莉枝,常常交流一些经商心得。 潘友渡得知女儿跟大公主来往甚密,跟太太商量一下,干脆,带着女儿到京城开了家铺子。专门经营外贸瓷器。请了几位老成掌柜,帮着坐镇。不求闺女赚多少,只要能跟大公主打交道,俩人关系好了,家里做生意,好歹有个护法神。最最起码,不用上交那么多苛捐杂税了。 潘友渡算盘打的啪啪响。潘莉枝可不管那么多,兴高采烈来到京城,风风火火开了铺子。跟大公主互相约好,在金镶玉二楼见面。小姐妹俩叽叽喳喳说些别后闲话。听闻潘莉枝父母准备给她订婚,对象是晋商一位少东家。大公主也为好友高兴,直说要送她一份大礼。 潘莉枝急忙摆手,“婚事还没定呢。我就先跟你说说。父亲这次带我来京城,一来是开铺子,二来,是想看看那位少东家人品才能。父亲说了,这婚事成与不成,他们家占一半,那位少东家自己个儿占一半。只要人有一点儿不好,立马不同意。” 大公主点头,“你父亲对你真好。” 潘莉枝咯咯笑着摇头,“可不是。他娶了八房姨太太,就生了我一个,不巧还是个闺女。指望女婿养老继承家业呢。要是人品不好,一辈子打拼挣下的家业,不喂白眼狼了?” 潘莉枝说了会儿自己的事,看大公主脸色略微苍白,急忙伸手握握,皱眉嘀咕:“您是不是穿太少了?虽说打春了,可外头风大,要小心别吹着了。” 大公主苦笑摇头,“没事。过几天我堂姐要出嫁。我跟着母后忙了几日。没好好吃饭。歇歇就好了。” 潘莉枝听了,这才放心,拉着大公主,请她有空一定到自家铺子坐坐。 咸丰二十一年三月,荣寿固伦公主出嫁,额驸瓜尔佳符珍至重华宫亲迎。 按理,固伦公主记在皇后名下,从重华宫出嫁极为不妥。奈何重华宫接连没了三格格、四格格,奕d膝下,仅剩这么一位女儿。看他不舍,康熙也不忍他们父女十分生分。这才允了礼部提议,让荣寿固伦公主从重华宫出嫁。用六福晋的话说则是:皇帝家公主多,不稀罕这么一个。 梅梅得知此话,抿嘴一笑,带着王嫂、李嫂,亲自去重华宫为荣寿固伦公主添妆。 荣寿固伦公主出嫁之后,荣安和硕公主即大公主的婚事就提上议程。对大公主额驸人选,重华宫暗暗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大公主与大阿哥姐弟情深,大额驸家世过高,对重华宫没多少好处。至于咸丰牌载淳,则是光明正大来到养心殿,与圣祖爷爷讨论大公主婚事。 “怎么?你中意曾纪泽?” 康熙奇怪了,放下朱笔看一眼载淳,“咱们家公主,少嫁与汉人。更何况,曾纪泽已有四位嫡子,年纪也比大妞大十多岁。若大妞进门,上有公婆,下有两位先正妻,处处低人一头。岂不是委屈了孩子?” 载淳抿嘴回答:“孩儿何尝不是如此想的。只是圣祖爷爷,大妞她的身体,您也是知道的。太医说了,这孩子在娘胎里吃了亏,往后——能不能有孩子还是两说。若是嫁了个年纪轻、家世贵,不知道疼人的。您与孩儿在,大妞还有靠山。一旦山陵崩,圣祖爷爷,大妞连个孩子都没,怎么能拦着额驸纳妾娶小?以这孩子性子,多半受了委屈不肯回娘家说。到那时,额驸只顾疼庶出子女,与那些个狐媚子卿卿我我,哪里还顾得上公主府里,咱家孤苦伶仃、空虚寂寞冷的大姑娘?圣祖爷爷只说曾纪泽家有嫡子,公主做继室委屈。转念想想,家中既然已经有了香火,曾纪泽年纪老大,到时候,咱家大妞嫁过去,只有一夫一妻和和美美过日子的道理。哪里还用操心小妾通房那些糟心事?如此看来,大公主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些?” 说到这里,取下腰间玉佩上帕子擦擦眼睛,哽噎诉说:“圣祖爷爷在上,孩儿活了这么一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平日里嘴上不说,心里头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护她一辈子,不叫她掉一滴泪。圣祖爷爷心疼大妞,请也心疼心疼孩儿一片爱女之心吧!” 康熙看他簌簌落泪,幽幽叹息,“都是为人父母,朕岂能不明白你舐犊情深。这件事情,朕还与皇后商量商量。你且回去听信吧。” 载淳抽抽嗒嗒,行礼后躬身退出。等到出了养心门,这才取出一方干净帕子,把眼角上姜末擦拭干净。吱,真辣啊! 99、别搬文了 老美魂淡 载淳出了养心门,迎面碰上李鸿章、荣禄联袂而来。二人老远看见大阿哥,急忙拱手行礼。大阿哥笑呵呵上前,一手托住一人胳膊,说道:“二位大人免礼。急匆匆来,有急事吧。那就不耽误二位了。” 李鸿章、荣禄急忙笑着答话。寒暄一番,载淳对二人欠身走了。顺着宫巷往北走了不远,就是永寿宫。载淳重新取出玉佩上帕子按按眼角,抬腿进去忽悠梅梅。 得知大公主有可能不育,梅梅沉吟一番,皱眉问载淳:“儿啊,照你这么说,曾纪泽还是大公主良配了?” 载淳捂着眼睛,梗着嗓子回答:“儿臣不敢这么说。只是,曾家有家规,男子不过四十,不得纳妾。曾纪泽又是个有嫡子的,将来姐姐嫁过去,定然不会因为这等事烦心。” 梅梅摆手,“你说的是不错。可你也看了,公主喜欢曾纪泽,那曾纪泽却毫无表示,冷冰冰的一点反应也无。夫妻之间一头热,就是没个小妾碍公主的眼,额驸不稀罕公主,夫妻间仅靠敬重,亦难保长久。本宫还是觉得委屈了闺女。你先回去,让本宫再想想吧。” 载淳听了,抹着眼睛退下。出了永寿宫,径直奔往丽贵妃所居永和宫。隔着屏风,把太医的话添油加醋说了。未等说完,丽贵妃先哭天抹泪,捶胸顿足后悔当初一念之差,险些害苦了女儿。 载淳听丽贵妃哭的伤心,真心实意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柔声哄劝道:“娘娘莫要伤心。为今之计,找个合适人家,家世不需太高贵,只要人品好,肯疼姐姐。姐姐后半辈子,也就有靠了。” 丽贵妃哭的说不出话来,抽抽噎噎呢喃:“找哪家?谁家看着媳妇不能生,会愿意?纵然没有休公主之说,哪能不往额驸屋里塞人?你看那些人见了面,一口一个奴才的恭敬的头都不敢抬。你动动他们试试?一个个的恨不得跟伸爪子挠!”转而想起大公主,哭诉:“儿啊,我苦命的儿啊!是额娘糊涂,额娘糊涂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一个呀!” 载淳看丽贵妃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故意不肯点破,哀叹几句:“但愿上天保佑,赐个不需娶小妾续香火的额驸吧!”说完,隔着屏风对丽贵妃行礼告退。丽贵妃哭的伤心,对着屏风外摆手,心里则是琢磨,如何去找太医,帮公主调理身体。 载淳忽悠完后妃,出宫去户部衙门转一圈,点个卯。趁人不备,悄悄溜到大牢去见杏贞。杏贞听他说完,略微点头,“没想到,你居然想到利用大公主婚事。也罢,只要能获得汉人官员支持,纵然委屈大公主一时,将来再补偿她就是。并无不妥。” 载淳听言,红了脸,支吾道:“大公主喜欢曾纪泽,我也是心疼她,不舍她为此难过。” 杏贞看一眼载淳,冷笑一声,径自坐回去看书。载淳自知无趣,看杏贞不反对,咳嗽一声,背着手走了。望着载淳背影,杏贞暗暗感慨:这孩子,越来越像皇上当年了。 再说李鸿章、荣禄在养心门外送走载淳,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咳嗽两声,先后入养心门求见。 康熙见了二人,君臣之礼罢,问何事。李鸿章回报:“启禀皇上,美国传来消息。我国瓷器涉嫌倾销,被美国商会给告了。” 荣禄在旁补充,“回主子的话,现在美国海关已经对我瓷器征收百分之二百的关税。各地瓷器产商、销售商损失惨重。” “哼!”康熙冷哼,“那些商户就眼睁睁看着人家告?只知道找朝廷有什么用,该对簿公堂就积极应对。全国上下那么多商家,一个个都要帮,朝廷忙的过来吗?” 荣禄垂头诺诺。李鸿章则是上前应答:“启禀皇上,臣以为,此次反倾销案,乃是我国商家首次遇到,没有经验,一时慌了手脚。当务之急,是尽快熟悉其中规则法制。正如皇上所言,由朝廷引导,各商家共同积极应对。方能妥善解决。” 养心殿君臣商议朝廷出面人选,金镶玉铺子二楼,潘莉枝抓着大公主的手,不住诉苦:“公主,您不知道,那些美国佬可奸诈了。什么叫倾销?当我们傻呀?咱们这边人工就那么便宜,讲的是薄利多销。哪跟他们似的,办什么工会啦,讲究休假制度啦,还给员工交保险啦、交住房公积金啦,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用又花钱的东西。他们自己不知道节省成本,倒怨起咱们来了。这下好,一下子征收几倍的苛捐杂税。公主,您说,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大公主听了,对潘莉枝所说案件,不十分了解,不好做什么保证。只得软语安慰,徐徐图之。回到宫中,本想跟皇额娘说说。奈何梅梅从不管政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梅梅看大公主神色疲倦,想起载淳说大公主身体虚弱,心疼她劳累,叫她回去好生休息静养。 大公主又陪梅梅说了会儿话,这才出永寿宫门。刚要上轿,听见身后一个小小的声音叫道:“大姐——” 大公主回头笑了,弯腰抱起三公主,点点三公主鼻子,“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奶嬷嬷们呢?” 三公主摇摇黄毛小脑袋,“老有人跟着,烦!” 瞅见三妹妹皱着鼻子装小大人,大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宫门里头,三公主身边奶嬷嬷追出来,一看三公主窝在大公主怀里,一颗心顿时落回肚子里,上前对着大公主行礼,嘴里道:“原来三公主跟大公主在一块儿呢!大公主忙了一天,累了,让奴才抱三公主吧。”说着,伸手去接三公主。 大公主还未说话,三公主早一手推开奶嬷嬷,搂紧大公主脖子,“我跟姐姐去公主所。你——跟着。” 奶嬷嬷顿时立在当地,看一眼大公主,“这——” 大公主笑笑,“无妨,到本宫哪儿玩玩,傍晚再送来就是。嬷嬷尽管跟着吧。”姐妹俩坐一顶轿子里,三公主抱着大公主胳膊一个劲儿摇,“大姐,你要去美国吗?” 大公主摇头,“没打算啊,怎么问这件事了?” 三公主伸出小指头按按下巴,“挣钱呀!姐姐,听说那边有什么反倾销,咱们这边损失可大了。咱们去吧,杀杀他们嚣张气焰。”顿了顿,又说,“去吧去吧,这件事,曾纪泽可能也要去呢!” 大公主听了,低头思量。不会吧?我暗恋曾纪泽的事,搞的三妹妹这个奶娃娃都知道了?咦——没脸见人了。 三公主不管大公主如何羞愧,嘀嘀咕咕在一旁忽悠。力图让大公主带自己一起去美国见识见识。从永寿宫一路聒噪到公主所。口渴了喝了茶接着说。听的大公主一张俏脸红了白白了红。最后,为求清静,不得已保证:“好,姐姐这就去养心殿求皇阿玛,让我去美国,行了吧?”说完,嘱咐几位奶嬷嬷,“送三公主回永寿宫,赶紧的。” 三公主趴在奶嬷嬷肩头,扭麻花不住叮嘱:“姐姐别忘了,跟皇阿玛说,把我也带去!” 大公主听了,忍不住扶额,没好气地回了句:“带你。”才怪! 以摆脱三公主这位移动播音器为表面目的,再次光明正大接触曾纪泽为背后目的,大公主当晚钻到景阳宫查了半夜资料。第二天,等候康熙下朝之后,坐轿子到养心殿求见,送上一个礼盒。 康熙打开盒子,眨眨眼,“这是——瓷器做的首饰?” 大公主含笑点头,“正是。皇阿玛您看,这一套首饰,分位头冠、耳坠、项链、手镯、戒指。分别为汝瓷、钧瓷、青花瓷烧制连接而成。材料极有东方韵味,造型别致,颇具西方特色。好多外国人十分喜爱,在西方价格极高。儿臣送给丹麦女皇陛下一套,她竟然回赠了儿臣一箱子东珠呢。” 康熙点头,取出头冠看了一眼,钧瓷片上,隐隐烧制了个六瓣梅花,微微一笑,八成又是皇后杰作。放心头冠,盖好盒子,问大公主送这个来为何。 大公主小心抬头,看康熙并未生气,这才小心说道:“皇阿玛明鉴,美国瓷器反倾销案,告的实在无理。女儿好容易经营起来的铺子,这半个月来,都少赚了好几千两银子了。皇阿玛,总不能,别人损到咱们牙眼了,还笑着让人拔牙吧?” 康熙看大公主一眼,“嗯”一声,“有理。你打算怎么办?” 大公主踟蹰答道:“皇阿玛说,这等事情,各地商户应当团结起来,积极应对。儿臣不才,愿为先锋。请皇阿玛恩准。” 听了这话,康熙皱眉:妇女解放工程——是不是进行的太快了?瞧瞧,大公主这样的乖乖女,都想着跟美国佬打官司了。转念一想,罢了。叫她出去见识见识吧。说不定,多见几个人,就息了对曾纪泽那份心思呢。不管怎么说,天家公主给人当继室后娘,总还是委屈了。不就不能生吗?那么多公主,留下子嗣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康熙笑着点头,“好,这件事,朕会知会礼部、外交部、户部,你尽管回去先准备行李吧。” 大公主听言,喜出望外,行礼告退,到永寿宫告知梅梅这个消息。 梅梅听了,点头应允,“想去就去吧。咱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叫来王嫂、李嫂,帮着大公主准备衣服、鞋子,必备药品。丽贵妃闻之,好一阵心疼不舍,奈何有皇上口谕应允,反悔不得,只得帮着大公主收拾东西。 出于让大公主见识更多男子,康熙特意嘱咐外交部,多多找些八旗未婚青年塞进船去。听说端方竟然还是钻石王老五,直接命他为驻美参赞,随大公主一同去美国。至于曾纪泽,在另外一艘船上,与各地商户代表一同赴美。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载淳得知这样安排,心中不安,生怕大公主看上哪个八旗子弟,踹了曾纪泽,也吵着闹着要跟着一块儿去。三公主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拽着载淳胳膊,这一回,死活要跟着。兄妹俩闹地满宫皆知,二公主、四公主乐得插脚闹腾。 康熙给二人聒噪烦了,一道旨意下来,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搬到公主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载淳出宫建府,授爵忠顺郡王,待娶了嫡福晋成家之后,视功绩循序晋升亲王。 别人还以为皇帝这是对大阿哥历练,唯独载淳心里清楚,圣祖爷爷这是想省几年亲王俸禄呢!哼,小气祖宗! 踢走几个碍事的倒霉孩子,康熙腆着脸凑到梅梅怀里,“皇后,别忙了,咱生儿子去!” 梅梅放下手中老虎头鞋底,对着康熙叹气,“你就不怕再生个闺女?” 康熙骂了句顺治他媳妇,叉腰大怒:“朕有那么倒霉?” 梅梅扁嘴诉苦:“还不倒霉?那三个小祖宗,都快把我这屋顶给拆了。要再生个活祖宗,咱俩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说着说着,念叨起乖巧孝顺懂事温和的大公主,“也不知道,大妞如今怎么样了。” 中美谈判席上,曾纪泽、端方据理力争,美国佬分毫不让,谈判陷入僵局。 正在双方肚子饿的咕咕叫,吵的唇干舌燥之时,谁都不肯先示弱提出去吃饭之时,大公主率宫女款款入内,含笑给中美官员、商家代表送上羊肉汤烩面。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烩面一上桌,白的面、绿的菜、红红羊肉,从醇厚香浓的汤汁里露出来,谈判气氛立马为之缓和。 美国国务卿凯瑟琳华盛顿女士微笑着对大公主躬身道谢,“美丽的公主,将来谁若有幸娶您为妻,一定极为幸福。” 大公主垂眸而笑,“夫人过奖。”留宫女们给美国佬上饭,自己回到曾纪泽、端方身后,坐到椅子上泡茶。 曾纪泽侧脸,看一眼大公主,微微一笑。大公主只当没看见,小声嘱咐潘莉枝,“一会儿给美国佬泡的茶里,多加几份龙眼。”叫你们上火,烧死你! 端方喝两口汤,当着曾纪泽的面,笑问大公主:“小主子这熬汤的手艺,可是师承祺主子?” 大公主端着茶壶,正与潘莉枝倒茶,听了这话,微微一顿,笑问:“你——认识我祺母妃?” 端华冷笑,捏着勺子感慨:“这个味道,已有十几年不尝了。”说完,呼噜呼噜,一口气将大碗烩面,连面带汤,吃个一干二净,连芫荽叶都不肯放过。 大公主与曾纪泽互相看上一眼,随即撇开,心有灵犀嘀咕:有情——况! 100、亲别盗了 外交公主 中美谈判进行的如火如荼。曾纪泽与端方一个唱白脸,一个□□脸,大公主带着潘莉枝,在商家中运作协调。时不时地以和硕荣安公主官方身份,与美国参议两院议员夫人喝喝下午茶什么的。 女人们聚会,聊聊天,不知不觉中,慢慢放松警惕。大公主得到小道消息:美国佬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大额征收关税,关键原因在于:小日本儿居然与之勾结,用岛国烧制的“劣质”瓷器行贿。有了替代产品,美国佬自然有恃无恐。既能打击中国,又能施恩于小日本儿,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大公主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回去之后,急忙请来曾纪泽、端方,细细告知。二人听闻,赶紧通过各方渠道了解具体情况。并与随行官员、商家商议对策。大公主则展开夫人外交,与凯瑟琳等夫人搞好关系。时不时到社区访问访问,趁机推销推销中国特产茅台酒啦什么的。不能卖瓷器,我们就卖别的。力争把日本货挤兑到柜台底下落灰。顺便在纽约、华盛顿各开了两家烩面馆,宣传熟食卫生,不把小日本的生鱼片馆逼到破产,誓不罢休。顺便宣传中国八大菜系,从文化上打入美国内部。 同一时间,消息传回中国。费扬古领着百十来个戏班子南下北上,全国各地煽风点火,抵制日货。康熙则直接下令,对美国柴油机开征百分之二百关税。至于日本打火机,关税为百分之九百五。 大公主创造的羊肉烩面外交政策,在一年之后,取得了初步胜利。美国进口中国瓷器关税降低到正常水平。本着互惠互利原则,中国进口美国柴油机也随之恢复一年前关税税率。至于小日本儿打火机,呵呵,□□百姓别的不会,山寨什么的,最给力啦!俺们自己会做,还用得着进口你丫的? 曾纪泽、端方护送大公主回京。行到太平洋,端方以偶感风寒、怕过给公主病气为由,中途与曾纪泽换船。大公主得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经过一年时间,见的人多了,当初对曾纪泽的迷恋,也渐渐淡了。皇额娘说的对,你再喜欢那个男人,他对你始终冷淡,强扭的瓜,又有什么意思?嗯,其实,好多青年也都不错呢。譬如,凯瑟琳夫人的儿子——卡顿上校。父亲是前总统,母亲是现任国务卿,系出名门,自己又是海军上校,怎么看,怎么比曾纪泽那个木头疙瘩强。 曾纪泽别别扭扭跟端方换了船,趁着风平浪静、天气晴朗,到大公主舱外行礼问安。大公主端坐舱中,吩咐贴身女官:“知道了,请曾先生回去吧。这一路上小心些,别跟端方大人一样,也感染风寒了。”说着,冲女官眨眨眼。 曾纪泽在舱外听大公主说的不咸不淡,有心开口,奈何多少双耳朵听着,只得躬身告退。走到十步开外,回头一望,大公主正戴着帏帽,扶着奶嬷嬷出舱晒太阳。二人对视,大公主略微低头,说起话来,矜持而尊贵,“先生慢走。” 曾纪泽心里一阵失落,拱拱手慢慢退下。 奶嬷嬷扶着大公主在身后笑笑,“小主子,您早这么着可不好了?想当初,可是把奴才们吓的要死呢!” 大公主撇嘴娇嗔,“嬷嬷——你还说!” 奶嬷嬷见大公主好像生气了,急忙自己大嘴,赔笑护着大公主,到船舷处欣赏海天一色。潘莉枝躲在舱内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她可没功夫看大公主闲事,家里来信,回国后,就要嫁人了。 咸丰二十二年秋,和硕荣安公主返航回京。忠顺郡王载淳亲迎至安定门外。姐弟俩久别重逢,分外亲热。大公主对着载淳招招手,“弟弟,到马车里来,咱们姐弟俩说说话。”载淳看看四周,都是亲近随从,笑着踩上小太监上了车。载淳姐弟俩坐在马车里一同回宫。曾纪泽、端方等人则随外交部、户部迎接官员回六部衙门复命。 讲了一路美国见闻,载淳由衷感慨:大公主长大了。瞧瞧,说话中那股爽朗明快,就连皇后也是比不上了。 临近宫门,载淳掀开帘子看看,回头小心问大公主:“姐姐,你——你跟曾先生,呃,准备什么时候?” 大公主瞧一眼载淳,笑着摇头,“弟弟往后这样的话可别说了。叫人听见,还以为咱家出了位浪□□呢!” 载淳一口唾沫噎在喉咙里,咳嗽半天,终于咽下去。心中一阵嘀咕:当初是你一听曾纪泽三个字就哭,如今倒好,反而是我落了个出言不慎。哼,皇后说的对,女孩子的心思,果真难猜。 大公主回宫,拜见帝后、丽贵妃。父女母女见面,少不得嘘寒问暖。丽贵妃看女儿一年多来,似乎又长高了,身子看着也不那么单薄了,又喜又悔,少不得一阵落泪。好容易劝住了丽贵妃,三公主不干了,抱着大公主胳膊一个劲儿埋怨,说姐姐说话不算话,答应了一起去美国,结果自己先跑了。 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最后,还是二公主、四公主联手镇压,才算把三公主给提溜回公主所。大公主望着奶嬷嬷们簇拥着三位公主出去,不由担心,“皇额娘,妹妹们还小,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妥当吗?” 梅梅捂捂耳朵,毫不在意,“小祖宗终于走了,差一点儿咱这屋顶就破了。” 大公主听了这话,只得苦笑摇头。 对大公主此行功绩,不久曾纪泽、端方陛见述职时,仔细说明。康熙听了,十分高兴,着礼部商议,挑个好日子,给大公主晋晋位、涨涨工资。 当年十月,大公主由和硕公主晋位固伦公主,成为清史上第一位因功晋级的公主。年底,康熙批准忠顺郡王载淳提议,任命荣安固伦公主为外交部领事。大公主再次打破记录,成为清史上第一位明晃晃参政的公主,为接下来三位公主干预政事,开了个好头。受到了二公主、三公主以及四公主一致爱护,一天到晚缠着大公主,吵着闹着出宫,去“见识见识”。 载淳见提议通过,低头得意一笑。出了宫门,悄悄请出曾纪泽到一家茶楼上,拍着曾大公子肩膀,敦敦嘱咐:“赂瞻。螅愀医憬阋桓霾棵派习啵龀龅模梢煤谜展苏展恕!彼底牛宰旁驮蟆按认椤币恍Αv毕诺卦驮蟾尚a缴桓已杂铩u饧苁疲睦锵袷裁葱【俗樱置骶褪窃栏复笕讼嗯雒矗 载淳吓唬完曾纪泽,心满意足摇着蒲扇走了。昨天跟五叔说好,今天下午跟他一起去码头探望搬运工,深入群众、体验生活。嗯,摸摸身上绸缎褂子,特意叫丫鬟们贴上补丁的,够贴近老百姓了吧?哈哈。 看着忠顺郡王载淳乐呵呵走远,曾纪泽轻轻吐了口气。琢磨琢磨这一年多来,大公主日渐展露出皇家公主风范,威仪日显。华盛顿邮报评论:这位风华绝代的东方公主是大清国皇帝的掌上明珠。据猜测,大公主之所以至今没有婚配,是因为皇帝陛下找不到能配地上大公主的青年。呼吁广大美国有志青年,不要大意地加入到追求东方明珠的队伍中去吧。 想到这里,曾纪泽摇头苦笑:“东方明珠,呵呵!”回到家中,到后堂拜见母亲,听闻家中请了大夫,曾纪泽忙问缘由。曾夫人叹气,“到书房去劝劝你父亲吧。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休息。” 曾纪泽听了,不敢怠慢,急忙告别母亲,到书房去看曾国藩。父子俩说了几句话,曾纪泽劝曾国藩注意身体,曾国藩摆手,“为父身体,自己清楚。如今时候,只能尽余生报答万岁器重,哪里还有闲情调养。” 曾纪泽低头劝说:“父亲好好保重身体,日后身强体健,多为圣上培养人才,才是不辜负了圣上托付啊。” 曾国藩苦笑,“油尽灯枯之年,哪里还能够身强体健。你们兄弟都长大了,一个个孝顺知礼,为父不求你们光宗耀祖,只要能自力更生,不给祖宗丢脸,日后九泉之下,为父也就心安了。” 曾纪泽听了这话,鼻子一酸,险些滴下泪来。曾国藩看看长子,微微点头,“要好好孝顺你们的母亲。” 曾纪泽躬身应下。 曾国藩想了想,又说:“妙莲姑娘是个命苦之人。为父去后,她若愿意陪你母亲守着,你们要以礼相待。若是不愿,也别耽误人家姑娘青春年华。帮助你母亲,把她嫁了就是。” 曾纪泽答应下来。曾国藩想了想,顿上一顿,站起来,伸手扶住曾纪泽肩头拍拍,“家里头,为父没什么担心的。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屋里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曾纪泽哽咽回答:“让父亲操心,是孩儿不孝。” 曾国藩叹气,“儿啊,趁为父还能再撑两年,娶房媳妇回来吧。你还年轻,正值壮年,守着空房,是个什么意思呢?” 曾纪泽垂头,“父亲,您的孙儿们——太小了。” 曾国藩听了冷笑,“这句话哄你母亲还行,别跟为父耍花腔。去吧,赶紧给我那可怜的孙儿们找个娘回来。” 望着曾纪泽苦着脸出去,曾国藩坐到椅子上笑了,“小子,跟爹打马虎眼,你还嫩了点儿!” 话说曾纪泽回到屋里,见了几个儿女,问问他们功课学业,共叙天伦一番。吃了午饭,到书房看书,就有二弟、三弟奉父命,前来游说。 不得已,曾纪泽放下书本,带上俩大钱儿,上街转悠。父亲嘴上说的轻巧,找媳妇找媳妇,也不看看,如今门当户对的,没千把聘礼,人家大家姑娘,舍得嫁进来?除非是皇家公主,不在乎那点儿聘礼。 想到这里,曾纪泽苦恼了。慢吞吞进了一家茶楼,要上一壶六安茶,心不在焉地品砸。大公主正当芳龄,纵然有大阿哥在旁撺掇,毕竟帝后皆在,怎么会舍得嫁到汉族官员家做继妻? 想着想着,茶也不喝了,叫来茶博士,“取纸笔来。” 茶博士一瞅,这位爷看着就像有才的,忙赔笑问:“这位爷,您是要写字的纸,还是要画画的纸?要什么笔?” 曾纪泽一笑,“不拘什么,拿来就是。” 茶博士闻言下楼,不一会儿,送上文房四宝。挪走茶盏,铺开宣纸,曾纪泽气沉丹田,提笔有神、一挥而就。 四周围坐之人踱步上前一看,“嗬,好威猛的狮子!” 当下就有人认出来,“呀,这不就是曾梦瞻曾小大人么!”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曾纪泽抬头,原来是几位熟人。少不得寒暄一番,灌了一肚子茶水点心。末了,还是人家把账一总结了。说有幸与中兴名臣同桌品茗,别说几两银子,就是百十两银子,花的也值。 曾纪泽心中感动,自家廉洁奉公的名声,还是不胫而走哇! 出了茶楼,日已西斜。过了烟袋胡同,正想绕道买几根糖葫芦给孩子们,不经意瞥见一家二楼门面,牌匾上三个大字:金镶玉。 呵呵,这家店,莫不就是大公主经营的吧? 101、别盗亲了 狮子开烩 想起老母亲前两日曾夸赞这里青花瓷坠子做的精致,曾纪泽驻足一下,拐进这家首饰店里。 伙计们热情迎上来,陪曾纪泽挑拣一番,最后挑中一副斗彩五福瓷耳坠。伙计一报价,曾纪泽吓了一跳,“普通一副坠子,就要一百八十两银子?” 伙计露出真诚的双眼,“哎哟这位爷,就这还是搞特价呢。明儿个您再来,可就是二百八十两了。您也知道,这段日子,瓷器外贸——火着呢!” 曾纪泽笑着摇头,“罢了,还是改日再来吧。” 伙计依旧笑呵呵的,“成啊,您要是想要,先付定金也行。今天定下一百八,明天就可涨到二百八了。” 曾纪泽想了想,伸手去怀里掏荷包。结果,反而摸出一张宣纸。伙计瞧了宣纸一角,急忙叫道:“这画可是曾梦瞻大人手笔?不瞒您说,曾大人自打赢了美国佬官司,他的书画,老值钱了。您等着,我去问问掌柜的,这画能抵多少。” 不一会儿,胡掌柜戴着单片眼镜出来,捧着宣纸细看一番,点点头,“虽然是即兴之作,可寓意极深、感情深藏不露。好,若是装裱好了,也能抵这一副耳坠。可惜呀,你急着用钱。如今这样,只能算一百两银子了。” 曾纪泽听了苦笑摇头: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能卖画孝母了? 收了画,商议好明日再拿八十两银子来取坠子,胡掌柜写了条子递给曾纪泽。 等曾纪泽出门,胡掌柜急忙喊来伙计,“赶紧的,把这幅画拿到隔壁书画店装裱装裱,告诉那边儿掌柜,少了五百两坚决不买。”小曾大人真迹,多少商户人家想买还买不来呢!五百两,哼,便宜隔壁那个书呆子了。 伙计应声,刚出来,就瞅着一大堆奶妈子簇拥着大公主进门,身后还跟着三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赶紧满脸堆满笑迎上去:“小主子您来了?楼上请楼上请。”回头冲胡掌柜招呼。 胡掌柜早就看见,顾不得裱画,出了柜台打千儿请安,“小主子吉祥!您楼上请。” 大公主笑着免了几人礼,叫来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几个,“今天带他们逛街,走到这儿了,来认认门儿,喝杯水。略坐坐就走,不上楼了。” 胡掌柜听了,赶紧招呼活计烧水泡茶。奶嬷嬷们亲自到后头添柴。大公主招手叫来三个妹妹,“自个儿瞧瞧吧。等你们长大了,也开家铺子管着。可有意思了。” 二公主四围扫了一眼,深觉无趣,坐到一旁吃点心。四公主更是对簪啦坠儿啦没兴趣,凑到二公主身边,抢点心吃。东西还在其次,关键是从别人嘴里抢食儿,怎么就那么香呢? 大公主看俩妹妹玩闹,笑着摇头。再看三妹妹,早就拉着胡掌柜,问他货物进价售价差价如何,房租多少,一个月要交多少税款,给伙计们工钱怎么算,叽叽喳喳絮叨个不停。胡掌柜不敢敷衍,手忙脚乱抓来账本一一说明。 大公主苦笑,这个三妹妹,成天见着经济事务就走不动。笑着四下巡视一番,看店铺井井有条,伙计聪明勤快,心下满意。 不经意间,瞅见柜台上一张字画,伸手取来细看,略一皱眉,“胡掌柜,咱们家什么时候改收字画了?”还是曾纪泽手笔? 胡掌柜听了,急忙抽身回话。没等他说完,二公主早闻音儿跑来凑热闹。垫着脚品评一番,“嗯,还是头怀春狮子,公的。” 四公主一听,咬着西洋蛋糕冲过来,“啊啊啊,怀春狮子,还是公的?老二你怎么瞧出来的?谁画的谁画的?” 三公主也顾不得盘问铺子收益,伸胳膊叫奶嬷嬷抱到近前,伸着爪子往前趴,“哪儿呢?哪儿呢?我要看怀春狮子,给我看给我看。” 大公主急忙收了画护在怀里,对着胡掌柜跟几个伙计笑笑,“孩子小不懂事。” 胡掌柜急忙带着伙计们哼哼哈哈,“是啊是啊!” 没了字画,三位小公主不过闲侃几句,接着抢点心的抢点心,盘账的盘账。大公主松了口气,唤来胡掌柜悄声嘱咐:“我哥哥最喜欢狮子,这幅画我先带走了。多少银子回头你跟嬷嬷算。” 胡掌柜听言,急忙堆出满脸笑来,“小主子喜欢,尽管拿走就是。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不是打小的脸么!” 大公主抿嘴一笑,不理他满嘴场面话,扭头嘱咐奶嬷嬷别忘跟胡掌柜算账。收好字画,带着妹妹们出去。心不在焉逛了半条街,看天色不早,拖着一串小公主径直回公主所。 好容易三个妹妹歇下,大公主回到自己院子里,取出狮子图,灯下细看。“怀春狮子?”对着灯影无声笑笑,提笔在画下写了一行簪花小楷。叫来管事太监,命他连夜送至内务府造作坊,明日一早务必裱好送还。 管事太监迟疑,“一夜裱画,怕是不容易吧?” 大公主冷笑,叫贴身女官取来两块银子,一块二两的赏管事太监,一块大点儿的,约莫十两银子给造作坊,“虽说给主子办事天经地义。毕竟夜里光线不好,算是主子给的灯油钱吧。” 管事太监这才眉开眼笑,收了银子揣怀里,捧着狮子图往内务府班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裱好送来。 大公主展开一看,到底是御用工匠,手艺可是街面上那些人比不了的。吩咐管事太监退下,叫来贴身女官,“拿我的对牌,出神武门,到咱家铺子里,把这画挂上。” 顿了顿,不放心又嘱咐一通:“记住,曾纪泽来时再挂,等他走后,立马给本宫摘了,原样拿回来。” 女官领命出宫。到了晚上,果然完璧带回狮子图。不但“公狮子图”完璧带回,还捎回来一幅“母狮子图”。说是小曾大人点名要那位装裱“公狮子图”的工匠,再劳神装裱装裱。 女官说着,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递上来,“启禀小主子,这是小曾大人付的装裱钱。” 大公主嗔怪:“十两银子就想劳动御用工匠,他倒是打的好主意!” 那女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急忙告饶:“小主子莫气,当心气着身子。奴才明日一早就出宫把画还回去。就说给的钱太少,人家工匠不干。请小主子千万别生气了。” 大公主一拍桌子,“再送过去,让人知道笑话咱们做生意不讲诚信吗?” 女官没辙了,“这——这如何是好啊?” 一旁大公主奶嬷嬷瞧出门道,上前赔笑劝解:“小主子宅心仁厚,这次奴才们做了错事,都是她们不经心。只是,接下来如何,还要请小主子费心才是。事情做好了,主子娘娘知道了,也只有夸小主子您的份儿不是?” 大公主这才收了怒容,“十两银子,哪是那么容易就裱好的。叫他等着吧。” 女官还跪在地上迷糊,奶嬷嬷早上前训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狮子图送到小主子书房去。” 大公主抿嘴儿一笑,“嬷嬷真乃本宫得力人儿啊!” “母狮子图”在大公主屋子里捂了半个月,咸丰二十三年春,才回到金镶玉铺子里。曾纪泽趁着休沐,亲自跑过去拿回来。打开一看,果然,一行隽秀小楷贴着边角注上。 笑着摇摇头,另取纸笔,画了一幅狮子全家福。公狮子威武,母狮子勤劳,小狮子一团一团的,毛茸茸地在草地上打滚。 画送到公主所,大公主沉吟一番,取来画笔,在一旁加上一只草原飞鹰,正收拢翅膀,跟小狮子们玩耍。隔几日,趁休沐日子送到金镶玉铺子。 曾纪泽看了,虽知公主并未完全理解自己意思,但也大差不差了。对着狮子飞鹰图笑上一笑,取来红纸,提笔写了一份菜单,什么炒土豆、炒芹菜、炒白菜、炒豆腐,净挑些便宜时鲜菜招呼。唯一的肉菜就是“红烧狮子头”,还只有一个。各式菜品写完,题上“满汉全席”。直接送到鑫狮麟酒楼,请他们照样做好,抬到金镶玉去,感谢掌柜、伙计们辛苦裱画。摆到桌子上,香气四溢。 大公主听胡掌柜说了,噗嗤一笑,提笔写下炖羊肉、炖牛肉、炖熊掌、炖排骨、小鸡炖蘑菇,添上一道素菜小葱拌豆腐,依旧送到鑫狮麟酒楼,让他们做好了送到外交部衙门,说是犒劳犒劳同事。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你传我我传你,等菜到了曾纪泽办公室,就剩下一道小葱拌豆腐,还是外交部尚书吃剩下的,豆腐都挑没了,就几段小葱,鲜嫩鲜嫩的。看着青葱白瓷盘,盘子上“鑫狮麟”三个红字格外显眼,曾纪泽呵呵笑了。 二人自以为背着父母私相授受,无人知晓。哪知道,梅梅早就得了三个小公主告状,查明一切。对着康熙连连摇头,“这怎么行?曾纪泽老大不小,太委屈大妞了。” 康熙无奈,“再看看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咱们硬是分开,反而不好。” 三位小公主听了,围成一圈低头撇嘴,“俺们那时候,怎么没听说你这么体贴民主?” 不知从何得知长子这番“狮子历险记”,曾国藩背着手仰天叹息:“儿大不由爹,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大阿哥载淳听三公主无意中说起这场“狮子开烩”,知道曾纪泽上钩了,乐呵呵地到外交部衙门逛逛,顺便提点提点未来姐夫,别忘了到帝后跟前提亲。 才出户部,迎面疾步走来李鸿章,身后跟着几名外交部行走。李鸿章见了大阿哥,黄着脸打声招呼,径自走了。载淳“咦”一声,这老头儿,活见鬼了? 带着贴身小太监晃晃悠悠,踱步到了外交部,就听里面安安静静。一问守卫,才知道全给叫到养心殿去了。 载淳奇怪了,难道是要跟小日本儿开战了?还没想明白,远处跑来个小太监。载淳打眼一看,是养心殿出来的。停住脚步,等小太监跑到近前,打千行礼之后,小太监喘着气传话:“万岁爷宣大阿哥速速到养心殿面圣。” 载淳听了,几名躬身答应。抬头笑眯眯问:“可是为户部之事?”身后贴身太监不着痕迹塞给养心殿小太监一块银子。 那个小太监喘着气告罪收了银子,小心塞到袖子里,这才回话:“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外交部、礼部各位大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载淳奇了,“一口气叫这么多人来,做什么呢?” 不敢耽搁,到了养心殿,奕d、奕p等诸位叔叔也都在场。李鸿章搀扶着曾国藩站在汉臣之首,见了大阿哥,曾纪泽老老实实跟在外交部尚书身后。 康熙从碧纱橱出来,君臣叔侄同僚一一行礼,按序站立两旁,就见崔玉贵捧着一份国书,慢慢念起。 不等崔玉贵念完,载淳脖子下面一脊梁一胸脯冷汗:“啥意思?美国总统、国务卿一同出面,为卡顿上校向大公主求亲了?”缓过神来,扭头去看曾纪泽,“苦命的娃,你娶个媳妇,咋就这么难捏?” 102、快过年了 竞聘额驸 在康熙看来,公主远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远嫁地域仅局限于蒙古。除此之外,纵然是政治联姻,最多嫁给汉族官员及其子弟。曾纪泽这等中兴名臣,尚且够不上标准,更何况一个洋毛子。就算他爹是前总统,他娘是国务卿,又能如何? 只是,康熙忽略了礼部、外交部这些人开化意识。众官员中,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公主嫁给卡顿,有西汉和亲之嫌,显得咱们国力弱,不合适。另外一派则认为,这是增进两国友谊的大好机会。更何况,大公主在美国与凯瑟琳夫人接触已久,是人家母亲亲自来提亲,现任总统做媒人,不但不失颜面,反而是大大有面子。婆婆相媳妇,将来定然也会疼媳妇。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两派相争,主婚派轻而易举占了上风。奕d说服奕p、奕x,高兴地说:“荣安固伦公主出嫁美国,咱们往后到美洲去,也有亲戚招待了。” 咸丰牌载淳站在几位“叔叔”身后听了冷笑,怎么不让你家闺女嫁那么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闺女的汉子不知道有闺女汉子心里的苦。转眼又朝曾纪泽那边看了一眼,“娃啊,你倒是说句话。” 曾纪泽微微扭头,看一眼曾国藩。曾老头儿禁不住体虚,一阵咳嗽。曾纪泽有心开口,想想殿内老父,家中老母,膝下幼儿,肩上责任,还是选择沉默。 康熙看曾国藩咳嗽的厉害,关切问候一番,叫来内侍,给曾公搬把椅子,送上热水顺顺喉咙。 曾纪泽见状,赶紧接过热水,谢了隆恩,服侍老父坐下。 曾国藩一阵咳嗽打断两派争论,待大家回过神来,还要再劝康熙同意卡顿求亲。 大公主素来深得康熙喜爱,他哪里舍得把孩子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美国的离婚法律那么健全,万一过不下去离婚,这不坑女儿吗?有心说不,奈何朝臣有一大半都在兴高采烈商量,大公主出嫁时,要多派几艘送嫁船,顺便运多少货物过去,给美国怎么怎么扩大邦交,云云。 正在康熙发愁如何力排众议之时,端方冷笑着泼众人一盆冷水:“美国并非帝制,就算卡顿系出名门,往上数三辈儿,祖上不过是牛仔而已。家底薄不说,他们家的男人,还最爱搞什么拉链门事件。难道,诸位臣工跟固伦公主有仇,专挑个可能会养情妇的额驸?” 此话一出,不少人闭嘴。曾纪泽站在曾国藩身后暗笑,端方这小子,嘴真够毒的。 康熙、载淳爷俩十分高兴。载淳故作迟疑:“卡顿并非大公主良配,这些大家都知道。可是,咱们如何婉拒凯瑟琳夫人,而不损伤两国邦交呢?” 端方冷笑,“郡王爷此言差矣。我泱泱大国,多少青年才俊、丧偶壮男,有才有德者广矣,比他卡顿上校好的,数不胜数。他们美国人不是喜欢搞什么公平竞争吗?” 康熙听了这话,看端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载淳一瞧,心里暗叫糟糕:圣祖爷爷,您可千万别瞧上端方啊。这小子虽说不是老六的人,可一到休沐就去逛八大胡同,最不是个东西了。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个正经媳妇呢? 好在康熙为帝多年,轻易不露底牌,摸着山羊胡子沉吟一番,“端方、曾纪泽,你二人出使美国日久,熟悉美国国情,留下来与朕详细说说。其余人,回去各司其职。今日之事,不许声张。礼部、外交部好生招待凯瑟琳夫人一行。” 众人答应退下。曾国藩扶着李鸿章,临走前,拍拍儿子胳膊。曾纪泽赶紧低头,躬身相送。李鸿章无子,看他父子二人相处有趣,摇头笑笑,扶着曾国藩胳膊随众人出养心殿,回六部衙门去了。 载淳仗着与大公主感情特殊,落在奕d、奕p等人后面,临到殿门口,又扭身回转,陪着康熙找曾纪泽、端方问话。 康熙知道他忧心大公主婚事,索性命内侍搬来一个绣墩,摆在龙椅一侧,叫载淳安心坐下陪着问话。 康熙带着三个人,谈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载淳暗示曾纪泽抓紧时间麻溜地表明心迹。曾纪泽装傻充愣,只当没看见忠顺亲王那双真诚的双眼。康熙则是几次暗示端方,娃娃,朕不是那等迂腐父母,咱们家大公主,你是完全可以追求滴! 端方倒比曾纪泽痛快,直接表明,若不是心中早有所属,哪有卡顿那娃提亲机会。当着皇帝、郡王的面,仰头大叹:“可惜呀,可惜!” 听地康熙爷俩手痒痒,直想揍他。曾纪泽看端方一眼,低头装君子。 好容易这爷俩压住心中火气,放曾纪泽、端方出门。不一会儿,小太监来报,说两位大人刚出隆宗门,端方不知为何,平地上跌了个嘴啃泥。曾纪泽曾大人还拦着不让扶,说扶的猛了,怕脑子回血不够,没跌傻先缺血缺傻了。 康熙眯眯眼不说话。载淳则忍笑问:“那端方都说些什么?” 小太监想了想,“端方大人自己爬起来,说了句‘有花看,看折,莫待无花折空枝’什么来着。” 载淳听了,知道小太监没读过书,没怎么传过话,难免传得不够精确。不过意思大概不差,问:“那——曾大人说什么?” 小太监想了想摇头,“曾大人什么也没说,拖着端方大人就往六部衙门去了。” 康熙听了冷笑,曾纪泽你个腹黑! 载淳抿抿嘴唇,叫小太监退下,回身对着康熙拱手,“圣祖爷爷,孩儿以为,端方此人太过狂傲,据说,人品也不咋滴。陕西胡同里就有不少他的红颜知己。实在难当额驸人选。” 康熙捏着朱笔冷笑,“怎么,你连陕西胡同里头的事,就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载淳头皮一紧,赶紧跪下解释:“孩儿不敢,孩子就是再不检点,只有跟阿哥所孩儿院子里几个宫女混的,再不济,也是找良家寡妇。从来没有踏足八大胡同半步。这些都是载澄喝醉了说的。请圣祖爷爷明鉴啊!” “载澄?”康熙在肚子里叹口气,“六儿啊,你可真不会教孩子。”随即黑着脸喝问载淳,“你又去找曹寡妇了?” 载淳急忙磕头,“孩儿没去,孩儿这次找的是刘寡妇,才十八岁。”那个曹寡妇都四十多了,忒老了点儿。 康熙听了这话,实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冷哼一声,“还不快滚,跪在这儿恶心朕呢!” 载淳听了,赶紧麻溜出去。出了养心门,径直前往六部衙门外交部办公室,威逼利诱曾纪泽去了。 这边康熙捏着奏折叹息,这么多儿孙,就没有一个好的? 正在发愁之时,二公主从窗户上勾出脑袋来,对着康熙小声叫一句:“皇阿玛——” 康熙抬头,见二公主顶着一大朵牡丹花,穿着翠绿色小旗袍,趴在窗台上,吭吭哧哧想要爬窗进来。笑着过去抱起二公主,“怎么这幅打扮?有门不进,反倒翻窗户?” 二公主抹一把头上汗,“皇额娘不让我来打扰您办公。小三儿、小四儿又喜欢捣乱添麻烦,为躲她们,只好爬窗户。” 康熙抱着二公主坐到龙椅上,“没事儿,朕正好歇歇,朕跟你皇额娘说,不打扰。” 二公主坐在康熙怀里,就着康熙的手喝了半盏茶,眼睛提溜提溜转两圈儿,“皇阿玛不必为姐姐婚事着急。姐姐心中有谱。更何况,还有皇额娘、丽贵妃呢。” 康熙挑眉,“怎么,你皇额娘想出法子了?” 二公主咯咯笑了,“皇额娘成天什么事都不管,就知道吃饱了歇着。您让她想法子,不如去问姐姐。” 康熙“哦”一声,“大妞啊——” 丽贵妃坐在公主所大公主屋里,心神不宁,“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公主手托绣棚,一阵一线认认真真勾勒牡丹朝阳。见丽贵妃实在着急,轻松一笑,“额娘,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您现在就是再发愁,又能如何呢?” 丽贵妃听了这话,急地差点儿蹦起来,“儿啊,万一你皇阿玛一松口,你可是要远嫁海外,一辈子怕也难回趟娘家呀!” 大公主依然笑的云淡风轻,“您觉得,凭咱们娘俩,能决定皇阿玛的想法吗?” 丽贵妃张张嘴,跌回椅子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想了半天,终于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求皇后。皇后素来疼你,她一定能说服皇上的。”说完,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望着亲手额娘背影,大公主摇头轻叹,候着院子里安静下来,这才捏着绣花针轻声问:“二公主到养心殿了吗?” 女官站在屏风后头回话:“是,二公主已经到养心殿,陪万岁爷说话了。” 大公主满意点头,一面绣牡丹花瓣,一面喃喃:“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养心殿内,二公主正忽悠着康熙,发扬光大端方那个馊主意:广贴招婿榜,实行大额驸竞争上岗制。康熙皱眉:“这——合适吗?” 二公主眨眨眼,“难不成,真把姐姐嫁到美国去?就是要嫁,也得让他们多经些磨难。有竞争才有积极性,这样,将来姐夫才更加稀罕姐姐么!” 康熙不置可否,“这件事朕要与宗人府、礼部、外交部商议商议。” 二公主咯咯笑了,摇着手说道:“嗯,皇阿玛最民主了。嫁个闺女还得跟百十个人商议商议。” 康熙听了,呵呵一笑,照二公主屁股上一巴掌拍下去,“小鬼!” 父女俩正笑闹着,崔玉贵摇着佛尘从一溜烟小跑进来,对着康熙躬身禀报:“万岁爷,阿鲁特葆初公子回国了,现在宫门外求见。” 康熙一听大喜,命崔玉贵赶紧叫葆初进来。 二公主低头冷笑,“该不是听到消息,回来竞聘大额驸的吧?哼哼!”想的美! 103、过年了快 骑马吆喝 葆初跟着崔玉贵进了大殿,仰头看见康熙端坐龙椅之上,崔玉贵带人出去守门,四下看看,见并无外人,撩袍跪倒,口称:“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恭敬敬磕头行礼。 还没等康熙答话,二公主就从康熙怀里跳起来,趴在龙案上,指着底下大叫:“啊,皇阿玛,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私生子。竟然跟哥哥一样,叫你皇阿玛!” 葆初猛然抬头,就瞅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顶着个大牡丹花,穿着翠绿色旗袍,趴在龙案上,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住打量自己。再看康熙,嘴里喃喃,“皇阿玛,这——”这孩子从哪儿钻出来的? 康熙听了,也是一阵尴尬,抱起二公主,叫她老实坐在怀里,捏捏她的小鼻尖,“胡说什么?那是你哥哥的伴读葆初,性子讨喜,又年少有功,从小养在阿哥所的。那一年,你哥哥生病,求医问药都不好。法觉寺觉远和尚求见说,让朕多找几个同龄孩子,当儿子养,替你哥哥分分福。这才命他叫的皇阿玛。不信,去问你皇额娘。” 葆初抿嘴在下听着,暗道皇阿玛编故事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高了。二公主歪歪脑袋,将信不信,“真的?” 康熙冷了脸,“哼!”转脸笑着叫起葆初,“儿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送个信。” 葆初得了旨意,站起来拱手回话:“回皇阿玛,儿臣昨天刚下天津码头,想给皇阿玛一个惊喜,所以没有送信。”顿一顿,看看康熙怀里那朵牡丹晃来晃去,笑问:“这位想必就是二公主了。给二公主请安了。公主吉祥。” 二公主坐在康熙怀里,龙案挡着,看不见葆初,只得冷哼一声,像模像样答应:“免礼,磕头就免了,跪罢起来就行。” 葆初本来不过是拱手行礼,这话一说,还不得不跪她一跪。葆初抬头看康熙,扁扁嘴,巡视一下四角,心里埋怨:“皇阿玛,您就看着您现任闺女欺负您前任儿子?” 康熙当然不是十分偏心的爹,笑着拍拍二公主,“好了,你葆初哥才回来,也不说让他歇歇。” 二公主皮笑肉不笑回答:“皇阿玛说的是,那今天这次先记着。等下回见面,多跪两回就行。” 葆初干笑着应下。康熙看二公主打着哈欠趴怀里不动了,这才问起葆初学业如何。 葆初一一答了,说完在欧洲留学、以优异成绩毕业,此番回国报效之事,提起卡顿上校随凯瑟琳夫人来访,问:“皇阿玛,当真要把大公主嫁过去吗?” 康熙摇头,“这件事关系重大,朕还未与皇后商量。大公主那边,也要问问她的意思才行。” 葆初点头,“卡顿此人曾是儿臣海军学院同学,据儿臣所知,此人行事倒算正派。只是,美国人有着吞并世界的野心,我国占据东方,举足轻重,势必会成为他们警惕的对象。若将来两国生嫌隙,只怕大公主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康熙点头,“朕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大公主是朕与皇后心爱的孩子,最为懂事孝顺。如有可能,朕也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只是,如今卡顿都跟着他娘来了,总不能硬邦邦的拒绝,如何选个好理由,既不会伤两国邦交,又不会影响大公主婚事呢?” 听康熙问,葆初低头不答。这件事他知之不深,不好随意出主意。二公主看二人都沉默起来,伸手去拉康熙袖子,睁着眼一眨不眨抬头看着。 看着看着,康熙就笑了,摸摸二公主脑袋上的牡丹花,“好吧,朕让礼部去议议你那个法子,这回就不搀和宗人府、外交部了。不过,事关大公主闺誉,不可大张旗鼓。” 二公主眯着眼笑了,“放心吧,皇阿玛,礼部的人又不是傻子。” 这边事了,康熙拉着葆初说了半天话,终于成功把二公主说睡了又说醒,这才换来崔玉贵,“告诉皇后一声,今天多加双筷子,朕带着葆初去永寿宫聚一聚。” 二公主听了这话,顿时精神起来,拽着康熙袖子,“皇阿玛,您公务繁忙,我先带葆初去拜见皇额娘呗。”大眼睛眨呀眨,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康熙无奈,“好,去吧去吧。” 二公主咯咯笑着跳下康熙膝头,啪啪啪跑下来,对着葆初扔下一句:“跟着。”率先出了养心殿。 葆初看康熙对二公主真是宠的没边儿了,陪着一笑,跟康熙打声招呼,随后出了殿门。殿廊下,二公主正背手等他,听见脚步声,回头冷笑一声,招来贴身小太监,“小一子,本宫累了,不想走了。” 小一子急忙赔笑弯腰回话:“小主子,奴才叫人准备轿子去。” 二公主两眼一瞪,“轿子太慢。” 小一子随即回答:“奴才背您,奴才腿脚快。” 二公主颇为嫌弃地瞟一眼小一子那幅没张开的小身板,“你太瘦,膈的慌。” 小一子为难了。虽然主子娘娘三令五申,不许惯着几位公主。可是,几位小公主,尤其是二公主,那是出了名的难缠。如今轿子也不坐,人背也不上,摆明了要找茬,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小一子围着二公主推磨时候,葆初忍不住走过来,笑问:“为什么给个小公公取名挟小一子’?” 二公主斜眼,“因为他在兄弟中排行老大。” 葆初听了,按按喉咙,不说话了。 二公主冷笑一声,冲小一子使个眼色。小一子会意,啪嗒一声跪下来,对着葆初一个劲儿磕头,“这位公子,求您救救小的。背小主子一回吧。要是耽误了小主子的事儿,小的一定会被送去厂子,再阉一回呀。求求您了这位公子。”一面说一面磕头,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葆初无语,看看二公主,得,怎么说也是皇阿玛的孩子,背就背吧。遥记当年,小八年幼之时,自己偶尔兴起,也不是没背过。 想完认命弯腰,对小一子吩咐:“请二公主上来吧。” “唉!”小一子抹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去抱二公主。 “不用。”二公主拍拍手,咯咯笑着走到葆初身后,往上一跃,稳稳蹦上,双手掐住葆初脖子,“驾,驾,去永寿宫。” 葆初听了这童言童语,只当是宫里小孩子,从小被惯坏了。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向后,搂住二公主小屁屁站起来。小一子在前头带路,奶嬷嬷们左右护着,二公主骑着葆初,小人得志一般,一路吆喝着“驾驾”,往永寿宫宫门而去。 三公主、四公主正坐在永寿宫偏殿炕上玩。听到外头吵闹,三公主丢下手里金算盘,推开窗户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四公主见三公主看的高兴,也凑过来瞅。跟着笑两声,等二公主骑着葆初走进正殿,这才挠挠头,拉拉三公主,小声说:“你看那个少年,像不像一个人?” 三公主乐呵呵关了窗户,坐回炕上,“什么叫像啊。不就是老一么。这一回,可是叫老二骑到脖子里压着了。” 四公主捂嘴,“咦!” 两人还没鄙视完葆初,外头奶嬷嬷进来回话:“王嫂来了,说主子娘娘请两位公主到正殿去说话。” 三公主、四公主这才收拾收拾算盘、短弓,下了炕,推开奶嬷嬷,自己走着去正殿。 梅梅带着二公主,笑着安抚葆初,“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我们家二姑娘从小被我和她皇阿玛宠坏了,没大没小的。往后她再胡闹,你只管来告我,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扭头斥责二公主,“身为公主,皇亲贵胄,理应仁厚爱民,怎可处处欺压于人。还不快向葆初哥哥道歉。” 葆初急忙站起来,拱手笑道:“主子娘娘多虑了,不妨事。二公主也没多重,奴才还背的动。” 二公主嘿嘿一笑,拉着梅梅胳膊撒娇,“就是么,皇额娘,您看,他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我细胳膊细腿儿的,哪会压坏他?您就别担心了。” 三公主、四公主在殿门口闻言,跟着王嫂,领着奶嬷嬷们,笑呵呵迈步进来,一左一右挤开二公主撒娇:“皇额娘,饿饿。” 梅梅无奈,对着葆初歉意笑笑,“稍等一会儿,皇上来了咱们就开吃。” 这俩人缠着皇后说笑,二公主腾出手来,嘿嘿笑着就要“荼毒”葆初,哪知书海泉进来回话:“主子娘娘,忠顺郡王给您请安来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进来,对着梅梅恭敬磕头,“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安好?” 梅梅笑着应了,“好,快起来吧。坐。”命人摆把花梨木椅子,置于葆初上首。 载淳谢座,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一齐过来说一声,算是见礼。载淳也不计较,笑呵呵说道:“三位妹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抬头看见葆初站在一旁,急忙笑问:“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写信说一声。” 葆初急忙躬身行礼,“给郡王爷请安。昨天刚回来,怕打扰郡王爷公务,故而并未写信。还请郡王爷莫怪才是。” 载淳摆手,“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看你回来,爷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说着话,叫葆初坐下,问他些留学见闻趣事。 有载淳在一旁罩着,二公主不好直接上去欺负,只得悻悻回来,坐到梅梅身边,低着脑袋想心事。 难得二公主今天老实,三公主、四公主乐得看她跟葆初折腾,也就不打扰她做计划,一个个围着梅梅说话。 听见三公主又提起做生意之事,梅梅无奈哄她:“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皇额娘专门买间铺子,给你经营。” 三公主撇嘴,“我不小了。上回舅母来,您不就考过我。就连舅母都说,我是经商奇才。我要去我要去。要不,等我过两年上学了,就更没空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乐了。载淳更是逗她,“你上学不过学些针黹,哪里就跟准备国考似的,五更起三更眠的,大半夜还不睡觉呢。” 三公主翻个白眼,“大姐姐都入仕了,我为什么不能。你瞧不起人,我到皇阿玛那里告你状!哼!” 说完,撅着小嘴背对众人,抓起脖子上金算盘,噼里啪啦自顾自拨棱起来。 葆初陪着载淳笑笑,眯眯眼,“那个金算盘——” 再看二公主,此时不撒娇使性,在皇后身边端正一坐,那微微低头的模样,煞是眼熟。葆初苦笑,怪不得,一见面就欺负自己。扭头再看四公主,摸摸下巴,“这位是——” 104、过年快乐 公主选婿 葆初打量四公主,四公主也在打量葆初。嗯嗯,不错,出去历练历练,增长见闻就是好。等爷长大了,也要去欧洲军事学院留学一番。到时候,老二再欺负爷,带着军队把他灭了,嘿嘿! 四公主在三公主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识破了葆初。葆初可就没那么幸运。只觉得四公主乖乖巧巧坐在皇后身边,咯咯笑着撒娇,奶声奶气的,全然是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娇娇嫩嫩的,哪里有半点儿上辈子一丝气势。再加上当年二人年龄差距太大,接触不多,故而,葆初心中仅仅有些怀疑,实在是不敢确认。 正在想时,载淳笑问:“这几年你在外头,异国他乡的,学业繁忙,也没顾得上家里。如今回来了,就好好歇歇。另外,今年也到了选秀时候,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皇额娘素来是疼爱小辈的,请她抽空给你多相看相看。”说着,对着梅梅拱手。二公主听了这话,也抬头去看梅梅。 梅梅笑了,看载淳一眼,“知道你急了。也是,偌大一个王府,哪里能没女主人照管。等你姐姐的事办好了,皇额娘自然会给你挑个好的。”说完,对着葆初笑了。这位深得康熙疼爱,绝对不亚于对几位公主关注。鬼知道是不是方便面“私生子”。他的婚事,咱还是少掺和为妙。 二公主听了这话,冷笑着低头。载淳给梅梅调侃的红了脸,不好甩袖离去,只得讪笑着问:“卡顿上校之事,不知要怎样解决?” 梅梅摇头,“此事事关两国邦交,我不便多问。想必,你皇阿玛自有决断吧。” 正说着,康熙带着人回来,众人行礼落座之后,康熙看载淳也在,笑着吩咐:“礼部那边已经呈上选大额驸章程。你当弟弟的,正是出力的时候,待会儿吃完饭,先去户部把手头差事交接了。直接去礼部,帮着你七叔准备选大额驸各项事宜吧。” 载淳听了,急忙站起来应下。梅梅坐在一旁笑了,“皇上,刚才若不是您提起,我也快忘了。载淳年纪也到了,王府里——还缺一位女主人呢。” 康熙看一眼载淳,微微一笑,“是啊,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等你姐姐出嫁之后,来年就是大选,朕会给你挑个好的。” 载淳干笑一声,拱手应下。顺便再看一眼身边葆初。 康熙瞧他瞄葆初,对着葆初点头,嘱咐梅梅:“葆初的媳妇,你也多帮着相看相看。” 梅梅还未应声,就听二公主捂着肚子埋怨:“皇——阿玛,饿饿!” 得了,宝贝女儿可怜巴巴喊饿,康熙一甩袖子,啥也别说了,一家子围着桌子吃团圆饭吧。 吃完饭,康熙回养心殿睡午觉。载淳带葆初到六部衙门,帮着办差。虽说分开这么多年,到底是年少伴读,能拉拢,还是拉拢的好。至于让他做大额驸,载淳苦笑,他倒是想过,只可惜,大公主那边曾明确表示:葆初与狗,不得近身。不管如何,大公主是“咸丰”皇帝最大的孩子。能不委屈她,还是不委屈的好。 至于葆初,刚刚回国,很多事情不了解。乐得跟在忠顺郡王身后,四处走走,混个脸熟。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至于三公主、四公主,年纪小受不得累,康熙一走,就双双抱着奶嬷嬷,齐齐回偏殿睡觉去了。 梅梅看着王嫂、李嫂带人收拾屋子,打个哈欠,刚想回屋歇会儿,冷不丁瞧着二公主孤身一身站在墙角,眼中含泪,将落未落,好不娇弱。梅梅顿时心疼不已,抱起女儿,一同回到里间,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松了头发,笑着哄劝:“可是因为今天人多,父母亲冷落了你,不高兴了?” 二公主点点头,闷声回答:“有点儿。” 梅梅笑了,捏捏二公主鼻子,“傻孩子,父母亲的爱,不比恋人,没有排他性。有一个孩子,我们心里有一份爱。有两个孩子,那么,就有两份爱。对每个孩子,父母亲的爱,都是完整的。不是把一颗心分开,而是每个孩子,都拥有一颗父母的爱心。你呀,自从有了妹妹们,就时不时欺负她们,是不是——担心有了妹妹,父母就不疼你呢?” 二公主扁扁嘴,“不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对她们好。我其实也喜欢妹妹的。”反正大家这辈子都是女滴,我心里还平衡了呢。 梅梅笑了,“兄弟姐妹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多种多样。只要你们不恼,怎么着我都没说过。你不知道,我跟三舅舅小时候还拿着扫帚、簸箕打架呢!现在不还好好的?” 二公主想想梅梅跟费扬古一个抱着扫帚拍,一个举着簸箕挡,噗嗤一声笑了。梅梅看她心情好了,拍拍小脑瓜,“来,睡会儿吧。要不然下午该困了。” 二公主乖乖躺到薄被里,看梅梅小心在边上躺下,眨眨眼,小声问:“皇额娘,你喜欢我皇阿玛不?” 梅梅迟疑一下,笑着反问:“你才多大个小不点儿,就知道问喜欢不喜欢了?” 二公主正色,“到今年十月,我就上学了。不小了。您就说说嘛,喜欢不?爱不?” 梅梅睁眼,看看床顶帐子,云龙纹威严飘逸,泛着淡淡幽光。扭头对着二公主笑笑,“我自然——是喜欢你们的父亲的。” “可是不爱。”二公主脸上,没有丝毫失望,好似她陈述的,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实。 梅梅苦笑一声,“不是不爱,是不敢爱。那样一个男人,我——还是太胆小,不希望看到他移情别恋之后,自己伤心的模样吧。”真是傻了,跟个孩子说这话。 二公主凑过来,伸出手替梅梅擦擦眼角,窝在梅梅肩头,低声保证:“皇额娘你别怕,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只要他敢移情别恋,咱立马休了他,再找个好的。” 梅梅哭笑不得,“好。都听二妞的。” 二公主这才满意,嗯嗯半天,又问:“皇额娘见多识广,您看——葆初是不是个值得爱的男人呢?” “葆初——?”梅梅扭头,看一眼二公主,张张嘴,最后还是问,“你看上他了?” 二公主埋进枕头,闷声闷气问:“皇额娘您说么。” 梅梅这才摇头,“我怎么听你姐姐说过,葆初喜欢男人呢?” 二公主一听就炸毛了,“他敢喜欢别人!我阉了他。”说完了,才发现刚才太过激动,以至于吓到了皇额娘,急忙抿嘴,小声诉委屈,“皇额娘——” 梅梅无奈苦笑,只当二公主童言无忌,说了句,“你才多大呀!”一把将二公主按进薄被里,“睡觉。”自顾自闭上眼睛假寐,不理闺女。二公主委委屈屈哼哼两声,搂着梅梅胳膊蹭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几日,载淳与奕x等人商议妥当,定下大公主选婿章程,世界范围公布。选婿条件很简单,除了年龄、婚姻状况要求严格,户籍不限、国籍不限、民族不限。报名处设在北京,报名费包括考试费六十两银子、绘像费十二两银子,共计七十二两。自即日起,接受报名,时间截止到八月十四日。八月十八开始考试。初试分上下午两场,依次为文试、武试。 报名之初,就有礼部行走苦着脸来报,说有帮子和水稻两个民族青年来报名。穿的破破烂烂的,还威胁说,不给报名就出去宣扬清朝皇帝搞民族歧视。 奕x皱眉,望向载淳,“他们太放肆了。侄儿看如何处置?” 载淳嘿嘿冷笑,头也不抬,“那就让他们报呗。考试之前不还有个资格审核么?再出一个文件,按照他们各自条件,多加几项限制。叫他们审核通不过,看他们怎么闹。” 礼部小喽耍泵ψ肀ㄐ拧!盎乩矗痹卮窘凶u耍n愿溃跋劝驯咽樟耍俳猩蠛恕5壬蠛瞬煌u窃倮匆眩沂咕9笸稀l纫欢t茫鸶讲煸耗前锍员チ顺抛挪桓苫疃淖プ“驯! 礼部小喽耍泵ππΓ巴跻判陌桑庋氖拢勖歉傻牟皇且换亓交亓恕!彼底牛吒咝诵俗吡恕 奕x眼见载淳想着法子坑东洋鬼子,笑上一笑,只当没听见。 随着大公主选婿布告贴出,天津码头各国青年云集。从三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从欧洲到美洲,甚至阿联酋卷毛,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讨论,这位美丽的东方公主将会花落谁家。 凯瑟琳夫人在报名开始之日,便亲自带着儿子,捧着七十二两银子,到礼部衙门大堂登记。英国、丹麦、比利时、法国、德国、俄国各国王公大族,只要是没结婚没对象的,闻着信,全来凑热闹。相比之下,八旗贵族青年反倒不那么积极。至于汉人报名者,寥寥无几。没办法,国考马上就开始了,与其争录取率万分之零点一的大额驸,不如去找个冷门国考位置报上一报。 载淳得着此信,开始不淡定了。大公主远嫁他国,体现的是两国邦交,对忠顺王府势力,并无多少助力。相反,如果大公主能嫁与朝中重臣之家,那是再好不过。可惜呀,载淳看看招驸马章程,额驸报名审核条件太过苛刻,曾纪泽乃是丧偶,不合适呀不合适。 摆摆手,叫来贴身太监,“曾纪泽大人最近忙什么呢?好几日没见他陪着各国使节来了。” 小太监想了想,低头回答:“回爷的话,奴才听说,曾国藩曾老大人病了,小曾大人应该是请假在家侍奉老父吧。” “哦?”载淳嘟嘟嘴,“病的可真是时候哇!” 曾宅内,曾国藩喝完药,叫儿子们下去,留长子一人说话。“这两天,各国王子都来竞聘大额驸了?” 曾纪泽低头回答:“孩儿在家侍疾,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听说天津码头那边,每天都有外国使节船到。外交部前日统计,约有五十个国家派人来了。” 曾国藩闭眼细思一阵,幽幽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不画了狮子,送去金镶玉了?” 曾纪泽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拱手赔罪,“父亲,孩儿……” 曾国藩笑着摆手,“坐吧,父子间说说话,非弄得跟过堂似的。往日你这么着对几个孩子,我就看不过。” 曾纪泽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双手放到膝盖上,恭敬聆听庭训。 曾国藩看着长子,靠在靠背上,微微叹气,“其实,你喜欢大公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曾纪泽听了这话,更加坐不住了。曾国藩瞅着儿子好笑,“喜欢就是喜欢,谁没个年轻时候。为父还会笑话你不成?” 曾纪泽听了苦笑,“父亲莫要打趣孩儿了。孩儿、孩儿家中,已经娶过两位夫人了。” 曾国藩听了,微微一笑,掀开被子,“罢了,儿女都是债。此事,少不得为父替你走一趟。”说到这里,蹙眉叹息,“也不知道,咱家尚主,是对——还是错呀!” 养心殿内,葆初正与康熙详说如今欧洲、北美海军情况,外头崔玉贵传话:“启禀万岁爷,曾国藩老大人抱病求见。” 康熙奇怪了,“不是让他好好休息吗?怎么未经宣召就来了?” 葆初则是微微一笑,“皇阿玛,怕是为了他家长子娶媳妇之事吧?” “哦?”康熙笑着摇头,“儿女都是债呀!” 105、快新年年 审核额驸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曾国藩仗着灭太平天国功绩,加上创办京师大学威望,连同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以及政治上敏感度,轻而易举地说服康熙,为长子曾纪泽争取到了报考荣安固伦公主额驸资格。 要不怎么说,官二代在仕途上,出发点就是高呢!瞧瞧,连追个公主、泡个妞也能搞个特权啥的。 曾纪泽晕晕乎乎报了名,出了礼部大堂才明白,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正式进入大额驸选拔考场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底考试内容都有啥——形势呢? 奕x也带着翁同等人研究:使用各种语言的王子太多了,咱该咋出题呢? 身为大公主最亲近的兄弟,载淳一锤定音:“大公主母语是什么,咱就用啥出题。娶媳妇嘛,总不能连媳妇说什么话都听不懂。” 翁同听了发愁了,“郡王爷,大公主母语是国语。臣等不会,还是请郡王爷另请满洲官员出卷子吧。” 翁老头儿乃是载淳老师,听他这么一说,载淳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了。大公主母语是满语没错,可是,就连自己平日说话,也多用京片子,这这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精通满语的翰林出卷子?再说,就算考生都用满语答卷,有那么多的阅卷老师不? 奕x看出来载淳窘迫,笑着救场,“倒也不必只用国语。咱们可以沿袭朝中奏折制度,采用满汉蒙英法五种语言,分别出卷。考生可随意选择答卷语言。这样一来,既显示了咱们招婿的诚意,又不至于抹灭国语之重。不知翁大人和载淳怎么看?” 二人一听,这个主意好,一致同意。 至于武考,康熙指名葆初负责,礼部只要出个人参详参详即可。 很快,八月十八考试日子就到了。上午文试,设在京师大学大礼堂。众位考生依次进入考场,哨子一吹,试卷一发,本土考生顿时乐了,呵呵,别看五种语言答题,可是,人家要求用毛笔答题。嗷嗷! 曾纪泽提笔写字,写到一半,觉得胳膊有些酸麻,举手揉揉。不经意间,瞥见左边考生正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大觉。有心提醒一声,看看考场内不少人都盯着试卷发呆,微微一笑,依旧低头写自己的。等考试完交了试卷,才见左边考生伸着懒腰站起来,摇摇摆摆往外走。 曾纪泽一看奇怪了,“端方?”他不是早就声明心有所属了吗? 出了京师大学,曾纪泽再次遇到端方。二人见面,相视一笑,端方拱手问候:“梦瞻兄,曾老大人近日身体可好啊?” 曾纪泽急忙笑着回答:“家父近日好多了。劳陶斋兄记挂。” 看看左右无事,离下午武试还有一个时辰,端方主动邀约,“不如,咱们一起吃饭,等会儿也好一同上战场。呵呵,有梦瞻在,回去之后,我只需说败给了你。家里也就好交代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曾纪泽不知其中详情,碍于面子,只好叫家人回去,陪着端方上了鑫狮麟雅间。几口热饭下肚,端方呵呵干笑,“梦瞻你没想过,我居然会出现在考场上吧?” 曾纪泽笑笑,“能在考试时候睡着,陶斋你心也太宽了。” 端方摇头笑笑,“什么心宽不宽的,不过是应付家里头罢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饱饱吃了一顿,携手去考武试。 打了几枪,曾纪泽勉强没有脱靶。下了场问端方如何,只见那人笑笑,伸手指指靶前菜地,“萝卜白菜满天飞!只可惜,京师大学后勤太抠,不让剜回家做菜。” 曾纪泽更加糊涂了。端方文才武略,俱十分优异,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是为了应付家人? 不好过问别人之事,曾纪泽在校场外辞别端方,回家见老父老母。 载淳则是拉着一堆礼部的人,批改试卷。 半个月后,复试名单公示。曾纪泽、卡顿,以及英国一位公爵本内特等人突围,出人意外的是,端方居然也进入复试。 大公主拿到复试名单,当即就瞪大了眼。“端方?本宫记得,他的试卷,除了名字,根本就没写别的吧?” 贴身女官也奇了,“小主子,这件事您一定要查清楚。空白试卷表现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是对小主子您的态度呀。” 大公主冷笑,“这个后门,竟然走到本宫这里了。”当即衣服也不换,带着人到永寿宫,扑到梅梅膝上大哭。 梅梅吓了一跳,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大公主只顾捂着帕子流泪,怎么问都不说。梅梅无奈,只得喝问贴身伺候的人。女官这才把事情详细说了,跪在大公主身后,求主子娘娘为大公主做主。 梅梅听完大怒,“公主选婿,其考场严格程度,不下于国考,居然有人做出此等手脚。哼,真是走后门走惯了,不把正门当回事了。”当即传来载淳,命他严加彻查,到底是谁在其中做的手脚。大公主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气的载淳当即破口大骂,只说要将端方名字,直接从复试名单上划掉。 康熙得知,叫来端方一问,端方自己也稀里糊涂。康熙又气又怒,本应将其流放。多亏李鸿章与端方家中长辈磕头求情,这才好一番申斥。申斥之后,当众扒了补服,罢官回家,三年之内,不得出仕。 端方笑呵呵应下,出了养心殿,大摇大摆甩了官靴,无官一身轻,回家整日遛鸟玩乐。明摆着想要享受生命,不知何为发愁。 这边载淳忙着查看复试中人员人品、才德以及考试诚信度,一时间顾不上查端方背后推手。对此,大公主很是有些不满。竟然打本宫额驸的主意,哼,真当本宫性子好,柿子专挑软的捏? 参政公主,见识与深宫女子还是不一样的。别人不查,不代表大公主自己不介意。悄悄见了丽贵妃,哭诉一番,陈明厉害。丽贵妃也吓了一跳,这还了得?我闺女险些就遇人不淑,成了政治斗争牺牲的棋子了。哄走闺女,当即叫来贴身太监,“去,不惜代价,也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动作一大,难免露出痕迹。延禧宫玫妃无意间得知此事,嘿嘿一笑,磕着瓜子对祺妃絮叨:“真是的,不就嫁个闺女么,瞧永和宫得瑟的。要是我的二阿哥活着,贵妃位哪有她的份儿,哼!” 祺妃抿嘴一笑,陪着玫妃喝茶不提。 二人说了会儿话,承乾宫宫女来报,说有宫务请示祺主子。祺妃又陪着玫妃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告辞回去。 望着祺妃带着人出了延禧宫宫门,玫妃呵呵笑了,伸手叫来延禧宫总管,低声吩咐:“给本宫看好了承乾宫。等着吧,过不了几天,后宫就要再次裁员了。” 总管太监听了应下。贴身宫人小声问:“玫主子,您打哪儿瞧出来是承乾宫?” 玫妃冷笑,“这事儿八成还真不是承乾宫干的。以承乾宫那位性子,能端庄就端庄,能严肃就严肃,洁身自好还来不及,哪里会掺和那些浑水。只可惜,自己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找你呀!” 不说后宫诸位闲着无聊四处找事。再说大公主选婿经过文试、武试,以总分从高到低排列,共有五名考生进入复试。分别是汉人曾纪泽、满人马佳绍英、美国上校卡顿华盛顿、英国公爵威廉本内特,以及俄罗斯平民小伙儿卡斯罗夫斯基。 接下来是资格审查。最先被审查下去的,就是卡斯罗夫斯基。没办法,谁叫你家祖宗不给力捏。投胎到哪儿不好,偏偏投胎到老百姓家。 刷下来卡斯罗夫斯基,剩下的一个个家世、势力就不好动了。尤其曾纪泽,人家参赛,经过康熙特批。要是把他给弄下来,岂不是藐视皇权? 然而,让公主嫁为继室,将来就要给曾纪泽两位夫人牌位行侧室礼。礼部、宗人府想想就觉得不可。 奕p带着宗人府一帮老爷们去找载淳,一拍桌子大声说:“都说你跟大公主好,虽说不是同母,都是主子娘娘身边养大。事关大公主婚姻,乃至皇家颜面,无论如何,大公主将来不能委屈行侧室礼。宗室还有几十个格格呢!” 载淳急的满头大汗,“五叔,这是规矩。” “呸,维护皇家威严也是规矩!”奕p说出话来,可是不管什么。 载淳正愁着,奕x带着礼部的人笑眯眯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对着奕p行礼,“五哥莫急,看看礼部想出的法子再说。” 礼部能想什么法子,不过是建议改动一下规矩:以正妻迎入门的继室,不必对原配行侧室礼;妾室扶正的,行侧室礼。举个例子,皇后乃是侧室扶正,对孝德皇后行侧室礼。公主若是以正妻礼迎入曾纪泽家大门,则不必对前面两位夫人行礼。 嘿嘿,这个法子勉强凑合。 康熙看了三人联名折子,无可无不可点头应了。曾纪泽这才有惊无险顺利通过审核,正式进入复试。 曾国藩于病床上得知此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雷霆雨露俱是皇恩,他没话说。 倒是曾夫人,得知将来娶了大媳妇,不管人家家世如何,只要是正经从大门抬进来的,都不用对前头俩媳妇行礼。心里头总是有块疙瘩。连带着,对大公主也没多少好印象。时间一长,就为后来的日子,添了不少麻烦。 当然,这是后话。 盼望着,盼望着,大公主选婿复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106、过年回家 千古谜题 选额驸复试,与国考相似,乃是面试。 不同的是主考官。此次面试考官三人,分别为康熙、梅梅帝后二人,以及大公主生母丽贵妃。面试地点为养心殿大殿西暖阁。载淳领考务主任,负责领考生入场、出场。最终选择权握在大公主手中,康熙命崔玉贵摆了一架屏风,放在丽贵妃身后,让大公主坐在屏风之后,陪同面试。 不知为何,祺妃在端方罢官之日就病了,时好时坏地挨了两个月,到额驸选拔复试之日,彻底起不来床。因此,今日复试,皇后与贵妃无法抽身,后宫庶务,皆由玫妃暂为代理。 玫妃坐在延禧宫院子里,泡上一壶茶,摆上一碟子瓜子,一面听小太监哼唱时兴小曲,一面打听养心殿殿试结果。等到听说四位考生俱通过皇帝口试,咯咯一笑,“这下子,就看皇后跟丽贵妃怎么挑女婿了。” 卡顿与威廉为了娶公主,可是下足功夫。幸运的是,卡顿的姑姑嫁给了一位台湾商人,威廉的姨父来自福建厦门。受长辈影响,二人从下就对中国文化感兴趣。耳濡目染之下,汉语、汉字学了一点皮毛。这才得以通过史上最难的毛笔字考试,顺利进入面试。 康熙在现代时,长居美国,英语自然不在话下。跟二人聊过之后,对着梅梅、丽贵妃点点头,“两个都不错。”再看曾纪泽、马佳绍英,谈吐俱有君子气度。心中也很满意。 康熙这边试完,就是丽贵妃例行问话。原本丽贵妃位在梅梅之后,但是康熙与丽贵妃、大公主,连同载淳事先看了梅梅准备的额驸面试一百问之后,一致表示:让丽贵妃先来。要不然,不等梅梅问完,底下四个人,能倒下三个半就是好的了。 梅梅听了一笑,也不生气,“行!” 丽贵妃无非问些四位考生家中人口,家里有多少亩地,房子多大,有多少仆从,家里有多少存款。等等。 原本四人评分不相上下,丽贵妃一圈问下来,卡顿上校的评分最高。没办法,谁叫人家子女成婚后,跟父母分开居住,而且卡顿本人已经继承了祖父的大农场。美国机械制造发达,不用雇用多少劳动力,就能收获满仓作物。 威廉公爵紧随其后,虽然家族规矩多,人家好歹有自己的城堡与仆人。庄园里自给自足,还在伦敦开了几家工厂。算是开明贵族。这一点,丽贵妃也很满意。 绍英排在后面。八旗家底,不说也罢。 轮到曾纪泽,呃,人家父子都是清官,一大家子还没分家。丽贵妃想了想,给曾纪泽的评分与绍英相同。 到了梅梅这边,可就有意思了。四个人一同进来问话,第一个问题:“若你与大公主成婚后,能做到夫妻唱和,共同致富吗?” 康熙听了险些没笑出来。卡顿回答很简单:“能。”人家国家本来就崇尚自力更生、独立自主、男女平等。 威廉说话很有艺术:“尊敬的皇后陛下,我与公主皆出身贵族,各自都有资产,不存在共同致富的问题。” 梅梅冷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傲慢的贵族。”好在只是心里想想,并没说出来。 绍英无话可答,他与公主都有朝廷供养,只需为朝廷出力就好,不用担心生活问题。 曾纪泽的回答很中肯:“男耕女织,乃是本分。” 梅梅点头,“不止耕织,若有心,做些生意,经经商,也是可以的。”这道题算是平平和和过了。 第二个问题,“家里脏衣服谁洗?” 第三个问题,“饭菜谁做?” 第四个问题,“孩子谁带?” 第五个问题,“家里金钱财物交给谁保管?” 第六个问题,“跟妻子吵架后,谁主动认错和好?” 第七个问题,“过年到岳父母家过还是到婆婆家过?” …… 第一百个问题,“如果你母亲跟你妻子同时掉河里,先救谁?” 梅梅问一个问题,康熙的脸就黑一分。到了最后一个千古难题,康熙一张脸堪比包公。丽贵妃坐在椅子上,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挨着椅子沿儿,生怕康熙一个忍不住发飙,好赶紧逃命。 大公主坐在屏风后面,哭笑不得。皇额娘啊,您确定这是给女儿选额驸,不是要吓死那四个人吗? 底下四个人面面相觑,“神啊!主啊!长生天啊!佛祖啊!玉皇大帝啊!这个丈母娘可真难伺候哇!” 二公主带着三公主、四公主趴在殿外窗户缝上,一个个嘻嘻笑着,瞅着四个人吃瘪。一个比一个高兴。三公主伸胳膊捅捅四公主,“赶紧赶紧,把皇额娘出的一百道题记下,将来咱们也用。” 四公主冷冷一笑,“笨,到时候皇额娘自然会替咱们把关的。说不定,到时候就加成四百问了。” 葆初身着头等侍卫服,腰挎钢刀、□□,站在殿外守卫,耳朵里听着三个小公主叽叽喳喳,不住苦笑,“这才多大一点儿,就琢磨找额驸了?” 二公主扭头看葆初一眼,声音不大不小问:“如今物价一天比一天高,到咱们那时候,报名费该涨了吧。” 三公主不明就里,张口回答:“那是自然,找这会儿情形,涨个十来倍不成问题。” 葆初听了,更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公主哇!”一个个的圈钱玩儿。二公主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无语:“那感情好,咱们就多选几次。大不了,成亲后和离呗!” 葆初心里咯噔一声,抱着□□悄悄往边儿上挪挪,试图离三位小公主能远一点儿是一点儿。 这边二公主使劲儿吓唬葆初,养心殿西暖阁内,答案已经揭晓。 卡顿说的好,“回皇后陛下,我的母亲会游泳。等我结婚之后,我也会教给我妻子游泳等基本求生本领的。” 康熙与梅梅齐齐咳嗽一声,这回答,跟没回答一个样。美国佬果然奸诈。 威廉的回答很有意思,“尊敬的皇后陛下,我的母亲与妻子是不会掉进水里的。因为她们的身边,有无数仆人照顾。” 傲慢古板的英国贵族!丽贵妃别开眼,不说话。 轮到绍英,人家很孝顺,“万事忠孝为先。忠孝不能两全之时,选忠。忠孝可两全时,尽力两全。” 梅梅干笑,扭头看康熙,“啥意思?” 康熙冷笑,“公主为君,是忠;额娘为亲,是孝。” “哦!”梅梅跟丽贵妃满意了,以咱们家公主为重,凑合。屏风后大公主摇头,“照你这样家教,将来本宫的儿子娶了媳妇,岂不是要把本宫这个做额娘的放在后头?” 前三个差强人意,最后一个的回答,备受关注。谁也不知道,曾纪泽看似温润,骨子里居然还有一股刚烈,“若能全救,则救;如若不能,泽定跳入水中,与母亲、妻子同甘共苦。” 梅梅干笑一声,“好吧!”看看康熙,扭头看看四人,“都出去静候结果吧。” 等四人出去,康熙冷笑,“最后一个题,可有标准答案?” 梅梅冷笑,“千古之谜,至今无解。” 载淳站在暖阁门外听见,后背一阵冷汗。圣祖爷爷呀,就说您老对妇女解放运动太过放纵。瞧瞧瞧瞧,向来温顺的皇后,都开始跟您叫板了。 按照梅梅意思,这四个人还来场实践考试。科目分别为:下厨、洗衣、端洗脚水。因为康熙脸色实在不好,梅梅自动把实践考试取消,提都没提。 可怜三位小公主,拉着御膳茶房、洗衣局总管交代半天,唾沫全白费了。唯一知情的外人阿鲁特葆初则是暗暗抹上一把冷汗,老天爷呀,可别让爷摊上这样的丈母娘啊! 不管父母如何评论,最终决定权都在大公主手里。 丽贵妃从屏风后扶出大公主,接过她手中纸条,不敢打开,率先呈给康熙。康熙看了一眼,递给梅梅,梅梅看完,复又递给丽贵妃。 丽贵妃这才小心看了,脸色立刻晴转多云,扭头看向大公主,“儿啊,这——” 康熙看一眼大公主,“大妞,你已经确定了吗?” 大公主郑重点头,“是,皇阿玛,儿臣已经确定了。” 康熙叹口气,命载淳奉梅梅、丽贵妃到东暖阁休息,留大公主一人在旁,轻声问:“大妞啊,你是皇阿玛和皇额娘心爱的孩子。我们不希望你的婚姻蒙上浓重的政治色彩。不必顾忌太多,挑你喜欢的人选吧。” 大公主听了这话,含泪笑了,“皇阿玛,儿臣谢皇阿玛、谢皇额娘。只是,此人确实是儿臣喜欢的人。虽然,儿臣还不爱他。可是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和他——会好好过日子的。”停了停,又说,“皇阿玛明鉴,儿臣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深宫女子。儿臣学魏源先生,开眼看世界,也看朝政。儿臣斗胆,说上一言,照目前形势来看,养心殿与重华宫——势必有场硬仗要打。儿臣嫁于他家,有助于朝政稳定。以他家家训,不会搀和到帝储之争。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出嫁之后,定会夫妇唱和,为皇阿玛分忧。” 康熙苦笑,“儿啊,难为你了。既然你已决定,那么——父母尊重你的选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载淳搀扶梅梅、丽贵妃到东暖阁坐下,仔细看看二人,梅梅一脸平静,毫无喜色,丽贵妃则是十分不安。小心翼翼上前,“皇额娘,姐姐挑了谁做额驸?” 梅梅张口要说,看看大公主还在西暖阁与康熙说话,怕她临时改变主意,只得摇头,“旨意未发,看来,你皇阿玛有事要跟你姐姐商量。等她出来就知道了。” 载淳听了,不好多问,只得陪着笑笑。丽贵妃则是不住搓手帕,“傻孩子,我的傻孩子!” 梅梅伸手拍拍丽贵妃,轻轻摇头,“儿女自有儿女福,往后咱们多照应照应就是了。” 丽贵妃这才安静下来,陪着梅梅等待指婚圣意。 三位小公主带着奶嬷嬷跑进来,围着叽叽喳喳谈论。等大公主扶着康熙出来西暖阁,来到东暖阁门口,所有人都站起来,丽贵妃更是上前一步,小心问道:“皇上,额驸——选定了吗?” 康熙还未回答,就听外头延禧宫总管、承乾宫总管两个大太监飞奔来报:“回万岁爷、主子娘娘,祺主子不好了。玫主子正守在承乾宫,让奴才们赶紧来报。” 得,红白喜事赶到一块儿了。 108、更更吧新 青梅竹马 不说“佟氏”如何默默祈祷佛祖保佑皇后与二公主长命百岁、好人有好报,紫禁城延禧宫内,玫妃独自坐在正殿里,透过窗户,数着外头绚烂绽放的烟花。看了许久,自嘲一声,“看什么看,那是别人生的姑娘出嫁,皇上给的恩典。咱孤苦伶仃没儿没女的,有什么好羡慕的。”笑一阵哭一阵,觉得没意思,蒙头睡了。 大公主回门之日,玫妃偶遇二公主,笑着招手,“二妞到哪儿去呀?看这走的,一头的汗。来,姨娘给你擦擦。”说着,取出手帕来。 二公主咯咯一笑,蹭到玫妃怀里,任她擦汗,嘴里回答,“到永寿宫瞧姐夫去。姨娘您不去凑热闹?” 玫妃手上不停,给二公主擦干净汗,这才笑说:“人家女婿,我去凑什么热闹。二妞去吧,别叫大公主久等。”转身要走,又扭头嘱咐,“坐轿子去,可别再自己跑,弄的一身汗,当心着凉。” 二公主看着玫妃扭扭答答走远,垂眸冷笑一声,迈开步子,依旧带着人往永寿宫去了。 到了永寿宫,三公主、四公主已经围着大公主嘘寒问暖,叽叽喳喳说起笑话来。六福晋带着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九福晋等宗室近支围坐在主位说笑。荣寿公主也坐在大公主一旁赔笑。 梅梅带着丽贵妃坐在正中,见二公主来了,笑着叫她近前,替她擦擦额头细汗。等二公主跟丽贵妃以及几位婶娘请安之后,这才笑着叫她跟姐妹们一起说话。 二公主陪着大公主说些闲话。过一会儿,瞧见三公主拽拽四公主衣角,俩人趁人不备,悄悄溜出去。二公主心里想了想,跟大公主说一声,跟着出了大殿。 永寿宫后院一角,三公主、四公主并排坐在秋千上,前头趴着个小太监。只听那小太监一字一句慢慢回话:“石达开家公子性子沉稳,虽然年方四岁,据说,已经能背三字经、百家姓,会舞剑使枪。字也写的好,石大人常常夸自家公子。费扬古大人家小公子倒是欢实。不爱舞文弄墨,成日里就知道跟小伙伴们玩布库。饶是如此,三字经已经会背一半了。等过了伏天,费扬古大人就要送他上学了。” 二公主躲在冬青树后,捂着嘴笑看三公主、四公主有模有样、一本正经地嘱咐:“知道了,回去以后,继续看着那两个。每隔五天来报一次。” 小太监领了赏下去。三公主摸着荷包一阵肉疼,嘴里哼哧哼哧埋怨:“费扬古他媳妇不是经商出身吗?怎么就知道教孩子学布库?该学打算盘、盘账就得学呀。” 四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着帕子扇风,凉凉嘲笑,“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甭看那夫妻俩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生个儿子,照样是呆霸王。” 二公主听了一笑,不用说,石达开家的那个入了“四妹妹”的眼,至于国舅费扬古家大公主,八成就是“三妹妹”嘴里那个不成器的。 暗暗笑上一通,刚想扭头离开。不成想,衣角挂到冬青上。拉扯之间,弄出响动。三公主、四公主急忙滑下秋千,喊来奶嬷嬷查看。 偷听被发现,当场逮住,二公主也不觉难看。大大方方解下衣角,绕过来对着两个妹妹露齿一笑,甩着帕子走了。三公主在后面跺脚,“才六岁个小娃娃,装什么风情万种。” 四公主看一眼三公主,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连连叹气,“总比咱俩四岁的强吧?” 不说三位小公主各自忙各自的事。永寿宫内赐宴,款待新姑奶奶、新姑爷。酒宴之后,丽贵妃拉着大公主的手,一直送到神武门外,亲自送上马车,嘱咐曾纪泽好生照看,这才放行。 大公主蜜月过后,曾纪泽奉旨出使美国。大公主本欲随行,哪知,到了临行前一日,居然查出有了身孕。这下可把康熙、梅梅乐坏了。一拨一拨赏赐不断。载淳更是激动,直说要找两个太医驻守公主府。 还是丽贵妃劝下来,亲自挑了两个经年嬷嬷,坐车出宫送到大公主院子里,每日里照顾大公主饮食起居,寸步不离。载淳打听清楚,那两位嬷嬷乃是当年给大公主接生的,这才歇了送太医的念头。 过了八月,二公主求了康熙,进入上书房,与堂兄弟们一同读书。顺便,还找康熙多要一个名额,拉上费扬古家大公子钮钴禄阿克敦,每日里与这位表弟同进同出。有什么好点心都要分给阿克敦一半,功课上有什么问题也都商量着来。一副青梅竹马、亲亲密密的模样。 康熙得知,老怀大慰。阿克敦出身贵族,与二公主年龄相当。若是能一直这么竹马下去,想必,等十来年后二额驸人选,就不会像大公主这样作难了。 梅梅则是隐隐担忧,“这俩人可是亲表兄妹,旁系三代血亲,将来成亲,真的不会有问题?” 不同于父母对此态度,三公主得知此事,顾不得闺门仪容,在公主所内大发雷霆。一冲动,摔了好几块金元宝。好在那东西经摔,拾起来拍拍土,照样能用。 四公主候着三公主火气散的差不多了,靠在门扇上说闲话:“三——姐姐,那玩意儿又摔不坏,有本事,您摔几个元青花试试?” 三公主冷哼一声,一屁股坐椅子上,拿着手帕当扇子,呼哧呼哧一阵风。四公主这才敢靠近,小心安慰:“您别急呀。依我看,老二她就是闲着没事儿消遣的。您要是急了,反而落了她圈套。咱们呐,以不变应万变,对阿克敦多点儿信心,要相信他的呆属性。您想啊,当初您都那么暗示了,他还没明白。如今老二几个瓜子儿点心就哄过去,可能吗?”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三公主瞪四公主一眼,“你别幸灾乐祸,要不然,我明个儿就出宫去找石大公子去。” 四公主讪笑,“这不是宽您的心,怎么扯到别的了。”转转眼珠子,呵呵干笑,“还别说,好长时间没见着葆初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什么呢?” 三公主抬头,斜了四公主一眼,抿嘴儿笑了,“葆初啊——” 二公主抱着书本,张嘴打个大喷嚏,喷了翁同一脸唾沫星子。阿克敦见状,急忙放下毛笔,取出帕子给翁老师擦脸。二公主则是摸摸手指,心中暗暗嘀咕,“哪个不长眼的在背后算计俺们捏?” 109、更吧更吧 媳妇难为 不管康熙如何高兴,梅梅如何隐隐担忧,二公主依旧带着阿克敦进进出出上书房。至于葆初,远在青岛练兵,鞭长莫及。即使得了三公主密信,心中疑虑,也不能飞奔回来,找二公主分说。更何况,人家二公主若是张口问:“你谁呀?本宫挑选伴读,干你什么事?”如今葆初妾身未分明的,叫他如何应答?故而,只得按捺下那点儿小心思,老老实实干差,争取早日在军中竖立威信,升职涨工资。 肃顺不知从何得知葆初与几位公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笑一声“如今的年轻人呐”,摇摇头,过后越发可着劲儿地压榨葆初。越是锻炼人的活计,越要派他去。一来二去,不过三年,葆初就从一个基层干部,晋为少校,继邓世昌之后,成为海军第二个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高阶的青年将领。 多年离家,好容易得了休假,回家看望父母。一进门,就见老管家对着自己又是笑,又是抹眼泪儿。葆初奇怪了,放下手中礼物,交待小厮按名签分别送到小姑姑和姐姐院子里,一路往正堂去拜见父母,一路问管家何故如此。 老管家哎哎哟哟说了一通,葆初这才明白,原来是小姑姑与姐姐婚事悬而未决多年,额娘为此发愁,愁坏了身体,如今,正躺在里屋呢。 也不怪崇绮夫人瓜尔佳氏心忧,眼看着小妹妹、大闺女一个个眼看都二十出头、奔三年纪,功勋之家、贵戚之后,不说琴棋书画皆通,起码知书达理、容貌端庄。不仅能拼爷拼爹,还能拼侄子拼兄弟,选秀不留牌儿就算了,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 要是这俩姑娘都是亲生闺女,还倒罢了。看看,一个庶出小姑子,一个前头原配出的闺女,年过二十出不了门子,外人看了,不说孩子不好,倒说崇绮夫人这个做嫂子、做后娘的不厚道。几年下来,崇绮夫人忧思成疾,成日里医药相伴。就是儿子回来,也没能起身。 葆初听完老管家诉说,停住脚步,心中疑惑,“小姑姑与姐姐不说是国色天香,最起码也是容姿端丽、持家有方,怎么就没有八旗人家来说亲呢?” 老管家心里有算盘,作为下人,不好多说,只得劝葆初先去夫人房里探病。 葆初还未进门,就听丫鬟们一声通报:“大爷回来了。” 屋里头旋即迎出位双十闺阁女孩,笑着亲手挑了门帘,嘴里说道:“弟弟回来了,可是有几年没来。瞧瞧,晒黑了,也养壮了。” 来人正是历史上同治之妻孝哲毅皇后阿鲁特氏,小名妍儿。 葆初见了姐姐,急忙笑着作揖,嘴上不忘打招呼,“姐姐有礼。姐姐愈发亮丽动人了,前些日子捎来的珍珠粉用着可好?” 妍儿笑答:“好。还有大半瓶没用完呢,你就又捎来了。快进来,额娘念叨老半天了呢。”说着,侧身让葆初进屋。 进了屋,小姑姑崇惠也在。母子姑侄行了礼,崇绮夫人半靠在床头,拉着葆初的手,可就不愿松开了。絮絮叨叨问了衣食住行,眼看没什么话问了,还是舍不得让儿子离了床边。崇惠一看,嫂子八成有什么话要说,对着妍儿使个眼色,姑侄俩借口要回去做针线,行礼告退。 等屋里就剩下母子二人,崇绮夫人这才絮絮叨叨诉委屈,“我这做嫂子、做后娘的,自从入了阿鲁特家门,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小妹妹、大姑娘。这俩孩子跟我,真是比亲母女还亲。好容易一个个养成青葱似的闺秀,偏偏有人见不得咱家好过。你去听听,外头都是怎么编排我们姑嫂、母女的。儿啊,为娘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葆初宽慰几句,看崇绮夫人不再悲切自白,这才缓缓问道:“姑姑姐姐都是头等的相貌,好好的家世,怎么就没人来说亲呢。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崇绮夫人流泪摇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晓这些。倒是你阿玛,到郑亲王府找你姐姐她亲姥姥问了。老郑亲王福晋倒是疼你姐姐,进宫一趟,回来就捎信说,说是在永寿宫主子娘娘跟前儿,见到忠顺郡王了。我跟你阿玛一琢磨,难不成——是忠顺郡王想着咱家姑娘?可是,他就算看上哪个,也不能姑侄俩都没人议亲呐!” 葆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劝了崇绮夫人一番,出了门,回到自己院子里,歇息歇息,候着天色尚早,出门溜达溜达,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公主府西临——曾纪泽额驸府外。说是额驸府,不过是大公主府西门,两道门,一处院子,方便曾纪泽接客会友,叫着好听而已。 葆初打眼一看,可是凑巧,忠顺郡王车驾恰恰摆在额驸府门前。想了想,带着小厮就要绕道而行。哪知正好碰上曾纪泽一身素服,带着人送忠顺郡王载淳出门,四下一照面,载淳先出声叫人,“这不是葆初吗?啥时回来了?也不说到爷府里坐坐。可是见外了!” 听着载淳笑闹,葆初不好不理,拱手赔笑,“给王爷请安。今天下午刚回来。正想着到王爷府上递帖子求见。不想在这儿碰上您了。”扭头去跟曾纪泽打招呼。 曾纪泽站在载淳身后,淡笑着应了。 载淳瞧了,冷哼一声,走下台阶,一把拉过葆初胳膊,招呼着就要去鑫狮麟吃酒。撇下曾纪泽一人,在门口站了站,望见二人带着太监、小厮走远,马车也跟了上去,这才回身入府,吩咐家院关门不提。 葆初争执不过,随着载淳上了鑫狮麟二楼雅间,喝了几杯热酒暖肚,叙说一番如今国家昌盛、百姓安居。等到席间正酣,这才问起:“去年曾老大人去世,犹如国倾一柱。可惜,公务在身,不能回来吊唁。实乃憾事。” 载淳听了,跟着叹息一声,“可不是,谁能想到,曾公说没就没了呢。唉,我那姐姐也是没福,公爹没了,婆婆没个约束,不知怎么的就犯起傻来。”说到这里,打住话头,问起葆初家里人可好。 葆初心中疑惑,曾老夫人怎么犯傻了?奈何载淳不说,葆初也不好多问,只得绕着弯儿说了几句父母都好,姑姑姐姐也好的话来。 载淳听说崇惠、妍儿姑侄俩都好,登时笑开了眼,拍着葆初肩膀,凑一堆儿装什么哥俩儿好,“爷府里有几瓶法兰西来的香水儿。你也知道,爷府里没正经福晋,留着给那些个丫头糟蹋了反而不美。回头你到爷府里去一趟,捎回去给府里家眷用吧。都是御赐之物,寻常人,爷还舍不得给呢!” 葆初扭头冷笑,推辞一番,说家里也有。载淳不依,非要送。葆初无奈,只得虚应下来。一席饭,两个人吃的各怀心事。 载淳心里埋怨帝后二人,不肯将阿鲁特氏姑侄一并指婚给自己,做大小福晋,拖拖拉拉耽误了他娶正经媳妇生娃。葆初是恶心,暗骂这位忠顺亲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好色无度。眼看都二十多岁了,怎么还不翘辫子。 好容易酒足饭饱,下楼告别,各自回家。葆初到正堂见了崇绮,说一会儿话,回房躺在床上就琢磨:载淳想娶阿鲁特家姑娘也行,你别姑侄俩都搂啊! 至于载淳,回到郡王府,将阿鲁特家姑侄俩小模样在怀里转悠一番,抱着通房丫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亮,通房丫头在耳边轻唤:“爷,您快醒醒。大公主府里来人了。” 载淳一个激灵坐起来,“咋了?曾老太太又闹了?” 顾不得穿衣服,披上长袍往外就走。通房丫头昨夜暖被窝暖累了,没来得及穿衣服,见载淳光脚出门,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光着臂膀追到门口,送出鞋来。 载淳半穿鞋子,理都不理那通房丫头,自顾自出了里屋,来到二门,对着大公主府来的嬷嬷大声问:“爷昨个儿才去看了姐姐。今天一大早你们就来。你们也是内务府派去的嬷嬷,有什么事不能处置?难不成,姑奶奶受了委屈,养你们就只管报信吗?” 两位嬷嬷心中也是憋屈,对着载淳磕头,“不是奴才们不敢管。实在是曾老太太她——太难伺候。” 载淳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们推三阻四不肯出力。罢了,一个陪爷去公主府,一个回宫,去找爷的皇额娘。” 两位嬷嬷当即分了工,领路回公主府的赶紧领路,回宫报信的赶紧报信。载淳急慌慌出门,在马车里换了衣服,气哼哼地往大公主府赶。一路走一路暗恼,“这都什么事儿!” 皇宫内,梅梅并丽贵妃得了信儿,吃了一惊,“怎么,曾老太太又闹起来了?” 回来报信的嬷嬷跪在地上,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流,“主子娘娘,丽贵主,求您二位去看看吧。大公主——可是受委屈受大了。” 111、更吧更更 皇后病发 哪里还等人叫,曾老太太刚出正堂,曾纪泽就从走廊后头溜出来,跪在正堂外头走廊下,等候传唤了。 载淳扶大公主稳稳坐下,看着曾纪泽跪在梅梅、丽贵妃座前,叫两位丈母娘好一通训,直弄得灰头土脸。看得姐弟俩又气又乐。最后,还是大公主不忍心,替曾额驸求了情,这才叫他起来,赐了座。 说完女婿,梅梅又埋怨大公主,“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从小做事稳重。怎么如今也糊涂起来?别给我打哈哈,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事闹大,好叫我跟你额娘、姨娘几个来为你出头的吧?” 大公主低头,小声回答:“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婆婆,是长辈,女儿总不好当面跟她闹起来。” 丽贵妃在旁陪衬,“是啊主子娘娘,闹出去,对咱们家姑娘闺誉不好。” 梅梅叹口气,转脸去看载淳,“额驸身上爵位,按国法将来要传给谁?” 载淳支吾一声,“我朝祖制,传长传贤皆可。”末了又加上一句,“广宇那孩子,儿臣瞧着,可聪明能干了。将来,定是个贤臣能臣。”大公主亲生儿子,那可是自家亲外孙,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 梅梅看一眼大公主,大公主低头不语。事关朝政,丽贵妃也不好多话。至于曾纪泽,缩起脖子不说话。全然没了外交官笑对列强时那铮铮风骨。 梅梅叹口气,“不就一个爵位,犯得着婆媳反目、母子立仇,让广宇跟兄长们不和吗?” “皇额娘说的是,大姐姐这回,可真是想多了。”众人听见话音,齐齐往外看。只见大公主一身骑马装,带着侍卫、宫人们大步进来。身后还跟着葆初,挎枪保护。梅梅笑了,“你怎么来了?上书房今日功课不忙?” 载淳对着葆初笑笑,凑近了悄声问:“你什么时候跟二妹妹勾搭到一块儿了? 葆初听了,看载淳一眼,对着梅梅行礼,站到廊下充侍卫。二公主行礼过后,站在梅梅身边回话:“今日不忙。女儿到永寿宫请安,听说皇额娘来姐姐府上,就来凑凑热闹。皇额娘啊,这件事怪不得姐姐。不管怎么说,姐姐都是咱家公主,就算是填房,他曾家也得供着。君臣有别,老太太也是糊涂了,怎么带着一帮媳妇,到公主府立规矩来了?他曾家爵位,顶了天儿说,也是咱们家赏的。什么时候,朝廷爵位传承,也轮的着一个后院妇人逼迫了?” 梅梅瞪一眼二公主,点二公主额头一下,嗔怪:“怎么说话呢!你姐夫在这儿呢!亲家母忧心孙孙前程,过问两句有什么?纵然君臣有别,婆媳也有婆媳的礼数,她不过来媳妇屋里坐坐,怎么就论起‘逼迫’二字?小小年纪,这话也是你说的?” 二公主心里不服,碍于梅梅威严,不敢反驳,低头不语。梅梅知道二妞素来骄横,不指望她收敛多少,扭头对着曾纪泽笑语:“为娘老来得女,对这几个教导,都不如当年大公主时尽心。叫大额驸看笑话了。刚才的话,别往心里去。” 曾纪泽急忙站起来拱手,连称不敢。 载淳见状,出来打圆场,事情才算暂且过去。 这边梅梅带着丽贵妃敲打曾纪泽,那边厢房,玫妃给曾老太太量完尺寸,送老太太回府,转身回来凑热闹。几位丈母娘又训又疼的,再次招呼曾纪泽一番,眼看天色不早,这才起驾回宫。留二公主陪大公主说话,载淳拉上葆初,曾纪泽陪着,到书房聊天。 傍晚时分,载淳、葆初送二公主回宫后,各自回家。宫门外分别时,当着载淳的面,二公主笑着命令葆初:“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娶媳妇。等功成名就之时,天之骄女未必不能娶回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话说完,不等葆初作答,扭头进了神武门。留载淳跟葆初二人大眼瞪小眼。 二公主心情大好,慢慢散步到永寿宫,给梅梅请安。见三公主、四公主带着阿克敦坐在碧纱橱内,陪梅梅说话。炕上摆了一片美人宫装肖像。阿克敦老老实实坐着,三公主、四公主围在梅梅身边,对着肖像一张一张品头论足。 二公主奇怪了,上前见礼,“皇额娘可是要给忠顺郡王挑福晋了?也是,他这年岁,早该成亲了。” 梅梅叹气,“今年不同往年,不仅郡王府要添人。后宫也得添人。往后,多了几位姨娘,你们三个,出门说话都注意点儿。别不小心不经意得罪了人。本宫死后,到时候娘家没人给你们撑腰。”说着,坐到炕上,木着脸不吭声了。 二公主心中疑惑,悄声问三公主,“咋了?后宫要添妃子?”罕见呐罕见! 三公主一撇嘴,冲阿克敦瞪眼,“都怪你,胡说什么胡说。气坏了皇额娘,你赔得起吗?” 阿克敦站起来,支支吾吾叫苦,“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哪知道姑姑偏往心里去了呢!” 四公主摇着头叹息,“那话也能胡说?前朝御史也真是的,不说抓贪官污吏,管什么皇帝娶小妾生崽子的事儿!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烧的!” 阿克敦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找着知音了,“就是就是。那些人还说呐,大公主府里最近婆媳不和,就是因为后宫妃子太少。皇后忙着伺候皇帝,没个分担,这才对大公主疏于照顾。我呸,这不纯粹有病吗?想把自家姑娘塞进后宫明说,一个个老狐狸,当我傻,瞧不出来呐?” 二公主听完,冷笑,“养心殿怎么说?” 三人听了,俱摇摇头。二公主回头看一眼梅梅,上前扶住梅梅肩膀,小声宽慰:“皇额娘别想太多。后宫之事关乎社稷,皇阿玛定会好好处理的。” 梅梅抬头扫一眼几个孩子,摆摆手,“大公主家里成日闹,我一点儿心思都没。这件事,”顿一顿,“等我抽空跟皇上商量商量再说吧。” 二公主看梅梅这么说,只得柔声劝慰几句。母女姑侄五人吃了东西,阿克敦回阿哥所暂住,三位公主结伴回公主所。梅梅收拾收拾,带着李嫂、王嫂,带着吃食前往养心殿。 康熙正在后院练剑,见梅梅来了,收了手中宝剑,还入鞘内,笑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看大妞了?不跟她婆婆闹了吧?” 梅梅强颜欢笑,“万岁爷这两年身子骨越发好了。”取出帕子替康熙擦擦额头汗珠,摇头回答:“她们婆媳闹,不过是君臣、婆媳关系交叉,不好处置。再加上大妞对广宇疼爱,明显超过了对几个大儿子关心。亲家母怕孙孙们吃亏,这才借着‘孝道’二字,压上一压,提醒一番。要我说,这事不解决,别说我去这么一趟,就是常住公主府,怕也难办。” 康熙接过梅梅手中帕子擦脖子,“这样啊。你有什么法子吗?” 梅梅笑着摇头,“大妞疼爱自己亲儿子,无可厚非。嫁到曾家做填房,本就委屈了咱家公主。将来就是广宇继承爵位,按照祖宗规矩,不是没有幼子袭爵。只是,额驸正值壮年,现在提这个,实在是早。更何况,广宇同母兄弟毕竟不多。若因为这些跟亲兄长们生分了,将来——他一个人,也是单薄啊!” 康熙点头,“曾纪泽几个大儿子都是不错的。长子广銮在京师大学军事系读书,次子广铨今年也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据李鸿章说,好好培养,将来又是一个外交名臣。将来,他们兄弟,都是广宇的臂膀啊。” 梅梅听了点头,“可不是吗。若是因为祖母与后母,叫他们兄弟阋墙,真是可惜呢。我的意思是,改天,把这几个孩子叫过来,一块儿吃顿饭。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他们的姥姥、姥爷。多几个好外孙,只有高兴的。至于广宇,每隔几天,就送他到京师大学跟大哥、二哥见见面。兄弟情分,慢慢也就培养出来了。” “嗯,”康熙点头,“是个办法。”低头看梅梅,淡淡笑着,似有话要说,却又不提,挑挑眉毛,“还有事?” 梅梅笑了,反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康熙耳朵根子悄悄红了,对着梅梅眨眼,“老夫老妻了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人笑话。” 崔玉贵听了,急忙领着人,跟李嫂、王嫂鱼贯而退。离的远远的,省的万岁爷一会臊的很了,找俺们做奴才的出气。 梅梅看众人走远了,笑着摇头,“我都没脸红,你羞个什么劲?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认真批折子;喜欢你抱着孩子们,一笔一划教他们写字;喜欢你不肯浪费,也喜欢你挑食,只吃我做的饭菜;更喜欢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的时候。够了,我是皇后,有了这些,若是还不满足,就该挨天下人骂了。御史们说的对,皇上正值壮年,不应该只有载淳一个儿子。而我——已经老了。”说完,不等康熙回话,对着康熙端端正正行个宫礼,抹泪扭头而去。 康熙伸手要拦,只够着一阵风。收回手来,顿觉一阵空落落的。皱眉立了一会儿,叫来崔玉贵,“皇后可是出什么事了?” 崔玉贵苦着脸回答:“奴才不知。许是这些日子累了吧。” 康熙想了想,“嗯,也对,皇后眼瞅着就到更年期了么。”遂未放在心上。 哪知,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就有二公主飞奔来养心殿砸门,哭着大喊:“皇阿玛不好,皇额娘得心肌梗塞,太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 112、吧更更更 贵妃离宫 皇宫上下乱成一团。最好的太医齐聚永寿宫内,不惜动针为皇后打开心脉。 康熙抱着二公主一路飞奔,到大殿外就看见三公主、四公主各自窝在奶嬷嬷怀里忍泪。父女几个见面,康熙顾不得安慰孩子,冲书海泉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书海泉磕头回答:“太医们正在治,说是没有十全把握。” 康熙咬牙,“昨日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回想起昨晚梅梅特意到养心殿给自己送吃的,还特意说了那一番话,康熙突然明白了三分:难道,昨晚她不是告白,而是——告别? 二公主呜咽着搂着康熙脖子不肯下来。三公主、四公主虽然羡慕,奈何八岁的孩子,比起十岁的“姐姐”,很难抢到皇阿玛怀抱。只得嘟着嘴生闷气。 好在太医们没让皇帝久等,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禀报,说皇后病情暂时稳定,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观察。 康熙松了口气,听太医说目前最好不要探望,免得引起皇后精神激动,病情反复。只得交待奶嬷嬷好生照顾几位公主,回养心殿换了朝服,赶去朝会。 康熙这边刚走,丽贵妃得了信,就与玫妃结伴而来。二公主擦了眼泪,带着两个“妹妹”堵在永寿宫大殿门口,劝两位姨娘等过两天,皇后病情稳定了再来。 丽贵妃、玫妃齐齐磕了头,抹着眼泪走了。 二公主望着二人背影,一阵恍惚。三公主瞧出不对,小声在身旁问道:“老二,怎么了?” 二公主回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随即打起精神,跟三公主、四公主分工,轮流把手在永寿宫内,照顾梅梅。皇后病重消息,暂时未对外公布。大公主也被蒙在鼓里。 梅梅病情反反复复,几次昏厥,到了第三天,终究清醒过来。抚着胸口含泪长叹:“我不活了,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二公主刚与三公主换班,回去休息。殿内除了王嫂、李嫂,廊下当值太医,就只剩下三公主趴在床边。听见梅梅哼哼,急忙凑上来问:“您醒了,叫太医来诊脉吧。” 不等梅梅点头,就有太医院太医飞奔进来。一番请安问脉之后,说是暂时脱离危险,嘱咐不可动怒,不可吃油腻食物,退下去写方子熬药。 三公主这才带着人来伺候,“皇额娘,您感觉好些了吗?想要什么?” 梅梅抬头,看三公主小大人似的吩咐宫人们做活,比之平日里那幅财迷模样不知正经多少,眼泪登时下来了,“儿啊,苦了你了。”快没娘的娃,不得不早熟哇! 三公主微微一笑,“没什么,您醒来就好。”嘱咐宫人端来温水,喂梅梅喝了几口,又看着梅梅喝了半碗米汤,这才放心。看梅梅精神虚弱,怕宫人们吵闹,叫人都退下,在廊外守着。忙了半天,这才歇上一歇。 梅梅靠在大迎枕上,懒懒地不想开口。倒是三公主陪着说话,“皇额娘这次可真是凶险呐。要不是太医院从咸丰八年起,就开始心血管病专题研究,太医薛辰又主攻这一方向,十几年来积累不少经验。这一回,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来也奇怪,太医院怎么会无缘无故专门成立个课题小组,专门研究心血管、脑血栓病呢?” 梅梅听了这话,恨的咬牙。“无缘无故?”那是自己刚穿来时,怕这具身体真如正史所述,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就死于心肌梗死,特意拨了银子叫太医院研究。没想到,如今不想活了,还因为当初一个举动,弄的反而死不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三公主看梅梅一眼,心知她不会回答,也不穷究。只是慢慢说些闲话。 等到四公主来跟三公主换班,三公主拍拍衣服要走时,梅梅这才“不经意”开口,“皇额娘还让太医院研究出来,表亲不宜联姻,否则后代容易出畸形儿。三妞没事了可以去看看,叫上阿克敦一同去吧。有他护送,皇额娘也放心。” 四公主一听,噗嗤笑了。三公主要笑不笑,憋了半天,嗯上一声,扭头走了。 出了门,阿克敦刚好到永寿宫来看姑姑。三公主一言不发,按着脖子狂捶一顿,“你个草包,哪里投胎不好,偏偏挑本宫舅舅家!” 阿克敦平白无故挨了一通打,舍不得还手,只得哼哼啊啊求饶。 四公主躲在门后瞧够热闹,回大殿对梅梅手舞足蹈演示一番。梅梅这才除了愁容,笑上一笑。 四公主留神梅梅神色,老实下来,爬上炕挽着梅梅的手劝慰,“皇额娘不要忧心。昨日我跟二姐姐偷偷出去,带着阿克敦把那些个上折子请求纳妃的御史大臣挨个整了一遍,三姐姐还特意找他们要了银子,说是补偿我跟二姐姐辛苦费、误工费。您就放心吧,半年之内,都不敢有人再提此事了。” 梅梅苦笑,摸摸四公主脑袋瓜,“纳妃与否,不在臣子,而在君王。打他们治标不治本,有什么意思!” “啊?”四公主迟疑了,“那——总不揪着皇阿玛打一顿吧?”别说爷,就是老二——也没那个胆子呐! 梅梅听了,愈发笑的苦涩。喃喃自语:“是我糊涂了。怎么能奢望一个封建帝王全心全意。这种奢望,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允许存在。从我生出这份心的时候,就注定要心痛而死了。” 四公主迷迷糊糊,“您奢望过吗?您对皇阿玛不是一直都若即若离,不怎么在乎吗?”还是您故意将感情压在心底,不曾表露? 梅梅点头,“就是得知御史上表请求纳妃那天,我奢望了。” “呃——”四公主无语了,刚发现喜欢皇阿玛,就要因为他有别的女人要死要活? 也难怪四公主不理解。上辈子一出生,皇阿玛就妃嫔无数,多少个比自己年纪还小,天天面对一堆姨娘小妈,早就习惯了。还真没想过那天皇阿玛身边就只有一个女人。大概——老二想过?谁知道呢。 梅梅醒来当天,大公主带着几个儿子、女儿一同前来探望。看着曾广銮、曾广铨、增广均少年俊朗,大姑娘聪慧稳重,坐在病床上笑了。嘱咐大公主好生照顾,“这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将来长大了,兄弟姐妹们要互相帮衬,父母再好,也不能护你们一辈子。真正亲的,不还是兄弟姊妹么。” 大公主听了这话,带头应下。见梅梅精神不济,不好久留,带着几个孩子回府。梅梅特意嘱咐二公主,好好挑几样笔墨送给曾家少年、姑娘。对待广宇兄长姐姐,要与广宇一般。 大公主得知梅梅这番嘱咐,虚心应下,并无二话。倒是曾老太太听孙子孙女们说起皇后如何慈爱,少去了几趟公主府立规矩。 这边杂事暂了,梅梅坐在永寿宫养病。这日,玫妃单独探望。候着四下无人,梅梅敞开窗户说亮话,“听人说,你想离宫?” 玫妃正拿着葡萄剥皮,听了这话,手上一顿,放下手中葡萄,对着梅梅一笑,抿抿耳旁碎发,轻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娘娘您。” 梅梅叹口气,“我这身体,眼看是不行了。我死后,宫里少不得要进出身高贵嫔妃,说不定,还要有新皇后。你跟丽贵妃,留着也是受气。若是能轻轻松松离开,去过寻常百姓日子。未必不是好事。只怕,你吃不得那个苦。” 玫妃心思百转,低头慢慢说:“臣妾——是皇宫的女人。臣妾要过什么日子,由不得臣妾。是苦是甜,不是臣妾说了就算的。” 梅梅噗嗤一声乐了,“咱们也是多年交情,我都跟你掏心掏肺了,你还藏着掖着。你当o妃、婉妃、端恪皇贵妃如今过的什么日子?实话告诉你吧,枝茵还活着。” “枝茵?”玫妃按按胸口,“她——不是早在咸丰十一年,就被杏贞害死在承德避暑山庄了吗?” 梅梅笑了,“她没死成。嫁到河北一家农户,现在有两儿一女。” “原来——”玫妃听了,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想了想,抬头冲梅梅恣意一笑,“主子娘娘,难道您从那时起,就打定主意,要嫁光后宫所以嫔妃吗?” 梅梅摇头,“那倒不至于。至少,大公主之母,与忠顺郡王之母,我没打算嫁出去。” 玫妃张口要问自己,就听门外想起书海泉通报,“万岁爷驾到——”说话间,康熙带着二、三、四三位公主进来,父女三人与玫妃见礼完毕,围到梅梅身边说话。 玫妃插不进嘴,只得坐到圈外看着。等他们一家五口热闹完了,就听四公主埋怨,“皇额娘,您不知道,大姐姐她婆婆,又带着几个儿媳妇,到公主府立规矩去了。这不是跟街坊邻居说,咱们家出来的姑娘不孝顺婆婆嘛!” 二公主噗嗤一声乐了,调侃道:“你是怕石达开家听说,误以为你不孝顺公婆吧?” 四公主白二公主一眼,“阿鲁特家离公主府更近呢!” “哦?”梅梅瞧玫妃一眼,乐了。拍着四公主肩膀,对着康熙说道:“丽贵妃就这么一个公主,前日里跟我说,做梦都放心不下。想趁着大公主有孕,到公主府住几天,一来享享天伦之乐;二来,好照顾照顾大妞和孩子们。不知万岁爷怎么看?” 玫妃坐在几步远处,听了这话,心中嘀咕:“感情,用这招等着丽贵妃离宫呢!呵呵,这下好,后宫就只剩我一个妃子。皇后,接下来,你要怎么放我出去呢?” 113、哦哦更了 更年期到 康熙倒没想那么多,曾老太太与大公主君臣婆媳俩斗法,多少知道一些。虽说大公主手段仗势欺人之嫌疑,身为娘家长辈,康熙心里多少还是埋怨曾老太太不懂君臣礼仪。婆婆如何,面对固伦公主,照样是臣子,是奴才。整日里吃饱了带着儿媳妇们到公主府立规矩,摆明了当着满京城亲贵的面打皇家的脸。不给你些颜色看看,将来底下三位公主,还要不要嫁人? 因此,梅梅一提出让丽贵妃住到大公主府,康熙琢磨一下,爽快应下。当即请来丽贵妃,陈明缘由,吩咐她到了大公主府,只管摆出贵妃款来,好好照顾大公主和几个孩子,安安心心过过外祖母的瘾,尽享天伦之乐才是。 丽贵妃听了帝后二人的话,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出了永寿宫,回永和宫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辞别梅梅、玫妃。梅梅有心为丽贵妃造势,特意嘱咐下去,“来呀,用本宫銮驾送丽贵主去。” 玫妃坐在一旁捂嘴而笑,“銮驾一到,那位曾老太太只怕还得按品大妆,跪到街口,迎接‘亲家母’吧?” 丽贵妃听了,心中更是感激。年老色衰,身边没有儿子,女儿就是她今后指望。丽贵妃可不管大公主与曾老太太谁占理,这回去,就是给闺女撑腰。怎么,老太太您不是讲究规矩吗?成日里嫌弃本宫乃是偏房,我们家大妞是庶出填房。好啊,咱们就好好讲讲君臣规矩。本宫倒要看看,一天到晚对着本宫这位偏房行礼,老太太喂,您心里啥滋味儿? 望着丽贵妃气势如虹直奔后海大公主府,梅梅扶额,小声询问玫妃:“咱们是不是打气打的太足了?” 玫妃低头笑了,“丽贵妃前几天哭哭啼啼的,看着就让人伤心。还是这样好。皇妃出宫,气势若了,丢的——可是咱大清国脸面呐!” 梅梅听了这话,方才放下心来。 丽贵妃乘坐銮驾,一路吹打,到了大公主府外。大公主连同曾老太太、众位曾家奶奶,已经跪到府门外迎候。 銮驾未曾停稳,早有小太监飞奔着前去传话:“大公主身怀有孕,不必行礼,且到正堂候着吧。” 大公主听了,谢恩起身,对身后曾老太太点点头,扶着宫人回府。因无其他吩咐,曾老太太碍于君臣礼节,只得带着儿媳们接着跪。 丽贵妃慢吞吞下了銮驾,扶着宫人的手往前一看,蹬蹬蹬几步过去,连拉带拽搀起曾老太太,嘴里埋怨:“哎哟,亲家母,您怎么来了?本宫还道大公主是个儿媳妇,要请安也是她到曾家老宅给您请安去。万万没料到,您怎么在这儿啊。”扭头骂小太监,“老太太在这儿不早说。这要叫人看见了,知道的,说老太太闺门肃整、礼仪端正;不知道的,还道大公主慢待婆婆。幸亏老太太是疼爱儿媳之人,定会分说明白。如若不然,岂不叫满京城人笑话。” 曾老太太瞅瞅丽贵妃,怎么这回来不哭了?瞅瞅丽贵妃身后銮驾,心中明白三四分,嘴上只得“嗯嗯”应下。 丽贵妃得了便宜还卖乖,扶着曾老太太,抬腿朝公主府正门就走。您不是瞧不起俺们这些偏房吗?我偏要从正门进。 曾老太太不好多话,只得陪着丽贵妃一路到正堂。这还不算,丽贵妃刚坐下,就叫来曾纪泽几位儿女。长子广銮在京师大学读书,不常回家。次子广铨领着弟弟妹妹们一同向丽贵妃行礼,口称“贵妃娘娘”。 孩子们一个个俊朗娇俏,丽贵妃登时就乐了,伸手拉了大姑娘在身边,对着广铨几个笑嗔:“叫贵妃娘娘,你们叫大公主一声娘,就都是本宫的外孙、外孙女。叫姥姥,往后啊,都叫姥姥。”说着,瞥一眼曾老太太,招呼小太监,“来呀,把给几位公子、姑娘的表礼拿出来。”拉着曾大姑娘的手不肯松口,嘴里一个劲儿夸,“瞧瞧这性子,这脾气,跟当年大公主还真像。也是咱娘俩有缘,妞妞呀,往后跟姥姥住。咱们娘俩好好亲近亲近。” 曾大姑娘听了这话,不敢立即应承,去看曾老太太。只听大公主笑说:“白日里你只管上学读书,下了学回来吃饭,晚上你姥姥陪着温书习字。针黹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问你姥姥。额娘的女工,也是后宫一绝呢!” 曾老太太听了这话,只得点头。大姑娘这才笑着说一声,“往后还望姥姥多多指点。” 丽贵妃听了这声姥姥,可是乐坏了。拉着大姑娘就直喊“乖乖肉,心肝宝”。大公主在一旁笑着调侃,“额娘见了外孙女,就把亲闺女放一边了。” 丽贵妃“呸”一声,笑骂:“成天就知道给我添乱,哪有我的孙女乖,一边儿去,别耽误我们祖孙说话。” 大公主就势站起来,“好,我不耽误。我呀,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指望您给我们娘几个做饭,还不早就饿死了。”说着,嘱咐广铨几个坐下陪丽贵妃,带着丫鬟、婆子们到厨房去了。 大公主一走,就是丽贵妃的天下。拉着广铨兄妹几个套近乎,拽上曾家几位媳妇说笑话。一时间正堂内欢乐融融。丽贵妃神情做派,与前几日来时大不一样。曾老太太心中疑惑又起,见媳妇、孙儿们都被笼络过去,借口如厕,出了正堂。曾国藩小妾妙莲跟在身后,上前来劝:“太太不必生气。贵妃娘娘对少爷、姑娘们好,于咱们只有好处。” 曾老太太叹气,“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前几天来,不是还只知道哭吗?” 妙莲张张嘴,半晌才小声说:“当着正宫皇后的面,就算她是贵妃,也不能太过大气,侧室毕竟还是侧室。” 曾老太太瞧一眼妙莲,微微叹气,伸手拉住妙莲的手,“好孩子,等过了老爷两周年,老身做主,放你出去,找个老实人,做正头夫妻。再也不用受委屈。” 妙莲低头哽咽,叫一声“夫人”,便说不出话来。 这二人说完,回到正堂内,丽贵妃已经叫广铨几个回房温书,留曾大姑娘和几位曾奶奶说话。那气氛,其乐融融。曾老太太不由气结,瞧瞧,好似自己的儿媳妇、孙女,都成了丽贵妃的儿媳妇、孙女一般。 丽贵妃这一住下来,可就不肯走了。成日里请曾家几位奶奶来说话聊天。晚上还要广铨兄妹一起吃饭,说什么共享天伦。。就连曾纪泽每日也得早晚两问安,尽半子之礼。还是曾老太太小看了皇家妃子。侧室如何?照样有手段叫众人喜欢,众星捧月一般奉承着。外头也传出贵妃娘娘待曾额驸儿女如同亲生,御史少不了上表表彰一番。皇宫自然赏赐连连。丽贵妃生活那叫一个滋润,活似大公主府里的老封君。 至于曾老太太,丽贵妃说了,“亲家母重规矩。虽说本宫不过是永和宫之主,那也是主子,有君臣名分。本宫在曾家媳妇家住着,算是曾家客人。虽说本欲免了老太太每日请安,老太太说了,君臣之礼不可费。本宫也不能不给亲家母面子。这样吧,每日不必一大早来请安。吃完早饭再来就成了。”你不是喜欢到大公主府立规矩吗?我叫你立,给你机会叫你立,你立呀! 玫妃得知丽贵妃住在大公主府不肯走,摇头笑笑,“担惊受怕一辈子,处心积虑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过些平淡日子好。丽贵妃,你算熬出来了。”扭头问贴身女官,“本宫请求到承德为悯郡王烧香还愿一事,折子可写好了?” 女官恭敬回话,“写好了,就等主子验看,奴才们誊写好了,递上去就成。”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玫妃点头,“拿来我看吧。” 折子递上去,玫妃就吩咐人准备行李。哪知,本来以为顺理成章,折子刚到永寿宫,就被驳了回来。玫妃奇怪了,亲自到永寿宫问询,说话还真不客气,“主子娘娘,臣妾走了,后宫不是少了最后一个碍眼的人。怎么不顺水推舟,反而拦着呢?” 梅梅刚喝完药,拿着帕子擦擦嘴,冷笑着说:“再过几个月新秀女就进宫服侍皇上,你倒省心,一推走了。留本宫一个人糟心。想的美,给老实呆在延禧宫,拿出看家本事跟她们斗。本宫还等着看你的好戏呢!” 玫妃龇牙咧嘴一阵翻腾,最后跺着脚扔下一句,“你混蛋!你自己到了更年期,火烧火燎难受,别扯上我!”一溜烟哭着跑了。 偏殿内,二公主与三公主、四公主正在商量今年秀女进宫后,如何应对。冷不丁听见院子里玫妃呜呜哭着出门,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三人愣了,叫来人一问,登时一个个瞪大了眼。三公主抚着胸口,大叫不可思议,“皇额娘傻了吧?明晃晃的靶子往人家手里递?” 四公主撇嘴,“最近药喝的有点儿多。”脑子喝坏了。 唯独二公主叹气,“更年期的皇后,最容易做傻事啊!” 114、更啊啊更 御冠绿了 “那也不能由着她胡来。”四公主想了想,拍手叫道,“请舅舅来。他跟皇额娘最好了,让他来劝劝吧。” 二公主闻言深感此计甚妙,推一把三公主,“你去!” 三公主拿算盘挡脸,“干嘛我去?阿克敦家里,我要避嫌。” 二公主、四公主齐齐扭头吐一口酸水,回过头来,一左一右掐住三公主胳膊,一起使劲扔出门外,“赶紧的,别在哪儿装,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谁不知道你!快去快回。” 三公主哼哼着揉揉屁股坐起来,四周早有奶嬷嬷、宫人、太监、侍卫围过来,一个个忍笑要扶三公主。三公主咬牙挥退,“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备轿,本宫要去看姥姥。” 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皇宫工作人员也不遑多让,不一会儿,备好轿子,抬着三公主直奔承恩公府。 不一会儿,三公主轿子在前,费扬古轿子在后,依依呀呀奔神武门而来。进了永寿宫,费扬古直奔梅梅所居后院,进门也不行礼,啪嗒往椅子上一靠,大爷般笑问:“又怎么了?心脏刚好,就忍不住发脾气。你呀,就不能忍着点儿?” 梅梅乍见娘家亲人,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嘴里埋怨:“忍忍忍,我都忍了多少年了。眼看都快死了,我不忍,死也不忍了。” 费扬古龇龇牙,“那你有什么办法。一夫一妻多妾制,那是中国特色封建主义制度。谁叫你不会投胎?你要托生个公主格格,不用你说,我也给你出头。可你偏偏是个皇后,你说,咱总不能学隋文帝,把自家姑娘从皇后位子上拉下来,封为公主吧?” 说着,自己先笑了。 梅梅听了弟弟开解,撇撇嘴,“我就是不愿意嘛。” 费扬古摇摇头,站起来,拍拍自家姐姐肩膀,“你得了吧。专宠这么多年,除了没生儿子,作为皇后国母、六宫之主,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不就是要有几个丫头片子跟你争男人么?那根用烂的老黄瓜,有什么好的?谁愿意要就给谁好了。真不明白,一个个二八年纪,不说找个好小伙嫁了,天天就知道爬我姐姐的床,傻了么不是?” 梅梅噗嗤一声笑了,拍拍弟弟胳膊,“得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费扬古“呀”一声,瞧着梅梅抖擞精神喊二公主进来,当着他的面一项项吩咐下去。二公主忍着笑应下,出门跟两个妹妹商量。费扬古“呀”一声,“不会吧?你究竟要给你男人戴多少顶绿帽子?” 梅梅斜眼瞥瞥费扬古,“直到六宫无妃为止。” 费扬古还要再问,外头小太监通报,“忠顺郡王来了。” 梅梅刚说一个“请”,载淳就抬腿进来。对着梅梅行礼后,笑着对费扬古拱拱手,“国舅也在?” 费扬古笑着起身答礼,“请郡王爷安!郡王爷真是越发精神了。” 载淳乐呵呵一笑,与费扬古一同落座。梅梅看他二人互动,抿嘴笑笑,问载淳:“怎么这时候来请安了?有事吧?” 载淳迟疑一下,站起来笑笑,很是不好意思,“不瞒皇额娘,儿臣府里有个通房丫鬟——有喜了。” “有喜了?”梅梅一愣,随即笑了,“这可是好事。又添一代人呢。来呀,赏!” 载淳谢了赏,不敢落座,支支吾吾红着脸扭捏。 费扬古一瞧,得了,咱也别坐着看热闹了,赶紧走吧。 等费扬古出去,载淳这才说道:“说起来都是儿臣不好。嫡福晋还未过门,丫鬟就有了身孕。还请皇额娘责罚。“说着,跪在地上,磕一个响头。 梅梅叹气,亲自扶起载淳,“你也二十多了,有了孩子是喜事。说起来,也是皇额娘这两年精神不济,疏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养心殿,跟你皇阿玛说。” 一面扶着王嫂,顺着小路往养心殿走,梅梅心里一面嘀咕:“刚折腾完皇帝小妾,就来了皇子通房。果然,中国特色封建主义社会害死人呐!” 养心殿内,郑亲王肃顺刚递了辞呈,正在跟康熙办理退休手续。听见永寿宫求见,肃顺拱手要回避。 康熙摆摆手,“皇后这些日子养病,太医说肝气郁结,叫她多走动走动,多说说话。你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见见就见见吧。”说着,叫内侍搬把椅子,请肃顺坐。 肃顺捋捋一把白须,心里暗骂皇帝奸诈,“故意呢吧你?你才四十来岁,我都六七十了。对比这么强烈,故意显摆你,刺激我来了?” 梅梅扶着王嫂进殿,行礼之后,见肃顺颤巍巍磕头请安,不由叹息,“你也老了。免礼坐吧。” 康熙看梅梅一幅怜老神情,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咳嗽一声,等梅梅坐稳,笑问:“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吧?” 梅梅瞧一眼肃顺,不知该如何开口。康熙指着肃顺说:“郑亲王乃是宗亲,不算外人,有事尽管说吧。” 梅梅笑笑,“臣妾是来恭喜皇上,您要当爷爷了。”接着,把载淳府里,一个通房有喜的事说了。 康熙听了,不喜反忧,对着肃顺苦笑,“子孙都是债。大公主她婆婆刚刚不闹了,载淳又给朕出难题。” 肃顺赔笑,“忠顺郡王正年轻,有了孩子也是喜事。万岁爷何必忧心。何不趁着喜事,给郡王指个端庄贤惠的嫡福晋,喜上加喜呢?” 康熙听了,对着梅梅笑笑,“朕正有此意。不知皇后心里可有人选?” 梅梅垂眸,“臣妾病了一场,精神实在不济。前几日刚挑了一批秀女充盈后宫,其他的,着实没顾上。” 康熙脸上一红,“后宫不忙着充盈,先办载淳喜事。”扭头问肃顺,“朕记得端华之女嫁给崇绮,生下一位格格。跟载淳年纪相仿,端华福晋是皇后姑母,家世相配。烦劳爱卿走一趟,传了指婚旨意吧。”扭头问梅梅,“皇后意下如何?” 梅梅想了想,罢了,本来阿鲁特妍儿就是载淳之妻,也是他们夫妻缘分未了。随即笑着恭贺:“恭喜皇上,您要当公爹了。” 康熙捋须而笑,历史上那位阿鲁特氏皇后也算得上一位贤后,但愿有她在,载淳能收敛几分。 想到这位唯一的皇子,联系身后皇位传承,康熙不免愁上几分。奕d着实不错,可惜他的儿子没有一个争气的。至于载淳——那可是想也不敢想呀!再看看皇后,知道她挑选秀女充盈后宫是为了皇家子嗣。唉,看来,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康熙想的美,大叔配萝莉,也不嫌嫩草咯牙。重华宫、忠顺王府盯着龙椅那么长时间,纵算梅梅不暗中捣鬼,那两家也不会轻易放秀女入宫,替康熙生娃。 果不其然,载淳欢天喜地娶了阿鲁特妍儿进门。蜜月还没过完,就听说富察家秀女入宫例行体检时,诊出身孕。 不顾妍儿在一旁惊讶不已,载淳先捶着桌子大笑,鼻涕眼泪都笑了出来,连声感慨老爷子真是好运! 妍儿抿抿嘴唇,替载淳擦了眼泪鼻涕,小声劝道:“爷,您先别愁了。这件事,可该如何处置呀?” 载淳忍住笑,“皇帝小老婆怀孕,咱做晚辈的凑什么热闹?福晋,你只管在府里好生养着,等过两年,剩下嫡子,好好教导。为夫保管让你们母子尊贵无比。” 妍儿听了,垂眸轻叹,“妾身不求尊贵,只求夫妻和睦,举家平安。只要是爷的孩子,不管嫡出庶出,妾身都会一视同仁,好好教导他们的。” 这话说的好听,载淳愈发喜欢。一时间,忠顺郡王府内,温馨和煦,融融春意无边。唯一遗憾的是妍儿姑姑没跟妍儿一同嫁来,要不然,齐人之福尽归载淳一人。 载淳这边乐呵呵,皇宫养心殿内,康熙恨不得把龙椅给砸了。梅梅坐在一旁喝药,冷眼看着底下跪的一帮内务府官员,连同富察凤秀。 凤秀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女儿早在春天就定下来要进宫,每天不过住在庄子上跟嬷嬷们学习礼仪,怎么才过了半年,就闹出这般——丑闻?丑闻也就罢了,这不是直接要了全家老小的命吗?哭?呵呵,还是省省吧。太医院太医当着众多秀女的面嚷嚷出来,丢人丢到八旗。哭有什么用! 康熙生气,高坐台上还没开口,又有太医进来,悄声对着崔玉贵说几句。崔玉贵再次睁大眼,上来对康熙附耳:“万岁爷,秀女里头——又查出一位怀孕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仔细听完,康熙一口血聚在胸口,险些没当场喷出来。“赫舍里氏?知府崇龄女?” 凤秀竖着耳朵听了,心中居然松动,脸上居然没笑出来,“哟?来个作伴儿的?”瞧瞧,这都什么心理呀?唯恐倒霉的就自己一个呢! 康熙叹息,得了,气都气饱了。摆摆手,也不说叫崇龄上来挨训了,“都回去吧,各自带着各自姑娘回家,该嫁人的嫁人,该许亲的许亲。往后,你们几家姑娘——再也别参选秀女了。” 一句话免了两家人死罪,也取消了两家后世再出皇后、妃子、王妃的资格。凤秀喜忧参半磕头回家,准备嫁闺女。崇龄则是领着闺女在宫外磕了头,转身就带着老婆孩子直奔关外。赶紧跑吧,万一万岁爷改主意了要砍脑袋,再想跑就晚咯。 “咦——”梅梅遮脸不敢看。康熙老爷子喂,其实您重生到世孙身上,就是为了还女人债的吧?瞧这绿帽子戴的! 115、呵呵更更 六宫无妃 康熙老爷子绿帽子一顶一顶的,翻着花来。气的很了,恨不得直接颁旨,废除选秀制度。 梅梅偷乐半晌,自觉心虚,不敢上前劝慰。 最后,还是康熙自己恢复过来,对着殿内摆摆手,“都出去吧,让朕静一会儿。” 等到殿内安静下来,康熙这才冲着屏风后叫一声,“别躲着了,出来吧。” 屏风后头慢吞吞钻出三个宫装小姑娘,正是二、三、四三位公主。三个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肯上前。最后,还是二公主斗胆,对着康熙跪下磕头,嘴里道:“皇阿玛赎罪,儿臣是瞧着稀奇,来凑凑热闹。实在不知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三公主、四公主随声附和,“是啊,皇阿玛,皇阿玛您别生气,保重龙体要紧呐。” 康熙见三人皆忧心模样,苦笑一声,“朕这辈子,怕是没有儿子命咯。” 二公主听了,凑近了给康熙捶腿,“皇阿玛不用难过。您还有我们呐。皇子能做的,公主照样能做。您千万别灰心。” “哦?”康熙低头看二公主,“是吗?都能做吗?” 二公主忙不迭点头表忠心,“是啊皇阿玛,孩儿保证不比哥哥做的差。” 康熙呵呵干笑一声,“看看吧。” 三位公主陪了康熙一下午。傍晚时分,才出养心殿,到永寿宫去瞧梅梅。路上二公主偷偷拧三公主一把,嘴里骂道:“谁叫你去勾搭赫舍里家秀女了?怎么不去找郭络罗氏?” 三公主疼的咬牙,“这一届秀女哪有郭络罗家的?瓜尔佳氏倒有,派人去吧?你愿意不?” 二公主白三公主一眼,“哼!”自顾自朝前走了。 四公主跟上来笑问,“三姐姐,你从哪儿找那么多小白脸儿,一勾搭一个准儿?” 三公主抬头乐的见牙不见脸,“我哪有那本事。那俩小白脸都是六福晋娘家侄儿。上香时候跟富察氏、赫舍里氏认识的。” “哦,六福晋娘家侄儿啊!怪不得瓜尔佳氏出来的秀女都没事儿呢!”四公主大惊小怪一番,拉着三公主手走了。 崔玉贵躲在墙角听了后半段儿,回去小心跟康熙说了。当天晚上,康熙跑到永寿宫,把梅梅从被窝里挖出了,逼着她连夜下中宫册表,深更半夜把本届所有入宫秀女全部遣送出宫,送回娘家。尤其是瓜尔佳氏三位秀女,片刻不得多留。 梅梅捂着嘴打哈欠,“皇上,让这些姑娘们住一晚也行啊。这么着折腾,不知多少亲贵心里要有气呢!” 康熙阴森森笑上一笑,“住一夜?若是回去查出有身孕了,还让朕带着绿帽子,给那些个小白脸儿养儿子?” 梅梅听了,果断闭嘴。今天康老头儿受刺激受大发了,不能得罪。 隔了半天,康熙才说了句:“今天傍晚,玫妃去给朕送饭。” 梅梅点头,“臣妾精神不济,这些日子,辛苦玫妃了。” 康熙笑笑,“朕准她离京,去给儿子上香。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皇上——”梅梅急了,她走了谁给我当枪使? 康熙摆手,“这件事朕已经决定,皇后不用再说了。如今六宫无妃,你身体不好。后宫之事,交给三位公主协理,你在一旁帮衬着。至于重华宫——朕会慢慢教导三位公主参与朝政。大公主休完产假,也会重新担任外交部职务。皇后,女子参政,外面必定流言颇多。你身为国母,要好好保护孩子们。记住,孩子是国家的未来!” 说完,不等梅梅答话,自顾自换了衣服上炕睡觉。梅梅站在炕头,细想半天,想不出康熙此举目的。大座钟敲了十几声,夜色已深。虽然如今天气暖和,也耐不住入夜寒气。书海泉、崔玉贵送秀女回家之后禀报一声,梅梅便裹着被子缩到炕上。年纪大了,还真经不住折腾。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康熙听着枕畔梅梅均匀呼吸,睁开眼睛,看着枕边人面色苍白,略带病容。回想起玫妃跪在养心殿地上哭诉:“臣妾自十六岁入宫,承蒙主子、主子娘娘宠爱,生下一男,得晋妃位。哪知小阿哥没福,早早去了。如今臣妾已经四十多岁,再无生育可能。与其住在后宫,看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若带着笑阿哥牌位,到承德祈福。求佛祖保佑主子早日添得皇子,保佑主子娘娘凤体安康!哪怕余生与佛为伴,臣妾心里也是高兴的。” “臣妾也是女人,也会嫉妒。与其看着年轻妃子与臣妾争宠,被嫉妒之心蒙蔽了双眼,毒害了良心,不如远离此地。后宫是诸位后妃的,更是皇上的,臣妾惟愿把最年轻的日子留下,带着日渐衰老的容颜离开。” “臣妾入宫多年,争宠斗艳无数,虽没害过人,总归不是白莲花一朵。天理昭昭,犯下的罪行,佛祖都一一记着。臣妾近日夜不能寐,恳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恕罪的机会吧。” …… 康熙长长叹气,“后宫——果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皇后突然得病,也是常年不能安睡。今夜一听说秀女全部赶回家,瞧这会儿睡的香甜!看来,是个人都会嫉妒。后妃,尤其是更年期的后妃,也不例外。 永寿宫内,帝后二人相拥而眠。延禧宫内,玫妃得意洋洋地就着蜡烛整理衣物,哼着小曲一件件放到箱子里,就等明天装车。 贴身女官帮着整理箱子,想了想,手上活计停下,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今晚在养心殿说的那些话,可是吓了奴才一跳。要知道,那些个秀女将来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要八旗贵女,就要生下龙子之人?”玫妃冷笑,“一个个傻了吧唧的。真以为进了宫就能生娃?生了就能养活?也不看看当今万岁爷,都能当她们爷爷的年纪了。上头皇后、西边儿重华宫,哪一个好惹的?我跟你说吧,别说没富察家、赫舍里家姑娘这一出,那些个秀女,在宫里头的日子,也不安生。别说未必能生下孩子,就算生下孩子养活了。掰开指头算算,咱大清朝有几个皇帝生母熬到儿子登基的?放她们出去,那是救她们一命。” 女官听了,吓了一跳,急忙走出来四下瞅瞅,看看无人,这才小心回来,“主子,您这脾气,还是跟当年那样泼辣。这话也是能说的?叫人听了去,可就不得了了?” “切!”玫妃一摆手,“如今后宫,总共就我跟皇后两个人。以前一天到晚这样的话我不知要说多少回,丽贵妃还说要罚我,皇后不也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我都要走的人了,皇后还没事儿找我麻烦?” 女官听了犹自心惊,“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少说两句吧。等大公主生了小阿哥,丽贵主就回来了呢。” “得了吧。她才舍不得回呢。你不知道,在外做老封君多自在。何苦回这个金丝雀笼子伺候人?难不成,她还想着老蚌生珠,再生个阿哥?”玫妃干笑两声,“她比皇后还大两岁呢!生疝气还差不多。” 女官听了偷乐,“若是叫那位听到了,明日您出宫,定要拦着说道说道不可。” “叫她说,大家伙都是妃子,谁还怕她了?” 玫妃絮絮叨叨胡说半晌,到了三更时分方才睡下。第二日天没亮就起来。拾掇一番妆容,到永寿宫拜别梅梅,乐呵呵坐上马车,带着一堆延禧宫日常用具直奔神武门。出了宫门,快马加鞭就往西直门狂奔,生怕圣旨追来,命她返回后宫似的。 丽贵妃冷不丁得知玫妃到承德烧香去了,对大公主嘀咕一句:“要烧香怎么不去五台山呐?” 大公主微微一笑,“不是说,五台山这几年假和尚多么?” 曾大姑娘在一旁听了,咯咯笑了,“母亲,那都是骗老百姓的。玫妃娘娘是皇妃,有皇家侍卫随行保护,料想那些个不敢招惹。” 丽贵妃听了,更喜大姑娘聪明博闻,笑着拉到怀里,“到底是我外孙女聪明。”扭头吩咐大公主,“一个月后就是大姑娘十五岁生日,你可得给我好好办。请个当红戏班子,唱上两台戏。把自家娘们姑娘都叫来,咱们也学额驸他们,摆酒席看戏。我也凑份子,不叫你作难。”说着,叫嬷嬷送上来五十两掐死白银。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公主挺着肚子推了,“给闺女做寿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您还是省着花,等将来我们大姑娘出门子,指着您老添箱呢。” 一句话说的曾大姑娘红了脸,扭头打帘子出去。这边大公主笑吟吟叫来贴身小太监,“拿本宫帖子,到宫里去请三位公主,说咱家大姑娘十五寿诞,请她们来吃酒听戏。” 曾老太太得知大孙女要在公主府办寿宴,还是丽贵妃压阵,三位小公主也要来捧场。拍拍胸口,又喜又忧。啥也别说了,到时候,带着儿媳们给贵妃、公主们立规矩去吧。 曾家家教素来严谨,曾大姑娘又何尝不知祖母、婶娘几番为难。壮着胆子去见祖母,道理讲了几分,最后劝道:“祖母,儿孙孝顺,在于赡养父母、光宗耀祖。至于每日里立规矩那些个繁文缛节,别说婶子们辛苦,祖母也劳累的很。依孩儿看,能免则免吧?” 116、更了哈更 调戏寡妇 曾老太太琢磨一番,幽幽叹气,“做祖母的,又何尝不知心疼你的婶娘们。可是,你哥哥们——你娘没的早,你祖父又去了,做祖母的,总要为你们这些没娘的孩儿打算一二。” 曾大姑娘微微一笑,“哥哥弟弟们皆聪明向学,有咱们家这样的家教,祖母还担心出不来状元吗?再说,总算能承祖宗荫蔽,过上几年好日子。又哪里比得上真才实学,来的踏实稳当?” 这话若是别人说,曾老太太只怕听不进去。只是如今是亲孙女说,自然也就听了。无奈叹气,对着几个儿媳妇说一声,“往后早上起来说一声就行,不必每天站时辰。一个个都是有儿有女要忙的。” 曾纪鸿妻郭筠笑笑,“伺候母亲,是媳妇们该做的。” 曾老太太笑了,“得了,咱们家是农户出身。我年轻时候,你们的祖母成日里带着我做活,可没什么立规矩不立规矩之说。那时候,顶多过年磕个头就成。要你们立规矩,也不过是——不过是这两年的事。罢了罢了,往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就跟几个孙子孙女们成日闹一处。一个个的,别在我跟前烦。”说完,自己先笑了。 至此,曾家再无媳妇在婆母面前站着伺候的规矩。大公主与婆婆这一仗,打的着实辛苦。以亲娘离宫为代价,母女联手、技高一筹,终于曾老太太挂起白旗,此役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二公主就以十一岁之龄,开始了康熙为她量身打造的帝王预备役课程。 大公主府婆媳大战告一段落。丽贵妃没了心事,高高兴兴帮着自家便宜外孙女办十五岁生日。请来的都是平日里相好的公侯家女眷。在院子里太阳底下,摆了几张黄花梨木做的八仙桌,拉着亲家母曾老太太,带着曾大姑娘一同看戏说话。 大公主身怀有孕,不喜锣鼓吵闹。叫曾大姑娘到后院,亲手赏了一副玉环,便叫她出去陪两位老太太热闹。好在来客中有不少十多岁的姑娘小姐,曾大姑娘跟着祖母、外祖母学习待人接物,忙的不亦乐乎,倒也不介意后娘没有出面。 正在热闹之时,大门外一队车马喧腾。丽贵妃贴身太监跑来回话,“主子,三位公主马车说话就到。礼物已经抬进门了。” “哎哟,”丽贵妃一拍手,“这么早就来了?好。快,请。”说着,扶着宫女的手,亲自去迎。 曾老太太还要拦着,“臣妻去迎接公主就是,娘娘您且安坐吧。” 丽贵妃抿嘴一笑,瞥一眼曾老太太身后妙莲姑娘,慢慢回话:“虽说本宫是贵妃,膝下还有个大公主,到底不是嫡出公主正经母亲,怎好托大。再说,多日不见那几个孩子,还挺让人想念的。” 妙莲听了,暗道心苦,低头不语。丽贵妃笑着扭头,挽着曾老太太的手,乐呵呵去迎三位公主。 二公主近日忙着帝王预备役培训。康熙对她要求极严,整日里忙的吃饭都跟打仗似的。好容易有机会出来透透气,自然是高高兴兴换了衣服蹿上马车。三公主、四公主托年纪小、职务低的福气,这些日子,仅仅是帮着梅梅打理后宫。加上后宫没有别的妃子,只中宫皇后一人,事情少。四公主负责宫中守卫治安,三公主每日里管账,梅梅帮着管人。没有二公主忙,对出宫放风,自然也不如二公主积极。前头二公主马车都出神武门了,这两位才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经过御花园。 四公主笑问三公主,“咱们怎么不早点儿走,蹭蹭老二马车?” 三公主嘿嘿干笑,“那不是怕葆初半路蹿到车里。马车又小,坐不下么。” “哼哼!”四公主抱着胳膊坐到三公主对面,半掀窗帘看街景。她才九岁,额驸什么的,不急。 公主不急葆初急。二公主马车刚出神武门,就一头蹿进马车。二公主抬头看清来人,很是淡定地把康熙钦定《君王守则》折好塞进袖子,不喜不怒地问:“不是说出海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马车无其他人,葆初也不讲究行礼那套破规矩,直接往马扎上一坐,对着二公主埋怨:“我阿玛跟丁汝昌要求,让我回家多呆几天。说是要说亲。” 二公主听了笑笑,“你姐姐好容易出嫁,接下来自然是你的婚事。人这一辈子不过几件事:出生成长、成亲生子、养老去世。” 葆初看一眼二公主,扭头不说话。二公主翻出袖子里《君王守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开。 过了一会儿,眼看大公主府近了,葆初小声问:“那个——皇帝真准备培养你进储君预备役?” 二公主不置可否,“这谁知道?他老人家心思,我猜两辈子都不能猜明白。不过——你那好姐夫怕是没机会了。娶了嫡福晋都没给他晋位。你说,他会不会着急,去动用你家势力?” 葆初抿嘴,“只要姐姐嫡子没长成,他就别想。” 二公主微微一笑,“我看够呛。那个杏贞活着,你姐姐的日子呀——就别想好过。” 葆初扭头,“杏贞?” 二公主低头笑笑,“可不是么?听说,杏贞在死牢里也不安生,给忠顺王府里那个怀了孕的贱蹄子做什么小孩儿衣服。有什么好乐的,庶长子就是再得宠,也是庶——长子。” 葆初冷笑,“殿下说的对,庶长子就算不得宠,也是庶长——子。” 二公主冷冷看葆初一眼,冷哼一声,接着看自己的《君王守则》。康熙为了能证明自己这回挑对储君,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添加新的章节。每隔三天就会抽查,看二公主有何心得。至今为止,守则已经有了八十八个章节。二公主摸着重重的一沓子御笔亲书,一面看,心中一面狂飙泪:“皇阿玛,强烈要求减负,减负!” 葆初看着心疼,一把拽过去,对二公主说道:“你闭着眼歇一会儿,我给你念。省得小小年纪累成近视眼。” 二公主拍拍手,凉凉地看葆初一眼,“都姓阿鲁特了,还想着偷看篡位秘籍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葆初气的倒仰。刚想回应几句,车外宫人回话,“主子,丽贵主跟曾老太太出来迎接您了。三公主、四公主乘坐马车也赶上来了。” 二公主答应一声,宫女打开帘子,伸手来扶。二公主正在起身之时,就听车外一声朗笑:“二妹妹也来了?今天可是不忙。” 二公主看葆初一眼,悄声问:“人家小姑娘过生日,载淳一个成了亲的大老爷们儿来做什么?” 葆初想了想,略微迟疑一刻,“该不是瞧曾国藩死了,瞧上曾家寡妇了吧?” 二公主抬头望车顶,“曾老太太有六十了吧?” 葆初干笑着摇头,“听家姐提过,曾老太太身边还有一位曾公留下来的小妾,年方双十。”小妾没了男人,不也是寡妇? 二公主不说话了:载淳呐,您对寡妇——就那么情有独钟? 二公主马车里,光天化日之下钻出一位男子,这位男子还身着海军上校军装,这男女同车的——曾老太太首先就觉得不合适了。丽贵妃倒是反应快,笑着朝向载淳问:“王爷,这位可就是福晋娘家兄弟吧?” 载淳笑笑,“是啊。大概是奉皇命护送妹妹吧?” 二公主扶着葆初胳膊下了车,对着丽贵妃笑说:“皇命算不上。就是嫂子听说哥哥也要来大公主府吃酒听戏,叫葆初过来跟你说说话。路上恰巧碰上,就跟我一起来了。” 载淳摸摸鼻子。葆初笑了,拱手对丽贵妃、曾老太太行礼,紧接着对着载淳作揖,“王爷吉祥。有日子没见王爷,您身子可好?” 载淳笑笑,“好。”福晋素来恭俭礼让、温厚醇和,怎么会派娘家弟弟跟着我?莫不是——哪个不识趣的到福晋耳朵边胡说八道了?不可能啊,我都多少年没半夜钻寡妇门儿了? 载淳、葆初到来,女眷不好出面,曾纪泽、曾纪鸿兄弟听了小厮禀报,从书房出来,一路换衣服赶着迎接。公主府这边,三公主、四公主陆续下了马车,陪着二公主,一同进了公主府。几个孩子也不计较座次,直接拉着曾大姑娘坐了一桌。席面上,三公主硬是把曾大姑娘按到主座,嘴里嚷嚷着:“你可是寿星,这位子呀,就该你坐。” 曾大姑娘一幅受宠若惊模样,死活不肯。你谦我让闹的厉害。曾老太太看了,十分不安。还是丽贵妃笑笑安抚,“几位公主都是平易近人的。小孩子们么,还是热闹些好。” 最后,还是大公主扶着肚子亲自出来安抚大姑娘,“公主们让你坐就坐吧。按辈分,她们还是你姨母呢。做姨母的心疼外甥女,也是应该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大姑娘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底下上菜,戏台上,依依呀呀接着唱。点的头一出,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看着戏台上两个小生在那里十八相送、你侬我侬,曾老太太脸色立刻绿了。丽贵妃坐在上头看的津津有味,曾老太太不好当面发作,扭头叫来妙莲,“去后头问问,谁点的?叫管事儿的把着点儿。来的都是姑娘太太呢!” 妙莲答应一声下去。这边戏台上接着唱。 过了一盏茶时间,还不见妙莲回来。曾老太太心里奇怪,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还未等再叫人去找,就见妙莲披散着头发,一只脚半穿鞋子,一只脚拖拉着几米长的裹脚布,捂着脸从角门小跑进来。众人不查,正在吃惊之时,就见妙莲一头扑到曾老太太怀里,大哭着叫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丽贵妃一看怒了,一叠声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妙莲只顾哭,死活不肯抬头。 曾大姑娘瞧见,不好上前去管,只得拿眼神去瞥身后丫鬟。丫鬟会意,悄悄后退,到后院去请大公主。 一时间,戏台前打乱起来。管事儿的一看,得了,先停了锣鼓吧。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听见曾老太太那边柔声询问,妙莲抽抽搭搭不肯说。支支吾吾中,二公主似有所悟。叫来贴身太监,偷偷吩咐:“去看看,忠顺郡王在哪儿呢?” 117、春天来了 妇人之见 三公主留神听见,抿嘴忍笑。载淳,你犯老毛病犯到曾国藩家里来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公主自然躲不了清闲。扶着宫人抱着肚子出来,曾大姑娘赶紧上前搀扶。母女俩一同走到正中桌子前,对着丽贵妃询问:“怎么了?莲姑娘怎么哭成这样?” 丽贵妃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心给便宜外孙女过寿,居然闹成这样,丽贵妃深觉自己脸上不好看。众位夫人小姐前来吃酒,不曾想遇到这些事情,一个个讪讪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大公主劝了一会儿,妙莲无奈,只得哭着说,到戏台后头,冷不防见到一只大老鼠,饿的很了,竟然扑上来就咬鞋帮子。这才吓了一跳,哭着喊救命。 大公主乐了,“想是公主府许久没摆酒了。附近老鼠闻见肉味儿来打秋风啊!”说的众人都笑了。大公主这才请伺候丽贵妃的嬷嬷带妙莲到后院歇着。拍拍曾大姑娘的手,安抚一番,扭头叫戏台上重新开锣,底下重新摆宴。 等众位夫人、小姐重新落座,依依呀呀接着唱《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时候,大公主朝二公主使个眼色,二公主笑一笑,扶着大公主回后院歇息。 进了后院,厢房内隐隐传来老嬷嬷哄劝妙莲的话来,“莲姑娘别哭了。瞧着您哭,别说是老太太们,就是老嬷嬷心里也难过呢。” 大公主叹口气,带着二公主进正屋落座,慢慢说道:“妙莲是曾公晚年时候纳的妾,性子贞静,为人大方,在曾家很有人缘。曾公去世前,就说过,等热孝过了,就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看着是压下来了,只怕不出一日,必会传出满城风雨。”扭头问二公主,“知道怎么回事吗?” 二公主笑着摇头,“妙莲不说实话,咱们猜也猜不出来呀。” 大公主笑笑,抚着肚子忧心,“别牵扯到姑娘们身上才好。” 姐妹俩正说着,二公主贴身太监找来,当着大公主的面儿不好明说,只说了句:“忠顺郡王跟额驸爷打个招呼,说家里头通房要生了,现在已经骑马走了。留下话来,说今天来不及,改日再来看大公主。” 二公主抿嘴乐了,“还真赶一块儿了。得,回去准备给小侄子的礼吧。” 大公主跟着笑笑,“可不是。又是喜事一件呢。” 到了晚上,宾客散尽,大家伙儿都睡下。丽贵妃陪着曾老太太坐在公主府后堂,曾纪泽、曾纪鸿立在屏风之后,大公主抚着肚子坐在丽贵妃下首,身边坐着曾纪鸿之妻郭筠。伺候的人都赶到院子外站着,曾大姑娘亲自搀扶着妙莲进来,扶她行礼之后,坐到曾老太太脚下马扎上。 曾老太太看看丽贵妃,丽贵妃看看大公主,见大公主点头,这才柔声问:“莲姑娘,今日难为你了。这会子太太、奶奶们都在,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吧。说出来,本宫与太太与你做主。” 妙莲含泪抬头,扫视一圈,最后看一眼大公主,含泪泣道:“妙莲自知卑贱,不敢胡言乱语,给娘娘添麻烦。” 大公主垂眸,“莲姑娘就说吧。纵然不能给你出气,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总能避免一二。” 妙莲低头,“何苦为了民女,让大公主姐弟不和。岂不是民女之错?” 这话一出,室内一片静寂。隔了半天,大公主才张张嘴,“忠顺郡王?” 妙莲见问,低头呜咽,不肯回话。 大公主看一眼丽贵妃,对着屏风后头幽幽叹气,“忠顺郡王府下午来报喜,说添了个小阿哥。洗三那天,我亲自去一趟吧。” 闻听此言,妙莲哭的更厉害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洗三当天,刑部死牢内,就得到这个消息。杏贞看着栏杆外载淳耷拉着脑袋,一阵懊恼,压下心中火气,问:“你真的去调戏曾国藩小妾了?” 载淳急的跳脚,“我没有。我就看她裹脚布松了,好心提醒。就说了一句话,还是离她五步外说的。” “你说了什么?” “我就说了句,汉家女子太苦了,小脚缠畸形了,走路都得扶着墙,真真是弱柳扶风海棠醉。谁知道那个妙莲那么不禁逗?哭着找曾夫人去了。天地良心,我真没调戏她。” 杏贞瞥载淳一眼,“行了。这话说出来,你信,我信。他曾家能信吗?” 载淳无语,“那——总不能因为个小妾,得罪曾家吧?” 杏贞踱步,“还不至于。你回去跟你的福晋商量商量。都是女人,过门不过半年多,你就新添了庶长子,她脸上笑着,心里不定怎么苦呢。好好哄哄她,曾家的事,说不定,她就能帮着你给办了。”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载淳回到王府,到正堂恰好看见福晋妍儿正抱着孩子笑。摆摆手止住丫鬟通报,凑到跟前笑说:“瞧瞧,咱们家的小阿哥多乖。多讨额娘喜欢呀!”说着,伸手在妍儿背上轻轻摩挲一把。 妍儿心中作呕,脸上潮红,扭头背转身对着载淳轻声埋怨:“爷新添了阿哥,阖府都是高兴的。皇阿玛、皇额娘今日一早就送来赏赐,还说了洗三要来。妾身的意思是,明日我跟爷一同进宫谢恩。顺便问问洗三那日要准备什么接驾。您看呢?” 载淳听了,自是依从。 夫妻俩一同逗逗小阿哥。等小阿哥睡着了,交给奶嬷嬷带下去,妍儿沉默一会儿,对着载淳说道:“今天上午,葆初来了。说——昨天曾大姑娘寿宴,办的很不错。” 载淳听了,挠挠头,“福晋啊~~~”怎么忘了当时葆初就是身后跟着呢?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一同坐车进了皇宫。载淳去养心殿见康熙,妍儿直奔永寿宫,找梅梅说话。 恰逢三位公主都到养心殿找康熙去了。妍儿先是问候梅梅身体,又绕着圈儿夸了一番三位公主如何水灵。梅梅乐呵呵应了,问起王府之事。妍儿急忙站起来说:“托皇阿玛、皇额娘的福,小阿哥可欢实了。阿哥生母刘氏身子看着也平和。只是——” 梅梅抬头,“坐下说吧。有什么为难的,尽管说来。皇额娘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他们姊妹几个都在我身边长大,抚养孩子难免辛苦。做长辈的,有什么能帮你的,自然就帮了。要是你觉得人手不够,或是使唤着不顺手,尽管找内务府要去。” 妍儿低头笑了,“儿媳多谢皇额娘。小阿哥很乖。儿媳,儿媳担心的是——郡王爷。” “载淳?”梅梅笑了,“到底是新婚夫妻呀。说吧,担心他什么呢?” 妍儿低头笑笑,很是不好意思,“原本王府还有几位通房丫头。只是,听管家说,儿媳进门之前,王爷都处置了。只有小阿哥的母亲刘氏因有孕有功,留在府里。如今,她刚刚生产,不能伺候王爷。媳妇身边那些个丫头,个个粗手粗脚的,做不得屋里人。如此一来,只怕委屈了王爷。媳妇斗胆,跟皇额娘讨个旨意,请皇额娘赐给王府一位格格。” “格格?”梅梅低头咬舌头,到底是中国特色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啊。瞧这事办的,真——大方。不怪载淳对她格外敬重呢!这样的大老婆,是个男人都喜欢。 妍儿看梅梅低头,不敢打扰,只得小心坐着。好在梅梅没让她多等,笑着回答:“福晋有心了。只是,太委屈你了。这么着吧,旨意呢,我就不下了。你出宫后,跟载淳商量商量,看哪家姑娘人品、性子、相貌合适,你们夫妻俩做主,抬到家里就是了。等事情定下来,再给我个话,给她个格格名头,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不管怎么说,是伺候你和载淳的人,还是你们自己相看合适。你瞧呢?” 妍儿万万没想到梅梅会让她自己挑人。转念想想如今偌大后宫,只有一个女人,心里安定下来,对着梅梅笑笑,福身一礼,“那媳妇就代王爷多谢皇额娘了。” 梅梅笑着摆手,心里琢磨,这俩人——会挑什么样的姑娘呢? 过了两天,三公主传消息过来,“皇额娘,嫂子去曾老头儿府上,抬着轿子把妙莲给带回家了。” “妙莲?就是曾国藩夜里睡不着觉,专门给他抓痒痒的那个?” “啊。你说嫂子两口子是不是傻?多少黄花大姑娘都不爱,偏偏看上一个没了男人的小妾?” 梅梅听了,轻轻摇头,“寻常人家姑娘,身份再低,将来生下儿子,也会母凭子贵。可妙莲不同,纵然背后有曾家照佛,到底是改嫁之身。生下孩子,也未必能晋封。你嫂子高明就高明在这儿。妙莲模样好,性子刚毅,在曾家时候,颇能恪守本分,这样的人能以礼相待。有她成天礼仪规矩挂在嘴边,小阿哥之母也要受约束。看来,你嫂子还真是个聪明人呢。” 三公主抿嘴儿一笑,“可惜嫂子目光太短浅,娶个寡妇回去,忠顺王府的颜面不说扫地,也要扫门槛了。本来重华宫就忌讳忠顺王府,这一回,还不往死里踩?” 二公主抬腿跨进来,对着三公主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是你们常用的伎俩吗?” 118、写崩坏了 还珠阿哥 三公主当即跳脚回应:“呸,我是鹬你就是蚌,谁也别说谁。老爷子偏心眼儿,皇额娘可不偏心眼儿。叫皇额娘给评评理。” 梅梅听的头疼,“行了,都回去歇着。一见面儿就吵,你们也不嫌烦。” 四公主悄悄进来,凑到梅梅身后,按摩肩膀,一面按一面说:“皇额娘别理她俩。就知道吵架,一点儿都不乖。” 梅梅点头,“就是,还是四妞好。” 二公主、三公主一致鄙视:“你个渔翁!” 永寿宫内热热闹闹,养心殿里可就阴风阵阵。载淳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圣祖爷爷明鉴。妙莲姑娘就是福晋接回家作伴儿的。孩儿别说纳她,就是面都没见过几次,话都不敢说上一句。福晋也是八旗贵女,怎么会不知皇家规矩,找个寡妇娶到后院。皇阿玛明鉴呐!” 康熙给他哭的脑仁儿疼,对他摆摆手,“行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朕还不知道?大公主早就给朕写信说了。你惊吓了妙莲姑娘,险些坏了她的名节,别说福晋亲自去安慰。就是真娶回府里做个庶福晋,朕也不会说什么。” “啊?”载淳糊涂了,您老不是最不喜欢我睡寡妇? 康熙接着说:“朕生气的是,你朝中人缘怎么这么差?你看看,几乎整个礼部官员都上表,说你后院如何如何。福晋也是朕千挑万选,正经的孝哲皇后。你不说与她好好过日子,偏偏闹出这么多笑话。日后,叫朕如何放心委以重任?” 载淳听了这话,赶紧顺杆子爬,“圣祖爷爷教训的是。孩儿往后一定跟福晋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给您生下嫡孙。好好学习安邦治国,叫您老安心。” 康熙这才舒缓脸色,“去吧。” 载淳恭敬行礼告退。出了养心殿,一路走一路乐,圣祖爷爷的话,莫不是将来要把江山交给我,让我做个好皇帝? 重华宫那边,奕d回到正殿,跟六福晋说起载淳挨训之事。六福晋琢磨:“这些日子,万岁爷和主子娘娘,对忠顺王府是比以前关心多了。主子娘娘也不像前几年,隔几日就叫我过去说话。爷,莫不是——” 奕d叹气,“载淳长大了,有儿子了。” 六福晋叹息,“是啊。咱们家载澄——他屋里,还没动静呢。” 奕d与六福晋一面焦心等着载澄生儿子,一面应付载淳蚕食攻击。日子晃晃悠悠,又过了一年。到了,咸丰三十年,重华宫与忠顺王府壁垒,日渐明朗。康熙冷眼瞧着,不偏不倚对待。既给了二人希望,也给二人压力。 永寿宫偏殿内,二公主收了报信纸条,看完了在烛火上烧干净。三公主、四公主翘着二郎腿坐在炕上嘀咕:“载淳也就算了。奕d怎么也傻了吧唧的?难道看不出来这就是制衡之术?” 四公主嘿嘿冷笑,“不怪他俩笨,怪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谁能知道他准备着让老二上去呢?” 三公主瞧一眼二公主,撇撇嘴,“他哪儿瞧出来老二能当皇帝了?还是女皇帝,还真有改革精神。” “那没办法,谁叫老爷子重生任务,就是改革开放呢?” “你倒是看得开。”三公主撇嘴,捻起一颗草莓就往嘴里送。 二公主半路截过去,送进自己嘴里,冷笑着代为回答:“她不是看的开,她是想的远。万一二公主不是当皇帝的料,后头,那不还有四公主呢么。” 三公主伸手把草莓盘子抱进怀里,冷笑着嘀咕:“不是还有个四公主,是还有个二阿哥呢!” “什么?”二公主、四公主一齐急了,“二阿哥?载淳弟弟?” 三公主点头,“嗯,你们以为玫妃往承德去干嘛?” “悯郡王没死?”四公主问。除了玫妃的儿子悯郡王,还有哪个皇子? 二公主摇头,“不是。是还珠阿哥。” 四公主乐呵呵点头,“还是老二你聪明。那位阿哥的生母是曹寡妇。家住承德山庄外刘家洼。那孩子跟比悯郡王差一岁。不过没事儿,长大后,谁还能看出来?” 二公主听了这话,心里哇凉哇凉的,呆坐在炕沿儿上,闷声说道:“重获一世,我又当了一回靶子。”冷笑连连,“我真傻。”得,二公主敏感的小心肝儿,这回刺激大了。 四公主掐一把三公主,小心凑上来劝慰:“二姐姐,至少这一回失败了,你还能直接嫁人,不会被圈。比上辈子强多了。” 二公主扭头,迟疑着问:“嫁人?” “啊,”四公主点头,“别想太多了。能活着就好。” 三公主兀自吃草莓吃的欢,“那是。你不就是个好例子么。”雍正死后,又活了二十来年,那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二公主抿嘴,站起来,带着人出门走了。 三公主看一眼四公主,“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四公主瞥一眼半盘子草莓,“你说呢?” 不说两位小公主如何暗自担忧。二公主径自带着侍卫出了宫门,直奔崇绮家中。到府上一问,崇绮带着葆初去忠顺亲王府相亲去了。忠顺亲王牵线,说的是李鸿章家二姑娘。 “哼!”二公主一扬马鞭,□□良驹飞奔而出,直奔忠顺王府。 载淳坐在正堂主位,正笑着跟李鸿章、崇绮说话,“不是本王自夸。本王看葆初跟二姑娘,那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可是先说好,事成之后,别忘了封个媒人礼呀。” 李鸿章笑笑,崇绮接连说:“那是自然。小儿能娶得贤妻,多亏王爷。” 载淳美滋滋的刚要喝茶润喉,就听大门哐当一声,紧接着小厮来报:“爷,二公主闯进来了。” 说话间,二公主带着侍卫们冲进正堂,抬眼看见李鸿章、崇绮站起来,二人皆面露不解。二公主冷着脸拱手,“二位大人有礼。” 李鸿章、崇绮忙不迭还礼,“二公主殿下有礼。” 二公主懒得跟二人废话,对着载淳直接问道:“葆初人呢?” 载淳“呃”一声,指指后院,“陪李夫人说话呢。” 话音未落,就不见二公主踪影。载淳不敢任她胡来,赶紧带着家院往后院。只盼望福晋能应付一时,可别让这位姑奶奶搅和了好事。 李鸿章、崇绮互相看一眼,家眷也在王府后院儿呢,得了,咱也去看看吧。话说往日也没少在皇帝跟前儿见到二公主,平日都是温润如玉、龙章凤姿,颇具大家风范,怎么今天跟个破落户似的? 李鸿章、崇绮互相搀扶着,走路还算平稳。后院里,李夫人跟崇绮夫人就只剩下震惊。这谁家姑娘呀,急火火冲进王府后院,见了葆初一头扑到怀里,嘴里嚷嚷着:“你个始乱终弃的大混蛋,想撇下我,没门儿!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个负心汉,你个大混蛋。” 李小姐躲在李夫人身后,勾着头细瞧,看了半天,总算看明白了,伸手推推母亲后背,“娘,那个——是二公主。” “啊?”李夫人扭头去看忠顺亲王福晋。妍儿抚着胸口,只觉得闷地出不来气,不住在一旁劝解:“好妹妹,快放开阿鲁特少将,有话好好说。” 二公主趴在葆初肩窝里,一个劲儿拧葆初腰上小嫩肉,嘴里哭哭啼啼,“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了她会等我长大娶我。这才十年都不到,就去相亲了。不是始乱终弃负心汉是什么?十年你就受不了了,将来成了亲要过一辈子,你是不是要给我戴绿帽子呀你!” 葆初疼的直咬牙,给二公主噎的有口难辨。崇绮夫人心疼儿子,上前劝说,“公主殿下,有话好好说,十年前——葆初还小,不懂事,若是说了什么不当说的话,奴才先在这儿给您赔礼了。您就别掐他了吧?” 二公主听话,立刻松开葆初,扑到崇绮夫人怀里,嘤嘤嘤哭泣,“婆母娘,还是您明白事理。您可要给媳妇做主呀!” 崇绮夫人顿时僵住,抬头看见崇绮进来,欲哭无泪,“老爷,这媳妇我可没认呢!” 崇绮扶额,不住给夫人使眼色,“天家公主,认不认不是咱说了算的。” 载淳紧赶慢赶,还是没拦住,眼看着事情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都什么事儿呀?二妹妹呀,你找额驸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要替我得罪多少人呐!”一个李鸿章李中堂,身后是汉族地主官员,关系不亚于曾国藩;一个崇绮,吏部尚书、上书房老师,八旗贵族。呜呜,圣祖爷爷,这媒人没法儿做了。 李鸿章一家子倒是镇定,上前见了礼,安抚载淳夫妇几句,跟二公主说一声,悠悠然出门坐车走了。马车出了亲王府老远,李小姐这才拍着胸口松口气,“多亏二公主来了。要不然,葆初不住在那儿放冷气,我跟娘非要冻坏不可。” 李鸿章听了,摇头苦笑,“傻闺女,回去以后,今日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那是,皇家秘闻,这等八卦,关了门自家乐就行了。 李鸿章躲的飞快。剩下两家人可是不好躲。啥也别说了,拍拍衣服,进宫面圣去吧。 你说要面圣就面圣啊?康熙老爷子现在正烦着呢。看看底下跪着的一女一男一老一少,康熙恨的脑仁儿疼,“这就是朕咸丰八年留下来的种?”载淳,你个不肖子孙,还不给朕滚进来! 119、天暖和了 抢额驸了 葆初跟二公主陪着崇绮夫妇站在养心殿外等候传召。妍儿立在一旁,时不时往殿上瞅瞅,小心问葆初:“弟弟你看,万岁爷叫王爷进去,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葆初想了想,劝慰:“姐姐别急,说不定是朝政大事,要与王爷商议。您就暂且等等吧。” 妍儿点头,“只有如此了。” 等了半天,才见载淳耷拉着脑袋下了大殿,身后跟着一老一少,老的是位妇人,依稀可见年轻时候俏丽。少的是位年青人,大概二十来岁年纪,眉目与妇人颇似,鼻子下巴倒跟载淳有些相像。 葆初跟二公主见了,交换个眼色,站在一旁不说话。妍儿迎上前去,小声问:“王爷,可是有大事?” 载淳看一眼妍儿,很是不好意思,慢吞吞说一句:“福晋啊,这——这是曹寡妇,这是她儿子。皇阿玛将他母子二人交予你我夫妻二人照顾。你且先行回府,收拾个干净小院,叫他们暂且住下。等我回去,再说。” 妍儿心下迟疑,有心问这二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怕涉及皇家丑闻,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说,只得答应下来,唤二人上前,“随我来吧。” 曹寡妇应一声,拉着儿子跟上。妍儿看载淳一眼,见他点头,这才带着丫鬟仆人,领着曹寡妇母子出宫,回忠顺王府安置。因载淳没说明白,妍儿也不敢擅自做主,便把王府东南角一处客居屋子打扫出来,请这母子二人住下。亲自安排下衣食摆设,寻了两个老成小厮,四个丫鬟,两个家院,供这二人驱使。诸事安排妥当,这才回后堂,坐等载淳回府。 妙莲正在后院带着大阿哥溥信做游戏。听见福晋回来,抱着溥信给额娘请安。妍儿见溥信来了,笑着接过来,抱到怀里摩挲。逗弄一番,交给奶嬷嬷带下去,命妙莲自己寻了马扎坐下,将今日带来那母子俩之事说了,问:“这事我看着蹊跷。依咱们王爷性子,冷不丁带回人来,到底跟王爷什么关系呢?” 妙莲微微一笑,“福晋且安下心吧。既然是从皇宫带出来的,自然是打皇宫那里来的关系。横竖还有王爷,您就不必担心了。” 不愧是曾国藩家出来的,妙莲一语中的。葆初单独面圣,听康熙咬着牙说一番还珠阿哥典故,哭笑不得,“皇阿玛,那对母子——当真乃是咸丰皇帝遗留在外的,呃,姘头与私生子?” 康熙瞪葆初一眼,“跟你说一声,叫你心里有个底,这事横竖有载淳,办好办不好都是他的缘法。出去别乱说。”转脸吩咐二公主进来,问:“你怎么跟葆初一同来了?有什么事吗?”顿一顿又问,“该不是想去海军基地瞧瞧吧?朕准了,你也该多出去走走,熟悉熟悉国家军备。将来,都是你安邦治国的倚仗。” 葆初回头,瞧一眼二公主,“老爷子真准备把皇位传给你?”该不是逗你玩儿的吧? 二公主没说话,低头抽鼻子。 康熙转脸吩咐葆初,“本朝没有公主继承大统先例。将来这孩子难免遇到不少阻力。你要多多支持,到时候,朕会交代下去的。” 葆初磕头,“谨遵圣谕。”想了想,抬头问道,“皇上,朝中已有储君,您既然决定由二公主继承大统,重华宫那边,就要好生安排才是。” 康熙闻言冷笑,“别说他不一定活的过朕,就是活的过,废储而已,这业务,朕还不熟练吗?” 听了这话,二公主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趴到葆初肩上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说:“咱走,不跟他玩儿了,叫他孤家寡人一个,自个儿过吧。” 葆初抬头看一眼康熙,张张嘴,举手以示清白,“皇上,是公主自己扑过来的。我可没勾搭她。” 康熙见状吃了一惊,眉头不皱,联想起二公主出生后种种不同,一拍桌子,“爱新觉罗载清,你、你,你胡说什么?” 二公主抬头大声回话,“都说了别叫我载清,我叫载澈、载澈!” 葆初噗嗤一声,低头闷笑不止。 事到如今,康熙就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下。靠着椅背坐好,无力摆手,自言自语:“朕这是什么命啊,几辈子都跟你们这些个讨债的混了。” 二公主一听,不乐意了,“您嫌委屈,我还嫌委屈呢。几辈子都给您当挡箭牌使。” 康熙白二公主一眼,“你那是活该。多忍几年你会死啊?” “会!再忍下去熬不过你我就先死了。” 这爷俩吵起架来,没完没了。最后,还是葆初忍不住了,站起来,端了两杯茶给二人润口,事情这才告一段落。康熙吹着胡子瞪二公主,“说吧,今天跟葆初一起来,找朕什么事?” 二公主哼哼着撇嘴,“没什么事,就是跟您说一声,储君预备役这事儿,谁爱干谁干吧。您也别拿我当挡箭牌使了,再这么着下去,您不疯,我就先疯了。您要看我成天在您跟前晃荡着不顺眼,就请您下旨,把我嫁给葆初得了。” “你——”康熙一口茶憋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才算顺下去,瞪着葆初问:“你也是同谋共犯?” “呃,”葆初低头,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康熙冷笑着哼哼,“好,一个个的就嫌折腾朕还不够是吧?行,你们等着。来人呐,宣皇后。” 康熙高声嚷嚷着叫去宣梅梅过来。殿外崇绮夫妇急的嗓子冒烟儿,一个劲儿琢磨究竟是怎么了,儿子进去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个信儿呢? 梅梅也琢磨呢,刚才三公主、四公主齐齐围过来,口口声声说的是女大不中留。暗示早点儿给二公主准备嫁妆。这话还没说完呢,就有崔玉贵亲自来请,说是万岁爷在养心殿里二公主发火儿呢! 这还了得?梅梅赶紧换了衣服,带着三公主、四公主顺小道赶往养心殿。一进养心殿前院,老远就瞅见崇绮夫妇在殿角下站着,载淳耷拉着脑袋在一旁陪着。三人见梅梅过来,赶紧上前问候。 问明白二公主跑到人家家里搅和人家相亲,梅梅扭头瞪一眼三公主、四公主,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能这么丢人呢!还是跟李鸿章抢女婿,不怕他日后记仇、伺机报复啊?有本事,去抢袁世凯女婿呀! 回头挤出笑来,“二公主真是的。崇绮大人、夫人请放心,本宫进去,一定问明情况。”嘱咐三人好生等候,带着三公主、四公主进殿。 这会子,康熙心里火气发的差不多了,见梅梅带着俩公主过来,点点头,免了三人的礼,吩咐赐座。 梅梅走过去坐下,三公主、四公主一左一右站着。二公主悄悄挪挪,对着葆初说道:“搭把手,跪麻了。” 葆初点头,悄悄扶了一把。康熙在上头看见,冷哼一声,看这二人重新坐好,这才扭头对梅梅说:“葆初这孩子,朕看着不错。有心将他指给二公主,不知皇后意下如何?”算了,成全这俩小祖宗吧,要不然,还真能闹出私奔丑闻呢。 梅梅不知内情,只当康熙老爷子最近更年期也到了,气糊涂了。扭头看一眼葆初,想了想,“葆初这孩子是不错,臣妾也喜欢。只是——二公主才十三岁,怕是——小了点儿。” 康熙摆手,“朕也知道年纪太小成亲不好。那也总比闹出到人家家里抢额驸这等丑事要好吧?” 梅梅听了,扭头去看二公主。二公主难得羞涩,低头不语。皇阿玛心理素质还真好,不愧当过几辈子皇帝,瞧瞧,一会儿就接受现状了。 梅梅叹口气,回头劝康熙:“不如——先定下来?等二公主满十八岁,再行婚礼不迟。” 康熙听了点头,“也罢。朕只求他们二人成亲后,别成天打闹,把公主府给烧了才好。” 末了,又嘱咐三公主、四公主,“你姐姐的婚事只是口头上定下来,等她长大后才会发明旨。你们俩别有样学样。再有跑到人家家里抢人家女婿当额驸的,小心朕关你们小黑屋。”威逼一番,看三公主、四公主战战兢兢应了,这才满意,冲外头喊:“崇绮两口子在外面吗?进来。” 崇绮夫妇进殿,行大礼参拜。康熙与梅梅免了二人礼,命内监去绣墩,赐二人坐了。等二人诚惶诚恐挨着绣墩边蹲着,康熙这才指着二公主说道:“小女顽劣,给你们添麻烦了。” 崇绮急忙起身拱手,连叫惶恐。 康熙摆摆手,“坐坐坐。葆初这孩子啊,朕早就相中了。可惜,二公主年幼,不便现在下旨。本想过两年再说,正巧你们来了。载淳媳妇跟二公主又是姨表姊妹,咱们就亲上加亲,等二公主十七岁时,行订婚礼;十八岁大婚。不知爱卿意下如何呀?”成了,嫁给谁都是嫁,不如嫁给老大,好歹知根知底,不怕将来老二受委屈了回娘家闹腾。不过,老二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这俩人生了孩子,是姓阿鲁特好呢,还是姓爱新觉罗好呢? 康老爷子,您这心理自我调节能力,真神了! 崇绮扭头看一眼夫人,夫人瓜尔佳氏摇头,“老爷,您别看我呀。我能说不吗?就是能说,也不敢呐。” 崇绮复又诚惶诚恐般站起来,带着夫人磕头谢恩。康熙免了二人礼,叫二人站起来,崇绮回上书房自己办公室当值,瓜尔佳氏且随皇后到永寿宫坐坐。 梅梅看一眼二公主,想要带她一同离开。康熙拦住,“朕还有话要教她。你且先回去吧。” 梅梅无奈,对二公主笑笑,带着三公主、四公主,拉着崇绮夫人离开,到永寿宫听消息。 到殿内重新剩下父子三人之时,二公主扁扁嘴,凑近几步,趴到康熙膝盖上,委委屈屈喊一声:“皇阿玛——”眼泪重新掉了下来。 “你呀!”康熙叹气,摩挲一把二公主头发,“叫朕操碎了心呐!”叫来葆初,“以前的事不提了。往后,你们要齐心协力,不可辜负了朕一片希望。” 葆初跪到二公主身边应下。想了想,问:“皇阿玛,二公主闺名到底是载清还是载澈啊?” 康熙抿嘴,“随你们便吧,想清就清,想澈就澈。咱家姑娘闺名不上玉牒,没什么要紧的。” 二公主撇撇嘴,葆初笑道:“也是,将来起个好‘字’便是。” 二公主见此事办妥,抬头问:“皇阿玛,刚才载淳领那一对母子下去,究竟是谁呀?看样子像是平民百姓,面见圣躬,有什么大事?” 120、沙尘暴了 不肖子孙 康熙见问,冷笑回答,“什么大事?不过是在承德,不知怎么着见了玫妃,听说了京中没有得宠皇子。那妇人便起了心思,拿着奕}一块玉佩,说是那孩子就是她给奕}生的。家里穷,二十多了,还没娶亲。想请皇家给说个媳妇。”说着,冲殿外喊,“载淳在吗?给朕爬进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载淳流着冷汗进来,见葆初与二妹妹都在,不敢叫圣祖爷爷,只得磕头:“皇阿玛,儿臣在。” 葆初看二公主一眼,知道她对认世侄孙没兴趣,拱手向康熙说道:“皇上,奴才送二公主回永寿宫。” 康熙看一眼二公主,瞧她眼睛红红的,脸上仍有泪痕,心一下子软了,拍拍二公主肩膀,“起来去看你皇额娘吧。什么大事儿,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东西,朕没给过?也就是你太贪心了,朕才说你几句,略施薄惩。这还值得哭了?传出去,叫人笑话天家薄情。” 二公主撇嘴,“我不要叫载清。” 康熙冷哼,压不住火气,直接赶人,“走走走,找你皇额娘去,别在朕跟前烦人。”对葆初摆摆手,“等你休假完了,先别急着回青岛。石达开他们在西安建了个陆军军校,你去瞅瞅。二妞不是说在宫里闷地慌吗?顺便带她去散散心。” 二公主听了,这才高兴些。站起来对着康熙福身,扭头对载淳点点头,伸手拉着葆初出了大殿。殿外葆初不好意思,“赶紧放开吧,这么多人呢!” 远远地就听二公主娇嗔:“老实点儿,再闹拿狗链子锁着你。” 载淳噗嗤一笑,抬头见康熙冷脸看着,不敢放肆,急忙摆出一副恭敬嘴脸,好生跪着。 康熙叹气,“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载淳急忙回答,“他娘给他起名,叫载涟。” “载涟?”康熙摇头,“不好,你三妹妹就叫这个名字。回头叫他改了。另外,曹寡妇虽然口口声声说,他是龙子。毕竟没有直接证据。更何况,外头生的,怎么能比得上咱们家正经孩子。若是不管不顾直接认了,皇家脸面暂且不说,就是单单一个皇子名头,对你而言——未必是什么助力,不是什么好事。” 载淳低头,“圣祖爷爷说的是。” 康熙想了想,“他不是想要咱们家接济接济,给娶个媳妇吗?你回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找户清白人家闺女,家道差不多就成,给他娶来找座院子,让他们一家住上。。另外,在京里找个营生,让他做着。看他能力吧,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勉强。有空你就常过问过问,京里头,他能依仗的,也就只有你了。” 听康熙这么说,载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往死了训。刚想应下告辞,就听康熙阴森森交待:“这是最后一次。你媳妇虽然没生养,到底是贤妻,你家里一个通房丫头,上不得台面,生了一子一女,足够了。丫头那通房愿意养着就养着,大阿哥溥信朕是见过的,你媳妇养的好,母子感情也好。往后注意点儿,别让那上不得台面的贱婢轻易跟大阿哥说话。你家里那点糟心事儿朕懒得管。可你要记住,孩子是你的根本。要是孩子养歪了,或者,再来个什么还珠阿哥、沧海遗珠,你啥也别想了,带着一家老小回盛京给□□、太宗守陵吧。” 载淳听了这话,赶紧磕头应下,回府安排曹氏母子。等到夜晚,跟福晋说一声,独自来到大阿哥生母通房刘氏屋子外头。 屋里燃着蜡烛,丫鬟们站在门口做伺候。刘氏正抱着大格格说笑,教她明日给福晋额娘请安,见了哥哥,要记得叫人,记得把刘氏给的荷包偷偷交给哥哥溥信。 大格格点点头,“记住了,额娘。” 刘氏笑笑,刚要夸女儿聪明,就听哐当一声,门被踹开,门口站着的丫鬟猝不及防,给门扇拍了一下,倒在地上。 刘氏大惊,站起来就骂:“谁?作死了?” 载淳冷笑着进来,看一眼地上倒着的丫鬟,问:“能站起来吗?” 丫鬟不敢抬头,“回爷的话,能。” 载淳点头,“去,把大格格抱到福晋院子里。” 刘氏大吃一惊,看清来人是载淳,不知出了什么事,居然一改往日温存,不容多想,抱着大格格不松手,“爷,大格格是奴才的命啊!” 载淳不理,丫鬟们无奈,上前掰开刘氏,抱走大格格。临走时,载淳怕大格格哭闹,特意哄道:“到额娘院子里,去找哥哥好不好?” 大格格点头,趴在丫鬟怀里,不吭一声。 载淳满意了,叫丫鬟赶紧走,回头也不坐,冷笑着问刘氏:“一心一意想着儿子,把闺女也当成枪使,你臊不臊。福晋也是绵软,这几年都容着你放肆。要不是外头人说起,爷还真不知道,爷这府里,居然还你这么个愚蠢的贱婢。额娘?大阿哥、大格格叫你一声姨娘,都是抬举你的。” 刘氏跪在地上痛哭,“爷,奴才是大阿哥、大格格的亲娘啊!” 载淳哼一声,“愚钝!”扭头出来,对着外头管事太监吩咐,“明天一早就送她去庄子上。好好养着,省的到时候落了大阿哥、大格格埋怨。” 管事太监应下,送载淳出门。妍儿在后堂正院得知,幽幽叹气。照顾溥信兄妹睡下,回到屋里,问王府老人儿,“那个刘氏当初最得爷宠爱,我还没进门,就让她怀了大阿哥?” 老嬷嬷微微一笑,“福晋您进门六个月,就添了大阿哥了。” 妍儿叹气,“早知如此,那个刘氏就该收敛收敛啦。”兔死狐悲,可惜立场不同。妍儿叹息一回,变放下来。收拾睡觉,准备明天给曹寡妇母子盘下个院子,送他母子去住。 这边暂且告一段落,永寿宫外宫巷里,二公主遛着葆初,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问:“你说,皇阿玛居然那么反常,知道是我了,还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让我回来了?竟然骂都没骂,打也没打?好生反常啊!” 葆初想了想,“你大概不知道,今天事情不止是忠顺王府添了曹寡妇母子。重华宫里,又闹事了。” “哦?闹什么?”一提到重华宫,二公主想到的,就是那位家世显赫的六福晋。“该不会又有人吃醋吃到桌面上来吧?” 葆初笑着摇头,“载澄不愧是咸丰皇帝亲侄子。” 二公主闻言垂眸,“难道是——载澄又去偷人了?” 葆初微微点头,“他还不如咸丰皇帝。人家偷人,不过是偷寡妇。传出去,再难听也不过如此。载澄倒好,偷人家有夫之妇。据说,那妇人还姓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 葆初点头,“是康熙爷皇九子的四世女孙,没落皇族。受不得婆家没钱没势,载澄一勾搭,就主动出主意,叫载澄把她‘抢’回来,放到重华宫一处小院子里。几乎天天跟载澄腻歪。这事宫外头都传遍了,偏偏宫里一无所知,重华宫六爷、六福晋那边,更是瞒的不透一丝风。” 二公主皱眉,“怪不得,皇阿玛今天好像很失望,很生气。有这样的世孙、世女孙,要是我,我也气死。比起他们来,我还真是顶顶好呢!” 葆初笑笑,“你回去可别说。这事御史受了载淳挑唆,壮着胆子挑到皇上那儿。到现在还压着没发呢。” 二公主咯咯笑笑,“我不说?别人不说,难道,三公主也不说?或者,我去叫阿克敦说?” “三公主?”葆初想想,摇头苦笑,“你呀,三公主要是知道,圣祖爷九阿哥后人办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不给气死?” 葆初无奈了,“你就省省吧。三公主生气不要紧,万一她要气急了,跑到重华宫去捉奸,漏了馅儿,叫老爷子认出来。最后挨骂的,可就成了三公主了。她挨骂不要紧,等她缓过来劲儿找你报复,不是让我心疼么?这事儿迟早纸包不住火,何苦给自己添仇家呢?” 二公主瞥葆初一眼,“好吧,看在你担心我的份上,我回去不说。” 大摇大摆,拉着葆初胳膊,接着遛“额驸”。 二人身后宫巷拐弯处,四公主推推三公主,“三姐姐,别趴墙上了,多凉啊。” 三公主狠狠往墙上撞撞鼻子,“不肖子孙,一个个的不肖子孙!气死我了。” 四公主抱着胳膊吹凉气,“那怪谁?谁让你没事儿来看人家遛‘额驸’。得,现在自己落难受了吧?” 三公主咬牙,“别叫我看见你们,一个个的不肖子孙!丢死人了!” 四公主叹气,拍拍三公主,“走了,再不回去,咱们就该丢人了。瞧你鼻子上那一团白,啧啧!” 三位公主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康熙带着随从,到寿康宫静坐。独子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吩咐崔玉贵,“请皇后来吧。” 梅梅赶来,看康熙脸色疲倦,小心上前,柔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吗?臣妾看您好像很累?” 康熙点点头,指指身边明黄垫子,“坐吧。” 梅梅侧身坐下,面朝康熙,很是不放心,“您没事吧?” 康熙摇头,“朕没事,有事的,是朕那些不肖子孙。” 梅梅轻叹,“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她们,可是她们——咱们给的,却未必是她们想要的。” 康熙点头,“可不是,一个个的不知感恩,白眼儿狼!。” 梅梅听了,咯咯笑了,“这几个孩子还算好的。您是没见过我父亲跟我哥,自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俩人好好说过话。谁看谁都不顺眼。”据说,那俩人一个是多尔衮,一个是顺治帝,能顺眼就怪了。扯远了,不多说了。 康熙奇怪了,“哦?你家也这样?” “是啊。皇上,父子跟父女关系,他本来就不一样。何况,孩子到了十五六岁,大人到了四五十岁,都是比较敏感,容易生气的时候。您呐,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康熙摇头,“朕哪里是想跟他们一般计较。他们闯出祸来,朕能不计较吗?” “那怎么办呢?拉出来,打一顿?” 121、春夏秋冬 出继嫡子 康熙听了这话,呵呵笑了,“朕说二公主脾气随谁呢?感情跟了你,面子上端庄贤淑,背地里,也是个捣蛋的丫头。”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梅梅有心宽慰康熙,也不分辨,笑着回答:“那是,我小时候啊,谁敢欺负我,我就抓谁。一个个抓得他们满头血印子。您道我为什么现在不留长指甲了,都是小时候挠人挠坏了。” 康熙笑的开心,拉过梅梅的手放在膝上,揉了半天,方说:“朕自记事以来,身边女人无数,儿女无数。可也只有你,才从来不会算计朕。虽然你对朕,不像前几位皇后那般深爱着,但朕知道,你心里有朕。梅梅,谢了。” 梅梅抽出手来,咬着唇看康熙一眼,低头回答:“不用谢。你这样的男人,不由人不喜欢。况且,我本是个懒人,与其没事算计别人,不如自己好好过日子。更不用谢。” 康熙笑笑,“知道朕怎么猜出你闺名的吗?” 梅梅想了想,“小三儿?” 康熙更加可乐,“费扬古就费扬古,还小三儿,这名号,得多难听呐。还亏他把你这个姐姐放在心里疼。” 梅梅瘪嘴,“谁叫他排行第三,又比我小,总不能叫他老三吧?” 康熙笑着摇头,“你呀!排行第三就得叫小三儿?” 梅梅睁大眼睛,“不叫小三儿,还叫小厮?” 康熙无奈了,看在梅梅哄他半天的份上,忍下心中怨气,“好吧,反正是你的弟弟,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话说开了一半,奈何没明着说自己也是排行第三,康熙只得暂时忍着。 这边帝后二人闲话家常,那边二公主遛额驸,三公主撞墙,四公主等着“收尸”,紫禁城里皇帝一家忙地不亦乐乎。重华宫中,可就没那么安宁和睦。 载澄跪在地上,身边是一个美艳妇人。上面主位,分坐着奕d、六福晋。二阿哥载滢扶着生母薛佳氏侧福晋,站在六福晋身后。整个正殿,再无外人。 良久,才听奕d说一句,“载澄,你跟、跟这位爱新觉罗氏,打算怎么办吧?” 载澄抬头,看六福晋一眼,六福晋心疼的直落泪,偏过头去不理。载澄这才对着奕d磕头,“孩儿知错了,请阿玛责罚。” 奕d闭眼,“你呀,如今谈什么责罚,于事无补,还有什么用?” 载澄听了,趴到地上,呜呜痛苦,“孩儿知错了,阿玛您想想办法,饶了孩儿这一回吧。” 奕d摆摆手,“纵然我饶地了你,这祖宗家法,也饶不得你呀。” 地上跪着那位爱新觉罗氏低头,陪着嘤嘤痛苦。奕d看了,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扭头给六福晋使个眼色,六福晋得了奕d默许,伸手一个茶杯砸过去,嘴里低声骂道:“不守妇德的东西,你有什么委屈,给我闭嘴。再听你哭一声,扔到八大胡同里去。” 爱新觉罗氏听了,这才老实下来。伸手去拽载澄衣角,载澄往一旁挪挪,不予理会,只顾对着奕d苦苦哀求。 载滢见兄长这样,于心不忍,跪到一旁跟着请求,“阿玛,您就看在大哥年幼,帮他这一回吧。如今,重华宫里,只有大哥与孩儿兄弟两个,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阿玛不看别人,也要看重华宫将来呀。” 奕d听了这话,老泪纵横,“重华宫将来?有他这么折腾,八旗都知道重华宫大阿哥乃是京城纨绔之首,还有什么将来。” 薛佳氏听了,跪在亲儿子身边求情,“爷您千万别这样说。您纵算不心疼大阿哥,也要心疼几位小格格。这件事,无论如何得保住大阿哥。如若不然,将来,几个小孩子的前程,可就跟着毁了。” 奕d听了薛佳氏一番话,扭头去看六福晋。六福晋只有含泪点头,再看载滢,倒是敦厚刚正一个孩子。只可惜,因是庶出,往年都被载澄光芒打压。如今看来,即便是庶出,也是不错的。想了想,伸手叫载滢母子起来,“罢了,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卒了。”叹口气,拉住六福晋的手,“你我结发夫妻,嫡子于我,跟于你,是一般重的。多少年,我为他操的心受的累,跟你一般同的。福晋啊,不管怎样,你都要记住,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保全重华宫,也是为了保全咱们的儿子。咱俩唯一的嫡子啊!” 六福晋不知奕d做了什么决断,听着这话,知道不好。只能低头看着二人相握的手,哽咽不止。 薛佳氏红了眼圈,扭头去看载滢。只见他皱着眉看着兄长,薛佳氏淡淡点头,陪着六福晋哭泣。 重华宫正殿这番动作,后院静谧安宁,众位侧福晋、庶福晋、格格对前面处置大多不怎么在乎。这些年来,相对于东西六宫不住裁员,重华宫则是不断减员。奕d六位格格平平安安长大,只是侧福晋相继去世,仅仅留下一位乌雅氏,也是成天病病怏怏的。没了儿子,任何宠爱都是浮云。 乌雅氏心情好时,带着几位格格到院子里看花。偶尔看到前面宫殿殿角,乌雅氏想起当年在皇后宫中伺候时,皇后曾问她:“出宫吗?” 当时她的回答,是好好伺候主子。呵呵,那时候,皇后劝她,“紫椹,你可想清楚了?”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乌雅氏不知道,不过,现在她明白了,东西六宫里的皇妃,能够离开这个四角天空,该是多么的幸运…… 咸丰三十一年,皇太弟奕d上表,坦诚教子无方,长子载澄顽劣且不知悔改。请求万岁责罚,并将载澄交予宗人府管教,管教之后,将其过继到圣祖爷九阿哥宗下。坦言重华宫不能再叫这样的逆子安生。 康熙还未回应,三公主不依了。不管不顾跑到康熙跟前跳脚急,“我不要。儿子长脸了捧着,不长脸就出继。过继给谁不好,这么个丢人东西,非要过继到我名下。成心了吧。皇阿玛,你要是敢答应,我,我宰了那俩不肖子孙去。” 康熙淡淡瞥了三公主一眼,心中那股疑问终于得到答案,“若不是你那位不肖世孙女勾搭人家儿子,人家会逼得出继嫡长子?” 三公主顿时没了气势,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半天,最后说了句:“皇阿玛我要出宫开铺子。最近关税先别涨呢。” 康熙白三公主一眼,“你大姐到外交部任职了。有什么事,你去问她就好。荣禄会混,居然升了户部尚书。你不是最喜欢跟聪明人来往吗?荣禄那厮情商忒高,老二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折腾,你去搞定。搞定了他,往后,想把生意做到南极洲去,朕都不管。” “给企鹅卖火柴呀?”三公主嘀咕一句,抬起头来应下。接下来,父女二人就没话了,相对沉默了半天,康熙问:“你都来了,老十呢,没跟着来?” 三公主一听“老十”二字,含泪而泣,“他是费扬古家阿克敦。皇额娘说,有近亲不易婚之嫌,不让我俩太过亲近。” 康熙就看不得她装相,“滚滚滚,骗谁呢?你还能听别人的?赶紧走,爱做什么生意做什么生意。爱跟谁私奔跟谁私奔。横竖咱们家公主抢额驸也不是头一遭了。” 三公主抬头笑嘻嘻回道:“谢皇阿玛。”老爷子今天怎么这么开明? 不管了,三公主说一阵生意经,直把康熙思维说跑了三百里地,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想着去找阿克敦。这才放心跪安,回永寿宫找梅梅要出宫牌子。话说前几日看中一家铺子,得赶紧盘下来,再过几天,朝鲜、小日本儿大使来朝,赶紧赚钱才是硬道理。 康熙给她这么一绕,载澄出继之事,也顾不上管了。奕d等了半个月,不见康熙回话,叫来次子载滢,商量一番,换好衣服,到养心殿求见。 未等多久,就有崔玉贵亲自来请。进得殿内,二公主正站在御案前面磨墨,看见奕d进来,笑一笑收了手,退后一步,站在康熙身边。 奕d心中奇怪,不敢多看,对上磕头问安。康熙也不多话,“起来吧,坐。” 奕d扶着地站起来,顺着崔玉贵指引,到台阶下太师椅上小心坐了。才听康熙说道:“二妞这两天跟着朕学习礼部事宜,你原来也经常操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做叔叔的,多多提点提点。” 奕d急忙拱手,说是二公主将来必定跟大公主一般,成为万岁爷左右手。 康熙闻言笑了,“什么左右手的,朕只指望她们别成天的算计朕这,算计朕那,就心满意足了。”完了感慨,“儿女都是债。为了他们,朕正值壮年,就要早生华发了。” 奕d大为认同,“是啊,养儿一百年,常忧九十九。几位公主都是女儿,将来不过几副妆奁。可是载澄——”说到这里,抬头看看康熙,“皇上,载澄他——他可是伤透臣弟的心了。”也不知是不是难过的很了,坐在康熙跟前,举着袖子,就抹起眼泪。 二公主朝上翻个白眼,心里暗道:“三公主,这个载澄孙子,你是要还不要啊?” 122、啊沙尘暴 流氓混蛋 不说二公主站在龙椅一侧,暗暗有心调侃三公主摊上了个便宜孙子,康熙听了奕d的话,心里可就隐隐有了怒气。什么叫几位公主都是女儿?合着朕没能生出儿子,你幸灾乐祸了是吧?哼,生女儿怎么样,朕倒要看看,膝下几个女儿,跟你儿子比,谁是赔钱货? 皇帝生起气来,可是一怒千里。好在康熙还记着二公主年方十四,不是适合顶到台面上的年纪。冷哼一声,“可不是,将来光是嫁妆,就要把朕的小金库给搬空了。” 奕d听出来康熙不高兴,却没弄明白他为何生气。担心因为载澄惹得康熙雷霆大怒,只得小心翼翼陪不是。 都是世孙,对载淳那样的,康熙都能宽容,何况奕d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搞建设。摆摆手,“载澄是该管教管教了。可是,咱们家也没有把嫡子出继的道理。罢了,孩子就算再混,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看着他往死胡同里走。回头跟礼部说一声,给载澄个贝勒封号,叫他跟他媳妇到宫外去住吧。” 奕d听了这话,感动不已,趴到地上,叫一声“皇上哥哥,”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康熙见奕d如此小心谨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引进洋务的六殿下再也不复青春风采,幽幽叹口气,走下龙椅,躬身亲自扶起奕d,拍拍奕d胳膊,“好了,回去吧。载澄再不懂事,也是咱皇家血脉,但凡有一点儿办法,朕也希望他能好好的。这些年,难为你了。” 奕d听了这番安慰,呜咽着拱手告退。出了门,抹把泪,到六部转一圈,交待一下公务,顺便转到工部,叫他们在京中,靠近紫禁城一条不起眼小胡同里,找一座小院子。工部侍郎听了,还以为奕d要金屋藏娇,急忙笑着应了,说一定找一座“曲径通幽处”。奕d看侍郎一眼,微微叹息,“指望曲径通幽,就能灭了那逆子胡闹心思,孤心里,也能省点儿力气。” 工部侍郎听了这话,才知道是给重华宫大阿哥载澄找住所,恭恭敬敬答应下来。奕d迈步出去,工部内可就炸了窝。众人不住算计,“该不会,弃车保卒了吧?” 有人觉得不一定,有人觉得可能,“六爷膝下儿子不多,总比养心殿那位强,至少还有俩吧?载澄阿哥不行,那不还有载滢阿哥了么。” 重华宫内,载滢生母薛佳氏拉儿子到房里,乐呵呵地给载滢量身制衣,叫来载滢媳妇陪着挑拣花样。载滢皱眉推拒:“如今正是阿玛、额娘烦闷之时,我怎么能穿着新衣服出去招摇?” 薛佳氏瞪载滢一眼,“怎么不能?就要去。往日里,你说有大哥在前,你不好出头。如今,你大哥不在宫里住了。重华宫,就剩你一个阿哥,不穿的鲜亮点儿,岂不是叫人笑话咱重华宫无人?” 载滢还要再说,窗户外头,听见小丫鬟问道:“侧福晋在吗?我是福晋身边丫头小桃。” 薛佳氏收了手中软尺,笑呵呵挑帘子,迎着小桃在院子说话,“小桃姑娘啊,你怎么来了?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 小桃笑着行礼,回话:“侧福晋好,福晋没什么吩咐。刚才收拾屋子,看见几件颜色鲜亮的绸缎,福晋说,瞧着衬二奶奶肤色,特意取出来,叫奴才送来,托侧福晋交给二奶奶。” 载滢媳妇在屋里听了,微微一笑,“这可奇了,咱们刚成婚那年,也不过开口给了些新布,怎么不年不节的,白白送我了?就是不给大嫂,后院那么多格格,给了谁,谁不感恩戴德?” 载滢看媳妇一眼,拍拍她胳膊,“往后,你不用委屈了。” 外头院子里,薛佳氏领着丫鬟婆子们接过来上好的缎子,回屋一股脑塞给载滢媳妇,“走,好好裁剪了,给额娘我挣回脸。” 载滢媳妇跟婆婆一条心,“是了,额娘。” 载滢扶额叹息,终于明白民间那句话:妻贤夫祸少。 好在薛佳氏低调惯了,纵然一时争了风头,没嚣张多少,就给载滢拉了回来。不久,载澄带着媳妇出宫,顺便捎带上了族姑爱新觉罗氏。 重华宫内,总算消停几日。 俗话说,没有远虑就有近忧。没有内忧,就有外患。也不知是不是载澄出宫居住,宫里面公主们少了乐子,便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无限的朝政与挣钱事业中去。 咸丰三十二年,朝鲜、日本大使来朝。 二公主领礼部、大公主领外交部,奕d担任顾问,叔侄三个一同接待两国大使。三公主负责领着民间志士,负责把这俩国大使团、随访民间团荷包里银子往外掏。四公主则请了康熙圣旨,以保护两国大使为由,召来西安陆军军校一帮学员,陪着九门提督府官兵,一同巡逻,保障京城治安。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三公主抱着胳膊看着四公主一身轻骑戎装,挎着□□,牵着马就要出东华门,龇牙笑着往前拦,“四妹妹,这身打扮,是要去哪儿啊?”没等四公主说话,“啧啧”称赞,“到底是本宫妹妹,这身衣服一穿,果真是美艳中透着那股英姿飒爽。不差本宫多少。你说,我要是跟着你一同出去,咱俩这姐妹话往那儿一站,会不会——把石将军儿子小石头给看直了眼?” 四公主翻着眼皮哼哼,“怕是阿克敦看直了眼吧?” 三公主一甩帕子,“他怕什么?反正已经在皇阿玛那边过了明路了。给老爷子知道,大不了捶一顿。反正人家命好,托生到八旗贵戚家中。娶个公主当额驸,分分钟不耽误。可是比满汉联姻,好办多了?是吧是吧?” 三公主无故挑衅,换了二公主,可能还生气计较。遗憾的是,四公主向来习惯坐山观虎斗,心理素质非同一般。听了这么一番话,不过翻翻白眼,掏掏耳朵,等三公主聒噪完了,这边也给守门侍卫看过腰牌,向后面一对随行侍卫摆摆手,跨马出了东华门。马蹄扬起一阵烟尘,吹了三公主一头一脸。几步外,贴身宫女急忙上前给三公主擦拭。三公主一把推开,叉腰摆出婷美曲线,“哼,你等着。” 四公主奔出东华门外不远,就见一队少年,笔挺坐在马上,等候自己。为首一人见了四公主,急忙抬腿下马,对着四公主拱手,“四殿下吉祥。” 四公主咯咯笑了,下了马扔给身后人牵着,上前虚扶一把,“石炳虢,早来了?” 石炳虢微微抬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神情颇似其父石达开,眉目则有其母前o妃八分神采。唯独眉宇之间,多了一分历经沧桑般的成熟。 见四公主贴近问讯,石炳虢不敢托大,急忙后退一步,回话:“禀公主,来了约有一刻。还请公主上马,臣陪公主一同巡视。” 四公主没摸到石炳虢,心中不忿,冷哼一声,“就那棒子国跟小矮子,爱打就打呗。打死一个少一个麻烦。” 石炳虢低头小声劝道:“他们怎么打都行,但不能拿中国土地做战场。不过,听小国舅费扬古说,那些个过时火器,倒是可以借机处理一部分。咱们的火器,确实到了该更新换代时候了。” 四公主笑了,跟石炳虢身后少年巡逻队打个招呼,回身上马,与石炳虢并辔而行。一面留心四下治安情况,一面小声说:“是该更新换代了。可是,听说那个什么花旗国,也在打这次战争财的主意?” 石炳虢脸色如常,“怕什么?咱们有荣禄侍郎跟三公主。” 四公主憋了一口气,“三姐姐她——心里有人了。” 石炳虢只当没听见,暗道:这个公主有些拎不清吧?她姐姐心里有人了,跟我说作什么?我又不是媒婆。难道是过了这么多代,公主也一代不如一代了? 四公主等了半天,不见石炳虢回话,自己想想,也觉得刚才那句话不合适,急忙笑着岔开话题,“小时候我到舅舅家里,还见到石夫人带你去玩。这几年还去吗?” 石炳虢想了想,回话:“臣不记得见过殿下。不过,这几年母亲常年跟随父亲在西安居住,很少回京。前几日我回来,才到国舅府上去探望一次。这些日子忙,也没顾得上。小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担待。” 四公主暗示半天,不见功效,这才闭嘴。一行人沿着大街走了半天,到处歌舞升平、繁华热闹。石炳虢笑笑,“老百姓就喜欢这样的。国家安定,人才能一心一意往好日子奔。” 四公主听了赞同,“是啊。这些年,多亏了皇阿玛。” 石炳虢低头嗤笑一声,怕四公主看出不妥,故意咳嗽掩饰。两人正说要停下来,到一处院子里喝杯茶,不远处,就是朝鲜、日本使节住的地方。一会儿从前头过,不知会不会给这些人看见,拉住了说话。想起来这个四公主就恶心。日本还好说,惯会伪善,至少还给一指甲盖大小的茶水。朝鲜简直就是流氓无赖,除了哭穷勒索,威胁东亚和平,连口水都舍不得烧。每次见了,都得自备解渴的。 两人正说着,大公主轿子从前方飞奔而来,曾纪泽长子曾广銮骑马领着侍卫在旁护着,一路激起尘埃几层。 四公主看清轿子中人,急忙上前拦住,“大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公主惊魂未定,按着胸口,喘口气,见是自家四妹妹拦轿子,这才安下一半心来,不顾公主仪容,破口大骂:“高丽流氓跟日本混蛋一言不合,打起来了。据说是要争什么岛。他爷爷的,敢在姑奶奶家门口动武,要不是广銮手快,及时拉开我,指不定怎么样呢!四妞你上,灭了他丫的。” 123、又冬天了 东海平定 石炳虢跟在四公主身后听了,捂着嘴憋住笑,上前见礼。大公主见石炳虢来了,这才收敛三分,跟四公主说一声,带着曾广銮回紫禁城报信去了。 四公主回头再看,石炳虢已经招呼人去给九门提督府报信,命令巡逻小队严阵以待。敢到天子脚下闹事,高丽棒子、小日本儿不想过了吧? 紫禁城内,康熙看着曾广銮扶着后娘大公主,跪在御前,陈述两国外交使节因那个什么岛,争来争去,一言不合,跑到中国地盘上当街火拼,登时怒了,一拍龙案,“召集军机处、六部,把二公主、奕d都给朕找来。反了他!前两年研究核爆炸,弄了地震,伤我东北多少百姓,朕还没跟他们算账。今儿到好,跑到朕家里来抢地盘,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还不知道日头旗是怎么染红的!” 曾广銮平日随父见驾,都觉得康熙是位高高在上、和蔼厚重的皇帝外祖父,今日听了这话,才深深觉得,这位皇外祖父也是个血性之人呐! 前头忙着备战,梅梅自然少不了带着后宫宫女们做好后勤工作。因为一下子对付两个国家,大公主那边即使有曾纪泽几个儿女帮着,明显也累的够呛。梅梅索性接过来与欧洲各国使节夫人周旋任务。帮着斡旋外交,争取国际支持,哪怕是舆论支持也好。 还有使节夫人认为,这位神秘东方皇后,如同其他普通中国妇女一般,只会相夫教子。梅梅暗暗一笑,一出口,英德法俄四种语言,除了俄语大舌头音发的像德语小舌头音以外,其余的,竟然十分流利地道。使节夫人惊叹之余,对待此次东亚两个小国战争,态度愈发谨慎。没瞧人家深居妇人都提前准备了?说明人家中国皇帝早就准备收拾那俩小国呢!因此,间接导致了西方列强,不与中国通气之前,轻易不敢对此次战争国家做出任何制裁决定。 四个月后,石达开、左宗棠率领陆军,驻守鸭绿江西岸,严阵以待,威慑朝鲜,防止乱军非法入境,危害百姓财产生命安全。 肃顺宝刀未老,亲自挂帅,带着丁汝昌等一干晚辈,日夜驾驶军舰,航行警戒在东海海域。 二公主十五岁生日那天,康熙发下两道诏书。第一道,册封嫡长女爱新觉罗载澈为固伦宸安公主;第二道,指婚崇绮子阿鲁特葆初为固伦宸安公主额驸。订婚礼成之日,葆初披甲出征。二公主正式进入朝堂,与醇亲王共掌户部,全力保障前线将士后备之需。 非常时期、非常政策。如果说,前几年大公主进入外交部,为女性参政开辟道路的话;如今,国家面临威胁,二公主趁机进入政治核心,则为日后二公主顺利取得朝廷大权,奠定了坚实基础。 望着二公主终日忙碌于公主所、养心殿,梅梅心疼不已。相对于梅梅镇日担忧,康熙则是老怀大慰,“看看,还是朕会教孩子。瞧瞧葆初跟老二,感情多好,多亲呐!” 梅梅听了,呵呵冷笑一声,“二公主是您教的也就罢了,那葆初还是人家亲爹崇绮教的呢,怎么都有了功劳,都揽您一人身上了?” 康熙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姐姐们都忙着,四公主不好坐在后宫歇。趁着康熙高兴,请了圣旨,拉上石炳虢,成天地带着陆军西北军区将士实训。动不动就到塔里木大沙漠里去拉练,今天打个枪,明天放个炮。侦察兵一天放出去十来拨,西北边境过去一只老鼠,都有人记录下来,稍有风吹草动,四公主就能知道。 有了这两位小祖宗坐镇,西北无忧。 唯独苦了阿克敦,每天陪着三公主忙前忙后,今天卖给高丽一杆枪,明天卖给矮子半门炮。保证发货及时,童叟无欺。 贩卖军火同时,还不忘推销一下中国特产,什么注水猪肉、三虎奶粉、发霉月饼、速成鸡肉,全当成军需,包装包装、拾掇拾掇,卖到两国军队里。阿克敦还担心坏事做多了,日后经销商不跟自己合作,一锤子买卖不划算。三公主一巴掌拍下了,“怕啥?□□人吃了这么多年都没死,就他们娇贵?” 阿克敦挨了骂,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老老实实陪着三公主大发战争财、黑心财。 奕d听说了,还有些担心这等不积阴德之事,有损三公主形象、大国威严。康熙一摆手,“若不是海关查的严,朕还想叫三妞批两船□□给他们呢!” 奕d低头不说话了。□□比注水八戒肉还贵好不好? 想着想着,奕d忧愁了:今上膝下四位公主,一个个堪比皇子彪悍,自己身边只剩载滢一个,可是不敢拿出来跟她们死磕。更何况,这四位公主身后,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 前头最忙的时候,梅梅叫来费扬古,吩咐他偷偷培训了一批小戏子,潜入高丽、矮子国,不求窃取情报,但求掀起当地百姓反战情绪。撺掇老实百姓,没事儿就到汉城、樱花树下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这仗再打下去,就不种地、不经商、不过日子、不交税了云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费扬古拍手大笑,“姐姐,这还用你吩咐?我早就派出去了。还是梅兰芳他爷爷梅巧玲带队。您就瞧好吧。” 朝日战争打了三年,三公主战争财也发了三年。同时,三年时间,足够二公主在康熙默许下,逐渐收买朝廷人心。遗憾的是,直到此次战争结束,四公主都没能成功攻陷石炳虢那颗石头心。唉,二公主悄悄为四妞掬一把同情泪,一面暗暗感佩:“到底是老四亲手教出来的弟弟,瞧这忠心,杠杠滴!” 终于在国际各大国斡旋下,在□□积极奔走下,朝日战争,不了了之了!鼓掌…… 这日,和风万里,花旗国圣母号战舰安静地停在太平洋海域,中朝日三国交界处,战舰之上万国代表云集。新生代海军代表葆初,陪着曾纪泽,到舰上,观看高丽、矮子签署《停战协定》,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葆初不顾各国代表在场,凑近曾纪泽耳朵冷嘲:“这玩意儿,签不签的,靠什么谱?只要一方想找事儿,咔嚓一撕那不就完了?” 曾纪泽抿嘴冷笑,“不过是给世人看的。顺便捞点儿安生日子,多繁育些人口,好扔到战场上绞肉。列强们也趁机瓜分瓜分势力范围,捞点儿油水。” 葆初抿嘴一笑,终于明白:为何那日石炳虢皱着眉毛,埋怨公主们一代不如一代。感情,大公主那日就势发飙,是跟额驸学的呢? 这边《停战协定》签署完毕,各国代表或心满意足,或心有不甘,纷纷回去给主子交差。葆初三年未曾回家,时至今日,终于能够跟随陆军大部队,回京复命。 回京那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瓦蓝瓦蓝的,刚过春分,北京还没有进入春意盎然的时候。城墙边儿上,几簇小草,顶着灰蒙蒙的小脑袋,护城河边柳树上,开始呈现一抹嫩绿。 葆初骑马,走在左宗棠之后。大老远,就能看见远处华盖之下,跨马迎风而立之人。左宗棠捋须而笑,侧脸调侃,“葆初啊,怪不得,那个朝鲜大妃的侄女他爹对你左暗示、右提醒,说他家姑娘如何如何乖顺。你只作充耳不闻,原来,佳人难负啊。” 葆初只当没听见。倒是身后亲兵听了,笑呵呵说道:“高丽大妃侄女算个屁,就是大妃亲闺女,来到咱们这儿,顶多就配做个小。更何况,葆初将军还是咱们固伦额驸呢。没治他个破坏皇亲罪,就算给他孤儿寡母面子了。” 众人哈哈大笑。眨眼间,来到安定门外。 左宗棠帅众下马,就有亲兵过来牵着。二公主微笑上前,下马迎候。早有礼部、兵部满汉尚书、侍郎举起手中明黄圣旨,大声念来。 葆初哪里还有心思听什么褒奖旨意,一颗心、两只眼都落在眼前可人儿身上。好容易挨到圣旨念完,左宗棠领着人山呼万岁,葆初这才明白过来。一面磕头一面埋怨,“老爷子喂,我都平平安安回来了。您干脆借着这个大好时候,给俺们办婚事得了。还腻腻歪歪叫我跟着去什么太和殿吃饭。您不知道这三年,我这手做打那啥比拿筷子,业务都要熟练吗?”唉,二三十岁的青壮老爷们儿,出征三年,没老婆随行的艰苦日子,不好过哦! 三军阵前,葆初也不好跟二公主牵牵小手、诉诉衷肠,二公主也不能当众扑到葆初怀里,咬着捶着掐着大骂“死鬼,你可算回来了。”二人委委屈屈,只敢当着左宗棠的面,眉来眼去几回,互相送了两捆菠菜,聊解心中思念。 直到左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算做提醒。二公主这才端庄微笑,例行慰问,“众位将士好!” “宸安公主好!” “将士们辛苦了!” “宸安公主辛苦!” “将士们都晒黑了。” 听到这里,左宗棠赶紧举起胳膊叫停。再叫将士们说下去,就成了“宸安公主更黑。” 葆初低头笑笑,二公主自知左宗棠不喜女子抛头露面,微微一笑,只当没看见左老爷子那张黑脸,对礼部、兵部随行官员点头。 两部官员会意,兵部官员留下,负责安置士兵。礼部官员则引领够品级将领,入紫禁城太和殿,陪皇帝吃饭,美其名曰“庆功宴”。 左宗棠本以为,来到太和殿上,有圣上坐镇,二公主跟葆初小两口子,总能安生点儿了吧?哪知道,二人吃着喝着,竟然坐到一张桌子后头。你侬我侬的,就差二公主娇滴滴叫一声:“初哥,这几年你辛苦了。别动手,我喂你吧?”紧接着,葆初应一声,“好妹妹,你夹块豆腐我吃。” 124、浮尘浮尘 洞房大战 左宗棠赶紧摇摇脑袋,抬头去看皇帝,希望皇帝在场,能帮着压制压制那还没过门的小两口。哪知,看了还不如不看。堂堂天朝皇帝,竟然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笑呵呵叫二公主,“你把那茄子给葆初夹一块,你皇额娘亲手做的。” “啪嗒”一声,左宗棠筷子掉碗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掉到桌子上。 捡起筷子,左宗棠咬着鸡腿哭了,心里暗暗埋怨:皇上您太过分了,还没出嫁的闺女,就敢放出来见人。 左右看看,将士们忙着胡吃海喝,应承皇帝。京城百官则是各顾各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应酬的去应酬。左宗棠明白了。拍着胸口咳嗽:石达开你好小子,你早就知道二公主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你咋不早说啊你? 二公主朝左宗棠看一眼,微微叹息:看来,若想女主临朝,还要面临很大的阻力呀!别的不说,皇位不传公主这条潜规则,在人们脑海里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得。 葆初吃了茄子,觉得味道香而不腻。刚想找二公主再夹一块儿,就见二公主捏着筷子,盯着桌子,若有所思。 葆初凑近了小心问道:“怎么了?没胃口?” 二公主回神,摇摇头,“有点儿累了。这三年里头,虽说咱们没参战。搭出去的精气神儿,可不比打仗少呢!尤其西方列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咱们这二十多年功夫就白费了。一直紧绷着不觉得。好容易事情暂且解决了,心思放松下来,反而觉得心气儿不足了呢。” 葆初听了,急忙舀碗汤,放到二公主手边,小心哄道:“既然累了,喝点儿骨头汤,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二公主摇头,“满朝文武都在呢。单单我一人走了不好。横竖菜都上齐了,再等等吧。” 见二公主眼底发青,还要强撑,葆初愈发心疼,不住朝上瞥眼色。康熙带着奕d,与众大臣们说笑,总觉得后背一凉一凉的。留意半天,才看出来是葆初在下头作怪。到底是亲生儿女,当初葆初刚当载淳伴读,住到厢房里,康熙都觉得委屈。更何况明言都能看出来,二公主有些精神不济?干脆,站起来,与众臣一杯干了,笑说:“今日设宴,为众将士庆功。本来,朕是要你们不醉不归。三年了,爱卿们辛苦了。”大臣们刚要山呼:“万岁爷更辛苦。”话未出口,就听康熙话音一转,“然而,爱卿们离家多日,有的甚至三年未曾写过一封家书。家中父母、儿女,听闻你们平安归来,定然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你们回去团圆。就是家不在京城的,也有好友等着接风洗尘。在这里,朕就不多留了。来,干了这一杯,众位爱卿就回家团圆去吧。” 奕d陪着,与众大臣一同干了。扭头再看二公主,早就扶着葆初从角门溜了。奕d叹气,葆初这孩子,他也十分喜欢。家里头也有位格格跟葆初年龄相当。只可惜,瞧皇上跟二公主这架势,八成是准备跟阿鲁特家亲上加亲。扭头向上,瞧着康熙嘱咐朝臣们安生回家,扶着内侍走了。仅留一把龙椅,金光灿灿摆在正中。奕d长叹,背着手率先出了太和殿,也不坐辇,领着人步行回重华宫。 看见奕d走了,余下群臣才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朝东华门散去。 载淳拉着崇绮,还想凑机会,跟左宗棠说两句话。哪知左宗棠一见忠顺亲王载淳靠过来,本来走的稳稳当当,立马歪歪斜斜,嘴里嚷嚷:“我喝醉了,喝醉了,谁都不认识,别跟我说话啊。谁,谁跟我说话我跟谁急,不信你,你试试。” 崇绮苦笑,只得请载淳先行回去。 等他翁婿二人走远,左宗棠这才擦擦脑门儿冷汗,大摇大摆径自出宫。左家不在京,也不怕没地方,直接跟着李鸿章回去,到李家书房醒酒去了。 第二日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李鸿章亲自来请吃饭,“快起来,收拾收拾。皇上传旨,固伦宸安公主一个月后大婚,文武百官到时候都得吃酒。你呀,赶紧跟我去街上,买块好料子,裁剪新衣。瞧瞧,人家高丽跟矮子打仗,你不过是去瞧热闹,居然弄得朝服都快破了。可是不能再穿,给有心人瞧见,捅出去,是要出事的。” 左宗棠一抹脸,“公主大婚就大婚呗,到时候包俩钱儿做红包,去吃一顿不就完了。横竖皇上还有俩公主在家呢,这次吃不好下次补回来。还买料子裁新衣,我没钱,要买你买。”说着,坐到椅子上,就去翻看案头康熙词典。 李鸿章一把夺过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宸安、宸安,这封号什么意思你没琢磨过?告诉你,别装愣。这一回宸安公主大婚,要在乾清宫行大礼。古往今来,此等荣耀落在公主身上的,能有几个?老老实实出去做新衣服,到时候别捅乱子。咱们汉臣,不管皇帝家务事。可也不能因为皇帝家务事给连累咯。” 左宗棠这才念念叨叨出去洗脸,准备跟李鸿章一同出去逛街。一面洗还一面埋怨:“宸不就是上头的意思么。你还真当我带兵带傻了,什么都不懂?就你一人是狐狸呀?” 二公主举行婚礼地点公布之后,奕d恭喜完康熙,回到家里,叫来载滢,父子俩谁也不明白为何要在乾清宫拜堂。载滢只说,“会不会是因为二公主与葆初在这次朝日大战中,功劳很大,皇伯父奖励他们夫妻俩?”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奕d摇头,“我总觉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可是想了半天,总是想不明白。” 载滢琢磨琢磨,“阿玛,这个葆初——可是忠顺亲王小舅子啊。” “忠顺亲王?载淳?”奕d抿嘴,“他呀,若是能有二公主一半,我这个储位,可就坐不稳当了。” 载滢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放心,“幸好,二公主不是皇子。” 多少人跟奕d父子一般,琢磨二公主大婚,背后透露出来的政治信号。就连崇绮也叫来葆初,问他是否知道皇帝对储位的计划。 葆初苦笑,“阿玛,儿子皇上女婿,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再说,儿子是娶公主,又不是嫁皇子。天朝规矩,额驸向来是不参与储位之争。儿子怎么会知道呢?” 崇绮听着儿子忽悠,知道难从他嘴里套出实话,只好点头,叫他回去好生准备大婚礼仪。家里出了位亲王妃,还要再出位固伦额驸,还是圣宠非凡的二公主额驸。如此荣宠,崇绮扪心自问,“真是天上掉馅饼,砸地老夫晕晕乎乎滴。” 日子就在葆初日盼夜盼、崇绮晕晕乎乎中,不紧不慢地过去了。终于到了礼部算定吉日吉时,二公主披上嫁衣,盖上盖头,扶着醇亲王福晋胳膊,慢慢走出永寿宫。一面走心里一面嘀咕,“赶紧完吧,这身行头太重了。册封太子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过!” 因为是在乾清宫拜堂,故而,也不用先去永寿宫拜别皇后。葆初直接骑马到公主所接上二公主,大公主与醇亲王福晋一左一右扶着,敦亲王福晋在一旁帮衬着,三公主、四公主走在后头护送着,上了花轿。按照康熙亲自制定的规矩,出门往西再往北,绕着紫禁城内城转上一圈儿,经皇极门、锡庆门,穿景运门,过乾清门入乾清宫。葆初到乾清门下马,扶花轿抬入乾清宫前大院子,全福太太醇亲王福晋与大公主扶二公主出轿子,敦亲王福晋拿来红绸,一头交给葆初,一头交给二公主,二人并排站好,一左一右,喜嬷嬷、宫人、侍卫们簇拥着,踏着鼓乐,一步一步上了乾清宫台阶。 康熙与梅梅坐在上首,崇绮与夫人沾儿子光,也坐在帝后二人身旁,等待新人参拜。崇绮还说,这于理不合,公主为君,做臣子的怎么能让她参拜呢。康熙摆手,“她就是再尊贵,也是你们的媳妇。一辈子能受她几个头,今日且安心坐了。” 这话说的妙。崇绮带着夫人诚惶诚恐应了,回头就嘱咐夫人:“万岁爷这意思你可听明白了,往后见了公主,别老惦记着那是你媳妇。要当菩萨一般供起来。” 崇绮夫人哪会不清楚。这一辈皇家公主,那是最娇贵的。没见直到现在,丽贵妃还在大公主住着,就等着曾家老太太上门,好给自家闺女撑腰。听了这话,崇绮夫人忙不迭点头。曾家住一位贵妃就够镇日里小心翼翼。若是咱们住进来一位皇后,崇绮夫人抬头看一眼梅梅,嗬,就等着行大礼,成天三拜九叩吧。 崇绮与夫人惶恐落座,葆初与二公主就来到乾清宫门槛前。三公主、四公主因尚未婚配,不好往前。全赖大公主与醇亲王福晋引导。到门槛前,按规矩,二人要同时抬脚、同时迈腿、同时落地,已显示举案齐眉、夫妻同心。说白了,就是表明,夫妻俩地位相当,进门之后,谁也不能欺负谁。 想当年,大公主正是因为按照曾家要求行了这个礼,才叫曾家老太太以为,这个公主可以稍稍欺负。添了不少麻烦。如今妹妹出嫁,又是在乾清宫拜堂,当着帝后的面,大公主觉得,给皇家公主找回场子的时候到了。趁着一对新人迈腿之时,给醇亲王福晋使个眼色,轻轻在二公主后背上推了一把。 力气不大,却足以让二公主先于葆初半步进了乾清宫门槛。二公主盖着盖头不清楚,葆初可是看明白了,抬头对着康熙扁扁嘴,心道:“皇阿玛,您家闺女欺负我。” 哪知康熙看了,反倒高兴的很,扭头跟梅梅说道:“到底是亲姐妹,什么时候都不忘帮衬,这下朕也放心了。” 瞧这偏心偏的,还当着亲家的面儿,梅梅听了赔笑不语。倒是崇绮与夫人两口子,看着葆初,心里一阵心疼,脸上还要做出高兴模样,笑意盈盈陪帝后说话。 葆初气极了,扭头瞪一眼龙凤呈祥花盖头,“哼,夜里要你好看。” 果不其然,盛大婚礼之后,康熙一天同时嫁“女儿”、娶“媳妇”,心里高兴,酒多喝了几杯睡不着觉。拉着梅梅坐在永寿宫炕上絮叨。正说到二公主小时候跟姐妹们打架告状扯皮糗事,外头就有侍卫来报:“启禀万岁爷、主子娘娘,二公主府管事嬷嬷急报,说二额驸在洞房里,把二公主给打了。” 一句话说出来,康熙酒便醒了一大半了。 125、扬尘天气 养性养心 侍卫报道:“崇绮大人绑了二额驸,现正跪在西华门外请罪。夫人陪着二公主在神武门外,请求开门。” 守门小太监不敢耽误,急忙回转永寿宫,一字不差把话传清楚,梅梅听完,摸着额头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两口子感情不是很好吗?” 康熙愣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个屁,恨不得你掐死我、我捅死你。” 梅梅吓了一跳,急忙拉拉康熙袖子,“皇上?” 康熙看梅梅脸色发白,想起来她并不知道二公主夫妻之间恩怨情仇,反手拍拍梅梅,“没事,小孩子头一回洞房没经验,多做两回就好了。” 梅梅听了,脸色更白了。 康熙好容易说了句正常话,“请三公主,拿朕手谕,到神武门接二公主与崇绮夫人,先到永寿宫来吧。今个皇后辛苦一下,怕是不能睡个好觉了。” 梅梅点头,“儿女闹了别扭了,做亲娘、岳母的,也睡不踏实。还是看看怎么回事吧。” 康熙点头,“朕去看看葆初,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叫崇绮接他夫人先回去。闺女刚进门,就闹成这般,可是叫他老两口受惊了。” 梅梅点头称是,帮着康熙换好衣服,送他出门。刚回屋坐下没一会儿,三公主、四公主已经领着二公主、崇绮夫人来了。 二公主还好,进了门往梅梅身边一坐,扭头不说话。只是苦了崇绮夫人瓜尔佳氏。许是惊吓过度,路都走不稳。四公主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一把,这才撑到梅梅座前,颤颤巍巍跪了下去,一张口就是请罪的话。说什么自家儿子没教好,叫公主受了委屈。请主子娘娘责罚之类的。说着说着,也不知想到哪儿了,吧嗒吧嗒掉起泪来。 平日里端庄大方一个贵妇,如今想哭不敢,想骂不能,看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三公主、四公主一左一右站在梅梅身后,低着头憋着笑,单等着看二公主笑话。 梅梅觉察出身后二人鬼心眼儿,对王嫂、李嫂摆摆手,“送二位公主回去吧。” 王嫂、李嫂应声,一人一个,拉着三公主、四公主出去,顺便带上殿内闲杂人等。梅梅这才瞪一眼二公主,站起来,亲手扶起崇绮夫人,请她坐在身边,端了热茶,看她喝两口润润喉咙,这才赔礼:“我家姑娘自幼娇惯狠了,今日多亏夫人,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崇绮夫人急忙站起来摆手,“都是葆初不懂事,惹了公主不高兴。奴才理当赔礼。请主子娘娘千万别跟葆初一般见识。回家去,奴才说他。” 梅梅摇头笑笑,“公主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夫人心疼媳妇,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再说了,小两口吵架,都是常事。夫人不用太过担忧。谁家锅碗瓢盆还没磕碰呢。回去以后,您可别说葆初。您这个做娘的不心疼,本宫这个岳母可是舍不得呢!” 崇绮夫人听了,笑着回话:“主子娘娘心疼姑爷,是我们家葆初的福气。” 梅梅点头,重新请夫人落座。聊了一会儿,问明白葆初跟二公主确实在洞房里大打出手。只不过,崇绮夫人版本里说,是二人互不相让,葆初挨了几拳,公主则因为追着葆初打,天黑没看清脚下路,磕到门槛上了。 说到这里,崇绮夫人急忙说道:“主子娘娘别担心,公主就是碰到了脚趾头。跌倒的时候,是葆初趴到地上,给公主当了垫板,公主一点儿皮都没破。” 梅梅扭头,喝问二公主,“是这样吗?” 二公主撇嘴,冷哼一声。梅梅瞪她一眼,挤出笑来回头,“本宫就说,葆初是个好孩子。又比二公主大几岁,自然会让着她。更何况,夫人性子这么好,有您这位婆婆看着,本宫哪里还有不放心的呢。” 崇绮夫人笑了,“主子娘娘过奖了。奴才能娶上媳妇,又是天之骄女,心里不知该有多高兴。”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可是委屈你了。 梅梅笑呵呵点头,叫来书海泉,命他到库里找上好的贡品,给崇绮夫人捎回去。叫来二公主,给她拍拍衣服,柔声劝道:“哪有洞房就跟新郎打闹的。我叫李嫂送你回去,跟葆初好好过。三天后,高高兴兴回门。” 崇绮夫人一看,皇后还挺讲理。笑着站起来,“奴才送公主回去。” 二公主一跺脚,“我不。” 不等崇绮夫人脸上笑容褪下,梅梅就先发火儿了,冲着二公主一顿狠骂:“胡闹!人这辈子能有几次洞房。惹恼了额驸,往后再不见面,后半辈子你还过不过?” 话题涉及额驸被窝里的事儿,就是亲娘也得避嫌。崇绮夫人悄悄捂脸,“刚才的话奴才什么都没听见。” 二公主难得红了脸,低头扭捏不肯出门。梅梅放缓语气,还想再劝,外头崔玉贵亲自来传话,“主子娘娘吉祥。万岁爷让奴才来接阿鲁特夫人,与崇绮大人一同回府。” 梅梅点头,“本宫正说要送夫人回去呢。额驸呢?叫他来,把公主一同接回去。”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崔玉贵笑着说道:“万岁爷叫奴才告诉主子娘娘,公主先陪您在永寿宫坐一会儿。呆会儿万岁爷亲自带额驸来,给您请安。” 梅梅看看外头天色,蒙蒙发白,知道凌晨已过,遂点点头,“罢了,既然如此,就劳烦崔公公了。”带着二公主,亲自送崇绮夫人出了永寿宫,回转身来,重新落座。反正睡不着,叫来公主府里管事嬷嬷,问她额驸与公主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管事嬷嬷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是大家伙儿都睡了,听见洞房里乒乒乓乓,急忙起来,赶到跟前时候,额驸趴在地上垫着,公主趴在额驸身上,一阵掐挠。 梅梅听了,狠狠瞪二公主一眼,“你就厉害吧!看你怎么收场。” 二公主不以为然,背过身去兀自生气。 梅梅无语,只得坐等康熙带葆初来,再问详情。 康熙进了永寿宫,也不多话,往炕上一坐,指着二公主:“一天不看着,就给朕闹事儿。你瞧瞧,你把葆初打成啥样了?就是朕护着你,也不能这么折腾。” 梅梅看一眼脚下跪着之人,捂着帕子瞪二公主,“有你这么做媳妇的吗?瞧瞧,这脸上挠的,三天回门之后,看丢谁的脸。” 二公主心里还委屈着呢,磨磨蹭蹭对着康熙行礼,“孩儿错了。往后再打架,不打脸了。” 康熙闭眼,没理她。梅梅更是不理,亲手扶起葆初,软语安慰,“好孩子,本宫教的女儿不肖,让你受委屈了。本宫这里有太医们调好的药膏,你回去好好抹抹。不出三天,管保跟以前一样。”说着,叫李嫂取来药膏,塞到葆初手里。 葆初眨巴眨巴眼睛,含泪磕头,“谢皇额娘。” 康熙叹气,站起来亲自扶起葆初,“都是朕太惯着她了。行了,都这时候了,只当你们早上来请安了。公主府是不敢让你们住了。离那么远,下次再打起来,岂不是还得来回折腾朕,给你们评理?”冲外头吩咐,“把养性殿拾掇拾掇,叫二公主跟额驸暂住。什么时候给朕生了小外孙,什么时候再搬出去。”末了,似乎是故意赌气,“朕就不信了,在朕眼皮底下,你们还要闹出个天儿来。” 二公主还要再说什么,葆初早眼疾手快,挽住二公主胳膊,对着康熙、梅梅打个千儿,拉着老婆出去了。 康熙还在后头嚷嚷:“早上安当是请过了,中午别忘了来永寿宫一起吃饭。” 等二人出了永寿宫宫门,梅梅迟疑问道:“皇上,让二公主夫妻俩住到养性殿,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康熙冷笑,“就这,朕还觉得委屈了二妞呢。” 梅梅脚下一滑,捂捂耳朵,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二公主、葆初到养心殿时候,殿内早就收拾地干干净净,被褥、茶具全都拜访整齐。宫人们行礼之后,陆续退出。没法子,半夜给折腾起来,趁着主子们没吩咐事儿,赶紧找个犄角格拉补觉去。 葆初挽着二公主进了寝室,放开二公主手腕,站到窗前,推开窗棂,只顾看窗前海棠花开。天色尚早,启明星还未升起,这个时候,除了看花,还有什么事干? 二公主咬咬牙,走到床前摸一把,嗯,床铺的很软,被褥也是鸳鸯戏水、龙凤呈祥。脸盆、毛巾、龙凤蜡烛,虽然比不得公主府内齐全,该有的都有。扭头看看外头天色,再看看窗前玉身而立之人,顿上一顿,自己摘了头上珠翠,挪步上前,拉拉葆初手指,软软地叫一声:“哥哥——” 葆初绷着脸回头,“不跟我争上下了?” 二公主低头撇嘴,“我不是怕你体重太沉,没个经验,万一把我压坏了,可怎么办呢?” 葆初瞪二公主一眼,看看梳妆台上钗环珠翠,眯眯眼,“好,让你在上头。”说着,懒腰抱起二公主,哈哈大笑着扔到床上,自己随即压了过去。 听着屋里哼哼嗯嗯、吱吱呀呀,崔玉贵靠在柱子上,捂着嘴打个哈欠,“万岁爷放心,奴才一定等这边安静了,不会闹别扭了,再回去给您老人家回话。话说,咱家也找个地方先眯瞪眯瞪吧?” 崔玉贵以为,这边事了。然而,二公主与新婚额驸住在养心殿之事,却不能不引起重华宫警惕。于是乎,事情再起争端。 126、天干物燥 风波渐起 所谓养性殿,乃是乾隆老佛爷做太上皇时候新建宫殿,仿养心殿制式,建筑布局极为特殊,内有黄金宝座、八角浑金蟠龙藻井,有降龙天花,纯属帝王规格。其中不乏嘉庆皇帝讨好老爸爸之深意。其内书房、佛堂、寝室俱全,开窗可看见宁寿花园。别说住二公主夫妻俩,就是住上一家子人,也显得宽绰。问题是,这等太上皇规格宫殿,让二公主住进来,不能不让人深思啊。咳咳,说句不当说的,万岁爷,您这是打算把闺女当成亲爹养呢? 康熙自然也想到这一点。第二天一早,对着满朝文武掩面而泣,“呜呜,朕命不好,中宫两次有孕,都未能诞下龙子。仅仅生了三位公主,却一个比一个命苦。尤其是二公主,没有幼弟,一个女孩儿家家,不得不担起辅佐朕之重任。以至于养成这个刚毅性情。皇后多次对朕流泪,怕二公主将来出嫁,会因性格刚毅,不为额驸所喜。朕还安慰,说额驸乃是咱们千挑万选,断然不会不敬公主。哪知,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朕也不怕众爱卿笑话。呜呜,昨日二公主大婚,她——她跟额驸,呜呜,打起来了,啊啊啊!” 不知详情者,只说平日奏事,抬头就能二公主雍容尊贵立于帝侧,谈吐不凡、性情纯孝。二额驸也真是的,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不能因为你是武将出身,就打老婆呀。更何况,那位老婆,还是皇帝他闺女。 就有李鸿章领着众臣劝慰康熙,说小夫妻吵架是常有滴,万岁爷您千万宽心云云。还有那脾气火爆的淄蹀日p,挽着袖子就要领着醇亲王等一帮弟弟去揍葆初,给侄女好好出出气。唯独皇太弟奕d,忠顺亲王载淳二人知道事情内情,老老实实站在当地,不敢抬头。太丢人了有木有?皇上您一颗心偏到姥姥家了有木有? 康熙哭了一会儿,看底下气氛煽动地差不多了,话音一转,“唉,也是朕太过溺爱宸安公主,毕竟是嫡长女,自幼来,什么好的都想给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昨夜听闻公主挨了打。朕一怒之下,把额驸给揍了一顿。呜呜,哪知额驸这孩子实诚,竟然一句求饶没有,硬生生挺过来。太医们都说,额驸的伤,怕是一会儿好不了了。悔啊!朕可怜的女儿啊!” 听到这里,奕p赶紧捋下袖子,给醇亲王奕x使个眼色,“赶紧归列站好,别叫外人瞧见了。要不然,揍额驸的罪名,就得咱哥俩儿担着了。” 奕x刚给奕p回颜色,头上就有康熙点名:“老七啊,额驸受了委屈,至今都在皇宫躺着没能起床,”嗯吭,那俩不肖子正在床上争上下呢,“朕想给他恩典,做为补偿。不管怎么说,下头还有俩公主没出嫁呢。不知什么恩典好呢?” 奕x想了想,出列回答:“臣弟以为,不若赐丹药,祝额驸早日康复。” 康熙摆手,“不好不好,昨日额驸挨了打,公主跟朕大吵一架,太医院所有好药材,都被公主搜刮走了。” 奕x无奈归列。康熙又问奕p,奕p说赏些金银。康熙摆手,指指崇绮,“他们父子都是清贵之人,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 崇绮赶紧出列,心里流血、嘴上表态:“皇上说的是,金银确乃身外之物。”皇上亲家,你忒抠门了。 康熙问了这个问那个,给钱嫌贵,给东西说没有。最后,还是小国舅费扬古得了小道消息,呵呵笑笑,出列答对:“万岁爷圣明。额驸年轻身体好,做了错事,您为君父、岳父的,打他两下,有什么要紧。实在心疼额驸,怕公主年纪轻不会照顾人,不妨多留额驸在宫中住几日。等公主与额驸感情好了,额驸身体也好了,再放她们小两口回去,也不迟啊。” 到底是小舅子,瞧这话说的,多贴心。康熙抹一把脸,装作擦泪,对着费扬古笑了,“好,费扬古说的是。二公主自幼娇惯长大,哪里懂得伺候人。崇绮爱卿啊,朕就留葆初在宫里住一阵子。什么时候公主给朕生了外孙,再让她们抱着孩子回去。” 崇绮呵呵笑了,对着康熙磕头谢恩。心里愈发难过,“万岁爷,怒才就这么一个儿子,这就成了您家上门女婿了?” 文武百官均以为此事得以圆满解决,不需耗费皇帝私库银两,都跟着高兴。唯独奕d,扭头看一眼大侄子载淳,心中隐隐不安。 回到重华宫,叫来儿子载滢,说出诧异之处:“按理,公主在宫里住两天,乃是帝后隆恩,我这个做叔叔的,犯不着跟侄女、侄女婿计较这等小事。横竖宫中空屋子多的是。只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定,有事要发生一般。” 载滢听了,站在奕d身边想了想,回答:“阿玛,要不——我去五伯父家里,找几位哥哥打探打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奕d想了想,“你五伯父?也罢,带上礼物,去看看你伯父吧。路上顺便去看看你大哥。唉,虽说恼了他,到底是我亲手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离开我身边这么多天的,也不知道在那小院子里住的好习惯不。” 载滢躬身应下,回自己院子里换衣服。六福晋得知载滢要出宫,特意装了不少吃食、衣物,连同几封银子,一同塞进包袱里,亲自送到载滢院里。载滢看了,对着六福晋拱手,“额娘,孩儿奉父命前往五伯父家。只能回来时候再去看大哥。恐怕,要让额娘您等些时候,才能回信。” 六福晋温婉而笑,“好孩子您尽管去吧,正事要紧。你大哥那里——不急。做额娘的,只要你们兄弟和睦,别的就不求了。” 薛佳氏侧福晋站在载滢身后附和,“是啊,二阿哥,你尽管去忙。大阿哥那么心疼弟弟,不会怪你的。”说完,对着六福晋笑笑。 六福晋抿嘴,柔声劝载滢,“去吧,中午就在你五伯父家里吃饭。若是时候还早,去你七叔家坐坐,也是使得的。” 载滢对二位额娘拱手告辞,贴身随从抱了包袱出门上车。从神武门出,走了不久,便是淄醺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守门小厮听说重华宫二阿哥来了,急忙往里通报。奕p在工部尚未回来,嫡福晋不管事,侧福晋赫舍里氏听闻消息,叫来身边大丫鬟,“去跟载濂贝勒说说,叫他接待载滢阿哥。告诉载濂,不谈国事。” 大丫鬟听了,赶紧去载濂院子里。载濂得知此事,交待大丫鬟,“爷记住了,回去告诉额娘,就说放心。” 大丫鬟福身告退。载濂换了衣服亲自奔到府门前,笑呵呵迎上来,对着载滢拱手,“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最近可好?六叔他老人家可好?六婶子、小婶子可好?哎哟,我刚才没看出来,你是不是长高了?呵呵,高了,也壮实了。” 载滢挽着载濂往里走,“大哥离开家,就剩我一个人,肩上担子重了,自然要多加锻炼,才能扛起来。” 载濂听了,不住点头,“那是那是。”抓来个小厮吩咐,“去,到厨房说一声,做一桌好菜。爷跟载滢阿哥好好喝几杯。” 小厮躬身应下,“是,贝勒爷。” 载滢一笑,“哥哥不必忙了,我一会儿还要去七叔家。烦劳哥哥,带我去给两位伯母请个安吧。” “哦,”载濂笑了,“怎么,有事?是不是缺钱了?”不等载滢回话,急忙说道,“是不是载澄那里又闹事了?我就说过他,别总往八大胡同跑,就是不听。瞧瞧,人家闹进皇宫里来了吧?你等着,我这就叫账房给你支几百两。这事不能让我阿玛、你五伯父知道,要不然,还不定怎么样呢!” 载滢急忙推脱,“哥哥多心了,不是我大哥那里出事。就是,哦,也没什么,我想求五伯父跟七叔,去我阿玛那里,给大哥求求情,让他回重华宫住。” “这样啊,”载濂笑了,“也罢,先在家里吃饭,一会儿我陪你一同去工部。皇上下旨,让我阿玛跟七叔一同督造三公主与四公主府邸。正好一块儿见了。” “三公主与四公主府邸?”载滢嗯一声,“两位公主的额驸可是定了?” 载濂挽着载滢往后堂去拜见五福晋,嘴里笑着打哈哈,“这个不知道。总归快了吧,你成日在宫里住着,没听说?” 载滢笑笑,“闺阁之事,我没大管。” “那是那是。”载濂呵呵笑了。 工部之行自然是无功而返。陪着奕p、奕x两位叔伯打哈哈。看着天色不早,怕耽误了给载澄送东西,载滢不得已告辞。奕x望着载滢马车离开工部大门,扭头看看奕p,“五哥,六哥后院——真的就没年轻女子能生儿子了?” 奕p喷笑,“这几年后宫只出不进,皇上还时不时下罪己诏,说自己早年妃子过多,导致无有皇子降生。重华宫总不能顶风作案。再说,重华宫后院曾经百花齐放,奈何格格多、阿哥少,如今更是只剩载滢一人。这孩子比起他几个哥哥、堂哥,还算不错了。谁知道,皇上竟然准许二公主参政。相比二公主聪慧果敢,载滢才能作为,就不够看了。” 奕x叹气,“可惜了,二公主再能干、出身再高,也仅仅是位公主。封到固伦公主、享双俸,就算顶天儿了。” 奕p拍拍烟袋,“管他呢,横竖跟咱哥俩儿没关系。用主子娘娘的话说,只管看戏,别咋呼。只要大清国在,就有咱哥俩一碗饭吃。” 奕p素来关心民生,这时候说出这话来,不由得奕x心中生疑。有心细问,奕p只顾打哈哈绕过话题。无奈之下,奕x只得等晚上回府之后,交待福晋多多留意宫中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奕x福晋就带回消息。 127、忽热忽冷 慈禧重现 听完福晋叙述,醇亲王奕x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二公主跟二额驸一天到晚吵架?闹得皇上、皇后把二人关在养性殿不准出来?” 醇福晋颔首,“主子娘娘亲口说的。妾身来的时候,还碰见三公主、四公主联袂到永寿宫,给二公主、二额驸求情呢。” 顿一顿,迟疑说道:“不过,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消息,二公主两口子禁足之后,皇上每天还要看二人写的治国策。一天一篇,不准偷懒。” 奕x闻言不语,过一会儿,又问:“重华宫那里有什么动静?” 醇福晋摇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大阿哥离宫之后,薛佳氏侧福晋明显开朗多了。六福晋也乐得给她脸面,到哪儿都带着她。” 奕x冷笑一声,回神安抚自家媳妇,“你放心,载宰佣睾瘢欢岷煤媒痰迹u蝗盟爻窝Аh蘸笏ご罅耍阄叶加幸揽苛恕! 醇福晋闻言,微笑着点头,“是爷的恩典,妾身自当铭记在心。”低头慢慢说一声,“听说,皇上准备从宗室子弟中,挑选一批上进的,不必通过考试,就能直接入京师大学读书。载苋ヂ穑俊 奕x笑了,“皇亲贵胄、皇上亲侄,哪个大学敢不收咱?反了他。” 醇福晋听了这话,方才放下心来。王爷亲自教导自然是好,可是,王爷整日忙于公务,哪里比得过大学老师术业专精呢?儿啊,你可要好好学,别跟你载澄堂兄一般,让为娘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话说那日,载滢见了奕p、奕x,忙了半日,一句话也没套出来。回宫路上拐了个弯,去砖塔胡同探望胞兄载澄。 随从在门外拍了半天门,不见有人应声。载滢上前,伸手一推,门便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带着随从抱着大包小包进去,院子里凌乱不堪,脚下踩的,尽是枯枝烂叶。载滢四下看看,大声叫道:“大哥,嫂子,我来看你们来了。” 隔了半日,方听见屋里动静,一个妇人开门而出,猛一见载滢,愣一愣,随即苦笑,“二阿哥来了,快请进来吧。” 原来是载澄乳母王氏。载滢随王氏入内,轻声问:“大哥呢?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怎么嫂子没交代你们打扫?” 王氏忙着抹桌子抹凳子,请载滢坐下,赶着去烧水沏茶。载滢命随从太监把包袱放下,拦住王氏,“嬷嬷,为何只有你一人伺候,大哥去哪儿了?” 王氏见问,这才叹口气,揉着眼睛流泪,“二阿哥问,奴才不敢不说。大阿哥回来那天,就找大奶奶要钱,说是要开铺子。大奶奶给了。没过几天,又要钱,大奶奶又给了。后来,接连几次,越要越多,大奶奶没法子,把首饰当了,嫁妆卖了,总算凑够数,给了。哪知道,大阿哥跟没底洞似的,多少钱,也填不满。没法子,逼着爱新觉罗氏到八大胡同接客,……” “啊?”载滢大惊,“他,那嫂子呢?” 王氏抹把泪,“大奶奶拦着不让,说不能给祖宗丢人。大阿哥就说,‘不让她去,你替她。’大奶奶没法子,只得放人。后来,那爱新觉罗氏也不知怎么的,跟人跑了。大阿哥拿着家里所有钱,从大奶奶手上撸下最后一个银镯子,出京城追人,都有小半个月了,还没回呢。前两天,又有人来,说是大阿哥在外头欠债,逼着大奶奶还钱。不然,不然就把大奶奶连同丫鬟都给卖了抵债。” 王氏说着说着,大哭失声。 载滢一拍桌子,“你们怎么不回宫找额娘?就是进宫不容易,就不知道去找五爷、七爷吗?” 王氏摇头,“大奶奶说,丢不起那人。哄了要债的先缓几天,带着年轻丫鬟回娘家去了。怕大阿哥回来没个人伺候,特意留老奴在这儿苦守着。没想到,大阿哥没来,倒是等来了二阿哥您。二阿哥恕罪,奴才给二阿哥见礼了。”说着,哆哆嗦嗦磕下头去。 载滢急忙叫随从搀扶,请王氏坐到马扎上,问问今日情况。想起如今大哥生计艰难,临走时特意留些碎银子,叫她慢慢度日。一再嘱咐:“大哥何时回来,一定往宫里报信才好。” 王氏感恩戴德应了,又给载滢磕个头,送到胡同外面,马车走远不见了,这才捂着碎银子回到院子里。 载滢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随从小太监看着眼下无事,轻声感慨:“爷,刚才那个是王嬷嬷。她要不说,第一眼奴才可真认不出来。啧啧,前几年,大阿哥正风光的时候,王嬷嬷多威风呀,走路都带风,训小宫女、小太监,那气势、那动静,隔几个院子都能听见。瞧瞧今天,见了奴才这个小太监都要磕头。唉,这就是奴才啊,主子失了势,奴才连条狗都不如。”刚说完,立马觉得话多了,跪在马车里,连连磕头,“奴才胡言乱语,请主子责罚。” 载滢冷冷看他一眼,“回去以后,自己到侧福晋院子里扫一个月地。风雨无阻,记住了?” 小太监赶紧磕头谢恩,“奴才记下了。谢主子不杀之恩。” 载滢没说话,重华宫冷不丁地少一个太监,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做文章。更何况,这个奴才说的话,也在理不是? 接下来大半年,载滢都在试图游说奕d,向秦王李世民同学学习。并且举出历史上若干例子,就连本朝唯一祭过天的储君理密亲王胤i,都被这位世侄孙拉出来,完美地诠释一番:身为储君如果不能顺利扶正,将要面临多大威胁。 奕d刚开始还痛斥一番,结果六福晋、侧福晋们纷纷跳出来护着,不准奕d动载滢一根毫毛。二儿媳妇更是趴到载滢身上,对着奕d哭诉:“二阿哥就是媳妇的命。若是阿玛要打,就先打死媳妇,再打二阿哥。就是到了阴间,我们夫妻也能做个伴儿。”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奕d无奈,只得劝了老婆儿媳回去,苦口婆心劝说唯一能用的儿子,千万别想那些个年头。 载滢不服输,“阿玛,您只比皇伯父小一岁。眼看皇伯父身体越来越硬朗,载淳每日里虎视眈眈,您就不担心吗?儿子查出来,就是载淳暗地里派出来他那便宜弟弟的娘——曹寡妇,勾搭大哥,让大哥陷入八大胡同出不来。阿玛,就算皇伯父对您好。咱们也等不起呀?难道,您真准备在储君位上,坐一辈子吗?” 奕d大怒:“滚,往后再叫我听见这话,扒了你的皮。” 载滢抹抹嘴角,肿了。站起来对着奕d鞠躬,“儿子等阿玛想通那天。”出了奕d书房,到六福晋房里说一声,径自出宫去了。 四公主站在神武门太阳阴影里,忍不住嗤笑,“这人最近读一整部《唐史》,难不成只看玄武门之变?” 石炳虢望着载滢马车远去,站在四公主身后感慨:“但愿他能吸取理密亲王教训,别做傻事。” 四公主扭头,“其实,理密亲王也不是不好。就是弟弟太多。” 石炳虢没说话,对四公主拱手,“臣过几日就要回西安,继续军校学业。在此,向公主告别了。” 四公主抿嘴,“我——我二姐就要生孩子了,你、你喝了满月酒再走吧。” 石炳虢咳嗽一声,“多谢四公主。臣跟二额驸不熟。” “不熟?你个伪□□,骗谁呢!”嘴上埋怨,这话四公主可不敢说,琢磨琢磨,学着兆佳氏性子,抬起头来,对着石炳虢温婉一笑,“那你等我二姐生了孩子,过完洗三,我就跟一同去西安。” 说完,红着脸扭头进了神武门,径自回公主所去了。 石炳虢握握腰上□□,凉凉自嘲:“满汉不婚,公主,臣怕是要辜负您一片厚爱了。”说完,跨马向西,第二天,便启程去了西安。石达开上书求退休,康熙准了。 石达开火速到吏部办完手续,到户部领了退休费,回到西安,与儿子会合,听他说起京中境况,夸赞道:“这个时候,是该回来。爹爹年纪大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年纪尚小,未入贵人的眼。如此甚好。他们兄弟争就争吧,爹爹就你一个儿子,咱可不能参与进去,万一非战斗减员,还得麻烦你娘再生。” 石达开之妻、石炳虢之母o妃叶赫那拉氏听他父子这么说,坐在一旁咳嗽一声,笑着摇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扔到石炳虢怀里,“我看未必。除非,咱儿子一辈子不娶媳妇。” 石炳虢奇怪,取信一看,登时红了脸,对o妃拱手,“额娘,儿子真没招惹四公主。这——这纯属造谣。” o妃冷笑,“那怎么穆里他媳妇、婉妃索卓罗氏给我写信,说京中传遍了,四公主非你不嫁,单等着三公主婚事定下来,就给你们俩指婚呢?” “这——”石炳虢皱眉装傻,“我不知道啊。” o妃摇摇手指,“罢了,八字没一撇呢。先这样吧。反正你还小,好好读书。纵然四公主娇惯,皇后总是个明白人。咱们不喜欢,我就不信她敢把闺女硬往咱家塞。成了,你们爷儿俩等着,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等着哈。” o妃扶着小丫鬟去厨房忙活,石达开拍拍儿子肩膀,“行啊小伙子,你才多大呀,就知道定媳妇要趁早了?” 石炳虢呵呵苦笑,不住腹诽:四公主那才叫早吧。一见面就说小时候到国舅家玩,一眼就相中爷了。唉,皇帝一代不如一代,就连公主也一代不如一代。 石炳虢走了。四公主一时间没了奋斗目标,闲来无聊,换了骑马装,带着侍卫们京城内四处走走。大老远瞅见忠顺王府马车停在吏部大牢外头,还故意遮遮掩掩,盖上油布装平民。四公主奇怪了,“载淳?他没事儿来死牢做什么?”难道是——叶赫那拉杏贞? 呵呵,正史上的无冕之王——慈禧太后,您老儿还活着呢? 128、轻度污染 百日政变 四公主见了载淳马车,有心查问,怕打草惊蛇,琢磨一番,留下两名便装侍卫,命他们小心盯着。四公主转身拐了个弯,到街旁茶楼里,寻个雅间儿听曲喝茶。 过了几日,重华宫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说是二阿哥载滢有些焦躁。 四公主捏捏玛瑙弯刀,“焦躁?他焦躁什么?” 下人回信,“听说是六爷怎么都不肯听他的话,他一气之下,拿着六爷私印,联络六爷旧部去了。” 四公主冷笑,“就凭他?” 三公主拉着阿克敦仔细算账,听四公主这边说了,敲敲算盘,“重华宫闹事,忠顺亲王府却静悄悄的,什么东西都偷偷进行。要不是葆初那日回崇绮家中报喜,只怕,咱还不知道载淳在背后计划什么呢。” 阿克敦附和,“论治国革新,杏贞不如老六。可要说起来玩权术阴谋,别说载滢一个毛头小子,就是他们父子俩一块儿上,也未必能敌得过杏贞一人。” 四公主冷笑,“老六成日里就知道为国为家,哪里能比得上杏贞,镇日里闲着没事儿,就知道呆在那五星级免费牢房里琢磨如何绊倒皇太弟,让自己儿子上位。” 三公主呵呵一笑,拍拍手,“得了,我看呐,这两个月是别想安心做生意了。阿克敦,收了账本儿,咱养性殿走一趟。” 阿克敦挠头,“不是应该去养心殿吗?去养心殿做什么?” 三公主白他一眼没说话。四公主好心回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给黄雀送消息去。” 阿克敦这才明白,“哦,也是,反正抢来了皇位咱也坐不成。” 两个多月后,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天气晴朗,天公作美,这天没有沙尘暴,没有浮尘,没有pm2.5,这天恰好是二公主长女诞生百天。虽然是位格格,架不住康熙喜欢,命人在永寿宫内大摆宴席,请来宗亲近支,以及得宠大臣们,共同庆贺新得了个外孙女。开席之前,二公主、葆初夫妇抱着孩子转悠一圈,讨了不少金银宝物,红包装的满满的,夫妻俩喜笑颜开。崇绮借机求康熙:“万岁爷,大格格白天了,臣想带大格格回府,到祖宗画像前上一炷香,以告慰祖宗,阿鲁特家有后了。” 康熙闻言,咳嗽一声,“好啊,应该回去。额驸,你护送二公主母女回去吧。崇绮,你跟夫人也都回去。他们小两口,年纪轻,哪里懂得照顾孩子。怕还要夫人多多指点指点。” 崇绮急忙磕头谢恩,永寿宫后院请来崇绮夫人,老两口护着二公主母女,葆初在后头跟着。一帮子宫人抱着大包袱、小包袱,连同帝后赏赐、宗亲、大臣贺礼,满满当当装了好几辆车子,等到二公主车辆出了神武门,后头车才过贞顺门。众人不住感慨公主得宠,连带着长女也能获此殊荣。不出意外,这位大格格日后前途无量、境遇非凡呐! 二公主抱着孩子出了皇宫,绕后海回到崇绮府中,崇绮夫人扶着下了车,一家五口在后堂坐定。崇绮与葆初早就换好戎装,准备出发。 崇绮夫人不放心,“老爷,儿啊,你们——要小心啊。” 崇绮颔首,“夫人留在家中好好照顾公主母女,自己也要保重。” 葆初对二公主点头,“放心。” 二公主笑笑,“我没担心。早点儿回来。” 崇绮夫人看他父子在二门内乘拉菜大车悄悄出府,避开街上众人,潜伏至神武门外,这才抚着胸口坐下。时不时向外张望,盼着有消息,又怕有消息。纠结担忧,半天光景,一杯茶凉了,还只说烫。 二公主笑着劝婆婆,“您老且放宽心,该做的咱都做了,急也无用。” 崇绮夫人答应一声,重新落座。好容易安静一会儿,又想起闺女妍儿。丈夫与儿子想要做什么,她不明白,也知道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不用问,今日过后,朝廷定然大变乃至重组。怕只怕,此事会牵连忠顺亲王夫妇。崇绮夫人摇头,小心对二公主慢慢说道:“忠顺亲王福晋小时候,是个孝顺孩子。虽然我不是她生母,她对我,对葆初,就跟亲的一样。我也把她当亲闺女疼着。叫我心疼的是,每次回娘家,都笑着说自己过的好。可是,我这个做娘的,哪里不知道,她出嫁这些年,忠顺王府庶子、庶女都添了三四个,偏偏她这位嫡福晋一无所出。做大户人家的媳妇不生育,就是罪过。更何况,又是皇家媳妇。想起来,我这心里头——” 二公主看着崇绮夫人笑了,伸出手来拍拍婆婆,“额娘放心,皇阿玛与皇额娘都把大嫂子当亲闺女一般疼爱。更何况,大嫂子又是郑亲王府外孙。您老就放心吧。” 崇绮夫人听二公主只说帝后疼惜媳妇,不提对忠顺亲王载淳重视,心中咯噔一声,诺诺答应。抹了眼泪笑问:“大格格是不是该喂奶了,我叫来奶娘吧。” 二公主点头,“也是,总咱们婆媳俩相对坐着也是无趣,叫丫鬟们进来伺候吧。陪着咱们说说话,也叫大格格多见见人。” 这边婆媳俩忍耐焦急,等着外头消息。紫禁城内,康熙坐在永寿宫正殿廊下,对着载滢冷哼:“儿啊,你外甥女百天宴席,你带一帮子侍卫们,拿刀拿枪的,当心走火,见着血光不吉利!” 载滢一身甲胄,对着康熙拱手,“皇伯父恕罪,正是因为今日吉日,侄儿才带着侍卫们,前来给皇伯父贺喜。” 奕d身为皇太弟,座次在康熙左手,看见载滢如此放肆,心知今日事情怕是没个善终。拍桌而起,“逆子,还不放下手中武器、磕头请罪,你想害死重华宫老小吗?” 载滢摇头,抿嘴回答:“阿玛,孩儿怎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阿玛您是孩儿之父,孩儿敬您。但是,阿玛,我们不能再等了。载丫ご螅什付运丫阅暮谩=袢杖羰遣欢郑涣思溉眨侍芫透萌梦侍丁018辏砻芮淄跻患沂裁聪鲁。训馈恢缆穑俊 听了这话,奕d气地浑身发抖,憋了半天,才骂了一句:“混账!你个见识短浅的混账!”颤颤巍巍险些站不住,多亏身旁庄亲王载勋搀扶,才算勉力支撑。 康熙看一眼载滢,再看一眼载t劁奚跻幌拢从矗谰赏x毖擞x钥滴踝20俊7垂墼蚴歉辖羝鹕恚愕角椎记淄蹀茸x背后。 康熙叹气,对着载滢说道:“你就是糊涂,也要糊涂对时候。你瞧瞧载谘qy氖堑刂剩凑庑宰樱阋膊桓没骋伤剑 蹦训勒饩褪撬降睦饭咝裕孔萑徽獗沧用坏背晒庑骰实郏膊坏貌恢泵娌业娜松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想着想着,康熙笑了,指指载澳阊剑闶裁炊恪>退憬袢展谝涎菪涿耪洌彩请抻肽懔改痔冢忝切”灿惺裁垂叵怠e率裁矗俊 载诺母永骱Γ阍谵茸x身后,抓住奕x袖子小声回答:“孩儿前日刚跟老师说过,要去蒙古开采石油。壮志未酬,孩儿不想死。皇伯父您疼爱孩儿,六伯父疼爱孩儿,可是,载滢哥哥未必疼爱孩儿。就算他不杀孩儿,也会想法子将孩儿圈起来。孩儿志愿还没完成,不想呆在一方小院里,呆一辈子。”说着说着,竟然掉下两滴泪来。 康熙听了这话,沉默半日。心里把叶赫那拉杏贞大骂一遍:你个贱妇,瞧瞧把朕好端端的世孙给圈成什么样了?都穿到小说里了还畏畏缩缩。 奕x深感无奈,转身抓住载n党狻3萌瞬槐福魄仆渥永锶话研 酢酰蜕莺菟档溃骸昂煤檬兆拧4峒惺隆! 载樟恕酢酰屯酚i鞍18攴判模腋詹攀枪室庾白藕迤堑摹4岫18晷⌒淖约壕秃茫幽茏员!! 奕x听了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些,不放心又叮嘱几句:“不可胡来,一切看你皇伯父行事。” 载o拢缸恿┱獠爬侠鲜凳底拢补凼绿17埂 话说到这里,载滢也懒得跟康熙折腾,从腰后头抽出一块明黄色的布来,对着康熙笑笑,“请皇伯父拟退位诏书,宁寿宫、养性殿都收拾起来了。正好,今日吉时,百官为证,您就搬过去吧。” 康熙笑笑,“朕搬到宁寿宫、养性殿,你皇伯母住哪儿呀?” 载滢咬牙,“自然是跟您一起住到宁寿宫。” 康熙摇头笑了,“说你是孩子,你还非说自己长大了。你不知道太上皇住宁寿宫,皇太后住慈宁宫吗?怎么,连尊重皇太后这个礼儿,你都忘了?” 载滢冷着脸,看康熙一眼,不顾奕d大声怒喝,拔刀对准康熙鼻尖,“皇伯父,吉时不等人,请您下退位诏书。” 康熙没说话,扭头看一眼奕d,“写?可以,传位给谁?” 奕d磕头,哭诉:“四哥,这不是臣弟授意的。这个逆子,四哥,请您看在臣弟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性命,把他发配到宁古塔去吧。” 康熙没说话,看着载滢脸上青白交替,高声问底下群臣:“众位爱卿,不知你们是何意思啊?” 众大臣哪敢说话,只得哼哼啊啊应和。载滢急了,“皇伯父,别等侄儿动手。” “大胆!”门外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从墙头上唰唰唰跳下来一队侍卫,个个身着九门提督府服色。不过眨眼之间,载滢身后侍卫全部缴械,九门提督府兵押着出了永寿宫,找块干净背风地方蹲着,等待处理结果。 载滢正在迟疑之际,就见载愚茸x身后跃起,扑面而来。不等载滢回神,身上刀枪早就掉在地上。 奕x帮着载迷劁蓿四ㄍ飞侠浜梗ね吩诳滴跤沂直哒径ā^仍d跌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流下两行浊泪。 随着院子里闲杂人等肃清,门外众侍卫簇拥着,走进一人。载滢抬头,咬牙怒骂:“好你个载淳!” 129、空气污染 黄雀在后 载滢见大势已去,挣扎开来,载暇鼓暧祝炔坏迷劁奚砬刻遄常该蔷驮诟埃虏恍⌒奈笊耍共坏煤萘Γ谷唤兴踉鲆桓霰郯颉<泵欣词涛姥棺牛幻嫘⌒乃祷埃骸岸绺缒闱依鲜祷岫伞d殖稣饷创蟮氖吕矗辛缚墒悄炎鲎拍兀 载滢不管载嗫谄判模吭诘厣希宰旁卮酒瓶诖舐睿骸澳愀龌迫福缇椭滥忝话彩裁春眯模心遣芄迅竟创盍宋掖蟾纾嗌偃詹凰祷丶摇h缃裎壹抑兄皇n乙桓瞿卸。阌直车乩锖遥冶乒w笥医袢找也换盍耍膊荒芙心愕昧瞬释贰!币煌u舐睿爻文欠荨绑氩恫趸迫冈诤蟆钡幕迫感乃妓盗烁鍪墒^仍d几番痛斥,都未曾喝住。 康熙拍拍手,指着载滢对怡亲王载垣说道:“你只说年老体弱不肯来,瞧瞧,幸亏来了,如若不然,这么好的一出戏,可不就错过了?” 载垣盯着载淳怔愣半日,最后还是回康熙的话:“皇上说的是。今日多亏忠顺亲王。” 康熙一笑不语。载辖羟那陌言劁尥罄〉呐吭陴郎习隆v患卮荆趾呛巧锨埃宰趴滴豕笆郑骸案蛩暌氚擦恕!被赝方淮昂玫艿埽盐懔恕g掖拍愣绺绲酵馔繁媚谛拧r换岫绺缱杂兄厣汀! 载丛卮舅祷疤炔欢裕肓讼耄Υ穑骸按蟾绺缇苊Γ艿芘阕虐18昃秃谩! 载淳听了,也不勉强叫他出去,等待卫兵们将整个永寿宫前院防守完备,后院也封锁起来,这才笑着上前,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明黄诏书,展开放到康熙座前。早有亲卫赶上前来,把桌上菜肴推到一边。擦抹干净,这才取来纸笔,陈列妥当。 康熙呵呵冷笑,扭头对奕d说道:“咱哥儿俩真是同命相怜,储君儿子逼宫也就罢了,连明君儿子也逼宫。” 载淳笑呵呵抽着手在龙案前站定,等候康熙说完,不紧不慢回话:“万岁爷您千万别生气,您膝下只有孩儿一位皇子。这皇位本来就该孩儿承袭。这是传位诏书,孩儿已经写好,劳烦您老人家抄一份儿。”说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一个方帕子取出来。康熙瞅两眼:“怎么,还是山寨当年圣祖传位诏书?就换了个名字?” 载淳笑着点头,“正是。万岁爷您好眼光。” 奕d闻听此言,瞅瞅载淳,瞅瞅载滢,苦笑连连,对着载淳问道:“忠顺亲王,按理,我不该此时插话。这江山是皇上的,我也无权插话。只是,有一件事我今日需要问明白。我怕今日不问,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载淳听了这话,颇为动容,对着奕d拱手,“请问吧。不急。” 奕d幽幽叹息,“我那不肖子载澄——他在哪儿?忠顺亲王知道吗?” 载淳笑了,“陕西巷赛金花院子里躺着。奕d你放心,我并未难为他,也没教他抽大烟。好吃好喝供着。也没拦着他不让他走。是他自己不想走。好在赛金花不糊涂,对载澄也算客气。等今日事了,我就把载澄接回来。还叫他承袭您恭亲王爵位。长幼有序,这规矩不能乱。” 载棺旁劁蓿萌菀装哺ex耍闹涝劁夼吭谧雷拥紫麓舐睿骸巴醢说埃∥易萑皇谴巫樱慊故鞘幽兀∧隳锱压艄衷诨乖谒览卫镅鹤拧n颐蛔矢癯邢粑唬愀雎艄舻亩樱陀凶矢癯邢饰涣耍抗植坏煤蠊恢辈荒苌陆】祷首樱词悄阍诒澈蟮饭怼! 载淳脸色微变,狠狠扭头瞪一眼载t辖舻屯啡霸劁蓿骸昂酶绺绫鹚盗恕t俣嗨狄痪洌褪敲鸲ブ帧! 载滢恨恨咬牙,吐了两口灰,趴地上不吭了。 载淳冷笑一声,回头去催康熙:“请万岁爷下旨。您放心,您住宁寿宫,皇额娘住慈宁宫。这个规矩,孩儿懂,不会错。” 康熙“嗯”一声,“那感情好。只是,你该如何处置叶赫那拉杏贞呢?封为圣母皇太后,让她与你皇额娘并尊两宫太后?呵呵,那朕给她起个徽号:慈禧。与你皇额娘徽号慈安相当,我儿意下如何啊?” 载淳一笑,“不必了。叶赫那拉氏自知罪孽深重,今日孩儿来时,已经托人告知孩儿福晋阿鲁特氏,说——她决定绝食而去。如若皇阿玛有兴趣,不妨先给她起个谥号。” 载垣拍案,“就是再罪孽深重也是你生母,你怎么一点悲痛都不显。好歹哭两声表示表示。你这个样子,是让在座文武百官看笑话吗?” 奕x往后靠靠,忍着笑问载骸霸趺粗患淄酢10淄酰患g淄跛嗨澈湍阄宀福俊 载πγ凰祷埃皇亲em茸x袖子。奕x知道背后定有隐情,不好多问,只得耐心坐着,静观事态发展。 果然,载垣话一出口,载淳脸色顿时淡了几分,瞪他一眼,扭头依旧催康熙下退位诏书。 康熙长叹,“儿啊,看在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的份上,朕再劝你一句,放手吧。” 载淳摇头,“皇位不传我,您还有其他人选吗?” 继怡亲王载垣之后,庄亲王载勋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忠顺亲王,你收手吧。咱爱新觉罗家不兴父子残杀。” 载淳摇头,“一边儿去。今日非要拿到传位诏书不可。万岁爷,您再闹下去,可别怪孩儿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奶奶个嘴儿!”不等康熙发火,后院传出一声怒喝。紧接着,一对女兵持枪而出,门外飞骑从天而降,两厢包抄,三下五除二,将载淳手下兵士全部打趴下。四公主握着□□,护送梅梅从容而出。石达开之子石炳虢上前回话:“启禀殿下,宫外九门已由葆初将军控制。宫内四门全由西山警备处把手,内大臣费扬古负责。特别纵队奉总教官郑亲王肃顺之命,已经完全控制前后宫院,接下来如何做,请殿下指示。” 四公主侧目,瞥一眼载淳,心里嘀咕:他娘的真想来一把谋朝篡位。可惜,九门有二公主婆家管着,紫禁城四门是小国舅管着,不用说,三公主、阿克敦肯定安插钉子。唯独眼下这个特别纵队,石炳虢也不知靠不靠谱。得了,省些力气吧。想到这里笑笑,吩咐下去:“带着人仔细守卫,保护皇上。” 石炳虢敬礼退到一旁。四公主这才搀扶着梅梅出来,给康熙见礼。看到皇后身后,百官女眷毫发无损,文武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给皇后磕头。总算不用全家一块儿搭进去。话说,今日事态变化,太离奇了,都快赶上京戏了有木有?俺们的小心肝儿快承受不住了有木有? 载淳盯着四公主看了半天,最后哈哈苦笑,“好妹妹,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我做皇帝,你就是皇妹,做哥哥的,还能亏了你不成?保管给你选个额驸。如今倒好,咱家皇位指不定落谁家。到时候,你就不怕新帝不待见你?” 四公主抿嘴一笑不说话。梅梅推开四公主逼近载淳,脸色冰冷,全然不似之前慈爱。载淳呵呵笑笑,一步一步小心后退,对着梅梅安抚:“皇额娘,您——您老慢点儿,这、这地上都是瓜子皮,别磕着您。” 梅梅微微一笑,一巴掌照着载淳脑袋拍下来。不等载淳明白,就有王嫂、李嫂几个半老徐娘一同上前,当众解下载淳腰间汗巾子,把一双胳膊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杀猪一般扔到地上,只顾上哼哼。 众位嬷嬷们还不放心,搜出来□□、匕首若干,一面搜还一面在载淳身上乱摸。摸的载淳哭笑不得,。一再求饶,说:“都没有了,妈妈们别乱摸,呵呵,别摸别摸。” 最后,还是康熙看不下去了,笑着替载淳求情,“皇后啊,载淳做错了事,你也教训他了。这大庭广众的,就别让他丢人现眼了。” 梅梅这才冷哼一声,叫王嫂、李嫂们收手。临了了王嫂凑近载淳耳畔,小声说道:“主子娘娘叫奴才跟您说句话:谁欺负她男人,她就叫谁丢人。您可记住咯。” 载淳痒的直唉唉,心中泪如泉涌:他爷爷的,怎么就忘了宫中还有位彪悍公主,手握几百名特别纵队呢! 康熙拍拍奕d肩膀,站起身来,“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众位爱卿,随朕去乾清宫议事。” 当即康熙带了宗室、大臣,前往乾清宫商议如何处置载滢、载淳兄弟俩,顺便颁布《皇位继承法》。刚出永寿宫宫门,早有奕p带着一干侍卫们守候在西一街宫巷内,见康熙带着大臣们安然无恙,精神抖擞出来,赶紧上前磕头,嘴里叫道:“万岁爷,您可吓死臣弟了。” 康熙笑呵呵弯腰,亲手扶起奕p,柔声劝慰:“跟孩子们闹腾,忘了你在外头操劳。回头,叫你嫂子做碗汤,给你压压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奕p连称不敢,亲手扶着康熙,前往乾清宫议事。奕x扶着奕d随后跟上,载旁卮尽16劁蘖轿惶眯肿咴谥诔贾啊r幻孀咴共煌幻驵止荆骸拔宜的兀缘桨肼肪兔患宀缸儆埃词窃谡舛穹拍亍0チ轿桓绺纾┍乒氖焙颍兔怀蚣宀杆先思遥俊 载滢、载淳对视一眼,双双低头:皇上你个老狐狸! 130、又变冷了 千古女帝 奕p几十岁的人了,办这些埋伏事情,若是还叫载淳、载滢瞅见,那不是白吃几年干饭?听见后头载郑ね返伤谎邸t獠盼媪俗欤猿孕ψ牛e帕轿惶眯滞骞ァr幻孀咭幻嫦耄缃窕噬隙佑牖侍芏佣疾恢杏昧耍酉吕矗褪o挛宀讣矣胱约杭一褂谢手叮恢溃噬喜富嵫∧母瞿兀 趁人不备摸摸胸口,暗暗决定:若是皇伯父不选我就罢了。若是选了我,我一定好好干,学皇伯父一般,做个好皇帝,绝不辜负他老人家期望。 康熙可不知载诤笸纷聊フ馐拢抛谑摇4蟪济墙饲骞ǎ墓髀饰蓝釉缫呀饫锿磐攀匚馈?滴醪还苤谌肆成怨俗陨献狭危丛卦昀掀椋噶烁鲂宥彰煤米牛扌瓒嗬瘛 等载垣磕头谢恩坐定,康熙招手,叫来礼部尚书孙家鼐,吩咐一句:“念!” 孙家鼐拱手称是。文渊阁大学士翁同早捧着一只丹盘,黄布罩着。孙家鼐叩头上前,揭开黄布,露出明黄双龙捧珠诏书一扎,小心翼翼拿起来,捧到御前验看完毕,站与大殿之上,开始念来。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唯独孙家鼐声音浑厚,不见一丝怪异。诏书念完,宗室、大臣暂无反应。唯独殿角,载滢扭头,看身边载淳脸色灰败,“噗嗤”一声笑了,“你——呵呵,我说呢,怎么皇上连独生儿子都舍得绑起来,感情,人家就没准备把皇位传给儿子。哈哈,值了,这场戏,看的真值。” 奕d站在康熙左手,眼角瞥见儿子载滢双手绑缚着趴在地上,正狂笑不止。顿觉心中苦涩,撩袍下跪,率先遵旨:“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一看,哟,皇太弟这是傻了?这样的旨意,连个咯都不打就接了。难不成,人家兄弟俩事先商量好的?就有人琢磨,不稀罕,没见这兄弟俩家里,都没可用的男丁了吗?把皇位传于公主,总比传给侄子强。不管怎么说,二公主也是嫡出长女,平日处理政务,手段能力气度,自然没的说。 有的想的更远。二公主额驸与忠顺亲王福晋那是亲姐弟,皇位传给二公主,将来忠顺亲王一家,也能得着照应,好好过日子。果然,皇上到底心疼儿子,没一棍子打死,还要给安排个“皇后”亲戚。 这么想着,不少原本站在奕d一方,与原本站在载淳一方的宗室、官员,全都跪下去接旨山呼万岁。唯独几个老学究,还硬邦邦地想要谏言,说什么江山传男不传女的话来。 康熙也不恼,坐在龙椅上掰掰指头,“朕今日,不是找你们来商量,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与其将江山传给这俩不肖子孙,不如交给宸安固伦公主。谁要反对,出门左拐,到宸安公主府去,找公主与额驸商量。” 话音刚落,四公主就刷地一声,抽出腰间宝刀,对着大殿晃一晃,引得寒光瑟瑟。众臣一惊,只听四公主慢悠悠说道:“二姐姐府里,可是有不少恶狗,哪位大人去,到本宫这里来取把刀防身。” 康熙急忙点头,一推四五六,整个没自己啥事儿。 宗室还想着爱新觉罗江山拱手让给外姓,孙家鼐笑呵呵抽出一张圣旨,旨意说明白,若即位者为公主,则公主所出子女随母姓。公主长子继承大统。最后还加了句:若公主无子,则由其长女继承大统。 康熙摸摸胡子,没法子,就老大那样一生生四个嫡出女儿的,还真得提前防备着。 众臣默然,人家皇太弟都咬牙认了,咱何苦计较。登时转了话头,问载淳、载滢哥俩儿如何处置。康熙眨眨眼,看一眼奕d,“这个么,朕最近事多,交给皇太弟吧。” 奕d咬牙磕头:皇上四哥你个坑弟货!领了旨意,回头请四公主分拨侍卫,带着俩孩子出了乾清宫。下了宫前台阶,载滢磨磨蹭蹭问:“阿玛,咱哪儿去?” 奕d见问,连连苦笑,“哪儿去?你问我,我问谁去?” 还是载淳经历广,心理素质好,抬头想了想,“要不,去恭亲王府吧。好歹那里地方宽敞,就算圈了,也不至于憋闷。” 载滢急忙点头,“好,阿玛,别忘了把载澄大哥捞出来,跟我们作伴儿。”这娃,整个傻了。 奕d冷笑,抬手想给载滢一巴掌,扇到脸前,还是舍不得,只得颓然放手,命侍卫们将二人送到宫外原恭亲王府,好生看管,等候圣裁。并一再嘱咐:衣食用度,千万别缺少了。 侍卫们得了四公主叮嘱,对奕d恭敬如常,答应下来,带着俩孩子走了。奕d站在乾清门内望着一行人出西华门走远,闭目摇头,回乾清宫复命。 前朝文武跟着康熙商议。梅梅坐在永寿宫大殿上,看着忠顺亲王福晋阿鲁特妍儿,柔声安抚:“你就放心吧,载淳是皇上独子,不会有事的。” 妍儿强颜欢笑,“媳妇知道,媳妇不担心。” 梅梅颔首,“那就好。”再看下跪之人,吩咐道:“妙莲姑娘,这次皇上能提前得知忠顺王府作为,多亏你深明大义。皇上说了,赐你黄金百两,准你回家乡,找户好人家,安生度日。出行车辆,本宫已经吩咐三公主安排好了。你出了神武门就走,路上自会有人照应。去吧。” 妙莲对上磕头,“民妇已经嫁给曾国藩大人,民妇不愿改嫁,只求用黄金百两,换民妇在曾家守节。” 妍儿看妙莲一眼,替梅梅劝道:“妙莲姑娘,若是正房大太太,守着是应该的。哪有小的守节之理。更何况,你膝下空虚,不趁着年轻找户人家,曾老太太在,还有人看顾,一旦老太太去了,你往后的日子,可就苦了。” 妙莲含泪磕头,“民妇只愿为曾公守节。这些年来,老太太赏了不少银钱,王府月钱按月发,民妇能养活自己,不怕苦。恳请主子娘娘、福晋成全。” 梅梅无奈应允,“好吧,本宫让宫中女官送你去曾家。日后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大公主,找忠顺亲王福晋也行。毕竟,你在忠顺亲王府陪了她这么些年。” 妍儿微笑点头,“皇额娘请放心吧。”说着,亲自扶了妙莲起来,送她到神武门外坐车回曾国藩府邸。 打发走了妙莲、妍儿两个,梅梅叫来王嫂,“这回载滢闹事,是乌雅侧福晋告发的?” 王嫂连忙称是,“奴才也没想到,乌雅侧福晋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这么厉害,把这般机密都弄到手里。多亏她提前跟三公主说了,如若不然,还真不好办呢。” 梅梅冷笑,“她还说什么了?” 王嫂赔笑,“没说什么,就是——请您多多看顾她名下的两位格格。过两年,三格格、六格格都该出门子了。” 梅梅点头,“难为她了。当初她在我身边伺候时候,我还问她要不要出宫。现在看来,乌雅紫椹还真是到哪儿都能活。” 王嫂在旁凑趣儿,“都是主子娘娘福气大,连带着我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能沾沾您的福。” 梅梅摆手,“我哪里能有什么福气。就指望着几个孩子,别给我添乱了。” 可惜,这个指望没那么容易实现。 三日之后,奕d上表,诚恳辞去储君之位。康熙推辞一番,奕d接连上表三次,诚恳说明,是自己不想干了,不是皇上四哥逼迫。康熙要足了面子,这才依依不舍放奕d出宫,带着一家老小回恭亲王府。从此以后,与康熙相忘于江湖,死活不肯再见。皇上四哥,你个坑弟货! 咸丰三十七年六月初一,康熙接受群臣请求,册封嫡长女宸安固伦公主为储君,人称皇太女,赐住毓庆宫。 同年腊月,康熙下诏退位。咸丰三十八年元月,宸安公主即位,改元坤和。康熙移居养心殿,尊太上皇,皇后钮钴禄氏尊皇太后。 事情发展到这里,本该皆大欢喜。问题来了,梅梅住到慈宁宫,跟康熙离太远。每天康熙吃个饭,都得东西两处跑。好容易定下慈宁宫为太后接见命妇之处,太后可择宁寿宫、寿康宫随意居住。 梅梅居处好解决,葆初那边可就麻烦了。按理,公主做了皇帝,额驸该做皇后了吧?葆初死活不干,躲起来就是不当“皇后”。害的大大学士、礼部尚书捧着册封诏书到处找不着人。好容易康熙亲自调和,总算给他弄了个“帝君”名头。名正言顺了,葆初这才别别扭扭接受诏书,拿了个皇后金印,握在手里捏了捏,一不小心,捏出俩指头印儿来。 新帝二公主见了,冷笑一声,扭头把内务府总管给撤职查办,抄家银子,全塞自己小金库里。晚上夫妻俩关上门,坐到床上商量,“老四这个法子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来钱。赶紧想想,还有哪家该抄?” 宫外不断有官吏得罪新帝,抄出不少银钱。宫里格局变动,免不了众人心生嘀咕。好在葆初住的地方不用挑,横竖二公主不能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住养心殿,就让葆初跟着住在养心殿。少用些个宫女省不少银子,还能免费得一保镖。一时间,不少开明人士大呼:“太上皇圣明!” “帝君”册封仪式完了,康熙总算放下一件心事。琢磨着发挥余热,带着梅梅大江南北四处走走。看看哪里有什么贪污腐化,顺便陪着老婆旅旅游。哪知道,他退休了,梅梅反而比之前更忙了。没办法,接见命妇本是皇后的事,宫里没有皇后,总不能让葆初每逢初一、十五,坐到坤宁宫东暖阁里,跟一帮大小媳妇闲话家常。别说葆初乐意不乐意,二公主那边就过不去。 没办法,康熙找来大公主,请她帮衬帮衬。大公主迟疑,“宫里不是还有三公主、四公主吗?由她们来接见命妇,不是更加便宜?” 康熙干笑,“那什么,那俩丫头不是忙着追额驸去了么?” “追额驸?”大公主奇怪了,“咱天家女儿,还愁嫁吗?” 梅梅捂着嘴笑,“天家女儿不愁嫁。就怕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啊。” 大公主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帮着新君接见外命妇,承担起第一夫人职务。连带着大公主府每个月都要见不少夫人福晋。直到后来二公主长女逐渐长大,才将这一工作转交给大外甥女。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这一回,梅梅卸下皇后重任,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跟自己抢男人。陪着康熙三下江南,看了不少好景致,心情好了,模样看着也年轻十岁。乘一叶扁舟,荡漾在西湖湖畔,望着那三潭映月,微风拂面,康熙问她:“喜欢朕吗?” 梅梅笑而不答,取下左耳耳坠,放到康熙手里,卷起康熙四指,握成拳头,笑说:“定情信物。日后你我凭此物相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笑着收回拳,伸掌一看,“六瓣梅花?”却不想,为了另一朵六瓣梅花,康熙整整找了三十年。 …… 131、一天四季 风雨重逢 金小四的婚宴,康熙本来不想参加。没办法,最近看电视看的牙疼,尤其看到抽抽龙,嘴里还老说着跟圣祖学习。一见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就想起曹寡妇和她儿子,一看就生气,生怕婚礼上憋不住怒火,把金小四酒桌给砸了。 衲敏明白康熙心情,劝金四给康熙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就算,没指望他来。巧的是,康熙恰好有个项目就在当地,人都到了,不来面子上不好看。谈完项目,看看外面细语霏霏,瞅瞅手表,还是决定去看看。不管怎么说,能迷地金小四那条色龙非卿不娶,这位新娘值得一见。 临出门时,秘书送来雨伞。康熙伸手接过,“你先回去吧。司机陪我去就好。” 秘书答应,送了雨伞就走。一面走一面嘀咕:“总经理也真是的,这种场面,就算不带男秘书,好歹找位女士一同出席。每次都是一个人,一桌子都是成双成对,他也不觉难堪?哎呀呀,外头下雨了,不知道出租车会不会临时涨价宰客了什么的,太讨厌啦啦啦!” 康熙可不知这位男秘书心中八卦翻腾,带着司机出了车库,径自前往酒店。 下雨路滑,司机开的慢,康熙看表,略微催了几次。司机不敢耽搁,挂了档,加快速度。趁着看表空当,康熙展开手掌看一眼,手心里,一朵六瓣梅花胎记隐隐绽放。 看着这朵梅花,康熙微微干笑,很是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女人太多,这辈子,从记事起,对女人就没什么兴趣。以前还以为跟老九、老十一般,后来试试才知道,对男人更没兴趣。眼看过了而立之年,家里老爷子催的厉害,老太太也跟着安排相亲,忙的不亦乐乎。也不知见了多少世家千金,相看了多少个名门闺秀,奈何硬不起来。如今社会不比当年,强装喜欢,把人家娶进门来。一日正常夫妻生活不过,人家姑娘肯定不干。跟你闹离婚事小,嚷嚷出去败坏名誉事大。于是乎,只能忍着。 成年之后,不知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总不见好。还是那年偶遇一位少林寺方丈,捐了几千香火钱,才算得了一句:静待命定佳人。家里老爷子得知,气的差点儿带人拆了那假和尚庙,嚷嚷着胡说八道,骗财骗人。结果,因为哪座寺庙乃世界遗产,不能动,不了了之。 唉,如今看来,若想生儿育女,只能听从大和尚之言了。 正想着,司机一个猛刹车。康熙向前栽去,好在最近查酒驾,司机心中有谱,车速不是过快。尽管如此,康熙还是撞到了前头车座上。司机回头说一声对不起,急忙下车与人交涉:“哎,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闯红灯啊?” 那车司机还算讲理,急忙掏出烟来让:“大哥,不好意思,急着参加朋友婚礼。您抽根儿烟消消气,是我看雨天车少,才想着过红灯。责任在我,好在车没撞上。您消消气,看有事儿没,有事咱找交警。没事儿咱就算交个朋友。” 司机听了这番话,心里舒坦,淡淡说道:“看着没车也不能闯红灯啊。这是没撞上,万一要撞上,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那车司机急忙笑呵呵点头,“那是那是,主要是急了,忙着去参加婚礼呢!是我不对。”这俩人正说着,闯红灯那车里钻出来一个妇女,惊叫一声,对着两人说道:“谁说没事儿啊,咱车没撞上,人家过绿灯的那车刹车一滑,把路边等红灯的电动车给撞了。你们俩个大老爷们儿,就没看见地上躺个人吗?” 妇女急慌慌下了车就往小电动车前跑,一面跑一面哭:“这可咋办呢?还说要去参加婚礼呢?眼瞅要出人命哦。我的天,赶紧的别愣着,打120,找交警啊。没见人都不能动了?怎么着,还想肇事逃逸呀!” 妇女一嚷嚷,闯红灯那司机赶紧掏手机。康熙带来的司机也愣了,转身回去,跟康熙汇报情况。妇女一瞅,不好,要溜!一把扑上来,抱住司机胳膊,“别跑。闯红灯是我们的错,你也不能撞了人就跑。跟俺去医院,人没事儿了你再走。” 司机一个劲儿说跟老板交代一声,老板也要参加婚礼,不能耽误。那妇女可不答应,“你少来,肇事逃逸的我见的多了,老实点儿,告诉你,我可是河南登封人,在少林武校做过三年文化课老师。我的学生还有全国武术散打冠军,什么样的刺头儿我没见过。你别跑啊,再跑我打你!” 司机哭笑不得,“主要责任不在我,我为什么逃逸?我就是去跟老板说一声。怕耽误老板事情。” 康熙在车里听的不耐烦,拿着伞下了车,对着自己司机摆摆手,“没事,等急救车和交警来吧。” 说着,左右看看路旁车辆,雨势依旧,路上没有多少人经过。康熙撑开伞,小心来到电动车旁,车旁侧卧着一位姑娘,身披雨衣,头发也盖着雨帽,遮的严严实实,只有几缕头发,顺着雨水在马路上一绺一绺飘散开来。姑娘感觉到身边来人,肩膀动了几动,似乎渐渐苏醒。康熙小心蹲下来,不叫雨水溅到身上。司机急忙跑来,帮着康熙撑伞。有人帮忙,康熙这才伸手揭开姑娘雨帽,叫一声:“姑娘,你——”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那姑娘睫毛微微眨眨,依旧有些昏迷不清。脸色略微苍白,愈发衬托着脸畔耳旁一只青玉坠子温润晶莹。 康熙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取下坠子,平摊在掌心。耳坠材质寻常可见,不过是普通南阳玉雕。难得的是坠子造型为六瓣梅花,花型脉络与掌心胎记一般无二。“梅梅,”康熙轻轻扶起姑娘,“梅梅你醒醒。” 司机在一旁看见,心里惊奇不已:这——这也太巧了。出个车祸,还撞上熟人? 还没等司机想明白,那妇女就跑过来,一把抓住康熙,嘴里嚷嚷:“你干嘛你干嘛?占人姑娘便宜是吧?看着你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没想到,居然趁人之危。告诉你,今天犯姑奶奶手里,你别想跑。你等着,交警叔叔马上就来。” 康熙苦笑,举起手中坠子给那妇人看,“大姐你误会了。这、这个姑娘她,她是我媳妇儿。” “啊?”妇女不说话了,“你媳妇?”眨眨眼,立马怒了,“骗谁呢你?你开宝马让你媳妇骑小电车?还你媳妇,来我看看,哎哟,这你手上纹身跟这坠子一样啊。”回头叫来闯红灯司机,“老头儿你看,是不是一样?” 闯红灯司机拿着手机打电话,听见叫喊,站在雨里看两眼,“挺像。” 那妇女听了,一蹦三尺高,叉腰大怒:“哦,我说呢。怪不得大妹子骑电车,原配吧?你娶了小三儿跟小三儿享受去了,就不管大妹子了,让她一个人受苦是吧?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妇女还要再骂,救护车先来了。康熙只管护送姑娘去医院,余下事务,打电话交给秘书助理。连同金小四婚宴一起推了。 当天晚上,康熙在医院陪护一夜。凌晨,梅梅醒来一次,眨眨眼,看清床边人模样,没等说话,又睡着了。康熙吓了一跳,喊来医生,检查说是大脑并没受伤。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睡眠不足。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康熙这才放心,小心盖好被子,关上灯,出门给金四等人打电话。好在一帮人昨天吃完喜宴还没走,正好来拜见“皇额娘”。 金四兄弟几个好说,给皇额娘磕头不是头一回,只当康熙又看上哪家良家妇女。替人家默哀一声,认命起床。唯独可怜了金小四,洞房花烛夜刚过,就不得不离开暖暖被窝,领着媳妇舒倩,急急忙忙往医院赶。路过花店门口,正好碰到花店老板卸货,买了一捆康乃馨带上,到门口碰见几位叔叔伯伯,一人分一枝手里拿着,等会儿见面好看。哄老爷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弄个见面礼了啥的。 到了门口,几位叔叔伯伯走来了,围在住院部大厅里不肯上楼。小二妹妹年纪小,才上小学四年级,等了一会儿,看看手表,拉着书包上学去了。老大一看,借口送“小二妹妹”上学,也跟着溜了。二人在医院门口碰见金小四,瞥都不瞥一眼。 老九、老十瞅见金小四,赶紧撺掇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三、老十四没办法,走到金四旁边,一个劲儿使眼色。 舒倩一瞥,拉拉金小四袖子,“赶紧想法子溜。这几个老狐狸不定怎么打你主意呢。” 金小四会意,拉着舒倩就想跑。还没走两步,金四开口了,“小四,你带着你媳妇儿到楼上去。记住,脑外科在四楼。” 临阵脱逃不成功,金小四只得苦哈哈拉着舒倩上去。这边他们夫妻俩刚进电梯,那边电梯就打开了,康熙气喘吁吁跑出来,抬头看见几个儿子,大声说:“不好,人跑了。” “啊?跑了?”老九挺着肚子咋呼,“就人跑了还是把现金啦、□□啦什么的都弄走了?那可不行啊,赶紧报警。” 老十三咳嗽一声,照着老十后背一巴掌拍下去,老十赶紧上前护住老九,小声劝说:“小心点儿,瞧瞧,这都二胎了还没记住,孕妇不能大惊小怪,否则生出来小孩儿不聪明。” 老九赶紧捂嘴,抱着肚子贴墙根儿站着。老十护着媳妇儿,也躲到墙根儿下。 最后还是金四稳重,挽着衲敏上前,“留下什么东西没?总不能一言不发就走了。” 康熙没说话,递给金四一张字条。衲敏凑在一旁看了,微微抿嘴,看康熙一眼,不肯说话。 纸条留下一句话,说这次交通事故不是故意的,鉴于两辆车车主态度良好,处理及时合理,对肇事车辆行为不予追究。落款是一朵六瓣梅花。 金四传给众位兄弟看了,老十三跟老十四想了想,站起来,“我们去调查调查医院摄像,说不定能留下线索。”问康熙,“您老昨天送她入院的时候,记得身份证名字、号码、住址等信息吗?” 康熙摇头,“没有,她身上没带身份证。” 老十三抿嘴,“我们先去医院保卫科看看吧。” 这俩人走了,其他人依次劝康熙一番,全都陆续出去办事。最后留下衲敏,拍拍康熙肩膀,欲言又止。康熙看衲敏一眼,“你有线索?” 衲敏没回答,只是笑笑,“既然有缘,日后定会相见的。” 金四捏着纸条不说话。金小四带着舒倩从电梯里跑出来,冲衲敏问:“人不见了?怎么回事?” 舒倩瞧见金四手中字条,接过来看一眼,对着衲敏问:“六瓣梅花?难道——是她?” 衲敏苦笑不答。 康熙皱眉,问舒倩,“你认识?” 舒倩不知内情,噼里啪啦倒个底,“认识,我爸以前小三,差一点儿就金窝藏娇的那个。” 康熙脸色由白变绿,由绿变白,来回变了几回。舒倩讪笑两声,往金小四怀里靠了靠,把字条还给金四,干笑着说:“其实,她人也不坏啦。没有她,我爸那个社会大蛀虫,也揪不出来。要不怎么说,一百个检纪,不如一个小三儿呢。呵呵,是吧?” 衲敏看舒倩一眼,淡淡问:“你说呢?” 康熙瞪金小四一眼,冷声吩咐:“带我去见她。”率先迈步,出了医院大楼。衲敏看着舒倩摇摇头,跟金四手拉手追了上去。 舒倩退后,贴到金小四怀里,小声问:“我说错话了?” 金小四叹口气,无奈跟上:“你说呢?” 132、天冷加衣 人海茫茫 大省会里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更何况,最近扬沙浮尘沙尘暴这么厉害,刚出住院部,眼前就是雾霾,天地一色,混混荡荡,站在街口都分不清红绿灯。哪里还能看清人影? 康熙无奈,站在楼前再三询问,衲敏才闷声说道:“她住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听说搬了好几回家。我们都是电话联系,不知道她住具体住哪儿。” 康熙看向舒倩,舒倩急忙打着哈欠摆手,“我更不知道。我跟她不熟。” 金四看金小四一眼,“工作地址总能找到吧?” 金小四笑笑,“能实名举报舒倩他爸的人,估计想找个稳定工作没那么容易。” 衲敏看金小四一眼,“你说对了,她给自己打工,做建筑设计。行里倒是小有名气。不过,因为规模小,并没有租办公室。” 康熙皱眉,“她还会建筑设计?我一直以为她是做珠宝设计。” 衲敏看康熙一眼,冷笑:“做珠宝设计的还能骑小电车?” 舒倩捂嘴打哈欠,“当小三当到如此清贫,她还真不容易。” 这下,轮到康熙瞪舒倩。金小四急忙护着,对着康熙赔笑,“康爷爷,倩倩脾气直,您就别跟她计较了。” 康熙冷哼一声,“往后,谁都不许提这事儿。”末了吩咐,“往后排行第三的,都只能叫老三,不准叫小三。”冷不丁地,想起费扬古那个“小三儿”,一阵懊悔,当时怎么就忘了问他真名是什么。姐姐不好找,找弟弟也成啊。 衲敏叹息一声,看看金四,没说话。 几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商量半天不知去哪儿寻人。还是舒倩脑子灵活,掏出手机,找出几个房地产商电话,一通一通打过去。 “喂,是魏叔叔啊?……哦,我是小倩呀。前任规划局局长舒海泉他闺女。……唉,对对对……您别怕,我不是找您要钱的,那钱您先留着吧,等我爸出来了给他养老……放心,我妈说了,只要我爸老实,她什么都不管,她都改嫁还藕断丝连,我乐意我后爸也不乐意呀……是是是,放心放心……呵呵,魏叔叔问您个事儿呗,您手底下首席建筑设计师,那个叫胡梅梅的,住哪儿啊?……跟您说了不是找她麻烦,要找也不能找她呀,她才拿多少,是不?……嗯嗯,跟您说实话吧,昨天我见她了,没忍住,跟她打了一架……放心没出人命,就是不小心把她包拽掉了,手机落我这儿了……嗯,可不是么,我就想着,以前那事儿都过去了,把东西给人还回去。这不是托您打听人在哪儿吗?” 金四趁机悄声问衲敏:“能找到吗?” 衲敏摇头笑了,“要是这样能找到,舒倩她妈早就打上门了。” 果然,舒倩扭头拍了手机,大骂:“什么人呐,等我爸出来再收拾你们。”金小四在旁劝慰,“别气了,至少说明胡小姐人缘儿不错。” 康熙皱眉,“他不肯说?” 舒倩摇头,“都说不知道。不过,魏清泰说,今天下午本来有个跟投资商洽谈会议,梅梅也要出席,可惜,投资商推了,梅梅也联系不上了。本来,下午还是能见着的。”顿了顿,恍然大悟,“那个投资商是您吧?哎哟,我说呢,怪不得老魏这一次这么客气,感情,知道您跟小四是亲戚。” “魏清泰?”康熙摇头,“早知道就不推了这次议会。没想到,这次设计居然有梅梅参与。去他公司,既然梅梅要参与这次设计,咱们守株待兔,早晚会见的。” 金四老实跟着,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皇阿玛追女人,他见的多了,只当去凑热闹。还是金小四明白,略微迟疑一刻,小声劝:“您老还是别逼太紧了。反正胡梅梅手机在您手上,她日子过的这么辛苦,肯定舍不得买新的。与其逼上门去,不如在家守株待兔。您先回我家歇歇,说不定到下午,胡梅梅就打电话来了呢?” 舒倩拽金小四一把,小声埋怨:“昨天夜里洞房还没收拾呢,到处乱七八糟的,让他到咱家,你疯了?” 金小四赔笑小声答:“放心,老爷子享受惯了,不是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人家还不肯住呢。” 哪知康熙听了,拍手决定,“小四说的不错,老四啊,你跟衲敏回家照顾宝宝,家里有孩子,没空招待客人,我就不去了。有什么事到小四家找我。”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金四木着脸应下,嘱咐小四好好照顾康爷爷,带着衲敏去车库开车。金小四讪讪笑着,“那什么,康爷爷,您老坐我车走吧?” 舒倩背地里跳脚,跳了半天没人搭理,只好跟上去坐车。 等到出了车库,金四与金小四打个招呼,各回各家。车内无人,金四握着衲敏的手,含笑问:“你知道梅梅在哪。” 衲敏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咱们刚从住院部出来,我就接到梅梅短信,说她手头暂时没事,回老家去帮忙了。叫我帮她照看小二妹妹,顺便把小电车从所里领出来。” “叫你帮她照看小二妹妹?”金四眨眨眼,“这里头,还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 衲敏微笑,“其实也没什么,梅梅是小二妹妹的亲姑姑。姑侄俩感情一直很好,小二妹妹在老家,小二在城里上学都是跟着梅梅住。不过,小二妹妹的亲娘,哦,就是梅梅的嫂子,你见过吧?” 金四噗嗤笑了,“周菊花,不就是小四前妻么。自然见过。她跟小四婚礼上见的,不说也有十几年了。” 衲敏点头,“怪不得你不知道,那位就是孝静章皇后。” “孝静——章皇后,”金四松开油门,慢踩刹车,停到路边,扭头问,“那——小二妹妹的亲爹,梅梅的亲哥哥就是——章皇帝?” 衲敏摇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金四打开车窗透气,嘴里笑道:“怎么到处都是熟人。这下皇阿玛惨咯!” 衲敏抿嘴儿笑笑,心中暗道:你也别得意太早,梅梅亲爹比她亲哥更难伺候着呢! 再说康熙,跟着金小四、舒倩夫妻俩回到新居,看着客厅里堆满各种贺礼,到处都是喜气洋洋,鼻头冷哼,埋怨金小四:“娶个媳妇也不娶个会收拾的,瞧这屋里乱的。” 金小四赔笑,“这就收拾,康爷爷您稍等,稍等。” 舒倩不干了,跳出来理论,“客随主便你懂不懂?不知道我们新婚夫妻,结婚第二天啊?嫌乱你去住总统套房啊。还要我收拾,男女平等你懂不懂?瞧你那大男人样儿,怨不得梅梅不爱搭理你,要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告诉你,现在中国,男多女少,再摆你那皇帝谱,小心一辈子娶不来媳妇。” 康熙没搭理舒倩,直接冲金小四发火:“要是连个媳妇都管不住,你怎么管理偌大一个公司?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拽走。” 金小四手上不停收拾,嘴上软软答话:“康爷爷您别急。我们俩结婚以前就有分工,男主外女主内,公司我说了算,她不插手;家里她说了算,我不当家。您老先到厨房歇歇,横竖没开火,那里还算干净。” 康熙皱眉刚要发火,就听舒倩咯咯笑了,“要不您老儿到客厅卫生间去歇着,我们都用主卧卫浴,客厅那儿的,还算干净。” 康熙彻底没话了,扭头去了厨房。客厅里,舒倩趴到金小四肩上大笑,“太爽了,方便面也有吃瘪的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 金小四拍开舒倩,无奈赔笑,“好了,你也别歇着了,帮忙收拾吧。说不定一会儿胡梅梅就来了。让她看见了多不好。” 舒倩晃着手里手机,“放心,她不会来了。我刚刚跟衲敏发短信,说梅梅老家要开发个什么旅游项目,叫她回家帮忙做设计去了。” 说完,打个哈欠,拍拍金小四,“您先忙着,我去睡会儿。啊呀,困死我了。” 金小四丢下手中礼盒,张口结舌,“合着我们几个皇帝,叫你们一帮娘娘们联手耍了?”默然叹息,“胡梅梅呀胡梅梅,你究竟何方神圣,赶紧现身吧!” 康熙在金小四家等了一天,始终不见有人上门要手机。金小四故意瞒着,就是不告诉他梅梅回了老家。私下里,还授意舒倩给衲敏发短信,联合金四,四个人一同商量,如何瞒天过海,叫康熙苦苦守候而不得。小两口躲在主卧里嘀嘀咕咕,歪主意一个接一个往外冒,那情形,怎一个“爽”字了得。 可惜,几个人忽略这个世界通讯发达程度。到了傍晚,康熙饿的不行,只得钻进厨房找吃的。正下方便面呢,腰上手机响了,铃声奶声奶气:“姑妈接电话,姑妈接电话!” 康熙皱眉,伸手打开,还没吭声,就听小二姐姐特有童音嚷嚷:“姑姑,我跟你说,今天不用你来接我,我跟老大去吃西餐。晚上不回去了,你别告诉我妈。就这样,拜拜。” 康熙皱眉,沉声叫道:“二妞?”手机那边惊叫一声,“啪”地一声挂了。 康熙关了火,捞出方便面,捏着手机站在灶台前头思量:姑姑?小二叫梅梅姑姑?这么说,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我在找胡梅梅,故意不说?小二知道了,老大就知道,老大知道,老八、老九、老十就知道。小二知道,衲敏就知道,衲敏知道,老四、小四、十三、十四就知道。感情一帮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朕一个人呢!哼,这帮不孝子! 唉,康熙只顾生气,浑然不觉冤枉了一帮好孩子。 133、污染轻度 三顾茅庐 康熙确实冤枉孩子们了。 别人不说,就说小二妹妹,年方九岁,每天忙着写作业写到夜里十二点,好容易有空,还要应付老大苦追死守,搞什么隔国界、隔民族、隔年代的三隔恋爱,哪有空管梅梅姑妈闲事。至于衲敏,梅梅不说,衲敏只当她因为舒倩他爸伤了心,更是不敢揭开伤口问。梅梅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更是无从得知。至于舒倩,见了梅梅能心平气和就不错了,总不能上赶着问人家,“小妈,您找着后家儿了?”开什么玩笑。 康熙端着半锅方便面,气呼呼的,也顾不上找碗来,直接就锅挑着吃完。锅筷往洗碗池里一扔,对这水龙头冲两把,甩甩手出了厨房,照着主卧门一脚跺开,从金小四眯眯眼,“出来,开会。” 金小四赶紧站起来,舒倩躲在他身后把手机藏好,二人心虚,面上不显。壮着胆子出了主卧,舒倩乐呵呵坐到沙发上,笑问:“康老爷子,您开会做什么呢?” 康熙没搭理她,就算是孙媳妇,也该避嫌。招招手叫金小四凑近了,问:“你知道小二老家在哪儿?” 金小四“啊”一声,赶紧揣摩着说,“好像听说过一回,应该是在南阳丹江水库吧。”说着,就去翻找手机。结果翻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在卧室里藏着呢。 康熙没等他回去找,直接吩咐:“换好衣服,你们俩陪我去南阳一趟。高速上再问具体地址。” 舒倩讶然:“为什么是俺俩,今天是我们结婚第二天,皇帝结婚还有三天婚假呢。有没有人权了。” 康熙站起来,拎起西装外套扭头,淡淡问:“皇帝大婚当然有三天婚假。问题是,你俩都是二婚吧?听说过皇帝二婚还有婚假的吗?” 舒倩无语,瞧见金小四一个劲儿使眼色,只得认命去收拾行李箱。一路趱行,总算来到南阳丹江水库。天色渐晚,湖水瑟瑟红红,湖边三三两两渔船归来,岸边,小孩子欢笑声,大人高呼声,鱼虾跳跃拍打渔网声,一片热闹景象。等到车行至一片村落附近,农人归家,四周只有三三两两人群,远处犬吠,映衬着农家烟火,路边草丛里,蟋蟀应和,吱吱欢唱。 舒倩打开窗户,吸一口新鲜空气,“嗯,还是香的。小四你闻闻,比宝马、大众里头那有毒气体好太多了。” 金小四一面开车,一面关了空调,开半扇窗,蜿蜒行驶在湖边马路上,听到舒倩说,张开鼻孔使劲儿闻一口,“嗯,媳妇儿说的对,这里就是有雾,也是有益身体的。” 康熙瞪金小四一眼,“开车找人,废什么话。” 舒倩撇嘴,打开手机导航,搜索一阵,叫金小四停车,下来问一阵。走走停停,总算遇到一个跟小二妹妹同村的大妈。一听说是找胡梅梅,那个大妈笑了,指指湖面,“就在这儿等吧,一会儿就有人来。问那人就成。”说完,挎着割草篮子转身走了。一路走一路喊:“咕咕咕咕,回家下蛋啦!” 舒倩回车上,跟二人说了。金小四问康熙:“等吗?” 康熙想了想,“等会儿吧。”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个三十多岁壮男,顶着暮色骑摩托蜿蜒经过。舒倩见了,急忙下车询问。 那壮男瞥舒倩一眼,“你找梅梅干啥呀?” 舒倩急忙笑答:“不是我找,是我们家老爷子找。”说着,指指车里康熙。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壮男伸脖子瞟康熙一眼,再看舒倩,“你是他小秘?” 舒倩张张嘴,咳嗽一声,冷笑说:“按娘家辈分,他是我前夫的前女朋友的儿子。你说,俺们两个是个什么关系?” 壮男一口气喷出来,鄙夷瞥康熙一眼,吩咐舒倩,“等着吧,一会湖面来人。问她。”说完,上车一开油门,刷刷叫着飞奔而去。 舒倩撇嘴,“有摩托了不起呀?欺负俺们城里人限排量咋滴?” 三人无奈,又等了半天。夜色渐浓,湖面上,升起一团薄雾,云云袅袅。舒倩坐在车里,托着下巴感慨:“这才叫雾呢。咱们城里的,那就是毒气。” 金小四附和,“就是,这才叫自然,仙境一般。” 康熙翻个白眼,“再说仙女就出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浓雾之中,隐隐传来渔歌: 山白水又绿哎—— 河清鱼又肥哎—— 举起白桦浆哎—— 擎我海东青哎—— 客从远方来哎—— 尝我羊背子哎—— 头戴其其格,送我萨其马哎—— 舒倩拍拍金小四,“真好听。该不会真是仙女吧?” 金小四摇头,问康熙:“怎么南阳人唱的是东北渔歌?还有海东青?” 舒倩不以为意,“这年头,海东青又不是你们满族专有物件儿,还不许人唱?” 康熙冷笑,“来了。”说着,一叶扁舟靠到岸边,舟上立着一位少妇,翠簪子挽青丝,绿上衣、白裤子,裤脚向上挽起,露出一截小腿,光脚踩在船上,笋白笋白的。迎面对三人朗声笑问:“你们要找梅梅?” 三人急忙下车,金小四乐呵呵上前,盯着人家笑说:“是啊,是啊。大妹子你知道胡小姐在哪儿?” 听见“小姐”二字,少妇脸色顿时暗下来。舒倩眼尖,急忙拉金小四一把,胡噜到身后,笑盈盈问:“这位大姐,我们听说梅梅设计的房子解释,能一直撑到拆迁队上门。特意从省会赶来,请她帮忙设计一座无证建筑,呵呵。” 少妇脸色这才缓和,向二人身后看一眼,提起浆,指着康熙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康熙没说话,金小四赶紧充当侍从狗腿,“这是我家老板。” “哟,还老板,好大的架子。告诉你们,姑奶奶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就是太皇太后来了,还得看我高不高兴。摆谱吓唬谁呢。”说着,划桨后退,冲三人喊,“找人帮忙都这么没诚意,你们啊,下回再来吧。”水声哗哗,逐渐远去,没入浓雾之中。 舒倩干笑一声,“还太皇太后?”捅一把金小四,“窦太后?宋神宗他奶奶?明仁宗他老婆张太后?要不就是你祖奶奶孝庄太后?还有别的太皇太后了吗?” 金小四按按舒倩胳膊,“窦太后跟张太后认识的人里头,有会唱东北渔歌儿的?” 舒倩去看康熙,果然,老爷子那个脸色——实在是尴尬的很。 回去路上,舒倩掰着指头算,“苏麻拉姑?大贵妃娜木钟?哲哲太后?海兰珠?”扒着金小四胳膊,“是吧?以海兰珠身份,见了太皇太后,肯定不用怕。” 金小四无语了,“海兰珠活着的时候,别说太皇太后,就是太后,有吗?有吗?” “呃……”舒倩无语了,划拉划拉指头,恍然大悟,“哦——仁孝皇后。孝昭、孝懿……怪不得。” 康熙瞪金小四一眼,“叫你媳妇闭嘴。” 舒倩赶紧捂嘴,闷头只顾自己乐呵。车子上了高速,金小四看一眼康熙,瞧着不那么郁闷了,小心说道:“倩倩有句话没说,我替她说了吧。” “说。” “那个,胡梅梅不愧是南阳人。三顾茅庐跟诸葛亮学的倒挺全的。” 康熙对着倒车镜,看车后栏杆飞速后退。抿抿嘴,取出手机,拨了小二妹妹号码。接连打了三次,那边才算接通。小二妹妹讨好似地叫一声:“喂,粑粑,你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点了牛排,待会儿给你送去吧。放心,纯进口欧洲牛肉,绝对不是马肉。经过dna验证,有证可查,……” 康熙摇头笑了,“什么肉我都不吃,叫上老大,你们来南阳一趟。” “啊?南阳?”小二姐姐啪啪摇头,“不行啊,干粑粑,我要上课。” “明天周六。” “干粑粑,您老太不了解中国小学生了。一到周末,俺们是最累滴。上午补习班、下午补习班、晚上补习班,夜里还有补习班,补习班老师不归局里管,从来不减负。粑粑,俺们真的没时间。” 舒倩凑近听明白,捂着嘴偷偷笑。康熙没理这茬儿,直接交待:“明天上午九点整,我在高速路口等你们。”说完挂了。 金小四瞅准时机拍马屁,“康爷爷,还是您老高。” 康熙闭眼,“好好开车。到市里买礼物,明天陪我拜泰山。” 金小四爽快答应,“您老放心吧,这个我有经验。” 舒倩奇怪了,拉拉金小四,“泰山?咱要去山东啊?” 金小四咳嗽一声,回答:“岳父老泰山。” 听明白,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舒倩呵呵干笑一声,靠在椅背上补眠。 到底多年积威,小二妹妹再叛逆,也不敢明着违抗康熙命令。老大也受够了城市污染,听说丹江流域环境优美,索性替小二妹妹请了假,结伴来了南阳。两班人马碰头,重新前往丹江。这一回,有小二妹妹这个“本地人”指路,很是顺利,不到中午,就到了村子外面。几个人下车,小二拖着书包,一头奔向水边,喳喳叫着:“快来快来,这里的水可干净了,能直接喝。” 老大笑着摇摇头跟上去。金小四拉着舒倩下车,抬头看看丘陵中村落,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咱们找那么长时间都没找到,原来是湖畔岛、丘中村。只有一条小路通到岸边,出入大多靠船,别说,还真有仙境意味。” 舒倩点头,“昨天树荫太浓,都遮住了,今天一看,这村子真美。哎,你闻你闻,好一股槐花清香。待会儿咱去摘槐花,我给你做蒸菜吃。” 这俩人说着,就要往村边槐树上爬。康熙刚要提醒二人小心,就见一位老爷子甩着鞭子,赶着一群羊下来,大老远吆喝:“干啥呀干啥呀?你们这些城里人,污染了自己家不算,还想跑到咱们农村破坏植被,还不住手,麻溜滴。” 舒倩后退两步,拉拉金小四,冲康熙小心征询意见:“康老爷子,丹江水库不是河南、湖北交界处吗?这人咋一口东北口音?” 康熙深吸一口气,“难道是——他的后人?” 134、又天冷了 拜见岳父 康熙正在疑惑,老头儿赶到跟前,对着几个人吹胡子瞪眼,“干啥呢干啥呢?破坏植被呀?瞧你们西装革履、皮尔卡丹滴,咋就这么没素质捏?不知道这会子环境污染多严重啊?” 舒倩往金小四身边躲躲,小声说:“这老头儿,气势好强啊。” 金小四嘿嘿笑笑,忍不住拉着舒倩往后退一步,心中暗道:好一股煞气。 康熙小心上前赔笑,“老大爷,我们就是想摘点儿槐花儿。您知道哪里有卖吗?” “哦?买槐花哩呀?恁不早说。”老头儿赶紧挤出笑,换一口南阳话,眨眼间,变得憨厚朴实起来。 舒倩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差点儿就朝他扔飞镖了。” 小二妹妹听到动静,带着老大装了两瓶江水赶来,大老远瞅见老头,乐呵呵跑上前,“老爷,是我,我回来了。” 老头儿一听,揉揉老眼,“哎呀,是二妞回来了,咦,咋不打个电话,叫恁爸恁妈也回来接你。来来来,叫老爷看看,咦,俺妞又长高了。” 小二妹妹咯咯笑了,呱嗒呱嗒说个不停。拉着老头儿的手,就往村里去。康熙领着人跟在后面,借机咳嗽一声。小二妹妹会意,高高兴兴问:“老爷,梅梅姑姑在家樱空饧父鋈耸抢凑野彻霉蒙杓品孔舆帧! 老头儿扭头看看,“不是买槐花滴?”乐呵呵笑了,“咋不早说。梅梅才走。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她手机掉了,还勇蜻帧9饽艿人虻缁盎丶遥俑盗恕! 小二回头摇头笑笑,拉着老头儿往村里走。舒倩赶上来,笑问:“康爷爷,咱们回去找吧?” 金小四摇头,“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怕人家说没礼貌。” 老头儿在前头吆喝,“就是,到门口了不进家,多不好。咱家有槐花,一会儿给恁摘。” 康熙看看天色,也到中午了。反正是小二家里,该去看看。没过一会儿,穿过平整街道,一路跟人打招呼,小二妹妹喜滋滋地领着人回到家里。粉墙上豆角秧子努力向上爬,粉墙内黄瓜秧子则懒洋洋得趴在墙边竹子架上,三三两两开着小黄花。小二妹妹指着墙上绿门,“到了。”率先跑上去,一脚踹开,对着门里大喊:“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老头儿也喊:“小玉儿,赶紧做饭,来客了。” “咦,谁来了,这是谁来了?”人还没出来,就听见人喊,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出来,孩子看见小二妹妹,依依呀呀叫姐姐。小二妹妹赶紧跑过去接过来,叫:“奶奶——,弟弟又胖了。” 老头儿领着康雄等人进门,笑着说:“俺儿媳妇,小名小玉儿,大名诺敏。恁叫玉婶吧。” 舒倩咯咯偷笑,“不就昨天薅草的那个大婶嘛。知道咱找人,还故意把咱们晾路边儿。” 玉婶搓搓围裙,笑呵呵招呼:“来了?屋里坐屋里坐。”对着后院招呼,“多尔衮,赶紧咧你干啥咧,杀鸡待客咧。” 康熙心里早有猜测,听了这话,走到一边,跟老头儿说话。金小四挽着舒倩,两只眼睛只看老大,诺诺说道:“将军,您可是德国少将。待会儿别提前溜号。俺们可没上过战场,都是老百姓,全指望你了。” 老大双手一摊,“我一个孙子辈儿,哪儿有我出头的道理。” 舒倩拍拍金小四,“别怕,多尔衮冲谁急也不会冲你急。睿亲王府能传承下去,您老佛爷功不可没。” 小儿妹妹抱着弟弟凑到跟前,小声说:“谁都不用怕。我爷爷人挺好的。就是跟我爸爸不大对付。” 刚说完,就听后院鸡飞狗跳。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捉刀,一手抓鸡,稳稳穿过门楼,交待玉婶,“拿碗来,滴血。” 康熙这才转身,笑上一笑。金小四、老大赶紧鞠躬,“不用说,这位就是“多尔衮”叔叔了。” 男人乐呵呵摆手,“你玉婶儿给起的小名儿,我叫胡锐中。” “哦。”金小四抱着手凑到跟前,陪着胡锐中杀鸡,一面佩服,“叔叔您手法真好。” 胡锐中乐了,“年轻时候杀人练的。”顿了顿,笑着补充,“战场上。” 瞧着金小四模样,胡锐中安慰,“菊花跟我提起过你。你是个好孩子,又娶媳妇儿了?好,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指指舒倩,“这孩子就很不错么。” 舒倩蹭过去,看公鸡垂死挣扎,小心问道:“胡叔叔,菊花——周菊花跟您提起过我老公啊?” 胡锐中点头,“是啊,小二她妈就是你老公前妻,你们不是为她来的?” 金小四连连摆手,“我不知道,她再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十来年了都。” 末了重复,“真的,不信你问小二。” 小二妹妹抱着弟弟在身后点头,“真是不骗你。” 舒倩自然知道金小四这辈子从良了,哼哼几声,便不在计较。胡锐中瞥一眼金小四,笑着低声说:“睿亲王府能传承下去,多亏乾隆皇帝。谢了。” 金小四刚松了一口气,瞬间又紧张起来,背对着康熙,跟舒倩大眼瞪小眼互相瞧瞧,站起来,一同去抢孩子抱,嘴里说着,“俺小二乖,叔叔阿姨帮你抱弟弟。” 老大自然从善如流,跟着两个大人簇拥着小二姐弟,去后院看小鸡仔。 没他三人插科打诨,老头儿去院子东南角厨屋里烧水等着泡茶,院子里就剩下康熙直面“多尔衮”牌胡锐中。胡锐中盯着康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笑了,“梅梅提起过你,说你不错。” 康熙温和笑笑,“梅梅也是个好姑娘。我这次来,就是希望您能同意我跟她的婚事。” 胡锐中搬个凳子,坐到石桌旁,指指对面,康熙小心坐到桌子对面马扎上。等康熙晃两晃坐稳了,胡锐中才问:“孩子们的事,我一般不管。不过,既然你提了,我也得问一句。你父母同意了?” 康熙急忙点头,“家里一直催我赶紧结婚,梅梅那么好,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胡锐中点头,“中啊,等梅梅回来以后,你就跟她说吧。我跟你玉婶儿都没意见。只要孩子们幸福,就是我们做父母的幸福。要是梅梅同意,双方父母见一见。老爷子多年没出门,正好,借机出去走走。” 康熙赶紧含笑应下,说家中人口简单,只有父母二人。梅梅嫁过去,一定能跟家人搞好关系。胡锐中不置可否,“这年头,没有几个媳妇怕婆婆。梅梅也不是任人支使不还手的。只要你跟她一条心就成。” 康熙听了这话,接连感慨这位多尔衮牌准岳父好说话,站起来说:“来的急,没带什么好东西,就两样特产,在村外汽车后备箱里。我叫人去拿。” 胡锐中摆摆手,叫康熙坐下,只说不急,“待会儿菊花两口就回来了。你先见见梅梅大哥、大嫂。哦,对了,她大嫂你知道,就是周菊花。她大哥叫福林,你——应该认识,呵呵。”说完,站起来走到院子一角,站在厨房门外喊:“爹呀,水开了樱坎枰对谀亩胰ヅ荨! 老头儿乐呵呵应声,“快开了快开了,赶紧拿去吧。” 胡锐中进屋拿茶具、茶叶,老头儿出了厨屋,拍拍身上草灰,到院子里洗手。瞧见康熙安稳坐在桌旁,乐呵呵说:“我原来不姓胡,是入赘到这村儿的。我姓佟,佟□□哈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只顾正襟危坐,啥也不敢说了。 门外电动车响,一男一女骑车进院子。小二抱着弟弟跑出来,“爸妈,回来了?”不等二人答话,指着菊花手里离婚证哈哈大笑,“不是吧,你们又去离婚了?”掰着指头数,“瞧瞧你们离多少回了?生二胎离一回,分宅基地离一回。这回因为啥呀?” 梅梅大哥胡福林扶着周菊花下车,笑着接过儿子,摸摸小二妹妹脑袋,“二妞回来了?那不是最近要买房限购,没法子,只有再离一回么。” 小二妹妹咯咯笑了,摆摆手,“没事儿,别忘复婚就成。” 胡福林瞧见康熙,顿时怔住,想要上前,扭头看见多尔衮牌胡锐中,冷哼一声,不顾客人在场,径自抱着儿子到后院去了。菊花拉着小二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姑姑不是说去接你吗?” 小二摇头,指着康熙,“这是我干粑粑。来给姑姑提亲的。” 菊花拍手,“哎哟,妹夫啊。不错不错,呃——配梅梅虽然差了点儿,不过还算凑合。谁叫梅梅户口在农村,只能将就了。”说着,伸出手来握握,表示欢迎。 舒倩押着金小四从后院出来,老大盯着金发蓝眼睛在后头跟着。没法子,谁叫顺治牌胡福林去了呢?见了那位老祖宗,谁能自在呀。 菊花一见,咯咯笑了,“来了?坐吧坐吧。”指挥这辈子亲闺女——小二妹妹搬凳子,自己洗了手到后院找顺治牌胡福林商量商量。 舒倩紧紧拽着金小四,接过小马扎,坐到黄瓜藤下,小声嘀咕:“这事儿弄的,睁眼闭眼都是亲戚。” 金小四咳嗽一声,“等着吧,双方父母见面时候,气氛只会更加激烈凝重。” 舒倩听了,扭头去问老大:“康爷爷父母是谁?” 老大瞧一眼多尔衮牌胡锐中暨康熙他准岳父,果断抬手,拽朵黄瓜花,捧到脸前,佯装欣赏。一朵小黄花,愣是叫他瞧出牡丹般雍容华贵、绝世风采。 135、今天下雨 棒打鸳鸯 舒倩托着下巴,乐呵呵招手,叫来小二妹妹,绕着舌头说话,“二公主美眉,告诉婶婶,康爷爷父母是谁?” 小二妹妹冷笑,掰着指头算,“这个关系有些拗口。我有一辈子是康熙太子胤i,有一辈子是雍正嫡长女弘琴,有一辈子是咸丰嫡长女宸安公主载澈。一共有仨妈,仁孝皇后、孝敬皇后、慈安太后。这辈子又是胡福林他闺女,又多了一个妈。我现在的妈是孝静章皇后,现代名字叫周菊花。我现在的姑姑是慈安太后——我以前的妈,现在叫胡梅梅。说句实话,我自己有时候都闹不明白,我到底有几个妈。我到底是金康他儿子,还是姐姐,还是女儿,还是他是我现在的——干爹。不过幸好有件事一直没变,” 舒倩听的头晕,摆摆手,小声跟金小四说:“看来我比别人运气都好,至少不是她妈。” 金小四噗嗤笑了,拉着小二妹妹问:“什么事一直没变呢?” 小二妹妹撅嘴指指老大,“诺,那个拿着小黄花看的冤家,几辈子都是跟我对着干的冤家,阴魂不散。” “哦,”金小四顺手拽一朵小黄花递给小二妹妹,“现在告诉我们,你干粑粑他爸妈是谁吧?” 小二妹妹呵呵干笑,趁金小四夫妻不备,溜一声,跑没影了。 舒倩揉揉太阳穴,趴在金小四肩膀上,柔声说道:“我越来越支持国家一项基本国策了。” 金小四点头,“嗯,那一项?” “计划生育。要不然,咱们孩子都跟小二妹妹一样,分不清谁是亲妈,谁是后妈,谁是干妈,谁是姑妈了。” 金小四哭笑不得,拍拍舒倩,“放心,咱俩的五公主、小十三没的早,还记不清那么多官司。到时候,就算咱把她生下来,跟原版还是一样的。” 舒倩摇头,“万一来的是十二,咱俩啥也别干,抱着孩子哭吧。” 金小四听了,只得苦笑叹气,“没那么点儿背吧。” 老大听这新婚小夫妻计划生育,无聊透顶,掏出手机翻微博。没翻几页,咳嗽一声,悄悄叫金小四:“快看,胡梅梅上微博首页首栏了。” “啊?”金小四两口子急忙转身,围着老大看手机。边看边感慨,“不是吧?还有现场视频转播?哪个狗仔队,太油菜花啦。” 小两口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嫌看手机不过瘾,拉上小儿妹妹,跑到屋里找电视看直播。老大无奈,只得笑着跟上。多尔衮牌儿胡锐中沏好茶出来,不见几个年轻人,问老头儿。老头儿摆摆手,“都在屋里看电视呢,走,咱也凑凑热闹去。” 父子俩进了屋,就见金小四、舒倩夫妻一同坐在沙发上,老大坐在小板凳上,小二妹妹站在老大身边,四个人全都盯着电视机,看经济频道娱乐新闻,直播八卦消息。 胡锐中放下茶水,搬俩马扎,请老头儿坐好,陪着坐在一旁观看。 主持人背景音解说嗲里嗲气,“话说,明清集团股份一直由两个世家掌管。其中一家姓朱,另外一家姓金。朱家向来新闻不断,以娱乐百姓为重任。而金家则相对低调,人前人后,辛辛苦苦惨淡经营着皇室后裔的脸面。然而,今日记者竟然偶遇金家当家主母,约见金家少主子心仪女子。令人奇怪的是,此事发生地点,竟无金家少主出现。试问,金家主母会对这位女子说些什么呢?是棒打鸳鸯还是爽快求亲,请看记者冒着被揍危险,偷拍,呃,不,非正常拍摄,传回来的实时画面。嘘,别说话,小心打草惊蛇。” 主持人声音切断,剩下的就是金太太出场。画面效果不是很清晰,但好在音像同步。就听金太太端坐在咖啡桌前,笑着说:“胡小姐,我知道,你出身农村,家里八辈贫农,生活很辛苦。父母供养你大学毕业,也很不容易。现在社会么,工作不好找,你自己开工作室,一定很辛苦吧?” 胡梅梅背对镜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倒是很平和,“是啊,抚养子女不容易,父母们确实很辛苦。” 胡锐中抹抹眼睛,“还是闺女好,贴心小棉袄。” 众人没顾上搭理他,一心盯着电视。 金太太雍容一笑,“我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儿,都梦想着坐在宝马车上哭。这很正常,毕竟现代社会能够分配给年轻女孩儿,尤其是你这样农村出来,没有根基的孩子,能够分配给您的资源很少。我很理解。” 胡梅梅继续回答:“金太太说的是,宝马车里甲醛等有毒物质含量太高,刺激性强,泪腺为了保护眼睛,会时不时分泌眼泪。确实很正常。” “噗——”小二妹妹趴到老大怀里憋笑。舒倩咳嗽两声,还是忍住笑意。继续看电视。 金太太依然笑的华贵,“所以,我这次来,是想给胡小姐一个工作机会。您知道,我的儿子快要结婚了。我和他爸爸给他选了几位世家贵女。因为是世家联姻么,所以婚礼一定要盛大,这样亲家才不会挑理。胡小姐您是设计方面的天才,我想把这次婚礼设计,以及我儿媳妇婚礼当天所佩戴的珠宝、穿着的首饰,都交给您来设计。报酬方面么,好商量。” 室内沉默了,胡福林抱着儿子进门,菊花拉着康熙紧跟在后头,看众人一声不吭,盯着电视机。三人一怔,菊花看清屏幕,“嗤”一声,“又来这套。这老太太哪辈子不拆散几对好夫妻,她就不快活。” 胡福林抱着儿子依依呀呀教说话,康熙回应菊花:“她,她——”支吾半天,没说出辩白话来。 玉婶儿捏着锅铲在门口喊:“干啥呢都?七八口人吃饭我一个人做啊?多尔衮出来帮忙。” 多尔衮牌胡福林听了,急忙跑出来,拉着玉婶儿回屋看电视,“闺女,咱家闺女。” 玉婶儿一脚踏进门里,“我知道,刚才闺女打电话说了。我跟她说别怕,谁敢欺负你,大耳光扇她。出了事我兜着。” 多尔衮咳嗽一声,还要再说,玉婶儿一把拽走,嚷嚷着饭菜快糊了,钻进厨屋忙活。 屋里恢复沉默,半天才听电视里传出胡梅梅声音:“好。婚礼设计我会做。至于婚纱、珠宝,我这里有三本画册六个系列,一共七十二套现成的方案,适合不同性格、气质的贵族小姐,您可以带回去,请您挑中的小姐们各自挑喜欢的。无论您最后只做一套,还是给每一位候选儿媳都做一套,我都给您打九九折。寓意长长久久、幸福美满。当然了,我们做设计的,还是希望客户所有方案全选。这样,我们也能批量化生产。” 舒倩捏捏金小四,悄声说:“知道为什么是三本画册,六个系列,一共七十二套设计方案?” 金小四没说话,菊花笑着回答:“影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么。这有什么好说的,金太太手头人选,没一百也有八十,七十二套恐怕还不够呢。” 众人顿一顿,一齐看康熙。一个个都被康熙瞪回去,只有老头儿摇摇头,照康熙拍两把。转眼看屏幕,听胡梅梅接着说,“最好是您每一个月娶一个儿媳妇,这样,我们,六八四十八、□□七十二,哦,我们工作室接连六年,每个月都有生意可做了。”拍拍手,“金太太,您真是我们的大客户。合同我都带来了,您看价格没有问题的话,咱签约吧。以后您儿子所有婚礼,我们都愿意竭诚为您服务。” 金太太笑笑,捏起咖啡勺子,搅上一搅,放下勺子,接过来合同,捏在手里,笑着说:“好,我拿回去看看。儿子结婚是大事,我和他爸爸——自然要货比三家,挑最好的给孩子,亲家那边才好交代。”说着,站了起来。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这一回,胡梅梅没三思而后答,笑呵呵说道:“那是当然,您慢走。我没点咖啡,所有您不用帮我结账了,谢谢。” 屏幕上,胡梅梅招招手,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走过来,挡住镜头。就听主持人大叫:“起开,我们要看签单,要看签单,到底这次豪门太太棒打鸳鸯,到底喝了多贵的咖啡。” 可惜,主持人说话,传不到现场。一直到服务生绅士让路,金太太端着雍容华贵笑容离开,签单上金额始终是谜。签单特写镜头上,只露出那家咖啡点心店店名标志,一个镜头,足足五秒钟。异常明显呀异常明显。 主持人咋咋呼呼:“哎呀好可惜,我们以为,这位胡小姐会哭诉如何如何与金家少主是真爱,金太太棒打鸳鸯如何如何残忍呢!唉,可惜呀可惜!经常看我们节目的都要知道,这位胡小姐可是前几年网上火爆一时的□□英雄,她的贡献,直接降低了本市房价两个百分点,受到了广大房奴的衷心热爱。我们一直期待,为府政莲洁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您,能摆脱渣男阴影,有一个好归宿,为广大的小三儿斗士们作出良好榜样,创造这个职业美好未来明天。您为什么不争取呀,为什么呀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镜头上胡梅梅依旧背对镜头,翻看设计图。主持人无奈,“导演,切回演播室吧。” 话音刚落,就见镜头推进,一朵六瓣梅花婚礼头饰展现在屏幕上,主持人惊呼:“天呐,好美!胡小姐,您真油菜花!哦,太美了。我要给我未婚夫打电话,让他给我也买。亲,我买了,你买了吗?” 康熙实在听不下去了,啪地关了电视,叉腰问:“这是新闻呢?还是广告呢?” 小二妹妹奶声奶气回答:“这年头,是个电台都要创收。联播新闻都成节目预告了,您还不准他娱乐八卦里顺便植入小广告?” 康熙抿嘴,刚要说话,就听手机响了。 136、暖冷不定 抢媳妇了 说起来这通电话,又是一个老掉牙的狗血故事。 打电话的人是朱棣,明清集团另一大股东代表,集团内部,老朱家与老金家分庭抗礼,典型代表就是朱棣与康熙。这二人,年纪相当,从小一块儿长大,大事小事上,从来都要争个短长。 说起来,老朱家男人对明清集团经营,远不如老金家执著。回家承包责任田种地的,做家具设计的,出海航行搞旅游开发的,净是些不务正业的,常常弄地朱棣身边没个帮手,把得力小弟朱瞻基累的够呛。还有朱允捎惺露皇露赂鲂“碜印d鞘乱稻模媸遣讲轿琛v缘较衷诶现旒一鼓芏岳辖鸺也讲浇舯疲鞘且蛭思依现旒壹已岛谩 创始人朱元璋媳妇,也就是马老太太说了,咱家娶媳妇,不能娶三世祖富二代,咱要娶就娶能干的、贤惠的,要娶能在明清集团里任职干活儿的。想娶世家小姐?可以,你替你老婆去回集团上班,跟金太极抢地盘去。阴错阳差,老朱家男人对老婆都很好,没办法,谁叫人家手握经济大权呢! 而老金家之所以老少爷们齐心协力,还搞不定老朱家,跟他们家老爷们儿本身爱离婚也有关系。典型代表就是前任当家金太极。像金小四这种只离一次婚的,少之又少。当然了,金康属于身体硬件条件不允许,至今未婚,不算在内。 离婚就代表要分家产,离了一个又一个,离了一个又一个,离一回分一回家产,离一回分一回家产。娶的都是世家贵女,谁都不肯相让。一来二去,手里股份越来越少。要不是现任金太太终于收住了金太极的心,又有康熙这么个好儿子接手公司,八成,明清公司可以直接改名叫明朝公司了。 康熙接到这通电话,就是朱棣闲暇之余,跟媳妇徐夫人偶尔闲聊,提起今天金太太会“媳妇”失利,大为高兴,特意打来关心关心青梅竹马的老对手兼老朋友。所谓康熙不高兴的事朱棣就高兴,管他别的,先幸灾乐祸一番再说。 康熙三言两语打发了朱棣,“老朱哥哥,您呐,有那个空不如看着您俩儿子,听说,又争家产了?大侄子们也真是的,就是要争,也得等您驾崩以后不是。太不懂事了。” 朱棣哈哈大笑,“没事儿,他们再争也不过就俩人,最多分两份儿。大兄弟要小心,你这家产要是分了,可就是二十四份儿哦!唉,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哥哥,我好直接去工商局登记,给公司改名。”不等康熙反讽几句,直接挂断。 康熙无语,舍不得冲小二妹妹发火,逮着老大急一通。小二妹妹看康熙闹的厉害了,心疼老大,拉拉老头儿袖子,“老爷——” 老头儿咳嗽一声,叫康熙,“小康啊,别急了。你妈不同意,我们也不说啥。那个啥,时候不早了,吃饭吧。咦,饿咧很饿咧很。小玉儿,饭中了影。俊 老头儿一提饭,其他人也觉得饿了,赶紧帮着盛菜端饭,围坐在院子里边说边吃。 不一会儿吃完饭,玉婶儿带着舒倩、菊花收拾碗筷。小二妹妹拉着老大去看弟弟睡觉。院子里就剩下老头儿、多尔衮牌胡锐中、福临牌胡福林,以及康熙与他的乖孙孙金小四。 老头儿先发话,“我年纪大了,不管孩子们事儿。你爱娶谁娶谁。有一点可先说好,不结婚就算了,结了婚可是不准离。再离下去分家产,就该睡大马路了。” 胡锐中皱眉,“不是这话,关键是,梅梅嫁过去后,整天受婆婆的气,可不心疼死我?” 胡福林难得跟老爹统一战线,“就是,咱家闺女不能松过去伺候恶婆婆。梅梅身体不好,又刚出了车祸,就是不累死,到时候生孩子,怕也得难产伤身体。” 康熙只得连连保证,结婚后搬出来,不跟父母一块儿住。到时候一定保护好梅梅,生孩子的时候一看不好,赶紧推到手术室剖腹产。 胡福林大为难过,“梅梅从小就怕疼,不行不行。” 于是乎,这俩人就将来梅梅生娃,就顺产还是难产,展开了一场深层次的讨论。 直到金小四续了第三遍茶,并弱弱开口:“那个,梅梅姑娘好像还没接到求婚吧?” 众人一滞,打住话题,康熙重新安排。叫金小四、老大出村,把车里礼物搬回来,重新征得几位长辈同意,又哄玉婶儿婆媳开心,帮着支了几招。这才恭恭敬敬告辞,带着金小四、舒倩回去,找胡梅梅求婚。小二妹妹常年在外求学,好容易回家一趟,舍不得父母和软软呼呼的小弟弟,索性在家里住几天。老大自然也乐得陪她清闲几日,只当是农家乐两日游。 康熙一行回到城里,直奔电视上植入广告哪家咖啡厅。去的时候正是晚上七八点,咖啡厅生意正火。好容易把老板从操作间里挖出来,听完问话,老板摘了口罩,冲康熙笑笑,“够意思啊哥们儿,昨天竟然没认出来兄弟。” 康熙眨眼,舒倩靠在金小四身上打哈欠,“还真没认出来,昨天就是你跟你媳妇儿打马虎眼了吧?如花呢?我说昨天那少妇怎么那么熟悉,感情是她。说吧,你姐在哪儿?赶紧的,求完了亲俺们还要回去睡觉呢。这两天快把我折腾死了。” 金小四也瞧出来了,“是——小三儿?” 胡万生呵呵一笑,对着康熙自我介绍,“胡万生,又名费扬古,因为排行第三,哥哥姐姐给起外号小三儿。” 康熙这才明白。回现代之前,费扬古常年在外地,很少见面。昨天猛地一见,还真没认出来。当即摆出昔日“咸丰”皇帝架势,“你姐呢?请她出来,我有事找她。” “哟?”胡万生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啧啧摇头,“真是越来越有范儿啊。成,你等着,我忙没空,请如花跟你说。”扭头戴上口罩,重新换鞋,进操作间忙活。 前厅经理刘如花迈着小碎步走来,乐呵呵对着三人点头,“倩倩来了?你婚礼时候我回老家了,昨天揣了红包,本来想给你来着,哪知道当面见了,你都没认出来。得了,今天没带,下次见面再给。” 舒倩笑笑,“不急。”金小四凑近了咬耳朵,“你怕她?” 舒倩干笑,“那个啥,这咖啡厅是胡家兄弟合伙儿开的。有一回,我陪我妈来找梅梅麻烦,不小心惹着如花,被揍了一顿。” 金小四听了,稍微琢磨一下,“难怪今天狗仔队那么顺利就进来了,还给咖啡厅一个特写。原来有□□啊有□□。” 康熙不管那些闲仇,直接问:“梅梅在哪儿?” 如花一怔,“我二姐呀?哟,我这会儿忙,您三位要不喝咖啡的话,等我招待完顾客,打烊之后,再跟您三位细说?” 康熙回头看金小四一眼,金小四认命掏出几张毛毛递过去。如花笑吟吟接过来,拿手里拍一拍,这才说道:“见完金太太,二姐说头晕,去医院复查了。这会儿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她手机丢了,只有她联系我们。”还没说完,又进来一拨客人,指明要坐金太太上午坐的台子。如花忙着招呼,只说几位随意。 康熙叹口气,转身出门,“走吧,去医院。” 根据如花说的地址,三个人穿过市区,堵了三个小时车后,终于来到仁德医院脑外科。一出电梯,康熙就恨不得揍人。 金小四、舒倩联手拉住康熙,三人站在电梯旁,冷眼瞧着。胡梅梅站在楼梯口,想要下楼,被个小伙子堵住去路,死活不肯让开。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小伙子手捧玫瑰,认认真真说道:“胡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真的。刚才在医生诊室里,我说的东西全是真的。请你嫁给我。” 梅梅无奈摇头,“这位先生,您刚才在诊室里,是对着我的主治医生求婚的吧?怎么眨眼间功夫,就移情别恋,还一见钟情了?该不会,被人拒绝了,精神受刺激,想要从医生的病人身上找回场子?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认识你。辛苦您让开,我要回家。” 那小伙子锲而不舍,堵住去路,一个劲儿说:“不认识没关系,我认识你,我刚在电视上看过你跟金太太对话。胡小姐,你好厉害。金太太是我们家世仇,我们家训就是,只要金家人吃瘪,就算我们占便宜。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朱,名天启,明清集团老朱家n世祖。你叫我天启就好了。你放心,我们家媳妇都是挑平民百姓、小家碧玉,绝对不会有长辈计较你们家八辈贫农。还有,我们家媳妇都代表丈夫进入家族集团工作。所以你放心,咱俩结婚之后,你肯定能掌管家庭财政。工资卡、存折、账本儿、奖金都归你管。绝对经济独立有发言权。” 梅梅几次要走,都被朱天启伸胳膊拦住,“你别急,听我说完。我是设计师,主攻家具设计,动手能力强。我上网看了,你也是设计师,建筑设计师,咱俩联手,绝对能高处全方位、一条龙居住服务。可谓是夫妇唱和、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我决定了,娶个医生媳妇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娶你。你看,正好,玫瑰花、钻戒、三金,我都带来了,省的咱再去买。现在物价涨多厉害,赶紧的,趁着通货不算太膨胀,咱们这就走,我还有个弟弟,还有爸妈,都是好相处的。我妈祖上也是八辈贫农,你们婆媳肯定和的来。” 舒倩拉拉金小四,“得,人家正缺这样的技术性媳妇。” 康熙额头青筋乱蹦,就听朱天启喋喋不休,“真是赶巧,最近家里要抢集团ceo位子,你一进门儿就能大展才华。我相信,有你的加入,咱们家一定能打败老金家金太极、金康爷俩。梅梅,亲爱的,咱这就去登记。走吧走吧,我认识派出所婚姻登记处的领导,让他们晚上加个班儿,把证给咱打了。”说完,抱着梅梅胳膊不撒手。 梅梅扯出胳膊,捏捏鼻子,“把你花儿拿远点儿,我过敏。” 不等朱天启行动,就见康熙箭步上前,一把抢过玫瑰,扔到地上踩两脚,拽着梅梅进了电梯关门就走。剩下金小四、舒倩两口,对着朱天启摇摇头,进了另一部电梯。临关门时,金小四勾出头来,冲朱天启喊:“你不应该娶脑外科医生做媳妇,你应该娶脑内科主治精神病大夫。” 朱天启哼哼一声,冲金小四就要挥拳。舒倩赶紧按按钮,总算把人关在外面。 眼看电梯刷刷下楼,朱天启郁闷了,掏出手机给朱棣打电话,“呜呜,祖爷爷,您老人家给我做主,金康那小子把您世孙媳妇抢走了。” 朱棣一听,这还了得,赶紧跟朱瞻基等孩儿们群发短信,“操家伙出门,跟老金家抢媳妇去!” 137、冷暖不定 先下手抢 老朱家与老金家当街斗殴抢媳妇事件,以老朱家马老太太及时赶来阻止,双方暂时和解收场。 马老太太跟着朱元璋打江山几十年,深知人才难得,听朱天启说胡梅梅如何如何性子好、能力强,登时就上了心。乐呵呵请老金家一帮人到咖啡厅里坐坐,一起喝喝茶。当然,去的自然是胡梅梅家开咖啡厅。 如花一见人多,赶紧腾出一角安静地方,合起一张大台子,请双方落座,捧出店里珍藏最好的咖啡,准备研磨。 马老太太摆摆手,“罢了罢了,大晚上的,端上甜汤喝两口吧。一帮年轻人明天还要上班呢,别喝完了睡不着,明天上班没精神。 如花赶紧收了咖啡下去,到操作间交待胡万生做一大锅甜汤宵夜。一时端上来,马老太太笑着嘱咐康熙:“好孩子,今天是天启太冲动了,看在伯母的面上,别跟他计较了。喝了这碗汤,咱两家还是合伙人、好搭档。” 扭头冲朱棣变了脸色,“就知道打打杀杀,跟你侄子打就算了,好歹丢脸丢到家里。这回还长脸了,跟世交打起来了。赶紧喝了汤,回家睡觉去。” 朱棣乖乖应下,带着朱瞻基一帮孩子们喝汤。朱允梢慌岳湫σ簧攘娇诜畔拢砝咸狄簧酵饷娉道锏群颉 马老太太知道他叔侄二人不和,也不多说,看一帮年轻人老实喝汤,老朱家的喝完就各自回去。 康熙见这阵仗,也嘱咐金四等人先回去。衲敏临走时候,看梅梅一眼。梅梅笑着摆手,“你先回吧。我一会儿还要帮着如花他们招呼客人。” 衲敏点点头,这才跟金四一同出去。金小四等人看这边没事了,也就告辞回家。还没出咖啡店门,舒倩就累得走不动了,恨不得化作泥摊在地上。还是金小四好说歹说,背着上的车。 一时间,店里只剩下马老太太带着朱棣、徐夫人两口子,跟康熙说话。梅梅帮着收拾好碗筷,重新上一桌小点心,马老太太看见了,笑着说:“好孩子,听说你前两天磕着头了,别忙了,不是有你弟弟、弟媳妇么?来,坐我身边儿,陪老婆子说说话。” 梅梅笑笑,乖乖坐到马老太太身边,柔声说:“今天多亏老太太,要不然,打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马老太太伸手,替梅梅拢拢耳边碎发,“没事儿,他们这帮人啊,从小打惯了。说是世交,不如说是孩子们互相的竞争对手。这都正常。更何况,你这么的女孩子,理应成为小伙子们喜欢的对象。有人争,将来娶回家了,才会更珍惜么。” 梅梅低头笑了,“我出身贫寒,前几年又闹绯闻闹的沸沸扬扬,老太太不怪我,我就很感谢了。您再这么说,可叫我无地自容了。”说着,当场滴下泪来。 马老太太是个菩萨心肠,一看梅梅哭了,也陪着落两滴泪。徐夫人急忙送出手帕,柔声劝道:“妈,您看,您说话就是管用。大晚上的,赶紧劝劝胡小姐,要不然,明天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 马老太太赶紧擦了眼泪,拍拍梅梅的手,“好孩子,说什么呢。闹绯闻怎么了,我哪个儿子不闹绯闻?光兴自己儿子整日里花天酒地,不许人家闺女做错一回?说起来,你那不是没法子吗?再说,谁没个做错事的时候。往后可别说什么出身贫寒的话。我爹还是杀猪的,我男人是要饭的。也没听我哪个儿媳妇嫌弃我老婆子。” 徐夫人赶紧赔笑,“妈,您说什么呢?往上数三辈儿,谁家不是农村人儿?” 朱棣趁机插话,“就是,金康他爹金太极以前还是偷猎的呢。要不然,能那么容易当了暴发户?” 梅梅低头笑了,如花收拾好碗筷,拉着胡万生一同过来,对着马老太太点头,坐在对面。听见朱棣这话,如花乐呵呵摇头,“朱先生这话说的是。咱都是根正苗红,谁也别说谁。”说完,笑着睨康熙一眼。 康熙人单势孤,只有默默不语。 马老太太拉着梅梅说了半小时的话,越聊越觉得这孩子性格贞静,脑子灵活。如花在一旁插科打诨,不经意说起家里情况。马老太太听说胡家都是老实本分农村人,更加满意。农村媳妇好啊,家里家外一把手,将来只要对她们好,就怕她们跟婆婆不亲。当即从手上娶下一只金镯子,挽着梅梅的手,直接撸到梅梅腕上,嘴里说着,“好孩子,先拿着,就当是老婆子我替天启赔礼了。等明天,让天启亲自来给你赔不是。” 梅梅急忙推脱不要,如花跟胡万生对视一眼,谁都不信老太太拿一个金镯子出来,还是龙凤呈祥样式,仅仅是为了当赔礼。 康熙看了一眼,伸手握住梅梅手腕,笑着对马老太太说:“既然如此,这份心意我们收下了。老太太深明大义,做晚辈的总不好拒绝您。”揽梅梅在怀里,柔声说道:“老太太是长辈,她给的就先收着。等明年老太太八十大寿,咱再送份大礼就是。” 梅梅侧目看康熙一眼,轻轻推开康熙胳膊,小声说:“金先生请自重,我跟你不熟。” 徐夫人扶着马老太太,婆媳俩一同扭头偷笑。朱棣则是毫不忌讳,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指着康熙只顾说,“老弟呀老弟,你也有今天呐。” 如花跟胡万生对视一眼,低头全当没看见。 到底是马老太太慈悲,瞪朱棣一眼,拉着梅梅说明天叫天启亲自来道歉,带着儿子、媳妇走了。 如花、胡万生送老太太出店门,留康熙、胡梅梅在店里,相对无言。 康熙脸色青青白白变换半天,最终还是从怀里取出那支六瓣梅花耳坠,左手展开,递到梅梅眼前,柔声说:“我四岁的时候,有了这个胎记。一直找,找了三十年,终于找到了你。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终于等到了。” 梅梅捏起坠子,伸出手指,婆娑一下康熙手心六瓣梅花胎记,红了眼眶,哽咽说道:“今天你妈来找我。要不是如花激灵,事先有准备,我——我心里可难受了。我跟你还没怎么见面,你们家就这样。我怎么跟你……我,你走吧。这个胎记到医院用激光就能弄掉。你走吧。”说着说着,捂着脸哭起来。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顺着手腕流到袖子里。 康熙心疼了,疾步挪过去,挨着梅梅坐好,轻轻把梅梅揽到怀里,柔声安慰:“放心吧。我妈再厉害,也是为了我好。她从小到大,最疼我了。只要我回去跟她说,一定能说服她的。” 梅梅只顾哭,理都不理,哭的眼泪鼻涕都往康熙西装上抹,不抹白不抹。 如花、胡万生送马老太太回来,刚推开门缝,就听见屋里男的柔声碎语劝慰,女的呜呜痛哭。赶紧关了门,守在店门口。听着听着,胡万生自己哭了,“呜呜,我的姐呀,你受委屈了。我的姐呀,我的亲姐,我一个爹一个妈亲了三十来年的亲姐呀!” 如花轻轻踹他一脚,“哭什么哭,老实蹲着,别耽误我看戏。” 胡万生赶紧抱着腿肚子蹲下去,小心翼翼推开一条门缝,瞅着康熙笨拙地安慰自家姐姐,美人在怀,毫无逾矩之处。看着看着不由感慨:“难道八卦传言是真的,金康先生不找女伴儿,不是因为其洁身自好,而是因为他——不举?” 如花一个激灵,赶紧蹲下去,凑到胡万生耳边问:“这可不能马虎,关系姐姐一生幸福。得想个法子,试一试。”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胡万生扭头,瞪如花一眼,“拉倒吧,这种事情怎么试?” 如花托着脑袋,刚要想办法,就听里面康熙轻声叫。两人推门,小心进去,就见康熙摆手,轻声说:“你姐睡着了,到哪儿让她休息休息?” 胡万生当即又哭上了,“可怜的姐呀,这两天忙着整理设计方案,都没顾上睡觉呀!”哭归哭,还是上前,抱起梅梅,送到二楼休息室。 趁着楼下没有外人,如花嘿嘿一笑,开门见山,“哥呀,您那方面正常吧?可不能将来娶了媳妇让人守活寡,那不是害人家吗?” 康熙看如花一眼,取出桌上餐巾纸,擦擦衣服上泪渍,闷声说句:“放心。”说完,挺挺腰,拍拍裤子,径直走了。到门口时,一手扶门,交待一句:“我回去劝我母亲,你帮着好好劝劝梅梅。明天朱天启来的话,给我说一声。” 如花笑了笑,瞄一眼康熙脐下三寸轮廓,“放心。”才怪! 当天夜里,康熙找到随行助理,住到酒店。助理奉命通知金太太的助理。 第二天一早,金太太就找上门。母子俩见面,各自有千言万语。金太太仗着辈分高,捧着水杯,一遍一遍喋喋不休,说自己年轻时候,多么不易。 那时候,前任金太太还正当年,死活不肯让位。自己一个女人,未婚先孕,拉扯一个孩子,是多么多么辛苦。说到冬天,屋里没暖气,楼上楼下搬煤球取暖,那时候康熙年幼,几百斤煤球,只能金太太一个女人搬。辛苦些没啥。后怕的是,有一回煤气中毒,母子俩差点儿就一块儿没了。 说一句,哭一句。康熙陪着掉一滴眼泪。母亲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难道自己年幼时候,背上个私生子名声,就好听了吗?碍于母亲要强,不好埋怨,只得陪着落泪不止。 好容易哭过了,金太太挽着康熙的手,“好孩子,你不就是还记着那个和尚的话,怕娶了媳妇不能那个吗?别怕,妈给你找了最好的专家。是你何伯伯的女儿,在美国读博士的,叫赫舍里。她的助理也是世家出身,咱们家老亲戚,老牛家姑娘,叫钮钴禄。还有个小护士,长的可清纯了,叫佟佳懿。儿啊,你见见,叫她们给你检查检查,妈我也好放心啊?” “赫舍里、钮钴禄、佟佳懿?”康熙懵了,妈啊,您这是要闹哪样? 138、榆钱嫩嫩 相亲大会 “对啊,你放心,她们三个,绝对是——呵呵,绝对能治你的病。”金太太笑呵呵的,一副慈祥模样。 慈母在前,康熙就算再铁了心认为不合适,也得给金太太几分面子。老老实实跟着去了皇宫疗养中心。一进大门,一位二八少女一身宫装,踩着花盆底迎面走来,笑吟吟说道:“太太好,先生好。这里是紫禁城后宫疗养会所,请问是选择皇帝模式,还是选用太后模式?” 金太太是常客,出示会员卡后,说:“我跟你们会长有预约。” 少女微微一笑,看康熙一眼,“好的。请随我来。”带着二人上了二楼,安排金太太到休息室一边做按摩一边等候。领着康熙上了三楼,通过传呼机跟赫舍里会长通话。传呼机那头听说是金太太介绍的金康先生来了,略微沉默一下,沉着说道:“请金先生到一号贵宾疗养室。”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金康打量走廊装潢,感慨这等古香古色,就是皇宫也不遑多让。跟随少女走进一号疗养室,一进门奇怪了,问:“姑娘,怎么外头那么豪华,这屋子里反而这么、这么像手术室?” 少女站在门口,笑着回答:“这个我也不清楚。一号疗养室很少启用。据我所知,您是第一位顾客呢。” 说完,鞠躬请康熙稍等,关上门走了。屋里静悄悄的,雪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除了窄窄一张光板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康熙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只好取出手机,给金太极发短信,希望他能来一趟,说服金太太,别太计较梅梅出身。发了几次短信,康熙隐晦指出,要说起来后台,胡梅梅家里那几位,就是金太极来了也未必能降服的住。还是赶紧趁人家娘家发飙之前,好好的去提亲,把事办了。 金太极回信问胡梅梅家里都有谁。康熙无奈,只得把佟□□哈赤名字打上,发送出去。 等了半天,才见金太极回信:“儿啊,这个媳妇还是别娶了。否则,见亲家那天,就是你爹死期到了。”康熙还没回过神,金太极又发来短信,“想想阿巴亥吧。我怎么解释她是如何死的?” 康熙回信:“长痛不如短痛。您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总比到时候人家亲自去找你强。” 皇太极沉默半天,总算回了句:“明天接机。叫你媳妇劝好娘家人,我年纪大了,有心脏病,可是惊吓不起。” 康熙撇嘴,问:“您老啥时候得的心脏病?” 皇太极回复:“叫你妈传染的。” 头回听说心脏病还能传染。 搞定老爸这位一家之主,老妈那边自然不在话下。康熙放松心情,收了手机,看看还没人来,径自站起来开门,就要出去。不等手碰到门,门就开了,门外站着三位年轻女子。其中两位身着医生白大褂,一位穿着护士服。三人齐齐抬手摘了口罩,对着康熙笑笑。 康熙往后退两步,“赫舍里、钮钴禄、表妹?” 佟佳懿有些瑟缩,轻轻后退半步,拉拉中间那位大夫袖子,“赫舍里会长,算了吧。他半辈子不举,够可怜了。” 赫舍里冷着脸没说话。倒是旁边那位钮钴禄大夫紧紧手套,“算了?我是没儿没女没牵挂。想想你们夭折的儿女,想想你们圈禁的儿子,再想想你们壮年而逝、名声尽毁的养子吧。” 小护士佟佳懿抽抽鼻子,“哦。” 赫舍里冷笑,带着二人踏进门内,钮钴禄推着佟佳懿进来,顺手关了门,啪地一声锁上。赫舍里重新戴上口罩,紧紧手上塑胶手套,盯着康熙,向后叫一声,“我说姐妹们,——” “在。姐姐有何吩咐?”钮钴禄带上口罩,与佟佳懿带笑回答。 就见赫舍里戴上手术眼镜,对着康熙一步步逼近:“两百年了,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今天该结束了。趁着今日这个负心汉落在咱们手上,咱们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佟佳懿还想后退,早被钮钴禄一把抓住,大声响应:“得令咧!” 康熙一步一步往后退,“皇后、爱妃、表妹,别,别,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往后,朕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赫舍里全副武装,看不清表情。倒是钮钴禄嘿嘿笑着围上来,“哟,您倒是想的美,还有下一回?” “嗷——”(此处省略一万字。) 金太太在二楼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儿子出来。仔细一看,果然比来的时候肤色匀称,白中带粉。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十几岁时那般少年羞涩模样。 赫舍里摘了眼镜、口罩,命佟佳懿取来手术单给金太太签字。钮钴禄仅仅摘了眼镜,戴着口罩对金太太笑语:“太太放心吧。您儿子生理上没事,就是有些心理障碍。大概是上辈子女人睡多了,这辈子报应。没事儿,我们用了宫廷秘药,相信一个疗程之后,能好一大半了。” 赫舍里扭头瞪她,“怎么说话呢。”回头对金太太笑说,“确实,一个疗程之后,应该就没事了。您放心吧。” 金太太略微一怔,随即拉着赫舍里道谢,“好孩子,辛苦你了。你看晚上有空吗?跟康康一起吃顿饭,伯母请客。” 赫舍里笑笑,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张请帖送过去,“吃饭就不必了。后天是我、钮钴禄大夫,以及佟佳懿护士集体婚礼。我们三对新人恭候伯母大驾。” “啊?”金太太诧异了,“你们——都要结婚了?怎么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 钮钴禄冷笑着拉着佟佳懿就走,一面走一面说:“这老太太傻了吧?真当她家儿子是皇帝,是个女人都要到她家选秀呢?” 赫舍里无奈,只得歉意一笑转身追上去训斥:“怎么说话呢,就算是实话也得等人走了再说嘛。” 望着三人结伴离开,金太太心里一阵失落。康熙看了,于心不忍,扶着金太太要走。佟佳懿抽开手,转回来,叫住二人。 金太太乐了,“好孩子,就知道你眼光好。还是觉得表哥好吧?” 佟佳懿呵呵干笑两声,“那个,金太太,今天的手术给您打九折。一会儿您到楼下前台,把费用交了吧。”说完,扭着小蛮腰追上两位姐姐,踏踏踏走了。 金太太气了半日,终究还是强压下火气,拍拍康熙,颓然说道:“走吧。” 康熙以为,经过这么重的打击,金太太一定会消停两日。至少能挨到明天老爸爸金太极飞机落地。没想到,还没等跟她说胡梅梅有多好,晚上就被金太太拉着去赴宴。 酒宴主人算是熟人,正是在本地准备合作的房地产商魏清泰。另外还有金四、诺敏夫妇、金小四、舒倩夫妇作陪。魏清泰身边,得了金太太暗示,带着正房大老婆和嫡出女儿出席。路上,金太太一个劲儿叮嘱,说人家魏小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云英未嫁。摆明了要赴相亲会。 康熙无奈,悄悄给金四发短信求助。金四只当没看见。倒是衲敏悄悄对着康熙点点头,“放心!”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酒店包房。魏家三口早已恭候多时。 双方见面,别人见了魏小姐还算罢了,金小四、舒倩夫妻俩一见魏小姐,登时一个面露尴尬一个乐。金小四悄悄往金四身后躲了躲,舒倩则是笑着迎上去,握住魏小姐的手就不撒开了,“姐姐好面熟啊,就跟上辈子见过似的。姐姐,你是不是叫凌菲,魏凌菲啊?”能没见过吗?瞧那尖下巴颏,跟令皇贵妃一个德行。 魏小姐怔一怔,笑着回握住舒倩的手,柔声回答:“不是,我叫令懿,嘉庆皇帝生母乾隆皇帝宠妃封号令懿皇贵妃的令懿。”得,不打自招了。 金四等人按捺住心中百般滋味,笑着陪同魏清泰夫妇入座。康熙扶着金太太挨着魏清泰夫妇坐了,席间笑问:“妈咪,这亲——咱还相吗?” 金太太冷笑,狠声说道:“相,我就不信,这么多剩女,偏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儿媳妇儿!” 康熙摇头笑了,您也就嚣张这么一会儿,明天,我老爸爸就来了。 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衲敏借口家里孩子小离不开,和金四一同离开。金小四巴不得有人开溜,急忙给舒倩使眼色,拉着舒倩一同走了。 魏清泰夫妇看看女儿,觉得女儿对金康先生还算满意,虽然自家家世稍微差点儿,可也没听说暴发户闺女不能嫁入豪门,因此,夫妻俩齐心协力,寻了个借口,哄着金太太出去赏夜景。 包间内,就剩下康熙、魏令懿。 康熙只顾埋头吃菜,魏令懿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几句话。魏家虽然比不得金家富贵,好歹也是有些家底,从小当做小公主一般娇养长大,见康熙这样,哪里还有什么闲情赔笑脸。吃个半饱出来,找到魏清泰夫人,拉到洗手间悄声耳语:“瞧他爱理不理的,金太太又是个规矩大的。难不成,嫁过去让女儿吃苦受气吗?” 魏家就这一个孩子,又不是养不起靠卖闺女发家,一见姑娘不愿意,虽然惋惜,也只能婉言拒绝。金太太听了,又是不舍又是安心,只说亲家不成生意在,请魏清泰夫妇千万别介意。该投资还会投资,放宽心。 康熙结完帐,送魏家三口离开,带着金太太回到酒店。刚到大厅,就见金太极坐在正中沙发上,看他母子二人带着助理进来,冷哼一声。 金太太奇怪了,上前挽住金太极胳膊,“老公,你怎么来了?我还说呢,儿子相亲,我们看了都不算,一定要你把把关。” 金太极冷笑,“既然你挑了不少好姑娘,我也带来一个。你给把把关?” 说着,示意身后助理请人。金太太扭头一看,皱皱眉,“是你?” 139、好想回家 关公战秦琼 第二天一早,八卦新闻主持人又开始了喧闹的一天。 主持人照照镜子,画个圈圈诅咒一下摄影师,依旧风情万种配音,“各位观众,昨天晚上,我们尽职尽责的记者经过数天蹲点,终于在金家少主居住的大酒店里,拍到了以下精彩一幕。话说,金家老当家金太极先生,携一中年女子将金太太与儿子金康堵在大厅,并包下大厅所有出入口,让金太太与这位见面。记者在大厅外,通过望远镜头拍摄,看到金太太先是与该名女子说话,说着说着,一言不合,那名女子突然呛声扑地,抓住金太太不放。正在记者疑惑之时,金康先生带人上前,将该名女子扶出酒店,送往医院精神科。出了酒店大厅一直到上车,该名女子始终哭骂不止,嘴里叫嚷着,‘布木布泰,还我儿来,还我博果儿来’。真相如何,敬请期待记者后续报道。” 此视频一出,微博讨论不绝。有不少人感慨:“这年头,少女少男看电视,想着穿越清宫谈恋爱。怎么中年大妈也想玩一把《孝庄秘史》?可见,迷恋电视也是要适可而止的。” 有些好事的,则翻翻数十年前八卦新闻,企图找出金太极年轻时,那位大明湖畔夏雨荷的影子。 一时大家伙儿又多了一项饭后谈资。 老金家晚辈们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康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康熙只觉得脑仁儿疼,丢下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转身去安抚金太太,劝慰金太极。总不能让老两口因为一个疯女人,又闹离婚。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金太极冷静下来,也想明白如今大把年纪,只有康熙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不能再闹婚变。金太太趁机哭诉,说这件事是上辈子照管不周,哪知道董鄂氏一个女人,折了太宗两个儿子。 金太极只得顺坡下驴,反而安慰金太太,叫她不要太难过。还是想想怎么给儿子娶老婆是正经。要知道,昨天相亲相了那两拨共四位千金,□□被人有意无意传了出去,不少原本准备联姻的世家都望而却步。如今,舆论也偏向胡家姑娘,得想个法子,完满办成康康婚事才好。 金太太见了丈夫,瞬间化身小鸟依人,含泪说道:“老公说谁好,咱就去谁家提亲。你放心,康康那边,我去说服。” 金太极叹气,“就怕我们父子相中了,你看不上,娶回家里,你们婆媳不和,闹的康康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金太太急忙举手保证,说绝对会把媳妇当闺女一般宠着。 金太极看金太太这么说了,这才拍板决定,“既然这样,那就到老胡家求亲吧。康康,别忘了准备礼物。” 康熙答应下来,出去交待助理安排。金太太百般不愿,不得已,还是打开保险柜,取了两样珠宝首饰,当做明日相看媳妇见面礼。嘴上说应下,心里还是别扭。 金太极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想法,也不劝说,直接问:“你要是心里还想着赫舍里也不难,明天咱就去老何家,请他退亲,改嫁咱儿子。” 金太太明知金太极说的是气话,只得赔笑,“胡梅梅出身确实低了点儿。再说,农村出来的,也不懂规矩。”看金太极脸色瞬间黑了,急忙笑说,“没事儿,回来我好好教她就是。” 金太极看金太太一眼,微微叹气,“明天见了胡家亲家,你收敛些。这会儿可不是太皇太后老祖宗时代。” 金太太一怔,微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不住嘀咕:凭他什么大家族,不过就是种地的,还能多高贵? 第二天一早,金太极带着金太太、康熙前往丹江。助理、秘书一路陪同。到了家门口,只见铁门紧闭,院子里鸡鸭鹅嘎嘎乱叫,豆角、黄瓜迎风挥舞着秧子。微风吹过,一片槐花如雪。 金太极皱眉,私下里松一口气,问康熙:“不在家?” 康熙取出电话问小儿妹妹,小二妹妹正在上课,压低声音接了,说今天晚上是衲敏新款服装设计发布会,一家子出动去捧场,顺便陪老爷子春游春游散散心。 金太极扑了个空,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能暂时躲过老爷子怒火。金太太则是皱眉,柔声问金太极,“咱回去?” 金太极点头,带着人上车离开。走到丹江水库湖畔,因是春季休渔期,湖面上三三两两小船,不过是捞个水草、撒个鱼苗,或者干脆划船游玩。跟上次来热闹相比,安静许多。金太太打开车窗,看湖面上来往小船,突然,伸手拍拍司机,“停车,停车。” 司机不明情况,赶紧靠边停下,金太太来不及跟金太极解释,开门下车,跑到湖边大喊:“福临,福临,是你吗?我是额娘,我是额娘啊!” 喊着喊着,泣不成声,捂着嘴哭了起来。金太极领着金康小跑过来,看金太太这般模样,只好轻声劝:“你看错了,福临他——不在这儿。” 金太太摇头,“哪个做母亲的,会看错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他,我看见他划桨了,一定是他。” 康熙站在一旁,不好说话。只得手搭凉棚,望向远处。也是奇了,三人说话时候,一叶扁舟,依依呀呀拨开水波,不紧不慢朝这边划来。船上一人对着岸边喊:“哎——谁叫我?” 金太极看金太太一眼,急忙喊话:“是我,我是金太极,金康的父亲。” 船靠近了,康熙仔细一瞅,可不是,正是梅梅大哥胡福林。胡福林见了三人,先对康熙笑笑,“来了?”再对金太极拱拱手,下船上岸,笑呵呵鞠躬:“好久不见,您老可好?” 来的匆忙,金太极并不清楚眼前这小伙子与胡梅梅关系,只认得这就是自己幼子,拉着金太太几步上前,伸手想要抱住这孩子,又怕他记不得自己,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如此几番,最后,还是推金太太上前,“看看,这是谁?” 胡福林早就认出来眼前这位富太太,想要相认,想起董鄂妃,想起菊花,又想起亲妹妹胡梅梅,张张口,背过身抹把泪,回过头来笑了,“原来是阿姨,我亲妹妹梅梅跟我提起过您。” “梅梅?”金太太不用多想,立刻明白,“你——你现在是梅梅的——哥哥?” 胡福林故作憨厚一笑,伸手在上衣上擦两把,自嘲:“俺家都是种地打渔咧,出身贫寒,怕恁看不起,俺梅梅当恁家媳妇儿受屈。俺爸说了,往后不叫梅梅跟康康联系,恁放心。”说着,跟金太极握一下手,憨笑着跳上船,依旧依依呀呀划桨走了。 金太太欲哭无泪,“我没看不起你,你是我的孩子,几百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吗?儿啊,我的儿啊!” 金太太哭倒在金太极怀里,康熙只能低头不语。各位祖宗都在,是非功过,不应由他评说。 金太极无奈,只得柔声劝慰金太太。好容易哄住了,这才吩咐康熙,赶紧联系胡福林,务必一家人坐到一起吃顿饭,叙叙旧时情谊。 康熙的面子,几位长辈都愿意给。就是多尔衮闹别扭,也由金小四出马劝服。当天中午,老金家、老胡家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包下酒店二楼,外面大厅里,小辈们早就聚过,今天见面,不过是给老辈们请安,之后便各自找相熟的聊天吵闹。 倒是金太极,领着妻儿,单独进包间见老头儿。进了屋里掩了门,不敢大声说话,带着金太太直接跪到地上,双手捧茶,请老头儿消消气。 老头儿叹了半天气,终于,看在金太太、康熙面子上,接了茶,放到桌上,命令金太极,“起来吧,你也六十来岁的人了,跪到地上,多凉啊。” 金太极哭着站起来,叫一声,“汗阿玛,”便说不出话来。 就听老头儿接着说,“论起来,阿巴亥我是宠的很。但是,你当初逼死她也算情非得已。总比娶了她强。至于多尔衮他——你们兄弟的事,自己处理吧。至于康康跟梅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到底有这么多牵扯。我老了,不想操心了。往后,你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就离婚。分家产好玩儿还是咋的?” 皇太极哭着应了。老头儿看一眼金太太,想要嘱咐她两句往后待梅梅好点儿。想一想,梅梅还未松口,自己说出去了,反倒显得巴不得嫁孙女似的。最终只说了句:“上辈子难为你了。福临那孩子叛逆期太长,叫你受了不少委屈。一会儿,打两巴掌出出气。就算我再疼孙子,也不能看着儿媳妇受委屈。” 金太太含泪摇头,“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我刚才见着菊儿了,有她照顾,我放心着呢。您老好好注意身体,您健健康康的,就是我们做小辈儿的福气了。” 老头儿连连点头,“是个贤惠的。”再看康熙,老头儿没话说了。论理,康熙是个好孩子。可论感情,梅梅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今天早上见到那孩子,向来云淡风轻、处事淡然的性子,竟然因为康熙,哭肿了眼。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摆摆手,“喊胡锐中(多尔衮)进来,叫他们兄弟俩说说话。你玉婶儿也叫进来,跟你妈见见。” 康熙出去,请胡锐中夫妇进包间认亲。胡福林带着菊花点菜,康熙不敢去凑热闹。看着一时半会儿几位祖宗顾不上小辈儿们,干脆喊来小二妹妹,问:“你梅梅姑姑呢?” 小儿妹妹摇头,“我不知道,我忙着写作业呢。您可不知道,我们小学生学习多辛苦。”说完,钻到角落里伏案疾书。老大坐在一旁,帮她削铅笔、递橡皮,忙的不亦乐乎。 再看老三、老四一帮人,一个个围着衲敏家儿子转悠,逗来逗去。老九还抱着肚子,说什么将来生个闺女,要跟衲敏家儿子结亲。这话一出,一帮人连忙翻出家谱,查看俩孩子是否为近亲。 康熙摇摇头,四处插不上嘴,好容易找到金小四,舒倩又蹦出来,拉着金小四出去,仔细询问他跟魏令懿之间,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康熙摇头,找了半天,终于在一间雅间里,找到了梅梅。梅梅听见门响,抬头见是康熙,指指身旁椅子,“坐吧,我一会儿就好。”低头盯着电脑屏幕,十指翻飞,鼠标飞滑。 康熙瞥了两眼,问:“这是哪儿的设计图?” 梅梅盯着屏幕回答:“不就是你准备跟魏清泰合伙,投资的那个楼盘吗?我负责一期工程一号楼设计。今天抓紧时间,明天就能交稿了。” 康熙等了半天,见她一心忙着工作,忍不住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有钱,我能养你。” 梅梅十指停在键盘上,面对键盘,抿着嘴,慢慢回答:“不怪你妈看不起我。小时候家里穷,每次放学,我都要带着我弟上山摘果子、下河捞鱼,卖了钱攒学费。后来长大了,小学不要钱了,大学学费更贵了。本科四年,我都是半工半读过来的。好容易熬到现在,还是见了钱就走不动道。除了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能像钱一样,让我有安全感。丝毫没有豪门闺秀大家风范。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但我不爱你。没什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身价太高了,我爱不起。我——我宁愿多攒些钱,躲在宫院一角,看你们一幕幕上演皇室后宫悲欢离合、阴谋诡计。” 康熙刚要开口,就听梅梅接着说:“都说我宽厚大方,其实,我最为小气,看了半辈子戏,都没给你一个大子儿呢。”说完,自己先笑了。一笑不打紧,眼角一动,一滴泪啪一声滴到键盘上。梅梅干笑一声,伸手抹掉,扭头冲康熙做个鬼脸,“真是的,瞧我,占了便宜还卖乖。” 康熙摇头,伸出手来,轻轻替梅梅擦去腮边泪水,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可着劲儿爱我都没关系,我愿意倒贴。” 梅梅噗嗤笑了,“你妈给了我好几样珠宝,据说都是当年慈禧赏给珍妃的。单是这些,就够我吃好几年了。” “慈禧赏给珍妃?”康熙仔细回味了这句话,内心无比悲哀,妈呀,您还嫌我夹心饼干做的不够多吗? 果然,康熙还没答话,就听外头玉婶儿大声嚷嚷:“布木布泰你什么意思,你把慈禧给珍妃的东西,给了我们家姑娘。想干啥呀你?学慈禧折磨珍妃折磨我闺女呢?告诉你没门儿,当我们家姑娘好欺负,你就打错了主意。出来叫大伙儿评评理,有你这么做婆婆的吗?怪不得,你喜欢的儿媳妇一个两个都守了活寡,你不喜欢的一个两个都早早死了。怪不得你孙子担了个‘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女儿克儿媳克女婿克孙子’‘八克皇帝’名声,感情,这母后皇太后都是如出一辙,慈禧那狠毒劲儿,是打你这儿来的。” 玉婶儿还要再说,早被胡锐中连劝带哄拉进包间,隔着门就听玉婶儿嚷嚷,“你俩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当着老公公的面儿,小叔子、小嫂子就不安生。怎么着,当我不知道你俩之前那点子事,有本事,咱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去。” 紧接着,是胡锐中、金太极低声劝架,老头儿大声喝止。等到里头安静下来,大厅里一帮晚辈儿才算回神。小儿妹妹拍拍手,招呼各位兄弟,“该吃吃该喝喝,大人们的事儿,咱管不着。” 胡福林倒是摇摇头,“没想到,诺敏妈妈换了个名字,性子还是那么暴烈。” 菊花陪着一笑,“没事儿,金太太也不是善茬儿。她俩当亲家,正好。就是可惜了康康跟梅梅,两头儿受气。” 胡福林摇头,“那可未必,这婚,结成结不成,还是两说呢。” 菊花诧异了,“你是说——?” 胡福林笑笑,放下菜单刚要解释,就听外头一阵喧哗,门应声而开,明清集团朱老爷子搀扶着马老太太,领着朱棣、朱瞻基等子孙,旁边紧紧跟着朱天启、朱崇祯,气势汹汹杀进来。一进门,朱元璋叉腰大喝:“□□哈赤老家伙在哪儿呢?躲起来就算了?告诉他,胡梅梅是我们老朱家认定的儿媳妇。敢跟我们抢人才,孩儿们,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科技的力量!” 说着,朱棣领着一帮人搬着□□蹭蹭蹭进来。胡福林连连扶额,往后看看,都是一帮小辈儿。只得硬着头皮,拉着菊花上前应酬。 雅间内,康熙扣上西装扣子,站起来准备出门。梅梅笑着一把拉住,“别慌,朱老爷子不敢开炮。” 康熙皱眉,“不敢?”提溜着脑袋造反的主,还有他不敢的? 梅梅摇头笑了,指指脚下,“这家酒店老朱家占一半股份,他才舍不得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家一样,公司办好了就办,办不好,转手卖给外国人?人家爱国着呢!你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容易歇着了,咱只当看戏。哎,你说,□□哈赤对上朱元璋,乾隆对上朱棣,谁占上风?” 康熙看着梅梅,半晌不语。等到外面渐渐传来两位老头儿中气十足大吵之声时候,康熙呵呵笑了,“慈安皇后,您也太艰苦朴素了。看看桌上,看戏怎么能没有瓜子水果呢?总不能一人掰一块鼠标嗑着消遣吧?” 梅梅捂嘴笑了,指指门口。康熙回头,只见小二妹妹鬼鬼祟祟抱着一盘点心,悄悄退进门内,一面关了门,一面嘀咕:“咋还不开打?早知道不在老九那儿下注了。” 得,不得不赞叹一声,小二妹妹,您真是梅梅亲侄女! 140、天气预报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亲们,多年来支持我,今天发福利了。大概将近两千,省一毛是一毛,呵呵。142章也是这样的,作者有话说里是现代卷,一定要看哦。差不多一章字免费送了呢!谢谢大家一直一来支持我,虽然很累,但很开心。谢谢!顺便说一声,某某网站、某某网站和某某网站,新文咱别盗了行不?俺不是给恁打工滴,不能太欺负俺老实人! 这是现代篇一部分。看看乐呵乐呵。正文是古代卷番外 第一百四十章 不想活了 梅梅说的没错,自己地盘,打坏了心疼的还是自己。朱元璋可不做这等傻事。跟老金家一帮人闹了一通,撂下狠话,威胁一番,带着孩儿们走了。 老九那边开盘,兄弟几个有输有赢。当着老祖宗的面分钱,一个个不觉脸红,大方的很。 金太极见状,还想说两句,老头儿一摆手,“玩吧,人生本就是一次赌博,就看最后谁输谁赢。” 这话说的深富哲理,叫一帮子人个个感慨万千。唯独菊花性子爽朗,“爷爷,您老活了大半辈子,看开了。别带着我们看破红尘呐。我还想着喝酒吃肉,快活几十年呢!吃斋那事儿,可别喊上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顺治牌胡福林笑了。老头儿拍拍菊花,“放心,爷爷还等着看孙女结婚,好好吃上一顿。就是要看破红尘,也等婚宴后吃饱了再说。” 金太极陪着笑了,四下看一看,“怎么没见康康两口子?” 小二妹妹从人群后挤过来,咬着手说:“他们抢了我的点心,上楼顶看风景去了。” 这座大楼,位于郊区,四周没有高层建筑。没有汽车尾气火电厂,难得能看到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东面如意湖碧波荡漾,微风吹来水汽,温暖而湿润。 梅梅走到楼顶栏杆前,康熙端着点心站到身后。梅梅回头笑笑,指着湖面说:“那一年那一天,我心情特别沮丧。不知怎么的,就来到这里,看见这里难得美景,我想着,要是从这儿跳下去,就是死了,也一定死的很美吧?” 康熙手一颤,点心颠下一块,顾不上拾,拉着梅梅后退一步,“你做什么傻事?为了一个男人,还是有妇之夫,值得吗?” 梅梅眨眼,“我不是为舒倩她爸,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是因为找不着工作,心灰意冷才不想活的。” 康熙松了口气,“不是为男人就好。”顿一顿,又说,“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公司常年招人。” 梅梅噗嗤一声笑了,“我可不会开挖掘机。” 康熙愣一愣,想起一则广告,登时苦笑无语,“你——你整天都想的什么呀?” 梅梅笑岔了气,弯腰揉揉肚子,接着说:“后来,我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天。当时想了什么,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我告诉自己,别太伤心了。人生能有多少年,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主角。做个观众,也不错。” 康熙没说话,袖手旁观、暗地里推波助澜这等本事,胡梅梅在咸丰后宫,演绎的炉火纯青。 康熙不说话,梅梅却要解释,“枝茵隐贵人是我偷偷放走的,o妃、婉妃也是我撺掇的。祺妃是我诱导,小三儿,哦,就是费扬古帮忙运出去的。丽贵妃倒是她自愿的。其他位低的,除了自然死亡,就是我偷偷弄出去,让她们自行配嫁了。至于杏贞,那不关我的是,是你们爷儿几个折腾死的。虽然我喜欢看别人演戏,偶尔,也想客串一把。” 【本站首发,最快更新】 康熙张张嘴,半天说了句,“我知道。你不喜欢一夫一妻多妾制。” “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梅梅伸手,捏捏康熙衣领,忍笑问,“昨天赫舍里会长,没少折腾你吧?瞧瞧,现在身上还有红印儿呢。” 康熙咬牙,“她居然告诉你了?”丢死人咧。 梅梅睁大眼睛,“怎么会?不过是昨天来给小二妹妹送请柬么。” 康熙转身,望着湖面三三两两游船,半天说了句:“跳进这里,一定很美!” 梅梅抱着胳膊摇头,“都说康熙皇帝博爱,可谁又知道,爱的越多,受的伤越多。瞧瞧,为了个把流言,都不想活了呢!” 康熙彻底无语了,本想一走了之,想想胡梅梅手段,以及她背后那几位老祖宗,再看看脐下三寸,三十年了,终于斗志昂扬了,不容易啊,这就是命定佳人。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为了幸福,还是忍了下去。 几十年后,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一个劲嘱咐:“儿啊,记住咱家新家规:结婚有风险,登记需谨慎。还有,千万别想离婚。老祖宗们在看你,在看你,在看你……重复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