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惹火》
1、01
六月的海城天气潮湿,小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半个月,没停过。
温家位于雁平山顶的别墅内有个透明露台,四面都是玻璃围成,挡风遮雨,还能看到外面的好景色。
从温漾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夜晚灯火璀璨的虹港港口。
就在刚刚,一艘载满了货物的大船在夜雨朦胧中驶离了口岸。
那艘船是不属于海城的,所以即便海城再美、再繁华,它都不会永远地停留。
温漾想,就像封瀚不是属于她的一样,即便她付出再多的努力、再多的真心,他也不会留下。
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温漾一直都懂得这个道理。
但还是很难过怎么办?
难过得要死了。
……
温伟江着急地在门口打转:“漾漾还不肯出来吗?”
商红丽摇摇头:“别着急,已经给艾舒打电话了,小舒最近正在平城休假,已经定了机票,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她们姐妹感情好,或许可以劝一劝。”
“我能不着急吗?”温伟江想要敲门,又不敢,只能跺了跺脚跑到楼下发脾气。
“简直就是个小畜生,竟然敢对着媒体说出那样的话!媒体也都是畜生,不积口德,什么胡话都敢往报上发!还有那些网友,一个个都不可理喻……”
砸碎了两个明代青花瓷瓶后,温伟江的气半点没消下去,指着窗户破口大骂,“我当初是瞎了眼,才把漾漾许给这样的人家!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从今以后,温氏和封氏之间的生意往来全部斩断,要赔多少钱,我赔!以后封家人这辈子别想再得我一个好脸色,要是有半句食言,我立刻从这窗户跳下去!”
温泽窝在沙发角落处,弱弱开口:“爸,这是一楼……”
“还有你!”话音刚落,温伟江矛头又对准温泽,“你也是个废物,封瀚接受采访时的那个酒吧,你当时不也在吗?你怎么不知道拦着他?再不济,你抓着他打一顿也行啊!亏你姐平时那么疼你,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封瀚是市级散打冠军,我打得过他吗……”温泽嘟嘟囔囔,话没说完,温伟江一眼瞪过来,温泽头皮发麻,立刻蹿起身,“打不过也得打!爸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车行把我的哈雷摩托车开出来,我撞不死他我!”
“好了,别吵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商红丽从楼梯处走下来,眉头皱着。
虽然头疼,她勉强还能保持冷静,疲惫吩咐道:“伟江,赶紧给温绍和温缙打个电话,问问消息撤得怎么样了。温泽你也别嫌着,你不是微博玩得很溜吗,那什么水军,买一百万,把评论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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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就买了。”温泽正色,“但是封瀚那些粉丝和疯了一样,一分钟能刷上来几万条评论,水军根本压不下。”
“怎么回事?”商红丽皱皱眉头,拿过温泽的手机。
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热搜第一仍旧是“爆”的状态,转发早就破了百万。
点进去是一段短视频。
昏暗的酒吧后门处,身材颀长的男人倚着机车抽烟,帽檐压得低低,看不清眉眼。
但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条极有辨识度,只一个侧脸就能认出来,正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当红|歌星封瀚。
男人似乎有些醉意,嗓音低哑,吐出一口薄雾:“想问什么快点说,没时间陪你闲聊。”
“最近听闻您的订婚消息,和温氏集团董事长的小女儿,温漾小姐。”
视频拍摄者显然对封瀚的脾气有所了解,语气小心翼翼:“传闻说温漾小姐已经喜欢您很久了,有情人能喜结良缘实在是件幸事,二位准备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呢?”
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片刻后,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有些嘲讽的意味儿:“订婚?”
“谁告诉你的?”
随后,火红的烟头按灭在引擎盖上,封瀚淡淡道:“我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个聋女。”
“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短短30秒,视频戛然而止。
评论区已然被封瀚的粉丝攻陷。
热评第一是:瀚家小雪儿:资本家的癞ha蟆想吃天鹅肉,温漾活该!
点赞已经近50万。
而评论区第一页没有一个不是在骂温漾的。
#简直搞笑,自己什么模样不撒泡尿照照吗?聋子还敢肖想音乐家,和土狗想吃神户牛排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就是以为有钱就无所不能,打脸了吧?#
#呜呜呜我家瀚瀚小宝贝被女流氓威胁了!老婆抱抱!#
还有科普评论:
介绍下海城温家,房地产起家,说白了就是土大款,旗下楼盘几百个,国内叫得上名的城市里所有名字里带“壹号”的小区,基本都是温家建的,什么淞侨壹号、云顶壹号、海湾壹号……绝对的资本大鳄。温漾是温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宠得不行,18岁生日礼物是三千万的劳斯莱斯云影你们敢信?哦那时候她还没有驾照。
底下一溜跟评
#骄奢大小姐呗,懂!#
#肯定是那种又丑又刁蛮的女人,说不定还是个整容脸#
#我们瀚瀚实在是太可怜了,瀚瀚别怕勇敢飞,风筝永相随!#
#呕,吐了,资本家的丑女儿真可怕#
商红丽含着眼泪一条条刷下去,到了最后手都在抖。
她无法想象,当她捧在手心里的漾漾看到这些恶毒的评论时,心里到底会有多难过。
她的漾漾是个那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她会给街边的流浪狗喂吃的,她会牺牲自己的假期去教山区的孩子学画画,她二十二年来没做过任何一件有违道德的事!
就算喜欢,也只是默默的,没有打扰的!
和封家联姻本就是两家人的共同决定,凭什么都怪到她女儿的头上!
她的漾漾到底凭什么要经受这些谩骂?
“妈你别哭了……”温泽抢回商红丽手中的手机,看见泪水粘在屏幕上,温泽的心也跟着窒缩起来,“大哥和二哥已经在想办法了,事情很快就会平息的,而且网友都是鱼的记忆,过几天再有什么爆点,就没人记得这事了,都会好的。”
商红丽哽咽地问:“网友会忘记,可是你姐会忘记吗?”
温泽愣住,他回想起温漾在看到这个热搜时眼底的震惊和绝望,一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大男孩,鼻头一下就酸了。
温泽强忍着鼻塞安慰:“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开朗的,她会想得开的。我现在就订机票,带她出去玩,姐前天还和我说想去冰岛看极光的,我明天就带她去……”
“她和普通人不一样啊,阿泽,她是自杀过的啊,她生着病呢!”心疼女儿,商红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八年前了,我害怕,她倒在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妈。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温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商红丽的头按在肩上,一遍遍地重复着,会没事的。
他要恨死封瀚了!
这狗男人到底去做什么了?就连一声解释都没有吗,任由粉丝把舆论发酵?
就他妈的不是个男人!
温伟江挂掉电话走过来,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不好受:“好了,别哭了,温缙说找到封瀚的经纪人了。”
温泽猛地抬头:“封瀚呢,他在哪儿?”他找他去,牺牲了自己也要废他半条命!
“飞机上,说是要去美国拍一个mv。”温伟江揉了揉眉心,“封瀚的经纪人还在国内,但联系不到封瀚不敢滥发微博,答应会尽快想办法安抚粉丝情绪。温绍也已经联系好官方了,热度会在十分钟后降下去。”
问题看似被解决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除了撤下热搜,还有怎么才能安慰温漾。
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更何况,伤害她的,是她耗费了全部青春,爱了八年的男人。
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但是谁都想不到办法。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温泽一惊,健步去开门,拉开一看,是谭以云和艾舒。
谭以云是温绍的妻子,温漾的大嫂,姑嫂关系一向相当不错,为了安抚温漾的情绪,谭以云把小儿子温小星也带来了。
艾舒是温漾小姨家的女儿,她的表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温小星在路上已经被谭以云教好,进了屋,还没换鞋就大声叫小姑。
“小姑!小姑你别伤心啦,星星来啦,星星来抱你啦!”
“小姑,星星最爱你啦,你快出来,别哭,星星请你吃糖糖!”
谭以云小声问道:“妈,漾漾情况怎么样,吃饭了吗?”
商红丽红着眼睛摇头:“没吃呢,小半天没吃饭了。”
艾舒急着要上楼:“那还傻等着干什么,把门踹开啊!”
商红丽拉住她:“心理医生说这时候不要打扰她,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吓到她反而不好。”
艾舒眉头蹙起:“但是……”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但大家都明白,她怕温漾想不开。
商红丽说:“安排了阿姨在门口听声音的,万一有异常立刻进去。”
艾舒暂时放下心,担忧地往楼上看。
露台的门依旧紧紧闭合着,门上画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是上次温小星来时,温漾哄着他玩画的。温漾的美术功底相当好,是国内顶级美院的高材生。最难得的是,她有耐心,且有童心。
温泽带着温小星继续叫:“小姑,快出来吃饭嘛,星星担心得要死啦!”
“姐,快出来吃饭嘛,泽泽也担心得要死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扇门。温漾向来疼爱小星,肯定舍不得他这样喊下去。
果然,半分钟后,露台的门终于被拉开,温漾穿着睡裙站在门口,白皙的脸庞上尽是泪痕,眼睛肿了,声音也哭哑了。
“星星,小姑好难过,小姑好想抱抱你!”
……
大洋彼岸,封瀚刚下飞机就接到经纪人江野打来的电话。
江野的声音显得很狂躁:“boss出事了!我他喵的昨天就不该放你去酒吧,醉得和他喵的个土狗一样,和个小报记者瞎说什么大实话!现在那些媒体铺天盖地发采访视频,粉丝把温家小姐骂得狗血淋头,温家二少已经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了,表达了他喵的强烈的不满,温家小少爷还说要找人打我?!封总那边联系不到你也一直在call我,boss这次事儿真的他喵的搞大了!”
睡了一路,封瀚仍旧昏昏沉沉的,通篇只听到江野在喵喵喵。
傍晚风大,封瀚反手把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不耐道:“一句话解释清楚。”
“……”对面沉默片刻,“看我给你发的微博截图!”
封瀚挂掉电话,果然,消息提示不断弹出来,封瀚点开一张扫了眼,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眉心拧起。
江野的电话又打进来:“我已经写好了官方致歉信,就说你喝醉了当天心情不好说胡话,你和温小姐其实是好朋友,让粉丝不要激动……”
封瀚停住脚,找了个栏杆靠上去,打断江野:“我那天没喝多。”
江野哽住:“没喝多?”
“就是不想和个陌生女人结婚啊,有问题吗?”封瀚眼神凉凉,语气也分外冷漠,“不等老子同意就把婚事安排了,他们有胆子往外传,我就有胆子拒绝。”
“当老子抓娃娃机?投币就能动?温家也真他妈的是搞笑。”
“还有那个温小姐,谁啊?我都不认识她。”封瀚语气随意,手指在栏杆上打着拍子,“说喜欢我八年就想嫁给我,那想嫁给我的人多了,我排着队娶呗。”
江野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封瀚说这话时的神情,帅中带痞,痞中带酷,漫不经心,一脸不屑。
简直渣男本渣,也不知道他微博里那一亿多粉丝喜欢他什么。
江野弱弱问:“那这事怎么处理?”
“不处理。”封瀚不耐地直起身,“我还得赶去看场地,挂了。”
2、02
已经凌晨两点,温家依旧灯火通明。
温伟江紧急叫停了与封氏所有在合作的业务,摆明了要老死不相往来。公司高层们受了苦,大半夜被电话叫起来开会,一通紧锣密鼓的筹备,联系财务、计算损失,书房里电话铃响不断。
餐厅里,温漾在喂温小星吃饭。
这是商红丽从温漾的心理医生虞盛川那里得来的法子——安慰劝导都是没有用的,想要帮助她走出来,要先帮她找到自己的价值,或者说,让她觉得自己有价值。
温漾从来都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
温小星上个月刚满五岁,最调皮爱动的时候,吃一口饭恨不得翻三个跟头,平时谭以云喂他,没过两分钟就恨不得抬手揍人。
温漾不会。无论温小星怎么闹,她始终都是笑着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渐渐的,温小星也不动了,乖乖地坐在宝宝椅上,张着嘴巴等待下一口粥。
看见儿子的变化,谭以云觉得神奇,假装吃醋说:“星星可真坏,妈妈喂饭不肯吃,小姑喂饭就乖乖的了。”
“因为妈妈凶。”温小星扮鬼脸,“小姑不凶,小姑是仙女,星星不惹仙女生气。”
听见这话,大家都笑起来,温漾也跟着笑。
沉闷的气氛被笑声冲淡许多。
只有商红丽忽然觉得鼻头发酸,忍不住偏头抹了把眼睛。
在温漾十四岁那年第一次确诊抑郁症时,她的主治医生虞医生就说过,温漾似乎天生就有吸引小动物和小孩子的魅力。
她的气质柔软平和,极富同情心。并且她的触觉很敏锐,能察觉到比普通人更细微的情感,所以她极为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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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性格特质让她待人友好、善解人意、愿意付出真心,和她相处的人往往会觉得十分舒服。
但对她自己来说,会非常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一定要好好保护才行。
虞医生当时的形容是:漾漾是个瓷娃娃,很美好很漂亮,但要捧在手心里,千万别让她再碎一次了,尽量让她开心一点。
就是因为这句话,在温漾十五岁那年,害羞又憧憬地对她说:“妈妈,我喜欢上一个会弹吉他的男孩子”时,商红丽没有阻止。
才让这个男孩子成为了扎在她女儿心头八年的刺,终于拔|出来的今天,鲜血淋漓。
是她没有尽好做妈妈的责任。
……
温小星吃饱后就困了,毕竟是个小孩子,能坚持到凌晨两点已经相当不易,谭以云抱着他去客房睡觉。
“漾漾,你也去睡吧。”商红丽拉着温漾的手,带她往房间走。
一路上,商红丽忍不住絮絮叨叨:“听话,漾漾,咱不想那个人了,为他掉眼泪一点都不值当……”
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什么,不敢再说下去,别扭地换了个话题:“妈妈的意思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呢,还有你哥哥们和温泽。”
“妈,我知道的。”进了房门,温漾把床灯拉开,和商红丽一起坐在床上。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绸缎睡裙,裙摆软软地堆叠在膝盖下方,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多了些血色,温漾是精致耐看的长相,五官柔和妥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
她的眼圈还红着,但声音已经平缓许多,轻轻道:“其实,刚才和小星玩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商红丽期待地看着她。
“封瀚说出那样的话,确实很伤人。”温漾笑了下,露出唇下的梨涡,“不过他说得也没错,我们确实一点也不合适,我接受了。”
“爱情这种事,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本来就很正常,也没必要勉强。我付出了整个青春去爱,虽然得到的结果不好,但好在是输得彻彻底底,没有遗憾了。”
“还要感谢封瀚呢。”温漾抿着唇笑,“如果不是他这么决绝,我可能还抱着幻想,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语调慢慢的:“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终于有了勇气,和过去告别。”
“漾漾……”商红丽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你能这么想,妈妈实在是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妈,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顿了顿,温漾看向商红丽的眼睛。
“你说。”
“我想再听一次他的循环演唱会。”温漾说,“我不想落荒而逃,我想为我的青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挺直腰,体体面面地离开。然后,好好地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温漾闭上眼,上前拥住商红丽的肩膀,睫毛微湿:“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哭了。”
商红丽哽咽着点头答应:“好,好。”
……
热搜事件转眼过去两个月,似乎已经被世界所淡忘了。
封父最开始的几天被封瀚的举动气得险些心脏病发,但这个儿子性子太野太叛逆,打也打不听,骂也骂不听,几次争吵无果后,封阳荣只能叹气自己养了个逆子,再也没提过这事。
唯有母亲陈茭白想起来的时候会念叨几句:“阿瀚,漾漾真的是个特别招人疼的好孩子,只是十四岁时生病坏了耳朵,你如果见到她,肯定会喜欢的,现在闹成这样真的很可惜。”
封瀚每次都是应付过去,当作没听见。
巡演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第一站在s市,中心体育馆。
江野早上时打电话过来,说场馆已经布置好,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尽快过去彩排。
毕竟是首场巡演,重要非常,容不得一丝差错。
封瀚常年负面新闻缠身,什么脾气难搞、耍大牌,砸话筒摔吉他这样的事他都做过,唯一被全网称赞的优点就是——敬业。
订了最近的机票,下午三点钟,封瀚就出现在了s市机场。
赶时间,也为了不被粉丝认出来,封瀚只简单穿了件白t配军绿色工装裤,戴了副黑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快要压到下巴。
饶是这样,凭借近190的身高和吊炸天的气质,一路上还是引得不少女孩偷偷拍照。
面无表情地走下廊桥,封瀚从兜里掏出瓶橘子口香糖,刚放嘴里一颗,江野的电话又来了:“擦!boss他喵的紧急情况啊!你落地了吧?我安排助理过去接你了!”
封瀚眯了眯眼:“……出什么事了?”
江野口沫横飞:“s市中心体育馆旁边他喵的修路,傻逼吊车他喵的把电线拍断了,现在整个片区的电都断了!馆内发电机的电力供应只够两个小时,修复的时间估计他喵的就是演唱会当天下午了,boss你俩小时内要是不到就没时间彩排了!行李箱别他喵的要了,快冲!!!”
“……”封瀚低骂一声操,来不及去传送带取行李箱,一路狂奔冲向电梯口。
去停车场的路上,封瀚给江野打电话:“来接的车牌号是多少?”
“啊?啊,等等我看一眼。”过了十几秒,江野的声音重新出现,十分肯定,“8a688。”
封瀚默念一遍记住,挂掉电话,目光在停车场中搜寻。
终于捕捉到一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云影,车牌是海a8a688。
最近工作室盈利这么丰厚吗?接机都开劳斯莱斯了?
就是颜色稍微骚了点。
时间紧迫,封瀚没多想,几步过去拉开车门,屁股一歪就要坐上去——
“中心体育馆,时间来不及了,快!”
……
车内空调凉爽,扑鼻一股甜蜜的果香。这香味封瀚形容不出来,不是任何一种大牌香水的味道,更加清甜温柔,在闷热的七月闻见,只一瞬间,浑身的经络都被打通了。
封瀚愣住。
入眼是一条乳白色的裙子,裙上交叠放着一双纤长的手,美人的手比裙子还要白,漂亮得惊人。
那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
封瀚听见他的心,扑通,猛跳了一声,半边身子都僵了。
视线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上,如愿撞进一双清澈无波的美人眼。
美人面无表情,眼底倒映着他狼狈尴尬的影子。
3、03
“你谁啊?”
前排司机一脸懵地回过头:“搞错了吧小伙子?这不是礼橙专车,快下去!”
“……”封瀚把已经伸进去的腿又撤回来,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司机道:“下次注意些,看清楚了再上车,年轻人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不待封瀚再说什么,司机急促地催促:“快下去吧小伙子。”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s市位于东南沿海,七月的太阳毒辣非常,站在阳光底下,封瀚嗓子干涩,大脑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刚上错车的时候,眼神迷茫,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鼻端还萦绕着那股清甜的美人香。
前面不远处,助理常晓乐半边身子探出车窗,浮夸地挥手大喊:“boss!boss傻站着干什么呢!快过来啊,一会来不及了!”
封瀚终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辆屁股都被刮花了的五菱宏光。
嚣张的车牌号配不上这辆毁容车:遥a8a688
……
似乎能感受到身后劳斯莱斯里传来的火辣目光,在司机和温漾的共同注视下,封瀚极不情愿的,一步一蹭地,上了那辆五菱宏光。
“原来是个过来s市打工的小年轻啊。”
司机是在温家干了十多年的老司机了,不那么拘谨,再加上听了温先生和太太的吩咐,想着法地和温漾聊天,陪她说话。
“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长得挺帅,就是脑子好像有点呆。”司机语气里带着可惜,“小姐,您不知道,现在这社会很残酷的,像刚才小伙子那种没什么文化的,长得好看也难出头,去电子厂打工的话,一个月就三四千块钱,生活不容易啊。”
温漾捋了捋耳侧的头发,忍不住笑了下:“嗯。”
司机得了回应,情绪更加高涨,又说了些他初中毕业分配到电子厂后工作的辛苦,所以后来铤而走险辞了编制去学开车的故事……温漾没注意听。
她思绪飘走,不禁又回想起刚才封瀚拉开车门的那一瞬,她的心情。
说一点惊喜都没有是假的。即便发了誓要放下,但毕竟是八年的日思夜想,是在她的青春记忆里处处都留下了影子的人,想放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下一刻,就像是进入了梦魇似的,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他那句冷冷的嘲讽:“我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个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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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苦涩涌来。
聋女。
谁好好的愿意失去听力呢?谁愿意做个聋女呢?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把她用尽全力缝补好的疤痕狠狠划开,把她最不愿意展露的残缺,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世人。
眼前走马灯一般掠过网友那些恶毒的评论,好像开了语音播放功能,一遍遍循环着:
资本家的癞ha蟆想吃天鹅肉……
聋子还敢肖想音乐家,和土狗想吃神户牛排有什么区别?
温漾几乎是下意识想藏起耳背上挂着的助听器。
但手刚抬起,又落下。
有个声音告诉她:没有这个必要。
她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地在封瀚面前藏起自己的缺陷了,他再也不是她心中很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场巡演,是一段告别的旅程。
她还是会很喜欢他的音乐,喜欢他唱歌的样子,但是,不会再喜欢他了。
……
两分钟后,车门又被拉开,艾舒喘着粗气坐进来:“久等了久等了,终于找到了,蓝牙耳机这东西真是麻烦,总是掉……”
“诶?这是什么?”艾舒疑惑地拿起座椅上的一盒口香糖,橙色的,橘子味。
司机回头,明白过来:“啊,好像是刚才上错车的那个小伙子落下的。”
“劳斯莱斯也敢随便上错?”艾舒讶异,她没再纠结小伙子的问题,摇摇瓶子,问,“能吃吗?”
“丢了吧。”温漾忽然开口。
“要是想吃,咱们买新的,新的更好吃。”她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是说给艾舒,还是说给自己。
“噢……好。”
艾舒听话地把口香糖丢进垃圾桶,哗啦一声轻响后,车内没了声音。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但是又有点奇奇怪怪的,艾舒皱了皱眉头。
车子稳稳开着,路边的景色不断后移,蓝天白云绿树,像幅水彩画。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温漾想,她也得努力开心一点。
温漾盯着车窗发了会呆,偏头看向艾舒:“舒舒,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艾舒一直在偷偷瞄她。她们一起长大,几乎每星期都要见一次面,饶是这样,温漾的脸她还是看不腻。怎么可以有人的五官长得这么恰到好处,美而不艳,极尽温柔,看她一眼,心都跟着静了。
艾舒不禁又在心里骂了句封瀚傻逼。
到手的仙女都能丢了,以后后悔得想吃屎都没有用!
骂完后,回想起温漾的话,不由激动得虎躯一震:“做饭给我吃?”
温漾点头笑:“你想吃什么?”
艾舒的眼睛都在冒光:“蒜香排骨,香辣鸡翅,东坡肘子,芙蓉虾球,啤酒鸭……还要个糖醋鱼!”
她都要爱死温漾做的糖醋鱼了,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糖醋鱼!
可惜温漾并不经常下厨,她身体不好,常常吃药,而且学业繁忙,没有精力总是去厨房。
温漾笑着答应:“好,都给你做。”
……
劳斯莱斯里气氛祥和,其乐融融。
封瀚坐的五菱宏光里,常晓乐觉得自己开的好像不是车,是个冰棺。
封瀚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
常晓乐咽了口唾沫:“boss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开这种车来羞辱你的……”
“但你还是开来羞辱我了。”
常晓乐欲哭无泪:“体育馆旁边修路嘛,吊车拍断电线的时候,公司原来那辆林肯也顺便被拍扁了,拉去4s店没法开了。备用的大g刚走了一个路口,车轱辘就被地面里露出来的钢钉把胎给扎爆了。实在没办法,就管修路的工头借了辆面包车……”
封瀚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幕,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
那个女孩会怎么想他?
封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t和工装裤,又看了眼五菱宏光的显眼车标——
大概会认为他是个脑子里有坑的装逼民工吧。
封瀚不禁又想起那双漂亮得发光的手,还有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
顿觉想死。丢人至极!
但抛开这份尴尬,心里还有股莫名的滋味儿,说不清楚。
只觉得烦闷,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再看一眼常晓乐,还是恨不得立刻将他从窗户里踹出去。
宏光颤颤巍巍地开到红绿灯,被拦停。
封瀚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余光扫过车窗,瞧见那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流畅地右拐,走上了另一条路。
封瀚心头一跳,把常晓乐的头扭过来,急迫问:“那条路通向哪里?”
常晓乐思索一会:“机场出来的,应该是去瑞景酒店吧。”
封瀚问:“我住哪个酒店?”
常晓乐愣住:“你当然住豪森啊boss。”
封瀚面无表情盯着他:“我要住瑞景。”
“啊?但是,豪森是封氏旗下的,咱们能打八折……”
“我要住瑞景。”
常晓乐:“但是瑞景是……”是温氏的酒店,咱们住进去,不会被赶出来吧?
后半句到底没敢说出来。顶着封瀚的锐利眼神,常晓乐视死如归地打电话给江野:“野哥,boss要换酒店,换成瑞景……”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换……”
“我不敢劝啊,你和他说吧。”
“啊,你也不敢啊……”
……
彩排的时间掐得很紧,但进行得很顺利。
封瀚的专业能力无需质疑,二十二岁摘得金曲奖最佳男歌手,二十五岁金曲奖大满贯,放在华语乐坛也是头一份,一度被认为是唯一能扛起21世纪华语乐坛大旗的新生代实力唱将,行走的低音炮。
如果他的脾气能稍微收敛一点,以后老了,绝对能称得上是德艺双馨。
不过按着现在这个趋势发展,大概率是晚节不保。
“boss,你这张专辑制作总监陈易北来s市了,说想和你约个时间聊聊宣发的事。”
封瀚靠在沙发旁边给吉他调音,一脸冷漠:“不见。和我聊什么,要是什么都让我来决定,我花钱请他是搞慈善吗?”
江野苦口婆心:“陈总监也是为了能打出更好的销量,您就……”
“你没看到我今天很烦吗?”封瀚把吉他扔在一边,掀开眼皮瞧他,不耐烦地指着门口,“再继续说下去,不仅他滚,你也滚!”
江野闭上嘴。
他当然知道封瀚很烦,他还特别找常晓乐了解了下情况。
据情场老手常晓乐的分析,boss现在的表现很像是掉入了爱情的苦海里,还是被人甩了的那一个。
江野觉得常晓乐在放屁。
他敢用自己的职业前途打包票,封瀚,是绝对不会被甩的,更不会爱哪个女人爱到要死要活!
他的boss有一副铮铮铁骨,连传闻中美貌如花的温家小姐都能拒绝的渣男,怎么可能陷入爱情的苦海不能自拔?
江野又想起,常晓乐说,封瀚在车上时突然问了他一句,有没有闻到过果子香味的香水。
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香水,而是像走进了夏天的果园里,甜甜蜜蜜、沁人心脾的那种香。
江野恍然大悟:封瀚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很久没去旅游散心,而且由于饮食不规律,严重缺乏维生素c,产生了对水果的渴望和幻觉。
是他的失职。
怀着愧疚自责的心情,江野绕到封瀚面前,诚恳建议道:“boss,你饿不饿?瑞景的楼下有一个特别大的超市,那里有很多水果,苹果香蕉,榴莲哈密瓜,想吃什么都有,咱们去逛逛吧?”
“你脑子……”封瀚刚想把江野撵出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下。
“你脑子刚才想出的这个主意,很好。”
江野受宠若惊。
封瀚说:“等我换个衣服。”
那个女孩应该就住在瑞景酒店吧?酒店就这么大,常下去转一转,说不定就能再碰见一次呢。
这次要穿得帅一点。
……
温漾带着艾舒在生鲜区慢慢地逛,挑选新鲜的排骨和鲤鱼。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从进门开始,回头率就相当高。
江野生无可恋地和杀鱼的红马甲阿姨并肩坐在一起,听阿姨讲解杀鱼时一刀致死的技巧,不时看一眼不远处手揣兜里左顾右盼的封瀚。
两个小时前,他提议带封瀚出来逛超市的决定,绝对是本世纪最愚蠢的决定。
封瀚哪里像是来挑水果的样子?他好像在选妃。
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两个小时,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成熟歌手的稳健台风。
问他在找什么,也不说。
直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的出现。
……
有多漂亮呢,直到很多年后,封瀚回忆到那一幕,仍旧能清晰地想起每一个细节。
他的漾漾穿了一件漂亮的素白的裙子,领口处佩了枚闪闪发光的天鹅蓝宝胸针。
她的头微微垂着,柔顺的发丝打着卷搭在胸前,细白的脖颈如同她领上那枚天鹅胸针一样优雅动人。a字裙刚刚及膝,露出底下洁白匀称的小腿,和一双嵌着浅粉色钻石的高跟鞋。
她走过来,眼里明明没有他,但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他的心上。
然后,擦肩而过。
4、04
全身的血流都静止了。
封瀚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跳猛烈如鼓,手脚发麻,比第一次站在万人演唱会的舞台上还要紧张。
像是中了某种毒。
耳边有道声音告诉他:去搭个讪吧,要她的联系方式,或者只是说句话也好啊!
短短两秒钟,封瀚把他应该摆出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在脑中排练了千万遍,确认是最好的状态后,他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
“你好,我……”
戛然而止。
封瀚眼睁睁看着,不远处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一个穿着藏蓝色西服的高大男人,相貌成熟稳重,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男人他径直走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身边,先是亲昵地勾了下她的鼻子,而后自然而然接过她购物车的扶手。
女孩并不抗拒他的接触,甚至颇亲密地挽上他的小臂。
低语两句话后,两人并肩离开。
只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封瀚愣在原地,手还尴尬地保持着向上伸的姿势。
女孩被带走的画面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闪过,封瀚听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
恍恍惚惚,有点疼。
……
江野被封瀚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家素来嚣张跋扈、只会给别人憋屈自己从来不受半点委屈的大boss,像是个糖被抢走了小孩子般站在那,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
那不甘心的眼神,仿佛被人绿了一样。
……
走出十几米后,温绍回头看了眼,瞧见封瀚仍旧愣愣立在那,不禁皱眉。
温漾挽着他胳膊,好奇他在看什么,也要回头,被温绍不留痕迹地挡住:“乖,还有什么没买的,去拿,哥哥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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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和艾舒对了一遍单子,摇头:“都买好了。”
温绍“嗯”了声,手扶在她颈后:“那就回去吧。”
温漾住的是总统套房,150平米的朝南套间,三室一厅,厨具一应俱全。
温绍是温家长子,已经三十三岁,与温漾和艾舒年龄悬殊。艾舒一向畏惧温绍的严肃,吐槽说这个哥哥比爹还可怕,是以一进门就溜去卫生间躲着,只留温漾和温绍一起在厨房洗菜。
不过也只有温绍在洗,他不让温漾碰水,温漾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口地啃西红柿。
厨房里水流哗啦啦地响。
温绍看了温漾一眼,见她又在发呆,喊她的名字唤她回神,而后状似不经意问:“漾漾,你刚才在超市,见着什么熟悉的人没有?”
温漾眨眨眼,回想一下:“没有呀!”
她没瞧见封瀚。得到这个结论,温绍心情放松些许,声音也柔和了:“漾漾乖,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乱跑了,买菜这点小事交给服务生做就好。”
温漾握着西红柿的指尖僵了下。
这是温绍和她相处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漾漾,你身体不好,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好好待在家里,乖乖的。
不止是温绍,爸爸妈妈嫂子,甚至是温泽,都经常这样告诉她。
即便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可以去做很多事。
温漾能感觉得到这份纯粹的关心,但心底还是有一瞬的酸涩和无力,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吮一口西红柿里酸酸的汁液,笑着点头:“好的,哥哥,我不乱跑了。”
“好,”温绍继续问,“漾漾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
温漾说:“有的。”
“真乖。”温绍夸奖,随后擦了擦手上的水,蹲在温漾面前,轻轻碰了下她的耳朵。
温漾出门时戴的是隐藏式的助听器,只有十分之一个拇指那么大,不仔细几乎看不见。
温绍轻声问:“漾漾,我这样说话,你听得到吗?会有杂音吗?”
温漾抿着唇,点头又摇头:“听得到,没有的。”
温绍颔首:“如果耳朵痛了,或者听不清楚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知道吗?”
温漾说好。
温绍问完了,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继续洗菜。
温漾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很高大,很帅气,很疼爱她,是天下所有女孩子都会羡慕的那种哥哥。
温漾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经常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很幸福的。她家境富裕,生的漂亮,家里人将她当成宝贝,要星星不给月亮,她从小到大连跤都没有摔过。
温漾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已经得到的太多了,太不知足了,所以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会受伤得那么厉害。
就像十四岁时那场剥夺了她70%听力的车祸,和不久前封瀚的拒绝。
这经常让她感到愧疚,家里人的疼爱似乎成了她的束缚和负担,但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自责。
她很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天南地北地去走。
温绍洗好了胡萝卜,又去拿芹菜。
温漾忍不住喊了声哥哥。
温绍偏头:“嗯?”
“我……哥哥,我还是很想去意大利。”温漾仰脸看着他,眼神含着祈求,“我想申请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想去学珠宝设计。哥哥,我一定能考上的,我大学时成绩很好,几乎全是a和a+……”
“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件事了吗,漾漾。”温绍停下手中的活,打断她的话,“我们还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你并不适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我们会担心你。”
温漾攥紧了手指,西红柿的汁水淌出来,滴在她的裙子上。
“你想进修珠宝设计专业,这很好,哥哥支持你。”温绍眼神温和,对上温漾的眼睛,“温氏旗下的dw是国内珠宝行业的top级别,公司的职位给你留着,秋季秀场新款的名额也给你留着,随你练手。意大利不是非去不可。”
温漾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确实会让人担心。
温漾弯了弯眼睛:“我知道了。”
温绍说:“别在这坐着了,去客厅看电视吧,菜备好了我再喊你来主厨。”
温绍挑了挑眉:“哥哥可是很期待漾漾的手艺呢。”
温漾走出去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播放着家庭伦理剧,媳妇和小姑子大打出手,一地鸡毛,温漾看不进去,心乱如麻。
她刚才没有告诉温绍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听力下降得更严重了,即便戴上了助听器,也会吃力。
但是她害怕看见温绍担心和失望的眼神,她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家人,她不敢说。
而且,不是不想去医院,是去了也没有用。早在第一次治疗时,医生就判了她死刑,听神经受损后这辈子都无法恢复,如果连最高端的助听器就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配置人工耳蜗。
人工耳蜗意味着,她连最后一点自然听力都会丧失,变成真真正正的“残疾人”。
温漾闭了闭眼,将脸颊埋在膝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真的不想那样。
……
吃过饭后已经九点钟。
温漾的情绪已经平复好,陪着温绍和艾舒聊天,给他们剥橘子。
插播广告时,正好有人敲门,温绍去开。
是他的特助周礼。
“温总,已经查到封瀚先生所住的房间了,1803号总统套房。是用身边一个叫常晓乐的小助理的身份开的,所以查起来耽误了些时间。”
“辛苦了。”温绍颔首,他觉得有些疲惫,抬手按了按眉心,“无论用什么手段,今晚之前,将他赶出去。”
温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温氏的酒店,不留姓封的客人。”
“好的温总。”周礼领命离开。
……
1803号房里,封瀚正倚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在脑后,盯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出神。
江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跳动,和常晓乐交流情况——
【快乐的晓乐】:野哥,怎么样?boss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金牌经纪人江野】:啊,可不是吗,刚才在超市站了两个小时,现在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别说吃饭喝水了,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再不去上个厕所,我都怕他把肾给憋坏了!
【快乐的晓乐】:不是真被绿了吧?[一个疑惑的表情]
【金牌经纪人江野】:不可能!艺人谈恋爱都要报备的,我是他经纪人,他被绿了我怎么能不知道?!
【快乐的晓乐】:……野哥你不要入戏太深,公司是boss开的,你名分上是经纪人,但充其量就是个小打杂的。
【金牌经纪人江野】:……我是打杂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微笑脸]
【快乐的晓乐】:哦。[微笑脸]
交流失败。
江野把手机扔在一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封瀚。
封瀚没注意到江野的眼神,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两个小时前那一幕。
高大的男人和娇小的女人,两人肩并着肩,姿态亲密地离开。
留下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没人愿意看他一眼。
想起一次,心就被扎一次。
最关键的是,他认识那个男人,温氏现任掌舵人,温绍。
他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吗?
……
“江野。”封瀚忽然出声。
江野被吓了一跳,赶紧答:“在!”
“我问你。”封瀚声音闷闷的,“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会和一个比她大了快十岁并且有家室的老男人谈恋爱?”
江野被问题惊呆:“什么?”
封瀚唇线绷直:“是不是因为那个老男人太不要脸了?”
江野迷茫地看着封瀚,还没想好应该说什么,就听封瀚继续道:“她肯定是被骗了!”
“……所以,”江野小心翼翼问,“咱们需要报警吗?”
封瀚看弱智一样看了江野一眼:“你有病吧?”
江野闭嘴。屋里又恢复安静。
静默片刻,封瀚忽然咬牙切齿骂了句:“温绍这个老东西,简直不是人!”
5、05
江野被温绍这个名字吓了一跳。
从入住瑞景开始,江野就心神不宁,生怕被温家人发现他们在,像闰土叉猹一样将他们给叉出去。
看着封瀚的神情,江野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试探道:“boss,您和温总打过照面了?”
“算是吧。”封瀚长腿交叠在一起,眼睛微眯,“不过我戴了墨镜和帽子。”
江野急忙把他们遇见的情景问了遍,随后面如土色:“boss,温总肯定认出你了。别说戴了墨镜和帽子,就算你化成灰,装进骨灰盒里,温家人也能一眼把你认出来!”然后鞭尸。
封瀚偏头,眉心拧起:“就因为两个月前那事?”
“那事……还不够吗?”江野战战兢兢,“直到现在你的超话里还会有人提起温小姐,原先那些截图也一直留存着,换句话说,只要你不过气,粉丝都不会忘。就算你过气了,五年十年后,肯定也会有粉丝记得。”
封瀚沉默了两秒没说话,江野打量他的神情,纯黑色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傲,丝毫看不出任何愧疚或后悔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他冷淡开口:
“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都有后果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温家不逼婚,我不会对着记者说出那样的话,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自然的,封家也有错,所以两家合作终止,各损八百,也算公平。”
“至于澄清——我和温小姐本就不是朋友,我说的话也都是出自真心,有什么需要澄清?”
江野哑口无言。
不过这回答,很封瀚,够diao。
封瀚又在沙发上坐了会,没了继续静下去的兴致,起身道:“我去洗澡。”
江野贴心地问:“要我给你拿睡衣吗?”
封瀚边走边把上衣扯下来,没回头:“谢谢,但我喜欢裸|睡。”
江野盯着封瀚的背影,不由暗中抹了把不存在的鼻血。
心想,不仅diao,还够骚。
189的身高不是白生的,一双腿长到逆天,加上因常年健身养出的劲瘦腰肢和性感蝶骨,简直一把行走的荷尔蒙大杀器,怪不得能斩获那么多狂热少女粉。
只是可惜了温家小姐,芳心错付,遇人不淑。
江野摇头,叹了口气。
……
1803房间的电是在3分钟后断的。
连带着冷水也停了。
浴室里传出一声暴躁的骂声:“操!”
封瀚刚抹好了洗发水,一头丰富泡沫,额发卷曲着以一个极为活泼俏皮的姿势固定在脑门上,温水突然变成热水,封瀚跨物种感受了次活鸡被褪毛的痛苦。
只草草裹了件浴袍,封瀚气急败坏地冲出来,抬头看了眼熄灭的顶灯:“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江野也懵了:“不知道啊,我打个电话给前台问问。”
房间停电,内线电话也不能用了,江野直接用手机拨号给前台,语气客气:“你好,1803房间水电故障,辛苦问下是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就听见前台小姐甜美的嗓音:“不好意思先生,因为我们的电路和水管出现了不可维修的故障,给您造成了困扰,非常抱歉。我们将会按照规定对您进行赔偿并全额退回房款,请问您什么时间有空来办理下退房手续呢?”
“我们没打算退房。”江野解释,“如果维修不了,换一个房间也可以。”
前台小姐语气官方:“不好意思先生,没有房间了,这边建议您直接退房呢。”
江野还想说什么,前台又甜甜补充了句:“由于电路故障,不排除房间内墙体漏电的可能,为了保障您的安全,请尽快离开1803房间,到一层大堂办理退房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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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嘟的一声,对面挂断了。
这前台绝对是有备而来。
江野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一脸崩溃地举着电话看向封瀚:“boss,我说什么来着,被发现了,肯定要被赶出去的啊。”
只是没想到温绍的手段竟然这么的……野蛮与文明合二为一。
“boss……咱们现在怎么办?”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今夜月色明朗,皎洁月光从光洁透亮的落地窗中照进来,江野依稀瞧见,封瀚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上,头发上的水正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淌,眼神冷得吓人。
拿着浴巾随便擦了两下身上的水珠,封瀚去衣柜里随便抽出了身衣裳换上,转身就往门外走。
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江野赶紧要去拉他。现在还不到十点,酒店大堂正是人多的时候,凭着封瀚的知名度,他要是这么出去,百分之百会被狗仔发现,第二天就能登上娱乐新闻头版头条——
《巨星封瀚酒店斗殴惨遭保安轰出!湿发狼狈好似落水狗?下载客户端查看高清图片!》
好在封瀚还有理智,路过门口时摘了一顶鸭舌帽扣在头顶。
江野不敢拦他,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高级套房有专属电梯,很快下到一楼。
前台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但虽早有准备,等见着封瀚本人的时候还是愣了瞬——比网上的精修图还要帅一点。
帅的不仅是五官,重要的是气质,而气质这东西,在三维空间里总比在二维空间里来的震撼。
不可一世的豪门少爷,大概就是这样了。
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感,一双眼灿若辰星,但是目中无人。
一身淡淡的冷香。
前台小姐忽然想起来了两个月前的新闻,那个被封瀚拒绝的温家小姐。同为女性,当时是有些气愤的,觉得封瀚实在是傲慢得过头了。但今天见着本人,心里的那架天平还是可耻地倾斜了过去。
难以想象这样的天之骄子深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封瀚不耐烦地扣了扣桌子:“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前台小姐终于回过神,连忙挂起职业微笑:“你好封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封瀚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见温绍。”
……
接到前台的电话时,温绍正在看温漾给小星织毛衣。
她这个小姑做的尽责,比谭以云这个妈妈还有耐心,温小星从小到大的毛衣都是温漾手织的。她手巧,又有十分优秀的美术功底,织出来的毛衣又精细又好看,是商场里买不到的款式,温小星喜欢得不得了。
前台声音低低:“温总,封先生一定要见您,您看……”
“让他稍等,”温绍说,“我马上过去。”
温漾听见温绍的话,抬头问:“这么晚了,还要去应酬吗?”
“去见一个人。”温绍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乖,和小舒一起早点睡,不要熬夜。明晚去演唱会的路上注意安全,让司机送你。”
温漾说好,也站起来,陪温绍走到门口,目送他出去。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温漾确实也困了,正准备去厨房倒一杯温水回卧室睡觉,路过流理台的时候,瞧见温绍落下的手表。
应该是洗菜的时候顺手摘下来的。
温漾放下水杯,扬声和艾舒打了个招呼,而后披了件外套下楼,去追温绍。
……
出了电梯,温绍一眼就瞧见封瀚的背影。
他气质实在太特殊,就算裹一件麻袋在身上,人群中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温绍皱了皱眉,心中竟有一丝庆幸,幸好漾漾没有真的嫁给这种人。
漾漾是水,封瀚是火,水与火是不相容的,生活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
整了整领带,温绍走过去。
封瀚翘着腿倚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余光瞟见头顶影子,不用看也知道是温绍,冷冷抬了抬下巴:“坐。”
温绍在心中又给了他一个评价:无礼的晚辈。
他纵横商场多年,早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仍能保持温和态度:“不知封先生点名找我,是有何事?”
封瀚将杂志扔在茶几上,终于肯抬起眼:“两件事。”
温绍笑:“温某洗耳恭听。”
“第一,”封瀚身体前倾,“温总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就算德行修养不够,还请顾及自己的脸皮。诱骗无知少女的事情,还请及时收手,否则别怪我多管闲事。”
“……”这话说的,饶是温绍也愣了瞬,“嗯?”
封瀚双手抱胸,眯了眯眼:“还在装傻?”
温绍看着封瀚的眼睛。
封瀚毫不畏惧地回视。
半晌,温绍笑了下:“封先生,虽然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是,你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封瀚只觉心头郁气更盛,他正色:“好,第二件事,我知道温总对我有些不满,但你无权阻止我居住在哪家酒店。既然瑞景开着大门,我付了钱,就有权住进来,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现在,你们以水电故障的理由要求我退房,我不接受。”
温绍道:“瑞景很抱歉为封先生造成了不愉快的体验,但很遗憾,由于没有合适的房间提供给封先生,您只能选择退房,一切赔偿会由瑞景支付。”
“我可以不住总统套房。”封瀚指节不耐地在扶手上敲打,“住行政套房可以吧?”
温绍道:“抱歉,也没有了。”
封瀚被气笑了:“大床房总有了吧。”
温绍微笑:“抱歉封先生。”
封瀚道:“标间。”
温绍笑:“抱歉。”
明摆着是故意欺负人。
看着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封瀚只觉肺都要气炸了,忍不住猛地拍了下桌子:“情趣房,情趣房总能剩下一间吧?!”
沙发休息区紧挨着电梯门,封瀚这声不大不小,在电梯口正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世界仿佛都静了,温漾手里拿着一只金色的表,呆呆地看着他。
6、06
温漾一路飘飘忽忽地走回房间,推开卧室的门,艾舒正翘腿躺在床上敷面膜追剧。
作为一个卖不出货的直播带货网红,艾舒一直暗搓搓怀揣着一个明星梦,幻想着哪天有个大导演在直播间里发现了她,让她参演个爆款剧,从此火遍大江南北。
为了给以后铺路,艾舒每天刻苦研习各类偶像剧,美其名曰琢磨演技。
瞧见温漾进来,艾舒挪挪屁股给她腾了个位置,顺口问:“回来的这么快呀,追到你哥了?”
温漾飘飘忽忽地“嗯”了声。
艾舒发现她的不对劲,瞟她一眼,瞧见温漾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赶紧按下暂停键,上前关切问:“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就无精打采了,谁欺负你了?”
温漾摇头:“没有。”
艾舒的心放下一半,刚想再追问,温漾忽的犹犹豫豫地开口:“小舒,你知道,那个,情趣房是什么吗?”
“……”艾舒愣了下,随后坏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是好奇情趣房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温漾含糊其辞:“就是听见有人定这个房间,问问。”
“唔,我们漾漾长大了。”艾舒点头,“是该好奇一下。”
她把平板扔在一边,勾手指让温漾过来,而后挑着眉,绘声绘色地用通俗易懂的语句,给温漾好好讲了遍——
“情趣房,就是玩情趣的嘛,一般是一男一女进去,至于是什么关系就不好说了。如果放的开的,俩男人,俩女人,或者一群人,也都行。里头呢,一般就是一张超级醒目的红色大床,上头会架两根弧形的钢管,弄得像个帐篷一样,想象得出来吧?钢管上会吊一些绳子,红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有过分一点的,还会有铁链什么的。噢对了,那个床顶还得嵌一面大玻璃,床还会振动,上下左右都能动。其余就是些别的物件了,什么情趣椅,套套啦,棒棒啦……”
看着温漾的脸渐渐白了,艾舒终于停止,她颇歉疚地捂住唇:“我是不是和你说太多了?”
温漾傻傻地问:“小舒,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可是个带货网红,酒店也带过的。”艾舒手指在面膜上拍了拍,“那次是我卖的最好的一次直播,可惜刚播了一半就被平台给封了,还把我禁播了半个月,失去了一炮而红的机会。”
艾舒愤愤不平:“想起就气!漾漾我和你说哦,那次我直播间里粉丝差点都三十万了,还在蹭蹭往上升的时候……”
“……小舒,我刚刚看见封瀚了,就在酒店大堂里。”温漾心中思绪翻涌,忍不住打断艾舒的话,“我听见他说要订一间情趣房。”
温漾把刚才的情景和艾舒讲了遍。
“……”艾舒惊得两秒没说出话,随后暴怒,“我操这个封瀚他可真不要脸!竟然当着你哥的面说这些!欺负温家没有人了吗!亏他还是个明星,还装出一副清高少爷的样子,迷了那么多粉丝,他粉丝要是知道他私下里这幅德行,明天演唱会还不得把灯牌都砸他脑袋上?!”
艾舒捞起平板就要发微博:“不行,我得曝光他!”
温漾拦住她:“算了。”
艾舒动作顿住,听温漾又说了句:“他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艾舒担忧地盯着温漾,她怕温漾受打击。
心心念念喜欢那么久的人形象忽然毁成这样,换成谁也受不了。这不是订没订成婚、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艾舒了解温漾,那场网暴对她的打击确实很大,她也真的放下了对封瀚的执念,但是从内心深处,她肯定是希望封瀚可以好好的。
我不爱你了,但是希望你好,我们都好。温漾是这样的人。
不过也好,封瀚简直是在自己作死。
艾舒恨恨地想,这种男人凭什么能得到漾漾的祝福?他下半辈子还是不要幸福了,漾漾独美就好。
垃圾渣男。
……
次日晚,s市中心体育场内,封瀚出道七周年巡回演唱会《圣光之所》的首场就要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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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是演出正式开始的时间。
江野一整天都在担心封瀚的状态,毕竟……昨晚被从瑞景赶出来的场面,实在不光彩。
化妆间亮如白昼,服装总监带着七八个助理挨个检查接下来的演出服装有没有瑕疵,封瀚冷着脸坐在高脚凳上,已经化好妆,正在调试耳返,等待上场。
舞台总监艾瑞斯和摄像总监老李站在封瀚的身边,手里拿着草稿纸画的走位图,和封瀚说待会的摄像机走位:“待会音乐响起来时1号机先拍全景,然后3号机,就是舞台正对面的机器拍近景,切进歌的那一瞬,是特写……”
还有五分钟演出开始,粉丝已经全部入场,六万人的体育场此时人声喧沸,从后台就能听到阵阵尖叫。
封瀚静静老李听完,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明白。
艾瑞斯忍不住跑出看了眼观众席,回来兴奋地拍封瀚的肩:“封,你知道吗?这绝对是我从业以来举行过的演唱会规模中的top3!不,top2!外面的粉丝实在是太疯狂了!等你出去就能看见了,场里已经坐满了粉丝,灯牌多的像是夜晚天上的星星一样,气氛太棒了,屋顶都要被掀翻了!以你现在的人气,绝对是当今的流量no.1!天哪,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艾瑞斯是华籍美国人,十五年前就来中国发展,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配上他夸张的美式腔调,后台里那些还没看到现场的工作人员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爆发出阵阵兴奋的掌声。
只有封瀚仍旧稳稳地坐在凳子上,右手抬起调整了下耳返的位置,声音淡淡,回答他最开始的那句话:“嗯,我知道啊。”
淡定得好像不是他即将登上万人演唱会,而是去楼下买了一个煎饼果子。
艾瑞斯的一腔热情被他的冷淡浇灭,哽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在三个月前定巡演主题的那天,“圣光之所”这个听起来就中二至极并且很不要脸的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
因为封瀚的成名作就叫——《圣光》。
创作《圣光》这首歌时,封瀚刚十八岁,但才华已经让人惊叹,词曲均是出自他手,甚至里头的每一样乐器,均是自己演奏录制。
这首歌刚发出来两个月就拿下了年底的最流行华语音乐奖,直至七年后仍旧广为流传,热度不减当年。
其中有句歌词——
神说世上要有光,于是有了我。
由此就可窥见一斑,封瀚这个人,究竟有多傲。
好在他的实力,配得上他的脾气。
……
演唱会的开场曲就是《圣光》。
主持人报完曲目名字后,全场的气氛再次达到一个高潮,下一瞬,灯光全灭,场内霎时安静下来。
《圣光》的前奏在场中悠扬地响了起来。
先是一段萨克斯,而后停顿,余音环绕之时,舞台最后方白色灯光骤然亮起,一架庞大的架子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待看清鼓后坐着的人,又是一阵尖叫响起。
封瀚抬头环视了遍现场。
大屏幕上照出他的脸。他不爱笑,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笑意,在强光的照射下,深黑的瞳仁变成淡淡的褐色,皮肤更显冷白。修长的手指捏着鼓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尖转着,直到萨克斯的最后一声回响也消失在空气中时,手中的鼓槌重重敲下鼓面,
贝斯和键盘的旋律同时响起。
一瞬的安静后,粉丝的尖叫声再次点燃现场。
架子鼓是最能以暴力手段迅速俘获人心的乐器,尤其在声音被放大数十数百倍后,鼓声激烈,好像每一个鼓点都敲在人的心上。
直到封瀚开嗓,底下的欢呼就没止住过。
幕后,艾瑞斯兴奋地和江野击掌:“成了!”
江野甚至可以预见明天的热搜:圣光开场震撼,封瀚牛逼炸了!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完美地进行,演出效果甚至比预计还要好。
封瀚发挥稳定,江野的心也落进肚子里,还有心情和常晓乐发消息。
【金牌经纪人江野】:我就说嘛,以boss的专业素养,别说从酒店被赶出去,就算现在聚光灯在他眼皮子底下炸了,他也不会出错的!
常晓乐跟着江野一起吹。
【快乐的晓乐】:别说聚光灯炸了,就算boss昨天那副怂样真的是因为被绿了,而今天绿他的那个女人重新出现在观众席上,他都不会出错的!
【金牌经纪人江野】:……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
【金牌经纪人江野】:不过我也想看。
开场曲就要进入尾声,按照导演艾瑞斯的安排,在《圣光》这曲结束的时候,观众席前排的聚光灯会亮起,舞台边缘喷射出烟花。
封瀚唱完最后一句,耳返里传出摄影总监老李的声音:“好的,完美!烟花三秒钟后放,翰哥你往3号机位走,记得看镜头!”
话音落,烟花乍起,近舞台侧的观众席瞬间亮如白昼,所有粉丝被盛景惊呆,呐喊响彻黑夜。
封瀚视线扫向正对舞台中央的三号机。
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
直到不经意间瞧见了一张辗转反侧想了一夜的脸。
漂亮的女孩今天穿的是海蓝色的裙子,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肩头,正托着腮,呆呆地盯着他瞧。
好像一只蓝色的小笨鹅。
黑色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的焰火,和他的影子。
看起来好乖。
她明明没喊也没叫,什么都没做,但对视上的那一眼,封瀚的心却奇怪地漏跳了一拍。
那一瞬间连封瀚自己都忘了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操纵台前,摄像总监老李声嘶力竭:“哥!你干什么呢!我求你!给你磕头了!3号机!看镜头!!!”
7、07
按照老李原本的设想,这个场景应该是封瀚正对镜头,给一个特写,让全场粉丝都能舔一遍他的帅脸。
结果突然出了岔子,正脸变成了侧脸,主人公好像还走了神。
后台,江野和艾瑞斯也懵了,跟着老李趴在监视器前研究。
“什么情况,boss这是看啥呢?”
“不知道。”艾瑞斯眯着眼,出于导演的职业病,仔细揣摩着封瀚的神情,“但是看眼睛,是很开心的样子。有点像上次我儿子从幼儿园回来告诉我,他暗恋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大白兔糖的表情。很想炫耀,又觉得自己要低调。”
江野的注意力被转移:“你儿子和我家boss性格很像吗?”
艾瑞斯:“嗯?”
江野语重心长:“闷骚和傲娇都是病,趁着年纪小抓紧时间治疗,等二十多岁还治不好就晚了。”
“……”
艾瑞斯瞪大眼喊出自己新学到的网络用语:“江经纪,你有毒吧?”
舞台上,烟花秀已经落幕。
封瀚的视线也终于舍得从小笨鹅的身上移开。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哦,原来是我的粉丝啊。
封瀚颇有些自得地想着:看来温绍的魅力也就那样,小笨鹅还是更喜欢我一点,宁愿冲破艰难险阻甩了温绍也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昨晚上所有的憋屈愤懑一扫而空,封瀚调整了下麦克风的位置,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微的笑意。
“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圣光之所》,我是封瀚。”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封瀚忍不住又瞄了眼台下的小笨鹅。
她戴了枚蓝白色的海豚耳钉,挂在小小软软的耳垂上,和蓝色的裙子特别搭,简直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满脑子都被“她是我粉丝”、“她喜欢我”这两个想法占据,封瀚心底荡漾着的波浪快要溢出来了。
台下粉丝已经兴奋到癫狂——
“卧槽翰哥笑了哎!我没看错吧?他得金曲奖的时候都没笑过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面瘫!”
“细听声音里也有笑的,操,低音炮带笑简直杀我!”
“卧槽今天这票实在是买值了!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死了!”
温漾仰着头看着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封瀚的脸占据了半个屏。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长相,肤白,眼冷,唇很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今天明显能看得出来心情不错,气息罕见地柔和了下来,还有兴趣说些场面话与粉丝互动——
“好久不见,你们今晚开心吗?”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开心!”
艾舒四仰八叉坐在温漾的旁边,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她对封瀚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哼了声:“无聊。”
温漾在旁边没有声音。
艾舒瞥她一眼,见她怔怔地盯着台上看,心头一紧。
虽然知道温漾已经不对封瀚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但还是担心她会再次陷进去。
即便讨厌封瀚,但艾舒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舞台上有着天生的魅力。
“漾漾,”艾舒晃了晃温漾的手臂,蹙眉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温漾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在艾舒的肩膀上,“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温漾的声音低低的:“小舒,你知道吗,他说他不会娶一个聋女,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我不服输。我在想,虽然没有正常人的听力,但是又怎样呢,我还有眼睛,有嘴巴,有手有脚,我会做很多事,我做饭很好吃,画画很好看,还会跳舞……听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缺陷,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这个缺陷真的很重要。”
温漾的鼻头有些酸:“他是个歌手,这辈子都是要和音乐在一起的,而我的耳朵,永远都无法听到他演奏出来的最美的音乐。”
“那又能怎么样。”艾舒心疼地抚摸她的长发,搂紧她,“漾漾不哭,封瀚算个球,你值得更好的!”
“我没哭,你别担心。”温漾吸吸鼻子,“我就是眼窝儿浅,眼泪比情绪来得还快,但这次它还没流出来呢,我就憋回去了,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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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温漾又道:“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都到了去酒店开房的阶段了,我还念念不忘,岂不是道德有问题了。”
艾舒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附和道:“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小舒,我这次真的想开了,以前嘴上说着不爱了,心里还有疙瘩,今天连疙瘩也没有了。”温漾从小挎包里往外掏手机,“小舒,其实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请你吃夜宵,我们点最贵的餐厅,好好吃一顿,好不好?”
艾舒也高兴:“我要吃手扒鸡!”
“吃贵的。”温漾说,“开心的日子,咱们去吃澳龙。”
艾舒小声拍手:“好!吃澳龙!”
……
半场演唱会,十二首歌,几乎每首歌封瀚都会状似不经意地去看那只小笨鹅两次。
她实在是有些显眼,皮肤太白,即便在黑漆漆的台下也会发光。
一会哭,一会笑,听他唱一会歌,然后又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戳戳戳,不时还和旁边的短发女生不知道交流些什么。
她听歌的样子很专注,侧着耳朵,眼睛都不眨。
鼓掌的样子更像小企鹅了。
整整一个小时,封瀚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上半场最后一曲结束,整场的氛围又烘托到一个小高峰。
封瀚下场休息五分钟。
到了后台,江野赶紧端着温水巴巴地凑过来,表情是按捺不住地好奇:“boss,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封瀚扬了扬下巴,脾气很好:“问。”
江野小心翼翼:“您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按理说不应该啊!上场前还是刚从北冰洋里冬泳出来的模样,怎么忽然就冰山融化了。难道是粉丝太热情,还是对自己的表演太满意?以前那么多场演唱会,从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艾瑞斯八卦地凑过来:“我也想知道。”
后台工作人员假装都还忙着手头的东西,耳朵却也偷偷地竖了起来。
封瀚抿了口水,明知故问,挑眉道:“我看起来很高兴?”
江野点头:“幸亏没长尾巴,要不然都摇成小电机了。”
江野本来以为这句会引得封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悠然自得地喝水:“嗯。”
语气是伪装出来的风淡云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台下看到了个想见的人。”
江野和艾瑞斯震惊地对视一眼。
江野抱着封瀚的胳膊快要哭出声:“不是吧boss,你真的谈恋爱了?!你他喵的怎么不告诉我啊,要是被狗仔拍见了,咱们公司的楼能被你那些女友粉徒手拆了你信不信?fk能乘风破浪走到现在不容易,你千万不要一个冲动把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毁了啊!”
封瀚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我谈恋爱,拆我办公楼干什么?我是歌手,又不是流量明星,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江野的心一句都提到嗓子眼了,封瀚的下一句让他把心又咽回去:“还没谈起来呢。”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他和小笨鹅连话都没说过。
江野哆哆嗦嗦问:“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就昨天啊,有问题吗?”封瀚手里拿一根化妆刷,在手里闲适地转来转去,“可爱死了,比米团还可爱,看见就想摸。”
米团是封瀚家养的猫,一直以来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现在被比下去了。
江野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是没权利阻止封瀚谈恋爱的,说句最实在的话,封瀚所属的fk娱乐是封瀚三年前自己开的,他名义上是封瀚的经纪人,但其实就是个员工。
而封瀚三年前不顾父亲的打压反对,拒绝加入封氏集团旗下创建娱乐子公司,执意将自己前五年的所有积蓄都投进去创立了fk,目的也只有一个——
为了自由。
江野没见过比封瀚更傲的人,是骨子里的傲,他就像只鹰一样,抗拒一切束缚,他需要完全掌握自己的资源、自己的公关团队,以及自己的恋爱权。
三年过去了,现在的fk已经足够壮大,稳居国内音乐公司中的top3,旗下几十个艺人,不乏当红明星。
封瀚所追寻的那些权利,历经千难万险,最终还是牢牢地握在了他的手心里。
想着想着,江野忽然有些感触:“boss,你要是真的喜欢,就上吧!人生能有几十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支持你!一见钟情什么的多浪漫啊,凭借你的颜值实力和财力,什么样的女孩子征服不了?!”
听他说的前半段,封瀚脸已经沉下去了,听到后半句,又乐了下:“那是自然。”
江野好奇,眼巴巴问:“boss,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啊?我们能看看吗?”
封瀚一点没想藏着掖着:“第一排最中间,蓝色裙子长头发,看起来最乖的那个。”
尾音里藏不住的骄傲:“我粉丝,都去看!”
又加一句:“看归看,不许拍照,不许外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啊!”
众人蜂拥而去。
封瀚看了眼手表,还剩一分钟休息时间,他也没了休息的心情,恨不得能快点回到台上,再看一眼那只小笨鹅。
快走到入场口,封瀚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所以如果演唱会结束,该怎么找到她?
而且,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正烦躁时,艾维斯推开入场口的大门冲了进来:“封!好消息,我认识那个女孩,她是国美的学生,油画画得特别漂亮!我们还一起合作过舞台造型设计,是她画的服装和配饰设计图,非常有才华,效果超级棒!哦对了,我还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只是一串电话号码……你要吗?”
8、08
今天封瀚的心情是真的不错,演唱会结束时竟然和粉丝多互动了半个多小时,还清唱了一首歌。
原定于十点结束的演唱会延长到了快十一点,粉丝们戴着兔耳朵抱着灯牌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开心得脚步都是飘的。
半个小时后,#封瀚s市首演# #封瀚宠溺微笑# #野玫瑰清唱绝了# 三个热搜同时登上微博。
女友粉们直呼今天赚大了!
迈巴赫后排,封瀚右脚搭在左膝上,手里慢条斯理转着手机,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身的低气压。
江野从反光镜里偷偷看他,再看眼微博评论——
【啊啊啊我们瀚瀚是什么绝世小天使啊!笑起来也太奶了吧!可爱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二十五岁的大龄超萌小奶狗!】
【我说句我老公全宇宙最帅没有人反驳吧?又奶又a的结合体,我决定以后就叫他超级奶a!】
江野迷惑地想:奶?这个野男人身上的哪一个细胞能和奶字挨得上边?
他上个月演出时因为主办方坚持半开麦而把话筒直接砸人家脸上的事,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
粉丝的眼睛果然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评论还在继续往上刷,后面的显得正常了一点——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低音炮也太迷人了吧,他吃cd长大的吗怎么现场那么稳啊!】
【我花了两个月生活费买了前排座位真的是太值了,超赞!】
【看了视频后路人转粉,卧槽翰哥好白啊,妈的一个男人比我还白,腿还那么长,他老婆以后肯定要自卑死。】
“他老婆”三个字明显戳到了粉丝的痛点。
这句评论很快被顶上热评,后面大批跟评——
【开玩笑,我才不自卑呢:)】
【无法想象翰哥结婚后的样子,也拒绝想象。x。】
【……这种神仙男人真的有女人敢肖想?大家保持距离看看就好了,不要染指好吧。】
前面评论很快过千赞,后面孤零零一条个位赞的评论:
【搞笑吧?虽然我很喜欢封瀚,但我敢肯定,凭翰哥的性格,他找不到老婆。】
江野感动落泪,终于有个人间清醒的粉丝了!他对这句话深表认同,忍不住点了个红心。
很快,不要染指的评论被一个大v转发,后面配上一个思考的表情:【翰哥被逼婚的事你们都忘了?】
江野心里咯噔一声,眼睁睁看着这条微博的转发点赞蹭蹭地往上飘,很快挤进今日热搜的底部实时上升热点:#温漾逼婚#
江野粗略算了下,自从上次逼婚事件出来,这位温家小姐已经在封瀚的话题楼被骂了两个多月了。
就好像饭桌上的酱菜似的,想起来就拿筷子点一点,想起来就拎出来骂两句。
……让人怪心疼的。
头顶忽然被敲了一记。
江野愣愣转过头,对上封瀚皱起的眉:“叫你这么多次了,想什么呢,没回音。”
封瀚把手机屏幕怼在江野面前,是短信对话框,还干干净净的没有历史消息,上面备注很肉麻——小仙女。
后面还接了个很可爱的天使的小表情。
江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封瀚颇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追女孩子比较有经验?依你看,第一条短信应该发什么?”
车子在公路上奔驰,路边的灯光落在车窗上,像条彩带,借着微弱的光,江野瞧见封瀚眼底难得柔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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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语气诱哄:“好好想想,第一句发什么好,能给女孩子留下好印象的,想好了给你发奖金。”
江野忽然悲从中来,觉得温家小姐真是好可怜。
默默喜欢了一个男人八年,这得是多深的感情,按封瀚出道的时间算,他们应该是在封瀚成名前就认识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可惜青梅有情竹马无意,竹马还是个不锈钢竹马,心冷得连锈都上不去。
现在竹马心里还有别的小甜心了,哄着捧着把小甜心当宝贝。
温小姐知道了该得多难过。
江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微博刚才的评论和封瀚说了遍:“……boss,您看怎么办好?”
“什么怎么办。”封瀚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感兴趣,“这是温家自己的事,他们都解决不了,我能怎么做。”
江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没再多说,看了眼封瀚的手机屏幕,转动小脑筋给他出主意。
“boss,我觉得你不用伪装,小仙女是你的粉丝,那你直接报名字上去就好了,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封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小仙女?”
江野茫然:“啊,不是你备注上写的吗。”
封瀚语气凉凉:“我怎么备注是我的事,这是你能叫的?能不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江野崩溃地转回身,盯着路面,“行,以后叫老板娘。”
封瀚挑挑眉,勾唇笑了下:“这称呼不错。”
他又问:“我这么贸然地发过去,她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
江野:“……骗子用不起连号五个8的手机号。”
封瀚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对。
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措辞好一条自己认为非常满意的短信,自信满满地点了发送。
脑中闪过那只小笨鹅呆呆的样子,封瀚甚至都能想象出她收到短信后该有多开心,说不定会乐得跳起来吧。
跳起来的可爱小笨鹅。
封瀚把手机扔在一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闭目养神,悠闲等待对面的回信。
……
艾舒是在和温漾一起去餐厅的路上看到那条热搜的。
看到的那一眼,她气得脑仁儿都炸了。
温家的家庭群里也炸了。
【温氏护崽小分队】
【酷酷的小泽】:我擦这事到底还他妈的有完没完?封瀚那群粉丝别叫风筝了,叫疯狗吧,妈的和封瀚一个德行,气得老子肾疼。
【帅气的爸爸】:这小畜生怎么到现在还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过?我现在就给封阳荣打电话,他不会教儿子我替他教!
【美丽的妈妈】:温绍 温缙,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温绍】:已经联系公关部降热度,五分钟后有效果。
【温缙】:给fk的经纪人江野打过电话了,无人接听,我正在去fk的路上,需要一个说法。
【可爱的星星妈】:即将成为大明星的小舒,小舒,漾漾和你在一起吗?
【即将成为大明星的小舒】: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事,在我怀里睡着了,我们要去吃饭。
【美丽的妈妈】:把她的手机收起来,两个小时内不要让她碰手机。
【即将成为大明星的小舒】:放心吧。
紧接着,转账提醒不断响起来。
【大姨】:辛苦小舒了,好好陪陪漾漾,大姨谢谢你了。[转账60000]
【姨夫】:小舒这段时间累坏了,姨夫给钱,去买个包。[转账30000]
【大嫂】:舒舒,漾漾还在吃药,别给她喝太多酒,还有chanel新款上市了件裙子,我看着特别适合你,但是也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大嫂出资,你自己买。[转账50000]
【二哥】:小舒,上星期听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没钱买机票,二哥给买,得空就去,散散心。[转账40000]
【皮猴温泽】:谢谢姐,我没啥钱,等你回来我带你骑摩托兜风哈,别嫌弃。今晚上的夜宵弟弟我请客![转账10000]
看着列表上探出来一列的消息提示,艾舒忽然觉得眼底发酸。
她这么可爱这么乖的妹妹,被一家人保护得那么好,当成眼珠子一样地疼的妹妹,都被封瀚伤成什么样了。
“小舒……”温漾睁开眼,就瞧见艾舒鼻头发红。
她去摸艾舒的鼻子,担心地问:“你感冒了吗?”
“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艾舒朝她伸手,“漾漾,把你手机给我好不好,姐想上网买件衣服,卡里没钱了。”
艾舒根本没想过编什么复杂的理由去骗温漾,她知道温漾的性格,她对家里人一点戒心都没有,简单的理由就够了。
“好。”温漾果真毫不犹豫地把手机递过去,“密码是我生日。”
“舒舒,你这段时间陪我太辛苦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好了。”她叮嘱,“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喜欢什么就买,我前段时间有个作品得了金奖,发了奖金呢,好大一笔,都给你花。”
艾舒心酸又想笑,吸吸鼻子道:“那我今晚上得好好宰你一顿,手机先不还了哦。”
温漾笑眯眯:“没问题呀。”
艾舒又哄她睡觉。
正准备把温漾的手机收进包里时,忽然瞧见屏幕一亮,来了一条陌生的信息。
信息很短,在消息提示时就已经完全显示出来了——
【你好,我是封瀚,很高兴认识你。】
……
神经病?这语气简直了,又油腻,又官方。
艾舒嘴角下意识地往下撇了下,心想着是哪个傻逼没事闲的用封瀚的名义诈骗,就看见了来信人的手机尾号。
极张狂的88888。
艾舒心头跳了下,不会真是封瀚本人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怎么会有温漾的手机号。
难道是现在的诈骗犯已经这么有钱了,下血本买靓号诈骗?
正想着,温漾忽然叫了她一句:“小舒,你心跳突然变快了。”
温漾枕在她腿上,担忧地想要爬起来探她的额头:“不是真的发烧了吧?”
艾舒怕她看见那条短信,手忙脚乱地拉黑删除,嘴里说着:“我没事,你继续睡,到了地方我叫你。”
温漾将信将疑,又躺下去。
艾舒松了口气。
……
封瀚回酒店后洗了个澡,头发都来不及擦干,滴着水坐在床头等回信。
等了两个小时,也没等到。
小笨鹅在干什么呢?
封瀚感到焦躁,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去阳台吹风抽了根烟,又回来。
还是没有回信。
实在忍不住,封瀚小心翼翼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机械的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封瀚心下稍定,心想着,可能是在和家人打电话。
过了五分钟,他又拨过去一个。
还是那道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过了三分钟,封瀚又拨过去一个。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封瀚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好像被拉黑了。
9、09
半夜一点钟,封瀚把江野和常晓乐拉进微信群聊。
一句话没说,疯狂发红包。
江野正带着常晓乐和一众工作人员一起在开庆功会蹦野迪,听见裤袋里手机响个不停,还以为封瀚有什么重要事项,赶紧跑出来。
被几十个红包砸懵了。
江野不敢领,颤颤巍巍发消息。
【金牌经纪人江野】:boss你被盗号了吗?这么大方不像本人啊。
【快乐的晓乐】:不是吧,盗号也不能这么发红包啊。
【快乐的晓乐】:这是遣散费吗……boss要开除我们吗?
【金牌经纪人江野】:这点钱不够,劳动法规定开除员工遣散费要发n+1,比如像我做了6年的经纪人,想开除我就得给我补发7个月的工资。
【快乐的晓乐】:哦哦哦我懂了,那我就是4个月的工资是吧?哇塞,能在我老家买个豪华卫生间了。
【金牌经纪人江野】:真不错。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封瀚盯着屏幕,眉头拧的死紧。
【封瀚】:你们有病?
【封瀚】:喝多了就把脑袋放水龙头底下冲冲醒醒酒。
【封瀚】:酒醒了回复11。
沉寂两秒后。
【金牌经纪人江野】:11
【快乐的晓乐】:11
封瀚靠在软枕上,面沉如水,长指在对话框里游移了许久,终于还是狠下心选择了求助。
【封瀚】:我被拉黑了。怎么办?
“……”
江野和常晓乐对视一眼,同时隐忍,又同时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江野:“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boss被拉黑了!”
常晓乐:“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人拉黑吧哈哈哈哈哈好爽啊!”
江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过去半年里一共拉黑了我15次,现世报啊这就是!”
常晓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年最开心的一刻来到了!”
【封瀚】:不要笑了。
【封瀚】:想想办法,下个月奖金翻倍。
江野竟然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常晓乐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上面写着【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儿】。
【封瀚】:什么意思?
【金牌经纪人江野】:没有手机号就加微信号嘛,多简单的事情,艾瑞斯手里一定有的。
【快乐的晓乐】:boss记得这次不要直接说你是谁了,就说你是去谈合作的,肯定能通过。
【金牌经纪人江野】:记得隐藏好身份。
【快乐的晓乐】:把对方迷到神魂颠倒之际再自爆身份,绝对一击制胜。
【金牌经纪人江野】:发挥你魅力的时刻到了!
【快乐的晓乐】:boss冲!
【金牌经纪人江野】:boss冲冲冲!
封瀚又重新把两位狗头军师的建议看了遍,嘴角翘了起来,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今天还挺有用。
他转头打了艾瑞斯的电话。
艾瑞斯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得知了封瀚的来意后,立刻开出了5000美金的高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封瀚以7000美金得到了一张微信名片。
附带了艾瑞斯介绍的信息:“我们只是合作过一次舞台设计,没有更多的交流,只知道她家境好像不错,她哥哥来接过她一次,开了辆银灰色的卡宴,当时让很多男孩子打消了追她的念头。嗯,fiona工作上也很专业也很有耐心,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超级漂亮。还有,她似乎是你的超级迷妹,我看到她的手机壳上挂着风筝吊坠,是你刚出道时发行的,有这个吊坠的一定是真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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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真爱粉,是八年的真爱粉。
封瀚眼睛惬意地弯起,还要假装不在意地回答:“嗯,知道了,挂了。”
他就知道,被拉黑一定是个误会。
放下手机,封瀚先去了趟浴室,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
随后满意地点头:果真是很帅。
欣赏了会,他又回去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钟了。
那只小笨鹅应该睡了吧?
但抱着试试的心态,封瀚还是发送了好友申请,备注写的很官方:
【朋友介绍,舞台人物造型设计,有意向合作。】
本以为今晚不会收到回复了,没想到刚过了两分钟,手机又传来一声提示音。
已经通过。
……
温漾刚刚回来酒店,洗了澡。
说好要去吃小龙虾的,艾舒临时改变主意带她去吃地锅鸡,还喝了两瓶啤酒。
温漾过去二十年喝的酒加在一起大概也就三瓶,这两瓶啤酒喝的她肚子胀,回来后还是晕乎乎的,头疼想吐。
酒店的后厨人员已经下班了,艾舒去给她煮醒酒汤。
长头发很难吹干,温漾吹到一半就累了,把吹风机放在一边,自己坐在床上发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很疲惫。
白天装开心是真的很累,她明明心底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但还是要笑。
笑得多了,好像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
晚上也很累,明明睡不着,整夜都睡不着,还要装作睡得很好的样子。
……
网上发生的那些事,其实她都知道,但是大家想让她不知道,她只好装作不知道。
温漾想,一个人的痛苦总比一群人的痛苦好一些。
毕竟,一群人痛苦,也并没有什么用。
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房间内的空调吹着凉爽的风,正对面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的世界灯火璀璨,今晚甚至难得有一轮大月亮,和满天的星星。
真美好啊。她看得到那些美好,但是,心就像被隔绝在了一个大大的玻璃罩中一样,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
除了悲伤。
有那么一瞬间,温漾甚至想,不如打开阳台的门,跳下去算了。这个想法疯狂又可怕,温漾被自己吓了一跳,意识陡然回神。
她不能那么做。会有很多人为她担心。
但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她对这个世界没什么价值,好像成了这个世界的负担一样。
温漾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很危险,她的抑郁症似乎复发了。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那场车祸夺走了她70%的听力,也彻底碾碎了她为之付出了无数努力的音乐梦,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碎了,那是她第一次想过自杀。
不过那次,有一个会弹吉他的男孩子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救了她。
已经过了那么久,温漾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封瀚时的场景。
温家位于雁平山上别墅的后花园。
那天的月亮和今天的一样大,很圆,光很亮。
他靠在墙上弹吉他,一首很温柔的曲子——《打上花火》。
月光把他的眉眼照得那么温柔。
封瀚对她说:“听不到了又有什么关系,音乐是用心去感受的,又不是用耳朵。贝多芬也听不见,还是能创造那么美的乐章。况且,你还有手有脚,你可以会做饭,会画画,会跳舞,会那么多的东西。你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那个少年把她从黑暗中拉了上来,给了她生活下去的勇气,又在八年后,狠狠地将她推了下去。
他说:“我是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一个聋女。”
温漾一想起他说那句话的样子,就觉得很难过。
……
她偷偷在床头柜里藏了药。罗拉片,三辰片,米氮平。
药物的副作用很大,会头晕,会手抖,还可能会影响视力。
其实她很害怕。
……
手机有消息提示弹进来,名字一个字母f,性别男,留言消息说有工作需求,想要合作。
温漾很快就通过了请求。
如果有工作需求,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的,她很需要这些历练的机会。
温氏旗下有适合她的职位,温漾也尝试过几次,但每次都像是去走了个过场。没有人敢苛责她,也没人敢指正她,就算她做出很明显的错误,大家还是都说好好好,非常漂亮。一份工作从头做至尾,除了虚伪的赞扬,什么都没留下。
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学得很好,可惜没有等级考试。
f先生发来了消息:在吗?
温漾打起精神来,她小跑着下床,去自己的小挎包里翻纸巾,先擦擦眼泪,又狠狠擤了把鼻涕,颠颠地跑回去,回了个在。
酒还没醒,温漾跑得踉踉跄跄,差点绊到垃圾桶。
手机刚拿到手里,没想到对面直接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温漾有些懵,这人怎么,怎么还打电话呢?
但再一想,这是近三个月以来,她唯一接到的工作机会。
犹豫了三秒钟,温漾飞快地去换了身衣裳,还是接了。
……
屏幕亮起的那一瞬,封瀚条件反射地挺直腰,血液流动都变快了。
只是很短的时间没见到她,但想念已经按捺不住。
听了江野的建议,他要先隐藏身份,封瀚直接关了房间的灯。
对面一声还带着醉意的哑哑软软的“您好——”钻进他的耳朵里。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小脸,好像是有点困了,或者是醉了,晕晕的,又很认真:“您好,请问您是想合作哪方面的内容呢?”
她注意到对方的黑屏,眼睛睁大了一下:“您好!您的摄像头好像坏了。”
黑暗中,封瀚的嘴角咧得大大,快要笑出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一看就是刚洗过澡的样子,眼睛里还有水汽,更呆了。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比远观还要漂亮,皮肤软的像是能掐出水儿,眼神柔软,亮亮的。
靠,可爱炸了好吗!
封瀚的心瞬时就酥了。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用低哑的带着诱哄气息的语气逗弄她:
“嗯……合作谈恋爱好不好?”
10、10
温漾迷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显示的是通话中,但是对面一片黑暗,也没什么声音,她连着“喂”了几声,耳边还是只有微弱的嗡嗡声。
她忽然想起来,洗过澡后没有戴助听器。
“糟了。”温漾心里咯噔一声。
冲对面说了声对不起,温漾连拖鞋都来不及穿,飞快地赤脚跑去自己的梳妆台,把那个小小的机器拿出来,戴在耳朵上,打开开关。
“嘀——”的一声,她又听得见了,和正常人好像没什么差别。
“好像”没什么差别。
这种体验实在是尴尬,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看到的生理缺陷,就这么赤果裸地展露在了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即使对面的f先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心情再次沉到谷底,温漾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但又想,多没用呢。只发生了一点小事,丢了一点小人,有什么好哭的。
工作还要继续,她不能这么软弱。
温漾做了个深呼吸,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手指戳着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又跑过去拿起手机。
甜甜的,客气的声音:“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刚才我这边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但已经解决好了,您还在吗?”
……
封瀚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刚才说了许多话,但是她好像都没听见,一直是一副呆鸭子的迷茫表情,后来忽然一脸懊恼地扔下手机,跑去妆台上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回来后就又是正常的了。
封瀚放轻声音:“去做什么了,怎么不穿鞋子?”
声音出来,封瀚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轻柔地说过几句话。
但又乐在其中。
对着这只小鸭子,他的心总是不自觉就软了,想哄她。
一大把年纪了,学着小年轻干一见钟情的事,短短几次见面,整颗心都陷了进去,不知道是什么魔咒。
封瀚一边唾弃自己的肉麻油腻,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无师自通般地嘘寒问暖:“嗯?怎么不说话了?看你房间里空调的风吹得很大,是不是有点冷?”
温漾心想,这个人是谁呀?他好像不太正常。
不是说要谈合作的吗,怎么一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但他的语气又很关心,很温暖,她脸皮薄,不像艾舒那样,拉的下面子骂人。
“先生,您到底有事吗?”温漾认真地问,“而且您那边一直是黑色的,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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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一点不心虚,淡定地胡编乱造:“当然有事的,我是一家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听说你的能力很不错,想和你聊一下合作。噢,我才发现,我的手机摄像头坏了……你不会在意的吧?”
他吃准了这只小鸭子的性格,一看就是软绵绵很好骗的小姑娘,而且没什么社会经验,不会拒绝别人。
呆萌呆萌的,一哄一个准儿。
果然,温漾先是蹙了下眉头,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好的。”
封瀚乐不可支,笑眯了眼睛。
如果江野看到他现在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肾小球都得吓破十几个,和那个一向高傲冷漠懒得用正眼看人的封瀚一点搭不着边,笑得春心荡漾,眼尾纹都快笑出来了。
封瀚问:“你今年多大了?”
“……”温漾还没醒酒的头更晕了,但害怕单子跑掉,她还是乖乖答了,“年底就过二十二岁生日了。”
“这么小啊,看起来更小一点。”封瀚说,“我年底过二十六岁生日。”
“……”温漾想,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有男朋友吗?”封瀚知道这个问题突兀,他找借口,“准备合作很长时间的,担心你这边遇到感情问题影响工作进度,要提前问一下。”
他继续瞎掰:“每个面试者都被问了的。你这个单子的竞争还是挺激烈的,竞争对手,七八个吧。”
“……没有。”
到了这时候,温漾再傻也知道这个f先生不对劲了。
封瀚还想继续问什么,被温漾打断:“先生,您到底想合作什么呢?”
封瀚盯着屏幕瞧。她好像有点生气了,但是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眼睛比刚才更亮了点。
小家伙,连气都不会生。
但是不能再继续逗了,要不然再被拉黑可怎么办?
封瀚正色,他回想起艾瑞斯说的话,小鸭子大学时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
他故意把业务往那方面靠近了点:“唔,我们准备做一场西游记主题的舞台剧,嗯,取经黑she会系列,需要给沙和尚设计一款符合佛教风格的金链子。”
温漾被这个主题惊呆了:“啊?”
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样子,额上的小卷毛都翘了起来。
封瀚憋笑憋得难受,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揉她的脑袋。
温漾缓了会儿,又变成原来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住点头:“嗯嗯,能做的,什么风格都能做的。”
封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温漾跟不上他的思路,她很想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实在是被弄懵了。
封瀚嘴角翘起,滑动手指,给小鸭子截了个屏。
她是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柔和,组合在一起让人舒服,随便一帧都是盛世美颜。
又乖,又甜,美得不骄不躁。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封瀚见过的美人太多,但都是看一眼,点点头,觉得不错,转眼就忘掉。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竟然对一张脸念念不忘了。或许是眼神的关系吧,这只小鸭子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眼睛里一点世俗的纷扰都没有,没有对名利的追求和羡慕,没有骄傲浮躁,一派的天真自然。
见到她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温柔真美好,连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了。
封瀚一整晚都在笑,心情愉悦得不得了,但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女孩子不能睡太晚。
“睡吧。”封瀚拳抵着下唇,轻笑着咳了声,“咱们明天再聊。”
“那您会考虑我吗?”温漾的态度很真诚,“我刚刚把作品集发给您了,您可以看看。”
封瀚说好。
“睡觉时把空调关掉,窗户也关上,盖好被子。”他忍不住啰嗦了几句,“别着凉了。”
温漾都说不清楚这个f先生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开始时像个变态,现在又那么热心肠。
她礼貌地回答:“谢谢。”
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是艾舒回来了。
她听见温漾在打电话,扬声喊了句:“漾漾,还没睡呀?那正好,我给你带了颗大桃子回来,看着就水灵灵的超级甜,切开给你吃好不好?”
封瀚也听见,挑了挑眉。
漾漾,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但是又不记得是谁。
他没往心里去。
耳边,温漾声音轻轻柔柔的,很郑重:“晚安,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
封瀚鬼使神差地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下:“把你那颗桃子给我吃,就考虑。”
11、11
连着一个星期,封瀚的心情都无比美丽,待人如沐春风。
尤其在w市的演唱会上再次见到了那位漂亮的小天使后,封瀚的心情更美丽了。
作为执行经纪人,江野率先感受到这一让人惊疑不定的改变。
在不忙的时候,fk每周一早的管理例会,封瀚都会参加。
封瀚对公司的管理风格承袭父亲封阳荣,福利好,给钱多,人均工资高出行业平均水平50%,与之相对的则是极为严苛、高压、六亲不认的管理环境。
这套方法在业内被骂成过街老鼠,但还是有大批的人一边痛骂一边挤破了头想往里进,公司盈利也一直在高压环境下节节攀升。
fk内部人自嘲为:变态出奇迹。
江野称封瀚为:公然与劳动法对抗的男人。
封瀚对此毫不在意,甚至颇为受用。
每周管理例会前,他都会自己泡杯茶,提早半小时到会议室,戴一副金丝平光眼镜,坐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右脚搭在左膝上,不紧不慢地等着,打量每个人进来时的表情。
基本上,从每个高层踏进会议室看见他那一瞬间的眼神上,封瀚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上一周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做的好的,薪资职位水涨船高。
做的不好的,据江野回忆,封瀚骂人比骂狗还狠。
无论是男人女人,出去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垂头丧气,眼角带泪的。
当然……也包括他。
有封瀚出席的管理例会是整个fk人的噩梦。
但今天,情况显然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杯封瀚亲自点的水蜜桃味奶茶,好像叫什么仙桃冰冰乐。
严肃的会议室里洋溢着奶茶甜蜜的气息。
众人面面相觑。
封瀚微笑着点头:“快喝吧,很甜的,不要客气。”
江野瞟了眼已经快五十岁头发秃了一半的cmo捧着粉红色奶茶受宠若惊的样子,不忍直视地偏过了头。
……
这一切都源于一周前的某个晚上,封瀚实在克制不住他那颗躁动的心,给人家小姑娘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坑蒙拐骗之术,第二天,小姑娘就给他寄了一整箱的阳山水蜜桃,
大箱子,足足50斤。
江野下楼收快递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水果店早上进货也进不了50斤的桃子啊!
一箱的桃子都拿出来塞进冰箱,简直是桃山桃海,封瀚一脸甜蜜地站在冰箱门前看了一会,下命令说:“烂了之前都吃掉。”
江野、常晓乐:“……”
整整一周,早餐吃榨桃子汁,中午吃桃子沙拉,晚上吃桃子炒西红柿,三个人吃得都要吐了,桃子还剩下三分之一。
封瀚又很小气地不肯分给别人。
江野实在受不了了,他这辈子吃桃子就没过敏过,这七天的时间却被封瀚害得嘴肿了两次。
昨晚上终于攒足勇气想去说服封瀚,意外看见封瀚捧着手机和人聊天。
f先生:漾漾,你寄给我的桃子我吃了51个了噢。
江野差点晕过去,他不知道漾漾是什么反应,反正他是真的无语。
没有三十年的神经病就说不出这种油腻的话!
看着挺干净挺高冷的男人,怎么内心这么邪恶呢?像颗咸鸭蛋,外表纯净,内心流油。
直到今天早上,剩下的桃子坚持不住,已经有要烂的迹象了,封瀚才终于松口,让把它们榨汁做成奶茶,分给来参加会议的高管们喝。
江野心中默默地想着:如果你们觉得手里的奶茶臭臭的,那不是桃子烂了,是爱情的味道。
……
会议在桃子奶茶的香味中继续进行着。
主管艺人培训的高总监刚刚发言完毕。
封瀚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声音平淡温和:“高总监做的非常不错,对艺人来说,培训是永远不能停止的,再优秀的艺人都会有视野上的盲区。我希望fk的每位艺人都能够沉下心来充实自己,娱乐圈确实需要运气,但运气不会永恒,实力是唯一可以披荆斩棘的硬斧头。”
一番感人至深的激励语录后,封瀚侧头看向江野:“江总监,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在经纪人的身份背后,江野是fk新成立的演艺工作室责任总监。
fk在近阶段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立足于音乐圈,正在考虑向演艺圈拓展,但因为没有演员基础,第一步是联系合适的演员签约。音乐与演员隔行如隔山,首签的演员自然是咖位越大越好,带来丰富资源的同时,也能作为噱头吸引后人。
只是……
江野被封瀚这一眼扫得腿都麻了,摸摸鼻子,哼哼道:“没怎么签到人。”
封瀚问:“没怎么签到是什么意思?具体几个,是谁。”
江野继续哼哼:“一个都没有。”
封瀚静静地看了他三秒钟,而后手上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当的一声,江野心都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瞥封瀚一眼,封瀚也正看他,透明的镜片背后一点情绪都没有,声音冷的像空调出风口:“原因。”
“已经谈了三个,一个一线,两个二线。”江野正色解释,“前期进行的都很顺利,但是准备签合同的前一晚,全都毁约了。后期查证,是被温氏旗下的星娱截胡,开出了比我们还要优渥的条件。”
说起温氏,江野愤愤:“温家那个二少实在是很刁钻,他前期不声不响的,什么动作都没有,就等着咱们落定条款之后加价,挖一个一个准。我打听过他们的价钱,简直是超市大甩卖,根本赚不到什么利润,明摆了是故意和咱们过不去。”
封瀚回忆了下:“温缙?”
江野点头:“s市演唱会的那天晚上,因为热搜的事,温二少登门来找过,但是被回绝了,应该是记恨咱们了。”
封瀚挑眉问:“他知道fk的幕后是我吗?”
当年fk创立时封阳荣执意阻挠,为了避免针对,投资信息上显示的均是封瀚的母亲陈茭白女士的名字。
陈茭白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和封阳荣离婚,远居瑞士,很少有人知道她。
在外人眼里,封瀚只是fk旗下的当红艺人而已。
“温二少不知道fk的幕后是你,但是他那个人,睚眦必报的,记仇出了名。温小姐又一直因为那件事受到伤害,应该是因为记恨你,所以针对了整个公司……”江野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试探着问,“boss,温二少一直点名说要见你,你要见吗?”
封瀚一脸不悦:“不见,以后把他的联系方式加入黑名单,所有电话一律拒接。”
江野欲哭无泪。
这是彻底和温家干上了,在得罪了温绍之后,又彻底得罪了温缙。
“还有你。”封瀚手中的笔尖点了点江野的方向,眼睛眯起,“不要把你工作上的失责归咎到老板的身上,遇到问题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解决,如果工作那么容易,我为什么每年七位数地养着你?”
“半个月内要是还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法,本季度奖金全部扣光。”
“一个月内做不到让我满意,这半年的绩效奖金也别想要了。”
封瀚问:“听懂了吗?”
江野哼哼唧唧:“听懂了。”
封瀚瞥了他一眼,摘下眼镜站起身:“散会。”
听见这两个字,一屋子的人得了特赦令一样,半分钟内哗啦啦地全都跑得没影。
只剩江野趴在桌子上一筹莫展……这人可怎么招啊?
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有经验的艺人不好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小网红可是很好拉拢。大部分网红心里都揣着个明星梦,只要遇见谈合约的就开心上天了,随便吓唬几句当天就能把合同签过来。
而且网红的自身素质好,一般都漂亮,还自带大批粉丝,也不比那些三四线的明星人气差,好好培养以后会有前途。
江野忽然觉得看见了希望。
……
晴朗的午后,温漾坐在窗台前画画稿。
左手边的ipad里放着西游记。
她已经画好了七版稿子,但还是不太能理解,f先生口中的“西游黑she会”和“沙悟净戴的佛教风格金链子”到底该怎么表现出来最合适。
下午两点钟,f先生的消息准时弹过来:“漾漾,午睡了吗?”
下一条:“你寄给我的桃子,我都吃了哦。”
温漾的手指摩挲着屏幕,表情纠结,不知道该回复他些什么。
f先生很大方,也很专业,邀请她设计全套的舞台服饰搭配,出手就给了8万的定金,并且提出了许多相当实用且有创造性的建议。
温漾是不想失去这单生意的。
但不得不说,f先生的语气态度实在是很奇怪。
“喜欢就好。”
想了想,温漾又发了句:“现在的李子也是应季,如果您喜欢,我再给您寄一箱。”
看着李子这两个字,封瀚就觉得牙好酸,脸都跟着皱起来。
但是他自动把这句话转变成为了温漾对他的关心。
李子生津、养肝、清热、利尿还能缓解便秘,漾漾一定是觉得他的工作太辛苦了,想要他注意身体。
f先生:“没事的,我不辛苦,漾漾你也要注意好身体,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
温漾把手机关掉放到一边,继续画画稿。
她刚刚沉浸到状态里,手机忽然嗡嗡地震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艾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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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人的情绪十分高昂:“漾漾!我的明星梦好像真的有可能实现了哎!我被一个大——经纪人看上了,通知我明天去面试!”
艾舒把那个“大”字拉的很长,听起来就很了不起的样子。
温漾也跟着开心:“哪家公司呀?”
艾舒答:“fk!”
温漾晃神了一瞬,她记得封瀚在这家公司。
那边艾舒开心得尖叫:“二哥不支持我进娱乐圈,他手上的星娱不让我进,联合着出点名的经纪公司都拒签我。fk原来是搞音乐的,实力相当强悍,现在也要进军演艺,正在签首批艺人。如果我能顺利通过面试,以后就是fk的元老级别了,肯定会有好的机会的!”
艾舒显然也记得封瀚在:“等我以后跻身一线成了四小花旦,我一定要重拳出击,给封瀚一个当头炮!抢他的资源,害他的风评,让他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臭老鼠!”
艾舒信誓旦旦:“虽然这个梦想短时间内难以实现,但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他的。”
艾舒展望未来:“明天将是梦想的第一步!”
温漾诚恳道:“小舒,我相信你以后会成为大明星的。”
“漾漾,你也别在家闷着了,出去走走。”艾舒劝她,“明天和我一起去fk面试吧,听说那里好多帅哥,帅哥最养眼,最能缓解心情了。”
顿了顿,艾舒又道:“漾漾,陪我去吧,我有点害怕。”
她查过了,封瀚明天在别的城市有通告,不会出现在公司的。
温漾想了想,答应了。
12、12
早上九点,从机场返回的高速难得出现了小型堵车。
台风突袭,东南部城市普遍受到天气影响,大规模航班停飞。许多人起了个大早来赶飞机,现在灰溜溜回去,免不得一肚子气。前方路口两司机追尾,交警来了也调停不了,还在骂骂咧咧。
身后堵车长龙已经一百米。
封瀚原定的颁奖行程也因为台风取消,黑色悍马的副驾驶上,常晓乐拿着笔记本划来划去,最后惊喜地回头:“boss,你今天的工作都没了耶!我也没事了,耶!”
封瀚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听见声音,抬头淡淡瞟了他眼。
常晓乐乖乖闭嘴,埋头装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自古以来老板最恨闲人,他懂。
封瀚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条消息:漾漾早安,在做什么?[调皮]
过去半个小时了,对面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间催人心肝。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她?暗恋的日子也太磋磨人了。喜欢但是说不出口,想见又不敢说见,每天只能被动地等着零星一两条的回复,翻来覆去看几十遍,在心里偷偷地甜。
操,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常晓乐在反光镜上偷偷打量封瀚的脸色,战战兢兢开口:“boss,下高速之后,去哪儿啊?”
封瀚把手机扔下,掏出打火机想点烟,想了想还是没点,烟在齿间咬着,眼皮垂下。
“回家。”
常晓乐“噢”了声,默默往座椅缩了缩。
封瀚烟瘾不大,每次抽烟都代表心情很不好,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但常晓乐心里是开心的,回家好啊,回家就看不见他了,看不见boss那张冷脸真是幸福,加班到死他也愿意。
还没高兴两秒,封瀚忽然出声:“江野在干什么?”
“野哥今天有面试。”常晓乐给江野拍彩虹屁,“野哥效率是真的高,刚开完会才几天啊,就联系到一大批百万网红,都是种子选手,预计今天全部面试完毕,明天就定首签的名单……”
封瀚打断他:“那回公司。”
常晓乐的脸瞬间垮下去,嘴巴开开合合,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劝阻的话,狗腿道:“好的boss。”
……
办公室里,封瀚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江野筛选出来的第一批网红名单。
一个都不认识。
米团趴在一旁的树窝里晒太阳,懒洋洋的样子,小眼神傲的很,和封瀚如出一辙。
常晓乐蹲在窝前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心想着资本家果真吸人血,自己没工作也不让助理闲着,把这只老佛爷一样的猫接到公司来,非要榨干他的劳动力不可。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
这显得封瀚手机振动的声音分外引人注目。
常晓乐眼神瞟过去,借着角度便利,瞧见了封瀚的桌面壁纸。
是个女孩子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上面还有视频电话的标志,但掩盖不住女孩子的漂亮。
饶是见惯了娱乐圈美女,一眼看过去,仍然惊艳。沁人心脾的甜。
常晓乐呆了瞬,随即明白过来,这就是江野口中那位“boss心尖宠”!只凭惊鸿一面,就让他二十五年没动过凡心的大boss心甘情愿跳入了爱情的火海中,并从此不能自拔。
简直就像十年前市面上流行的那种霸总小说。
常晓乐眼睁睁看着霸总封瀚拿起手机点开消息页面,只看了一眼,拧了一上午的眉头就松开了,唇角甚至勾起了笑。
常晓乐打了个哆嗦,爱情真魔幻。
封瀚温柔地看着消息框:“抱歉呀封先生,我今天陪朋友面试,上午一直在帮她准备,现在才看到消息。”
后面还接了个很可爱的兔子表情和一个文件包。
“我昨晚又修改了一下画稿,全部的稿子都在这里了,辛苦您查看,有意见随时交流。”
她很少发表情给他,总是恭恭敬敬很小心的文字,抱有戒备。
今天的漾漾应该是很开心。
封瀚盯着那只小兔子看了十几秒,粉嫩嫩的兔子,可爱又害羞,很像她。
他也忍不住笑了,手指跳动,回了一条。
f先生:好的漾漾,辛苦了,祝你的朋友一切顺利。[耶]
……
温漾的确很开心。
fk大楼的二层准备室,艾舒已经画好妆,该表演的节目也练习得得心应手。眼看着就要去候场,温漾给她最后整理了一遍衣服,后退一步看一点错处都挑不出了,松了口气。
艾舒冲她挤挤眼:“等着吧,从今天后,艾舒将飞黄腾达。”
温漾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她刚学来的网络用语:“小舒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今晚咱们去庆祝,我请你掐啤酒,掐烤串,掐地锅鸡!”
艾舒乐不可支揉她头发:“好,掐掐掐!”
温漾送艾舒走进电梯,艾舒冲她摆手,温漾笑眯眯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电梯门缓缓合上,温漾眨了眨眼,她今天被艾舒的激情感染了,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
艾舒去实现她的梦想了,敢于去追梦的人真伟大,前进的背影都是发着光的。
温漾高兴又羡慕。
准备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去候场了,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子空荡了下来,保洁进来打扫卫生。
这个屋子好冷,温漾蹭了蹭手臂,提着包去楼下大厅。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洒满阳光,不时有戴着工卡的员工经过,手里拿着咖啡杯,一路说笑,或者谈论些听话音就很高端的话题。
温漾坐在角落处的沙发里,静静地望着她们走过去。
她们可真美。
温漾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和一只笔。她背着的包很大,也很重,里头有个小画夹,一叠画纸,各种颜色的铅笔,还有书和笔记本。
她总是忍不住发呆,但是又不想发呆,时间在放空中流逝后,心里会很空。
她很想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最好给这个世界也留下一点东西,证明她没有白来过。
……
路过的人都注意到了窗边的那个女孩子。
长长的卷发垂到了腰间,侧脸温柔静谧,在下午的阳光下像一幅彩色的画,忙碌的人群中,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偷偷地拍照,胆子大些的去搭讪。
……
书面被敲了两记,温漾迷茫地抬起头,对面站了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
她急忙打开耳朵上的助听器:“你好,有事吗?”
男生挠了挠头发,羞涩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温漾摇头:“不好意思,不加的。”
男生执着地请求:“加一个吧,小姐姐,要不然我交不了差。”
温漾没明白他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她感到紧张了,再次摇了摇头:“真的不好意思。”
她很抗拒和陌生人的交流,心底会发慌。
男生飞快地瞟了眼身后的位置,往温漾身边凑近了一步,想去拉她的胳膊:“小姐姐,求你了,加一下吧!你晚上拉黑了也行!”
温漾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退开:“不要碰我。”
自从八年前车祸受伤后,她就很少一个人出门,更没遇见过这种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的陌生男人。
男生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温漾心脏砰砰跳动,她想绕开他出去,但是被堵住路,手心都渗出了汗。
男生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小姐姐……”
身后忽然出现了个更高的男人,一把将他拉开:“人家不愿意,你看不出来么?”
看清楚来人的脸,温漾松了口气,惊喜又感激地道:“陈学长。”
……
陈易北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温漾。
他比温漾高了六届,她还在读大二时,他已经研究生毕业,返校和导师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她。
陈易北是喜欢这个小师妹的,后来几年也陆续和她聊过天,但温漾并不热情,加上加入fk后工作繁忙,渐渐就淡了。
今天遇到是意外之喜,陈易北邀请温漾到楼下的咖啡厅吃下午茶。
陈易北视线温和地看着她:“最近过得好吗?”
温漾点点头,笑了下:“挺好的,陈学长呢?”
“就那样,忙忙碌碌赚一点钱。做音乐总监挺难的,尤其和优秀的艺人合作时,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龟毛。不过还好,工资挺高的,如果专辑销量好,大概一年能赚半所房子的钱。在同龄人里,还算不错。”
陈易北抿了口咖啡,继续慢慢地说:“可惜年纪大了,也要成家了,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
温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配合地说:“陈学长很优秀。”
陈易北笑了下:“都毕业了,还学长学长地叫,叫我名字就行。”
温漾礼貌地回答:“毕业了您也是学长。”
陈易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笑道:“不说这个了,讲点有趣的事。”
陈易北问:“我最近在给封瀚做新专,我记得,你很喜欢他?”
温漾顿了顿,没说话。
“封瀚的确是专业优秀的歌手,而且很有个性,唔,长得也好看,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他不稀奇。”陈易北自顾自道,“漾漾,你看没看到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就是封瀚的那个绯闻,女主角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的。”
他提起这个话题,温漾整个人都僵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温漾清楚地感觉到手腕开始发抖,。
她直直地看着陈易北,陈易北也看着她,若有所思问:“漾漾,那不会是你吧?”
沉默片刻,温漾勉强地笑了下:“怎么会呢。”
陈易北也笑了:“我就知道,哪儿能那么巧,那么个大人物竟然是我师妹。”
他说“大人物”三个字时,眼里有些嘲讽,温漾读出来,她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苦苦的,有些酸。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问:“学长很讨厌那个温漾吗?”
“也不是讨厌吧,但是不太喜欢。”陈易北说,“不太检点吧,女孩子追人那么久,总归是不好的。而且听网上那些风闻,好像她的人品也有点问题,也难怪,家里那么有钱,刁钻野蛮什么的,很正常。”
他说一个字,温漾的鼻子就酸一分,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陈易北皱眉,抽纸巾递给她:“漾漾,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温漾说:“没有。”
陈易北强硬地要将纸巾塞给她,身子探过了半个桌子,姿势正尴尬之际,旁边传出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哟,陈总监,干什么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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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偏头看过去,借着咖啡店暗色的灯光,认出了来人是谁,最近名噪一时的歌星,杨骁。
温漾自嘲地笑了下,还真是像艾舒说的那样,fk楼下遍地是明星。
陈易北的笑容落下去,他好像不太喜欢对面的男人,声音不咸不淡的:“骁哥今天没有通告吗,怎么有空在公司乱逛。”
杨骁根本没理他,只顾盯着温漾看,眼里不加掩饰的惊艳,而后挑眉伸出手:“你好,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我最近还挺火的。”
温漾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她不适应和陌生人交流,也讨厌和人握手。
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温漾道:“你好。”
杨骁眼睛笑得眯起来:“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温漾没有回答,陈易北说:“我师妹,温漾。”
听见这个名字,杨骁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陈易北解释说:“不是新闻上的那个温漾,我师妹很好的。”
杨骁拉长声音“噢——”了声,又是笑眯眯:“小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
温漾找了个借口离开咖啡厅。
下午三点钟,阳光还很温暖,树叶被照得绿油油。温漾提着大大的包,走在林荫路上,她踩着阴影走,觉得很冷,望着被阳光洒满的另一半路,那里应该很暖,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抗拒走过去。
她害怕光了,害怕有人认出她来,用那种意味深长地语气说:“你就是那个温漾啊?”
温漾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漾这个名字竟然成为了一个不好的标签,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敢说出来了。
艾舒打来电话,声音抱歉:“漾漾,这边人太多了,我还没开始,你在哪里?”
温漾压低声音,不让自己嗓音的沙哑太明显:“刚刚遇见个熟人,一起喝了茶。”
艾舒道:“漾漾,要不你先回去吧,打电话让温泽来接你。”
“不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了。”温漾笑着劝她,“你好好准备,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艾舒答应了,忧心忡忡挂掉了电话。
fk的楼下有一座大喷泉,以灵感女神缪斯为原型,很漂亮,水声哗啦啦。
温漾走到喷泉底下坐着,借着水声的遮挡,眼睛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一切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她只是像所有十五六岁心里怀着梦的女孩子一样,用力地爱过一个人呀。
……
脚边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雪白的猫。
猫懒洋洋地趴在一旁,盯着她瞧,温漾哭够了,拿手背擦眼睛,泪眼朦胧地和它对视。
“你看我做什么。”温漾小声问,“我哭起来很丑吗?”
猫“喵呜”叫了一声。
温漾说:“你真好看。”
白猫没反应。
温漾问:“你家人呢?”
白猫开始舔手指。
温漾小心翼翼地摸了把它的毛:“你饿不饿?”
白猫终于抬起了头。
温漾说:“我带你去吃小鱼干,好不好?我请客。”
白猫蹭的一下跳起来,温漾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接住它。
白猫去舔温漾的耳垂,沙沙的,有些痒。
温漾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被一只猫哄了,她刚止住的眼泪又想流出来了。
她把脸埋进白猫的颈后,呜呜地小声哭:“我今天好难过,谢谢你来陪我啊。”
……
fk顶楼,封瀚面无表情盯着哆哆嗦嗦的常晓乐:“米团呢?”
常晓乐继续哆哆嗦嗦:“不知道……我就出去冲了杯奶茶,回来发现门开了,米团就不见了。”
米团是封瀚花了十万块钱买回来养了三年的猫,一直是皇太后的地位,他今天把皇太后弄丢了,好怕被卸腿。
封瀚气急败坏地骂:“常晓乐我告诉你,晚饭前找不回来,你今天就去米团的笼子住,当猫给我看!”
常晓乐泪眼汪汪:“我这就去找……”
“靠!”
封瀚站在桌前半晌,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也跟了出去。
13、13
温漾抱着米团去找猫咖。
fk位于海城cbd的边缘地带,平时除了内部员工基本没人经过,周围没有居民区,更没有宠物店,但为了满足白领们的解压需求,猫咖倒是有两家。
米团一点不怯场,她是纯血布偶品种,长得硕大白胖,或许是血统压制,进去后睥睨全场,别的猫都不叫了。
温漾很不好意思地问店员买了半斤小鱼干。
米团一直是懒散样子,舒服地窝在温漾怀里,陪着她逛来逛去,最后找了一处离fk大楼不远的长凳坐下。
长凳前有一张小石桌,上头还摆着些吃剩的快餐盒,几丝掉出来的卷心菜混着油黏在桌面上。温漾把饭盒扔去垃圾桶,又走回来掏出纸巾擦干净了桌子,轻轻地把米团放上去。
温漾把装鱼的小袋子掏出来,在米团面前晃:“我买了两种的小鱼,长尾巴的和短尾巴的,你喜欢吃哪个?”
米团根本不看她的鱼,很不满意地叫了声:“嗷呜!”
温漾被它吓了一跳,心想着这只猫怎么这么凶。
她看着米团的屁股蹭来蹭去,就是不肯趴下,很快反应过来,石桌在树荫下,桌面阴冷,它应该是被凉着了。
“不好意思。”温漾很好脾气地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桌子上,“现在好了吧?”
米团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看,又叫了声:“嗷!嗷!”
“……我硌着你了?”温漾只好把镯子也摘下来,无奈地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米团终于不叫了,扬了扬脑袋,意思大概是:可以开饭了。
温漾笑起来,这只猫像只被宠坏的小朋友。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人才能养出这样任性娇惯的猫。
她把小鱼干拿出来,托着腮看米团吃。小尖牙,咬得咔咔响,真可爱。
温漾专注地看着它,渐渐就放下了那会儿的伤心事,忍不住也跟着咬了口小鱼。
一点盐味儿都没有,还发苦,温漾皱起脸。
不好吃。
她仰起脸看天。
下午的阳光已经褪去刺眼的光芒,变得柔和,被层叠的树枝分割成数不清的小光晕。看一会,眼睛就花了。
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平静只在表面,就像一望无际的压抑的深海,海水表面翻涌着小小的浪花,内里已经是巨大的漩涡。
温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想起虞医生教给她的,心很乱的时候就思考一个问题,只思考那一个问题,心情就会被捋顺了。
温漾想,今天天气真好,怎么没有云呢?
……
封瀚带着常晓乐找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一路上,常晓乐一直紧张地叨叨:“boss,要不然我们报警吧,米团跑丢了还好,我就怕它被人捡走。它那个性格你知道的,和你一毛一样,要是被人捡去了,肯定要打死它的!它又馋又懒,脾气那么臭,还会挠人!找警察叔叔来帮我们,死了至少能把尸体抢回来……”
封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记,刚想让他闭嘴,一抬头,瞧见了十米外的石桌上细嚼慢咽吃鱼干的白猫。
比白猫更显眼的是旁边坐着的女孩。
一身淡绿色的裙子,裙摆柔顺地铺在膝盖上,很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侧脸莹白干净,鼻尖小巧的,长发垂到腰,气质很温柔。
午后的树荫下,白猫和漂亮的女孩子,绝美的治愈系画面。
常晓乐没出息地瞪大眼:“卧槽,这特么也太好看了吧!”
封瀚的心倏地就柔软下来。
八月的大热天里转悠了小半个小时,早就心烦气闷,然而见着这画面,心底淤积的那股不愉快瞬间奇迹般地随风飘散了。
她似乎有种能让时间静止的魔力,只要她在,就能和身边的景色融合,形成一幅画儿。
好像在炎热的天气里吃下一根棒冰,或是在烦躁的时候抬眼看到静谧的夜空上的星星。那种通体舒爽的感觉,心脏仿佛坠入到一处柔软的棉絮中,心情变得很好,耳边的风也变得很安静。
封瀚一眼就认出她,他的漾漾。
他的药。
他知道她在海城,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能在这儿遇见她。
惊喜,幸运,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常晓乐震惊地偏头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boss,你,你笑什么啊?”
封瀚扫了他一眼,想把上扬的唇角按下去,但是收不住,他声音懒洋洋的:“法律规定不许我笑?”
“那倒不是……”常晓乐小声逼逼,“就是有点梦幻。”
封瀚拳抵着唇,掩饰性地咳了声,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得意和骄傲:“漂亮不?”
“嗯,漂亮,比大明星还漂亮。”常晓乐真诚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得佛祖庇佑能娶到这样的老婆,我愿一生吃素,打一个黄金做的板,把她供起来,地我擦,饭我做,孩子我接,她就在那坐着我就心甘情愿伺候她……”
封瀚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他脑后:“你他妈的脑子有病?”
常晓乐捂着头,不知道封瀚为什么忽然生气,直到他拿出手机他才忽然反应过来:“boss,这就是你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封瀚顿了下,眼里溢出温柔的颜色,“不过快了。”
常晓乐的表情慢慢从震惊变成酸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手机给江野发消息。
【快乐的晓乐】:野哥,我今天见着未来老板娘本人了,公司楼下,巧遇!
【金牌经纪人江野】:嘁,我早就见过了。
【金牌经纪人江野】:怎么样,形容一下感受。
【快乐的晓乐】:以前一直嫉妒有个女孩能轻而易举拿下boss的爱,现在嫉妒boss能拿下仙女的心。
过了很久,对面终于有回复。
【金牌经纪人江野】:我也嫉妒。
【金牌经纪人江野】:但想开点,或许他拿不下呢:)
这话说的,真解气。
常晓乐美滋滋笑了下,刚想再回点什么,封瀚忽然开口:“你和谁聊天呢?”
常晓乐立刻心虚地捂住屏幕:“和我妈。”
封瀚没怀疑。
他眼神凝在不远处那道纤细的侧影身上,犹豫地问:“晓乐,你说,我现在要不要过去搭个讪?”
又啧了声:“我怕太突兀了,她觉得我不安好心,吓到她。”
“你说怎么办才好?我没经验。”
常晓乐心里一阵畅快,心想着,你也有今天!
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诚恳建议:“现在先别过去,第一次见面要挑时机的,现在一点都不浪漫,连朵玫瑰花都没有,不够正式。还是要约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女孩子都喜欢的,环境气氛一烘托,比你说一百句情话都管用。”
封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赞赏道:“你说得对。”
常晓乐试探问:“那我现在去把米团接回来?”
“不用,别打扰她。”封瀚摆摆手,示意他回去,“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自己在这就行。”
常晓乐依依不舍地走了。
封瀚找了棵能遮挡的大树,坐在旁边路沿儿的石砖上,这个位置很好,能清清楚楚看见她,还不被发现。
他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丢脸的偷窥的事儿!
但心里甜蜜蜜的。
米团也不要了。
封瀚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惬意地点上,吸一口,甚至还想买瓶啤酒。
比英超联赛还好看。
温漾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脖子累了,低头数了数剩下的小鱼干,米团吃了四条,还想再吃。温漾记得人家说不能一次给吃太多,她把剩下的装起来放进包里。
米团不高兴,又呲着牙叫:“喵呜!”
温漾摸摸它的小脑袋,哄它:“乖,等你主人来找你了,鱼干还是你的。”
米团不叫了,趴在桌上睡觉。
温漾垂眼看着它睡。
她也有些困了,昨晚上失眠到了天亮,脑子一直晕沉沉的,刚才哭了场,很累了。睡意难得,她把米团的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也趴上去。
石桌上残留着它的温度,很暖,温漾舒服地叹了口气。
米团毛茸茸的长尾巴盖在温漾的肩头,温漾的头发披在它的背上。
一大一小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第三根香烟正好烧到了尽头,封瀚眯着眼吐出最后一口雾,把烟屁股掐灭,塞进烟盒里,站起来。
他轻轻地走过去,蹲在温漾身边。
米团听见脚步声机警地抬起头,瞧见封瀚,喵了一声。
“嘘。”封瀚比了个手势,低声道,“别吵她。”
距离很近,封瀚能闻到他的漾漾头发上的香气,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清甜的味道。
风有些冷了,他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她没醒,封瀚松了口气。
从这个角度,能瞧见她碎卷发下细白的脖颈,她半张脸都埋进肘弯里,身体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像只猫。
右手里攥着手机,手机上的挂坠垂下来,是只小风筝,被保护得很好,还有七成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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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认出来,那是他刚出道的那年发行的周边。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这个认知让封瀚的心底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
温漾做了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艘航行在海面上的小船上,天气晴朗,风平浪静,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猫。
但忽然间,天地变色,巨大的乌云从远处席卷而来,黑色的海浪翻滚出巨大的波浪,好像要把她吞掉。她害怕地抱紧了怀里的猫,但猫忽然消失了,正惊愕的时候,海面上涌出了好多黑色的猫头,阴森恐怖,都张着血盆大口。
那些猫的嘴里涌出一串串恶毒的谩骂,尖利的爪子抓住船帮,像是要跳上船撕碎她一样。
……
封瀚瞧见她的肩膀忽然颤了起来,溢出低低的抽泣声。
“怎么了?”封瀚一惊,赶紧拍她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
温漾没说话,她醒不过来,只是啜泣,眼泪很快就在手臂下滴出一小片水渍。
封瀚的心都拧在一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只能机械地拍她的背,嘴里低声哄劝:“好了,别哭了,只是梦而已,醒来就好了,乖,醒来就好了。”
她不听,封瀚跟着难过,心情低到谷底,忍不住去给她擦眼泪。
“求求你们……”他的手指忽的被攥住。
封瀚一怔,凝神瞧她,温漾小声祈求:“求求你们,别骂我了好不好,我不是坏人。”
……
她眼皮颤动,像是要醒过来了。
封瀚猛地站起来,他不能再待下去,这姿势怎么瞧怎么像居心不轨,被发现了解释都解释不清。
忍着心底的酸涩,在温漾睁开眼睛的前一瞬,封瀚走开。
“喵呜——”米团也跟上去。
肩膀上的薄外套滑落在地上,温漾迷茫地捡起来,是男人的外套,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有淡淡的男式香水味,混着烟草的香气,很好闻。
她看向桌面,猫也不见了。
可能是猫的主人来了,看她在睡觉,好心盖上的吧。
温漾慢慢把外套叠好,规整地放在桌面上,没有拿走。
看了眼手机,艾舒刚刚给她发信息,说面试结束了,在fk大楼的东门等她。
温漾急忙把东西收好,提着包去和艾舒碰面。
……
快到了晚饭时间,两人直接去餐厅,艾舒开车,温漾坐在副驾驶上,听她讲面试时遇见的趣事。
“漾漾你知道吗,我遇见封瀚的那个经纪人了哎,叫江野的那个!”
温漾问:“长什么样子呀,好看吗?”
“就一般吧,有点矮,还有点娘娘腔。”艾舒恨屋及乌,“派头还挺大的,和封瀚如出一辙,好像总用下巴看人,我不喜欢。不过还算他有眼光,给我的分数很高,我就不说他坏话了。”
温漾跟着笑。
艾舒意气风发的样子真好看,像颗小太阳。
她没和艾舒讲今天遇见的那件事,也没讲那个奇怪的梦。
她觉得她能挺过去,只是小事而已,人生那么长,没什么难关渡不过。
温家的女儿要有温家的骨气。
“小舒,我今天看到一句话,我把它做成了屏保,给你看。”前面红灯八十秒,温漾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放到艾舒眼前,期待地问,“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艾舒看了眼,绿色的底,白色的字,很养眼的排版,上头写着句心灵鸡汤——
你用什么态度对待生活,
生活就会用什么态度回报你。
有些幼稚的中二气血。
艾舒笑出声,揉揉温漾的头发,很肯定地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温漾笑眯眯对艾舒说:“小舒,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生活的。”
艾舒说:“我知道,漾漾最坚强!”
温漾说:“小舒,我想报考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已经报名了。”
艾舒愣了下,侧过头:“你哥知道吗?”
“他不知道。”温漾抿唇,眼神很坚定,“但我想去。”
艾舒试图劝她:“听说那个考试很难的,要考意大利语……”
“有准备的。”温漾打断她,“我准备了三年,有信心能通过考试。”
“小舒,我想去意大利。”温漾拉着艾舒的胳膊,眼含祈求,“我只告诉了你,你别告诉我哥他们好不好?”
艾舒的手指捏紧了方向盘,车内半晌的沉默,绿灯亮起。
她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转头冲温漾笑了下:“好,我不告诉他们,我给你打掩护,我相信我们漾漾一定能考上的!”
温漾更加开心:“要是考上了,我带你去威尼斯,请你住七星大酒店。”
艾舒挑眉:“那我就等着了,说好的七星酒店,少一颗星都不行。”
车内的气氛又轻松起来。
又说笑几句,温漾的手机响起来,点开一看,是f先生发来的消息。
“收到了画稿,很满意,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下见面,商量下具体定做的事情?”
让人惊喜的消息。
温漾赶紧回复:什么时间都可以的。
对面发来个小兔子的表情包,然后发来个地址:“明天下午三点钟蓝瑟咖啡厅,不见不散。”
过了两秒钟,f先生又发来一条:“记得要开心。”
很温暖的一句话,温漾忍不住弯唇笑了下。
她把手机放在心口的位置,闭着眼想,那句话果然是对的。
你用什么态度对待生活,
生活就会用什么态度回报你。
只要她坚强一点,一切都将变得好起来。
14、14
灯光昏暗的台球厅,音响里大声放着躁动的音乐,低音嘶吼,桌上每颗细小的尘埃都随着乐点鼓动。
杨骁靠在桌沿边,垂着眼皮用巧克擦着杆头,语气不耐:“都半个小时了,还没查到?”
“翻了近三个月的朋友圈了,没看见。”戴着黑框眼镜的助理仍旧紧张地滑着手机屏幕,“温家小少爷的朋友圈都是卖摩托的,几乎没什么家人的照片……”
“妈的,废物。”
杨骁沉着脸把球杆摔在一边,抢过助理手中的手机,屁股一歪坐在球台上,自己找。
“我看见她手上戴的镯子了,华洛芙今年春季珠宝展上的定制款,最低也要八十万起,能戴着小一百万的手镯出来逛街的,也就陈易北那个傻逼信她是个普通小富二代。”
“还有配裙子的那件披肩,chanel最新款,一片布就要三四万,陈易北认不出来,我认得出来。”
小助理不敢多说话,听着杨骁骂骂咧咧:“她要不是真的温漾,我他妈今天把这套斯诺克生吃了——”
话没说完,杨骁一顿:“找到了。”
小助理精神一震,歪头凑过去看。
屏幕是温泽在半年前春节时的一条朋友圈,全家福。
就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大大的长桌上满满都是菜,一家人聚在一起,比着各种手势,开开心心拍的照片。
照片特意经过模糊处理,人脸不清晰,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温泽的左手边站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两人感情很好,头挨着头,比了个耶。
容貌可以改变,气质却变不了,有些人即便遮了脸,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助理下午的时候被杨骁逼着去找温漾要联系方式,现在看着照片,他也立刻就反应过来,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孩,真的就是温漾本尊。
他瞟了眼杨骁,被杨骁眼底深深的算计震惊住:“骁哥,你……”
“我什么?”杨骁斜他一眼,难得没发火,反而心情愉悦地勾起一边唇角。
他命令道:“给南娱一直跟拍我的那个小狗仔打电话,他不是在咖啡厅拍了照片吗,按照原定计划发出去。还有你,赶紧去买通稿,明天中午之前把所有热度都抛出去。我就不信有了这波热度我还挤不进一线,操,陈易北那个傻逼不是不给我热度吗,老子自己搞!”
小助理有些犹豫:“骁哥,那可是温家啊,咱们惹不起,万一败露了……”
“像你这样畏畏缩缩,老子一辈子别想红。”杨骁恨恨地骂他,“要么火要么死,老子受够了这窝窝囊囊的日子,凭什么一个小小的音乐总监都敢蹦到老子头上指手画脚?让你去就快去,误了时机老子弄死你!”
小助理害怕他,杨骁会打人。
在圈子里,杨骁一直是以封瀚接班人的人设出现的。
fk看好他的资质,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但是杨骁始终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说是当红,但一直没有大爆。
最近一次会议里,总经纪人江野已经明确表示了对杨骁的不满,并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他三个月内还是这样的状态,将会裁掉他的资源,分给更有潜力的新人。
负责杨骁最新一张专辑的总监陈易北是个标准的势利眼,知道杨骁爆红无望,所以一直对他的事很不上心。而杨骁的所有砝码都放在了这张专辑上,两人之间的矛盾日积月累,已经走到无法缓和的地步,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
外人不知道杨骁是怎么回事,小助理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躁郁症患者,混着不干不净的圈子,还会吸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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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粉丝标榜的小封瀚根本不是一码事。
自身的实力配不上想获得的荣誉和外界的赞誉,久而久之,心上就蒙了一层浮油。
杨骁简直是想火想疯了。
顶着杨骁要吃人的视线,小助理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服从,出门去打了个电话。
……
第二天上午十点,几条话题热度迅速上升,半个小时内就飙至热搜前五,全网哗然。
#豪门秘辛温家小女儿移情别恋#
#杨骁#
#温漾牵手门#
还有一篇爆款文章《三个月丢下八年感情,甩掉封瀚另寻当红小鲜肉杨骁?温漾告诉你:豪门到底有多脏!》
一时间几十个大v疯狂转发,热度居高不下,直逼封瀚订婚绯闻爆出当晚。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了真人照片。
fk大楼内员工的偷拍,温泽朋友圈里的全家福,还有fk楼下咖啡厅里,温漾与杨骁指尖相对时的抓拍。
本来是普通的一次握手,但加上特写和文字的渲染,真的让人有种亲密热恋的错觉。
底下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卧槽不至于吧这么婊?长得这么仙,心好脏啊。#
#看出来了,真的是喜欢封瀚这种类型的。帅哥谁不喜欢,本来没错,但是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未免太无耻了点?#
#杨骁实惨,被心机富家女利用了。#
#我骁快跑!远离渣女!妈的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亏我当初还同情她来着,结果是朵大写的白莲花!#
#宣传下我骁最新的专辑《骁声匿迹》,绝美帅哥不容错过!#
#啊啊啊啊啊杨骁最棒!!!!!#
#怎么回事啊最近热度这么高,这位温家小姐要出道?#
……
fk大楼里,江野都快疯了,他拉着常晓乐在手机前把照片放大缩小,左看右看,声音颤抖:“乐啊,你好好看看,这和你昨天碰见的女孩是不是一个人?”
常晓乐眼神迷离:“是啊,是一个人啊。”
江野半天没缓过神来,最后崩溃道:“我擦啊,这怎么回事啊这是!”
常晓乐问:“boss现在在哪儿?”
“在蓝瑟咖啡厅吧,”江野声音干涩,“我听boss说,他准备今天表白来着,现在应该在布置场地。”
“……”常晓乐犹豫地拿出手机,“要不要拦一下?”
“行。”江野立刻弹开一米远,比手势,“你打,你打,最后无论产生什么后果都不要带上我。你敢吗?”
“……”常晓乐又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小小声,“不敢。”
江野沉默片刻:“先把热度降下来再说吧。”
“公关部已经联系那些大v删文了,但还是慢了步,温缙那边最先反应过来的,现在行政那边的电话已经被星娱打爆了。”常晓乐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搞出大事了,前台的小刘说温缙竟然直接把电话打过去了,情绪极差,还骂了脏话……温家那边彻彻底底被惹毛了。”
江野揉了揉眉头,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整个人瘫软进椅子。
常晓乐问:“野哥,boss那边怎么办?
说到底,江野还是偏向封瀚的。
他知道这事封瀚有责任,但无论是作为合作伙伴,还是相识六年的朋友,他都希望能够尽量减小这件事对封瀚的冲击。
即使会对那个无辜的女孩子不公平。
“先瞒着吧。”江野最后做出了决定,“后天不是最后一场巡演吗,一切等过了巡演再说。杨骁那边也先别动,把他手上的活动都停掉,缓两天。”
常晓乐有些犹豫:“但是,今天boss约了温小姐见面。”
“晓乐,你接触过她本人的,她和网上描述的不一样。”江野抬起眼,“你觉得她就算知道了一直和她聊天的客户是封瀚,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吗?”
常晓乐愣住。
“她不会的,”江野继续道,“她那种涵养的女孩子,即便再生气再愤怒,最多也就是默默离开,连句重话都不会说。但如果封瀚知道了她是温漾,事情就不一样了。”
江野问:“你来公司三年了,听说过boss传出过绯闻吗?”
常晓乐摇了摇头。
“我认识他六年,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他想谈恋爱。”江野顿了顿:“你可能觉得这是冲动,很轻浮,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多认真。昨天晚上,他甚至问我哪里可以订钻戒。”
“他是真的喜欢,真的陷进去了。”
常晓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江野说,“至少让最后一场演出顺利完成。”
常晓乐很少见到江野这么严肃的时候,不自觉跟着点了点头:“好。”
……
温家主宅,所有人都聚在一楼客厅里,担忧地望向二楼。
温伟江没再像以往一样暴怒大骂,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沉的能杀人。
商红丽知道,他这是已经愤怒到极点了,温伟江其实是个好脾气,总是笑眯眯的喜欢开玩笑,像现在这么愤怒的时候,这辈子屈指可数。
商红丽偏过头抹了抹眼角,而后去拍他的背,轻声哄着:“好了伟江,消消气。热搜不是撤下去了吗,照片也都删了,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但我心疼。”温伟江唇线绷直,几乎咬牙切齿,“封家那小子,我饶不了他!”
客厅内一片寂静,过半晌,二楼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投过去。
温漾背着包出来,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笑道:“怎么回事,这是过年了吗,聚得这么齐。”
她神色如常,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好一些。
商红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更担心。
她站起来问:“漾漾,你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客户。”温漾下楼去挽住商红丽的手臂,撒娇道,“妈,我昨晚和你说过了呀,我们约了今天下午三点见,商量定做的事情。”
她看了眼腕表:“唉呀,快迟到了。”
“姐,我送你。”温泽噌的站起来,杨骁原来是他的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温泽感到极为愧疚自责,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温漾的眼睛,“我开摩托,很快的。”
“不用。”温漾笑着抬头揉了揉温泽的脑袋,“我自己开车过去。”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是大忙人,哪里有空送我,车厂里那么多车等着你去修呢,噢对了,还有很多小妹妹,想约你一起去兜风。”
温泽看着她走出去,到了门口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了一只口罩。
温漾从前出门从来不戴口罩的。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
温漾拉开驾驶室的门,弯腰坐进去,把手包放在副驾的座椅上。
停车场很暗,也很静,她坐在座位上愣了会,才想起今天没有司机,车里只有她自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钥匙插|进去。
低调的银白色宝马m6,发动机的声音很小,启动轻快,很快滑出了车库。
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温漾想:今天是个好天气,好天气一定要开心。
15、15
蓝瑟咖啡厅是海城最顶级的咖啡厅之一,位于最高建筑海蓝明珠的顶层,视野开阔,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今天,原本就奢华高雅的咖啡厅中又添了一丝浪漫。
从入口处开始,整个咖啡厅都被玫瑰包围。新鲜空运到的卡罗拉红玫瑰,花朵大而明媚,氤氲了满室甜蜜的香气。
店员们忙碌着布置香槟和气球,不时瞟一眼落地窗前站着的高大男人,心中不无艳羡地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享受到这种幸运。
只是告白而已,就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
封瀚垂眼看了眼腕表,眉目柔和。
两点四十五分。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封瀚有些焦躁和紧张,他忍不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为了显得正式,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的布料更显身材笔挺,白色的熨烫整齐的衬衫束进裤腰里,腰线劲瘦,双腿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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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又走出去。
他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哪里了?别着急,注意安全,迟到也没关系。”
对面很快回复:“还差一个路口,不会迟到的,三点见。”
封瀚的眼神更加温柔,他踌躇着想再说点什么,思路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话打断。
皱了皱眉头,封瀚接起来:“不好意思,在忙,有什么事稍后——”
对面传来温缙的笑声,有些阴凉:“fk的幕后是你吧?隐藏得很深啊,封少。我也是到今天才查出来,陈茭白是你母亲的名字。嗯,你在忙?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忙着给杨骁打掩护,趁着热度再用他赚一笔烂钱吗?”
“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封瀚的脸色也沉下来:“杨骁怎么了?”
“你还装?”温缙被气笑,“行,你不管,我来管。我已经搜集到了杨骁吸du的证据,连带着他以前被压下的丑闻,三天内不让他身败名裂去蹲局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o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封瀚,你还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吗?你以为我针对你?”
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是娱乐圈,资本圈,玩的就是不入流的手段,拼的就是流量和热度。作为商人,杨骁是我的艺人,这些年来我砸在他身上的钱没有五千万也有三千万,在合约失效之前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他。至于对你妹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fk会赔偿,具体细则请你联系法务,在此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他的声音冷淡自持,说到后面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最后,杨骁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会无聊到去策划拿你妹妹做噱头吸引舆论,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封瀚我干你大爷——”
下一秒,封瀚直接按了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好好的日子里平白无故被人打电话骂了顿,真是操蛋。
封瀚想去摸烟,顾忌女孩子可能不喜欢烟味,又作罢。
他靠在桌沿边平复情绪,想起温缙刚才的话,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微博。风平浪静,没有关于杨骁的话题。
顿了顿,给江野发了条消息:“杨骁出什么事了?”
江野很快回复:“已经解决,勿念。”
扫了眼,封瀚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揉了揉眉心。
……
温漾咬着唇站在门口,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陪她聊了快一个月的客户,怎么会是他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温漾恍然发现,时间或许真的能冲淡一切,曾经爱得那么深的人,再见到他,竟然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电梯升上来,温漾走进去。
她选择无声地离开。
……
三点整,封瀚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他心里有些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到哪里了?”
十五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封瀚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喉结艰涩地滚动,期盼能得到一句哪怕只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可能不会来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牛排上桌,服务生端着香槟过来,轻声问:“先生,需要现在开瓶吗?”
封瀚沉默了片刻:“不开,放下吧。”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等。
三点半。
偌大的餐厅依旧空荡荡的,玫瑰的香气闻久了已经麻木,牛排渐渐冷掉,封瀚开始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在餐桌边来回走动,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
“到哪里了漾漾,说句话好不好?我很担心。”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心底的不安已经无法克制,封瀚眼神迷茫地看着桌上的玫瑰,他不住地想着,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或者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漾漾,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玫瑰吗?”
“别生气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喝咖啡,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或者你今天很忙,我们换一个时间见面,都可以的。”
“不要不说话好不好,回答我一句。”
“我真的很担心,漾漾,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句话吧,求求你了。”
……
四点整,墙壁上古朴的挂钟撞了十六下。
牛排已经冷透,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
封瀚盯着曾经偷拍过的照片出神,他知道她不会来了,但到底为什么?
没有被拒绝的生气,他只是觉得委屈和担心。
他很害怕她真的出事。
封瀚往上翻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逐条地看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读她说的话,想象她当时的语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酸,恐慌。衬衫的领口勒得太紧,让人喘不上气,封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单手把领结解开,扔在一旁。
……
很快,五点钟。
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店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天哪,怎么回事,封天王被放鸽子了吗?”
“不知道啊,翰哥的脸色好差,感觉他快哭了额。”
“女生没来?不是吧,这么浪漫的告白都不来?这也太狠了吧。”
“不对!”那会瞧见温漾的女店员忽然反应过来,“我好像见着那个女生了,她来了,但是很难过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又走了。我本来以为是走错了,现在想想……”
众人面面相觑。
……
“封先生。”女店员走到封瀚的身边,轻轻喊了声。
封瀚已经很疲惫,听着有人叫他,猛地抬头,眼睛亮了下:“她来了?”
“不是……”女店员把那会发生的事又对封瀚描述了遍。
封瀚的心越来越沉。
他下意识去摸兜里的烟,烟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头低到一半,动作顿住,又唿地一下站起来。
封瀚面沉如水,皮鞋踏在烟盒上,碾过去,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封先生——”女店员愣了下,想叫住他,被同事扯了下胳膊。
“别喊了,女孩子都不会来了,留下又有什么用。”
她转头看了看,摇头道:“就是可惜了这些玫瑰花,多漂亮呢。”
……
封瀚打开车门坐进去,车门嘭的关上。
钥匙插|进,很快,车灯大亮,发动机沉闷的声音响起。
封瀚右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的地面,想启动车子,唇线绷紧,忽的又松开手——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来了又要走?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滞,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
愣神片刻,手机忽的传来消息提示声,封瀚脊背一振。
去摸手机的时候,封瀚在心里想着,走了也没关系,只要你现在和我说一句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原谅。
看到屏幕的那一瞬,封瀚眼神顿时冰住。
“对不起封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不太适合合作,定金已经原数退回您的账户,感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祝您生活愉快。”
这是什么意思?
封瀚艰涩地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组织半晌语言,终于写好一句话发过去。
对方拒收。
他被从列表里删除了。
封瀚愣愣地看着手机,无法接受他被甩了的这个事实。
或者说,连被甩都算不上。
江野的电话打过来,语气轻松:“怎么样啊boss,见着人了没有,是不是该庆祝下,嗯哼,成功摆脱母胎单身狗的称号?”
“滚。”封瀚冷冷骂了句,挂了电话。
江野再打过去,对面就关机了。
常晓乐在一旁问:“怎么样?认出来了吗?”
“应该是没等到人吧。”江野松了口气,“如果认出来他喜欢的人就是温小姐,就不是现在的一个滚字了。他得疯。”
常晓乐深表赞同:“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后悔莫及。”
“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如此……”江野忽然反应过来,“别背台词了。”
“明天巡演最后一站,就在海城,闭幕和开幕一样重要。”
江野声音淡淡的:“至于明晚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
温漾没有立刻回家。
她先是吃了药,然后开车在街上转了一个小时。
后来头实在痛,眼睛也模糊了,她才意识到身体的不对劲。
脑子里像是灌了铅,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胸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气。
温漾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让温泽来取车,她坐在马路边上,又吃了一次药。
拉上挎包拉链的时候,一张硬硬的卡纸探了出来,温漾取出来对着路灯看,是封瀚最后一场巡演的门票。
海城,明天。
她出神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当初说要再来最后看一次封瀚的巡演,和过去告别,等最后一场曲终人散,她的执念也就散了。
没想到这么巧,最后一场竟然就在明天。
第16章 16
今晚是个缺月, 月牙只有一弯弯。
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像往常的任何一场演出一样,封瀚在调试耳返。
按理来讲,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压力的演出, 无论是要唱的歌,还是舞台的走位,那么多场下来,早就烂熟于心,想出错都难。
后台的氛围一片轻松,工作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商量着即将到来的小长假要去哪里玩。
“bss,喝水吗?”江野手里拿着瓶打开的矿泉水, 小心翼翼递到封瀚面前,“润润嗓子。”
封瀚神色淡淡地倚在沙发里:“你自己喝。”
“噢——”江野和常晓乐对视一眼, 没了下文。
封瀚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如果他抱怨、发脾气, 江野还觉得正常, 但自从封瀚昨天回去之后, 对那件事只字未提,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工作,一点情绪外露的表现都没有, 江野便慌了。
他试图和封瀚打听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封瀚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说了句“你很无聊”。
隐忍比爆发可怕,根本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演出还剩两分钟开始的时候, 封瀚去候场。
临走前, 他又看了眼手机, 那个熟悉的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列表里, 26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新的消息。
明知道她不会再理他了,但真的看到了结果,呼吸还是一滞。
“可真狠心啊,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封瀚自嘲地笑了下,他把手机关机扔在沙发上,忍下心底的酸涩和失望,走上舞台。
巡演的最后一场,人数多得出奇,舞台下是荧光棒的海洋。封瀚闭上眼,手指摩挲着鼓槌的纹路,静静等待旋律的响起。
《圣光》,熟悉的悠扬的萨克斯前奏。
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首演的现场,封瀚始终记得那一幕,灿烂的烟花里,台上与台下,他惊喜地望见了她。
她穿了件海蓝色的裙子,耳垂上是小小的可爱海豚耳钉,纯净的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公主,美得无可救药。
那一晚,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发了疯一样地想做她的骑士。
他一步步地算计着、等待着、期盼着最后一刻。
他本以为他的公主也是喜欢他的。
但是当他满怀期待地虔诚地向她伸出了手。
她不肯来。
怎么会连句解释都没有呢?封瀚想不通。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愤怒的,被人戏耍的愤怒,他应该做的比她还决绝,和她撂狠话说如果我还喜欢你我就是个蠢货!但事实上,他连生气都不敢,只是觉得委屈。
他迫切地期待着她能回头给他一个解释,甚至不用解释,她随便说一句话,他就能骗过自己,会原谅,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可是她偏不。
她就那么走了,连个背影都不舍得给他。
他明明那么喜欢她。
……
演出按照原定流程进行着。
封瀚的发挥依旧稳定,出道八年,他没在舞台上出现过任何或大或小的失误,这在业内一直是个奇迹。
作为一名歌手,职业素养告诉他,无论在台下发生了什么,只要上台,他就必须是可以掌控全场的封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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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一样。
粉丝情绪高涨,尖叫声震耳欲聋,现场仿佛一场狂欢。
《圣光》一曲结束,舞台灯光大亮,封瀚右手握着话筒,说出那句已经重复了许多次的——
“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圣光之所》,我是封瀚。”
说完这句话,封瀚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把视线投向了第一排中间,那个熟悉的座位。
在过往的巡演中,她一直在那个位置,s市、w市、k市……永远都在那里,静静地,微笑着看着他。这甚至形成了一种习惯,见到她在,他就会心安。他甚至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永远都不会走。
但这一次,那个位置空空的,她不在。
封瀚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感觉到手指在微微地颤。
他被她抛弃了。
这个念头盘旋在脑海里,封瀚忍不住又问出了那个已经问了千百遍,却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他不甘心。
……
没有人看出封瀚的变化,他还是那个可以赋予舞台生命的封瀚,只是大屏幕上那张本来就冷淡的脸更加冷淡了。
似乎比以往稍微沉默了一点。
温漾站在大门口,静静地望着台上的身影,离得很远,舞台灯光闪烁,其实她看不清他。
也没必要看得清。
艾舒问她为什么还要来,温漾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说不清,只是觉得,来了这么久,不差最后这一程了,她想要有始有终。就像小时候写日记本,人家写了一半就扔掉,她不肯,她要写到最后一页才舒心。
无关爱与恨,对于封瀚,她谈不上恨那么浓烈的感情,当然,爱也散了。
就像一种微妙的你来我往,感谢你陪我走过八年的岁月,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也会陪你走好最后的一场巡演,至此终局。
这是属于她的奇妙的仪式感。
中场休息前的最后一首歌,名字叫《着迷》。
温漾挨着墙边,在黑暗中慢慢地走去座位。她来迟了,不是有意的,来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后面一辆车似乎有急事,按喇叭想要超车,她没听见,打了左拐,两辆车尴尬地碰在了一起。
她不是没有专心,是真的没有听见。
听力消失得没有预兆。温漾开车时没有放音乐的习惯,车窗没开,本以为车内的安静是正常情况,直到后车直直地撞上来,气囊弹开,她感受到了猛烈的震动但还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温漾才发现,噢,原来又听不见了。
但她破天荒地没有感觉到害怕。独自一人行走在寂静无声的繁华街头,温漾也觉得奇怪,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她给家里的司机发了短信,在迟到了一个小时后,到达了海城中心体育馆。
她终于走到了座位上,收起裙摆,稳稳地坐下。
温漾感觉到,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男人诧异又惊喜地望过来,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但这次,她没有躲开,而是安静坦然地望回去。
那一瞬间,温漾忽然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来。
她需要一个证明,证明她真的可以轻松地放下这段感情了,而不是活在自我欺骗中。就像现在这样,她可以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心中是没有波澜的,就像是面对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温漾忽然觉得开心,这是她这段日子里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想,即便伤痕累累,但她终于有底气,可以干净地去开始新的人生,一个没有封瀚影子的人生。
她终将会治愈自己。
……
封瀚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她在对他笑。
封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情绪,本来可以压抑的委屈在一瞬间喷薄而出,委屈中又混杂着一丝庆幸。
好像小时候做错了事被妈妈骂,在伤心至极的时候又被给了一颗糖,灰暗的天忽然就亮了。
她怎么能这样?!
捉弄他很好玩吗?不告而别,又不期而至。他的所有情绪都被她拿捏在鼓掌中,简直要疯了。
封瀚直直地看着她,大脑罕见地一片空白,漏掉了一句歌词。
台下一片哗然。
“bss,到副歌了,唱啊,等什么呢!”耳返里,江野急躁地提醒,“马上漏掉第二句了,要是不想上热搜,就快唱!”
封瀚闭了闭眼,他捱下烦乱的思绪,凝神看向提词器,找到接下来的歌词,刚要开口,听见手上“嘭”的一声。
琴弦竟然断了,最细的一弦从中间崩开,锋利如刀,封瀚的食指瞬间被割出一条血口子,弦崩断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去,极响。
这下是彻底乱了,台下的粉丝也炸开了锅。
江野也懵了:“操啊,他妈的怎么回事!”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舞台事故,但音乐还在继续,没有总导演的指令,谁都不能停。
封瀚在台上愣愣地站了两秒钟,随后抱着琴,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大屏幕上映着他的脸,唇紧抿着,眼里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凝望着一个方向,没人知道他在看谁。
封瀚握着琴颈的指尖开始泛白。
他到底不敢再看温漾的眼睛,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
封瀚一想到刚才她的眼神,就觉得心里像是插了一把刀子,他的手指还在往下流着血,她眼里竟然一点心疼都没有。
……她到底爱不爱他?
最后一分钟,封瀚用受伤的手指将整首曲子演奏完。
除去中间30秒的事故,其余部分依然完美,粉丝的情绪被点燃,站起身喊着封瀚加油。
乐队所有成员起立鞠躬致谢。
中场休息,按照惯例,封瀚会回到后台,但这次他破天荒没有下去,而是坐在了台阶上。
有人递过来一瓶温水,封瀚喝了一口,语气很温和,问大家:“还想听什么歌?”
他坐在了温漾的对面,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米,那么近,封瀚能看到她眨眼时睫毛的颤动。
他其实是在问她:想听什么歌。
虽然知道可能哄不好,但他还是想哄哄她:漾漾,我给你唱歌听,别生气了,和我和好吧。
温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的坐姿很标准,很漂亮,双膝并拢微微斜着,纤长的手交叠着放在膝头,柔软的卷发垂在腰间,眼睛明亮温柔。
多美好,隔得那么近,但是他碰不到。
封瀚觉得舌尖发苦。他这辈子积攒的那些张扬那些高傲在今天全都烟消云散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不要尊严了,不顾一切地扯住她的手,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凭什么表现得好像很爱我,将我诱进了圈套里,又狠心地抽手。就算是她耍性子要骗他,好歹也要骗到底啊,给了希望又给失望,多残忍。
他委屈,觉得不公平。
粉丝呐喊着,说想再听一遍《着迷》。
“刚才不是听过了吗,怎么还要听。”封瀚握着话筒,嗓音低哑,“换一曲吧。”
粉丝说不要。
封瀚低笑了声,点头:“好。”
他的眼睛落在温漾的身上,没有伴奏,他手里只有一把吉他,手指是伤的。其实他是出自于任性,他希望温漾来劝阻他,说不要弹了,会疼。但是她没有。她就静静地坐在那,温柔地看着他。
或许连温柔也是他想象出来的,她只是在看着他而已。
体育馆里几万人,封瀚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他太希望能够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回应了,这也将是他能做出的最后的努力——这首歌的名字叫《着迷》。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为一缕香气而着迷。
可是世界太坏,消失后我才懂得要珍惜。
如果爱情复杂,去哪里才能找得到答案。
神仙啊,怎么才能不让错事再被重提。
都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谁能想到,当你选择忘记,我却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
唱到一半,封瀚忽然停下来:“我不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他简直是疯了,看看他今晚都做了些什么事,这根本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就算是做成这样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封瀚定定地看着温漾,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极了,像是个跳上跳下急于求得别人关怀的小孩儿,但即便他跳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糖果。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封瀚心里知道,他得不到了。
……
温漾静静地听完了这场无声的演唱会。
最后一曲落幕,她注视着封瀚走下台。
心情竟然前所未有地轻松。
温漾把演唱会的门票拿出来,把手机上那只小小的挂坠也摘下来,卷在一起,扔在了座椅底下的垃圾纸袋里。
……
封瀚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她怎么可以把那只挂坠扔掉?
江野和常晓乐守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野小声劝他:“bss,去把手指包扎一下吧,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
“对,小伤也不能马虎。”常晓乐拉着封瀚的胳膊往回拖,假装兴高采烈,“巡演也太难熬了,咱以后不办巡演了,哎呀,这次好不容易结束了,去吃顿好的吧。我请客,走,吃什么随便你们点!”
江野附和:“对!走,吃烧烤去!”
封瀚喉结滚动,一把将两人甩开,直直地追过去。
他一定得问个明白!
……
蓝色的玛莎拉蒂边,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温漾过来,急忙去迎。
这片停车场是私人区域,其他车辆不许进入,显得分外空旷。
司机平稳地发动汽车,正要加速,前面忽然冲过来一个黑影,司机被吓了一跳,赶紧踩下刹车。
竟然是个人。
“不要命了?”司机惊魂未定,气得按下车窗破口大骂,“疯子,晦气!赶着去投胎别往别人车上撞,自己去跳楼不行吗!”
封瀚气喘吁吁地拦在车头前面,他没有管司机说什么,透过挡风玻璃,视线攥住后排座椅上那道纤细的身影。
温漾讶异地看着他。
“为什么扔掉那个吊坠?”封瀚哑声问,“为什么昨天不说一声就走了?”
“为什么演唱会的时候不理我?”
封瀚满腹的不解,他忍不住,问出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
“为什么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我,为什么每场演唱会都来,为什么会看着我笑?”
“你喜欢我对不对?”封瀚步步紧逼,“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喜欢我你为什么要逃?”
温漾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微微眯起眼,试图分辨他在说什么。
但实在是看不懂,她放弃了。
封瀚没有放弃,他想要再挽回一下:“漾漾,我知道了,你觉得我在骗你是不是?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是不是?”
封瀚喉头哽塞,“我错了,我不该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如果时间能倒回去,我一定第一次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谁,我会用最公平最正当地手段追求你。”
封瀚眼圈泛红:“漾漾,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喜欢更好。我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吧?”
“能不能再给我次重来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朝她伸出手,“求你了,我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温漾轻轻开口,“我听不见。”
封瀚愣了瞬,随后哑然失笑:“漾漾,不需要用这种拙劣的借口骗我吧,你怎么会听不见的。”
他抿唇:“我不相信,你回答我好不好?”
司机看不下去了,这画面简直疯狂。
他试图拉住封瀚的胳膊:“这位先生,我家小姐……”
封瀚甩开他的手臂,大吼:“周漾!”
温漾这次从他的口型里看出来了他在说什么,她觉得有些讽刺,偏开了头。
大概一个星期前,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怎么能说出自己的真名,便随便说了个姓氏,说自己姓周。
他竟然真的信了,后来那么多波折,他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名字。
也难怪,他根本就不知道温漾是谁,又谈什么怀疑呢?
“这位先生,”司机使足了力气把封瀚拉开,一字一句道,“我家小姐姓温,不姓周。”
第17章 17
封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姓温?温漾?
怎么可能?
温漾没有再看他诧异的表情, 语气平和道:“李叔,很晚了,回家吧。”
李叔“哎”了声, 绕开封瀚回到车里, 利索地起步右拐。
玛莎拉蒂车灯大亮,擦着封瀚身前平稳地驶离。
封瀚茫然地站在原地,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看着车走,他瞳孔一缩,下意识要伸手去拦:“漾漾——”
江野飞奔过来, 眼疾手快把他从后面一把拉开。
两人踉跄一下跌在地上,江野心有余悸:“靠, 你疯了?徒手拦车你他妈以为你金刚狼吗?!”
封瀚没理他,猛地站起来, 他望着车离开的方向,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
还有浓重的绝望和后悔。
“bss, 你……”常晓乐看着封瀚渐渐红了眼,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想劝, 被江野拉住。
“让他自己静静吧。”江野拍了拍常晓乐的肩, “咱们离远点, 这种事情外人劝不了的。”
封瀚立在原地,心口慌乱发疼。
他思绪已经乱成一团, 没有办法完整地思考。眼前不断晃过他说“周漾”两个字时她眼底的讽刺, 她一定是失望极了, 一刻都不想看见他了, 所以直到车子开走,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明明是那么心软的人,对一只路边捡到的猫都那么温柔。
他到底都对她做了些什么,才让她一点留恋都没有了,走的这么决绝?
地下车库的气味说不上好闻,潮湿腐烂,还有灰尘的颗粒感,不远处的指示灯坏了,绿色幽暗的光一闪一闪的。
封瀚喉咙紧涩,眼底酸的发疼,想抽烟。
手去摸口袋的时候,才发现指尖在轻微发抖,九月的天气,穿了外套,还是觉得冷。封瀚颤抖地将全身的口袋摸了个遍,没摸到,恍然想起今天演唱会,演出服的口袋里没有烟。
他怔怔地站在那,眼神迷茫,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往哪里去了。
江野看着封瀚的背影,心底不忍。
在他的印象里,封瀚永远都是自信、骄傲、张扬的人,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低头,即便是他做错了。
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无助落寞,好像天都塌了。
江野陪着封瀚在停车场站着,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者更久一点。
封瀚忽然喊了他一声:“江野。”
这声音哑的厉害,江野愣了一瞬,赶紧过去:“我在。”
封瀚静静地看着他:“绯闻的事,还有杨骁的事,微博上的那些资料你还存着吧。”
“有是有。”江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封瀚想要什么,试图阻止,“但那些事都过去了,没必要看了……”
“找出来。”封瀚打断他,“全都找出来。”
他要看看,他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
封瀚的书房是冷色调,大块的黑灰白,连台灯的光也是冷冷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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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坐在桌前,一页一页地翻着江野打印给他的资料,那么厚,好像一本书。
一句一句,全部都是恶毒的猜测和谩骂,指名道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那么久了,但看着那些语句,封瀚仍然觉得心底发寒。
他无法想象他的漾漾在直面这一次又一次的无礼攻击时,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被曲解,被诅咒,但是连一句辩解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变成一个肮脏的代号,成为成千上万人指责的对象。
但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她明明很美好,很善良,她很乖。
封瀚知道,在事情最开始发生的时候,其实,只需要他解释一句。
可他没有。
他不停地错过,不停地伤害,他的自私冷漠事不关己是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封瀚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大蠢货,一边说着喜欢,说着要爱她,一边又放任网络暴力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封瀚不敢去想象,当这些残忍的伤害发生,而他选择漠视时,他的漾漾该有多难过。
……
江野坐在沙发上,看着封瀚沉默的侧脸。
他能感受到封瀚有多后悔。
他第一次看见封瀚哭,很安静地红着眼眶,眼泪掉下来落在洁白的纸页上,呼吸声很重。
江野走过去,接了杯水递给他,低声劝:“bss,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就大哭一场吧,不丢人。”
“大哭一场。”封瀚忽然笑了下,“我哭给谁看?”
江野默然。
封瀚说:“我能理解温缙的感受了,他昨天打电话骂我,应该的,我确实是欠骂。他就算过来打我一顿,我也一句话不说,受着。我真他妈的是活该,就是个傻逼。”
江野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封瀚揉了揉酸涩的眉头:“杨骁在哪里?”
“拘留所,温二少亲手送进去的。”江野抿唇,“bss,我刚想问你这事该怎么办,杨骁的合约还剩两年,手里三四个重量级的代言,公关部那边的意思是先努力再压一下,尽量把他保住,至少在代言有效期内不能出岔子,否则要付出一笔很大的赔偿金。”
“没必要保。”封瀚淡淡道,“发个道歉声明吧,这样的艺人不能留。代言的违约金从我私人账户出,不要影响公司的资金链,和杨骁剩下的合约解除,再查一查公司其他艺人,碰过毒的都封掉。”
江野点头:“好。”
“我自己待一会。”封瀚说,“你回去休息吧。”
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江野心中更加忧虑,平静不是什么好事。
但留下也没有用,江野只好嘱咐了句让他好好休息,担心地出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闭合,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封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眼睛酸涩胀痛。
他现在终于清晰地知道了,他究竟犯下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清醒时比糊涂时更难熬,因为他也知道,想要弥补有多难。一想到他的漾漾曾经也那么喜欢他,像是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封瀚就觉得心底像是漏了个口子。
多幼稚,多恶劣,才能把她弄丢得这么彻底。
封瀚飞快地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深深吐出一口气,回到书桌前拿起了电话。
他找到温缙的名字,停滞两秒,拨了过去。
他真的很想她,很担心。
……
温缙正坐在温漾卧室门口的懒人沙发上,看着温漾和商红丽一起收拾行李。
温小星在一旁调皮地动来动去,拉着温漾的手撒娇:“小姑姑,我想和你一起去瑞士好不好,我想滑雪。”
“小星别闹。”温缙招手让他过来,“你还得幼儿园,去什么瑞士,而且现在是九月,瑞士没有雪。”
温小星不愿意,又去抱温漾的腿,嘴里小姑小姑叫个不停。
温漾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拉扯,低头就对上温小星黑亮亮的眼睛。
温漾笑眯眯地搂过他的小身子,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星星说的话小姑听不见呀,你写下来给小姑好不好?”
温小星疑惑地去摸她的耳朵:“耳朵还在的,怎么听不见呢?”
“嗯——”温漾猜到他在说什么,想了想,哄他道,“因为耳朵的灵魂被天使带走啦,带去瑞士了,所以小姑要去找耳朵。”
“找耳朵。”温小星以为听到了童话故事,咯咯地乐起来。
温缙看着温漾的笑,心疼得要死。
他和虞医生通过话了,知道温漾现在的抑郁症程度已经发展得很严重,她现在一点都不快乐,根本就笑不出来。
今晚在停车场发生的事他也听说了,心底又给封瀚狠狠记上了一笔。
正恨着,手机响起来,温缙低头一看,竟然是封瀚的电话。
操,还敢打电话过来。
温缙“嚯”的一下站起来,他走到楼下接通,开口就是嘲讽:“哟,稀客啊,大忙人,有何贵干?”
封瀚听出温缙的奚落。
他不敢生气了,语气里带着笨拙的讨好,声音低哑:“二少,嗯,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是想问问,漾漾到家了吗?”
“漾漾?”温缙挖了挖耳朵,眯眼问,“你叫谁呢?”
“我今晚见到她了。”封瀚并不擅长用这样低姿态的交流方式,他又怕温缙对他的印象更糟,尽量让语气和缓,“她看起来不太好,好像是生病了,我担心……”
“你他妈的还有脸担心?”温缙冷哼了一声,“你配吗?”
封瀚抿唇:“她听不到我说话了。”
“嗯,拜你所赐。”
这四个字针一样扎在封瀚心上,他没办法反驳辩解,心狠狠地坠下去。
顿了顿,封瀚道:“漾漾之前能听到的。”
“那你就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温缙笑,“昨天不是挺嚣张的吗,自己说了什么话,一转眼就忘了?您可真是忙人多忘事,怎么着,我帮你想一想?”
封瀚脑子一懵,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他想起了昨天那通电话。
还有温漾的不告而别。
店员说,她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很难过。
封瀚呼吸一滞,她听到了那段电话吗?他最后说了什么?
他说——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所以她走了。
封瀚顿觉如坠冰窖,一瞬间,连指肚都是冷的。
温缙仍旧慢条斯理地说着往他心上插刀子的话:“唔,你想知道她生了什么病是吗,告诉你也没关系,中度偏重度抑郁,伴发压力性突发失聪。封瀚,我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不作为、你的冷漠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害成了什么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的电话吗?我就是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温缙冷笑,“星娱不会放过fk,我也不会放过你,别他妈的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妹妹那么好那么乖她磕一下手指我们全家都得心疼三天,她这辈子受到的伤害全是你给的,不是你打个电话加以安慰几句就能抵消的。封瀚,我祝你这辈子良心不安。”
封瀚艰涩地咽了口唾沫,他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缙说:“晚安,祝你做个好梦,最好再也别醒过来。”
对面挂断了。
手机掉在桌子上,封瀚呼吸不畅,他闭着眼,手指插|进头发里。
心口仿佛破了一个洞,汩汩往外流着血。
凌晨三点整,透过窗子看过去,整个城市都睡了。
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墙壁上钟表秒针转动的声音。
忽然就很想她,很想很想,想抱抱她。
他原本是有机会可以抱抱她的。
封瀚刷的站起身,抓着车钥匙往外走,他不能这么干干地等下去,总得做点什么。
凌晨四点,天还黑着,一辆银白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温家主宅的楼下。
……
温漾站在窗边看月亮,她睡不着时,就喜欢看月亮。
今天仍然是个缺月,黑云厚重,月亮很暗。
突然有车灯照过来,温漾一愣,被刺得抬手挡住了眼睛。
大概不到一分钟,车停下来,灯灭了,走下来个高大的男人。
而后,她看见那棵满是花苞的桂花树下,亮起了一颗猩红的烟点。
她猜到了那是谁。
并没有高兴或者怅然的情绪,甚至连意外都没有。
温漾注视着那颗红点,过一会儿,转身拉上了窗帘。
天蒙蒙亮的时候,温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子打开着,空气很潮,好像下雨了。
温漾拽着被子翻了个身,入睡前心中最后两个念头——
要是下雨了,桂花可别被打落了。
希望明天的瑞士不要太冷。
第18章 18
封瀚在树下站了两个小时。
九月份的天亮的还很早, 不到六点钟,天色就从黑变成了灰。
有雨滴吹落在他的额头上。
两个小时,五分钟左右一支烟, 到了六点, 正好一包见底,这是他平时一个月的量。
烟抽多了会恶心,头晕,喉咙里强烈的烧灼感,但身体上难受了,心里会好一点。
烟盒里塞满了烟头和烟灰, 封瀚把它揉皱了,塞进裤袋里, 抬手摸了把头发,湿的, 像旁边的草叶子一样, 挂满了晨间的露水, 混杂着淡淡的泥土香。
呼吸间是浓重的尼古丁味道,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有多狼狈。
封瀚掏出手机看了眼,意料之中的没有回信。
从家里出来前, 他拿了张备用的手机卡, 给她发了条短信。心中千言万语想说, 但等看着对话框,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他不敢说太多, 怕她烦, 思来想去, 只写了一句话——
“漾漾,我在你家楼下,睡醒后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正是凌晨,正常人都该睡觉了,她应该是没有看到。
封瀚这么安慰自己。
直到此刻,他心中还保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漾漾不会对他那么绝情的。
他们见一面,他会认错,会诚恳地道歉,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很后悔,后悔得要死了。一切都是他的自私和冷漠种出的苦果,他不求能立刻得到她的原谅,但至少,想恳求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要一个机会就好,别不见他。
……
又过了半小时,雨开始下大了,薄薄的衬衫被雨水打透,布料黏在皮肤上,很难受。
封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身走上车。
脑子里很乱,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地按亮手机,仿佛在等一个宣判。
从鼻腔,到喉咙,到肺部,好像火在烧,疼得炸裂。
越疼就越清醒,越清醒就越疼。
大概七点半,雨停了,太阳从树梢的位置冒了个头。封瀚从车窗望过去,看到温家的别墅里有人走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穿着围裙,好像是去倒垃圾。
仿佛天降惊喜,封瀚精神一振,赶紧推开车门走下去,隔着铁门喊了声:“你好!”
嗓子哑得厉害,第一声没有喊出来,封瀚偏头咳了两声,又喊了句:“阿姨你好!”
女人意外地转过头,终于注意到厚重的铁门外还站了个人。
她把手套摘下来挂在花园边的栅栏上,朝着封瀚走过来:“小伙子,这么早来,你找谁呀?”
“温漾。”封瀚往前走了一步,贴在栏杆上,声音低哑,“我找温漾。”
怕被拒绝,封瀚放低语气,轻轻又问了遍:“我能不能见见她?就几分钟就好,什么时候见都行,我可以等。”
“噢,漾漾啊,她还在睡,她最近身体不好,一直低烧,你要等一段时间了。”阿姨问,“你是漾漾的朋友吗?”
封瀚嘴唇开开合合,回答不出来。
他算是她的朋友吗?他配不上吧,漾漾也不会愿意。那他是什么身份呢,以什么身份来找她呢?
他的注意力被前半句夺走。
“她发烧了?严不严重?”封瀚焦急问,“什么时候烧起来的,现在怎么样了?”
阿姨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漾漾的朋友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封瀚又被问住,说不出话,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中有了猜测,愧疚又惶恐,小心翼翼问:“和网络上的那些事,有关系吗?”
“可不就是因为那些碎嘴的人乱说话。”提起这个,阿姨有些生气,“哪个好人听着那些话不得难受,漾漾本来就生病,更受不了这个,连我都气得哭了好几次。大夫说她免疫力低,所以小病不断,得好好疗养,要我说,什么免疫力低,还不是被气的,好好的人都得被气出病来,我们漾漾前两年身体好着呢。”
阿姨是个热情的人,说着说着话就多了,她看了眼封瀚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不认识车牌子,但觉得是辆好车,看他一表人才,似乎有些背景,忍不住多啰嗦两句:“你知道那个封瀚吧,都是因为他,你是漾漾的朋友,以后见着那个封瀚,可得骂他两句,还大明星呢,真不是个东西。”
封瀚听着她说,眼睛又开始发涩,低低“嗯”了声,附和着说:“不是个东西。”
有了同一个敌人就是朋友,阿姨看他挺顺眼,又问了句:“你是不是我们漾漾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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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抿唇:“是。”
“噢,喜欢我们漾漾的男孩子好多的,以前她念书的时候,三天两头有小男孩过来递情书、喊话,被漾漾爸爸追出去打。”阿姨笑得眯眯眼,“我们漾漾长得好看,读书聪明,性格也好,魅力可大。”
封瀚也笑了,认真地点头:“是。”
阿姨嘴撇撇:“可惜好姑娘没好命,喜欢上个人渣。”
封瀚笑不出来了。他就是那个人渣。
他心里堵得慌,下意识想去摸烟,想起来抽没了,看了眼阿姨,问:“有烟吗?”
“我哪里有那个东西。”阿姨摆摆手,又看了眼大亮的天,“小伙子,我没权利给你开门,你也别怪我,你再等一会,我去屋子里帮你问一声主人家。”
封瀚真诚地说:“辛苦您。”
阿姨转身走了。
封瀚沉默地站在门口等。他不知道待会来的会是谁,温绍,还是温缙,不管是谁,都已经被他得罪了个彻底。但后悔也没用了,年少轻狂犯下的错,总要用之后的岁月弥补。他真的感受到了极致的后悔,刻入骨髓的悔,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不会做出那么幼稚极端的行为。他也第一次知道在悲伤和绝望后人的反应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沉默。
封瀚又看了眼手机,壁纸是她,这几个月没变过。
那时候她的气色还算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有神韵。
不管看了多少次,再见到她的笑,无论是在她的脸上,还是照片上,都让人移不开眼。
昨天晚上见到她时,她眼里的光彩消失了。
……
封瀚没有等到别墅里的人出来,身后传来突突的重机车响声。
他回头看了眼,是一辆银白色的哈雷,极张扬的车型。
温泽眯着眼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盒烤鸭,隔着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温泽一眼就认出了封瀚。
“操。”温泽一把将头盔摘下来挂在车把上,上前一把抓住封瀚的领子,眼含怒火,“你他妈的还有脸来?”
温泽年纪小,今年才二十岁,不会温缙的明讥暗讽,也不如温绍沉稳老辣,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封瀚抓住他的手腕,他没想和温泽打架,哑声道:“我就来看一眼就走。”
温泽哼了一声:“你要看谁?”
封瀚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许久,说了句“对不起”。
“你和谁道歉呢,和我?”温泽眼里浓浓的嘲讽,“你早干什么去了,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有用吗?按你这个逻辑,杀人犯磕个头道个歉,就不用死刑了呗?你要不要脸啊封大少爷!真特么以为你是宇宙的中心,太阳都跟着你转?”
“我愿意为我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封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锐气和傲气在昨晚全都被磨没了,“我现在只是想见见她,你骂我什么都行,我想和她说句话,昨晚上她走的太匆忙我很担心……”
“我猜猜,你为什么会担心。”温泽“噢——”了声,点点头,“你喜欢我姐?”
封瀚看着他,点头:“喜欢。”
温泽很愤怒,胳膊上的青筋绷起:“你为什么喜欢我姐?”
温泽被气笑,“因为她漂亮,她脾气好,她有气质,会心疼人。那如果她不漂亮,她脾气不好,她很粗俗,她不善良呢,她就活该被你那些粉丝追着骂是吗?而你一点都不会在意,更想不到阻止,因为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你心里完全只有你自己,你的公司,你的钱。”
封瀚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因为在此之前,他确实是那样认为的,是那样做的。
他第一次为过去发生的事感到无力,他哑着嗓子又说了遍:“对不起。”
温泽的手指紧了紧,猛地一拳冲着封瀚的脸挥过去:“对你妈的不起,我看你就是欠揍!”
封瀚没有躲,他本来能躲开,但身体就像定住了一样,硬生生受了那一拳。
或许从心底里他也承认温泽的话,该打。
温泽的指骨击打在他的下巴处,瞬间撕开一道口子,封瀚往后退了两步,偏头吐出一口带血的沫子。
他抬手用拇指抹了把血痕,问:“打了,能让我进去了吗?”
温泽又骂:“进你个仙人板板!”
温泽把夹克扯下来扔在地上,又朝着封瀚扑过去,要揍他。封瀚常年健身,从小就学习格斗和散打,高中就拿了市级的散打冠军和二级运动员证书,温泽虽然有一股子少年猛劲,经验方面到底欠缺,若动真格的,温泽打不过他。
封瀚放水让着他,腹部中了几拳,脸上也挂了彩,温泽知道被放水,但根本不停手,乘胜追击,飞起一脚要踹封瀚的肩膀。
封瀚抬臂格挡,后退的时候不慎撞到了温泽的机车,只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车把上掉了下来。
温泽吼:“靠!老子的烤鸭!”
封瀚被他折腾的晕头转向,加上一夜没睡,早饭也没吃,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温泽猛地一推,往后倒在了迈巴赫的车前盖上。车子受到撞击,刺耳的警报声“嘀嘀”地响起来。
封瀚苦笑着去摸钥匙,温泽骂他:“操,你有毛病吗?我姐在睡觉为什么要吵她!三秒钟把你的车给老子关了,要不然连人带车一起给你甩去臭水沟!”
封瀚这辈子没这么好脾气过,他按掉遥控,说:“关了。”
温泽一脸怒气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透明饭盒,打开一看,烤鸭还完好,但搭配的汤洒了。
“简直脑子里有坑,你自己没家吗,大早上跑来我家干什么,弄洒我的汤。”温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姐最爱喝李记的冬瓜丸子汤了,被你弄成这样,王八蛋。”
“李记在哪儿?”封瀚站直腰,“我再去买一份。”
“可快得了吧,谁喝你买的东西。”温泽眼神轻蔑,“你以为你买的东西很好喝吗?”
封瀚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和你姐一点都不像,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封瀚发誓,他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或许爱屋及乌,连带着温泽在他眼里,也是可以被让着的弟弟,即便温泽根本没给过他好脸色。
但落在温泽耳朵里,这话就成了骂他。
“我去你大爷的!”温泽气得要死,拎着烤鸭的袋子就往封瀚的头上砸。
哗啦一声,汤盒彻底洒了,封瀚闭着眼被淋了一脸温热的汤水,香菜叶子挂在睫毛上,脸上原本的伤口被带着调料冬瓜汤浸泡,一阵火辣的疼:“嘶——”
温泽完全没有自己胜之不武的自觉,他讨厌封瀚讨厌的要死,还想趁机再给他两拳,身后忽然传来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和一声轻轻的——
“阿泽。”
还在互殴的两个人瞬间都顿住了。
温泽嚣张的气焰立刻消失,转头时脸上就堆起了笑:“姐,你怎么出来了?”
他想起温漾听不见,笑僵了一瞬,上前挽她的胳膊:“姐,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
温漾说:“我在窗户那看见你和别人打架。”
封瀚的眼睛直勾勾落在温漾的身上。她看起来比昨天还要苍白一点,脸色倦怠,但眼里的笑意很温和。她穿了件长长的丝质睡裙,外面裹了件很严实的长毛衣,只有细白的脚踝露出来,很细。
她瘦的像是风吹一下就要被吹走了。
她刚才说“别人”,我看见你和“别人”打架。
封瀚的呼吸滞了瞬。刚才温泽打他那么多下,都没有刚才听见的这一句让人疼。
温漾说:“阿泽,你年底就二十岁了,要交女朋友的年纪了,不要再这样冒冒失失的,人家要嫌弃你幼稚。”
她责备人的时候也是轻轻柔柔的,很舒服。
温泽便乖乖地答:“我知道了,姐。”
封瀚直愣愣地站在那,温漾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摸了摸温泽的头。
温泽很高,她踮起脚尖才摸得到,温泽低下头给她摸。
温漾一脸满足,笑眯眯地说:“回家吧,我们吃早饭去,我给你煎荷包蛋。”
温泽答应了,他揽上温漾的肩膀,回头挑衅地看了封瀚一眼,用口型说:“辣鸡。”
封瀚眼睁睁地看着沉重的铁门又在他眼前闭合。
风吹过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胸口,有些冷。
舌尖发苦。
过一会,门又开了,那会那个热情的阿姨走出来,递出来一瓶云南白药和一些止疼药,说:“漾漾小姐给的,还托我带了个话,说小泽少爷年轻,打了你实在不好意思,她给你道个歉,这些药你拿回去擦吧,要是需要去医院的话,医药费我们出。”
封瀚愣了:“……医药费?”她竟然还要给他医药费?
“噢,漾漾小姐还说了,说你大早上来挺辛苦的,以后就不要来了,来了她也不会见的。”阿姨的态度客客气气,“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时间往前走,人也要往前看,她都放下了,相信你也可以。”
阿姨说:“小伙子,加油。”
封瀚整个人都懵了,他试图给自己求情:“阿姨,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就一分钟就行,我……”
“唉呀你瞧我这记性,不好意思啊小伙子,二少也让我给你带个话。”阿姨一脸懊恼,歉意地拍拍封瀚的手臂,“二少说,我们后院养了两条纯血德国黑背,你要是再不走,它们就要被放到前院来了。”
封瀚咽了口唾沫:“我……”
他还没我出来,阿姨就挥挥手进了门,咔嚓一声从里头落了锁,断绝了他最后一丝念想:“赶紧走,门前不让停车。”
封瀚颓丧地回到车上,呆呆地望着门前那棵桂花树。
她让他放下。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部都是她。她轻易地就把他撩拨到非她不可,但是又在他死心塌地时轻飘飘说让他放下……如果爱能那么轻易地送出去又收回来,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悲剧。
他知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温漾了。
……
封瀚从温家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超市买锅。
常晓乐知道他长了双不会做饭的少爷手,当初配置家具的时候,除了给厨房装样子的燃气灶和吸油烟机,其他厨具一概没买,厨房干净的像是个样品间。
除了缺锅,还缺菜板,缺刀,缺各种调料……封瀚也不知道他缺什么,百度也查不到,可能是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么愚蠢的问题。
封瀚戴着口罩帽子,把厨房用品的那几排货架逛了一遍,每个东西都拿了一样。
带回家的时候有些困难,迈巴赫里勉强塞下,但好多瓶瓶罐罐碰在一起,车子只要遇到一丁点颠簸,就会响的像是风铃一样。
中间还碎了一瓶醋,扎破了一袋高筋面粉。
原本干净整洁的后座惨不忍睹,车厢内好闻的古龙水气味被陈醋取代,封瀚等红灯的时候闻了下自己的胳膊,混着烟的臭和醋的酸,夹杂着冬瓜汤里香菜的迷之气味,简直不堪入鼻。
车停进库里后封瀚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东西他搬不回去,而且好多物件不知道该怎么用。
更重要的是,他连燃气灶怎么用都不会。
封瀚给江野打电话时,江野那边正在吵。
江野工作上遇到了问题,前几天招的一批首签网红中资质最好的那个要解约,原因说是对公司ceo的严重生理性反胃。
这么荒谬的理由,人事部那边自然尽量卡流程,江野也舍不得放她走,按照行业里的黑色惯例,先用违约金威胁。结果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跑去法务办公室闹得天翻地覆,江野过去劝阻,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封瀚听见江野在对面吼:“艾舒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有几个粉丝就不把fk放在眼里,离了fk你什么都不是!”
对面的女声骂:“去你妹的大瓜皮!”
江野气得心突突,但封瀚电话过来,他必须得接,捂着手机的屁股往外走。
“bss,什么事,我这边有点忙……”
封瀚淡淡问:“我记得你爸爸原来是厨师,你的厨艺也不错。”
江野强调:“不是厨师,我爸爸是国宴厨师。”
“嗯。”封瀚说,“来我家一趟吧。”
江野没反应过来这两个话题之间有什么联系:“啊?”
“漾漾喜欢吃冬瓜丸子汤。”封瀚说,“我想学。”
19
江野赶到封瀚家中时, 封瀚正蹲在厨房窗户的底下,专心切一颗圆滚滚的冬瓜。
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湿地翘着, 水珠把宽大t恤的肩头打湿了,整个人处于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充满居家男人的气息,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柔光。
江野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往后退了两步想出去看看门牌号,觉得自己可能是走错了地方。
“来了?”封瀚抬头看了他一眼, 语气平淡, “去把车里剩下的东西取回来吧。”
江野错愕地顿住脚步。
他一眼就看见封瀚下巴处的狰狞伤口, 更加觉得梦幻……封瀚是散打二级运动员, 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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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脱口而出:“你被谁打了?”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没想到封瀚顿了顿,淡淡道:“温泽。”
竟然没生气, 被人打花了脸竟然没生气?!
江野哑巴一瞬, 刚想再问点什么,封瀚道:“车里那些东西暂时不取也行,你先来教教我这个瓜要怎么切?”
切瓜……真的切瓜啊。
江野本来以为封瀚就是在电话里开了个玩笑,他怎么可能学做饭的,封瀚是宁肯饿死自己也不会主动做饭的人,只会发脾气让别人去做,做的不好吃还要臭脸。
江野如梦似幻地走到那颗冬瓜前,他想问为什么在地上切, 转头一看流理台上堆满的瓶瓶罐罐,闭上了嘴。
只见封瀚那双向来只会拿琴的修长手指里握着一把笨重的菜刀,冬瓜表皮上被东砍一刀, 西划一刀,七零八落,仿佛凌迟。
“你不要这么胡乱搞……”江野蹲下来教他,“要切成菱形片才漂亮,先把冬瓜切半,然后横切成条,再竖切成条,很简单的,就这样……懂了吗?”
江野说完后抬起眼,封瀚正直直地盯着他,嘴唇抿紧,表情十分落寞。
封瀚问:“很简单吗?”
“……”江野心惊肉跳,他竟然在封瀚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的情绪。他不是一向觉得上天入地他最狠的吗,怎么会落寞的?不知道这一上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江野诚恳道:“这个真的很简单啊。”
江野说:“如果猴子的手再大一点,它都能学会。”他本意是想安慰封瀚,让他不要畏惧,话出口时也没想到会有别的意思。
封瀚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混杂着震惊和自我怀疑。
他其实根本没懂,但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垂眼道:“我试试。”
江野后退为他让开位置。封瀚盯了那个冬瓜两秒,刀子落下去。
“我操!”江野瞧见他落刀的位置都要疯了,“手指头,手指头在刀底下,躲开啊!”
封瀚也没想到一把菜刀竟然那么锋利,他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子把食指斜斜地切出了个两厘米的大口子,鲜红的血不要钱一样地喷出来,转瞬就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
江野手忙脚乱去找纱布和药,跑去给封瀚包扎:“我求你了祖宗,你别碰这把刀了行吗?你想做什么我来吧,你……”
封瀚忽的开口打断他,声音飘忽:“她今天看到我,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江野手指顿住。
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封瀚说的是谁,动作慢下来,声音也轻了:“你去温家了?”
“她弟弟打了我,我觉得没什么,打得很好。”封瀚自顾自继续说,“让我难过的是……她竟然要给我医药费。”
江野:“……嗯?”
“为什么要给我钱?在她的眼里我算是什么,不算是她喜欢的人了,连讨厌的人也不算了吗?她对我竟然连记恨都没有了吗,就算骂我一顿,给我一巴掌,我也会好受一点啊……”封瀚喃喃地道,“我好像变成了她眼里的陌生人,不说爱,连恨和关注都得不到。”
江野的心也沉下去,他试图安慰封瀚:“bss,你往好处想,或许漾漾小姐是担心你受了什么内伤呢,是关心你……”
他编不下去了,闭上嘴,拿剪刀剪去垂下的纱布。
伤口的血被止住,封瀚沉默地绕开江野走去客厅。
他整个上午的情绪都处于濒临崩溃的阶段,脑子一片空白,思绪混乱,做事只凭本能。
直到被刀子切了,感到痛了,才好像清醒了一点,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江野也走出来,轻声问:“bss,还要做汤给漾漾小姐送过去吗?”
“她不会喝的。”封瀚看着窗外,“我也没脸送。”
江野已经得知了温漾的身体状况,他也觉得难过和愧疚,看着封瀚的背影,江野深吸一口气:“bss,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杨骁的事发生之后,我认出了漾漾小姐,但只想着让演出顺利进行下去,没有及时告诉你。而且杨骁之所以做出那么极端的举动,作为总经纪人,是我管理不周……”
“其实你提醒过我的,三次。”封瀚回头看他,“最开始的一次,在瑞景酒店的一次,还有第一次演出结束后的那次。”
封瀚笑了下:“我自己把机会丢掉的,怪得了谁。”
江野冲着他走过去,他努力安慰:“漾漾小姐会好起来的,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道伤口,好得再完美,也会有疤。”封瀚的眼底又渐渐泛红。
他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也不是个情绪丰富的人,但一想到温漾昨天和他说“我听不到”时的样子,想到她那么柔软的需要疼爱女孩子处于无声的世界时的样子,想到她每天努力想要开心但还是被拉回压抑的世界的样子,封瀚就觉得心脏像是被拧了一把,那份痛苦比被刀子割伤手要锥心刺骨得多。
封瀚嗓音发哑:“那道疤是我给的。”
“bss……你别这样。”江野不忍,“你这么折磨自己也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根本无济于事。”
“你说的对。”封瀚点头:“后悔没有用,我一遍遍说的那些对不起,除了感动自己和让她烦,没有任何意义。”
屋内寂静片刻。明明正午阳光灿烂,却一点感觉不到暖意。
半晌后,封瀚开口:“江野,去我的微博发个公告吧,今晚七点,我会开一个直播。”
“直播?”江野心中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他问,“直播什么?”
“你不用管这些,去做就好了。”
封瀚平复好情绪,缓缓吁出一口气,又走向厨房:“公告发好了后,来教我切瓜。”
……
天气好的时候,温漾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别墅二楼的透明露台,露台里有一把摇椅和许多花。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蔚蓝的海面和忙碌的虹港港口。
港口处很多工人在搬运货物,搬上船,或者搬下船,很枯燥,但是又很有趣,温漾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天。
艾舒盘腿坐在一旁,腿上放一个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击打,兴高采烈地和她聊天。
【漾漾,你知道吗,我今天大闹了fk!我又见到了封瀚的那个傻逼经纪人,卧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英勇,我差点把他脑子里的shi都骂出来!】
【还有我的辞职理由,写的是对公司ceo的严重生理性反胃,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这么厉害,气死那个大辣鸡!】
【fk有什么好的,垃圾管理者垃圾公司,一天天就知道吃人血馒头,也不怕噎死自己,老娘才不肯同流合污!傻逼公司迟早破产,封瀚早晚带着他那些脑残粉流浪街头!】
温漾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一条条地蹦出来,她感受到艾舒在逗她开心,但她也记得,在刚刚接到fk的录取通知时,艾舒有多高兴。
做演员是她的梦想,进入fk是她能实现梦想的最好的一条路,现在断送了。
温漾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小舒,我知道你在为我出气,但是别因为这件事耽误了你的前程。”温漾拉住艾舒的手,轻轻揉她的手背,劝慰说,“一码归一码的,家人是家人,事业是事业,如果你能留在fk,之后大放光彩,我同样会很高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小舒,回去吧,我一点不在意的,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艾舒露出无所谓的笑,她给温漾打字:
【哎呀,哪里有那么严重,其实我也没觉得我能大放光彩。我都在这条路上漂了两年多了,和我一起入行的好多都有了名气,我还是白开水一样的温吞吞。】
【我没什么天赋,不适合这一行,及时止损回家和我老爸一起挖坟去,也挺好。】
【刚才打电话说这事,我家小老头乐得屁颠屁颠的,还要请我吃饭,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哈哈哈】
艾舒的爸爸是一名考古学专家,艾舒也糊里糊涂地读了考古专业,但硕士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加入了网红大军。
现在她“迷途知返”,终于要做正经行当了,温漾能想象出艾舒爸爸的高兴。
但她也知道,艾舒并不会那么开心。
温漾不知道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难过和愧疚,又为自己的无法安慰感到自责。
她抬手去摸艾舒的头发,沉默地笑了下。
艾舒愣愣地看着她笑,偏过头,忽然心疼地想哭。
从早上起来开始,温漾就没说过几句话,只是在发呆。给她吃喜欢的东西,她也会吃,但吃过了又要吐出来,商红丽急的直跺脚,但是也没办法,中午只好输了葡萄糖。虞医生说食欲不振是正常现象,偏重度抑郁症的患者身体机能会出现各种查不出病因的失常,常见的有头晕乏力、味觉丧失,更严重的甚至会出现短期失明。
艾舒想起封瀚,恨得牙齿痒痒,忍不住又点开封瀚的微博,到他评论底下骂傻逼。
不超过10秒钟,平板就开始叮叮咚咚地响起来,点开一看,全是骂她的回复。
“靠!”艾舒怒起,火力全开激情回骂,正酣畅之际,微博首页又连着弹出几条新消息。
#封瀚v:今晚19点整直播间不见不散。#
#封瀚工作室v:翰哥直播首秀!今晚19点直播间等你来,还有诸多神秘小礼品放送哦~快来一睹为快吧!#
#封瀚全球粉丝后援会官博v: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各大营销号纷纷响应转发,话题很快上升到热搜尾部。
“我他妈的……”艾舒气得快要晕厥,“有脸直播?还有脸直播?这什么新型号的人间渣滓……”
艾舒把微博转发到温家护崽小分队,一时间群愤并起。
温漾感受到艾舒身上的幽怨气息,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来,轻声问:“小舒,你怎么了?”
艾舒犹豫了下,没准备把这事告诉她。
无论如何,封瀚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是伤人心的,明明早上还来装出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一天都没过去就去捞钱,艾舒怕温漾难过。
她给温漾发消息,随便编了个理由:“没事,我刚才在看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天哪那只黄色的蠢猫气死我了……”字还没打完,听见温漾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温漾拿起来看了眼,眼神凝住。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漾漾,我是封瀚,先别急着删掉,求求你看完它……今晚7点来看一看我的直播好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求你了,要来,好吗?”
艾舒一偏头,也看见了屏幕上的字,眼色骤厉,冷哼了一声。
……
#封瀚直播首秀# 毫无疑问地成了今日最热门的话题。
直播间晚上六点半就开启,不到十分钟,涌入了粉丝就超过了五百万,到了七点整已经逼近千万。
平板连上巨大的液晶屏幕,温家全家都坐在沙发上,等着直播开始。
艾舒咬牙切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要看看这个狗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
温泽跟着附和:“就是,脸都被小爷打破相了,还敢见人,果然没脸没皮!”
艾舒:“也可能是个二皮脸,不知道从哪里又捡来一张脸皮黏自己那张破相的脸上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骂,越骂越起劲儿。
温绍专注地旁听了会儿,而后喝口水,偏头问温缙:“有查过直播主题吗?”
“查过了,但他公司内部人也不知情,说是突然要求开播的,连江野都被蒙在鼓里。”温缙摘下眼镜,用绒布擦了擦,淡淡道,“等着瞧吧,星娱的公关团队已经做好准备了,万一出了什么情况,通稿半小时内就能铺出来。”
其实,自从绯闻事件发生后,温缙就一直没停过对封瀚的手段。
但收效甚微。
一是fk本身的公关团队就相当强大,且直接掌握在封瀚手里,能动性极强,二是封瀚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黑料。他情感空白,没有过风流绯闻,而且自身实力和财力都足够强大,不需要接受潜规则,在圈内是极为特立独行的一号人。
唯一可黑的点就是他的性格,永远一副谁惹了老子老子就搞死谁的dia样,耍大牌新闻不断。
不过封瀚的黑粉自古以来就比忠粉多,但是他不在意,也不受影响,温缙能使出的小打小闹的手段,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基业。
像封瀚这种没皮没脸不做人设的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的人设从一开始就是黑白参半,崩不掉。
温漾没有来。她听不见,不方便,而且也对封瀚要说什么没有兴趣。
她还坐在那个露台里,对着夜间的虹港,慢吞吞地画一幅画。
是画不好的,她似乎失去了想象的能力,那么美的夜景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幅照片一样,没有丝毫的艺术气息,很努力想去找它动人的点,但是感受不到,找不见。温漾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玩偶,而不是一个人,她处在空荡的世界里,脚踩不到地面,手摸不到东西,孤独地在空中飘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以为,但她知道这样不对。
所以她想画一幅画,证明自己是存在的。
但是又画不出来。
思绪很快就飘走了,注意力像是流水一样,让人抓不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十分钟或是半个小时,再一看画板,上面只有草草的几笔。这种感觉恐慌又挫败。
温漾低低地呼出一口气,她放下画笔,把脸颊埋进膝盖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是不是死掉了就不会痛苦了?现在真的……好痛苦啊。
……
七点整,封瀚如约出现在大屏幕上。
应该是在他的家里,很简易的黑白分明的装修风格,也没有专业的打光设备,封瀚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眼里没有以往的色彩,显得很沉默。他以往也不爱说话,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了,像是一颗带刺的石头忽然褪去了满身锐气,变得持重。
封瀚还没有开口,粉丝就发现不对劲,直播间里的画风也变了。
从“啊啊啊啊啊好激动好开心”,变成了“翰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野忧心忡忡地站在镜头后面,他不知道封瀚将会说出什么话。
温家的客厅内,七双眼睛也正锐利地盯着屏幕。
封瀚颔首,声音一如既往淡淡的:“晚上好。”
弹幕里瞬间几千上万条的“晚上好”刷上去。
温伟江冷哼了一声:“呵,小兔崽子人气还挺旺。”
温缙低头给公关总监发了条消息:“盯紧点,丑照多截。”
……
封瀚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左右,说了第二句话:“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和大家见面,但很抱歉,今天的内容可能和大家的预期不太一样。”
“我做了一件,让人无法原谅的错事。”
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空屏,随后被更加猛烈的留言淹没。
【卧槽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
【不是要退圈吧,退圈我就死了。】
【翰哥好严肃的样子啊,我心跳加快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
温缙和温绍对视一眼,面色都郑重了起来。
封家,江野的心也提了起来。
封瀚换了个姿势,他离摄像头更近了一点,近到能看清他睫毛微小的颤动,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封瀚开口的声音有些哑:“在大概三个月之前,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子。”
“由于我不负责任的言论,激起了一场长达三个月,并且至今没有消失迹象的网络暴力。”
“在此期间,我有多次叫停的机会,但由于我的冷漠和不作为,我错过了这些机会。没有任何借口可言,我在娱乐圈八年,在发出言论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我没有理会。”
……
弹幕简直疯了,谁都没有想到封瀚要说的是这个。
连江野也没有料到,封瀚竟然会这么直接,他看着封瀚的脸,愣住了。
封瀚看着弹幕上不断飘出来的温漾的名字,他不敢去看内容,站起身鞠了一躬:“求求大家,不要再攻击她了。”
“她是个很美好很善良的女孩子,和网上谣传的那些完全相反,她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但是因为我……”封瀚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不敢想象,在她看到那些恶毒抹黑的言论时,她有多难过。我现在心里的愧疚自责,我开这场直播所承受的压力,都不及她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封瀚说:“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没有办法给既成事实带来任何弥补,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能听出他尾音的不稳,封瀚的眼尾渐渐红了,他又鞠了一躬:“别再伤害她了,她真的很无辜,错都在我,辛苦大家了,骂我吧。”
……
温绍看着屏幕里的封瀚,眯了眯眼:“他在道歉?”
温伟江显然也陷入了错愕,不过几秒钟,他的脸又沉下来:“我不接受,他道歉能怎么样,能把我的漾漾变成原来的样子吗?既然不能,我凭什么接受,不要妄想用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敢动我,我只要我的女儿好起来!”
商红丽扯了张纸巾抹眼泪:“爸爸说得对。”
温泽默了默,也道:“我也不接受。”
温缙紧紧盯着屏幕里封瀚的脸,没说话,但眼神中露出不屑。
……
江野也要疯了,他甚至想冲到镜头前,把封瀚打晕拉回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会为他带来什么?
江野猜到封瀚是要道歉,但是这种道歉的方式实在是过了。
但封瀚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知道我的粉丝群体里,有一些年纪很小,甚至没有成年的小朋友。我很抱歉,身为公众人物,没有给你们带来好的引导,起到了负面作用。甚至说,不只是这件事,是从我出道以来,我就很少给我的粉丝带来正确的示范。”
“我只把自己当做一名歌手,在舞台上表演好是我的职责,至于其他的,我从来不在意。”
“我忘记了,除了歌手的身份外,我还是一名公众人物,我拿到的酬金里,除了唱歌的钱,还有给大家做榜样的钱。”
“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温柔和善良是很美好的品德。我很愧疚,在此之前,我没有。”
……
封瀚说:“我没有资格求得大家的原谅,求得她和她家人的原谅,但希望,我的悔过能给我带来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直播结束之前,他又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
温家的客厅内,长久的沉默。
温伟江首先起身离开,他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哼了一声:“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接受任何道歉,小畜生永远都是小畜生,我记他一辈子!”
艾舒和温泽对视一眼,温泽冷冷道:“谁都没有资格替我姐原谅他。”
艾舒狠狠点头:“对。”
温泽又有些苦恼:“我姐心软,她见不得这样的事,我怕她万一松口……原谅他怎么办?”
“心软的人也心狠。”艾舒说,“漾漾或许会原谅他,但绝不会因此再喜欢他,求而不得不是更痛苦吗?”
“说得对。”温泽笑了,“而且我姐明天就去瑞士了,道歉有什么用,他火急上房都没用。哼,永别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抽奖明天早上6点钟开哈,全订就有资格!
明天正常更新,时间下午18点,么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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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飞机十一点起飞, 原定计划九点出发去机场,七点左右,温家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
温漾坐在花园边的秋千上, 摇摇晃晃地看着门外发呆。
她很喜欢门口那颗高高的桂花树, 小时候, 妈妈会带着她和温泽采桂花,然后去找乡下的姥姥做桂花糖和桂花糕。
她一直在等花开, 从七月等到了九月, 树枝上如愿长出了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苞,就等着哪一阵有缘的秋风吹过来,桂花就可以全部盛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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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要走了, 差一点点,没能等到。
大概在太阳升到树梢处的时候, 从远方开来一辆银白色的迈巴赫, 车子慢慢地驶过来, 停在距离门口十米的位置,走下一个男人。
温漾将头偏在秋千的系绳上, 眼神平淡无波地、默默地看着他走过来。
……
封瀚一眼就瞧见她。
沉寂的心跳猛地快了几下,之后的几步路他几乎是用跑的,停在温家的大门前, 隔着黑色的栏杆和她对视。
“漾漾——”封瀚知道她听不见, 还是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温漾也在看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 和头发一样是淡淡的褐色, 睫毛很长,眨动的频率很慢。
她今天穿了件绿色的长裙,腿上盖着洁白的毛绒毯子,安静地坐在花园中, 长发被微风吹得飘起来。
封瀚喉结滚动,又轻轻喊了声:“漾漾。”
他很期待能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回应,她点一点头、抿一抿唇,或者偏过头去不看他,都好。
可是全部都没有。
封瀚的心很快沉下去,连刚才被注视的兴奋都消失。
因为他发现,温漾在看他,眼里却没有他,她的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神情淡漠,和在看一根木头、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差别。
封瀚迷茫地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我操,你又来了?!”正愣着,身后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封瀚回头,对上温泽愤怒的眼睛,“你公司要倒闭了吗,你要死了吗,你没事做了?天天跑我家门口找骂是抖m吗?你脑子里有病!”
封瀚没细听温泽在骂什么,他心头焦虑恐慌,直觉认为温漾是烧的重了,或者是生了其他严重的病。
他去拉温泽的手臂,指着温漾的方向给他看:“阿泽,你去看看你姐姐,她好像……”
“叫谁阿泽呢?”温泽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贱不贱啊,随便和人套近乎,再说了,我姐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温泽知道他心里的痛点在哪,故意刺激他:“我姐现在又不喜欢你,而且你也不是她未婚夫了。”
未婚夫这三个字果真让封瀚顿了下,拉着温泽手臂的力道也松了。
“你现在的身份,顶多是温家公敌。”温泽搡他一把,“不想被打死就赶紧滚!”
温泽和封瀚打架从来不留情,蓦的一下推的封瀚踉跄。封瀚下意识去看温漾的位置,想知道她的表情,回头瞬间恍然发现秋千上已经空了。
……她去哪里了?
封瀚简直要疯了。
温泽才不管他现在多崩溃,拉着他的胳膊往后退:“来来来,你跟我过来。”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离我家大门远点,没脸没皮凑那么近干什么,你私闯民宅知不知道?十米外啊,不许过来,靠近一步就放狗咬你。”温泽威胁,“德国黑背,咬死你。”
封瀚被温泽拽去了离大门很远的地方。
封瀚又看了眼秋千的方向,他深呼一口气,收起眼底的情绪,点点头:“好,我不过去,我站在这就行。”
温泽狐疑地看他一眼,不信他忽然这么乖。
但看见封瀚手揣进裤袋里,果真安稳地站定了,以为他放弃了幻想,哼了一声道:“算你识相。”
温泽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往门口走,边走边往后看:“站那不许动啊。”
封瀚颔首:“嗯。”
温泽输入电子密码开门,门锁开启发出“滴”的一声。
温泽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意识到什么,赶紧用身子挡住门缝,回头往后看,只瞧见一道黑影。
封瀚没从门缝里挤过去,他双手抓住栏杆跨上温泽的肩膀,而后弹跳起来直接跳过了两米八的大门,一个眨眼的功夫,屈膝稳稳落地。
温泽一脸懵地站在原地,肩膀被踩了一脚,有点疼。
封瀚回头淡淡道:“谢了。”
“我操|你大爷啊封瀚!!!”
温泽反应过来,狂怒去追:“你他妈不要脸就算了你还不讲武德啊!”
……
封瀚第一次进入温家。
是一座很温馨的房子。
商红丽喜欢花,温漾也喜欢,南侧的窗户底下全都是茂盛的吊兰,还有一些高大的绿色植物,封瀚叫不出名字。
入门的客厅很宽敞,沙发不是皮质也不是红木,看起来很软,像是棉的,上面盖着浅蓝色的、有很多小碎花的亚麻布。
果盘上一串吃了一半的葡萄,还散落着一大把瓜子皮。
封瀚去过很多别墅,他自己名下的别墅也有七八套,但无一例外的,都是纯欧式或中式装修,宽敞华丽,但也冷冰冰。
他没见过这样的房子,一看就住了很多人,一看就很有烟火气。
有些愣神。
商红丽打电话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大,夹杂愤怒:“温伟江!你嗑瓜子之后又不收皮,上面全都是你的口水,你在公司也干这种邋遢事吗?恶不恶心?”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又骂:“不要解释了,你好好反思一下再说吧!五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长那么一点心?烦死人了,以后不要回家了!”
封瀚忽然觉得局促起来。
温泽好像是遗传他的妈妈,脾气都不太好,骂起人来收不住。
身后温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商红丽下楼梯的脚步声也近了,封瀚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哪个方向。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无礼,或许会让温家人更讨厌他,但是他实在是迫不及待需要见温漾一面。
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告诉她才安心。
温泽还没进门,骂声就传了进来:“不要脸的封瀚你赶紧给我滚出来!你小学思想品德是谁教的,倒了八辈子霉教出你这么个人渣……”
封瀚对他的骂声已经免疫,他朝着楼梯走过去,冲着刚刚走下来的商红丽深深鞠了一躬。
鼓起勇气道:“阿姨,求您让我见漾漾一面。”
商红丽怔怔地看着他,眼睛微眯,神色不明。
温漾站在商红丽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空杯子。
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情,也没有愤怒。
她大概猜到封瀚在说什么,平静地颔首:“跟我来吧。”
……
封瀚如愿以偿地坐在了那张柔软的沙发上。
桌子已经被阿姨清理干净,温漾坐在他的对面,很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封瀚贪恋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看。
只要坐在她的身边,就会很安心,飘在空中的心慢慢地沉下来,有了归属。
这是种奇妙的感觉,经历了就离不开。
有金色的晨光洒在她的身上,很美,屋子里很安静。
“我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温漾的手交叠着放在膝上,语气温和地打破沉默,“谢谢你为我澄清。”
封瀚只觉得无地自容,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手里拿着艾舒留下来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字母上反复跳动,组不成一句连贯的话。
半晌后,他说:“漾漾,我知道错了。”
温漾看了一眼屏幕,没有做回应,封瀚的心揪起来。
温漾道:“其实,我也是有一些话想对你说的。”
封瀚精神瞬间紧绷,他紧张地抬起眼,手指攥成拳,轻声道:“好,你说,我在听。”
“嗯……我知道,这些日子,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你或许对我产生了朦胧的好感。”温漾语速慢慢的,像是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很感激你的欣赏,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对你的好感做出什么回应。”
封瀚呆呆地看着她,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嘴唇无力地动了动,声音低小,近似恳求:“漾漾,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
温漾打断他:“你不要误会,并不是因为责怪,或者恨,这样的原因。”
封瀚的呼吸被打乱,他不想再听下去,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他期待的那样。
“或者,你小时候喜欢吃果冻吗?”温漾问,“我小时候是喜欢的,那时候没什么零花钱,就攒钱买,吃得牙齿疼,但我不觉得牙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会偷偷攒钱买很多。”
“但忽然有一天,大概是初二的时候吧,我发现,这个果冻怎么这么甜,甜得发腻,一点都不好吃。”
温漾说:“所以就算后来我有钱了,也再也没买过。”
温漾笑了下:“我讲完了,你听懂了吗?”
封瀚呼吸粗重,红着眼看她:“没听懂。”
“那我解释给你听,”温漾说,“因为不喜欢了。”
“不是因为它贵,不是因为它害得我牙齿疼,只是因为不喜欢了。”温漾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所以就算现在它在超市的特价展台上,买一送一,我也不会买了。”
封瀚忽的觉得胃疼得厉害,他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本来就有胃病,应该是犯了。
但心比胃还疼,她温温柔柔地说着话,每一句都在往他的心上割。
“以前是我不懂事,因为皮囊和才华就轻易地爱上了一个人,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我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个故事也就结束了。”温漾看出他眼里的痛苦,善意地将水杯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封先生,现在我们能平静地坐在这里聊聊天,就说明我对你已经没有责怪的意思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别不要我……”封瀚红着眼睛看她,“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们以后好好的。”
封瀚眼眶湿了:“我以后不再做错事了,漾漾,我会对你好的,我有好的东西都给你,我真的喜欢你,让我怎么证明都行。我会改变的,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弥补我犯下的错,我只想要一个机会,我会学着做饭,学着洗衣服,我照顾你,我再也不犯错了,我会改的,我向你保证我们在一起会幸福……”
温漾默默地看着他,他嘴唇开合,好像说了很多话,他好像要哭了。
温漾摇头道:“封先生,我听不见。”
……
太阳的光温暖地洒在茶几上,封瀚浑身僵硬,胃疼得厉害,好像被钻了个洞,疼得要死了。
温漾冲他微微颔首,站起身道:“今天泡的茶是果茶,如果封先生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
她说:“张嫂,送送封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地狱级火葬场,不会不算数的,这才起了个头儿。
把他烧成北京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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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封瀚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温家的。
商红丽自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连眼神都懒得施与。
张嫂将他送出门,眼里满满都是不喜,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闭合, 封瀚的耳边回荡着温漾柔柔的声音——
“只是因为不喜欢了。”
因为不喜欢, 所以之前给出的种种特权尽数收回, 他没有了任性的机会,变成了她眼里的陌生人。
在踏进这扇门之前, 封瀚的心中还存着幻想,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他的漾漾只是生气了,短暂地离开了他一下。
他在她的心中会是特殊的存在, 至少是有一点点特殊的。
……但是没有。
封瀚慢慢地往回去的路上走,胃疼的厉害, 像是有一颗长满了铁刺的小球在胃中翻来覆去地滚动, 不到五分钟, 就走出了一头的冷汗。
封瀚忽然想起来那天,温漾踮起脚笑眯眯地去揉温泽头发的场景, 她说回去会给他做煎鸡蛋吃。封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那件事没有发生,如果他们真的顺利地在一起了, 现在会是什么样的?
他的漾漾如果爱上一个人, 该有多温柔。
她不会放任他胃疼不管的, 她会很心疼地抱着他, 会给他煮好喝的汤。
他们差一点点就可以在一起了,他本来可以得到那些爱的。
心越来越空,封瀚走不下去了,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呆呆地抬头看着头顶苍庞的树冠。
曾经有一天,也是在一棵树下,她抱着米团,趴着小石桌上睡觉。
……
电话铃声响起来时,封瀚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胃疼到麻木,手指很冰。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有一瞬间的错愕,顿了顿,接起来——
“妈,什么事?”
陈茭白问:“阿瀚,在做什么?”
封瀚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说:“不知道。”
陈茭白很意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封瀚忽的有些哽咽,“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封瀚的脸埋进手掌间,他感受到指间有濡湿的痕迹,他不敢去回忆温漾说的话,也不敢回忆她当时平淡又决绝的表情。
对面是漫长的沉默,陈茭白说:“我知道国内发生的事了,你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
“她说她不喜欢我了。”封瀚觉得想哭,但哭起来太丢脸,他克制着,伪装成平静的语气,“漾漾生病了……我想照顾她,想要陪她,我很后悔,很心疼……她劝我放下,她说她不在意了。她说我是她小时候喜欢的果冻,现在不喜欢了。但是我,我放不下,她走到我心里了,我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她……”
封瀚语无伦次,终是压抑不住尾音的颤抖:“我舍不得,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漾漾有家人,有朋友,有医生。”陈茭白轻轻地反问,“你算什么?”
封瀚的呼吸一滞,他听见陈茭白继续道:“你只是伤害她的罪魁祸首。凭什么你说不喜欢就伤害,你说喜欢了就让人家原谅。你做错事,你放不下,都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现在在这里撕心裂肺给谁看,阿瀚,这是不值得同情的。”
封瀚又哭又笑,陈茭白不愧是陈茭白,数学博士,能抛下巅峰时期的封阳荣远走瑞士的女人,永远地逻辑清晰。
就算她儿子难过得要死了,还是能心平气和地往他心上插刀子。
“你刚才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陈茭白的声音慢慢的,“你现在该奢望的不是人家的喜欢或者原谅,要先赎清自身罪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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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阿瀚,你要知道,你是有罪的,你做了一件很严重的错事,不是简单几句道歉就能偿还的。”
封瀚闭了闭眼,说:“我知道。”
“但如果你现在的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不甘心错过,或者是浮于表面的浅薄的喜欢,就放下吧。”陈茭白的声音依旧冷静,“温家不缺你的愧疚,如果你真的诚心悔过,不如捐钱给贫困山区。”
封瀚含着眼泪笑出声,他觉得痛苦又觉得好笑:“你是我亲妈吗,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只是在给你建议。”陈茭白不觉得好笑,“做错了第一次,就不要做错第二次,如果你轻浮的喜欢给漾漾造成了第二次的伤害,你真的就是罪无可赦。不要说温家,连我都觉得你可恨,虽然你现在也很可恨。”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封瀚正色,“我喜欢漾漾,我想要和她走过下半辈子……”
“先赎罪再说,别谈下半辈子。”陈茭白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是,“你不配。”
耳边传来挂机的嘟嘟声,封瀚把手机放下,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再抬头看了眼,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地表开始燥热起来。
他被陈茭白骂了一顿,骂醒了。
他现在不配期待,不配说喜欢,甚至不配有站在漾漾的身边保护陪伴她的资格。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默默地守护。
让他的漾漾好起来再说。
封瀚站起身,长久的坐姿让腿有些发麻,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扶住一旁的树干才站得稳。
正缓神儿之际,瞧见迎面开来一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
司机瞧见他,按了声喇叭,封瀚往树丛里退了一步,恍然觉得那辆车有些眼熟。
封瀚迷茫地盯着车尾巴看。
……
“他怎么还在这儿?”商红丽问温泽,“不是早就走了吗。”
“刚才出门时,看见他的车还停在门口。”温泽猜测,“把车给忘了,自己走下山的?”
商红丽哼了声:“还以为他多聪明,原来是个傻子。”
骂完了,商红丽又忍不住担忧,飞快瞟了温漾一眼。
封瀚这小畜生实在是会博同情,她真怕漾漾心软了,会再跌进去。
温漾低着头,正专注地在看猫和老鼠。
她没有开声音,也没有戴耳机,沉默地看一出哑剧。屏幕上色彩斑斓的五只猫,动作浮夸好笑,温漾默默地看着,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那里的快乐她感受不到,人间的快乐她也感受不到。
这是抑郁症最折磨人的地方。
商红丽眼眶一酸,抿唇摸了摸温漾的头发,轻声唤:“漾漾。”
温漾抬头看她,先是怔怔的,随后笑了下。
商红丽温柔地说:“漾漾,妈妈爱你。”
……
盯着那辆劳斯莱斯远去,直到人家的车屁股都看不到了,封瀚终于想起自己的车丢了。
他也想起来,那是温漾的车。
她出门了吗?她去哪里了?封瀚忽然觉出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他蓦的想起,在温家的客厅里,他曾经看见两只行李箱。
封瀚在原地愣了两秒钟,疯狂往山上跑。
那会下山时没觉得怎么,恍恍惚惚就走出去了几公里,上去时却难了。
太阳热起来,他又很久没吃饭,上山的坡度又大又急,封瀚跑了一半,似乎低血糖,头晕晕的。
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的草地里,继续往上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又见着温家的大门。
阿姨坐在门口给狗配食,一个小腿那么高的大木桶,里面全是牛心牛肺,还有根很长的大棒骨。
封瀚背上已经被汗浸湿了,他趴在门口喊阿姨,阿姨眯着眼抬起头,“哟”了声,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封瀚问:“阿姨,漾漾是出门了吗?她去哪里了?”
“你是谁啊。”阿姨戴着手套往狗的饭盆里装牛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这个反应,封瀚更加觉出不对,他急的心头冒火:“阿姨,求你了,告诉我吧。”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阿姨抬头笑笑,“你等我先喂了狗。”
封瀚没有办法,他说:“阿姨,你提不动,我帮你喂。”
“你不行。”阿姨摇摇头,“我怕你吓着我们家狗。”
封瀚只好等着她去喂狗,四十多岁的阿姨,提着一桶肉走得摇摇晃晃,封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力气。他看着表上的时间,足足过了小半个小时,阿姨还没回来。
封瀚已经急的没脾气,他坐在铁门前的草地上,看着花园里的秋千发呆。
“小伙子,我告诉你哦,”阿姨终于慢慢吞吞地从房子后露了个头,“我家漾漾啊——”
封瀚猛地抬起眼,期待问:“漾漾去哪里了?”
阿姨说:“去瑞士了哦!”
封瀚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滚带爬地起来,要去开车。
“你追不到了。”阿姨双手比着小翅膀,“飞机要起飞了。”
她笑眯眯的:“我故意拖你时间的,你是不是好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错了,我晚了
以后争取早更,争取双更,争取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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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从海城直飞瑞士的航班一天只有一班, 在海江国际机场。
从温家走大路过去,就算不堵车也要至少四十分钟,封瀚查了下时刻表, 飞机还剩三十分钟起飞, 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登机。明知道肯定赶不上了, 可能到了后连飞机的影子都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去追。
封瀚抄了条近路, 原本是国道, 近来被大货车压坏了,路面三步一个土坑,几乎没人走。
即便是减震功能相当优秀的迈巴赫, 走过这条路的时候,也像要被颠得飞起来。封瀚油门几乎踩到底, 如果有人在旁边, 只能瞧见一道白影磕磕绊绊地往前冲, 边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等开到机场停车场,原本干净洁亮的车身已经布满了灰尘, 左侧车门不知道刮上了什么异物,长长一道口子,保险杠也被颠得有点歪。
四百万的豪车糟心的像是辆小土拖拉机。
封瀚看了眼腕表, 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如果幸运的话, 能看到飞机起飞。
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只是心中有个念头告诉他,一定一定要见最后一面,就算见不到,也要拼尽全力, 否则这足够让他后悔遗憾一辈子。
封瀚一路狂奔去到问询服务台,急迫问:“飞往瑞士苏黎世的航班起飞了吗?”
工作人员好脾气地看了眼电脑:“还没有哦,由于交通管制原因前序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飞去瑞士的航班也延误了一小时哦。”
封瀚大喜过望,打开钱包往外掏证件:“买一张票!”
“……这里是机场不是火车站哦,买票请去对应航空公司的柜台。”工作人员干脆地拒绝,“而且国际航班不支持机场售票哦。”
封瀚一脸茫然,他没有自己买过机票,这些在以前都是常晓乐在打理的。
工作人员用关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想着不知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跑出来体验生活了。虽然墨镜底下的脸看起来长得不错,但是这一身脏兮兮皱巴巴的衣服,加上刚才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智商不高。
封瀚说了声谢谢后往椅子旁边走,边给常晓乐打电话:“我要订一张现在立刻去瑞士的机票,快一点。”
“……”常晓乐还在忙着直播善后的事,或者说整个公司上下都在忙,只有当事人一大早就跑出去连影子都看不见,听着封瀚的话,常晓乐忍不住一声悲鸣,“bss,我们都忙成狗了啊啊啊啊啊你去瑞士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封瀚看了眼腕表,急躁催促,“快一点!”
常晓乐没有办法,只好灰溜溜地去给他查询航班信息,一分钟后打回来:“不好意思没有机票了哦。”
刚放松的心又挨了一记重拳,封瀚额上青筋直蹦:“经济舱也可以。”
“……别说经济舱,”常晓乐说,“就算你要站票也没有。”
封瀚低骂了一声。
他又看了眼腕表,飞机还剩55分钟起飞,秒针每走一步都好像扎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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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退了一步:“随便哪个国际航班,今天能飞的都行。”
“……”常晓乐也不敢问为什么了,乖乖说,“好的好的,我去查。”
又过五分钟,电话打过来:“bss,航班要提前订的,你要的太匆忙了,根本没有余票,我翻了好多航空公司,只订到了去菲律宾马尼拉的票……行吗?”
“谢了。”封瀚挂断电话。
只要能进到国际候机厅,别说是马尼拉,就算去土星的票也行。
封瀚看了眼指示牌,按照朦胧的记忆跑去打印登机牌,一切顺利进行,终于松了口气,迷茫地跟着人群去安检。
没想到到了安检口又被拦下:“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护照。”
“……”封瀚尴尬地反问,“护照?”
对面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很有职业素养地用英语又重复了遍:“passprt哦先生。”
封瀚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一辆魔鬼过山车,大起大落下,快要窒息了。
来不得感叹命途多舛,封瀚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停车场,焦躁地把驾驶室遮阳板后面的一堆证件都取下来,一张张地翻。
他的证件一般是保存在常晓乐手中的,上次从美国回来后留在了自己手里,这次好歹派上了用场。
二十分钟后,终于顺利进入了国际候机厅。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该登机了,封瀚心脏砰砰地跳,他顺着登机口一个个地找过去,终于瞧见他该去的地方,还没等跑过去,瞧见那个他奔波了一早上只为看一眼的熟悉身影。
温漾还穿着早上那件绿色的长裙,她很怕冷,肩上披了件薄薄的毛外套,静静地坐在灰色的长椅上。
温泽靠在她身边,单手玩着游戏机,边讨嫌地去揪她袖子上的小绒毛。
温漾没有阻止,微笑看着他玩,过了会,她好像问了句饿不饿,温泽点了点头,她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两块小饼干,一块递给了温泽,一块给了商红丽。
封瀚忽然就不敢过去了。
过去了要说什么呢?他没有资格对她说一句“不要走”,他甚至没有资格说一句“我很担心你”。
费尽周折,只是看她一眼就很开心了。
封瀚默默地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靠在廊柱上,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大概五分钟,广播传来登机提醒,温漾站起身。
封瀚的神经紧绷起来,他站直身体,看着温漾挽着温泽,朝着廊桥的入口走过去。
路过一个垃圾桶,温泽把手里的塑料袋丢进去。
封瀚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远,心底的不舍从眼里溢出来。
温漾忽然回了一下头,封瀚心跳加速,赶紧背过身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丢人,衬衫混着汗水黏在皮肤上,一身的邋遢狼狈,封瀚不敢让她看见。
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想象着她走到了哪里,是不是已经登上了那架就要带她飞走的庞大机器……她有没有认出他。
温漾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迷惑地眨眨眼,又看向前方。
“怎么了?”商红丽用口型问。
“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温漾声音低低,“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没关系,咱们走吧。”
……
她终于还是走了。
封瀚回过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入目是拥挤的人群,已经见不到她的影子,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封瀚忍不住走到温泽路过的那个垃圾桶旁边,找到那个小饼干的袋子,翻出来看。
旁边的人用诡异的目光看他,封瀚不在意,他拨掉袋子上的杂物,仔细地翻看。
很常见的品牌,巧克力夹心奶油味。
封瀚把那只袋子仔细地折叠好,放进裤袋里,沉默地离开。
……
回去的路上,封瀚接到江野的电话,正好是个红灯路口,封瀚单手握着方向盘,戴上蓝牙耳机。
江野问:“你在哪儿?”
“回家。”封瀚语气淡淡的,“怎么了?”
江野松了口气,后怕地看了眼常晓乐:“听说你要去马尼拉,吓了我一跳,想着你去那地方干什么,要跳海还是跳崖……”
封瀚轻笑了下:“我要去哪里,不会不告诉你一声。”
这话说的,江野忽然觉得感动。他不该以不负责任的思想揣测封瀚的,封瀚这些年来对公司的奉献和在事业上的付出有目共睹,他做不出一句话不留就出国跑路的事。
“bss,你回家吧,不用担心网上那些舆论。”江野的语气也变得分外温和,“那场直播之后,风向有很大的扭转,虽然还有一些极端粉丝言行不太理智,但是咱们和星娱联手压下还是很快的。”
江野自动地省略了温缙买下铺天盖地通稿黑他的事。
“最近一段时间你的工作就停一停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散散心。”江野都要被自己的贴心感动了,“公司这边你不要担心,十天半个月没关系的,有紧急的事项咱们线上会议……”
“半个月应该不行,”封瀚打断他,“要三五年。”
“……”江野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我可能要出国三五年。”封瀚说,“我刚才理了下最近的行程,大部分都能取消,其余的辛苦你和晓乐解决一下。公司的事我不太担心,fk有一套完备严谨的运行机制,还有你。小事你和副总商量着解决,不能决定的再来和我聊。”
江野被弄懵了:“bss你什么意思?”
“漾漾去瑞士了,我得去瑞士。”红灯转绿,封瀚发动车子,“在路上,不方便接电话,挂了。”
“噢还有件事。”封瀚又补充了句,“辛苦转告晓乐,我需要一份尽快飞去苏黎世的机票,越快越好。”
挂断前,封瀚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江野的脑子转不过来,他不明白封瀚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无法确定对面说话的人是不是封瀚。
事业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多少人梦寐以求达不到的高度,他一路走过来付出了多少血汗,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说出国就出国?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他平静得好像是决定要去楼下买一个煎饼果子。
……
封瀚的心情确实分外平静,他很冷静地考虑好了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包括漾漾和她的家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接受他。
但封瀚知道,他必须要去,否则,这将是会让他懊悔终生的第二件错事。
这个决定不是热血沸腾后的一时冲动。
她是公主,他想做她的骑士,哪怕只是在暗中看着她,默默无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有双更,可能以后都是双更了,
我看别的作者也太勤奋了,显得我像个懒货,我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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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封瀚回家洗了个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去超市里买了两大盒温泽同款的巧克力味奶油夹心小饼干。
他一边吃着饼干,一边慢悠悠地又开回了温家, 点了根烟静静地等。
大概下午六点钟的时候, 从远处来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六点钟的天已经蒙蒙黑, 车灯大亮,停在温家门口, 从车里下来一个拿着公文包的男人。封瀚眯眼看了看, 大概五十岁左右,啤酒肚,面相似乎挺和善, 是温伟江。
辉腾没有开进院内,转个弯又上了路, 封瀚把烟按灭, 隔了一段距离, 也跟上去。
这一路接近一个小时,辉腾慢他也慢, 辉腾快他也快,前面的司机终于受不了了,双闪到路沿边停车, 下来后敲开封瀚的车窗指着他骂:“我靠嘞, 你脑子里有病的哈?跟踪我?”
封瀚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他的脸, 有些失望, 不是那天温漾的司机。
但抱着一线希望,封瀚还是亲切地喊了声“哥”:“哥,知道你们漾漾小姐去了哪里吗?”
“我去哪知道去。”司机没因为这声套近乎的哥哥心情好点,恶声威胁, “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再跟我的车了,要不然我叫保安把你连人带车一起扔去臭水沟!”
封瀚恍惚了一瞬,这句骂人的话,他好像从温泽的口中也听过,也不知是他学了温泽,还是温泽学了他。
司机瞪他一眼就要走,封瀚连忙下车叫住他:“请稍等下。”
司机大骂:“你他妈的还没完没了……”
封瀚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拇指撬开烟盒递过去:“来一根吗,利群富春山居,味道不错,很香。”
“……”司机闭上嘴,有些动心。
无他,这烟实在是贵且有价无市,是资深烟民向往而不得的牌子,他在温伟江手里都没见过几次。
见他犹豫,封瀚干脆抽出一根给他,颔首道:“和您打听个人。”
“嗐,早说嘛,这点小事。”司机到底还是接了过来。
封瀚自觉地递火过去,两人在街边吸了口,气氛缓和很多。
司机问:“打听谁啊?领导家机密我可不知道,你别瞎问。”
封瀚回忆起,那天在停车场,温漾叫那个司机张叔。
封瀚在烟雾中偏头看他:“温家有没有个姓张的司机,资历挺老的,经常接送漾漾小姐。”
司机惬意地吸了口烟,思考一番,恍然道:“哦,张泉呗。”
封瀚眼前一亮,这事有门儿。
他把剩下的烟连着盒塞进司机怀里,态度恳切:“师傅,我找这位张师傅有急事,您能不能给指条明路?”
“好说好说。”司机脸上堆满笑,问,“你有没有纸笔?”
封瀚说有,回车上取来递过去,司机借着车灯的亮光在纸上划了几笔:“喏,就这个地址了,门牌号不知道,看你运气了,他今天下午休假。”
封瀚大喜过望,看了眼纸上地址,离他现在的地方不远,封瀚连忙发动车子过去。
小区门口有栏杆,封瀚钻了个空子,跟着前车加速进去,保安发现他作弊,厉色要拦,封瀚打了把方向盘,很快拐弯跑了个没影儿。
做贼一样的经历,好在没被抓到。
封瀚按着纸条上的楼号找到张泉的家,他耐下心来,将腿搭在方向盘上,边吃饼干,边盯着那处楼门继续等。
巧克力夹心奶油,甜得发腻,但一想到温漾的包里有好多这样的小饼干,封瀚又觉得味道醇香起来,很好吃。
他很快吃完了一盒,想开启另一盒,想想没多少了,舍不得,又放下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困意来袭,封瀚趴在方向盘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忽的听见有男人的大嗓门传来。
“哟儿子,放学了要去补课班啊!看把我们家小辉累的,才六年级,真可怜!”
小辉说:“嗯!爸,我走了,你少喝点酒!”
封瀚耳朵一动,觉得那个爸爸的声音耳熟,倏地抬起头。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和对面提着两瓶老白干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封瀚精神一振,认出那个男人就是张泉,声音没错,长相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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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算是来对了!
封瀚当即就想要下车去找他,转念一想,他如果直接去问,张泉肯定不会搭理他,说不定要像那个阿姨一样,再使着坏摆他一道儿,他实在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
封瀚揉了揉眉骨,想出一个办法。
……
他看着张泉走进单元门,下车上锁,到那个孩子的身后喊了声:“小辉。”
小辉愣了下,疑惑地回头看,封瀚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他面前弯腰,笑了下。
六年级的孩子,个头蹿的挺高,估计有一六五,封瀚问:“小辉,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认识我是谁吗?”
“你你你——”小辉震惊地看着他的脸,“啊!你是封瀚吗!”
“对。”封瀚亲昵地拉上他的手,关切问,“我听你爸爸说,你今天要去补课?”
小辉做梦也没想到出门补个课能碰见大明星,晕晕乎乎地点头,几乎抑制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眼神不住地往封瀚的脸上瞟。
封瀚又很温和地笑了下。他长得很好看,声音低低的也很好听,是很多小男孩的偶像,有的孩子甚至会拿着黑板擦在讲台上学他唱歌的样子,这些是封瀚听常晓乐说起的。
封瀚拍了拍小辉的肩膀,帮他提书包,又重复了遍:“我和你爸爸张泉是好朋友。”
小辉很单纯地相信了,“哇”了声。
“才六年级补课就这么辛苦,叔叔很心疼。”封瀚把从张泉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活学活用,又开始套近乎,“辉辉,叔叔带你去买汽水儿喝好不好?叔叔还给你买奥特曼,买七龙珠。”
封瀚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喜不喜欢这些,但对于六年级的孩子,可能有吸引力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些。
小辉显然也喜欢,再次“哇”了声,眼睛亮晶晶,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叔叔怎么会骗人呢?”封瀚拉着小辉一路走过去,站在超市门口。
都到台阶底下了,小辉急得不行,可封瀚停住脚,只差一步,偏偏不带他进去:“但是你要帮叔叔个忙,好不好?”
小辉瞬间警惕起来:“什么忙?”
封瀚柔声问:“你知道温漾姐姐吗?”
小辉长长“噢——”了声:“当然知道啊!我爸爸就是温漾姐姐的司机,我还坐过她的车下学呢,漾漾姐姐给我买了那种超级豪华的转笔刀,还有特别高级的欧洲密码本!哦哦哦还有那种滋滋转的可以自动擦铅笔的旋转小橡皮。”
“嗯,就是那个漾漾姐姐。”封瀚诱惑他,“姐姐出国了,哥哥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想找她,小辉能不能帮哥哥打听一下,她到底在哪个城市?”
小辉心想,刚才不还说自己是叔叔呢吗,怎么转眼就成哥哥了,变得真快。
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小心翼翼问:“哥哥,你不是不喜欢温漾姐姐吗?为什么要去找她?”
封瀚呼吸一滞,他看着面前小孩子单纯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半晌,封瀚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说:“喜欢,特别喜欢,一刻都等不及了,要去找她。”
“噢。”小辉不再纠结这个对他来说不重要的问题,他期盼地问,“如果我告诉你姐姐去了哪里,你就给我买奥特曼和七龙珠吗?”
封瀚说:“对,只有你打听到这个消息,这个超市里所有的奥特曼都是你的。”
小辉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看我的吧!”
说完,他抢回书包就往家里跑,封瀚一怔,追上去:“不补课了?”
“还补什么课啊,又学不会!”小辉说,“哥哥,你在我家门口等着,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十二三岁的孩子不懂得人情世故,觉得认识的给了他东西的就是好人,一路上哄着封瀚讲了几件工作上的趣事,说起自己喜欢的明星的秘辛,不过五六分钟,就觉得自己能和封瀚共患难了。
小辉领着封瀚到了他家门口,他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开门,进屋之前特意给门留出一条小缝儿,让封瀚能听见屋里的声音。
封瀚倚靠在门口,闭着眼听。
里头的电视里放着球赛,张泉坐在客厅的沙发前喝酒,司机这行特殊,平时要求滴酒不沾,得空休息了就喜欢喝两杯。
小辉甜甜地喊“爸爸”。
张泉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你逃课了?”
“没有没有。”小辉凑去他身边,“是老师肚子疼,所以我们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课。”
张泉狐疑,显然不信。
小辉看杯子空了一半,殷勤地满上,装作不经意问:“爸爸,我想漾漾姐姐了,我什么时候能再和漾漾姐姐吃饭啊?”
“姐姐去瑞士了。”张泉抿一口酒,“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辉说:“我想她嘛。”
张泉不说话了,他放下杯子,去衣架处取下来挂着的裤子,在裤袋里翻手机。
小辉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他满心都是封瀚交给他的任务和整个超市的奥特曼,继续追问:“爸爸,瑞士的哪里呀?我好想知道,特别好奇!”
张泉已经掏出手机,手指滑动着翻通讯录,边不在意地回答:“一个小镇,好像叫威吉斯吧。”
小辉道:“哦!威吉斯呀!”他故意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封瀚身子站直,默默记下了这个地点,威吉斯。
他顺着门缝看到客厅里的情况,觉得不妙,冲小辉勾了勾手指。
小辉眉梢一挑,颠颠地跑过去,趴在门关处小声说:“哥哥,我帮你问到了,我的奥特曼呢?”
封瀚拿出钱包,他把里面的证件和卡拿出来,粗略扫了眼现金,大概两千块。
他递给小辉:“拿去买吧,应该够了。”
小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他接过钱包,不知道该往哪里藏,心脏跳得飞快,脸颊也开始泛红:“真的,真的都给我吗?”
封瀚已经听到张泉在给人打电话:“诶刘老师啊,我是小辉的爸爸……听小辉说你肚子疼所以今天停课了……啊没有这回事啊……我明白了,谢谢刘老师……嗯,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封瀚摸了摸小辉的头,颔首:“嗯,都给你。”
封瀚提醒他:“待会你爸要是打你,你就把钱给他,可能会打得轻一点。”
“……”小辉迷茫地看着他。
封瀚说:“等哥哥回国,再给你买更多的奥特曼。”
他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小辉手里捏着厚厚的钱包,忽然觉得很烫手,他咽了口唾沫,试图把钱包藏进裤腰里。
身后传来张泉低沉不悦的声音:“你在藏什么?”
“啊!”小辉吓得蹦起来。
“你个小崽种,才多大年纪,就学会逃课了!”张泉愤怒地扬起巴掌,“还敢骗我说老师拉肚子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一天!”
“啊!!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啊!!”
小辉大叫一声,从张泉的咯吱窝底下跑走,一路狂奔。
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瞬,隔着厚厚的门板,封瀚听到了小辉家里传来的动静。
梯门合上,平稳地下降。
封瀚打开手机地图,在瑞士中部卢塞恩湖区的深处,找到个那个可爱的小镇的名字,weggies。
大概九千公里,他与他的漾漾之间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未鸽。
天哪这个男主,真的是我职业生涯里,最渣最狗最不是人的男主……我突然想创作一个可以与他匹敌的古言男主,简称狗男双壁系列。过几天放文案。
and田螺姑男计划,明天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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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飞机落地是在三天后的下午。
旅途漫长, 接近24小时,先降落慕尼黑,再转机苏黎世, 落地后乘坐一辆红色的小火车到达卢塞恩火车站, 下了火车要转乘一辆巴士车到达威吉斯, 再转为步行,大概四十分钟, 到达卢塞恩湖的湖畔。
美丽的卢塞恩湖像一只湛蓝的眼睛, 远处绿色的山峰环绕,晚风湿润,空气间别样的静谧安宁。
封瀚心想, 他的漾漾果然很适合在这里。
持续一天的奔波已经让他很疲惫,封瀚只带来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里面简单几件换洗的衣物, 他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湖上飞来飞去的鸟, 尖尖嘴巴长长的腿,竟然是海鸥。
一想到他和漾漾说不定曾在同一个位置, 看过同一片湖,和同一群鸟,封瀚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说不清这种心情, 只是觉得, 生活突然有了目标和盼头。
湖边的木质长椅上, 扎着粉红色丝巾的白发老妇人在喂两只黑天鹅, 她早就注意到旁边来了个个子高高的黑头发的年轻人,拍掉手上的面包屑,老妇人偏头用德语问:“你是来旅行的吗?”
封瀚摸摸鼻子,迷茫地看回去, 他听不懂。
老妇人了然地笑笑,换成英语又问了遍:“你是来旅行的吗?”
“不是。”封瀚摇头,“我来追求一个女孩子。”
老妇人惊讶地问:“从中国来?”
封瀚笑了笑,说是。
“那你一定很喜欢她。”老妇人挑了挑眉梢,“祝你成功。”
封瀚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老妇人点点头,起身要走,封瀚忙叫住她,思考了几秒,问:“您知道这里哪里有比较大的房子吗?”
“大的房子?”老妇人疑惑地皱起眉。
封瀚比划着:“那种高高的,带着大院子的房子,很贵的。”
虽然知道了她在这个小镇,但是小镇这么大,如果漫无目的地去找,怎么也要找上十天半个月。封瀚知道温伟江的习惯,也知道他有多宠女儿,温漾来这边养病,温伟江不可能租或者买一个小房子,温漾喜欢花园,温伟江也一定会满足。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去筛,应该会快很多。
老妇人想了想,给他指了个方向:“靠近山的那一侧,去那边找。”
封瀚激动道谢,他又拎起自己那个小行李箱,顺着山坡往上走。
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当地的七点钟,天要黑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没有大城市的喧闹,一旁的旅馆亮着灯牌。封瀚没有进去住宿,他心想着,早一分钟找到早一分钟安心,现在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看一眼通向山上的小径,封瀚仰头喝了口水,他对自己的体力还算自信,在九点钟前爬上去不是问题。刚才遇见的老妇人说山上是一片居民区,应该也会有住宿的地方吧?
在火车站买的东西还剩下半瓶水和一个小面包,封瀚把吃的东西塞进背包里,继续往上爬。
……只是没想到寻妻之路的第一段旅程就这么坎坷。
这座山远看着只有一只巴掌那么长,真的靠步行往上走,两个小时只爬了一半。
手机快要没电了,看了眼腕表,九点过五分,抬头从茂密的树冠间连星星都看不到。
“……”封瀚一屁股坐在路边的草堆里,看着瓶子底的最后一口水,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在个陌生的国度,也不清楚山里有没有狼。
封瀚苦笑了声,喃喃道了句:“报应。”
鞋子已经脏到看不出本色,衣服上都是草叶子,封瀚拍了拍身上的土,想站起来继续走,腿脚又酸,一下子跌坐回去。还好没入冬,土地偏软,他这猛地一下没伤着尾椎骨,封瀚往日那些洁癖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没脾气地盘腿坐好,探头往山上看还有多远。
……根本看不到山顶。
封瀚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靠着双脚走盘山公路,也就他这种傻叉干得出来,现在好了,抛锚了。
连续奔波已经超过一天一夜,中间只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的觉,全靠意念强撑着。
封瀚忽然想起他当初骗漾漾,说要和她合作西游记的舞台剧,现在看来冥冥之中真是因果循环,他现在这副尊容,和去西天取经半路被小妖精绑起来要吃了的唐僧有什么区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不过身上累,心却不累,反倒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封瀚屁股挪了挪靠在树干上,腿翘起来,闭着眼慢悠悠哼起了沂蒙小调。
“人人那个都说哎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哎好风光……”
稍歇一会,缓过乏来,再继续往上走。
……
远处车灯大亮,像是巨蟒的两只眼睛,从远到近地驶过来。
温泽开车,管家高荣坐在副驾,路面宽阔,就他们一辆车,两人精神放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小少爷,咱们院里招工,非得会说中文吗?”高荣面色愁苦,“这远乡僻壤的,上哪儿找中国人去?”
“乡音亲切。”温泽态度很强硬,“我姐本来就听不见,你还给她找来一堆说鸟语的,她看都看不懂,不得更难受了?”
高荣说:“这镇子太偏了,要是在苏黎世或者日内瓦,说找就能找到了,你看这……”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温泽嘴里嚼着口香糖,眉梢微挑,“我不管,你就算找个老太太现生,我也要说中国话的。”
“……”高荣不提这个话茬了,又问,“虞医生什么时候能过来?”
温泽说:“他在伦敦开什么学术会议,估计要个十天半个月吧,我催他尽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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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医生青年才俊,三十出头就是拿了日内瓦大学的副教授资格,真是厉害。”高荣叹了口气,“就盼着他快点过来,看着漾漾小姐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吃药效果很差,线上诊疗到底不准确,还是需要些专业设备的。唉,真让人心疼。”
温泽不说话了,他眼睛紧盯着路面,舌尖抵住上颚位置,神色阴沉。
他一想到温漾,就想杀了封瀚。
要不是杀人犯法,早把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
温泽心情不好,油门就踩得深,晚风顺着车窗鼓风机一样涌进来,高荣被飞驰的车速吓到,战战兢兢地拉着车顶吊环:“小少爷,慢点,慢点——”
前方一个转弯,高荣白发飘起,吓得尖叫,脑袋下意识往车窗方向偏,瞧见树后一闪而过的黑影。
高荣又被吓了一跳:“这山上有熊?”
随着风一起飘进来两句歌词,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大概是“青山那个绿水哎多好看,风吹那个草低哎见牛羊。”
高荣一愣:“熊还会唱歌?”
温泽冷漠地打了把方向盘:“鬼知道,可能是发|情吧。”
……
一辆从远方呼啸而来,封瀚看着手里的面包袋子,本来没在意,直到被车轮轧飞的碎石崩了他一头一脸。
“……”封瀚抹了把脸上的尘土,站起来刚想骂几句,瞧见那辆车的车尾巴后有一行中国字。
距离太远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是封瀚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行方块字一定是汉字,那辆车里坐着的应该也是中国人。
封瀚心头一跳,流失了力气尽数回来,挎上背包,再拉上那个轮子都掉了一个的拉杆箱,继续向山上爬。
又是两个小时,在深夜时分,终于走完了这段上山的公路,入目是一片别墅群。
房子分布得很稀疏,刚刚初秋,地面上的牧草长得很茂盛,没有路的地方足有小腿那么高。房子大多是尖角,阳台上种满各式各样的花卉,夜色中看不清颜色,只瞧见大团大团的黑影,空气中隐隐飘着甜蜜的香味。
封瀚站在草丛中,茫然地看着那一片房子,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没有哪间看着像是民宿,而且几乎都睡了,灯是黑着的。
“……”封瀚拿出剩下的那一口水和半个面包,随便找了个地方,默默地吃完。
他第一次睁眼等着天亮。
山上风景很好,慢慢地看着月亮从高空滑下,月亮的颜色从淡黄变成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山深处有布谷鸟的叫声。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封瀚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继续往前走,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看过去。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瞧见了昨晚看到的那辆车。
车牌已经换成了瑞士当地的牌子,尾巴上的贴纸没来得及修掉,是个很可爱的卡通图案,上面写着——
“保持车距,别逼我变形!”
封瀚已经数不清这是他这24个小时内第几次无语。
正出神,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温温柔柔的:“高叔,咱们院子里还缺几个园丁没招到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美强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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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温漾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用一只小花壶给玫瑰的土壤喷水,她喷得很仔细,每浇完一棵, 都会用手指触摸湿度。
高荣站在她旁边, 比了个“三”。
温漾说:“噢, 三个呀。”
这是虞盛川教给她的,要多说话, 没话也要找话来说。耳朵的问题很可怕, 除了会让人处于无声的世界中,还会慢慢蚕食掉一个人正常的语言功能。听不见,发音就不准, 音量的大小更加难以控制,而由于不标准的说话方式大多会遭到周边人的耻笑, 会让病人更加不愿开口, 甚至抗拒。所谓十聋九哑, 不止针对于先天耳聋的孩子,即便成年人, 也难逃厄运。
“高叔,你的新衣服很好看,”温漾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大小, “显得很精神, 年轻了十几岁, 您太太的眼光真好。”
高荣笑眯眯地, 用口型回了句谢谢。
他一直呆在瑞士,这次是和温漾的第一次见面,相识不过四天,但已经很喜欢这位温和有礼貌的漾漾小姐。她很会夸人, 每次见面总是能挑出他不同的优点,和善友好地赞美一番,有些优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即便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
听说温漾的病情后,他感到可惜,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却要受到这样疾病的折磨,心理上和身体上。
是上天的不公。
温漾慢慢地浇完最后一盆花。
她的注意力已经很难集中,大脑似乎被绑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僵硬木讷的状态中,明显觉得自己变得傻兮兮。不止是心情上的低闷那样简单,温漾感觉到,她的身体机能已经逐渐不受她的控制,呈现一种病态的疼痛和麻木。
连专注地浇花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很抗拒变成那样,那样很丑,而她需要尊严。
晨雾稀薄,温漾探头从阳台向下看,底下是谭以云为她联系种植的一大片鲜艳的玫瑰园,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花,各种颜色,足有几百朵。
有了娇艳欲滴的花朵的衬托,连土壤都显得可爱起来。
温漾看着那些花,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如果哪一天,她死掉了,可不可以埋在这片玫瑰园的下方。
滋养这片玫瑰绽放出更美的花朵,或许是她能做出的,唯一对这个世界有价值的事。
这是个悲观的念头。
……其实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很厌恶。
温漾闭着眼,默默地对自己说,快点好起来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真的……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高荣站在一旁陪着她,他看到温漾平静的神情,觉得很欣慰,期盼着是不是那些药物终于有了效果?他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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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把花壶放在架子上,偏头冲高荣笑了笑:“高叔,待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在下面睡觉?我想晒太阳,还需要一杯花茶。”
“好,好!”高荣自然很开心地答应。
虞医生说,有了欲|望是好事,只要一个人有想吃的、想玩的,他的状态就不会太差。
温漾看着高荣欢天喜地地下楼布置。
她往后退了一步,远离阳台,慢慢地转过身,朝卧室走过去。
……
封瀚靠在大门口,仰头往上看。
她离开了阳台,裙子上绿色的飘带被风吹起来,拂了花瓣一下,封瀚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搔了一下,痒麻麻的。
漾漾很喜欢穿绿色的衣服,上次见她穿裙子,也是绿色的。
封瀚回忆她刚才的脸色,很苍白,她本来就是温婉柔弱的长相,唇上没有血色,更加显得让人心疼。
封瀚的心被扎了一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照顾她。
……怎么才能合理合法地进去?
封瀚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这座房子很大,或者说院子很大,和国内那些窄窄的花园不是一个等级的。也难怪,瑞士人少地多,整个国家的人口数才八百多万,还不及国内的大部分省,入目是大片大片无人居住的山野。
封瀚忽然想起来,刚才漾漾问,还要招几个园丁?
封瀚动了心思。
……
高荣一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到处张贴招聘启事,招洒扫的佣人、厨师、园丁。要求必须能讲流利的中文,华人最好,体貌端健与否都无所谓了,没有传染病就行。
他在各个招聘软件上把公告撒了一遍,又打印了不少宣传单,派人去街区里发,在房子门口也贴了一张。
没想到好消息传来得这么快,才十点钟,就有人登门来应聘了。
高荣把人请到会客室,兴高采烈地去见,等真的见着人了,又笑不出来了。
封瀚端正地坐在白色的皮沙发上,那只破烂的小行李箱规整地立在一边,瞧着好像人模人样的……高荣打量了下他快要破洞的皮鞋和一头即便努力整理仍旧乱七八糟的头发,眯起了眼。
高荣问:“你不是偷渡过来的吧?”
“……”封瀚忽略了他这个问题,自我介绍,“我毕业于国内某知名音乐学院,会弹奏多种乐器,尤其擅长钢琴,吉他,包括古典吉他,以及大提琴,对民族乐器也稍有研究,类似古琴、二胡和唢呐的名曲也会演奏一二。目前掌握的语言包括普通话、粤语、英语、法语,和基础的意大利语,如果东北话和四川话也算语言技能的话,也可以加上去。”
高荣神色莫名地看着他:“……嗯?”
封瀚继续道:“运动方面,我比较擅长散打,得过一次市级冠军和几次亚军,田径运动算不上顶尖水平,但也还可以。”
高荣挑眉笑了笑,眼神中露出兴味:“继续。”
“嗯……我还会开车,一般四个轮子的都能驾驭,卡车也试过两次,勉强能应付,摩托也可以。”封瀚补充,“我还会修车,汽车会修,自行车也会修。”
高荣问:“说完了吗?”
“我想一想……”封瀚按了按眉心,“我还会,嗯,修电灯泡和修水管,修马桶也可以学。”
高荣又问:“说完了吗?”
“我……”封瀚挣扎,“我力气比较足,可以做一些粗活,都可以的,我学得快。”
“我们这里招聘的是佣人、厨师和园丁。”高荣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带着小镜子的怀表,从桌面上推给他,“你可以自己照一照镜子,考虑下你适合哪个职位。”
……这个镜子实在是太羞辱人了。
封瀚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听高荣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如果在装叉这个专业来评判,是非常不错的,你的素养是顶尖水平。但如果是应聘我说的这些,不好意思,你还不够格。”
封瀚被怼的无言,想了想,刚又说了个“我……”字,高荣道:“抱歉,我没回国太久,装叉这个词,是这么用吧?”
“……”封瀚不敢招惹他,憋屈地点头,“是这么用。”
高荣下巴微扬,穿着西裤的腿交叠起来,问:“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做杂活?看你的气质和履历,不该啊。”
封瀚默了片刻,选择了说实话:“我喜欢的女孩子住在威吉斯,我不想离开这里,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高荣眼神探究地打量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看你相貌也不错,态度还这么诚恳,大概率不会被拒绝吧。非要在我这里迂回做事干什么?”
“我做了错事,需要时间等她的原谅。”
封瀚抬头认真地看着高荣:“高先生,我会好好工作的,虽然我之前什么都不会,但我可以学,薪水少一点也没关系……包吃住就行。”
高荣其实也没想要拒绝他。在威吉斯这样的小镇,能找到一个说中国话并且愿意常住下来的工人实在是太难了,即便他看封瀚的第一眼怎么都不顺眼,嘲讽了一顿,也是打算留他下来的。
而且他的理由,还是挺让人动容的。
高荣伸出手:“看一下护照和签证。”
“……”
封瀚怎么敢拿出来,护照和签证上都有他的名字。高荣常年居住海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温泽肯定和他念叨过自己的名字,一拿出来就全完了。
封瀚厚着脸皮道:“都丢了。”
高荣“嘶”了一声:“你小子别和我耍滑头,想□□工?”
“我有申根签证。”封瀚正色为自己辩解,“而且您看我过去的学历和履历,不会申请不下签证的,真的丢了。”
高荣将信将疑,与封瀚对视半分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给你半个月的试用期,期间薪资发一半,中途任何一天表现不好都立刻走人。”高荣说,“待会去换身衣服,跟着李师傅学着怎么用推草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他终有一天会被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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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高荣口中的李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长得胖胖的,一笑起来两道深深的眼尾纹。
他开始时还算挺热情,封瀚跟着他去更衣室换衣服, 李师傅给了他一套英伦小西装做工作服, 还翻出了护目镜和一只白色的大口罩, 说这是防止推草时的草沫子被吸进呼吸道或者进入眼睛里。
封瀚乖乖地换好,站在镜子前看了看, 竟然还挺好看。
李师傅靠在墙上夸他:“年轻人长得真不错, 是个衣架子,套个麻袋都洋气。就是我看你总有种熟悉感,好像国内的一个什么大明星?”
“您认错了。”封瀚整了整领子, “我应该比明星帅一点。”
“……”李师傅的笑有点挂不住。
他听见高管家说这个年轻人性格比较张扬,开始还不信, 心想着都沦落到来打零工了, 还张扬什么?一问一答之后, 李师傅认同了高管家,确实是够张扬的。
“那行吧。”李师傅站直腰, 冲封瀚勾了勾手,“换好衣服了就跟我来,带你去熟悉一下工具。”
封瀚跟着他走出去, 穿过走廊去仓房取东西。
路上遇见后厨的黄阿姨打招呼:“哎哟老李!”
黄阿姨一张小圆脸很漂亮, 笑容洋溢, 打量封瀚一下, 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新来的小伙子?哎哟,蛮高大的哦,不错不错……”
换了新衣服,封瀚那点子洁癖的毛病又犯了, 黄阿姨去碰他的时候,下意识往后一闪,黄阿姨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
“不好意思。”封瀚也觉出了气氛不对,道了个歉。
他这句轻飘飘的不好意思让气氛更加尴尬,诚意全无,好似看不起人一样,李师傅的笑彻底落了下去。黄阿姨也是单身,他本来对人家有意思,想着能不能相处着更进一步,封瀚的这个举动相当于给了他没脸。
封瀚皱了皱眉头,他身在高位惯了,向来是被人哄着捧着,很少和这些四五十岁的叔叔阿姨打交道,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察觉出哪里出了问题,想解决,又不知道怎么解决合适。
“唉呀没事没事,小伙子害羞啦。”黄阿姨很和气,和李师傅挥挥手,“我还要给漾漾小姐做饭呢,你们去忙吧!”
李师傅尴尬的赔笑:“去吧去吧。”
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封瀚一眼:“愣头小子,没眼色!”
“……”被教训了。
封瀚沉住气,又欠身说了句:“不好意思。”
李师傅也不好和他多说什么,“哼”了声,背着手大步往前走。
拐了个弯到了后仓房,李师傅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指着里头大大小小的工具:“那个是割草机,那个是锄头、镐子、修枝剪、泥刀……你都认识吧?”
封瀚扫了眼,点头:“大概理解。”
李师傅指挥道:“把那个割草机推出来。”
封瀚只好乖乖地去推。第一次使用很不顺手,弄了半天才掌握挪动的技巧,抬头一看,李师傅都没影了。
封瀚拎着机器往外走,四处张望一圈,李师傅早就走到了好远之外,见封瀚出来,指着他疾声厉色地问:“怎么那么慢!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是在偷懒吗?傻站在那里干什么?我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赶紧过来!臭小子,不中用!”
“……”从小到大就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儿,这下好了,不到十分钟,被教训了两次。
封瀚深深呼出一口气,心想着:报应。
他已经比之前进步许多了,至少在被骂的时候,能够保持心平气和,坦然地接受。
“来了。”封瀚推着笨重的机器走过去,一摆一摆,像只瘸腿企鹅。
李师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但见他听话,心里气多少下去一点。
“我给你讲一遍这个使用的技巧,你好好记住了。”李师傅点点脚下的草地,“首先,你得先查看一下草里有没有大块的碎石,小块的搞不掉就算了,大块的崩起来要出事的,要先查一遍。还有,加油的时候……”
封瀚认真地听着,李师傅看他表情,心里舒服一些。
“好了,就这些,总体来说还是挺简单的。”李师傅鼓励地拍拍封瀚的肩,想起什么,问了句,“对了,一直没有问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封瀚手握着扶手试着开启机器,听见问题,沉默了一瞬:“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李师傅只觉崩溃,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行,你真行。”
李师傅道:“但是我总得叫你一点什么吧?!”
封瀚想了想:“那你叫我阿强吧。”
“……阿强。”这个一听就是糊弄他的名字,李师傅重复了一遍,他已经不想和封瀚继续交流下去了,“行,阿强,你好好干,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
封瀚愣了瞬,叫住他:“李师傅,您做什么去?”
李师傅没回头:“十二点了,该吃饭了。”
封瀚呼吸一滞,开口想说些什么,理智尚存,到底闭上嘴,自言自语道:“……我也想吃饭。”
他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吃一顿热饭菜了。
吃饭也不叫我……
封瀚不由得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
不远处的紫藤架子底下,长长的木凳上铺了软垫,温漾靠在垫子上输液。
大大的葡萄糖袋子挂在紫藤花之间,液体像玻璃一样折射出彩色的光线,竟然还很好看。温漾的胃口实在不好,她味觉消失得厉害,摄入的食物不能维持所需的能量,只好靠每天输入25%的葡萄糖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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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膝盖上铺了一本书,看了一会觉得累,便往远处望,瞧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草坪上除草。
温漾偏头问高荣:“那个人为什么不去吃饭?”
高荣给她写:“他说他不饿。”
高荣也不知道封瀚饿不饿,不过他不太喜欢那个年轻人,更不关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温漾“噢”了声,又问:“是新来的吗?”
高荣点头,说是。
温漾没有别的问题了,她催高荣回去:“高叔,你去吃午饭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温漾不喜欢总有人在她身边,高荣知道这一点,没有推辞。
他抬头看了看葡萄糖的袋子,在纸上给她写:“我过半个小时来,给你拔针。”
“不用。”温漾摇头,“我自己可以。”
高荣叹了口气,用口型说:“有任何事,喊我,或者发消息,我都第一时间赶来。”
温漾笑眯眯地说谢谢。
高荣走了,这片天地就剩下她自己,温漾顿觉轻松许多。
她知道高管家对她很尽心,但是高管家又像是一个灵敏度极高且极忠诚的监视器,会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给温伟江和商红丽。包括她的好的和不好的情况,稍有风吹草动,远在国内的爸爸和远在伦敦的妈妈都会第一时间过来关心,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种关心甚至成为了她的负担,让她每一刻都觉得很焦虑,但又无从对人说起。
温漾不再去想那些事,她微微偏头,眯着眼看向那片阳光下的草地。
那个人还在努力地除草。
他好像使用机器不太熟练,一会向左歪,一会向右歪,终于气急败坏地踹了机器一脚,又担心机器坏掉,蹲下去仔细地检查。
温漾被逗笑了,她右手托着腮,忍不住继续看。
……
封瀚要被这台“突突突”的割草机给气疯了。
根本就不听话!
他甚至怀疑李师傅是不是故意折腾他,搞了一辆坏机器来,这辆车就像发动机里被装了个智障系统,往左转向它往右去,好几次险些踩了他的脚。
封瀚忍不住踹了它一脚,又害怕真给踹出个三长两短要被赶出去,急忙蹲下来检查,被排气管恶狠狠地喷了一脸的黑烟。
“……操!!!”
正郁闷不已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手忙脚乱时顾忌不得形象,封瀚趴在地上抬起头,本想看看是谁在看他的笑话,却意外对上温漾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坐在花藤的下面,温柔地朝他招了招手。
封瀚脑子里“嘶啦”一声,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僵硬了。
她怎么会在这?他刚才的蠢样全被她看见了?封瀚顿觉想死。
但是她招手,他又忍不住,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温漾看到他走过来显然很高兴,指了个位置给他坐,又很和气地聊天:“听高叔说,你是新来的是吗?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的话,做不好也是正常的,不要着急。”
她问:“但是怎么能不吃饭呢?饿坏了可不好,现在很多人都胃痛,就是因为三餐不规律的。你歇一歇,去吃个饭吧。”
封瀚呆呆地盯着她瞧。
这段时间吃了很多苦,他其实根本没觉得怎么样,找她的辛苦也好,被人家骂的憋屈也好,他只觉得是自己应该受的。但是现在见着她,被温温柔柔地关心了几句话,封瀚忽然就觉得眼眶湿了。
他又觉得自己不配,又贪婪地想享受这份温暖。
温漾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高管家还是很良心的,买的防护口罩又大又厚实,像个小帽子,把脖子都遮住了。温漾看见护目镜的玻璃上泛起一层水雾,心蓦的慌了。
“你……”温漾连忙给他抽纸巾,“你哭什么?”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滥好心给人家造成压力了,手足无措。
“噢,你有说话吗?”温漾又想起这个,她指了指桌上的本子,“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听见,我听力有一点问题,你要是想说什么,就写下来,我看得到。”
封瀚看到本子上的字,下意识地抬头看,瞧见藤蔓间那个格格不入的输液袋子。
眼眶瞬间酸得更厉害了。
温漾彻底没办法了,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
封瀚没有走,他舍不得走,他把手套摘下来扔在地上,拿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给温漾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温漾轻轻说了声谢谢。
封瀚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他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但是他不是医生,他没有什么能为她付出的地方,他甚至连一顿可口的饭菜都做不出来。在追逐的一路上他都没有想过这么多,现在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漾漾生病难过的样子,封瀚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一点都不强,他帮不到她。
这个认知比温漾说不喜欢他时,还让封瀚难受。
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却什么都做不好,无能为力。
“你怎么呆呆的?”温漾疑惑地看着他,很有耐心地又说了遍,“去吃饭吧。”
她只把他当成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温漾想起自己刚刚工作时候的困境,那时候是很希望能得到友善的对待的,需要有人帮一把,所以她给了他关心。
封瀚垂下眼,他拿起笔,在纸上写给她:“我不饿。”
温漾“噢”了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有点像被拒绝的感觉,她似乎太脆弱了一点,这样微小的拒绝,竟然让她感到了难过。
封瀚察觉出她的失落,立刻又写道:“我可以吃几块你的小饼干吗?”
温漾当即开心起来,她把桌上的小盘子推到封瀚那边:“当然可以,你坐着吃,茶也可以喝。”
她帮助到人了,这让温漾感到有成就感,她打心底里开心,这是今天的第一份真实的快乐。
封瀚拿起一块饼干,酥脆的曲奇,粉色的,好像是草莓味。
他偏开头,从口罩的下端送进去,柔软的曲奇化开在舌尖,沁人心脾的甜。
温漾关切问:“怎么不摘口罩呢,不觉得闷吗?”
封瀚指了指自己的脸,摆摆手,温漾以为他是不方便,很敏感地不再问下去了,只说:“你随意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只有草莓味儿的……”温漾探头看盘子,“还有牛奶的和巧克力的,酸奶的被我吃光了。”
封瀚忍不住笑了。
她真的是好可爱。
他在吃饭,温漾便不和他说话了,抬头盯着天上的云朵发呆,云朵和紫藤花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油画。
封瀚在一旁看着她发呆。
他很想学一手好厨艺,以后可以做好吃的东西给她,一想到她满足的样子,封瀚就觉得心底甜了起来。
园丁这个工作真的很好,说不准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碰到她,他们也算是相熟了吧,可以聊几句天。他回去要背几个笑话,讲给她听,多希望她能快一点开心起来,每天都开心。
……
不知不觉的,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封瀚意犹未尽地把小饼干吃了个干净,他以前是从来不吃甜食的,现在一次又一次地破例。
温漾好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风把她腿上盖的小毯子吹起了一个角,封瀚小心翼翼地边角压下,他抬头看输液袋里的液体,还剩下一小截,不着急。
这一刻太静谧,太舒服。
直到一声暴躁的呵斥响起——
“阿强!!!”
“阿强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不关机器!”
“你给我出来!”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封瀚精神一振,终于想起了被他丢在一边的割草机,他倒吸一口气,慌乱地回去,远远就瞧见那个智障割草机已经冒起了白烟,底下那一块草地快秃了。
“……”封瀚试图解释,“李师傅,你听我说,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这个机器它本身……”
李师傅怒不可遏:“我第一眼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才几小时,果真给我惹了祸!别解释了,这个机器报废了,重买的钱从你工资里扣!你也不要跟我干了,走,咱们去找高管家!”
“别——”封瀚拉住李师傅的手,放低语气,“师傅,您消消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这点小问题不用麻烦高管家。”
李师傅“哼”了声:“你不去是吧?”
“……”封瀚不住点头,“嗯,别去了,别去了。”
李师傅道:“你不去,好,我自己去找!”
……
封瀚度过了难熬的一个下午。李师傅到处找不见影子,高管家也没有来找他。他无所事事地坐在草坪上,也没人说给他一口吃的,甚至没人说让他去帮忙干个什么活儿。
漾漾也不见了。
封瀚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的追妻路刚刚有了一丁点气色,他刚和漾漾重逢,一分钟都不想离开这里。封瀚去厨房找到上午遇见的黄阿姨,求着黄阿姨去街区的时候帮他带两瓶好酒回来。
黄阿姨已经听说了那会儿发生的事,她是个和气的老好人,觉得封瀚也挺可怜的,便答应了。
封瀚千恩万谢,又苦苦等候了两个小时,终于等来了两瓶瞧起来很精美的红酒,他拎着酒,按着问来的路线,找到了高荣的房间。
高荣正在吃晚餐,看见他来,好像意料之中似的,也没招呼,慢悠悠地把自己的牛排吃完。
封瀚坐在一边,闻着香气,饥肠辘辘地等着。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牙口不好,吃的慢条斯理,牛排都冷出腥气了,高荣终于吃完。
封瀚把酒递上去,客套地说:“高管家,我来了不久,也见到了您的辛苦,晚辈送您点小礼物,希望您身体康健,生活顺心,请笑纳。”
他很少拍马屁,拍的很生疏。
高荣瞟他一眼,点点头:“放那吧。”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终于进入正题:“李师傅找我告了你状,你应该知道吧?”
封瀚诚恳道:“知道,高管家,我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了,以后绝不再犯,请您和李师傅再给我个机会吧。”
“你自己想想你干的都是什么事!”高荣责怪他,“哪个新来的不是认认真真地干活,生怕出一点纰漏,你倒好,刚来一上午,就报废掉一台五百法郎的机器,半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你赔的!”
“我会偿还的。”封瀚语气真诚,“高管家,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能不能不要开除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高荣瞟了眼架子上的红酒,顿了顿道:“李师傅不要你了,园丁这活儿你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封瀚仍旧点头:“做什么都可以。”
“这样吧,小少爷为了哄漾漾小姐开心,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买了几只兔子回来。”高荣说,“你不要再留在前院了,去后院给小姐养兔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月底啦!营养液要是有剩的……内个,给我呗~~~【害羞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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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大修)
温泽的兔子在第二天早上运过来。
封瀚再一次感受到了温伟江对这个宝贝女儿究竟有多疼爱, 一共六只纯血海棠兔,竟然都是温泽亲自挑选,从法国包机空运过来的。
封瀚默默地在心底攀比, 想着他以后肯定能做的比温伟江和温泽更好。他不但能包机空运过来, 他直接抓来公兔子和母兔子从配种开始养, 还要亲自接生,亲自喂奶, 等以后兔子不幸死了, 他亲手埋掉,亲手立碑。
一条龙服兔。
这两天封瀚一直小心地戴着口罩,就怕被人认出来是谁。从他来开始温泽就不在家, 封瀚稍微放松一些,今天温泽回来, 封瀚更加紧张, 甚至起了个大早去街区买了件农药防护服, 大热天里裹得严严实实,高管家去找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高管家早习惯了这个叫吴阿强的小伙子莫名其妙的性格, 看在那两瓶红酒的份上,他什么也没说,带着封瀚去卸车。
温泽正靠在车边抱着只兔子逗弄, 嘴里一根棒棒糖的棍子。
高管家指着封瀚道:“小少爷, 这个就是新来的, 叫阿强, 咱们这人手少实在分不开,以后兔子就交给他照顾吧。”
“噢,阿强。”温泽漫不经心地抬头,只看了封瀚一眼, 也被吓得一哆嗦,“靠,你不正常吧?你穿成这样干什么,我他妈的还以为进了埃博拉疫区!赶紧脱了!”
封瀚低声解释:“我老家那边饲养场的工作服都是这样的。”
“……”温泽没去过饲养场,他分辨不出来封瀚说的真话还是假话,看了眼时间,不准备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口舌,温泽一挥手,“你爱穿什么穿什么,赶紧把兔子抱到兔舍去,闷了一个多小时了,得快点透气。”
六只兔子分成两只大笼子,封瀚和高管家一人一只,抱去了昨晚就收拾好的兔舍中。
眼看着要入冬了,不能养在室外,兔舍原本是间佣人房,有中央空调,屋里床和柜子什么的都被拆掉,用紧密的木栅栏围出一个自由活动的地方,大概十平方,底下再铺了层土壤和绿草皮,零散地放一些大石块,简直就是人工造出的大自然,力求给兔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温泽显然很满意,环视一周,问:“这是谁布置的?”
高管家指了指封瀚:“阿强。”
高管家给封瀚说好话:“阿强很用心的,听说漾漾小姐喜欢兔子,昨晚上收拾到深夜呢。”
温泽赞许地点头:“不错。”
这还是封瀚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被表扬,不由受宠若惊。
高管家不是一直都挺讨厌他吗,怎么忽然帮起他?封瀚思前想去找不到别的原因,只能归功于那两瓶红酒,他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想着拍马屁果然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以后想和这几个老叔叔搞好关系,得多喝几顿酒。
搞好关系了,他就能更长久地留在这里工作,能有更多接近漾漾的机会。
封瀚忽然懂了什么叫——人情世故。
温泽又待了几分钟就走了,高荣在兔舍里视察几圈,见没有问题,也准备要走。
封瀚急忙拦住他,客气礼貌地问:“高叔,您说,兔子来了,漾漾小姐什么时候能来看看?”
怕被人怀疑动机,封瀚又补充了句:“我也好早做准备。”
“你先好好养着,小心点,这都是金贵兔儿,不能养死了。”高荣说,“漾漾小姐这两天来不了,你也应该知道,漾漾小姐吃的那些药副作用很大,她需要休息。等漾漾小姐什么时候有心情来看了,让她看到开心一点,就算你的功劳了。”
高荣还有事,说完后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封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刚才那点快乐烟消云散,封瀚的心沉到谷底,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事实——是他把漾漾害成这样的。
他把她推进了无尽的痛苦里,就像是陈茭白说的,这不是轻易的一句道歉就能补偿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补偿。
封瀚坐在地上,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抗抑郁药物会带来的副作用,每看到一个词,他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
嗜睡、口干、头晕、视力减退、心跳加快、体位性低血压……有少量患者会出现严重的心血管副作用,服药过量可致急性中毒,甚至导致死亡……
封瀚看不下去了,他多希望能代她受过,但是不能。
他把手机丢在地上,脸埋进手掌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眼底酸的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封瀚终于重新抬起头,他整理好心情,告诉自己,后悔没有用,悲伤也没有用,他至少要为她做一些事。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养兔子。
兔子。
封瀚偏过头,看到栅栏里那六只上蹿下跳的小奶兔。
他得把它们养的肥肥的、壮壮的,让它们长大以后陪着漾漾玩,哄她开心。
……
就是没想到伺候这些小祖宗竟然那么不容易。
他老婆还没追到,提前享受了一把拉扯孩子的福利。
又吵,又闹,能吃,还能拉,关键是尿的尿还贼骚,无论铺什么垫料都遮不住那股冲鼻子的骚臭味。
小兔子娇贵,稍不注意就会夭折,封瀚头几天都是睡在兔舍的,整日整夜和这些小兔崽泡在一起,他偶尔出去上厕所,或者去厨房取东西,大家都捂着鼻子离他远远的,嫌他身上味道大。
“……”封瀚不在意,为了给漾漾把这些小祖宗伺候好,他忍。
可是一连五天,温泽倒是偶尔出现一次,温漾却根本不见影子,封瀚着急,但着急也没用,只能干等着。
最初几日,他时刻盼着她来,还能注意些仪表,后来小崽子们过分折磨人,封瀚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自己仿佛也要变成一只大兔子,每天醒着的时候就去看六只小祖宗有没有拉肚子,检查草料,换尿片,累了就靠在墙角吃胡萝卜。封瀚原先最讨厌胡萝卜,现在天天闻着这味道,一日不吃一根半根的还觉得牙齿痒痒。
温漾进来的时候,封瀚正坐在角落的马扎上,边闭着眼听歌,边抱着一只兔子撸耳朵。
昨晚上有只小兔胃胀气,封瀚给它揉到了半夜两点钟,一夜没睡好,实在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温漾抱着个大大的饼干盒子站在门口,她疑惑地看着墙角处被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重重地又敲了下门:“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兔子受惊蹬腿,一脚踹在封瀚的脸上,封瀚没防备,下意识往左边一偏,从小马扎上摔了下来。
……不高,就二十厘米,但姿势丑陋,仿佛亲吻大地。
温漾没忍住笑起来,她知道嘲笑人家不对,但实在太好笑,她偏了偏头,尽量让语气平稳:“嗯……你没事吧?”
封瀚听出她的声音,脊背一振,恨不得立刻长眠于此。
真的是……“靠!”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尴尬的时刻,他干净整洁聪明得像个人的时候,怎么就见不到呢?
封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扶了下口罩,幸好他还算警惕,没有把口罩摘下来过,要不然被这么叉出去就真的是惨绝人寰了。
温漾笑眯眯地靠在门口看他,心想着这个新来的园丁真是有意思,每次见到他都很好玩。
“我可以看看小兔子们吗?”温漾双手把盒子递给他,“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种曲奇饼干,所以给你带了一些。”
……他竟然收到漾漾的小礼物了。
这个认知让封瀚惊喜非凡,他咽了口唾沫,又把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才小心翼翼去接。
温漾抿着唇笑,又问了遍:“我可以进去看看小兔子吗?”
封瀚被她笑得晕晕乎乎的,不住道:“可以!当然可以!”
温漾依旧笑眯眯的,却没反应。
想起她听不到,封瀚笑容顿时僵住,他心底酸涩,改成点头,伸手给温漾指明方向,又殷勤地跑过去把那个小马扎铺开,想给她坐,自言自语道:“站着累,坐着舒服……”
铺开的瞬间封瀚忽然想起来,她可能不喜欢这种土土的凳子,至少在从前,他是从来不肯坐的,觉得lw。
“我给你再取一张来……”
封瀚站起身想往外跑,温漾却已经走过去了,期待地问:“我坐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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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个好学生,乖乖地收起裙摆坐下,双手规整地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可以抱抱小兔子了吗?”
“噢噢——”温漾想起来什么,从小挎包里掏出个尺寸不大的平板电脑,手指点点打开一个软件,“你对着它说话就好,不用写字了,这个叫,叫语音输入系统,我弟弟下载给我的。”
她把弟弟两个字读得稍重,尾音有些骄傲。
封瀚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他随时随地都想温言软语,把好的东西都给她。
封瀚蹲下身,知道她听不到,语气依旧温柔:“当然可以,你喜欢哪一只?”
“每一只都喜欢……”温漾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每只都摸一摸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她总是很客气,很礼貌,即便知道面对着的人是她家里的工人,由她爸爸发工资。
“当然可以。”封瀚笑眯了眼睛,他很有耐心地哄着她,“我先把白色的那只抱给你好吗?”
温漾很高兴地说:“谢谢。”
封瀚满心甜蜜地去捉兔子,他不由得想到,他以前是不是对江野他们太坏了?好像黄世仁在欺压杨白劳。
以后或许要调整一下苛刻的管理方式。
要主张亲情,人文关怀,每日和风细雨,给他们爱的温暖。
封瀚一只只地把小兔子放到温漾的怀里,给她摸头、摸屁股,温漾很配合地夸赞:“哇,真白!”
“哇,真是肥肥的!”
“哇,毛色真亮!养的真好!”
……
封瀚坐在她旁边的地板上,被夸得飘飘然。
这绝对是他今年最幸福一天,这么多天来伺候小祖宗们的辛苦都得到了回报。
如果温泽没有突然张牙舞爪地冲进来,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大骂一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后半部分大修过,如果是周日23:50之前看的宝宝们要重新看一下撒!
是不是有点甜甜的感觉?(都是错觉,火葬场仍在继续,虐无止境,但男主会慢慢变好)
今天的双更鸽了,明天3更,如果明天失败了,那就顺延到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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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封瀚把已经伸进去的腿又撤回来,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司机道:“下次注意些, 看清楚了再上车, 年轻人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不待封瀚再说什么, 司机急促地催促:“快下去吧小伙子。”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s市位于东南沿海,七月的太阳毒辣非常, 站在阳光底下, 封瀚嗓子干涩,大脑的意识仿佛还停留在刚上错车的时候,眼神迷茫, 忘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鼻端还萦绕着那股清甜的美人香。
前面不远处,助理常晓乐半边身子探出车窗, 浮夸地挥手大喊:“bss!bss傻站着干什么呢!快过来啊, 一会来不及了!”
封瀚终于回过神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辆屁股都被刮花了的五菱宏光。
嚣张的车牌号配不上这辆毁容车:遥a8a688
……
似乎能感受到身后劳斯莱斯里传来的火辣目光, 在司机和温漾的共同注视下,封瀚极不情愿的,一步一蹭地, 上了那辆五菱宏光。
“原来是个过来s市打工的小年轻啊。”
司机是在温家干了十多年的老司机了, 不那么拘谨, 再加上听了温先生和太太的吩咐, 想着法地和温漾聊天,陪她说话。
“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长得挺帅,就是脑子好像有点呆。”司机语气里带着可惜,“小姐, 您不知道,现在这社会很残酷的,像刚才小伙子那种没什么文化的,长得好看也难出头,去电子厂打工的话,一个月就三四千块钱,生活不容易啊。”
温漾捋了捋耳侧的头发,忍不住笑了下:“嗯。”
司机得了回应,情绪更加高涨,又说了些他初中毕业分配到电子厂后工作的辛苦,所以后来铤而走险辞了编制去学开车的故事……温漾没注意听。
她思绪飘走,不禁又回想起刚才封瀚拉开车门的那一瞬,她的心情。
说一点惊喜都没有是假的。即便发了誓要放下,但毕竟是八年的日思夜想,是在她的青春记忆里处处都留下了影子的人,想放下哪里有那么容易。
但下一刻,就像是进入了梦魇似的,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了他那句冷冷的嘲讽:“我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个聋女。”
铺天盖地的苦涩涌来。
聋女。
谁好好的愿意失去听力呢?谁愿意做个聋女呢?
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把她用尽全力缝补好的疤痕狠狠划开,把她最不愿意展露的残缺,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世人。
眼前走马灯一般掠过网友那些恶毒的评论,好像开了语音播放功能,一遍遍循环着:
资本家的癞ha蟆想吃天鹅肉……
聋子还敢肖想音乐家,和土狗想吃神户牛排有什么区别?
温漾几乎是下意识想藏起耳背上挂着的助听器。
但手刚抬起,又落下。
有个声音告诉她:没有这个必要。
她没有必要小心翼翼地在封瀚面前藏起自己的缺陷了,他再也不是她心中很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场巡演,是一段告别的旅程。
她还是会很喜欢他的音乐,喜欢他唱歌的样子,但是,不会再喜欢他了。
……
两分钟后,车门又被拉开,艾舒喘着粗气坐进来:“久等了久等了,终于找到了,蓝牙耳机这东西真是麻烦,总是掉……”
“诶?这是什么?”艾舒疑惑地拿起座椅上的一盒口香糖,橙色的,橘子味。
司机回头,明白过来:“啊,好像是刚才上错车的那个小伙子落下的。”
“劳斯莱斯也敢随便上错?”艾舒讶异,她没再纠结小伙子的问题,摇摇瓶子,问,“能吃吗?”
“丢了吧。”温漾忽然开口。
“要是想吃,咱们买新的,新的更好吃。”她声音轻飘飘的,不知道是说给艾舒,还是说给自己。
“噢……好。”
艾舒听话地把口香糖丢进垃圾桶,哗啦一声轻响后,车内没了声音。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但是又有点奇奇怪怪的,艾舒皱了皱眉头。
车子稳稳开着,路边的景色不断后移,蓝天白云绿树,像幅水彩画。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温漾想,她也得努力开心一点。
温漾盯着车窗发了会呆,偏头看向艾舒:“舒舒,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艾舒一直在偷偷瞄她。她们一起长大,几乎每星期都要见一次面,饶是这样,温漾的脸她还是看不腻。怎么可以有人的五官长得这么恰到好处,美而不艳,极尽温柔,看她一眼,心都跟着静了。
艾舒不禁又在心里骂了句封瀚傻逼。
到手的仙女都能丢了,以后后悔得想吃屎都没有用!
骂完后,回想起温漾的话,不由激动得虎躯一震:“做饭给我吃?”
温漾点头笑:“你想吃什么?”
艾舒的眼睛都在冒光:“蒜香排骨,香辣鸡翅,东坡肘子,芙蓉虾球,啤酒鸭……还要个糖醋鱼!”
她都要爱死温漾做的糖醋鱼了,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糖醋鱼!
可惜温漾并不经常下厨,她身体不好,常常吃药,而且学业繁忙,没有精力总是去厨房。
温漾笑着答应:“好,都给你做。”
……
劳斯莱斯里气氛祥和,其乐融融。
封瀚坐的五菱宏光里,常晓乐觉得自己开的好像不是车,是个冰棺。
封瀚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
常晓乐咽了口唾沫:“bss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开这种车来羞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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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还是开来羞辱我了。”
常晓乐欲哭无泪:“体育馆旁边修路嘛,吊车拍断电线的时候,公司原来那辆林肯也顺便被拍扁了,拉去4s店没法开了。备用的大g刚走了一个路口,车轱辘就被地面里露出来的钢钉把胎给扎爆了。实在没办法,就管修路的工头借了辆面包车……”
封瀚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幕,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
那个女孩会怎么想他?
封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t和工装裤,又看了眼五菱宏光的显眼车标——
大概会认为他是个脑子里有坑的装逼民工吧。
封瀚不禁又想起那双漂亮得发光的手,还有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睛。
顿觉想死。丢人至极!
但抛开这份尴尬,心里还有股莫名的滋味儿,说不清楚。
只觉得烦闷,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再看一眼常晓乐,还是恨不得立刻将他从窗户里踹出去。
宏光颤颤巍巍地开到红绿灯,被拦停。
封瀚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余光扫过车窗,瞧见那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流畅地右拐,走上了另一条路。
封瀚心头一跳,把常晓乐的头扭过来,急迫问:“那条路通向哪里?”
常晓乐思索一会:“机场出来的,应该是去瑞景酒店吧。”
封瀚问:“我住哪个酒店?”
常晓乐愣住:“你当然住豪森啊bss。”
封瀚面无表情盯着他:“我要住瑞景。”
“啊?但是,豪森是封氏旗下的,咱们能打八折……”
“我要住瑞景。”
常晓乐:“但是瑞景是……”是温氏的酒店,咱们住进去,不会被赶出来吧?
后半句到底没敢说出来。顶着封瀚的锐利眼神,常晓乐视死如归地打电话给江野:“野哥,bss要换酒店,换成瑞景……”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换……”
“我不敢劝啊,你和他说吧。”
“啊,你也不敢啊……”
……
彩排的时间掐得很紧,但进行得很顺利。
封瀚的专业能力无需质疑,二十二岁摘得金曲奖最佳男歌手,二十五岁金曲奖大满贯,放在华语乐坛也是头一份,一度被认为是唯一能扛起21世纪华语乐坛大旗的新生代实力唱将,行走的低音炮。
如果他的脾气能稍微收敛一点,以后老了,绝对能称得上是德艺双馨。
不过按着现在这个趋势发展,大概率是晚节不保。
“bss,你这张专辑制作总监陈易北来s市了,说想和你约个时间聊聊宣发的事。”
封瀚靠在沙发旁边给吉他调音,一脸冷漠:“不见。和我聊什么,要是什么都让我来决定,我花钱请他是搞慈善吗?”
江野苦口婆心:“陈总监也是为了能打出更好的销量,您就……”
“你没看到我今天很烦吗?”封瀚把吉他扔在一边,掀开眼皮瞧他,不耐烦地指着门口,“再继续说下去,不仅他滚,你也滚!”
江野闭上嘴。
他当然知道封瀚很烦,他还特别找常晓乐了解了下情况。
据情场老手常晓乐的分析,bss现在的表现很像是掉入了爱情的苦海里,还是被人甩了的那一个。
江野觉得常晓乐在放屁。
他敢用自己的职业前途打包票,封瀚,是绝对不会被甩的,更不会爱哪个女人爱到要死要活!
他的bss有一副铮铮铁骨,连传闻中美貌如花的温家小姐都能拒绝的渣男,怎么可能陷入爱情的苦海不能自拔?
江野又想起,常晓乐说,封瀚在车上时突然问了他一句,有没有闻到过果子香味的香水。
不是那种刻意营造的香水,而是像走进了夏天的果园里,甜甜蜜蜜、沁人心脾的那种香。
江野恍然大悟:封瀚肯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很久没去旅游散心,而且由于饮食不规律,严重缺乏维生素c,产生了对水果的渴望和幻觉。
是他的失职。
怀着愧疚自责的心情,江野绕到封瀚面前,诚恳建议道:“bss,你饿不饿?瑞景的楼下有一个特别大的超市,那里有很多水果,苹果香蕉,榴莲哈密瓜,想吃什么都有,咱们去逛逛吧?”
“你脑子……”封瀚刚想把江野撵出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了下。
“你脑子刚才想出的这个主意,很好。”
江野受宠若惊。
封瀚说:“等我换个衣服。”
那个女孩应该就住在瑞景酒店吧?酒店就这么大,常下去转一转,说不定就能再碰见一次呢。
这次要穿得帅一点。
……
温漾带着艾舒在生鲜区慢慢地逛,挑选新鲜的排骨和鲤鱼。
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从进门开始,回头率就相当高。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在慢慢地变好了哦,但是不影响他会被赶出去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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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船是不属于海城的,所以即便海城再美、再繁华,它都不会永远地停留。
温漾想, 就像封瀚不是属于她的一样, 即便她付出再多的努力、再多的真心, 他也不会留下。
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温漾一直都懂得这个道理。
但还是很难过怎么办?
难过得要死了。
……
温伟江着急地在门口打转:“漾漾还不肯出来吗?”
商红丽摇摇头:“别着急, 已经给艾舒打电话了, 小舒最近正在平城休假,已经定了机票,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她们姐妹感情好, 或许可以劝一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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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着急吗?”温伟江想要敲门,又不敢, 只能跺了跺脚跑到楼下发脾气。
“简直就是个小畜生, 竟然敢对着媒体说出那样的话!媒体也都是畜生, 不积口德,什么胡话都敢往报上发!还有那些网友, 一个个都不可理喻……”
砸碎了两个明代青花瓷瓶后,温伟江的气半点没消下去,指着窗户破口大骂, “我当初是瞎了眼, 才把漾漾许给这样的人家!我今天把话放在这, 从今以后, 温氏和封氏之间的生意往来全部斩断,要赔多少钱,我赔!以后封家人这辈子别想再得我一个好脸色,要是有半句食言, 我立刻从这窗户跳下去!”
温泽窝在沙发角落处,弱弱开口:“爸,这是一楼……”
“还有你!”话音刚落,温伟江矛头又对准温泽,“你也是个废物,封瀚接受采访时的那个酒吧,你当时不也在吗?你怎么不知道拦着他?再不济,你抓着他打一顿也行啊!亏你姐平时那么疼你,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封瀚是市级散打冠军,我打得过他吗……”温泽嘟嘟囔囔,话没说完,温伟江一眼瞪过来,温泽头皮发麻,立刻蹿起身,“打不过也得打!爸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车行把我的哈雷摩托车开出来,我撞不死他我!”
“好了,别吵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商红丽从楼梯处走下来,眉头皱着。
虽然头疼,她勉强还能保持冷静,疲惫吩咐道:“伟江,赶紧给温绍和温缙打个电话,问问消息撤得怎么样了。温泽你也别嫌着,你不是微博玩得很溜吗,那什么水军,买一百万,把评论压下去。”
“第一时间就买了。”温泽正色,“但是封瀚那些粉丝和疯了一样,一分钟能刷上来几万条评论,水军根本压不下。”
“怎么回事?”商红丽皱皱眉头,拿过温泽的手机。
事情已经过去三个小时,热搜第一仍旧是“爆”的状态,转发早就破了百万。
点进去是一段短视频。
昏暗的酒吧后门处,身材颀长的男人倚着机车抽烟,帽檐压得低低,看不清眉眼。
但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条极有辨识度,只一个侧脸就能认出来,正是现在如日中天的当红|歌星封瀚。
男人似乎有些醉意,嗓音低哑,吐出一口薄雾:“想问什么快点说,没时间陪你闲聊。”
“最近听闻您的订婚消息,和温氏集团董事长的小女儿,温漾小姐。”
视频拍摄者显然对封瀚的脾气有所了解,语气小心翼翼:“传闻说温漾小姐已经喜欢您很久了,有情人能喜结良缘实在是件幸事,二位准备什么时候举行仪式呢?”
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片刻后,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有些嘲讽的意味儿:“订婚?”
“谁告诉你的?”
随后,火红的烟头按灭在引擎盖上,封瀚淡淡道:“我搞音乐的,没道理娶个聋女。”
“这道理你应该懂吧?”
短短30秒,视频戛然而止。
评论区已然被封瀚的粉丝攻陷。
热评第一是:瀚家小雪儿:资本家的癞ha蟆想吃天鹅肉,温漾活该!
点赞已经近50万。
而评论区第一页没有一个不是在骂温漾的。
#简直搞笑,自己什么模样不撒泡尿照照吗?聋子还敢肖想音乐家,和土狗想吃神户牛排有什么区别?#
#有些人就是以为有钱就无所不能,打脸了吧?#
#呜呜呜我家瀚瀚小宝贝被女流氓威胁了!老婆抱抱!#
还有科普评论:
介绍下海城温家,房地产起家,说白了就是土大款,旗下楼盘几百个,国内叫得上名的城市里所有名字里带“壹号”的小区,基本都是温家建的,什么淞侨壹号、云顶壹号、海湾壹号……绝对的资本大鳄。温漾是温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宠得不行,18岁生日礼物是三千万的劳斯莱斯云影你们敢信?哦那时候她还没有驾照。
底下一溜跟评
#骄奢大小姐呗,懂!#
#肯定是那种又丑又刁蛮的女人,说不定还是个整容脸#
#我们瀚瀚实在是太可怜了,瀚瀚别怕勇敢飞,风筝永相随!#
#呕,吐了,资本家的丑女儿真可怕#
商红丽含着眼泪一条条刷下去,到了最后手都在抖。
她无法想象,当她捧在手心里的漾漾看到这些恶毒的评论时,心里到底会有多难过。
她的漾漾是个那么纯洁善良的女孩子,她会给街边的流浪狗喂吃的,她会牺牲自己的假期去教山区的孩子学画画,她二十二年来没做过任何一件有违道德的事!
就算喜欢,也只是默默的,没有打扰的!
和封家联姻本就是两家人的共同决定,凭什么都怪到她女儿的头上!
她的漾漾到底凭什么要经受这些谩骂?
“妈你别哭了……”温泽抢回商红丽手中的手机,看见泪水粘在屏幕上,温泽的心也跟着窒缩起来,“大哥和二哥已经在想办法了,事情很快就会平息的,而且网友都是鱼的记忆,过几天再有什么爆点,就没人记得这事了,都会好的。”
商红丽哽咽地问:“网友会忘记,可是你姐会忘记吗?”
温泽愣住,他回想起温漾在看到这个热搜时眼底的震惊和绝望,一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大男孩,鼻头一下就酸了。
温泽强忍着鼻塞安慰:“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很开朗的,她会想得开的。我现在就订机票,带她出去玩,姐前天还和我说想去冰岛看极光的,我明天就带她去……”
“她和普通人不一样啊,阿泽,她是自杀过的啊,她生着病呢!”心疼女儿,商红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八年前了,我害怕,她倒在浴缸里,浴缸里全是血,我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妈。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温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商红丽的头按在肩上,一遍遍地重复着,会没事的。
他要恨死封瀚了!
这狗男人到底去做什么了?就连一声解释都没有吗,任由粉丝把舆论发酵?
就他妈的不是个男人!
温伟江挂掉电话走过来,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也不好受:“好了,别哭了,温缙说找到封瀚的经纪人了。”
温泽猛地抬头:“封瀚呢,他在哪儿?”他找他去,牺牲了自己也要废他半条命!
“飞机上,说是要去美国拍一个mv。”温伟江揉了揉眉心,“封瀚的经纪人还在国内,但联系不到封瀚不敢滥发微博,答应会尽快想办法安抚粉丝情绪。温绍也已经联系好官方了,热度会在十分钟后降下去。”
问题看似被解决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除了撤下热搜,还有怎么才能安慰温漾。
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更何况,伤害她的,是她耗费了全部青春,爱了八年的男人。
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但是谁都想不到办法。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温泽一惊,健步去开门,拉开一看,是谭以云和艾舒。
谭以云是温绍的妻子,温漾的大嫂,姑嫂关系一向相当不错,为了安抚温漾的情绪,谭以云把小儿子温小星也带来了。
艾舒是温漾小姨家的女儿,她的表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温小星在路上已经被谭以云教好,进了屋,还没换鞋就大声叫小姑。
“小姑!小姑你别伤心啦,星星来啦,星星来抱你啦!”
“小姑,星星最爱你啦,你快出来,别哭,星星请你吃糖糖!”
谭以云小声问道:“妈,漾漾情况怎么样,吃饭了吗?”
商红丽红着眼睛摇头:“没吃呢,小半天没吃饭了。”
艾舒急着要上楼:“那还傻等着干什么,把门踹开啊!”
商红丽拉住她:“心理医生说这时候不要打扰她,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吓到她反而不好。”
艾舒眉头蹙起:“但是……”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但大家都明白,她怕温漾想不开。
商红丽说:“安排了阿姨在门口听声音的,万一有异常立刻进去。”
艾舒暂时放下心,担忧地往楼上看。
露台的门依旧紧紧闭合着,门上画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是上次温小星来时,温漾哄着他玩画的。温漾的美术功底相当好,是国内顶级美院的高材生。最难得的是,她有耐心,且有童心。
温泽带着温小星继续叫:“小姑,快出来吃饭嘛,星星担心得要死啦!”
“姐,快出来吃饭嘛,泽泽也担心得要死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扇门。温漾向来疼爱小星,肯定舍不得他这样喊下去。
果然,半分钟后,露台的门终于被拉开,温漾穿着睡裙站在门口,白皙的脸庞上尽是泪痕,眼睛肿了,声音也哭哑了。
“星星,小姑好难过,小姑好想抱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甜吗?
为什么收藏涨的那么快……评论却都没了qaq
你们都去哪里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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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但是我们以后就别再见面了吧。”
封瀚一整晚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就是她笑意盈盈说出这句话的表情。
……他应该是被当成有了女朋友还出来乱搞的死渣男了。
但看在他这么“善良”、这么“热情”的份儿上,漾漾没好意思立刻拒绝他, 很耐心地陪他演了一晚上的戏。
最后发出了死刑通牒。
还有一张好人卡。
天蒙蒙亮, 窗外的茂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啼叫声, 封瀚心烦意乱,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否则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他得想办法扭转形象……
封瀚早早地跑去厨房, 帮黄阿姨一起削土豆。
高管家办事不力,自从他进来后,一个人都没招进来, 黄阿姨独自承担了给所有人做饭的任务,累得腰酸背痛, 关键是还不能只做一种。温泽和温漾从小在国内长大, 只吃中餐, 高管家和另一个负责打扫的小马哥来了欧洲十几年,只吃西餐, 园丁李师傅倒是什么都吃,但是痛风严重,医生告诉他不能摄入高嘌呤的食物, 猪牛羊肉都忌口, 每天吃的像是花果山的猴子, 还得给他单独备一份。
黄阿姨是温家的老阿姨了, 知道的东西多,和温漾的关系好,封瀚这段日子经常巴结她,殷勤地打下手, 黄阿姨减负了,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一边削土豆,一边嘴里念念叨叨地不停夸他:“阿强这个小伙子真不错,手脚勤快麻利,关键是有善心,乐于助人,现在这世道,像你这样的小伙子可真是难找了。”
这份夸奖让封瀚臊的慌,他原本是为了从黄阿姨身上榨取有用信息才接近她的,现在被夸了一通,觉得自己配不上,别别扭扭地,削土豆更卖力了。
但是有用的信息还是要榨取……封瀚垂着眼,假装不经意问:“阿姨,您有漾漾小姐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有啊,这样问她想吃什么比较方便。”黄阿姨说,“但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封瀚镇定道:“有了联系方式,漾漾小姐来看兔子就方便了,我也好早做准备,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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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阿姨觉得有道理:“那你就去找漾漾小姐要吧,或者找小泽少爷要,我是不能私自给你的哦,不合规矩。”
封瀚瞬间心凉。
他不肯放弃,如果黄阿姨都不肯给他,再找旁人,肯定更不能给他了。
封瀚把削干净的土豆放到一边的水盆里,又主动拿了一颗蒜来剥,假装叹气道:“我不好意思找漾漾小姐要了,小姐昨天给了我号码,我不小心搞丢了,再去要一遍,小姐岂不是要觉得我不细心?那就没有好印象了。”
黄阿姨连忙安慰他:“你别慌,一点小事而已,漾漾不会那么想你的。”
封瀚抬头眼含期待地看她:“阿姨,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份?我向您保证,肯定不会外传的。”
黄阿姨神情犹豫:“这……”
“我谁都不告诉。”封瀚把剥好的蒜瓣放在案板上,转头到处找还没备好的菜,“阿姨,我以后三餐有空就来给您打下手,您看现在还有什么我没干的活?这个这个,这个牛排要怎么处理,您教我,我可以学。”
毕竟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长得高大,声音好听,还勤快爱帮人,黄阿姨拿他当儿子似的,又稍微想了想,一咬牙答应了:“行,你去拿张纸来,我写给你。”
封瀚急忙从裤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笔:“不用那么麻烦,写我手心里就行。”
……
吃过早饭,给小兔子们也添了食,封瀚坐在兔舍角落的马扎上构思第一条短信。
他这次长记性了,不再问江野那个狗头军师,自己琢磨。
首先要解释下,他真的不是半夜随便约人出来的劈腿渣男。
从早饭措辞到午饭,封瀚小心翼翼发送了第一条,他紧张得不行,发送之后一度不敢看手机,生怕收到拒绝的消息。
但是直到晚饭都做好了,消息框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
收到那条长长的解释信的时候,温漾正坐在飘窗上看一本虞医生推荐给她的一本声誉很好的普通心理学教材,叫《津巴多普通心理学》。
虞医生告诉她说,迷时师渡,悟了自渡,心理治疗是一条漫漫长途,其最终要义是直达内心,但即便是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也难以百分之百掌握另一个人的心灵秘钥,最了解自己的人只会是自己,最能治愈自己的人,也只会是自己。
成为自己的心理医生是一条艰难的路程,需要学习很多知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若学有所成,温漾想,这或许可以重塑她的人生。
往更长远说,如果她能够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和自己的经历,去帮助更多一样和她深陷困扰、却没有幸运地拥有她这样良好医疗条件的人,帮助更多的人重塑人生,这将是一桩伟大的事业。
看得累了,温漾把书放下,抬手揉了揉眼睛,正好瞧见旁边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她点开看,是一条很长很长的信息,温漾蹙了蹙眉。
温漾并不喜欢这样冗长的消息,这会占用她很多的精力,而她一天之间能够思维稍显灵活的时间实在不多。
她只大概看了两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是昨晚的兔子先生阿强发来的。
他很吃力地解释了他没有想要追求的女朋友的这件事,说起原因,是为了留下来工作,一个善意的谎言。
温漾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关掉,捡起那本书,继续慢慢地读。
……
又是一晚彻夜难眠,封瀚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又惊醒,昏暗中看了眼手机,消息箱里还是空空如也。
这可怎么办?
前段时间照顾小兔子没有睡好,这又连续两日没有睡好,体力再好的人也难免精神不振,封瀚记着对黄阿姨的承诺,起得早早的去帮她做事。
黄阿姨对他好,封瀚知道,他做的很卖力,但实在太困了,等着燃气灶上的水开的时候,脑袋贴着墙睡了过去。
黄阿姨不在厨房,是李师傅进来给保温壶里倒热水发现的。
这段日子封瀚改变很大,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慢气被削弱不少,至少对谁都是和气有礼的,还经常买来些瓜果烟酒给大家分,李师傅也不讨厌他了,还很关切。
“阿强,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不好?”李师傅拍拍封瀚的肩膀,叫他起来,“竟然还有黑眼圈了,是不是生病了啊?”
李师傅下意识摸了下他的额头,哎哟一声:“还真有点低烧。”
封瀚清醒过来,听见这话精神一振,想出了另一个主意,对啊,还可以苦肉计啊。
他送走李师傅,帮黄阿姨做好了早饭,回去自己的那个小马扎上,思前想后,又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漾漾小姐,我好像有些发烧了,可能这这两天晚上太冷,着凉了,您知道哪里可以看医生吗?”
封瀚想,这下漾漾应该会见他了吧?
她心那么软,不会放着他生病不管的,他不会过分打扰她,他只是想和她解释清楚……他除了她之外,真的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任何一个都没喜欢过。
封瀚确实是有点发烧了,李师傅给他送了药来,他强忍着没吃,就是想待会见到她的时候……能表现得惨一点。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手机终于传来消息提示音,封瀚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欣喜异常地点开看——
“我不清楚小镇里有没有私立医院,你可以去问问高管家,祝早日康复。”
封瀚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漾漾是个多有原则的人,她确实心很软,但守着自己的红线,不肯轻易妥协。
她心底里肯定认定了他是个坏人了。
封瀚变得焦躁起来。
他狠了狠心,又发送了一条:“我好像把那只小灰兔传染了,它现在蔫蔫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死了。”
……
温漾在二十分钟后赶过来,她来得着急,白裙子外面只套了一件薄外套,跑过来的,脸颊绯红。
“小灰灰怎么了?”温漾语气急切,她弯下腰在栅栏里寻找,“怎么没看见它?”
她好像快急哭了,封瀚愧疚得不敢看她,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错事,但是嘴巴张张合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得好。
他后悔极了自己的冲动莽撞。
温漾终于在小窝的外沿处瞧见一团灰尾巴,她指着那处和封瀚说:“在那在那,找见了,快把它抱出来吧,我们去找宠物医生,应该还有救。”
“我……”封瀚艰涩咽了口唾沫,他去把那只小灰抱出来,“对不起,我骗你了,它没事。”
温漾看着手上的平板屏幕,愣了两秒:“它没事?”
“嗯……”封瀚低声道,“对不起,我太急了,你不见我,我担心你误会,我骗你的,小灰好好的,没生病,我就是想见你一面,和你解释……我做错事了,你骂我吧,要是太生气……打我也行……要不然我自己打我自己给你出气,你省的手疼……”
他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温漾头疼得厉害,感觉后怕又生气,隐忍片刻,还是忍不住大声道:“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封瀚被吼得一哆嗦,他从没见过温漾这么生气的样子,哪怕是最后一次见面,她都是平和安静的,什么时候这么大声说过话。
封瀚心虚,不敢抬头,灰兔子在他怀里挣扎,他把兔子放到地上,垂着手乖乖挨骂。
“你很喜欢骗人是吧?你怎么这么喜欢骗人!”温漾气急了,她不知道对面这个戴口罩的阿强有没有再狡辩什么,她也不想听,继续大声道,“你那会说自己生病也是骗我的吧?还有你怎么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是不是也是骗来的?你的说辞真的是很多,想要进来工作就说你在追求你的女朋友,想要见我又说根本没有那个女朋友,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呢?还是说,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根本都不在意呢?你很像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只顾自己,根本不顾别人!”
封瀚不敢说自己生病是真的,他确实没有吃药,就为了拖着。
他怕温漾太生气坏了身子,或者骂累了没有水,他转身想给她倒水。
温漾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要干什么去?”
“我给你倒水……”封瀚说,“喝口水再骂我。”
温漾怒道:“我很生气,我不想喝水!”
“那就不喝了……”封瀚又乖乖地站回原地,他个子比温漾高出好多,怕她仰头累,稍微蹲了一下,“继续吧。”
温漾抿唇,她已经很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上一次很生气还是小时候,温泽没有零花钱,偷偷卖了她的芭比娃娃去买奥特曼,还骗她说芭比娃娃被圣斗士星矢抢劫杀害了,她真信了,哭了好久,明白过后非常生气。
但那已经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
拜这个阿强所赐,她又真实地恼火了一回。
温漾瞪他一眼,转身往外走:“懒得和你讲多。”
“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撒谎了,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会撒谎了。”封瀚急着去拉温漾的袖子,“我发誓,你监督,如果有再犯,我就……”
封瀚没注意到脚下小灰新拉的那泡兔子尿。
他结结实实踩上去,脚往前一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一个响亮的大屁墩儿。
好在脑子还灵活,摔倒前一刻松开了拉着温漾袖子的手,没有带着她一起摔。
真的是……封瀚疼得呲牙咧嘴:“报应!”
温漾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没看平板上的文字显示,她想要径直回房的,忽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强烈的风,头发丝都被吹得飘起来了,温漾愣了下,回头就瞧见封瀚狼狈的样子。
他摔在地上,摔得好像还很重,自己都站不起来了。
封瀚指着她手里的平板,示意她看,温漾低头,瞧见上面显示的文字——
“我的尾椎骨好像裂了。”
“……”温漾露出惊讶又歉意的表情,随即又变成狐疑,“真的?”
封瀚欲哭无泪:“这次真的没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会有很多评论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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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封瀚好像真的伤得很重的样子, 温漾扶不动他,叫了李师傅来,李师傅年纪大了也扶不动他, 叫了扫地的小马哥来。
小马哥二十多岁年轻力壮, 是个新加坡人, 但是个子矮了点,站在封瀚旁边像个小拐杖。
小马哥和李师傅一人一边, 扶着封瀚慢慢地走到车上。
温漾也跟着去了。她不知道封瀚是怎么摔的, 但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往后推了下,她下意识觉得可能是自己把封瀚的尾巴骨给推折了,满心愧疚, 送他去医院。
高管家开车,温漾坐在副驾驶, 本来想让封瀚趴下的, 他嫌出糗, 不肯,非要坐着。
下山的路很长, 弯路多,对受伤的尾巴骨简直始终折磨,高管家从后视镜里都能看出封瀚口罩下那张憋得青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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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管家劝:“要不你就把口罩摘了吧, 透透气。”
封瀚强忍着疼道:“不行, 我鼻炎, 打喷嚏, 还感冒,不能摘。”
高管家转了把方向盘:“随便你。”
……
小镇的中心地带有一家私立医院,名字叫艾尔维亚,也是唯一一家, 封瀚已经提前打电话预约过。
下了车,高管家本想陪着封瀚去门诊部报道,又担心温漾自己一个人害怕,正犹豫不决时,封瀚道:“您陪着漾漾小姐吧,我自己去就行。”
他带了护照和签证来,上面有他的真实名字,怎么敢让高管家知道。
而且漾漾听不到,身边必须有个人陪着他才安心。
医院的导诊小姐很热心,看出他身体不适,询问后拿了拐杖来。
封瀚本来想拒绝的……撑拐杖实在是太丢人了!但是温漾已经帮他接了过来,语气关心:“你自己去,小心点哦,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给高叔打电话,他去帮你。”
封瀚不舍得拒绝她,只好接过了那对很有分量的金属双拐,在高管家和温漾的共同注视下,慢慢吞吞地挪去了门诊部。
高荣领着温漾去休息区等候。
这家叫艾尔维亚的医院装修得很精致,室内竟然种了大片的绿植,郁郁葱葱的,看着就让人心情舒适,大厅的中央是一座精美的雕像喷泉,不远处放了架大三角钢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在弹奏一首曲子。
温漾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位老妇人的手指,默默地想:她在弹奏什么呢?
高荣坐在她的身边,手里拿着她这段日子用来通信的平板电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打下了一行字给她:“漾漾小姐,您今天不该来的。”
他把平板递过去,温漾垂眼扫到那行字,抿紧唇,问:“为什么?”
“医院病菌多,跑来这里做什么。”高荣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责备的语气,“您前段时间常常发烧,忘记了吗?不该来的。如果您想出去散心,可以去卢塞恩湖上坐游船,或者去瑞吉山上坐缆车,哦不对,缆车也不该做,太危险了,上面风还大。”
温漾不知道是自己的脾气变大了,还是刚才和阿强吵架,把她心底那些负面情绪都激发出来。高管家这寥寥几句话,她过往时间听得多了,虽然不喜欢,但左耳进右耳出,也没什么感觉,现在却有些生气。
温漾忽的转过头,直视着高管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是我想来,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你管。”
她说这句话时是赌气,但真的说出来,看着高管家怔愣的神情,又觉得奇怪的舒爽。
温漾低头掰弄手指,她叛逆地在心里想,去坐缆车是不是也会很有意思?甚至可以去滑雪,去跳伞,去蹦极。
温漾不得不承认,那天兔子先生和温泽的争论带给了她很大的影响,让她开始有勇气抗拒现在她不满意的一切。
高管家无语凝噎,他回想起温漾刚才的神情,仍旧觉得不真实,他家温柔乖巧的漾漾小姐什么时候会那么说话了?
高荣深吸一口气,轻轻拍拍温漾的肩:“漾漾小姐?”
温漾没说话。高荣又拍了她一下:“小姐?”
温漾蹙蹙眉,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平板反过来扣在腿上,她听不到,又不愿意看文字,摆明了不想交流的样子。
“……”高荣震惊不已。
正苦恼着要怎么和温漾继续交流,手机响起来,高荣掏出来一看,是温泽的名字。他叹了口气,心想着该来的总会来,放在耳边接听:“喂?”
“老高头儿?”温泽语气强烈不满,吼的声音连过路的护士都驻足看他,“靠,你把我姐带到哪里去了?!!”
护士不满地指了指墙上的告示牌,上头用英文、法文、德文写了三遍:“医院内禁止喧哗。”
高荣连连点头,无奈地看了温漾一眼,捂着话筒跑去门外接。
高荣刚走,封瀚那边就登记结束,正好慢慢吞吞地又走回来,等着被护士叫名字去做ct。
温漾感觉到身前笼罩了一层黑影,她迷茫地抬起头,对上封瀚笑眯眯的眼睛,封瀚把她腿上的平板翻过来,按亮,神神秘秘地说:“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温漾看了眼屏幕上翻译出来的文字,摇了摇头:“猜不到。”
封瀚把握成拳的左手伸出来,挤了挤眼:“瞧好了啊。”
他自顾自表演得很起劲,甚至自己“biubiu”了一声:“看,草莓软糖!”
温漾惊喜地睁大了眼。
封瀚又把右手伸出来,上下左右晃了几下,倏地打开:“看,蓝莓软糖!”
两粒圆滚滚的用塑料纸包好的糖果,一颗粉色,一颗蓝色。
温漾也笑起来,她很开心,轻声问:“给我的吗?”
“当然了。”封瀚把糖塞进她手心,温声道,“都是给你的。”
温漾盯着两枚糖左看右看,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还没吃,舌尖仿佛就甜甜的了。没有谁不喜欢礼物,哪怕不值钱。被记挂、被赠予不经意间的小惊喜是件很美好的事。
封瀚在她身边坐下,他看到她笑,一时间晃神,坐下去的动作猛了,屁股瞬间一阵针扎似的痛,他用尽了毕生耐力才没有跳起来。
封瀚自言自语道:“嗯,没事,不疼。”
“阿强,”温漾偏头喊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你哪里来的糖啊?”
“就刚才,在门诊处,有对夫妇带着小孩子来看病,护士看小孩儿哭,给他糖。”封瀚慢慢道,“我看见了啊,就说我也要。那个护士说,这个糖是给小朋友准备的,不能给我。那我就不同意了,我说不行,你得给,我家也有小朋友。”
温漾失语,怔怔地看着他。
封瀚没去看温漾的眼睛,他心想,他这次可没骗人,他家里本来就有需要糖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放心,漾漾没被撩到撒。
我努力以后固定更新时间,嗯,双更的时间都固定,迟到就发红包!
32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嘀——”的一声,她又听得见了,和正常人好像没什么差别。
“好像”没什么差别。
这种体验实在是尴尬, 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看到的生理缺陷, 就这么赤果裸地展露在了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即使对面的f先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心情再次沉到谷底, 温漾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但又想, 多没用呢。只发生了一点小事,丢了一点小人,有什么好哭的。
工作还要继续, 她不能这么软弱。
温漾做了个深呼吸, 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手指戳着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又跑过去拿起手机。
甜甜的,客气的声音:“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刚才我这边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但已经解决好了, 您还在吗?”
……
封瀚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刚才说了许多话,但是她好像都没听见, 一直是一副呆鸭子的迷茫表情, 后来忽然一脸懊恼地扔下手机, 跑去妆台上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回来后就又是正常的了。
封瀚放轻声音:“去做什么了,怎么不穿鞋子?”
声音出来,封瀚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轻柔地说过几句话。
但又乐在其中。
对着这只小鸭子,他的心总是不自觉就软了,想哄她。
一大把年纪了,学着小年轻干一见钟情的事,短短几次见面,整颗心都陷了进去,不知道是什么魔咒。
封瀚一边唾弃自己的肉麻油腻,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无师自通般地嘘寒问暖:“嗯?怎么不说话了?看你房间里空调的风吹得很大,是不是有点冷?”
温漾心想,这个人是谁呀?他好像不太正常。
不是说要谈合作的吗,怎么一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但他的语气又很关心,很温暖,她脸皮薄,不像艾舒那样,拉的下面子骂人。
“先生,您到底有事吗?”温漾认真地问,“而且您那边一直是黑色的,怎么回事呢?”
封瀚一点不心虚,淡定地胡编乱造:“当然有事的,我是一家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听说你的能力很不错,想和你聊一下合作。噢,我才发现,我的手机摄像头坏了……你不会在意的吧?”
他吃准了这只小鸭子的性格,一看就是软绵绵很好骗的小姑娘,而且没什么社会经验,不会拒绝别人。
呆萌呆萌的,一哄一个准儿。
果然,温漾先是蹙了下眉头,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好的。”
封瀚乐不可支,笑眯了眼睛。
如果江野看到他现在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肾小球都得吓破十几个,和那个一向高傲冷漠懒得用正眼看人的封瀚一点搭不着边,笑得春心荡漾,眼尾纹都快笑出来了。
封瀚问:“你今年多大了?”
“……”温漾还没醒酒的头更晕了,但害怕单子跑掉,她还是乖乖答了,“年底就过二十二岁生日了。”
“这么小啊,看起来更小一点。”封瀚说,“我年底过二十六岁生日。”
“……”温漾想,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有男朋友吗?”封瀚知道这个问题突兀,他找借口,“准备合作很长时间的,担心你这边遇到感情问题影响工作进度,要提前问一下。”
他继续瞎掰:“每个面试者都被问了的。你这个单子的竞争还是挺激烈的,竞争对手,七八个吧。”
“……没有。”
到了这时候,温漾再傻也知道这个f先生不对劲了。
封瀚还想继续问什么,被温漾打断:“先生,您到底想合作什么呢?”
封瀚盯着屏幕瞧。她好像有点生气了,但是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眼睛比刚才更亮了点。
小家伙,连气都不会生。
但是不能再继续逗了,要不然再被拉黑可怎么办?
封瀚正色,他回想起艾瑞斯说的话,小鸭子大学时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
他故意把业务往那方面靠近了点:“唔,我们准备做一场西游记主题的舞台剧,嗯,取经黑she会系列,需要给沙和尚设计一款符合佛教风格的金链子。”
温漾被这个主题惊呆了:“啊?”
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样子,额上的小卷毛都翘了起来。
封瀚憋笑憋得难受,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揉她的脑袋。
温漾缓了会儿,又变成原来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住点头:“嗯嗯,能做的,什么风格都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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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温漾跟不上他的思路,她很想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实在是被弄懵了。
封瀚嘴角翘起,滑动手指,给小鸭子截了个屏。
她是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柔和,组合在一起让人舒服,随便一帧都是盛世美颜。
又乖,又甜,美得不骄不躁。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封瀚见过的美人太多,但都是看一眼,点点头,觉得不错,转眼就忘掉。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竟然对一张脸念念不忘了。或许是眼神的关系吧,这只小鸭子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眼睛里一点世俗的纷扰都没有,没有对名利的追求和羡慕,没有骄傲浮躁,一派的天真自然。
见到她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温柔真美好,连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了。
封瀚一整晚都在笑,心情愉悦得不得了,但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女孩子不能睡太晚。
“睡吧。”封瀚拳抵着下唇,轻笑着咳了声,“咱们明天再聊。”
“那您会考虑我吗?”温漾的态度很真诚,“我刚刚把作品集发给您了,您可以看看。”
封瀚说好。
“睡觉时把空调关掉,窗户也关上,盖好被子。”他忍不住啰嗦了几句,“别着凉了。”
温漾都说不清楚这个f先生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开始时像个变态,现在又那么热心肠。
她礼貌地回答:“谢谢。”
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是艾舒回来了。
她听见温漾在打电话,扬声喊了句:“漾漾,还没睡呀?那正好,我给你带了颗大桃子回来,看着就水灵灵的超级甜,切开给你吃好不好?”
封瀚也听见,挑了挑眉。
漾漾,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但是又不记得是谁。
他没往心里去。
耳边,温漾声音轻轻柔柔的,很郑重:“晚安,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
封瀚鬼使神差地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下:“把你那颗桃子给我吃,就考虑。”
江野不敢领,颤颤巍巍发消息。
【金牌经纪人江野】:bss你被盗号了吗?这么大方不像本人啊。
【快乐的晓乐】:不是吧,盗号也不能这么发红包啊。
【快乐的晓乐】:这是遣散费吗……bss要开除我们吗?
【金牌经纪人江野】:这点钱不够,劳动法规定开除员工遣散费要发n+1,比如像我做了6年的经纪人,想开除我就得给我补发7个月的工资。
【快乐的晓乐】:哦哦哦我懂了,那我就是4个月的工资是吧?哇塞,能在我老家买个豪华卫生间了。
【金牌经纪人江野】:真不错。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封瀚盯着屏幕,眉头拧的死紧。
【封瀚】:你们有病?
【封瀚】:喝多了就把脑袋放水龙头底下冲冲醒醒酒。
【封瀚】:酒醒了回复11。
沉寂两秒后。
【金牌经纪人江野】:11
【快乐的晓乐】:11
封瀚靠在软枕上,面沉如水,长指在对话框里游移了许久,终于还是狠下心选择了求助。
【封瀚】:我被拉黑了。怎么办?
“……”
江野和常晓乐对视一眼,同时隐忍,又同时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江野:“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bss被拉黑了!”
常晓乐:“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人拉黑吧哈哈哈哈哈好爽啊!”
江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过去半年里一共拉黑了我15次,现世报啊这就是!”
常晓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年最开心的一刻来到了!”
【封瀚】:不要笑了。
【封瀚】:想想办法,下个月奖金翻倍。
江野竟然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常晓乐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上面写着【动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儿】。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去吃饭,双更可能会鸽掉……如果鸽掉了,就发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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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们忙碌着布置香槟和气球,不时瞟一眼落地窗前站着的高大男人,心中不无艳羡地想着, 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享受到这种幸运。
只是告白而已, 就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
封瀚垂眼看了眼腕表,眉目柔和。
两点四十五分。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封瀚有些焦躁和紧张, 他忍不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为了显得正式,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的布料更显身材笔挺,白色的熨烫整齐的衬衫束进裤腰里, 腰线劲瘦, 双腿修长。
封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 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又走出去。
他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哪里了?别着急, 注意安全,迟到也没关系。”
对面很快回复:“还差一个路口, 不会迟到的,三点见。”
封瀚的眼神更加温柔, 他踌躇着想再说点什么,思路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话打断。
皱了皱眉头, 封瀚接起来:“不好意思, 在忙, 有什么事稍后——”
对面传来温缙的笑声,有些阴凉:“fk的幕后是你吧?隐藏得很深啊,封少。我也是到今天才查出来,陈茭白是你母亲的名字。嗯, 你在忙?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忙着给杨骁打掩护,趁着热度再用他赚一笔烂钱吗?”
“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封瀚的脸色也沉下来:“杨骁怎么了?”
“你还装?”温缙被气笑,“行,你不管,我来管。我已经搜集到了杨骁吸du的证据,连带着他以前被压下的丑闻,三天内不让他身败名裂去蹲局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封瀚,你还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吗?你以为我针对你?”
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是娱乐圈,资本圈,玩的就是不入流的手段,拼的就是流量和热度。作为商人,杨骁是我的艺人,这些年来我砸在他身上的钱没有五千万也有三千万,在合约失效之前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他。至于对你妹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fk会赔偿,具体细则请你联系法务,在此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他的声音冷淡自持,说到后面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最后,杨骁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会无聊到去策划拿你妹妹做噱头吸引舆论,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封瀚我干你大爷——”
下一秒,封瀚直接按了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好好的日子里平白无故被人打电话骂了顿,真是操蛋。
封瀚想去摸烟,顾忌女孩子可能不喜欢烟味,又作罢。
他靠在桌沿边平复情绪,想起温缙刚才的话,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微博。风平浪静,没有关于杨骁的话题。
顿了顿,给江野发了条消息:“杨骁出什么事了?”
江野很快回复:“已经解决,勿念。”
扫了眼,封瀚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揉了揉眉心。
……
温漾咬着唇站在门口,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陪她聊了快一个月的客户,怎么会是他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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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温漾恍然发现,时间或许真的能冲淡一切,曾经爱得那么深的人,再见到他,竟然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电梯升上来,温漾走进去。
她选择无声地离开。
……
三点整,封瀚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他心里有些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到哪里了?”
十五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封瀚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喉结艰涩地滚动,期盼能得到一句哪怕只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可能不会来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牛排上桌,服务生端着香槟过来,轻声问:“先生,需要现在开瓶吗?”
封瀚沉默了片刻:“不开,放下吧。”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等。
三点半。
偌大的餐厅依旧空荡荡的,玫瑰的香气闻久了已经麻木,牛排渐渐冷掉,封瀚开始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在餐桌边来回走动,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
“到哪里了漾漾,说句话好不好?我很担心。”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心底的不安已经无法克制,封瀚眼神迷茫地看着桌上的玫瑰,他不住地想着,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或者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漾漾,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玫瑰吗?”
“别生气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喝咖啡,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或者你今天很忙,我们换一个时间见面,都可以的。”
“不要不说话好不好,回答我一句。”
“我真的很担心,漾漾,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句话吧,求求你了。”
……
四点整,墙壁上古朴的挂钟撞了十六下。
牛排已经冷透,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
封瀚盯着曾经偷拍过的照片出神,他知道她不会来了,但到底为什么?
没有被拒绝的生气,他只是觉得委屈和担心。
他很害怕她真的出事。
封瀚往上翻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逐条地看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读她说的话,想象她当时的语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酸,恐慌。衬衫的领口勒得太紧,让人喘不上气,封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单手把领结解开,扔在一旁。
……
很快,五点钟。
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店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天哪,怎么回事,封天王被放鸽子了吗?”
“不知道啊,翰哥的脸色好差,感觉他快哭了额。”
“女生没来?不是吧,这么浪漫的告白都不来?这也太狠了吧。”
“不对!”那会瞧见温漾的女店员忽然反应过来,“我好像见着那个女生了,她来了,但是很难过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又走了。我本来以为是走错了,现在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看看最后一段话的那个梗,有没有人能懂!说对了发红包!
34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温漾很不好意思地问店员买了半斤小鱼干。
米团一直是懒散样子,舒服地窝在温漾怀里,陪着她逛来逛去,最后找了一处离fk大楼不远的长凳坐下。
长凳前有一张小石桌,上头还摆着些吃剩的快餐盒,几丝掉出来的卷心菜混着油黏在桌面上。温漾把饭盒扔去垃圾桶,又走回来掏出纸巾擦干净了桌子,轻轻地把米团放上去。
温漾把装鱼的小袋子掏出来,在米团面前晃:“我买了两种的小鱼,长尾巴的和短尾巴的,你喜欢吃哪个?”
米团根本不看她的鱼,很不满意地叫了声:“嗷呜!”
温漾被它吓了一跳,心想着这只猫怎么这么凶。
她看着米团的屁股蹭来蹭去,就是不肯趴下,很快反应过来,石桌在树荫下,桌面阴冷,它应该是被凉着了。
“不好意思。”温漾很好脾气地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桌子上,“现在好了吧?”
米团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看,又叫了声:“嗷!嗷!”
“……我硌着你了?”温漾只好把镯子也摘下来,无奈地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米团终于不叫了,扬了扬脑袋,意思大概是:可以开饭了。
温漾笑起来,这只猫像只被宠坏的小朋友。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人才能养出这样任性娇惯的猫。
她把小鱼干拿出来,托着腮看米团吃。小尖牙,咬得咔咔响,真可爱。
温漾专注地看着它,渐渐就放下了那会儿的伤心事,忍不住也跟着咬了口小鱼。
又腥又咸,咸得发苦,温漾皱起脸。
不好吃。
她仰起脸看天。
下午的阳光已经褪去刺眼的光芒,变得柔和,被层叠的树枝分割成数不清的小光晕。看一会,眼睛就花了。
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平静只在表面,就像一望无际的压抑的深海,海水表面翻涌着小小的浪花,内里已经是巨大的漩涡。
温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想起虞医生教给她的,心很乱的时候就思考一个问题,只思考那一个问题,心情就会被捋顺了。
温漾想,今天天气真好,怎么没有云呢?
……
封瀚带着常晓乐找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一路上,常晓乐一直紧张地叨叨:“bss,要不然我们报警吧,米团跑丢了还好,我就怕它被人捡走。它那个性格你知道的,和你一毛一样,要是被人捡去了,肯定要打死它的!它又馋又懒,脾气那么臭,还会挠人!找警察叔叔来帮我们,死了至少能把尸体抢回来……”
封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记,刚想让他闭嘴,一抬头,瞧见了十米外的石桌上细嚼慢咽吃鱼干的白猫。
比白猫更显眼的是旁边坐着的女孩。
一身淡绿色的裙子,裙摆柔顺地铺在膝盖上,很安静地抬头看着天空,侧脸莹白干净,鼻尖小巧的,长发垂到腰,气质很温柔。
午后的树荫下,白猫和漂亮的女孩子,绝美的治愈系画面。
常晓乐没出息地瞪大眼:“卧槽,这特么也太好看了吧!”
封瀚的心倏地就柔软下来。
八月的大热天里转悠了小半个小时,早就心烦气闷,然而见着这画面,心底淤积的那股不愉快瞬间奇迹般地随风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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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有种能让时间静止的魔力,只要她在,就能和身边的景色融合,形成一幅画儿。
好像在炎热的天气里吃下一根棒冰,或是在烦躁的时候抬眼看到静谧的夜空上的星星。那种通体舒爽的感觉,心脏仿佛坠入到一处柔软的棉絮中,心情变得很好,耳边的风也变得很安静。
封瀚一眼就认出她,他的漾漾。
他的药。
他知道她在海城,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能在这儿遇见她。
惊喜,幸运,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常晓乐震惊地偏头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bss,你,你笑什么啊?”
封瀚扫了他一眼,想把上扬的唇角按下去,但是收不住,他声音懒洋洋的:“法律规定不许我笑?”
“那倒不是……”常晓乐小声逼逼,“就是有点梦幻。”
封瀚拳抵着唇,掩饰性地咳了声,声音里掩藏不住的得意和骄傲:“漂亮不?”
“嗯,漂亮,比大明星还漂亮。”常晓乐真诚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得佛祖庇佑能娶到这样的老婆,我愿一生吃素,打一个黄金做的板,把她供起来,地我擦,饭我做,孩子我接,她就在那坐着我就心甘情愿伺候她……”
封瀚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他脑后:“你他妈的脑子有病?”
常晓乐捂着头,不知道封瀚为什么忽然生气,直到他拿出手机他才忽然反应过来:“bss,这就是你女朋友?!”
“现在还不是。”封瀚顿了下,眼里溢出温柔的颜色,“不过快了。”
常晓乐的表情慢慢从震惊变成酸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手机给江野发消息。
【快乐的晓乐】:野哥,我今天见着未来老板娘本人了,公司楼下,巧遇!
【金牌经纪人江野】:嘁,我早就见过了。
【金牌经纪人江野】:怎么样,形容一下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小蛋糕真的做出来之后会被谁吃掉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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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温漾飘飘忽忽地“嗯”了声。
艾舒发现她的不对劲,瞟她一眼,瞧见温漾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赶紧按下暂停键,上前关切问:“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就无精打采了,谁欺负你了?”
温漾摇头:“没有。”
艾舒的心放下一半,刚想再追问,温漾忽的犹犹豫豫地开口:“小舒,你知道,那个,情趣房是什么吗?”
“……”艾舒愣了下,随后坏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是好奇情趣房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温漾含糊其辞:“就是听见有人定这个房间,问问。”
“唔,我们漾漾长大了。”艾舒点头,“是该好奇一下。”
她把平板扔在一边,勾手指让温漾过来,而后挑着眉,绘声绘色地用通俗易懂的语句,给温漾好好讲了遍——
“情趣房,就是玩情趣的嘛,一般是一男一女进去,至于是什么关系就不好说了。如果放的开的,俩男人,俩女人,或者一群人,也都行。里头呢,一般就是一张超级醒目的红色大床,上头会架两根弧形的钢管,弄得像个帐篷一样,想象得出来吧?钢管上会吊一些绳子,红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有过分一点的,还会有铁链什么的。噢对了,那个床顶还得嵌一面大玻璃,床还会振动,上下左右都能动。其余就是些别的物件了,什么情趣椅,套套啦,棒棒啦……”
看着温漾的脸渐渐白了,艾舒终于停止,她颇歉疚地捂住唇:“我是不是和你说太多了?”
温漾傻傻地问:“小舒,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可是个带货网红,酒店也带过的。”艾舒手指在面膜上拍了拍,“那次是我卖的最好的一次直播,可惜刚播了一半就被平台给封了,还把我禁播了半个月,失去了一炮而红的机会。”
艾舒愤愤不平:“想起就气!漾漾我和你说哦,那次我直播间里粉丝差点都三十万了,还在蹭蹭往上升的时候……”
“……小舒,我刚刚看见封瀚了,就在酒店大堂里。”温漾心中思绪翻涌,忍不住打断艾舒的话,“我听见他说要订一间情趣房。”
温漾把刚才的情景和艾舒讲了遍。
“……”艾舒惊得两秒没说出话,随后暴怒,“我操这个封瀚他可真不要脸!竟然当着你哥的面说这些!欺负温家没有人了吗!亏他还是个明星,还装出一副清高少爷的样子,迷了那么多粉丝,他粉丝要是知道他私下里这幅德行,明天演唱会还不得把灯牌都砸他脑袋上?!”
艾舒捞起平板就要发微博:“不行,我得曝光他!”
温漾拦住她:“算了。”
艾舒动作顿住,听温漾又说了句:“他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艾舒担忧地盯着温漾,她怕温漾受打击。
心心念念喜欢那么久的人形象忽然毁成这样,换成谁也受不了。这不是订没订成婚、以后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艾舒了解温漾,那场网暴对她的打击确实很大,她也真的放下了对封瀚的执念,但是从内心深处,她肯定是希望封瀚可以好好的。
我不爱你了,但是希望你好,我们都好。温漾是这样的人。
不过也好,封瀚简直是在自己作死。
艾舒恨恨地想,这种男人凭什么能得到漾漾的祝福?他下半辈子还是不要幸福了,漾漾独美就好。
垃圾渣男。
……
次日晚,s市中心体育场内,封瀚出道七周年巡回演唱会《圣光之所》的首场就要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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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是演出正式开始的时间。
江野一整天都在担心封瀚的状态,毕竟……昨晚被从瑞景赶出来的场面,实在不光彩。
化妆间亮如白昼,服装总监带着七八个助理挨个检查接下来的演出服装有没有瑕疵,封瀚冷着脸坐在高脚凳上,已经化好妆,正在调试耳返,等待上场。
舞台总监艾瑞斯和摄像总监老李站在封瀚的身边,手里拿着草稿纸画的走位图,和封瀚说待会的摄像机走位:“待会音乐响起来时1号机先拍全景,然后3号机,就是舞台正对面的机器拍近景,切进歌的那一瞬,是特写……”
还有五分钟演出开始,粉丝已经全部入场,六万人的体育场此时人声喧沸,从后台就能听到阵阵尖叫。
封瀚静静老李听完,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明白。
艾瑞斯忍不住跑出看了眼观众席,回来兴奋地拍封瀚的肩:“封,你知道吗?这绝对是我从业以来举行过的演唱会规模中的tp3!不,tp2!外面的粉丝实在是太疯狂了!等你出去就能看见了,场里已经坐满了粉丝,灯牌多的像是夜晚天上的星星一样,气氛太棒了,屋顶都要被掀翻了!以你现在的人气,绝对是当今的流量no.1!天哪,这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艾瑞斯是华籍美国人,十五年前就来中国发展,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配上他夸张的美式腔调,后台里那些还没看到现场的工作人员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爆发出阵阵兴奋的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章和上章加在一起,只有一章的量。
其实剧情也是一章的剧情,如果把简介连起来读,就是“舔狗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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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 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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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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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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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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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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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注:虞医生是男配,但是纯纯的医生和患者关系,和哥哥一样,没有感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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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的注意力被转移:“你儿子和我家bss性格很像吗?”
艾瑞斯:“嗯?”
江野语重心长:“闷骚和傲娇都是病,趁着年纪小抓紧时间治疗,等二十多岁还治不好就晚了。”
“……”
艾瑞斯瞪大眼喊出自己新学到的网络用语:“江经纪,你有毒吧?”
舞台上, 烟花秀已经落幕。
封瀚的视线也终于舍得从小笨鹅的身上移开。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哦, 原来是我的粉丝啊。
封瀚颇有些自得地想着:看来温绍的魅力也就那样, 小笨鹅还是更喜欢我一点, 宁愿冲破艰难险阻甩了温绍也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昨晚上所有的憋屈愤懑一扫而空,封瀚调整了下麦克风的位置,心情大好, 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微的笑意。
“晚上好, 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圣光之所》,我是封瀚。”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 封瀚忍不住又瞄了眼台下的小笨鹅。
她戴了枚蓝白色的海豚耳钉, 挂在小小软软的耳垂上,和蓝色的裙子特别搭, 简直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满脑子都被“她是我粉丝”、“她喜欢我”这两个想法占据, 封瀚心底荡漾着的波浪快要溢出来了。
台下粉丝已经兴奋到癫狂——
“卧槽翰哥笑了哎!我没看错吧?他得金曲奖的时候都没笑过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面瘫!”
“细听声音里也有笑的, 操,低音炮带笑简直杀我!”
“卧槽今天这票实在是买值了!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死了!”
温漾仰着头看着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封瀚的脸占据了半个屏。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长相,肤白,眼冷,唇很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今天明显能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气息罕见地柔和了下来,还有兴趣说些场面话与粉丝互动——
“好久不见,你们今晚开心吗?”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开心!”
艾舒四仰八叉坐在温漾的旁边,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她对封瀚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哼了声:“无聊。”
温漾在旁边没有声音。
艾舒瞥她一眼,见她怔怔地盯着台上看,心头一紧。
虽然知道温漾已经不对封瀚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但还是担心她会再次陷进去。
即便讨厌封瀚,但艾舒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舞台上有着天生的魅力。
“漾漾,”艾舒晃了晃温漾的手臂,蹙眉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温漾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在艾舒的肩膀上,“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温漾的声音低低的:“小舒,你知道吗,他说他不会娶一个聋女,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我不服输。我在想,虽然没有正常人的听力,但是又怎样呢,我还有眼睛,有嘴巴,有手有脚,我会做很多事,我做饭很好吃,画画很好看,还会跳舞……听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缺陷,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这个缺陷真的很重要。”
温漾的鼻头有些酸:“他是个歌手,这辈子都是要和音乐在一起的,而我的耳朵,永远都无法听到他演奏出来的最美的音乐。”
“那又能怎么样。”艾舒心疼地抚摸她的长发,搂紧她,“漾漾不哭,封瀚算个球,你值得更好的!”
“我没哭,你别担心。”温漾吸吸鼻子,“我就是眼窝儿浅,眼泪比情绪来得还快,但这次它还没流出来呢,我就憋回去了,没哭。”
顿了顿,温漾又道:“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都到了去酒店开房的阶段了,我还念念不忘,岂不是道德有问题了。”
艾舒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附和道:“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小舒,我这次真的想开了,以前嘴上说着不爱了,心里还有疙瘩,今天连疙瘩也没有了。”温漾从小挎包里往外掏手机,“小舒,其实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请你吃夜宵,我们点最贵的餐厅,好好吃一顿,好不好?”
艾舒也高兴:“我要吃手扒鸡!”
“吃贵的。”温漾说,“开心的日子,咱们去吃澳龙。”
艾舒小声拍手:“好!吃澳龙!”
……
半场演唱会,十二首歌,几乎每首歌封瀚都会状似不经意地去看那只小笨鹅两次。
她实在是有些显眼,皮肤太白,即便在黑漆漆的台下也会发光。
一会哭,一会笑,听他唱一会歌,然后又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戳戳戳,不时还和旁边的短发女生不知道交流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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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歌的样子很专注,侧着耳朵,眼睛都不眨。
鼓掌的样子更像小企鹅了。
整整一个小时,封瀚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上半场最后一曲结束,整场的氛围又烘托到一个小高峰。
封瀚下场休息五分钟。
到了后台,江野赶紧端着温水巴巴地凑过来,表情是按捺不住地好奇:“bss,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封瀚扬了扬下巴,脾气很好:“问。”
江野小心翼翼:“您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按理说不应该啊!上场前还是刚从北冰洋里冬泳出来的模样,怎么忽然就冰山融化了。难道是粉丝太热情,还是对自己的表演太满意?以前那么多场演唱会,从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艾瑞斯八卦地凑过来:“我也想知道。”
后台工作人员假装都还忙着手头的东西,耳朵却也偷偷地竖了起来。
封瀚抿了口水,明知故问,挑眉道:“我看起来很高兴?”
江野点头:“幸亏没长尾巴,要不然都摇成小电机了。”
江野本来以为这句会引得封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悠然自得地喝水:“嗯。”
语气是伪装出来的风淡云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台下看到了个想见的人。”
江野和艾瑞斯震惊地对视一眼。
江野抱着封瀚的胳膊快要哭出声:“不是吧bss,你真的谈恋爱了?!你他喵的怎么不告诉我啊,要是被狗仔拍见了,咱们公司的楼能被你那些女友粉徒手拆了你信不信?fk能乘风破浪走到现在不容易,你千万不要一个冲动把这么多年的心血都毁了啊!”
封瀚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我谈恋爱,拆我办公楼干什么?我是歌手,又不是流量明星,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江野的心一句都提到嗓子眼了,封瀚的下一句让他把心又咽回去:“还没谈起来呢。”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他和小笨鹅连话都没说过。
江野哆哆嗦嗦问:“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就昨天啊,有问题吗?”封瀚手里拿一根化妆刷,在手里闲适地转来转去,“可爱死了,比米团还可爱,看见就想摸。”
作者有话要说: 封狗真可怜,,,
38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后台,江野和艾瑞斯也懵了,跟着老李趴在监视器前研究。
“什么情况,bss这是看啥呢?”
“不知道。”艾瑞斯眯着眼, 出于导演的职业病, 仔细揣摩着封瀚的神情,“但是看眼睛, 是很开心的样子。有点像上次我儿子从幼儿园回来告诉我, 他暗恋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大白兔糖的表情。很想炫耀,又觉得自己要低调。”
江野的注意力被转移:“你儿子和我家bss性格很像吗?”
艾瑞斯:“嗯?”
江野语重心长:“闷骚和傲娇都是病, 趁着年纪小抓紧时间治疗, 等二十多岁还治不好就晚了。”
“……”
艾瑞斯瞪大眼喊出自己新学到的网络用语:“江经纪, 你有毒吧?”
舞台上, 烟花秀已经落幕。
封瀚的视线也终于舍得从小笨鹅的身上移开。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哦, 原来是我的粉丝啊。
封瀚颇有些自得地想着:看来温绍的魅力也就那样, 小笨鹅还是更喜欢我一点, 宁愿冲破艰难险阻甩了温绍也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昨晚上所有的憋屈愤懑一扫而空,封瀚调整了下麦克风的位置,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微的笑意。
“晚上好, 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圣光之所》, 我是封瀚。”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封瀚忍不住又瞄了眼台下的小笨鹅。
她戴了枚蓝白色的海豚耳钉,挂在小小软软的耳垂上,和蓝色的裙子特别搭,简直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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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满脑子都被“她是我粉丝”、“她喜欢我”这两个想法占据,封瀚心底荡漾着的波浪快要溢出来了。
台下粉丝已经兴奋到癫狂——
“卧槽翰哥笑了哎!我没看错吧?他得金曲奖的时候都没笑过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面瘫!”
“细听声音里也有笑的,操,低音炮带笑简直杀我!”
“卧槽今天这票实在是买值了!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死了!”
温漾仰着头看着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封瀚的脸占据了半个屏。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长相,肤白,眼冷,唇很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今天明显能看得出来心情不错,气息罕见地柔和了下来,还有兴趣说些场面话与粉丝互动——
“好久不见,你们今晚开心吗?”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开心!”
艾舒四仰八叉坐在温漾的旁边,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她对封瀚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哼了声:“无聊。”
温漾在旁边没有声音。
艾舒瞥她一眼,见她怔怔地盯着台上看,心头一紧。
虽然知道温漾已经不对封瀚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但还是担心她会再次陷进去。
即便讨厌封瀚,但艾舒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舞台上有着天生的魅力。
“漾漾,”艾舒晃了晃温漾的手臂,蹙眉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温漾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在艾舒的肩膀上,“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温漾的声音低低的:“小舒,你知道吗,他说他不会娶一个聋女,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我不服输。我在想,虽然没有正常人的听力,但是又怎样呢,我还有眼睛,有嘴巴,有手有脚,我会做很多事,我做饭很好吃,画画很好看,还会跳舞……听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缺陷,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这个缺陷真的很重要。”
温漾的鼻头有些酸:“他是个歌手,这辈子都是要和音乐在一起的,而我的耳朵,永远都无法听到他演奏出来的最美的音乐。”
“那又能怎么样。”艾舒心疼地抚摸她的长发,搂紧她,“漾漾不哭,封瀚算个球,你值得更好的!”
“我没哭,你别担心。”温漾吸吸鼻子,“我就是眼窝儿浅,眼泪比情绪来得还快,但这次它还没流出来呢,我就憋回去了,没哭。”
顿了顿,温漾又道:“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都到了去酒店开房的阶段了,我还念念不忘,岂不是道德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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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养肥的崽儿们,养着养着就把我忘了【点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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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灯光昏暗的台球厅,音响里大声放着躁动的音乐,低音嘶吼,桌上每颗细小的尘埃都随着乐点鼓动。
杨骁靠在桌沿边, 垂着眼皮用巧克擦着杆头, 语气不耐:“都半个小时了,还没查到?”
“翻了近三个月的朋友圈了, 没看见。”戴着黑框眼镜的助理仍旧紧张地滑着手机屏幕, “温家小少爷的朋友圈都是卖摩托的,几乎没什么家人的照片……”
“妈的, 废物。”
杨骁沉着脸把球杆摔在一边, 抢过助理手中的手机, 屁股一歪坐在球台上, 自己找。
“我看见她手上戴的镯子了, 华洛芙今年春季珠宝展上的定制款, 最低也要八十万起, 能戴着小一百万的手镯出来逛街的,也就陈易北那个傻逼信她是个普通小富二代。”
“还有配裙子的那件披肩,el最新款,一片布就要三四万, 陈易北认不出来, 我认得出来。”
小助理不敢多说话,听着杨骁骂骂咧咧:“她要不是真的温漾,我他妈今天把这套斯诺克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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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杨骁一顿:“找到了。”
小助理精神一震,歪头凑过去看。
屏幕是温泽在半年前春节时的一条朋友圈,全家福。
就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 大大的长桌上满满都是菜,一家人聚在一起,比着各种手势,开开心心拍的照片。
照片特意经过模糊处理,人脸不清晰,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温泽的左手边站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两人感情很好,头挨着头,比了个耶。
容貌可以改变,气质却变不了,有些人即便遮了脸,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助理下午的时候被杨骁逼着去找温漾要联系方式,现在看着照片,他也立刻就反应过来,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孩,真的就是温漾本尊。
他瞟了眼杨骁,被杨骁眼底深深的算计震惊住:“骁哥,你……”
“我什么?”杨骁斜他一眼,难得没发火,反而心情愉悦地勾起一边唇角。
他命令道:“给南娱一直跟拍我的那个小狗仔打电话,他不是在咖啡厅拍了照片吗,按照原定计划发出去。还有你,赶紧去买通稿,明天中午之前把所有热度都抛出去。我就不信有了这波热度我还挤不进一线,操,陈易北那个傻逼不是不给我热度吗,老子自己搞!”
小助理有些犹豫:“骁哥,那可是温家啊,咱们惹不起,万一败露了……”
“像你这样畏畏缩缩,老子一辈子别想红。”杨骁恨恨地骂他,“要么火要么死,老子受够了这窝窝囊囊的日子,凭什么一个小小的音乐总监都敢蹦到老子头上指手画脚?让你去就快去,误了时机老子弄死你!”
小助理害怕他,杨骁会打人。
在圈子里,杨骁一直是以封瀚接班人的人设出现的。
fk看好他的资质,也投入了很多的资源,但是杨骁始终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说是当红,但一直没有大爆。
最近一次会议里,总经纪人江野已经明确表示了对杨骁的不满,并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他三个月内还是这样的状态,将会裁掉他的资源,分给更有潜力的新人。
负责杨骁最新一张专辑的总监陈易北是个标准的势利眼,知道杨骁爆红无望,所以一直对他的事很不上心。而杨骁的所有砝码都放在了这张专辑上,两人之间的矛盾日积月累,已经走到无法缓和的地步,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
外人不知道杨骁是怎么回事,小助理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躁郁症患者,混着不干不净的圈子,还会吸du。
和粉丝标榜的小封瀚根本不是一码事。
自身的实力配不上想获得的荣誉和外界的赞誉,久而久之,心上就蒙了一层浮油。
杨骁简直是想火想疯了。
顶着杨骁要吃人的视线,小助理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服从,出门去打了个电话。
……
第二天上午十点,几条话题热度迅速上升,半个小时内就飙至热搜前五,全网哗然。
#豪门秘辛温家小女儿移情别恋#
#杨骁#
#温漾牵手门#
还有一篇爆款文章《三个月丢下八年感情,甩掉封瀚另寻当红小鲜肉杨骁?温漾告诉你:豪门到底有多脏!》
一时间几十个大v疯狂转发,热度居高不下,直逼封瀚订婚绯闻爆出当晚。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了真人照片。
fk大楼内员工的偷拍,温泽朋友圈里的全家福,还有fk楼下咖啡厅里,温漾与杨骁指尖相对时的抓拍。
本来是普通的一次握手,但加上特写和文字的渲染,真的让人有种亲密热恋的错觉。
底下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卧槽不至于吧这么婊?长得这么仙,心好脏啊。#
#看出来了,真的是喜欢封瀚这种类型的。帅哥谁不喜欢,本来没错,但是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未免太无耻了点?#
#杨骁实惨,被心机富家女利用了。#
#我骁快跑!远离渣女!妈的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亏我当初还同情她来着,结果是朵大写的白莲花!#
#宣传下我骁最新的专辑《骁声匿迹》,绝美帅哥不容错过!#
#啊啊啊啊啊杨骁最棒!!!!!#
#怎么回事啊最近热度这么高,这位温家小姐要出道?#
……
fk大楼里,江野都快疯了,他拉着常晓乐在手机前把照片放大缩小,左看右看,声音颤抖:“乐啊,你好好看看,这和你昨天碰见的女孩是不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章爆更,是因为看着没什么人了,口嗨……
会加更的,明早之前加一更,这两天字数都太少了,我也心虚……
以及,虞医生不是反派,不是情敌,是兄长类型的,也不会经他之手把封狗赶出去哈,如果以后封狗被赶出去肯定是漾漾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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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二天早上, 温漾照常在六点钟起床。
连续好几天,她都是在十点钟上床,十二点左右睡着, 五点醒来, 睁眼看着天花板, 等墙壁上的挂钟转到六点钟,起床。
每晚能够保持五小时左右的睡眠, 加上午休时的半个小时,勉强能凑够六小时, 温漾已经非常满意了。
她穿好厚外套, 洗漱之后去房子外面散步。
清晨的空气很好,有露水的清香和花朵的芳香, 唯一的缺点就是听不到鸟叫。温泽走了后温漾获得了自由, 至少她什么时候愿意出去遛弯没人敢问东问西。
温漾提着裙摆慢慢地走,免得被露水沾湿, 她先往下山的方向走,走了大概十分钟,横穿马路绕了个弯,又往家走。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清净得很, 温漾心情本来放松, 抬头的瞬间, 瞧见前面的梧桐树后闪过了一个黑影。
温漾被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
什么都没有。
温漾放下心,想着可能是看错了, 正想继续回家,余光瞟见树旁的灌木墙边露出了一方黑色的衣角。
温漾害怕了,急匆匆地转身往家里跑。
……封瀚松了口气,心想着还好没被发现,要不然解释都解释不清,漾漾一定觉得他是个死变态。
早上看见她不打招呼就出门,他担心她遇见什么危险,就想着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保护,没想到她反侦察能力这么强。
封瀚抹了把额上的汗,站起来,离得远远的,继续跟着她走。
温漾快走了几百米就累了。她听不到,但是可以看影子,太阳刚露出地平线,影子被拉得很长,温漾往后瞟了眼,没瞧见身后近处有人跟着。
温漾心想,那个人好像没有恶意,要不然他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再说了这大清早的又是大山顶,应该也没有闲杂人不嫌费事地跑上来。温漾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偷偷地往后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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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身高和体型,加上标配的鸭舌帽和大口罩,温漾一眼就认出来是阿强。
或者说是化名的阿强。
温漾抿了抿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不想理他了。
温漾按照自己原有的步速走完最后一段路,回家里吃早饭。
她走路慢慢悠悠的,像只小笨鹅,封瀚在后面跟着,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要配合她走得慢,迈出的都是八字步。总算送她平安回家了,封瀚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来不及歇一歇,马不停蹄地去厨房帮着黄阿姨做菜。
温家的早饭时间是固定的七点半,到了时间,虞盛川也坐在了餐桌旁,小马哥一道道的把菜端上来。
一小屉包子,一碟子蒸饺,两碗粥,还有两份凉菜,一个是酱牛肉,一个是凉拌酸辣白菜。
温漾瞧见那道酸辣白菜,笑了笑说:“以前可没看过这道菜,黄阿姨又研究出新菜式啦?”
“不是黄阿姨做的。”小马热情地解说,“是阿强做的呢,阿强可勤快可好学了,昨天大半夜还去厨房研究,我凌晨两点钟去喝水时他都不在屋子,大概四点多吧,才回来睡觉的。”
温漾看着屏幕上的翻译愣了瞬,笑还在脸上,眼里的笑却消失了。
虞盛川跟着打圆场:“谢谢阿强和黄阿姨了,也谢谢小马。”
小马高高兴兴地离开,虞盛川打量温漾的脸色,问:“怎么不吃?”
温漾说:“吃。”她把准备伸向白菜的筷子转了个方向,夹了牛肉到碗里。
虞盛川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早餐,黄阿姨准备的菜和主食被吃得七七八八,唯有那道白菜没有人动过筷子,原封不动地端了回去。
……
封瀚在厨房,看着那盘白菜发呆。
黄阿姨看得心疼,安慰说:“没关系啦阿强,第一次做菜有失误很正常的,咱们继续努力,会越来越好的!”
封瀚心里发苦,他宁愿是自己手艺不精漾漾才不肯吃的,但是端过去之前他已经尝过了,味道很好,算不上顶级,但绝对算不上难以下咽,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不肯吃。
这是这段时间他最失落的一瞬,昨晚是难过,今天是失落。
“没事。”封瀚对黄阿姨说,也好像对自己说,“会越来越好的。”
……
接下来五天,温漾每天早上都会在那个时间去散步,封瀚会无声地跟在她身后陪着她。每天的三餐中也固定会有一道他亲手做的新菜,但是无一例外的,她都没有吃。
有一次做鱼,鱼腹上很明显地被夹了一块,但是就是没有第二块的痕迹。封瀚把那条鱼拿给黄阿姨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尝味道,得到的评价都是很好。封瀚终于渐渐明白过来,她不吃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那是他做的。
她尝一筷子就知道那不是黄阿姨的手艺,所以不会吃第二口。
封瀚觉得无力极了,他找不到原因,他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那天在医院,不是还好好的吗?
但是他除了继续坚持下去,没有别的办法。
……
虞医生明天就要走了,他是老师,有教学任务,在上课期间不能长时间离开学校,在威吉斯待了一周已经是破例,下周一必须要返回日内瓦大学了。
吃过晚饭,温漾和虞盛川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进行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心理治疗。
其实更像是闲聊。心理治疗并不神奇,没有谁有特殊的能力直达对方的内心,更不可能妄想通过几次简单的沟通对话就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只能是慢慢地引导和关照,帮助患者自我理解,达到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的目的。
“给你列的书单读了几本了?”虞盛川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温漾低着头晃小腿,有些不好意思:“只读了两本,但好像也什么也没记住。”
“正常的。”虞盛川说,“正常人也不可能过目不忘,何况你还生病的,思维能力和记忆力处于稍差的水平是很正常的,都会慢慢恢复。”
温漾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她很喜欢听到“你会恢复”、“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的话,点点头,坚定道:“我会好好吃药的。”
她是医生最喜欢的那种病人,很积极,很听话,哪怕很艰难,也会永远尽最大的努力去配合。
已经傍晚,天色暗了,花园里点起了路灯,虞盛川瞟了眼不远处花架子后躲着的身影,觉得好笑。
这个人可真是的,把他当成贼了,每次他和漾漾单独相处,无论在哪里,他都在旁边盯着。
虞盛川故意问:“漾漾也长大了,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啊?”
温漾说:“没有。”她甚至没有犹豫。
虞盛川看见那个身影动了下,他“噢”了声,又问:“那有没有稍微有些好感的男孩子啊?”
温漾想了想,问:“小马哥算吗?他做事很细心认真,我很喜欢,但如果是想谈恋爱的那种的话,就没有了。”
虞盛川看见那个身影又动了下,仿佛有些焦躁。
真是挺好笑的。
虞盛川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怎么说也是个万人追捧的大明星,事业那么辉煌,最后喜欢上人了,还不是落得这么副模样。凄凄惨惨的,有苦说不出。
不过也只能怪他活该。
虞盛川看了看表,冲温漾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如果以后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温漾说好。
虞盛川站起来,他送温漾回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花架子旁边的人影不见了。
……
封瀚气闷地回去厨房剁土豆,小马正好下班,路过厨房时热情地打招呼:“嘿,阿强,又在加班啊?”
封瀚没像以前那样点头示意或者搭几句话,他冷冷地瞪了小马一眼:“关你什么事。”
“……”小马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也没惹你啊。”
“赶紧走!”封瀚不再看他,声音不耐,“看着你就心烦。”
“……”小马也生气了,摔了袖子走开,嘟嘟囔囔道,“犯病,又犯病!”
封瀚恨恨地剁了土豆一刀,耳边盘旋着温漾夸他的那句话:“小马做事很细心认真,我很喜欢……”
他细心个屁!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天天不就是擦擦窗户擦擦地吗?谁不会啊!
喜欢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眼看着要送走个姓虞的,没等高兴呢,没想到身边还潜伏着一个姓马的,这一天天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封瀚这段时间睡得少,加上换季天凉,感冒加重,本来就头晕目眩,又被狠狠气了场,刀没拿稳往左偏了下,狠狠地把手指头割了个大口子。
“我,操!”封瀚气得破口大骂。
“连土豆都欺负我?!”
这次的口子比上次切冬瓜还深,食指血流如注,周围没有什么能包扎的东西,就一卷厨房用纸,封瀚扯了两下包住手指,去客厅里翻纱布。
客厅灯没开,封瀚摸着黑找了半天没找着,实在不行,走去打开灯。
温漾正蜷在沙发角落思考虞医生那会提出的喜不喜欢的问题,没想到客厅骤然大亮,被吓得一哆嗦。
封瀚也一哆嗦,他直勾勾盯着温漾看,包着手指头的纸掉在地上,本来快止住的血又涌出来,大滴大滴落在瓷砖上。
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摸自己带没带口罩,摸到了,放下心。
温漾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坏了,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他,一贯的安静形象都碎了:“血血血呀!掉地上了,快擦擦!”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个,昨天说的爆更,算是实现了哈!
今天六点和十一点,正常双更。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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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口处开始,整个咖啡厅都被玫瑰包围。新鲜空运到的卡罗拉红玫瑰,花朵大而明媚, 氤氲了满室甜蜜的香气。
店员们忙碌着布置香槟和气球, 不时瞟一眼落地窗前站着的高大男人, 心中不无艳羡地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享受到这种幸运。
只是告白而已, 就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
封瀚垂眼看了眼腕表,眉目柔和。
两点四十五分。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 封瀚有些焦躁和紧张, 他忍不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为了显得正式,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 剪裁得体的布料更显身材笔挺, 白色的熨烫整齐的衬衫束进裤腰里,腰线劲瘦, 双腿修长。
封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又走出去。
他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哪里了?别着急,注意安全, 迟到也没关系。”
对面很快回复:“还差一个路口, 不会迟到的, 三点见。”
封瀚的眼神更加温柔, 他踌躇着想再说点什么, 思路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话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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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了皱眉头,封瀚接起来:“不好意思,在忙,有什么事稍后——”
对面传来温缙的笑声, 有些阴凉:“fk的幕后是你吧?隐藏得很深啊,封少。我也是到今天才查出来,陈茭白是你母亲的名字。嗯,你在忙?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忙着给杨骁打掩护,趁着热度再用他赚一笔烂钱吗?”
“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封瀚的脸色也沉下来:“杨骁怎么了?”
“你还装?”温缙被气笑,“行,你不管,我来管。我已经搜集到了杨骁吸du的证据,连带着他以前被压下的丑闻,三天内不让他身败名裂去蹲局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封瀚,你还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吗?你以为我针对你?”
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是娱乐圈,资本圈,玩的就是不入流的手段,拼的就是流量和热度。作为商人,杨骁是我的艺人,这些年来我砸在他身上的钱没有五千万也有三千万,在合约失效之前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他。至于对你妹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fk会赔偿,具体细则请你联系法务,在此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他的声音冷淡自持,说到后面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最后,杨骁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会无聊到去策划拿你妹妹做噱头吸引舆论,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封瀚我干你大爷——”
下一秒,封瀚直接按了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好好的日子里平白无故被人打电话骂了顿,真是操蛋。
封瀚想去摸烟,顾忌女孩子可能不喜欢烟味,又作罢。
他靠在桌沿边平复情绪,想起温缙刚才的话,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微博。风平浪静,没有关于杨骁的话题。
顿了顿,给江野发了条消息:“杨骁出什么事了?”
江野很快回复:“已经解决,勿念。”
扫了眼,封瀚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揉了揉眉心。
……
温漾咬着唇站在门口,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陪她聊了快一个月的客户,怎么会是他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被封狗可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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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看着那张薄纸片, 封瀚心底警铃大作,他接过纸条一看,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果真有他的签名, 纸上是他那天被黄阿姨怼醒后痛定思痛写的反思和小目标。
或许是常年给文件签字的惯性使然, 封瀚无论写什么东西,后面都会署名字和日期。
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个习惯上。
“封先生。”虞盛川道, “出去聊聊?”
小辫子被人牢牢地抓在手里,封瀚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闭了闭眼跟着虞盛川走了出去。
还是那片熟悉的花架子, 封瀚没有赏花的心情, 捂得牢牢的小马甲突然被扒了, 封瀚心虚又难受,尤其对面站着的还是他的假想敌, 想说软话都说不出口。
虞盛川年过三十,但身材保养得宜, 永远一身板正的西装,这次没穿外套,只一件浅蓝色衬衣, 袖口挽起, 闲适地抬头看月亮。
封瀚看他半晌,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忍不住了,掏出烟盒来抽出一根递给他:“要么?”
这就是示弱了。
虞盛川接过来,封瀚自觉地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昏暗的花园里,两颗猩红的烟头在闪。
虞盛川声音带笑:“我还以为你会求我的。”
“有用吗?”封瀚道,“要是有用, 我现在就求。”
虞盛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如果有用呢,你准备怎么求?”
“你怎么爽我怎么来。”封瀚咬咬牙,“我叫你爸爸行了吧,我叫你爷爷,叫你活祖宗。”
虞盛川被呛得咳了下,他神色莫名看了封瀚半晌,道:“以前温绍和我说,你是个无礼的小辈,我信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有礼貌的,等我再见了温绍,给你平反。”
“……”被占了便宜,封瀚咬牙切齿地咽下这口窝囊气。
又是片刻的沉默,虞盛川忽然开口问:“你不会真的觉得漾漾猜不到吧?”
封瀚的呼吸顿了瞬,喷出一口薄雾,抬头定定地看他:“什么意思?”
“一副破口罩,能遮得住什么?”虞盛川笑,“也不知道你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还是低估了一个女孩子那么多年的喜欢。”
封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说出话。
虞盛川继续道:“再说了,你天天跟着她,像条鼻涕虫一样,她那么敏感的女孩子,就算不知道你是谁,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企图?”
封瀚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心脏一缩:“漾漾……是因为这个疏远我的吗?”
虞盛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被认出来?”
封瀚怔怔地看着他,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把他砸懵了,其实虞盛川说的这些问题他都有想过,但不敢深思,害怕得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答案。
虞盛川言简意赅:“因为她懒得理你。”
封瀚听见他胸腔里的小心脏,啪的一声碎了。
“你也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事,你伤害过她,她抗拒你是理所应当的。”虞盛川很温和地给他解释,“但漾漾又是个很敏感很心软的人,你万里迢迢跑到瑞士来,做这做那像个扫地工一样,她又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如果这层窗户纸真的被捅破了,漾漾知道你是封瀚了,她就会陷入两难。赶你走吧,又怕你可怜巴巴地求她,她看着难受,不赶你走吧,她看着你心烦,更难受。漾漾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脆弱,她不想主动去戳破这层窗户纸,于是她选择了逃避你。懂了吗?”
封瀚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被虞盛川堵回去:“噢,我要解释一下,我刚才说赶你走漾漾会难受,你不要误会成她喜欢你。这么说吧,在她心里,你和一只流浪猫没有区别,漾漾的生性就是不希望有人因为她受到伤害,这是她情绪上的弱点,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流浪猫。每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样,在封瀚已经碎了的心上扎了又扎。
“所以我,”封瀚感到呼吸困难,“我让她为难了是吗?”
虞盛川点头:“是啊,其实你们最好的状态就是再也别见面,可你偏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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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心里堵得慌,齿间叼着的烟灭了,他颤着手想再点一根,火苗被风吹得漂移,他放弃。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封瀚嗓子发涩,“我想在她的身边,她爱不爱我没有关系,或者不看我一眼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守着她,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要不然我不放心。”
封瀚抬起头,眼眶微湿:“但如果她看到我会烦成这样,我就先走吧。”
虞盛川问:“走去哪里,回国吗?”
“……”封瀚道,“我可以买下隔壁的房子,离得远一点,但也能守着她。”
虞盛川默了半晌,点头道:“行,你可真有钱。”
虞盛川换了个姿势:“不过你是该走了,漾漾的妈妈就要来了,商女士不可能认不出你。”
封瀚记得漾漾的妈妈,在漾漾来瑞士的那天,他们在温家见过一面。
商红丽自始至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轻蔑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她心底一定厌恶极了他。
“好。”封瀚点头,忍住心底的难受,“我尽快走。”
虞盛川眼睁睁看着封瀚的脸色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迅速灰败下去,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一样,忍不住畅快地笑了。
封瀚听着他的笑声,心脏麻木到酸都酸不起来,冷冷问:“你笑什么?”
“我就喜欢看你这幅求而不得的痛苦样子,也算是给漾漾出了口气。”虞盛川笑着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漾漾,那可要做好准备了,温家的男人们,每一个都比我不好对付,你别看温泽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他要是耍起狠来,扒了你一层皮。”
封瀚往后靠在墙上,筋疲力尽地苦笑:“你来和我说这么一大通,就是要看我笑话?”
“唔,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吧。”虞盛川正色,“其实我来找你,不是想赶你走,我刚才和你说过,漾漾的妈妈要过来,这是我很担心的一件事。”
封瀚不解:“什么意思?”
“你或许有了解到,商女士在对待漾漾的问题上,总是表现出过度的关心,这和她过往的经历有关,我前两天有给商女士做过测试量表,显示出的结果是轻度焦虑。”虞盛川道,“理论上来说,轻度焦虑不算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不需要服药,干预治疗即可,但问题的关键是,漾漾目前的病程正处在关键的时期。”
虞盛川递过去一张纸,封瀚迅速接过来,目光扫过,是温漾的病历,虞盛川解释道:“漾漾目前正在恢复阶段,从中度偏重度抑郁向中度好转,在这个过程中,由于药物的作用是先改善患者的生命活力,后改善患者情绪,而情绪的好转会落后于机体的康复一到两周,所以在临床上来说,从重度向中度好转的阶段是患者自杀现象发生的高风险区。”
封瀚指尖发凉,紧张问:“所以漾漾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你不要这么紧张,只是考虑一个可能性,但不得不预防。”虞盛川道,“我已经给商女士做过心理疏导,但还是很担心她的行为习惯会给漾漾带来无意的伤害,还有另一个原因,前两天我拿着漾漾之前耳朵的病历去问了日内瓦大学的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需要进行人工耳蜗手术,这是她非常抗拒的事。”
封瀚舌头打结,脸色发白,虞盛川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回事,你不要先垮了。”
“我没事,我不垮。”封瀚强自镇定,“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我和你说这些,是看到你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让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即便你确实做错了很大的一件事,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一分保护总是更稳妥的。”虞盛川道,“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存在虽然让漾漾讨厌,但也会让她放松,你也可以理解成,她会心情放松地讨厌你。”
“……”封瀚认真地点头,“好。”
这也算是他能为漾漾做的事了,做她的出气筒,像今天一样,没事被凶一凶也挺好。
虞盛川奇怪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不是挺有脾气的吗,怎么今天都不还口的。”
“没脾气,和您有什么脾气,衣服都给您洗一星期了。”封瀚诚恳道,“只要您好好给漾漾治疗,别说用话刺我几句,就算打我两拳,我也没脾气。”
“挺有意思的。”虞盛川看他一眼,笑笑,往屋里走,走两步,回头道,“忘记和你说了,你妈妈陈茭白原先是我的老师,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她是教我统计学的教授,不过我们现在是同事。”
封瀚好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可惜慢了一步。
虞盛川悠然自得地道:“所以你开始时叫我的那声爸爸,不亏。”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虞医生是这样的虞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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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迈巴赫后排,封瀚右脚搭在左膝上,手里慢条斯理转着手机, 眉头紧锁, 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身的低气压。
江野从反光镜里偷偷看他, 再看眼微博评论——
【啊啊啊我们瀚瀚是什么绝世小天使啊!笑起来也太奶了吧!可爱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二十五岁的大龄超萌小奶狗!】
【我说句我老公全宇宙最帅没有人反驳吧?又奶又a的结合体,我决定以后就叫他超级奶a!】
江野迷惑地想:奶?这个野男人身上的哪一个细胞能和奶字挨得上边?
他上个月演出时因为主办方坚持半开麦而把话筒直接砸人家脸上的事, 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
粉丝的眼睛果然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评论还在继续往上刷, 后面的显得正常了一点——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低音炮也太迷人了吧, 他吃cd长大的吗怎么现场那么稳啊!】
【我花了两个月生活费买了前排座位真的是太值了, 超赞!】
【看了视频后路人转粉,卧槽翰哥好白啊, 妈的一个男人比我还白,腿还那么长, 他老婆以后肯定要自卑死。】
“他老婆”三个字明显戳到了粉丝的痛点。
这句评论很快被顶上热评,后面大批跟评——
【开玩笑,我才不自卑呢:)】
【无法想象翰哥结婚后的样子, 也拒绝想象。x。】
【……这种神仙男人真的有女人敢肖想?大家保持距离看看就好了, 不要染指好吧。】
前面评论很快过千赞,后面孤零零一条个位赞的评论:
【搞笑吧?虽然我很喜欢封瀚,但我敢肯定,凭翰哥的性格,他找不到老婆。】
江野感动落泪,终于有个人间清醒的粉丝了!他对这句话深表认同,忍不住点了个红心。
很快,不要染指的评论被一个大v转发, 后面配上一个思考的表情:【翰哥被逼婚的事你们都忘了?】
江野心里咯噔一声,眼睁睁看着这条微博的转发点赞蹭蹭地往上飘,很快挤进今日热搜的底部实时上升热点:#温漾逼婚#
江野粗略算了下,自从上次逼婚事件出来,这位温家小姐已经在封瀚的话题楼被骂了两个多月了。
就好像饭桌上的酱菜似的,想起来就拿筷子点一点,想起来就拎出来骂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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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怪心疼的。
头顶忽然被敲了一记。
江野愣愣转过头,对上封瀚皱起的眉:“叫你这么多次了,想什么呢,没回音。”
封瀚把手机屏幕怼在江野面前,是短信对话框,还干干净净的没有历史消息,上面备注很肉麻——小仙女。
后面还接了个很可爱的天使的小表情。
江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封瀚颇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追女孩子比较有经验?依你看,第一条短信应该发什么?”
车子在公路上奔驰,路边的灯光落在车窗上,像条彩带,借着微弱的光,江野瞧见封瀚眼底难得柔和的情绪。
他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语气诱哄:“好好想想,第一句发什么好,能给女孩子留下好印象的,想好了给你发奖金。”
江野忽然悲从中来,觉得温家小姐真是好可怜。
默默喜欢了一个男人八年,这得是多深的感情,按封瀚出道的时间算,他们应该是在封瀚成名前就认识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可惜青梅有情竹马无意,竹马还是个不锈钢竹马,心冷得连锈都上不去。
现在竹马心里还有别的小甜心了,哄着捧着把小甜心当宝贝。
温小姐知道了该得多难过。
江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微博刚才的评论和封瀚说了遍:“……bss,您看怎么办好?”
“什么怎么办。”封瀚对这个话题明显不感兴趣,“这是温家自己的事,他们都解决不了,我能怎么做。”
江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没再多说,看了眼封瀚的手机屏幕,转动小脑筋给他出主意。
“bss,我觉得你不用伪装,小仙女是你的粉丝,那你直接报名字上去就好了,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封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小仙女?”
江野茫然:“啊,不是你备注上写的吗。”
封瀚语气凉凉:“我怎么备注是我的事,这是你能叫的?能不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江野崩溃地转回身,盯着路面,“行,以后叫老板娘。”
封瀚挑挑眉,勾唇笑了下:“这称呼不错。”
他又问:“我这么贸然地发过去,她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
江野:“……骗子用不起连号五个8的手机号。”
封瀚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对。
过了五分钟,他终于措辞好一条自己认为非常满意的短信,自信满满地点了发送。
脑中闪过那只小笨鹅呆呆的样子,封瀚甚至都能想象出她收到短信后该有多开心,说不定会乐得跳起来吧。
跳起来的可爱小笨鹅。
封瀚把手机扔在一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闭目养神,悠闲等待对面的回信。
……
艾舒是在和温漾一起去餐厅的路上看到那条热搜的。
看到的那一眼,她气得脑仁儿都炸了。
温家的家庭群里也炸了。
【温氏护崽小分队】
【酷酷的小泽】:我擦这事到底还他妈的有完没完?封瀚那群粉丝别叫风筝了,叫疯狗吧,妈的和封瀚一个德行,气得老子肾疼。
【帅气的爸爸】:这小畜生怎么到现在还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过?我现在就给封阳荣打电话,他不会教儿子我替他教!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有感情戏的女配撒,程苗苗同学就是个过场的炮灰。
你萌知道orz吗哈哈哈,这个表情是不是太老了,大家都不知道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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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商红丽女士在晚上八点钟到达了山顶别墅, 她已经年过五十,但保养得宜,穿一身米色长风衣, 妆容精致, 瞧起来也就四十左右。
眼神凌厉,是女强人的作风。
高荣带着一众人等在门口列队欢迎,仪式隆重,看得温漾直乐。
商红丽很给面子,一直是笑着的, 看着高荣带头自我介绍:“温夫人您好, 我是这边的管家, 我叫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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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傅紧张得有点结巴:“我那个,是负责修剪花草的,我,我叫,李春春。”
黄阿姨说:“我是厨子, 我叫黄秀美。”
“到我了到我了。”小马清了下嗓子, 脸上堆笑, “马向东, 马向东。”
商红丽一个个地握手过去, 客气道:“辛苦大家了。”
温漾站在一旁看着平板上翻译出来的名字, 感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笑得很开心, 并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高管家最先发现不对劲:“诶, 阿强呢?”
温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人不在。
“阿强生病发烧了。”小马解释,“晚饭时量了□□温, 四十多度,可能还躺着呢,没起来。”
高管家很局促,他担心给商红丽留下不好的印象:“这,这怎么这时候生病了呢,夫人还没见着他呢,小马去把阿强找过来……”
“没关系,让阿强好好休息吧,以后再见也不迟。”商红丽并不在意,她温和道,“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高管家松了口气,冲商红丽又赔笑一下,挥挥手带着大家散了。
温漾还在心里想着小马刚才说的话,阿强什么时候烧成那样了,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他。
商红丽瞧见温漾出神,在她头发上揉了把:“想什么呢?”
她拉着温漾走去沙发处,温柔道:“妈妈好久没见着漾漾了,咱们一起说说话。”
温漾立刻把阿强的病抛到脑后。
她笑眯眯地挽上商红丽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不离身的平板,两人肩挨着肩在贵妃榻上坐下。
商红丽轻声问:“漾漾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这是虞盛川教给她的,虞盛川告诉她,她之前和温漾的交流方式有问题。不应该一见面就问“你过得好不好”“你开心不开心”,因为温漾的回答一定是“好、开心”,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只会让气氛僵住。要问一些可以对话下去的问题,慢慢地把两个人的心贴近,会让交流有效很多。
温漾掰着手指数:“吃饭,睡觉,散步,吃药,看书,画画……”
数到第六个,温漾数不下去了,摇头:“没了。”
商红丽笑着说:“我们漾漾真棒。”
温漾笑起来,她觉得这个夸奖像是给幼儿园小朋友的,但或许因为夸她的人是妈妈,又很受用。
她和商红丽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又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差太大的关系,商红丽三十二岁才有的她,温漾读初中时,商红丽就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保养得再好,心态总是和年轻的孩子有差别的,两人聊天,经常会有驴唇不对马嘴,聊不下去的时候。
再加上温漾不是温泽,她温柔又脆弱,打不得,骂不得。商红丽性格直冲,往往是捱着自己的性子和她说话的,过分小心翼翼,更加让温漾觉得不舒服。
她很爱妈妈,也很尊敬,但两人之间总是少了一些交心的感觉。
今天似乎有了一些改变。
“妈妈也和漾漾说一下,妈妈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商红丽搂着温漾的肩膀,慢慢道,“妈妈去看了伦敦塔,大本钟,圣保罗大教堂和杜莎夫人蜡像馆。还买了两件花裙子,待会漾漾和妈妈一起看,说说好不好看。”
温漾感到放松和开心,她换了个姿势依偎进商红丽的怀里,软声道:“妈妈买的都好看。”
商红丽说:“妈妈还去见了约翰教授,给他看了你的病历,约了他的时间。约翰教授很善良,考虑到你不适合奔波,他联系了日内瓦的医院,我们过两天就去医院做个检查,再定接下来的治疗方式。”
温漾的身体僵了下,商红丽轻柔地抚她的背。
这也是虞盛川告诉她的,不要隐瞒,如实告诉她,漾漾的内心其实很强大,给她时间,她可以自己调整过来。
温漾的脸颊贴在商红丽的肩膀上,过了会,还是说了句好。
商红丽轻柔地哄她:“漾漾不要怕,无论如何你都是妈妈心中最好、最乖、最完美的女儿,妈妈永远爱你,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你的后盾,弟弟也是。”
温漾抬手搂住商红丽的脖子,在她的唇边亲了下,甜甜道:“谢谢妈妈。”
商红丽最爱这个小女儿,蓦的被亲了下,心都要化了,她搂着温漾的胳膊更紧了些。
“妈妈,如果要手术的话,可不可以稍晚一点?”温漾和商红丽商量,“我想参加一个画展,就在半个月之后,我想画完了再住院。”
商红丽愣了下:“什么画展?”
“一个慈善画展。”温漾拉着她的手腕撒娇,“妈妈,我想参加。”
商红丽有些犹豫:“是拍卖的那种吗?”
温漾点头。
商红丽想了想,答应了:“好。”
温漾心情更好了一点,她靠在商红丽的身边,两人又聊了会天,看着时间要十点了,商红丽知道温漾的习惯,催她去睡觉。
直到温漾上了楼梯,商红丽才忧心忡忡地给温伟江打了个电话:“喂,老温啊,你知道最近国内要开什么慈善画展吗?漾漾说想参加……”
对面温伟江不知道说了什么,被商红丽打断:“什么想去就去啊,你不懂不要乱说话,那种画展都是要拍卖的,得来的钱捐出去。我担心,要是漾漾的画卖不出,或者卖的价位不是她的理想价位,漾漾会不会难过啊?”
对面温伟江又说了什么,被商红丽怼回去:“什么啊,我不是不信我女儿,我当然信她,但是万一去看展的那些人里没有识货的怎么办?我可不想我的漾漾因为这点小事难过,你赶紧给我想办法。”
“这有什么难的,你这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温伟江道,“要是一切顺利,咱们就不插手,万一价格要是不合适,那咱们出钱买了不就行?能有几个钱儿。”
商红丽平时最讨厌他得意洋洋的语气,这次听了竟然没生气,一拍大腿:“行,你这猪脑总算灵了一回!”
……
到了十点,温漾没有睡意,坐在大床上看月亮。
一是因为见着妈妈了,而且感觉她们的关系更亲近了,感到高兴,二是一直想着耳朵的问题,她一直是担心会走到植入人工耳蜗这一步的。这个手术不大,也没什么风险,但是后续带来的一切会非常麻烦。
如果双侧都植入的话,就需要戴上两个小机器,容易招来别人异样的眼光不说,对生活也会造成影响。耳蜗的外置机器非常容易没电,容易进水,容易丢……最关键的是,如果植入人工耳蜗,就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脱离这个小机器,永远失去了用自己的耳朵听到哪怕很微弱的声音的可能性。
不过,担心了这么久,其实也麻木了。
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至少还活着,有眼睛,有手有脚,而且植入耳蜗后,就能够听得见了,也挺好的。
哪能总要求着自己十全十美呢。温漾这么安慰自己,心情逐渐好了起来,也有了睡意,准备拉上窗帘去关灯。
走到窗边,目光习惯性地往楼下扫了眼,竟意外瞧见树下立着道黑色的影子。
温漾动作顿住,仔细地看过去。
离得太远,其实看不清,只能瞧见那人好像在抽烟,指间的火点一亮一暗的,除此之外没有动作,像尊木雕。
温漾迷惑地想,他不是发烧了吗,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
……
封瀚在楼下冻了快两个小时了,他昨天听了虞盛川的话,一直担心温漾的情况,就害怕她什么时候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他知道温漾平时都是十点熄灯睡觉,这次早早就来守着,想等她关灯了,再走。
烧还没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靠着香烟提神,封瀚眯着眼往楼上窗户处瞟。
看了眼表,十一点了,还没睡。
封瀚逐渐焦躁起来,盘算着是不是她在屋里出什么事了,想着要不要闯上去看一看?
灯终于关了,那扇窗户成了一片黑暗。
封瀚松了口气。
烟快抽完了一盒,脚也站麻了,封瀚了却了心头大事,精神松下来,恍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脚踩在地上和踩在棉花上一样。
他紧了紧领口,跺跺脚,想往屋子里走。
神志不清,也没看脚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想到刚迈出第一步就绊着了地砖的缝隙,啪的一声摔了下去。
……封瀚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土,砸吧砸吧味,觉得有点苦。
烧糊涂的时候和喝醉了差不多,封瀚就觉得困,又冷,想起来很费劲,试了两下不行,干脆就不起来了,趴在地上闭着眼缓神。
温漾关了灯,准备回去床上,被子掀开了一角,想起什么,忍不住又去窗边看了眼。
今天是满月,月亮又大又圆,光很亮,正挂在半空中,整个花园都沾了光。
原先站着人的地方人不见了。
温漾刚想把窗帘拉好,忽然又瞧见地上的一条黑影,她眼皮一跳,额头贴在窗户上认真地分辨,终于确定了,那是个趴着的人。
……怎么趴那儿了?
温漾想回去睡觉,又想起那会小马说他烧到四十度的话,抿抿唇,又站在窗口等了会。
……人还是没爬起来。
温漾害怕了,她去衣柜里扯了件大衣套上往楼下走,心想着,这人不会是死在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封瀚,废物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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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你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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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然而止。
封瀚眼睁睁看着,不远处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一个穿着藏蓝色西服的高大男人, 相貌成熟稳重, 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男人他径直走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身边,先是亲昵地勾了下她的鼻子,而后自然而然接过她购物车的扶手。
女孩并不抗拒他的接触,甚至颇亲密地挽上他的小臂。
低语两句话后,两人并肩离开。
只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封瀚愣在原地, 手还尴尬地保持着向上伸的姿势。
女孩被带走的画面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闪过, 封瀚听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了。
恍恍惚惚,有点疼。
……
江野被封瀚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家素来嚣张跋扈、只会给别人憋屈自己从来不受半点委屈的**ss, 像是个糖被抢走了小孩子般站在那, 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受伤。
那不甘心的眼神, 仿佛被人绿了一样。
……
走出十几米后, 温绍回头看了眼, 瞧见封瀚仍旧愣愣立在那, 不禁皱眉。
温漾挽着他胳膊, 好奇他在看什么, 也要回头, 被温绍不留痕迹地挡住:“乖,还有什么没买的,去拿, 哥哥付钱。”
温漾和艾舒对了一遍单子,摇头:“都买好了。”
温绍“嗯”了声,手扶在她颈后:“那就回去吧。”
温漾住的是总统套房,150平米的朝南套间,三室一厅,厨具一应俱全。
温绍是温家长子,已经三十三岁,与温漾和艾舒年龄悬殊。艾舒一向畏惧温绍的严肃,吐槽说这个哥哥比爹还可怕,是以一进门就溜去卫生间躲着,只留温漾和温绍一起在厨房洗菜。
不过也只有温绍在洗,他不让温漾碰水,温漾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小口地啃西红柿。
厨房里水流哗啦啦地响。
温绍看了温漾一眼,见她又在发呆,喊她的名字唤她回神,而后状似不经意问:“漾漾,你刚才在超市,见着什么熟悉的人没有?”
温漾眨眨眼,回想一下:“没有呀!”
她没瞧见封瀚。得到这个结论,温绍心情放松些许,声音也柔和了:“漾漾乖,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乱跑了,买菜这点小事交给服务生做就好。”
温漾握着西红柿的指尖僵了下。
这是温绍和她相处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漾漾,你身体不好,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好好待在家里,乖乖的。
不止是温绍,爸爸妈妈嫂子,甚至是温泽,都经常这样告诉她。
即便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可以去做很多事。
温漾能感觉得到这份纯粹的关心,但心底还是有一瞬的酸涩和无力,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吮一口西红柿里酸酸的汁液,笑着点头:“好的,哥哥,我不乱跑了。”
“好,”温绍继续问,“漾漾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
温漾说:“有的。”
“真乖。”温绍夸奖,随后擦了擦手上的水,蹲在温漾面前,轻轻碰了下她的耳朵。
温漾出门时戴的是隐藏式的助听器,只有十分之一个拇指那么大,不仔细几乎看不见。
温绍轻声问:“漾漾,我这样说话,你听得到吗?会有杂音吗?”
温漾抿着唇,点头又摇头:“听得到,没有的。”
温绍颔首:“如果耳朵痛了,或者听不清楚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知道吗?”
温漾说好。
温绍问完了,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继续洗菜。
温漾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
很高大,很帅气,很疼爱她,是天下所有女孩子都会羡慕的那种哥哥。
温漾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她经常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很幸福的。她家境富裕,生的漂亮,家里人将她当成宝贝,要星星不给月亮,她从小到大连跤都没有摔过。
温漾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已经得到的太多了,太不知足了,所以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会受伤得那么厉害。
就像十四岁时那场剥夺了她70听力的车祸,和不久前封瀚的拒绝。
这经常让她感到愧疚,家里人的疼爱似乎成了她的束缚和负担,但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自责。
她很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天南地北地去走。
温绍洗好了胡萝卜,又去拿芹菜。
温漾忍不住喊了声哥哥。
温绍偏头:“嗯?”
“我……哥哥,我还是很想去意大利。”温漾仰脸看着他,眼神含着祈求,“我想申请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想去学珠宝设计。哥哥,我一定能考上的,我大学时成绩很好,几乎全是a和a+……”
“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件事了吗,漾漾。”温绍停下手中的活,打断她的话,“我们还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你并不适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我们会担心你。”
温漾攥紧了手指,西红柿的汁水淌出来,滴在她的裙子上。
“你想进修珠宝设计专业,这很好,哥哥支持你。”温绍眼神温和,对上温漾的眼睛,“温氏旗下的dw是国内珠宝行业的级别,公司的职位给你留着,秋季秀场新款的名额也给你留着,随你练手。意大利不是非去不可。”
温漾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确实会让人担心。
温漾弯了弯眼睛:“我知道了。”
温绍说:“别在这坐着了,去客厅看电视吧,菜备好了我再喊你来主厨。”
温绍挑了挑眉:“哥哥可是很期待漾漾的手艺呢。”
温漾走出去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
电视里播放着家庭伦理剧,媳妇和小姑子大打出手,一地鸡毛,温漾看不进去,心乱如麻。
她刚才没有告诉温绍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听力下降得更严重了,即便戴上了助听器,也会吃力。
但是她害怕看见温绍担心和失望的眼神,她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家人,她不敢说。
而且,不是不想去医院,是去了也没有用。早在第一次治疗时,医生就判了她死刑,听神经受损后这辈子都无法恢复,如果连最高端的助听器就解决不了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配置人工耳蜗。
人工耳蜗意味着,她连最后一点自然听力都会丧失,变成真真正正的“残疾人”。
温漾闭了闭眼,将脸颊埋在膝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真的不想那样。
……
吃过饭后已经九点钟。
温漾的情绪已经平复好,陪着温绍和艾舒聊天,给他们剥橘子。
插播广告时,正好有人敲门,温绍去开。
是他的特助周礼。
“温总,已经查到封瀚先生所住的房间了,1803号总统套房。是用身边一个叫常晓乐的小助理的身份开的,所以查起来耽误了些时间。”
“辛苦了。”温绍颔首,他觉得有些疲惫,抬手按了按眉心,“无论用什么手段,今晚之前,将他赶出去。”
温绍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我温氏的酒店,不留姓封的客人。”
“好的温总。”周礼领命离开。
……
1803号房里,封瀚正倚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叉在脑后,盯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出神。
江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跳动,和常晓乐交流情况——
【快乐的晓乐】:野哥,怎么样?bss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金牌经纪人江野】:啊,可不是吗,刚才在超市站了两个小时,现在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别说吃饭喝水了,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再不去上个厕所,我都怕他把肾给憋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还有一更,或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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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从入口处开始,整个咖啡厅都被玫瑰包围。新鲜空运到的卡罗拉红玫瑰,花朵大而明媚, 氤氲了满室甜蜜的香气。
店员们忙碌着布置香槟和气球,不时瞟一眼落地窗前站着的高大男人, 心中不无艳羡地想着,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享受到这种幸运。
只是告白而已,就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
封瀚垂眼看了眼腕表, 眉目柔和。
两点四十五分。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封瀚有些焦躁和紧张,他忍不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为了显得正式,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 剪裁得体的布料更显身材笔挺, 白色的熨烫整齐的衬衫束进裤腰里, 腰线劲瘦,双腿修长。
封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 确保万无一失了, 才又走出去。
他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哪里了?别着急,注意安全,迟到也没关系。”
对面很快回复:“还差一个路口,不会迟到的,三点见。”
封瀚的眼神更加温柔, 他踌躇着想再说点什么,思路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话打断。
皱了皱眉头, 封瀚接起来:“不好意思,在忙,有什么事稍后——”
对面传来温缙的笑声, 有些阴凉:“fk的幕后是你吧?隐藏得很深啊,封少。我也是到今天才查出来,陈茭白是你母亲的名字。嗯,你在忙?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忙着给杨骁打掩护,趁着热度再用他赚一笔烂钱吗?”
“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封瀚的脸色也沉下来:“杨骁怎么了?”
“你还装?”温缙被气笑,“行,你不管,我来管。我已经搜集到了杨骁吸du的证据,连带着他以前被压下的丑闻,三天内不让他身败名裂去蹲局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封瀚,你还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吗?你以为我针对你?”
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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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娱乐圈,资本圈,玩的就是不入流的手段,拼的就是流量和热度。作为商人,杨骁是我的艺人,这些年来我砸在他身上的钱没有五千万也有三千万,在合约失效之前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他。至于对你妹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fk会赔偿,具体细则请你联系法务,在此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他的声音冷淡自持,说到后面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最后,杨骁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会无聊到去策划拿你妹妹做噱头吸引舆论,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封瀚我干你大爷——”
下一秒,封瀚直接按了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好好的日子里平白无故被人打电话骂了顿,真是操蛋。
封瀚想去摸烟,顾忌女孩子可能不喜欢烟味,又作罢。
他靠在桌沿边平复情绪,想起温缙刚才的话,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微博。风平浪静,没有关于杨骁的话题。
顿了顿,给江野发了条消息:“杨骁出什么事了?”
江野很快回复:“已经解决,勿念。”
扫了眼,封瀚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揉了揉眉心。
……
温漾咬着唇站在门口,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陪她聊了快一个月的客户,怎么会是他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温漾恍然发现,时间或许真的能冲淡一切,曾经爱得那么深的人,再见到他,竟然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电梯升上来,温漾走进去。
她选择无声地离开。
……
三点整,封瀚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他心里有些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到哪里了?”
十五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封瀚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喉结艰涩地滚动,期盼能得到一句哪怕只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可能不会来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牛排上桌,服务生端着香槟过来,轻声问:“先生,需要现在开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送红包哦~
12点前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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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急诊外科病房里, 艾舒和程苗苗住临床留观。
程苗苗是颇娇艳型的小花,长头发小嘴巴,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富家女。艾舒短头发大眼睛, 气质飒爽,好像年轻时的梅超风简短了头发穿到现代。两人从长相气质上就不对盘,现在一个挂着胳膊, 一个肿了脚,更加不对付。
程苗苗单手剪指甲, 断掉的指甲飞到艾舒鼻子上, 艾舒偏过头,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瞎吗?”
“嘁。”程苗苗斜睨着艾舒翻了个白眼。
艾舒冷冷呵了声:“神经病。”
程苗苗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不要脸。”
艾舒气得要死, 咬牙切齿道:“白莲花。”
程苗苗恨恨道:“老泼妇。”
“你特么说谁老泼妇?!”艾舒噌的一下坐起来, 死盯着程苗苗道,“你好,白莲花, 长得像只弱鸡, 小鸡腿还没我家筷子细, 一掰就断。”
“可比不上您老泼妇。”程苗苗阴阳怪气地反骂,“老泼妇长得龇嘴獠牙, 活像只大母猴子, 打架专抓人家头发,心比墨水都黑!”
艾舒大怒,程苗苗也怒了,病房里剑拔弩张, 眼看就要再打一场。
江野和常晓乐在门外面面相觑,想进去拉架,但是又不敢, 一是怕被打,二是怕露馅。
“我不行,艾舒认识我,我一进去,她不得吃了我?”江野撺掇常晓乐,“你进去,平时不都是你和艾舒交接吗,去哄哄她,可别再挠苗苗的脸了,挠破相了怎么拍戏啊。”
“……但是苗苗姐也认识我啊。”常晓乐往后退,疯狂摇头,“我不去,万一我正和艾舒说话,程苗苗把我认出来了,那我不得被两个女人一起打死?”
正推搡着,瞧见公关部的冯总监来了。
片场里的动手视频被传到了媒体那,冯总监焦头烂额地压消息,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探望程苗苗。
江野大喜,赶紧把他推到病房里去。
艾舒和程苗苗互骂正欢,忽然进来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艾舒不认识,刷的看向程苗苗:“你找来的帮手?”
程苗苗没搭理她,别扭地撩了下头发,气焰弱下去:“冯总监啊,您怎么来了?”
“看你干的好事!”冯总监把材料拍在程苗苗面前,气急败坏道,“一时冲动和人打架,你看公司为你花了多少封口费,你这部戏的酬劳搭进去都不够!”
“你生什么气啊,我赔就是了,我家又不是没有钱。”程苗苗嘴硬,“不就几百万吗,至于吗。”
“……”冯总监懒得和她吵,“先别说钱的事,画展还剩半个月就开始了,你现在不是跟剧组请假了吗,赶紧抽时间画。”
程苗苗怄气道:“画什么啊,我胳膊都让她打断了画什么啊!”
冯总监终于抽空看了艾舒一眼,艾舒正支起耳朵听那边的对话,听见个什么画展。
冯总监压低声音道:“小程,你别跟我耍脾气,这事很重要,是给你立人设的好时候,你现在离再上个台阶就差一把火了,好好画,公司这边有安排。”
程苗苗刁蛮,但也不是不讲理,听见这劝,勉勉强强下了台阶:“行,我这几天就把画给你。”
冯总监出去了。
艾舒摸摸鼻子,她刚才其实没听清,就影影绰绰听着个话音儿,什么重要,什么人设,什么安排。
程苗苗已经从包里掏出了ipad,放在腿上打草稿,艾舒瞟她一眼,故意激她:“哟,手都残废了还能画?”
程苗苗头也不抬地怼她:“我从小就学油画的,哪像你。”
艾舒道:“有什么牛的,老娘从小就拿洛阳铲呢。”
程苗苗白了她一眼:“有病。”
艾舒简直想拿着那个电脑在程苗苗头上来一个暴扣,这女的怎么这么拽,烦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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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上还得装得客客气气地套话:“你画什么呢,画展啊,什么画展啊?”
“废话。”程苗苗态度十分恶劣,“都上热搜了,你自己没眼睛看啊?问什么问,烦死人了。”
“……”靠,给她脸了真是。
艾舒气闷地打开微博,在热搜页面上滑了一通,果然在尾巴的位置找见了这个话题,文绉绉的——
#明月皎皎,为爱留白#
点开一看,是个资助贫困山区学生慈善计划,画展是其中的一项。
艾舒忽然想起来那天和温漾打电话,漾漾说她要参加个什么画展,就是这个名字。
艾舒急忙把页面截了个图,发消息给温漾:“漾漾啊,这是不是你要参加的那个画展?”
过了一会,那边回答:“是呀,就差两幅啦。”
艾舒又回去微博页面看了看,问:“这个是要评奖的是吧?”
“不知道呀。”温漾回了个小熊摇头的表情包。
艾舒乐了,她看出来温漾的心情好像不错,刚才和程苗苗吵架的恼怒也消散了不少,问:“漾漾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温漾看着艾舒的消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她昨天凶了封瀚一顿,忽然觉得血脉都通了,回房间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心情晴朗,万里无云。
温漾回答说:“因为晚餐吃了好吃的煎饺。”
艾舒给她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说:“乖漾漾,好好画,要争气!以后姐姐给你买个饺子馆!”
温漾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句好,又发了个小熊很开心的表情包。
艾舒心满意足地退出和温漾的聊天框,点开和温泽的,手指噼里啪啦一顿按:“温泽,你表姐让人给欺负了,你帮不帮忙?!!!”
……
一连半个月,温漾一直在家里闭关画画,她的药物治疗见效,因为投入到工作中,情绪也渐渐好转起来,商红丽看在眼里,满心的欣慰。
周二的时候商红丽陪同温漾去了趟日内瓦大学的医院,得到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耳蜗神经没有修复的可能,要想恢复听力只能进行耳蜗植入。
或许是因为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温漾很愉快地接受了这项治疗方案,手术时间定在了画展结束后的一个星期。
画展历时一个星期,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
天气冷了下来,温漾穿了件棉裙子,外面裹着厚厚的毛绒外套,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吃棒棒糖。
她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去注意封瀚,也是因为懒得注意,算算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他应该早就走了吧。
温漾没把他的事告诉商红丽,商红丽讨厌死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就好。
等待拍卖结果的心情有点像等考试成绩,温漾把棒棒糖咬碎,心想着,能卖出多少钱呢?
商红丽走过来,在温漾的身边坐下,她一打眼就知道温漾心里想的是什么,拿出平板来打字给她看:“宝宝,你不要担心,你爸爸找朋友看过了,都夸你呢。说除去那几个老派画家,漾漾的作品是这届里最好的,特别有灵气,已经有好几个买家有意向询价了,开出的价格都不少呢。”
温漾果真很开心:“有人喜欢就好。”
商红丽抱着她道:“有人喜欢的,好多人都喜欢我们漾漾的。”
温漾笑着把脸埋进商红丽的怀里。
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封瀚拉着她袖子满脸泪痕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封瀚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无论是少年时,还是长大后,封瀚永远那么优秀,仿佛在发光。在很久之前,封瀚皱下眉头,她都会心疼,但那天晚上,他哭得那么惨,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爱情真是件神奇的事,爱与不爱之间,隔着几亿光年那么宽的鸿沟。
……
封瀚一直住在后院的那间兔子窝,不过现在不能叫兔子窝了,因为兔子全都被漾漾接走了。
连只兔子都不给他留下……
封瀚凭借着前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好人缘,和因为每天洗冷水澡而这段时间一直没痊愈的重感冒,勉强从高管家那里讨了个松口,多留了几天。
只不过被剥夺了去前院的权利。
封瀚现在每天能够得到关于漾漾信息的唯一渠道,就是靠贿赂小马哥,每天偷偷把小马哥招呼到房里,给一盒烟,一瓶酒,后来他的存货都没了,就换成了直接给钱,一次消息五百法郎,小马哥就会告诉她,漾漾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吃了什么饭,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好好运动……
封瀚就凭着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躺在床上想象。
小马说,今天漾漾小姐穿了蓝色的格子棉裙,白色的毛衣,吃了两根棒棒糖,一根草莓味,一根牛奶味,她这段时间的心情都很好,还和温夫人一起在院子里跳格子。
封瀚心想,今天的漾漾一定也很漂亮。
他知道漾漾过得很好,觉得开心,但又一想到,她没有自己一样很好,又觉得心酸。
封瀚独自在屋子里无事可做,爬起来写歌词。
他原先的歌大部分都是嚣张型,很符合主流少年郎的审美,歌词都是什么遇到困难,踩碎,我就是独一无二的王这类,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歌。
仅存的几首情歌都不是他作词。
封瀚坐在空荡荡的地板中央,心里想着他的漾漾,忽然就悲从中来,慢吞吞地在纸上写歌词——
我的眼泪到底能值几个钱,
积攒多少才能换来你一瞥的留恋……
刚写两句,电话铃声响起,封瀚思路被打断,随手把笔夹在耳后,不耐烦地接起来:“谁啊?”
对面传来虞盛川的淡笑的声音:“哦?火气那么大?”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把虞医生和陈妈妈凑cp了
将要有大事发生,争取明天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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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道, “你说话时的语气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那么神神叨叨的,像个老鬼子一样。”
他还记着被虞盛川占便宜的仇,念念不忘要找补回来。
虞盛川不在意, 态度甚至很好:“可以。”
封瀚盘腿坐着, 食指在膝盖上打拍子:“您老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何贵干?”
“随便聊聊天而已。”虞盛川笑, “最近和漾漾交流,她的情绪很不错,病情已经进入了稳定期, 应该有你的一份功劳。”
“……我没功劳。”封瀚心情低落, “我被漾漾发现了。”
虞盛川早已料到一样,问:“然后呢, 漾漾让你滚了吗?”
“……”封瀚忍不住道,“虞医生,您好歹是个知识分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当然可以。”虞盛川好脾气道,“其实漾漾的病情发作至今为止一共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她刚出车祸的那一年, 第二次是由于网络暴力, 这两次发病的内在原因是相似的,都是自身价值的否定,八年前是因为被自己否定,这一次是因为被他人否定,所以漾漾经常会处于一种挫败和绝望的心境中, 她认为自己没有价值,不被人喜欢,进而觉得人生是失去意义的。”
他的话题忽然变得正经, 封瀚也严肃起来,认真地听着。
虞盛川接着道:“理论上讲,通过药物对神经递质等进行调控,可以有效改善情绪上的问题,辅佐心理治疗扭转错误的认知行为方式,可以达到临床上的治愈效果。在具体操作上讲,一方面要矫正错误认知,告诉她她是被喜爱的,另一方面,也要给漾漾足够的成就感,但切记,成就感的来源千万不能是以欺骗的形式。”
“我都记下了。”封瀚颇为感激,“谢谢您,虞医生,您真是医者仁心。”
虞盛川没有在意封瀚的翻脸之快,仍旧笑意盈盈:“阿瀚啊,我听说,你父亲在国内,今天要举办一个慈善画展是吗?”
这声阿瀚让封瀚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像是吧。”封瀚重新了遍刚才记录下的笔记,“我没怎么关注他,有事?”
“是这样的,我听见你的父亲给你妈妈打电话了,隐隐约约听到画展的名字叫,明月皎皎,为爱留白。”虞盛川问,“是不是挺土的?”
“……”封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土啊,这是藏尾诗,茭白是我妈的名字。”
虞盛川状似漫不经心道:“听说这个画展是你父亲一直为你妈妈准备了,已经举办了快十年了。”
封瀚“嗯”了声:“是吧。”
虞盛川又问:“你父亲,经常联系你妈妈吗?”
“经常啊。”封瀚无聊地用指尖转笔,他不明白为什么虞盛川问这么多,但看在他好心的份上,还是善意地解答了,“封阳荣婚内出轨,我妈离婚去了瑞士,封阳荣被甩了,可能一直念念不忘吧,想要复婚。不过我也不清楚,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那边虞盛川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了解到,漾漾要参加的就是那个画展,在封氏集团的名下,在展后会颁发一些奖状和证书。漾漾现在的生活很枯燥,这个画展对她来说很重要,可以说是寄托了漾漾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情感和希望,如果由你亲自把这些奖品交给漾漾,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会增加漾漾对你的好感。”
封瀚转笔的动作顿住,他有些不解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认为,你父亲和你妈妈不适合再生活在一起。”虞盛川正色道,“他们分开已经十年了,没有感情基础,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们复婚与否都不会对你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你应该鼓励你的妈妈追求自己的幸福。”
“……”封瀚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虞盛川自顾自道,“如果都成功了,我们以后可以各论各的。”
“我叫你妹夫,你叫我爸爸。”
“……”封瀚沉默片刻,摔了手机怒骂道,“虞盛川我干你大爷!”
……
画展拍卖会现场,艾舒和温泽一起,坐在最后一排。
艾舒用胳膊肘拐了拐温泽,使眼色道:“瞧见第一排那个长头发的小瘟鸡了吗,那就是程苗苗。”
温泽单手把墨镜往下拉了点,挑眉道:“知道了。”
艾舒道:“听说待会拍卖的有她的画,fk那边肯定有运作,长点心眼,给我搅黄了。”
温泽信誓旦旦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表姐。”
拍卖准时开始。
这次画展除了几位老艺术家的画,大多是年轻画家的,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四岁。在市面上,这些画作的价格其实不高,大多数两三千块钱就可以买到,只有一些精品可以开到五位数的价格。
但这次画展目的是慈善,到场的大多非富即贵,价格便往上翻了三倍不止。
前面的一个小时一切都在正常进行着,成交额最高的是一位进入了美协的青年女画家的水墨画,卖到了五万八千元。
直到拍卖师拿出了一幅署名是“苗苗”的油画,会场内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抬价者甚多,很快就从底价八千块涨到了十万。
艾舒一下明白过来了,眯眼道:“这个程苗苗是要立个才女人设啊,某某画展成交额最高画家程苗苗,碾压一路专业选手,颜值与才华并存,啧,fk公关部真是不错,小成本大收益啊。”
温泽低声问:“怎么办?”
“不能让她美梦成真。”艾舒道,“待会漾漾的画出来,抬价,抬得比这个还高,气死她。”
最终,苗苗的画以十三万人民币落槌,又过两幅,是一幅署名为“wy”的油画。
场馆内又是一阵讨论之声。封氏举办的这个画展,算是业内比较知名的老牌画展了,是许多青年画家眼中能够提高知名度的地方,所以基本用的都是真名或常用的笔名,这个wy的名字非常陌生,但是画的水平又相当不错,不像是新人,不免让人疑惑。
艾舒心酸道:“漾漾还是怕了,不敢用真名。”
温泽也觉得难受,他看着前排的人举牌落牌,价格落在了五万九千元,是目前场内除了苗苗外价格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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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师环顾全场,开始喊次:“五万九千元一次。”
“五万九千元两次。”
“五万九千元三……”
温泽忽然举牌:“二十万。”
全场哗然!
艾舒暗地里冲温泽比大拇指:“牛逼。”
程苗苗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对上艾舒挑衅的视线,快要气疯了。
她就画了这么一幅,公关部的意思是准备开到全场的最高价,之后买一波热度,本来已经和冯总监确定过了,十万块的价格不高不低,算是正好,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把她的计划全都搞砸了。
要是换成别人掺和,程苗苗或许只觉得自己大意了,勉强咽下这口气,但艾舒明摆着是在欺负她!
程苗苗气得拢了好几把头发,随后低头噼里啪啦编辑了条短信,再抬起脸时又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回头狠狠地瞪了艾舒一眼,口型道:“你等着瞧!”
艾舒莫名其妙问温泽:“那小瘟鸡说什么呢?”
“不知道啊。”温泽挺开心,“你说,我姐得知这个消息,自己的画拍出的价格这么高,会不会很高兴,病一下子就好了?”
艾舒还算有理智:“但如果漾漾知道了是你买下的,一定不开心。”
温泽默了默:“那就不告诉她实情。”
拍卖继续进行着,一切都很顺利,温漾剩下以wy署名的三幅画抬价也很激烈,最后以均价七万的价格成交,堪称本场的最大赢家。
艾舒发现了不对劲:“你看最后买下漾漾画儿的,是不是都是一个人?”
“好像是吧。”温泽没想太多,“可能就是喜欢这种风格呢,挺有眼光的。”
艾舒又想起了程苗苗回头的那一眼,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但一直到拍卖结束后一切都很顺利,艾舒也渐渐忘记了这回事。
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和温伟江说起今天的经过,正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忽然接到展馆打来的电话。
温漾预留的号码是温伟江的,温伟江接起,还没开口,传来对面抱歉的声音:“抱歉温先生,今天拍卖成交的那三幅画,买家毁约了。”
艾舒在旁边听见,脑子里嗡的一下,她瞬间想起了程苗苗,温伟江也懵了,追问道:“都敲锤了,还能毁约?为什么毁约,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要问问。”
对面说了句什么,随后换了人接电话,是道娇气的女声:“因为不喜欢,不好看呗。”
艾舒急了,抢过电话道:“程苗苗!你别那么恶毒好不好,有什么事你冲我来,背地里使这些阴招损招有意思吗?”
“果然是你啊老泼妇,我恶毒?我怎么了?我也遵循法律程序的好不好,谁说买了的东西不能退,我交违约金不就行了。”程苗苗哼了一声,“就是通知你一声,没时间和你啰嗦,再见!”
说完,对面的电话就断了。
艾舒傻眼了,温泽也傻了,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艾舒眼眶倏地就红了:“这怎么办啊,我怎么和漾漾交代啊,她很在意这场画展的,这几幅画就是她这段时间的精神支柱,现在搞砸了……”
“我给主办方打个电话。”温伟江拧着眉头播出一个号码,几句寒暄之后,对方知道他的来意和身份,态度立刻就尊敬了起来,温伟江道,“那几幅画现在应该怎么处理?”
对面道:“按流程的话,是算作未售出,会退还给原画家。”
“这可不行。”温伟江急了,“这样吧,我买下。”
对面很犹豫:“温总,这不合规矩……”
“不都是为失学儿童做贡献吗,多点钱不好吗,能多捐的款为什么不要。”温伟江道,“这样,我翻倍给你,行不行?”
又说了几句,对面同意了,温伟江松了口气。
他回头指了指艾舒和温泽的方向,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啊!”
……
第二天温漾和商红丽问起拍卖结果时,商红丽这个向来干脆果断的女强人,竟然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她心里明白,温漾在乎的其实就是一份肯定,只要有人愿意买下她的画,她就会很开心,卖画的钱能够帮助别人,她就更开心了。但现在问题是,那四幅画,全都被温家买走了。如果让温漾知道,她一定会觉得失望。
商红丽不舍得让她失望,便按照和温伟江商量好的说辞道:“当然都卖出去啦,价格特别高呢,主办方还给你印了荣誉证书,估计过段时间就能邮寄过来啦。”
温漾期待地问:“多少钱呀?”
商红丽不懂行,在她眼里,那几十万根本不算什么,就实话实话了:“一共七十二万的成交额呢。”
温漾眼里的光瞬间就消失了,她敏锐地意识到商红丽在撒谎。
“不会那么多。”温漾道,“单幅作品拍出五万的价格已经是很好了,不可能平均十八万。”
商红丽掩饰性地揉了揉温漾的头发:“因为漾漾画得好啊,大家都喜欢,听小舒说,竞拍的现场很激烈呢,大家都喜欢你的作品。”
温漾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商红丽心虚地移开眼。
温漾笑了下,声音甜甜的:“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
自从接了虞盛川的电话之后,封瀚就对画展的事上了心。
虽然电话里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最后发展到摔手机的地步,但封瀚还是得承认,虞盛川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
算计着第二天结果该出来了,封瀚给江野打了个电话,问起画展的情况。
江野的声音虚得像马赛克一样:“对不起bss,我又给你惹祸了……”
封瀚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我被艾舒发现了。”江野有气无力,“昨天画展,艾舒和程苗苗又闹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想的,今天约了咖啡厅见面,竟然动手了,都去了警察局,要保释……艾舒给晓乐打了电话,程苗苗给我打了电话,然后我们就,都掉马了。”
“都是你的问题,早告诉过你了,不要做这种缺德事,看,遭报应了吧。”封瀚语气很镇定,“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野弱弱道:“那个,艾舒其实是,是漾漾小姐的表姐。”
“……”这句话说得封瀚眼前发黑,“我去你大爷的江野,我都这样了,你还这么害我?你做出这种事,漾漾会怎么想我?江野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你这辈子来还债的,你不把我弄死你死不瞑目是不是?”
“还有件事。”江野眼睛一闭,和盘托出,“咱们公司的那个程苗苗又惹祸了,现在已经被温二少封杀了,刚过了一天代言就飞了一半,但是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漾漾小姐也被牵连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
漾漾不会做出过激行为,但是封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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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封瀚挂掉江野的电话后,坐在床上愣了半分钟。
他想起昨天虞盛川说的,漾漾目前非常需要肯定和成就感,但是绝对不能使用欺骗的方式,否则会让她更加挫败,而且这个画展寄托了她这段时间内所有的感情和希望,漾漾非常期待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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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急得眼前发花,恨不得自扇两个巴掌,再飞回国去扇江野两个巴掌。
干的都是什么蠢事!
他真的害怕漾漾知道了真实的结果后,会想不开做傻事。
在房间里乱转了两个小时,终于挨到天黑,封瀚套了件卫衣,戴上帽子,跑去温漾的楼底下守着。
他见不到她,心急如焚,除了这个招数别无他法。封瀚做好了在楼底下吹一晚上风的准备,他心里实在是惦念,只有确保她平平安安的,到第二天白天,才放心。
怕被温漾发现,封瀚连烟都不敢抽了,他这段时间烟瘾大得很,一个月抽了之前一年的量,现在闲下来嘴里不含着点什么,总觉得怪异。封瀚又冷又心焦,扯了卫衣帽子上的系带含在嘴里,仰头望着温漾的窗户出神。
温漾闲来无事,正在擦阳台的玻璃,她不喜欢卧室被别人踏足,所以卧室内的清洁都是自己来做。
正好到了收拾房间的时候了,前段时间她有心无力,现在状况慢慢好起来,起了整理杂物的心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扇沾了雨水的窗子擦干净。
但落在封瀚的眼里,就成她在阳台上转来转去,像是要跳楼。
封瀚心头咯噔一声,也顾不得许多了,跳起来朝她挥手,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表情分外焦急。
温漾没注意看楼下,余光瞥到有道黑影动来动去,第一反应是树被风吹得乱颤,又过了两分钟,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人。
温漾眯了眯眼,心想着这人是谁,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在楼下做什么广播操啊。
高管家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么神经兮兮事情的人呀。
仔细分辨后温漾认出来了,她眉心一蹙,想了想,还是下楼去。
……
看着不远处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纤细身影,封瀚惊喜万分,以为是自己转移了温漾的注意力,让她暂时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他急忙拍了拍衣襟上的褶皱,用最温柔的语气冲她喊了声:“漾漾。”
温漾慢吞吞地走近,站在离封瀚三步远的地方,颇不耐烦地抬头看。
封瀚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她眼睛黑亮亮的,嘴唇也是有血色的红殷殷,精神很好的样子,放下了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漾漾可能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太着急了,得到消息后就赶过来,忘了还有其他情况。
“漾——”封瀚话还没说出口,温漾先发制人道:“你怎么还没走?”
这句话把封瀚问得哽住,他慌乱起来,像个做错事后面对家长责问的小孩子,双手不住地在身前搅弄。
憋了半晌,封瀚开口:“漾漾,我有话想和你说。”
温漾看了眼平板上的翻译,看他一眼:“嗯?”
封瀚微微屈膝,让自己能和她平视,深吸一口气,语气分外郑重:“漾漾,我想说,漾漾是天使,有很多人都喜欢漾漾,漾漾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不好,你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宝物,漾漾要永远快乐。”
他一字一句,说得诚恳,眼里映着温柔的灯火色。
温漾沉默地看了封瀚好一会,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曾经被迷得几乎失了心智,现在瞧起来,也就不过如此。
她一直不说话,封瀚的心缩起来,紧张如同在等待一个未决的宣判。
温漾缓缓道:“我知道了,谢谢。”
听着她柔柔的嗓音,封瀚嘴角忍不住咧开,觉得自己被肯定,但高兴还没有一秒钟,温漾又问:“但是你什么时候走?”
封瀚的笑定格在脸上,他别开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不知道?”温漾扫他一眼,准备转身,“那今晚就走吧。”
封瀚急忙拉住她的袖子,眼神祈求:“别……生病还没好。”
温漾道:“那就快去住院。”
封瀚说:“没钱……”
温漾笑了下。
封瀚看着她弯起来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又咧开,温漾瞬间收起笑:“关我什么事。”
“……”封瀚震惊地看着她。
他家漾漾从来都乖乖巧巧的,什么时候学会变脸的?
温漾掏出手机给高管家发了条信息,淡淡扫了封瀚一眼:“请了高管家帮你收拾行李,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可别落下什么东西,要是落了明天就找不着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封瀚连拉她的机会都没有。
……
一个小时后,高管家拖着个行李箱送封瀚到大门口,问:“你晚上要去哪里住?”
封瀚苦笑着摇头:“不知道。”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下面街区?”高管家建议,“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应该能找到个小旅馆什么的,怎么也得凑合着过一晚啊,别露宿街头。”
封瀚期待问:“我能不能再在山上留一晚?一晚就行。”
高管家无奈道:“漾漾小姐发的话,我也爱莫能助啊。”
封瀚又看了眼温漾的窗口,咬咬牙,接受了高管家的建议:“行,谢谢您了,麻烦送我一程。”
封瀚让高管家带他去了小镇的教堂旁,告别之后,他在原地站了会,瞧着高管家的车影已经不见了,才拖着行李箱去了旁边的停车场,在背包里摸出个钥匙,按一下,听见滴的一声,不远处有辆银白色房车的车灯闪烁了两次。
封瀚不由得庆幸自己算是有先见之明,半个月前托陈茭白买了辆车,昨天刚刚到货,今天就被撵了出去。
背包里是一盒漾漾给他的小饼干,那时候她还没认出他,笑容温暖亲切,说话的声音甜甜的,会给他带他喜欢的糕点。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封瀚想起来还是觉得怀念。
他吃了几块饼干,去床上,没有被子,只能把大衣盖在身上,车里开了暖气,勉强算是不冷。
封瀚胳膊枕在脑后,想起有次和江野聊天,江野问他为什么非要留在瑞士,回国不好吗。他有事业,有人气,再不济还有公司,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他说,但是国内没有她。
封瀚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多情的人,他遗传了封阳荣的冷血和陈茭白的理性,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快准狠,不达目的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才不会去考虑谁的感受。在遇到温漾之前,封瀚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这么彻底,她的一切都直击他的心灵深处,让他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柔软的美好的一面。
他喜欢辉煌的事业,喜欢不受控制不被束缚的感觉,过去的十几年里,也一直为此努力。不能说不快活,但很少有真实的开心,封瀚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台精密的机器,他只要运作就好,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直到遇见他的漾漾,那似乎是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就算只是逗她笑了这样看似无聊的小事,也会让他切切实实地高兴一整天。
甚至是现在,他被甩脸子,被赶走,但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封瀚也觉得高兴。
他舍不得离开,也不放心离开。
封瀚闭上眼休息了十分钟,睡不着,但是稍微缓过来一些乏累,他穿上大衣去驾驶室,点火发动车子,按着刚才来的路原路返回,最后在温家宅子旁一个不起眼的林荫小路中停下。
封瀚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没有吸,闻着味道醒神,望向那扇仍旧亮着光的窗户。
……
温漾擦好了窗户,去喂了兔子,回房间洗干净了手,又想起画展的事。
那个拍价显而易见的不对劲。
温漾记得展会是艾舒和温泽一起去的,她坐在床上想了想,给艾舒发了条消息:“小舒,有空聊天吗?”
没想到艾舒竟然很快就回信了。
温漾还没说第二句话,对面就噼里啪啦传来一长条消息:“唉呀漾漾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惨,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程苗苗吗,我烦透她了,今天咖啡厅遇见,没忍住打了一架,都进了局子!但是我可没输啊,我厉害得很,扯掉了她一大把头发,哼,让她变成小秃头,只能回家喝生发药!”
艾舒实在是心虚,连江野的事都忘了和温漾说。
温漾问:“你没受伤吧?”
“就是被抓了两下,没什么大事。”艾舒回她,“二表哥给我报仇了,放心吧。”
温漾敏锐地察觉到她在转移话题,顿了顿,打字问:“小舒,我想和你问下画展的事。”
艾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但是输入了两三分钟,也没发过来什么。
温漾发过去一个小熊跳舞的表情包:“怎么不说话呀?”
艾舒答道:“哎呀,画展什么事呀,姨妈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效果很棒的呢。”
紧接着,她又发来一条:“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聊了啊,我走了!”
“……”温漾心想,小舒这个样子怎么做演员的,逃跑的意图也太明显,演技实在拙劣。
温漾拢了拢头发,站起身往商红丽的卧室走,今晚上若是不问明白这件事,恐怕要睡不好觉。
推开卧室的门,商红丽不在,温漾扬声喊了句妈妈,浴室里传来声回答:“宝宝,妈妈洗澡呢,有什么事待会说好不好。”
等了会没有回应,商红丽这才想起温漾的听力还没恢复,平时会记得,但到了这样细枝末节的时候,总是忘记她的不方便。
商红丽心酸一瞬,推开浴室的门冲温漾挥了挥手,温漾瞧见,笑了:“知道了妈妈,我待会再来。”
浴室的门又合上。
温漾在床头柜瞧见了商红丽的手机,她刚要离开,瞧见屏幕亮了下,备注是老温,发来了一条消息:“漾漾还不知道吧?千万得瞒住了啊!”
瞒什么?画展的事吗?
温漾停住脚,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实在忍不住内心疑惑的驱使,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过去划开手机。
屏幕有密码,温漾稍微猜一下就知道,肯定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输入进去,果然打开。
温漾点开刚才那条消息,手指往上划了几页历史记录,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心里又温暖,又觉得无奈,不由得摇头笑了下,至于吗。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被这么藏藏掩掩的,反倒显得神秘莫测了起来。
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害怕伤害,温漾抿抿唇,把列表上那条消息标成未读,手机放回原处。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放心一些,那就陪着他们演戏吧。
温漾回到房间去,吃了药,又看了一会书,窝进被子里睡了个舒服的觉。
商红丽洗好澡后去找她,瞧见房间里的灯灭着的,没有多想,又出去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依旧是神清气爽,温漾起得比商红丽还早一点,她得了空,去厨房做了一顿早餐。
画展的小插曲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或许是因为病情好转了,也或许是昨晚上遇见了封瀚,温漾发现,每次凶了他之后,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而且持续很久。
况且,想开了的话,这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她是被人喜欢和肯定的,只是出了点小意外而已。
把香气袭人的小米粥从锅里盛出来,商红丽刚好洗漱完下楼,瞧见这久违的一幕,愣了愣,眼泪竟然涌出来在眼眶打转。
温漾招呼她来吃饭,指着桌上的菜介绍:“奶黄包,紫菜汤,卤猪尾巴,还有小米粥。”
她有些邀功似的去搂商红丽的手臂:“除了奶黄包是黄阿姨做的,其他都是我做的呢,妈妈,我是不是很厉害?”
商红丽高兴地亲她的脸颊一口说:“我们漾漾最厉害了。”
温漾拉着她去餐桌旁吃饭,商红丽自然顺从地被拉过去,动筷子之前把温漾拦下,非得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温漾笑眯眯看着她,问:“妈妈,我今天想出门遛弯儿,去湖边转转,可不可以呀?”
“当然了!”商红丽更高兴了,来这里这么久,这是温漾第一次主动说要出去散心,她道,“妈妈陪你去。”
温漾摇头:“不用,我就是想自己转转,让高叔送我就行。”
商红丽本想拒绝,转念想到虞盛川的话,说她总是对漾漾管得太严,要给她自由的空间,犹豫片刻,勉强点头了:“好,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妈妈打电话,乖宝宝,咱们过几天就去日内瓦做手术了,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早点回家。”
温漾道:“好。”
……
封瀚在外面半睡半醒地等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早饭吃。
他看着仅剩的几块饼干,心想着这是漾漾给他的仅存的纪念了,舍不得吃,但是又饿,从盒子里捡了点饼干渣抿了抿,安慰下空空的肚子。
大概八点不到,太阳刚升起不太高的时候,封瀚瞧见从温家宅子的门口驶出来一辆车。
封瀚立刻坐直身子,他仔细地看过去,从半敞的车窗里瞧见温漾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裙子,正对着一只小镜子抹口红。车子加速,一闪就过去了,只在他眼中留下道残影,封瀚忍不住也发动车子跟上去。
高荣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远远跟着的巨大房车,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啊,跟踪狂?”
但转念一想,这片是威吉斯的富人区,除了本地居民,也有不少世界各地的名流在这边置宅做度假用,而且这条路是去卢塞恩湖边的必经之路,能瞧见房车和他们同路也不奇怪。
说不定是哪个明星想去赏景呢。
温漾也注意到那辆尾随的车子,她把口红的管子在化妆包里排排坐地放好,瞟一眼后视镜,笑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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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告白而已,就舍得如此一掷千金。
……
封瀚垂眼看了眼腕表,眉目柔和。
两点四十五分。
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封瀚有些焦躁和紧张,他忍不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
为了显得正式,他今天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剪裁得体的布料更显身材笔挺,白色的熨烫整齐的衬衫束进裤腰里,腰线劲瘦,双腿修长。
封瀚对着镜子整理了下领结,确保万无一失了,才又走出去。
他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哪里了?别着急,注意安全,迟到也没关系。”
对面很快回复:“还差一个路口,不会迟到的,三点见。”
封瀚的眼神更加温柔,他踌躇着想再说点什么,思路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电话打断。
皱了皱眉头,封瀚接起来:“不好意思,在忙,有什么事稍后——”
对面传来温缙的笑声,有些阴凉:“fk的幕后是你吧?隐藏得很深啊,封少。我也是到今天才查出来,陈茭白是你母亲的名字。嗯,你在忙?我猜猜你在忙什么,忙着给杨骁打掩护,趁着热度再用他赚一笔烂钱吗?”
“温二少。”封瀚听出温缙的声音,他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捱下怒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时间和你扯东扯西,如果你有任何事,请直接找我的经纪人江野。谢谢。”
封瀚的那句“谢谢”彻底把温缙点燃,顾不得什么脸皮,温缙摔了手里的钢笔,破口大骂:“封瀚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杨骁的事没有你的手笔傻子才信,你怎么能那么无耻呢,用伤害我妹妹的代价去捧手里的一个吸du犯?你想钱想疯了吗?!”
封瀚的脸色也沉下来:“杨骁怎么了?”
“你还装?”温缙被气笑,“行,你不管,我来管。我已经搜集到了杨骁吸du的证据,连带着他以前被压下的丑闻,三天内不让他身败名裂去蹲局子老子他妈的跟你姓!”
封瀚也被惹恼,他对杨骁本来没什么好感,但温缙这么说,他也情不自禁反唇相讥:“行,你去啊。温缙你就那么自信,以为星娱手下的艺人多干净?我告诉你星娱劈腿的pia娼的崩人设的明星也是一抓一大把,我手里的黑料多的是,你要是动我手下的人,那咱们就试试,看谁能斗得过谁。”
“封瀚,你还没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吗?你以为我针对你?”
温缙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的妹妹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第一次,行,我们有错,两家联姻的决策违背了你的意愿,你不管不问,我妹妹爱上人渣是她倒霉,温家认栽!这次呢,凭什么为了捧杨骁拉上我妹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
“温二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忙,如果你觉得不满,去找公关部。”封瀚指节不耐地敲着桌面,声音里裹着怒气,“我不是幼儿园园长,没有精力去评判每个小朋友的对错,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谁对谁错这种无聊的问题!”
“这是娱乐圈,资本圈,玩的就是不入流的手段,拼的就是流量和热度。作为商人,杨骁是我的艺人,这些年来我砸在他身上的钱没有五千万也有三千万,在合约失效之前无论他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他。至于对你妹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的话,fk会赔偿,具体细则请你联系法务,在此之前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他的声音冷淡自持,说到后面几乎没有情绪的起伏:“最后,杨骁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我也不会无聊到去策划拿你妹妹做噱头吸引舆论,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封瀚我干你大爷——”
下一秒,封瀚直接按了挂断。
世界终于清静。
好好的日子里平白无故被人打电话骂了顿,真是操蛋。
封瀚想去摸烟,顾忌女孩子可能不喜欢烟味,又作罢。
他靠在桌沿边平复情绪,想起温缙刚才的话,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微博。风平浪静,没有关于杨骁的话题。
顿了顿,给江野发了条消息:“杨骁出什么事了?”
江野很快回复:“已经解决,勿念。”
扫了眼,封瀚把手机扔到桌面上,揉了揉眉心。
……
温漾咬着唇站在门口,她凝视着那个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影,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说的话:
“我根本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很委屈,那么从今以后,请她离我远一点……”
温漾极力地克制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但想了想,又觉得很好笑。
陪她聊了快一个月的客户,怎么会是他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她那么重视那么珍惜的一份工作,难道就是他无事闲来像逗猫一样的消遣吗?
这些花又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说是喜欢她,世上哪有这么不值钱的喜欢,简直是对“喜欢”这两个字的侮辱。
今天真的好奇怪,像一场梦。
有店员注意到了她,精致漂亮的女孩子,在门口站着,又哭又笑,眼睛里都是悲伤。
阳光很温暖,玫瑰很鲜艳,她很美,但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店员走过去,轻声问:“小姐,需要帮助吗?”
温漾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得体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她转过身,门口的玻璃镜上映出封瀚的影子,他低着头在看表。
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的脸,冷淡疏离的气质,绝佳的身材。他那样的人,即便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温漾恍然发现,时间或许真的能冲淡一切,曾经爱得那么深的人,再见到他,竟然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电梯升上来,温漾走进去。
她选择无声地离开。
……
三点整,封瀚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他心里有些慌,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到哪里了?”
十五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
封瀚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喉结艰涩地滚动,期盼能得到一句哪怕只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可能不会来了。
按照原来的安排,牛排上桌,服务生端着香槟过来,轻声问:“先生,需要现在开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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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沉默了片刻:“不开,放下吧。”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等。
三点半。
偌大的餐厅依旧空荡荡的,玫瑰的香气闻久了已经麻木,牛排渐渐冷掉,封瀚开始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在餐桌边来回走动,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
“到哪里了漾漾,说句话好不好?我很担心。”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心底的不安已经无法克制,封瀚眼神迷茫地看着桌上的玫瑰,他不住地想着,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或者之前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漾漾,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你不喜欢玫瑰吗?”
“别生气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喝咖啡,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或者你今天很忙,我们换一个时间见面,都可以的。”
“不要不说话好不好,回答我一句。”
“我真的很担心,漾漾,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句话吧,求求你了。”
……
四点整,墙壁上古朴的挂钟撞了十六下。
牛排已经冷透,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
封瀚盯着曾经偷拍过的照片出神,他知道她不会来了,但到底为什么?
没有被拒绝的生气,他只是觉得委屈和担心。
他很害怕她真的出事。
封瀚往上翻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逐条地看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去读她说的话,想象她当时的语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酸,恐慌。衬衫的领口勒得太紧,让人喘不上气,封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单手把领结解开,扔在一旁。
……
很快,五点钟。
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店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天哪,怎么回事,封天王被放鸽子了吗?”
“不知道啊,翰哥的脸色好差,感觉他快哭了额。”
“女生没来?不是吧,这么浪漫的告白都不来?这也太狠了吧。”
“不对!”那会瞧见温漾的女店员忽然反应过来,“我好像见着那个女生了,她来了,但是很难过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又走了。我本来以为是走错了,现在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狗血!俗气!套路!
我替你们骂,让你们无话可骂
追妻路当然不会因为一场小车祸而结束,只是一个小的转折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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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的一声,她又听得见了,和正常人好像没什么差别。
“好像”没什么差别。
这种体验实在是尴尬, 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想让人看到的生理缺陷, 就这么赤果裸地展露在了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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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面的f先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心情再次沉到谷底, 温漾忽然觉得有些想哭。
但又想, 多没用呢。只发生了一点小事,丢了一点小人,有什么好哭的。
工作还要继续, 她不能这么软弱。
温漾做了个深呼吸,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手指戳着嘴角向上一扬, 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又跑过去拿起手机。
甜甜的, 客气的声音:“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刚才我这边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但已经解决好了,您还在吗?”
……
封瀚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刚才说了许多话,但是她好像都没听见, 一直是一副呆鸭子的迷茫表情,后来忽然一脸懊恼地扔下手机,跑去妆台上不知道弄了些什么,回来后就又是正常的了。
封瀚放轻声音:“去做什么了,怎么不穿鞋子?”
声音出来,封瀚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轻柔地说过几句话。
但又乐在其中。
对着这只小鸭子,他的心总是不自觉就软了,想哄她。
一大把年纪了,学着小年轻干一见钟情的事,短短几次见面,整颗心都陷了进去,不知道是什么魔咒。
封瀚一边唾弃自己的肉麻油腻,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无师自通般地嘘寒问暖:“嗯?怎么不说话了?看你房间里空调的风吹得很大,是不是有点冷?”
温漾心想,这个人是谁呀?他好像不太正常。
不是说要谈合作的吗,怎么一上来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但他的语气又很关心,很温暖,她脸皮薄,不像艾舒那样,拉的下面子骂人。
“先生,您到底有事吗?”温漾认真地问,“而且您那边一直是黑色的,怎么回事呢?”
封瀚一点不心虚,淡定地胡编乱造:“当然有事的,我是一家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听说你的能力很不错,想和你聊一下合作。噢,我才发现,我的手机摄像头坏了……你不会在意的吧?”
他吃准了这只小鸭子的性格,一看就是软绵绵很好骗的小姑娘,而且没什么社会经验,不会拒绝别人。
呆萌呆萌的,一哄一个准儿。
果然,温漾先是蹙了下眉头,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好的。”
封瀚乐不可支,笑眯了眼睛。
如果江野看到他现在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肾小球都得吓破十几个,和那个一向高傲冷漠懒得用正眼看人的封瀚一点搭不着边,笑得春心荡漾,眼尾纹都快笑出来了。
封瀚问:“你今年多大了?”
“……”温漾还没醒酒的头更晕了,但害怕单子跑掉,她还是乖乖答了,“年底就过二十二岁生日了。”
“这么小啊,看起来更小一点。”封瀚说,“我年底过二十六岁生日。”
“……”温漾想,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有男朋友吗?”封瀚知道这个问题突兀,他找借口,“准备合作很长时间的,担心你这边遇到感情问题影响工作进度,要提前问一下。”
他继续瞎掰:“每个面试者都被问了的。你这个单子的竞争还是挺激烈的,竞争对手,七八个吧。”
“……没有。”
到了这时候,温漾再傻也知道这个f先生不对劲了。
封瀚还想继续问什么,被温漾打断:“先生,您到底想合作什么呢?”
封瀚盯着屏幕瞧。她好像有点生气了,但是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眼睛比刚才更亮了点。
小家伙,连气都不会生。
但是不能再继续逗了,要不然再被拉黑可怎么办?
封瀚正色,他回想起艾瑞斯说的话,小鸭子大学时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
他故意把业务往那方面靠近了点:“唔,我们准备做一场西游记主题的舞台剧,嗯,取经黑she会系列,需要给沙和尚设计一款符合佛教风格的金链子。”
温漾被这个主题惊呆了:“啊?”
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样子,额上的小卷毛都翘了起来。
封瀚憋笑憋得难受,恨不得钻进屏幕里去揉她的脑袋。
温漾缓了会儿,又变成原来那副认真的表情,不住点头:“嗯嗯,能做的,什么风格都能做的。”
封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温漾跟不上他的思路,她很想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实在是被弄懵了。
封瀚嘴角翘起,滑动手指,给小鸭子截了个屏。
她是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柔和,组合在一起让人舒服,随便一帧都是盛世美颜。
又乖,又甜,美得不骄不躁。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封瀚见过的美人太多,但都是看一眼,点点头,觉得不错,转眼就忘掉。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竟然对一张脸念念不忘了。或许是眼神的关系吧,这只小鸭子被家人保护得太好,眼睛里一点世俗的纷扰都没有,没有对名利的追求和羡慕,没有骄傲浮躁,一派的天真自然。
见到她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温柔真美好,连心都跟着平静下来了。
封瀚一整晚都在笑,心情愉悦得不得了,但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女孩子不能睡太晚。
“睡吧。”封瀚拳抵着下唇,轻笑着咳了声,“咱们明天再聊。”
“那您会考虑我吗?”温漾的态度很真诚,“我刚刚把作品集发给您了,您可以看看。”
封瀚说好。
“睡觉时把空调关掉,窗户也关上,盖好被子。”他忍不住啰嗦了几句,“别着凉了。”
温漾都说不清楚这个f先生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开始时像个变态,现在又那么热心肠。
她礼貌地回答:“谢谢。”
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是艾舒回来了。
她听见温漾在打电话,扬声喊了句:“漾漾,还没睡呀?那正好,我给你带了颗大桃子回来,看着就水灵灵的超级甜,切开给你吃好不好?”
封瀚也听见,挑了挑眉。
漾漾,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但是又不记得是谁。
他没往心里去。
耳边,温漾声音轻轻柔柔的,很郑重:“晚安,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
封瀚鬼使神差地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下:“把你那颗桃子给我吃,就考虑。”
“不知道。”艾瑞斯眯着眼,出于导演的职业病,仔细揣摩着封瀚的神情,“但是看眼睛,是很开心的样子。有点像上次我儿子从幼儿园回来告诉我,他暗恋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大白兔糖的表情。很想炫耀,又觉得自己要低调。”
江野的注意力被转移:“你儿子和我家bss性格很像吗?”
艾瑞斯:“嗯?”
江野语重心长:“闷骚和傲娇都是病,趁着年纪小抓紧时间治疗,等二十多岁还治不好就晚了。”
“……”
艾瑞斯瞪大眼喊出自己新学到的网络用语:“江经纪,你有毒吧?”
舞台上,烟花秀已经落幕。
封瀚的视线也终于舍得从小笨鹅的身上移开。
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哦,原来是我的粉丝啊。
封瀚颇有些自得地想着:看来温绍的魅力也就那样,小笨鹅还是更喜欢我一点,宁愿冲破艰难险阻甩了温绍也要来听我的演唱会。
昨晚上所有的憋屈愤懑一扫而空,封瀚调整了下麦克风的位置,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微的笑意。
“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圣光之所》,我是封瀚。”
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封瀚忍不住又瞄了眼台下的小笨鹅。
她戴了枚蓝白色的海豚耳钉,挂在小小软软的耳垂上,和蓝色的裙子特别搭,简直像是从海底走出来的小公主。
小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满脑子都被“她是我粉丝”、“她喜欢我”这两个想法占据,封瀚心底荡漾着的波浪快要溢出来了。
台下粉丝已经兴奋到癫狂——
“卧槽翰哥笑了哎!我没看错吧?他得金曲奖的时候都没笑过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面瘫!”
“细听声音里也有笑的,操,低音炮带笑简直杀我!”
“卧槽今天这票实在是买值了!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死了!”
温漾仰着头看着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封瀚的脸占据了半个屏。
他是典型的贵公子长相,肤白,眼冷,唇很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今天明显能看得出来心情不错,气息罕见地柔和了下来,还有兴趣说些场面话与粉丝互动——
“好久不见,你们今晚开心吗?”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开心!”
艾舒四仰八叉坐在温漾的旁边,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她对封瀚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哼了声:“无聊。”
温漾在旁边没有声音。
艾舒瞥她一眼,见她怔怔地盯着台上看,心头一紧。
虽然知道温漾已经不对封瀚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但还是担心她会再次陷进去。
即便讨厌封瀚,但艾舒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舞台上有着天生的魅力。
“漾漾,”艾舒晃了晃温漾的手臂,蹙眉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温漾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靠在艾舒的肩膀上,“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温漾的声音低低的:“小舒,你知道吗,他说他不会娶一个聋女,在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我不服输。我在想,虽然没有正常人的听力,但是又怎样呢,我还有眼睛,有嘴巴,有手有脚,我会做很多事,我做饭很好吃,画画很好看,还会跳舞……听力只是一个小小的缺陷,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这个缺陷真的很重要。”
温漾的鼻头有些酸:“他是个歌手,这辈子都是要和音乐在一起的,而我的耳朵,永远都无法听到他演奏出来的最美的音乐。”
“那又能怎么样。”艾舒心疼地抚摸她的长发,搂紧她,“漾漾不哭,封瀚算个球,你值得更好的!”
“我没哭,你别担心。”温漾吸吸鼻子,“我就是眼窝儿浅,眼泪比情绪来得还快,但这次它还没流出来呢,我就憋回去了,没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有二更,这章评论送红包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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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加上惊吓,封瀚额上直冒虚汗,商红丽在商界的铁娘子名声他有所耳闻,他不敢对着商红丽偷奸耍滑,连声道:“不干,不干,谢谢阿姨了,不用,不用。”
商红丽抱臂看着他,冷冷哼了一声。
封瀚怕给她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大气都不敢出,他用还没断的那只左手招呼商红丽坐下:“阿姨,那边有凳子——”
商红丽打断他:“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您说,您说。”封瀚伸长了手臂想去够凳子上的大衣,“那个什么,我衣服里有本子,我要不要记一下——”
商红丽皱眉看着他:“不用。”
封瀚乖乖把手缩回来:“诶,好。”
商红丽打量着封瀚的神情,心想着,这个孩子和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不太一样,奇奇怪怪的。
并不想和他继续磨蹭下去,商红丽直截了当道:“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医药费的事你不要担心,就在这里安心住下。”
说着,她递过去一张名片:“我的电话号码给你,之后要是有任何问题,给我打电话。”
封瀚小心地把卡片接过来,他看着商红丽的脸色,觉得自己要是真的给她打电话,可能被会打掉头。
“谢谢阿姨。”封瀚努力微笑,用最真诚的声音道,“我真的是太——”
“不需要进行这些无意义的对话。”商红丽问,“你身边没人照顾是吗,我给你请个护工来,你有什么要求?”
三番两次被打断,封瀚已经习以为常,他没脾气:“阿姨,护工可能不太方便,我们语言不通,我的英文水平不是很好。”
就像是陈茭白猜测的那样,封瀚故意的,要是真的请了个护工来,把他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漾漾根本就不会来看他了,这样就失去了再见面的机会。他宁愿过得苦一点,也想多见她几次。
商红丽“呵”了声:“英文不好?”
这一声“呵”让封瀚一头冷汗,下一句听商红丽道:“英文不好来什么瑞士,你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想让人伺候你的?”
“……”封瀚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未来的丈母娘战斗力有多强,一句话说的他哑口无言,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下一句。
商红丽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瞥了他一眼,转身道:“等着吧,我还不至于把你晾在这不管,下午就有人来照顾你了。”
……
两个小时后,封瀚看着站在门口笑容灿烂的小马哥,觉得头晕。
“嗨,阿强!”再见到他,小马很高兴地打招呼,话说出口,发现错了,“不对不对,是阿瀚是不是?”
封瀚躺在床上,用手臂挡住眼睛,半晌,不情不愿“嗯”了声。
“我过来的路上在浏览器上搜过你啦。”小马颠颠地跑到他床头坐下,“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大明星,怪不得长得那么帅!”
这句话还算中听……
“我还搜了你的歌呢,我给你来两句。”
封瀚刚想说不要,小马就清了清嗓子,感情饱满地大声唱了两句。
他唱完,封瀚都没反应过来他唱的是那首歌。
小马急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封瀚指节按了按额角,“你跑调了。”
“真的吗?”小马说,“我不信。你唱给我听,我对比一下。”
什么和什么啊。封瀚心烦意乱地扯了被子盖住头,小马不依不饶地想把他挖出来:“干什么躲起来?你就唱两句,两句就行……”
封瀚想,这个小马到底是来照顾他的,还是来谋杀他的?
僵持一会,封瀚把被子拽下来,面无表情道:“我饿了。”
小马疑惑地问:“怎么会饿,才下午两点钟,不是刚吃过饭吗?”
“你吃了,我又没吃!”封瀚耐心尽失,“你去不去?”
“去去去。”小马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你这算是耍大牌吗?”
“……”封瀚一句话不想多说,再次用被子蒙住头。
封瀚和小马度日如年地过了两天,但无论是商红丽还是温漾,都没有再出现过。
封瀚的小腿只是腓骨骨折,撑着双拐可以短暂地行走,可是他右胳膊也断了,只能坐轮椅。他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马把病房的门打开,然后挪到轮椅上,慢慢地摇着轮子去病房门口等着。
小马刚开始还劝他,说外面冷,把门关上,看封瀚仍旧坚持着坐在外面,再联想到以前封瀚的种种行迹,小马忽然想明白了:“你是不是等漾漾小姐呢?”
“……”封瀚心情失落,加上心思被戳破的羞恼,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
“你早说啊,也不至于白等。”小马不生气,“漾漾小姐这两天要你做耳蜗手术,你忘记了?来不了的,别等了。而且漾漾小姐的病房在六楼,你在四楼,虽然只隔着二层,但这是生与死的距离,凭你现在的腿脚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戳心了……封瀚难受得不行,想让他闭嘴,但是小马说的确实是对的。
他要是两只胳膊都正常,自己摇着轮椅过去没问题,但是他现在就一只手,转不了弯儿……
他还有求于小马。
小马眼睛尖,瞧见封瀚为难的脸色,嘴角咧得大大,不待他开口,就拍着胸脯应下来:“放心吧,你先好好养着,漾漾小姐那边估计也没空,等你的伤再好一点,我推着你去!”
封瀚感动了:“马儿,我……”
“但是你得加钱。”小马紧接着道,“你还得给我唱歌。”
……
温漾是下午的时候住进病房的,听说要住院七八天,她抱了一大背包的书和笔记本过来,商红丽进来的时候,她正咬着笔头在窗边看书。
商红丽坐到温漾身边,摸摸她的头发,接过笔在本子空白的一页写道:“没去看看他?”
温漾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商红丽不喜欢封瀚,不喜欢到连名字都不愿意提。
温漾摇摇头:“没有。”
商红丽看起来很满意,又写道:“温泽今天从国内过来,明天上午能到。”
“阿泽怎么过来?”温漾道,“只是个小手术,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手术小,但是意义很重要。”商红丽写道,“你爸爸和哥哥也想来的,被我拦下了,只让温泽过来是底线了。”
温漾没有再多说什么,商红丽看她一眼,又写:“那天回家忘了问,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
温漾回忆着:“他说他……麻药用少了,醒的很早,还说他嘴唇干。”
“以后不用理他。”商红丽怕温漾被骗,极力丑化封瀚,“他比你年纪大,经历得多,你的心机耍不过他,他一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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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笑起来,甜甜“噢”了声。
商红丽想了想,又写:“你要是担心他,看看也行,但记住了,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温漾道:“我记住了,妈妈!”
第二天是手术前的常规检查,抽了血,做了ct,一切正常,温漾穿着蓝条纹的病号服回病房,本想着是不是该去看看封瀚,第一天之后就没去看望他,情理上说不过去。
商红丽不在医院,回家给她做饭,温漾看了眼时间,心想着抽这个空去看看正好,刚走出门,被迎面进来的温泽堵回来。
“姐!我来了!你想没想我?”温泽欢天喜地进来,背着双肩包,一身寒气,给了温漾个大拥抱。
温漾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温泽恍然大悟,赶紧把冷冰冰的外套脱下来,又抱了她一下,笑得甜甜蜜蜜。
“外面那么冷啊?”温漾感受到温泽手背上的温度,用手心给他搓,她也高兴,“你进来坐,一会就暖和了。”
低头瞧见他露在外面的脚踝,温漾蹙眉道:“你怎么又不穿袜子?”
她转身去自己的行李包里找:“要不你穿我的凑合一下吧,你这样不好……”
温泽把她拦下,把她一直用的平板拿过来,说:“我一点也不冷!”给她看。
温漾没办法。
温泽问:“姐,你刚才要做什么去?”
温漾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骗他,说了实话:“我去看看封瀚,也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这边的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想着以后高管家来送饭的时候,要不要给他带一份。”
温泽不高兴:“那么关心他做什么,没必要。”
温漾摸着温泽的头发哄他:“毕竟是他救了我,一码归一码,以前的是以前的,但这件事上不能忘恩负义。”
温泽明显的不赞同,但看着温漾温和的眼睛,他也说不下去反驳的话,想了想,把背包脱下来甩在沙发上:“行,我知道了姐,你在这好好休息,我替你谢谢他去!”
“啊?”温漾震惊于温泽的反应,她本以为温泽会冷嘲热讽地讲封瀚的坏话的,温泽看出她的心思,信誓旦旦道,“姐,你看我像是那落井下石的人吗?放心吧,我得替你好好谢谢他。”
“……”温漾半信半疑,温泽已经往外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出了房门,温泽咬牙切齿:“我是那落井下石的人吗?我肯定是啊。”
“一码归一码?那就想把之前那码的账算完吧!”
封瀚病房的门大开着,温泽进去地毫无阻碍,小马到外面买饭了,封瀚不在病床上,温泽眯着眼四处找了圈,听见卫生间传来传来水声,视线嗖的扫过去。
封瀚左边腋下拄着拐杖,慢慢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就看见像个迪迦奥特曼一样叉腰站在他面前的温泽。
……他怎么来了?
封瀚动作一顿,怔愣间忽然想起虞盛川曾和他说过的话:“你别看温泽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他要是耍起狠来,扒了你一层皮。”
“哟,还活着呢?”果不其然,下一瞬,温泽挑衅道,“我还以为您已经仙逝了呢?”
“不过看你现在这副半身不遂的样,活着也很痛苦吧?”
封瀚在心里咬着牙道,这个小灾星。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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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封瀚冲着温泽露出了暖心的微笑,指了指沙发的位置。
封瀚心想,这是漾漾最疼的弟弟,他不能对他动粗,待会无论温泽说什么,就当没听见,要疼他。
温泽诧异地看着他,他本以为凭着封瀚的脾气,能当场把拐杖摔了,和他打一场。温泽平时打不过他,但是现在面对着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封瀚,胜算还是百分之百的,他都准备好了趁人之危再打断封瀚三根肋骨,没想到他竟然把气咽下了。
封瀚缓缓走回病床边坐下,在床头的果篮上挑了个红苹果,亲切问:“吃吗?”
“吃啊。”温泽冷笑,“你给我削皮?”
“我右手拿不了刀。”封瀚道,“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啃。”
温泽偏头“靠”了声,他真是没料到封瀚竟然这么能屈能伸,他不是很dia吗?怎么现在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温泽调整好心态,拉了张凳子在封瀚面前坐下,语气重新变回嘲讽:“得了吧,你自己吃吧,好好补补你那骨质疏松的胳膊腿儿,补好了快点滚回国内去,别在这浪费我们家钱。”
封瀚自动忽略他的后半句,很好脾气地说了声:“谢谢。”
……温泽两拳打在棉花上,憋得心口疼,眼睛眯起恨恨地瞪着封瀚,在心里措辞下一句骂他的话。
没想到封瀚先开口了:“阿泽,你姐姐怎么样?手术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她情绪好不好?”
温泽立刻满血复活,像只伸长了脖子的大鹅一样:“问问问,你瞎问什么?这是你该问的事吗?你配吗?你怎么张得开你那张嘴!我姐好不好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腆着脸往上凑热闹了,我姐都烦死你了,劝你管好你自己!”
“……”这一串连珠炮似的攻击,让封瀚忘了下一句要说的话。
看着他那张被怼懵了的脸,温泽喜形于色,乘胜追击:“我告诉你,姓封的,你不要以为你出个车祸,救了我姐一下,你就功德圆满了,就能抵消之前对她的伤害了。你也不用你那个脑浆匮乏的脑子想想,我姐为什么要来瑞士?不都是因为你吗!如果没有你,我姐现在不知道在国内多自在,多开心,就是因为你,她难过了那么长时间!我姐的双耳听力保持再80分贝很多年了,她现在彻底失聪,就是被你气的。”
温泽的打击终于精准,封瀚的脸色渐渐灰败下来,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弯了。
他怔怔地看着温泽,半晌,低声道了句:“对不起。”
温泽“哼”了声:“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时光倒流吗?我告诉你,不止我,我姐也很讨厌你的,她就是脾气太好,不好意思当你的面骂你,其实她偷偷和我说过,特别后悔喜欢你,觉得自己当初简直瞎了眼。”
温泽骂上兴头,开始胡编乱造,温漾根本没说过那些,他就是想气封瀚。
果不其然,封瀚的脸色更差了,他呆了好一会,小声问:“漾漾真的这么说过?”
温泽道:“还有,你别自作多情,你受不受伤,我姐一点都不关心,她这两天根本连问都没问过你,完全把你忘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小锤子一样敲在了封瀚的心上,封瀚想起那天温漾拉着他的手哭红了眼睛的样子,迷茫地想着,他的漾漾真的对他一点点心疼都没有吗?她真的把他忘了吗?怪不得她这两天一直没有露面……失落和无力的情绪把他淹没,封瀚嗓子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温泽挑衅地盯着他看。
“我知道了。”封瀚平复好心情,冲着温泽勉强笑了下,“好好照顾你姐。”
温泽道:“用不着你管。”
温泽站起身,又看了封瀚一眼,他眼圈底下有淡淡的粉色,看着像要哭了样子,封瀚本身皮肤就是冷白色,因为受伤更憔悴一点,原先张扬凌厉的感觉淡了,站在阳光底下,竟然有种诡异的温柔又落寞的感觉。
忽然有不忍的感觉在心底一闪而逝,温泽察觉到这种情绪,立刻警铃大作,狠狠地呸了两口。
有什么不忍心的,都是他自己活该!
封瀚愣愣地看着温泽突然往他的床上呸口水。
温泽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
小马一直在门口守着,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个真切,觉得唏嘘。
温泽出来后看见小马,本来往前的脚步定住,他想了想,冲小马勾了勾手指,低声道:“交给你个任务,接不接?”
小马目光闪烁:“给钱吗?”
温泽咬牙:“给!钱少不了你的!”
小马乐了:“接啊,那肯定接啊,啥任务?”
“你现在和封瀚走的最近,他一有什么动作,马上告诉我。”温泽比手势,“一个消息,二百法郎。”
小马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泽少爷,我一定不辱使命!”
温泽满意地点头,转身要走时,被小马拉住,他皱眉:“还有什么事?”
“就您刚才说的,漾漾小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小马好奇地问,“我觉着,漾漾小姐也不像是能说出那种话的人哪!”
“管这么多干什么。”温泽瞥他一眼,“真的假的不关你的事,好好干你的活儿。”
看着温泽离开的背影,小马什么都明白了。他走进屋里去,看着封瀚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知道想着什么,但看脸色,肯定在难受。
小马咳了声:“那个,封老板,我刚才从阿泽少爷那里得来了一点消息,你想不想听?”
封瀚睁眼:“什么消息?”
小马贼笑着伸手:“五百法郎。”
“给你。”封瀚急切道,“快说。”
“刚才小泽少爷说的那些,什么漾漾小姐说喜欢你是瞎了眼,漾漾小姐把你忘了,都是气你的。”小马摆手,“漾漾小姐没说过那样的话,你还不了解漾漾小姐吗,她读过的书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不说那种粗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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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长舒了一口气,脸色终于慢慢地缓过来。
那股磨人的情绪散去,封瀚终于能理性地思考了,确实,漾漾怎么会那么对他的,就连当初决裂的那天,她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还给他打包带走了水果茶。
封瀚躺在床上笑。
他笑了会儿,冲小马勾勾手指:“交给你个任务,接不接?”
小马心想,这个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封瀚继续道:“你有空就去漾漾的病房看看,她有什么消息,马上告诉我,一个消息,五百法郎。”
……
温漾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人工耳蜗植入手术都已经很成熟了,从进手术室到结束,只花费了两个小时,在双侧耳后留下了不到三厘米的小切口,几乎看不出来。
由于情报员小马的功劳,封瀚虽然没能等候在手术室门外,但对整个过程也了如指掌。
最后一次打探是手术当天的晚上,小马屁颠屁颠地回来冲封瀚道:“你别担心啦阿瀚,手术很成功的,医生建议二十天之后开机调试,漾漾小姐现在情况还不错,就是有些头晕,一直在睡觉,刚刚才醒过来的。”
封瀚紧张地问:“为什么头晕?这个正常吗,要不要找医生?”
“不用不用,过两天就好了。”小马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个问题让封瀚有一瞬的惊喜:“我能去看看?”
他很快又像个被扎破了的气球:“不太好吧……温夫人在的。”
“温夫人回家熬汤了,两个小时内不会回来的。”小马笑嘻嘻,“去吧,去吧。”
封瀚最怕的就是商红丽,温泽嘴再毒也就是个毛头小子,商红丽不一样,商界铁娘子名不虚传,只一个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最关键的是,她是漾漾的妈妈,封瀚不敢反驳更不敢忤逆,还怕给她留下更差的印象,共处的每一秒都如履薄冰。
现在她回去熬汤了。
“好,现在就去!”封瀚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温漾,他一想到他的漾漾正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便觉得心疼,恨不得立刻飞去她面前,陪她说话,给她安慰。
小马很开心,看起来比封瀚还开心,他道:“阿瀚你等一等啊,我去把轮椅给你推过来。”
封瀚应下,小马跑出门,拿出手机给温泽打了个电话:“……哎小泽少爷是我啊……对,我和你说个消息哈,那个,阿瀚待会想去看看漾漾小姐……嗯,对,轮椅……我推他去……”
半分钟之后,小马乐滋滋地挂了电话,心想着账上又多了二百法郎,按着这个趋势下去,他很快就能攒够钱在本地买个小房子了。
……
六楼病房门口,温泽看着暗掉的屏幕,冷笑了一下,飞快跑去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盒手术刀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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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推着封瀚走电梯上去了六楼,远远望着温漾的病房门口。
因着刚才和温泽的那通电话,本还以为会受到什么阻拦,没想到走廊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觉得奇怪,一路上左顾右盼。
但温泽一直没出现。
小马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小泽少爷虽然不学无术,据说高考时候总分加在一起还不如人家一门考得多,大一的时候就辍学去开了摩托车行,但好歹也是受过一年高等教育的人,不能做出像强盗一样拦路劫钱的事。
他放松了心情,低头冲封瀚道:“封老板,漾漾小姐就在606号病房,前面很快到了,你准备好。”
封瀚点头,左手紧张地攥住了轮椅的扶手,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待会应该和漾漾说些什么。
终于到了606门口,小马问:“我去敲门?”
封瀚说:“好。”
小马颠颠地过去,敲了两声,里面没回应。
他偏头冲封瀚道:“应该只有漾漾小姐在屋里,小泽少爷不在。”
封瀚更加高兴。
没有那个小灾星在,他还能和漾漾多说上几句话。
小马把门推开,探头冲温漾打了个招呼,温漾抬头瞧见他,也笑眯眯地回了个招呼。小马回身指了指后面,意思是有人进来,温漾点了点头。
一切默契顺畅地进行,小马一乐,回身推着封瀚往前走。
封瀚已经摆好了表情,是对着镜子练习过了很多次的和煦笑容。
他已经在心里把进屋子后的一切都彩排好了,包括漾漾见到他一定会感到意外,那时候,他就说:“这几天没看见你,我很担心,过来看看,说几句话就走。”
又显得亲切,不唐突,不难缠烦人,漾漾肯定不会拒绝。
轮椅从门口露出头,温漾看见是他,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封瀚便按照准备好的台词,温和地开口:“漾漾,这几天没看见你,我很担心——”
没想到轮椅刚刚过门一半,忽然听见“嗤”的一声。
封瀚坐在上面,明显感觉椅子震了一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把他的后半截话给震没了。
“……”封瀚迫不得已停下,低头看地上是什么东西。
竟然是半截断掉的手术刀片!
地上摆了五六把刀片,其中一把被轮椅压断了成了两截,其中一截留在了地上,另外一截直直地插进了轮椅右侧的轮胎里。
封瀚顿时面如土色。
小马终于恍然大悟!肯定是小泽少爷干的,怪不得他没出现,原来是留了这么个大招。
他又想到另一件事,按照他和封瀚原先的约定,进了门之后,就不用他推了,他把门关上走掉就行,不要打扰他和漾漾小姐的聊天。
小马看了眼漏气的轮胎,心想着,那现在他到底是继续推,还是不推呢?
温泽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冲小马使了个眼色,口型道:“走!”
封瀚也反应过来,他左手往后摸小马的手,小声道:“别走,推我进去。”
“……”小马左右为难,看一眼封瀚,又看一眼温泽,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封瀚固然出手大方,但他到底是温家的员工,要是违背了小泽少爷的意思,把他开除了,那岂不是毁了前途?
小马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封老板啊,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啊,我走了啊。”
封瀚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头:“……哎,你别,你别!”
小马就像一匹小马驹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封瀚尴尬地停在门口。
温漾听不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托着腮看封瀚,好奇地问:“你怎么不进来呀?”
封瀚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绝对狼狈极了,他就在门口的正中央,进不去,也退不出来,要是一直停在这,简直是丢了个大脸,以后在漾漾心里,他就不是歌星了,他是个谐星。
封瀚狠了狠心,自己握上轮胎外的手圈,牵起嘴角笑了下:“马上就进来。”
封瀚决定拼一把。
要是放在平时,这么短短一段路,他凭着自己还是能过去的。但问题是,现在右边的轮胎爆了,他又只有左手能动,这么一来,右边瘪了气的轮子就像是个圆心一样,他左手转动左轮子,只能不停地在原地画圆打转,吃力地转了一圈,几乎又回到了原点,才比原先的位置前进了一点点。
温漾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封瀚垂头丧气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术后一直头晕,温漾一笑起来就恶心,但是实在又太好笑,封瀚就像是一只圆规一样在门口转来转去,小马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帮他一把。
她笑两声,胃里难受,呕了一下,平复好了,又继续笑。
“……”封瀚安慰自己,如果能逗漾漾开心,丢人就丢人吧,这趟算是没白来。
封瀚委委屈屈地坐在门口。
温漾觉得他可怜,出声建议:“要不然,你喊护士来?”
封瀚顿悟,他忙用健全的左手扒着门框,勉强把身子退回去,但是这样又拉扯到肋骨的伤口,短短半米距离,又累又疼,弄得满头大汗。
封瀚伸出手打招呼:“help!help!”
过了三分钟,终于有个热心的护士过来,把他推进去。
……终于坐在了温漾的对面,封瀚那点羞耻心似乎在刚才给折腾没了,他也不觉得自己丢脸了,拖着受伤的胳膊和温漾小声抱怨:“漾漾,你弟弟戳我车胎。”
“不能乱讲话。”温漾问,“你亲眼见到了吗?”
“……”他要是亲眼见到了,也不能傻得冒烟把轮椅往刀片上推。
封瀚换了个罪名告状:“漾漾,你弟弟昨天跑来骂我,还骗我。”
“不能乱讲话。”温漾问,“你留了证据了吗?”
“……”封瀚明白了,温漾这是护短,她根本就是无原则地护着温泽。
温漾靠在软枕上,她看着封瀚吃瘪的表情,笑得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
封瀚不告状了,他打量着温漾的脸色,看她耳后贴着纱布,关心问:“疼不疼啊漾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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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温漾也关切地问他,“你的伤口疼不疼,医生允许下床走动了吗?”
封瀚开心得心里在放烟花,他就知道温泽那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漾漾怎么可能对他漠不关心,漾漾关心他极了。
“我也不疼。”封瀚这次没有卖惨,他想起刚才的狼狈样子,努力想在温漾面前重新树立形象,“医生说我身体好,一看就是常年健身,恢复得都比常人快,而且骨折程度其实挺轻的,你看,我胳膊都能动了。”
封瀚试着动了动挂在脖子上的右胳膊,刚移了一厘米,听见咔的一声,疼得一头冷汗,他不敢动了,动作僵住。
温漾听不见那一声“咔”,但看着封瀚的表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小声道:“吹牛。”
又伸手给他拿了一包面巾纸:“擦擦汗吧,别折腾了。”
……半小时内装逼失败两次,封瀚颓了。
温漾和他没有话说,也不开口,封瀚绞尽脑汁找话题,忽然灵光一现,手伸进病号服的裤带里掏出了枚巧克力。
很大的一颗心形巧克力,上面还系了粉色的蝴蝶结。
是他在走廊里的时候,隔壁病房一个六七岁的小妹妹送的,小妹妹摔断了胳膊一直哭,封瀚给她唱了一首歌,小妹妹不哭了,还给了他一块巧克力。
封瀚眼巴巴地把巧克力送到温漾手里:“给你的。”
温漾看了眼,语气无奈:“你怎么总是送我糖吃。”
封瀚小心翼翼问:“你不喜欢吗……”
温漾摇头:“你拿回去吧,我不吃。”
这个反应让封瀚失落极了,他试图挽救:“现在不吃也没关系,先放在桌子上,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
“其实以前的也没有吃的。”温漾道,“最后都给大家分掉了。”
这句话无疑又给了封瀚心头一记重击。
他懵懵地看着温漾,眼神难受得不行:“为什么不吃呢,不喜欢吗?”
温漾问:“你想听好听的假话,还是难听的真话呢?”
封瀚想了想,道:“假话。”
温漾笑盈盈的:“因为口味不喜欢。”
封瀚默了好半晌,忍着心底的酸意问:“那真话是什么呢?”
温漾说:“因为不想吃你送的东西。”
她的眼神很清澈,掩在纤长的睫毛下,真诚极了,封瀚的心都要碎了。
他听见自己无力地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温漾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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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呀。
五个字让封瀚的心坠入谷底,他咧开嘴角想笑一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
温漾温声给他解释:“朋友是志同道合的人,有交情的人,我们哪种都不是,当然算不上朋友。”
这回答有理有据,封瀚更加难受了。
他看着他的漾漾像是个小仙女一样坐在他面前,他们之间只隔了几十厘米,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但中间又好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温漾看了眼时间,离封瀚进门已经十分钟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到了该送客的时间。
封瀚看出她的意思,心头一紧,他不想走,他还想再多留一会。
封瀚大脑飞速运转着想找能留下来的借口,但还没开口,便听温漾叮嘱道:“你回去后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尤其是手臂,还要弹琴的,千万别留下后遗症,我有空会去看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柔,眼神关切,封瀚刚才死寂的心忽然之间又死灰复燃了,眼睛也倏地亮起来。
……漾漾关心他,虽然还不是朋友,但是会被关心,这就够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淡了刚才的悲伤。
封瀚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一会高涨一会低落,完全掌握在温漾的手里,他因为这句话高兴得坐立难安,身体前倾,眼含期待,迫不及待地想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漾漾……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看我?”
温漾摇摇头,语气抱歉:“最近可能都没有时间。”
“……”封瀚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心想着,所以刚才那句话,就是个礼貌的客套吗?
温漾道:“但我会托其他人去看望你的。”
“……”其他人有什么用,想看人看电视就好了,他想看的只有她啊。
封瀚都想象不出自己现在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了,希望变成失望,他难过得要死了。
“漾漾,我……”封瀚努力整理好心情,刚欲开口再说点什么,小马在门口探头,“封老板,温夫人来了,我刚才看见她的车停在楼下了,你再不出来可就没机会了!”
封瀚大惊失色,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他不敢多留下去,又勉强和温漾笑了下,快速说了句:“我明天再来看你。”赶紧招手让小马将他推出去。
爆胎的轮椅不好把控方向,两人不敢走电梯,怕和商红丽碰见,紧赶慢赶地藏进了楼梯通道,刚合上门,就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小马把楼梯门打开一条小缝往里看,瞧见商红丽提着包路过的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躲开了。
又等了两分钟,看商红丽没有出来的迹象,两人做贼似的乘电梯回了病房。
封瀚躺在床上,已经一身的汗,小马也累得够呛,坐在沙发上咕咚咕咚地喝水。
封瀚想起什么,眯着眼看向他,冷声问:“你那会临阵脱逃是什么意思?”
“……”小马心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封瀚一眼瞧出来,“你是不是被温泽收买了?”
小马低着头不说话,封瀚咬牙切齿道:“双面间谍啊你,头发不多,心眼挺多!”
“……”小马心想,封瀚和温泽说话真是异曲同工,哪儿痛就扎人家哪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话是这么说,封瀚却也不敢真的把小马怎么样,小马是他身边唯一能接近漾漾的人了,就算是个贼人,他也得客客气气地对待。骂完了,封瀚冷静下来,又给了小马五百法郎,好声好气道:“你再去打探打探情况。”
眼看着小马要出去,封瀚赶紧又加上一句:“不许告诉温泽了,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以后离他远点!”
小马笑嘻嘻地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封瀚闭上眼躺回去,气得心肝疼,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但是从这天开始,封瀚就再也没有过能再去一次六楼病房的机会,商红丽寸步不离不说,连温泽都变得机警起来了。
封瀚见不到她,只好鼓起勇气和温漾发短信,但无论他说什么,发的消息有多长和多短,温漾的回复永远是不疼不痒的,要么是“嗯嗯”,要么就“真好”,还有“你真棒”,“加油”,“好好休息”。
经常是他第一天下午发送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才得到姗姗来迟的回复。
但好歹不会被拉黑了。
封瀚彻彻底底地品尝了一番爱而不得的心酸。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温漾出院,封瀚从小马那里得到消息,提前买了一大捧花,早早地在楼下等着。
花束里是向日葵、红掌和康乃馨,一朵玫瑰都没有,封瀚盯着那束花瞧,心中酸涩地想着,到什么时候,他才有资格能光明正大地送给她一束玫瑰呢?
可是他现在连光明正大地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温漾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情绪也已经很正常,又变成了原先爱笑的样子,她穿着厚厚的淡紫色毛呢大衣从医院门口走出来,漂亮得像是盛开的紫罗兰。
温泽和商红丽陪在她身边,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商红丽笑起来,温泽也很高兴,把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温漾笑得脸颊红扑扑的。
封瀚藏在树墙的后面,贪婪地盯着她看,他可真羡慕温泽,想抱她就可以抱,还能轻而易举得到她的疼爱和偏袒。
……他什么时候也能得到这些。
眼看着高管家拉开车门,他们就要上车走了,封瀚终于缓过神来,推了小马一把:“快把花送过去!”
小马“噢”了声,颠颠地跑过去,封瀚紧张地等着温漾的反应,他想着,如果漾漾连他祝福的花都不肯收,那他就太伤心了……不过也没关系,这段时间他伤心的地方太多了,想必未来也会很多,不差这一处。
封瀚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后半生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来漾漾的爱。
温漾接过了那束花,小马给她指了指树墙后面的方向,她看过去,抿抿唇,说了句谢谢。
她竟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风把那声“谢谢”送到封瀚的耳旁,封瀚自动忽略了商红丽和温泽一同望过来的戒备的眼神,他激动不已,一直到再被小马推回病房里,嘴角都是咧开的。
……
小马已经知道封瀚和温漾的那些事,他把自己划入温家人的范畴,对待封瀚的态度一直是觉得他自作自受。
但这段时间过去,小马看着封瀚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或许是被他感动了,也或许是因为封瀚给了他太多小费,所以情不自禁地偏向他,总觉得封瀚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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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坐在沙发上吃香蕉,看了封瀚一眼,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听见这话,封瀚脸上的笑消失了,对啊,接下来怎么办,他连见都见不到她了。
“我觉得吧,”小马三口把一整根香蕉吃完,噎得直翻白眼,“我觉得,温夫人这一关,你不能总想着逃,得勇敢地面对啊。你先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漾漾小姐?”
“喜欢。”封瀚正色,“漾漾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在她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为了她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小马想起他之前螳臂当车的壮举,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道:“不是我说你,你这个第一次来的有点晚啊?这么大岁数了……”
封瀚再次紧张起来:“我年纪很大吗?”
小马反问:“你以为呢?”
“……”封瀚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些,他一直以为自己年龄正当好,事业有成,还不算太老,而且他身体健康,觉得和温泽也没什么区别,现在被小马一提,他忽然想到,他确实比漾漾大了四岁。
封瀚试探问,“温夫人不喜欢我,年龄是不是也是个问题啊?”
“你的问题很多,不要只看一个。”小马坦诚回答,又摆摆手,“这个不重要,咱们先回到温夫人的事情上,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躲着吗?太怂了吧,而且也没有用。你要想真的把漾漾小姐追到手,她的家人,必须得一个个地摆平啊,而且我再和你透露个消息……”
封瀚把耳朵凑过去:“什么?”
小马神神秘秘道:“我听说,国内,大少和二少正在挑选新的世家少爷,准备给漾漾小姐相亲。”
封瀚大为震惊:“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小马又拿起一根香蕉,“我劝你还是抓点紧,该上就要上,我问你,你现在对你的身份定位是什么?”
“……”封瀚想了想,“舔狗。”
小马问:“舔狗要脸吗?”
“……”封瀚说,“不要。”
小马又问:“舔狗怕被揍吗?”
“……”封瀚说,“不怕。”
小马翘起腿,神神在在道:“那你还犹豫什么,你都不要脸了,你无敌了啊!就算温夫人手段再狠,性格再强硬,她比不过你的地方就是,温夫人是个体面人,她要脸面,总不可能做出当众拿着扫把把你赶出去的事吧?况且你现在是个伤员,还是为漾漾小姐负伤的,总要留有余地。”
封瀚顿时豁然开朗,说的对啊,想追女孩子,还要什么脸,连胳膊腿都可以不要了,还担心什么被漾漾妈妈训斥会没面子。
况且他现在这一身伤,正是有着天然优势的好时候。
封瀚感激地看了小马一眼,掏出手机,给虞盛川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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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课,虞盛川正在实验室指导学生做实验。
电话打进来,他看了眼屏幕,和学生打了个招呼,走出去到走廊里接起来:“怎么了?”
省去寒暄,封瀚开门见山问:“房子的手续办完了没有?”
旁边的小马听得支起了耳朵,什么房子?
封瀚瞟他一眼,想起他是个有前科的双面间谍,挥挥手把小马撵出去。
“办完了,就在温家旁边的两栋,那户的主人要移民去澳大利亚,着急出手,买下的价格不高。根据你的意思,把沙发、床和浴缸换了,其他装修保留原装,随时都可以住进去。”虞盛川说话有条不紊,“钥匙过两天给你送过去。”
“过两天不行。”封瀚道,“明天就要。”
虞盛川拒绝:“不行,我这两天都有课和会议,没时间送。”
“那我也没时间帮你。”封瀚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窗外的云层,“按照我妈以前的惯例,生日那天她都会去巴黎和小姐妹看画展,可没时间吃你做的那个狗屁西餐。”
“……”虞盛川冷笑着答应,“行,我明天亲自给你送。”
“不够。”封瀚道,“还有件事要你帮忙。”
他不等虞盛川再开口,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对面沉默了两秒,笑问:“我很好奇,你生意做那么大,靠的就是这副得寸进尺的无耻嘴脸吗?”
封瀚听出虞盛川话音里压抑的怒气,他不在意,淡淡道:“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我妈的生日就在一周后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你要再等一年。”
“好,很好。”虞盛川咬牙切齿,“你小心些,别有着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他说完就挂了,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封瀚心里升起一股诡异的快感,他确实是看虞盛川不顺眼,或许是最开始的那声爸爸结了仇,虞盛川不高兴他就爽快。但是冷静下来,封瀚又思考起骂他无耻的那句话,他想起很久以前,漾漾也这么骂过他。
商人趋利避害是本性,不择手段是常态,封阳荣用这种思想熏陶了他十几年,想一时就改过来实在不容易。
……封瀚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虞盛川道个歉。
他思考着如果是漾漾遇到这样的问题,她会怎么做。
封瀚用他仅能活动的左手,慢吞吞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抱歉,虞医生,刚才的对话给您带来了不好的心情。我不是有意说您做的西餐是垃圾的,您的西餐其实很好吃,我的一时气话,请您谅解。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合作关系,以后的日子里,我将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您,期待能够一起排忧解难,共同进步,砥砺前行。”
发送。
过了大概三分钟,虞盛川终于回复:“有病?”
……做个温柔的好人可真他妈的难。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气温竟然达到了十度以上,太阳白亮亮地挂在天上,把窗台上的玫瑰花都晒蔫儿了。
温漾坐在书桌前看书,耳蜗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开机调试,她这段时间和没做手术时没什么区别,就是心情变好了,注意力也集中了,好像回到了还没生病的时候,干什么都很有劲儿。
商红丽坐在楼下花园里织毛衣,温泽无所事事地拿着遥控四驱车逗兔子,满院子的兔子乱跑,商红丽气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
电话铃声响起,兔子被吓着跑得更欢,一只撞在她腿上,商红丽把兔子拨开,接起电话,是虞盛川。
“虞医生啊。”商红丽态度很好,“怎么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虞盛川正在封瀚的病房里,他来给封瀚送钥匙,被强迫着打了这个电话。
虞盛川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漾漾的近况。”
封瀚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这个开场不错,不唐突。
商红丽很高兴,她愿意和医生交流,絮絮地说了些温漾的近况,表示她恢复得很好,很感谢,还说她最近正在复习备考,准备攻读国内一所知名院校的心理学研究生。
封瀚精神一凛,拍拍虞盛川的胳膊,示意该切进正题了。
虞盛川斜了他一眼,轻咳了声道:“温夫人,是这样的,漾漾大学时的专业和她想报考的差别太大,她开始学习肯定会很吃力,会有压力。我这边的建议是,最好能给漾漾找到一个学伴陪她,有个志同道合一起奋斗的朋友,说说笑笑,也不会无聊。”
虞盛川是个正人君子,之前人生的三十几年就没说过几句谎话,虽然现在没有骗商红丽,但到底是隐瞒了部分事实,难免心虚。
封瀚在一旁殷勤地给他剥橘子,捏着一瓣要喂进他嘴里,虞盛川不耐烦地躲开。
对面的商红丽却是认真地听进去了,她道:“哎,谁说不是呢,但是去哪里找个学伴啊?要是随便找个陌生人来,我也不放心啊。”
虞盛川道:“这个您别着急,我这边有个合适的人,要是您也有这个意向的话,我今天下午让他过去。”
“好啊好啊。”商红丽连连应下,她有些疑虑,又问,“虞医生,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啊,漾漾认识吗?”
虞盛川回答:“相熟的,大部分方面的条件都很合适。”
他用的词是大部分,话终究是没敢说全。
封瀚把耳朵凑到他手机旁边,紧张地等待商红丽的回复,没想到那边竟然很爽快:“那就谢谢虞医生了,只要对漾漾好的,咱们都试试,让那个同学今天下午就来吧,我这边也准备准备。”
封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虞盛川挂断电话,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封瀚:“满意了?”
封瀚诚恳道:“真是太谢谢您了。”
虞盛川哼了声,站起身:“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也是够难为你的,下次这样的事可别找我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封瀚吃力地也站起来:“我送送您。”
“歇着吧,好好养你的腿。”虞盛川道,“下午去了温家要是再断一次,医药费可不要怪到我头上。”
……
从接到虞盛川的电话后,商红丽一个上午都在忙活着迎接客人的事。
吩咐黄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连沙发上的巾子都换了新的,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温泽被赶去洗了个澡,把花园里为了玩四驱车挖的赛道都填平了,兔子也都收进了笼子里。
下午三点半,门铃被按响,商红丽拉着温泽高高兴兴地去开门,离得老远,瞧见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温泽问:“妈,这怎么回事,现在车祸这么高发吗?到处都是被撞断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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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红丽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眯起眼,一言不发地走到大门口,拉开铁门。
封瀚坐在电动轮椅上,腿上放了个双肩包,里头鼓囊囊的,好像装满了书,正一脸紧张地冲着她笑:“那个,阿姨,我就是虞医生……”
商红丽一松手,铁门嘭的一声又撞回原位,把封瀚剩下的半截话堵回去。
商红丽气冲冲地拿出手机给虞盛川打电话:“不是说的是学伴吗?怎么给我搞了个小畜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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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 这套方法在业内被骂成过街老鼠,但还是有大批的人一边痛骂一边挤破了头想往里进,公司盈利也一直在高压环境下节节攀升。
fk内部人自嘲为:变态出奇迹。
江野称封瀚为:公然与劳动法对抗的男人。
封瀚对此毫不在意, 甚至颇为受用。
每周管理例会前,他都会自己泡杯茶,提早半小时到会议室, 戴一副金丝平光眼镜, 坐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右脚搭在左膝上, 不紧不慢地等着,打量每个人进来时的表情。
基本上, 从每个高层踏进会议室看见他那一瞬间的眼神上, 封瀚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上一周的工作表现怎么样。
做的好的,薪资职位水涨船高。
做的不好的,据江野回忆, 封瀚骂人比骂狗还狠。
无论是男人女人, 出去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垂头丧气,眼角带泪的。
当然……也包括他。
有封瀚出席的管理例会是整个fk人的噩梦。
但今天, 情况显然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 每个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杯封瀚亲自点的水蜜桃味奶茶, 好像叫什么仙桃冰冰乐。
严肃的会议室里洋溢着奶茶甜蜜的气息。
众人面面相觑。
封瀚微笑着点头:“快喝吧,很甜的, 不要客气。”
江野瞟了眼已经快五十岁头发秃了一半的cmo捧着粉红色奶茶受宠若惊的样子,不忍直视地偏过了头。
……
这一切都源于一周前的某个晚上,封瀚实在克制不住他那颗躁动的心,给人家小姑娘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坑蒙拐骗之术,第二天, 小姑娘就给他寄了一整箱的阳山水蜜桃,
大箱子,足足50斤。
江野下楼收快递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水果店早上进货也进不了50斤的桃子啊!
一箱的桃子都拿出来塞进冰箱,简直是桃山桃海,封瀚一脸甜蜜地站在冰箱门前看了一会,下命令说:“烂了之前都吃掉。”
江野、常晓乐:“……”
整整一周,早餐吃榨桃子汁,中午吃桃子沙拉,晚上吃桃子炒西红柿,三个人吃得都要吐了,桃子还剩下三分之一。
封瀚又很小气地不肯分给别人。
江野实在受不了了,他这辈子吃桃子就没过敏过,这七天的时间却被封瀚害得嘴肿了两次。
昨晚上终于攒足勇气想去说服封瀚,意外看见封瀚捧着手机和人聊天。
f先生:漾漾,你寄给我的桃子我吃了51个了噢。
江野差点晕过去,他不知道漾漾是什么反应,反正他是真的无语。
没有三十年的神经病就说不出这种油腻的话!
看着挺干净挺高冷的男人,怎么内心这么邪恶呢?像颗咸鸭蛋,外表纯净,内心流油。
直到今天早上,剩下的桃子坚持不住,已经有要烂的迹象了,封瀚才终于松口,让把它们榨汁做成奶茶,分给来参加会议的高管们喝。
江野心中默默地想着:如果你们觉得手里的奶茶臭臭的,那不是桃子烂了,是爱情的味道。
……
会议在桃子奶茶的香味中继续进行着。
主管艺人培训的高总监刚刚发言完毕。
封瀚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声音平淡温和:“高总监做的非常不错,对艺人来说,培训是永远不能停止的,再优秀的艺人都会有视野上的盲区。我希望fk的每位艺人都能够沉下心来充实自己,娱乐圈确实需要运气,但运气不会永恒,实力是唯一可以披荆斩棘的硬斧头。”
一番感人至深的激励语录后,封瀚侧头看向江野:“江总监,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
在经纪人的身份背后,江野是fk新成立的演艺工作室责任总监。
fk在近阶段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立足于音乐圈,正在考虑向演艺圈拓展,但因为没有演员基础,第一步是联系合适的演员签约。音乐与演员隔行如隔山,首签的演员自然是咖位越大越好,带来丰富资源的同时,也能作为噱头吸引后人。
只是……
江野被封瀚这一眼扫得腿都麻了,摸摸鼻子,哼哼道:“没怎么签到人。”
封瀚问:“没怎么签到是什么意思?具体几个,是谁。”
江野继续哼哼:“一个都没有。”
封瀚静静地看了他三秒钟,而后手上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当的一声,江野心都提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瞥封瀚一眼,封瀚也正看他,透明的镜片背后一点情绪都没有,声音冷的像空调出风口:“原因。”
“已经谈了三个,一个一线,两个二线。”江野正色解释,“前期进行的都很顺利,但是准备签合同的前一晚,全都毁约了。后期查证,是被温氏旗下的星娱截胡,开出了比我们还要优渥的条件。”
说起温氏,江野愤愤:“温家那个二少实在是很刁钻,他前期不声不响的,什么动作都没有,就等着咱们落定条款之后加价,挖一个一个准。我打听过他们的价钱,简直是超市大甩卖,根本赚不到什么利润,明摆了是故意和咱们过不去。”
封瀚回忆了下:“温缙?”
江野点头:“s市演唱会的那天晚上,因为热搜的事,温二少登门来找过,但是被回绝了,应该是记恨咱们了。”
封瀚挑眉问:“他知道fk的幕后是我吗?”
当年fk创立时封阳荣执意阻挠,为了避免针对,投资信息上显示的均是封瀚的母亲陈茭白女士的名字。
陈茭白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和封阳荣离婚,远居瑞士,很少有人知道她。
在外人眼里,封瀚只是fk旗下的当红艺人而已。
“温二少不知道fk的幕后是你,但是他那个人,睚眦必报的,记仇出了名。温小姐又一直因为那件事受到伤害,应该是因为记恨你,所以针对了整个公司……”江野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试探着问,“bss,温二少一直点名说要见你,你要见吗?”
封瀚一脸不悦:“不见,以后把他的联系方式加入黑名单,所有电话一律拒接。”
江野欲哭无泪。
这是彻底和温家干上了,在得罪了温绍之后,又彻底得罪了温缙。
“还有你。”封瀚手中的笔尖点了点江野的方向,眼睛眯起,“不要把你工作上的失责归咎到老板的身上,遇到问题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解决,如果工作那么容易,我为什么每年七位数地养着你?”
“半个月内要是还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法,本季度奖金全部扣光。”
“一个月内做不到让我满意,这半年的绩效奖金也别想要了。”
封瀚问:“听懂了吗?”
江野哼哼唧唧:“听懂了。”
封瀚瞥了他一眼,摘下眼镜站起身:“散会。”
听见这两个字,一屋子的人得了特赦令一样,半分钟内哗啦啦地全都跑得没影。
只剩江野趴在桌子上一筹莫展……这人可怎么招啊?
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有经验的艺人不好糊弄,没见过世面的小网红可是很好拉拢。大部分网红心里都揣着个明星梦,只要遇见谈合约的就开心上天了,随便吓唬几句当天就能把合同签过来。
而且网红的自身素质好,一般都漂亮,还自带大批粉丝,也不比那些三四线的明星人气差,好好培养以后会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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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忽然觉得看见了希望。
……
晴朗的午后,温漾坐在窗台前画画稿。
左手边的ipad里放着西游记。
她已经画好了七版稿子,但还是不太能理解,f先生口中的“西游黑she会”和“沙悟净戴的佛教风格金链子”到底该怎么表现出来最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的疯狗将会表现出他质的变化,但是我太饿了,更不完了……
今天的爆更也不爆,明天爆哈……今天发红包
第58章 58
封瀚终于又有机会能坐在花园的长凳上, 这次他不用再躲躲藏藏地戴着口罩,他的漾漾就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近的他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气。
温漾声音轻轻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封瀚正色, 他认真地酝酿了一会,开口:“漾漾, 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以fk的名义组织了一个抗抑基金会。一是因为, 上次在医院,我听到你的想法,你希望有这样一个组织能够帮助到这些人群。我说过,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封瀚笑了下:“漾漾, 我没有食言。”
温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二就是, ”封瀚继续道,“在逐渐了解这个病的过程中,我知道了国内在这方面做得还远远不够,有许多病人深陷煎熬中却没有力气抽身, 我也很想尽我之力, 能够帮助一些人,为社会做一些事。”
“国内目前并没有抗抑相关的大规模的公益组织。”温漾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
封瀚点头:“大概知道一些。”
温漾笑着道:“愿闻其详。”
封瀚知道这是一道态度考题, 他神色更加严肃,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连画带说, 和温漾道:“我自己的理解是, 首先,大部分的公益组织都是以社团的形式来运行的,团内的成员会一起努力, 加上外部的配合,一起实现他们的诉求。比如抗癌的公益组织,大家会交流合适的药物,如何调整心态,组织也会在这些方面提供帮助。”
温漾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鼓励,封瀚说起来更有力气:“但是抑郁症患者是难以组成社团的,他们本身在对世界的认知方面就存在问题,已经失去了互帮互助的能力,甚至是自救的能力。在国内现有的抗抑组织中,很多时候,社群内是患者们在七嘴八舌地抱怨社会的不公,但是没有人能提出有效的解决办法,群内压抑的氛围反而会加重患者的病情。这时候,就需要有专业的心理治疗师全程陪同,衍生出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高昂的费用,无论是私募还是公募,民间团体能筹集的资金毕竟有限,而大部分商业团体设立的公益组织,其本质仍旧是商业第一,为企业形象服务。所以第一个问题是,缺钱。”
封瀚的语速不快不慢,温漾看着一句句文字在屏幕上翻译浮现出来,看着封瀚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给封瀚倒了杯水。
这个小举动让封瀚的目光更加温和,他颇开心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道,“第二就是,抑郁症知识的普及,目前还是在中高文化人群中,在相对发达的地区。还有相当大部分群体,因为文化受限,他们对这个病根本不了解,有时候,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日子困顿艰难,他们就算得了病,也分不清这个症状到底是来自于病痛,还是生活本身,所以他们甚至不会去寻求帮助,需要宣传,直到产生严重的后果之后才会后悔。”
温漾点点头,声音温和:“然后呢?”
“但是这类人通常有着强烈的病耻感,很多时候,纸面上的宣传并没有办法让他们认同,治疗费用更加会让他们抗拒。很多人会觉得,不开心而已,挺一挺就过去了,挺不过去是因为被惯坏了,不坚强。”封瀚道,“这需要我们更加耐心的科普,组织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下乡指导,必要的时候可以开展一对三,甚至一对一的帮助。这不仅需要捐钱,还需要捐心。”
温漾听他说了这些,忍不住微微笑了,她能够感受到封瀚的真心,他也确实做了很多的工作,不是一时冲动,或者拿这件事做噱头来博她的关注。
他进行了严密的调查,谨慎的思考,无论如何,这样的精神让人感动。
温漾歪着头盯着封瀚看了半晌,笑道:“这真的不像是你能做出的事。”
封瀚紧张得磕绊:“我,我在你心里是怎么样的?”
温漾想了想,慢慢道:“嗯,幼稚,自我,爱财如命。”
“……”这三个词说的封瀚想死,他无力地辩解,“漾漾,我没有……”
温漾问:“没有吗?”
“……”封瀚呼吸一滞,掐着指尖比划,“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就一点点。”
温漾问:“一点点吗?”
“……”封瀚坐直身体,“漾漾,人是会进步的,我也会改变的,你看看现在的我好不好……”
温漾托着腮,故意气他:“可是人家说,狼行千里吃肉,狗……你知道的。”
“我……”封瀚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和谐地坐下,气氛温和地,说起从前的事。封瀚看着温漾的眼睛,沉默了半晌,道,“漾漾,如果我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不是虚情假意,不是欺骗,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会相信我吗?”
温漾眼皮垂下,没有说话。
封瀚嗓子干涩,他又问:“漾漾,我说,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你相信我吗?”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温漾道,“人是善变的,也是善于伪装的,你那么聪明,想要装成什么模样,一定也能装得很好,才短短几个月而已,我不相信你。”
“我不急的。”封瀚定定地看着她,“三年五年,七年十年,日久见真心。”
温漾仍旧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天快黑了,路灯亮起来,封瀚看着她被晚风吹得微微飘起的发尾,心里知道,有些话,要是今天不说出来,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喉结动了动,再次开口:“漾漾,很久前,温泽问我,如果我没有喜欢你,如果那个被我伤害的女孩子不是你,我会不会认错。我想还是会的,只是没有没有那么快。我之前做过很多错事,我有过很多问题,就像你说的,我自私冷漠,我凉薄,我爱财如命——”
封瀚声音有些哑:“漾漾,但我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爱是什么。我以为,那样就是最好的状态了,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需要功成名就,我要站在舞台上闪闪发亮,那样才能证明我自己,我自私,贪财,其实我就是……我不知道人可以用第二种状态活着。”
温漾声音无奈:“说话就说话,你哭什么?”
封瀚愣住,抹了把眼角才发现,他真的哭了,这么多年他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在温漾面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可能是他心底知道,在她这里,他能够得到柔软的回应,她不会嘲讽他,他可以放肆。
温漾拿出张面巾纸给他:“擦擦吧。”
纸巾上沾着她的香味,封瀚不舍得擦,他悄悄地把纸巾藏在手心里。
温漾看到他的小动作,没说什么,轻声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说……”封瀚道,“之前没有人带我走进那扇门,但我现在走进来了,我会努力赎罪,漾漾……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别赶我走。”
温漾道:“破镜没那么容易能重圆的。”
“我们不重圆,”封瀚急切道,“我会是新的我,我们重新打造一面新镜子。”
“再说吧。”温漾不看他,站起身,状似漫不经心道,“我需要看下你的企划案,可不要拿着一个空壳公司来哄弄我,有吗?”
“有的有的。”封瀚急忙拉开背包,抽出一个文件夹,“都准备好了,企划案,和项目策划书。”
温漾接过来看了眼,上面写着“蝶翅计划”,她笑了下,问:“什么是蝶翅呀?”
“这是为三线及以下城市的青少年打造的计划。”封瀚紧张得像是等待考核的学生,“意思就是,那个,给蝴蝶一双翅膀。”
温漾把文件夹抱在胸前,笑眯眯地:“你自己做的吗?”
封瀚道:“是!”
“噢——”温漾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我送送你,你家住在哪里?”
封瀚有些说不出口:“就,你家隔壁。”
温漾看了他一眼,开玩笑似的道:“财大气粗。”
她走在封瀚的旁边,到了门口,给他拉开大门:“既然是隔壁,那就不送远了。”
封瀚恨不得咬掉自己那多嘴的舌头,干嘛这么快就承认是隔壁。
但今天已经很超值了,他们一起吃了晚餐,漾漾还送他走了一段路,感情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进步,封瀚恋恋不舍地仰头看她:“漾漾,那我先走了?”
温漾颔首:“回去好好休息哦。”
封瀚开心得冒泡泡,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我真的走了啊?”
温漾还没说话,温泽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把关上大门,留下一句:“磨磨唧唧的,快点走你大爷的吧!”
“……”封瀚心想,他好像彻底把这个未来小舅子给得罪狠了。
温漾抱着文件夹往房间走,温泽一路鼻涕虫一样跟在后面告状,他在平板上打字,怒气冲天:“姐,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封瀚就是个老白莲,大骗子,满嘴跑火车,三棒子打不出一句真话,他下午的时候还碰瓷我!”
温漾看了屏幕一眼,推开房门,打开灯:“你上次是不是扎他的车胎了?”
“……”温泽瘪了一瞬,立刻又缓过来,瞪着眼睛道,“一码归一码,他这次也不能诬陷我啊,多不要脸!”
“好啦,知道你不喜欢他。”温漾揉了揉温泽的脑袋,“乖,回去打游戏吧,姐姐要做事情了。”
“……”温泽气坏了,“姐,你可千万不能偏袒那个老骗子啊!”
“知道啦。”温漾将他哄走,“乖,快出去吧。”
温泽不情不愿地被推出门,恨恨地咬牙,脑子一转,回房间取了工具箱,奔去大门口。
……
温漾坐在台灯下,把封瀚的两份策划书仔仔细细都看了遍。
两本策划加在一起足有七八十页,十分详尽,还附了份简明扼要的ppt,也不知道封瀚是什么时候做的。
平心而论,温漾不得不承认封瀚是个有才华的人,他不仅是个优秀的歌手,也是个优秀的商人。
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当初看人的眼光没有错。
温漾把策划书放在一边,给封瀚发了条消息:“副理事的职位我接受啦,第一个项目的宣传画我来画吧。”
收到消息时,封瀚正在沙发上坐立难安,消息提示弹进来,他看了眼,立刻心花怒放,恨不得手舞足蹈。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封瀚憋不住又问了遍:“那咱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对面回答:“算。”
看着那个字,封瀚对着屏幕傻笑,客厅没开灯,他又是捶沙发又是古怪地笑,小马惊慌地从楼梯口探头来看,还以为是闹了鬼。
封瀚笑了会,又问:“那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
怕温漾不高兴,他又加了句:“我们聊聊项目的事。”
温漾透过窗户看了眼在大门口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温泽,笑着发送:“看你能不能过温泽的那一关吧。”
……
第二天,封瀚掐着点去的温家,上午十点钟,早上的忙碌刚好告一段落,正是人心情轻松的时候。
到了温家门口,封瀚想起温漾的话,有些警惕,不知道温泽能搞出个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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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瀚的预想中,温泽的办法大概是自己在门口守着,叫保镖来,或者搞来一条狗。
但是什么都没有。
封瀚犹豫了会,按响了门铃,按门铃的时候,才发现门上竟然多了个小机器人摄像头。
门铃一响,那个圆圆的小机器人忽然动了,把脑袋转向他。
“……”封瀚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心想着这个监控还是挺智能的,虎头虎脑蛮可爱。
没想到更智能的在后面。
三秒钟后,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响起,然后是温泽的怒吼——
“封瀚,老白莲,大骗子,滚出去,滚出去!”
“封瀚,老白莲,大骗子,滚出去,滚出去!”
第59章 59
这声音实在太大, 封瀚起先还能豁出脸皮去忍受,但是里头迟迟不开门,身后有邻居的车辆路过, 听见这喇叭声,摇下车窗好奇地看过来。
虽说欧洲人可能听不懂中国话, 可这羞耻感也实在是太强烈, 封瀚坚持了半小时, 终于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封瀚拿着手机,想鼓足勇气跟温漾告状……但温泽说的那个话太难以启齿, 封瀚犹豫半天, 还是放弃。
他得想办法和温泽和解,要不然这么僵持下去,他就算把漾漾的心给焐热了,迟早也得被温泽给搅黄。
小马从厨房出来, 意外地看见封瀚:“诶,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封瀚虽然出院,但伤没好, 行动还是不便, 小马被暂时留下来照顾他。
封瀚自然不能说他连门都没进去,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马习惯了他这副不爱理人的样子, 也不在意, 剥着香蕉往楼上走, 刚上两级台阶,听见封瀚在他身后温情地叫他:“马儿,你过来下。”
“……”这声音腻腻歪歪, 和刚才的冷漠反差太大,叫得小马一个哆嗦,他狐疑地回头,“干什么?”
“有点事要问你。”封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热情道,“你坐。”
“不就吃你一根香蕉吗,你至于这么抠门吗……”小马嘟嘟囔囔地把香蕉放回去,“我不吃了,总成了吧。”
封瀚不由得想到,他在身边人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剥削人的黄世仁吗,连根香蕉都不让人吃。
“你吃你的,我就问你点关于温泽的事。”封瀚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你和小泽小爷熟吗?”
小马干脆道:“不熟啊。”
“……”封瀚挣扎,“不熟,总说过话吧,你们平时接触的时候,知不知道他比较喜欢什么东西?”
送礼物要投其所好,这个道理封瀚明白。
“这个知道,大家都知道。”小马说,“小泽少爷是开车行的,就喜欢些什么超跑啊,摩托啊这些的。”
封瀚“噢——”了声,问:“那我要是送他一辆跑车,他会不会很高兴?”
小马差点被半截香蕉给噎死:“你要送他跑车?”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是……他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跑车,到他这里成了随随便便能送人的道具。
送的还不是女朋友,是没追到的女朋友的弟弟。
封瀚道:“温泽有点讨厌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哄他,既然他喜欢车,那就送车。”
“……”这一本正经的解释让小马更加冒酸水,他香蕉也不吃了,站起身,浑浑噩噩地走上楼,嘴里念念叨叨,“什么时候能有个富婆看上我,或者什么时候能有个富婆看上我弟弟,没有整个的跑车,送我个轱辘也行啊,轱辘也得好几万吧……”
封瀚奇怪地看了他背影一眼,也起身去书房,很快打印了一份合同出来。
下午的时候,封瀚再次去到温家,他知道黄阿姨平时买菜的时间,和黄阿姨打了个招呼,跟着偷偷进去了。
商红丽不知道在哪里,温漾在二楼阳台读书,封瀚一抬头能看到她坐在窗边的影子,温泽在花园里逗兔子。
温漾看见他过来,站起身打开窗子向下看。
封瀚咧嘴笑,挥着左胳膊和她招手,还没招两下,被温泽逮住:“靠,老骗子,你又过来了?不是,你怎么进来的你啊?盗洞?”
封瀚收起笑,他正色,清清嗓子,冲温泽道:“阿泽,我知道过去的事,你不太喜欢我,昨天我也很抱歉……”
温泽眯着眼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送你一份礼物。”封瀚说着,拿出一份合同来递过去,“听说你喜欢车,我以前也有几辆,虽然算不上太贵,但是都是绝版车型,有价无市。车库里停了辆世爵c8,当时买的时候国内只有七台,后来听说有人开着飙车掉到悬崖底下了,应该就剩下了6台,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泽接过来,瞧见合同顶上白纸黑字几个大字——车辆赠与合同。
他气笑了:“一辆c8就想收买我?撑死七百万吧,你打发叫饭花子?”
封瀚打量温泽的神情,根本没有动容的迹象,他暗道这次算是栽了,此路不通。
果然,下一秒,温泽就刷刷两下把合同撕成了纸片,指着门毫不客气道:“三秒钟,消失!”
再挣扎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封瀚痛快地转过轮椅,往大门口走。
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封瀚雄赳赳地来,灰溜溜地走,温漾倚在窗帘旁向下看,忍不住笑了。
她想了想,给封瀚发了条消息:“你给他什么了,把他气成那样子?”
首战不捷,封瀚本来稍有失落,但接着这条消息,心情又豁然开朗。
“一辆世爵c8。”封瀚委委屈屈,“阿泽不是喜欢车吗,怎么一点不开心?”
封瀚真的想不通,世爵虽然是冷门的牌子,但是难买也是真的,温泽既然喜欢收藏跑车,没道理不想要啊。
温漾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瞬:“送他那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封瀚道:“得罪他了,想哄一哄。”
这个理由……说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封瀚再有钱,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七八百万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可以随手送人的小数字。在她对封瀚的示好几乎没有任何回应的情况下,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至少有一瞬间,温漾是觉得感动的。
她回答封瀚最开始的问题:“c8在国内现在有六台,你手里一台,温泽那边有三台,坠崖的那台是他发小的,所以他没兴趣。”
“……”封瀚呼吸滞了瞬,小舅子太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封瀚诚心发问:“漾漾,阿泽除了车,还喜欢什么东西啊?”
他加了一条:“最好是有价无市的。”
温漾看着屏幕,心情复杂,她明明白白知道了封瀚的意图,按理说,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有一种想法,想看看封瀚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鬼使神差地,温漾道:“温泽喜欢奥特曼,尤其喜欢迪迦。”
封瀚顿时茅塞顿开。
又说了几句哄着温漾去学习,封瀚坐在沙发上思考他能在奥特曼上做什么文章。
首战不捷没关系,再接再厉就是!
忽然间,封瀚想起来以前交好的一名日本的吉他作曲大师宫泽先生,他就是奥特曼的重度痴迷者。老头子快六十岁了,但是童心未泯,两年前有幸去他家里作客,看见一面玻璃墙的后面都是奥特曼的手办。
封瀚不知道手办是什么东西,宫泽大师说是,他就记了下来。
封瀚隐隐约约有印象,其中一个奥特曼穿着红红紫紫的紧身衣,有近两米高。
宫泽说它叫迪迦。
封瀚欣喜若狂,赶紧给宫泽打了个电话,想要买那个奥特曼。
意料之中的,宫泽当即拒绝:“不可能卖的,他们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尤其那个迪迦,是……的绝笔,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奥特曼手办,我死了后都要带进棺材里。”
封瀚的日语只是勉勉强强,中间那一大串人名他听不懂,了解了宫泽的意思,他放低语气恳求:“这个东西放在您那,就是个模型,但是如果卖给我,可以改变我的命运的。”
宫泽“哦?”了声。
封瀚把这段时间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保证道:“您放心,您说一个数,无论多少,我绝不还价。”
宫泽听得有些感动,他犹豫道:“可是,我也不缺钱。”
封瀚立刻应道:“什么都可以的,只要您愿意交换,什么都行。”
宫泽道:“我要你接下来五年所有歌的日文版权。”
“五年?”封瀚顿了顿,“是时间限制吗?”
“对,五年。”宫泽道,“我知道你的产量,用数字束缚太不现实,五年为期。”
封瀚毫不迟疑:“成交!”
宫泽显得也很高兴:“其实我之前说的不全是真的,我已经不喜欢奥特曼了,我喜欢高达,那个两米高的傻个子太占地方了,我早就想把它卖掉,换了高达的手办进来。”
“合约的事您直接找江野去谈。”封瀚道,“我给您个地址,你尽快把它寄过来,我真的急用。”
……
两米高的迪迦奥特曼在半个月之后送到,这半个月里温泽严防死守,封瀚一次门都没进过。
漾漾好像也很忙的样子,封瀚不敢总是发消息打扰她的学习,只能默默忍着,等着将温泽拿下的那一天。
这个奥特曼足有一百多斤重,封瀚一个人拿不过来,和小马一起,推了个小车,按响门铃。
温泽刚洗完头发,怒气冲冲地出来:“哟,又来了?穷酸鬼?”
自从c8事件之后,温泽对他的称呼就变了,从老骗子,变成了穷酸鬼。
封瀚不生气,指了指盖着一层黑布的奥特曼对温泽道:“送你的礼物,掀开看看?”
温泽撸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轻蔑道:“你能送来什么好东西?”
封瀚温和道:“你看看再说。”
温泽斜了他一眼,一把将黑布掀开,本想要开口嘲讽,但等看着那个比他还高了两个头,睥睨俯视着他的迪迦奥特曼,温泽瞬间震惊了:“我的天啊。”
封瀚爱屋及乌,看着温泽,总能从眉眼间看出几分温漾的影子,眼神颇宠溺:“喜欢吗?”
“……”温泽僵硬地移动脖子,把视线从奥特曼身上移开,“也,也就那样吧。”
温泽说:“一般般。”
话音里的没底气谁都听得出来。
封瀚不急着刺激他,颔首道:“送你的礼物,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要了。就放在门口吧,你什么时候想拿进去,就拿走,不想要了,就等着明天有物业的人来清扫,扔掉。”
说完,他转身走了,温泽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
温泽咽了口唾沫,又盯着奥特曼看了一会,斩钉截铁地关上了门。
小马问:“小泽少爷不会真的把东西扔了吧?”
封瀚淡淡道:“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等着吧,最多晚上,他肯定得偷偷搬回去。”
果然,傍晚天刚黑,温家的大门就偷偷地开了一道缝儿,温泽探了头出来,左右看看没人,蹑手蹑脚地出来,抱着那个奥特曼往院里走。
太重了,温泽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他也不生气,还怪亲切地拍了下奥特曼的屁股,连拖带拽地把东西给运回了院子。
小马蹲在路旁探听情报,见状,赶紧给封瀚打了个电话:“收了,收了!”
封瀚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日历,再过三天就是漾漾要去医院调试耳蜗的日子,这个日子对漾漾来说很重要,对他来说同样重要。这是漾漾能再次听到世界发出的声音的日子,他希望,在那一天,能够坐在她面前,陪她说两句话。
第二天,封瀚起了个大早去温家,他心想着,温泽既然已经收了他的礼物,至少要对他客气一点,放他进门吧?
没想到,按响门铃后,门打开,面对的还是温泽那张臭脸:“哟,打不死的小强,你又来啦?”
“……”封瀚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看着温泽惺忪的睡眼,不可置信地想着,他不会要赖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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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下一刻,就听见温泽惊讶地道:“诶,你昨天放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个奥特曼呢?不会真让物业捡垃圾的给收走了吧?我不知道啊,可不是我拿走的,我没要你的东西,你别瞎说,别乱猜啊!”
“……”封瀚咬牙切齿,“你没要?”
温泽道:“没要啊。”
“行。”封瀚点头,“咱们进你家去看看。”
“怎么回事儿?要私闯民宅?”温泽的眼神心虚闪躲,语气依旧强硬,“别乱动啊,要不然报警了啊!”
“……”这小骗子,真够无耻的。
温泽挑挑眉,指尖点点额头冲他敬了个礼:“再见了您!”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门。
瞄了眼封瀚冷气森森的眼神,再看看紧闭的大门,小马咳了声:“那个,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封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他操控轮椅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边掏出手机给江野打了个电话:“我是不是还有辆三年前买的塞斯纳停在国航机场?你找个人尽快去申请下航线,最晚三天之后,把米团给我送过来……对,米团,那只猫,尽快!”
第60章 60
沟买比例不足70%正文延迟显示, 章节发出后72小时可正常阅读 早上九点,从机场返回的高速难得出现了小型堵车。
台风突袭,东南部城市普遍受到天气影响, 大规模航班停飞。许多人起了个大早来赶飞机,现在灰溜溜回去,免不得一肚子气。前方路口两司机追尾, 交警来了也调停不了, 还在骂骂咧咧。
身后堵车长龙已经一百米。
封瀚原定的颁奖行程也因为台风取消, 黑色悍马的副驾驶上, 常晓乐拿着笔记本划来划去,最后惊喜地回头:“bss,你今天的工作都没了耶!我也没事了, 耶!”
封瀚正专注地盯着手机, 听见声音,抬头淡淡瞟了他眼。
常晓乐乖乖闭嘴, 埋头装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样子。
自古以来老板最恨闲人, 他懂。
封瀚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条消息:漾漾早安, 在做什么?[调皮]
过去半个小时了, 对面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间催人心肝。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她?暗恋的日子也太磋磨人了。喜欢但是说不出口,想见又不敢说见,每天只能被动地等着零星一两条的回复,翻来覆去看几十遍, 在心里偷偷地甜。
操,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常晓乐在反光镜上偷偷打量封瀚的脸色,战战兢兢开口:“bss,下高速之后, 去哪儿啊?”
封瀚把手机扔下,掏出打火机想点烟,想了想还是没点,烟在齿间咬着,眼皮垂下。
“回家。”
常晓乐“噢”了声,默默往座椅缩了缩。
封瀚烟瘾不大,每次抽烟都代表心情很不好,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但常晓乐心里是开心的,回家好啊,回家就看不见他了,看不见bss那张冷脸真是幸福,加班到死他也愿意。
还没高兴两秒,封瀚忽然出声:“江野在干什么?”
“野哥今天有面试。”常晓乐给江野拍彩虹屁,“野哥效率是真的高,刚开完会才几天啊,就联系到一大批百万网红,都是种子选手,预计今天全部面试完毕,明天就定首签的名单……”
封瀚打断他:“那回公司。”
常晓乐的脸瞬间垮下去,嘴巴开开合合,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劝阻的话,狗腿道:“好的bss。”
……
办公室里,封瀚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江野筛选出来的第一批网红名单。
一个都不认识。
米团趴在一旁的树窝里晒太阳,懒洋洋的样子,小眼神傲的很,和封瀚如出一辙。
常晓乐蹲在窝前端茶倒水地伺候着,心想着资本家果真吸人血,自己没工作也不让助理闲着,把这只老佛爷一样的猫接到公司来,非要榨干他的劳动力不可。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
这显得封瀚手机振动的声音分外引人注目。
常晓乐眼神瞟过去,借着角度便利,瞧见了封瀚的桌面壁纸。
是个女孩子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上面还有视频电话的标志,但掩盖不住女孩子的漂亮。
饶是见惯了娱乐圈美女,一眼看过去,仍然惊艳。沁人心脾的甜。
常晓乐呆了瞬,随即明白过来,这就是江野口中那位“bss心尖宠”!只凭惊鸿一面,就让他二十五年没动过凡心的**ss心甘情愿跳入了爱情的火海中,并从此不能自拔。
简直就像十年前市面上流行的那种霸总小说。
常晓乐眼睁睁看着霸总封瀚拿起手机点开消息页面,只看了一眼,拧了一上午的眉头就松开了,唇角甚至勾起了笑。
常晓乐打了个哆嗦,爱情真魔幻。
封瀚温柔地看着消息框:“抱歉呀封先生,我今天陪朋友面试,上午一直在帮她准备,现在才看到消息。”
后面还接了个很可爱的兔子表情和一个文件包。
“我昨晚又修改了一下画稿,全部的稿子都在这里了,辛苦您查看,有意见随时交流。”
她很少发表情给他,总是恭恭敬敬很小心的文字,抱有戒备。
今天的漾漾应该是很开心。
封瀚盯着那只小兔子看了十几秒,粉嫩嫩的兔子,可爱又害羞,很像她。
他也忍不住笑了,手指跳动,回了一条。
f先生:好的漾漾,辛苦了,祝你的朋友一切顺利。[耶]
……
温漾的确很开心。
fk大楼的二层准备室,艾舒已经画好妆,该表演的节目也练习得得心应手。眼看着就要去候场,温漾给她最后整理了一遍衣服,后退一步看一点错处都挑不出了,松了口气。
艾舒冲她挤挤眼:“等着吧,从今天后,艾舒将飞黄腾达。”
温漾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她刚学来的网络用语:“小舒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今晚咱们去庆祝,我请你掐啤酒,掐烤串,掐地锅鸡!”
艾舒乐不可支揉她头发:“好,掐掐掐!”
温漾送艾舒走进电梯,艾舒冲她摆手,温漾笑眯眯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电梯门缓缓合上,温漾眨了眨眼,她今天被艾舒的激情感染了,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
艾舒去实现她的梦想了,敢于去追梦的人真伟大,前进的背影都是发着光的。
温漾高兴又羡慕。
准备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去候场了,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子空荡了下来,保洁进来打扫卫生。
这个屋子好冷,温漾蹭了蹭手臂,提着包去楼下大厅。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洒满阳光,不时有戴着工卡的员工经过,手里拿着咖啡杯,一路说笑,或者谈论些听话音就很高端的话题。
温漾坐在角落处的沙发里,静静地望着她们走过去。
她们可真美。
温漾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和一只笔。她背着的包很大,也很重,里头有个小画夹,一叠画纸,各种颜色的铅笔,还有书和笔记本。
她总是忍不住发呆,但是又不想发呆,时间在放空中流逝后,心里会很空。
她很想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最好给这个世界也留下一点东西,证明她没有白来过。
……
路过的人都注意到了窗边的那个女孩子。
长长的卷发垂到了腰间,侧脸温柔静谧,在下午的阳光下像一幅彩色的画,忙碌的人群中,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偷偷地拍照,胆子大些的去搭讪。
……
书面被敲了两记,温漾迷茫地抬起头,对面站了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
她急忙打开耳朵上的助听器:“你好,有事吗?”
男生挠了挠头发,羞涩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温漾摇头:“不好意思,不加的。”
男生执着地请求:“加一个吧,小姐姐,要不然我交不了差。”
温漾没明白他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她感到紧张了,再次摇了摇头:“真的不好意思。”
她很抗拒和陌生人的交流,心底会发慌。
男生飞快地瞟了眼身后的位置,往温漾身边凑近了一步,想去拉她的胳膊:“小姐姐,求你了,加一下吧!你晚上拉黑了也行!”
温漾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退开:“不要碰我。”
自从八年前车祸受伤后,她就很少一个人出门,更没遇见过这种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的陌生男人。
男生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温漾心脏砰砰跳动,她想绕开他出去,但是被堵住路,手心都渗出了汗。
男生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小姐姐……”
身后忽然出现了个更高的男人,一把将他拉开:“人家不愿意,你看不出来么?”
看清楚来人的脸,温漾松了口气,惊喜又感激地道:“陈学长。”
……
陈易北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温漾。
他比温漾高了六届,她还在读大二时,他已经研究生毕业,返校和导师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她。
陈易北是喜欢这个小师妹的,后来几年也陆续和她聊过天,但温漾并不热情,加上加入fk后工作繁忙,渐渐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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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遇到是意外之喜,陈易北邀请温漾到楼下的咖啡厅吃下午茶。
陈易北视线温和地看着她:“最近过得好吗?”
温漾点点头,笑了下:“挺好的,陈学长呢?”
“就那样,忙忙碌碌赚一点钱。做音乐总监挺难的,尤其和优秀的艺人合作时,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龟毛。不过还好,工资挺高的,如果专辑销量好,大概一年能赚半所房子的钱。在同龄人里,还算不错。”
陈易北抿了口咖啡,继续慢慢地说:“可惜年纪大了,也要成家了,找不到合适的女朋友。”
温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配合地说:“陈学长很优秀。”
陈易北笑了下:“都毕业了,还学长学长地叫,叫我名字就行。”
温漾礼貌地回答:“毕业了您也是学长。”
陈易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笑道:“不说这个了,讲点有趣的事。”
陈易北问:“我最近在给封瀚做新专,我记得,你很喜欢他?”
温漾顿了顿,没说话。
“封瀚的确是专业优秀的歌手,而且很有个性,唔,长得也好看,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他不稀奇。”陈易北自顾自道,“漾漾,你看没看到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就是封瀚的那个绯闻,女主角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的。”
第61章 61
客厅里, 温漾正靠在沙发上和温伟江打视频电话。
她上午去了医院做耳蜗的开机调试,晚上回来就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温伟江和温绍温缙都在, 谭以云带着温小星翘了幼儿园的课也来了,五个人聚在屏幕的另一端,温漾商红丽和温泽在这一端,一家人团团圆圆好像在过年。
温漾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公仔, 笑眯眯地听温小星在那边喊小姑。
温小星的小奶音甜蜜蜜的:“小姑,你听得到星星说话嘛?”
温漾也甜甜的:“听得到哦。”
只是听得到而已, 听清楚还是很难, 医生说还需要一两个月的适应时间, 不过好在她的手术做得很及时, 完全失聪的时间并不长,语言功能基本没有丧失, 只要和耳蜗进行磨合就好。
在温漾的耳朵里,温小星叫小姑的声音就像是小鱼在咕嘟嘟地吐泡泡, 连续而模糊的,甚至断句都分辨不出来,还有着严重的回音。但能够再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已经是万分美妙的事了, 温漾开心地倚在温泽的肩上笑。
温伟江道:“宝宝宝宝,你听得到爸爸说话吗?”
温漾配合着口型勉强分辨,笑眯眯道:“听得到哦。”
对面的五个人轮番过来问, 温漾耐心地一一应下, 屋子里气氛欢乐, 又扯了几句家常,温泽跳起来炫耀他的奥特曼。
他把那个奥特曼搬进了客厅里,好大一尊, 像个柱子,温伟江看得皱眉:“这,这不是那个铠甲勇士吗?”
温小星认出来,拍手道:“爷爷,这个是迪迦哥哥!”
“什么迪迦哥哥,就是个大怪物。”温伟江警告温泽,“赶紧搬走,半夜里看见和闹鬼似的,别吓着你妈妈和姐姐。”
“……”温泽很不高兴的样子,嘟嘟囔囔道,“不识货。”
温伟江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温泽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现在是我的!”
温伟江大声骂人:“哟哟哟个小孽障!你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商红丽就看不惯温泽那副把个木头人当宝贝的样子,哼了声:“没出息,一个俗物就把你给收买了,看你乐得那个死样子,早晚把这个破东西丢到垃圾场去!”
温缙和温绍知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笑了。
又说两句,温伟江也明白过来了,气得破口大骂:“姓封的小畜生长进了,学会收买人心了啊!温泽你也是个小畜生,不争气,一个怪物模型就把你哄得屁颠颠,你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和那个小畜生不共戴天吗?啊,这么快就顶不住了?都是小畜生,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温泽强撑着一口气反驳:“我没有,我没被收买!”
“那你把这个破东西扔了啊!”温伟江瞪着眼,“小王八蛋,都是小王八蛋!”
温漾乖乖地听着,她大概猜出来是又在骂封瀚,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看着温伟江和温泽闹得鸡飞狗跳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抱着商红丽的胳膊笑。
闹得正欢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高管家一声惊呼:“这什么东西过去了!”
温泽和商红丽的头瞬间偏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了一道白色的残影飞过来,嘭的一声撞在了放手机的架子上,手机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屏幕四分五裂,白影似乎也被撞晕了,勉勉强强停下来趴在地上,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大猫。
看见那只猫长什么样子,温漾愣了瞬,隐隐约约的,她怎么记得见过它?
世界上的白猫好像长得都差不多,但是温漾一眼就认出来,这只和别的不一样,一看就是千娇万惯养出来的,膘肥体壮,毛色洁白,眼神很凌厉……有些封瀚原先的气质。
米团在原地转了一圈,“喵呜”一声,朝着商红丽飞奔过去,轻盈弹跳,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温泽没有去管他被撞碎的手机,直愣愣盯着米团看,惊呼一声,“卧槽啊,太漂亮了吧!”
米团乖巧地趴在商红丽的腿上,眼睛望着温漾的方向,忽的翻了个身,露出柔软温暖的肚皮来,又软乎乎地叫了声“喵呜——”
满脸都写着求摸。
“……”商红丽眼也直了,温家从温漾出事之后就没有养过宠物了,除了后院的两只德国黑背犬,那是看家护宅用的。温漾还好好的时候,商红丽也养过两只猫,狸花的,性格都比较烈,毛短,不亲人,不像现在这只。
软乎乎的像只小公主一样。
温漾盯着米团看,米团也歪着脑袋看温漾。
温泽在一旁说:“妈,你看她,你就不想摸吗?”
“……”商红丽有些犹豫,“能摸吗?也不知道哪里闯进来的,不会有病毒吧?”
“哪儿能啊,你看这猫,估计比一般人活的都精细。”温泽哄她,“你摸一下,摸完给我,我也想摸。”
商红丽瞪了他一眼,但看着米团粉红色的小嘴,粉红色的小肉垫,还有那毛绒绒的小肚子,实在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揉了把她的肚子。米团张开嘴又“嗷呜”地叫了声,商红丽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挠人,没想到下一瞬,米团忽然鲤鱼打挺地坐了起来,伸出带着刺的小舌头,讨好地舔了她的手背一口。
那痒酥酥的触感,含水的眼神,商红丽刚才还警惕着的心立刻就化了。
她眼神柔软下来,亲昵地揉了把米团的头:“这谁家的小猫啊,也太可爱了。”
高管家站在一旁,颇无奈地看着一向严厉的夫人被一只来历不明的白猫俘获,他理智尚存,劝道:“夫人,要不我把她抱走吧,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商红丽恋恋不舍,蹙眉问:“会不安全吗?”
高管家还没说话,温泽就道:“肯定安全,妈你想啊,这荒山野岭的,山底下的野猫也上不来不是,肯定是附近的邻居丢的。疫苗啊,除虫啊什么的,都得做得可精细了,你就放心抱着吧。你要是不抱,就给我抱。”
商红丽本来被高管家说动,想放下的,温泽这么一拱火,她反倒不想撒手了,挥挥手冲温泽道:“修手机去,滚蛋!”
温漾在旁边看着,心中忧虑地想,温泽怎么比她还单纯好骗?被封瀚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还在沾沾自喜地给人家数钱呢。
温漾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点开封瀚的名字,给他发消息问:“你的猫丢了?”
过了几分钟,封瀚那边也没有回信。
往日里,无论她说什么,封瀚基本都是秒回的。
温漾往上滑了滑聊天记录,以前每天的这个时候,封瀚都会和她说几句话,虽然大多时候是没话找话,有时候给她拍一张景色的照片,有时候给她看歌词,很偶尔的时候还会发那中挡着脸的酷酷的自拍,像是个闹钟一样,但今天……
温漾大概明白了封瀚想做什么。
她不由得笑出声,心想着,他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呢?真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主意都想得出。
温漾抱着公仔蜷在沙发的角落,托着腮看商红丽和温泽一起逗猫。
商红丽让温泽把灯关了,自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地面和墙壁四处乱照:“你说她能不能去追光啊?我看我朋友圈里,小姐妹家的猫,都会追的。”
温泽蹲在地上兴致勃勃:“不知道啊,再照照看……诶追了追了!”
米团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一会往墙上扑,一会往地上扑,乐得商红丽哈哈大笑。
温漾看了眼时间,距离猫进家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真的不是封瀚的猫?
她上次见到它,似乎就在fk总部大楼的楼下。
正想着,大门处传来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温泽玩在兴头上,看了商红丽一眼,两人面面相觑:“不会是主人家找过来了吧?”
商红丽有些舍不得:“不会吧?”
“……”温泽起身打开灯,脚步沉重地走去大门,“我看看。”
没想到拉开铁门,对上的是封瀚的眼睛,温泽松了口气:“你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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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敏锐地感觉到,温泽这次的语气和以前不一样,表面上还是不耐烦,但是深层次里……至少没有骂人,还算友好。
温泽道:“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猫主人来了呢。”
这话说的,正好对他的路子,封瀚眼前一亮,声音是装出来的焦急:“阿泽,我的猫呢,你见着我的猫了?”
温泽愣住:“啊?”
封瀚道:“一只白猫,很肥的,你没见到?”
他说着,推开温泽,坐着电动轮椅往院里走,边喊着:“米团,米团呢?爸爸来接你了啊!你在哪儿呢?”
第62章 62
温泽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封瀚不是孤家寡人来的瑞士吗,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只猫?
趁着他没阻拦的空档,封瀚大摇大摆地进了客厅, 商红丽抱着米团坐在沙发上,温漾懒洋洋地倚在一边,六只眼睛盯着他瞧。
这个阵仗,封瀚下意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见了商红丽的感觉, 应该和小学生见了班主任的感觉差不多。
但戏已经演到这了……封瀚硬着头皮装:“啊呀!米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你找的可太辛苦了!”
他假意招手:“快过来啊, 米团。”
商红丽眯了眯眼睛:“你的猫?”
“对对对,我的。”封瀚操控着轮椅走得近一点, 套近乎道,“阿姨, 你看我们长得, 是不是挺像的?”
“……”商红丽斜了他一眼,抱着米团的前爪要把猫放到封瀚的腿上, “还你,赶紧回你的家去。”
封瀚冲着米团使了个眼色,米团会意, 瞬间把两只前爪收拢,紧紧抱住商红丽的手腕。
封瀚趁机夸赞道:“阿姨!米团好像特别的喜欢你啊!”
“……”商红丽是个性格偏冷的人, 她有点受不了封瀚这突如其来的自来熟, 眉心皱了下。
封瀚状似抱怨道:“我家这只猫, 我养了三年多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聪明了,平时和我一点都不亲。”
封瀚抓住了商红丽的心理特点, 商红丽不喜欢他,他便借着米团的口骂自己,试图拉近和商红丽之间的距离。
“后来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说猫这种东西性格特殊,就喜欢长的好看的,有气质的,温柔的,善良的主人。”封瀚早就准备好了台词,他对着商红丽,声情并茂地演绎,“我就说,怪不得,米团不喜欢我。”
封瀚叹气道:“可能是我不招人喜欢吧,不像您,像大明星似的,还有气质,有底蕴。”
“……”这一顿猛烈的夸奖像是暴风雨一样,雷霆电闪,不容拒绝,不止商红丽听得愣了,后面跟来的温泽都愣了。
在他的印象里,封瀚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更别说夸人了。
现在好像被什么附了身,性情大变。
“不是……”温泽有点气短,他想要拉住封瀚的袖子,“你这是,你这是怎么回事你……”
封瀚忽然指向了客厅里的奥特曼手办,问:“阿泽,你喜欢吗?”
“……”温泽心虚了,他前几天还假装自己没把手办拿回来,还把封瀚赶出去了,现在被抓了个现行,他再二皮脸,一时间也语塞。
封瀚拍了拍温泽的手背,和气道:“你喜欢就好,我这两天看了篇文献,说喜欢奥特曼这种英雄角色的男孩子,一般都很正义,并且非常英勇,特别聪明。尤其到了成年还喜欢奥特曼的,那就更加的正义、英勇、聪明。”
温泽败下阵来。
商红丽怀里还抱着米团,目光复杂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封瀚。
“阿姨,您看我,这几天过来,也没给您带什么礼物。”封瀚把温泽说走,又转了个方向,去了商红丽那边,从身后的包里掏出来个十分精美的礼盒,“我想着,您也不缺什么东西,再说了,那些珠宝啊衣服啊,我也买不好,没有您的好眼光,这不,我给您准备了套特别的——”
封瀚把礼盒递过去,眼神十分的诚恳恭敬:“这是我以前代言的l家的一款手包,价格不算贵,比不得您平时用的那些。”
封瀚来之前好好地研究了遍说话之道,他先贬低自己,抬高商红丽,降低对方的心理防线。
又道:“不过这是去年的纪念款,没有发售的,我也是找了特殊关系,花费了挺大力气才得来的。您看,这包上挂的是翡翠,纹路走的是青花瓷的纹路,很中国风,放在近十年的大牌里也是独一份。”
这是点明了自己送的包的价值,提升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商红丽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封瀚本来信心十足,说到最后,也没有底了。
他勉强按着台本走完最后一句:“这款包留在我这实在是暴殄天物了,只有配上您这样的气质,才能显出它的身价来。”
商红丽问:“你说完了?”
“嗯……”封瀚额上已经有了汗,他点点头,“说完了。”
商红丽冷眼看着他,没有想去接那个包的意思:“想找漾漾就直说呗,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又送这,又送那的,还搞了出丢猫的把戏来,当谁都是温泽那种傻小孩,看不出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封瀚扯起嘴角讪讪笑了下:“我的事小,您高兴了才是大。”
商红丽“哼”了声:“我如果信了你,这几十年就算是白活。”
封瀚顶不住了,他求救似的看向温漾。
温漾食指搭在唇上,一直心情颇愉快地看热闹,接收到了封瀚的求救信号,很善良地站了起来,解围道:“封先生是想和我说说那个项目的事,是吧?”
她站起来,封瀚本来高兴,听见这声“封先生”,刚暖了一点的心又跌进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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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这么叫他呢?
温漾扫了他一眼,又问了遍:“是吗,封先生?”
封瀚舌根苦涩:“……是。”
温漾颔首道:“那就和我到书房来吧。”
温漾和商红丽打了个招呼,带着封瀚走向一处隐蔽的电梯。商红丽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封瀚的目光十分不善,隔着层衣服,封瀚都觉得后背要被烧出两个窟窿。
电梯只有两层,原房主设计的本意应该是为了方便家中的老人或者是短腿的宠物,比如宠物猪,温漾住进来之后,几乎没用过。
她按了按钮打开电梯门,站在一旁伸手示意封瀚进去。
她今天没有穿裙子,很家居的白毛衣和牛仔裤,牛仔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修长匀称的双腿,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显得温柔又随和。狭小的电梯厢里充溢着她身上的香味,很淡的,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封瀚的手指握紧了扶手,连心跳都变得快了。
书房是密码锁,温漾稍微欠身开了门,伸手示意封瀚进去,她的礼仪总是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毛病。
封瀚心想着,她其实不必对自己这么客气的,她这么温和有礼的……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生疏。
虽然在温漾的心里,或许真的,很生疏。
“你的身体有好一点了吗?”坐在休闲的粉色的沙发椅上,温漾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递过去。
“好多了。”封瀚接过来,纸杯壁的温度刚好,他压下心底的涩意,轻声问,“漾漾,你现在的听力怎么样?”
“配合着唇形,勉强能分辨出来,太复杂的还是需要纸笔。”温漾笑,“医生说我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封瀚看着她笑,嘴唇张张合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他能接受漾漾凶他,赶他走,不理他,但是当漾漾用这么平和的态度对待他,好像对待一个客户,一个陌生人,封瀚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封瀚心里溢出浓重的恐慌,他真的很害怕他们的关系会止步于此,永远这样淡淡的、如水的所谓的君子之交。
他害怕他永远都走不到她心里去。
“费尽辛苦进来我家,就是想在书房里坐一坐吗?”温漾笑着打破沉默,递给他那个平板电脑,“要是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
“我……”封瀚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他鼓足勇气:“我查了一些资料,听说人工耳蜗和真实人耳听到的东西有很大差别,有时候会有电子音,或者听不清楚的情况。我,你今天第一天听,我担心你心情会受到什么影响,我就过来,漾漾,我陪你说说话吧。”
封瀚看着温漾的眼睛,轻声道:“漾漾,你有不开心,就和我说,好不好?想哭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家人面前掉眼泪,没关系,我陪你哭,你怎么样都没关系,我都和你一起。”
他的话让温漾有半晌的沉默,随后抬头又笑起来:“不会不开心,已经很感激了,至少还有听到的机会。”
封瀚心中一瞬间的失落,她还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敞开心扉。
也对,他太急了,漾漾本来就是慢慢的性格,何况他伤害过她,有防备是正常的。
封瀚张开嘴,刚想再说什么,温漾道:“其实,我今天也有些话想和你说的。”
封瀚紧张起来:“你说。”
温漾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呢?”
这个问题无疑于当头一击,封瀚有短暂的迷茫:“漾漾,你是不喜欢我在这边吗……要赶我走吗?”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边吧。”温漾笑,“也不是回事。”
封瀚急于解释:“我不会过分打扰你的,你读你的书——”
温漾问:“你的事业不要了吗?”
今晚怎么处处都是死亡问题……
封瀚额上的冷汗又要冒出来,他思考着,怎么回答才能让漾漾开心,相信他的真心,又不怀疑他的进取心和事业能力。
过好一会,封瀚抬头认真道:“漾漾,对你好,也是我的终身事业之一。”
“……”温漾嫌弃道,“有些油腻哦。”
这句油腻让封瀚的心都碎了。
说着,温漾起身,去书桌的抽屉里取了一份文件出来,是一份经纪合同,艾舒前几天拷贝给她的。
就是艾舒指责封瀚和江野合起伙来骗她的那份合同。
温漾轻轻放在封瀚的腿上:“解释一下吧。”
第63章 63
封瀚看到合同上黑色大字后的第一反应是, 江野这辈子的年终奖都别想要了。
……简直是无妄之灾!
“漾漾,你听我解释。”封瀚揪着合同的纸角,说出解释两个字后,后悔地想抽自己一耳光, “不是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我没找借口,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知道之后已经晚了,我惩罚江野了……”
封瀚想起来了:“我罚了他写检讨书,漾漾, 你要不要看一看,真的不是我做的……”
温漾问:“真的?”
封瀚恨不得对天发誓:“要是我说了半句假话,我明天就破产!”
温漾沉思片刻, 道:“好吧。”
封瀚长长松了口气,这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 他出了几身冷汗, 终于得了赦免, 有点虚脱。
“那我们就不提这件事了。”温漾把合同收起来, “我们聊聊别的吧。”
封瀚的情绪瞬间又紧绷起来,他观察着温漾的神情, 心中有种预感,之前的种种对话都是小菜,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下一刻温漾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封瀚怔了瞬:“我——”
温漾打断他:“先不用回答的, 听我说就好。”
她声音很和缓,好像在唠家常:“刚进门时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国,不是因为我想看你尴尬的样子,我是真的,认真地在问。封瀚,可能站在你的角度,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我也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咱们开诚布公地说一下吧。”
封瀚呆呆地看着温漾的眼睛,她的眼神没有闪躲,用很认真的语气告诉他:“封瀚,你的好让我很不安。”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在我曾经热情地追逐你时,你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当我用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决定放下时,你告诉我,你觉得很抱歉,很愧疚,想要重新开始。如果你是我,你会有几分相信呢?”
温漾摇头:“我不相信,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害怕。”
封瀚慌了,他急于表明自己的真心:“漾漾,我——”
“你听我说完。”温漾第二次打断他,“封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对我的喜欢只是一种错觉,或者如果你之后后悔了,会怎么样?”
温漾也没想要他的答案,很快,她继续道:“你是不会怎么样的,对你来说,可能只是白白浪费掉了几个月的光阴,但对我呢?这份伤害,会比之前更大,因为你给了我期待。无论我喜不喜欢你,你突如其来的热情,和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冷漠,都会让我难过,你懂得这个道理吗?”
她说到这,眼尾有淡淡的红。
“我懂。”封瀚拼命点头,“漾漾,我懂的。”
“我是个敏感的人,有时候敏感得让人讨厌。”温漾道,“封瀚,我不想再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我也不想再接受你的好意了。你走吧,你救过我一次,咱们两清,你也不用再愧疚,咱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四个字,像是四把刀子,插在了封瀚心上。
他忍着难受,往前走了一点,他不敢碰她,隔了一段距离,温柔地哄她:“漾漾,你别哭。”
“漾漾,”封瀚叫她的名字,“你说完了,听我说好不好。”
温漾偏头不看他,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封瀚凝视着她的侧脸,“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漾漾,我不想骗你,最开始的萌芽,是见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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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本来也不信的。”封瀚笑。
“第一次见你,是在s市体育馆的门口,你在车里,后座上,我拉开车门,第一眼,就心动。我就想,这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漂亮,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长在我的心上,我看一眼,整个下午的脑子里都是你。我本来以为再遇不到了,但是就那么巧,一次次的,你又来到我的身边。见一次,我就陷得深一点,我在想这是不是天赐的缘分,上天赐给了我一个你?所以我想方设法地得到了你的联系方式,用一种近乎无耻的方式,开始接近你。”
温漾看向他。
封瀚说得慢慢的:“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控制住这段感情的。但越到后来,我发现,我的情绪开始随着你波动,你开心,我比你更开心,你难过,我比你更难过。我开始梦见你,不止一次的,我想给你很多好的东西,无论我吃什么,用什么,觉得好的,都想给你一份。我开始觉得不对劲,我想过要停下来,但是停不下来。”
封瀚又笑了下:“你觉不觉得很荒唐?那时候,我连面对面地和你说过话都没有,只是从我们只言片语的交流里,在演唱会的台上与台下,远远的见面间,我就陷进去了。”
“噢,对了,还有演唱会。你来看我的演唱会,每一场都来,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兴。我当时觉得,真幸福,我们的爱意是双向的。我开始幻想我们以后的场景,我想象你做早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委屈的时候趴在我怀里哭是什么样子。我甚至幻想过你打我,你生气地打了我一巴掌,但是我一点都不生气。”
“我屈服于我的感情,我想,如果能让我软下来的人是你,软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再后来,我约你去咖啡厅,我买了好多玫瑰,我买了戒指,我对着镜子演习了好多遍见到你之后的情景,我发誓,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永远矢志不渝地对你好,你是我的天使。漾漾,我没有爱过人,说真的,我连我的父母都没有爱过,我不知道怎么去定义爱情,我只知道,我想后半辈子,每天起床都能看到你,我想每天只唱歌给你听。”
“但是后来,”封瀚的眼睛渐渐湿润,“后来我知道了,上天其实是长了眼睛的,每个人犯下的错他心里都有数,我割了别人刀子,只能用自己的血去还。”
温漾飞快地擦拭了下眼睛,而后看向封瀚道:“说白了还是见色起意,如果我以后变丑了,变老了,你爱得有多快,忘得就有多快。”
“不是,不是。”封瀚着急地摆手,“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的修养,你的才华,你的品德,你的性格,漾漾,我不在乎你是美的,还是丑的,只要是你,男人我也喜欢。”
温漾的动作顿住,她本来被封瀚说得有些难受,一听见这话,什么感动的情绪都没了,忍不住踢了他小腿一下:“神经病!”
封瀚咧着嘴笑,他小声道:“漾漾,我把我的心剖开给你看了,你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温漾抿唇:“我不想谈恋爱,现在也不喜欢你,不会给你回应。”
封瀚急忙表态:“没关系,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他小心地问:“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好吗,或者从同事做起……”
温漾垂眸,半晌后道:“好。”
这个答案让封瀚欣喜若狂,他眼睛倏地亮起来,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温漾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封瀚鼓足勇气开口道:“漾漾,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你说。”
温漾隐约听到他说话,回头:“什么?”
“漾漾,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不要觉得抱歉。”封瀚仰头看她,温漾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封瀚说,“你去爱你所爱的世界吧,不用把爱分给我,在你的身边留给我一席之地就好,让我来爱你。”
第64章 64
那天晚上之后, 似乎一切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封瀚不知道的是,商红丽在书房的门口,听完了全程。
第二天早上, 她给虞盛川打了个电话, 说了自己心中的纠结。
她仍旧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对封瀚的芥蒂,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她也能感受到封瀚的真心。作为母亲,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 如果封瀚真的可以像他所说的那样, 在余生毫无保留地热烈地去爱她的女儿, 商红丽想,失去这样的一份爱, 对漾漾来说, 或许也是遗憾。
虞盛川告诉她:“去做你认为舒服的事,如果接受会让你舒服, 那就接受, 抵触让你舒服,那就抵触。不要去想你应该怎么做,没有哪个选择是绝对正确的,让你舒服的, 就是此刻的最优解。”
所以在第二天晚上, 封瀚故技重施,又打着找猫的旗号要登门时,商红丽选择了放行。
封瀚敏锐地感受到了未来丈母娘的态度变化, 虽然商红丽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非必要时一个字都懒得和他说, 但是在行动上, 是有步步的妥协的。在一个月之后,他有了大门密码锁的密码,一个半月之后,有了进入厨房的资格,两个月后,商红丽已经默许他在别墅内随意走动了。
三个月转眼过去,春节临近,封瀚在温家有了半席之地。他把自己的工作台搬到了客厅,平日里漾漾在楼上书房读书,他就在底下处理工作,到吃饭的时候,商红丽心情好了,会让他上桌,如果商红丽不说,他就只好去厨房和黄阿姨他们吃一口,或者回自己家煮泡面。
漾爱基金会的工作已经全面开展,蝶翅计划也在顺利进行。最近的一个季度里,一共点对点帮助了三百余名遇到心理问题的青少年,并组成了三十多个社群,每个群内都有一名专业的辅导老师。温漾在学习之余也接手了一个小群,她有了发挥自己所学知识的舞台,完成了自己能帮助更多孩子的理想,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二月四号的那天是小年,瑞士不过这个节日,街上还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温家的宅子里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早上八点钟,温漾乘车去日内瓦大学附属医院做复查,征得了商红丽的允许,封瀚担起了后勤保障的重任。
医院里暖气足,封瀚变成了个人形衣架,左边胳膊挂着温漾的羽绒大衣,右边挂着温泽的加拿大鹅,脖子上缠了两条围巾,手上还抱着一兜子水。送温漾进了虞盛川的诊室,封瀚累出了一身汗,温泽笑嘻嘻地在一旁打游戏,商红丽忙着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没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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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早习惯了,他任劳任怨地把衣服叠好放在一旁的座椅上,给商红丽和温泽递水。
商红丽接过来,淡淡说了声谢谢,温泽在兜子里扒了扒,不乐意了:“怎么都是矿泉水,没有可乐啊。”
“你姐不让你喝可乐。”封瀚好脾气道,“没有矿泉水,都是凉白开,要是你嫌没味道,就喝你姐的果汁,早上鲜榨的,草莓芒果汁。”
温泽耍脾气:“我不爱吃芒果。”
“非得喝可乐吗?”封瀚把水瓶都收起来,“那你等一会,我去给你买。”
商红丽偏头看了两人一眼。
眼看着封瀚都站起来了,温泽道了句:“算了,白开水就白开水吧,下次可得记得,我要喝可乐!”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为难封瀚,就是性格原因,保留着男孩的幼稚,还喜欢耍无赖。他在温家地位太低,两个哥哥都不惯着他,温漾虽然不骂他,但是也不是要什么给什么,现在总算来了个封瀚,予取予求,温泽起初还能控制自己,后来尝到甜头了,恨不得扑到封瀚身上占便宜耍无赖。
封瀚纵着他,答应:“行。”
诊疗室里,虞盛川听见外面的对话,笑着看向温漾:“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漾埋头填量表,闻言也笑了下:“温泽总是欺负他,欺负成习惯了。”
虞盛川若有所思道:“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温漾笔尖顿了下,过一会回答:“嗯,是。”
虞盛川不再打扰她了,安静等着温漾把量表填完,比对一遍数据,笑着伸手:“恭喜了漾漾,所有指标都在正常水平内,回去后好好吃药,现在还不要减量,防止复发,过三个月再来复查一次。”
温漾和他握手,也开心道:“谢谢虞医生。”
“是你家里人照顾得好。”虞盛川送她出门,声音温和,“回去后好好过个年吧,明年考试要是成功了,记得给我发喜讯。”
温漾道:“一定。”
听见诊室的门打开,门外的三个人同时偏头,商红丽站起来,简短交谈后,也露出欣慰的笑。
虞盛川和封瀚对视一眼,走到他身边低语:“干得不错啊,继续保持,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托您洪福。”封瀚点头,拍拍他的肩,“您也加油。”
虞盛川眉梢微挑:“砥砺前行,共同进步。”
封瀚笑了下,转身去拿温漾的衣服,帮她穿上,乘梯下楼。
昨晚上下了雪,今天化了不少,成了黑色的湿滑雪泥。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封瀚照例走在温漾的右边,怕她摔了,一路紧紧拉着她胳膊,商红丽在后面盯着他们看,本想阻止,想了想,又把话咽下去。
温泽没心没肺,贴在商红丽耳边磨磨唧唧:“妈,我要吃糖葫芦,这边上哪儿能买着糖葫芦?我还想吃烤蜜薯,想吃炒板栗,我想吃咱们海城的辣炒蛤蜊。”
“吃你的脑子。”商红丽烦不胜烦,“闭嘴。”
“什么啊,我就是要吃辣炒蛤蜊。”温泽说,“我不闭嘴,我要吃。”
商红丽怒道:“再多说一个字,打断你的头。”
……
前面,封瀚偏头冲温漾道:“又吵起来了。”
温漾低头看路,轻轻“嗯”了声。
“挺有意思的,热热闹闹的,多有家的感觉。”封瀚笑着,顺手整理了下她的围巾,“围紧点,别吹着风。”
怕她不高兴,封瀚很快收回手,掩饰性地咳了声:“走吧。”
温漾偏头看了他一眼。封瀚个子很高,走在她斜前方的一点距离,帮她挡住了大半的冷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怕冷,简单的卫衣和夹克,左手拉着她,右手习惯性揣在兜里,走路的时候目视前方,神情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好像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他,但好像又不是了。
温漾忽然想到那会虞医生说的,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在三个月前,她刚开始答应要和他做朋友时,她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封瀚竟然真的融入了她的家里,至少表面上融入了,以一种低姿态的、谦卑的方式。商红丽的温泽的反应是温漾早就预料到的,但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封瀚能够放弃他的面子,坚持这么久。
前天,邻居凯瑟琳太太来做客,问:“你们一家人为什么要买两处房子?”
温漾想起那句话,心中滋味复杂,她又看了眼封瀚的侧脸,心想着,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封瀚察觉到她的注视,回头挤挤眼:“怎么了?”
温漾抿了抿唇,道:“头发长了。”
“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注意。”封瀚下意识抹了把发顶,乖乖道,“那我下午就去剪。”
回去的路上封瀚开车,商红丽和温漾坐后座,封瀚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家常。
大多时候是温泽喋喋不休:“你们知道吗,隔壁凯瑟琳太太家的狗,昨晚上生孩子了。”
商红丽闭目养神,温漾配合地问:“几只呀?”
“七只吧,不知道狗爸爸是谁。”温泽表情夸张,“姐,你是没看见那个狗崽子,我的天,挺大个金毛的脑袋,腿也就一厘米长。我估计是凯瑟琳家太太家的金毛,跑出去和哪只柯基那什么了,生了窝锯了腿的金毛串串……”
商红丽忍无可忍:“就你话多,快闭嘴吧。”
温漾笑起来,封瀚一直没说话,听见她笑,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漾漾,你要是喜欢,我给你要来一只,你养着玩……”
话没说完,商红丽凌厉的目光瞟过来,封瀚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他故作淡定转了把方向盘,改口道:“阿姨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这态度转变的速度,连商红丽都忍俊不禁。
车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又聊几句,商红丽忽然问:“漾漾,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没想好呢。”温漾道,“可能要十月底回去吧,在这边准备考试,不受打扰。”
她在后视镜里与封瀚对视,封瀚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没因为她说十月回去觉得不高兴。
商红丽点了点头:“妈妈可能陪不了你了,过了这个春节我就得回去,公司那边需要我。温泽也跟着回去吧,你也玩够了,赶紧回去干点正事,再蹉跎下去,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商红丽和温泽都要回国了,这个消息让封瀚有点高兴,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能和漾漾在这边独处了?
高兴还没两秒,又听温泽问:“那咱们这个年怎么过啊?”
商红丽道:“听你爸的意思,是到瑞士来过,你哥哥嫂子他们也会过来,咱们开开心心地,过个团圆年。”
封瀚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温绍温缙温伟江,这下麻烦可大了。
第65章 65
回到家里, 吃了个饭,温漾去书房看书。
封瀚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切了一盘水果,端到二楼去敲门。
听见敲门声, 温漾了然地笑:“进来吧。”
“漾漾——”封瀚端着果盘蹭过去, 坐在温漾旁边, 小声喊她名字。
温漾吃一块橙子, 装作听不见, 捏着钢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封瀚又叫:“漾漾——”
“怎么啦。”温漾无奈地偏头看他, “有事情就说, 不想说就出去。”
封瀚踌躇着问:“那个, 爸爸和哥哥真的要来啊?”
温漾托着腮,眼睛笑得弯起来:“你不欢迎?”
“不是不欢迎……”封瀚小心翼翼问, “就是, 爸爸和哥哥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温漾反问:“你还记得和我的大哥第一次见面吗?”
“……”封瀚当然记得, 在s市的瑞景酒店。
温漾道:“你指着我大哥的鼻子说他婚内出轨不要脸,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被哪个员工传出去,整个酒店都知道了,我大哥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气得摔桌子。”
封瀚闭上眼:“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还有我二哥。”温漾笑得更开心, “你是不是拉黑过他好多次啊?挂他电话, 你还威胁说要封杀他公司底下的艺人什么的,他很记仇的,你要小心一点。”
封瀚一想到自己之前年少轻狂干的蠢事, 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按在墙上掐死。
他心如死灰问:“那, 爸爸那边……”
温漾纠正他:“是我爸爸, 你要叫叔叔。”
封瀚快哭了:“叔叔那边……”
“我妈妈不太喜欢你, 你知道吧?”温漾道,“如果我妈妈对你的不喜欢是10分,那我爸爸就是……”
封瀚试探着问:“50分?”
温漾摇头:“120分?”
封瀚眼前一黑,商红丽对他的敌意已经排山倒海了,温伟江,他不敢想。
温漾用钢笔的尾巴抵着腮,轻声问:“要不过年的时候你出去躲躲?你去茭白阿姨那里吧,会安全一点。”
“……不行。”封瀚咬牙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都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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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笑:“你有办法了?”
“……没有。”封瀚急匆匆地站起来,“没事,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温漾目送着他出门,封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转身喊了句:“漾漾,水果记得吃,不够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再给你切。”
封瀚比手势:“打电话,我随时都在的。”
温漾道了句好,封瀚终于出去,轻轻把门关上。
桌面上摆着他送过来的那份果盘,色彩缤纷的,很漂亮。温漾叉了块蜜瓜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瞬间袭满口腔,她边嚼着,心里想,封瀚切完水果后应该在上面撒了糖,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
或许是心情不错的关系,今天学习的进度比以往都快,看完最后一页书,温漾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五点半,离吃饭还有半个小时。
她打开电脑,看了眼蝶翅计划里她负责的社群。
今天是周末,群里比较热闹,温漾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还算正常,大部分是病友在交流最近看到的理论,或者是量表测试的结果。
群里孩子们的年纪大多在十五六岁,青春期的时候,由于家庭的问题、学校中朋友的问题、考试压力等,很多世界观还没有完全建立的小孩子,也会被抑郁这种情绪困扰,他们患病的后果比成年人患病还要可怕。成年人不舒服了,至少知道自己去看医生,但小孩子连去看医生的权利都没有,对家长说自己的苦恼,有时候甚至被批评讽刺,指责不够坚强。
好在小孩子的学习能力强,接受新事物快,接受治疗大多比较积极。
刚上线,温漾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点开看,是一个叫萍萍的小女孩。
萍萍是这个群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只有十三岁,刚刚读初一。加入这个社群是因为志愿者入校宣传活动,温漾还记得和当时的志愿者交流,说萍萍在学校里已经表现出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注意力不集中,社交恐惧,甚至连说话都不太连贯。再加上萍萍就读的马岗县中学是个贫困县的三流学校,里头混混学生很多,萍萍家里穷穿得破,总是脏兮兮的,很多孩子会欺负她,导致情况更加严重。
温漾见过她的照片,是个五官清秀的小姑娘,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和线上的心理干预,萍萍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这次和温漾说话,是说家里过年晒了腊肉,问她要不要吃。
温漾忽然想到,这几次吃饭的时候,封瀚似乎很喜欢吃腊肉。
面对小孩子小心翼翼的善意,拒绝只会让他们不安,温漾想了想,回了句:“好呀,姐姐给你地址,你找一家快递寄给姐姐好不好,选择到付,寄一点点就好。”
温漾心想,她可不是因为封瀚才收下腊肉的,是为了保护小孩子脆弱的心。
萍萍果然很高兴:“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会不喜欢呢!”
温漾又和她聊了几句,问了些有没有按时吃药的问题,萍萍一开始的回复很正常,温漾刚想再多问几句,她忽然道:“姐姐,我婶婶来了,我先走了。”
温漾愣了下,随即失笑,心想着是不是婶婶让她学习,她却躲起来玩手机,被发现了害怕,才急匆匆走的。
这样的事温泽小时候也干过。
温漾没多心,她把电脑和书本收起来,打开窗子透气,意外地瞧见楼下花园里,封瀚正抱着把吉他,面前坐了一群小孩子,听着声音,好像是在教他们唱小星星。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童真了?
温漾动了心思,倚在窗边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封瀚确实是在教孩子们唱歌,不过是有偿的,不收钱,他教一首,就得挑一个小孩子回答问题。
唱完小星星,封瀚选了最左边的红棉袄小姑娘,用英语问:“小朋友,你平时惹爸爸生气了之后,都是怎么哄的呀?”
“……”温漾蹙了蹙眉头,封瀚是怎么想到这种不靠谱的办法的?
他就算去问温泽,也比问这群还没上一年级的小萝卜头好呀?
小姑娘说:“不用哄,哭哭就好了。”
封瀚面色严峻,他想象了一下当温伟江愤怒地骂他,他坐在旁边哭的场景,温伟江大概会直接将他踢出去。
温漾和他想的一样。
封瀚又恢复笑容:“我们唱下一首——”
这次他挑了个蓝棉袄的小男孩:“小朋友,你平时惹爸爸生气了之后,都是怎么哄的呀?”
小男孩说:“我会做饭,我给爸爸做苹果派!”
“……”温伟江会吃他的苹果派吗?
大概会把他和苹果派一起踢出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朋友,要么说什么亲爸爸一口,绝食,砍断一条腿回家去……封瀚越听头越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一群小屁孩能有什么好主意。
直到封瀚快放弃的时候,最后一个一直沉默的小男孩说话了,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哄?爸爸又不会把我赶出去,也不会打死我。”
他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封瀚顿时肃然起敬。
温漾借着路灯的光打量封瀚的神情,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无语地关上窗子。
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
海城的别墅里,温伟江带着温绍温缙和谭以云,对着封瀚的资料开了个小型会议。
温伟江道:“我听温泽说起这段时间在瑞士的事了,这小王八蛋是彻底倒戈了,不过还好,漾漾那边一直没松口,这次过去,得好好教训教训封瀚那个小畜生。”
谭以云有些犹豫:“爸,我看封瀚好像真的改过了……”
“改过不改过的,不能看这些表面功夫,总得给他点考验。”温绍道,“这关系到漾漾后半辈子的幸福,可不能这么匆匆做决定。”
温伟江震声道:“温绍说得对,这小畜生干了那么多缺德事,现在跑过去当几天洗碗工就能平反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不给他点教训,我咽不下这口气!”
谭以云和温漾聊过许多次,她知道温漾的感情,她心底里对封瀚肯定是生出了好感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心里还是迈不过重新接受封瀚的那道坎儿。谭以云心想着,要是能给一把助力,帮着他们突破,或许也是好事。
谭以云道:“对,封瀚这段时间是不是总往咱们家跑?给他赶出去。”
“赶出去怎么够。”温缙斯斯文文地擦眼镜,“我听说他练过挺久的散打,还是个冠军?正好,我有个朋友是泰拳的金腰带,不如比试比试,看看谁能赢好了。”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泰拳冠军?谭以云再次忧心忡忡了起来。
第66章 66
封瀚在提心吊胆中等到了大年二十九的下午, 下午三点半,五辆黑色豪车准时出现在温家别墅的门口。
温漾坐在沙发上和温泽看电视,封瀚一直坐立不安, 听见车喇叭声, 跑得比兔子还快, 嗖的一下就冲到了门前。
温泽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他偏头问温漾:“……老封他,怎么了?”
“阿泽,待会爸要是发火了,你拦着点他。”温漾没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叮嘱, “还有, 管好你的嘴,就算拦不住,也千万别拱火。”
温漾拉着温泽站起来, 也出去迎。
温伟江显然是有备而来, 派头很足。
停车后下车的首先是十二个戴着墨镜和耳麦的彪壮保镖, 保镖们训练有素, 不过十秒钟便齐刷刷站成一排,而后一人吹哨,敬礼,随即有人恭敬上前拉开三辆车的后座车门。
温伟江、温绍、温缙, 各占据一辆车, 下来的动作仿佛电影慢动作, 最先露头的是一只锃亮的大头皮鞋, 而后是包裹着西裤的修长双腿, 父子三人俱是一身黑色西装,面孔严肃,墨镜微微反光。
温缙微扬下颌示意,司机立刻将车开走,保镖们在后面排成两排,声势浩大,全程没有一个人露出丝毫笑意。
封瀚站在一旁看得发傻,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好莱坞片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毛绒外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温泽也傻了,他暗戳戳贴着温漾的耳朵问:“姐,爸这是干什么呢?搞那么多保镖干什么,这街上除了他们仨也没别人啊。”
“……下马威吧。”温漾比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
那边,封瀚很快调整好心情,笑脸上前:“伯父,大哥,二哥,你们来了,这一路挺辛苦的吧……”
温伟江抬手微微把墨镜往下按了点,眼睛从镜片上方看过去,“嘶”了声:“哟,你谁啊?”
“……”封瀚实在没想到温伟江会使这招。
他对温伟江在商场上的脾气有所耳闻,雷厉风行,有些暴躁,封瀚本以为,温伟江可能会直接上来给他一脚,现在这是演的哪出戏?
“伯父您好,我是封瀚。”封瀚笑着伸出手,“我这段时间……”
“封瀚是谁?”温伟江把墨镜摘下来,假意回头问了句,“我没听过啊。”
温绍沉着脸道:“我也没听过。”
“可能是家里的佣人吧。”温缙手揣在裤袋里,笑眯眯的,“回去我得和高管家说说,这人手紧也不能这么招人啊,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家里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烦。”
“……”温泽更傻了,愣愣地看向温漾,“不认识老封?真的假的?卧槽,这么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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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轻轻拧他胳膊一下:“少说话。”
刚打了一个照面,封瀚就感受到了温家这三父子的战斗力,和温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不敢解释什么,只好应下:“二少说得是。”
温缙故意气他的,现在一拳打下去软绵绵,他也觉得没意思,嘁了一声,大步往院子里走,路过封瀚时偏了下头:“小封啊,二少的鞋脏了,你待会过来给二少擦擦。”
封瀚抿了抿唇,仍旧应下:“好。”
这下子温漾也受不了了,她装作没听见温伟江叫她的声音,拉着封瀚往一旁走,低声劝道:“我爸爸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心里有气,之后肯定会更加为难你,你别在这当靶子了,回家去吧。”
“我没事。”封瀚笑,“不就是擦擦鞋,又不累,那些活儿我都学会了。”
温漾急得声音都变了:“这是擦鞋的事吗?”
“漾漾,我都懂。”封瀚碰了碰温漾的头发,语调温和,“我受得了,不用担心我。”
温漾仰头看着他,目光复杂,半晌后轻声道:“封瀚,你不用这样,我根本没有承认过我们的关系,你留在这,完全没有必要。”
“我们不是朋友吗?”封瀚微微欠身与她平视,眼里是温柔的笑意,“过年了,朋友留在家里吃一顿饭,这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
屋里,温缙靠在门框上往外看,瞧见两人亲密动作,心中更加不舒服,回头和温伟江使了个眼色。
温伟江会意,立刻拍了下桌子,大声骂道:“封阳荣那个老东西,他不是很牛吗?他不是说封氏再过几百年也不会倒闭吗,老小子,受不了了吧,竟然跑来和我求和!你说,你们说我能惯着他吗?我当时我就拒绝了!我就站起来指着封阳荣那老东西的鼻子骂,我说你就不是个东西,养出来个小畜生,我温伟江这辈子都看不上你——”
“……”温漾听见屋里的声音,叹了口气,还想再劝,封瀚打断她道,“漾漾,你不用管我,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也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为我的行为负责。”
他笑了下,手放在温漾的后颈上,推她往前走了步:“回去吧,外面风大。”
温漾无可奈何,她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回头又望了封瀚一眼,低头往屋里走。
温缙在门口等她,见她进来,亲密地揽过她的肩膀:“漾漾,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二哥,都不想我吗?还没进门就跑出去,和谁说话了?”
他作势要往外走:“二哥去看看是谁把我们漾漾的心给勾走了——”
“哥——”温漾急忙拉住温缙的袖子,温缙低头看她,等她的下一句话。
温伟江虽然装作在喝茶,耳朵也竖了起来。
温漾摇摇温缙的手指,小声道:“哥,你能不能,别再欺负他了?”
话音落,温缙的脸色瞬间变了,温伟江的茶也喝不下去了,重重地落在茶几上,他转过头气得想骂人,但对着温漾,又骂不出来。
说出这样的话,温漾也后悔,她感觉到爸爸和哥哥的伤心,她那么说,好像在指责他们一样。但是,想起封瀚刚才那个样子,她如果什么都不做,温漾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实在太为难,温漾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的好,干脆不提了,脸上挂起笑,拉着温缙往沙发处走:“哥,你坐这歇歇,我给你倒茶。”
“用不着。”温缙冷冷道,“女生外向,我做哥哥的可喝不起你的茶。”
这话说得太过了,温绍拧眉,胳膊肘撞他一下。
“不渴就算了,那我去包饺子。”温漾还是笑,“待会给你吃我做的饺子。”
温漾说完就走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温缙也心疼,恨恨地咬牙。
温绍不满道:“你把气撒到漾漾身上干什么,她就是个小姑娘,她懂什么啊,就算被骗了,也是因为封瀚无耻。”
“对,你凶漾漾干什么,她年纪还那么小。”温伟江赞同道,“都湿封瀚的错,不能放过那个小畜生!”
温绍眯了眯眼。
……
马上过年了,高管家他们都是中国人,按照惯例,年假七天,从二十九开始放,院里没有佣人了,只能自力更生。
商红丽中午开着车去买菜,回来后做成饺子馅,温伟江带着哥仨包饺子,温漾和谭以云在一旁备别的菜。
除了商红丽带着温小星在客厅玩面团,全家人都在厨房,唯独少了封瀚。
温漾洗着手里的胡萝卜,视线在厨房内扫了一圈,没找着熟悉的脸,眉心蹙起,谭以云看出她的想法,贴过去小声道:“别找了,封瀚在外头擦鞋呢。”
“……真擦鞋去了?”温漾想起那个画面心里就发堵,她把围裙摘了,“我出去找他。”
“你别去啊,你去干什么。”谭以云把她拉回来,“你越表现得关心,爸就越生气,折腾得越狠。”
温漾明白这个道理:“但是……”
“漾漾,你和嫂子说实话。”谭以云小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喜不喜欢人家?”
“我不知道。”温漾迷茫地看着手上的围裙,“我没有去想过这件事,我总是觉得,他好像随时会离开一样,我不想在他离开的时候再难过一次,所以,也不想付出真心。他什么时候想走就走吧,我有时候反而觉得,是不是他走了,我就解脱了。”
“不是的漾漾。”谭以云摇头,“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你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嫂子。”温漾把头靠在谭以云的肩上,她闭上眼遮住眼底的涩意,“嫂子,我心里乱糟糟的,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了,我不想让爸爸伤心。嫂子,我没有人别人能说,我告诉你……之前,我病了这么久,都是家里人在陪我,我特别感激,也觉得愧疚,我真的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他们不喜欢封瀚,我怕我和他在一起,爸妈会觉得我很不争气。”
“怎么会呢漾漾。”谭以云温柔地揉她的头发,“只要你最后过得好,无论怎么选择,爸妈都会高兴的。”
温漾不作声,谭以云道:“你看我,和你大哥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也顶住了那么多压力吗,一个小县城的丫头和豪门的大公子结婚了,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最后不是也好好的?漾漾,你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爱情是你自己的,你勇敢一点,做你想做的事。”
顿了顿,她又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到底不是你,你的苦处,我理解,但没法感同身受。漾漾,大嫂只能说,别做让自己在几十年后想起来觉得遗憾的选择。遗憾是因为,本来可以,却因为怯懦而失去。”
“我好好想想……”温漾闭着眼,喃喃道,“我好好想一想。”
谭以云抚摸她垂在背后的头发,把想要告诉她的话咽下去。
原本的打算,她是想和温漾提起金腰带的事的,告诉封瀚出去躲躲,他虽然有错,还了这么久也还清了大半,罪不至死。
不过现在谭以云改了主意,她想着,要是能把漾漾的真实情绪逼出来,他死一死,也挺好。
当然,如果封瀚临阵脱逃了,那就更好了,那样的他就配不上漾漾的爱。
……
屋里包饺子包得热火朝天,封瀚坐在门口的马扎上,吹着冷风,擦了三双皮鞋。
擦完了,饭也煮好了,肉香味从屋里飘出来,封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温缙走出来,蹲下身看了看鞋面,点头:“擦得不错。”
说完,他掏出钱夹,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封瀚手里:“留着吧,给你的小费。”
直白的羞辱。
看着手里的钱,封瀚默了几秒,抬头笑了下:“谢谢。”
温缙颇意外:“不生气?”
封瀚看着他,声音平稳:“不生气。”
温缙与他对视,过好半晌,轻笑了声:“你是封瀚吗?不是挺牛的吗,在电话里对着我摔桌子,嗯?一口一个他妈的,嗯?是不是你?现在这是怎么了,fk破产了,还是封氏破产了?沦落到坐在我家门口擦鞋……”
封瀚不说话,就是笑。
温缙觉得无趣,也不继续说了,站起身冷声道:“收了钱就滚吧,别在我家门口转悠了。”
“你怎么骂都行。”封瀚道,“但是,能不能让我留下来,如果你把我赶走了,漾漾会难受的。她的病刚好转,不能再给她刺激了——”
“你谁啊,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教训我?如果没有你,我妹妹会再病一次?”温缙盯着他的眼睛,“你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需要我再重复给你一遍吗?封先生。”
封瀚的拳头在身侧紧了紧,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看到门口的保镖了吗,就是用来对付你的。”温缙指了指门外,“给你三秒钟时间,自己走出去,否则我要是动手,你出去的可就不光彩了。”
封瀚无奈,他把擦鞋用的手套摘下来,慢慢地往门口走。
期间回头了一次,想搜寻他的漾漾的身影,但是她不在。
……
回到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丝人味儿都没有。
封瀚走进门,已经傍晚,客厅里只有微弱的昏暗的光,他没打开灯,也没换鞋,闭着眼躺在沙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电话铃声响起。
封瀚心头一动,看也没看接起来:“漾——”
对面是封阳荣的声音:“阿瀚,我是爸爸。”
封瀚眼里的光又消失,他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淡淡应了句:“嗯。”
自从封阳荣出轨之后,他好像很久没有喊过他爸爸了。
封阳荣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儿子交流,他们都是冷硬的性格,谁都不肯服软,安静了很久,封阳荣叹气道:“明天年三十了,你从瑞士回来吗,我已经订了机票,你要是回来——”
封瀚道:“我不回去。”
对面怔了瞬,好像意料之中的、长长地“噢——”了声。
“贺岁红包我已经让江野转交给你了,你不差钱,但我也没有别的能给你的,一点孝心。”封瀚问,“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挂了。”
封阳荣苦涩地笑了下:“阿瀚,你是不是还是因为联姻的事生气?我和你温伯父——”
“我没生气,反而很感谢你。”封瀚道,“只是我们无话可说。”
封阳荣说不下去了,他道了句“保重”,随后无奈地挂断。
封瀚把手机放下,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过了三分钟,电话铃又响起来,他接起:“喂——”
这次是陈茭白的声音:“阿瀚,明天过年要不要到妈妈这来?”
陈茭白道:“我和你虞叔叔做了三鲜馅的饺子。”
虞叔叔?听见这个称呼,封瀚愣了瞬,随后头更痛了。
“不用。”封瀚道,“你们自己吃吧,开心点。”
陈茭白没再劝什么,又聊了几句,要挂断电话,挂之前收到虞盛川的眼色,她想起来虞盛川告诉她的话,又紧着“喂”了几声:“阿瀚,在吗?”
封瀚“嗯”了声。
陈茭白道:“阿瀚,妈妈这永远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千万不要客气噢。”
这话说的……封瀚笑了下:“嗯,我知道了,你们过年吧。”
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封瀚眼睛忽然觉得发酸。
他躺在黑暗里,忽然想起来下午时,漾漾的家。
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敌对他,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温暖。那种幸福,他从来没体会过。封瀚不由得想起,漾漾现在会在做什么?他们应该已经吃好了饭,聚在一起看电视了吧。
或者,再说两句他的坏话?
他开始想念他的漾漾了。
正发着呆,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封瀚盯了屏幕两秒,接起来。
还没说话,对面先发制人道:“封瀚?”
封瀚觉得声音熟悉,他坐起来:“是,您哪位?”
“我是温伟江。”对面道,“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出来聊一聊吧。”
封瀚怔住,随即点头:“好的伯父,在哪里聊?需要我定个位子吗?”
“定什么位子。”温伟江道,“就在你家吧。”
“……”封瀚答应,“好,没问题。”
温伟江好像捂着话筒和人说了点什么,又问了句:“那个,你家有院子吗,有库房吗?你到时候提前把家具什么的清一清,弄出个空地来,要不然这边施展不开。”
“……”封瀚更纳闷了,他还是答应下来,“好,我提前准备下,伯父。”
“嗯,那就这样。”温伟江说完,按了挂断。
……
“大年三十,做这事不太好吧?”谭以云试探着问,“爸,要不然过几天吧,总得让人家好好过个年。”
温伟江不满地“哼”了声:“我打人,还要挑日子吗?”
第67章 67
三十这天晚上, 早早地吃完了年夜饭,网络电视上播放着转播的春晚,不过沙发上没人看, 热热闹闹的晚会成了背景音。
温漾陪着温小星在书房里画画, 长着电吹风脑袋的小猪佩奇。
她画好了草稿,温小星负责上色,他好像有选择困难症, 对着颜料盘里的一排粉色愁眉不展,不知道要选哪一个。
温漾哄着他玩,边抽出空来打开手机看了眼, 封瀚还是没有消息。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停留在下午六点钟,温漾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但是迟迟没有回信,现在已经快要六点半了。
……他是睡着了?
以前没有过这种毫无预兆就不回消息的情况, 温漾蹙起眉,又等了几分钟,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坐不下去了, 想着封瀚这两天没人做饭, 会不会又把自己给饿出了胃出血。
他那个人对身体健康根本不上心, 这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温漾站起身穿衣服,温小星疑惑地歪头:“小姑,你干什么去?”
“宝宝乖,自己玩。”温漾摸摸他的头,“小姑很快就回来。”
想着封瀚可能没吃饭,温漾先去了厨房, 把冰箱里剩下的饺子拿出来热了热, 又热了个肉菜和汤, 新炒了鸡蛋,勉勉强强算是顿看得过眼的饭了,她找来两个保温桶,把饭菜都装进去。想了想,又洗了两个水果。
陈茭白说,封瀚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好好地过个年。
过个好年她是帮不上忙了,但好歹是大年三十,至少要让他吃一顿合口味的热乎饭吧。
温漾把羽绒服的领口拉得高高的,戴好毛帽子,看了眼客厅里没人,松了口气,提着保温桶想出去。
不能被温伟江和温绍发现,要不然她怕是连这个家门都出不去。
还没走一步,从门口晃进来个黑影,温漾心一紧,刚想躲,被温泽叫住:“姐,你干什么去?”
还好是温泽,温漾心情大起大落,温泽打量了眼她手里的东西,笑问:“大晚上去的喂流浪狗吗?”
“……”温漾轻声责怪,“哪来的流浪狗。”
“开个玩笑嘛。”温泽嬉笑,“我知道你去喂谁。”
温漾从袋子里掏出个红苹果塞进温泽手里,意图贿赂:“不许告诉别人我去哪了。”
“放心吧,没人知道。”温泽道,“除了妈和嫂子在楼上打扑克,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吃了饭就没见着人影。”
温漾奇怪一瞬,也没多想,摆手道:“那我去了,你去陪小星玩,他一个人害怕。”
……
封瀚的房子和温家只隔了三栋,但是这边房子之间的间隔太远,温漾提着大袋子,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她指尖被冻得发麻,后悔没戴着手套出来。
到了门口,温漾先是按了门铃,透过铁门的栏杆看,里头的灯是亮着的,米团也听见声音跑了出来,但是等了好几分钟,就是没人来开门。
温漾更担心了,她知道大门的密码,是她的生日,也不等封瀚来开门了,输了密码径直进去。
果不其然,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客厅灯光大亮,温漾看了眼米团的饭盆,还是满的,她心稍稍放下,想着封瀚可能是去洗澡了没有时间回信,或者是开车下去买东西了。
温漾第一次来封瀚的房子,很干净简洁的设计,东西摆放很整齐,不过他也没什么东西。
唯一的亮点是,客厅的一面墙上,挂满了琴。
温漾盯着那面墙愣愣地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涩,才移开了目光,走去厨房。
米团应该是闻到了饭菜的味道,围着她的脚转来转去,不停地叫。
人工耳蜗毕竟不是人耳,在某些声音的处理上,有些变型,在一开始,温漾甚至没听出那是猫叫。
“这些东西你不能吃。”温漾蹲下身摸了摸米团的头,又站起来,把保温桶都拿出来。
封瀚的厨房里空荡荡的,冰箱里也只有几罐啤酒,唯一能算作食材的东西,是摆在流理台上的生姜和三袋红糖。
温漾忽然想到,每次生理期的时候,封瀚总会变戏法一样地给她变出一碗姜糖水,她一直以为是黄阿姨熬的,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做的。
想象着封瀚在这个小厨房里笨拙地熬糖水的样子,温漾忍不住笑了下。
她靠在门上,又被封瀚发了条消息,依旧没有回答。
温漾只好去客厅里找了纸笔,给他写留言。
她咬着笔头想了半晌要写什么,最后还是只留下了简单的八个字。
新年快乐,记得吃饭。
……
裤袋里的手机已经传来了好几声消息提示音,封瀚没有办法拿出来看。
他站着,对面是坐着的温伟江,温绍和温缙立在他两旁,身后是两排黑衣保镖。
封瀚笑了下:“伯父,不是说聊聊天吗,这阵仗——”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聊天了?”温伟江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封瀚,你挺好了,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就收拾包袱滚,不要再缠着我的女儿,我保证你能站着,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门。”
封瀚敛起笑:“第二呢?”
温绍开口:“或者你今天,躺着出去。”
封瀚静静地看着温伟江半晌,忽的笑了下,他声音很恭谨:“伯父,我知道,您心里有气,我理解。如果我是您,宝贝到大的女儿被一个混小子伤害了,我也恨不得把那个男人千刀万剐。但是伯父,我在这里恳求您,能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我知道错了,我会穷其一生去弥补我的错误,我会照顾好漾漾,我会变成她喜欢的,能配得上她的人。”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的声音,封瀚右腿往后退了一步:“伯父,如果您不信,古时候有磕头赔罪的传统,今天,封瀚给您跪下磕个头吧。”
听见这话,温伟江愣了,温绍和温缙的脸色也变了。
封瀚用行动证明他没有在说假话,眼看着他的右膝已经贴在了地上,温缙低头骂了声,冲过去揪着封瀚的衣领把他揪起来。
“行,看来你要选第二种是吗?”温缙点头,“行,有骨气。”
他回头喊了声:“曼尼!”
说着,从后面的两排保镖中,走出来一个面色黝黑,看起来十分精瘦的小个子男人。
“这是今年泰拳wbc金腰带获得者曼尼。”温缙看向封瀚,银边眼镜后的目光复杂,“听说你也格斗方面也有些造诣,不如来切磋一下?”
曼尼微扬下颌,冲着封瀚露出了个挑衅的笑。
封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温伟江淡淡开口:“小子,我给你一条活路,打赢他。三局制,只要你能胜一局,我就可以不计前嫌。但先说好了,这是比赛,死伤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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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后悔的机会。”温绍道,“现在出去,离开瑞士,我们会转告漾漾实情,想必漾漾也不会怪你。”
封瀚始终没有开口,他的视线落在曼尼的脸上,过了一会,抬手解开衬衫的扣子。
封瀚的外套落在地上,曼尼看了眼温缙,得到暗示后,也开始脱衣服,他脱成了泰拳选手的常见装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搏击短裤,赤着双足,双拳端起,摆出进攻的姿势。
封瀚活动了下手腕,腰背微躬,紧盯着曼尼的眼睛。
温伟江挑了挑眉,他拿出一个计时器,开机,发出一声短促的“嘀——”。
仓库内安静异常,温伟江掏出一根雪茄点燃,问:“准备好了吗,小子。”
封瀚扯了扯唇角:“来吧。”
话音落的下一秒,曼尼便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一记摆拳挥向封瀚的右脸,封瀚躲开,曼尼随后抓住他的肩膀试图用膝盖顶他的腹部,封瀚猛力击打他的手肘后挣脱,两人擦肩时,封瀚听见曼尼鼻端发出兴奋的呼吸声。
“co on.”曼尼吹了个口哨,冲封瀚扬眉,再次发起攻击。
封瀚的格斗术再厉害,面对wbc冠军这种级别的职业选手,也根本没有胜算。曼尼的典型的泰拳选手,攻势凶猛,追求ko,偏爱重击,封瀚的散打优势是快速灵活,擅长躲避。一个回合三分钟,一场三个回合,每个回合间休息一分钟,第一场的十一分钟眼看就要过去,两人各有击中,但比分仍然持平,曼尼抓不住封瀚,气得咬牙。
温伟江慢慢地吸烟,饶有兴味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温缙瞄了眼秒表,嘴欠道:“刚才忘记说了,平局也算是失败啊,第一场马上就结束了,注意下。”
封瀚猛地抬头看了温缙一眼,汗水已经把上衣湿透了,嘴角也已经青肿。
平局也算失败?
温缙心虚地移开眼:“你之前也没问,问了不就告诉你了……哎哎哎注意后面有偷袭。”
温伟江道:“还有三十秒。”
封瀚躲开曼尼的一记侧踢,他攥了攥拳,喝了声,主动朝着曼尼扑上去,一拳击中了曼尼的头部。曼尼上体本能地后仰,下盘露出破绽,封瀚抓住时机,右脚上前一步,两只手从外向内回抱住曼尼的膝窝,准备用抱摔将他放倒。曼尼毕竟是职业选手,一眼识破封瀚的意图,在倒地瞬间以肘撑地,借力起身抱住封瀚的腰部,两人在纠缠中一同倒地,滚成一团。
封瀚不肯放手,曼尼也不肯,封瀚的体力渐渐不支,抱着曼尼的胳膊开始发颤,温伟江开始倒数:“三——”
“二——”
“一——”
温伟江停下计时器,淡淡道:“算平局吧。”
曼尼终于松开手,轻松地弹跳起身,冲着封瀚歪头笑。
封瀚勉强站起来,他松了松肩膀,额上青筋直蹦,地面坚硬,他隐隐觉得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
温绍解围道:“封先生,你随时可以退出的。”
“不必。”封瀚目光坚定,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再来。”
第68章 68
温漾从封瀚的房子离开,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雪,她小步快走, 等到了家, 羽绒服的帽子上还是积了一层白。
谭以云在客厅里看电视, 听见她回来,偏头打招呼:“送饭去了?”
“……”被戳破,温漾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低嗯了声,脱下衣服拍掉雪, “大嫂怎么不玩牌了?”
谭以云玩笑道:“再玩下去, 怕是有些人的命都要保不住喽。”
温漾没懂,迷茫问:“啊?”
谭以云问:“你去封瀚那, 找着人了吗?”
“没有,他不在。”温漾摇头,“好奇怪啊,都去哪里了,爸爸和哥也都不在家。”
谭以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温漾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随后转向震惊:“封瀚和爸爸他们在一起?”
“猜对了。”谭以云点头, 看了挂钟一眼,“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漾漾, 你要是再不去救他,可能真就见不到了……”
谭以云简短地说完了温伟江的计划,温漾脸色刷的白了, 她心脏猛烈地跳起来,抓了羽绒服就往外跑。
谭以云被吓了一跳,追出去叮嘱:“漾漾,雪天路滑,你小心点!”
温漾这辈子就没跑这么快过,大学时候体测,八百米她都磨磨蹭蹭跑了四分钟过,现在到封瀚家的路至少一千五百米,她跑着跑着,好像五分钟就到了。等到了封瀚家的门口,温漾觉得眼睛看着密码锁都是重影的,她哆嗦着按密码,输了两遍才进去。
不熟悉封瀚家的构造,温漾找不到人,无头苍蝇般找了好久,把能敲的门都敲遍了,终于在一处向地下室的楼梯口处听到了声音。
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一声闷哼。
温漾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把,突然的剧烈运动和恐慌让她小腿发抖,下楼梯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差点摔下去。
她听见温绍的声音,颇赞赏的:“不错啊,按照规矩是得五分者胜,你只差最后一分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温缙道:“曼尼,加油。”
温漾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看着那个叫曼尼的男人揉了揉手腕,正准备着向封瀚扑过去。
封瀚和他大概三步的距离,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黑色的泥印,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血色。他脸色已经很差了,体力透支,偏头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眼看着曼尼就要再次扑过去了,封瀚勉力站直了腰,摆出防守的姿势。
温漾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想也没想地冲着封瀚跑过去,张开双臂拦在封瀚的面前,红着眼冲温伟江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温伟江傻了,他雪茄掉在地上,看了眼仓库入口的方向,也冲着保镖怒道,“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小姐跑进来了!”
温绍试图去拉走温漾:“漾漾,你别过去,那边脏……”
封瀚也道:“我没事,漾漾,你去旁边等着,很快了。”
温漾鼻子发酸,低声道:“你闭嘴。”
封瀚叹气,安慰道:“漾漾,我真没事,我和叔叔闹着玩呢……”
温漾吼他:“你闭嘴。”
封瀚被吼得愣了,温伟江也愣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他女儿这么生气的样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事温缙是主谋,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更加心虚,连看封瀚都不敢,赶紧冲着曼尼招手,让他穿上衣服。
温漾回头看着封瀚一身的伤,眼泪含在眼圈里,但看着爸爸和哥哥,尖利的指责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爸——”温漾哭声道,“你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得太多了,这两天,你做的都是什么啊。昨天下午,弄了那么多保镖的排场,就算了,你今天这是要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犯法啊。”
“……”温伟江低着头,说不出话。
温绍上前一步:“漾漾——”
“哥,你干什么要打他啊。”说到这,温漾真的哭出来了,“他骨头上的伤才好了没几天,你们真把他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没动真格的,就是吓唬吓唬他,一点皮肉伤。”温绍努力解释,“要是玩真的,以曼尼的身手,封瀚恐怕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温漾看向一直躲避她眼神的温缙,哑声问:“二哥,是不是你想的主意?”
“我……”温缙咳了一声,假装严厉地冲着身后的保镖挥手,“嘶,还站在这干什么啊,没看着是我们的家事吗,快散了,赶紧散了。”
温漾抹了抹眼泪,回身拉住封瀚的手腕低声道:“走,我们回去。”
封瀚没有说话,一路顺从地被她拉着。温漾的手很凉,圈在他的手腕上,封瀚低头看了眼,眼中尽是温柔的笑,他反手握住温漾的手腕,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自己的掌中。
“这样会暖一点。”
温漾的步伐顿了下,终究什么都没说,拉着封瀚走上楼梯。
身后,温伟江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弯身捡起地上的雪茄,拍了拍烟身上的尘土:“封瀚这小子,倒也算是个男人。”
“算了,爸,别拦着了。”温绍道,“再拦下去,咱们反倒成了恶人了。”
温缙把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嘴角不悦地抿起,却也没再发出反对的声音。
……
温漾扶着封瀚进门,米团正趴在小毯子上吃猫粮,瞧见他们进来,开心地“喵呜”一声。
迎着大亮的灯光,温漾终于看清楚封瀚伤得有多惨,眼角有淤青,嘴角也有,嘴唇上的破口还在流血,最严重的是胳膊和腿上的,很多地方已经青紫了。
都这样了,一路回来,他还一直说不疼。
温漾去翻出紧急药箱,安顿着封瀚坐在沙发上,脱下他的衬衣,蹲在地上给他擦药,边擦着,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封瀚伸手摸她的头发,软软的,忍不住笑起来。
温漾抬头,闷闷地问:“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之前听到过的一句话。”封瀚拿着纸巾擦她的眼泪,声音温柔,“女孩子,只有在很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哭。”
温漾怔怔看着他。
封瀚笑:“我这顿打算是没白挨。”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耍贫嘴。”温漾拿着棉签在他伤处重重按了下,看见封瀚疼得呲牙咧嘴,瘪着嘴道,“你也是够笨的,怎么说要打你,你就站在那挨着呢,明知道打不过的,你倒是跑呀!”
“如果我跑了,那不就成了懦夫了吗。”封瀚道,“懦夫凭什么让漾漾喜欢。”
听见他这样说,温漾眼眶一酸,眼看着又要掉眼泪,封瀚无奈地展臂抱住她:“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温漾把脸贴在他的肩膀处,鼻子里发出细小的呜咽。
封瀚抬起她的头,试探地亲吻她的眼皮,温漾眼睛眨了下,没有躲开。
她闭着眼,哼哼着道:“我看着你,觉得疼。”
“不疼。”封瀚叹气,把温漾按在他的胸口,低声道,“听见了吗,漾漾,有心跳,很有力。我死不了,你哭什么。”
温漾没有再说话。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被封瀚搂在怀里好久,鼻端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混着烟味,泥土味,血味,药味,和汗水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是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封瀚一遍遍地抚着她背后的头发,明明是他受伤了,却要反过来安慰她。
想起来厨房里还有没吃的饺子,温漾坐直身子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封瀚摇头。
她离开了,怀抱一下子空了,他觉得心里也空落落的。
温漾用手背擦了把眼睛:“你在这坐着,我去拿。”
“你坐,我去。”封瀚站起来,把温漾按在沙发上,声音带笑,“怎么能让我们小公主做家事呢。”
温漾破涕为笑:“你又乱说话。”
“没有。”封瀚弯腰,捏捏她的耳垂,“真心话。”
再逗下去怕她又哭,封瀚恋恋不舍地转身去厨房:“饺子在哪里?”
温漾道:“就在台上摆着,两个保温桶。”
封瀚趿拉着拖鞋过去取,因为刚才上药,上身还赤着,温漾看了眼,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移开目光。
他很快回来,手里捏着张便签纸,是温漾上次来写给他的。
封瀚眼中含笑,读了遍:“新年快乐,记得吃饭。”
温漾蹙眉头,小声道:“非得读出来做什么,怪尴尬的。”
“漾漾,我记不住。”封瀚逗她,“你得天天提醒我,因为我只记得想你,不记得吃饭。”
“……”温漾好嫌弃这样的封瀚,“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油腻啊。”
“我都是在网上学的,”封瀚摸摸鼻子,乖乖道,“那下次不学了。”
温漾动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把饺子和菜都摆出来,试了试温度,不算凉,她把筷子递到封瀚手里:“吃吧。”
温漾笑:“新年快乐,更岁交子,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封瀚看着她,眼里的光分外柔和,低头夹了颗饺子放在嘴里:“三鲜馅的?”
“是有。”温漾道,“还有牛肉的和酸菜的,你看着饺子皮颜色,分一分。”
封瀚说好。他连醋都懒得蘸,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又喝了口汤。
满屋子都是菜香,这个春节终于有了迟来的年味。
封瀚端着汤碗,看着桌面好一会,忽然觉得鼻头发酸,今晚上发生这么多事,他第一次觉得鼻子酸。
封瀚忍不住喊了声:“漾漾——”
“诶?”温漾忙着去抱往她身上黏的米团,应了声,“怎么了?”
封瀚偏头,认真道:“漾漾,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次饺子。”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问:“明年,我还能吃到吗?”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温漾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终究不知道怎么说出拒绝的话。
她垂下头,把米团更紧地搂在怀里,半晌又抬起头,视线望向的却是客厅东侧的那面琴墙。
封瀚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心中倏地一紧,他已经猜到了温漾想要说什么。
“我承认,我又心动了。”温漾笑了下,“我好像还是有点喜欢你。”
“但是,封瀚,我心里还是有根刺,我拔不出来。”
温漾慢慢地道:“阿瀚,这么久,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的,我也不是真的捂不热的人,我也不想一直揪着过去那点子事不放。我努力了,我真的想要忘记,我可以不在乎你曾经的冷漠,我觉得没关系,但是阿瀚,你说的那句话,我真的忘不掉。”
温漾看向封瀚:“你说,你是搞音乐的,不会娶一个聋女。”
封瀚呼吸一滞,眼神变得绝望:“漾漾,我那是口不择言,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是我幼稚,自私,想要报复——”
“但是你说的是对的。”温漾眼睫微颤,“我听不到你的音乐了,那些美妙的音符我听不出来,它们在我的耳朵里像是没有起伏一样。我没有办法欣赏你的才华,我也感受不到你的快乐……”
封瀚打断她,急迫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漾漾,难道每一个歌手的爱人都必须精通乐理,会写词会作曲吗?不是的,音乐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它是我的工作而已。如果我是程序员,你就一定要会写代码吗,就像你那么热爱画画,但是我连紫色和蓝色都分辨不出来,这不影响什么的……”
“可是封瀚,我放不下啊。”温漾无力地道,“那些事对我的影响从来没有消失过,即便是现在,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梦到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我控制不了地想要怀疑自己,一遍遍地问,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我打心底里知道这个想法不对,我也不想这样,但是那些念头的冒出,我控制不住……”
封瀚呆呆地看着她,急得快要哭了。
“这样的我,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接受你的,勉强在一起,对你来说也不公平。”温漾道,“阿瀚,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温漾笑着:“等我变得更好一些,更自信一些,如果那时候你还在的话,我给你答复。”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封瀚闭着眼,将温漾搂进怀里,他贴着温漾的耳朵,轻柔地亲吻她的耳垂,“但是漾漾,你千万不要勉强。喜欢你是我的事,如果最后你还是没有办法爱上我,只能怪我没本事,不要觉得自己残忍。我接受你带给我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感激。”
温漾感受着耳朵上酥痒的触感,手指抓住封瀚的胳膊,也闭上眼。
温漾轻声道:“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
“嗯。”封瀚应了声。
温漾道:“咱们回国吧。”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69章 69
第69章 69
封瀚回去的消息谁都没告诉,??大年初八复工,江野打着哈欠踩点上班,工卡刚贴上打卡机,??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早。”
江野吓头发都竖起来,回头看,??封瀚冲他挑了挑眉:“你迟到了三十秒。”
说完,??还体贴地帮他拉开了玻璃门:“?。”
“……”江野惊魂未定,提着包子一路追着封瀚?办公室,??“bss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卧槽,??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啊!不对不对,你怎么就回来了,把漾漾小姐追到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封瀚淡淡扫他一眼,??江野会意,瞬间闭嘴。
封瀚道:“给你们都带了小礼物,你找行政部的帮忙分发一下,包装上都贴了名字的。”
这个消息给江野的震惊比封瀚偷偷回国还大,fk创办这么久,??封瀚从来就没说给大家带什么礼物……这次怎么转了性了?
江野晕晕乎乎地提着包子出去,他很快发现,封瀚的转变好像不止这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封瀚变温柔了一?、热心了一?,好像还善良了。不但给每个人都带了小礼物,??遇到做错事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横眉冷对地骂人了,去洗手间时遇到了没带纸的冯总监,??竟然还去热情地送了纸。
办公室外面,江野拉着同样晕乎乎的常晓乐,喝着封瀚亲自给点的芋圆**奶茶,长长叹道:“bss一走五个月,回来了之后,脱胎换骨了一样,变好贴心哦。”
常晓乐问:“bss在瑞士是上了贴心妈妈培训班吗?”
“谁知道呢。”江野嚼着珍珠,啧了声,“不过贴心也没什么用,女朋友追不到,不还是个lser,你看bss伤心的样子,好像忧郁王子哦。”
常晓乐抬起头,天真地问:“你不是也没追到小舒吗,怎么有脸说别人?”
“……”提起艾舒,江野的心一下子凉了,面无表情地偏头,“你有病?”
“……”知道自己踩了雷,常晓乐不敢多说话,含糊几句,咬着吸管灰溜溜地走了。
江野憋憋屈屈地喝完剩下的奶茶,心想着自己有什么资格嘲讽封瀚,他不是也一样,都是个追不到老婆的命。把奶茶杯子揉成一团扔?垃圾桶里,江野收拾好心情,摩拳擦掌,冲进封瀚的办公室准备用高效的工作治愈情伤。
?去后看,封瀚正摘了眼镜,准备起身穿衣服。
“怎么不敲门。”江野进来,封瀚皱了皱眉,“什么事?”
“……”对上封瀚那张十年如一日的板砖脸,江野气焰弱下去,“那个,我就是来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工?”
“不是复了吗。”封瀚下巴指了指桌面,“要签的文件都签了,拿走吧。”
“不是说这个。”江野期待地问,“你在瑞士这么久,写新歌了没?”
封瀚回答干脆:“没有。”
“不是,按着惯例,不是五月份要出新专辑的吗?”江野急了,“就剩下两个半月了,粉丝在网上找你找疯了,就等着专辑续命呢,你不出,没法交代啊!”
封瀚道:“我什么时候说今年五月要出新歌了,粉丝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懂?”
他把外套穿好,想起什么,又道,“刚想和你说这个事,fk在粉丝管理方面一直做都不太好,他们是小孩子,但艺人和经纪人已经成年了,要懂是非。上次漾漾的事情,粉丝有错,但大的责任在我,下次管理周会我对此事做检讨,你也赶快出一个粉丝圈的整顿方案,周会讨论。还有,据我所知,温氏的星娱那边也在做这个计划,你有空去和温缙联系一下。”
“……我联系温缙?”江野要疯了,“bss,你想开除我就直说,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温氏去被砍死?!”
封瀚认真道:“他是个好人。”
“……行,咱们接下来再讨论这个事。”江野又问了遍,“你准备什么时候复工?”
封瀚顿了顿:“?等五年吧。”
他答应过商红丽和温伟江,他守着漾漾,直到她愿意做出选择。如?她终究是无法接受他,想要嫁给别人,他退后一步,做她的兄长,并从此退出娱乐圈。
如?她愿意接受他。漾漾让他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
五年应该是一个刚刚好的期限,足够漾漾去看清她的心。
江野整个人都傻了,他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封瀚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脑子一紧,指着墙道,“五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告诉你,你不要逼我,否则我一头撞死我自己你信不信?!”
“随便你。”封瀚把车钥匙捞起攥紧掌心,“我下班了。”
“……”江野被气团团转,“不是才上班了两个小时吗,你干什么去?”
“我去给漾漾炖汤。”封瀚路过他,拍了拍他的肩,“我走了,你加油干。”
江野呆呆看着封瀚离开的背影。
封瀚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轻快,钥匙扣在手指上转圈圈。
?一想起封瀚刚才说的五年后回归的话,江野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事业心,啪的一声碎了。
……
出了公司,封瀚开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大超市,戴好口罩和帽子,径直去了生鲜区买冬瓜和排骨。
看有小朋友在挑散装的山楂?,他想了想,也买了斤,回去给他家小朋友吃。
本来只是想买点菜的,但在货架间转了转,看到什么都想给漾漾带回去尝尝,一不小心就推了满满一车。结账后手里多了三个最大型的购物袋,封瀚勉勉强强给塞到了车后座里,到驾驶室插上钥匙,轻车熟路地去了温家的宅子。
大年初八年假结束,温伟江他们都去工作了,连温泽也去了车厂,别墅里就剩下温漾和阿姨,还有来做客的艾舒。
封瀚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摆好,和阿姨打了个招呼,去厨房炖汤。
他动作麻利,很快锅里就飘出来阵阵香气,三菜一汤,又洗了水果,打电话叫温漾下来吃饭。
王阿姨工作被抢了,只能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着封瀚摘了围裙又去取快递,啧啧称奇。
艾舒和温漾下来,看着餐厅桌子上的菜,惊下巴都要掉下来,问温漾:“封瀚做的?”
温漾点了点头。
“……你怎么tia教的啊?”艾舒过去尝了一筷子,“卧槽,竟然还挺好吃?”
温漾不好意思地笑:“我可没教,都是他自己学的。”
艾舒憋了半晌,只憋出了“牛逼”两个字。
吃了两口饭,封瀚抱着一堆纸盒子从门口进来,瞧见艾舒,笑着打了个招呼
:“嗨。”
“……嗨?”艾舒僵硬地回了个招呼,又去和温漾咬耳朵,“我靠,他怎么笑了,他不是面瘫吗?什么时候治好的?哪个医院?”
“没有。”温漾给她盛汤,无奈道,“他性格还是挺温和的,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信你我就是个智障,他温和?”艾舒小声道,“江野把他的照片打印下来挂在门口当门神,手机聊天记录里随便打开一条留言都是封瀚在骂人,他温和?”
温漾看了眼走过来的封瀚,胳膊肘戳了下艾舒:“好啦,别说了。”
艾舒噤声。
封瀚坐在她们对面,看温漾的汤碗是空的,自觉地盛好,又看向艾舒,笑问:“口味还满意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在不好意思了,下次想吃什么就提前说,我下厨给你们做。”
“……”艾舒抱着碗尴尬地笑,“挺好的,挺好的。”
她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的封瀚,感觉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几个月不,回来就上厅堂下厨房了呢。
温漾问:“你吃了吗?坐下来吃点。”
“你们吃,我不饿。”封瀚声音温和,“锅里还剩了点汤,我待随便吃点就。”
艾舒更惊了,这怎么还学会了男德了呢,女人吃饭的时候不许上桌子,只能去厨房坐在小板凳上吃剩饭。
封瀚又道:“漾漾,你前两天不是说腰有点酸吗,我给你买了款最新的按摩椅,还有一?其他的东西。”
封瀚指了指客厅里的包裹小山:“有靠垫、暖手宝、护眼台灯……还有?本子和笔,去超市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点零食,你饿了吃。”
艾舒听着封瀚念出的一长串,毫无志气地羡慕了,心想着这男人不仅学了男德,还变细心了,这忙里忙外的,好像个顾家好妈妈。
她本来对着封瀚还是持怀疑和讨厌的态度的,半顿饭下来,忍不住倒戈。
偏偏温漾还是一副习以为常、毫不感动的样子,只说了句:“辛苦啦。”
封瀚一点没有因为这简单的回复不开心,站起来去厨房端来切好的水果,轻声叮嘱:“饭后吃点水?,我去把东西给你搬到楼上去。”
温漾眨了眨眼睛:“好。”
眼看着封瀚任劳任怨地抱着沉重的包裹上楼,艾舒忍不住责备道:“漾漾,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
“……”温漾咬着筷子,不解问,“哪里冷漠了?”
“……”艾舒回答不出来,她皱了皱鼻子,小声说,“我觉封瀚好像有点可怜哦,巴巴地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就只说一句,辛苦了。”
温漾慢慢地喝汤:“可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艾舒觉自己好像被硬塞地了一嘴的狗粮,对外冷漠无情对内温柔似水的霸道总裁,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骄纵小姐,这是什么让人沉沦的磕糖cp。加上之前听温泽说的那些,什么又是车祸时奋不顾身,又是屈尊给大舅哥擦鞋,又是勇战金腰带……艾舒彻底沦陷了。
她开始替封瀚说好话:“漾漾,你对封瀚好一点,好歹也是个大明星,长得挺帅的,唱歌好听,人还有钱,身材好像也不错,还那么体贴,要不然咱们凑合凑合就收了他吧……”
温漾喝完汤,看她一眼,笑道:“总说我干什么,说说你吧。”
“我啊,还。”艾舒嘿嘿地笑,“咱现在也是演了几个戏,有粉丝的人了。江野业务能力还真是不错,就是矮了点,娘炮了点,人渣了点,油腻了点……哎呀不说他,想起他就烦。”
温漾听这个话音儿,敏锐地察觉出来她和江野之间好像有点猫腻,但艾舒不想说,她也不问了。
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道:“我听封瀚说,漾爱的活动你去参加过几次?怎么样,做好不好?”
一听这个名字,艾舒又酸了:“你们可真有意思,随时随地撒狗粮,搞个基金名字还起这么肉麻。”
温漾不好意思地笑:“我不知道,他自己弄的,也没通知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还不如不解释,让人更酸了。
艾舒正色,切回正题:“说正事,蝶翅计划去做宣传嘛,我觉真的很有意义,也跟过几次,唉,说真的,咱们现在的心理教育普及真的是太差了。很多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就是个仓库,有的学校好一点,有老师,但是大部分心理老师一年也上不了十节课,都是有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做做样子,大部分中学生基本没有任何接触心理知识的途径。”
温漾的面色也沉重起来。
艾舒继续道:“近的数据统计出来,不是说青少年的自杀率高很多吗,我觉挺无?的。有的孩子真的很不幸,青春期和糟糕的家庭,和校园暴力,和学业压?撞在一起,逃无可逃的感觉。我以前很羡慕学生,感觉他们无忧无虑,但了解了之后觉,其实做个大人也挺好,至少自由。”
温漾忽然问:“你记得萍萍吗?”
“记得。”艾舒点头,又咧着嘴笑,“我还吃了她寄来的腊肉,贼香。”
“我记得萍萍的家庭环境好像很复杂。”温漾道,“我听她说,她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矿难去世了,她一直在大伯家里生活。大伯平时出门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家里还有几个堂姐妹,生活挺拮据的。而且你应该猜到,伯母对她不是很好,我一直都很担心她的心理问题。”
艾舒叹了口气:“漾漾,其实说实话,萍萍的伯母那么做,也能理解。家里也不富裕,哪能要求人家有那么多的善心去接济亲戚家的小孩呢。萍萍家好像在泗州吧,一个山里,我们做宣教的时候去过一次,可惜大雨封山,没进去。后来带队的老师说去了也没用,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那里的留守孩子很多,基本都是野着长大的,能上学就算不错了,很多孩子连维持身体的健康都用尽了?气,在没精力?去管心理的健康了。”
“小舒,我知道你的意思。”温漾放下筷子,眉心蹙着,“但是萍萍的情况有?特殊,我近几次和她交流,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又和医生沟通了下,发现之前的治疗方向可能是错的。她不是普通的抑郁,是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和躁狂交替出现,所以之前的药物治疗效?很小,还遇到了瓶颈。”
“……双相?”艾舒问,“双相在躁狂期的症状,是不是和精神分裂很像?”
温漾点头,语气忧虑:“对,所以我很担心这一点,我想去看看她,但是今年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这样吧,你先好好准备考试,我有空的话去萍萍家里一趟。”艾舒劝慰她,“你先别管这?,考试要紧,我替你盯着那边的。?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也是没事吗,你别担心。”
温漾笑着搂她的胳膊:“那就太好了,谢谢小舒。”
“客气什么。”艾舒大气地摆摆手,“不过说真的,封瀚这个排骨炖的真不错,下次能不能
和他说说,给我炖条鱼?”
……
接下来的一年里,温漾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复习和漾爱上,封瀚则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后勤兵。
越到后来温漾越发现,当初拒绝封瀚的决定是对的,不是说他不好,是她真的没精?去谈恋爱了。快临考的时候情绪紧张,看封瀚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觉烦,有一次没忍住还吼了他一句,听温泽说,封瀚后来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差点哭了。
好在当全力以赴地做一件事的时候,连时间都会变快,十二月份很快到来,很巧的是,考试的那两天都在下雪。温漾不由得想起五年前参加高考,那时候是六月份,两天都在下雨。
时隔五年,?次感受了一遍高考的氛围,不过上次出考场之后迎接她的是爸爸妈妈,这次变成了封瀚。
封瀚长得太高,温漾走出考场,人群中一眼就看他,戴着口罩,举了把大黑伞,有?笨笨的可爱。
温漾笑着朝他跑过去,封瀚自觉地接过她的包,顺手拍掉了她粉色毛帽子上的雪。
来之前听了商红丽的嘱咐,封瀚不敢问考怎么样,只是夸赞:“我们漾漾真棒,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怎么自己来了,这人来人往的。”温漾仰头看他,呼出白色的气,小声道,“也不怕人家认出来你。”
封瀚道:“过气明星,不怕认。”
温漾笑出声,街上堵车,路还滑,封瀚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慢点走,拉着我。”
温漾看了眼他抓着的位置,很有分寸的,自从去年三十之后的那场对话,接下来的一年,封瀚都保持着有分寸的距离。他关心,体贴,但真的就像是他所承诺的那样,以兄长的姿态,没有任何逾矩的接触,连牵手都会克制。
温漾眼神微动,心中涌出淡淡的甜蜜的感觉来。
她感受到来自封瀚的尊重,这份尊重让她感动也感激,温漾在心中想着,这样的封瀚,如?有一天她能够放下对过去的芥蒂,重新全心全意地爱上他,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封瀚开车带她去吃火锅,鸳鸯锅,麻辣和番茄,在商红丽的严密监控下,温漾一个月都没吃这种垃圾食品了,终于解馋,一个人吃了大半盘子羊肉。
“慢点。”封瀚眼里藏不住的宠溺,“喝不喝水?”
“不要。”温漾道,“我想吃虾滑。”
封瀚说好,顺从地拿起小铲子给她往锅里扒虾滑。
漾漾肯在他面前撒娇,肯提出要求,封瀚觉高兴。
封瀚记得曾经的他完全失去了来自漾漾的爱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她的每一点亲近,他都珍惜。
这一年来,漾漾的变化封瀚看在眼里,她变得开朗了很多,也更加自信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不太爱说话,总是轻言细语的,人家说什么她都说好,但封瀚看到,漾漾眼里的光变亮了,而且她也学会了拒绝。
上个月封瀚带着她再一次去复诊,结?还是很好,医生说她的状况非常稳?,和正常人没有差别。
虞盛川说,给她鼓励,帮助她树立自信心,效?更好。
温漾埋头咬虾滑,封瀚看了她一,忽然道:“漾漾,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温漾抬头:“什么呀?”
封瀚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证书,红皮,上面是鎏金的字,看着分外庄重,温漾疑惑地接过来,看清封皮上的字,惊喜道:“漾爱获奖啦?”
“多亏了你。”封瀚笑,“你画的那些宣传画反响特别好,前线的志愿者说有事半功倍的效?,而且咱们在一年内就把项目做这么大,和你这个副理事的策划建议脱不开关系,别忘了,近几个大的活动,总策划都是你。”
“哪有。”温漾道,“你是创办人,累的也是你,功劳都是你的。”
她说着,止不住宝贝地拿着证书翻来覆去地看:“国奖呢……中华慈善奖,具影响?公益项目……”
封瀚道:“那边通知我们有一个发言的环节,我想推荐你去。”
温漾愣了:“我去?”
“你不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吗,想呼吁更多的人关注抑郁症群体和心理疾病,这是个很好的平台。”封瀚担忧她紧张,温柔地劝慰,“漾漾,你不要担心,我陪你一起过讲稿,也陪你一起去场,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要怕。如?这是你想要的事业,那就不要有顾虑,去做就好了。”
温漾手指捏着证书的边角,她知道这是个好的平台和机会,不止对她来说是,对封瀚也是。
他是公众人物,虽然名气大盛,但是一直以来毁誉参半,又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快一年半的时间,这次奖项会是他重新进入观众视野的绝佳机会。而且,漾爱的成功和封瀚的努力是脱不开的,他这一年来的付出,温漾都看在眼里。
但现在,封瀚将这个机会给了她。
封瀚看着温漾的犹豫的眼神,以为她是害怕,鼓励道:“别怕,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呢,咱们好好准备,我陪着你,能行的。”
这是和以前到封瀚在衣食上的照顾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温漾突然觉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封瀚是一个懂她的人,甚至比爸爸妈妈和哥哥都要懂,而且,在他的心中,她很重要。
“好。”温漾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伸出手指和他拉钩,“说好了的,你陪着我,可不许耍赖。”
封瀚笑着配合她:“耍赖是小狗。”
……
之后的一周里,温漾一直在埋头写讲稿,封瀚下了班就过来陪她,一字一句地细细地抠。
这段日子紧张又充,温漾本来打算考完试就去贵州看萍萍的,这么一忙起来就忘了。
直到元旦的那天,她久违地接到了萍萍的电话。
元旦要吃饺子,温家的传统就是,无论过什么节,都得吃饺子,封瀚这次如愿以偿地留下来蹭了一顿。他这一年里表现在优异,商红丽已经接受了他,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温伟江虽然对他没什么恨意了,却也不亲热,吹胡子瞪眼的,封瀚只能哄着他。
萍萍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温漾正在厨房里拌饺子馅,封瀚在客厅叫她,温漾洗了手,急匆匆去接。
看萍萍的名字的时候,温漾心中顿生愧疚,她以前和萍萍约定过的,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但这两个月事情在太多,她已经漏掉了两次电话了,也没有问问萍萍过怎么样。
按了接听键,温漾的声音带着抱歉:“对不起呀萍萍,姐姐这段时间忙忘记了,萍萍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药呀?姐姐过几天去看你好不好?”
对面的信号好像不好,有电音的声音,沉默了好久,温漾听见萍萍的哭声:“姐姐,姐姐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啊……”
温漾的心倏地沉下去,她第一时间想到封瀚,急匆匆地去拉了
封瀚过来,按下免提,两个人一起听。
“萍萍,发生什么了,别害怕,告诉姐姐好不好?”温漾轻柔地问,“姐姐和哥哥都会帮你。”
“我害怕,姐姐。”萍萍在对面哭,语无伦次,“我过不太好……大伯母说我乱吃东西,把我的药都收走扔了……我同学都说我脏,欺负我,我不想去上学了……姐姐,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我不是神经病……我伯父回来了,我感觉他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和伯母说,伯母骂我,说我不要脸……姐姐,我到了山顶,我好想跳下去啊,活着好累,我感觉没有人喜欢我……我每天都特别难过,不想上学,不想回家……”
温漾听着她的倾诉,不知不觉的,眼睛就红了。
封瀚安抚地拍她的背,边结?电话冲那头道:“萍萍,你先不要哭,告诉哥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山顶……”萍萍啜泣,“这里的信号最好,别的地方打不通。”
“别哭,马上下去,不要回头看。”封瀚叮嘱,“回家后保护好自己,哥哥和姐姐明天就出发去你家里,好不好?哥哥会和你伯母谈,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是有人安慰,萍萍哭得更厉害了,过好久,哭声渐渐微弱下来。
温漾道:“萍萍,你听哥哥的,快点回家,不要?到山上来了,我们最迟后天就可以到,你在家里等着我们。”
萍萍抽噎着答应了,温漾又劝慰了几句,收线。
没人说话,客厅一时间安静可怕。
厨房里的第一批饺子已经上锅,香味飘出来,温漾一点食欲都没有,她想着刚才萍萍的哭声,觉愧疚又无?。她这段时间太不关心她了,萍萍突然变成这样,温漾觉自责,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她忽然道:“要不然,咱们把萍萍接到海城来吧?”
“……姐,你想好了吗?”刚才的电话温泽一直在旁边听,他也觉唏嘘难过,但听了温漾的话,还是忍不住不赞同,“萍萍是挺可怜的,但是和萍萍一样的孩子那么多,咱们也帮不过来啊,总不能一个个地都接过来吧?这也不是办法。姐,要我说,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也操心不了,不是还有扶贫办呢吗,有警察呢。我知道你好心,但咱们心有余,?不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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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摇头:“但是阿泽,如?萍萍永远生活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只吃药是没有用的,她早晚有一天会自杀。”
温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向封瀚:“哥,你怎么觉啊?”
他不敢叫姐夫,只能叫哥。
封瀚看了温漾一眼:“我听你姐的。”
温泽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心底暗道,妻管严。
“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封瀚道,“就像是电视里总播的那些,有只小猫被塑料绳绑住了,或?一只鸟被渔网困住了,许多好心人去救。其实被困住的小动物有很多,甚至还有更多没等到救助就死在角落里了,但咱们也不能因为救不了全部,就一个都不救。能遇到也是有缘,如?真的袖手旁观,以后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和你姐一辈子都得后悔。”
温漾道:“听你哥的,你哥说对。”
“……”温泽心想,还夫唱妇随上了。
但不不说,他也觉封瀚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吧。”温漾道,“我现在就去订机票。”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0章 70
第70章 70
萍萍家的住址,??温漾手中有两个,一个是平时给萍萍寄药的地址,一个是去年春节,??萍萍寄腊肠给她的发货地址。
无论哪个,要经过的地方是泗州省百川市。
温漾买的是最早班的飞机,??八点起飞,??原定计划十二点半就可以着陆,没想到遇见雾,??起飞延误了一个半小时,??中途又遇到气流,??到达百川市时已经下午三点钟。这?一来,本来买好的火车票也误点了。
从飞机场到火车站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温漾算了下,??等他们乘火车去了萍萍留下的第一个地址甫兰县,??概就要晚上十点钟了,他们人生地不熟,可能连个住的地方找不到。
但是如果错过了这班晚上的火车,明天再启程,得下午四点钟到,??等于白白耽误了一天功夫。
温漾紧了紧围巾,抬头问封瀚:“阿瀚,你觉得怎么办?”
封瀚揉了揉她帽子上的毛球,??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就算在百川歇一晚,你睡得着吗。”
温漾笑,??她想着,封瀚果然懂她。
“走吧,??去火车站。”封瀚拉着她的胳膊,“我就不信咱们今晚还能露宿街头。”
温漾低头看了封瀚握在她胳膊上的修长手指,抿唇笑了下,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封瀚打算得很好,等到了甫兰县之后,在火车站旁边随便找个小旅馆歇脚,第二天天亮之后再找人。但下了火车就知道自己失策了,这个小县城小得让人瞠目结舌,整个站台只有一层,灯光昏黄得连和没点灯差不多,人站在?面看不清脸。
这一站就他们两个人下车,听着火车轰隆隆地开远,温漾忍不住挽上封瀚的手,小声道:“阿瀚,这地方不会闹鬼吧?”
“瞎。”封瀚无奈地看她一,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的手整个握在手里。
封瀚按着模糊的指示牌找到出口,远远瞧见个穿着棉衣的人影,应该是工作人员,他里一松,想着好歹是有个活人。这鬼地方实在太荒凉,要是一个人影见不到,真是让人没法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火车带到了异时空。
封瀚揽着温漾走过去,出示了车票,礼貌问了句:“请问附近有旅馆吗?”
“……没有。”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奇怪地看了他一,“你们晚上来这边干什么?”
封瀚道:“找人。”
“这个火车站建的偏,快废了,一天就跑两辆车,五公里以内没有人住。”工作人员道,“这?吧,我也下班了,我有辆小摩托,你们要是没地住,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到市区,然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封瀚和温漾?视一,连连感激道:“谢谢,谢谢。”
摩托车太小,他们两个男人,就温漾一个孩子,怎么坐不合适,让温漾自己坐在后面,封瀚也不放。
最后还是温漾提议:“要不然我来开吧?”
那个工作人员一脸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你还没有这个摩托重的吧,再咱们给撞死。”
温漾道:“我有驾照的,e照,可以开两轮摩托和小电驴。”
“……”那个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还是不相信。
封瀚也愣了瞬,问:“漾漾,你什么时候考的?”
“高考毕业那年就考了,偷偷去的。”温漾钥匙插|进锁里,跨上车,下一句话声音很小,几乎被吹散在风里,“我记得你喜欢摩托,我就去了。”
封瀚听见了。他看着前那个小小的影子,里一暖,也跟着跨上车。
“不是,真让小姑娘骑啊?”检票小哥骂骂咧咧地坐在摩托尾巴上,“我今天要是被你们给撞死了,那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坐好了?”温漾问了句,得到?应之后,利落地一拧油门,摩托呼啸着起步融进夜风里。
好久没碰摩托车了,虽然这个不是机车,就是个普通的小摩托,刚上路时温漾也有点害怕。封瀚从后面搂着她的腰,温漾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温热的,她想着封瀚在,渐渐就安定下来了,骑得更稳。
概十五分钟后,到了检票小哥?的“市区”。
温漾和封瀚下了摩托,检票小哥颇赞赏道:“没想到啊小姑娘,刮目相看。”
温漾腼腆笑了下,封瀚搂住她的肩膀,冲小哥道了声谢,小哥摆摆手,一溜烟走了。
两人终于有空打量甫兰县这传中的市区长什么?子,站在街头望向街尾,也就两三百米,几乎一片漆黑,周围是破破烂烂的二层或三层小楼,楼上挂着同?破破烂烂的牌子。
唯一亮灯的两家,走近一看,是网吧。
封瀚站在门口道:“凑合一晚上吧。”
温漾点头,两个人进去,交了八块钱的包宿网费,找了两台靠边的机子,封瀚外套脱下来铺在椅子上:“漾漾,过来睡觉。”
“怎么衣服脱了,”温漾担忧地问,“冷不冷?”
这家网吧取暖设施基本没有,全靠着几个同?来包宿的不良少年的一?正气。
“没事,你睡你的。”封瀚温漾推进去到里面,自己坐在她外面,后面是墙壁,前面是电脑,正好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温漾围在里面。
封瀚哄她:“乖,睡吧,我守着你。”
温漾这辈子就没自己出过远门,半夜的来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从下火车开始,她就一点没感觉到害怕。或许是封瀚的原因吧,温漾想,只要他在,她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会安全,他会保护她。
“你也睡。”温漾拉着他的胳膊贴近自己,“这太冷了,你靠在我肩上,咱们盖一个外套。”
封瀚的神变得更加温柔,低声道:“好。”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天刚蒙蒙亮,温漾就醒了,有人在网吧里抽烟,烟味她呛醒。听见她的声音,抽烟的男人神瞟过来,温漾被吓了一跳,赶紧往椅子里缩了一下,那人没看见她,正好,封瀚提着个塑料袋从门口进来。
“漱漱口,再吃点东西,咱们去找萍萍。”封瀚塑料袋放在桌上,里头是两瓶水和几个小面包,“没有你爱吃的牌子,凑合一下,等?了海城带你吃好吃的去。”
封瀚指了指她的耳朵:“有个耳蜗闪红灯了,应该是没电了,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换了电池。”
温漾勾唇笑了下,越是这?的情景下,封瀚的细越显得珍贵。
两人快速吃完了早饭,按着萍萍留下的收药的地址找过去,在东柳路第332号。
甫兰县实在是太小了,两人六点半出的门,不到七点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是?中学,叫甫兰县第三中学。
早上的,除了门卫老头在破旧的岗亭里喝茶,周围连个人影没
有。
封瀚走过去问:“爷,这七点了,学生怎么不上学?”
爷瞟他一:“放假呢,上什么学。”
“……”封瀚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元旦假期。
温漾也问:“爷,那什么时候开学呀?”
看见温柔漂亮的小姑娘,爷的语气和善很多:“后天。”
后天,后天可不行,太迟了。
温漾看了封瀚一,从他的神中读懂了意思,在兜里掏出来一张小纸条,这是萍萍寄给她腊肠时的发货地址。
温漾指着上头的文字问:“爷,你知道王家铺子村在哪里吗?”
门卫爷眯着看着纸条半天,道:“知道,这个学校里好多孩子是这个村的,有辆去那的巴,你们去汽车站看看吧,我记得一般是七点半发第一辆车。”
得到了有用并且细致的信息,温漾高兴极了,她冲着爷道了声谢,拉着封瀚往汽车站跑。
十分钟后,两人花了二十块钱,坐上了那辆锈迹斑斑的巴车。
温漾从来不晕车的,但是这辆车实在太破了,路也破,还是盘山公路,一路颠颠簸簸,她好几次差点吐在封瀚?上。
封瀚拍着温漾的背哄着她勉强睡了一觉,概两个小时之后,巴车终于停下。
重新站在地面上,温漾觉得小腿是软的,封瀚扶着她站好,低笑着问了句:“是不是后悔来了?”
“没有呢。”温漾靠在他?上,神坚定,“我能行。”
封瀚又笑起来,“嗯”了声,他温漾往怀里搂得更紧了点:“我就知道我们漾漾能行。”
坐在路边休息了十分钟,封瀚看了腕表,还差五分钟十点,天气很阴,黑得和早上六七点钟没什么差,好像要下雪。
封瀚问:“要不要给萍萍打个电话?”
温漾点头,掏出手机按下萍萍的号码,拨过去,但就像萍萍的那?,信号很差,她拨了四五次,?面终于接起。
温漾中一喜:“萍萍,我在王家村了,你——”
?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尖利的骂声:“小兔崽子!你拿着手机就知道给野男人打电话吗?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我打你不应该吗,你你伯给气走了,你长了张贱嘴到处乱话!我看你伯骂得没错,你就是个小精神病……”
萍萍哑着嗓子哭喊:“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吧——”电话戛然而止。
温漾的指尖瞬间凉了,她无措地看向封瀚:“这怎么?事?阿瀚,咱们报警吧?”
“手机信号太差,咱们找个固定电话报警。”封瀚攥着她的手,“打听下村长家在哪里,去村长那。”
村长的家很好找,这个时间了,虽然天气不好,但是家家户户也起了。甫兰县是个贫困县,不过这里的人很热情,找了几个人问路,不过二十分钟两人就找到了村长的家里。不过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村长不信任他们两个,听了来意之后,觉得他们是两个骗子。
“那个萍萍,我知道的,她是个苦命孩子,爸妈死了后就生活在伯家里,她伯叫张福江。”村长叼着烟袋锅坐在小凳子上,用带着浓重方言味的普通话道,“张福江平时在广省打工,萍萍跟着她伯母生活,她伯母虽然人刁蛮了点,但是刀子嘴豆腐,本性不坏,你们怎么她虐待小孩呢?”
“我们在电话里听到了。”温漾道,“萍萍在哭,她伯母还骂她,她是什么,小精神病。”
更侮辱性的词汇温漾不出口,小精神病这四个字已经让她很难受。
“她确实是啊。”没想到村长竟然承认了,“这孩子一会哭一会笑的,这几天可能无精打采的,见人不话,但过了几天,不知道怎么?事,她又好了,浑?使不完的劲一?,一点小事就又哭又嚎。我们村里老人这孩子可能是爸妈死的时候受刺激了,发癔症。”
“不是的。”温漾正色道,“萍萍只是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症,她的症状比较重,会有时而抑郁时而躁狂的表现,我们是来接她去省医院做治疗的。”
“躁狂?”村长敲了敲旱烟袋锅,“那不还是精神病吗?”
“……”封瀚道,“这?吧村长,咱们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再。”
“咱们这没有警察,警察在县里呢,来?要五六个小时,警察叫来,就因为老张家家里打了个小孩?”村长摆摆手,“开玩笑了。”
温漾道:“那能辛苦您带我们去一趟萍萍家吗?”
村长还是不信任他们,上下打量半晌,想要拒绝时,有个老太太在门口冲他招手。
村长让他们稍等下,出去问老太太:“什么事啊?”
老太太问:“你看那个年轻男人,像不像咱们孙屋里贴墙上的海报上的那个男人?”
村长“嘶”了声,?头看看封瀚,一眯:“好像还真有点像。”
老太太道:“我觉得也像,好像就是那个歌星,叫封什么的。”
村长道:“行,那我去问问。”
封瀚和温漾坐在小凳子上,等得直着急,看见村长过来,急忙问:“您愿意带我们去了吗?”
村长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封瀚站起来:“我叫封瀚。”
“哎哟。”村长?头和老太太?视一,“还真是啊?”
“……”封瀚不明?以,但不管怎么?,村长总算是松口了,“人物,电视里出来的人物,不能骗人。行,我带你们去老张家,找萍萍去!”
在屋里待了一会,再出去,外头果然下雪了,天黑蒙蒙的。
村长去屋里取了个手电筒,带着封瀚和温漾过去,村子小,摸着黑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处低矮的瓦房门外。
村长拍着木门喊:“老张家媳妇,出来,有人找。”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人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声,村长又拍了遍门,里头应了声,过一会,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拉开门:“谁找?”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不能硬闯,硬闯进去有理也变成没理,还是得客气。
温漾已经气得想打人,还得耐着性子道:“我们找萍萍。”
那人狐疑地打量她两,看着她和封瀚穿着?面,松了口:“进来吧。”
话音没落,温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封瀚进了屋子,屋子很黑很小,进门就是厨房,一口矮灶台,墙上黑漆漆油腻腻的,柴火堆旁边的地上坐着个孩子,温漾走过去,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瘦小。
温漾忍着泪,低声唤了句:“萍萍?”
孩子迟疑地抬头,看见她和封瀚,愣神一瞬,随后“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她:“漾漾姐姐,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温漾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抚摸她干燥的头发,哑声安抚,“姐姐来帮你了,怕。”
这场景实在催泪,连村长唏嘘了一声。
伯母也愣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什么姐姐,哪来的姐姐,我们萍萍是独生,你是谁啊你!”
温漾还没开口,村长先话了:“老张媳妇,你着急,这不是坏人,是省城里来的人物,电视里出来的。你们家萍萍不是有精神病吗,他们带你孩子去治病!”
温漾本想反驳,不是精神病,但想着也不通,干脆闭嘴。
“真的假的?”伯母目光狐疑。
封瀚点头:“村长的?,我是封瀚,您或许听过我。”
“封瀚?”伯母重复了遍,“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她看着死死抱着温漾的萍萍,犹豫一瞬,很快做了决定:“行,那你们就孩子带走吧,但是得给我留个电话号,?份证号也得给我留下,要不然你们我孩子拐卖了怎么办?”
这话的温漾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个伯母会开口要钱的。
没想到下一刻,伯母竟然也哭了起来:“这小妮子脑子里有病!我男人前两个月打工?来,本来好好的,不知道她抽什么风,到处和村里人我男人盯着她看,还我男人半夜里掀她被窝,这不是诬蔑吗!我们这小村子,人要脸的,她这么闹,我们一家人跟着丢脸。这元旦刚过,我男人受不了村里人指点,提着包袱又去打工了,本来好要留下来过年的!”
伯母着,又要上前去掐萍萍:“你个小精神病,叫你到处乱话!”
萍萍尖叫着哭了起来:“我没有,他就是盯着我看了,就是摸我了,他掀我被窝……”
温漾看着萍萍脸上的泪痕,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似乎不是一桩普通的救助,里面或许混杂着刑事案件也不定。
萍萍虽然有躁狂倾向,但是她本性淳朴,不会这么随口诬蔑好人,那个伯不准真有问题。
封瀚和她想的一?,看着伯母又要闹起来,他给村长使了个色,村长赶紧打圆场:“好了,老张媳妇,赶紧让这两位该写的东西写下来,带着孩子去城里治病吧!”
“行!”伯母转?进屋子去取纸,“赶紧这个小妮子的脑子治好,治不好就?来了!”
温漾萍萍抱在怀里,封瀚借着昏暗的老灯泡,捏着铅笔头,他和温漾的?份证号和电话号码写上,又掏出钱夹,留下了两千块钱。
“你留钱是什么意思?”伯母不悦道,“我送孩子去治病的,又不是,卖孩子,你们赶紧治好,赶紧给我送?来!”
封瀚抿抿唇,深深地看她一,钱收了?来。
告了村长,封瀚带着温漾和萍萍到原先的地方等?县城的巴车。
萍萍一直在哭,温漾安慰她,一整包纸巾湿透了。
“其实,伯母不是坏人,她以前?我很好的,我在县里的学校住宿,伯母怕联系不到我,还花了两百块钱给我买手机。”萍萍抽噎,神中露出恐惧,“但是伯父,伯父是个魔鬼,我他是魔鬼,但是?有人不信我……”
温漾提起来,小声问:“萍萍,你伯总是盯着你看?”
萍萍瑟缩地点头。
温漾问:“他摸你了?”
萍萍答:“他还亲了我。”
温漾问:“亲了你哪里?”
“哪里亲……”萍萍又哭起来,“很疼。”
最后这两个字彻底让温漾绝望了,她看向封瀚,声线微抖:“阿瀚,咱们报警吧?”
封瀚正色点头,展开衣摆她们护在怀里,挡住夹着雪的冷风:“但是不能在甫兰县报,这个县太小了,警力也不行,咱们得去百川市。”
温漾点头:“好,我听你的。”
“害怕,会好起来的。”封瀚摸了摸温漾的头,又摸了摸萍萍的,轻声道,“我在呢。”
坐巴去甫兰县,再乘晚上的火车?百川市,火车到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车内广播响起,封瀚招呼温漾下车:“漾漾,今天太晚了,咱们先开个酒店带萍萍去休息吧,明早再去警察局。”
“好。”温漾揉了揉萍萍的脸,轻声唤,“萍萍,醒一醒,咱们到了,忍一忍去床上睡。”
她揉了两下,萍萍还是没醒,温漾察觉出不?劲。他们买的是硬座票,萍萍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温漾强硬地她的头抬起来,借着车厢内的灯光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头倏地凉了。
温漾着急地唤:“萍萍,萍萍,你怎么了?”
她声音了,同车厢好几个人被吵醒,不满地看过来。
封瀚忽的注意到萍萍裤子上的深色:“她出血了?”
温漾也看过去,萍萍穿的是黑色的裤子,现在两腿中间有一片深色,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各种不好的猜想涌进脑子里,招呼封瀚的声音变调了:“阿瀚,带她去医院!”
封瀚一将萍萍背在背上,飞快地跑下火车。
凌晨一点,路上不拥挤,但是也很少有计程车,封瀚背着萍萍站在路边,温漾去拦车,过了五分钟终于拦下来一辆,怕司机不肯载,温漾生平第一次耍赖,她一只脚跨进副驾驶,一只手扒着车门,拼命朝封瀚招手:“阿瀚,快过来!”
封瀚跑过去,先萍萍放进去,自己再进去,温漾松了口气,也坐好:“师傅,去医院。”
“……”司机终于明白过来,“不是,你们是不是带着伤者啊?小点我垫子弄脏了!”
封瀚生气了,刚想骂人,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行,我这次开快点,你们坐好了啊!”
一路畅通无阻,连个红灯没遇见,很快到了医院门口。
“救人要紧。”司机道,“也没几公里,不要钱了,耽误时间了,快去挂急诊吧。”
在无助的时候,陌生人一点小小的善足够让人感动。
温漾眶一热,低声道了句谢谢,关上车门,急忙去追抱着萍萍跑去急诊的封瀚。
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萍萍抬上推床时,萍萍已经醒了,医生进行简单的查?和问询,很快确定了病因:“宫外孕出血,要马上手术,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检查的时候手忙脚乱,没有人抬头,现在忽然停下来,医生抬起头,?上封瀚的脸,有明显的一瞬间的愣神。
温漾顺着医生的视线看过去,里咯噔一声,封瀚的口罩没戴。
医生问:“封先生?”
封瀚也愣了下,但情况紧急,没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他道:“?,是我。但是这个孩子的直系亲属不在,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她?边,是……朋友关系,您看我们签字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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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耳语几句,签名板递过来:“行。”
封瀚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很快,萍萍的床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
看着那盏红灯,温漾一直吊着的终于放下来,无力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后发现,汗水已经快毛衣湿透了。
封瀚在她?边坐下,温漾闭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阿瀚。”
“我在。”封瀚揽过她的肩,他偏头,轻轻吻上温漾的头发,“今天累坏了吧,也吓坏了。”
“没事,只要萍萍平安,这点累不算什么。”温漾坐直?子,担忧地看向封瀚,“但是我担……阿瀚,家认出你来了,不只是医生和护士,急诊室里还有的病人。我担,会有人这些事出去,家胡乱猜测你。”
温漾的担并非没有道理,男人,深夜,急诊室,孩,宫外孕,这几个词组在一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顺其自然吧,不管人怎么,咱们问无愧就好。”封瀚笑着拍拍温漾的背,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这?的恶□□件引起了公安部门极的重视,未成年人被性侵永远是极端恶劣的犯罪之一,几个刑警分?温漾和封瀚做了笔录,又派人连夜批下文件,驱车去了王家铺子村,带走了萍萍的伯母。
笔录刚做了一半,萍萍的手术就结束了,医生她被送来得很及时,保住了命,但还要在icu里留观两天。
等送走了警察,天已经蒙蒙亮了,临走前刑侦支队的刘警官和他们通报了最新情况,萍萍的伯母出了张福江的打工地点,在广省的一处地级市的黑工地里。这种工地的特点就是鱼龙混杂,很多工人根本没有进行登记,甚至连真实?份没有,随来随走,非常乱,?以十分不利于抓捕。
刘警官告诉他们,在警方抓捕到张福江之前,不要风声走漏出去,给张福江再次逃窜的机会。
七点钟,天开始亮了,某个话题以惊人的速度蹿上了微博热搜榜。
话题的名字很简单——#封瀚#
七点钟,门诊夫还没有上班,医院的走廊里出奇地安静。
走廊里蓝色的长椅上,温漾和封瀚正在挨着睡觉,这个晚上太累了,是力交瘁也不为过,两人几乎一合上睛就睡着了。但还没睡够半个小时,就被电话铃声炸醒。
温漾吓了一跳,揉着睛坐起来,推推封瀚的肩膀:“手机响了。”
封瀚扯下?上盖着的外套,打着哈欠接起电话:“喂——”
“喂个屁!!!”?面传来江野的嘶吼,他从来不敢这么?封瀚话,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我□□他妈的昨晚干什么去了?!!封瀚你他妈的快点告诉我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江野的声音像是道炸雷,封瀚残存的睡意也惊走,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在百川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江野冷笑,“给你三分钟时间去看一微博热搜,然后给我?电话。”
完,?面立即挂断。
封瀚向后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打开微博。
同一时间,温漾也接到了电话,是来自温缙的,她接起来,温缙的声音显得比江野平静许多,但也难掩急躁:“封瀚和你在一起吗?”
温漾道:“在一起的,我们现在也在一起。”
温缙顿了顿,松了口气似的,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们,在医院。”温漾答。
“行。”温缙道,“去看一热搜吧,江野那边的电话应该也过去了吧,让他和封瀚商量下解决办法,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一听到“热搜”这两个字,温漾的一下子沉下去,她匆忙地点开微博的图片,进入热搜页面,表情瞬间僵住。
#封瀚#的话题赫然挂在榜首,而且下面已经有了四五个相关话题挤上了榜单,在前列。
#封瀚深夜急诊室#
#宫外孕#
#封瀚人设崩塌#
……
温漾随便点开一个话题进入,是几张昨晚在急诊室的照片,上传照片的应该是有人,特意她剪掉了,画面里只有封瀚和躺在病床上的萍萍,还有几张偷拍的手术情况明书。
病名写着“宫外孕”,患者年龄15岁,底下的家属签字是封瀚的名字。
映入帘的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
“卧槽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的封瀚???”
“沉寂一年半我还以为他准备放什么招呢,没想到真放了个招,真,够,,的。”
“人渣必死!!!!!!!!!”
“我他妈的整个青春是你啊,你怎么可以这????那个孩还是中学生啊,封瀚你要是站在我面前我真想杀了你。”
“这?算犯法了吧?有没有懂法的姐妹解释一下?公安部”
……
温漾呆呆地看着屏幕好几秒,想起什么,忽的转头去看封瀚的表情。
他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子,淡淡的,连丝眉头没皱,平静地拿出手机给江野?电话:“我看到微博了。”
“行。”江野简短命令,“解释一下。”
封瀚简短地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萍萍的情况告诉他,仍旧气定神闲:“网上的那些事,我没做过。”
江野长长地舒了口气:“bss,我没有怀疑过你,但是我相信你不表网友也相信啊。现在好了,有公安局的笔录,这事好解决,我去联系公关老冯,两个小时内就能搞定……”
封瀚当即打断他:“不行。”
江野问:“什么不行?”
“我刚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听?”封瀚换了个姿势,声音也沉下来,“刘警官张福江还在逃,他?处的地方情况特殊,普通抓捕已经很困难了,如果再放出风声,他逃了,那就更难抓了。”
“我擦啊,你疯了?”江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气得拍案而起,“封瀚你到底意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性侵未成年并致宫外孕这个罪名太了!它和普通的出轨小三根本不是一个兴致的你知道吗?如果不及时解释,这件事刻在网友的脑子里,就算后来你解释了,这个标签也根本撕不下去了,你的职业生涯,你这个人的名声,这辈子再也想好!”
“我没疯。”封瀚道,“江野,你没见过她,如果你见到了那个孩子,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我知道她可怜!”江野在电话那端吼,“但是你就不无辜吗?凭什么这件事的价要你来承受?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圣父!那个男人他再逃也终有一天会被抓住,但你的名声错过了今天可能就万劫不复了,我劝你三思!”
封瀚头向
后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已经三思过了,按我的做。”
完,他按下挂断,那边江野的怒吼被“嘟”的一声中断。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温漾开口:“阿瀚,我觉得……我觉得江野的也不是,全不?。”
她声音里有些哑:“你没必要承受这些辱骂的,这个罪名不该由你担,解释吧,萍萍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封瀚看向她,语气轻柔:“漾漾,你,如果你是我,选择了解释,贻误了抓捕的时机,甚至让罪犯逍遥法外,你会后悔吗?”
温漾没有话,神复杂地看着他。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不一?的,封瀚这不是单纯的网络暴力的问题,它会影响你的事业的,你……”
“漾漾,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封瀚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的下摩挲,低声道,“我曾经自私过,现在我不想再做一个自私的人了。如果我选择了保全自己,我会后悔,我也没有颜面再去见萍萍,我甚至没有颜面再漾爱做下去。”
温漾抬手握住他的手,睛红了。
“还有,江野的那些,我不信。”封瀚道,“什么叫今天不解释,以后就万劫不复?我是什么?的人,时间会证明,就算暂时被人误解,总有一天会家也会看清。我问无愧,不去管人怎么。”
“封瀚……”温漾含着泪叫了声他的名字,忽的向前扑在他的怀里,泪扑秫秫地流在他的前襟上。
“哭了漾漾。”封瀚笑着抚她的头发,“我皮糙肉厚,刀枪不入,人怎么骂我我没感觉,但你一哭,我就疼。”
温漾搂着他的脖子,低低地喊:“阿瀚。”
封瀚“嗯”了声:“我在。”
顿了顿,温漾又喊:“阿瀚。”
“在呢,在呢。”封瀚笑。
温漾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的人,我知道,阿瀚,你看网上的那些话,你不是那?的。”
封瀚低笑着道:“好,我知道。”
……
整整一个上午,网上的讨论一直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
不仅封瀚的官博沦陷,fk楼沦陷,甚至一些曾经很封瀚交好的艺人遭受到了炮轰,?有人的枪口前?未有地一致。
#封瀚人设崩塌#这个话题楼的下方,除了这次急诊科事件,还有人旧事重提,扒出了去年夏天的视频。
在去年夏天,部分人还站在封瀚的立场上,骂温漾是癞ha蟆想吃天鹅肉,但这一次,话题出现了新的风向,家开始异口同声地声讨封瀚,他歧视残疾人、品德败坏、没有担当……
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温漾陪着封瀚吃小笼包,一人一屉小笼包,还有一碗排骨汤。
温漾怕封瀚吃不饱,不停地汤里的肉夹给他,封瀚知道她里想的是什么,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够了,不用给我了,你自己吃。”
“你吃,给你。”温漾盯着封瀚汤和包子吃完,又关切地问,“吃不吃水果啊?我给你去买水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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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瀚无奈,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颁奖礼就在后天了,你的稿子背会了吗?”
温漾懵懵地看着他:“什么稿子?”
果不其然,这小傻子这件事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封瀚笑着道:“颁奖礼上的发言稿,想起来了吗?”
“……”温漾哎呀一声,“完了,我还一个字不会背呢!”
“我文件存到手机里了,现在发给你。”封瀚食指弹一下她额头,“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背。”
晚上的时候,江野和艾舒赶过来,因为颁奖礼的事,封瀚要带着温漾尽快?海城,萍萍这边没人照顾,艾舒暂时留下来安排事宜。
来的路上,艾舒和江野是忧忡忡,尤其是艾舒,她担忧这次封瀚的事会让温漾想起之前的不好?忆,她盘算了一路要怎么安慰她,没想到见面之后,温漾的精神状态竟然还不错。
除了稿子背不会的愁眉苦脸。
封瀚现在的骂名太盛,江野不敢再让他乘民航或者火车,紧急联系
航空公司申请了海城到百川市的航线,乘坐私人飞机?去。
?去之前,封瀚又和萍萍的?治医生交流了下病情,得知萍萍现在情况稳定,但应该要再住院一个月,出院后没有碍。和刘警官交流,刘警官?封瀚的选择表达了敬佩,并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一定抓捕张福江归案。
?到海城后,温漾全?地投入到了?发言稿的准备当中,有封瀚这个金牌军师,一切很顺利。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但是那几个话题仍然挂在热搜榜上,点赞已经破了千万,温漾偶尔会去看一,每次那些恶评会让她难受很久。封瀚一直是一副不在意的?子,带着她一遍遍地过讲稿,提起网上的事,他的?答永远只有一句:“我知道我是什么?子,你也知道,?以何必管人怎么。”
渐渐的,温漾的也逐渐坚定起来。
一直盘旋在她头一团黑云似乎也慢慢散了,或许是因为封瀚的影响,在温漾的内中,她已经渐渐不再害怕想起那件事?她的伤害,再?忆起曾经那些恶毒的言论,温漾总是会想起封瀚的话,他,问无愧,何必管人怎么去。
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晚上,温漾穿着她准备穿的衣服,化好妆,?着封瀚最后背了一遍稿子。
“真棒。”封瀚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我们家漾漾,又聪明,又漂亮,还自信,落落方,讲得特好。”
“阿瀚,你明天会来吗?”温漾道,“你答应我会来的,可不要骗我。”
封瀚以为她是紧张,笑着安抚:“我一定会去的,拉过勾的,不骗人。”
“你要在台下看着我啊。”温漾叮嘱,“一定要来。”
……
第二天一早,正好是和刘警官约定的三日之期,在上台前的一刻钟,好消息终于传来,张福江归案,而且萍萍也苏醒了,转入了普通病房,已经有专业的理医生?她进行干预治疗。
可以是双喜临门。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封瀚#的话题再次被顶上热搜第一,不过这次骂声已经完全扭转,底下的评论几乎全变成了——
“我早就知道我们家封封不是那?的人!”
“网络暴力太可怕了,等待真相,拒绝网络暴力!!!”
“从来没骂过封瀚的人举手!”
“抱抱我翰哥,委屈了t^t”
……
温漾的手指在评论区滑动,她不出自己是什么情,高兴是有的,太高兴了,简直要喜极而泣,但也觉得酸。
直到封瀚给她发了条消息,让
她注意听台上的声音,温漾缓过神来,放下手机。
舞台上,?持人用慷慨激昂的嗓音讲到:“现在我们将颁布年度最具影响力公益项目——来自漾爱公益基金会的蝶翅计划!请获奖人温漾小姐上台领取奖杯,并致辞!”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温漾站起?,走向台上。
她今天穿了一?利落的小西装,长发挽起盘在头顶,比起平时温婉的?子,多了几分干练和明朗。
温漾接过奖杯,微微欠?,而后走到话筒前。
底下黑压压的是脑袋,这?的场面,即便已经做好了理建设,还是难免紧张。温漾下意识地去找封瀚的睛,?上他含着鼓励的目光,温漾笑了下,放下,缓缓开口:“家好,我是漾爱公益基金会的副理事,我叫温漾……”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坚韧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讲稿已经背了几十上百遍,想出错难,温漾按照原定的计划,从漾爱的初讲起,到这一年来?做的事,获得的成就,未来的展望,要感谢的人。她的理素质其实很强,至少在面?着这么多的观众,这么的摄像头的情况下,全程没有卡壳,没有错字。
最后一句是官方的结尾:“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理知识可以更加普及,让更多人意识到理健康的重要性,我们一起建设理蓝天,漾爱充满世界。”
话音落,台下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温漾看向封瀚的位置,他也在笑着给她鼓掌,比了个拇指,口型道:“漾漾真棒!”
但温漾没有像预期的那?,谢谢,然后鞠躬下台。
她顿了顿,忽然道:“刚的感谢名单里,其实漏掉了一个人,但从我的口中出来,家可能会觉得很奇怪。”
温漾再次看向封瀚,察觉到她的神,封瀚的表情渐渐怔住。
温漾笑着:“他的名字是封瀚。”
听到这句话,会场里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温漾继续道:“家可能有人?我的名字很熟悉,在去年的夏天,我的名字成为了众矢之的,就像家知道的那?,是因为封瀚。这件事?我的打击非常,我曾经一度觉得我是不是爱错了人,但现在我想,我没有爱错,他是值得被爱的。”
“因为在很久之前,他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在后来,在与网络暴力的?抗中,他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勇气。甚至在刻,他给了我站在台上的勇气。他还给了我,这份勇气传递下去的勇气。”
封瀚在台下,呆呆地望着她。
温漾道:“我曾经遭遇过一场让我当时的我觉得,我可能永远走不出去的网络暴力,一场莫须有的罪名。但现在我可以很骄傲地,我真的放下了,我不再在意那些恶毒的侮辱,因为有个人?会了我,问无愧,只做自己。我终于有了勇气和过去的我和解了,也和那个伤害过我,又拯救过我的封瀚和解了。”
台下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温漾看见,封瀚的睛里,好像有泪花。
她笑:“很荣幸我获得了这份勇气和信仰,我相信,在以后岁岁年年里,漾爱可以在它的创始人封瀚,和我,和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更加成长。不仅可以让爱充满世界,也能够让勇气充满世界,让我们有勇气,去选择更好的我们,有勇气,去选择我们笃定的将来。”
温漾鞠躬:“谢谢家。”
典礼的流程在继续进行着,温漾慢慢地走下台,交?话筒,她看见,在红毯的另一端,封瀚笑着迎接她。
封瀚小翼翼地、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喃喃道:“我的漾漾。”
温漾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你听到我在台上的话了吗?”
“听到了,我听到了。”封瀚着,声音已经染上了哭意。
“我有勇气了,阿瀚。”温漾退后一步,笑盈盈看着他。
柔和的灯光洒在温漾的侧脸上,在她的里,封瀚看到许多的星星,他看得呆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温漾笑,“?以,你不想再告白一次吗?”
—正文完—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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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1-诱吻
从表白成功那天, 到现在一共三个月,这绝对是封瀚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三个月。
温漾复试通过,就等着九月入学了, 封瀚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带着她到处吃吃玩玩, 誓要把之前亏欠给她的岁月都补回来。就像是从前约定过的那样,封瀚带着她去了澳门塔蹦极, 去了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玩滑翔伞, 去做了一切温漾想做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
但或许是求得原谅的路程实在太不容易, 就算现在有了名分,封瀚仍然患得患失, 生怕哪一天漾漾突然又后悔了,不要他了。
封瀚的那点小心思温漾也都知道,为了给他安全感,六月八号封瀚的二十九岁生日那天, 温漾特意给他办了个小型生日趴。
两人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来了,party上, 温漾送了封瀚一只手表, 还贴心地献上祝福:“要记得每分每秒都有人想你。”
这句爱的誓言感动得封瀚当场落泪。
那天气氛太好,封瀚喝多了酒,跑去洗手间一边抱着马桶吐一边看着表哭,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这是漾漾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第一份,我一定要好好珍藏……”
那副惨样, 连艾舒都看不下去了, 咬着温漾的耳朵问:“你虐待他了?”
温漾也委屈:“我没有呀。”
“……就一只表,哭成这样,这也太惨了吧。”艾舒摇头, “这要是送他一栋别墅,封瀚是不是得当场把自己火化了埋在房子底下,化成鬼都不肯出来?”
整个包间里都在心疼封总的卑微,只有江野和常晓乐躲在角落里笑。
江野给常晓乐看他偷拍的照片,开心道:“你看bss那个惨样,他以前跳着脚骂咱们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会有今天?”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常晓乐点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且看苍天饶过谁。”
江野举起酒杯和常晓乐的碰了下:“大快人心,干杯!”
不过江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封瀚实在是……他太显摆了!
封瀚喜欢那只表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焊在手上,再搞一张横幅缠在脑门上——“我女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给所有人看。
封瀚甚至在办公桌上搞了个水晶展台,每次一回到办公室,就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表摘下来,用酒精棉布擦拭干净,再恭恭敬敬地放进去,虔诚得像是给菩萨烧香。
而且无论有谁进来,他都得状似不经意地,去调整下水晶柜里的表的位置,等来人的目光望过去,他再状似不经意地说一句——“噢,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表。”
“女朋友知道吧?就是我未来的太太。”
几乎每个人出了封瀚的办公室后,都是一脸狗粮吃太多的便秘表情。
这也就算了,江野理解封瀚的追妻不易,好不容易尝着甜头了,他爱显摆就显摆吧,直到有一次,fk和温缙旗下的星娱一起开了个会,谈以后的合作问题。会议在晚上,突然遇到停电,电脑和灯一起灭了,会议室里一片漆黑的时候,江野说了句:“这太不巧了,咱们去找个酒店继续吧,我看看时间——”
被封瀚打断:“我来看吧。”
他说这个话,自然不会有人不给他面子,于是整个屋子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封瀚的身上,等着他报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封瀚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又挽起了袖子,光在腕表上照了下,金色的表盘折射出绚烂的光。
封瀚平静中带着炫耀地道:“哦,八点半了。”
“……”江野脸都黑了,心想着大哥你把手机都掏出来了,你干什么还要看表啊?
封瀚问:“你们的表上都是几点啊?”
“……”有个好心人打破尴尬,“封总,我表上也是八点半。”
封瀚点点头,声音温柔:“我女朋友送我的手表,可真准时。”
温缙和江野一起崩溃了,会议开不下去,当场散了,各回各家。
江野回去后越想越气,打电话给艾舒抱怨:“小舒,你说bss脑壳是不是有病啊?就一个表,他至于吗,漾漾小姐还送过我好几斤腊肠呢,我也没像他那么天天挂在脖子上炫耀啊。”
艾舒边往脸上拍爽肤水,边慢悠悠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越穷的人越虚荣。”
江野问:“什么意思?”
“你们封总现在的地位啊,就只只停留在拉拉小手,偶尔能抱抱这一步,他连人家的嘴都不敢亲。”艾舒道,“二十九岁没亲过嘴的老男人,心理变态是件很正常的事,你们要给他爱护和尊重。”
……江野瞬间就爽了。
看着封瀚在朋友圈里每天嘚嘚瑟瑟的样子,今天发“这是我家漾漾给我做的爱心鱼汤”,明天发“夕阳照在湖面上的样子真的很美,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就更美了”,再过两天又发,“玩了一天,我家宝宝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也太可爱了吧?”
江野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进展神速,眼看着就能生孩子了。
结果连嘴都没亲上?
江野立刻给常晓乐发微信,两人交流了情况,很快达成了共识。
第二天封瀚带着江野和常晓乐开小型早会,他说完了正事,正准备再秀一波恩爱的时候,江野刷的一下从裤兜里掏出了两只鸭头,递给常晓乐一只,两人捧着鸭头忘情地舔上去。
“……”封瀚把眼镜摘下来,“你们干什么呢?”
常晓乐说:“亲嘴嘴。”
“好香啊。”江野眯起眼道,“晓乐,你说这个鸭嘴香不香?”
“太香了。”常晓乐道,“可惜没有鸭舌头,那个舌头才叫香呢,软软的,甜甜的。”
江野问:“你一定和你女朋友接过吻吧?”
“那当然了,这世界上有成年人没有接过吻吗?”常晓乐问,“真的有吗?我不信。”
两人一起看向封瀚:“bss,你说呢?”
“……”封瀚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捞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不发一言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江野在他背后大声道:“bss怎么走了,还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呢?”
“可能是他想吃鸭头了吧。”常晓乐也扯着嗓子喊,“漾漾小姐不给亲,只能亲鸭嘴了!”
封瀚走到门口,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砰的一声甩上门。
乘电梯到负二层车库,直到坐上车,封瀚心里那口气也没有消。那两个东西也太不是人了,骂人就骂人,偏往心窝子里戳,关键的是他还没法反驳。
……他不敢太亲近漾漾,怕她烦,更不敢逼她。
封瀚一直想着,慢慢等,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有的是时间,他要给她最好的恋爱的感觉,让她到很久以后想起来,还会觉得这是美好的回忆。
但是现在看来,漾漾好像是真的对这方面没有兴趣。
封瀚看了眼手机日历,他还有十一个月就满三十岁了。
三十岁!这个数字让封瀚心中警铃大作。
不能再这么没头没尾的等下去了,漾漾没谈过恋爱,或许她根本不懂,他得做点什么,帮她早点开窍。
……
下午五点钟,温漾照例给他发来短信:“下班没呀,今晚要到我家来吃饭吗~阿姨做了糖醋排骨哦。”
封瀚从本子里抬起头,他查了一天的资料,记了三十几页的笔记,深入学习了浪漫法则。
他有信心今天能成功。
封瀚回:“要!”
商红丽现在对封瀚改观不少,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封瀚经常会在温家留下来吃饭。不过温伟江仍旧对他不冷不热,今天商红丽去和闺蜜逛街没回来,饭桌上就一个温伟江,封瀚被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一顿排骨吃得味同嚼蜡,勉强等到结束了,赶紧拉着温漾往楼上跑。
温漾被他拽着,笑眯眯道:“你跑什么呀?吃了饭就剧烈运动,小心胃疼。”
封瀚忽的停下了,他胃疼不要紧,漾漾不能疼。
封瀚换成慢悠悠的步伐,拉着温漾去了二楼的露台。天已经黑了,从这个位置,能看到一轮黄澄澄的满月,封瀚没开灯,拉着温漾站在玻璃窗前,他站在温漾的身后,双手小心地环住了她的腰。
她并没有拒绝。
这个认知让封瀚心中喜悦,他又慢慢地,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枕在了她的发旋上。
屋子被甜美的月色笼罩,空气中充盈着露台上花朵的香气和温漾发丝中甜甜的味道。
封瀚的心慢慢静下来。
他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说:“漾漾,今晚的月色真美。”
温漾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同样温柔。
有那么一瞬,封瀚觉得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她太美了,莹润的脸庞泛着月亮柔柔的光,唇瓣嫣红,盈盈地望着他。封瀚听见自己的心砰砰地在跳,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但是又怕漾漾会不高兴。他做过的错事太多了,现在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封瀚生生地忍住了那股冲动,他摸上温漾的发尾,轻柔地勾弄:“漾漾,我爱你。”
温漾歪头,期待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封瀚咽了口唾沫,他摸不准温漾的意思,定定看了她的眼睛几秒,讪讪偏开头,“然后,我们别错过这完美的月光,我们,喝点酒吧?”
喝了酒,她是不是就会主动一点了?
他并没有吻下来,温漾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笑了下,点点头:“好,喝红酒还是白酒?”
红酒好像更有情调一点……但是白酒醉得快?
半醉半醒之间,是不是更容易抒发内心真实的情感,容易做一些浪漫的举动,比如接吻?
封瀚道:“喝白的吧,我后备箱里有两瓶茅台,你等我一下,我去取。”
他说完,就真的去取了,因为着急所以脚步飞快,落在温漾的眼里,好像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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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至于吗?
她苦闷地给艾舒发消息:“小舒,封瀚是不是真的性冷感啊?”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2章 番外2-诱吻
艾舒收到这条消息, 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她幸灾乐祸的回消息:“我觉得是。”
艾舒道:“我们漾漾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摆在他面前,他和个柳下惠似的, 多稀奇啊。还有啊, 你说他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虽然他自恋狂的性格很讨厌,但好歹长得帅还有钱, 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啊,说不定真的是有别的什么隐疾。”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温漾忧心忡忡:“小舒,你说阿瀚的这个毛病,会不会影响以后生小孩啊?”
“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 男人也有不孕不育的。”艾舒翘着脚丫子躺在沙发上, 瞎出主意,“要不这样,你再拯救拯救,不留痕迹地给他做点补肾的东西,食补嘛, 或许有用。”
“……”温漾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 门锁“哒”的一声打开,封瀚提着两瓶白酒回来。
封瀚顺手把灯打开, 问了句:“宝宝, 和谁打电话呢?”
温漾心虚地关掉手机:“啊,没谁。”
封瀚没在意,他把桌子搬到窗户边, 把高脚杯放好,弯着腰勤勤恳恳地擦桌子。
温漾站在一旁看他,心中忧虑地想着,好好一个男人,性格还挺贤惠的,怎么就……那方面不行呢。
过了会,封瀚收拾好了,直腰喊她:“宝宝,过来吧。”
温漾慢慢走过去,看了他两秒,忽然抓住他的手。
手腕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封瀚愣了下,随即喜不自胜,刚想回握住,听温漾道:“阿瀚,借酒消愁也要有菜。”
“……”封瀚错愕问,“消什么愁?”
“不用不好意思,你在这坐着。”温漾轻声安慰他道,“我去给你炒几个菜,很快就回来。”
说完,温漾转身就走了,封瀚迷茫地看着房门被关上,心中涌出种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漾漾是不是看出来他的意图了?她很讨厌他,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找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封瀚僵硬地坐在懒人沙发里,脑中飞快地掠过和漾漾在一起这段时间的种种片段,试图从各种零星地碎片中分析出她爱他的证据。封瀚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她心中肯定是有他的,至少不讨厌,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实在太难受,封瀚心底酸酸的,但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地缩在沙发的角落等待。
大概一个小时,温漾终于又回来,门被打开的一瞬,封瀚几乎跳起来:“漾漾!”
“等急了吧?”温漾小心地把三个菜盘都摆在桌上,一个个地指给封瀚介绍,“这个是韭菜炒鸡蛋,这个是手撕羊肉,还有凉拌海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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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认真地看着他:“都是益气的好东西。”
说完,她又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纸包,打开后,把里面的药材都倒在了封瀚的酒杯里。
封瀚定睛一看,是小片的人参、枸杞、鹿茸、当归,还有一条细瘦的小蜈蚣。
封瀚心中百感交集,他觉得心中稍定,因为漾漾好像是真的去准备酒菜了,不是故意找借口远离他。但又觉得奇怪,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给他吃这些?
温漾给他倒了半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点点,举起来道:“干杯!”
“……干杯。”封瀚憋屈地喝下酒,舌尖一股中药的怪味,还总觉得吃下了蜈蚣的残渣。
难受极了。
温漾给他夹菜:“吃海参,多吃点,别客气,吃羊肉。”
这场酒的初衷完全偏离了。
盛情难却,封瀚吃了两筷子温漾夹过来的菜,调整心情,再次露出温柔的眼神,尽力把剧情调整回台本以内,他拉着温漾的手,轻声道:“漾漾,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温漾期待地仰头:“嗯?”
封瀚道:“情侣如果在满月下面接吻,会长长久久。”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吧?他就差写个纸条给她:想亲亲,让不让?
封瀚紧张地等待着温漾的回应。
只要她愿意向他凑过来一寸,他就有勇气继续下去。
温漾也傻傻地看着他。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对这种暧昧的情景,完全没有经验。温漾隐隐感觉到封瀚有那个意思,但是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不好意思主动,只好眼也不眨地看着封瀚,等着他的下一步。
两人对视良久,空气中充溢着酒味和菜香,那氛围好像去了农家乐。
尴尬地沉默着。
又过一会,温漾打破沉默:“那个,这句话,你是听谁说的?”
她只是觉得太尴尬了,想着把话题继续下去,不要再这么干瞪眼了……
封瀚却被她怼得快要哭了,他的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
这句话是谁说的?是他自己编的啊,漾漾怎么不按着规定走呢,这可让他怎么继续下去,氛围全都乱了。
封瀚回答不上来,又默了片刻,低声道:“咱们吃菜吧。”
“……”温漾失望道,“噢。”
计划a失败,还有计划b,封瀚心想着,要不就把漾漾灌醉了吧,到时候他把她送回卧室,抱她上床的时候,假装踉跄一下摔在她身旁。四目相对,脸颊相贴,半梦半醒的,他也好说说情话,那样的气氛多浪漫,接吻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多喝点。”封瀚殷勤地给她倒酒,“吃菜。”
温漾也不指望他能主动了,看他这个架势,好像带着她去吃宴席。两人沉闷地对着喝酒,温漾酒量不好,不过十分钟,她眼睛就花了,托着腮定定地看着封瀚道:“阿瀚,你怎么长了三个头?”
封瀚大喜过望,计划总算是又在他的掌握中了,封瀚过去揉她的头发:“宝宝,我带你去睡觉觉好不好?”
温漾迷迷糊糊地点头:“好。”
封瀚激动不已,他一把将温漾抱起来,让她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手拖着她的臀,往门口走:“咱们回去,我给你讲小兔子和大灰狼的故事——”
开门的那一瞬,封瀚几乎都预料到待会的浪漫场景了。
拥抱,跌在床上,甜蜜的亲吻……
没想到门刚开了一条缝,对面露出了温伟江的头,温伟江一双眼铜铃一样睁着,恶狠狠地看着他。
封瀚顿时冷汗都吓了出来:“叔叔——”
温伟江手疾关掉温漾的耳蜗,而后冲着封瀚红着脖子大喝:“大灰狼?我看你就是头大灰狼!你大晚上的给漾漾喝那么多酒,你到底有什么不耻的意图!你说!”
“……”封瀚还没来得及解释,温伟江的声音太大,他话音落,楼下的所有人都闻着声跑上来。
连温小星都来了,圆溜溜地眼睛望着他:“小姑父,你想干什么啊?”
封瀚尴尬地站在门口,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不干什么,我就是送你小姑姑回去睡觉觉。”封瀚讪笑着解释。
至此为止计划全部失败,封瀚欲哭无泪,只好顶着一众视线的压力抱着温漾回了卧室,轻柔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又在众人的视线下,灰溜溜地走了。
……
回家后,封瀚痛定思痛,分析计划惨败的原因,越想越觉得是自己选错了场所。
就不应该定在漾漾的家里,哪怕是个面馆,结果也不会那么糟。
要避开有漾漾家人的地方。
想通了后,封瀚给江野挂了通视频电话,询问他的意见。
江野一脸“你早就该来找我”的表情,殷切地给他出主意:“你太落伍了bss,现在人家出去约会,都去看电影的,看恐怖片。你想啊,女孩子都胆小,一看到鬼就害怕,怕了就会扑在你的怀里嘛。”
封瀚茅塞顿开,他心想着,漾漾那么娇柔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也会怕鬼。
……他马不停蹄地去看了在映的电影,选了一部名字叫《孤岛惊魂》的惊悚片。
而后美滋滋地发消息给温漾:“漾漾,明天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
温漾看到影片的名字后,蹙紧了眉头。
她截屏给艾舒,请教问:“小舒,阿瀚说要和我一起去看恐怖片,为什么呀?”
狗头军师艾舒很快上线:“这你都不懂?肯定是因为他胆子很小啊,让你练胆儿,以后保护他。”
温漾半信半疑:“不会吧,阿瀚身体素质很好的……”
“身体素质好不好,和怕不怕鬼有什么关系,听说个子越高的男生越怕鬼。”艾舒发了条语音过来,语气嘲讽,洋洋得意,“可是他又那么老,不好意思直说,只能迂回暗示了,幸好你问了我一声,要不然这场电影你们都白看!”
“……”温漾沉重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晚上,封瀚如约去温家门口接她。
为了显得帅气,大夏天,他还特意穿了身黑色的夹克,戴了副墨镜,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意地敲击着,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酷帅的气质。
温漾坐上副驾驶,瞟他一眼,满脑子都是艾舒说的:“封瀚怕鬼,找你练胆,越高的男人越怕鬼,你看他平时人模人样的,内地里不知道有多怂……”
温漾坐好,系上安全带,递给封瀚一个保温杯:“枸杞水,记得喝。”
“……”封瀚顿了顿,接过,漾漾已经连着给他送了半个月的枸杞水了。
温漾小声问:“你不喝吗?”
“……”封瀚只好拧开杯子喝了口,而后微笑着看向温漾,温声道,“漾漾泡的枸杞都这么甜。”
温漾抿着唇笑,心道,就知道你肯定需要,枸杞壮阳气,以后天天给你泡。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驶入商场的地下车库,一路上和漾漾聊天,封瀚逐渐从枸杞茶的阴影中走出来,又恢复了跃跃欲试的激动心情。他想到江野说的,女孩子看了恐怖片肯定害怕,会尖叫着扑到你的怀里,到时候就给你展现男人气概的机会了。
封瀚都想好了他到时候的台词,温柔地抚摸着漾漾的长发,搂住她颤抖的身子,安抚她:“漾漾别怕,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走去电梯门,温漾偏头看了眼封瀚的脸,这边的灯坏了,很黑,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牌子闪烁着幽幽的光。
封瀚的表情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十分古怪。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封瀚没有看路,迈过一道门槛的时候,踉跄一下差点摔了。
以为他是在黑暗的环境里觉得慌乱,温漾急忙拉住他的手腕,柔声安抚道:“阿瀚你别怕,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封瀚心想着,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3章 番外3-诱吻
电影在3号厅, 第七排,五号位和六号位。
除了在地下车库发生的那个小插曲,一路都很顺利, 又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进厅正好提前了五分钟,坐下去没一会,放映厅就暗了下来。
这部电影口碑不错, 厅里满满都是人,电影诡异的前奏响起来时, 封瀚听见有小女生害怕的尖叫。
温漾也听见,她想着艾舒说的话,主动搂上了封瀚的胳膊。
封瀚心中一喜,心想自己今天肯定能成功!
封瀚偏头, 语气温柔:“漾漾, 待会要是害怕了,就抱紧我。”
“……”温漾小声道,“男人真是嘴硬。”
封瀚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阿瀚,你要相信科学,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温漾仰头,神色认真, “而且只要我们心存正义,邪祟难近!”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时, 正片终于开始, 封瀚舒了一口气,他紧了紧搂着温漾的胳膊,静静等待第一个恐怖画面的到来。
封瀚来之前已经做好功课了, 第一个小**大概在影片开始二十分钟左右,他一边看着表,一边盯着电影屏幕,果然,在一个场景结束后,声音和画色突变,阴森的恐怖音乐下,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从床底爬出来,小孩身上布满蓝紫色的血管,双眼空洞,一脸的血,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影片里的女主人公吓得大叫,与此同时,放映厅里的尖叫声也此起彼伏。
封瀚也吓得一哆嗦,他赶紧转身摸温漾的头,轻声哄着:“别怕,别怕。”
温漾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样,娇羞地扑进他的怀里,她显得很沉着,甚至用力地反握住了他的手:“阿瀚,加油。”
“……”加什么油?
愣神间,第一个恐怖片段已经过去了,影厅里观众的情绪也渐渐平复,封瀚咂咂嘴,觉得可惜。
没想到漾漾还挺坚强的,封瀚看着表,又开始数第二个场景。
这次的主角是一个红色衣服的女鬼,很经典的形象,黑发披散在脸前,整个人飘在空中,有风吹过来揭开她脸上的头发,露出流着血的双眼和惨白的脸。女鬼刷的一下出现在窗户外面,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配上极为阴森的背景音乐,女鬼又刷的一下向着镜头伸出手,她的手指甲又尖又长,还在往下滴着血,那双手好像要突破屏幕,抓在观众的脸上。
又是一阵激烈的尖叫声。
这一次,封瀚还没开口,温漾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伸长胳膊将他搂进怀里,嘴里说着“别怕别怕”。封瀚这次是真被吓到了,他听着隔壁女孩子的大叫,心也开始剧烈跳起来,下意识转头埋进了温漾颈窝里,过了好半晌,等那阵音乐彻底过去了,才缓过神来。
抬起头,温漾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手像安慰小宝宝一样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背:“喝不喝可乐?压压惊。”
……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封瀚悲愤欲绝,还剩下最后一个恐怖镜头,封瀚下定了决心这次绝对不能倒下。他掐着表,在镜头来临之前,闭上眼。这次是整部影片的**,雷鸣电闪的大雨夜,森林里的小木屋里站着女主角和那个红衣服女鬼,还有拿着电锯的杀人狂魔,画面一转,窗外是一片墓地,摆满了刻着骷髅头的棺材,突然间棺材砰砰砰地尽数打开,飞出来几百个婴儿头,鲜血淋漓地、桀桀桀地笑着往屋里扑。
从隔壁女孩子快要叫哑的嗓音里,封瀚能推断这个片段到底有多恐怖。
他已经做好了温漾哭着扑进他怀里的准备,没想到一睁眼,温漾正在无聊地吃爆米花。
“……”封瀚彻底崩溃了。
影片还剩下二十几分钟没有演完,封瀚待不下去了,拉着温漾提前离场。
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封瀚百思不得其解:“宝宝,宝宝你怎么不害怕啊?”
温漾迷茫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顿了下,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抬手打开耳蜗,不好意思地笑:“我害怕呀,但是为了保护你,我把声音关掉了。还有啊,我今天没有戴隐形眼镜哦。”
……她看不清,又听不见,怪不得什么反应都没有。
封瀚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死老鼠。
所以他今天的计划又失败了吗?
“阿瀚,你要相信,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温漾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爱的抱抱。
封瀚欲哭无泪,他心想着,到底是他的计划纰漏太多,还是漾漾真的是一直在逃避他?
出了影院,封瀚开车把温漾送回家,温漾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和他打招呼说拜拜。封瀚笑不出来,他勉强道了句晚安,回到自己家里,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两个小时,打开贴吧发了个帖子——
“女朋友很抗拒接吻是为什么?”
不到五分钟,封瀚收到了许多条回复。
“额,老哥你是不是口臭啊?”
“同楼上,老哥你是不是不讲卫生,你女朋友嫌弃你?”
“我觉得不是吧,可能就是不爱你。”
“楼上+1,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准备提分手了。”
“楼主分手快乐。”
……没有一条他想看到的答案。
这份爱情太过来之不易,封瀚本来就如履薄冰,又被贴吧里一群围观群众泼了一身的冷水,封瀚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关上客厅的灯,拉上窗帘,在黑暗里呆呆地坐到了凌晨三点半,他不停地想着:漾漾真的不爱他吗?真的就是没有分清感动和喜欢吗?她真的抗拒他的身体接触吗?她真的要提分手吗?
封瀚无助极了,觉得心里像是放了一只被切开的柠檬,酸得他心尖都拧起来,又像是吞了一整颗黄连,从口腔到胃底都苦得要命。
迷迷糊糊地趴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天终于亮了,封瀚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心酸去上班。
……
另一头,温漾也早早起了,懒懒地趴在枕头上给艾舒发消息:“小舒,封瀚好像还是不很主动哎,我给他做的那些食补没有效果吗?”
艾舒要拍晨戏,正在化妆,打着哈欠给她出主意:“要不然你就找个机会,霸王硬上弓吧?要是还不行,咱们就换个男人,总不能把后半辈子幸福搭进去不是。”
温漾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视线停留在“硬上弓”三个字上。
可是她又……没经验啊。
接下来的好几天,封瀚一直处于极端的颓废状态中,甚至有点逃避现实。他不敢和漾漾说话了,生怕下一刻就收到她的分手短信,他也不敢去温家吃饭了,害怕是分手前的断头饭。
温漾察觉到这段时间和封瀚联系的减少,打了个电话给江野问情况,江野帮着封瀚打掩护,说他是工作太忙了。
温漾很贴心地没有再打扰,只是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好吃的,今天做羊肉羹送来,明天做乌龟汤,味道香分量大,封瀚一个人吃不完,便宜了江野和常晓乐。几天下来,三个人一起被补上了火,舌头上全都起了一串溃疡。
封瀚更加惶恐,天天想着是不是漾漾后悔了,用这种方式逼着他说分手。
江野问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分外无语,大着舌头和常晓乐聊八卦:“你知道bss现在这叫什么吗?这是以前的孽做多了,留下后遗症了,心理变态,睡觉都睡不安生。”
“……也挺可怜的。”常晓乐问,“要不要给bss找个心理医生?”
“没有用,心理医生能做他女朋友吗?”江野难得善心大发,想了想,掏出手机,“这样吧,我给漾漾小姐打个电话,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
温漾直到接到了江野的电话,才知道封瀚这段时间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她觉得无奈又心疼,看来确实是她做的不够好,没有给他安全感,让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能和温缙匹敌的封瀚,在爱情的战场上无助得像是个抢不到糖吃的小孩子。
本想着立刻去fk和封瀚说清楚,但看了眼日历,温漾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着再等两天,过两天就是温伟江的生日了,封瀚也会去,到时候找个适当的时机,她会给他他需要的安全感。
……
温伟江的生日宴选在了海城一家商场顶楼的餐厅,没有请外人,就温家的一家子。
封瀚自然也去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装了满满一个后备箱,最后也没得到温伟江的好脸色。
他就是个没过门的女婿,况且能不能过门现在还不一定,在温家的地位十分低下。温伟江欺负他,连商红丽都护不住,被安排的位置离温漾很远不说,温伟江还故意盯着他,封瀚一夹菜,他就转桌子,一瞧见封瀚吃瘪的样子,他就偷偷地鸡贼地笑。
商红丽小声责怪他:“一大把年纪了,和小辈计较什么,差不多得了,好歹是你女儿的心上人。”
温伟江不满道:“我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娇花就要被人连盆端走了,我出出气还不行?”
商红丽无语,只能随他。
席上,大家说说笑笑,封瀚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喝酒,不时瞟一眼温漾的位置。
温漾也在偷偷看他,今天是温伟江的生日,她不好当面给爸爸没脸,但也心疼封瀚受委屈,偷偷让温小星给封瀚送鸡腿吃。封瀚夹着那只鸡腿,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心想着自己真是没用,都快两年了,还是连她爸爸都哄不好,还连累着漾漾做夹心饼干,漾漾肯定更厌烦他了吧?
就像是江野说的那样,在感情的事上,封瀚已经不能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地思考问题了,温漾给他鸡腿吃,是想表示心疼,封瀚看见鸡腿,却偏要把那些有的没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更加自责、内疚、不安。
一场生日宴下来,封瀚没吃几口菜,却喝光了大半瓶的白酒,看的温泽胃里直抽抽。
等吃好了饭,按着中老年人的规矩,温伟江兴高采烈地带着一家人转战ktv,封瀚主动站起来去结账。
他胃里翻江倒海,面上堆着笑,和和气气地送走了温伟江,独自捏着钱包去前台。
温漾在电梯口等他,看着封瀚伏在吧台上,因为难受而微躬的背影,眼眶有些泛红。
温漾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给到封瀚他应该得到的尊重。她的家人,包括她自己,对待封瀚,总是有一种任意施虐的情绪在,即便在今天之前,她一度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即便现在嘴上说着原谅,在行动上,她仍然没有给封瀚足够的爱护,或许她的心底曾一直觉得,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况且,就算委屈了他又怎么样,他又不会走。
所以现在封瀚没有安全感,在她的家里抬不起头,总是战战兢兢,最大的责任不在她爸爸,而在她。
是她一直在肆意地挥霍他给的爱,却忘了,他也只是个长了心的普通人。
过了两分钟,封瀚结好账回头,瞧见温漾的身影,有些意外,随即又笑起来:“宝宝,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走啊?”
温漾鼻头酸酸的,没有回话。
封瀚自然地接过温漾手里的包,拉着她的手腕带她等电梯:“刚才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带你再去吃点别的?”
温漾把脸颊贴在他胳膊上,声音低哑问:“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胃里难不难受?”
“还好,不多。”封瀚摸摸她的头发,沉默了会,忽然道歉,“对不起宝宝,我这段时间,有些冷落你了,是我不对,我以后不那样了。”
温漾愣住,她其实没觉得那是冷落,他本来就很忙,只是那几天见面的时间稍微少了,但他还是会经常让晓乐给她送来小礼物。况且,这件事的责任并不都是在他,是她没有关心好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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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瀚,我以后会和爸爸说的,不让他再为难你了,是我之前没有做好。”温漾仰起头,眼神温柔,“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我说,别自己憋着,我们不是恋人吗?你不要总是让我享受你的好,也该学会享受我的好。你可以任性一点的,阿瀚。”
她说这样的话,封瀚呆呆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从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要索取。
说好了会照顾她一辈子的,无论会发生什么,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知道电梯上到顶楼,发出“叮”的一声,封瀚才缓过神来。
温漾拉着他走进去。
玻璃的电梯慢慢降落,五十几层高,向外瞧,街道上霓虹闪烁的灯光好像一层星星。
“漾漾——”封瀚沙哑地开口。
“我在的。”温漾抱住他的腰。
封瀚真的喝多了,刚才没露出醉态,完全是理智在强撑,不想当众出丑。现在在温漾的面前,又听到刚才那席话,封瀚的理智已经绷不住醉意了,他死死地环住温漾的背,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和不安全都爆发出来,把脸贴在温漾的头发上,眼泪倏地涌出来,尽数融进她的发丝中。
“怎么了?”察觉到温热的触感,温漾轻声问,“很难受吗,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封瀚低低地问:“漾漾,我的心事可以和你说吗?”
“当然了。”温漾轻柔地哄他,“我是你的恋人呀。”
“漾漾,我害怕……”封瀚抱着她,闭着眼睛,颤抖的声音里似乎混杂了眼泪的咸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害怕,你一个不开心的眼神,我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总是觉得你会离开,我害怕你根本不爱我,我害怕你只是可怜我。漾漾,就算你真的可怜我,求求你可怜我一辈子好不好……你千万别突然就走了,我会死的。”
“说什么话呢。”温漾哭笑不得,哄慰地拍他的背,“我不会离开你的。”
“要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了,你告诉我,我改,我全都改。”封瀚语无伦次,“漾漾,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温漾环着他的背,偏头看了眼电梯上的数字,现在是三十二楼。
vip电梯,不会有人进来,算算时间,下到一层至少也要一分半的时间。
温漾手指捏着封瀚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指着电梯角落的摄像头问:“摸得到它吗?”
封瀚泪眼朦胧地点点头。
温漾道:“去摸。”
封瀚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这个命令,手比脑子还快,一抬手,指头就按住了那个小孔。
温漾笑起来,她看了封瀚两秒,忽的凑过身去,稍一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我也很爱你的,不是感动,不是可怜,是觉得你值得爱,所以就爱了。”
唇上柔软的触感,封瀚愣了一会,心脏随后砰砰地剧烈的跳起来,他一把环住温漾的腰身,转身将她抵在电梯壁上,更用力地含住她的唇。彩色的霓虹映进电梯,封瀚觉得自己好像身在彩虹的国度里,醇香的酒气渡在两人的口腔,封瀚的舌尖轻轻撬开温漾的牙齿,生涩而炽热地进行这一吻。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下降到一楼,梯门打开一条缝,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温漾心中一紧,刚想把封瀚推开,封瀚攥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起来,唇还含着她的,飞快地从门缝挤出,留下电梯门口错愕等待的客人。
封瀚带着她躲到一颗巨大的盆栽的后面,这是一个隐蔽的角落,透过繁茂的枝叶,能瞧见大厅里的人来人往。
温漾的心怦怦地跳,封瀚不依不饶地抱着她,嘴唇相碰,这种禁忌刺激的感觉让温漾头发丝都觉得战栗。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
直到呼吸已经紊乱得不行,封瀚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他轻轻地亲吻温漾的眼皮、鼻尖,忍不住笑意,低喃道:“终于让我亲到了——”
温漾被封瀚抵在墙角,她腿脚发软,无力地半倚在封瀚的怀里,听见他说话,打起精神来,刚想回他一句,一抬眼,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盆栽不远处的、在暴怒边缘的温伟江。
商红丽竟然也在,还有纯情地羞红了脸的温泽。
温小星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见他们结束了,屁颠颠地跑过来:“小姑,小姑父,你们干什么呢啊?”
“……”脸皮厚如城墙的封瀚也觉得尴尬了。
温漾含着眼泪想,她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恬不知耻的老流氓了!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4章 番外4
九月入学, 温漾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研一的学生,投入到了她热爱的事业中。
由于出色的外貌和优异的专业成绩,温漾在院内的知名度很快飙升, 并在十月份的新一届最美校园女神大赛的选举中,以显著优势拔得了头筹。
对于这个消息, 封瀚最开始是开心的, 还拿着截图到处和人吹牛,说看我女朋友多厉害巴拉巴拉,但很快, 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封瀚发现, 他的情敌数量似乎在以指数形式增加。
……在支持温漾追求梦想的时候,封瀚真的没有想到,大学校园里,除了是知识的海洋,还是青年男性荷尔蒙的海洋。
第三次在温家的快递箱里翻出男同学送给温漾的礼物后,封瀚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那只□□熊的耳朵, 怒气冲冲地上楼, 嘭的一声推开了门:“温漾!”
“……”温漾从书里抬起头,轻轻扫了他一眼, “你叫我什么?”
封瀚的气焰瞬间萎靡, 他嘴唇开开合合, 最后委屈地喊她:“宝宝——”
“宝宝——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温漾认真道:“□□熊玩偶。”
封瀚怒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熊, 问题是,它是谁送你的?你看,上面还有个卡片,写字呢, 我看看写的什么,操,写的是‘亲爱的漾漾,重阳节快乐!’谁送的啊,有病吧,他找不着别的节日了是吧?我看他就是脑子里进了个屁!”
“……”温漾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长篇大论,简要地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季姚送的。”
封瀚目露凶光:“季姚是谁?”
温漾道:“一个同学。”
封瀚咬牙切齿:“男的女的?”
温漾道:“男生。”
“男生?”封瀚气得大骂,“这个不要脸的小畜生!”
温漾心想,这句词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是以前爸爸经常骂封瀚的话?
封瀚骂完,想起什么,推开门风风火火往下跑,没过一会,拖上来一个大箱子,里头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什么精美的笔记本啦,八音盒啦,贵一点的是各种大牌口红,还有一些丝巾和裙子。
封瀚指着箱子问:“这些都是那个小畜生送的?”
温漾诚恳道:“有的是,有的不是。”
一听说都是情敌送来的竞争品,封瀚“嘶”的一声,气得抬脚就要踹翻那个箱子,但看着温漾的眼睛,他的右脚抬起又放下,终究是没敢踢上去。
瞪着眼睛站了半晌,温漾几次都觉得他好像要发火了,封瀚忽的“靠”了一声,而后愤怒地单膝跪地:“温漾!我警告你——你不许再收那些礼物了!”
担心自己气势不足,封瀚又加了句:“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吃饭了,我饿死我自己!”
……这男人怎么年纪越大越可爱,温漾忍不住笑出声。
她抬手摸了摸封瀚的头顶:“别着急呀,那些礼物又不是送给我的,整个班级的女生都有的,就我自己不要,太特殊了吧。”
封瀚震惊不已……现在后辈小男生的段位都这么高了吗,一个个都是心机男,比他当初还心机。
可惜他的漾漾太单纯,辨识不出这些男莲花。
温漾大概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保证道:“你放心,我只喜欢你的,我都和大家说了,我有男朋友的。”
这句话让封瀚心中稍定,但转瞬他又想到,那群心机男知道了漾漾有男朋友还来送礼物?当他死了吗?
“……”封瀚心中郁闷不已,但是和温漾又没法说,只好去找温泽诉苦。
温泽边打游戏边应付他:“我说你也是想得太多,就算你对自己没自信,还对我姐没自信吗?我姐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给你戴绿帽子?就算是移情别恋了,肯定也会提前和你说分手的,你放心,不会被绿的,最多被甩。”
“……”封瀚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个小舅子根本靠谱。
“别玩了,你好好给我想办法。”封瀚扯掉他手里的游戏机,丢在地上,威胁道,“我被甩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就算你有了新姐夫,他会比我有钱吗,比我有人脉吗,他能在你想充游戏币的时候,甩手就给你一百万吗?”
看着温泽神色变了,封瀚又道:“我要是走了,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就是你,后院那两条狼狗都比你得宠。”
温泽彻底被说动,他一拍手:“不就是几颗觊觎我姐美色的小嫩葱吗,咱们还能掰不断?走,咱们盘算盘算去!”
封瀚买了两斤鸭掌和一打啤酒,和温泽在书房研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列出了三个详尽的计划——planabc。
周一温漾去上课,封瀚早就提前打点好,带着温泽一起完成了第一个计划,玫瑰花的示威。
由于他身份特殊,但漾漾还在读书,现在曝光恋情,无疑会影响漾漾的学业,所以封瀚一直没敢公布关系。但是如果作为男朋友,一直不在她身边露面,实在是太没有震慑力,容易激起歹人撬墙角的贼心。
温泽建议,如果人不方便出现,就用物来代替,比如说玫瑰花。
如果以男朋友的身份,高调地送给温漾一大捧价值不菲的高级玫瑰,也是个能表明存在感的好方式。
于是温漾刚下课出了教室门,就撞上了两个满面红光地抱着玫瑰花束的快递小哥。
季姚跟在温漾的身后,脸一下子就绿了,酸溜溜道:“漾漾,这不会是送给你的吧?”
“是封先生送给温小姐的。”一个小哥温柔地开口,“999朵玫瑰,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走廊里早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闻言均鼓起掌来。
温漾心中泛甜,大大方方地接过,看向季姚:“对呀,我男朋友送的。”
她低头闻了下,笑眯眯道:“很香。”
走廊尽头,封瀚戴着墨镜倚靠在墙上,面带微笑看着远处的温漾,和像是吃了屎的表情的季姚,冲着温泽比了个大拇指:“这招不错,量那个小子也只能灰溜溜地滚远。”
但是封瀚没想到,现在小男生的抗击打能力和脸皮厚度竟然都这么出众。
他送了玫瑰的第二天,温漾宿舍楼的宿管大妈就给他打电话,说一个姓季的男生来给漾漾小姐送花了,送了1999朵,宿舍都要装不下了!
“……”封瀚大怒,他立刻联系鲜花公司又空运了一批卡罗拉玫瑰来,足有一万朵,把温漾宿舍楼的那层走廊都给铺得满满当当。
那场面实在太过壮观,不仅在校内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挤上了微博热搜的前三。
封瀚颇自得地想着,这下那个小孩没法和他竞争了吧?他也买不起不是?
不料万朵玫瑰花上热搜的当天下午,事情产生了新的变化,“a大某女生引富豪一掷千金”的新闻话题变成了“某富豪壕气送万朵玫瑰花,引来万只蜜蜂,a大某宿舍楼走廊成为临时蜂场。”
温漾气得给封瀚打电话骂他:“你的钱是太多了吗?买那么多花干什么,扔都扔不掉,垃圾桶都堆满了,现在整个宿舍园区都是蜜蜂,好几个同学被蛰进了校医室,保卫已经打电话给119请求援助了!”
“……”这个结果是封瀚没想到的。
他只好一边低声下气地道歉,一边组织公司的保安去帮助处理花和蜜蜂。
玫瑰花的示威算是彻底失败了,但是那个季姚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封瀚愈挫愈勇,准备实施plan b,爱心午餐计划。
这个计划和玫瑰花有些不同,玫瑰花你可以送,我也可以送,但是午餐不一样,漾漾只能吃一份。如果吃了他的,就算季姚再跟风,漾漾也只会拒绝,甚至会扔掉,一定会对那个小畜生的心灵造成巨大的打击。
封瀚去找温泽商量,确定温漾最喜欢的食谱,温泽累了,他也被派去搬了一下午的玫瑰花,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沉声劝封瀚道:“我觉得吧,姐夫,这个事你不用太在意,哪朵鲜花不能招来几只苍蝇呢?这种苍蝇你拍不过来的,只要我姐不搭理他不就行了吗?你还是歇歇吧,每天工作都累得不行了,大晚上的还要搞宫心计……”
说着,温泽准备起身把封瀚轰走:“好了好了,回去睡觉吧,我也得睡觉了。”
封瀚站在原地不动,温泽推他几下他不走,也急了:“姐夫,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俩都得肾虚,你自己有女朋友了不着急,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我大好年华的,还想保存体力谈恋爱呢——”
封瀚的眼中忽的闪过一丝受伤:“阿泽,如果你是我,你还会这么不在乎吗?”
“……”温泽看着封瀚骤然变得脆弱的神情,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你姐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们在一起的过程那么不容易,我真的一丝一毫的闪失都经不起了。”封瀚看着温泽的眼睛,轻声道,“你觉得那个季姚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是吗,不是的。他是漾漾的同学,他离她那么近,他们年龄相仿,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这些都是我没有的优势。阿泽,我一直都很担心,如果有一天,漾漾突然被他打动,就像当初被我打动一样,我该怎么办?”
“……”温泽道,“能把吃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封瀚面无表情:“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帮!”温泽咬牙,“你要我做什么?”
“plan c。”封瀚道,“你装成我,去找那个姓季的宣战。”
……
周六的下午,温泽以温漾男朋友的名义,约了季姚出来喝咖啡。
看着面前坐着的青涩男生,温泽咂了咂嘴,心想着果然长得还不错,还挺热情有活力的,怪不得封瀚那么紧张。
温泽第一次演这种白痴剧情,很入戏,稍抿了口咖啡,冲着季姚扬了扬下巴:“来了?”
“……”季姚奇怪地问,“你就是漾漾的男朋友?”
“没错。”温泽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给你两百万,离开我女朋友。”
“……”季姚正色,“我是真的喜欢漾漾,就算她有男朋友我也会等她的,只要没结婚,我们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温泽也火了:“不是,你要不要脸啊?我说了我是她男朋友,你对着我说这种话,你好意思吗?”
“你不是漾漾的男朋友。”季姚声音很肯定,“你是那个老男人找来的救兵吧?”
“……”这话说的,不仅温泽愣了,坐在季姚背面卡位的封瀚也愣了。
“我见过那个老男人一次,在一家商场的门口,他估计得有三十岁了吧,你太年轻了,不是他。”季姚声音渐渐激动,“我之所以这么强烈地追求漾漾,就是觉得那个人配不上她!他年纪太大了!而且品味特别老土,那天竟然穿了一身很老套的蓝色条纹西装,像个老暴发户!”
封瀚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西服,蓝色条纹。
他一直觉得这个款式很好看,今天被这么一说,怎么看怎么不自在,忍不住拉了拉领口的扣子。
季姚继续道:“他不仅品味土,还抽烟,我看见他裤袋里烟盒的形状了!”
封瀚默默摸到了裤袋里,把剩下的半盒烟揪出来扔进垃圾桶里。
季姚又道:“还有,虽然他个子高,但是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来脸很长,一定长得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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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泽、封瀚:“……”
季姚气势汹汹问:“他是不是怂了,觉得自己又老又丑,还很落伍,所以不敢来见我?”
封瀚忍无可忍,站起身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转头冲着季姚的头浇下去。
一满杯冰美式,冰块噼里啪啦砸在季姚的头上,把他砸成了一只尖叫鸡,周围的客人纷纷看过来。
“过了,过了,姐夫,没必要。”温泽急忙去拦着封瀚,“来之前不是查清楚了吗,我们家一个小股东的儿子,从小被宠大的,脑子不太好,你和一个小年轻计较什么啊……”
季姚跳起来,转身盯着封瀚看:“你你你——”
“行,既然我又老又丑,那我就采取一些成年人的方式吧。”封瀚颔首,摸出电话来,找到联系人的名字,拨过去,“喂,季董事吗?哦,是这样的,您有个儿子,叫季姚是吧?嗯,对,我们今天发生了一些冲突,他好像对我有些看法,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当面交流一下……”
对面连声道歉,不过两分钟,季姚的电话响起来,对面传来几声怒吼,季姚随后面如死灰,又恶狠狠地瞪了封瀚一眼,拎着外套灰溜溜地走了。
“……”温泽看着他的背影,叹道,“早知道这么简单,还搞什么这个plan那个plan的?直接搞他老子不就好了?”
封瀚面色仍旧很古怪,温泽戳戳他胳膊:“想什么呢?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封瀚问:“我真的又老又丑,像个品味很土的暴发户吗?”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5章 番外5
季姚的事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封瀚越发心神不宁,生怕像季姚这样没脑子但是很有野心的小男生太多,把自己家那朵娇花给骗走了去。
为了能好好守着他家的娇花, 也为了和他家漾漾进一步培养感情,封瀚想方设法地诱惑温漾早点搬出宿舍和他一起住。为此还特地在学校对面买了个房子,距离之近, 到校门口走路只要五分钟。
不过对于封瀚的计划, 温漾持坚决的拒绝态度,她好不容易回到校园, 还没过够集体生活, 宿舍的几个小姐妹和她的关系都很好,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逛街, 别提有多开心, 一点都不想和封瀚搬到校外去。而且住在外面太不方便,尤其有早课的时候,很早就要起,睡不成懒觉。
面对温漾十分有道理的拒绝理由,封瀚咬了咬牙,见劝不得,只好拿出他的杀手锏——
苦肉计。
最开始, 封瀚想到的办法是装脚崴, 脚崴好啊,生活不能自理, 必须要人照顾, 连去厕所都得有人扶着。
为了装得更加逼真,封瀚特地参加了fk举行的秋季篮球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跤, 还让江野拍了照片发给温漾,又兴师动众地去医院拍了个片子,找了私立医院自己熟识的医生,本来就是个冰敷一下半天就能好的小伤,硬生生p图p成了轻度骨裂。
温漾得到了消息,急火火地跑过来照顾了他三天,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封瀚充分发挥了他的演戏天赋,装出了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要不是后来米团发疯,一脚踹碎了他的限量版电脑显示器,封瀚忍不住追着它狠狠揍了一顿,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装上一个半月。
……第一次戳破他的小技俩,温漾有点生气。
但看着封瀚那副“我也不知道我脚什么时候好了,我的片子都是真的”的无辜表情,她也不好说什么,安慰了他几句,又收拾包袱回了学校。
封瀚尝着甜头,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消停了几天,又想出了另一个主意,装急性肠炎。
这个比脚崴了还好装,不用瘸,就多往卫生间跑几次就好了,反正漾漾也不会真的去检查他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假的肚子疼。再往脸上洒几滴水当作冷汗,趴在枕头上哼哼几声,谁看了都以为是真的。
温漾这次更着急了,她害怕封瀚会因为脱水休克,连着陪了他五天。
这次的照顾比上次更加细心,封瀚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就躺在养心殿里,成了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漾漾关切的眼神,快活得和神仙一样。
但是装肠炎只能吃清淡的,封瀚连着五天没吃过一口油腥,实在是受不住了,第五天晚上趁着温漾去上晚课,偷偷地在家里热红烧肉罐头,在吃得香喷喷的时候,被因为担心他而翘了课的温漾当场抓住,差点把他和罐头一起塞进马桶里。
封瀚又拿出和上次一样的借口,一脸委屈:“不是的漾漾,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生病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肯定是因为你照顾得太好……”
温漾懒得听他解释,狠狠瞪他一眼,这次连行李都没收拾,径直回了学校,连着一周都没和封瀚说话。
封瀚只好老老实实地上了一周的班,期间在董事会那些碎嘴老头那听到了无数八卦,什么谁家的儿媳妇因为儿子常年在海外拓展业务没回国,偷偷养了个小白脸啊,什么谁家的孙子因为被女秘书狂热追求太久心房失守,抛妻弃子啊……
封瀚一想,这情况和他怎么这么相似呢?他工作太忙,总是陪不了漾漾,而且漾漾身边那么多年轻温柔帅气的小伙子……
封瀚觉得不行,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他一定得让漾漾搬出来,天天都能看见她才放心。
封瀚细致地分析了下,前两次露馅都是因为他在装病,这次得动真格的了。封瀚狠下心,在一个深秋的大风天,开着窗户洗了个冷水澡,又光着身子吹了两个小时空调,成功地把自己给折腾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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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量了下温度,三十九度,烧得口水都干了,放下心,给温漾打电话:“宝宝,我又生病了……”
被骗了两次,这次温漾说什么都不信了,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封瀚你是不是太闲了,你都奔三的人了,马上都要奔四了,能不能别总耍这些幼儿园小朋友都不稀罕玩的幼稚把戏?你怎么这么活泼呢,怎么这么能折腾呢,这么矫情这么作呢?你能不能有一点成熟男人的稳重……”
封瀚被骂得伤心了,差点掉眼泪。
发完了火,到底还是担心他真的出什么事,温漾下了课就赶回去,看见封瀚病恹恹地趴在沙发上,正伸着手够茶几上的水杯,一副病了八百年没吃上饭了的惨样。
温漾狐疑问:“……这次是真的?”
封瀚太高太重,温漾一个人搬不动,赶紧打电话找来温泽,两人一起把封瀚搬去医院。一通检查做下来,医生表情严肃,说再晚半天可能就烧成肺炎了,为了保险起见,退烧后也得住两天院。
温漾没想到封瀚竟然病成这样,愧疚极了,坐在病床边,拉着封瀚的手,心疼得眼泪汪汪:“对不起啊阿瀚,我错怪你了……”
封瀚也没想到,他不就是洗了个冷水澡,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温泽看破他的小心思,乐得靠在门框上笑得像是老母鸭。
不过病了虽然难受,好处还是很多的,温漾终于同意彻底搬进那间小公寓,白天上课做实验,到了晚上就回去照顾他。因为那天骂了他心存愧疚,这次无论封瀚再怎么作,温漾都舍不得给他甩脸子了,封瀚想要什么她都哄着,好好好,乖乖乖。
封瀚享受了一把至高无上的待遇,早上一睁眼,热饭热菜就送到嘴边,还有人递漱口水,递擦脸巾。到了中午午睡的时候,有时候温漾闲了还会回来,给他讲睡前故事。等晚上,躺了一天,胳膊腿躺得酸了,一哼哼,漾漾还会给他捶腿。
这日子太美妙,连米团都嫉妒得呲牙咧嘴。
可惜封瀚体质太好,没过几天,他的重感冒就好得差不多了,温漾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吃得多,放下心,又说要走。
封瀚急了,这怎么就留不住了呢?他一咬牙一跺脚,趁着温漾去买菜的功夫,又洗了个冷水澡,感冒加重,到了晚上就烧到了三十八度六,又开始茶饭不思,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温漾又心疼又愧疚,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封瀚学会了以退为进的本事,这次他没有再挽留,而是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一闭眼,一摆手,视死如归般道:“漾漾,你不用管我,你回去学校吧!我虽然病得重了,吃不下,睡不着,总是觉得冷,一点力气都没有,头又很疼,但是我挺得住,我死不了!没有什么比你的课业更重要,我不会耽误你的学业的,你快走吧!”
“……”温漾感叹于封瀚的懂事,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个公寓离学校就几步路远,她跑来跑去虽然辛苦一点,也不至于耽误学业那么严重,舍不得把封瀚一个人丢在这边,想了想,终于答应留下来照顾他。
看她点头,封瀚一副自责不已的样子,心中却乐得开花。
这么一来二去的,温漾也打消了住校的念头,安安心心地留在了封瀚的这个小公寓里。
封瀚梦想成真,开始开心地布置他爱的小窝,买了新的窗帘和同色系的沙发巾、床单、枕头,又买了情侣色的毛巾、杯子、牙刷、拖鞋。为了配合温漾的爱好,还在阳台摆满了花盆,小公寓不大,不到九十平,但是被经营得十分温馨。
封瀚每天早上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和他的漾漾一起头对头地刷牙,然后漾漾去化妆,他去做早餐,他们一起吃好早饭,再各自去上班上学。
不过生活上的矛盾很快出现。
起因是房子太小,只有一个卫生间,有一天温漾起晚了,急着要洗漱,看见卫生间的门没关就进去了,没想到刚在洗漱台前站定,就看见封瀚擦着头发从浴帘后面出来。
他好像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滴着水,性感得像是条刚爬出水面的小人鱼,全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子弹头内裤很紧实,里面那个东西的形状若隐若现,看得温漾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封瀚一点不害臊,还撩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冲温漾挤眼睛:“满意吗?”
“……”温漾急匆匆地跑出去,从他卧室的衣柜里翻出来一套衣服丢在他脸上,“大早上的,你要点脸行吗!”
“这有什么。”封瀚暧昧道,“早晚都要验货的。”
“……”温漾说不过他,只能红着脸恶狠狠地关上浴室的门,“不穿好不许出来吃早饭!”
封瀚不情不愿地套上了长裤,到底没有穿那件外套。
他也不嫌冷,大早上的,开着窗户,他赤着脚和上身在厨房煎鸡蛋。
温漾已经麻木,装作没看见,封瀚觉得可惜,他对自己的身材一向很有自信,漾漾怎么就不肯看呢?
为了更好地展示,吃早饭的时候,封瀚故意没拿稳筷子,啪的一下把一块煎蛋掉在自己的胸肌上,声音低沉,装作很意外的样子:“哎呀,掉了。”
“……”温漾目不斜视,心想着,怎么掉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封瀚问:“宝宝,你不想看一下它掉在哪里了吗?”
“你这样很幼稚。”温漾正色道,“而且辣眼睛。”
封瀚挑眉:“哦?是吗?”
说着,他又站起身,故意秀了下腹肌:“我记得前两年,我还被评为了全国身材最好的十大男星之一呢,宝宝,你没有听说吗?”
温漾心道,她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封瀚那张面瘫脸底下是这样的性格,当初就不该把那票投给他。应该送他出道去当谐星,去演喜剧,他浑身上下都是喜剧细胞。
艾舒本来很羡慕她的,觉得封瀚年纪比她大那么多,肯定非常成熟稳重,会心疼人。
温漾真想提着艾舒的耳朵让她过来看看,她心中那个又酷又有型的男人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温小星都比他稳重,至少温小星不会像是一个健美教练一样,对着洗碗机的玻璃柜门摆pse,说自己的身材太迷人了,简直迷人得无可救药。
“……”无语。
虽然早就听说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子,但封瀚心里这个小孩子……幼儿园大班都没毕业吧。
不想再继续看封瀚的自恋表演,温漾匆匆吃完鸡蛋和牛奶,提着包包出门上学。
直到听见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封瀚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把漾漾给气跑了。
……
连着三天见识到了封瀚不爱穿衣服的坏毛病,温漾想通了,自己改变不了他,只能躲着。
于是每次进家门之前,在家门口,温漾都得给封瀚打一个视频电话:“喂,阿瀚,我回家了……啊,你衣服穿上了没?”
甚至在出卧室门之前,也得打一个电话:“穿衣服!不要只穿着内裤到处晃,我一点都不想看!”
有时候封瀚编瞎话,嘴上说着穿好了穿好了,实际还是那幅尊容躺在沙发上处理邮件,温漾气得拿着相机威胁他:“你要是再不穿衣服,我就拍你的lu照,发到网上去,让你的那些粉丝都看一看!”
“……”封瀚只好作罢。
也不知道fk的那些员工知不知道,他们心中威严的bss在回复他们邮件的时候,很可能连条裤子都没有穿。
在温漾三番五次的拒绝后,封瀚终于放弃了色yu的这条路,他没法通过勾引得到温漾的目光了,只能换个技巧——黏人。
于是封瀚开始每天嘴里“宝宝长,宝宝短”的,变着花样地往温漾的书房挤。
温漾觉得纳闷极了,怎么平时在外面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回了家就像一只公孔雀一样?
一天两天的,还能忍受他,但是封瀚实在是太黏人了。晚上八点钟切一个苹果送过来,八点半又切橙子,九点切芒果,九点半切西瓜,他自己一晚上能送过来一个水果摊。
再又一次收到了火龙果之后,温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在是烦了:“我不吃了!你去喂米团吧!”
封瀚腆着脸道:“米团说给妈妈吃。”
好说不听只能撵,温漾三下两下将他给推出去,反锁上门:“两个小时内,不许进来!”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6章 番外6
“……”封瀚失落地看了门锁半晌, 只好去沙发上工作。
在他的生活中,最开心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工作,第二是去烦漾漾。
工作赚钱了很有成就感, 把漾漾黏得发脾气……好像也很有成就感。
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
锁好了门, 温漾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写她的作业, 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写完,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一点了, 外面一直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漾开始还觉得奇怪, 他今晚上怎么不闹了?以为封瀚是睡着了,温漾放心地关上电脑去洗漱, 没成想等她端着杯温水进来, 一开灯就瞧见封翰穿一件真丝睡衣,领口大敞, 正躺在她的床上开屏。
边诱惑道:“回来啦?”
温漾无奈地把杯子放下:“你不回去睡觉, 跑来我这干什么?”
“外面下雨了。”封翰拉着她的袖角,可怜兮兮的语气,“可能会打雷,我害怕。”
“下雨了?”温漾疑惑地推开卧室的窗子, 看着天上又圆又大的月亮, 顿了顿,回头问,“雨呢?”
“天气预报说还有两个小时就下了。”封翰钻进她的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雷阵雨,我最害怕打雷了。”
“……”奇奇怪怪。
温漾现在的心情分外无奈, 明知道他是装的,全是假的,但是又没法戳穿,因为他耍赖,还抵死不承认。
“睡就睡吧。”温漾退了一步,“但是先说好了,我睡东面,你睡西面,中间至少五十厘米距离,不可以过来,过来就把你踹下去。”
封翰满口答应:“好,不过去,不过去。”
关了灯,最开始的半小时,封翰确实规规矩矩的。
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其实还没有同床共枕过,哪怕是盖着被子纯聊天。温漾爱情观念传统,对婚前的过分亲热一直是拒绝的态度,苦了大龄还没开过荤的封翰,他不敢越雷池,但是现在的状态是,他连摸摸雷池的边都难,只能靠着自己想办法。
温漾关掉耳蜗,耳边寂静无声,虽然刚开始时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封翰松了口气,他蹑手蹑脚下床去打开门,将睡在猫窝里的米团抱出来,又回去床上,按着米团的脑袋往温漾的怀里塞。温漾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皱着眉头一摸,米团愤怒的尖叫,她听不到,只以为是睡前门没关好,被米团溜了进来。
随手撸了两把猫毛,温漾垂下手继续睡。
封翰逮住时机,把米团赶走,换成自己的头塞进温漾的臂弯里。
“……”温漾迷迷糊糊问,“米团你最近是不是吃得不好啊,毛怎么变硬了?”
封翰忍不住低低地笑,温漾摸了两把他的头发,没说别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再次睡着了。
封翰得偿所愿,枕着温漾的胳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胳膊细细的,封翰怕压着她,头不敢用力地放,但又不舍得移开,没过一会,脖子就酸了。
但是闻着她身上暖暖的甜甜的香气,封翰又觉得,值。
温漾这段时间不止一次说他太闹,黏人得像只小狗,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了。封翰也知道自己在漾漾的面前是有点讨嫌,但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一见到她,就想要逗她笑,看着她做出各种表情,让小小的家充满声音,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生活在寂静的家中,那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家似乎就是那样的,一个睡觉的地方。现在他才明白,家真的是避风港。
他只要进了家门,就不再需要有什么顾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人格分裂患者,从前那些理智、冷漠,在漾漾面前通通荡然无存,那些曾经缺失已久的热烈的情绪,犹如突然找到了泄口的山洪,放肆地奔涌出来。
封翰偏头看着温漾熟睡的侧脸,眼底温柔,轻轻抬头吻了下她紧闭着的眼皮:“对不起啊宝宝,这段时间惹你烦了。”
想了想,封翰又道:“但是可能还要让你再烦一段时间……”
他还有计划没完成呢。
温漾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姿势已经变成了她像一只虾米一样缩在封翰的怀里,两人的中间还夹着呼呼大睡的米团。
封翰手长脚长,长臂一伸就把她整个揽住,她的额头正好抵在他肩窝的位置,稍一呼吸,鼻端都是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温漾脸红了。
封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顺手摸了耳蜗给她戴上一只,惺忪着眼看她:“宝宝,你睡觉好不老实啊,我刚一睡着,你就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
“我有吗?”温漾惊了。
“当然有了。”封翰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低哑,毫无不自然地编瞎话,“你就像是一只章鱼一样,腿非要勾着我的腰,我怕你踢了被子冻着,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温漾定睛一看,自己的腿果然搭在封翰的腰上,他的睡衣被她踢上去了一截,露出冷白的皮肤,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腹肌的样子。
……这情景说不出的暧昧尴尬。
温漾“嗖”的一下把腿缩回来,她不敢看封翰的眼睛了,懊悔不已,昨天还骂封翰是老流氓,今天自己就成了流氓了。
“我不在意的。”封翰笑着,凑过去摸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毕竟我以后会是你的老公,让你为所欲为,打骂都可以,别说区区搭一条腿了,你就算是想趴在我的身上睡,把我压在下面,我也愿意。”
“……”这话说的,又尴尬,又油腻,但是怎么听起来还有点欲罢不能呢?
温漾红着脸,含着愧疚去洗漱,又亲自给封翰做了一桌子的爱心早餐。
她本来以为晚上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封翰又抱着枕头过来了。
温漾拦在床前不让他靠近,警惕道:“今天不下雨了,不打雷。”
“但是我今天看了恐怖剧本,好害怕。”封翰道,“艾舒刚看中了个惊悚片女一号的角色,江野说他面子不够,非让我去找导演谈,我只好看了剧本,太可怕了,我现在觉得我的房间里全都是人。”
封翰又补充了句:“不过角色已经拿下了。”
温漾心想,封翰今天怎么变高明了呢,还知道拿人情来威胁她了。
她勉勉强强又同意了一次,没想到第三天,封翰又来了。
温漾面无表情问:“这次是什么原因?”
“我房间里有蟑螂。”封翰道,“我白天去温泽的车厂找他,他真是不讲卫生,车厂里到处都是蟑螂,我可能是碰到了哪只的卵,今天发现我的房间里竟然也有了,好可怕。”
“……”温漾气得拿枕头砸他,“恶心死了!走开!”
话是这么说,但封翰死皮赖脸,还是又留了他一晚。
就这样,今天怕蟑螂,明天怕老鼠,后天说自己的床被米团尿湿了,赖了一星期,温漾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不用封翰再找借口,只要他抱着枕头在门口敲敲门,就会放他进来。
日子似乎越来越向好的方向发展,两人的感情也稳步提升。
就像封翰预料的那样,肢体接触会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剂,没事多亲一亲抱一抱,比说多少土味情话都有用。
直到有一天,温漾的电脑坏了,借了封翰的家用电脑查资料。
偶然间,看见他桌面角落有个文档的名字是“追求幸福计划”。
偷窥不对,但温漾犹豫两分钟,还是忍不住点开扫了眼……竟然是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攻略对象就是她,计划书充分展示了封翰身为一名成功商业人士的逻辑性和严谨性,不但有背景分析,前途展望,计划部分更是详实完整——
第一步同居,第二步同床,第三步同房,清晰缜密,甚至还有总结和反思。
温漾越看脸色越难看,怪不得封翰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原来又是偷偷在搞事。
她愤怒地把这份计划打印下来,气势汹汹地去客厅里找封翰。
封翰正在开视频会议,穿了件白衬衫,戴了副银丝眼镜,面色严肃,看起来人模人样,精英气十足。
温漾扫他一眼,二话不说把厚厚一沓a4纸朝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扔,下巴微扬,眼神意味很明显:解释吧。
封翰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温漾没怎么样,视频对面的经理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己的报告出了什么问题:“b、bss,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做得很好。”封翰假装镇定喝了口茶,“大家辛苦了,散会吧。”
温漾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心道,装,再装。
亏她之前还那么多次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做得过分了,现在看来,就在他第一次装病的时候,就该狠狠揍他一顿。
封翰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拿帕子擦了擦嘴,又整了整衬衫的领口——
而后飞扑过去抱住温漾的胳膊:“宝宝,宝宝你听我解释……”
温漾想甩开他的手,怎么用力也甩不开,她放弃,面沉如水道:“好,解释啊。”
“……”封翰解释不出来。
温漾冷笑一下:“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封翰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表情,一怔,随后忍不住真的笑出来。
“……”温漾疑惑问,“你笑什么?”
“宝宝,你竟然也会那么笑的,只勾一边嘴角,好邪魅啊。”封翰诚恳道,“真后悔刚才没给你录下来,太有意思了,就好像看见灭绝师太在做鬼脸一样……”
“你才灭绝师太,你全家都是灭绝师太。”温漾气得揪他耳朵,“封翰你烦不烦啊!”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封翰连声道歉,表情却看不出有多真诚。
温漾懒得理他,狠狠推他一把,转身就走,封翰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追过去道:“宝宝,宝宝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温漾没回头:“然后呢?”
封翰拉她的袖子:“我知道错了,以后饭都是我做,碗都是我刷,地也是我拖。”
温漾其实本来也没多生气,听见这话,本来没多少的火更是消了一半,眼里已经露出了笑意。
她故意敛起笑:“然后呢?”
封翰绞尽脑汁:“我的钱都给你花,银行卡密码你早就知道了,你要是愿意,fk的股份也都转给你,我的房子也过户给你,还有车,米团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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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漾又问:“除了钱呢?”
封翰顿了下,慢慢道:“除了钱和劳力……那就只剩下色相了。”
温漾一震。
回头就看见封翰在慢悠悠地摘眼镜,左手放在胸前,已经开始解衬衫的第一粒扣子。
边冲她挤眼睛:“宝宝,脱衣舞看不看?”
温漾哭笑不得:“我不看!”
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最后被封翰无懈可击的脸皮击退,温漾害怕封翰真的给她跳那种辣眼睛的脱衣舞,抱着米团逃也是的躲进卧室,锁上房门,拖鞋都掉了一只。
怎么这么可爱呢?
封瀚笑得跌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眶,视线扫向电脑屏幕,对上一众高层震惊的视线,笑意瞬间消失。
……操,视频忘关了。
封翰慌乱地扑过去要关掉会议,电脑不争气地在这个时候卡了,封翰头顶冒火,高层们眼神意味深长。
下一秒,收到江野发来的短信——
“bss,来不及了,我们都看见了。”
“脱衣舞?”
“您还有两幅面孔呢啊。”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7章 番外7
恋爱的第二年, 温漾升入研二,或许是由于青春富有活力的校园生活,她和前几年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头发扎起来后走在街上, 还有人觉得她像高中生。
反倒是封翰, 一年时间光速进化, 已经成了蓝条纹西装不离身的中年大叔。他是半隐退的状态, 除了偶尔给人家写写歌作作曲,大部分时间扑在公司和漾爱的活动上。
身为封翰身边最亲近的下属也是朋友, 江野看着两人的状态啧啧称奇。第一次看见封翰和温漾站在一起时,还没觉出什么年龄差, 短短时间内, 气质上已经像是叔叔和侄女了, 果真是社畜生活催人老。
不过除了外表上的变化,江野发现,封翰的内心世界似乎也变了很多,外表还是那副高冷样子, 内心却已经温柔成一片粉红色的。至少在没遇到温漾之前,江野想象不出来, 如果封翰撸着袖子蹲在台阶上,举着火腿肠喂狗会是什么样子。
六点下班, 江野转着车钥匙准备去开车出来接艾舒去吃饭, 走在公司楼下小花园里,一转眼就看见了这幅场景。
一只半大的黄色小土狗,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着脖子等吃的,封翰耐心地剥着火腿肠的肠衣,背影温柔如同圣父降临。
“……bss?”江野本来都走过去了, 又倒步回来,“你干什么呢?”
封翰不耐烦地反问:“你瞎吗?”
“……”一听这语气,江野放心了,还是那个封翰,没被什么东西附体。
“啊,拯救地球上的弱小生命体呢啊。”江野蹲下身看着他喂,瞎出主意,“这小狗好像是被谁遗弃的,在咱们公司楼下转悠好几天了,你喂这一顿两顿的也不管用啊,要不然抱回家去吧?”
封翰确实是有这个念头,但又担心漾漾不同意,犹豫问:“可以吗?”
江野肯定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家里不是已经有只猫了吗,猫狗双全,多刺激啊。”
封翰想了想,被江野口中猫狗双全的画面诱惑到,说了句“行”。
江野那点贫瘠的智商全部献给工作了,听见封翰说行,也没想别的,和他一起抱着狗就往停车场走,边走边说:“漾漾小姐一定不会拒绝的,还得夸你善良有爱心,以后你们就是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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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翰一想到未来他和漾漾坐在阳台上喝茶,身边猫狗环绕的情景,不禁也陶陶然了起来。
……
听见门响的时候,温漾正在厨房煲汤,她拿勺子舀汤试咸淡,下意识说了句:“回来啦?”
没等到封翰的回应,首先传来的是一声昂扬的猫叫,而后响亮的狗叫,温漾手一抖,汤洒了一地。
温漾抓着勺子冲出去:“你带狗回来了?!”
封翰表情呆滞,眼睁睁看着米团踱步到他脚下,只思考了一秒钟,随即一个弹跳起步,挥起爪子狠狠给了他怀里的小土狗一巴掌。小土狗被打懵了,但也不甘示弱,后腿一蹬把封翰踹开,神气活现地从他怀里冲出去。
场面很快失去控制。
米团上蹿下跳在前面跑,小土狗在后面噼里啪啦地追,客厅里摆放的花瓶被碰碎了一地,温漾气得吼他:“封翰,你带回来的狗!”
封翰也反应过来:“我这就去捉,就去捉!”
客厅里闹着,厨房的汤又开了,咕嘟咕嘟要溢出盖子,温漾一惊,赶紧回去关火。就这么几秒钟的空档里,米团已经反败为胜,开始追着小土狗,一猫一狗张牙舞爪地扑向卧室,封翰脱了外套,也急匆匆地追进去。
温漾从厨房出来,快要崩溃了:“不要靠近我的化妆台!”
话音刚落地,里面传来稀里哗啦一片玻璃碎裂声,而后是封翰小心翼翼的:“管不住……”
温漾心惊肉跳地冲进去,看着碎了一地的化妆水和粉底液,太阳穴嗡嗡作响:“全都给我滚出去!”
“……”封翰手忙脚乱地抓住也被吓傻了的一猫一狗,灰溜溜地去了客厅。
……
温漾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哪来的狗?”
封翰轻咳一声:“公司楼下的。”
温漾眯了眯眼:“流浪狗?”
封翰长长地:“嗯……”
“打疫苗了吗?”
“没有……”
“洗过澡吗?”
“没有……”
“知道猫和狗相克吗?”
“知道……”
“那你还敢这么往家里带?!”温漾恨铁不成钢,指着封翰面前的茶几道,“来,把你的头往桌子上撞一下,看看会不会撞出一个猪印!”
“……”封翰不敢还口,“我错了。”
说完他又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但是咱们不把它送走好不好?好可怜的,走了它就没有家了。”
温漾仍旧面沉如水,她本来是不想收留的,原因很多。这个房子太小,容纳不下一猫一狗,她和封翰都太忙,没有时间出去遛狗,还有,米团和它关系看起来不太好,以后白天家里就剩下它们两个,说不定还要出什么问题。
但是看着封翰的眼神,想着他能有今天的善念也不容易,心硬着硬着,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还看我干什么?”温漾无奈道,“带它去洗澡啊。”
于是他们收养了人生中的第一只狗。
为了缓和小土狗和米团之间的关系,封翰决定给他们起一对情侣名。
“叫饭桶好不好?”
“……”温漾正抱着小土狗剪指甲,听见封翰的话,看都懒得看他,嘀咕道,“看你像是饭桶。”
“那叫什么?”封翰刚洗了澡,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按遥控器,“面缸?”
怕他再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温漾想了想:“叫面球吧。”
封翰默念了两遍面球的名字,觉得不错,满意地点头。
他心想着,现在猫花童和狗花童都有了,是不是该考虑下求婚的事了?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8章 番外8
求婚那天的日子, 封翰选了个最俗的,5月20号。
方式也是最俗的那种,一大早上, 封翰打电话过来, 要约她看电影。
温漾在家里浇花, 她没有多心,随口答应:“好啊,几点钟?”
那边很快回答:“晚上八点, 你在家里等我, 我去接你。”
一切都很正常。
“不会影响你工作吗?”温漾忽然问了句,“你出差好几天,要不然今天回来休息下吧,别出去玩了。”
封翰的呼吸明显乱了瞬, 而后磕磕绊绊回答:“啊?啊, 不累啊,没事, 不用休息, 去吧。”
这个混乱的回答很难让人不怀疑,温漾的情绪瞬间警惕起来:“你紧张什么呢?”
“没有。”封翰强作镇定, “刚才身边飞来了一只马蜂。”
“……”温漾还没说下一句,对面就“嗯、嗯、啊”了几句,好像有人叫他似的,“宝宝,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啊?晚上八点,我去接你。”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温漾蹙了蹙眉, 第一反应就是封翰是不是借着出差的借口,偷偷跑出去做不正经的事了?
但转念一想,他也不敢。
学校那边还有事情没做,温漾把花壶放回原位,拎着包包和外套出门。
fk的会议室里,封翰紧张地盯着电脑上家中的监控画面,看着温漾并没有异常的反应,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整了整发紧的领口:“还好,没发现。”
“bss,你心理素质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江野抹了把冷汗,“你这样可不行啊,我怕你今晚上更紧张,连词都说不出来。”
“不会的。”封翰信誓旦旦,“我有那么多年的舞台经验,怎么可能在这翻车。”
……刚才翻车的不知道是谁。
江野有眼色地没有多说话,叫了公关部的冯总监来,和封翰一起又过了一遍今晚的求婚流程。
封翰说自己出差了五天,其实是闭关来研究这件事,中途不敢回家,是怕见着漾漾的脸就忍不住露馅。这几天里他没日没夜地想创意,剪视频,联系物料,有时候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但是醒着的每分每秒都幸福得要冒泡泡。
他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实在太久了,期待到路边随便遇着了一个人都恨不得揪着人家的耳朵大声喊:“我要去求婚了!”
“我就要有老婆了!”
“我现在幸福得要死!”
但面对着江野和公关部的几个主管,封翰还是得摆出平时工作时的那副严肃冷淡的样子:“好,流程就这么定了,请帖都发下去了吧?影院那边联系好了吗?下午的时候再去把场地检查一遍,千万不能出错!”
冯总监连连应是,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被批准离开。
走出会议室大门后,冯总监忍不住拉着江野问:“江经纪啊,封总他是不是,有点惧内啊?”
“……不要背后乱议论老板的私事。”又走了两步,江野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就是发现,封总每次念到漾漾小姐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都会放得很轻,打电话的时候声音也是轻轻的。”冯总监叹道,“我在fk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封总那种表情。”
好像面对着什么宝贝,生怕说话大声一点,就把它给吹碎了。
江野心道:冯总监还是见识短,这才哪到哪儿啊,等今天晚上,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心中威严的封总当众激动大哭。
他记得,封翰当初表白成功的那天,就是那么哭的。
……
温漾只以为今天的约会是一次普通的约会。
但还是很悉心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件复古红的裙子,踩上高跟鞋,还特意卷了卷头发,擦了个颜色很亮的口红。
从学校走回家的那一段路,遇到了很多牵着手的情侣,还有卖花的学生。温漾买了一束玫瑰花,抱在胸前,迎着月色在楼门口等封翰过来。他通常会比约定的时间早来半小时,从来不会让她等。
她今天比他还早来了一分钟。
白色的卡宴亮着车灯缓缓开过来,停在她的脚边,温漾自然地坐上副驾,把手里的花递过去:“闻闻香不香?”
封翰接过来,眼里亮晶晶的:“送我的?”
温漾笑着道:“要是送给别的男人,你岂不是要哭鼻子了?”
她随口一说,封翰却当了真,面色十分严肃:“不行,玫瑰只能送给我,其他的谁都不行,爸爸和哥哥也不行。”
“小气的样子。”温漾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笑的,伸出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只送给你,好了,快开车吧。”
封翰发动车子,拐了个弯上路。
有温漾在的时候,他总是开得很慢,嚣张的卡宴suv开成一只乌龟,旁边超车过去的小轿车挑衅地按喇叭,封翰也不生气,仍旧稳稳当当地目视前方,仿佛驾驶的是一辆危险的坦克。
温漾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伸手调音响,第一首歌响起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老婆老婆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愿你有一个好身体,健康又美丽——”
“这什么啊。”温漾看了封翰一眼,“你换曲库了?”
“换了。”封翰轻咳一声,“叫老婆老婆我爱你,不好听吗?”
“……怪怪的。”温漾蹙着眉,换了下一首。
封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老婆这个称呼多甜蜜,漾漾怎么觉得奇怪呢。
下一首有着轻快的前奏,而后是温柔的男声:“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手牵手,我们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嫁给我好吗?”
封翰跟着旋律哼哼,他好像有些紧张,经验丰富的歌手,唱最后两句词的时候竟然跑调了。
温漾迷茫地眨眨眼,总觉得封翰的曲库背后有着深意。
“今天你要嫁给我。”封翰轻咳了声,又问,“好听吗?”
“……还好吧。”温漾抿抿唇,假装没听出封翰话音里的期待,又切了下一首。
这次是甜美的女声:“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温漾终于笑出声:“阿翰,你今天……”
她本来想问,你今天是要求婚吗?
封翰在她的面前,永远像个没有心机的小孩子,一块透明的玻璃一样,藏不住心思,温漾太了解他了。但话说了一半,温漾忽然又想到,他为了今天这一刻,肯定是准备了很久的,他希望给她一个神秘浪漫的惊喜,如果现在就被戳破,封翰一定会很失落。
果然,封翰的神经紧绷起来,他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急躁。他虽然对这江野和冯总监说得那么肯定,但内心里,他是摸不准漾漾的想法的,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不愿意怎么办?他很害怕。
所以才想出这种拙劣的招数,提前试探下她的想法。
封翰忘了,温漾那么敏感多思的女孩子,他这么反常的举动,她肯定有所察觉的。
他担忧自己的惊喜被发现……好在温漾顿了下,转头问他:“你今天,是做了新发型吗?”
“剪短了一点,还喷了点啫喱。”等红灯的空档,封翰对着后视镜撩头发,“帅吗?”
温漾诚恳道:“很帅。”
这句不是安慰他,封翰是真的好看,白皮肤长睫毛,脸部线条干净利落,年纪大了,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随便一张生图就能迷倒万千少女的颜值。
封翰忽然说:“是属于你的。”
温漾愣了下,封翰深色认真,又说了遍:“只属于你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听了这么久了,温漾还是有一瞬间的入迷。
红灯转绿,身后已经有车按喇叭催促,封翰踩下油门,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句:“所以如果你不要,那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这么帅的男人,你不忍心吧?”
“什么啊。”温漾失笑,嗔他一眼,眼神温柔。
……
接下来一路都很正常,只是偶尔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封翰会偷偷偏头去看她,温漾察觉后抬起头,他就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哼歌。
温漾看了眼他红红的耳根,心中泛甜,没说话。
封翰掐着时间去的电影院,进场时电影的前奏刚刚响起,场内已经坐满了人。
温漾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封翰的身份特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是求婚吧?
“想什么呢?”封翰拉着她的手走去票上的座位,2排13号,和2排14号。
温漾感到奇怪:“怎么坐这么近?”
“坐得近,看得清楚。”封翰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待会千万别睡着。”
温漾笑着,回了他一个吻。
……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放映室里,江野一遍遍地问工作人员:“确定那段视频已经剪进去了是吧?”
工作人员点头。
江野又问:“灯光也准备好了是吧?”
工作人员又点头。
江野又问:“确定没有记者混进来是吧?”
工作人员额上都冒冷汗了,拼命点了点头。
他怎么敢把记者放进来,影厅里都坐着谁,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娱乐圈里叫得出名字的人物来了至少三分之二,fk和星娱的当家花旦小生全都在,还有温氏和封氏集团的董事长和一众高层。
他看了眼监控画面,心想着,此时此刻,就这个影厅里的随便一升空气,应该都能卖个几千块钱吧?毕竟是这么多大腕一起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呢。
温漾坐在座位上,仰着脖子认真看电影,对身边坐着谁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部还算好看的片子,票房两个亿左右的水平,是部爱情片。女孩子对爱情片总是更投入一些,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屏幕里男女主人公解除了重重误会,终于敞开心扉在一起,拥抱着亲吻。
温漾看得热泪盈眶,下意识想去拉旁边封翰的手,意外地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温漾想着,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吧,她没在意,继续专注地看电影,很快,最后一个画面也结束,开始播放片尾曲。
封翰还是没有回来。
温漾觉得奇怪了,而且她发现了更奇怪的点,场内根本没有观众起身要走。
影厅内的灯也没有亮起来。
……温漾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她四处张望想找到封翰的影子,但是影厅内一片漆黑,耳边是大声的音乐,她觉得不安,内心深处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似的,忽然,大屏幕也变黑了。
所有声音停止,观众席上发出了一片嘘声。
温漾怔怔地看着前方,屏幕再次缓缓亮起,上面播放着的竟然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柔软可爱的小团子,穿着粉色的纱裙,那个年代的照片还不像现在这么清楚,有些模糊的年代感。
这……温漾的眼眶倏地就湿了。
同时响起的是《梦中的婚礼》的音乐,和封翰的低柔的声音:“亲爱的漾漾宝贝,我是封翰。”
“很抱歉在今天这个浪漫的晚上,我要离开你的身边几分钟,因为我想在很多人的见证下,对你说一些话。”
场内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温漾看向台前,瞧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怀里抱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正缓缓地走过来。
屏幕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身上,他们离得那么近,温漾能看清楚他眼底温柔的神色。
怪不得他一定要买第二排,温漾含着眼泪,心中却甜得忍不住笑出来。
封翰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他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红裙子,坐在人海间,也正望着他。
“宝宝,”封翰顿了下,声音紧张得有些发抖,“我……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后台,江野对着台词本,已经崩溃了,“操,不是吧大哥,第三句就忘词?不是说好不翻车的吗?你不能瞎编啊!”
温漾笑着看向他,口型道:“我也是。”
她说她也是,她也爱他……这个认知让封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瞬间有了继续下去的底气,轻轻舒了一口气。
“漾漾,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十四岁的那个夏天的夜晚里。直到我去了你家里,翻到了以前的相册,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就见过的。”封翰指了指屏幕上的照片,笑着道,“那时候你才五岁,你在放风筝,我在踢足球,看到我了吗,就在……照片角落的那个位置。”
“看到这张老照片的时候,我觉得好奇妙,我想,是不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上天就有了冥冥注定的安排,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追,我抬头就能看到你,这一生注定会为你臣服。”
场内发出笑声,温漾也笑了下,但鼻头酸得厉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笑得像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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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翰默了片刻,又道:“我很抱歉漾漾,我错过了你那么久。”
“所以,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罚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说完,身后的静止的屏幕忽然播放了起来,是最老土的那种求婚视频,一张张的照片像幻灯片一样播放,配合着梦中的婚礼这种可以说是烂大街的求婚音乐,一看就是封翰自己动手做的。
温漾默默地看着,又哭又笑。
她今天才知道,封翰竟然不知不觉中,偷偷拍了她那么多张照片,看书的,摸猫的,照镜子的,睡着了的……
明明是老得掉牙的戏码,电视剧里都懒得演了,温漾却哭得接不上气。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一幅“婚纱照”上,应该是半个月前,小区的宠物影楼搞活动,他们强制性带着米团和面球去体验了一把,不过这张不是摄影师拍的,应该也是封翰偷拍的。
穿着白婚纱一脸不耐烦的米团在中间,一脸舔狗样的面球靠在米团身旁,温漾蹲着给米团梳毛,封翰强行入镜,“一家四口”凑了张奇怪又可爱的全家福。
温漾泪眼朦胧地看着屏幕,连封翰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的都不知道。
他单膝跪下,熨烫整齐的黑色西裤贴在地毯上,温柔地掏出一只红丝绒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闪闪发光的粉钻戒指。影厅内灯光大亮。
“漾漾,嫁给我好不好?”
封翰仰头看着她,眼睛湿润:“求你了。”
温漾说不出话,只顾着呜呜地哭,眼妆花成一只大熊猫。
场内此起彼伏的高喊声:“嫁给他,嫁给他——”
过好半晌,温漾一直都没有回应,封翰嘴唇干涩,捏着戒指的手微微发抖,会场内的起哄声也渐渐平息。
温漾忽然道:“阿翰,你今晚说错了一句话。”
“宝宝……”封翰无措地看着她,“哪句?”
“我不在天上飞,你也不在地上追,我不要你臣服于我。”温漾看着他的眼睛,“阿翰,我们是双向的奔赴,只是时间嫉妒我们的爱情,让我们错过了一些。阿翰,相信我好吗,不要不安,不要总是害怕失去,我也很爱你,不会再分开了。”
封翰忍了许久的眼泪骤然掉落,他看着温漾,温漾笑着向他伸出手:“答应啦。”
戒指上已经沾上了湿腻的汗水,封翰抖着手将它套进温漾左手的中指。
温柔的对视。
众人欢呼着,起立鼓掌,江野在后台哑着嗓子吼:“一定要幸福啊!”
而后又颓丧地坐下:“操,水准搞这么高,到我求婚的那天超越不了可怎么办啊……”
影厅的后排,温伟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商红丽无奈地拍着他的背:“得了得了,好好的日子,你消停一会行不行,好多人看着你呢!”
“……我就是想起来。”温伟江擦擦眼泪,“我是不是也欠你一场求婚啊?”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79章 番外9
婚礼结束后, 两人就一直在紧张地备孕。
但或许是期待太多,结婚一年了,孩子也迟迟不肯来。
封瀚已经三十三岁, 年龄越大, 心理压力就越大,每天晚上到睡前, 他都要从床头边拿出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如果明天怀孕,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就是三十四岁,等孩子十八岁上大学了, 我就是五十二岁,大学毕业五十六岁,读个研究生五十九, 要是研究生毕业能结婚还好说, 要是再找不着合适的呢?还得往后拖……这么算, 等我能抱上孙子的那一天, 可能就得, 七十岁了……”
温漾嫌弃得不行:“每天嘀嘀咕咕的,像是个老和尚, 孩子就是嫌弃你这个做爸爸的太唠叨, 所以不肯来的。”
封瀚竟然很认真地问:“那我明天去做个手术, 把嘴缝上?”
“……”温漾懒得听他说话,翻了个身继续看睡前故事书。
商红丽为了他们备孕做足了准备, 各种童话书送来了两个大纸箱子, 温漾随便翻了两页,意外地觉得很好看,尤其看安徒生童话的时候, 有时候还会感动得哭鼻子。
今天看到《海的女儿》那一章。小人鱼公主不忍心将尖刀刺进王子的胸口,转身跳进了大海,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成全了王子的爱情,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泡沫。
温漾一想到那个画面,心一紧,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赶紧抽纸巾去擦鼻子。
封瀚刚把本子收起来就听见旁边低低地抽泣声,一转头,看见温漾哭得稀里哗啦,顿时慌了,忙扑过去抱她:“老婆,老婆怎么了?”
他以为是自己碎碎念太多,给她压力了,忙哄着她承认错误:“我错了老婆,我以后不提孩子的事了,有没有都没关系,咱们不在意,我有你一个宝宝就够了——”
“我就是觉得小人鱼公主好可怜。”温漾擦眼泪,“她就那么死了,太遗憾了。”
“……是为这个哭的?”封瀚叹气,接过纸巾给她温柔地擦拭,“只是一个故事,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
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听说孕妇的情绪波动比常人要大,封瀚偷偷地瞄向温漾的脸,不会是有小baby了吧?
一看他的眼神,温漾就猜到了封瀚的心思,把纸巾团成一团砸向他,嗡声道:“别这么浮想联翩的,一发生点什么你就往怀孕上面想,上次我胃肠感冒吐了,你非带我去挂妇产科,笑话闹得还不够大吗!”
“……”封瀚摸摸鼻子,不敢说话,心里却暗暗把这件事惦记上了。
之后几天,他虽然没敢提去医院检查的事,却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开始有条不紊地往桌角上包柔软的棉布,防止磕磕碰碰。下班回家就坐在地上装感应灯,到了晚上想去卫生间的时候,不用开灯,一走过,小地灯就会自动亮起。
温漾看在眼里,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直到封瀚不问她的意见,自作主张地把她好不容易买来的一筐阳澄湖特级大闸蟹给送了人。
温漾气急败坏地约谈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瞪得像是米团的眼睛那么大:“封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过度敏感了?”
封瀚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情,拿出小本子记录:“……10月21日,情绪暴躁,因为一点小事就凶我,非常反常。”
温漾无语地夺过他的本子,搭眼一看,密密麻麻的写的全是她。
“10月15日,食欲大增,多吃了一大碗饭。”
“10月18日,多愁善感,对着一朵花惆怅地看了半个小时。”
“10月19日,精神不振,早早就睡了,打破了今年的最早睡记录。”
“……”
温漾哭笑不得,还没说话,忽听封瀚紧张兮兮地问了句:“宝宝,你这个月的生理期是不是推迟了半天还没到啊?”
“半天也叫推迟吗?”温漾把本子还给他,揉揉他的头发,“放轻松,顺其自然啦。”
封瀚轻松不下来,期待孩子是一方面,他更害怕因为对怀孕判断的不及时,导致漾漾的身体出问题。他看了一些纪录片,了解到很多不幸的案例,比如意外流产导致大出血、宫外孕,或者在孕早期吃了药胎儿出问题被迫流产……这些意外对妈妈身体的伤害太大了。
“宝宝,咱们明天去医院抽血做个检查吧?”封瀚小心翼翼地提议,“拿到了结果,也放心,要不然我这个月都睡不着了。”
温漾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心也软了:“好吧。”
第二天一早,温漾还没睡醒,就被封瀚抱起来穿衣服。初秋的天气,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厚毛衣,迷迷糊糊被套上后温漾才发现,她无力去指责他什么了,闭着眼睛靠在封瀚怀里,由着他裹了厚厚一层。
开车到了医院,温漾晕头转向,连先去几层楼哪个科室都不知道,封瀚拉着她的手,有条不紊地带她检查,去挂了号,开了单子,抽血,等结果,再回去诊室。
温漾终于体会到嫁了个大龄男人的安心,她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听指挥就好。
本以为就是一次安慰性质的检查,没想到真的被封瀚给猜中了……
白色的诊室里,温漾紧紧贴着封瀚的胳膊,听见那一句“恭喜”的时候,脑子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一团烟花,“砰”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封瀚的表情,他很镇定的样子,沉声说了句“谢谢”,而后细致地询问孕早期的注意事项。
温漾现在还不到1个月,医生建议再过半个月,大概40天的时候,来做第一次孕检。
温漾没注意听他们在聊什么,眼眶湿湿的,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大概五分钟后,封瀚拉拉她的手:“走了老婆,回家了。”
温漾站起身,封瀚自然的搂住她的腰,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一秒,温漾瞧见他弯着唇角笑了下,随后表情如同往常:“小心点,咱们去坐电梯。”
温漾心中一瞬的失落,封瀚的表现和她预期的不一样,他之前看起来明明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的,怎么现在一点兴奋的感觉都看不出来。
她有了小脾气,也不愿意被封瀚拉着了,出了医院门口就轻轻甩了下他的手:“别碰我。”
“别闹,乖。”封瀚握住她的胳膊,“宝宝,我现在手有点抖,拉不住你。”
温漾低头看他的手,果然,有些不自然。
温漾心一跳,刚才的不愉快也忘了,赶紧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咱们回医院看看……”
“就是……太舒服了。”封瀚咽了口唾沫,“我现在高兴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老婆,我可以哭吗?”
“……”温漾笑出声,她还没说话,被封瀚上前一步抱住。
“老婆,漾漾,宝宝……谢谢你。”封瀚的额头贴着她的头发,滚烫的眼泪融进发间,温漾的心也被烫了一下,“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爱,给了我一个家,还给我创造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报答你对我的付出,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好不好……”
“医院门口呢,注意影响。”温漾笑着拍拍他的背,“好啦,下下辈子也和你在一起,咱们先回家吃大餐去。”
温漾怀孕的消息,封瀚足足按了三个月才对外说,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旧习,说三个月之前说出去对孩子不好,温漾是不信的,但是封瀚已经紧张得有点神经质,也只好配合他。
后果就是,温伟江得到消息后大发雷霆,亲自开车过来指着封瀚的鼻子将他好一顿骂。
封瀚被骂得没脾气,最后是将自己珍藏了快十年的好酒送过去了三瓶,才算平息了丈人的怒火。
温漾这个孕怀得整个温家都开启了十级警戒模式,温伟江他们三天两头就来看一次不说,连陈茭白都千里迢迢地从瑞士赶了过来,辛勤地陪伴了两个月,直到虞盛川受不了了,连着好几天电话轰炸,才依依不舍地又飞回了瑞士,约定好了预产期前半个月她再过来。
封阳荣和封瀚的关系仍旧不冷不热,但对于未出世的孙子或孙女,他还是十分关心的,为了表达诚意和喜爱,他特地请律师拟了份股权转让协议,给孩子和温漾每人1%的股权。按照封氏现在的市值,1%就是8个亿,温漾虽然从小见惯了钱,看见这份合同的时候,也觉得烫手。
她问封瀚:“咱们要签吗?”
封瀚哼哼了声:“不签白不签,给钱咱们就要着。”
话说得没什么感情,但温漾感觉得到,封瀚对封阳荣的态度还是有所转变的,过年的时候甚至主动给他打了个拜年电话。温漾摸着肚子暗道,好孩子们,不仅赚了钱,还缓和了爸爸和爷爷的关系,真是厉害。
第一次孕检的时候,查出来是双胎。
在还没有第一次孕检的时候,封瀚就已经暗搓搓地观测孩子的性别了,听说酸儿辣女,他就天天试探,饭桌上摆一盘酸黄瓜,再摆一盘辣椒酱,看温漾喜欢吃哪个。
结果她都喜欢吃。
这一度让封瀚十分苦恼,他打电话给温泽征求意见,温泽当天喝多了酒,脱口而出:“或许是个伪娘,或者是个女汉子?”
这句话一度让封瀚和温泽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甚至影响到了温泽投资的那家酒吧的生死存亡。
直到后来b超显示是两个宝宝,封瀚的心情才恢复平静。
这时候,他又开始做梦是不是龙凤胎,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封瀚半年内跑遍了海城和海城周围大大小小的所有寺庙,烧香拜佛,求得别提多虔诚了。
但或许是佛祖没听见他的声音,又或许是温伟江求得比他更虔诚,第二年的七月份,温漾平安生产,是一对双胞胎小哥俩儿。
看着那对小红猴子,封瀚开心激动之余,还有些微的感伤,差一点就是个女儿了,就是多了个把儿。
温伟江却乐得恨不得普天同庆,孙子好,孙子不会被人连盆端走,他这辈子遇见了一个封瀚,抢了他的宝贝,可不想等七老八十,孙女长大了的时候,再遇见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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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女儿有些遗憾,但封瀚是万万不敢让温漾再经历一次生产的痛苦了。抱着两个长得一一模一样的小猴子,封瀚满心的慈爱,和温伟江一起翻遍了字典给他们起名字。
漾字和瀚字都是水字旁,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老大叫封扬帆,老二叫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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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10
从小看到老, 封扬帆小朋友和封小朋友的性格,三个月时就初见端倪。
比如在吃奶的时候,封扬帆小朋友一向是闭着眼睛闷头大口吸, 专心致志的样子十分憨态可掬。
封小朋友就不一样,他一边叼着, 一边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四处乱瞧, 生怕有人来抢他的奶似的。如果真的有人在这时候靠近, 他便不吸了,会张牙舞爪地哭, 就算那个靠近的人是封翰也一样。
对此, 封翰抱怨颇多, 念念叨叨说他是只白眼狼,这么小就如此小肚鸡肠,长大以后一定变本加厉。
直到陈茭白悠悠一句:“儿子像爹,你小时候也这样。”才算是堵住了他的嘴。
温漾是个好妈妈,她本来就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 有了孩子之后,更是把几乎全部的温柔都给了两个小宝贝。家里多了小生命,封翰起初高兴得手舞足蹈,夜里都睡不着觉, 但没过两个月, 他就烦得要睡不着了。温漾对这两个小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连他都嫉妒。
或许像是陈茭白说的那样, 封扬帆和封都遗传了封翰的难搞基因, 从小就是高需求宝宝,一刻都离不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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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挑嘴,只喝新鲜的母乳, 奶粉喝一口就吐掉,就算是挤到奶瓶里的母乳都不行,但是他又十分能吃。这就苦了妈妈,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一听到他哭,立刻就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喂,如果不让他吃饱,可以从半夜两点哭到天亮。
温漾本来身体就稍差,被他折腾得不行,每天无精打采的。封翰又心疼又生气,有一次半夜被吵醒了三次,他气得狠了,和温漾说要不然把他过继给温缙名下算了,让温缙去养,反正温缙大龄未婚,也省得他再结婚了。
结果被温漾揪着耳朵,差点顺着窗户推出去。
封比他哥哥还要讨厌,他倒是给什么就吃什么,但是他太闹,脾气很差,只给温漾抱,封翰碰他脚指头一下都会哭。他时刻都要待在妈妈的怀里,只要睡醒了,视线里没有妈妈,三秒钟之内就会嚎啕大哭。他哭起来不要紧,家里就乱了套了,大宝也哭,猫也叫,狗也吵,屋子里好像搬进来一个交响乐团。
温漾没办法,只能围着他们两个转,好在有月嫂帮衬,她又喜欢小孩子,除了累一点,没别的烦心事。
封翰一年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公司逐渐壮大,有很多业务需要他的经手,离不开人,回到家里还要伺候两个小祖宗,老婆又抱不到,抱不到就算了,甚至经常连个眼神都没空给他。
最严重的时候,封翰在家里备了一个氧气瓶,只要封一哭起来,他就脑子疼,要吸氧,弄得温漾哭笑不得。
除了差脾气随了爸爸,两个小宝贝的一切都很出色,聪明又漂亮,长得一模一样,好像两只奶白的萌团子。
萌团子长到一岁多点的时候,就可以清晰地看出来眉眼了。小小年纪就剑眉星目,高鼻梁大眼睛,老大爱笑,老二爱装酷,每次看见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温漾心里就满满的自豪感。
这一对是她的小团子。
封翰也自豪,但是自豪之余又觉得心酸。这俩团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但是偏偏不喜欢和他亲近,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找妈妈,有糖吃了找妈妈,要亲亲时找妈妈,只有拉臭臭的时候找爸爸。
明明尿布从小就是他换得最多,澡也是他给洗,最后他什么好处都没落下。
孩子不喜欢他,老婆也被抢走了,每天回家之后都只能和猫狗为伴。
封翰觉得他需要挣扎一下。
小团子两岁时的一天晚上,温漾早早就带着两个宝宝回房间睡觉了。
扬帆小朋友们断了奶之后就听话多了,尤其听她的话,一到晚上九点钟,不用温漾说话,就排着队像是两只小鸭子,颠颠跟在温漾的身后关上门。
封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米团在他的左边睡觉,面球在他的右边睡觉。
电视里播着什么封翰也没看进去,他数着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猜测着卧室里一大两小应该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过去打开了房门:“老婆——”
“做什么呀?”客厅里的灯光把温漾吵醒,她下意识用手挡着宝宝的眼睛,侧脸小声凶封翰,“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对,因为两个小朋友的抗拒,漾漾干脆和他分居了。
封翰蹲在床边,捏起她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搅来搅去:“我想那个了。”
温漾蹙眉:“你想什么?”
“……”封翰靠近她的脸颊,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根,小声道,“就是,可以生小孩的那个活动。”
温漾的脸瞬间红了。
她犹豫:“可是宝宝们都睡觉了。”
“他们不睡觉,咱们还运动不起来呢。”封翰揽着她坐起来,“乖,去浴室,咱们速战速决。”
温漾偏头看一眼睡得香喷喷的小团子,有些舍不得:“可是我想陪宝宝睡觉哎?”
“你不喜欢我了?”封翰单膝跪在床上,眼神受伤,“我才是你老公,没有我哪来的他们?你不要搞错顺序。”
温漾舔了舔嘴唇,她知道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委屈封翰,但是崽崽们实在是太可爱了,又软又香,两相对比之下,就算封翰有胸肌腹肌,诱惑力也没那么大了。
她现在似乎绝情绝欲,上下打量封翰两眼,又伸手在他锁骨上摸了下,最后还是躺回去:“明天再说吧,我今天要和崽崽们睡觉。”
“……”封翰心想,他就知道。
当初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孩子,结果盼回来一个牛魔王一个孙悟空,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今天晚上就要。”封翰也急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掀开被子将温漾捞出来。她身材恢复得很快,已经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除了某个地方明显大了一个cup,腰还是细细的,一下子就被他抱在怀里。
温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团子醒没醒,封翰眼疾手快摘掉她的耳蜗,低头吻住她的唇:“放心吧,睡得香着呢。”边说着,边抱着她去了浴室。
扬帆小朋友们的被子被掀开,纷纷惊醒,嘴巴一瘪,伸着小手要找妈妈。
但是妈妈被爸爸抱走了,怎么喊都不回答。
封翰没理他们,几步跨进浴室,而后关上门,听着两双脚步紧随其后,把浴室的玻璃门拍得啪啪响,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解睡衣的扣子。
温漾坐在浴缸里,小声问:“真没醒吗?”
“没有,睡得像猪一样。”封翰睁眼说瞎话,长腿一迈,也跨进去,边扭开水龙头放温水。
温漾看着封翰的口型,信了。
浴室里很快水汽氤氲,温漾抱着膝盖坐着,对上封翰饱含深意的眼神,脸颊爬上一抹红。
……
憋了大半个月,封翰终于彻彻底底舒服了一次。
两个小的意志坚强,从头到尾在外头拍门,封翰起初还觉得愧疚,后来就当做听不见,磨磨蹭蹭做了两个小时,外头终于没声音了,温漾也累坏了,趴在他怀里睡着。
封翰把她擦干净,裹上浴袍抱出去。
两个小的头倚着头趴在地上睡觉,封翰皱皱眉,抬脚跨过,径直走进卧室,将温漾放进被子里。
外头两个团子被惊醒,对视一眼,又开始干嚎,边擦着不存在的眼泪,边往屋里走。
……真烦人。
封翰一手抓着一个,双双给揪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儿童房,开了灯,严肃问:“封扬帆,封,你们是不是小男子汉?”
两个团子对视一眼,听不明白,继续扯着嗓子哭。
“……”封翰顺手抓起玩具箱里的一只熊,当着两个团子的面,将熊按在腿上,狠狠地揍了屁股两巴掌,“谁再哭一声,下场就是这个熊。”
说完,他手一扬,棕色的小熊飞过一条弧线,啪的一声砸在了门外的地板上。
面球很识时务地跑过来,屁颠颠地将小熊叼走,不忘凶狠地甩了两下头。
小熊的一只后腿被咬掉了,露出棉絮掉在了地上。
这个下场太可怕了,两个团子立刻止住了哭声。
封翰指着小床道:“上去,睡觉!”
团子们乖乖地往上爬。
“两岁了,是大孩子了,以后都要自己睡。”封翰板着脸道,“妈妈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们,明天就去幼儿园吧上学吧。”
看着床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一模一样的呆滞表情,封翰满意点点头。
“记住了,不听话,下场就是那只熊!”
两个小屁孩,话都说不明白,还能斗得过他?
封翰关了灯,关上门,伸个懒腰,急不可耐地往卧室走。
他可是很久都没有享受过抱老婆睡觉的待遇了。
心满意足的一晚上过后,封翰是被温漾提着耳朵揪醒的,他掀开眼皮,就看见眼前坐着两个眼眶红红的小团子,指着他喊:“爸爸,坏!爸爸,坏!”
温漾的手里拎着那只断腿小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像是要揍他。
“……血口喷人。”封翰面不改色,“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等爸爸睡醒了,好好教教你们怎么做正直的小男子汉。”
“封翰你要不要脸!”温漾狠狠扯掉他蒙着脸的被子,“为什么破坏崽崽的玩具!”
“我没有。”封翰辩解,“狗咬的,你看上面还有牙印呢!”
温漾转头问团子:“谁咬的?”
两个团子不约而同指向封翰。
温漾怒极:“你还不承认?”
“……”封翰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腕,“到点了,我要去上班了,今天晨会,大家还等着我呢。”
“今天星期六!”温漾扯过他的手,“你也没戴手表!”
“……”封翰脑子一转,刚想找别的理由,看着温漾凌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了,爬起来抓了床头的衣服就往外跑,“今天加班!”
他跑得比兔子都快,手机和车钥匙都没带,穿着拖鞋就冲出去,一路狗叫猫追,温漾被气笑。
两个小团子也笑了,忘记昨晚的不愉快,坐在床头吃手指。
温漾摸摸两个小可爱的头,本想着去厨房做早饭的,余光扫过床头看见封翰的白色衬衫,眼皮一跳,再一看,自己的粉色衬衫不见了。
望一眼楼下,封翰已经快走出了大门,低着头系扣子,但是怎么也系不上,胳膊上的布料被撑得鼓鼓的。
温漾急慌慌地冲出去:“封翰,回来,你穿的是我的衣服!”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81章 番外11
一转眼, 封扬帆和封小朋友就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了。
位于封家附近两公里的一家私立幼儿园,和封瀚的公司顺路,接送都很方便。幼儿园要求九点之前到校, 封瀚一般八点半就把两个小团子送过去,有时候还要再提前一点, 用温漾的话来说,封瀚送孩子着急得像是去丢垃圾。
封瀚逐渐淡出了歌手圈,他有了家庭,有了想保护的人,追光灯下的场合已经不适合他。
最后一次演唱会是在两个小朋友还没出生的时候, 为了和歌迷道别, 也为了堂堂正正地公开他的婚姻,封瀚自己出资在国家体育馆举办了一场免费演唱会。
消失了五年, 再次回归是带着婚讯,粉丝们彻彻底底疯了一把。
但好在曾经的歌迷们经历了五年时光的洗礼, 也都长大了, 虽然网上仍有过激的声音,祝福还是更多的。
一时间,曾经的摇滚天王封瀚的爱情故事成了娱乐圈中的一段传奇, 更引出了一大批以他们为原型的, “暗恋多年的偶像爱上我”这类的言情小说。
不过事业是事业,生活是生活,就算事业再成功, 也避免不了孩子调皮时, 被老师请家长的命运。
温漾和封瀚排排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上幼儿园刘老师的发愁。
“封扬帆封的爸爸,封先生, 封扬帆在学校里和小朋友打架了,辛苦过来一趟。”
“封扬帆封的爸爸,封先生,不好意思还是您,封在学校里欺负小女孩,辛苦过来一趟。”
“封扬帆封的妈妈,封太太,封先生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辛苦您也过来一趟吧。”
封瀚心烦意乱,手往裤袋里掏烟盒,被温漾拍掉手:“瘾又犯了?”
“妈的。”封瀚气得骂人,“这个月第几次了?我就这么一张脸,不够这两个小兔崽子丢的。”
他这么一说,温漾也愁了:“以前都是些上课切橡皮的小事,今天怎么打架了,还欺负小女孩?”
封瀚恨恨道:“待会我要是忍不住动手,你可别拦着我。”
“别逞嘴能了。”温漾站起来穿衣服,顺手把封瀚的外套递给他,“快走吧,晚了老师又该打电话过来了,我可不好意思接。”
两人拿了车钥匙急匆匆出门,进了幼儿园,轻车熟路找到刘老师的办公室,在门□□换一下眼神。
温漾道:“我管大的,你管小的?”
封瀚点头:“行。”
不大的办公室里,坐着刘老师、王老师,还有对方小朋友的家长,封扬帆和封扬着下巴,帅帅的小脸上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看得温漾和封瀚太阳穴直抽抽。
两人面上堆起笑,各自去找负责的老师。
一番交流之后,梳理清楚了原因。
起因是封小小年纪不学好,勾搭一个叫媛媛的小姑娘谈恋爱,冲人家抛媚眼。
封在班里是很受欢迎的小男生,干净帅气,白白嫩嫩,遗传了封瀚的音乐天赋,英文歌法文歌信手拈来,小姑娘没受住诱惑,就羞答答地同意了。
但是小姑娘毕竟年纪小,才五岁,封扬帆和封长得一模一样,她一时没分清,午休的时候,偷偷亲了封扬帆一口。
封扬帆被吓了一跳,一伸手给小女孩推了个大跟头。
正巧小女孩的哥哥在隔壁班,看见妹妹被推了很生气,两人就打起来了。
小女孩害怕了,去找老师帮忙,前因后果一问,刘老师分析后觉得是封欺负小女孩,骗人家美色,所以给封瀚和温漾发了消息。
“……”面对着对方家长的质问,和两位老师诡异的眼神,封瀚端端正正坐得像个小学生,“对对对,都怪我们家孩子,不好意思了,对对,我们回家以后一定好好教育。”
对方家长认出来他:“哎呀,你就是那个封瀚吧?”
“……”这中场合被叫出名字一点都不光彩,封瀚恨不得推开窗户跳下去,硬着头皮点头,“是,您好您好。”
“我一直都挺喜欢你,我听你的歌长大的呢,我和我老婆谈恋爱也是听你的歌。”对方家长表白一番,又表示不满,“但是你们家教育孩子真是有问题,我听我女儿说了不止一次了,你家大儿子上课总是睡觉,性格闷闷的,也不喜欢和人说话,很孤僻。你家小儿子太活泼了,不是去打架,就是去打架的路上,你得抓紧时间好好教育,要不然长大以后,肯定变本加厉!”
温漾坐在一旁,她也生气,但是看着封瀚吃瘪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
两人再次诚恳道歉,并表示愿意带对方家的哥哥去医院体检,被家长婉拒了,只是要了个签名,说以后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医药费的地方,把签名卖了估计也够了。
温漾憋着笑,又说了几句,各自带着孩子回家。
回去的车上,封扬帆和封坐在后排,温漾开车,封瀚气得要死,开不了。
两个小屁孩完全没有大祸临头的预感,还有心思聊天。
老大问:“今天中午那个亲我的小妹妹是叫媛媛吗?”
“对啊。”老二说,“粉粉嫩嫩的,好可爱,你今天把她欺负哭了。”
老大说:“那我明天中午给她买糖吃。”
“……操。”封瀚忍不住低骂一声,回头道,“你们俩还觉得挺光荣是吧?一天天不知道好好学习,就把脑筋用在歪道上,什么媛媛方方的,我看你们俩是一点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欠打!”
封瀚想起来,刚才那个家长说封扬帆性格闷,孤僻,不爱和人说话,他那哪儿是孤僻啊,他是孤傲,谁都瞧不起。
……和他年轻的时候一个味儿。
至于封,封瀚严重怀疑他是遗传了温泽的基因,不是个省油的灯,跳上跳下,没一刻安生的时候。
温漾专注地开车,她是不赞成封瀚这中粗暴的教育方式的,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她觉得养育孩子不能靠打骂,要好好引导。但是今天两个团子实在过分了,封瀚受了委屈,让他骂两句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
“不是歪地方。”封认真地辩解,“奶奶说了,谈恋爱要从小抓起,要是从小就回避爱情的话题,等到长大后很容易出现问题的,可能就要像爸爸一样,三十多岁才能结婚了。”
温漾窘了,她真没想到,她那个一向高雅端庄的婆婆,竟然会和两个小豆包说这中话题。
“而且我们虽然没好好学习,成绩还是第一啊。”封扬帆低着头玩ipad,声音淡淡的,“爸爸你就不要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好了。”
“……老婆,开快一点。”封瀚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我着急回家吸氧,心跳得太快了,有点喘不上气。”
温漾应了声,拍了拍封瀚的手背算作安慰,也板着脸回头批评了两句:“宝宝,怎么可以这么和爸爸说话呢,快给爸爸道歉。”
两个小团子还是听妈妈的话的,对视一眼,不情不愿道:“爸爸对不起。”
封瀚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句道歉的诚意。
他决定要给他们好好上一课。当然不能用藤条,两个儿子性格多多少少都像他,小小年纪,心思重得很,如果他真的敢打人,不但会让他们更加叛逆,估计还得被记一辈子。
封翰在家庭群和朋友群分别发了求助消息。
温缙最先回复:“我觉得我家外甥们说的没什么问题,你反思下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落后了。”
温泽附和,笑嘻嘻的:“我也觉得没问题,爱情这东西是该从小培养,要是走了你的老路,你岂不是要哭死?”
封翰直接无视了这两个大龄单身汉的消息。
温缙是不婚主义者,或许是娱乐圈混久了,爱上了那光怪陆离的新鲜世界,几乎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放话说五十岁之前不考虑结婚。温泽是野心勃勃的类别,他从小和温漾一起长大,恋姐成癖,在找女朋友的时候也下意识拿温漾做标准比对,最后的结果就是年近三十仍然向往爱情,但是遗憾单身。
过了会,温绍给了建议:“现在的小孩子条件太优渥了,不知道生活的艰难,所以不懂得珍惜,你按照这个思路想一想办法,忆苦思甜。”
封翰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大舅哥靠谱一点。
朋友群那边也有回复了,虞盛川给出了可以实操的建议:“试试带他们去捡垃圾?用艰苦的劳动告诉他们,生活是不易的,要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们的话,要不然长大以后就只能出去捡垃圾。”
“……”封翰本来觉得离谱,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个办法。
虞盛川自从结婚之后,脑子好像变得灵活了很多。
不过封翰始终拒绝承认他的辈分。
车子停了,封翰仍然一幅在思考的表情,温漾偏头看他一眼,戳戳他胳膊:“走吧,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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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先上去。”封翰道,“我去买两双劳保手套。”
“……”温漾愣住,“你要做什么?”
封翰打开车门:“给两个小东西上一课。”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82章 番外12
因为打架事件, 封扬帆和封被罚在家里思过一天,第二天不用去幼儿园了。
前一天晚上,封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再次和两个小团子畅谈了一番, 见他们还是没有悔过之意,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 封瀚起床, 全副武装准备好,拿着手电筒把两个团子照醒。
“……做什么?”封扬帆还算沉稳, 把枕头蒙在脸上翻个身继续睡。
封懵了两秒, 随后跳起来,一副要和封瀚同归于尽的架势。
被封瀚一个指头戳中脑门, 直挺挺地摔在床上。
“最后问一次,你们两个是想出去捡破烂, 还是在家里好好学习?”
四目相对两秒钟,封愤愤地坐起来穿衣服:“捡破烂就捡破烂!”
封扬帆也打挺儿坐起来:“对, 咱们不能受威胁。”
“……”真行,有这个志气, 不愧是他儿子。
厨房里, 温漾揉着眼睛在做饭。
封瀚走过去看, 一锅小米粥正在熬, 还有白煮蛋和煎饺子, 温漾正在拌一盘海带丝。一猫一狗都醒了,追逐着在厨房乱转, 几年前的那张婚纱照似乎把它们拍出了感情,现在这黏黏腻腻的样子,好像真的是一对猫狗夫妻。
“他们真的不选学习?”温漾一边切蒜末, 一边偏头,颇惆怅道,“肯定是遗传了你的叛逆基因,我小时候可不这样的,我乖得很。”
封瀚从背后搂住她的腰,鼻尖埋在她的发丝间,闷闷道:“我现在好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孩子,要是没有他们,咱们现在的二人世界得多幸福。”
“还不是怪你。”温漾用指肚把刀尖上的蒜末轻轻抹下去,“你忘了你五年前是什么样子了?天天念叨着孩子孩子,说什么是爱情的纽带,好了,现在纽带来了,还是双层带,你不是该高兴吗?”
封瀚轻轻咬温漾的耳朵,向她的耳朵眼里吹气:“我以为至少能有一个小棉袄的。”
“结果来了两个夏天里的军大衣。”温漾笑,胳膊肘往后戳他一下,“别缠着我,做菜呢,有时间去看看他们衣服穿得怎么样了,别再打起来。”
封瀚不动,胳膊仍旧横在她腰间,力道更紧了些:“宝宝,我忽然想起来,咱们好像很久没有过过二人世界了。”
“怎么?”温漾回头冲他挤挤眼,“四人世界不开心?”
封瀚听出她的调侃,皱眉:“认真的,宝宝,今天去过二人世界吧。”
温漾疑惑问:“不是要带他们去捡垃圾?”
“是他们自己去捡垃圾,和我有什么关系。”封瀚面不改色地甩锅,又看了看温漾手里做着的菜,指挥道,“待会给他们吃粥和咸菜就好了,饺子和鸡蛋咱们两个带走。”
“……”温漾想不到封瀚竟然这么绝情,“这两个可是你亲儿子。”
“忆苦思甜教育就要从头贯彻到尾,吃得饱饱的去能有什么深刻感悟,就得饿着去。”封瀚态度坚决,“让他们又困,又饿,又累,看看以后还要不要好好学习。”
温漾思考了两秒,觉得他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答应了。
……
于是封扬帆和封小朋友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小半碗小米粥,和一只手数得清的海带丝,陷入了迷茫。
“今早这顿饭要是换算成人民币,你们两个一人要交一块五,凭借着父子关系,允许你们先赊账。”封瀚坐在小朋友们的对面,指尖敲了敲桌面,“待会捡了垃圾卖钱,都得还给我。”
封扬帆震惊地看着他:“可是,这点吃不饱。”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想吃就一口都不要吃。”封瀚摆明了要严肃到底,他训完了老大,又看向老二,“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有什么意见吗?”
“……”封见拧不过爸爸,转头去找温漾撒娇,“妈妈,爸爸不给我吃饭——”
温漾最受不了小孩子撒娇,尤其面前两个小团子几乎就是缩小版的封瀚,一看着他们的脸,温漾就觉得好像什么都能原谅了,是以封瀚总是批评她慈母多败儿。
不过这次封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慰,温漾看着他认真道:“崽崽,要听爸爸的。”
小朋友的气焰消失了。
凌晨四点半,稀粥咸菜简单吃完,封瀚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副手套,带着他们走了两条街,到了一处老式居民楼的垃圾桶房处:“捡吧。”
“……”两个小团子站在垃圾桶前面,谁都不敢迈出第一步。
温漾囧囧地跟在父子三个的后面,离了老远就能闻见那股子酸臭味,她不敢走近了,远远地看着。
封瀚抱着臂问:“怎么?认输了?只要你们承认错了,回去写两百个字的检讨书,并承诺以后在学校乖乖学习,再也不给你爸爸惹事,咱们就回去。”
小团子对视一眼,没有人愿意退缩,毅然决然地踏进垃圾房。
“……”温漾对着封瀚比了个大拇指,“这毅力,像你。”
来的路上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告诉他们要捡塑料水瓶、易拉罐和硬纸壳,还一人给分了一个小背篓。
看着两个小小的人影在那捂着鼻子翻垃圾,封瀚不忘了拱火:“说好了的啊,捡的废品卖了多少钱,你们中午就买多少东西吃,要是谁偷懒了不肯好好干活,那就饿一天吧。”
都是不愿意服输的性格,和封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错也不肯承认,
到了这个地步,两个小团子已经后悔了,但是箭已经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翻下去。
封瀚又盯了他们几分钟,走出去拉着温漾的手往不远处的长椅处走:“别站着了,坐坐去。”
“干什么去,儿子不要啦?”温漾拍他的手,“再调皮也是亲生的呀,丢了怎么办。”
“他们两个要是丢了,报警的得是人贩子。”封瀚一脸嫌弃,“一个个比猴还精,谁要偷了他们,后半辈子就只能在监狱里坐轮椅了。”
温漾倒有些骄傲:“那可不是,我儿子,聪明着呢。”
“看你得意的样子,还不是老公选的好?”封瀚看她一眼,也跟着笑。
几步路走到长椅处,晨光熹微,借着微弱的光亮能看到垃圾房的门口,这距离不远,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边有声音,这里也能第一时间听到。
封瀚把外套脱下铺在椅子上,按着温漾坐下,把背包打开,先是递出一盒饺子:“趁热吃。”
接着又拿出了一大把被塑料袋裹着的东西,在温漾面前摇了摇:“猜猜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呀。”温漾含着筷子尖看他,声音嫌弃里夹杂着甜蜜,“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喜欢故弄玄虚。”
封瀚顺嘴道:“你不就是好这一口儿吗。”
温漾眼睛一瞪,轻轻用脚尖踢他:“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错了。”封瀚蹲在地上,下巴枕在温漾的膝盖上,挤挤眼,“老婆,吃完饺子带你放烟花好不好。”
“别闹了,这才几点钟呀,你放一个炮仗,人家楼里的人家都醒了,还不得冲下来打咱们?”温漾喂给他一个饺子,“等天亮了咱们就得上新闻,那些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说不定还得说咱们是离婚前兆,用火器互殴。”
封瀚笑起来。
他虽然退居幕后了,但是名气还在,即便是现在,仍然总是有小报记者在他家附近蹲守,盼着能拍到几张照片冲业绩。算起来,结婚七年,婚变传闻至少传出来了八次,最开始的时候封瀚还会解释几句,后来便随着他们去,反正日子是自己的,过好过坏也不凭着别人的一张嘴。
唯一一次发火,是在小朋友三岁的那年,温漾带着他们在游乐场玩,被一个记者拍到了正脸照,传得全网沸沸扬扬。
封瀚气得急了,不仅连着发了数条微博反击,还直接将那个报社以侵犯肖像权的罪名告上了民事法庭。那个报社本来就不大,经历了这番波折后更是摇摇欲坠,没过几天就被fk收购了。
后来媒体圈就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冲业绩可以,新闻离谱一点也无妨,但是千万不能暴露封夫人和两个小朋友的照片,更不能抹黑他们的形象,这是封瀚的底线。
饺子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本来就不多,两人分着吃了几口,盒子就空了。
温漾有些愧疚:“本来想给崽崽们留点的。”
“少吃一顿饿不死。”封瀚看得开,“他们气我那么多次,我不是也没死吗?”
话是这么说,温漾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借着教育孩子的名头带着小朋友们捡垃圾,但是他们两个又躲在一旁吃喝玩乐,怎么看怎么像是后妈后爸。
封瀚看了眼时间:“他们估计还得折腾个一个小时,趁着天还没亮,咱们好好过二人世界。”
温漾伸着脖子看他拆那个长棍棍的塑料包装,等露出形状来,又惊又喜:“还真有烟花呀?”
“仙女棒,没什么声音,也很安全的。”封瀚轻轻亲了口温漾的嘴唇,“带我们家小仙女放烟花。”
温漾乐不可支,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那小仙女还要抱抱。”
封瀚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挑眉问:“亲亲要不要?”
饶是老夫老妻,这么一闹起来,温漾也有些害臊,她把脸埋在封瀚的肩窝里两秒,狠狠地嗅了口他身上的味道。自从备孕的那年封瀚就戒烟了,不过后来又短暂地复吸了两次,在三天前被温漾狠狠地骂了一顿后,现在是彻底戒了。没有烟味的男人更香了一点,本身的体香混合着牛奶沐浴露的味道,温漾喜欢,忍不住抬头亲了口他的下巴。
温漾问:“你听没听过有句话?”
封瀚低头,鼻子蹭她的侧脸:“什么?”
温漾痒得直笑,她憋住劲儿,正色道:“真正想给你东西的人,不会问你想不想要。”
封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温漾是在回应他问的要不要亲亲的那句话。
他笑起来,心想着,他家的小漾漾真是年纪越大,心思越像小女孩,永远都是那么可爱的样子,怎么爱都爱不够。
封瀚咬她的耳朵:“先亲亲,还是先放烟花?”
温漾脸颊红红的:“先亲亲。”
封瀚笑着凑过去,先吻她的眼睛一下,再吻上嘴角:“宝宝乖,闭眼睛。”
……
垃圾房里,封扬帆和封挑瓶子挑得想死。
封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哥,我后悔了,该认错的,才五点钟,好饿,好困,这里好臭,我想回去睡觉,背单词也可以,被爸爸打也可以,就是不想再捡垃圾了。”
“……我刚才就想这么说的。”封扬帆摘掉易拉罐上挂着的鸡骨头,认真地看向弟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你捡了三个矿泉水瓶,我捡了两张废纸壳,加在一起没有五毛钱。”
封小小的脸上面色沉重:“连爸爸的早饭钱都还不起。”
封扬帆试探道:“要不然,咱们出去认个错?”
两人对视一眼,都站起来,往外走:“爸爸——”
“爸爸呢?”
“妈妈也不见了?”
两个团子着急了,急忙四处寻找,封看见不远处相拥着的一对人影,呆了瞬,去扯哥哥的胳膊:“那是爸爸妈妈吗,他们在做什么?”
封扬帆默默捂住他的眼睛,自己也闭上眼:“小朋友们不可以看。”
两人僵硬地站了大概五分钟,封扬帆慢慢地把小手从弟弟的眼睛移开:“好了,我们现在去找爸爸认错吧——”
话刚说完,两人又看见,一向装正经的爸爸正拿着一根彩色的会喷火的小棒棒,像是欢快的米团一样,左转右转地逗妈妈笑。妈妈也很开心的样子,眼睛弯弯地在鼓掌。
“……”安静地看了半晌,封扬帆忽然道,“要不咱们还是去捡垃圾吧?”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