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珠华》 第一回 进京 朔风凛冽,春寒料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已经入春的天气,却又出人意料的下了一场大雪,映的天与地都雪白一片,如同硕大的一片棉白布料子,铺满了整个大地。 白雪皑皑之间,几个小黑点不疾不徐地前进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却是六辆马车踏雪而来。马车乍看并不起眼,装饰也朴素,只有仔细瞧才能发现马车上每颗钉子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做工十分精细。最中间一辆外表也是一样,可是内里却十分精致舒适,看的出是精心布置的,马车内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正忧心地看着一个裹在厚厚的毛料当中的粉团儿。那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女娃儿,闭着眼睛正睡得酣甜,长长的睫毛在小麦色光滑的小脸上撒下一片阴影,小小的额头微微皱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那妇人伸手怜爱的摸了摸女娃儿的脸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旁边的少女见状悄声说道:“夫人,听说京城名医众多,如果请到好大夫,小姐年纪这么小,好好调理一定没什么大碍的。” 那妇人眼中满是内疚和怜惜,她压低声音说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真的不愿到严家大宅去,只盼上苍垂怜,能够让盈儿平安喜乐。” 两人都满腹心事,想的入神,却没有注意到那刚才还睡着的女娃儿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睛,听着母亲纪茹贞和身边大丫鬟采华的对话,严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还是躲不过么…… 那一年,她也是八岁,随着母亲一起上京,从热烈湿润的南海之滨,经过三个月的车马兼程,来到寒冷拥挤的京城,来到那座传说中的严家大宅,天真的她曾以为这是个高贵的开始,却不料原来是条通往深渊的歧路。 刚才的梦境里是如此的真实,即使裹在厚厚的毛料之中也无法抵御彻骨的寒意,层层冷汗涌进贴身小衣又反噬皮肤,湿冷滑腻,说不出的难受。严盈不由闭起眼睛,那一幕幕血红刺目的情景却不肯放过她,犹自在眼前晃来晃去。 深夜里的顾家祠堂,灯火通明,松节油浸透的火把燃烧着猛烈刺目的火焰,将幽深阴冷的祠堂大厅照的如同白昼,让她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鄙夷、憎恨,失望、嘲弄、幸灾乐祸……平日里的面具扯下之后,一幅幅表情各异的面孔真实的让人颤抖,这些表情如同狂风暴雨夹杂着千钧之力呼啸袭来,压得严盈透不过气来,只得垂头伏地,顾不得从指间传来的如同死蛇般恶心肮脏的触感,死死抠住冰凉滑腻的青色方砖缝隙,如同风雨中一叶微不足道的小舟想抓住一丝依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罪妇顾氏严盈,妇德败坏,有违伦常……” 冰冷而残酷的声音如同房檐上悬挂的尖利冰锥一般刺入心扉,毁灭了她的所有。触觉、听觉、嗅觉都一一离她而去,即使片刻后被人拖进半人高的竹笼,扯向河边,任凭粗糙坚硬的竹枝割伤手脚,她也毫无知觉,唯有一种感觉如蛆附骨,哪怕沉入河底被暗流海草纠缠至窒息也挥之不去,那就是……耻辱。 “囡囡,睡醒了?是不是马车走的太快了?”纪氏回过神来,就瞧见严盈睁着两只眼睛,毫无焦点的看着远方。 “小姐,喝点水么?”采华见严盈挣扎着要起来,毛毡散落,连忙伸手去扶,触手间却是一片冰凉濡湿,不禁骇了一跳,一边手脚麻利的替她解开衣服替换,一边说道:“怎么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香蝉,快给小姐拿干净衣服过来。” 严盈听话乖巧的配合着采华抹去身上残留的汗水,然后让香蝉给自己换上雪白的纯棉小衣,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说道:“没有,只是做了噩梦,没事的。”自从她落下这个毛病后,纪氏便吩咐她的贴身衣物都换了绵软吸汗的棉布料子,干燥柔软的贴着皮肤,十分舒爽。 纪氏摸了摸换下的小衣,让香蝉收起来,面色不禁又沉郁了几分,伸手将严盈拥入怀中,用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囡囡不怕,有娘在,谁也欺负不了你的,到了京城娘带你去看最好的大夫。” 若是从前的严盈,听到这句话便会踏实下来安睡过去,可是如今……她扭了扭脖子,把头埋进母亲怀中,露出一丝苦笑,可怜又可敬的母亲啊!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即使拼了命,也只能看着女儿渐渐沉沦,如鱼肉般任人宰割,直到丢了性命,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采华看到严盈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不由笑了,替她裹上毛毡,说道:“小姐就是跟夫人亲,看看,又撒娇了不是,亏得咱们越郎还不懂事,不然肯定要不依了。” 纪氏看了一眼坐在车厢后面被奶娘赵氏抱在怀里小心呵护着的小儿子越郎,也不由露出笑容,那孩子正睡的香,似乎从没有烦恼。纪氏说道:“可不是,囡囡是我的心肝宝贝,谁也比不上。”说着将严盈抱紧了些,却又不敢箍的太近怕她透不过气来,像是珍宝一般仔细,感觉她小小的柔软的身子暖呼呼的趴在自己怀里,不由心头一酸,这孩子出生后便是身量不足,根本不及其他同龄的孩子那般高低,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都盼着越郎回去,日后疼他的人可多了,可怜我的囡囡,几乎丢了性命却没人问一句,我不疼她谁疼她?” 采华听了个大概,却也不多嘴,这也是无论到哪里纪氏都带着她的原因之一。可是严盈在纪氏胸口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头酸楚,前世此时她已经安睡过去,并未听到这番话语,此时听来却是说不出的难受,那时的母亲用行动实现了她的承诺,可她却纠缠在自己的痛苦当中,从未细心感受,辜负了这一片深情,却是将自己的深情都给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纪氏轻拍着怀里的女儿,感觉她渐渐呼吸平顺了,却不忍将她放下,只是抱在手里。采华见了说道:“夫人,小姐睡着了吧?给我抱吧,留心抱久了手酸。” 纪氏摇摇头说道:“还是我来罢,都是我的疏忽,才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这到了京城还不知会受什么委屈呢,多疼疼她才是。” 采华见纪氏又是一副歉疚的模样,连忙劝道:“这哪里是夫人的过错?谁能想到小姐这么大点年纪会跑去下海?说起来表少爷胆子也太大了……” 纪氏叹了口气说道:“晨儿自己也是个孩子呢,却从小就惯着囡囡,他最是熟悉水性,平日里也是无妨的,谁能想到……” 想起纪子晨那张黝黑的小脸和咧嘴笑时白的发亮的牙齿,严盈心头不由一松却随即涌起阵阵复杂的情绪,这个从小就护着她的小哥哥,哪里好玩都会带着自己,前世也是这样,她见人家下海采珠新鲜有趣,便也要去,谁知那么多人护着,却还是出了意外,被海草缠住了脚,若不是子晨警醒,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这次子晨救起的,却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严盈了…… 第二回 抵达 “夫人,到京城了呢!”马车渐行渐缓,终于停了下来,采华将帘子微微掀起一条缝隙,飞快的看了一眼后说道:“舅老爷往这边来了。” 纪氏微微点了点头,车外响起哥哥纪衡丰的声音:“妹妹,到城门口了,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到前面去瞧瞧。” 隔着马车窗帘,纪氏说道:“辛苦大哥了,你放心去罢,我们在这里候着便是。” 采华等两位主子说完话,才笑道:“有舅老爷在可真是安心,这一路上多亏了他。” 纪氏脸色露出一丝笑意,颔首道:“自家大哥自然是周到的,我也只得这么一个哥哥,父母亲去了之后,也只有他是真心疼我。” 严盈趁两人说话的间隙,偷偷爬到窗口,将帘子轻轻掀起,向外看去。马车就停在离京城不远的路边,城门间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扬起阵阵尘土,显得忙碌而热闹,巍峨的城墙经过百年的风雨毅然屹立不动,唯有隐约可见的青苔显露出些许沧桑。城门正中镌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金华。 这就是那个被人们津津乐道的皇城啊,严盈嘴角抽动一下,从这道门进去,便是无数的名门望族,新贵巨富;无尽的繁华热闹,歌舞升平。可是浮华落尽后冷漠与悲凉,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看到?一如当年的严盈,沾沾自喜的跨进这道城门,跨进那座看似威严气派的严家大宅,从未想过那奢华虚荣背后隐藏着什么…… “妹妹,严家大管家正城门前候着呢,都打点好了,我们这就随他走了。”纪衡丰带着一个人从城门前回来,便看到小严盈在窗边探头探脑,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拉下了被她微微卷起的窗帘。 严家派了最体面的大管家来迎,也算重视了,只是严三老爷严君兴没来迎接妻子儿女,这总归让大老远送妹妹一家进京的纪衡丰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严盈一个不小心被舅舅瞧见了,连忙缩回脑袋,偷偷看了一眼纪氏,正对上母亲嗔怪的目光,不由赔笑了一声。纪氏将严盈拉回身边,扬声道:“看来前日派人送的书信已经到了。真是辛苦了大管家了,这样最好,此处人多吵杂,正是不宜久留。” 纪衡丰想起刚才严盈的举动,不由得笑着应了,大管家严陶连忙上前回道:“不敢,夫人叫小的严陶便是,您一路奔波才是辛苦了,小的这就在前面给您带路。” 两人分头离去,纪衡丰转身上了前头的马车。严陶则回到几人牵马候着的地方,见马车驶来,便都齐齐上马,在前方指引开路。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城里的宽敞平顺的正路上,少了几分颠簸,只是因为人多而减慢了速度。纪氏趁机对严盈说道:“囡囡啊,咱们到了京城,可不能像从前那样没有规矩了,女子是不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然会被人家讥笑的,你可记住了?” 严盈眨眨眼睛问道:“记住了。不过被人家讥笑又如何呢,他们笑他们的,我不在乎不就无妨?。”前世就是这样,太在意人家的目光,反受其累,磨灭了自己的性格,压抑了自己的想法,如此委屈,却还躲不过别人的嘲笑和品头论足。再怎么迎合又能怎样,连一线生机都不曾给自己留下,更何论尊严…… 纪氏被问得一愣,还没想出话来教训女儿,采华便笑道:“小姐年幼贪玩,刚到京城,好奇也是正常的。” 纪氏瞪了她一眼,叹气道:“就是要从小教养,从前便罢了,此时到了这个地方,哪里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若是一个不好,坏了闺誉,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严盈看到纪氏一脸的担心和不安,忙抱紧了她的胳膊摇晃着说道:“娘说的是,盈儿知错了,一定好好学规矩,您就别皱眉头了,万一生了皱纹可如何是好?” 纪氏忍不住弯了嘴角,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个小东西,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儿到了你父亲家可要规矩一点,知道吗?” 父亲家…… 严盈垂眸凉凉的笑了,她想握住母亲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小手只能抓住纪氏的几根手指,便握住晃了晃说道:“自然不会,许久没见父亲了,盈儿想他了。”严盈说着这违心之话,心中翻腾了几下,只得强压了下去,无论如何,不能让母亲再受前世之苦。 纪氏听见严盈这话,果然多了几分欣慰,摸了摸她已经垂到肩膀的辫子说道:“囡囡乖,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你父亲了,这日子是不短了,可不要生疏了才是。” 采华在一旁帮着奶娘照顾着越郎,听见了说道:“瞧夫人这话说的,这都是老爷嫡亲的宝贝呢,再久也是亲父女,怎么会生疏呢?” 严盈看着纪氏脸上隐隐的笑意和期盼,想着一会儿即将发生的场景,心中不忍地别过眼光,默默的握起拳头,心中暗道,母亲,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不再受那些委屈。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进了严家大院,在内院门口停了下来。 纪氏吩咐采华和奶娘将越郎包裹好,自己便要抱着严盈下车。严盈连忙挣脱出来,说道:“盈儿已经长大了,有香蝉扶着可以自己下车了。” 纪氏只得无奈的叮嘱她小心些,便起身下了马车,严陶等人已经止步在内院外,带着纪衡丰自去外宅拜见严家老太爷,这边自有内院的管事嬷嬷迎在门口,见到纪氏一行人下了马车,便上前来行礼说道:“三夫人,老太太可是盼了您和小少爷很久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 严盈看着这位五十开外的田嬷嬷,身着八成新的棕红色长袄,发丝梳的齐整干净熟悉的让她不禁一阵恍惚,这位严老夫人身边最得重用的老人儿,每一次关键的时刻都少不了她的身影,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依旧健朗利索,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芒,不动声色之间已经把纪氏母女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 第三回 拜见 纪氏听这位嬷嬷话间提到老夫人熟稔的口气,便猜到了几分,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囊,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笑着答应着:“辛苦嬷嬷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瞧我这脑子,见到三夫人一高兴便糊涂了,您叫我田嬷嬷就是了。”田嬷嬷说着话,便觉出手里多了样东西,而且分量还不轻,不由推让着笑道:“三夫人您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纪氏挡回田嬷嬷的手,轻声笑道:“大冷天的,辛苦嬷嬷在这里候着我们,怎么使不得了?初来乍到的,以后少不得给嬷嬷添麻烦呢。” 田嬷嬷也不再扭捏推辞,接了东西笑道:“三夫人真是个客气人儿,那咱们这就走吧,老夫人可还盼着您呢!” 纪氏点点头,招呼严盈和奶娘跟上,田嬷嬷见了,又是一阵夸赞,目光却是打量中带着几分挑剔。约莫是欺负两人年幼,田嬷嬷的眼光比起之前打量纪氏来,带了几分直接和压迫感,严盈这一次没有退缩,迎着她的目光,挺起胸膛,甜甜一笑道:“田嬷嬷,多谢您在这儿候着我们,让您受累了。” 这一长串咬字清晰条理清楚的话从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小丫头口里说出来,十足的稚气中还透着那么一点儿客套世故,不由田嬷嬷顿时一愣,显然是大为意外,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儿:“瞧这姑娘,这么大点就懂得心疼人了,真是个伶俐人儿,可让老奴欢喜死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说着眼光又在严盈身上转了两圈。 严盈这时露出一个害羞的微笑,低头挪到了纪氏身边,纪氏满意的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女儿,一起往老夫人所在的春禧堂走去。 进得大门,严盈便感到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来,严老夫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只是低头喝茶。她只做不知,跟着纪氏眼观鼻鼻观心地上前给老夫人问安行礼,举止大方稳重,看得严老夫人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不少,开口说道:“这可真是长途跋涉了,你和孩子都累坏了吧,就别拘礼了,赶紧起来吧,兰雅,给你们三夫人看座。”她微微停顿了下又说道:“姑娘倒是生的好模样,礼也行的周全,叫什么来着?” 严盈一愣,前世第一次拜见,这位老夫人可没有这份闲心问她的名字,根本从头到尾连一眼都没瞟过她。 “回母亲,单名一个盈字,平日里就叫盈儿了。”纪氏答道,早有伶俐儿的大丫鬟上前引着她来到右边的红木椅子上坐西面东地坐下,纪氏脸色微变,瞧了一眼对面位子上的人,犹豫一下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也在纪氏下首坐了,鼻间嗅到屋子里燃着的上好白檀香,这都是从普隐寺求来的,依旧是那么的清冷疏离,一如当年。 “可不是么,三弟妹啊,这一趟可不容易呢,不过来了就好了,这往后啊,可都是好日子了。”对面响起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 严盈目光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严家二夫人薛氏,严老夫人的外甥女儿。今日她身着暗红色长袄,外套一件浅姜黄罩衫,一张略显富态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意,话语间透着说不出的熟稔热情,就好像纪氏是她的娘家姐妹一般,严盈却知道,这热情的笑容背后藏着什么。正巧薛氏的目光居然向严盈扫了过来,眼光对上之时,严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旋儿装作害羞低下了头,只怕眼中的情绪泄露了出去。 严老夫人说道:“这是你二嫂,心直口快的,最是闲不住的一个人,前几日才帮你收拾了院子,若是短缺了什么,只管向她要。你大嫂她们今日有事,却是要晚上才能赶回来,到时便见着了。” 纪氏自是笑着谢过,薛氏也收回了目光,两人都站起身来,分别见礼。待得落座之后,薛氏又开口道:“那种偏远的地方,想想都觉得可怕,当年三弟也真是吃了不少苦呢,真是不容易啊,也苦了妹妹和孩子呢,这么多日子都见不着三弟……”说着她露出不忍的神色,拿着帕子作势要去抹眼睛。 严盈心中暗笑,这位二夫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爱演,话语间也仗着自己的性子和老夫人的宠爱不讲分寸,说的似乎她们娘几个是从什么边远蛮荒之地来的一般,一开口便要压人一头。 “这不是都过去了么,老三早就回来了,你弟妹这不是带着孩子来了么,可不是喜事吗?该高兴才是。”严老夫人适时地开口了:“我还没看过我的小孙儿长的什么模样,快把越郎抱过来给我瞧瞧。” 纪氏点点头,赵氏赶紧上前去把孩子交给严老夫人。越郎已经二岁多了,路上累的狠了,此时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起,嘴角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饱满娇嫩的脸蛋儿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喜欢的吃食。 越郎这个孩子来得晚,是如今严家最小的孩子了,严老夫人很久没看到这么娇嫩可爱的肉团了,不禁大为喜爱,抱着逗弄了好一会儿才放手,言语间对纪氏也多了几分亲切:“昨日铺子里出了点事儿,老二老三他们几个赶着去处理了,所以今日没来及去迎你们,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晚上我安排了家宴,为你们接风洗尘,爱吃什么跟你二嫂说,让她都预备起来。” 纪氏刚刚谢过,严老夫人又吩咐道:“田嬷嬷,你去把我床头的匣子里的那颗珠子拿过来。” 田嬷嬷立时应了,很快取来了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严盈抬眼看了,是颗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大小正好,难得的圆润柔滑,是南海三十年才能孕育出的上好珠子,府里巧手的媳妇子编了彩环镶了起来,严老夫人把珠子亲手挂在越郎颈间,笑着问说道:“这是早就预备下给越郎的,夜里也可压惊安眠。” 纪氏忙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用得到这么好的珠子了,老夫人莫要如此宠着越郎。” 严老夫人摆摆手,说道:“越郎是严家的孙子,自然不能少了这个,你只管收着便是。说完这些,严老夫人歪了歪身子,靠在软榻上说道“我乏了,你们几个自己回去说说话儿罢,也免得在我这里拘束了。” 薛氏又哄着严老夫人说笑了几句,见她露出笑意,这才行礼告退。 还是如此轻视女儿啊,严盈看了一眼被上前伺候的田嬷嬷挡住的这位祖母,默默地跟着纪氏一起退了出来,心中自嘲地想到。 第四回 萍儿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拜见这位严家的老夫人时的情景,严盈不由心中冷笑,那时也是这般没有存在感,初次踏入严家大门的她胆小沉默,十分担心旁人的眼光,行礼的时候紧张的脚软,还差点被地毯绊倒,后来就一直缩在母亲身后,看着大家顺着老夫人的话争相夸赞越郎,不明白为什么由始至终没有一人多看她一眼问她一句,小小一颗心既受伤又难过,从那时起对这位祖母的亲近之心便淡了,总是躲着,更进一步的,她也无意识的开始疏远自己的幼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时的严盈,是觉得幼弟分薄了自己的宠爱吧,觉得若是没有越郎,自己就能多受重视一些?严盈心中笑得凄凉,正在神伤时,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牵住自己的小手,不用抬头便知道是纪氏,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却让严盈感到一股暖意从手指尖传到心底。母亲这是在安慰自己呢,严盈顿时警醒,自己可不是前世那个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幼女了,别人的轻视和伤害已经不会让她随意怀疑自己否定自己了,况且,这算什么伤害?她冲纪氏露出一个笑容,低声说道:“娘,弟弟怎么还没有醒啊,盈儿想跟他玩呢。” 纪氏有些意外,刚才的情景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本朝重男轻女成风,尤以京中为盛,带着女儿离开南海之滨来到京城,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状况,只是严盈自小在南海长大,那里却是稀罕女儿多些,是以纪氏一直担心到了京城女儿会不适应。不过看样子严盈似乎没受太大的影响,不见沮丧之色,对幼弟也一如既往,这让她安心了许多,可能年纪还小,不大懂得这些吧,想到这里,纪氏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出得门来,薛氏便拉起纪氏的手,十分亲热的说道:“弟妹,去我那儿坐坐吧,给我说说你喜欢什么,也好我预备晚宴不是?” 纪氏看着笑脸如花的薛氏,有些不适应,刚才那番话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此时却又见薛氏如此热情,像是不知刚才的话有何不妥一边,倒有些不知她是什么心思。 薛氏见她不再说话,笑容中更是多了几分央求亲热之意,挽了纪氏的胳膊说道:“若是弟妹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去,说完了就走,你不会嫌我烦吧?” 纪氏见薛氏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拒绝,“二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嫌你呢,只是怕劳烦了你才是真的。” 薛氏笑得越发灿烂:“妹妹不嫌弃就好,多走几步路而已,哪里就劳烦了?” 严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只是乖巧的跟在纪氏身边。薛氏的目的就是跟着她们一起回房,这样的好戏,她怎么肯错过呢?只是此时她一个小女孩儿却是不便做些什么。 纪氏闻言脸上放松了些,算是答应了,走了几步颇有些心疼地握紧女儿的手,小声说道:“等回了咱们的院子,就先去歇着,不必陪着我们了,知道吗?” 严盈笑而不答,只是拉了纪氏的手向前走去。怎么能不陪着呢,母亲,你所将面对的一切,盈儿都会陪你一起。 一路上,薛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本就是件简单的事情,纪氏刚到严家,又如何会不知分寸的报出自己的喜好去劳烦人家,自然是都依着本来的惯例,三言两语客气一番便完了,只是不知这薛氏缠着自己却是为了什么。 薛氏几句闲话说完,话题一转说道:“妹妹,有些事儿本也不该我多嘴,不过咱们严家是大户人家,在京城也是有脸面的,莫要让人笑话了才是。还好您已经来了,之前也是没办法,往后可就好了。” 纪氏有些错愕,这话里明显有话,不禁问道:“二嫂指的是什么,可否说仔细些?” 薛氏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磨蹭了半晌才说道:“自然是内院的事儿,这不都是咱们女人操心的嘛,你看马上就到了,这院子位置可好呢,是老夫人特意留给三弟的,你来瞧瞧。” 严家三房的院子坐落在严家大宅的东边,名字是严三老爷一年多前重回严家时改的,叫做朝晖院,取其新的开始之意。纪氏见薛氏扯开了话题,不愿详谈,便也不再多言,眼看便走到了地方。 一行人到了朝晖院,却见院门大开,一个婀娜的身影带着许多的丫头婆子正在门口迎接。纪氏显然没有预料到是如此情景,顿时一愣。却见当头那人满面笑容的上前来弯腰行了一个全礼说道:“夫人一路奔波辛苦了,萍儿已经预备好一切,请问夫人是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过点心?” 薛氏见纪氏满脸疑惑的模样,不由掩口一笑,凑上前去说道:“妹妹还不认识吧?这是三弟收的屋里人,可是个贴心人儿呢,瞧瞧,想的多周到?” 纪氏没想到一年不见,丈夫居然悄无声息的便收了人,她事先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此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浊气涌上心头,又是震惊又是悲凉。 严盈见母亲面色不好,连忙用两只小手紧紧握住母亲的大手,轻轻摇了摇说道:“娘,外面好冷啊,盈儿想喝热茶。” 纪氏听见女儿稚嫩的童音,灵台间的一丝清明才算是回来了,她抱起女儿勉强笑道:“囡囡,娘的乖女儿,咱们这不是回家了么,马上就不冷了。” 纪氏的一个“家”字咬的微微有些颤抖,如今的严盈自是听得出其中的酸楚与仓惶,那是对丈夫的失望和对未来的不安,都汇在这一个字里面了,听的她忍不住的一阵辛酸,只能紧紧抱紧母亲,以动作安慰着她。 纪氏瞟了一眼前头恭敬而立的萍儿,压住心头涌起的无尽酸楚,露出一个微笑说道:“萍儿……倒是个细致的,二夫人在这儿,还是先上茶点吧!”说着轻轻抱起紧紧靠在自己的严盈,先抬步向正堂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平稳而优雅。 只有俯在她怀里的严盈才知道,纪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从南边带来的雀羽披风抵挡不了这京中的严寒…… 第五回 郎心 薛氏看了看纪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失望,回头看了看垂手肃立的萍儿,柔声招呼着:“傻站着做什么,一起进屋去啊!” 众人都进得正堂,在纪氏的招呼下纷纷落座。屋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碳,暖意盎然却不见一丝烟火气,从外面的冰冻严寒中走了进来,着实让人松了口气。 越郎依旧睡着,纪氏担心他受凉,便吩咐奶娘带着他先行回房,萍儿忙叫人带路,一边又吩咐下人给客人上茶点,十分殷勤周到的模样,就像是做熟了这里的女主人一般,看的纪氏又是一阵心中犯堵,只是当着众人不便多言罢了。 薛氏瞧着这一切,笑吟吟地端起热腾腾的茶汤,抿了一口说道:“妹妹,萍儿是个懂事的,她这里可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至少可以放下一半心了。” 纪氏还未缓过神来,闻言又是一惊,端着茶汤的手微微一抖,她不动声色的稳住了,将茶盏放在一边,笑着说道:“二嫂真是个热心人,我初来乍到的,也多亏了你对我这房里的情况如此熟悉,以后若是有什么还请二嫂多多指点呢!” 薛氏一愣,随即心头涌起一丝火气。之前纪氏对她的挑衅不予回应,让她有些得意,而如今这话中讥讽之意并不隐晦,着实让她有些恼火。薛氏放下茶盏,瞟了一眼独自站在一旁伺候的萍儿,面上笑意变浓:“妹妹说笑了,我也是个多嘴的,这里的事儿还是萍儿最清楚,有什么您只管问她便是。我这不还得去准备晚上的家宴么,等到得了空儿再来跟大嫂聊天。还是人家官太太命好啊,带着姑娘出门赴赴宴,喝喝茶一天就过去了。” 纪氏微微一笑,这话是影射大房呢,她却不好答话,只是说道:“二嫂费心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帮得上忙的,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才是。” 薛氏闻言说道:“妹妹说什么呢,这可是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哪里有劳动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您就安心歇着吧,咱们啊,都是操心的命,可是没几天省心的日子。”说着瞟了瞟萍儿,又瞧了瞧东边悄无声息的屋子。 纪氏只做没听到“客人”两个字,也没多问什么,只又客气了一番,便起身送走了有些意犹未尽的薛氏,回来看到垂手肃立在一边的萍儿,虽然是身心俱疲,却也知道还不能休息,便端着茶盏,缓缓地啜着,时不时吩咐一下自己带来的人做事。 正房大堂里一片静寂,纪氏带来的丫头婆子都得了吩咐自去忙碌整理不提,萍儿面上还好,可是其他严家伺候的人们就这么直直的立在夫人面前,看着其他人忙这忙那,都不由悄悄的互相交换个眼色,心里难免发慌,如今真正的女主人到了,任谁的心里都有些忐忑。 又等了半晌,萍儿见纪氏手边的茶盏已然见底,便试探着开口问道:“夫人,你可要再用些茶水点心,还是沐浴更衣休息一下?” 纪氏这才抬眼看向这个突然冒了出来,让她措手不及的女子。只见她上身一件浅绿色短袄,下面一条鹅黄色百褶裙,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梳着整齐的如意万福发髻,只在左右两边各带了一只缠丝梅花镂空银质发簪,端庄大方,进退间极有规矩,唯有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娇俏妩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若不是丈夫的侍妾,倒是个让人颇有好感的女子。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纪氏心中弥漫着淡淡的悲凉,从前在南边,严家三老爷严君兴正值失意之时,被严老太爷放逐南海之滨,娶得当地望族之女已是满意之极,少年夫妻整日守在一起,又无公婆在旁,感情自是好的如蜜里调油,可是时光荏苒,红颜渐褪,严君兴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整日对着纪氏一人已是心不在焉,只不过碍于纪家的声势没有要求而已,如今获得原谅,回京归家,纪氏知道这一关她知道早晚要面对,躲也是躲不开的,只是没有想到会以如此措手不及的方式,更没有想到面对这个一年多来日日陪伴在丈夫床榻边的女子,自己是如此的痛心和恼怒。 “娘,这个姐姐是父亲派来伺候我们的丫头么?”严盈突然开口道,让陷入沉思的纪氏不由一愣。 萍儿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可是正经主母在此,说话的又是嫡出的小姐,她自然不能说什么,况且她虽已上得严三老爷的床,也管了这屋里的事儿,却的的确确还没正了名分,说起来不过是个丫头,只得装作未看到某些丫头婆子的嘲弄神色,低头不语。 纪氏见了心中倒是舒服了些,都说童言无忌,女儿的话可是打了这萍儿的脸面,倒是无意间帮她出了口气,她露出笑容对严盈说道:“娘有采华采秋她们伺候,你也有香蝉呢,就别惦记人家了,快去沐浴吧,然后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 “娘,盈儿要和你一起沐浴,好不好?”严盈也不纠缠,又提了新的要求。 纪氏看着女儿满是撒娇和哀求的小脸,不由心中一软,她毕竟还有这两个宝贝心头肉呢,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到。想到这里,她摸摸严盈的小脑袋说道:“娘让采华带你去好吗?” 严盈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更是仗着自己年幼,在纪氏身上扭将起来,“不要,不要,我要跟娘一起。” 纪氏自女儿那次出事后,便极少见她露出此种小女儿情态,心中更是化作一汪水,抱紧了她说道:“好,好,莫要再扭了,瞧瞧衣裳都揉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都是客人,采华便不好多言,此刻见纪氏脸色稍霁,心中微定,便也笑着说道:“许是到了新地方,特别喜欢缠人呢,夫人,不如先去沐浴更衣,身上也能舒服些。” 纪氏点头应了,看住了萍儿说道:“萍儿是么?” 萍儿见纪氏又是一副冷漠疏远的模样,明明刚才已经报上名字,此时也只能有些惶恐地应了:“回夫人,正是。” 纪氏继续道:“你做的很好,把这屋里的事儿管理的井井有条。” 萍儿闻言一愣,忙跪下请罪道:“萍儿不敢,都该是夫人做主才是,是萍儿逾越了,还请夫人责罚。” 第六回 有孕 纪氏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在夸你呢,起来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带来的这几个丫头虽然愚笨,在南边也做过些事情,想来也能帮上些忙,这房里的事情你便和她们说说吧!” 这便是要交权了。萍儿虽然早就料到,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黯然,夫人竟是连这等重要之事也不屑与她当面细谈,是身边的大丫头太过得宠,还是暗示她的地位连丫头都不如呢?心中念头百转,面上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乖顺的应了,接着便唤了采华等人一句“姐姐”。 采华忙道不敢,笑着说道:“采星,采秋和采月都在归置南边带来的东西呢,等我叫了采秋一起,去瞧瞧哪里能帮上忙。” 话说得如此客气,萍儿自然是应了,只是又瞧着纪氏迟疑道:“还是让萍儿先侍候夫人沐浴……” 纪氏摇头道:“叫采星,采月来吧,你们去忙你们的,不必侍候我。”说着便牵起严盈的小手,站起身来。 一旁自有严家的丫头引路,采星和采月被唤了过来,一同随纪氏去了。 萍儿瞧着纪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愣了片刻,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来得及禀报,下意识的上前追了一步,却又停住了。采华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只等萍儿自个儿开口。 “采华姐姐,有件事本该刚才报给夫人知道的,可是见夫人累了,也没来得及开口……”萍儿犹豫再三,有些讨好的看着采华说道。 “你太客气了,咱们边走边说吧,时候不早了,晚上的家宴我还得去伺候夫人呢。”采华笑吟吟的看着萍儿说道。 “姐姐说的是,您这边请。”萍儿又瞧了一眼纪氏离去的方向,终于点点头,携着采华一起往东厢走去了。 这等寒冷的天气,泡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真是通体舒泰。严盈乖乖坐在一边,任凭采星为自己抹身穿衣,一边瞧着采月帮纪氏一寸一寸的吸干发丝上的水,只觉得两只眼皮越来越重,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瞧着严盈的头东一下西一下的歪倒,采星不禁莞尔对纪氏说道:“夫人,瞧咱们姑娘累的头都抬不起来了,看来是困的狠了。” 纪氏笑了,吩咐采星带严盈去房里休息,谁知刚被抱起来,严盈便醒了,怎么也不肯离开纪氏,无奈之下,纪氏只好陪着一起去,虽然满腹心事,愁肠百结,可是看着小女儿和儿子睡得香甜,眉头却也舒展了许多,最后也勉强假寐了片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待得采华回来,纪氏的疲劳也稍稍减退了一些,正好打起精神来听听采华这一趟的收获。 “……倒是个明白人,账目都还算清楚,不过没时间细细看完,待明日再仔细查看罢……” 严盈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朦胧间便听到采华的声音,心中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却只是躺着不动,细细听着。 “那萍儿还讲了什么给你,都说给我听。”纪氏这次带来的行李物品不少,都是自己的嫁妆和哥哥心疼她远走他乡而特意添给她的,家中并无其他女儿,唯一的大哥也心疼她的紧,自然不会短了这些,是以纪氏对严家大房的账目并无如何上心,只是记挂着薛氏之前说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语,这才吩咐最得力的大丫头采华去做交接,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说到这里采华也有些踌躇,斟酌着字眼儿说道:“其余的倒也罢了,只是有件事却不大合规矩。听那女人说,东厢房还住着一位,是半年前才开脸的……” 纪氏闻言心中一窒,什么,还有一个?她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紧手边的被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为什么今日未曾见到?” 采华见纪氏脸色青白,十分担忧却又不得不说道:“说是身体不适,大夫说见不得风寒,是以……是以老爷准她不必做规矩,晚点身子好些了再行拜见。” 纪氏脸色更加难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问道:“打听到是生了什么病么?” 采华一脸为难的模样,瞧了瞧纪氏的脸色,一咬牙说道:“说是有了身子,月初刚刚诊断出来,听说现在连床都不怎么下,小心着呢。” 纪氏怔住了,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愣愣地看着前方,不动也不说话,唬得采月几人顾不得严盈还在睡觉,上前几步扶住纪氏连声问道:“夫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严盈听到这里,也顾不上装睡觉听墙角了,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到纪氏脸色煞白,目光无神,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不禁也吓了一跳:“娘,你怎么了,不要吓盈儿啊……” 听见女儿的声音,纪氏才算是回过神来,挤出一个像是微笑的表情说道:“盈儿不怕,娘没事。” 采星见纪氏开口了,总算松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这严家的规矩不知道是怎么定的,一个刚开了脸的丫头居然也不给用药汤,这不是打我们夫人的脸么?” 话音未落,便被采月拉了拉袖子,又被采华瞪了一眼,赶紧闭了嘴。采华转向纪氏柔声说道:“我并未见到那个叫做莲秋的丫头,话也都是从萍儿口中听来的,作不得数,还需慢慢打探才是。今日的耽误之急,却是一会儿的家宴,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纪氏沉默地点点头,虽是没有说话,但也勉强恢复了几分镇定。 严盈听着采华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不愧是纪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心思缜密,顾全大局,相比之下,采星性子直爽活泼,是四人中最为泼辣的,采月则温柔沉默,轻易不发表意见,可是交代的事情总是办的妥妥当当,而采秋本是秀才家的女儿,是几人当中识字最多,算数最快的,是以纪氏的账目都交给她和采华管理,这几人都是纪氏悉心培养,精心挑选带出来的,都是她极大的助力,可是自己却未学到半分母亲的办法,只是一切顺其自然,到最后,身边连多个得力的人也没有,还累得忠心耿耿的香蝉为了替自己传个消息而枉死…… 第七回 择衣 想到香蝉最后离去时露出的那个微笑,是那么的温柔和坚定,可是她却没能再回来……想起这个,严盈突然觉得脑中轰然一震,一片恍惚,那个圆圆脸庞,浓眉大眼姑娘的笑脸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香蝉……”严盈突然鼻子发酸,喃喃呼唤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纪氏闻言诧异的低头看去,却见女儿眼中竟然隐隐闪着泪光,不由更是惊讶:“囡囡,香蝉不是给你收拾房间去了么?只离开一会儿,这是做什么?” 严盈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睡糊涂了,刚才梦见香蝉叫我吃芙蓉糕来着,可是却被晨哥哥夺了去……” 采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其他人脸上也都隐隐藏着笑意,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纪氏颇有些哭笑不得,爱怜地搂住女儿说道:“梦里还不忘吃糕,真是个小馋猫,看日后谁敢娶你做媳妇。” 严盈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藏进纪氏的怀里,不肯抬头,惹得纪氏又是一阵笑:“编排完你晨哥哥,自个儿倒害起臊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正热闹着,萍儿便到了。 “夫人万福,休息的可好?”萍儿经通报之后,被领进了屋,正看到纪氏在梳妆台前,自有身边的大丫鬟伺候着梳洗。 纪氏淡淡地说道:“你安排的很好。” 萍儿连声道不敢,才又提醒道:“刚才二夫人使人来传话,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入席了,萍儿来伺候夫人更衣。” 纪氏点点头,停了一会儿说道:“不必了,这儿有采华她们几个呢,不劳你插手,老爷可曾回来了?” 萍儿答道:“二门那边还未有消息传回来,估摸着还未到呢!” 纪氏面色微沉,却未再问下去,只是一言不发的任采华梳理着自己的发髻。严盈知道纪氏又在生闷气了,于是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父亲这么晚还不回来看盈儿呢?” 这也是纪氏心中疑问,她自然答不上来,顺势看向萍儿,等着她的解释。 萍儿哪里不明白纪氏的意思,连忙绽放笑脸对着严盈说道:“四小姐,昨日咱们严家在琼镇的首饰铺子出了事儿,有人拿着说是从严家铺子里买到的珠子来闹事,诬赖咱们高价卖劣等珠子给他,扬言若不给个说法儿,就要砸铺子呢,所以老爷在外面办重要的事儿呢,被绊住了,其实早就想回来看四小姐和小少爷呢!” 这一番复杂仔细的话哪里是一个孩子听得懂的,分明就是解释给纪氏听的,的确是个伶俐人,事情能知道的如此详细,看来平时也是个受宠的,纪氏自是想得到,只是严三老爷倒像是真被正事绊住了,没有故意轻慢她们,这让纪氏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夫人,您看哪件衣裳合适?”采月提了一蓝一红两套衣裳过来问道。 严盈望了过去,只见一件是宝蓝色锦缎上袄配青黛色百褶裙,另一件是紫红色过膝长袄,上面绣着黄色花开富贵的图案,领口袖口还镶着银白色貂毛,都是平日里纪氏喜爱的款式。 “蓝色那件。”纪氏情绪不高,只是随便指了一件说道。 萍儿闻言欲言又止,眼看着采月欲将那件紫红色的收回,不由开口说道:“老夫人一向喜欢鲜亮些的颜色,夫人不试试穿那件紫红的?” 纪氏颇有些不喜萍儿的多嘴,更拿不准她是好心相帮还是存了什么心思,于是并没有答话。采月看了看萍儿,又看了看纪氏的脸色,犹豫了片刻便还是继续刚才动作。 严盈听了萍儿的话,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连忙开口道:“白毛毛好看,盈儿也要盈儿也要!” 纪氏一愣,随即笑了,站起身来刮了一下严盈的鼻子说道:“你个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什么好看了?你放心,娘的就是你的,等你长大都留着给你。” 严盈揉着小鼻子,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是衣裳太大了,还是娘穿着好看,你穿给盈儿看好不好?等盈儿长大了,娘再送给盈儿吧。” 纪氏又瞟了一眼两件衣服,摸了摸严盈的头说道:“好,就相信我们盈儿的眼光,采月,穿那件紫色的吧。” 严家的正经宴会,女儿们一般是没有资格出席的,除非是到了待嫁的年纪,要相看人家了,不然都不会被允许出现。严盈终于可以松口气,不必再做出一副天真欢喜的模样,于是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斜倚在床头开始发呆。 “小姐,房间收拾好了,你要不要去瞧瞧?”香蝉一回来就看到严盈毫无表情的模样,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严盈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香蝉想了想,有问道:“那要不要去瞧瞧少爷,刚才路过少爷房间时,听见他已经醒了呢。” 严盈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却突然想起越郎肯定被纪氏抱去家宴了,他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是三房嫡出的少爷,又是刚到严家,得了严老夫人的喜爱,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他的,于是说道:“不必了,这会儿越郎肯定在前头宴会上呢,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那咱们赏月去?”香蝉最怕看见自个儿的小姐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只要夫人不在,她便总是一副寂寥苍凉的模样,那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小女童的脸上,是那么不真实……香蝉摇了摇头,小姐从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那次吓到了,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赏月?严盈坐起身子,脸上多了一点笑容:“香蝉,带你去个好地方。” ……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见严盈带的路越来越偏,却越走越快,从出了院门的左顾右盼,试探前行,到现在的如成竹在胸,脚下生风,眼看就要出了内院的范围,香蝉不由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快到了,瞧,前面就是……”严盈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加快了脚步。 第八回 子晨 香蝉几乎要小跑才跟的上严盈的脚步,转过一个弯才发现前头居然是一处幽静异常的花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精致如画,又带着京中特有的大气奢华之风,让从未离开南海的香蝉看得瞪大了眼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姐,这是什么花儿啊,真漂亮……”香蝉跟着严盈踏上曲折回旋的回廊,不禁被廊外点点嫣红吸引了眼光。 “这是红梅,只有在冬天才开放的花儿,好看吧?”严盈笑着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廊外岸边的一大片红梅林争相怒放,各具姿态,闻着鼻端随风而来的阵阵梅香,心情不由得舒畅了许多…… 前面就到了,那个总是填满月辉和梅香的湖心亭,那个总是静谧和舒适的小天地,那片只属于她自己的美景,自从嫁入顾家,多少年未曾见到了? “小姐,前面有人!”香蝉突然低声惊呼道,脸色有些犹疑惊慌,却还是上前一步挡在严盈身前。 严盈抬眼看去,也是一惊,即使再世为人,也还是个闺中女子,这里距离外院的距离十分近,那身影看起来也是个也是男子打扮,只是身量不高,应该还未成年。 严盈心中稍定,脚步稍停了一停,这里还是内院的范围,按理来说不会有大碍,只是初来乍到,还是莫要惹麻烦……想到这里,严盈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决定就此离去。刚刚转身便听见一个声音既惊且喜的问道:“盈儿,是你么?” 严盈一愣,慢慢转身看去,亭中之人正看着她,可是因为背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熟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心中顿时有些异样,有些不迟疑地问道:“子晨?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转了转身子,些许月光从他身后漏了过来,照亮他初显轮廓的俊朗侧脸,寒星般的眼睛熠熠发光,正是纪家二少爷纪子晨。 “我是跟福叔来的,父亲交代我一起去参加严家家宴,我路上闻到一阵奇异香气,迟了几步,那替我引路的丫环就不见踪影了,没想却遇到了你……”纪子晨眼中闪着亮光,笑着解释道。 香蝉见是自家人,不由松了口气,默默退到一边,留意这周围的动静。 严盈见他喜欢红梅,也笑了:“这是红梅,南海没有的,只有最冷的时候才开花。” 纪子晨似乎很感兴趣,但眼中却是一片探究之色,瞧着严盈默默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片刻后只是抚摸着一支延伸到亭边的梅枝说道:“原来这京城虽然寒冷干燥,却也是有惊喜的。” 严盈淡淡一笑,点头道:“若是有心,自然找得到乐子,黄连树下不是还能弹弹琵琶么?” 纪子晨一怔,眼光顿时幽深了起来,看到月光下梅香中严盈变得分外清冷忧郁,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疏离,不知是这环境下的错觉还是她真实的情绪,怎么看也不像那个在南海沙滩上随着他奔跑嬉笑的小妹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里一切……可还适应?” 严盈眼光落到纪子晨手中的梅花上,轻声道:“总会习惯的。” 一时间两人默然无语,各怀心事,明明是两个孩子,却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愁绪。最后还是严盈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要快些去赴宴了,我来为你引路。” 纪子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笑着应了。两人默默转身向前厅走去,香蝉跟在后面,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微微皱起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前方灯火通明,已经隐隐听得到人声笑语,严盈在不远处的一处假山下站住了,转身道:“前面就是了。” 纪子晨默默点了点头,却不急着离去,只是看了严盈半晌又说道:“莫要担心,父亲和我在京城会呆些日子的,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打发人去找父亲和我,我们总归能帮上些忙的。” 严盈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可好,母亲一定很高兴,只是南海那边不需要舅舅回去照看吗?”纪家在南海有自己的养珠场,还有不少铺子,平时都是由纪衡丰亲自打理的。 纪子晨说道:“有大哥在,父亲很放心。” 严盈笑道:“大表哥一向是能干的,你快点去吧,迟了再进去可不好看。” 纪子晨又默然站了片刻,最后伸手像个小大人一般摸了摸严盈头说道:“我这就去了,你好好的,明日得空再跟父亲来看你。” 严盈迎上纪子晨担心的目光,弯了弯嘴角,只点点头没有说话。纪子晨收回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离去,小跑着走进了前厅。 看着纪子晨的身影消失在那片明亮刺眼的灯光之中,严盈又站了良久,那厅中的光芒真是耀目啊,刺得眼睛都泛起浅浅的泪花,她缓缓扬起头来,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女子嫁了人,也只能听从夫家的安排,别人谁也不能改变纪氏和她的命运。现在的纪子晨还是个孩子啊,他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困难重重呢…… 啪嗒―― 严盈正在出神,却感觉到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发出一声轻响,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是晚了一步,只见白荧荧的一点顺势滚落,掉在了脚边。 香蝉也是吓了一跳,俯身找了半天方才发现,赶紧拾了起来递给严盈,惊讶地说道:“是颗珠子呢,小姐。” 严盈见落入掌心的珠子浑圆光滑,比白天老夫人给越郎的那颗大了不止一倍,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竟然是颗至少要百年时间才孕育的出上好珍珠,不由也是吃了一惊,这从天而降的珠子让人心中一阵不安,反常地紧,严盈四下里看去,却不见人影,正在困惑间,却听到一声轻笑在上方响起。 笑声虽轻,在这寂静的傍晚却是十分清晰,听在两人耳中着实是种惊吓,严盈和香蝉连忙循声看去,那声音的来源便是头顶之上的假山顶部。 第九回 惊逢 这一看之下,主仆两人都大吃一惊,尤其严盈,如遭雷击般脸上血色尽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见一人多高的假山上面,盘腿坐着一个人,正勾着嘴角往下瞧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明月当空,月色如纱,笼罩的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包括……那低头看着自己的少年。星光在他头顶一明一暗的闪烁着,照亮那一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俊美之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玩世不恭,见严盈的目光看过来,笑意更深,干脆用手撑着石头,垂下两条腿轻轻摇着。 即使面前的他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眉宇间还带着清晰可见的稚嫩,严盈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 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严盈在心中拼命地摇头,无声的呐喊――他还不是那个可以主宰她的命运,任意践踏她的尊严的傲慢夫君,也不是那个眼看着她舅舅家破人亡而袖手旁观的冷血恶魔,更不是到了最后时刻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的薄情男人。 怎么会……不,不该是在这里见到他,怎么会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到这少年的一瞬间,那曾经刻骨铭心的屈辱排山倒海般的将她淹没,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无法呼吸,似乎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就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在烈日下被炙烤,寸寸肌肤都被如刀般的火焰烤干至焦脆…… 就在严盈几乎失去知觉,摇晃着马上要倒下的时候,一双小巧纤细的绣鞋映入眼帘,接着一双有力的小手稳稳扶住了严盈。那是一双孩子的小手,却带来了无限的力量,更提醒她一个重要的事实―― 这一切痛苦都还没有发生!这一切悲剧还来得及改变! 她严盈不会再让任何人任意欺凌! 这一生,她严盈要为自己而活! 假山上的少年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嘴角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这小女孩和她那深情款款的表哥,哪里不好诉衷肠,偏生要来扰他的清梦,可是后来她的一声长叹,虽然极为轻微,却沉甸甸的满是酸楚和无奈,像是要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伤心…… 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少年没有来的一阵烦躁,虽然身边只带了这么一颗珠子,他却忍不住用来欺负人,丢出去后才反应过来,这举动莫名其妙的让他都有些诧异,只是那小女孩被砸之后的反应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同一般,家中的丫头姐妹们时常偷看几眼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这小女孩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吧?而且这种强烈绝不是赞赏,而是如同见了鬼魅般的惊恐和意外,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吓人…… “我有那么可怕吗?”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慵懒,却少了几分低沉,到底还是个孩子的声音……可依旧让她又是一阵恍惚,严盈的指甲不知不觉中已经掐进了掌心,丝丝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抵抗着随时向她涌来的这种可怕侵蚀,她逼迫自己不许躲避那灼灼而来的目光,直视着那少年说道:“是可怕,严家内宅之中,居然看得到陌生男子,真是太可怕了。” 那少年没想到这小女孩一开口便是讽刺他,虽然她脸上竭力维持着平静表情,可是一双在黑暗中亮的吓人的眼睛却射出他看不懂的光芒,不由饶有兴致地垂下两条腿晃了起来,有些无赖地说道:“陌生男子?你才多大啊,就讲究起这个来了?再说是我先到这儿的,你和你那位好哥哥打扰了我才是真的。” “你!”严盈被他胡搅蛮缠的话气得半死,刚要发火,却强自忍了下来,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好,我这就走,还你的清净。” 见严盈本来就要翻脸,却突然说走就走,那少年不由皱了皱眉头,出言阻止道:“你别走啊,我的珠子呢,不打算还给我吗?” 严盈看了看手里难得一见的南珠,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当然得还给你,接住了!”说着她扬起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珍珠狠狠地丢向那假山上的少年。 “啊……” 伴随着香蝉一声惊呼,只见珠子带着一丝微风飞了出去,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白光,准确无误地砸到了那少年的额角边,然后弹开来落入了假山旁边的湖水之中。 “哎呀,扔偏了。”严盈以手掩口,瞪大了眼睛说道:“失手了,还请原谅这无心之失。”她特意咬重了这几个字,却满脸都是无辜之色,让人发作不得,而后再不做停留,带着香蝉转身走去,优雅的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回到朝晖院,严盈便一言不发的回屋躺下了,像是跟谁赌气一般。香蝉不敢多话,只是惦记着自个儿小姐晚上什么都没吃,在门口转了几个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问道:“小姐,晚膳想用点什么?” 严盈背对着外面,声音闷闷地说道:“不必了,这会儿厨房正忙着呢,别去添乱。” 香蝉听着声音不对,更是担忧,试探地问道:“咱们院里不是有小厨房么,要不就银耳百合粥?吃着也清淡。” 等了片刻,见严盈没有反对,香蝉便知道这是默许了,便欣喜地退出屋子准备去了。严盈听见她轻手轻脚关门的声音,终于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到顾琪铭?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严家老太爷六十大寿的寿宴之上,那一年,她刚到及笄之年,是该相看夫家的时候了,是以被允许出席家宴,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欣喜和忐忑,穿上最喜欢的那套粉蓝色蝶恋花百褶长裙,躲在屏风后面满怀羞涩的偶尔偷看一眼前来贺寿的世家子弟们,不知道哪一个会成为她将来的夫君…… 无论哪一个,都比顾琪铭强! 严盈握紧手边的绸缎被面儿,那柔滑冰凉的感觉微微平缓了她心中说不出的焦躁,松开握的发麻的拳头,严盈坐起了身子,香蝉怎么还不回来? 又等了片刻,严盈忍不住扬声道:“香蝉,香蝉?” 门立刻“吱呀――”一声开了,香蝉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满是为难的神色。 第十回 挑衅 “怎么站在门口,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来香蝉早就回来了,却不知为何站在门口不进来,严盈不由有些诧异,开口道:“怎么不进来?过来回话。” 香蝉犹豫着看了看严盈,挪着步子靠近床边,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小姐,你饿了吧?还得再等等……” 严盈盯着香蝉脸上还未褪去的一丝红晕,沉声问道:“香蝉,出了什么事,不许瞒我。” 香蝉看着严盈满是严肃的小脸,顿时产生了些许错觉,忘记了这还是个孩子,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小厨房,她们说正在帮莲秋姑娘准备安胎药,所以……所以……”香蝉有些为难的看着严盈,又解释道:“哦,莲秋姑娘是东厢房的那位,是……” “我知道她是谁。”严盈表情漠然地打断了香蝉的话,这个女人真是一刻也不肯闲着,总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仗着她父亲严君兴的宠爱,对她们母女处处挑衅,偏偏每次父亲听了她的话,都站在她那边,也难怪母亲忍不下这口气。 “小姐,要不我再去催催,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香蝉见严盈又是那副淡然出神的表情,不由有些担心地小声说道。 “催?”严盈不知道看向何方的目光突然收了回来,聚集在香蝉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香蝉,你真的认为只要催一催,你想要的就能得到吗?” 香蝉被严盈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跳,想起刚才在小厨房,管事的冯娘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其他婆子们忙着手里的活计,却止不住偷偷瞧过来的目光,她脸上的红晕又忍不住浓了几分。 看着香蝉脸上神情的变幻,严盈并不着急,她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轻易不与人红脸,刚才的事情一定让她难堪了,可是这个傻姑娘却还不愿意说出来。严盈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就是这么一个香蝉,在最后的日子里,为了让她吃饱一点穿暖一些,日日与那些仆妇们争吵理论,还居然敢在最后关头,躲开顾家祠堂的重重守卫,只为她严盈心中那可笑的一丝希望,去寻找高高在上的顾琪铭传话……香蝉从来不是软弱好欺的,严盈很清楚,只是需要些时日磨练罢了。 “小姐,无妨的,香蝉肯定能要到的。”香蝉暗自下定了决心,夫人还未回来,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姐挨饿。 严盈眼中终于显出微微笑意,她拉起香蝉的手,安抚似地拍了拍说道:“我有些乏了,吃了也要积食的,去打些热水来罢,我想早些休息了。” 还不是对决的时候,曾经的她为了自己的尊严让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出头,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每一次都演变为和父亲的大吵作为结束,而那个女人却躲在暗处偷笑,借机一步一步拉近父亲的心……一碗银耳百合粥就想挑起事端?以为她是小女孩受不了这个委屈?那就好生瞧着罢。 梳洗完毕,严盈舒服的躺了下来,瞧着香蝉麻利地替她盖好被子,拉下帷幔,笑着问道:“怎么了,撅着嘴做什么?” 香蝉轻手轻脚地将里面的被子角掖好,讷讷地说道:“小姐,香蝉是不是太没用了?” 严盈见她垂着眼睛不敢看自己,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不由好笑:“若是有人欺负我,你可会害怕?” 香蝉猛的抬起头,说道:“香蝉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小姐,谁也不行!” 严盈鼻子没由来的一阵发酸,将头藏进被子,声音有些模糊地说道:“以后不许说自己没用,你也去休息吧!” 香蝉这才笑了,合上帷幔,自去外间的榻上守夜不提。 严盈睡下好一会儿,家宴方才散场,严老夫人一行回到春禧堂,又是一阵忙乱,待得伺候着老夫人更衣梳洗完毕在榻上歇了,其余人等便退了出去,只余田嬷嬷将炭盆都挑热了,又换上新的白檀香,这才来到老夫人旁边悄声问道:“老夫人,要歇下么?” 严老夫人斜倚着榻上的软枕,半眯着眼睛问道:“不急,你觉着老三这媳妇儿如何?” 田嬷嬷似乎毫不意外老夫人的问话,略一沉吟说道:“三夫人秀外慧中,进退有度,我瞧着倒是个不错的。” 严老夫人眼睛睁开一条缝,其中精光一闪而过,“瞧瞧这话说得,这位三夫人出手很大方?” 田嬷嬷并不惊慌,笑吟吟地拿出早先纪氏塞给她的那个荷包,从中拿出一样物事来递给严老夫人说道:“就知道瞒不过老夫人。” 严老夫人睁开眼一瞧,却是个五蝠绕环衔珠“压领儿”,说白了就是块挂在胸前的银牌子,掂掂分量却是不轻,五蝠的图案也镂刻的精巧,最让人注目的是中间镶着的那颗珠子,虽然不大,却胜在浑圆无暇,即使在如此微弱的烛光之下,也泛着淡淡的光晕,正是南珠特有的珍贵之处。 “果然是南海纪家出来的,随手一件便是上等的南珠。”严老夫人将东西丢还给田嬷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田嬷嬷瞧着有些不对,便端正了神色说道:“南边来的,有些珠子也不稀奇,三夫人也是瞧在您的面子上不是?只是这脾气秉性却不是这一时半刻能瞧得出来的,老奴日后留心便是。” 严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算你还记得自个儿的本分。” 田嬷嬷“哎呦”一声便叫屈道:“瞧老夫人您说的,老奴这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如此,这说到底不是给老夫人长脸么,那三夫人若是个不懂规矩的,还不定拿出什么东西来敷衍呢。” 严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个理,神情微微松动了些,再想起晚宴上纪氏那件花开富贵喜气洋洋的装扮,倒有几分欢喜模样,也算识得分寸,于是说道:“罢了,这娶也娶了,都是那老头子,恁地狠心,自个儿亲生儿子,说赶出去就赶出去,可怜我儿就这么在那偏远之地呆了十多年,什么都错过了,要不然以我严家的声望,这嫡妻怎么着也是个京中的大家闺秀不是?” 第十一回 私语 田嬷嬷自是明白严老夫人心中的遗憾,这严三爷少年离家,再回来时已是娶妻生子,儿女双全,虽说当初成亲时也曾寄回家书禀报,可毕竟不是自己选的儿媳妇,老夫人心中多少存有芥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田嬷嬷眼睛微转,压低声音说道:“哪个大家闺秀第一次见婆母便能送出那样全套的珍珠头面?我的老夫人,那可是一十八颗南珠啊!大小形状都是一般模样,也算极是难得了。”人年纪越大,越是讲究彩头,这十八颗浑圆齐整的南珠便是象征圆满长久,正是适合孝敬老人。 严老夫人闻言也露出笑容,想起那副珍珠头面,她的心里十分惬意满足,嘴里却嗔道:“不就是一副头面吗,好歹你也是陪着我嫁过来的老人了,瞧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田嬷嬷笑道:“老奴哪里比得上老夫人的见识,瞧着就是稀罕,也只有南海才能出得了这样的珠子吧?” “你这老眼倒是好使的紧。”严老夫人笑着调侃道:“除了珠子,你就没瞧见点别的?” 田嬷嬷一想便明白严老夫人问的是什么,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这小少爷生的粉嫩,只是太小瞧不出什么,姑娘倒是养的不错,眉眼生的极好,举止也大气,老奴瞧着倒是可以跟咱们五姑娘比上一比。” “姑娘家再大气有什么用?”严老夫人想着今日在堂上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倒的确如田嬷嬷形容的一般,只是小小年纪那双眼睛便带着几分倔强之气,欠些和顺,让她有些不喜,于是耿耿于怀地说道:“模样倒是顶重要的,只是我瞧着那小脸黑了些,个头也小了些,怎么跟小五比?” 田嬷嬷伺候的久了,哪里不知道这是老夫人在挑刺儿?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看到姑娘是黑是白?看来这初来乍到的三姑娘,多少入了老夫人的眼了,是以她一边替老夫人盖上大红色花开富贵锦缎镶面的薄被,一边笑着说道:“老奴听说南海那种地方日头烈,恐怕是晒的,这才是个孩子呢,养一养也就白回来了。” 严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孩子还小,一定要好生调教,这三房里就数老三子嗣单薄,还好莲秋那边有了动静……也算没有白操一番心。” 田嬷嬷手下微微一顿,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只是不经意地问道:“也不知大老爷是如何跟夫人讲的,晚宴上三夫人的脸色看上去倒是不错。” 严老夫人盖了被子,身上便是一阵暖意,不由倦意上涌,缓缓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说道:“既然到了严家,什么都会知道,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等老太爷回来了便叫醒我,知道吗?” 田嬷嬷这才真正有些惊讶了,好一会儿才恍然答道:“是,老夫人。”许久不见回答,抬眼看去才发现主子已经睡了过去,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如此。田嬷嬷暗自松了口气,默默地立在一边,忧心地看向东边的方向出神…… 夜晚在人们的沉睡中飞逝而过,天空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中镶嵌着几颗残星,院中梧桐树上鸟儿时长时短的轻鸣像是有一种魔力,能够平复人心中的任何焦躁和不安。 严盈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冷汗浸透额边的碎发,濡湿背后的小衣,除了透心的凉意以外,她的心中却是十分平静。原来噩梦做的久了也会习惯,她自嘲地想到。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香蝉在准备梳洗的物什了。 “小姐?”香蝉来到床边,轻声唤到。 “恩。”严盈扭头看向香蝉,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坐起身子说道:“今儿个可真早。” 香蝉扶着严盈下了床,看她在一边梳妆台坐了下来,便伸手去摸被褥,触手之处一片潮湿冰凉,香蝉心中一沉,脸色微笑却是不变,走到严盈身后试探地问道:“小姐,可要沐浴?” 严盈摇摇头说道:“还是先梳洗了去正房请安,莫要让父亲他们等久了。” 香蝉点点头,加了几块碳到火盆之中,挑红了炭火,待得屋里又暖和了些才说道:“那奴婢用热水先给小姐擦擦身子,这……总归不大舒服。” 严盈应了,看着香蝉忙来忙去的准备擦身的东西和梳洗用具,不禁说道:“如今只得你一个,倒是辛苦你了。” 香蝉动作轻柔却不失麻利的用浸了热水的帕子擦拭着严盈的肩膀和后背,笑着说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奴婢巴不得能伺候小姐呢,只是庄嬷嬷和香湖香岚她们没有跟来,总是没那么热闹周到了。” 严盈待得香蝉擦洗完毕,换好贴身小衣,笑着说道:“可不是,少了香湖那个丫头,这屋子里安静的吓人,不过总不能教人家都背井离乡,骨肉分离不是?” 香蝉捧出几件崭新的衣物,看着严盈挑选,口里应着说道:“还是夫人心善,咱们这些做丫头的,哪里能由得自己的心愿了?” 这世上,又有哪个能真正由得自己的心愿?严盈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对着香蝉说道:“每一件都差不多,我挑不出,你帮我选一件吧。” 差不多?香蝉看着几件不同颜色,款式迥异的衣裳,心中不由一愣,又瞧了两眼略一比较便柔声说道:“奴婢看那件银红色的儒裙就不错,正好配上去年生辰舅老爷送的镶了珠子的金锁项圈,看着喜庆些。” 严盈没有什么意见,接着便要梳头,因年纪尚幼,香蝉便替她梳了双垂环髻,又在发环上细细缠绕了黑丝线串起的碎米大小的珍珠粒,方才收拾妥当,出门而去。 待得到了正房,严三老爷和纪氏也已经起身,正坐在厅上饮茶,却谁也不见开口,静悄悄的有些冷场。见严盈来了,屋里的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看情形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不快,严盈回忆起前世的类似情景,多少有些明了,只是那时场面更加激烈,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刚刚进门,便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一盏茶杯正巧砸在自己脚边,溅出滚烫的茶水,她却吓得不敢声张,悄悄地躲在一旁默默哭泣,直到严三老爷拂袖离去,采华才发现缩在角落里的她…… “女儿给父亲请安。”此时的严盈声调平稳,举止大方,因为是归家后第一次见到严君兴,她便行足了礼数,说话声音也刻意放的温温柔柔,像是没有发觉气氛的尴尬。 第十二回 聚会 看到打扮的粉雕玉琢,说话柔声细气的女儿,严三老爷心情不由顺畅了一些,冲淡了早些跟纪氏的发生的不快,他下意识地捋了捋精心保养的胡子,脸色缓和了些:“起来吧,昨日回来的匆忙,倒是没来得及见到你,一年多不见,个头长高了不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父亲,想起前世每次见到他都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一般的惶恐,总是缩在纪氏的背后,在他不经意间才敢瞧瞧打量他的神色是喜是怒,如坐针毡般的渴望早些逃离……不由有些莫名的感慨,如今她已不再惧他如神明,也无甚伤感,只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道:“自去年盈儿生辰之后父亲离家,女儿便日夜思念父亲,今日终得团聚,心中实在欢喜。” 严三老爷眼中也有了笑意,他膝下单薄,目前只有严盈这么一个懂事的,虽然是个女儿,也大感安慰,于是站起身来说道:“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们了,回来就好,来,先用早膳吧!” 严盈自然赶紧应了,借机看向纪氏,却见她沉着脸,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严盈的目光迅速在屋里扫了一圈,只见到萍儿和采华等几个丫头,心中明白几分,眼看着严君兴已经在厅中的紫檀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便有些心急,脸上笑意却更明显了几分,对着纪氏说道:“娘,这是到了京城,咱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呢!”说着一边轻轻拉了拉纪氏的衣角。 纪氏闻言神情微微有些松动,虽然还是没什么笑意,却已经站起身来,拉着严盈到八仙桌边落座了,严盈微微松了口气。 纪家一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是以席间便有些默然,不久纪氏便放下了筷子,见严盈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囡囡,昨儿个你二婶娘说让你们姐妹几个经常走动走动,你若是闲着无事,也可以四处去转转。”纪氏想了想又说道:“听说,你大伯膝下有四个姑娘三个儿子,二伯那边则是三个姑娘两个儿子,你在家中排行为四,不过不用急,慢慢便会熟悉了。。” 严三老爷闻言也开口道:“姐妹几个聚聚是好事,你还没见过你五妹妹吧,多跟她学学才是。” 严盈垂下眼帘答道:“是,父亲。” 纪氏闻言不由又有些埋怨严三老爷,自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好,一开口便要跟人家学,于是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囡囡你回屋吧,采华你跟着小姐去吧,把昨儿个二夫人说的那些讲给小姐听听。” 几人答应着,严盈便站起身来,行了礼便转身向外走去,隐约间听见纪氏的声音:“昨晚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得抓紧给囡囡请个名医过来瞧瞧……” 接着便出了门口听不到了,不过仅这一句已让严盈心头暖回来了,只要有母亲在就好…… 回到屋中,严盈便收起了笑脸,换了家常衣饰靠在窗边休息,闲闲翻几页书,香蝉和采华在一边准备茶水点心,一边小声说着话,“小姐只能住到西厢房这边,虽说是西边最好的一间,可总是不合规矩,哪里有嫡出的小姐住西边,那人却住东边的道理?” 采华手里准备着茶水,脸上带着笑,话语却很是严肃:“夫人自会安排,你在小姐身边,可不许乱说话。” 香蝉脸上一红,点着头说道:“自然不会,只是跟采华姐才会说起。” 采华放缓了语气,说道:“咱们刚刚进到这严家大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莫要给夫人和小姐惹麻烦才是,好了,赶紧把茶点给小姐端过去吧。” 严盈嘴角微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端起香蝉送来的茶杯,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听着采华细细的讲着这严家大宅的一些人和事儿……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外面响起一个柔声细气地声音:“四姐姐可在屋中?” 采华和香蝉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人,还是采华先反应过来:“小姐,奴婢出去看看是谁?” 严盈亦有些诧异,不过这个声音她倒是不陌生,微微一沉吟便说道:“来者是客,你把人请进来便是。” 采华不明所以,但是依然点头称是,不一会儿,严盈便瞧见一个纤细身影进得屋来,来人裹着大红色镶兔毛的斗篷,衬的一张瓜子脸粉若桃李,梳着偏到一侧的芙蓉髻,发髻上插着一只小巧的金丝雀尾钗,在灯光下熠熠生光,比起严盈规规矩矩的双垂环髻,显得俏丽而别致。随着她的靠近,严盈似乎看到了那熟悉的眉眼中盈盈的水光,嗅到了那优雅的姿态间带出的阵阵海棠香。严盈心想,原来这么年幼的时候,就能想象得出这位严家五姑娘出日后会出落成如何出色的美人了。 “四姐姐不认得我吧?”来人笑吟吟地歪了下头,俏皮地笑道:“昨日跟随母亲出门,未曾见到姐姐,所以今儿个不请自来,给姐姐请罪。” “你是玉儿妹妹吧?”严盈微笑说道:“刚听父亲说起你呢,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请罪呢,这可让我不安了。” 严玉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笑意更浓:“看来我不用自报家门了,姐姐已经知道玉儿了。” 香蝉这时端上了茶盏,严盈便笑道:“妹妹快喝口热茶,这天气如此寒冷,倒让你跑了这一趟。” 严玉也不推辞,大方喝一些热茶,赞道:“这时明前的碧螺春吧?难得姐姐这里还有,往年也只有向官中定额采买的那些,可是不够喝呢。” 严盈笑而不语,可不是么,这碧螺春产自江南,产量不大,尤其是明前的嫩叶,更是难得,除了贡品的份额,已是不多,只能由官商统一买卖,除了银子,还要有官阶在身才可购买,这严府虽然不缺银子,可是也只有大房一人有官位在身,自然份额有限。不过这严玉话语间对此如此熟悉,便知平日里是个得宠的。 严玉见对方不接话,并无丝毫细说夸耀的意思,便转了话题:“这个昨儿个便想送给姐姐的,不料竟然在外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连姐姐的面都没见到,便只得今天送过来了,还请姐姐莫要介意才是。”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放在桌上,推到严盈面前。 第十三回 再遇 严盈垂眼看去,只见是一个红玉镯子,色泽柔和,打磨的十分光滑精巧,正适合小姑娘纤细的手腕。 严玉笑吟吟地说道:“听母亲说,姐姐只比我大了两个月,理应多亲近亲近,这一对镯子正好一人一只,姐姐可不要推辞啊!” 严盈看着严玉伸过来的手腕,上面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正套在她洁白细腻的手腕上,映衬的手臂更白,镯子更红。 “妹妹这可是让我为难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好就这么收下?”严盈微蹙眉头,沉吟片刻,便让香蝉将梳妆台下层抽屉中的一个锦盒取了来,笑着说道:“不过妹妹既然一片诚意,我自是不能拒绝,只是礼尚往来,妹妹也不要推辞才是。” 严玉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想到姐姐如此客气,那好,我可是个厚脸皮的,姐姐莫要笑话。”说着她接过严盈递过来的锦盒,打了开来,只见是只包金珠钗,样式简洁大方,并无花巧之处,重点便是那颗珠子,大小形状都是极为拿得出手的,更为难得的是这珠子的色泽是淡淡的粉红色,并不多见。 严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微微提高了声音说道:“这……姐姐要送与我?” 严盈点头道:“自然是要送给妹妹,可不要嫌弃才是。” 严玉盖上锦盒的盖子,说道:“姐姐说笑了,这样的珠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哪里敢嫌弃,这下倒是换做我不安了,收了这份大礼,回去不知要怎么被母亲讲呢。” 严盈说道:“既然是姐妹间相赠,大伯母怎么会说你呢,不是妹妹说的,要多多亲近才是吗?” 严玉笑了,将锦盒交给身边的一个丫环,又对另一个说道:“书香,还不快把帖子给姐姐送过去?” 另一个丫环立时递上一张帖子,严玉微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是,瞧,三姐姐这不就下了帖子吗,三天后在畅春阁小聚。” 香蝉赶紧上前接过帖子,递于严盈,只见雪白绢面的帖子上写着几行小字,娟秀中带着几分苍劲,笔画十分有力,的确是严家三小姐严舒的笔迹,不由笑道:“三姐姐可真是讲究,自家姐妹聚会还要递个帖子,倒是未曾想到。” 严玉眼光一闪,随即笑道:“也不是总这样的,是我说姐姐你刚到京城,咱们姐妹总要为你办次接风宴,下个帖子方觉得正式些,不曾倒叫姐姐笑话了。” 严盈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脸上多了几分混了尴尬的微微焦急之色:“哎呀,原来是妹妹的主意,我从偏远之地初到京城,孤陋寡闻的,还请妹妹莫要笑话,不要见怪才是。” 严玉满脸笑意,摇头道:“都是自家姐妹不是,况且咱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姐姐不必担心。”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快到晌午时分,严玉方才起身告辞,严盈自是起身送到院门外方才罢休,看着严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满脸的笑意方才渐渐淡去,目光有些迷离,当初严玉也是这么的热情,让初到严家的她觉得十分投缘,况且能和这位严家上下都喜欢的五姑娘交好,也让她觉得面上十分有光,自不会去计较偶尔拿来被人们比较一二,此生严盈攀好之心已经很淡了,不过有人愿意亲近,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五姑娘真是个热心人儿,这么冷的天还不忘来看咱们姑娘。”香蝉扶着严盈回到屋子,笑着说道。她也为自己姑娘初到严府便交了朋友而开心。 “五姑娘幼时跟着四少爷一起启蒙,后来也时常去家塾旁听,听说是位才女呢。”采华想起纪氏的叮嘱,继续说着之前没交代完的信息。 “那不是跟咱们姑娘一样?我可听见先生私下里说,几位表少爷的功课都不如咱们姑娘呢,也只有晨少爷能比上一比。”香蝉说道。 “以后这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京中女子甚少读书,让人知道多生是非。”严盈皱了眉头吩咐道。 香蝉连忙应了,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五姑娘可以读书,自家姑娘却要如此小心,不过严盈说的话她一向谨遵,是以忙在心中暗自记牢了。 采华也有些不解,却也觉得初来乍到,一切小心为上,于是便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只是继续为严盈讲解着昨日打探到的所有严府信息。 午间,采月带人送来了午膳,一问之下才知道纪氏随严三老爷去铺子里了,严盈不由心情大好,纪氏出身南海纪家,从小玩着珠子长大,严三老爷自是清楚,对他的珍珠生意自是一大助力,如此看来,两人应该是和好了才是。 用过午膳,严盈也有了兴致去院中走走,冬日的阳光午后正好,暖洋洋的洒在人身上十分惬意,严盈一行人走着便来到了东厢院门口,她记得圆月门后有一处假山池塘,景致最是漂亮,于是便打算去瞧上一瞧。 刚一接近池塘,便见一人坐在池边晒太阳,旁边两人站在身后,手中捧着茶水点心,时不时送上一块,直接递至口中,十分惬意自在。 待看清是谁,严盈眉头微皱,有心扭头便走,却不料那人眼尖已经瞧见她们,吩咐了几句,旁边一个捧着茶水的丫头便上前来行礼说道:“见过四姑娘,我们莲姑娘请您过去一起赏景吃茶。” 香蝉脸色微沉,连一向沉默的采月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屑,哪里有如此不懂规矩的丫头? 只有严盈瞟了一眼那个池边的粉红色身影,略一沉吟便颔首前去,香蝉和采月见状也只得快步跟上。来到跟前,便见那女子扬起脸来,笑着问道:“这便是四姑娘吧,生的真俊啊。” 严盈见她并不起身,倒是刚好与她平视,这莲秋看着比萍儿还要小上二三岁,一张粉生生的小脸俏丽动人,只有巴掌大小,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媚态,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片刻便将严盈上下瞧了个遍。 严盈眼光落到那水蛇般的细腰上,也笑着问道:“父亲怎么没提过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院子里?” 第十四回 探望 莲秋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硬生生被她拽了回来,只是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勉强,“你叫我莲姑娘便是,老爷昨晚歇在我屋里了,估摸着还没来得及跟夫人说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完这话,莲秋拿着帕子掩口一笑,倒是恢复了刚才的媚态。 采月没料到莲秋在一个孩子说话如此不知避讳,不由既是吃惊又是难堪,担心这女人再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她赶紧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姑娘,咱们也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了,不如早些回去吧,莫要着了凉。” “哎呦,我这个双身子的还没怕着凉,你这个丫头倒是稀罕自己的紧呢。”莲秋听了个正好,不由眯起眼睛,斜斜扫了一眼采月,见这个丫头鹅蛋脸丹凤眼,一脸的端庄相儿,不由心中一阵不舒服,立刻凉凉的说道。 采月在纪家何曾听过此种赤裸裸的讽刺,不禁脸上红白一片,握紧了帕子,她强压下冲口而出的话语,只是看着严盈等她发话。 严盈顿时明白了,一大早纪氏生的是什么气了。心中摇头叹息,前世父亲母亲吵架已是家常便饭,这其中少不了这位莲秋姑娘的“好”作用,想到这里,严盈还是没有忍住,展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双身子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莲秋脸上一片得色,心情大好的解释道:“这个嘛,就是有喜了,以后呀要给你添个小弟弟了。” 小弟弟?她这白日梦做的倒是不错。严盈心中笑意愈深,脸上却是一片困惑:“你不是莲秋姑娘吗?娘说过,只有嫁了人才会有喜呢,一个姑娘怎么会有喜呢?” 莲秋顿时一愣,眼角瞧见香蝉几个微红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不由大为光火,又是难堪又是恼怒地说道:“你懂什么?只会乱说话,小孩子该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采月,香蝉脸上笑意顿失,说到底,莲秋不过是个丫头,即便日后正了名提了姨娘,也是奴才,竟然对正经儿的嫡出小姐如此无理,真正是没了章法,采月向前半步正欲上前开口,却听严盈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盈儿若是不乖,自有父亲母亲管教,何须一个下人指手画脚?” 莲秋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片刻正欲反唇相讥,却触到严盈的目光,只见小小人儿一双清亮的眼睛中,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闪烁,似乎是夹杂着不屑,蔑视和说不出的寒意,一时间竟是忘了要说什么。 严盈见状,突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哦对了,父亲母亲出门去了,倒是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萍儿,所以萍儿的话,盈儿还是会听一听的。” 莲秋立时回魂,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萍儿?那小蹄子她凭什么?不过是做梦都想管事儿罢了,还真当她是正经夫人了不成?”老爷这么看重她?” 一句话便勾起了莲秋的怒火,采月倒是有些意外,她瞧了瞧一脸微笑的严盈,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心中稍定。 莲秋几句话出口,眼睛转了转,却又换了笑脸,抬手拉了严盈,放软声音说道:“好姑娘,你倒是说说,这萍儿哪里好了?“ 莲秋的手里握着帕子,伸到严盈面前便是一阵香气扑鼻,严盈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不知道,只是听说萍儿端庄娴静,聪慧机敏,管事也井井有条,很是不错呢。“ 莲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端庄端庄,又是端庄,真是不明白,那丫头整天木着个脸,怎么就是端庄了?她自己不过生的娇俏了些,却成了有心人口中的狐媚,这位刚回家的小姐懂什么,还不是老爷夫人说的话被她听了去,如今照葫芦画瓢的拿出来说说罢了。 正欲多问几句,却见严盈抽出手来,掩住口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日头照的我倒是有些乏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说罢转身便走,采月和香蝉几个忙紧跟其后,倒是让莲秋没机会开口阻拦。 回去之后,严盈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小憩片刻,便随手拾起本书看了起来,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居然看得十分入神,直到纪氏和严三老爷回来也未曾发觉。 “姑娘,舅老爷和表少爷来了,夫人唤您过去呢!”采星急匆匆的进来通报,看到的便是一个女书呆的画面。 “舅舅来了?”严盈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娘呢?也回来了?” 采星笑嘻嘻地答道:“那是自然,今儿个也是巧了,正好在铺子里撞见了,这不,就一起回来了。” 严盈在香蝉的帮助下换好衣服,快步走向正堂,满心欢喜。一进门,便看见严三老爷和纪衡丰在上首一左一右的坐着,纪氏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个男人交谈着。纪子晨坐在纪衡丰旁边,脸色的笑意中却是带着一丝隐隐的心不在焉。 “父亲,您回来了。”严盈压下兴奋,规规矩矩的先给严三老爷行了礼。 “盈儿,你来了,快来见过你舅父。”严三老爷今天解决了麻烦,心中大为舒畅,显得十分和颜悦色。 “是。见过舅父,表哥。”严盈转向纪衡丰,再次下拜。 纪衡丰眼中闪过柔和的光芒,颔首说道:“盈儿不必多礼,身子可好些了?” 严盈站起身来,看向纪衡丰,熟悉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不由心中一阵暖流涌动,不过眼角扫过严三老爷,她勉强克制住走到纪衡丰身边撒娇的冲动,只是微微笑着答道:“还好,多谢舅舅关心。” 纪衡丰眼光微闪,极为细微不易察觉,只有站在他面前的严盈捕捉到了,她心中不由苦笑,默默想到,舅舅,要在这严家大宅生存下去,许多事都不能肆意为之了。 严三老爷此时站起身来,摸摸上唇黑亮的胡子,对纪氏说道:“你们好好陪陪舅老爷,一会儿一起用晚膳吧,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一下。”最后一句,却是对纪衡丰说的。 待严三老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氏的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 同学们,记得看完要给票票的哦,还有收藏,还有评论…… 那个同学说什么?太瘦了? 每个胖子都是由瘦子变来的,不要嫌弃嘛,不给票票和收藏,偶就哭给你看哦~~ 第十五回 巧遇 纪衡丰瞧见了,不由无声的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这是何苦呢,到头来还不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纪氏脸色闪过几丝愤怒,却很快被凄凉所代替,她看向自己的大哥,说道:“我何尝想如此?没有想到,到了京城,竟是如此光景!” 纪衡丰没有说话,纪氏冷笑一声说道:“什么有事,是去那里了吧?今日我所做的一切算是什么?他竟是一刻也等不得的要走。” 严盈见母亲如此激动,不由急忙来到纪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摇了摇。纪氏见到女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担心的瞧着自己,不由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勉强笑着说道:“囡囡,还有一会儿才摆饭,你跟晨儿去玩一会儿罢,娘跟舅舅说会儿话。” 严盈有些犹豫,纪子晨已经在父亲的示意下走了过来,柔声道:“盈儿,可愿意带我四处瞧瞧?” 纪氏拍了拍严盈,她只得用力握了一下母亲的手,和纪子晨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见严盈默然不语,纪子晨不由说道:“盈儿怎么了?有心事?” 严盈微微勾起嘴角,说道:“没有,只是昨儿个睡得不好罢了。” 纪子晨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却只是顺着严盈的话问道:“是啊,你一向择席的,换了地方睡不安稳也是正常的。” 严盈抬眼看了看纪子晨,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巧,都碰到一块儿了?” 纪子晨明白她想问什么,于是说道:“今天和父亲在琼镇办事,刚巧瞧见严家的铺子前围了许多人,过去看了才知道有人闹事,却没想到姑姑和姑丈也在,便这么遇上了。后来事情解决了,姑姑便邀父亲一起过来了。” 有人闹事?严盈微微皱起眉头,前世她对这些铺子的事情并不上心,除了那几件影响了自家这一房产业和收入的大事之外,这些小插曲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看样子还是纪氏出了力,如同前世那般,一点一点的搭进了她自己的嫁妆。 严君兴在生意上并不如在女人上那么有兴趣,多年的放逐生活也让他比起哥哥――二房的严君行少了那一份圆滑和世故。可是又不像大哥严君儒那般有功名在身,走的是仕途,若是对家族生意亦无贡献,那真真是在严家大宅无立足之地了,于是每次闯了祸或是生意出了问题,纪氏都会拿出自己的私房来帮忙填补,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洞,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严盈想到这里,微微有些出神,那些在顾家的情景又毫无防备的纷至沓来,涌入心间,她费力地摇了摇头,脸色浮现一丝苦涩,都说前车之鉴,可自己却重蹈覆辙,做着一样蠢事。 “盈儿,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纪子晨见严盈脸色变得灰暗,不由有些担心,自从那次溺水,便落下了这个毛病,而他那段时间,也每每梦到严盈沉落于水底,他却无论如何无法沉入相救,每次从梦中惊醒,醒来便是一头冷汗。 “不是,今天是怎么回事,什么人闹事啊?”严盈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笑了。 纪子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有人在严家铺子里买了一串珠链,回去几天后发觉其中有些不是出自南海,而是东海的劣等珠子打磨后涂了东西,是以便来铺子里讨个说法。” 这种作假手法,严盈在嫁到顾家之后有所耳闻,只是如此手法成本颇高,一般不是高档货轻易不会使用,她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串珠子值得如此?若是这般手法,恐怕得费不少功夫。” 纪子晨闻言一愣,今日从严家铺子回来的路上,纪衡丰已经细细为他解释了这种作假手段,他自然明白严盈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过是刚刚知晓,严盈一个姑娘家,又怎么会知道?莫非是姑姑教的? 严盈见纪子晨愣在那里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微微挑起一边眉毛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纪子晨看着严盈一双清澈的眼中带着些许疑问,眉头微皱,可爱的拧在一起,不由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这个,可是姑姑讲给你听的?” 严盈心中一突,不免有些懊悔,可能对方是纪子晨吧,便少了防备,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只是听娘跟采华提过,觉得新鲜就记下来了。”严盈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纪子晨,补充道:“你不是也知道?有什么稀罕的?” 瞧见严盈似乎微微有些恼火的神情,纪子晨心中没来由的一软,刚要像从前一样出言相哄时,突然严盈上前一步迎了上去,却是迎面过来几个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四姐姐,咱们姐妹还真是有缘,早上刚见过,可巧这儿又碰上了。”还是那件鲜红色的斗篷,映衬着严玉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粉红粉红的,十分娇俏,此刻偶遇严盈,眼里倒满是笑意。 严盈也笑着应了声,说道:“可不是,今儿个我舅父和表哥正巧过来了,正带他四处看看呢。这便是纪家表哥子晨,她是我的五妹妹玉儿。”最后一句却是跟纪子晨说的。 严玉的眼光落到纪子晨身上,眼波微动,一丝光芒瞬间划过,严盈心中一阵异样,可还未来得及抓住什么,严玉已经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一切情绪,盈盈下拜间软语轻言道:“见过子晨哥哥,我正巧排在四姐姐后面,你随四姐姐叫我玉儿便是。”一举一动都优雅大方,显示着从小便受到的良好教习,唯有尾音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娇俏意味,有些异样罢了。 “原来是五姑娘,在下纪子晨,姑娘有礼了。”纪子晨知道了对方身份,也是端正了神色,规规矩矩的还了礼。 一句“五姑娘”的称呼,使得严玉的神色有些异样,不过仅仅片刻,便恢复了笑意说道:“我正要去家塾还书,不知四姐姐可好此?”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略薄的册子,递于严盈。 ******************************************** 很多同学都很乖哦,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勤奋,o(n_n)o~ 谢谢某影同学的长评,伦家的第一个长评哦,第一次哦……害羞ing 谢谢雪儿和小璐的打赏,谢谢你们支持~~ 第十六章 约定 严盈自幼爱书,本朝对女子看书倒是褒贬不一,不过凡是有些讲究的人家,姑娘们的启蒙却都是怠慢不得的,正所谓知书才能达理,只是可供姑娘们学习消遣的选择可不多,大多是那些个《女贞》、《女戒》的传统书籍。 偏偏严盈识得字之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了一本当朝杂史,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再不愿去碰那些枯燥无味的所谓正统读物,专以搜刮各种史书杂谈怪论为乐。 眼见严玉递过来的这本册子扉页泛黄,却十分平整,上书几个工整隽秀的小楷――《山河图文志》,不由心中一震,强忍住指尖微微的颤抖,接了过来一边轻轻翻开一边问道:“前两年也曾跟着母亲家中的私塾启蒙读了几本,倒是没读过此种,不知讲了些什么?” 纪子晨作为替严盈把风善后的“帮凶”,为她在先生面前打了不少掩护,自是知道不少她的老底,如今见她煞有介事的装傻,不由好笑,笑意之后却又忍不住微皱起眉头,在这严家竟需如此谨小慎微吗…… 严玉眼角瞥见纪子晨皱起的眉头,又听到严盈有些忐忑的语气,神色间便有些迟疑,微微有些懊悔自己的冒失,只是既然已经拿了出来,却是也不好就这么收回去,便说道:“这书是出自莫先生之手,都是他亲自去过的地方,世间仅此一本,若是想借,倒也得费一番功夫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听到莫先生的名字,严盈神色柔和了几分,手下的动作也轻了许多,她低下头似乎不经意地问道:“莫先生……学问一定很好吧?” 严玉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极佳的话题,欢快地说道:“莫先生写得一手好文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人也疏爽平和,就是不知为何无心科举,博个功名,真真让人惋惜。” 这就是莫先生啊,从不被世人所理解,也从不需要世人的理解,严盈嘴角上翘,看着书页上白描出的却极具神韵的图画和旁边注解的蝇头小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轻巧地跃上心间,激起一片欢愉,一时忍不住开口道:“这书可否借我几日?” 严玉没料到一直客气的有些疏离的严盈有此要求,倒是愣了一愣,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 严盈随即笑道:“这书是要还给莫先生的吧?瞧我,可不是糊涂了,妹妹莫要见怪。”说着,她将手中之物递还了过去。 严玉也跟着笑了,一边接过一边说道:“姐姐还是这般客气,若是真有兴趣,不过随我去拜会一下莫先生,日后也方便跟他讨书看不是?”说着她掩口一笑,神情娇俏可人。 严盈对此提议颇为心动,只是纪子晨还在身边,未通报长辈,总是不方便随她们一起出入家塾,于是答道:“那是求之不得,只是今日有客人在,不如改日再麻烦妹妹吧。” 严玉眼光扫过一边微笑肃立的纪子晨,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最终在嘴角化成一个笑容:“也好,何时姐姐有空来寻我便是,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可不爱听。” 严盈再次笑着谢过,两人道了别,走出一段路后,纪子晨方开口道:“这位五姑娘倒是跟你一样爱书,看她刚才拿的那本杂记,倒也不是个刻板的,以后不妨多走动走动。” 严盈还在想着方才严玉离去时嘴角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听到纪子晨的声音,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放下思绪,回答道:“看书倒是个极好的消遣,若是有五妹妹引荐,那倒是个好去处。” 纪子晨见她眼睛明亮,带着隐隐笑意,知道这事对了她的胃口,也不由多了几分欢愉,环顾下四周说道:“怪不得一股子梅香,瞧我们都走到哪里来了?” 严盈看到前方隐约的重檐起翘,却是那日和纪子晨相遇的湖心亭,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严盈笑道:“瞧着不知不觉的,倒被双脚带了路,再不回去,恐怕没有晚膳用了呢。” 纪子晨眼光落在湖心亭上,有几分留恋地说道:“待得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在这亭中置上一方古琴,拨弄一番,再分上一壶好茶,手持茶盏,伴着清风拂面,看湖面上波光粼粼,水气氤氲而起,实在是一桩美事啊!” 严盈见他一副悠然向往的模样,不由笑道:“倒是极合你的琴意,想来在此听你抚琴,更是一桩美事。” 纪子晨看向严盈,摇头道:“若是有你箫声合鸣,瞧瞧谁能更胜一筹,才是极有意思之事呢。” 两人从小师从同一位先生,学了其最为拿手的琴箫二技,总是暗暗较劲,想分个胜负出来啊,如今即将南北相隔,严盈心中不免有些黯然,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那有何难,这地方总不会长了腿乱跑,你只管来便是,总能分出个高下来不是?” 纪子晨目光变得有些灼灼,半晌说出的却是:“那你可要勤加练习,不要到时输了给我哭鼻子才是。” 想起幼时做下的窘事,严盈不由脸上微微发烧,忍不住白了纪子晨一眼,小声嘟囔道:“都这么久的事情了,还拿出来说,真没意思。” 意外见到严盈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纪子晨忍着笑装作没听见,心头却是一热,只是憋着笑看住严盈,一言不发,严盈没了挑衅的对象,只得跺跺脚,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去,纪子晨跟在后面,一路上脸上都带着笑意。 晚膳严君兴倒是到了,席间纪衡丰谈笑风生,说了许多南海的趣事,倒是勾起严三老爷不少回忆,也就没顾上纪氏的有些发沉的脸色,一顿饭吃的也算热闹,之后纪衡丰便带着纪子晨告辞了,临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纪氏,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严盈看在眼里,不由叹了口气,自家娘亲这般模样可怎么跟人家斗呢,一个温柔懂事的萍儿,一个妖媚娇俏的莲秋,想想之后一个将会成为有实无名的管家人,自己想添个妆居然还要看她的意见,另一个母以子贵,又颇得严君兴欢心,整日里跟萍儿争风吃醋,竟是都不把正经夫人纪氏放在眼里,似乎自从纪氏的嫁妆七零八落,再无油水可榨之后,三房众人便渐渐忽略了她的存在。严盈想到这里,不由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头,不不,不能再让这样的情景重演! ****************************************** 阴天了……情绪不佳,可素,惊鸿是不会以此为借口不更新的(即使很想,嗯,是非常想!) 那个……同学们该不该奖励下?什么票票啦,收藏啦,评论啦,来者不拒哦,亲~~ 第十七回 夜半 从纪氏房里出来,严盈才算是舒了口气,想起方才纪氏嘴角略带羞涩的笑容,她知道今晚严君兴会歇在主屋,便找了借口早早回房了。 睡到夜半时分,再次堕入噩梦当中,平日里见了她都会退的远远的粗使仆妇,此刻却都如同喝了鸡血般亢奋地向她涌来,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另有人在身后一掌一拳的打在她的背上,催促着她踉跄向前,推搡间发髻上一枚珍珠步摇悄然滑落,摔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珠子四处飞溅…… 那美丽的珠子碰撞地板的声音一定很清脆动听吧?严盈身体顺从的在众人粗暴的对待中默默移动着,眼睛却垂下看着那一颗颗四散开来,无影无踪的珍珠,只是周围太吵了,听不到那美妙的声音,她有些遗憾。 周围越来越吵杂,本来默默忍受的严盈不由皱起了眉头,头上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最终忍不住猛然睁开眼睛―― “小姐……”香蝉满脸的不安,极力镇定的表情在摇曳的一豆灯火中显得那么无助。 “出了什么事?”严盈伸手抚掉额头的冷汗,凝神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沉声问道。 “听说是东厢那边出了事,刚有动静的时候采华姐姐就来看过小姐,见还睡着,便嘱咐了几句才走的。”或许是严盈淡然的神色感染了香蝉,她突然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忐忑了,上前一边替严盈擦拭汗水,一边汇报这情况。 严盈皱起眉头,颇有些头疼的感觉,这位姑奶奶是要闹哪样呢,真是一刻都闲不住,她吩咐香蝉道:“去找采华问问,如果她脱不开身,就去问问采星采月,不要让夫人瞧见了,知道吗?” 香蝉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小姐,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看着香蝉的身影轻巧的消失在门口,严盈轻轻叹了口气,披上一边放着的外衣,只觉得太阳穴发烫,一跳一跳的疼着,随即涌起一阵心烦意乱,后悔没做个莲秋的布偶,这会儿还能扎着出出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盏茶的功夫,门轻轻的响了几下,听到严盈应声之后,香蝉进了门,后面跟着采星。 “小姐,你这是被吵醒了吧?别怕,有夫人呢!”采星进了门便将手中裹了厚厚皮毛垫子的紫铜手炉塞到严盈手中,又将身上披着的白狐裘披风盖在她身上,手中不停的动作丝毫不影响她说话的速度,“这是夫人特意交代我带过来的手炉和披风,说是怕小姐夜里冻着。” 严盈偏头看向香蝉,眼中显出询问的神色,香蝉刚往炭盆里添了新炭,正想拿铁钳子将火挑的旺些,看见主子眼光看过来,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赶紧说道:“夫人并未发觉,奴婢是在夫人的门口碰上采星姐姐的,说来也巧,小姐惦记夫人,夫人也惦记着小姐呢。” 采星已经听香蝉说了她的任务,笑着说道:“夫人可不知道你醒着,她还嘱咐我千万别把你吵醒呢,别担心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这么闹腾?”严盈放下心来,看向采星问道。 采星闻言撇撇嘴,说道:“还不是东厢那位,说是肚子疼,遣了人来叫夫人的门,说要请大夫呢!” “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晒太阳吗?怎么突然就病了?”香蝉有些不信,嘀咕道。 严盈苦笑一下,这是怎么不是病,只是这病大夫可看不好。她问道:“可有出去请大夫?” 采星面上浮现不忿的神色,说道:“那倒是没有,吵闹了许久,谁知老爷前脚去了,人家后脚就消停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香蝉看看采星,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不屑的神情,顾忌小主人在旁边,也说不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只是心中都暗暗为这糟心的事儿发愁。 严盈早料到有此结果,她只关心纪氏,“娘呢,睡下了吗?” 采星难得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么折腾了一遭,哪里还睡得着,倒腾那些家里带过来的珠子呢。” 严盈心中一紧,每次有不开心或是想不开的事儿,纪氏就爱摩挲那些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珠子,然后一句也不肯说,只看得人难受。 “香蝉,帮我更衣,我们去瞧瞧。”严盈跳下床,急匆匆的说道。 “哎呦,我的小姐诶,当心冻着!”采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住下滑的白狐裘披风,将严盈裹在其中,待香蝉也过来了之后,才松开披风,两人 手脚麻利的替严盈穿好里外的衣裳。 一出得门,便是一阵刺骨寒风呼啸而过,严盈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路上目光扫了扫东厢那边,只见一片漆黑,刚才吵杂声在夜晚的冰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来到主屋大门前,采星上前撩起帘子,轻敲几下,便有人来开了门。 来的是采月,见到严盈微微一愣,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上前接过严盈解下的披风,将她引了进去。进了内室,发现本该安眠的时辰,这里却是明亮的刺眼,两只黄铜勾足云纹油灯烧的正旺,一桌子的珍珠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整整齐齐的排满了桌子,纪氏手中正拿着一颗小儿拳头大小的裸珠,小心地擦拭着。 严盈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情景她见过太多次了,直到最后,连这些珠子都离她而去,只剩她对着空空如也的珠盒愣愣的出神……想到这里,严盈眼眶一热,赶紧看向上方,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方才坐到纪氏身边,从母亲手里取过了那颗珠子。 纪氏愣了愣才扭头看了过来,见是女儿,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由急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好睡觉跑过来做什么?” “娘呢,为什么还不睡啊?”严盈用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罕见的南珠,一种难以名状的凉柔触感从指间传达到心间,有种神奇的安定作用,让人沉静下来。 纪氏扯扯嘴角,有些勉强的笑道:“娘还有事儿没做完呢。是不是刚才吵醒你了?” 严盈摇摇头说道:“盈儿刚才做噩梦了,所以才来找娘的,娘,盈儿好怕啊!” 纪氏见女儿不到巴掌大小的小脸在灯光下可怜兮兮地仰着,不由一阵心软,护犊之情顿时涌起,伸手搂着女儿,轻轻用手拍着说道:“囡囡不要怕,有娘在呢,今儿个你舅舅说打听到一家医馆,里面坐堂的沈大夫五世行医,很有些办法,娘明儿个就去请他来,以后再也不会做什么梦了,好不好?” 严盈咬着嘴唇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拱进纪氏怀里,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惹得纪氏又是好一阵心疼,哄了好一阵儿才罢休。经过严盈这一番折腾,冲淡了许多纪氏的伤感,待得终于哄得严盈回房睡觉,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一阵倦意涌了上来。 采月见状,上前伺候着纪氏更衣,小心地说道:“夫人,时辰不早了,要歇了吗?” 纪氏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有些迟疑地问道:“采华还没回来?” 采月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有什么明天也来及不是吗,再说,夫人明天不是还要去请那位沈大夫吗?” 采秋也端来热水,一边替纪氏擦拭这手臂和脖颈,一边说道:“可不是嘛,这位沈大夫若是如此有名,那去的人一定不少,不赶早可就请不到了。” 一提到跟严盈有关的事情,纪氏立刻屈服了,她点头道:“采秋说的是,一定得早点出门,吩咐下去,准备好马车,咱们卯时就出发。” 见纪氏答应睡了,几个大丫鬟都松了一口气,服侍着纪氏躺下后,采月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幔,朝其他两人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留下守夜。其余两人便默默退出了内室,来到外间,采星舒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老爷今晚不会回来了吧?这是哪家的规矩,一个丫头也能如此猖狂?” 采秋略略掐了掐手指,说道:“从丑时二刻到五刻,东厢这位还真是有精神,只是苦了夫人。还好有小姐,不然……” 虽然采秋没有说完,采星也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也只有小姐和小少爷能给夫人点安慰了,老爷就会让夫人伤心!”话说到此处采星几乎咬牙切齿,却也无法再说下去,两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严盈。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让人压抑的一幕,使得严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久不能寐,刚才在纪氏面前装出的天真欢笑全然无踪,默默流下的泪水一点一点的浸湿了枕边床单。严盈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她不知道这样的遭遇纪氏还能承受几次,更不知道自己在她一次又一次的伤痛中是否还能起到如此的作用,这不是长久之计,是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能做些什么了,她抹去眼角将要滑落的一滴泪水,合起了双眼……*************************************例行吆喝:票票~收藏~评论~~同学们自行认领哦~~小红花等着你哟~~我看好你们哟 第十八回 看戏 昨夜折腾的太晚,严盈迷迷糊糊睡着后,便一下子睡了许久,却也睡得不甚安稳,断断续续的碎梦一直肆无忌惮的闯入她的脑海,呼啸着吵杂着,争先恐后地占领着她脑中的场地,践踏一番然后纷纷扬长而去,导致她睁开眼睛之后,头疼的让她恨不得能有人立刻来取了这首级而去。 “小姐,您醒了?可要起身?”香蝉早就听到了动静,见严盈坐起身来,才上前轻声问道,手里捧着刚刚在热水中浸泡过的湿毛巾。 “什么时辰了?”明亮的日光漏进被香蝉拉开了一半的帷幔,刺激的严盈忍不住眯起眼睛。 “回小姐,快要到戊时末了。”香蝉注意到了,忙微微放下了些帷幔,遮住直射进来的一大部分阳光,然后在严盈的示意下上前替她擦拭。 这样的光线严盈适应了许多,她顾不得依旧疼得厉害的头部,顿时急了:“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快给我更衣,这下请安都耽误了!” 香蝉忙回取来道:“是夫人临走吩咐的,说是今日不必去主屋请安了,让小姐好好歇着。” 严盈一愣,问道:“娘出门了?知道去哪里了吗?” 香蝉点点头,说道:“采星姐姐早些时候来看过您,说夫人去请那位姓沈的大夫了呢。” 严盈这才放下了心,不过一口气还没呼出来,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父亲呢?可曾责怪我没去请安?” 香蝉脸上神色有点古怪,又是疑惑又是不解地说道:“老爷和夫人一起出门了,他们卯时就走了,天还没亮呢。” 严盈闻言半张着嘴愣在了那里,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想着昨晚那么一闹,今天父母之间的冷战无论如何不可避免,只是别演化为大战就好,谁知两人竟然一起出门了,她仰头看向香蝉,接着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了么?父亲……他后来回去了?” 香蝉想起采星说的话,也是十分困惑,“这个倒是不知,只是听说夫人前脚出门,老爷后脚就追了出去,约莫着应该是坐一辆马车出去了。” 严盈眉头皱了起来,这里一定有问题,她可不相信她这位父亲大人会像纪氏一般关心她的死活,事出异常必有妖,这妖除了东厢那位,还有不少人吧……她的头又开始突突地跳着疼了起来。 “采华她们呢,都跟着娘出门了?”严盈自己提上香蝉套在自己脚上的红色金丝云纹绣鞋,下得床来,坐到梳妆台旁问道。 香蝉拿起梳子一边梳理着严盈长到肩膀下面秀发,一边说道:“没有,采华和采月两位姐姐昨晚值夜来着,夫人让她们歇着去了,带了采秋,采星两位姐姐出门。” 纪氏待下人不算苛刻,尤其心疼自己身边的这四个丫鬟,一般值夜最多一人,若是白日里有什么事,甚至免了,看来采华昨夜是做别的事情去了,也许是打探消息,也许是……严盈想到这里,吩咐道:“蝉儿,快些收拾好了,咱们去瞧瞧采华她们。” 简单梳了头发,裹上厚厚的白狐裘披风,严盈便出了门,谁知走到一半,便听到一阵吵杂声传来,中间夹杂着碗碟破碎和丫头惊呼的声音,听的严盈微皱起眉头,一时顿住了脚步。 “小姐?”香蝉看了看传来声音的东厢,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瞧瞧。”严盈踌躇片刻便下了决定。主仆两人向东边走去,穿过圆月门,走过小巧的假山和池塘,沿着精巧的抄手游廊拐过弯,便看到了东厢发生的事情。 几个丫鬟正在打扫着散落了一地的碗碟和食物残羹,门廊下立着两人,正对峙着。被两个小丫头扶着的正是昨晚的主角莲秋,正一脸怒意地指着泼了一地的汤羹说着话。而她的对面,却是有些无奈的萍儿,正试图解释什么,却插不上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站了片刻,便听出了个大概意思,她弯起嘴角,刚想悄然离开,却不料萍儿为了躲避莲秋几乎要戳到脸上的手指时一偏头,恰巧看见了站在游廊下的严盈主仆。 “莲秋,我真的没有,回来我再跟你解释。”萍儿急急说完这句,便快步走了过来,行了礼说道:“小姐您起身了?怎么不知会萍儿一声,早膳早就备好了,要不要给您送到房里?” 厨房的事情还是萍儿在照看,纪氏一来被严君兴铺子里的事情绊住了,二来一颗心系在女儿身上,况且也没有得力的人手,是以还未完全接管过来。严盈伸手揉揉额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没什么胃口,昨儿个夜里闹腾什么,睡也睡不安稳,现在头还疼得紧。” 萍儿面上浮现一丝苦笑,说道:“莲秋夜里不大舒服,惊扰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不过早膳不用可使不得,奴婢去挑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和白粥可好?” “哼,我说你祸害我一个还不够,还想祸害咱们姑娘啊?可是容不下人家是嫡出的小姐啊?”莲秋扶着小丫头也走近了,听到萍儿的话,冷笑着说道:“好姑娘,可别被这小蹄子装模作样的给蒙骗了,她准备的饭菜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萍儿脸色先是一白,随即便涨红了,有些忍耐不住地说道:“莲秋,你跟我闹也就是了,小姐还在这里,你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莫要没了规矩!” “哟,你还知道什么是规矩啊?我肚子里这个可是以后严家的小少爷,你的正经主子!金贵着呢,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啊?”莲秋一手抚上小腹,一手指着萍儿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见莲秋的话越说难听,萍儿脸色愈发惨白难看,严盈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道:“吵死了,吵得我头疼死了,香蝉,咱们走。”这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况且莲秋一靠近,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溅她一身泥点子,连累纪氏。 “果然是千金小姐,脾气就是大。”莲秋嘀咕了一句。 萍儿看着严盈离去的背影,似乎没听到莲秋的声音,只是皱紧了眉头。 严盈不去管那两人如何闹腾,只要知道别牵扯了纪氏就好,她加快脚步到了主屋,进了门便扑向炭盆。外面今日实在是冷,站了片刻就已经脚趾发麻了,虽然知道这样即刻烤火不好,还是恨不能将身子塞进火盆里去。 采月赶紧拉住她,说道:“小姐,刚从外面进来,可不能离炭盆那么近,一会儿手脚该痒了。” 采华端来热腾腾的茶盏,笑着递给严盈,说道:“外面冷吧?快喝了,我放了姜片红枣和红糖。” 严盈一听有姜片,不由皱起一张小脸,低低的说道:“我已经不冷了……” 几个丫头都掩口笑了起来,都知道严盈最讨厌姜片的味道,可是到了京城,似乎是无法避免的了,采华笑着说道:“我只放了一小片薄薄的,要是等夫人回来看着您喝,那……”纪氏从一到京城,就规定严盈必须每天喝一杯这样的糖茶,据说有极好的驱寒暖体效果。 严盈只得极不情愿地接过茶盏,先是抿了一小口,脸更皱了,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采华问道:“我喝了……” 采华干脆的摇摇头,做了个喝完的动作。严盈咬咬牙,只得闭起眼睛,仰头将杯中略带辛辣枣香和甜味的东西全都喝了下去,放下茶杯后,又是喘气又是咂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这下屋里的人更乐了,就连香蝉也忍不住笑着说道:“从没见过小姐这么怕过什么,真真是奇怪了。” 严盈瞪了她一眼,缓了口气说道:“天天都笑话我,就那么好笑?”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身上已经暖多了,严盈这才脱了披风,采月接了过去,小心的捧到一边摊平了开来。 采华瞧着那件白狐裘披风,有几分感慨地说道:“这件披风还是夫人的嫁妆呢,她平日里最是喜爱,可惜南边用的时候不多,那时夫人就说,等以后留给小姐用,可是派上用途了。” 几个丫头里采华跟纪氏的时间最久,看着严盈出生长大,是以严盈对她有着多过一个下人的信任和依赖,她神色端正了问道:“昨儿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日早上为何父亲也跟着去了?你昨晚可问到什么查到什么?” 采华一愣,看着严盈小小的脸庞满是凝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有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认真,不由心中一颤,本来打算打马虎的话语到了嘴边倒是有些说不出口了,想起采月跟她说起的,当日在东厢严盈对莲秋所说的那些话,心中一时间翻腾不已,竟有了种想将实情完全告知的想法,只是,小姐毕竟才八岁,即使再聪慧……采华想到这里,还是犹疑了,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 ***************************************************** 阳光灿烂的新的一周,别人兴高采烈的发薪水,偶要悲催的做报告了~ 自从做了这个工作,每个月底发薪水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话说,本月薪水全部上交银行了,还倒欠…… 什么叫做悲催,这就是了(某人:你跑题了,还越跑越远!) 哦哦,不好意思,那个……要说什么来着,对了―― 票票,收藏,评论,抱抱,亲亲 喂,你们都别跑啊,你们跑什么呀~~ 第十九回 问医 见采华脸上为难的神情,严盈不但没有着急,反而燃起一丝希望。她知道纪氏一直担心她的身子,最怕她思虑过甚,更应为她不过是个孩子,这些事情能瞒都是瞒着的,采华此刻没有拿那些粉饰太平的废话来敷衍她,已经是个好的开始了,她看了看采华眼下淡淡的乌青,开口道:“在这里,娘也只有我和越郎,越郎还小不懂事,我不想娘一个人应对所有的事,况且生在这样的人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些事我都躲不开,我宁愿早点面对,不是吗?” 采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这番话说得平静而自然,全然不像一个八岁的小姑娘。现在的小姐已经越来越有主意了,似乎哪里发生了变化,让她很多时候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再是拉着自己的裙裾,问她,“采华采华,今天去哪里玩啊?”的那个小女孩了。她看向采月,在对方的眼中也看到的相同的感受,似乎面对的不是严盈,而是纪氏,那一瞬间,采华有了决定。 “昨儿个大概丑时二刻不到,东厢那边传来声音,一个婆子来拍门,说是莲秋不好了,肚子疼的厉害,屋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来通报主子们。老爷便急了,起了身就要过去,夫人忙跟了过去,到了东厢那边,莲秋便又哭又闹说是有人要害她,夫人便说去请大夫,谁知道派去的人走了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莲秋便说似乎好些了,十分困倦,老爷便说要陪着她歇了,夫人只得自行回房。”采华想着昨晚闹剧般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严盈其实早已猜出七八分,她继续问道:“娘她怎么说的?大夫后来来了吗?” 采华摇摇头说道:“到了二门就出不去了,后来我仔细问过,说是守门的婆子说派去的人面生,不肯放行,一定要拿出凭证才行,那人只好折了回来,后来自然也没再去。夫人吩咐我先去查看厨房和昨儿个莲秋用过的食材,没查到什么问题,后来扣了一个莲秋身边的小丫头,问了半晌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夫人便吩咐继续由萍儿掌管厨房,说莲秋可能是身体不适,今日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便是。”说着采华也有些无奈,这样的严家大宅,她们全无根基,就连二门的一个婆子都能进行刁难,想查什么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可请大夫来了?”严盈想起方才东厢那一幕,不由皱眉问道。 采华点点头,说道:“已经打发人去请了,瞧过了自会有人来禀报。” 严盈点点头,纪氏让萍儿继续掌管厨房,倒是极妙,只是拖不了多久,早晚还是要收回来的,这一点纪氏想必也很清楚,只是她最关心的事还是女儿的身子,所以还是将此排在了首位,想到此严盈问道:“娘也去了许久,怎么还不回来,今早父亲为何也跟出去了你可知道?” 采华摇摇头,采月算了算时间,说道:“听说这位沈大夫名气很大,找他看诊的人想必很多,舅老爷就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到的,本想再托他的朋友问问的,可是夫人等不及今日就去了。” 严盈对这位沈大夫的印象并不深刻,隐约记得是舅父介绍的,其他便再无记得的了,正待再问几句,便听到外面的声音,面色一喜,是纪氏回来了! “囡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纪氏一进门便是一阵寒气涌入,披风斗篷在外间都已经全部卸下了,可是里面的衣服也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见严盈向自己扑了过来,纪氏忙闪身躲开,说道:“先别过来,待娘换了衣服,这在医馆里呆了半日,又冷又脏的,可别传了给你。” 采华采月几个上前伺候纪氏更衣,又取了外间火炉上的热水,替纪氏拭面净手,严盈蹭着蹭着到了纪氏身边,趴在母亲的腿上看静静地看着,采华取出青花扁瓷罐里的香膏,细细地替纪氏抹匀了,一阵熟悉的兰花香气在暖洋洋的屋子里氤氲开来,萦绕在鼻端,严盈突然觉得眼睛湿润了,多少个午夜梦回,她全心念着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用面对亲人的背叛人心的叵测,慈母还是那么的年轻,可以让她仰望为她遮风挡雨。母亲乌黑的发丝没有被岁月的尘埃附着,而变得灰白斑驳;明亮温柔的双眼没有为负心人流尽泪水,而变得呆滞无神;挺拔窈窕的腰身没有被无形的重担所压,而变得佝偻且卑微,这一刻是那么的美好,温暖,永恒…… “囡囡,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纪氏突然觉得腿上一片温热,又见严盈把头死死埋在自己的腿上,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捧起女儿的脸问道。 严盈眨巴着泪水汪汪的双眼,嗫嚅着说道:“娘,你真美……” 此刻她突然无比感激能够再来一次,有些曾经积郁良久的心结也随之淡去,心头隐隐一阵轻松感。 纪氏担心了半天,冷不防听到这句话,顿时哭笑不得地扯了扯严盈的辫子,佯怒道:“小丫头,没事儿打趣你娘做什么?瞧我不好好收拾你!” 严盈装作被扯疼了的样子,一边讨饶一边躲闪,逗得纪氏笑个不停,又怕真弄疼了她,只得放了手,屋子里的人都笑作一团,没人注意到严盈一边笑一边悄然落下的泪水。 纪氏今天事情办成了,是以心情好了许多,将严盈抓到床上躺好,嘱咐道:“沈大夫可是京城名医,你要乖乖听话,不许像之前一样顽皮,惹大夫不高兴,知道吗?”虽然严盈现在安静了许多,可是在南海时候有多顽皮纪氏还是不会忘记的,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日日跟着男孩子出海,想想就觉得头痛。 “都看了那么多大夫了,每个人说的都差不多,他们不厌烦,女儿也厌了。”严盈知道纪氏的苦心,可是想起那一碗接一碗的苦汤子,她就犯怵,本想找机会跟纪氏说说昨晚的事情,问问她父亲严君兴又在哪里,无奈纪氏把瞧病看的什么都重,只得暂时作罢,躺在床上直叹气。片刻,一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先生走了进来,看到他,严盈不由感叹舅舅的苦心,找位名医也许还不是那么难,可是找到这么一位年纪这么大又眼不花耳不聋的就不一定了,这位沈大夫的年纪足以让任何人说不出闲话来。况且这位沈大夫精神矍铄,腰身直如松柏,双眼炯炯有神,面色红润发光,一开口就震得严盈耳朵嗡嗡作响,恐怕平日里都被人们叫“老神医”吧?想到这里,严盈突然乐了,因为觉得这个称呼很有喜感。 沈大夫见刚才还撅着嘴一脸不耐的小姑娘突然自己嘿嘿笑了,不由一愣,仔细打量起这个小病人来。不同于一般的闺秀,她肤色略深,却奇怪的并不难看,眉眼间倒是有几分精致,虽然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不过可想象得到日后也必然如母亲一般是个美人儿,这一笑之下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牙,充满了稚气。 沈大夫还在疑惑,却见严盈看向自己,顿时笑意全无,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沈大夫又是一愣,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老眼昏花了,他一撩竹叶青色的长袍下摆,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旁边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童便乖巧的递上了白玉脉枕。 “这位小姐,请把手放在这里。”沈大夫说道。 严盈伸出手来,放到那枚雕琢古朴的白玉脉枕上,一阵温滑的感觉升起,她放下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东西,玉质却是极佳,竟是个古物,不由多看了两眼。 沈大夫见状,又多了几分笑意,伸出手来,指尖搭上严盈的手腕,同时闭上了眼睛:“这位小姐是否夜间辗转难眠,即使勉强入睡也是梦魇缠身,时时盗汗?”片刻后沈大夫睁开了眼睛,开口问道。 严盈眨眨眼睛,不在意地说道:“娘,是不是你说的?” 纪氏本正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瞧着,冷不防被严盈点名,随口道:“娘当然要跟大夫说了……”说到一半却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沈大夫,然后颇有些恼怒的瞪了严盈一眼。 只是沈大夫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想必是当日落海淤积了寒气,损了经脉,我先开个方子,先祛除了寒气再谈其他。” 纪氏不住地点头,虽然这样的话在南海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了,可是她仍怀抱希望,这位京城的名医的方子能够有所不同,她连忙吩咐丫鬟铺纸磨墨,伺候着沈大夫行云流水般的开始写药方。 眼看源源不断的苦汤子又要来了,严盈忍不住坐起身来,说道:“每个大夫都这么说,开来开去都是那些方子,也不见什么效果。” 沈大夫笔下一顿,稍一沉吟便说道:“我的方子小姐或许可以试上一试,若是不放心,老夫倒有个办法,苓儿,将针盒取来。” ******************************************** 这两天赶报告赶的头晕眼花,蓬头垢面…… 可是我没有偷懒不更新哦,多好的理由都没用啊,可惜了! 同学们,你们也不要偷懒哦,看见偶的星星眼了么?不投票,不收藏,不评论,累死了之后就晚上去找你们,o(n_n)o哈哈~ 第二十回 线索 严盈闻言脸色一变,针盒? 刚才沈大夫要开驱寒的方子,严盈便失了兴趣,自从她落海被救之后,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方子,效果微乎其微,到了最后连行医多年的老大夫都摇头叹气,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事情,各种驱寒的方法都用了,效果时好时坏,严家小姐的病症如梦魇盗汗从未减轻过。 在大夫们迷惑不解的时候,严盈自己心里却是有数,毕竟她下海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天了,初夏的正午的海水无论如何不至于如此寒冷,况且这么多温补的药材服了下去,什么寒气也该烟消云散了,自己的症结多半是源自重生,也许是那些违背自然天理的前世记忆影响的吧? 可是这位沈大夫竟然要用针?一想起那些细细长长闪着幽光的长针,严盈就心里发毛,前世在顾家好不容易受孕之后,频频见红,便有相熟的大夫来为她保胎,除了每天的安胎药,还有就是这种针灸,据说是大夫家传绝技,对保胎十分有用。可是问题在于,每次施针时便有一种酸麻的感觉,似乎是蚂蚁在每个穴位上啮咬似的,并不剧烈,却让人有苦难言,以至于最后一看甚至一听到针字,便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看到严盈的表情,纪氏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大夫,您这是要施针?” 沈大夫捋了捋同样花白的胡须,点头道:“看来贵府小姐对我的医术还有所怀疑,不如试试针灸,或许见效会快些。”见小童苓儿已经取来了针盒,沈大夫又说道:“这金针作用于穴位,比汤药更为直接,再佐以刚才的方子,见效更快,不过施针之时不可分心,还请夫人和众位姑娘在屋外等候。” 纪氏瞧了瞧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严盈,硬起心肠点头道:“有劳沈大夫了。” 严盈傻傻地看着纪氏真的就带着采月几个出了门,开始后悔刚才多话了,都说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有心开口说两句软话,无奈生了个倔强性子,虽然前世吃亏无数,可惜本性难移,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来。 严盈变幻莫测的表情都落在沈大夫的眼中,他不由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接过苓儿递过来的帕子净了手,拈起一根金针,有意无意地在严盈眼前掠过,然后说道:“小姐,请莫要害怕,否则身体僵硬,金针细软,很容易弄疼人。” 严盈嘴唇微微一抖,却仍忍不住嘟囔道:“疼是一定会疼了,若是技艺不达,只怕更甚,说什么身体僵硬,倒是推得干净。” 沈大夫微微一笑,只做不知,一根针轻轻搓着便扎了进去。 严盈见他抬手的一刻,便闭起了眼睛,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传来,半晌她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线,看到硕长的金针已经没入皮肤过半,可是她却没有前世记忆中的那种酸麻感,不由讶异地张开了眼睛。 “如何?可有疼痛感?”沈大夫拈起第二根金针,笑着问道:“老夫的技艺可还过得去?” 严盈脸色微红,晓得刚才的话人家都听了进去,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抵不过好奇问道:“如何做到半点疼痛全无?” 这些轮到沈大夫诧异,他捻搓入手中金针,反问道:“小姐为何会认为针灸必然疼痛?” 严盈心绪纷乱,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是满团乱麻中抽出了一个线头,漫漫黑夜中擦亮了一丝火花,只是线头太纷乱,火花太微弱,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却有些不大确定,还有太多疑点要确认,严盈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学刺绣时,被针刺一下都疼,何况如此长的金针?” 沈大夫探究地般的看了一眼的严盈,捡出第三根金针,貌似不经意地说道:“金针刺穴,要看是何种穴位,何种目的,针刺下去的感觉都会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一般来说,微微酸麻都是正常的。” 严盈疑惑更甚,追问道:“酸麻?何种程度?” 沈大夫手下一顿,看着严盈的眼睛问道:“莫不是这针让小姐有了酸麻的感觉?” 严盈急忙垂下眼帘,片刻后笑道:“这倒没有,只是听了有些害怕,不知会不会一会儿也酸麻起来。” 沈大夫一笑,一边继续下针一边说道:“小姐放心,这倒不会,不过我有一言相告,还请小姐莫要嫌我老人家啰嗦。” 严盈抬起头来,看向沈大夫,已是满眼平静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沈大夫太客气,但说无妨。” 沈大夫捕捉到严盈刚才眼底的慌乱,此刻看到她淡然微笑的表情,不禁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小姐年纪尚幼,却思虑过甚,郁结于心,你的脉象的确极似寒气侵袭,不过还是有略微的不同,我从未诊过如此奇怪的病症,这么多年来,也难免遇见那些病入膏肓的可怜人,每一天他们的脉象中会有种气息在积累,说句不恰当的话,你这气息倒更似是这种森然阴气。” 严盈心中一跳,几乎顿住,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半晌脸色发白地说道:“沈大夫可是告诉我,我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沈大夫摇头道:“非也非也,病入膏肓的人脉象中不会有如此生机,这才让人更加疑惑,到底是何种病症会有此种脉象?” 严盈压抑住身体里狂跳的一颗心,强笑道:“沈大夫见多识广尚且不知,我又怎会知道?” 沈大夫打量严盈了良久,开口道:“也罢,先吃些汤药,看看效果如何再做打算吧!” 待得沈大夫带着小童离去后,严盈摸摸后背已是濡湿一片,不由苦笑。不知这位大夫是何方神圣,至少现在她不会再将其看做如之前那些的平常大夫了,他下针手法娴熟,又如何担心有人在旁?分明是支开所有人来跟她讲那些话罢了,为什么他不是跟纪氏讲明病情反而单独跟她言明一切?他在怀疑什么?严盈从未如此心虚自己的来历,在沈大夫面前,她有一种被完全看穿无从躲避的感觉。 “囡囡,可感觉好些?”盯着严盈喝下一碗新熬出的汤药,纪氏舒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问道。 严盈推开香蝉端过来的裹了糖霜的杏脯,这是她前世喝药后必备的解苦灵丹,而是用帕子轻轻拭了嘴角后问道:“娘,这沈大夫好似有些奇怪,可是有什么来历?” 纪氏闻言不由瞪了她一眼,说道:“什么奇怪,刚才你对人家如此无礼,若是惹怒了沈大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严盈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讨好地说道:“沈大夫德高望重,怎么会跟咱们计较这个,娘,你说这沈大夫在京城很有名吗?” 纪氏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不知道这位沈大夫有多忙,到沈家医馆的时候,已经有聚了许多人了,若不是你舅舅的名帖,娘的马车只能在医馆门口守着了。” 严盈点着头,盯着纪氏满目期待。可是纪氏摸摸她的头,摸摸她的手,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打算。 “没了?”严盈眨眨眼,试探的问道。 “什么?”纪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大夫?你还想听什么?倒没见过你对哪个大夫这么感兴趣?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严盈赶紧搂住纪氏的胳膊,撒娇道:“娘,瞧您说的,女儿不过是觉得沈大夫医术精湛,才想多问问而已。” 纪氏半信半疑地瞧了严盈一眼,却见她满脸讨好的笑容,略带谄媚地说道:“听说父亲今天也跟您一起去了?怎么没看见他?” 提到严君兴,纪氏脸上神色微变,也忘了探究刚才的问题,只是说道:“你父亲去铺子里了,你吃了药就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严盈有些失望,但见纪氏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只得说道:“娘,明日里有个聚会,所有姐姐妹妹都去,我要去吗?” 纪氏闻言倒是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这是好事,姐妹间理应多多亲近,胜过你天天窝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不过第一次见姐妹们,可不能失了礼数,娘替你预备礼物。” 严盈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娘,咱们院里是不是该添些人了?” 纪氏摸摸严盈的头,说道:“娘知道,沈大夫请来了,娘才能放心去忙其他的事情,过两天就找牙婆子买些人进来。” 严盈想着纪氏那么早出门忙到现在,刚想劝她去歇歇,就见采华从外间进来,到纪氏身边说道:“老夫人身边的青玉在外面,说老妇人有话,请您过去一趟。” 严盈心中一紧看向纪氏,却见母亲微蹙眉头,随即说道:“请她在暖阁坐坐,待我更衣后便会前去。” 严盈扯了扯纪氏的衣角,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纪氏瞧见了不由笑道:“快回房去歇着吧,娘回来就帮你准备礼物。” 第二十一回 姐妹 畅春阁位于严家梅园的东边,离严家三房的距离倒是不远,乃一座木制阁楼,因着高度视野极佳,是除了湖心亭之外冬日赏梅极好的位置,不过论起舒适暖和,湖心亭就远远不及了。 阁楼里燃着熊熊炭火,宽敞的床榻上可供四到五人卧躺,此时放置着两张竹制的小几,其中一张旁坐着的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在摆弄小几上的青花釉里红缠枝梅花香炉,她掀开香炉盖投入一小块香料,又拿起手边的银质长签拨动几下,一股幽香便如丝般升起,透过香炉盖子的细孔缓缓散发出来。 严盈出神地瞧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在空中幻出各种形状直至消失,脑海中满是昨晚的纪氏回来后的强颜欢笑。 “四妹妹,你这般模样可是要睡过去了?”那少女看到严盈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 “这香倒真是像有安神的作用,莫不是姐姐觉得跟妹妹话不投机,特意挑来让妹妹渴睡的吧?”严盈回过神来,莞尔一笑,目光看向严家三姑娘严舒――圆圆脸庞白皙中透着红润,浓眉杏眼,年方十二已是身量修长,眉目间顾盼神飞,如夏日午后阳光中的新荷一般明媚。 严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地说道:“上次听小五说,你是个客气守礼的性子,我还失望来着,哪知今日一见,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听你这话,你这昏昏欲睡的模样倒是我的不是了。” 严盈嘴角弧度更弯,赶紧说道:“哪里哪里,不过跟姐姐逗个趣儿罢了,莫要认真才是。” 严舒嘻嘻一笑,拈起一枚桃脯放入口中,吃完才说道:“你倒是个有趣的,这样才好,整日里作出一副闺秀的模样最最无趣了,以后有什么好玩的我都带着你,可好?” 严盈含笑应了,说道:“这聚会可是有点冷清,怎么只得咱们两人?”她到了这畅春阁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却只见到了严舒,其他人还都未曾来到。 严舒拍拍手,打了个哈欠说道:“二姐姐和小五刚才遣了丫头来回话了,她们那边来了客人,说是晚些过来。至于我那两个妹妹……”严舒微皱眉头,唤过身边的丫头说道:“剑舞,你去看看小六小七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又不是出阁!” 剑舞立时应了,脸色却有些无奈,她悄然看了一眼严盈,转身出去了。严盈也被严舒的话说的哭笑不得,一个养的金娇玉贵的姑娘家,说什么出阁不出阁的,也只有她独一个了,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小姐,一开口便让人意外,这严舒怕是错生了女儿身,瞧她给丫头取得名字就知道了,不过这剑舞倒是个细心的,刚才那一眼是担心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对严舒的话有什么想法吧? 正想着,严舒却突然凑了过来,盯着严盈的脸瞧了半天,冷不防伸手摸了一把说道:“倒是个俊俏的妹妹,脸蛋摸着也滑不溜秋的,只是好似黑了些,我这里有些敷面用的香粉,我叫花翎装些给你,每日用着便会起效了。这可是我娘独有的方子,小五求了多时我都没答应给她。” 本朝女子以白为美,大家闺秀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白,严盈的小麦肤色可是稀罕,背地里不知被婆子丫头们议论过多少,只是谁也不会当面讲出来。严盈虽不至于为此介意,可是突然被摸了脸,几分尴尬却是免不了的,这位心直口快的三姐姐不知道是不是随了薛氏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忌,前世她多少有些怕和这位姐姐相处,总是料不到她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使得每次见到严舒都是提心吊胆畏畏缩缩的模样。可是今世再次见到,严盈却是多了几分亲切,比起那些面上笑意妍妍背后却不知算计些什么的人来,这率直的性子是如此可爱,况且严舒前世虽然嘴上不客气,实际似乎也从未真正伤到过她,只是因为她的不亲近和少话而有些疏远罢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想到这里,大方地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可要多装些给我,用完了我再来讨。” 严舒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边笑边说:“不客气最好,随时来讨便是了。” 两人正说笑着,门帘微动,两个不到十岁的女童走了进来,前头一个如严舒一般俊眼修眉,神采飞扬,穿着一件大红色过膝长袄,一进门便叫道:“四姐姐在哪儿呢?” 严舒板了脸说道:“馨儿,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为何这么迟才来?” 严家六小姐严馨见姐姐摆出一副教训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道:“不就是晚了一小会儿吗,就不能再咱们院子里选个地方吗,这么冷偏要跑这么远,不过迟了一会儿,便要教训人!” 严盈不由苦笑,前世这嫡亲的姐妹俩就不对付,一样的脾气性格,一个不好就呛声起来,如今还是这样,她刚想开口相劝,便见跟在后面的一个粉色身影闪了出来,盈盈下拜,柔声说道:“姐姐们别生气了,都是蓉儿不好,换衣服耽误了时候,六姐姐是为了等我才迟了的,三姐姐若是要责怪,便责怪蓉儿好了。” 严舒一愣,见是平日里总是怯怯的七妹妹严蓉,不由缓了缓脸色,却仍有些不满的地说道:“换衣服怎么换了这许久?” 严蓉抬起头来,一张不同于严舒严馨的瓜子脸显得秀美娇媚,水灵的双眼中闪着粼粼波光,表情中带着几分不安和惶恐,让人忍不住想起在猎人手下那楚楚可怜的白兔。严蓉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默默地揉着衣角,严舒最是见不得人这种磨叽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 严馨见了忙抢着说道:“蓉儿的衣服在来的路上弄脏了,为了不失礼这才匆匆回去换了衣服,白白多走了一趟,你怎么不问缘由就教训人呢?” 严舒气的瞪了一眼严馨,没想到对方非但不怕,还挺了挺胸,扬起小巴毫不示弱,不由一口气堵在当中,一时倒是开不了口。 严盈打量了一下严蓉,粉色的裙裾上绣着几只浅黄色的蝴蝶,柔美却不张扬,衬着严蓉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她笑着开口道:“蓉儿的这件衣裳很是别致,瞧着也赏心悦目,倒是不枉咱们多等这一会儿,你说呢,姐姐?” 严舒看看严盈递过来的眼色,终是呼出一口气来,点头道:“罢了,都赶紧坐吧,外面冷得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严馨见姐姐松了口,倒也没说什么,严蓉先是抬眼看了看严舒,也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跟着严馨在一旁坐了下来,偷偷瞧几眼严盈,还是不说话。 严盈见状,不由笑着说道:“馨儿,蓉儿,莫要拘束,虽然顶了姐姐的名头,却还是一块儿玩闹的,来,瞧瞧这个可还喜欢?”说着严盈将一边早就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严馨跟严舒一般,是薛氏嫡出的女儿,严蓉则是姨娘柳氏所出,乃是庶出,所以纪氏准备礼物的时候自然轻重有别,给严馨预备的和严舒她们一样,都是一对赤金雕花镯子,镶嵌了八颗小巧圆润的珠子,只是所雕刻的花纹不同而已,严馨的这一对乃是荷花。而给严蓉预备的则是一根镶嵌了珠子的包金珠钗,做工也十分精细,只是比起镯子来少了些分量罢了。 严馨性子爽直,一向不认生,收了礼物便和严盈熟了几分,略带兴奋地问道:“四姐,听说你是从南海那边过来的?海是个什么模样,可比咱们京城外的雁荡湖如何?可有那湖大?” 严盈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严舒白了一眼妹妹,嗔道:“四妹妹刚到京城,哪里知道雁荡湖有多大?” 严盈咽下茶水,缓了缓笑道:“雁荡湖我是真没见过,不过海可是无边无际的,比什么都要大呢。” 严馨立刻来了兴趣,说道:“是么?四姐姐你不知道,那雁荡湖可不是一般的湖,听人家说,撑船三天三夜都到不了对岸呢!” 严舒又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又不知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严盈笑着摇摇头,这两姐妹真是……见严馨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她便说道:“那倒真是很大了。”话音未落便见严馨露出得意的神色,不由忍住笑继续说道:“可是海是没有边的,永远也划不到对岸去呢。” 只见严馨瞪大了一双杏眼,满脸的不相信:“哪里有那么多的水,那海的对面还有什么呢?” 严盈这下倒是被问住了,正在为难,却听见一声轻笑,一个声音传来过来:“我们来迟了,三姐姐可不要怪罪啊!” 几人抬头看去,却见是严玉和一位少女出现在门口,严玉笑吟吟地说道:“我们还带了客人来,不知道三姐姐欢迎不欢迎啊?” ********************************* 一如既往地召唤了,同学们多多留言哦,看到收藏和其他都在慢慢变多,很开心,还希望看到大家的留言,跟你们聊聊天讨论一下,那偶就更开心啦~~ 第二十二回 南海 严舒站起身来,撅嘴“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不生气,就差你们了,合着我这聚会请不动你们可是?” 见严舒一副不乐意地模样,严玉依旧好脾气地笑着说道:“瞧姐姐这话说的,你那些帖子可还是我帮你挨个院子送过去的呢,这不是突然来了客人走不开么,你的聚会我可不敢不来,瞧瞧客人们都跟着来参加了呢。”说着侧侧身子,让出后面站着的几个人来。 当中最前面的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儿,穿着宝蓝色锦袍,袍子下摆用金丝绣着祥云图案,外面裹着玄色大氅,手里拿着一枝梅花,进门便咧了嘴笑着,眉清目秀,面红齿白的十分招人喜欢;在他后面,还有两个男孩儿,左边的一个只穿了藏青色袍子,外面天寒地冻的却不见任何寒意,一张略黑的国字小脸儿上红润异常,浓眉大眼,稚嫩中显出几分英气;右边的那个却是见过的,正是那晚在假山处偶遇的顾琪铭,今日他穿了件月白色长袍,外面披着件灰色狐裘,衬出几分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屋中姑娘的目光,尤其是严六严七两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几分。 伪君子!披着狼皮的羊!严盈不由在心中恨道,她一瞧见顾琪铭便变了脸色,本来含笑的嘴角也挂了下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真是扫兴。 顾琪铭眼光也扫到了严盈,见原本笑意盈盈的她突然间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开口道:“世子,去那边榻上坐吧?” 当中的男孩儿点点头,自有丫鬟上前帮他脱了大氅收了起来,他抖抖衣袍,迈步走了过来。严盈忙站起身来让到一边,待得他坐定了,顾琪铭和另一个男孩儿也走了过来,在一边闲闲站住了。严舒自是招呼着丫头们端茶送上点心招待几位客人。 严玉走到严盈身边,笑着拉住她的手悄声道:“还都不认识吧?这是安平王府世子楚天楠,那个是镇南将军府的二少爷萧百川。右边那个穿月白色的是顾家少爷顾琪铭,最喜欢到咱们家来玩了。” 除去顾琪铭,其他两人严盈虽然见过,却是不怎么熟悉,只知道严玉的母亲,严家的大夫人秦氏与楚天楠的母亲安平王妃是姐妹,所以严玉她们与楚天楠便有了这层表亲关系;而安平老王爷的小女儿则是嫁入了顾家,便是顾琪铭的母亲楚氏了。因着上一辈这种关系,这几人从小便玩在一起,日后也无可避免的纠缠在一起。 严舒见她两人在一起不知嘀咕什么,便拉了与严玉一起来的那位少女过来说道:“玉儿,见了新姐姐,就忘了咱们这些旧姐姐了?二姐姐可自个儿站了半天了,你倒是介绍了没有啊?” 严盈看了过去,在她的印象中,严家的这位二姑娘严菁是最最温柔少话的,一张鹅蛋小脸端庄秀丽,眉眼间虽没有严玉那般惊艳,却也是依稀看得出几分相似,见严舒说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这位便是四妹妹吧?” 严盈忙见了礼,又叫香蝉将礼物奉上,说道:“二姐姐,唤我盈儿便是,不知这礼物是否合姐姐的心思,若是不好,还请姐姐莫要嫌弃才是。” 严菁连忙摆手,面上微红,说道:“盈儿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妹,这礼物如何收得?” 严舒笑嘻嘻地突然抢过严菁手上的礼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既然都是自家姐妹,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我来瞧瞧二姐的是什么好东西?” 严菁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严舒打开盒子,却是一对金镯子,雕刻着牡丹花,雍容大气。严舒将镯子放回盒子里,有些无趣地说道:“都是这些花啊草啊的,偏你们都喜欢这些东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玉瞧了一眼自己锦盒里的镯子,见是海棠花样子,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开口道:“三姐姐喜欢那些刀枪棍棒的,当然觉得这无趣了,我可是喜欢的紧呢,”说着严玉笑吟吟地看向严盈,挽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道:“四姐姐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海棠花儿呢,这镯子真美,我过两天出门就带着了。” 严盈微微一笑,作为上一世最亲密的姐妹,怎么会不知道严玉喜欢什么呢,她将手覆在严玉的手上面,说道:“你们喜欢就好,还担心你们瞧不上这些呢。”她瞧了一眼严玉,想着刚才她说的话,却是隐隐有些疑惑。前世她纪氏准备的什么礼物她已经不记得了,可是严玉也是这样赞不绝口,她那时又是开心又是感动,几乎立时将严玉因为知己,严舒不客气的话在对比下也显得那么刺耳…… 可是今日旧景重现,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严舒的口无遮拦不再那么讨厌,严玉的热情贴心也再那么令人激动,尤其是刚才的那些话……她看了一眼都是笑着的两人,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刚才听你们在说什么南海如何如何,我从没去过海边,好玩吗?”楚天楠突然开了口,问道。 几个姑娘的目光都落到了严盈身上,她只得向世子行了礼,开口道:“南海和京城极为不同,人们就住在海边,吃的是鱼虾,坐的是渔船,人人水性都很好,以打渔采珠为生。”她尽量说的简单,对于这些世家公子们,她不想再引起他们任何兴趣了。 楚天楠却显然不满足这一点点描述,他扭了扭身子,继续问道:“南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那里的人平日里以何为乐?” 严盈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烦人的小孩,怎么那么多问题,却因着他的身份不能不答,她想了想说道:“南海最好玩的当然是海了,无边无际,一览无余的。天好的时候,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蔚蓝蔚蓝的,跟蓝莹莹的海水连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孩童们在雪白的沙滩上赤脚奔跑嬉闹,那里还有很多被海水带上来的贝壳和小蟹小虾,许多小姑娘喜欢在沙滩上拣些好看的贝壳回去玩。”想到小时候和纪子晨总是每天天不亮就跑到银龙滩去捡贝壳,比赛谁拣的多,纪子晨总是能找到那些模样别致又好看的,不过最后还是都落入了她的口袋,严盈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容中不知不觉流露出几许温柔的意味,一点不漏地落在了顾琪铭的眼中,想起两次相见严盈那横眉冷对的模样,他总是勾起的嘴角微微有些下沉,眼神中的漫不经心也少了些许,看着倒不似刚才那般…… “嗯,这些都是小孩子们玩的,男人们呢,都做些什么?”楚天楠听的两只眼睛中都是亮晶晶的,身子也不知不觉坐了起来,向前倾着,却作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装模作样的问道。 想起幼时的场景,严盈心情放松了许多,也来了几分兴致,笑着说道:“若是出海收获丰厚,大家就会很开心,年纪轻些的就会偷偷划了船去海上玩耍,现钓了鱼虾在船上煮了,喝着自家酿的果酒,女人们会放声唱起渔家的小调,男人们会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游出去很远,等你找不到他们的时候,却突然从船边冒了出来,甩着头溅人一身水珠子……”严盈说着说着笑意便更深了,这样的场景她也就经历过一次,却是印象十分深刻,终生难忘。那是纪子晨瞒了纪氏和其他人,偷偷带了她混到渔船上跟着出了海,玩了整整一天,导致回家之后,晒的小脸通红,被大人们好一顿数落,纪衡丰自然舍不得责怪严盈,却是狠狠教训了纪子晨,还罚他蹲了一夜的马步,直到天亮才作罢…… 听了这话,不仅楚天楠两眼冒光,就连一旁一直压抑着不耐情绪的萧百川也听的很认真,只有顾琪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盯着严盈沉浸在回忆里的笑脸,那种从心底深处透露出来的开心和似乎摆脱了束缚的笑意,照亮了那张总是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的脸,此时那张谈不上白皙的小脸,那张呈现出一种成熟小麦色的小脸,让人想起夏天午后晒谷场的日光,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暖。 “哈哈,这么有意思?我怎么没生在南海,真想也划着船到你说的那种无边无际的海上去,晒着太阳喝着酒,放声歌唱……”严舒也兴奋了,手握作小拳头轻轻砸在木椅扶手上,一副悠然向往的模样。 严菁变了变脸色,忍不住说道:“舒儿,又在胡说了,姑娘家的如何这般抛头露面这般粗鲁?盈儿说的那是些渔民渔妇们,你难道也要跟她们一样吗?” 严舒扁了扁嘴,也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于是沮丧了几分,嘟囔道:“说说也不行啊,整日里拘在这方寸之地真是没意思极了。” 其他人都不禁莞尔,楚天楠他们几个也是常客了,对严舒的脾气自是不会陌生,他不在意地说道:“你们姑娘家的就乖乖呆在府里吧,咱们几个倒是该出去瞧瞧,整日里守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都玩腻了,是不是啊小川、琪铭?” ********************************************** 同学们,终于能更新了,那个……嘿嘿,还能提要求不? 比如……票票,收藏,评论啥的…… 第二十三回 雪仗 萧百川点点头,虽也有些激动,却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点了点头。顾琪铭则懒懒一笑,收回落在严盈身上的目光,说道:“自然是好事,听着跟京城大是不同,不过这都是小姑娘说的,想必南海的男孩子们还有更好玩的,若是能遇到一个就是妙极呢。” 严盈脸色微变,眼光扫向顾琪铭,果不其然,看见他脸上带着那副熟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眼中却有着藏不住的促狭之意,他是故意的!严盈证实了心中的想法,不由大恨,那晚和纪子晨说的话恐怕都被他听了去,这才变着法子挤兑她,给她惹麻烦下绊子――果然是一个小人! 楚天楠一下子更是兴奋,抚掌道:“没错!我说哪里不够劲儿呢,这小姑娘都能参加的自然是些平常的玩意儿,你可认识南海来的男孩子?”他看向严盈,颇有些大咧咧地问道。 严盈犹豫了片刻,说道:“母亲家中自然有些是认识的,只是大多都在南海,偶尔来京城,也呆不了几天。” 楚天楠的小脸上立时露出失望的模样,看向顾琪铭叹道:“真是可惜……” 顾琪铭瞟了一眼严盈,见对方眼中的冷意几乎触目生冰,不由移开目光,看向楚天楠说道:“世子莫要失望,严四姑娘既然来自南海,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为您引荐些呢。” 楚天楠还是有些不快,顾琪铭见状不由嘴角勾起说道:“反正近期世子肯定没空去南海玩了,倒也不急于一时。” 楚天楠皱了眉,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有何不可?本世子若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管他什么近期远期!” 萧百川此时突然闷闷地说道:“王妃不会同意的。” 楚天楠顿时泄了气,怏怏地说道:“说这个做什么,严三,你这聚会还有什么好玩的?就在这儿坐着太无趣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舒冷不防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倒也没什么太过意外的表情,习以为常地说道:“怎么会无趣?自然准备了好玩的,就在湖心亭那边,咱们这就走呗?” 楚天楠这才恢复了几分兴致,站起身来,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前一阵儿雪下的不小,这会儿还没化呢,园子里肯定好玩些,就别闷在这屋子里了。”说着率先迈步向门口走去,丫头们赶紧追着为他披上大氅。萧百川紧随其后,顾琪铭眼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严盈几个,说了句:“我们几个先行一步,雪积得有些厚,有些地方也结了冰,你们慢慢走着,莫要着急。”然后也追了出去。 严馨点着头,像是在回应顾琪铭,虽然他已经转身离去,她还是带着几分欢喜说道:“还是铭哥哥细心些,铭哥哥最好了。” 严盈不禁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是好,“好”到让你不知不觉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严舒忍不住白了严馨一眼,说道:“咋咋呼呼的,也不小了,一点都不知道沉稳。” 此话一出,不仅严菁严玉,就连刚才还心里还压不住无名邪火的严盈,也不禁莞尔,几人都是一副嘴角上扬的模样,这两姐妹的脾气不过是半斤对八两,严舒端起姐姐的模样说的话,倒像是薛氏平日里说她的,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姑娘们出门,自是一番忙乱,不过大家都了解,严舒一向花样最多,好不容易这么多人聚一次,自然不会就这么在屋子里干巴巴地从头坐到尾,是以大家倒是没花费太多的时间。出了屋子,便是一阵冷冽清新的气息袭来,严盈不由精神一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一阵凉意从鼻端缓缓延伸至肺腑,与心间那团火焰相遇,渐渐包裹住它直至熄灭,待得这口气呼出之时,严盈多少冷静了一些,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挑衅把戏,何必动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三姐姐,这次准备了什么?”严玉兴致勃勃地问道,似乎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到了你就知道了,湖心亭的那边的红梅开的正好,踏雪赏梅可是一桩美事呢,再加上我的精心准备,你们就放心吧。”严舒冲严玉挤挤眼睛,信心十足地说道,她看了看几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八妹呢,怎么不见她?” 严菁理了理埋在披风下的头发,答道:“说是前些天着了凉,在屋里养着呢。” 严玉看了看严菁,又瞧了瞧几人脸色,笑着开口道:“小八妹身子弱,这雪一下就不行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她很想出来玩呢,不过被我劝住了,估计这会子还在屋里生闷气呢。” 严盈瞧见严菁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知道这位嫡出的二姐还是如前世一般瞧不上那位庶出的妹妹,体弱多病的八姑娘严菱,倒是严玉在人前处处替她说些好话。 几人闲闲说这话,不一会儿也到了梅园,看向湖心亭却是空无一人,严舒“咦”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见人呢?他们几个不是先来的吗?难道比我们还慢?” 正说着,突然一团黑影夹杂着寒风呼啸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几人,直直砸向严玉。如此始料不及的袭击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直到那一团雪球在严玉的发髻上散开,落了她一头一脸,严舒才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右边梅林喊道:“谁在哪里?给我出来!” 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都顺着严舒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不见人影,不由疑惑地看向严舒,只见她“哼”了一声,挥挥手故意大声地说道:“剑舞,你带几个人去那边瞧瞧,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的从一株梅树后面挪了出来,显身在众人面前,却是严舒五岁的幼弟,严家的五少爷严庭俊,他右手还握着一个雪球,垂头丧气地走近众人,嗫嚅道:“三姐……” 严舒见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严庭俊手里的雪球,似乎想丢到他的头上,手抬到一半却顿住了,将雪球狠狠扔到地上,激起一片雪絮。 “今日不是去书塾读书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严舒揪着严庭俊的小耳朵恨道:“又偷偷溜出来玩了?” “三姐,疼……疼……”严庭俊一向畏惧这位比哥哥们还凶的三姐,此刻耳朵上的疼痛其实比不上心里的害怕,只是借机讨饶装可怜罢了。 严盈想起越郎,不由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刚想开口替严庭俊求情,却见梅林里又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来,正是先行一步的楚天楠三人,还有两个严盈见了便认了出来,一个是大房的严四少爷严庭旭,另一个则是二房的严二少爷严庭远,看来是集体逃课了,都讪讪地围了过来。看来是几人躲在这里打雪仗,正巧被楚天楠几人撞伤了,于是便都加入了战斗,还都是一群孩子呢…… 严盈想着不由莞尔,心头莫名一松,其实她也有过这样一段人生么?没有利益纠缠,没有伤害辜负,没有欺骗阴谋,最大事情便是玩什么最带劲或是这般打雪仗闯了祸…… “严三,你这是做什么,不就是打偏了嘛!瞧瞧这耳朵都被你揪红了,啧啧……”还是楚天楠第一个开了口,话里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严舒瞥了一眼楚天楠,还是勉强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松开了手,转身看着被严菁严盈围着处理头上身上雪花的严玉,轻声说道:“玉儿,实在是对不起,这个臭小子一向如此,你别跟他计较,我回去就告诉娘收拾他!” 严玉的发髻被雪球砸的有些松散,有些来不及清理掉的雪花化作水珠打湿了发丝,她瞧见楚天楠几个人都靠了过来,不由有些难堪,但还是对着严舒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庭俊还小呢,贪玩也是正常的,姐姐莫要如此说,不过是小事罢了,我回去整理一下再过来,你们先开始吧!” 严菁说道:“我陪你去,好在这里离咱们那边也不远了。” 目送着严菁严玉转身离开,严舒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正怯生生瞧着她的严庭俊,吓得他又是一个哆嗦。严盈走上前去说道:“好了好了,玉儿不是也没生气么,就别吓唬他了,你准备了什么,这人都到了,就赶紧展示出来吧。” 严舒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在湖心亭那边呢,咱们过去罢。” 严庭俊松了口气,几个男孩子互相挤挤眼,纷纷围了过来,作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跟了上去。 走进通向湖心亭的回廊,便发现廊下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虽是白天尚未燃烛,可是火红的颜色映在雪白一片的花园里,还是依然夺目鲜艳。走进了仔细看去,会发现每个灯笼下面都挂着一条白色绸布,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上面还写着些什么。 严馨一见便来了兴趣,快走几步拉住一绸布条,看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 更了…… 沮丧中,越来越晚…… 大家快用票票砸死我把!!! 第二十四回 评词 “咦,这是灯谜啊?”严馨念完后,拍着手说道:“有意思,有意思,我还从没猜过灯谜呢!” “就你闹腾。”严舒虽是这么说着,脸色却也绷不住了,露出笑意,“知道你今年没赶上灯会,虽然这里没灯会那么热闹,可是比灯会还有意思,你再多瞧瞧。” 严盈看着严馨撒着欢儿地向前奔去,不由笑了,用手臂撞撞身边的严舒,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是特意准备了给馨儿玩的吧?” 严舒板起脸,看向一边说道:“什么特意?我哪有那功夫,这是为了聚会才准备的,大家一起玩才热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看着闹的欢,肯定一个也猜不着。” 严盈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前世怎么没发现严舒是这么一个妙人呢,瞧这别扭劲儿,她捏了捏严舒的胳膊,悄悄说道:“你呀,就跟那煮熟的鸭子一样。” 严舒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严盈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鸭子?为什么呀?” 严盈抿嘴乐了,揭秘道:“死鸭子呀,嘴硬!” 严舒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严盈背上,哼哼地说道:“你就变着法子取笑我吧,本想着这刚刚见到,对你斯文一点,这可是你自找的,莫要怪我。” 严舒这一巴掌没留情,还真的有点疼,不过严盈还是忍不住嘴角更弯,心中有个地方似乎被人呵了一口暖洋洋的热气,舒坦极了。严舒说完,自己也笑了,忍不住挽了严盈的胳膊笑道:“走,到前头去瞧瞧?” 严盈应了,两人到了湖心亭里,看到一只双耳雷纹青色花瓶,两尺左右高低,立在地上。严舒指着一旁放着的一把箭枝,笑着说道:“南海可玩这个?” 原来是投壶,严盈微微一笑,严舒最爱这个,舞刀弄枪的总被薛氏骂,这总算个文雅的玩意儿,多为文人消遣所用,是以也算个折中的法子。 “你若想玩,咱们就试试。”严盈看着跃跃欲试的严舒,点头笑道。 严舒闻言一双杏眼立刻乐成了弯弯的月牙儿,搂住严盈笑道:“还是你好,二姐小五她们没一个肯陪我玩这些个,不是怕弄乱了头发,就是担心弄皱了衣服,一个个恨不得当那画儿里的人,最好头发丝儿都能定住。” 严盈终于笑出声来,这个严舒,除了她谁还喜欢这种男人家的玩意儿?大家闺秀最讲究仪态气质,俗话说笑不露齿,语莫掀唇,更甚者还标榜行不露足,踱不过寸,虽说不是真的每时每刻都需如此,可是毕竟是女子的标杆,哪里有人如此公然挑战的?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却是吵嚷了起来,严盈忍不住看了过去,却见严馨严蓉和顾琪铭严庭旭他们几个正围着一个灯笼不知在争论什么,严馨的声音格外响亮,隐隐透着压不住的兴奋。 严舒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丫头,又不知道闹腾什么呢,人一多就是这幅模样,咱们过去瞧瞧吧。” 严盈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走近了之后挑了个远离顾琪铭的地方站定了,听他们说话。严馨见姐姐来了,忙拉着严舒说道:“姐姐,这词是你找来的,你肯定知道,你来瞧瞧,铭哥哥和四哥哥谁写的好?” 原来严舒为了让此次聚会玩的尽兴,不仅准备了灯谜,还搜集了不少诗词歌赋什么的,取了其中一句挂在灯笼下面,大家可以想办法对那上句或是下句,这是为了大房那些文绉绉的准备的,就他们和顾家那个喜欢这些,严舒可是一看就脑袋疼,更别提评判哪句接的好了,可是看着妹妹一脸期待,要她说不懂还真是说不出口,左看看右看看,严玉她们还没回来,只能寄希望于严盈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妹妹懂不懂。 “盈儿,要不你来看看?”严舒试探的问道:“这句我还真没留意过,嘿嘿……” 严盈哭笑不得地接过两张纸来,又伸手扯过灯笼上挂着的绸布条看去,只见上面写着――“落花人独立”,她不由心中猛然一震,鼻梁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般的酸楚,心底深处的那缕前世的情丝顿时化作毒蛇口中鲜红的信子,在心里疯狂搅动,将一颗柔软的女儿心搅的七零八落,一地碎片…… “怎么了?看不出就别看了,其实我也不懂这些个饶舌的东西。”见严盈愣在当场,严舒以为她跟自己一般也不喜欢读书,被这些诗句给弄懵了,不由欣慰之余又有些歉疚,赶紧自揭其短以表示支持。 “四弟弟这句接的好。”严舒的话让严盈回过神来,她松开写着上半句诗句的绸布条,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手中的两页纸,毫不犹豫的说道。 此话一出,严庭旭微微有些脸红,顾琪铭还是微微笑着,只是眼中的一抹幽黑似乎加深了几分,或许是天上那朵飘过的云彩遮住了暖阳的那抹微光吧。严馨自然不服气,严盈那一眼连看清纸上的字没有都不知道,可是严盈毕竟是今日才见面的,看上去也是温温柔柔的,她倒不敢像对自个儿姐姐严舒一般放肆,只是一把从严舒手中抢过那两页写了下句诗词的纸,一边看一边嘟囔道:“给我再看看……” 严舒倒是没料到严盈如此直截了当地便宣布了她的结果,瞟了一眼顾琪铭脸色笑意未失,想想他的确也不是小气的人,于是放了心,哈哈一笑说道:“这些什么诗啊词啊的最费脑筋了,让她们去玩吧,咱们还是去投壶吧!” 严盈点点头,两人正想离去,却不料顾琪铭突然开口道:“敢问严四姑娘,在下那句词写的是什么?” 严盈脚下一顿,目光第一次看向顾琪铭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顾琪铭微微一怔,难得的没有挂着那副心不在焉的笑容,多了几丝茫然和意外,倒更像一个孩子的模样了,他看着严盈的目光,总觉得有些虚无,似乎在看他,却又没有焦点,不知看向何方,满目苍凉。 严盈脑海中回响着这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词,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一脸羞涩笑意的白衣少年,出现了那封用梅花小篆写着诗词的雪白书签,出现了那双洞房花烛夜时盖头落下便对视上的温柔眼睛…… 直到最后,还是那双眼睛,只是眼里的温柔都已化作冰冷的漠视;还是那张让人沉醉的俊脸,只是脸上的笑容都已变成无情的嘲弄,想到最后的那次见面,她露出一个淡到无形的笑容继续说道:“词接的也算不错,就是矫情了些,悲春伤秋的像个姑娘。”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像是陷入冷场,几人都在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这是嘲讽还是玩笑?若不是看到严盈一脸清清淡淡微微笑着的模样,这几乎就像是挑衅了。 顾琪铭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耳中,奇怪的是生气的感觉并不那么敏感,那感觉像是隔了层什么一般的迟钝,他满眼都是那个淡到无痕的笑容和那双眼中掩不住的悲凉,他一时间竟有些狼狈和无措,就好像刚才出口伤人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天空中的云朵越聚越多,越聚越厚,遮住了本就遥远而冷淡的那轮暖阳,卷入回廊的风中也似乎因此多了几丝寒意,就那么钻入严盈的领口袖端,激起一片凉意,严盈如被惊醒般打了一个冷战,一下子魂魄归了位,见几人都愣在当场,不禁有些不安,正不知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一个稚嫩地童声响起,打破了这磨人的寂静―― “三姐,我也要玩投壶……“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严舒哈哈一声,难得温柔地抚了抚严庭俊的头,从未觉得幼弟是如此的可爱。严盈也借机开了口:“我果然不会逗趣呢,瞧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过是个玩笑,我其实也不怎么懂这个,都是胡说罢了,可别作准啊。” 严舒打了个哈哈,抚着胸口说道:“好了好了,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可要去投壶了。”说罢两人带着严庭俊快步走开了,颇有些逃开的意味。 到了湖心亭,严舒抓起一把箭枝,分了给其他两人,看着严庭俊乐颠颠地跑去开始往瓶子里那么一只一只的丢出去,直到手里的箭枝用完。严舒夸张地呼了口气,靠近严盈说道:“你可吓到我了,竟然说顾琪铭像个姑娘!” 严盈有些讪讪,心里后悔地要死,嘴上却说道:“我是说那句词,不是说顾琪铭,我都说了是胡说的了,他也不必介意了吧。” 严舒用三根指头捏起一只箭枝,对着瓶子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便丢了出去,轻松入瓶,然后她看着天想了想说道:“我可是连胡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诗啊词啊的最麻烦了。不过顾琪铭这个人你倒要留心,莫要像刚才那么说他了。” “此话怎讲?严盈也照着严舒的动作拈起一只箭枝,正在比较着方向,听到严舒提起顾琪铭,手指微微一颤,丢出去的箭枝正撞在瓶口,弹了开来。 ********************************************* 注:“落花人独立”两句选自晏几道的《临江仙》,惊鸿初中喜欢的词一首,每次看到就会想起那时的好朋友,同好此词的那个姑娘,远方的你,现在好吗…… 哦也,今天按时了哦~~ 求表扬~~求鼓励~~求票票,求收藏,求评论呀求评论~~ 第二十五回 投壶 “不错不错,很是接近了,你以前玩过?”严舒瞧见了,不由赞了一声,然后瞧了瞧不远处正在跟严庭旭说些什么的顾琪铭,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怪怪的,捉摸不透,既不像二哥和萧百川那般尚武,又不像三哥四弟他们那样整天埋头苦读,可是却跟谁都能混到一起去;从没见过他跟谁生气发过脾气,可是若说他是随和倒不如说他是漫不经心更贴切,没见他争过什么,可是偏偏一个两个都愿意拿他当回事儿,有事儿没事儿都找他,就连世子那谁都不服的性子,有时也愿听他的,所以啊,你还是留心的为好,莫要惹到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这就是顾琪铭,人前好一个谦谦君子,人后却是冷血刻薄到了极致,伪装的如此出色,无懈可击,她又丢出一支箭,只听清脆的“咣当”一声,不偏不倚地直入壶中,这次严盈的手端的十分平稳,再无半点颤抖。 “好!”严舒喝了声彩,兴奋地一记粉拳轻锤到严盈肩上,说道:“厉害!不过说句实话,我就喜欢你这份干脆,不像别人评个胜负还要扯那么多,什么这个不错那个也不赖的废话,虚头巴脑的!”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以后再不做这蠢事了。”严盈这下可真是苦笑了,她根本就没有看两人写的都是什么,不过前世顾琪铭送她的定情之词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她只想着如何让顾琪铭在人前下不得台来,自然是脱口而出了,事实上此刻清醒过来,不免懊悔自己的冲动。严舒的话提醒了她,不能再去招惹这个人了,虽说每次都不是主动,可是如此下去,引得顾琪铭上了心,就不用别人动手了,自己一头扎进河里才是干脆了。 “你们在投壶?这个好玩,咱们几个加入可好?”楚天楠和萧百川严庭远三人已经转了一圈回来,见严盈严舒几人在这里投壶,不禁眼睛一亮。 “您大少爷要玩,谁能说不好啊?”严舒在心里撇撇嘴,腹诽道,面上当然笑着应了,把剩下的箭枝都递了过去。 “琪铭,别对那些个酸诗了,快点过来,咱们比上一比!”楚天楠乐了,大声对着回廊下的顾琪铭喊道。 顾琪铭瞧瞧那抹包裹在白狐裘中若隐若现的浅蓝色身影,扬声应道:“这便来了!”待得走到跟前,他看着楚天楠说道:“要玩便大家一起,这个人多才有意思,咱们好久没比了吧?” 楚天楠自然开心,他从腰间扯下一个双鱼繁花玉佩,举了起来说道:“既然是比赛,那就得有个彩头,若是谁最后胜出,便可得了这个,如何?”他身边的小厮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看看那玉佩,一副要跳脚的模样。 萧百川见了,不由开口道:“这是王妃给您的生辰礼吧?如何能拿来做彩头?” 楚天楠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样的玉佩我多了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既然是彩头,当然得拿得出手,若是个平常玩意儿,谁还稀罕?”说着将手中玉佩随手丢给身边小厮,说道:“长风,你先给爷拿着,回头谁赢了这比赛,这玉佩便是他的了。” 长风赶紧接了,手忙脚乱地护好了,苦着脸说道:“爷,这个……您是不是换一个?”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跟爷指手画脚乱来着?”楚天楠瞪起眼睛,抬脚作势要踹,长风忙闭了嘴,躲到一边,不再言语。 “哟,这是怎么了,长风又说错话了吗?”严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大家回头看去,只见严玉和严菁已经到了跟前,严玉换了一身桃红色衣裳,披了件白色锦缎披风,俏生生地立在一片雪白之间,将一旁的严菁衬得失色不少。 “他小子就是皮痒,别说他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玩会儿?”楚天楠见是严玉,倒是很开心地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玉犹豫了一下,眼光瞟过严盈,却是问道:“四姐姐,你可要参加?” 严盈没料到严玉会如此问,不由也是一愣,还未开口,严舒便说道:“自然一起,人多才好玩嘛!” 严盈连忙摆手说道:“还是不要了,我站了这一会儿都乏了,正好坐在边上看看,歇会儿。” 楚天楠听了,点点人头算道:“严三一个,庭远一个,我加上小川琪铭三个,你们还差一个人,不然怎么比?” 严菁急忙说道:“别算我,我可不会。” 严庭旭也跟着说道:“我也不会,我还是观战的好。” 严庭俊却是举着小手,一边跳着一边叫道:“我会,我会,我也要参加!” 严舒一个爆栗敲到严庭俊的头上,说道:“就你?别来捣乱了,要你参加了,咱们还不是必输无疑?” 严玉看了看楚天楠,又瞧了瞧顾琪铭,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来凑个热闹,免得坏了你们的雅兴。” 楚天楠拍了一下手笑道:“好了,这下人齐了,可以开始了。说好了,每人两枝箭,依次投掷,最后看哪一方投中的最多为胜,都明白了?” 众人点头,依次上前领取箭枝。严舒却磨蹭着没有立即上前,而是悄悄对严盈说道:“你真不参加?玉儿我都没见她玩过几次,我可不想输了。” 严盈微微一笑,摇摇头推了推严舒的胳膊说道:“我真累了,有你在还能输了?快些去呢!” 严舒无奈地转身去了,不参与的几人都在一边找了位子坐下,严盈挨着严蓉坐定了,看着楚天楠他们几个站到了距离瓶子大约五尺远的地方,严舒问道:“谁来记数?” 严馨马上站了起来,跳着奔了过去,叫道:“我来我来!” 严舒点点头说道:“好,那就先请世子开始吧?” 楚天楠上前一步,略一瞄准,手中箭枝便被丢了出去,“咣当”一声落入了壶中,他哈哈一笑对严舒说道:“严三,你这红豆铺的可不够哦,听听这声音多脆?” 严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都是花翎那丫头,那么大一个厨房,就找来那么一点豆子,不过这声儿听着也清脆,倒是比放满些时好听。” 楚天楠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都一样,反正怎么着爷都能投进去,你来一个?” 严舒自然不怯,上前一步,稳稳将手中箭枝投出,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壶中,投罢看着楚天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行啊,小川,看你的了!”楚天楠对严舒的精准倒是毫不意外,对萧百川说道。 萧百川默默上前,利落地投出箭枝,力量明显比前面两人大了几分,那箭在壶中弹起又落下,跳了几跳,终究还是进了。严庭远亦是如此,只是他没有萧百川那般幸运,箭枝弹了几下,落在了外面。 严舒跺了跺脚,嗔怪地看了严庭远一眼,却见他脸瞬间通红,便咽下了责怪的话语,只是说道:“到谁了?” 顾琪铭应了声,却并未上前一步,而是站在大约七尺远的地方,手腕轻挥,那箭枝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壶中,丝毫没有碰到周围的壶口半分。 “好!”楚天楠拍了下手喝彩道,“有你的!” 严玉也赞了一声,掩口笑道:“这般厉害,我都不敢献丑了。”虽这么说着,她还是上前一步,将手中箭枝投出。 “进了!”严舒叫道,颇有些眉开眼笑,对严玉的表现十分满意的模样。 楚天楠又拈了只箭在手中,说道:“你别高兴太早,看看这次如何?” 严舒点点头,说道:“正是胜负未分,快点来吧!” 几人手中都还剩一只箭,依着刚才的次序,逐一投出。这此严庭远表现不错,倒是萧百川失了手。一轮下来,竟是打成了平手。严馨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严舒说道:“世子这边是五枝,三姐姐你这边也是五枝,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楚天楠皱起眉头,顾琪铭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即是平局,不若再加比一场,一枝定胜负。” 严舒想了想说道:“也只好如此了,谁来跟我比?” 顾琪铭摇头道:“不能选刚才投过的人了,得找两个新人过来,这才有意思,世子你说是吗?” 楚天楠略一琢磨,便应声道:“没错,严三你和我再来投也是一样的结果,没悬念,不如……”他看了看周围,说道:“长风你来投!” 那小厮顿时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结巴道:“我……我……我来投?” 楚天楠不耐烦道:“就是你,给爷好好投,若是输了看爷怎么收拾你!”说罢不再看他,对严舒说道:“你们呢,谁来?” 严舒眼光掠过一旁观战的众人,装作没看到严馨与严庭俊跃跃欲试的样子,眨着眼甜笑着对严盈说道:“盈儿,你来如何?” 严盈看着严舒期盼的表情,只得站起身来,严舒大喜,连忙将箭枝塞进严盈手中。 严盈来到场地内,看了一眼旁边微笑着的顾琪铭,强忍住将手中箭枝扔到他脸上的欲望,深吸了口气说道:“那我先来了?” ***************************** 各位同学,珠华这周在青云榜上第一个,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 拜托喜欢的同学们一定要收藏,投票,最好还能留下评论,让偶知道你们喜欢或是有什么意见,好吗? 若是同学们木有表示,偶真是无颜见偶家编编滴说…… 咬手绢,星星眼…… 第二十六回 胜负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严盈不敢托大,走到离壶五尺远的地方站定了,抬起手来对准壶口,此时却突然起了风,吹动廊下的灯笼布条一阵晃动,严盈轻轻皱了皱眉头,略一沉吟,将手中箭枝逆着风向微微偏了偏才投掷了出去。只见那箭飞了出去,在风中微微被吹偏了些,却是正好落到了壶口里,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严玉怔了一下,瞧了瞧楚天楠顾琪铭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目光落在微微笑着并无过多欣喜的严盈身上,一时有些出神。 “好!”严舒松了口气,第一个叫了出来,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她看着长风催促道:“快点快点,到你了,到你了!” 长风一抬眼便瞧见楚天楠威胁的目光,不由一缩脖子,走上前来,拿着箭枝对着前方左右比划了起来,磨蹭了半天也没敢投,严舒不由着急道:“长风,你磨蹭什么呢,赶紧投啊,要急死我们啊?” 楚天楠也皱起了眉头,出声道:“长风,你绣花呢?瞧你那扭扭捏捏的样儿,你是大姑娘吗?” 严盈闻言不由心头一紧,这“姑娘”二字怎么听怎么别扭,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琪铭,谁知他也正在瞧着自己,四目相投之间,严盈惊得立即移开了目光,心中一阵翻腾,暗骂自己往哪儿瞧不好偏生去看那个人,这下恶心到自己也真是活该了。 长风听了主子的话,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再不敢磨蹭,慌慌张张地投了出去,箭一脱手他便知要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众人眼看着那枝箭在空中晃晃悠悠的一路偏移,最后撞在那瓷壶左耳之上,弹了出去。 楚天楠眼中射出杀人的目光,上前几步一脚踹在长风的屁股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每次就在关键的时候给爷掉链子,平日里让你投不都投得进的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就露怯了?” 长风“哎呦”一声向前踉跄了几步,躲开了楚天楠接下来的几脚,哭丧着脸说道:“起……起风了……” 楚天楠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又是一脚,喝道:“你还有理了?起风怎么了?起风人家怎么就投进去了?风就只围着你一个人吹呢是不是?” 严盈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心软,看着长风一脸委屈,她不禁开口道:“世子,这风倒是真有些影响,我也不过是侥幸罢了,你就别骂他了。” 楚天楠摆摆手,对严盈说道:“你莫要替他讲话,你刚来还不知道,这小子就是不打不开窍。”说着又是一脚扫了过去,踢得长风又是“哎呦”一声跳得老高。 严舒拉了拉严盈的袖子,小声说道:“你别担心,你瞧着世子骂得狠踢得狠,其实根本没用力,你不知道吧,他最是护短了,别看他这会儿凶,若是谁欺负他的人,保准第一个跳出来,这是他面子抹不开,你就在旁边看着就是。” 严盈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不再言语,几人默默地看着楚天楠折腾了一会儿,严舒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别打了,彩头呢?还不快拿出来?” 楚天楠闻言气呼呼地停下了动作,对长风一伸手说道:“拿来!” 长风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那块双鱼繁花玉佩,有些不情愿地拿了出来,嗫嚅着想说什么,手脚便慢了些,又被楚天楠赏了个巴掌,赶紧闭紧了嘴,乖乖把玉佩递给楚天楠。 “给,拿去,输了便是输了,我还能赖账不成?”楚天楠一把抓过玉佩,看也不看地丢给严舒,哼了一声说道。 严舒接住玉佩,笑嘻嘻地说道:“世子自然不会赖账,多谢了!” 楚天楠输了比赛,不免有些无趣,他看了看周围,说道:“好像越来越冷了,咱们回去吧!也不知道母妃那边如何了,结束了没有。” 顾琪铭看了看被厚重的云朵遮住的太阳,悠然说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还不了解么,总是看不够挑不完,前两天刚陪着母亲来过一次,这不听见王妃要来,咱们便又跟了来么。” 楚天楠撇了撇嘴,一副不耐烦地模样,说道:“女人啊,就是麻烦,不就是珍珠么,我看着都一般模样,都有那么多了还这么乐此不疲,也不知要那么些来做什么。” 严玉掩口笑了,片刻后柔声说道:“珍珠自然是好东西,高贵光华,又可安神压惊,可是咱们大兴国最最宝贝的东西,相传太祖当年便是出身于养珠世家,有一日梦见夜晚海中升起一轮明日,压住了月亮的光辉,梦醒出海,捞得百年难得一见的麒麟珠,乃珠中皇者,被认为是天命所归,太祖故得上天庇护终一统天下,开创了大兴国至今的百年基业,是以对于闺中女子来说,这珍珠自然是最最好的饰品了,也难怪王妃和姨母喜欢了。” 严玉声音温柔甜美,讲起话来又条理清晰娓娓道来,短短的一个典故让她讲的引人入胜趣味十足,众人都听的认真,就连早就知道这故事的楚天楠几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更莫说那几个小的了。 “五姐你懂得真多,这传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严馨听得出了神,她最是喜欢听这些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的故事,不由十分羡慕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好听的故事啊?” “自然都是书上的故事了,五姐最爱看书了,当然知道的多。”严庭旭十分自豪地说道,对于这个和自己一起启蒙的姐姐,他是最佩服的,先生都喜欢夸他天资聪慧,不过在他心里,严玉才是真正的博览群书,过目不忘。 严馨一听看书,兴致顿时减了一半,嘀咕道:“看书最乏味了,一个个字像蝌蚪似的好像会游来游去,总也看不懂什么意思。” 严蓉突然笑了,笑声轻轻柔柔的,开口说道:“六姐姐可真逗,这故事是出自《太武本纪》第二回吧?五姐姐记性真好,讲的可比书上写的有意思多了。” 此话一出,不禁楚天楠几人惊讶异常,就连严舒严庭旭他们也是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严盈也不由仔细看了几眼这位一直不声不响的小妹妹,她还不到六岁吧?居然知道最是深奥的正史传纪――《太武本纪》? 这一打量之下,严盈发现,一身粉色衣裳的严蓉在雪地的背景下弱柳扶风般的柔美,如同早春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比起严馨的鲜艳,严玉的娇俏,多了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一汪春水般让人心中松软。 严玉自然也不例外,惊讶过后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点头笑道:“正是出自《太武本纪》,没想到蓉儿也看过?” 严蓉见大家都瞧着自己,不由慌乱了几分,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更是显得面如桃李,说话也有些结巴:“只是略微翻过几页,刚……刚巧看过这个故事罢了。” 严庭旭是个说起书就兴奋的性子,如今见又多了个喜欢读书的妹妹不由十分高兴,来到严蓉身边说道:“多看些书是好事,七妹妹你别不好意思啊,若是喜欢回头我借给你看可好?” 严蓉脸上更红,眼中却是一亮,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低声道:“那自然是好,只是太麻烦四哥哥了。” 楚天楠瞧着有趣,不由咧嘴“哈哈”一声说道:“玉儿,你们严家的姑娘倒是有趣,一个两个都喜欢读书,瞧瞧,又多一个,这么大点儿便看《太武本纪》,以后怕是要比过你了。” 严玉抿嘴一笑,说道:“这可是好事,我正愁没有人陪我呢,这下可真是惊喜,蓉儿这么小就如此令人惊讶,以后说不定严家会多个才女呢。” 严蓉羞得似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她急急摆手说道:“莫要取笑蓉儿了,五姐姐才是才女呢,谁不知道你饱览古籍,诗词双绝,那一手梅花小篆最是秀丽,妹妹可是羡慕的紧呢!” 梅花小篆…… 严盈心中一跳,那日沈大夫诊脉时那种莫名又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那似乎又什么穿过脑海却又滑不留手无法抓住的念头让她心中一阵焦躁。前世,她也跟着母亲纪氏学了一手梅花小篆,日后竟然发展到痴迷,几乎日日练习,笔不离手。当日见到顾琪铭送来的书签,顿时迷失的原因不仅仅是那句秀丽的词句,更因为他居然为了她去学这种生僻而阴柔的字体,还写得如此出色,该是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啊,知己也莫过如此吧,一颗芳心因此而开始沦陷。 真是一叶障目啊…… 严盈自嘲的笑了,自己又哪里是他身边那个唯一懂得梅花小篆的人啊,近在咫尺便有一个,可笑自己还自认为曲高和寡一般的孤芳自赏,遇见一个顾琪铭便自认为遇到了知己,殊不知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独一无二的芳华,而顾琪铭,也不是那冥冥之中,为她而来的唯一良人。 *********************************************************** 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明明那么简单清晰的道理和事实,却还是选择一叶障目,死死抱着那片叶子不肯放手 不断催眠,到最后自己都相信了,忘记了原本的事实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点,会毁灭你的叶子,拎起你的领子撑开你的双眼让你直面现实 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自欺欺人,其实除了自己,别人都明白什么是现实 严盈如此,我们亦如此…… 有人教会我看月亮星座,我才发现这样的自己:感性多情,喜欢在亲密、融洽的关系中寻找力量,过于依赖他人所给予的情绪支持,这样的自己敏感而懦弱,矛盾而悲观,有时冷眼瞧着自己,竟突然会产生厌恶的情绪…… ****************偶是神经和正常的分界线***************** 又发神经了,大家忽略吧,说点实际的: 票票,收藏,评价都丢给偶吧,这周青云,希望能有惊喜吧…… 今天kumiko同学催更了,那个偶不会告诉乃偶心里的窃喜的,偶只会告诉乃偶会努力码字的,希望能偶尔爆发下啥的…… 最后再次谢谢冷璐、袖白雪儿、淡墨倾晨三位同学的打赏,你们破费了 也谢谢其他所有在书评区留言,投票给偶的同学,偶看的很开心,也很温暖,谢谢你们陪着偶一起,希望这条路上,能一直陪着偶走下去,偶是个依赖感很强烈的人,不希望失去你们每一个人曾在身边出现过的同学,有你们再真好,洒泪挥舞小手绢…… 第二十七回 做客 众人正说着,只见一个少女模样的丫鬟从远处走近,到了湖心亭间,向众人行过礼,然后对着楚天楠笑着说道:“世子,王妃有请您过去,马上便准备回府了。” 楚天楠见是王妃身边的红樱,便停下了闲聊,问道:“母亲她都挑选好了?姑姑也准备走了么?” 见红樱点点头,楚天楠舒了口气说道:“那我们这就回去。”说着他看了看严舒说道:“今日我们失了手,改日再来比过。” 严舒笑着应了,说道;“一言为定,世子慢走。” 看着楚天楠几人转身离去,严菁也站起身来说道:“玉儿,咱们也一起回去吧,总归要跟王妃和姨母告别。” 严玉道了声“好”,便向严舒几个道了声别,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对着严盈说道:“四姐姐,不知一会儿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严盈一愣,迟疑着摇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可是有事?” 严玉点头道:“想厚着脸皮请四姐姐帮个忙,不知道可否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严盈看看还算早的天色,似乎也无法以此为推辞的理由,但是想到如今还在大房院中的王妃与顾母,不由有些犹豫地说道:“玉儿又客气了,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可莫要让妹妹失望才是。况且你们院中有客,我这时候去恐怕不大方便吧?” 严玉笑了,说道:“一定不会失望,若是姐姐不愿凑热闹,便现在我屋子里呆上一会儿,我去行礼道别,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不知这样可好?” 严盈没有再推辞,严玉当日主动上门结交表现了足够的热情,自己若是不答应便是驳了她的面子,于是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走上一趟,看看玉儿的香闺是何般模样。” 跟严舒打过招呼,严盈跟着两人一路走着到了大房所在的墨芷院。一进院门便是一片幽深的竹林,清新文雅,隽秀挺拔,因着冬日时分,叶子落了一些,却不影响那幽静清远的意境,微风吹动,天空云朵飘过之时,阳光透过云间缝隙洒向竹林,竹叶沙沙,竹影亦婆娑。 “真美……”严盈由衷地赞道:“这等风雅,恐怕只有在这里见得到呢。” 严玉似乎是听惯了这等赞美,微微一笑说道:“都是祖父当年亲手栽种的,后来这院子给了父亲,他也是爱极了这片竹林,每每亲手照料,不假人手,总是沾了一身泥土回去,被母亲嗔怪。” 严盈眼中流露出羡慕的光芒,大伯父严君儒的风雅她前世就见识过了,难怪能养出严菁严玉和严庭逸严庭旭这样的儿女。这院子是当年严家老太爷未娶亲专心读书时最喜欢的地方,待得后来娶妻生子,大儿子严君儒也是爱书如命,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老太爷一高兴,便把这院子给了他,后来翻新扩充了一番,便成了今日的墨芷院,若论布置之文雅,严家无出其右者,即使在京城之中也是数得上的。 走在竹林中间,严玉说道:“这虽是侧门,却是到我房间最近的路,穿过竹林,再越过那片假山便是了。” 严盈自然知道,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很多次,瞧着左手边竹林边缘处,坐落在假山之间的那座精巧四角凉亭,便是她与严玉对弈烹茶的老地方,若是兴之所致,严玉会让人捧来最喜欢的那架古琴,与她的箫声合奏,若是大伯严君儒路过,还会驻足欣赏一会儿呢。 待得穿过那一小片竹林,路经假山之时,严玉开口介绍道:“这假山是父亲设计的,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光这雁荡湖的宣石就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经历了大半年才完工,后来又种上了红枫,若是秋日里,红白相映煞是好看,父亲的那些朋友最喜欢在这里吟诗作词了。” 严盈边听边点着头,雁荡湖的宣石又称雪石,以颜色雪白,外形线条不规则变化而闻名,这假山巧妙的利用了宣石的特点,设计奇巧,翻卷堆叠,山上坐拥凉亭秀美,山下怀抱碧水一汪,再点缀上层层点点的红枫,若是秋日傍晚余晖下,实在是一副不过多得的美景,这也是严盈曾经最喜欢来找严玉玩耍的原因之一。 “咱们到了,四姐姐,你先在这屋子里歇着,若是不觉得冷,在这院子里走走亦可,有什么需要就跟画意讲,我和二姐姐先去送客。”严玉将严盈引到东厢一间屋子门前,细细叮嘱道,末了还不放心地对身边的大丫头之一画意说道:“画意,你要好好招呼四姐姐,她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可莫要怠慢了。” 画意笑着应了,随即对着严盈行了礼说道:“四小姐,有什么便吩咐画意便是。” 严盈微笑着点点头,又对严玉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去吧。” 严菁也客气地道了别,两人便转身离去了。画意瞧着严盈在门口立着,却没有进屋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四小姐,外面寒气重,可要进屋用杯热茶?” 严盈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来时方向,说道:“还是等玉儿回来再说吧,我想到院子里逛逛,不知可方便?” 画意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么冷的天院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既然刚才严玉也说可以,她便笑着说道:“自然方便,四小姐若是喜欢,可随意游览。” 严盈点点头,便带着香蝉向那假山上的凉亭走了去,画意在后隔了两步的距离跟随着,她也不以为意,严玉的丫头一向懂事,这样的距离既方便召唤又不会让人感觉拘束,正是像极了严玉调教出的风格。严盈沿着看似随意实则古朴的石阶慢慢向凉亭走去,石阶上的冰雪被扫的干干净净,而且铺上了防滑的草垫,走着倒是毫不费劲。院中假山并没有多高,不过几步便来到了凉亭之中,视野多少开阔了些,举目望去,院中出了主要道路之外,积雪都在,为这景色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不远处翠竹林立,脚下碧水成冰,美景似乎凝固在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冷艳之美。 严盈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站在这曾经为童年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她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亭中石台两边似乎停留着那两个少女的身影,嬉笑玩闹,对弈弄乐,那是多少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快乐时光啊,若是人生能停留这一刻就好了…… 一阵寒风幽幽地吹过,严盈深深地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画意见了,忙说道:“四小姐,这里起风了,我去取了暖炉来给您,请稍等片刻。” 严盈说道:“莫要麻烦了,只是呆上片刻,何必跑这一趟。” 画意摇头笑道:“不麻烦,四小姐客气了,很快的,奴婢去去就回。”说着别微微欠身行礼告退,转身向下走去。 看着画意离去的背影,香蝉小声说道:“姑娘,这五小姐身边的人真是周到,长得也文静秀气,瞧着就舒服。” 严盈见香蝉一脸羡慕的模样,不由笑道:“咱们香蝉也不差啊,若是想再文气些,等有空了我教你识字可好?读些书便又会不一样了。” 香蝉冷不防被主子夸了,不由脸上一红,有些腼腆地说道:“这不是说画意书香呢吗,姑娘怎么又开始取笑香蝉了?”想想严盈的提议,她又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认真的?香蝉真的可以学着识字?” 严盈笑了,点头道:“自然是认真的,若是你喜欢学,我就教你。”她这一世,一定满足香蝉的所有愿望,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严盈在心里默默念着。 香蝉颇有些兴奋,刚想说话,却不经意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另一侧假山后,走的有些着急,片刻便经过山下小径,没入竹林之中。 “姑娘,你瞧……”香蝉急忙指着那边对严盈说道。 严盈转过头去,只看见一抹绿色衣衫在竹林浅处一闪,便看不清楚了,她皱起眉头,又看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香蝉,你可看清楚了?那人……”她没有说下去,似乎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香蝉也有些不确定,又在心里回忆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也不是那么清楚,只是看着倒是像……奇怪,她来这里做什么?” 严盈没有答话,只是眉心皱的更紧,颇有些疑惑的模样,正在心里思考着,想跟香蝉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香蝉小声说道:“画意回来了。” 严盈便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露出一个微笑看向假山的石阶处,画意走来的方向。 “四小姐,我们姑娘已经回来了,在屋子找不到您正要过来呢。”画意将手中紫铜暖炉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正巧奴婢回去碰见了,想着四小姐说不定也想回去了,便回了姑娘,来问您一声,不过我们姑娘倒是说不必着急,若是四小姐愿意在这儿多待会儿便让奴婢陪着便是。” 严盈接过暖炉,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我们这便回去吧,免得你们姑娘着急。”*************************************************** 昨日的一章,看到lumiko同学的留言疑惑了,回头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有些问题,不过如何处理还要再仔细推敲一番,亲不要捉鸡哦,让惊鸿好好想一想。 很开心有人跟偶讨论剧情,让偶生锈的脑筋可以好好转一转,爱思考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那个……偶也是好孩子滴说…… 好孩子是不是会有票票,收藏,评价滴说?o(n_n)o哈哈~ 第二十八回 鉴珠 一进得屋内,便是一股暖洋洋的海棠香气扑面而来,严玉已经换了衣裳,正斜倚在榻上摆弄着小桌上的东西。见到严盈进来便笑着坐直了身子说道:“姐姐真是好兴致,外面可冷呢。” 严盈也笑了,等着丫头替她脱了狐裘收好,便走近了床榻说道:“今儿个日头不错,就是偶尔会起阵风而已。” 画意在一旁取了垫子铺好,方才请严盈落座,书香即可端来茶盏奉上,十分周到。严盈端起茶杯抿了几口,一时身上便有了暖意,不由笑道:“瞧你这两个丫头,真正让人嫉妒,要不匀给我一个可好?” 严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故作大方地说道:“姐姐真是会挑,一上来便要我最好的两个丫头,你看上哪一个了,我咬了牙跺了脚送你便是。” 严盈勾勾嘴角,看了看一边抿嘴笑着的书香和画意两人,开口道:“两个都不错,可是让我为难了,你们两个哪个愿意跟我走啊?书香还是画意?” 书香欠欠身子,笑着说道:“四小姐真是折煞咱们了,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平日里最是愚钝了,得亏我们姑娘不嫌弃呢。” 画意也笑着附和了几句,严盈两手轻轻一摊,作无奈状说道:“瞧,都是忠心耿耿的呢,我可不能夺人所爱,不然只会遭人埋怨呢。” 书香和画意齐齐躬身行礼,连道不敢,严盈不由笑了出来,赶紧说道:“好了,不过是跟你们逗个乐子罢了,怎么就当真了?快点起来,不然你们姑娘一会儿要心疼了。”看着两人直起身子笑着退到一边,严盈扭头问道:“妹妹说要我帮忙,不知是什么事情?” 严玉刚才笑着听几人对话,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满意的,见严盈问话,便让人端来一个匣子,说道:“今天听姐姐说了南海的故事,突然想起这些南珠,想请姐姐帮着瞧瞧。”说着她打开匣盖,露出里面的东西。 严盈瞧了过去,红木匣子里铺着厚厚的正红色的锦缎,里面散落着十几颗珍珠,大小形状不一,红白相映,煞是好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严盈抬头说道:“不知可否麻烦打盆水来净手?” 严玉看了眼画意,她便会意去准备了,严玉这才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何要净手?” 严盈一愣,没有料到严玉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鉴珠要求,毕竟严家也是弄珠大家,片刻后才想起来如今严玉不过年方七岁,想来平日里得了珠子也不过是玩耍而已,大房又不是经营严家生意的主要力量,更讲究不上这些个细节的要求了,是以她便解释道:“这珍珠看似浑圆光滑,实则满是孔隙,手上若是有汗渍油脂或是灰尘,便会沾惹到其上,久而久之便会影响珠子的颜色和光泽。” 严玉认真的听着,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拿起一颗珠子送到眼前端详良久,又用手指摩挲了半晌,还是忍不住笑道:“还是无法想象,这样的东西想你说的那般。” 严盈也笑了,正好小丫头端上来了黄铜水盆,里面的想来是温水,微微冒着汩汩热气。香蝉伺候着严盈挽起袖子,就着水盆打湿了手,又用帕子细细擦干净了,画意在一旁正递上小丫头端着的香膏,严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稍等片刻再用这个,沾到珠子上也不好。” 严玉叹道:“姐姐这也太仔细了,我这些珠子不过是些普通玩意儿,你这样一来倒是让我有些不安了呢。” 严盈拿起一颗珠子,瞧了一瞧,微笑着说道:“妹妹的这些个珠子都很不错,哪里普通了?况且,即使时候最短的珠子,也必要三五年才可成形,若是达到如此浑圆,不仅要熬了年份,更是看造化了,不说百里挑一,却也超不过二成。妹妹这里可有浅些的盘子?“ 严玉虽是不知道这盘子作何用途,但仍是兴致勃勃地让书香取了一银盘过来。交与严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将手中珍珠放于银盘之上,微微晃动,便见那珠子在盘子里轻轻滚动起来,流畅自如毫不迟滞,她笑着说道:“瞧,这便是珠商口中的‘走盘珠’,天然正圆,浑然天成,不可多得。” 严玉“咦”了一声,接过盘子轻轻晃了片刻,不由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倒很是形象了,我平日里只是瞧着好看,没想到这也是有讲究的。” 严盈点点头,说道:“在珠商眼中,有着各式各样的说法,不过不外乎几种,是否浑圆,大小如何,何种颜色,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光泽了。瞧妹妹手中这颗,在银盘中光泽流溢,你拿起对着窗户瞧瞧如何?” 严玉依言举起仔细瞧了片刻,而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这……这似乎有七彩光芒,层层叠叠的,好美呢。” 严盈笑道:“这就对了,这样好的珠子,正是流光溢彩,灵气逼人呢。” “灵气?”严玉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望向手中的珍珠,似乎有些触动:“这珠子也有灵气一说吗?” 严盈又取过一颗形状略小,光芒更盛的珠子,对着窗口射入的阳光看了看说道:“自然是有的,妹妹可知这珍珠是如何形成的?” 严玉想了想,说道:“我在书上瞧见过,是贝类中所取,据记载是沙砾混入了贝壳之中,经历不断的摩擦,便会生出这晶莹光滑的东西,久而久之便成了珍珠,不知可是这样?” 严盈赞道:“妹妹果然博览群书,这便是珍珠的来历了,只是这其中却是多少艰辛,多少苦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柔软的贝肉忍受着入侵的异物,却回报以如此美丽的结果,这珠子就像是扇贝的眼泪一般温柔纯净,人们往往只见其美好而不知其无奈。” 严玉见严盈说着说着便一脸怅然,不由笑了,她将手中珍珠放回匣中,开口道:“姐姐倒有些多愁善感呢,莫说那贝壳知道不知道疼痛为何物,即便如此,能孕育出如此美丽的珍珠,也不枉费它一番心血了,不过是颗沙砾,如今变作了珍珠,那扇贝还有何不如意的?若不是有这般美丽的珠子,谁会注意那些奇怪丑陋的东西?” 严盈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若没有这些珍珠,它们或许还能平静安稳的在海底觅食生存,悠然自得的活着,却是因为一个不经意,不仅要承受如此长期的痛苦,最终还要被人们从其家园中捕获,硬生生地掰了开来,刮去血肉,丢了性命,就因为它其中的这些珠子,何其无辜,何其不幸!” 严玉不在意地说道:“姐姐太过心软,扇贝在海底默默无闻地活着有何意义,不过是茫茫大海中不起眼的无用之物罢了,正是有了珍珠,它们才有了存在的价值,这等珍贵的东西自然要被发掘呈现于人间,若是极好的,得了贵人亲睐,那才是最好的归宿,能孕育出如此佳物,那扇贝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比在海底老死不是强上千倍万倍?” 严盈一愣,这熟悉的论调……严玉还是如前世般是如此果决自信,极有主见的女子啊,她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对心中所想也从来坚定不移,其实,她们从来就不是一样的人啊…… 见严盈不说话,严玉不禁问道:“姐姐,可是我说的不对?你可别在意,我随便说着玩的。” 严盈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道:“哪里,我是第一次听如此新鲜有趣的说法,妹妹说的也很有道理,倒是让我禁不住想上一想呢。” 严玉掩口微笑道:“瞧姐姐说的,该不是取笑玉儿吧?姐姐对珍珠如此熟悉,在南海不知道听了多少有趣的说法,这会儿倒跟妹妹说起这些个客套虚话来了。” 严盈摇摇头,收敛了笑意正儿八经地说道:“妹妹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诚心实意的,若是如此,我以后可不敢说话了。” 严玉一怔,打量了一下严盈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姐姐莫要在意,都是玩笑话罢了,可别生玉儿的气呀。” 严盈瞧了她半晌,突然笑了,拍着严玉的手说道:“逗你呢,瞧你吓的。” 严玉眨眨眼睛,有些无奈地嗔道:“姐姐你真是……”说到这里却也忍不住笑了,两人相对笑了一阵儿,严玉端起丫头新换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随意地说道:“初离家乡,姐姐一定非常想念吧?” 严盈心中一怔,面上却是不变,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答道:“说起来倒是还好,毕竟是和父亲团聚了,这便强过一切了。” 严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况且家乡的亲人都还没走吧?时常往来一番倒也不用太过思念了。” 严盈听到这里,心中微动,便接了严玉的话说道:“你是说我舅父他们吧?听说是有些事务耽搁了,要在京城停留一阵儿,总归是要回去的。” ************************************************ 看到愚者同学的催更票了,还是那个词儿:悲喜交加啊…… 每天都磨蹭到十二点过后才码完一章,真是鄙视自己啊 不过偶会努力的,偶的目标是每日两更,加更(握紧拳头做咬牙切齿状~~) 让偶慢慢进步吧 还有玫瑰同学的留言,也很喜欢,大家经常研究研究是很开心滴~~ 发现自己越来越啰嗦了,最后再说一句,最近找到了一个老朋友,很是开心,也聊了许多,在此特地推荐她的文文,已经很肥了哦,成绩也非常不错,喜欢这种类型的同学可以去瞧瞧: 《妆罢山河》2380200 /mmweb/ 她的简介就不贴了,真是不吸引人的简介啊,捂嘴笑,这话莫要让她瞧见了…… 第二十九回 打探 严玉正在挑拣着匣子中的珠子,闻言手下微顿,在一枚微微泛着金色光芒的珠子上停留了片刻,方才浮现出一个笑容,闲闲地说道:“原来只是暂留,这是可惜,毕竟是从小就熟悉的人,若是长留京城,倒是件开心的事情呢。” 严盈点点头说道:“倒是希望他们能长留呢,时常走动一番也好,不过南海那边的也需要舅父的照料,可幸表哥们都很能干聪明,日后必能帮上大忙的。” 严玉抬眼看了看严盈,见她面色平静,像是在说家长里短的琐事一般,便问道:“原来姐姐也有表哥啊,不知道有几个?” 严盈笑着说道:“有两个呢,大表哥生的早些,今年刚刚娶妻,已经很能帮上些忙了,这次舅父护送我和母亲上京,便是大表哥在家中照料呢。” 严玉“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么说,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便是姐姐的二表哥了?也是一起护送姐姐回家的么?“ 严盈看着她,勾起了嘴角,摇摇头说道:“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护送?想来是从没离开过南海,觉得京城繁华有趣,硬是磨了舅父求来的。” 严玉一怔,随即掩口轻笑道:“原来如此么,那日见到却不觉得呢,倒是顶斯文有礼的,没想到也是顽皮的。” 严盈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颇有些慢条斯理地说道:“若是相处过了你便知道了,整个纪家最最顽皮的非他莫属,从小到大不知道被舅父责罚过多少次呢。” 严玉面上突然微红,笑容也有了一丝不自然,急急说道:“那倒也不必知道,不过是偶然遇见罢了,只是没想到是姐姐说的这般模样,有些好奇罢了。” 严盈只作不见,将茶盏放回桌上,继续说道:“顽皮归顽皮,其实很是聪明的,纪家几个先生都赞不绝口的,无论读书还是武艺都学得极快,琴棋书画也拿得出手,只是他只爱古琴一项,其他倒不怎么经常练习。” 话音未落,严玉眼中亮光一闪,忍不住问道:“古琴?那不是跟……跟我三哥一般喜好?只是不知道谁弹的更好些。” 严盈笑道:“这倒是不知,对了,妹妹你学的何种乐器呢?”本朝以弄乐而荣,凡是世家子弟,莫有不会者,只是各有所长,便形成了以乐会友,以乐结友的风气,凡是练习同一种乐器者,关系便似乎近了一层。 严玉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我随三哥一同学习古琴,自五岁起便是了。” 严盈微微睁大双眼,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原来妹妹也学的是古琴,那倒是巧了,纪家没有人再学这个,没想到这里倒是一下子有了两个,纪子晨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严玉眼中微光闪动,白皙的脸颊又有些泛红,却是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稀罕的,京城里喜欢古琴的人可多呢,姐姐莫要光说话了,这些珠子还没瞧完呢。”说着将红木匣子轻轻推向严盈, 严盈不由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果然专心挑拣起珠子来了,时不时得跟严玉讲解几句,每颗珠子都细细瞧了一番,严玉却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只是随口应声,眼光瞧着严盈背后不知什么地方,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盈也不以为意,似乎没有注意到,只是到了最后一颗的时候,她瞧了半晌,又握在手里片刻,皱眉道:“这颗应该不是南珠。” 严玉一愣,回过神来,也看向严盈手中的珍珠,有些不解地说道:“这匣子里都是南珠啊,怎么会混了别的珠子?” 严盈用两指拈起珠子,靠近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肯定地说道:“这确实不是南珠,也不是海生珠,我瞧着倒像是湖水中产的,这般大小倒也难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严玉瞧着她的动作,不由生出几分好奇,问道:“这珠子也有气味么?” 严盈笑着将珠子递了过去,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严玉接过珠子,果然放到鼻下闻了一闻,然后又从匣中随意拿起另外一枚珠子,又嗅了一番,之后有些疑惑地说道:“没什么不同啊?” 严盈笑着看着严玉,只是说道:“若是不信,可再找人瞧瞧。” 严玉随即笑道:“我自然是信姐姐的,既是如此,便分了出去便是。”说着她将手中两颗珠子都交给身边候着的书香,说道:“另一颗包好了晚点拿去送给菱儿。”她随即对严盈解释道:“小八妹这几天闹病,估计夜里都睡不安稳。送颗珠子给她安神。” 严盈见状不由阻止道:“若是如此,还是那颗湖水珠合适些。” 严玉一愣,书香手下也顿住了,探询地看向自己的主子。严玉于是问道:“这是何解?那颗南珠可是要贵重的多了,论安神效果,不是以南珠最为出色么?” 严盈先是点点头,随即却又摇摇头,见严玉更是迷惑,笑着解释道:“妹妹说的也没错,南珠的确以安神压惊为其珍贵之处,不过只要是海珠,尤其是年份久些的,便免不了阴寒之气过重,若是八妹这样年纪的小孩子用着,不免会有影响,倒不如那颗湖水珠温和些呢。” 严玉听了显然有些意外,忍不住叹道:“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讲究,还好有姐姐指点,咱们严家也算是弄珠之家了,今后还请姐姐多多走动,给玉儿讲讲这些个说法可好?” 严盈笑着点点头,她心中有事,又做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严玉留了一留,见严盈确实要走,便也不勉强,亲自送到院子门口,这才告别作罢。 走在回去的路上,严盈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在凉亭里瞧见的那个绿色身影,这与她前世所了解的似乎有些搭不上关系,是以一路默默不语,香蝉几次忍不住想说话,见到严盈一脸思索的模样,却又不敢打扰。 “香蝉,咱们回去后,你去打听一下,记得莫要引得人注意才好。”走到朝晖院门前之时,严盈终于开了口。 香蝉立刻应“是”,自不必多问打听什么,只是说道:“姑娘放心,香蝉晓得。严盈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见一阵吵杂之声从院子里传来,不由皱起眉头,跨进门去。 两人进了门,不由被眼前热闹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十几个丫头婆子聚在院子当中,虽然碍着规矩没有大声喧哗,但是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总是避免不了,有人时不时发出阵笑声,显得有些杂乱。 “姑娘,这是……“香蝉显然有些糊涂了。 严盈轻轻摇了摇手,没有说什么,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纪氏或是采华等人的身影,不由带了香蝉避开这些人,从旁边的回廊绕了过去。待得进了前厅,便发现这里也是不少人,纪氏正坐在上首,旁边的却是二夫人薛氏。 “哟,盈儿回来了?正好赶上,快来挑些个丫头,自己挑的用起来才舒心呢,你说是不是啊弟妹?”薛氏眼尖,一眼瞧见门口的严盈,不由出生招呼道。 严盈只得走上前去,先向薛氏行了礼,又对着纪氏叫了声:“娘,我回来了。”这才瞧了一眼下首站着的一溜儿丫头,无论穿戴或是模样都比院子里齐整的多,她不由笑道:“二伯母,这是怎么回事,你把盈儿搞糊涂了呢。” 纪氏此时开了口:“你二伯母瞧着咱们院子里人手不够,特地送了些伺候的人来让咱们挑选。”昨儿个刚跟老夫人提了人手的问题,今天便有这么一大群人送了上来,这动作还真是快呢,只是却不是自己想要的呢,纪氏想着,脸上的笑容里便多了一丝嘲讽。 严盈面上露出一丝不解,走到纪氏身边站住了问道:“这怎么可以呢,咱们要用的人却让二伯母费心,从外面买些来便是了,若是如此,不是让二伯母缺了人手吗?” 薛氏一愣,顿时脸上笑成了花儿,连声说道:“瞧瞧咱们盈儿,多会心疼人?可真是个可心的人儿呢,比起我那几个丫头可是贴心多了,弟妹啊你真是好福气呢。” 纪氏微微一笑,搂过严盈,说道:“二嫂就是爱说笑,我还羡慕你好福气呢,膝下儿女成群,让人看着就眼馋。” 的确,多子多孙是最有福气的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更是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想想纪氏的一儿一女,薛氏眼中不由显出得意之色。 纪氏瞧着眼里,依旧微笑着说道:“不过盈儿说的也是个道理,我们初来乍到的怎好如此麻烦二嫂,况且这府里还有大嫂他们呢,莫要让人觉得我刚来便要占咱们府中的便宜才是。” 薛氏闻言不由笑了,摆摆手说道:“弟妹你多虑了,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都是一家人,况且这老夫人发了话,谁还敢说个不字?你就安心收下吧。”话说的是顺溜,不过薛氏心里倒是的确有些个心疼的,毕竟这些个人里面,出了老夫人给的少部分之外,都是她院子里的人,白白给了三房,还不能收银子,怎么能不让她肉疼? ************************************************** 今天没有废话…… 亲们,依旧呼唤推荐票、收藏、评论(这不是废话哦o(n_n)o~) 第三十回 丫头 薛氏说了一通,见纪氏还是犹豫,加上心中所想,不由有些不耐,于是转向严盈笑着说道:“盈儿,你先来挑两个?” 纪氏见状,担心女儿不知深浅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她一个小孩子懂的什么,既然二嫂如此说了,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氏闻言笑道:“这才是嘛,瞧这几个丫头,都是伶俐的,彩雀,你过来给三夫人瞧瞧。” 听到薛氏的招呼,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走上前来,低着头怯生生的行了礼,说了声:“见过三夫人。”声音柔弱的像只猫儿一般。 纪氏为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说道:“抬起头来瞧瞧。” 彩雀闻言有些羞涩地抬起了头,面上已经粉红一片,倒是个好模样的,只是身上那股子娇怯劲儿看着不像个丫头,倒像是小户人家的小姐。 在看清彩雀面目的瞬间,严盈电光火石般的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说道:“是你!” 此言一出,不禁薛氏彩雀愕然,就连纪氏也皱眉看向严盈,疑惑中带着些许不满。 严盈自知失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日在祖母屋里见过这位姐姐,一时惊讶……” 纪氏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不由看向薛氏,作出一副不满地表情问道:“这彩雀是老夫人屋子里的人?那怎么好送到我这里呢,这不是夺人所爱么?” 薛氏连忙解释道:“弟妹莫要着急,这自然是老夫人心疼你,特意准了的,不然哪个有胆子夺她老人家所爱呢?” 纪氏瞧着那丫头,心中更是不满,脸色却是缓和了些,只做犹豫状。严盈瞧着不由心中狂跳,这个丫头不能要!她该如何劝说纪氏呢?心中又急又气,握住的纪氏的手也不由加了几分力气。 纪氏微微一怔,看向女儿,见她撅嘴摇头,便明白了几分,不由露出一个无声的苦笑,她明白严盈不喜欢这个彩雀,可是既然挑明了是老夫人送来的人,她又如何能拒绝,这不是驳了老夫人的面子么,若是薛氏回去再这么一说,那她的处境便更加难了。以纪氏的聪慧,又怎么看不出老夫人并不喜欢她,昨晚因为莲秋是事情那一番隐隐的敲打她还没忘记,如今也只能尽量顺着这位婆母了。 “那我便厚着脸皮收了。”纪氏此言一出,严盈不由大急,却被母亲握紧了小手,一时却也说不得什么,只能低下头思索着对策。 薛氏见纪氏不再坚持,眼睛便弯了几分,刚要继续“推荐”,却听身边的大丫头荣欣俯身在耳边说了几句话,立时瞪起了眼睛,骂道:“这个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话音未落,见纪氏瞧着自己,赶紧解释道:“我那小子整日里顽皮,就是不让我省心,人我先放这儿,弟妹你慢慢挑着,不满意的让荣欣带回我院子便是。” 纪氏点点头表示理解:“别太生气了,男孩子嘛,难免调皮,好好说道说道便是了。”瞧着薛氏急匆匆地离去,纪氏对着留下的荣欣说道:“请暖阁里奉茶歇会儿吧,这一下午也辛苦你了。” 荣欣长着一张鹅蛋脸,一双柳叶眼中透出精明的光,见纪氏如此客气,便也不所说什么,只是再三谢过,采星便笑着上前来引路,带着她出去了。 “采月,你和采秋带她们到偏厅里去问话吧。”纪氏面上显出疲惫的神色,吩咐道:“彩雀,你跟着采秋去吧,她会替你安排的。”采月和采秋齐齐应声,很快便将堂上众人引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等到外人都离开了,纪氏脸上笑意稍稍收敛了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严盈不禁往纪氏怀里靠了靠,小声说道:“娘,我不喜欢那个彩雀……” 纪氏摸摸严盈的头,声音中带着几许无奈:“娘知道,赶明儿个娘找你舅舅打听个可靠的伢婆子来,盈儿喜欢哪个再挑两个可好?”放在女儿身边的丫头一定得仔细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不知底细的人来伺候,这是她的底线,无论如何不能妥协。 严盈仰起头,两只眼睛中满是焦急,想也不想地说道:“在娘身边伺候也不行,她长得……那副模样,瞧着就不舒服。若是……若是父亲瞧见了……” 纪氏一怔,虽然满腹心事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点点严盈的额头,说道:“你这个小东西,倒是鬼精鬼精的,懂的什么模样不模样的?你别让娘担心就成了,怎么还担心起别人来了?” 严盈刚才一时着急,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这时反应过来也不禁闹了个大红脸,只得将头埋进纪氏的怀里装鸵鸟,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反正我不喜欢她,不想看到她。”她如何能忘记,前世就是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如何借着奉茶的机会进了书房,又是如何引了严君兴的注意,在书房那样的地方上演着不堪的戏码,偏巧让百年难得去次书房的严盈瞧见了,又惊又羞大病一场,害的纪氏几乎要与严君兴拼了命,本就紧张的夫妻关心几乎崩溃…… 纪氏轻轻拍了拍严盈的背,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娘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少操些心吧,药都按时吃了吗?今天出去疯了一天,可累了?” 严盈抬起头来,点点头说道:“自然吃了。今天跟姐妹几个玩了一天,倒是真有点累了。”看来跟纪氏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又不能告诉母亲这个彩雀将来会勾引男主人……严盈默默叹了口气,只得自己想办法了, 纪氏闻言果然心疼地抚了抚严盈的脸,急忙说道:“那赶紧回去歇歇,晚膳不必过来了,娘让采华送到你房中去。” “这怎么行?父亲会说盈儿没用规矩的。”严盈摇摇头,虽然很不愿意见到严君兴,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不能再像前世那般疏远了,自己吃亏不要紧,若是不遭父亲待见,又如何修复父母间的关系呢? 纪氏欣慰地把女儿从怀里抱了起来,让她立在身前,笑道:“盈儿果然是个懂事的,不过今天你父亲不回来用饭,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说着纪氏对女儿眨眨眼睛,颇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最近铺子里的事情突然多了不少,倒是件好事情。” 严盈闻言算了算时间,再过一个多月天气便会暖和了,河流都会解冻,据前世在顾家学到的经验,各地的船只和番邦的商人便会纷纷进京来采买贩售货物,想必严家铺子也在积极做着准备,严君兴忙碌倒也不是件意外的事情。 应了纪氏的提议,又和母亲厮磨了一会儿,待得回到自己屋子里,严盈已然感到一阵疲累,换了衣裳,略微梳洗过,便歪在榻上不愿动弹了,她一手撑着额头,闭起眼睛,心中却是无法平静下来,脑中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香蝉蹑手蹑脚地收拾好严盈换下的衣物,又沏了热茶放在她的手边,试探地问道:“小姐,可要用些点心汤品?” 严盈睁开眼睛,刚想摇头却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香蝉说道:“也好,你去瞧瞧今儿个厨房里有些什么,不必着急,四处瞧瞧,看看能不能把方才说的事儿办了。” 香蝉会意地点点头,为严盈披了件薄被,这才悄然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炭盆里偶尔炭花爆裂的声音,严盈想着想着便有些困乏了,一时眼前显出彩雀那柔媚羞怯的脸,一时又变幻为顾琪铭那双深不见底满是讥讽的眼,渐渐的竟有些迷糊了。 “哟,这屋子里怎么不见其他人啊?”采华进得屋子里,便看到这么一副情景,屋子里静的异常,只有严盈斜斜倚靠在床边,头一上一下地点着,一副瞌睡虫上头的模样,不禁笑了。 严盈闻声睁开眼,见是采华,也不由笑了,眼前还有些模糊,她便伸手揉了揉,坐直了身子说道:“姐姐怎么来了?” 采华更是好笑,说道:“果然是睡着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该用晚膳了。”说着便招呼身后的小丫头们将手中的食篮提到桌边,亲自将碗碟取了出来,一一放置好。 严盈看着精致而清淡的四个小菜,还有一碗爽口的丝瓜蛋汤,倒是提起了几分食欲,笑着对采华说道:“辛苦姐姐了,这饭菜瞧着就香,姐姐可曾用过了?” 采华放好筷子和调羹,用食指刮了一下严盈的小鼻子,笑道:“姑娘这张小嘴越来越甜了,心也是越操越多了,快点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严盈甜甜一笑,对这个母亲身边忠心耿耿,从小看着她长大得大丫头,她一向是当做姐姐来看的,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更是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那便是一起护着纪氏不受伤害和委屈,关系自是更近了一层。 看着严盈拿起了筷子,采华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一旁不时抬手替严盈布菜,看着严盈吃的香甜,脸上带了笑意说道:“今儿个替姑娘挑了些丫头,一会儿等姑娘用好了饭,可以瞧瞧是否满意。”******************************为了早日加更,偶推掉了周末的约会(真是可歌可泣……)披头散发的在屋子里码字,争取下周实现加更的伟大目标!握拳!!!不给票票,收藏和评论,就披头散发地透过乌黑的发丝幽幽地盯着乃…… 第三十一回 芜青 严盈手下一顿,抬头问道:“什么丫头?娘也替我挑了些?” 采华点头,解释道:“姑娘院子里人是少了些,夫人挑的都是些粗使丫头婆子,四个洒扫守院的,四个茶水杂事的,姑娘且先用着,若是不好,待以后有了机会再换。” 采华话说的很明白,严盈这里的确缺人,可是纪氏仍然只是送了些粗使丫头,屋子里伺候的却一个没有,看来也是担心的。想着纪氏留了彩雀在身边,却还是不肯给自己屋子里随便塞人,严盈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闷声道:“不必看了,娘挑的人,我自然是满意的。” 采华见她兴致不高,以为她还是不乐意要这些个人,倒是对严盈的谨慎有些意外,便是劝道:“刚才来时夫人还跟我念叨来着,等过了这两天还是买些人进来,到时便让姑娘去挑些个可心的,这些粗使丫头也没什么,平日里也进不得屋子不是?” 严盈点点头,放下筷子说道:“这个我是懂的,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彩雀后来如何了?娘把她安排到哪里去了?” 采华一愣,想起今日严盈在纪氏面前的表现,不由有些不解,为何姑娘会对这个彩雀如此上心,虽然长的是柔媚了些,可是论样貌倒不如那个莲秋,而且又总是一副怯怯的模样,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随时这么想着,还是认真地回了话:“彩雀那副样子,也做不了什么活计,听说她识得几个字,夫人打发她去书房后面的藏书阁打理那些个书籍字画了。” 严盈心中一跳,果然按照从前的轨迹来了,那藏书阁虽然偏僻,以严君兴的性子也鲜见去次书房,可是若是有心,必会像前世那般被她找到机会,她摇摇头:“这还是不妥,咱们哪里还缺人手么?” 采华觉得纪氏的安排已经够稳妥了,既不会整日里见到,又是个轻松的活计,不会让人挑了错出来,没想到严盈还是不满意,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想了半天说道:“如今各处都安排了人手,缺人的地方夫人都是打算自行采买的,不过……那个莲秋倒是差人来问,说是想添个人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莲秋真是个不安分的,见院子里添人便要插上一脚,生怕自己吃了什么亏,只是不得不佩服她能张得开这个嘴……等等,严盈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微微一笑说道:“这也许是个不错的去处。” 采华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不禁愕然道:“姑娘你是说……”这还不如藏书阁吧,采华认为,毕竟老爷一个月也不见得去次书房,可是这莲秋房中老爷可是去的勤多了啊,不是上赶着往老爷面前送么。 严盈见采华脸上神色变幻,多少猜到了一些她在想什么,笑意更浓,却不解释只是问道:“如今为莲秋瞧脉的是哪位大夫,你可知道?” 采华点头道:“是府里常用的几位大夫之一,擅长喜脉的胡大夫。” 严盈说道:“可曾说得上话?” 采华不知道严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疑惑地答道:“见过一次,来给夫人回话,夫人吩咐我去打赏来着。” 严盈笑着说道:“知道去跟正经夫人回话,倒是个明白人,下次若是胡大夫再来诊脉,先请了过来,说说这些日子父亲歇在莲秋屋里的事情,再请他多费费心,看看这胎象可有不稳之迹象,毕竟这头三个月,最容易出事了。” 采华张了张嘴,有些意外有些吃惊,严盈说的一点也没错,她暗示的意思自己也都明白,只是这话从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口中说出来,她不免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来不及细想,严盈所说的话和脸上胸有成竹的笑容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于是说道:“莲秋上次半夜这么一闹,虽然第二天便没什么事了,可是老夫人却知道了,这两日便会让胡大夫来诊脉,到时我便会按照姑娘的意思办的。” 严盈只剩下点头微笑了,跟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不愧是纪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些你稍后可以说给娘听,不过不要说是我的主意,说不定娘还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采华这下更是放心了,若是要瞒着夫人,倒叫她有些为难了,看着严盈又拿起了筷子,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香蝉这个丫头到哪里去了,刚才进来就没瞧见她,就把主子一个人晾在屋子里么?” 严盈也有些奇怪,这时间也的确久了些,不过对着采华还是要护着香蝉的:“我吩咐她去办事了,应该很快便会回来了。” 待得用罢晚膳,采华便叫过那些丫头婆子来给严盈过目,其中丫头小的不过五六岁,大的也不超过十来岁,婆子只有两个,看着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严盈相信纪氏和采华已经将该问的都问过了,至于更深一层的东西,那不是靠问话能得知的了,也罢,日子还长呢,正所谓日久才能见人心呢。 办完了所有的事,采华便回去了,见屋子里没人伺候,便点了个叫芜青的丫头先在屋子里候着。严盈小憩了片刻,晚膳又用的舒服,精神恢复了一些,瞧了瞧站在一边有些不安的芜青,便问道:“不必如此拘束,你今年多大了?” 芜青抬头看看严盈,回答道:“回主子,奴婢今年满十岁了。” 严盈点点头,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说道:“芜青,你去沏杯茶来,茶叶罐子在那边的桌子上。” 听了主子的吩咐,芜青微微松了口气,赶紧应了声“是”,外间炉子上一直煨着热水,芜青很快便端上了热茶,还配了两样小茶点,轻轻地摆放在严盈手边的小桌上。 倒是个伶俐的,严盈微微一笑,端起茶盏,一股子清香扑鼻而来,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茉莉香片,不由一怔,抬眼看了看恭敬地站在一边低着头的芜青,心中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抿了几口,便放到一边,又对着芜青说道:“闲着有些无趣,芜青,你帮我在那边的架子上随便取本书来吧。” 芜青愣了一下,见严盈垂下眼睛,又专心地喝起茶来,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转身走向书架,在她身后,严盈悄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站在书架前默默地发了会儿呆,便从面前一层中抽出一本来,送到了严盈面前。 严盈放下茶盏,接过书来瞧了一眼,眼中终于显出一丝惊讶,这正是自己这两天正在看的那本《天朝物志》,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惴惴的芜青,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拿了这本?” 芜青闻言不由紧张地瞧了瞧那本书,声音也有点发虚地说道:“奴婢……奴婢不识字,只是瞧着这本书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又没有完全推进去,比同一排的其他书突出来一些,想来也许是刚放回去不久的,奴婢是不是拿错了?请……请小姐恕罪。” 严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身子也不由坐直了些,盯着芜青说道:“那么刚才你沏茶的时候,看到几个茶叶罐子?” 芜青一愣,没明白问题怎么突然变了方向,不过还是回答道:“有四个,分别是茉莉香片、碧螺春、武夷岩茶、君山银针。” 严盈更是吃惊,挑起一边眉毛问道:“你懂茶道?认识茶叶?” 芜青眨眨眼,点点头说道:“奴婢进府前,家里是在庄子上种茶的,后来便在老夫人院子里侍奉茶水,不过只是个烧水的丫头,从未见到过老夫人。”说到这里,芜青脸上不禁浮现几许黯然。 严盈有些恍然,但还是有个问题要搞明白,她继续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选茉莉香片来沏茶呢?” 芜青这次倒没有紧张,或许是说到茶叶的缘故吧,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奴婢瞧见这几个罐子当中,茉莉香片那个存量最少,是以猜测或许小姐喜欢喝这个茶。” 严盈睁大了眼睛,瞧了半晌站在面前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终于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粗布衣裙,浆洗地微微有些发白却十分平整干净,头发梳的很简单,用一根雕刻的十分精致的桃木发簪紧紧挽在脑后,裙下的一双浅黄色绣鞋侧面,有一个小洞若隐若现…… 严盈心中既惊且喜,像是发现了一个被掩没的宝藏一般,她招招手对其说道:“芜青,你过来。” 芜青愣了片刻,有些拘谨的走上前几步,两只手不自觉地握起衣角,见严盈盯着自己瞧个不停,不由赶紧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中忐忑不已。 严盈见状不由好笑,开口道:“芜青,你紧张什么,你这么聪明,只在茶水间烧水不是太委屈你了么?”*********************************************** 今天双11,大家都去血拼了么?惊鸿就不凑热闹了,继续码字去,打算明天开始加更~(注:隔天加更……)大家觉得如何――表要“切――”嘛,先隔天加更,以后还会进步滴嘛,对不对~~要支持偶哦,偶滴力量都是来自乃们的哦~~ 第三十二回 稚子 芜青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惶恐地摆摆手说道:“奴婢不敢,只是茶水房的姐姐们还是对奴婢很不错的,只是不许奴婢碰柜子里的茶叶而已……” 严盈笑着说道:“即是如此,你为什么愿意到我们院子里来?” 芜青一怔,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嗫喏道:“姐姐们都说这是个好去处,所以就……就让我来了……” 严盈一时有些无语,瞧着这丫头不像说假话的模样,那她的聪明劲儿看来没有用到人情世故之中,这倒有几分意思,她嘴角不由上翘,正想再问几句,却见香蝉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芜青,不由愣了一下。 严盈见状少不得笑着解释道:“香蝉,这是芜青,娘挑了些丫头婆子给咱们,以后你不必那么忙碌了。” 香蝉眼光在芜青身上打了个转儿,很快便笑道:“怪不得回来便瞧见一院子的人,这敢情好,总算是有些个样子了。” “见过香蝉姐姐。”芜青见香蝉瞧向自己,赶紧欠身行礼道。 香蝉露出一个笑容,上前扶了一把,柔声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叫香蝉,既然以后是这院子的人了,用心伺候着就好,咱们姑娘可是个好主子,以后你便知道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食盒,看着严盈说道:“这天儿到了晚间便更冷了,从厨房回来这时间,桂花酒酿圆子便有些冷了,不如拿到外面炉子上热热?” 严盈点点头,说道:“刚才已经用了晚膳,这会儿还吃不下呢,芜青,你拿出去热着吧,若是需要,再唤你进来。” 看着芜青接过食盒走出房间,严盈看着香蝉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不由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这么久,瞧瞧冻成了什么样子?快过来暖暖。” 香蝉去掩了门,这才走近严盈,笑着说道:“倒也没料到能呆这么久,不过也是值得的。” 严盈闻言知道香蝉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却也不着急询问,只是拉过一边的粉色锦缎薄被,对香蝉招招手说道:“脱了鞋上来,慢慢说。” 香蝉犹豫了下,有些迟疑地说道:“奴婢身上寒气重,还是在炭盆这烤烤火吧。再说哪有丫头跟小姐挤到一起去的,这怎么合规矩?” 严盈板起脸,做出一副不耐的表情嗔道:“怎么?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么?只是暖暖身子,屋子里又没有外人。” 香蝉心口一热,又怕严盈真的生气,只得依言上了床,坐在严盈身边。严盈将薄被裹在香蝉身上,自己也裹了披风,这才缓和了脸色,两人相识而笑,严盈轻轻呼了口气,没有一个丫头能像香蝉一样对待自己,从严盈重生的那一刻起,在她心中,香蝉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了。 “姑娘,奴婢方才去厨房看有什么点心之时,刚巧见到那人听见烧火的婆子说了句什么就匆匆从厨房后门离开了,正巧点心还要等些时候,于是奴婢便跟了出去,没想到这一趟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严盈没料到香蝉不是去打探,却是来了回跟踪,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可是有些冒险了,你连府中的道路都不熟悉……” 香蝉微微一笑,晓得严盈不是责怪,而是担心她,于是说道:“姑娘放心,奴婢有分寸,若是不妥便不会跟下去的。她一路上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并不难跟,况且这路上也没有遇到一个旁人,直到二门处才停下。” 严盈眉头皱的更紧,不由问道:“二门?这晚膳时分,她去那里做什么?” 香蝉也有些不解,她回忆着看到的情景说道:“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地瞧着,看上去她倒是跟守门的婆子很是相熟,交了包什么东西给那婆子,又说了几句话才折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奴婢又等了片刻,这才回来的。” “日里她去了哪里,可曾打听到了?”严盈还是无法释怀白日里在大房院子里见到的那个身影。 香蝉点点头说道:“后来奴婢回到厨房取点心时候,听说是白日里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其余的倒是不知道了。” 严盈摇摇头,有些不解,这个萍儿跟莲秋一样,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是她心疼儿子特意挑了送过来的,当然也是她老人家把控三房的重要人物,据她的记忆,不同于莲秋的来历,萍儿却是地道的家生子,貌似跟老夫人身边的田嬷嬷还有些远亲关系,家中也曾有人在府里当过重要的差事,按理说该是老夫人最为倚重的人,如果今日见到的真是她,这倒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或许,那人不是她?”香蝉见严盈的眉头皱作一团,不由说道:“不然,就是得了吩咐去送什么的?” 纪氏自然不会吩咐萍儿去送什么,至于老夫人……严盈知道以现在的状况,想打探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还是操之过急了些,既然让她瞧见了,今后必然会多注意着,若是有所图谋,不怕不露出马脚。 严盈握了握香蝉的手,还是有些微凉,她干脆握住了说道:“以后多留些心便是了,对了,瞧见刚才那个丫头了吧,这可是个有意思的。”说着她将芜青刚才表现细细讲给了香蝉听。 香蝉听的认真,想了想说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倒是聪明得紧,看来在老夫人那儿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只是不知可否信得。” 严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问道:“你也需要些帮手了,你觉得如何?” 香蝉自然明白严盈所谓帮手的意思,这严家大宅可比纪家复杂太多了,短短几日便是这许多让人头疼的事情,若是只凭从南海带来的这些人恐怕是不行的,于是说道:“难得碰上个伶俐的,若是不用不免可惜了,平日里香蝉会留心的。” 严盈满意地点点头,香蝉虽然瞧着柔弱,却始终是她最贴心的丫头。主仆两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子,严盈倦意上涌,便径自去歇下不提。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只是莲秋又闹了一场,却是真的见了红,急急忙忙地将胡大夫招来,一番忙乱之后,自是被大夫教训了一通,据香蝉听来的消息,严君兴离开莲秋屋子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后来连着几日都没有再去莲秋那里,为了确保能照顾好胎像不稳的莲秋,纪氏还调了两个丫头去她屋子里照顾,以防人手不够,这其中便有在藏书阁闲得有些发闷的彩雀。萍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小厨房,纪氏偶尔的吩咐也处理的妥妥当当,除此之外几乎不怎么露面,倒像是个省心的。 因着这些,纪氏终于有空闲来理顺一番这朝晖院里的事情,心中更是清楚了几分。又因为严君兴没了地方可去,倒是日日歇在主屋里,纪氏的脸色倒是多了些红润,气色也好了许多。 这一日,严盈在房中陪着弟弟玩了一下午,越郎已经很会说些话了,只是口齿还是些不清不楚,很是逗趣。他十分嗜甜,很喜欢采月做的一种红豆糕,尤其喜欢里面嵌着的葡萄干,总是指着盘子里的糕点叫着:“刚刚……葡萄刚……” 起初严盈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还是赵氏忍不住笑着解释了,严盈才明白他是要人剥了红豆糕中的葡萄干来喂他,不禁玩心大起,不许其他人动那红豆糕,还将盘子推的远了些,看得越郎大为着急,最后按耐不住终于挂着口水,扭动着胖胖的小屁股爬向那眼中的美味而去。 严盈瞧着他离那盘子越来越近了,于是身子一歪横在了床榻上,正好挡住了越郎爬行的路线,他瞧着面前横着的姐姐,一时愣住了,摇晃着大头颇有些不知所措地模样,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半晌,终于伸出满是窝窝的小胖手扯着严盈的衣角叫道:“我躲开……我躲开……” 严盈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说是意思是“你躲开,你躲开”,这小子还分不清我和你,一律都用“我”代替了事,不由绝倒,一时笑瘫在床上。 越郎见状,不由小嘴一扁,眼中浮起一片水雾,不满姐姐的不配合,眼看便有嚎啕大哭,严盈这下慌了,赶紧爬起来拿过盘子剥了红豆糕中葡萄干来喂他。 瞧着越郎吃的香甜,严盈心间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一只手不知不觉落在了小腹之上,那个未来得及落地的孩儿,是否也是如此这般让人忍不住微笑疼惜?她心念至此,便是一阵绞痛,眼中已是潮湿一片,怆然间几乎落泪。 香蝉离得近,瞧见严盈脸色不对,忙招呼赵氏抱过越郎,扶住严盈悄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咱们不如回去吧?” 严盈压抑住心中情绪,点点头说道:“也好,玩了一下午了,也该吃药去了,不然娘又该唠叨我了。” 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越郎的屋子,严盈回去便倒在了床上,吃了香蝉端来的每日必服的药汤,便沉沉睡了过去,却没料到,这一睡却是出了大事……*********************************************今天第一更,晚上还会有一回,大家多多捧场啊那个不必惊鸿吆喝了吧,统统交出来好了,嘿嘿…… 第三十三回 隐毒 清晨,破晓的天空中几颗残星忽明忽暗,渐渐熄灭在天际,香蝉睁开眼睛,便听见外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坐起身来,瞧了一眼帷幔里安睡着的严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姐姐,你醒了?”芜青正在添火烧水,瞧见披了衣服出来的香蝉,露出一个笑脸。 香蝉有些意外,外间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于是赶紧穿好了外衣,走到芜青身边说道:“这么早就起来了?” 芜青向炉中添了几根柴火,抬头说道:“不早了,平日里在茶水间,卯时初刻大家都开始忙手里的活计了。” 香蝉点点头,想来老夫人这样的老人家自然起得早,还好本朝一贯的俗例,不满十二岁的晚辈不必去老人面前立规矩,父母跟前也是一起用早膳时到场即可,这也是为了少儿的身体着想,毕竟越是年幼则越是需要睡眠的,不然严盈便要吃苦了,毕竟在纪家之时,从不必如此早起的。 待得准备好了热水,香蝉瞧了瞧主动端起铜盆的芜青,带着她进了严盈的房间。 “姑娘,该起身了。”香蝉轻声唤道,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严盈的声音,不由上前几步,轻轻拉起了帷幔,待得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不由一阵眩晕,强忍住即将脱口的惊呼,颤抖着声音说道:“去,快去请夫人和大夫来,快去!” 芜青愣了片刻,香蝉扭头喝道:“还不快去?”她的脸色一片惨白,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黄的残叶一般,看的芜青心中一凉,不由慌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铜盆,转身便跑了出去。 严盈躺在床上,眼睛紧紧合起,细长的睫毛在覆盖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脸色泛青,透着一丝不祥的平静,真正让觉得不对劲的,却是她的嘴唇,已经变为青紫色,让人一见之下便知道出事了。 纪氏她们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还是采华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一边吩咐道:“快去请沈大夫过来,记得跟他讲讲咱们姑娘的情况。” 采星一跺脚,来不及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采华随即扶着纪氏坐了下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莫要着急,沈大夫一定有办法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纪氏只坐了片刻,便站起身来到严盈的床榻边,缓缓坐了下来,握住女儿的小手,那一片冰凉顿时传至心间,纪氏压下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恐惧,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采华,去查昨天盈儿用过的膳食,点心,药汤和一切碰过的东西,若是接触过什么人也一并拘了等我问话。” 采华立即应声,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寂静无声的严盈,叮嘱了几句采月和采秋,也转身出去了,一出门便看到芜青立在门外,显然听见了刚才纪氏的吩咐,虽有些忐忑不安,却仍是上前来轻声说了几句话。采华眼中显出诧异的神色,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点点头,芜青便尾随着采华出门去了。 屋子里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一片死寂中纪氏觉得几乎要窒息了,握着女儿的小手,她似乎能感觉到生命一点一滴地从那小小的身躯当中溜走消逝…… “大夫呢?怎么还没有请回来?”纪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问这句话了,她觉得自己心中的燥火几乎要将胸口灼出一个窟窿来,就要要按耐不住冲动抱起严盈赶去医馆了,终于听到门外一阵响动,采星回来了。 “沈大夫呢?”纪氏先是一喜,随即便觉察出不对,采星身后并未跟着任何人。 “夫人,沈大夫他……他去城外替村落中的病童瞧病去了,昨儿个就走了,医馆的人说是没有半月回不来的,而且沈大夫在村落行走的路线一向随意,派人去找也不见得寻的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采星眼中急得泛起了泪花,见纪氏脸色大变,赶紧又说道:“奴婢回来的路上去请了胡大夫,他就在门外候着,不敢贸然进姑娘的屋子。” 纪氏心中一沉,她还是更加信赖沈大夫一些,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能够犹豫的关口,便立即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个做什么,事急从权,快请胡大夫进来!” 这一日,注定朝晖院中不得平静,难得严君兴听到消息,也没有出门去铺子,而是赶到了严盈房中,见到女儿如此,不由大为心疼,他本来就是个心软的,最看不得柔弱之人受苦,再见到发妻忍不住时时以泪洗面,瞧在眼里便是梨花带雨般得凄凄切切,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主意和脾气,怜惜之心大起,一时间夫妻两个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正所谓福兮祸兮吧。 胡大夫一番诊断下来,也是皱紧了眉头,似乎是中了毒,可是却也查不出具体是何种缘故,毕竟不是他所擅长的方向,也不过开了些排毒保命的方子,仅仅聊以缓解症状罢了。严君兴又请了几位严家常用的大夫来看过,也都众说纷纭,没有个准主意,眼看严盈已经在床上躺了三日,纪氏的嘴角泛起许多血泡,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因为事态尚未明朗,纪氏不愿将事情张扬开来,是以朝晖院还算清净,只有严玉来过一次,还带着一个比姑娘还俊美的哥儿,邀请严盈一起去家塾。若是平日里,纪氏知道女儿一定会很乐意去的,心中不禁又是一阵伤感,只得对着两个孩子编出一个严盈染了风寒的谎话。 严玉显然很是担心的模样,寒暄了几句,又介绍了身边的顾琪铭,随即忍不住问道:“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前几日还好好的,婶娘,我能去看看四姐姐么?” 纪氏忙说道:“大夫特意叮嘱了,这风寒或许会传染,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孩子,等到盈儿痊愈了,她一定很乐意跟你们去家塾。” 严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旁边一直微笑沉默的顾琪铭开口说道:“即是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想必如今都忙着照顾四姑娘,希望她能早日好转。” 纪氏笑容中多少舒展了一些,不由多看了这个孩子几眼,说道:“多谢你们了,想来盈儿这病也不会太久,若是好了便让她去寻你们一块玩耍。” 话说到这里,便是送客的意思了,严玉也只得笑着点头说道:“瞧我,听见四姐姐病了便慌了,婶娘这时候一定忙碌着,玉儿就不打扰了。” 送走了严玉和顾琪铭,纪氏不由叹了口气,采星上前来换了杯热茶,见纪氏愁眉不展的模样,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说道:“同五小姐一起那位哥儿可真俊,奴婢本以为咱们小表少爷眉目已是生得极好了,却没想到来了这京城,却是开了眼界,不知道今后哪家姑娘有这福气呢。” “你这丫头,整日里就是关心这些,都是些孩子呢,还没长开呢。”话虽如此,不过当纪氏想起刚才顾琪铭彬彬有礼的微笑和进退得当的话语,不由也有了几分感叹,说道:“这孩子倒是不错,玉儿说他是顾家的?倒是个极好的人家,只是不知道……”说到一半,她不禁失笑,瞪了一眼采星嗔道:“瞧我想到哪儿去了,都是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引得我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胡话。” 见纪氏眉头展开了,采星便抿嘴一笑,也不去争辩,只是端了桌边的残茶退了下去,一边候着的采华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见到纪氏好不容易展露的笑颜,却是犹豫了。 “采华,可是查的有什么眉目了?”纪氏放下手中茶杯,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采华问道。 采华闻言知道纪氏心中还是惦记着此事,暗叹了一口气便上前一步说道:“奴婢已经去厨房和各处都问过了,姑娘那日入口的东西能找到的也都查看过了,却是都没有问题,奴婢都留了些样子,待寻得可靠之人再做进一步判断。” 纪氏又皱起了眉头,这就是说没查到什么了,她又问道:“那日盈儿都去了何处,又遇到些什么人?” 采华想了想回答道:“听香蝉讲,那日姑娘却是没出过院子,只是午后在越哥儿屋子里呆了许久,说是离开的时候脸色便有些难看,回去倒是好了些,不久便睡下了。” 这便是说,要在这朝晖院中寻根了,纪氏揉了揉酸痛的额角,突然被什么惊到一般轻呼一声,一时抓住了身边采华的手,颇有些紧张地说道:“越郎!越郎那里可派人去守着了?莫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采华只觉得手指一痛,却没有挣脱,只是放缓了声音,微笑着用另一只手覆盖住纪氏略有几分微凉的手说道:“夫人莫要担心,采月已经过去了,有她和奶娘在,越郎不会有事的。” 纪氏这才点点头,松开采华的手说道:“这院子里的人该添些可靠的了,哥哥上次说的那个徐婆子可找到了?”见采华点头,便又说道:“如今却是顾不得了,却也马虎不得,待得囡囡好些了,便叫进来吧。对了,沈大夫那里可有消息?” ******************************************** 好吧,终于知道什么是首页热门推荐(文字)了,偶是有多out啊,允许我汗个先~~ 那个,二更(天晓得偶打出这两个字是多么的自豪啊)送到,看完记得要做什么么,不记得就打屁股…… 码字码的虚火上升,很想找个人来打屁股哦~~嘿嘿 第三十四回 苏醒 听到纪氏问起沈大夫,采华有些无奈地回道:“沈家医馆那边说是还没有回来,奴婢已经派人去城外打听了,只是一时还未有消息传回来。” 纪氏不由心中焦虑,喃喃说道:“怎么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啊,哥哥他偏生这个时候有了急事在身,不然还能多个商量的人。” “要派人去寻舅老爷吗?”采华小心地问道,也默默地叹了口气,前几天纪衡丰派人捎信儿来说接了笔大生意,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华镇,便带着纪子晨暂时离开了,却没想到刚走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纪氏摇摇头,说道:“哥哥说起这次的生意,神色很是凝重,想必这次并不那么简单,况且并无他们确切的落脚地儿,又如何寻起?还是算了。” 纪氏望着手中茶盏中漂起的几片茶叶有些出神,最近正是一年中最为宝贵的交易时期,纪衡丰一定是遇到了大卖家。严君兴这几日也又恢复了忙碌,日日早出晚归,忙个不停,纪氏虽然心中焦虑不已,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却也不想打扰了男人们的正事。 “那奴婢再去打听看看,还有什么大夫能请来为咱们姑娘诊脉。”采华只得如此说道。 翌日,严君兴晌午突然兴冲冲地归来,进门便嚷道:“快,瞧我请来了谁?咱们女儿这回肯定有救了!” 屋子里的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纪氏先是一惊,随即面色浮现出喜色问道:“老爷,您怎么回来了?这位是……”她瞧着跟着严君兴一起进来的白须老者,不禁有些疑惑。 “这位是刘太医,医术十分高超,从前在太医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能来为盈儿瞧病,你就可以放心了!”严君兴神色颇为得意,不自觉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哪里哪里,严老爷莫要如此,可不折煞老朽了吗?我早已不在太医院挂职了,如今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罢了!”刘太医捋了捋一把花白胡须,面色倒是平静如常,丝毫没有因为严君兴的吹捧而自得的样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纪氏赶紧上前欠欠身子,行了一礼说道:“那真是盈儿的造化,这番有劳刘太医了,请瞧瞧小女这到底是怎么了?” 刘太医自然知道这病患亲人的心情,于是还了一礼,没有多说什么便走到床边,俯身瞧了瞧严盈的脸色,眉头微皱了一下,坐下来开始诊脉。片刻后他开口问道:“贵府小姐是否在服驱寒扶正之汤药?” 纪氏一怔,随即点头道:“不错,小女曾不慎落海,着了寒气,如今正在服用汤药调理。” 刘太医瞧向纪氏,问道:“那药方可还在?不知道是否方便让老夫一看?” 纪氏哪有不肯的,这位刘太医一把脉便知严盈在服什么药,这让纪氏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于是赶紧催着人将那药方取来交与刘太医。 一展开那方纸笺,瞧见那狂书乱草的字迹,刘太医便是一怔,随即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扫了几眼之后他将药房交还,说道:“原来是沈氏医馆的方子,难怪如此明显的脉象,小姐体内寒气已经略有消弱,在这‘病’之前,精神是不是好些了?” 纪氏想了想,似乎的确如此,所以她才如此依赖沈大夫,只是本以为已经开始好转了,却没料到又遭遇了如此这般劫难,瞧着似乎熟睡一般毫无起色的严盈,她的眼中不禁又泛起了泪光,不禁问道:“那时候瞧着却是好些了,谁知道一晚上便……” 严君兴看不得纪氏抹泪,赶紧接过话来说道:“敢问刘太医,可是这药方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为何小女会如此沉睡不醒?” 刘太医抚了抚胡须,开口道:“不可如此认为,不过小姐这‘病’却的确跟服用这药有关系。” 严君兴和纪氏不由一怔,互相瞧了瞧便知都没有听明白,不由一起看向刘太医,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见两人都愣愣地看向自己,刘太医露出一个满意的眼神,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沈岱峰那个老家伙,用了辰砂这味药,不错,辰砂的确是可以安定神明,宁谧心火,对心悸易惊,失眠多梦十分有效,只是此味药材微寒且特别,不宜久服,若是仅仅这般使用妨碍倒是不大,可是这位小姐却是误食了某种至阴至凉之物,竟然带出了体内积累之辰砂的毒性,碰巧引得寒气反攻,这才昏迷不醒,并显出中毒之状。” 纪氏瞧了瞧脸色一片青灰的严盈,不由脚下有些发软,下意识地抬手扶住身边的严君兴,嘴唇颤抖着问道:“中……中毒……”虽然已隐约料到,从大夫口中听到此话,还是有几分眩晕。 刘太医见状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也不能简单归结为中毒,只是恰巧引发了小姐体内的寒气,过量寒气涌出,极寒攻心所致,话说这位小姐体内之寒气倒是十分诡异,老夫还是第一次把到如此阴寒之脉……” 眼见刘太医的兴趣就要转移到对严盈体内寒气的探究当中去,纪氏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惶恐开口道:“不知,不知这所谓你寒气攻心可有解救之法?” 刘太医停下刚才话头,想了想说道:“自然有解救之法,夫人莫要担心,老夫这便写了方子,照着吃上几日,消散了裹在心外的寒气,小姐自会醒转,还好瞧的及时,不然若是寒毒渗入心间,便是药石无灵了,即便药祖在世也救不得了。不过这心脉损伤恐怕是多少难免了。” 纪氏心中一沉,却也不敢思量太多,只要女儿有救便已是感念天地神明了,于是只会胡乱点着头,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严君兴此刻倒是做得十分体面,一边吩咐身边小厮伺候着刘太医动笔,一边吩咐采华几个扶好了纪氏,屋子里一时又忙乱起来,倒多了几分人气儿,稍稍扫去了之前的死寂之气。 接下来的几日,纪氏命人在屋子里设了佛龛,除了每日照看严盈和偶尔去瞧上一眼越郎,便是跪在女儿屋子外间礼佛念经,抄写经文,为女儿祈福。不知是刘太医的方子起了作用,还是纪氏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在灌了三日药汤之后,香蝉惊喜地发现,严盈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香蝉愣了半晌,顿时喜极而泣。 严盈眼中映出香蝉一张涕泪交流的小脸儿,不由苦笑一下,扯动嘴角便费了十分的力气,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喘息了片刻方才恢复了些,看来真是伤了元气,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走一般,动动手指头都十分吃力。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瞧见严盈皱眉,香蝉赶紧俯身过来问道,手举了起来却不由不敢随便触碰严盈,就像她是个瓷娃娃一般触碰即碎似的。 “我饿……”严盈憋了半天,终于耗尽力气憋出两个字来,声音嘶哑的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给您取来。”香蝉听清了严盈的话之后,眼泪又是噼里啪啦地一阵狂掉,她一边抹着,一边向外走去,边走边自个儿嘟囔着:“得熬些燕窝银耳汤来,不不,还是先煮些白粥润胃才是……对了,要先去通报夫人姑娘醒了,姑娘终于醒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先去做了哪样,严盈好笑之余也不免一阵唏嘘,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有些乏力地闭起了眼睛,耳边传来柔和而虔诚的诵经之声,伴随着阵阵木鱼轻敲地声音,一声一声缓慢而悠长,没由来得让人感到一阵心安,严盈心中一暖,那一瞬间觉得能再次睁开眼睛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情,她满足地享受着这难得而短暂的平静时刻,因为很快便要有阵子喧哗吵闹了。 “囡囡,心口还疼不疼?” “囡囡,头还晕不晕?” “囡囡,身上冷不冷?” 严盈裹着被子,靠在床榻之上,看着香蝉手中的青花瓷勺盛着热气腾腾的白粥送到嘴前,张开嘴来一口吞了下去,惹得纪氏又是一阵紧张,连声道慢些,生怕她被这粥噎到。 严盈无奈地看了看纪氏,抓紧香蝉舀粥吹凉的空隙,说道:“娘,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多日未曾进食,饿得狠了,莫要担心了。” 纪氏闻言一边立刻吩咐人到厨房再去做些吃食来,一边揉着严盈的脑袋说道:“囡囡,你可吓死娘了,怎么能不担心?瞧着你前几日的样子,娘……娘恨不得跟着你去了算数。” 严盈哭笑不得的躲开纪氏的手,嗔道:“娘说什么呢,什么去不去的,女儿这不是好好的么,说这些个晦气的话做什么?” 纪氏连忙“啐”了几口,十分懊悔地说道:“娘真是急糊涂了,瞧瞧说的这些个话,菩萨勿怪,菩萨勿怪。”说着她伸手摸摸严盈的脸颊,心疼道:“这几天的功夫,便瘦成了这般模样,若是让我查出有人捣鬼,必不轻饶。” ************************************** 加更真的是要命啊,昨晚熬夜码字卡文,恨得忍不住直啃手指…… 这周隔天加更,今天大家都别等了,爬去码字,大家有空就去投个票,收个藏,评个论吧…… 第三十五回 冤家 “娘,女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严盈闻言,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在瞳间聚为一点,最终化于虚弥。 纪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将刘太医的话挑着些讲给了严盈听,又宽慰了几句,说道:“囡囡不要怕,刘太医说了,看的还算及时,只要按时服药,便无大碍的。” “至阴至寒之物?”严盈微皱眉头,思索了一番,不禁问道:“什么是至阴至寒之物?我那天似乎没有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纪氏说道:“等你身体好些了,你再想这些吧,刚刚醒过来莫要伤神才是。” 严盈笑着点点头,却仍然问道:“娘,你可查过那天我用过的东西?可有什么问题?” 纪氏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说道:“已经请刘太医瞧过来,倒是没发现什么异状,都在外面廊下存着呢,还是等沈大夫回来看看再说。”虽然刘太医救了严盈,可是纪氏下意识的还是更加信赖沈大夫一些,或许是因为那是纪衡丰荐来的人吧。 “刘太医?”严盈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愣,急忙问道:“是位老者?曾任职太医院右院判的那位?” 纪氏也是一怔,点点头说道:“正是,囡囡你怎么会知道的?” 严盈眨眨眼,随即笑道:“听玉儿提起过,这位刘太医今年刚从太医院告老请辞获准,听说今上颇有不舍,特赐宅邸医馆,当时在京城中很是轰动了一番呢,我听着有趣便记得了。听说他已轻易不再出诊,娘如何请到他的呢?”她随口胡诌着,反正纪氏也不会为此去向严玉对证,只是心中却是翻起了涟漪,这位刘太医可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的,前世因着嫁入顾家的缘故曾得他看顾过一段时间,知道那是借了安平王府的面子才有此待遇,如今初到严府便提前见到了这人,这让她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纪氏这才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说起来这都要归功于你父亲,若不是他在外奔波努力,又怎么能请来这么有名的大夫,他还是很疼你的。”这话中夹杂着对丈夫的欣慰和感激,也含着对严盈的劝慰,母亲的心思总是细腻的,虽然在严君兴面前,严盈总是乖巧的,可是纪氏总是觉得女儿跟他不那么亲近,隔着些什么,这才借机在女儿面前说道说道。 严盈见纪氏满眼期盼之意,却也只得说道:“没想到父亲为了盈儿如此操心,想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吧,他这些日子本就忙碌,如此这般累他分神,心中着实不安,待得见到父亲,一定当面谢过才是。”话虽如此,严盈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莫说严君兴是否真的上门去请这位刘太医了,就说以严家的面子能不能请得动这位御前名医就很值得怀疑了。 纪氏微笑说道:“这倒是言重了,自己的父亲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赶紧养好了身子才是真的,前几日玉儿还来找你一起去家塾呢。” 严盈自然欢喜,只是想起这次病的蹊跷,却不能就这么糊涂放过,她向上坐起身子,看着纪氏的眼睛说道:“娘,若是沈大夫回来了,我也想听听他看过那些东西之后的说法,或许能让我想起些什么。” 纪氏有些犹豫,她还是担心严盈的身子,可是女儿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就此失了追查的线索,她也心有不甘。 严盈见状继续说道:“若此次不是天灾却是人祸,那咱们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小人作祟,隐患丛生,女儿这次是侥幸脱险,若是还有下次呢?这样的院子,如何能放心让越郎呆着?女儿想跟着一起探查,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其中过程。” 纪氏终于点了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便许你跟着一起,不过切记不可勉强,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知道吗?” 严盈心中一喜,忙作乖巧状点头,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看上去精神倒是好了许多,见到纪氏面露疲态,知道这些日子她也累得狠了,于是连哄带骗带威胁地终于劝得她回去休息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纪氏走后,香蝉替严盈整理了背后靠着的被褥垫子,调整到最佳角度,严盈舒服的靠着,头向后仰去闭起眼睛,心中已是一片平静,回忆起出事当日的情景来。纪氏多半还是怀疑,严盈却是几乎肯定,前世是她太傻,相信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一世她却知道,事出有因,这所谓的误食背后藏着什么,或许要费一番功夫才能知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番功夫必定不会白费的。 说来也巧,第二天沈大夫便登门了,一进门便是一幅气急败坏地模样,全然没有了初次见面的风度淡定。 “刘濮锡那老东西凭什么动我的病人?他懂不懂规矩?还对我的方子指手画脚的,他懂什么?”沈大夫吹胡子瞪眼地发了一通脾气,瞧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纪氏,继续说道:“我这方子怎么能给那老家伙瞧?他说了什么?” 纪氏面上显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知道这两位是有什么过节,偏生不巧沈大夫外出行医,却请了刘太医来救命,沈大夫听见其名便开始瞪眼,只得斟酌着说道:“刘太医……刘太医倒也没说什么,他诊脉之后也说盈儿这寒气之症好了许多,只是……” 沈大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夫人不用替她掩饰了,那老家伙会说什么我还能猜不到?只是什么,他又挑什么毛病了?” 纪氏只得继续说道:“是其中一味辰砂……” 还没等纪氏说下去,沈大夫便打断了她的话,吹着胡子说道:“就他读过的那几本破烂医典,就想挑战老夫?他就知道辰砂微毒性凉,却不知我医馆中的辰砂早已经过我的改良调制,并不像他所想一般不可长用,他凭什么质疑老夫?” 纪氏觉得自己背后已经开始流汗了,扯出一个力所能及的笑容,只能频频点头,只想把这位突然翻脸的老神医哄好,然后去瞧瞧留下了的东西是否有所发现,眼看着沈大夫说了半晌不知是口干舌燥还是出够了气,情绪正趋向平缓之际,便想将话题引向此,谁知刚开了个头,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沈兄,何必如此动怒?”伴随着话音施施然迈步进来的赫然是刚才正被痛骂的刘太医刘濮锡,他进屋之后四周打量一番,待得目光与沈大夫之目光在空中相遇,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无形火花,虽无具象,却让全屋中的人都感到了十足的火药味。 “沈兄,火气不小啊,人家爱女突然重病,心急如焚,若不是寻你不着,又如何会寻到我的医馆去?要说也是沈兄去的不巧啊!”刘太医摸着胡子笑得“大气自然”。 “刘太医,这种小病怎么能劳烦您的大驾呢,您不是御前红人,王府贵客么,如今功成身退,就该好好颐养天年,怎么能像我这草民一般劳碌呢?”沈大夫拍着椅子扶手说得“体贴真诚”。 “哪里哪里,医者父母心,又如何能见死不救呢?还好老夫对医术略有研究,虽然这症状不常见,却也侥幸治愈了。”刘太医走近几步,笑容里似乎多了几许得意。 “这种普通病症,只要是对医术有几分心得的,恐怕都不难诊断出来,只是用了这么多时候才让病人稍有好转,我刚把过脉,寒毒这么久还未除净,难道不怕损了心脉?”沈大夫抬头直视对方,目光灼灼,直逼其得意之色。 “这已经是最好的方子了,当日便使病人醒转,如今寒毒已去过半,我今日来便是为其复诊,再作打算,心脉……心脉也不一定会真的有损伤。” “最好的方子?”沈大夫傲然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让你瞧瞧什么是最好。”说着他看向严盈和纪氏说道:“既然老夫回来了,那小姐的病还是交给我吧,必可确保小姐毫发无损,不会有什么不一定这般的说辞。” 纪氏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颇有些不知如何回话,严盈更是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盼到了沈大夫归来,却发现居然插不进话去,十分之无奈。 还是刘太医接过了话来,出言阻止道:“这恐怕不妥吧,这病人是我在看顾的,怎好中途换大夫,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沈大夫扭头看向对方,笑道:“原来刘太医还知道什么是规矩,那想必你不知道这病人是老夫的吧,不然也不会指手画脚横插一道了,我说的可对?”看着刘太医脸色显出不甘之色,张口欲辩,又抢在其前说道:“况且,我能保证这位小姐心脉无损,并且拔出体内所有寒毒,你行吗?” 刘太医闻言怔住了,半晌开口道:“你莫不是开玩笑?如此状况,如何保证不损心脉?” 沈大夫仰起头,只差从鼻孔哼出一口气来,边走向严盈边说道:“你不知道的多了,若是不信,大可之后前来诊脉验证。” **************************************** 又到了加更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啊,泪奔谁来安慰下啊,谁来呵护下啊…… 第三十六回 蹊跷 送别了沈刘二位大夫,纪氏和严盈齐齐松了口气,这样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在一块儿像小孩子一般斗嘴,偏偏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其中渊源与往事,只能赔笑傻看着,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想起沈大夫对中毒之源也没有发现,严盈不由多少有些遗憾。说来也是日子久了些,天气已经逐渐转暖,许多东西已经无法辨识当日的模样,这对分析确认也造成了极大的障碍,看来只有靠自己了,严盈想到。 纪氏走后,严盈叫过香蝉,问道:“那日的事情,你可还记得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这个问题香蝉在严盈昏迷的日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可是也没什么发现,见香蝉摇头的模样,严盈叹了口气,想起自己除了在越郎处逗留了一段时间,其余便是窝在屋中看书了,中间用了次小厨房做的点心,晚膳却是大厨房统一送来的……还是先从小厨房查起吧,目标小,也更容易,严盈揉揉有些发昏的额头,如此决定了。 “香蝉,你可还记得那日你从小厨房里取回的点心是什么?”严盈问道。 香蝉点点头说道:“那日用的是燕窝百合粥和白玉翡翠糕,因为做的不多,各处分了些便没有了。” 严盈点点头,想起刚才沈大夫刚才查看纪氏保留的那些食物之时,并未瞧见这两样,想来是没有多余的留存了,她想了想问道:“那么你是否知道还有谁也用了这两样点心?” 香蝉思索了半晌,终于缓缓摇头说道:“那日我去时便剩了那一份,却不知哪里还曾要了去。后来采华姐姐似乎也问过,却没有人记得。” 严盈皱起眉头,知道这是小厨房那些伺候着的不愿惹事上身的托词,只是这么一来查证倒是难了许多,时间又过去不短,看来要费些心思了。 “莲姑娘那边似乎也端去一份。”芜青正抱了晒好的被褥进来,听见两人说话,不由插话道。 严盈眼光一闪,瞧着芜青问道:“你如何知道?可确定?” 芜青点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多少熟悉了些严盈的性子,胆子也大了许多,清晰地说道:“那日奴婢见到莲姑娘屋子里伺候的彩雀提了碗碟送回小厨房,不慎打翻了,正巧被奴婢路过瞧见了,碎片依稀看出的是掐丝珐琅梅花碗碟,跟咱们当时从小厨房取回的桃花碗碟是一套。” 香蝉似想起什么一般地说道:“小厨房的确是有这么一套春夏秋冬掐丝珐琅碗碟,而且据奴婢所知,她们一般也是会成套器皿使用,若是那日真的有人也要了那粥和点心,倒真是会用那个。” 严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莲秋、彩雀……这倒是有些意思了,她对香蝉说道:“得空去瞧瞧莲秋如何了?可曾有什么不适之处。”说完她赞赏地看了芜青一眼说道:“很好,若是还想起什么,随时讲给我听便是。” 芜青得了主子夸奖,眼睛亮晶晶的应了,得了鼓励般地随即说道:“那日香蝉姐姐取回点心进屋之后,萍儿姐姐也来过,在门口站着被奴婢瞧见了,她说是来瞧瞧姑娘是否需要用点心的,听说香蝉姐姐已经取了回来,便说不进来了。” 严盈看住芜青,立时问道:“她可曾说过什么,问过什么?” 芜青见主子问的郑重,也不由紧张起来,想了想说道:“旁的倒没什么,只是问了奴婢香蝉姐姐取回的点心用的是什么碗碟,那时候奴婢还未瞧见,自然不知,她似乎犹豫了半晌,便说没事了就离开了。因此奴婢后来收拾碗碟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记得倒是极清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不禁蹙眉,沉吟片刻说道:“娘知道这事吗?” 芜青说道:“当日夫人说要查时,奴婢就说给采华姐姐听了,她还带着奴婢去厨房找出了那套碗碟收了起来,只是不知后来如何了。” 严盈点点头,又问道:“今日采华在哪里,刚才怎么没见到她跟着娘一起过来?” 香蝉回道:“听说今天有牙婆子带人过来,想来采华姐姐该是忙着挑人呢。夫人没告诉姑娘,怕是担心姑娘你又费神呢。” 严盈倒是不意外,只是说道:“那便等等,晚些请采华过来一趟。唉,躺了这么多天,骨头都软掉了,快扶我起来走走。” 香蝉和芜青对视一眼,齐齐说道:“姑娘,夫人说让你卧床休息,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的好。” 严盈无奈的瞧着顿时站在同一阵线的两个丫头,让步道:“就在这屋子里走走可好?再这么躺下去,我就要闷死了,你们若是不来扶,我可自己下床了。” 两人犹豫了一下便妥协了,严盈终于得以舒展一下身子,待得逛到外间,看到纪氏加设的佛龛正摆在当中,那肃立其间的白玉观音眉眼慈悲,温润无暇,正是纪氏日日祈求的对象。严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走到跟前,却见一叠宣纸置于桌边,散发着阵阵墨香。 严盈抬起压于其上的墨玉镇纸,抽出一张看去,却是秀丽端正的梅花小篆,读下来正是《妙法莲华经》,母亲最喜欢抄的经书,她一直坚信,用这种复杂瑰丽的字体书写,多耗一份气力,菩萨便会多一分眷顾。那是落海被救,纪氏也是抄了整整一本,见严盈终于退烧苏醒才作罢。 看到这熟悉的字体,还是美得让人心动,严盈手指抚过那一个个繁复巧妙却又充满莫名美感的小字,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压抑,遂走到门前,猛然推开了房门。 一股略带潮气的暖风迎面而来,严盈深深吸了口气,赫然发现春意不知何时已经如此绚烂,那壮硕的梧桐树上抽出了新芽,嫩叶浅浅地装点在树冠之间,远处西面墙上的金梅已是一片嫣黄,绽放的热烈而奔放,看样子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墙脚下一片湿润,点点花瓣在风雨中落下,洒落一地。 “姑娘,当心吹了风!”严盈的动作太快,待得香蝉反应过来,赶紧取了披风来给她裹上,终是忍不住埋怨道:“若是着了凉,便又得病一场了。” 明媚的春光让严盈心情大好,不由笑着退进屋子,任由两个丫头摆弄嘟囔个不停,只是微微笑着,最后还是听话回到了床上,只要求取了书本来看就乖乖的不再动弹了。 翌日,采华便登门了,这次带了许多丫头婆子,进屋便笑道:“昨儿个可是忙乱极了,那徐婆子带了那许多人来,光是挨个瞧过来便是半天了。” 严盈看着香蝉为她搬了凳子,又端上了茶盏,笑着问道:“采月他们几个呢,难道就只得你一人忙碌?” 采华立时摇头,笑得得意,说道:“那怎么可能,这种操劳的事儿谁都别想跑,都拘了来干活,采星那丫头嗓子都有些哑了,昨儿个回去一个劲儿地喝秋梨膏泡的水,夜里倒是起了好几次夜。”说着采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盈也不禁莞尔,笑过之后她开口道:“这几日可有什么进展?” 采华知道严盈问的是什么,收敛了笑意说道:“沈大夫和刘太医都未查出食物中的不妥,当日有过往来的人也都问过话,却也没有什么发现。”采华说着微微皱起眉头,难道这真是巧合? 严盈瞧了瞧采华踌躇的神色,提醒道:“那日我用的点心并无保留,估计也无法查起,不过芜青那丫头倒是有些发现,我觉着似乎有点蹊跷。” 采华想了片刻,也说道:“恩,她也跟我提到过,只是那套碗碟并无不妥,当时已经被洗刷过了,即使有什么也早已不复保留了。” 严盈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继续问道:“可曾问过萍儿?她那日为何会出现,来我这里做什么?” 采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问是问了,她说那日路过,便顺便问问姑娘是否需要用些点心,据她所讲,姑娘之前好几日都不曾去小厨房取过糕点茶品,以为是不合姑娘口味,故此想来看看。” 这倒像是她的性子,周到而细心,严盈想着,又问道:“倒也说的通,只是为何会特意问到那碗碟,这总是让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采华点头道:“她说是因为晚膳老爷请了客人,本想用那春夏秋冬四季碗碟待客,却不料小厨房已经用拿去盛了点心,听芜青说姑娘这也取了一份,便想问问是哪一套,不过听见芜青说也不清楚,又想想也来不及取回了,于是便作罢了。” 说到这里,采华便看见严盈询问的眼神,于是点头继续说道:“奴婢去问过了,那日老爷的确请了客人。” 严盈轻皱起眉头,看起来这萍儿所言倒像是不虚,只是她总觉得这其中哪里不对,可能是太过巧合了,而严盈如今最不相信的,便是巧合了。 *********************************************** 二更送到~~ 今天稍微修改了一下前面第二十六回结尾,有空可以去瞧瞧,不过影响不大就是了…… 第三十七回 盘问 严盈皱了眉头,这萍儿看起来不是个容易问话的,那么,就还剩另一个了,她心念至此便问道:“那个彩雀近日如何了?在东厢当差做的可好?” 采华想起近来听到的那些鸡飞狗跳的闹剧,不由摇摇头说道:“姑娘也知道那位的脾气吧,倒是无所顾忌,听小丫头们说过几次,彩雀似乎不怎么得她喜欢,过得并不如意,前些日子还被烫伤了手臂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勾起嘴角,采华说的不多,她却想象的到,这位莲秋姑娘会如何折腾彩雀这个有几分姿色又总是含羞带怯的丫头,怪不得近日来东厢没传出什么可笑的新鲜事儿,想来她的精力都放在彩雀身上了吧。 “哦?这般热闹,父亲可曾说过什么?”严盈笑问道。 “那倒是没有,老爷似乎没有留意到呢,说起来也奇怪,老爷前几日还去过莲秋那里,却没听说什么动静传出来。”采华确实有些不解,那日听说严君兴去了东厢,她还着实担心过一阵,去没想到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严君兴似乎对这个新来的俏丫头不那么在意。 严盈笑容中多了几许深意,见采华疑惑,于是好心点拨道:“或许是烫伤了手臂,在自己屋子里休息,无法上前伺候吧,我想父亲十有八九还未见到彩雀呢。” 采华一怔,顿时明白过来,暗自算了算听说彩雀被烫伤的时间和严君兴去东厢的日子,不禁摇头失笑说道:“这……她还真是下得去手,奴婢现在可是明白了,为何当日姑娘说那是个好去处。”想起当日彩雀听说可以去莲秋屋子当差时的雀跃之色,她不禁又摇了摇头,心中不忍也淡去了不少。 严盈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第二日听说纪氏随严君兴出门去了铺子,一早便派芜青寻了个由头“请”回来了彩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有人瞧见你们一道回来?”接过香蝉端来的茶盏,严盈看了一眼立在门口处的彩雀,她头上挽着最为简单的圆髻,身上穿着素色粗布衣裳,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首饰装点,比起那日在前厅见到的模样,却是失色不少。看来昨日采华所言并无夸张,莲秋对她改造的倒是彻底的很呢,严盈想到。 芜青摇摇头说道:“奴婢留心了,这会儿还早,并未遇上任何人。” 严盈点点头,以芜青的细致,她既这么说了,那必定是有把握的,于是便看向彩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这笑容看着温柔甜美,彩雀却觉得心里毛毛的,顿时打了个突儿,一股子凉意从背后升起,她不知道这位从一见面便不喜欢她的小主子叫她来做什么,只是想着严盈不过是个孩子,并不曾真的怕了,况且她又在莲秋屋里待得几乎绝望了,抱着一丝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希望,希望主子转了心意,或许她的处境能有所转机,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不过进得这屋子,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臂粗腰圆的婆子,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知道今儿个找你过来做什么吗?”严盈终于开了口。 “奴婢愚钝,还请小姐明示。”见严盈说话了,彩雀微微松了口气,却的确十分迷惑不解。 “既然她不知道,你就说给她听吧。”严盈看了一眼香蝉示意道,随即低头抿了口茶,不再看彩雀。 香蝉上前一步,盯着对面的彩雀问道:“前些日子,你是否替莲秋在小厨房取回过一次点心?” 彩雀一愣,更是疑惑,不由问道:“点心?奴婢经常去替莲姑娘跑腿做事,不知道是哪一次?” 香蝉说得清楚:“燕窝百合粥与白玉翡翠糕,所用的是那套掐丝珐琅梅花碗碟,你打碎在小厨房前的门阶之上,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彩雀心中一沉,额上碎发间顿时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看了看不过十来岁的香蝉和更年幼些的严盈,安慰着自己,努力展现出一个笑容说道:“原来是那次,奴婢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一次,奴婢已经知错了,莲姑娘也惩罚过奴婢了,是奴婢粗手笨脚不当心,摔了那套碗碟,莲姑娘说买这碗碟的银子要从奴婢每月的月钱里扣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见她交代的倒是“痛快”,严盈不由冷冷一笑,抬眼看向她问道:“你为何要打破那套碗碟?” 彩雀没料到严盈会如此问话,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作无辜状问道:“奴婢不是故意的,那日穿的少,手有些抖,一不留神便闯了大祸……” “你的确是闯了大祸,怎么,还不想说实话吗?”严盈打断她接下来对打破碗碟的忏悔,将彩雀眼中的那丝慌张尽收眼底,却只是闲闲的说道。 这不经意的话语听在彩雀耳中却如同惊雷般令人心颤,她偷偷看向严盈,有些不确定的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说道:“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一个字儿也听不懂?”她就不信,她一口咬死了不知道,连夫人和采华都没有当回事儿,这四姑娘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她还能如何? 香蝉和芜青对视一眼,都有些焦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严盈却又端起茶盏慢慢啜饮着杯中香茶,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彩雀沉不住气了,她瞧了瞧严盈,开口道:“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彩雀还得回去伺候莲姑娘呢,若是她见奴婢这么久都没回去,怕是要急了呢。” 严盈也不动气,只是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是啊,莲秋若是知道,你竟然取了有问题的点心回去给她吃,一准儿是要急的,她若是知道你要害她最宝贝的东西,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彩雀想起莲秋平日里的手段,不由身子一抖,又是焦急又是慌张地说道:“您越说彩雀越糊涂了,只是这无凭无据的事儿可不能乱说,奴婢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有人在背后嚼了什么舌根,彩雀愿意当面对质,只盼能还奴婢一个清白!” 严盈放下手中茶杯,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愿跟我说,那也无妨,我只好将你交给莲秋了,想必她对此事更加有兴趣吧,香蝉,你便送彩雀回去吧,顺便把刚才的话跟莲秋说上一遍,提醒她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莫要让我们担心才是。” 彩雀闻言脸上刷的一下失了血色,脚也有些软了,再不敢看轻面前这个所谓的孩子,顺势跪倒在地,眼中泛起了泪花儿,聚起一汪水波,凄凄惨惨地说道:“小姐饶命啊,莲姑娘本来就看奴婢不顺眼,百般折磨,您瞧——”说着她掀起右手袖子,纤细的手臂上赫然一道红紫色伤疤,却是还未痊愈的烫伤,彩雀说到这儿,泪珠儿簌簌落下,哽咽道:“若是她以为……以为奴婢要对她有什么异心,一定……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严盈眼光瞟过彩雀,并未多做停留,她若是真如此惧怕莲秋,又怎么敢生出这些个小心思?这番表演让严盈有些不耐,她淡淡地说道:“可是因为如此,你才生了那样的心思,要害莲秋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口咬定彩雀是要对付莲秋的孩子,这样的罪名之下且看她如何自保,不愁不说出点什么,若是如此,那便是露了马脚。 彩雀此时真是心中有苦说不出,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四姑娘,为何总是咬住她不肯松口,一时纠结不已,不知道说与不说,哪条才是活路。 严盈见状便说道:“罢了,我也乏了,不耐烦问了,将她送回东厢那边吧。”说着对着彩雀啧啧几声说道:“彩雀,你可不要惹恼了莲秋,我瞧着你这脸也是细嫩的紧,若是不小心烫伤了可了不得,要知道姑娘家的,这张脸可是重要的很呢。”说着严盈对着香蝉使了个眼色,香蝉立时会意,吩咐着门口的两个婆子上前来扭了彩雀便要出门。 “小姐,小姐饶命……”那两个仆妇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像抓只小鸡一般的架起了彩雀,她哪里经过这个,只觉得手臂一阵酸疼,关节处几乎要被扭断了一般,一时间仓皇不已,忍不住喊出声来:“奴婢不敢隐瞒了,小姐饶命啊!” 严盈嘴角微微翘起,示意那两个婆子松了手,彩雀顿时瘫软在地,啜泣不已,香蝉在严盈的示意下,驱走了那两人,关起门后方回到严盈身边。 “好了,你要说什么,现在可以开始了。”严盈拈起白瓷碟里的梅干,正好往嘴里送,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莫要太过啰嗦,我有些倦了,可听不得你长篇大论的讲故事。” 彩雀闻言也不敢再肆意哭泣,擦了擦泪水,颓然说道:“若不是莲秋她欺人太甚,奴婢也不想出此下策,只是在燕窝粥里加了些泻药而已,混在粥中也尝不出,想着让她肚痛一阵也算出了口气不是?奴婢知错了,请小姐千万不要告诉莲姑娘啊,不然奴婢必无活路啊!” *********************************************** 今天一更,大家莫要再等了,可以去评论区灌水,呵呵 有空投个票,没收藏的记得加入书架,别把惊鸿弄丢了,捂嘴笑…… 第三十八回 红花 泻药? 严盈额间拧起几道微痕,片刻后却露出一个笑容,问道:“不知道你用的是哪一种呢?” 彩雀抽泣声放缓了许多,心中正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松了一口气,却不料严盈居然关心起这种问题来,一时倒是怔住了,却是不敢沉默太久,将唯一知道的那种报了上来:“是……是巴豆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眼中笑意加深,“哦”了一声又问道:“原来是巴豆粉啊,你怎么会有的?从哪里得来的?” 彩雀不由忐忑地抬头看了一眼严盈,心中七上八下的,只得硬着头皮编下去:“奴婢家人长患腹满冷结之症,故备着此物,奴婢……奴婢取了些放在身上,想起来正好一用。” 严盈站起身来,在芜青耳边低语片刻,看着她点点头之后出了门,这才走到彩雀面前,她娇小纤瘦,严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坐在地上的她半晌,突然抬手从发间取下一枚珠钗,俯身将尖利一端贴上彩雀的脸颊轻轻划过,冷声说道:“如此拙劣的谎言也敢拿出来讲,你是欺我年幼无知,还是觉得我愚笨不堪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呢?” 彩雀只觉得脸上一凉,一股酥麻莫名的触感随之传入心间,随即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呆呆地看向面前这个刚才还温言软语,一脸稚气的小女娃儿,此时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森然,面上虽还带着笑容,却让人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这……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彩雀只觉得呼吸间一阵迟滞,愣在了当场,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严盈这个动作的含义,或者说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情景,就连严盈如此直接的话语都没能让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不知道这用力划下去会如何?”见彩雀一副痴痴傻傻看着自己的模样,严盈微微有些不耐,手下轻轻用力一推,那尖尖的钗头便将其娇嫩的皮肤刺出一个浅浅的凹陷,那种冰凉刺痛的感觉虽然微弱,却十分有力的唤回了彩雀的注意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彩雀一个激灵,像是被惊醒般地回过神来,颤声说道:“小姐,莫要玩了,这个……这个不能玩笑的。” 严盈又将钗头向前推进了一点,看着那个浅窝加深了些许,笑得更是温柔无邪,话语声也放得更轻:“自然不是玩笑的,这钗扎过萝卜糕,刺过蚱蜢,倒是从没在人身上试过,不知道好不好玩呢。” 彩雀心中大惊,有心躲开,身子却是一阵瘫软,竟是动弹不得,只得低低哀求道:“小姐,莫要如此,你……你到底想问什么呀?” 严盈收起笑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放进去的真是泻药么?”一边说着,一边手下又加了些力气。 彩雀似乎感觉到那钗头已经刺入自己光滑柔嫩的脸颊,挤入血肉之间,不由慌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把心一横脱口而出说道:“不是,不是,是红花,是红花呀……” 严盈闻言收回了手中的珠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直起身子,转身便看见了香蝉半张着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冲她挤挤眼睛,然后坐回椅子之上,端足了架势对着彩雀说道:“红花是哪里来的?说下去,若是再有隐瞒,便莫怪我狠心了。” 最关键的部分已然出口,其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彩雀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流光了一般,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婢……奴婢是从自家嫂嫂那里得来的,一直也不知能派什么用场,后来被百般折磨,实在不堪忍受,这些日子,每每受了伤,她便喝令奴婢呆在屋子里不许出来……那日去取了点心和粥,便起了这样的心思,那日莲秋吃的干净,奴婢担心若是事发,碗碟间的残留会被人查看出来,所以故意打翻了食篮在门阶上,奴婢……是一时糊涂啊,奴婢知错了,小姐饶命啊……” 知错了? 严盈端起茶来轻呷一口,并未抬起眼来,这个世界不是你知道错了便可以被原谅的,如今哭的再怎么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都无法掩盖当日邪念滋生且付之行动的事实。严盈等了片刻,待得彩雀哭泣声渐弱方才又问道心中的疑惑:“燕窝粥里加了红花,居然没人看得出来?” 彩雀凄楚地抬起头来说道:“奴婢将红花细细研碎了,而且那日燕窝粥里加了枸杞……” 严盈恍然想起确实如此,脸色缓和了几分,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嫂嫂为何会备着红花这种东西?” 彩雀脸色闪过几丝尴尬之色,却又不敢不说,迟疑道:“哥哥前些日子买了个妾,喜欢得紧,常常厮混在一处……” 严盈脸上一红,只作单纯无知状说道:“行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是把你交给夫人,还是交给莲秋?” 彩雀脸色变得惨白,顿时泪如雨下,连连叩头说道:“请小姐饶命,请小姐饶命……” 严盈颇有些头疼,不明白一个人的眼泪怎么可以这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揉揉额头,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脑仁都开始疼了,暂且这样罢,你且回去伺候着,让我想想这事该如何办。” 彩雀直起上身,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严盈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严盈知道她求得是一个心安,要的是自己的承诺,可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又怎么能够心安?心里泛起浅浅的嘲弄和不屑,她面上却作出一副犹豫的神色,似乎是在挣扎什么,看得彩雀一颗心七上八下,神情幻化不定,只怕下一刻从严盈口中会说出什么让她万劫不复的话语。 “莲秋也过分了些,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严盈眼光落到彩雀臂间那道伤疤之上,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倒也是有些苦衷,若是莲秋一切安好,无人察觉,也是你的造化了,以后安分些吧,如果再让我发现有何不轨之举,那这院子也留不得你了。” 彩雀面露喜色,胡乱点着头,暗道自己赌对了这一局,哪有嫡出的小姐替通房丫头讨回公道的?况且这丫头还时时给夫人惹麻烦添堵的,此时她倒是有些庆幸发现的是严盈而非莲秋了。想起莲秋的手段,刚刚死里逃生的她便又是一阵咬牙遗憾,怎么这个小贱人吃了红花一点事也没有? 此时,门“吱呀――”一声轻轻响动,原来是芜青回来了,严盈看着她冲自己点点头,不禁露出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说道:“折腾了这许久,都渴了吧?芜青,端杯茶来给彩雀润润嗓子,落了这许多眼泪,可得补上一补。” 芜青应声后便去倒茶了,很快便端着一杯微微冒着热气茶水走到了彩雀身边,递了过去。 彩雀有些不安,诚惶诚恐地接过茶盏,倒觉得真有些口干舌燥了,只是一口茶喝了下去,却觉得一阵辛辣之感涌上咽喉,不由皱起眉头,手上动作也迟疑了片刻。 芜青见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道:“怎么,嫌咱们屋子里的茶水粗糙入不得口?” 彩雀初蒙大赦,哪里肯因为这等小事惹人家不快,于是陪笑道:“这不是说笑么,若是小姐屋子里的茶水都粗糙,那咱们平日里喝的那都是什么了?”说着端起茶杯,忍着不适一饮而尽。 严盈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待得彩雀喝完了才开口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断定你先前所言为虚?” 彩雀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说道:“小姐聪慧过人,自能看出奴婢说的是真是假,奴婢以后再不敢有任何欺瞒……” 严盈摆摆手,打断她继续表忠心说道:“你说,若是燕窝粥是方才这茶水一般滋味,会有谁津津有味的喝完?” 屋子里顿时寂静一片,待得彩雀明白过来严盈话中含义,不由吃了一惊,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茶杯,一时后悔不已,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小姐……小姐这是在跟奴婢开玩笑吧?” 严盈笑得温柔可亲,直看得彩雀心中发毛,片刻后腹部一阵抽痛,不由白了脸色,自知严盈所言非虚,不由暗恨,忍痛说道:“奴婢……奴婢可以告退了吗?” 严盈看着她咬唇强忍的模样,不由露出关心的表情说道:“肚子不舒服了?那赶快回去吧,莲秋若是知道你病了,一定会让你好好休息几天的,这吃坏了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彩雀此刻腹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却也只得强笑着说道:“多谢……小姐关心,奴婢下次不敢乱吃东西了,这便告退了。” 严盈笑着点点头准了,眼见彩雀匆忙又带着几分狼狈地消失在门外,这才叹了口气,收起了脸色的笑意。 香蝉替她换了杯热茶,上前问道:“莲秋那若是无事,那便是说那碗加了红花的燕窝粥……” 严盈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冷笑说道:“自然是到了咱们这里。”没想到却是这个东西,严盈不禁暗自摇头,虽是看了那么多书,略知晓几味草药,却终究是单趾片鳞,只知道红花之色,便不知其味,还是没有察觉而着了道。 ********************************** 晚间二更 最近大家都很沉默嘛,那个那个……对手指…… 第四十回 过招 没想到严舒貌似愧疚了半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话来,严盈和严玉不禁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笑什么?”严舒被笑的有些恼羞成怒,不禁瞪起了眼睛。 严玉先开口说道:“三姐姐,咱们家有你一个舞刀弄枪的也就是了,再说了,你自己还要东躲西藏的怕被二婶娘发现,现在还要拖四姐姐一起被骂吗?” 严舒脸色一滞,似乎是想起自己母亲满脸怒火和河东狮吼的样子,不禁泄了气,只是嘟囔道:“哪里就一定会被骂呢……” 严盈见状笑道:“是啊是啊,自然不一定,姐姐的提议听上去不错,待得下次不妨叫我一起,让我也去瞧瞧呢。” 严舒显出不相信的神色,“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来嘲笑我,亏我今天还特意找小五做掩护溜出来看你,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着严舒眼睛亮了起来,嘿嘿一笑站起身来,伸出两只手来靠近了在床上还没搞清状况的严盈。 “三姐……三姐姐,你在做什么……快,快停下来……”严盈一边极力躲避严舒的魔爪,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别闹了,别……别闹了,这像什么样子……” 严玉在一旁看的骇笑,顺便将凳子挪远了些,担心殃及池鱼,两人闹了一阵,直到都发髻散落衣着凌乱方才作罢,严盈一边整理着自己散落下来的发丝,一边板起脸来说道:“三姐姐,有你这样探望病人的吗,瞧你把我这衣裳揉成什么样子了,还如何见人?”话虽这么说,神色间倒是毫不在意,横竖都是窝在床上,又是屋子里的随意的穿着,倒也不算失礼。 严舒本就梳着极为简单的垂鬟分肖髻,并未见多少散乱,倒是衣裳皱了些,自有剑舞在一旁帮其整理,严舒笑的极为开怀,似乎是爱极了这番玩闹,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原来你这么怕痒,看你以后若是不听话,我怎么惩罚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玉此刻方才开口说道:“你们总算是闹够了,听我说点正事可好?” 严盈看向一边的严玉,应道:“自然是好,玉儿你只管说便是。” 严玉笑着点点头说道:“上次来找你去家塾,你病的正厉害,只得作罢,这月十五莫先生正好开月课,你要不要一起去?” 严舒眨眨眼,插嘴道:“月课是什么?莫先生不是天天讲课么,这十五讲的难道就不一样了?” 严玉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严舒,这个三姑娘从来就没有好好去听过一堂课,连家塾的惯例都不晓得,想来严盈也不知道,于是乎便为两人解释道:“每月十五都是月课时间,是莫先生精心准备的大课,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拘一格,却是不同于平日里的四书五经,圣贤文章,有趣的紧,也只有莫先生才能讲出如此新鲜又别致的东西。” 严盈听到“莫先生”三个字眼中亮光便已经点燃,如今听到是她最爱的月课,不禁又兴奋了几分,连声说道:“我去我去,听着就有意思极了,一定要去听听看,三姐姐,你也一起来吧?” 严舒显然没有那么有兴趣,不过见严盈开口相邀,便也勉为其难的应了,只是颇有些不信地嘀咕道:“家塾里会讲些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还是别报太大希望了,到时又被先生那些之乎者也念的脑子疼,我可先说好了,若是如此,我不会坚持到最后的,定然中途开溜。” 莫先生的月课,又怎么会无聊呢? 严盈但笑不语,只是心中多了几分期盼,终于……又可以去听先生的课了。 待得严舒和严玉走后,芜青方才回来,跟着她一起的,却是好一阵子没有见到的萍儿,这让严盈不由有些意外。 “见过姑娘,不知道姑娘的身子近来可曾好些?”萍儿进门便行礼问道,神色间倒是十分关切。 严盈淡淡地点头笑道:“自然好的差不多了,劳烦你记挂了。” 萍儿这才笑道:“瞧姑娘说的,这是特意为姑娘准备的鸡汤,熬了两个时辰呢,加了枸杞和参须,温和进补,对大病初愈的人很是有效,奴婢已经撇去了上面浮油,姑娘放心用呢。” 严盈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食盒之上,眼中波光闪动,这个时候她还如此殷勤过来送吃食,是真的毫不知情全然无辜呢,还是心思深沉故意为之呢? 见严盈望着自己一副思索的模样,萍儿不禁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不喜欢鸡汤这种炖品?那喜欢什么尽可告诉奴婢,自会给姑娘做的妥妥当当的送过来。” 严盈闻言微微勾起嘴角,脸色也和缓了许多,说道:“这倒不是,只是看你亲自送来,有些奇怪罢了,小厨房那么多人,打发个小丫头来也就是了,那么多活计你倒也抽得出身来,莫要耽误了事情才是。” 萍儿抿嘴一笑,说道:“姑娘可莫要打趣奴婢了,替姑娘送趟鸡汤而已,哪里就忙得抽不开身了?况且姑娘病了这一场,身子正是虚的时候,这些吃食更要当心,奴婢自然要小心看着才是。” 严盈心中一跳,见萍儿毫不忌讳地提到这个话题,她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探究,这个女子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心念至此,严盈不禁问道:“你这是何意?这吃食有什么可当心的,莫不是曾经出过什么问题?” 萍儿听了一愣,旋儿笑了出来说道:“瞧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只是夫人叫奴婢去问过话,说是姑娘这次生病,一是染了风寒,二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如此严重,是以奴婢怎么说都难辞其咎,还好姑娘已无大碍,不然奴婢真是万死莫辞,如今只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顾着,再不能发生同样的事情了。” 严盈吸了口气,片刻后才说道:“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初到京城,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肠胃上也弱了些,这吃着一样的东西,人家就都无事,偏生我就病了,真是让你笑话了。”话说到这里,严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说起来倒是可惜了那套春夏秋冬四季碗碟,那么精致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萍儿不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却是没有接话,似乎没有听懂严盈说的是什么东西。 严盈见状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十分意外地问道:“怎么?萍儿你掌管着小厨房的一切用具,不会忘记了吧?那套珐琅掐丝碗碟我最是喜欢了,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无一不精致华丽,却就这么缺了一套,可不是让人心疼吗?” 萍儿神色一时间有些变幻,看着严盈状若可惜万分的眼神,不禁低下头去说道:“原来姑娘说的是这套碗碟,倒真是可惜了,不过既然已经失了,也没有办法,若是姑娘喜欢,奴婢便回禀了夫人,派人去外面寻找一番,看是否能够配上一套。” 严盈看似开心了许多,连连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以后可要小心些,这么好的东西可要看好了,不然若是拿错了打翻了,那娘可不会如此大方了事了,定要从你的月钱里讨回来了。”说完严盈轻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打趣一般。 萍儿抬起头,也跟着笑了几声说道:“若是如此,那萍儿也该被罚,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快该准备晚膳了,奴婢就先回去了,那鸡汤姑娘要趁热喝,凉了便该腥气了。” 严盈点点头,目送着萍儿出门,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比起彩雀的小聪明,莲秋的小闹腾,这个萍儿却是让她有些摸不透看不清了,平日里规矩守礼,从不凑到严君兴面前邀宠,进退有度连纪氏采华都挑不出什么错来,她心中到底想要什么呢? ********************************************** 转眼便到了十五之期,严盈一早上便收拾妥当,兴奋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香蝉见状打趣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日子久了没有上课,担心今儿个被先生提问答不出来么?” 严盈瞪了她一眼,说道:“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打趣起主子来了,再说,莫先生可不是那种只会提问和惩罚学生的先生,我才不怕。” 香蝉好奇道:“姑娘怎么知道莫先生是什么样的先生?难道比咱们南海家里的先生还要好?” 严盈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听玉儿说的,至于哪个先生好,等我今天听完了课,回来告诉你吧。” 正说着话,严玉便到了,因为今日是严盈第一天去家塾,她特意来领路的。 家塾设立在严家大宅的北面,独立的一个小院落,自是一番清幽宁静,不被打扰。院落周围的篱笆都是用青竹围成,进门便是一片新翻好泥土的菜圃,旁边是已经泛绿的葡萄藤架,已然萌苞生叶,点点嫩绿十分可爱。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到了正屋,也是平日里授课之场所,看到昔日记忆中的竹制书桌圆凳,严盈不禁上前伸手轻轻抚摸,指尖在光滑的竹面和被磨平的竹节上来回摩挲,沁人心脾的凉意却在心间激起一片暖意…… ***************************************** 二更送到,无力废话了就说一句,那个,没收藏的同学记得加入书架哦,不然可能会找不到的看完文记得点下投推荐票的按钮哦,投些票票给偶鼓劲哦(*^__^*)嘻嘻…… 第四十一回 先生 前世在家塾读过的日子,是最最宁静而充实的,每次到了这间屋子,便隔绝了外间所有的烦心琐事,每次受了委屈,只要在这里坐着翻翻莫先生的诗,心里便会平静很多,总是拖到很晚也不愿离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平日里上课的地方,可是因为今天是十五,月课的时间,所以要换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严玉见状,知道她喜欢这里,不禁微笑说道。 “好,真是迫不及待呢。”严盈抬起微微发热的眼睛,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纤尘不染的竹桌,收回了手,跟着严玉向后面走去。 出了门,却是一片豁然开朗,小小的后院种着三棵桃树两棵梨树,满树桃花梨花开的正是绚烂热烈,树下地上已经铺了大片的草席,还端端正正地放了许多的垫子,微风偶尔拂过,便是一场洋洋洒洒的粉白相间的花瓣雨落下,飘落在草席间,美不胜收,风雅自生。 席间中央,正盘膝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雨过天晴青色长衫,乌黑柔软的发丝随意地用一根桃木簪子挽在头顶,几缕发丝在不经意间从额角垂下,落在肩头,更增添了几分不羁风流。 那青年面前横着一把古琴,桐木胎,金徽玉轸,遍体冰裂断纹漆色璀璨古穆,琴前一枚青玉香炉,几丝弱不可见的青烟正袅袅上升。青年双手轻抚琴弦,白皙细长的手指在弦间闲闲拨动,恬淡平和的乐声如小溪水般潺潺流出,音色沉厚而不失亮透,泛音明亮如珠透亮如泉,让人闻之心怀舒畅,油然而出一种远离尘世,宁静淡泊之心。 “好一把九霄环佩古琴,果然不同凡响。”严玉在一边赞道,盯着那把古琴眼睛熠熠发光。 本来微微闭眼欣赏这琴音的严盈闻言睁开眼睛,笑笑说道:“琴固然好,也得在识音懂乐之人手中才能发挥到极致,不然也是明珠暗投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玉赞同地点点头,说道:“不错,像莫先生这样出神入化的琴技确实不可多见,外间哪的几回闻?” 严盈却悠然出神地叹道:“技有涯而境无边,琴技或许可以靠着勤加练习而提高,可是这琴中意境却是非悟性不可得也,这样的琴音让人闻之悠然神往,毫无匠意,一般人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那青年忽然停下手中动作,向两人看来,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 “莫先生,这是玉儿的四姐姐,单名一个盈字,今天特意来听您的月课的。”见莫先生望来,严玉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解释道。 想着刚才听到的评语,莫先生对这严盈微微欠身,说道:“原来是四姑娘,没想到如此懂得琴乐,莫不是也修习琴艺之人?” 看着莫先生熟悉的而温和的笑容,严盈只觉得心头暖流涌动,不自觉地便露出笑容说道:“莫先生见笑了,我修习的乃是单箫,只是自小喜欢听琴音,喜欢胡说一番罢了,还请莫先生不要见怪。” 莫先生不在意地伸手示意一边空着的坐垫,笑道:“在这里你们尽可畅所欲言,随意说出你们的想法,不必拘泥俗礼,都坐吧,待得人都到齐了便要开始了。” 说着莫先生微闭双眼,又开始弹奏古琴,偶尔几片花瓣被风吹至其发间琴端,合着古朴清亮的琴音,让人恍惚间觉得那弹琴之人如同谪仙一般不真实。 严盈点点头,在左侧落座,瞧见早已到了的严舒冲自己挤挤眼睛,还有略带羞涩对着自己笑着的严蓉,再看向右侧对面坐着的则是严玉的三哥严庭方和上次见过的四弟严庭旭,见严玉似乎在向严盈介绍什么,两人都微微点头向对面两人示意。 严盈不禁低声问道:“怎么不见二姐姐和六妹妹?大哥二哥也都不在?”在严家,只有六岁之上的子弟方需要进入家塾,是以严盈稍微点了点,便发现少了几人。 严玉也不忍打扰这清幽的琴音,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姐姐最近可没空出门,也怕我们取笑她,至于其他几个,平日里便见不到人,都是见了书便觉得头痛的,又哪里会自投罗网?”说着她不禁掩口轻笑。 严盈一愣,正待细问,却见门口出现几人,正是楚天楠几人。 “我们来迟了,莫先生可不要见怪啊!”楚天楠混不在意的打着招呼,环顾四周一番说道:“看来大家都到齐了啊,快些开始吧!”说着便在右边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他后面跟着的正是顾琪铭,却是先端端正正地向着莫先生行了弟子礼,这才挨着楚天楠坐了下来,一眼瞧见对面的严盈几人,微微一怔而后微笑颔首示意。 严玉也报之以微笑,严舒则是挥挥手,严蓉轻笑一声却是害羞地低下头去,只有严盈瞥了一眼对面便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去,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 顾琪铭微微一怔,没料到严盈还在生气,不由无声苦笑一声,却也转开了目光。 见人到齐了,莫先生手下乐声一顿,看了周围一圈笑道:“今天还是老样子,不过多了一位四姑娘,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说着笑着看向严盈。 严盈连忙点头微笑回应,却听楚天楠说道:“莫先生,你上次所讲的上古神兽可真是带劲,还有上上次的上古十大神器也很有意思,不知道这次给我们讲些什么呢?” 严舒闻言一愣,扬声说道:“上古神兽?十大神器?怎么没人告诉我,早知道是讲这些,我一准儿来了,还以为总是那些书上无趣的东西呢!” 莫先生不以为忤,笑着说道:“书上的东西可多呢,虽然无趣的可能多了些,不过仔细寻找,还是能发现这样有趣的,这些可也是书上看来的啊,三姑娘。”说完他对楚天楠点点头,一样的平和自然,并无更多的礼节和关注,只是像一个老师般解释道:“上次讲的都是山林峡谷中的传说,既然你们喜欢听这些,这次便来说说水中的故事吧,要知道其实大海才是最最神秘,变幻莫测的地方,它要比我们生活的见到的这些土地大上数倍,存在于这世上的历史也悠久的多,在这样一片无边的神奇地方,自然会孕育出许多神奇的东西。” 说到这里,莫先生看了看周围正在听课的众人,无一不正襟危坐,听得无比认真,就连一进课堂就打瞌睡的严舒,也坐直了身体伸长了脖子,生怕漏听了什么。他不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曾经在南海游历过一段日子,有幸见识了海的皎洁无边,汹涌浩瀚,也结识了许多南海本土人士,得借其古籍翻阅,自然也听闻了许多古老传说。其中之一便是南海鲛人。” 严盈听到这儿,不由来了兴致,颇为惊喜,没想到今日莫先生讲的竟然是南海的故事,更是说到了其中最为神秘的南海鲛人。 “南海鲛人被传居住在最深的海底,上身为人形,下身却似鱼尾,发色多彩,善游如鱼,泣泪成珠,擅长纺纱,称之为鲛绡纱,其色白之如霜,入水不濡,价值千金。鲛人最善吟唱,在月圆之夜常常聚集在海岛之边高声歌唱,渔民虽不懂其意却往往被其优美的旋律所迷惑,在海上失去航线之方向。”莫先生声音和缓而低沉,娓娓道来,别有一番意味。 “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居然能在海底生活?”楚天楠听得来了精神,却又带着几分不信,他想了想问道:“他们以何为食,如何交往,可像我们一样有皇室王侯,贩夫走卒?所谓鲛绡纱又用在何处,谁会花千金去购得?” 听了楚天楠的一连串问题,莫先生笑意加深,似乎对他提出这样的问题毫不意外,作为王府世子,他关心的角度确实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而且最喜欢反问挑战自己,莫先生想了想回答道:“鲛人如鱼般生腮,可在水中自由往来,以鱼虾为食,也如我们一样分官民商贩,各司其职,至于鲛绡纱,却无实物流传于世,不知真假。” 顾琪铭听了也开口问道:“那请问先生,鲛人泣泪成珠又是何意?可有人见过实物?” 莫先生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倒是有,相传在月圆之夜,鲛人落泪成珠,带着金色光芒,世间称之为铭珠,落泪时悲伤愈甚,所产之珠愈为圆润,且其金色光芒愈盛,世间金色珍珠并不少见,自有珠商称之为珠泪,至于真假,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严玉此时不禁疑惑了,忍不住问道:“珍珠不都是产于珠贝么?竟然还有这种说法?”说着她转头看向严盈,问道:“四姐姐,你在南海可曾听说过,这是真的么?” 莫先生眼光看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四姑娘也曾去过南海?” ********************************************** 貌似晚了,大家见谅下周一定争取准时,以免大家等待看了推荐票票似乎少了点,大家看完记得点一点哦,反正不用明天也木有了,投了还可以积分升级不是,o(n_n)o~ 第四十二回 曲谱 严盈见莫先生询问,点头说道:“母亲是南海人士,我出生在南海之滨,近期才随母亲到了京城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莫先生恍然道:“原来如此,倒是巧了,却是班门弄斧了,不知四姑娘可曾听过此类传说?五姑娘的问题在下也很感兴趣,这泣泪成珠可是真事?” 严盈忙点点头,说道:“先生客气了,我知道的才是皮毛而已,既然先生和玉儿妹妹问起,那便说说我所知道的吧。这铭珠乃是珍珠的一种分类,即我们平日里见到的金珠,纯正的金珠并不多见,是以只要泛着金色光芒的珍珠,无论深浅均可归类到铭珠当中,有些金光可能只在日光下若隐若现而已。而我曾在南海见过通体被金芒包裹的珍珠,珠商的确说是鲛人所产,可若问起鲛人在何方,又是如何获得,却是语焉不详了。” 严玉颇感兴趣的猜测道:“这样的珠子我从未见过,可是既然说不清出处,莫不是那珠商为抬高价格而故弄玄虚吧?” 严盈微微一笑说道:“妹妹说的也确有可能,只是在我舅父家的养珠场内,却从未出产过金色的珍珠,那些采珠人也都说未在珠贝中发现过,是以铭珠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更是带着几分神秘色彩呢。” “相传南海深处存在着珠母,乃万珠之源,不知可否是真的?”顾琪铭突然开口问道,眼光却是盯着严盈。 严盈本不想理会,可侧眼却瞥见莫先生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于是不得不回忆着关于珠母的传闻,缓缓道来。这一趟月课下来,严盈成了说话最多的那个人,回答各人的提问和疑惑,讲述南海的各种奇闻异事,直说的口干舌燥,却没有看到莫先生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厚,笑意也一直未离开过唇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说到最后,楚天楠听得悠然神往,扼腕叹息道:“要是生在南海就好了,可以扬帆出海,探访鲛人,追寻珠母,若真有那海底水晶宫,便去瞧上一瞧,是不是真的有龙王坐镇?” 顾琪铭忍不住好笑道:“那南海可不得被世子搅得不得安稳?若真有龙王,也要远远避开了才是。” 楚天楠满心向往,对顾琪铭的调笑倒是不以为忤,只是眼睛一亮,击掌说道:“对了,又到了春游踏青的日子不是?不能去南海,咱们就去泛舟雁荡胡,去探险一番可好?” 严舒立时应和道:“好主意!可不能少了我,什么时候去,定要知会我一声啊。” 顾琪铭眼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严盈说道:“自然不会瞒了你,愿意来的都欢迎,人多才热闹,对不对世子?” 楚天楠见众人都如此捧场,不由更是兴奋,连声道:“没错没错,人越多越好,待我备好了船咱们就出发。” 严舒悄悄拉了拉严盈的袖子说道:“你可不许躲懒,到时定要与我一起去,咱们京城的雁荡胡可好玩呢,不比你那南海差,去了你便知道了。” 严盈只得说道:“雁荡胡闻名在外,自是不会差了,不过能不能去,还得问过母亲才知道,却是不能现在就答应姐姐。” 严舒毫不在意地说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若是三婶娘不答应,我自会去替你求情。” 严盈闻言不由苦笑,她这是走了什么背字,怎么总是和顾琪铭碰到一处? 严玉见到严盈一脸犹豫彷徨,也凑近了说道:“姐姐不必担心,这样的春游是咱们这儿的惯例,凡是未及……年纪的是世家子弟都会参加,我们每年都会去,三婶娘必不会责怪你的。” 严盈自然知道,这样的活动可是她们这些平日里无法出门的闺中姑娘们最为期盼的,严玉刚才模糊过去的话是说她们这些未及出阁年纪的姑娘,这是难得的出门机会。看来今后与顾琪铭的碰面也难以碰面,既然如此,却不能为了他坏了自己的心情和性质,想到这里,严盈浮起一个笑容点头道:“既然两位姐姐都如此说了,那我便放心了。” 月课结束后,严玉自去与楚天楠顾琪铭一处说话,严盈不愿多做逗留,正待离去,却听见莫先生叫自己的声音,不由驻足回望,看着莫先生拿着一本书走到自己面前。 “四姑娘留步,刚才记得听见你说是修习单箫的可对?”莫先生笑着问道。 “的确如此。”看到莫先生的笑容,严盈便是一阵心安,语调也放缓了几分。 “在下少年时也曾好此,后来才改修古琴,严家却是无人好次,若是四姑娘修习中若是有何疑问,愿意跟我讨论一二,那便是在下的荣幸了。这本箫曲是少年时寻来的,可供四姑娘闲来无事时消遣。”莫先生脸上浮现几许感慨,递上了手中曲谱。 严盈“呀”了一声,接了过来,爱不释手地翻了几页,虽然惊喜地说道:“这是前朝制箫大师白狄风散落的那几首残曲?不知莫先生是从哪里寻来的?”白狄风乃前朝最为著名的制箫大师,更是精通音律,弄箫奏琴的天才,他擅长多种乐器,以古琴与箫最为拿手,是以创出的曲谱皆适宜琴箫合奏,只是经过朝代变更,留存于世的并不多见,当年严盈和纪子晨费尽心机也只寻得一首,难怪今日严盈得见此谱,会如此惊喜了。 莫先生见严盈一张小脸兴奋的开始发亮,不由笑道:“也是机缘巧合罢了,都是些往事了,不提也罢,既然碰到修习单箫的四姑娘,也算是寻得明主了。” 严盈将曲谱碰在胸前,连连点头说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练习,定不辜负这难得的曲谱。”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微微红了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是太过高兴了,竟然得意忘形了,先生一定也很珍爱此谱吧?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呢?” 莫先生淡然一笑说道:“既然碰到如此喜爱它的人,也算是缘分了,若有机会,你能将其演奏出来,便是没有埋没这曲谱了。” 严盈虽是有些过意不去,奈何爱极了此谱,最后还是再三谢过,收了下来。直到回到朝晖院,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十分开怀的样子,只想赶紧取出自己平日所用之箫,按谱练习一番。 进了大门,便见气氛不对,丫头婆子们都在窃窃私语,见严盈进来,立时闭了嘴各自散去。严盈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一沉,随即向堂屋快步走去。进了屋子便见纪氏正僵直地坐在那里,面前一地破碎瓷片,依稀看得出是右手边梨木花架上的釉里红牡丹彩瓶,青花茶盏也倾翻在桌子上,茶水已然凉去,从桌边滴滴答答地流下,如同不断流落的泪滴一般…… 严盈悄然走上前去,看到纪氏脸色未干的泪痕,不由满眼询问之意地看向一边默然叹气的采华。采华脸上显出为难之色,看看纪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严盈等了半晌不由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就没有人能说句话吗?” 还是在一旁掉眼泪的采星抬起头来,抹一把脸色的泪水说道:“姑娘,是老爷,非要扶莲秋那狐媚子做姨娘,逼着夫人安排呢。” 严盈闻言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纪氏闻言忍了泪意说道:“跟姑娘说这些个做什么?没得用处只会惹人心烦。” 严盈转身面对着纪氏,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娘,不会没有用处,女儿已经长大了,都听得懂,也知道娘都在伤心什么心烦何事,所以有任何问题女儿都要知道,自会帮娘一起应对。” 纪氏不由一怔,抬眼看向严盈,只见她一脸郑重,直直看向自己,手下也加了力气,小小的双手却充满了暖意和力量,由掌心传达至心间,让她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希望和依靠感。 “囡囡……”纪氏眼中抑制不住地泛起了泪光,一时间竟是万分委屈千般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严盈心中酸楚,面上却显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凑近纪氏面孔说道:“原来娘跟盈儿一样,也会哭鼻子呀,瞧瞧粉都花了,羞死人了。” 纪氏没料到刚才还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严盈突然蹦出这样的话,不由一时间哭笑不得,想想自己也确实是失态了,一边赶紧吩咐采华去取镜子和水盆来梳洗,一边又是尴尬又是恼火的拧了一下严盈的耳朵说道:“小丫头,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太久没打屁股了?” 采华顿时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便带着小丫头去准备了,采星也露出了笑容,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珠儿,悄悄对严盈比了个手势,便匆匆坠采华而去了。 严盈不禁莞尔,这次的笑容倒是多了些温度,瞧着纪氏装出的一副凶狠样子,只是从小到大,无论闯了什么话,纪氏都没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只是嘴上偶尔凶一下的纸老虎罢了。 ********************************************** 本周古代言情分类小封推,看到漂漂的封面很是开心呢 一如既往的呼唤推荐票,收藏,评论 真是个啰嗦的作者啊…… 第四十三回 姨娘 采华几个伺候着母亲净面上粉,纪氏默然不语,望着轻手轻脚地打扫狼藉碎片的小丫头发呆,眼中一片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待得收拾妥当,一行人在严盈的建议下回了主屋。 纪氏在暖榻上坐下,搂着严盈继续呆呆的出神,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皆是屏气凝神,垂首肃立一边。 严盈坐在一旁瞧着,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不忍心,可是问题总要解决,于是还是开口问道:“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纪氏缓缓转过头来,思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抓回来一般有些迟缓,木然说道:“这不合规矩,即使老夫人出面,我也不会答应,没得让人家笑话咱们,这打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脸面。” 采华轻轻替纪氏扫落面上的浮粉,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瞧着刚才老爷的态度,若是拧着来,恐怕……” 纪氏冷笑一声,面上转红,情绪也激动起来,推开采华的手说道:“铺子里的事情才解决,他便不顾及夫妻之情了,我偏不顺他的意,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处置我这个正妻!” 严盈见状,不由摇了摇头,一遇到严君兴的事情,纪氏便无法冷静,她站起身来说道:“如此以硬碰硬,只会惹得父亲不高兴,家宅不宁,娘你又是何苦呢?” 纪氏面色一黯,却是骤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囡囡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让我遂了他的愿,如了她的意才算是护了这个家的安宁?” 严盈苦笑一下,却也知道这两个他(她)所指为谁,声音却是放得柔软和顺许多,说道:“娘,女儿不是这个意思,自然不能做这坏了规矩之事,只是总得想个法子,不能总是跟父亲顶着不是?” 纪氏叹了口气,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实在气不过。那日追着随她去沈氏医馆,便是为了在她跟前提这个事情,自己不肯答应,便拂袖而去。丈夫不守规矩,被那女人迷的晕了头也就罢了,可是身为长辈的严老夫人也就此事对她施压,拿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儿,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采华听了严盈的话,深以为然,也在一旁说道:“姑娘说的可是正理儿,夫人莫要着急,听听姑娘有什么主意呢。” 纪氏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看向严盈说道:“娘刚才话说的重了些,却是一时情急,咱们囡囡真是长大了,连采华都这么说,娘就来听听,你想到什么主意了?”话虽如此说,纪氏却是因着刚才的态度有些内疚,作出一副哄着严盈的模样,倒并不曾真的往心里去了。 严盈和采华对视一眼,俱是微微一笑,严盈说道:“娘若是放心,便交给女儿试试,铺子里最近不是正忙着么,万一父亲又错收了什么,还不是得娘去善后处理?” 纪氏怔住了,这才认真瞧了瞧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自己全心护着疼着的小女儿已经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了,不禁拉过严盈细细看了一番说道:“囡囡,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平日里你不好好歇着,都在操心什么心?真不该让你去查那些个事儿,是娘太粗心了……” 严盈赶紧抱住纪氏,颇有些头疼地打岔道:“娘,我平日里就是太闲了,你就别担心了,难得有点让人感兴趣的事儿,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嘛,不然整日里闷在屋子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像扭股糖一边缠着纪氏撒娇,直把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揉的稀乱,看的采华几个骇笑不已。 纪氏哭笑不得拉开严盈,摆手屏退了要上前来的香蝉,一边亲手替严盈整理着头发,一边嗔道:“刚看着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撒起泼来了,瞧这头发乱的,像个小猴子一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在我这跟前捣乱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心中一喜,抬头看向纪氏问道:“娘的话可当真?说好了可不准反悔啊?” 纪氏看着女儿一张喜出望外的小脸,不禁心中一软,将她额边的发丝拨倒耳后说道:“好好好,不反悔,看看你能不能翻出这天去。”话虽如此,不过想起之前严盈的“斑斑劣迹”,还是忍不住补充道:“可不许乱来,这是京城严家,惹了什么祸出来,没得让人笑话你。” 严盈立刻站直了保证道:“一定不给娘惹麻烦,盈儿什么时候闯过祸来着?娘你最好了,我最喜欢娘了……”说到最后便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了。 纪氏无奈的看着严盈,勉强板起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快点回屋去吧,疯了一天还不累么?娘可是累了,难得今日无事,正好躺上一会儿。” 严盈知道纪氏刚才跟严君兴生了那一场气,倒是真的可能有些乏了,于是便顺着她的意思又说笑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中,严盈便陷入了沉思,想着莲秋这个女子,她骄纵无礼,却并不是个笨人,之所以如此步步紧逼,百般折腾,却是有所依仗。这所谓的依仗一来是腹中骨肉,二来却是严老夫人背后的支持和袒护。若说今世的纪氏和前世的她一样想不明思不通这老夫人如此不合情理的心思是意欲何为,那么今世的严盈,在经历过为人妻为人媳那段无法磨灭的年华之后,却是想通了许多,渐渐懂得了严老夫人的心思。 只是不管她这位别扭的祖母如何考虑,都不是她在意的,这一世,她所关心的只是那些值得她关心的人,那些她所爱和爱她的人。想到这里,严盈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纷杂的心绪,却听芜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采华姐姐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话音未落,便见采华出现在门前,见严盈正坐在桌边凝思,不由走近了几步说道:“夫人歇下了,奴婢便过来瞧瞧,有什么地方帮得上忙的。”比起纪氏,采华却是真的相信自家这位姑娘,若是能就此解决莲秋的麻烦,那夫人便不必为此费神伤心了。 严盈点点头说道:“主意还没有想好,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从莲秋身上下手,只是这些日子她还算安静,还得想办法多多关注她才是。” 采华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姑娘想听些什么消息?这莲秋本是在老夫人院子里负责针线的丫头,并不是家生子,自小被买了回来,跟着绣娘学习针线,因为长得娇俏些,手下的活计也不错,所以入了老夫人的眼,被送了过来,却没想到居然就此有喜了……” 严盈沉吟片刻问道:“既然她自小在这府中长大,可有走的近的朋友?” 采华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上心,不过采星那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之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倒是没有什么跟她关系近的丫头,只有几个嬷嬷有时来找她要个绣样儿,讨教个针法什么的,尤以那个厨房管事的曹嬷嬷最为勤快,一个月倒是要见她三五次呢。” 严盈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莲秋生就的这幅摸样,在年纪相仿的丫头里自然不受待见,她又是如此拔尖儿不肯吃亏的性格,自然难以有交心的朋友,至于那些个嬷嬷…… 严盈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了,若是有了办法,定会告知姐姐来帮忙,到时可别躲懒呢,如今还是趁机会好好歇歇去吧,也累了大半天了,晚上又得忙了。” 采华勾起嘴角,知道严盈这是要独自想想了,是以也不多话,只是点头应了便就此告辞了。 芜青默默地沏了杯茶放在严盈手边,刚要退下,却听严盈说道:“芜青,你也有几天没见过你那生病的朋友彩雀了吧?” 芜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眨眨眼笑嘻嘻地问道:“姑娘这是放芜青去偷懒一会儿么,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些什么?” 严盈眼神微动,嘴角笑意加深,吩咐了几句,便见芜青脆生生地点着头答应了,随即转身而去。香蝉见了不由也笑了,说道:“芜青这个丫头,比起刚来时可是不一样了,瞧着倒是个不错的。” 严盈点头道:“是个聪明的丫头,香蝉,之前说过要教你识字,现在正好有空,去拿笔墨纸砚来,就从你的名字教起吧。” 待得芜青回来,香蝉已经学会了这两个字,虽是写的歪歪扭扭,但总算是能让人认出来了。严盈净了手,便听芜青开始汇报此行的成果。 “见是奴婢去了,很是殷勤呢,照姑娘的意思打听了,老夫人那边的嬷嬷们倒的确是常来的,有时候彩雀也会被叫去伺候着,见过不少认识的,只是有一个人来时,却是从来不会让她去到跟前,每每都是莲秋身边那个虹儿守着的。” 严盈眼光一闪,下意识地问道:“曹嬷嬷?” ************************************************ 今天被提到推荐票票少了,看了看点击和字数,也有些奇怪了大家看完书是不是都去投票票了呢偶尔偷懒几次不要紧,可不要天天偷懒哦浪费了每天都会“重生”的推荐票就不好了,乃们说是不是呀~ 第四十四回 设计 芜青小脸上顿时一片惊讶,不由反问道:“姑娘怎么知道?正是那位在对面那条街上有宅子的曹嬷嬷,虽然现在是在厨房里管事的,可从前也是绣娘出身,奴婢在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便听说这位曹嬷嬷可是有些家底的,她家那位当家的几辈子男丁都是在这大宅里当差的,他自己如今更是得了恩典,在外间负责采买,很是风光,小儿子在二老爷跟前伺候过,时常跟着二老爷来老夫人院子,奴婢还撞见过几回,后来不知为何留在严家外间的铺子里了。” 严盈听完了这话,脑中闪过一道快如闪电的思绪,未及细想便消逝不见,只得继续问道:“可打听到这位曹嬷嬷每次来都是所为何事?一个月要三五回绣样儿也未免太过勤快了。” 芜青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说道:“这个倒是不知,每次曹嬷嬷来,彩雀都不曾在屋子里当过差,只是在院子打扫时候,瞧见过一次,说是那次离开,曹嬷嬷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呢。” 严盈脸上多了几分兴趣,似乎是听到了感兴趣的事情,略一思索便对芜青说道:“听你说的那么热闹,才记起你也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一晃也不少日子了,可想回去瞧瞧?” 芜青不料说着莲秋院里的事情,严盈突然问起自己这个来,见主子盯着自己,便说道:“倒是没想过,到了姑娘这里日子似乎每天都过的飞快,没觉得什么,这心头也是松快许多。” 严盈微微一笑,眼神不由缓和了许多,说道:“你倒是呆的高兴了,却是忘记了那些个把这‘好机会’让给你的那些个姐姐们了?寻个机会也该回去看看才是。” 芜青闻言不由打量了一番严盈的脸色,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既然主子肯放芜青回去玩耍,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晚点伺候小姐用过晚膳便可回去瞧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晚膳之时严君兴并未回来,纪氏用了一点玉梗米熬成的白粥,几口小菜,便没了胃口,萍儿在一旁见了,便吩咐端来了小厨房准备的酸汤银丝面,纪氏新鲜之余也尝了几筷子,没想到却是十分开胃,竟也吃了一小碗下去,严盈自是开心,看着一边垂首不语,偶尔上前替纪氏布菜的萍儿,难得生出了几分惋惜的心思。 这确是个玲珑心窍的人儿啊,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却注定是场无可避免的斗争,只是这样的萍儿,却让严盈心里十分的复杂,既有几分忌惮又无可抑制的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难道姨娘真的是那么理想的出路吗,莲秋彩雀争个不休也便罢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也是这样的心思吗? 正想得出神,却听纪氏不满地说道:“囡囡,想什么呢,用膳时也想的这么出神,一碗饭倒是丝毫未动,看着娘吃就能饱了?” 严盈收回思绪,对着纪氏吐吐舌头,赶紧埋头吃饭,以免被她的唠叨神功弄的头疼不已,又要撒娇卖痴蒙混过关了。 用过晚膳,回屋看了一会子曲谱,正在推敲,便见芜青从外间进了来,小脸上满是不高兴,见到严盈便快走几步赶到跟前,一扁嘴颇为委屈地说道:“姑娘,原来那时,她们都是诳我的,什么好去处,却是她们都不愿意去才推给我的!” 严盈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看着芜青满是受伤的表情,知道这番回去可能是听到了什么言语,醒过劲儿来了,不由逗她道:“原来我们这里是人家都不愿意来的呀,那你可曾后悔了?要不要我禀了夫人把你送回去啊?” 芜青顿时急得红了眼眶,跺脚道:“当然不是,芜青再也不要回去那些人跟前了!”说完又想了想,又突然间地笑了,似乎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对亏了她们,不然也见不到姑娘这么好的主子……” 严盈见她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笑的,轻轻摇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好差事呢,没有那边安稳妥当,辛苦的紧,你没瞧见这一天到晚的事儿吗?可是比不得其他屋子里伺候来的清闲,你可要想好了。” 芜青咬咬嘴唇,用力地点着小脑袋说道:“自然想好了,谁对芜青好,芜青就跟着谁,姑娘千万别不要奴婢,自从奶奶走了之后,便没人再对芜青这么好过了……” 严盈收了芜青后,便着人去打听过她的家世,知道她本来也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守着庄子也落得逍遥自在,比起到大宅里伺候人是强上许多,只是父母一夕突遭横祸,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因为患了风湿不得不整日卧床,芜青小小年纪便在跟前伺候着,接手庄子的叔叔婶婶却是刻薄的,待得老人家一去世,便将芜青送入了严府…… 如此孝顺老人的孩子,心肠总是不坏的罢,严盈如此想到,见她忆起逝去亲人眼中泪光闪动,心中也是黯然,却不愿任其沉溺于悲伤之中,于是说道:“愿意跟着我那便留下,只要你自己不想走,我保证没有人能逼你离开这里。若有一天你有了更好的出路,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送出去。” 芜青眼圈一红,眼看泪珠子便要落下,硬是忍了,当即跪了下来,埋下头吸吸鼻子说道:“奴婢谢过主子大恩,这便是奴婢最好的出路了,若是主子不嫌弃,香蝉愿意一辈子跟随左右。” 严盈心头一热,她的性子随了纪氏,对下人并不拘泥这些个称呼,芜青即使刚到她身边最小心翼翼地时候,也没叫过她主子,可是此刻,她听得出这两个字从芜青口中说出的含义,这是一种决心,更是一种信任与依赖。 “瞧这话说的,日后总归要许配人家的,难不成要一辈子赖在我这里啊?”严盈站起身来,伸手扶起芜青说道:“瞧你这是作什么,让人家瞧见了还以为我多么苛刻呢,没得坏了我这个主子的名头。” 芜青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有人说过“许配人家”这样的调笑,她不由立时红了脸,羞得泪意都退去了,直跺脚嗔道:“姑娘,什么人家不人家的,奴婢才不要呢!” 香蝉在一旁瞧着本来早已湿了眼睛,此时也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在芜青耳中更是羞恼不已,忍不住扭头瞪去,只见香蝉难得露出促狭的表情,冲她眨眨眼睛,掩不住满脸的笑意,恼的芜青就要上前去动手了。 严盈咳嗽一声,开口道:“你们两个等会儿再掐,芜青,今日可听到什么关于曹嬷嬷的消息?” 芜青站稳了身子,端正了神色说道:“倒真是听说一些,我跟厨房当差的小星以前总是一处玩,听她说曹嬷嬷最近脾气很大,整日里骂人,上次她不小心撒了些醋在地上便被罚洗了三天的地板,据她说是曹嬷嬷当家的那位赌钱时候被人算计了,蚀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整日里有人去家里滋事讨债呢。” 严盈认真听着,眉心微皱,暗自琢磨片刻,不由想起之前那道转瞬即逝的思绪,心中计较一番说道:“香蝉,你去跟采华打听一下,莲秋每月的份额银子是多少?” 香蝉领命而去,严盈又转向芜青问道:“芜青,你还记得你撞见过的曹嬷嬷的儿子么,可知当日他为何不再跟随二伯父了?具体又是什么时间?” 芜青眼睛微转,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奴婢记得是大半年前的事儿了,本是件挺不错的差事,搁在平时肯定要说说的,可是当时却是没多少人在意,一来是曹嬷嬷没像平日里那样满院子嚷嚷,二来是老夫人又替三老爷在院子里挑了人送去,所以老夫人那边的倒是讨论这个多一些。” 严盈眼中光芒一闪问道:“你是说莲秋?” 芜青点点头说道:“不错,之前便有萍儿被送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老夫人后来又送了莲秋过来,一时间那些有些姿色的姐姐们便是心思各异,有段时间没心思干活儿呢,那时候田嬷嬷很是花了翻心思整顿。” “也就是说,时间差不多……”严盈眼睛微眯,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芜青见状,静静地立在一边,不去打扰,直到不久后香蝉回来,讲了打听到的消息,严盈方才又开口说道:“倒是也不多,毕竟还不是正经姨娘,这便有趣了。” 严盈勾起嘴角,眼中也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手指轻叩着桌面说道:“即使如此,不妨堵上一赌,与其千方百计打探琢磨,倒不如主动出击。芜青,明日用过早膳回来,我可有个重要差事交给你做。” 芜青眨眨眼说道:“是,姑娘,不知道是什么差事呢?” 严盈笑得古怪,故作神秘地说道:“待我明日跟娘接得了银子,再说与你听不迟。” 闺中小姐一般不碰真金白银,嫌其有铜臭之气,故严盈虽然有着不少珠子首饰,却依旧是囊中羞涩没有什么可支配的银两,是以严盈如此说完,香蝉与芜青面面相觑,不知道严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推荐票呀推荐票 呼唤推荐票啊~~ 第四十五回 动手 次日早膳,严盈异常乖巧,不住地帮纪氏布菜,弄得一边的萍儿都插不上手。纪氏诧异地看着碗碟中堆得满满的饭菜,不由问道:“囡囡,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赶紧告诉娘,别折腾这些个没用的。” 严盈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娘,你说什么呢,女儿是担心你累坏了身体,所以才想着让你多吃一些补补嘛。” 纪氏怀疑地盯着严盈片刻,见她没就势说出讨饶的话,便又问道:“这些日子晚上睡的可好?还有没有做恶梦?” 严盈笑着摇头道:“睡得倒是安稳,甚少做梦,沈大夫这次的药虽然只吃了两副,效果却是比之前的都好,现在夜间连汗都不大有了,舒服多了。” 纪氏抬眼瞧了瞧香蝉,见她笑着点点头,这才摸摸严盈的脑袋说道:“沈大夫真乃神医,他说你这次能除了病根儿,果然做到了,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罢,娘一定要在菩萨跟前多念几次经文,回头等铺子里忙过这一段,还要去庙里还愿才是。听说,京城城郊的普华寺香火最盛,雁荡湖西边的无尘庵主持师太经书讲的极好,得空一定得都去一趟。” 严盈含笑听着纪氏唠叨,那场大病的缘由她并没有对纪氏直言,只是推说不知凑巧吃了什么东西冲了药性,却是个意外,采华虽知道个大概,却因着严盈的恳求没有多言,纪氏虽然还有些疑虑,却因着查不到证据和严盈的痊愈而渐渐放松了,如今除了将沈大夫奉为上宾之外,便是心心念念地要去感谢菩萨了。 用罢早膳,严盈一路跟着纪氏回了屋,扭捏磨蹭半晌方才说明来意。纪氏闻言不由诧异道:“你要银子做什么,听说京中闺秀俱不喜欢带着银子,以免沾染了俗气,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严盈自然早已想好了理由,将楚天楠的提议讲了一遍,却只说是严舒和严玉的主意,纪氏不是仅仅养在深闺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贵妇,在南海时也多少接触了些珠铺事务,自然知道在外无钱百事难,倒是真的没有反对,只是说道:“若是出门,身上还是带着些为好,不过交给香蝉收着,不然让旁人瞧见了,没得又要编排出什么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严盈笑得眼睛弯弯地答应了,心里却是暗自想着,这银子到了香蝉手里,不是跟到自己手里没什么区别吗,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到屋子,严盈盯着从纪氏那里取回的银元宝一副很是严肃的模样,香蝉和芜青在一边不明所以,也把目光都投向放在桌子中央的那几个小元宝上。于是乎,就见三个人低着头,弓着腰,围着圆桌,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些个圆润小巧的银锭,似乎那上面开出了朵花来一般。 最终还是芜青第一个忍不住了,直起有些发酸的腰来,试探地小声问道:“姑娘,您这是看什么呢?这银子有不妥?” 严盈闻言坐了下来,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她前世几乎没有机会碰过真金白银,虽然打理过自己的嫁妆,也跟着顾琪铭多少打理过些铺子里的事务,可是看的最多是账本地契和首饰,并未真正触碰到银钱,如今见到,却是生出十二分的感慨来了。 那时候夫家和顾琪铭占据了她的整个生命,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帮着夫家打理生意,日进斗金,如何替丈夫排忧解难,即使搭进所有嫁妆也在所不惜,却不知一个女子失了最基本的银钱傍身,如何在夫家立足。仅靠着丈夫的真心爱惜?严盈嘴角勾起,却是满满的冷意,人心这种东西太过虚幻,太过变幻莫测,若是所托非人――如顾琪铭这般无心之人,便会如她一般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啊……想起生命最后的时刻,严盈嘴角更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这一次,决不能重蹈覆辙,若是纪氏的悲剧没有让前世的她警醒,那么自己蠢笨行事所造就的苦果,却是留下了彻骨记忆。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再交予他人手中,管他什么铜臭之气,管他什么闺中之风,有了银子才可安身立命,不受他人摆布,若是天不见怜,再遇坎坷,那即便孑然一人也自可潇洒自在,天高云阔。 严盈心中已是果决坚定,脸上却露出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寂寥之色,她将那锭银子握在手中,渐渐收紧拳头,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交了两个到芜青手中,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再三叮嘱其小心行事。 芜青仔细记下了,心中却是十分的疑惑不解。但是手中的银子隐隐传来严盈留下的温度,在看她脸上笑容和眼中神色,芜青不知为何不想再问,只是心中一阵压抑。姑娘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绪,让人不知如何劝慰。是莲秋害得吗?芜青收好银子,咬牙暗道:“不管姑娘要做什么,一定将这差事办好了才是!” 严盈心中起伏不定,干脆拿了莫先生所赠曲谱来研究。香蝉取来了书架下层的锦盒,问道:“姑娘可是要吹箫?” 严盈接过锦盒,放于桌上,盒盖掀开,赫然是一柄油光翠绿的青竹长箫,竹节打磨的极为光滑,竹管粗细得宜,箫尾系着小巧的同色玉坠丝绦,风雅秀美。细看之下竟如翠玉一般晶莹透亮,煞是好看。 严盈伸手取出竹箫,在掌中把玩一番,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片刻后放于唇下,闭起双眸,回想着刚才曲谱所示,运力呼气,一阵低沉悠扬的乐声随即响起,如水般缓缓流淌而出。 *************************** 严老夫人小厨房管事的曹嬷嬷今日身上不爽,在自己屋子里床榻上正歪着,却听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带着几分不耐和烦躁,她大声喊道:“谁啊,有什么事儿?” “曹嬷嬷,歇着呢?”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听着便是含笑带俏,听着心里便是股子舒坦的感觉。 曹嬷嬷一愣,这不像是厨房里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和五大三粗的婆子,声音听着还有几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是哪个,于是乎便一骨碌爬了起来,走去开门一瞧,便更是疑惑,不由问道:“彩雀姑娘?你不是去了三老爷那里吗,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 彩雀微微一笑,她今日又被知会在屋里呆着,不许到莲秋跟前伺候,正在烦闷,却不料芜青找上门来,让她又是一阵心惊胆战。谁知这次却是个奇怪的差事,彩雀摸摸口袋里的两锭银子,压下心中疑惑,开口道:“总是从这个院儿里出去的,想着回来瞧瞧,刚巧我们莲秋姑娘给了个差事,这不就来了?” 曹嬷嬷听见莲秋两个字,脸色便是一阵变幻,想想似乎某此去莲秋那里,也的确曾在院子里见过彩雀,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罢了,不由上了几分心问道:“哦,你们姑娘有什么事找我这老婆子啊?” 彩雀也不多话,只是笑着将手中的银两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说道:“这是我们姑娘让我带来的。” 瞧见银子,曹嬷嬷眼睛一亮,伸手取了仔细打量着说道:“她总算是想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心疼这些个小钱做什么?若是以后做了姨娘,那还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银子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她这下才真是信了彩雀,毕竟谁会拿这么多银子来诳人? 彩雀一愣,想起芜青交代的话,于是说道:“我们姑娘也是一时手头紧,却不是不肯给嬷嬷的,她还说当初多亏嬷嬷的照拂,不然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说到风光二字,她不禁咬了咬嘴唇,眼中也闪过一丝阴霾。 曹嬷嬷“哼”一声冷笑道:“那是自然,亏得她还记得,当日我们家能瞧上她,也是她的造化,收了那么多东西,最后却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般忘恩负义我都没跟她计较,这点银子算什么?还不是我那小子当初送给她的,如今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彩雀闻言心中震惊,一时又惊又喜,脑子里立时嗡嗡作响起来,张了张嘴竟然作声不得。 曹嬷嬷还在摩挲着手中的银子,头也不抬的说道:“这银子我收了,不过别以为这点银子就能换回那东西,你告诉她,什么时候她把之前收的都还回来了,再谈那个!” 彩雀勉强压下心中兴奋,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嬷嬷放心,姑娘心中有数的。” 曹嬷嬷这才抬头满意的笑了,暗道这回可有救了,不然那些个流氓还不得拆了自家的房子抵债? 直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彩雀还是觉得一阵恍惚,拼命回忆刚才听到的消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竟然是真的。晃晃悠悠走出去一段路,才发现偏了方向,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二门附近,她暗笑自己糊涂,正欲转身,脑中却是灵光一闪,想起莲秋平日里对待自己的嘴脸,不禁咬了牙,竟然直直向二门口走去。 小贱人,你也有今天! 第四十六回 变数 日头过半,严盈已将一首曲谱练习的极为流畅,却依旧不见芜青带回消息,不由得放下竹箫,频频看向门口。 香蝉现状,不由问道:“要不奴婢去瞧瞧?” 严盈点头道:“也好,算着时间也该有个结果了,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话音未落,便见芜青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地模样,进了门便说:“姑娘,刚才在门口碰上晋泉,说是找不到夫人,便让我给姑娘传个话。” 严盈一愣,这晋泉是严君兴身边伺候的小厮,今天听说严君兴中午便回来在外书房待客,怎么他却跑了来找纪氏?她不由前倾了身子急问道:“出了何事?” 芜青脸色神色惊疑不定,但说话还是清楚的,只听她说道:“说是今儿个老爷在外间待客,彩雀却闯了过去要见老爷,又说不清楚什么事儿,按理丫头们若无主子的吩咐不得随意出二门的,是以晋泉便着人将其带了回来,本想请示夫人,寻不着便只得来姑娘这边问一声了。” 严盈心中一沉,知道这彩雀怕是知道了什么,脑子一热便要去主子面前邀功了,说不定还怀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只是她这么一闹,恐怕自己所想便要落空了,不由压下心中微微怒意,说道:“晋泉还说了什么,老爷可曾见到彩雀?她现在人在何处?” 芜青说道:“这倒是没有,晋泉担心她莽撞乱走扰了贵客,于是便找人将彩雀带回来了,就在门外,姑娘……可是要见她?” 严盈点点头干脆地说道:“要见。我这会儿倒是不便见晋泉,记得好好谢谢他,不然倒要让人笑话咱们院子里净是些不守规矩的人了。” 芜青会意地应了,片刻后便见两个婆子扭了彩雀进来,口中却是塞了团帕子,作声不得。严盈看了看香蝉和芜青,前者悄然上前摒退了婆子,掩起门来守在跟前,后者则是走近彩雀,取了她口中之物,问道:“彩雀,等你等的如此心焦,你倒是悠闲自在啊。” 彩雀方才很是挣扎了一会儿,离了那两个婆子的手,这会儿便像失了气力一般瘫坐在地,刚才那股子邪火和突如其来的兴奋让她如同被蛊惑般的冲到外书房,却不料说了半天,竟被当做疯婆子一般堵了嘴,扭送了回来。见到严盈,突然身上一冷,脑子也清楚起来,不由得什么勇气都散了,手脚也微微颤动了起来。 严盈冷冷瞧着,开口道:“说说吧,都听到了些什么?” 清冽柔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即使声调都没有丝毫提高,依旧平稳低沉,彩雀却丝毫不敢轻慢,跪直了身子答道:“原来曹嬷嬷之前对莲秋有意,他家儿子跟莲秋有私情,还送了不少钱帛给她,如今好事不成,曹嬷嬷便要莲秋还回那些东西,是以经常来这里。” 严盈面色平静,看不到一丝波澜,似乎对这个消息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只是问道:“曹嬷嬷还说了什么?” 彩雀见状心中更是没底,拼命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她似乎对这些银两还不满意,说是要彩雀将东西全部还回去,才能拿回那东西……” 严盈眼中终于有了丝兴趣,追问道:“什么东西?” 彩雀茫然道:“奴婢不知,曹嬷嬷……她也没说。” 严盈沉吟片刻,话锋一转突然笑道:“那么你去外书房,便是要说这些了?” 彩雀面色一凛,想起严盈上次的手段,狡辩之辞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讨饶,她颤声说道:“是奴婢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这才想去找老爷……不过奴婢并未见到老爷,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去。” 严盈让芜青沏了杯茶过来,掀起盖子轻轻撇了撇,一股子茉莉清香悄然溢出,使人精神一振,严盈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轻呷一口说道:“没说就好,若是说了,任谁也保不得你了。先是毒害怀有身孕的未来姨娘,接着又知道了主子见不得光的秘密,还试图到处宣扬,你说夫人会如何处置这样的丫头呢?” 芜青接着说道:“姑娘,奴婢在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听说,这样的丫头都是绑了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的……” 话没说完,但彩雀背后已是一片冷汗,她也是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自然也听过不少传闻,这些失踪的丫头不知道是悄悄沉了井还是远远的卖到了那些个肮脏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论是哪种,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她慌得立即叩头,嘴唇哆嗦地话也说不清楚了,只听见她不停的讨饶说道:“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严盈似乎不嫌她聒噪,喝了好一会儿茶才说道:“既然错了,那便得想法子弥补才是。” 彩雀闻言动作一顿,惊喜交加地说道:“还请小姐吩咐,无论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严盈叫香蝉将剩下的银两取来交给彩雀,说道:“若是你能将曹嬷嬷说的拿东西取回来,便是将功补过了,若是不能……” 彩雀用力点头说道:“奴婢就算拼了命,也一定将那东西取回来,请小姐放心。” 待彩雀离去之后,芜青不由气道:“没想到这个彩雀如此大胆,不回来找我却要到老爷面前去说些个有的没的,真应该好好看住她才是。” 香蝉也皱眉说道:“这倒是,做下如此坏事,还敢违背姑娘的吩咐,异想天开地想见老爷,不知是邀功还是……”香蝉终是没说下去,转而说道:“这样的人若是放任不管,恐怕早晚会惹出祸来啊!” 严盈将喝了一半的茶盏放下,笑着说道:“你们说的不错。这个彩雀留不得了,不过在那之前,还得靠她办完这件事儿才是,突然换人,只会徒增曹嬷嬷的怀疑。芜青,这几天你留心一下彩雀,若是她再有什么,尽管绑了便是。” 芜青脆生生地答应了,刚才生气皱巴的小脸顿时舒展开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严盈不由摇头轻笑,心中却是暗道一声“好险”。这彩雀在外书房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晋泉倒是个嘴严的,问不出什么,只是严盈无法就此心安,还是让香蝉再去打探一番今日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一番闹下来,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严盈换了衣服,便带着芜青去用晚膳了。今天严君兴和纪氏都在,已经落座,见严盈到了,一家人便开始用膳。严君兴似乎兴致很高,第一个用完,放下碗筷却没有离去,看样子似乎有话要说,斟酌半晌开口对纪氏说道:“今天来了位贵客,是顾家的大爷,你可知道?” 纪氏想了想问道:“可是那位娶了安平王府郡主的探花爷,北方商会会长顾老爷子的大儿子顾芷清?” 严君兴笑着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位顾大爷。我严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了,论起珍珠这一行当,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可是若论行中翘楚,他顾家肯认第二,便无人敢说自个儿是第一!” 纪氏多多少少也听说了这顾家的名头,不由说道:“倒是听人家提起过,只是没想到有如此大来头。” 严君兴习惯性的摸摸小胡子,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论起珍珠买卖,那自然是各凭本事,自负盈亏,可是顾家厉害就厉害在是当今圣上钦赐地金牌官商,几乎包揽了所有进出宫中的珍珠生意,正因为如此,各大王府官家的内眷若是要购此类首饰货品,也都以顾家铺子为首要选择,还不一定能排上号儿拿到想要的东西呢,那些个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啊,由此可想顾家该是如何的显赫风光了。” 纪氏听得也颇为动容,只是有些不解,不禁问道:“可是那顾家大爷既是探花出身,怎么会没有官职在身?若是有官职在身,又如何能从商打理珍珠铺子?” 严君兴见妻子迷惑,笑着解释道:“因为顾家的生意,都捏在顾老爷子手中呢,这老爷子可不简单,若论精明无人能出其左右,顾家谁也别想糊弄他,其他两房儿子都是只办事跑腿而已,家中大权还在老爷子那儿,他们都做不得主。顾清芷自是有官职在身,不过是在翰林院里做个编修,只是个闲差。像这类官员,若是家中有路子,做做生意倒也无妨。” 纪氏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些,不由关心道:“那么今日这位顾大爷来,是为何事?” 严君兴脸色露出得意的神色,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地兴奋说道:“自然是想跟咱们严家合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严盈闻言心中一紧,赶紧低下头去,深深皱起了眉头,如前世一样,严家又要走上依附顾家的老路了,仰人鼻息鞍前马后,以至于自家女儿被扣上如此屈辱的帽子沉江都不敢问个究竟,只会战战兢兢地上门请罪,生怕影响了严家的财路,就这样牺牲了女儿的尊严和生命…… 第四十七回 贴心 “囡囡,你这是做什么?”纪氏一转眼瞧见严盈手下动作,不禁皱眉问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闻言一愣,低头瞧见被自己双筷扒的七零八落的米饭,方回过神来,不禁赔笑说道:“听得入了神,一时失了力道……” 纪氏摇摇头,瞧了一眼旁边,萍儿便立时上前替严盈换了瓷碗,顺便抹干净了桌面,利落迅速,片刻间便退至一边。纪氏虽未说什么,眼中却是闪过满意的神色,看向萍儿的眼光也温和了许多。 “既然他们已是如此炙手可热的珠商,顾家为何要和咱们合作?”纪氏见严盈乖巧地开始吃饭,便接着对严君兴说道:“咱们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多年家族生意的熏陶似的纪氏并没有为这严君兴口中所说的“天大的好消息”冲昏头脑。而是即刻思索其目的来。 严君兴有些不满地说道:“这话说的未免太过灭自家威风,我们严家虽不及顾家那般风光有名,可论起在这一行当的买卖之中,也是不容小觑的,官中生意毕竟有限,民间自有大笔生意往来,顾家也想分一杯羹,又有什么稀罕的?” 纪氏听了,微微皱起的眉头并未因此而舒展,显然严君兴的解释并未能够打消她心中疑虑,严君兴见状,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端起手边刚刚沏好端上的茶盏低头喝了起来,以掩饰面上的神色。他心中暗道,这会儿却是不能告诉纪氏顾家看重的纪家在南海的珠场货源,不然接下来的话便不好说了。 严君兴喝了会儿茶,眼睛微微一转说道:“今天顾家的嫡子也跟来了,真是个俊得不像话的少年郎,进退间也斯文有礼,还问起你呢,说来时你面色憔悴,颇为担心呢。你之前见过他?” 纪氏微怔,顿时想起严盈“病”时跟着严玉前来探病的那个少年,虽然只有十余岁,却是让人一见难忘,没想到竟是如此周到,还记得她的面色如何,不由脸色柔和了些许说道:“这孩子倒是有心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严盈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又惊又怒,怎么顾琪铭也来了?还对她的父母做出这等惺惺之态,到底有何图谋?严盈突生烦躁,一时间心神颇乱,十分不安。 严君兴露出笑意,摆摆手说道:“还真是个孩子呢,顾大爷本来带他来,恐怕是为了让他跟着听听学学,谁知道呆了不一会儿,就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去了注意,借着如厕的名头不知溜到哪里去玩耍了,真是少年心性,一刻也不定啊。” 严盈手下一顿,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难道彩雀的事情竟是跟他有关?随即不由暗笑自己多疑,但心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隐隐不安,比起刚才尤甚。 纪氏也不由笑了,眼中的光芒温柔而慈爱,摇摇头说道:“孩子嘛,都是这样,也不必太过苛刻了。” 严君兴点点头,随即说道:“你对孩子倒是宽容疼爱地得紧,看在孩子的面上,便不要再为难莲秋了吧,横竖一个名分罢了,只不过提前一些给了而已,也好让她安心养胎,对孩子也好。” 纪氏脸上一僵,什么叫做“为难”?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她变了脸色说道:“不是我要为难她,只是这于理不合,哪有孩子还未落地便升了名分的?没得让人笑话!” 严君兴闻言即刻沉了脸,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杯中茶水激跃而出,在桌面溅作一片水痕。他盯着纪氏问道:“我只问你,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安排?” 纪氏眼中目光生出几分凌厉,对上丈夫的眼睛,竟是丝毫不让,一时间静默的空气中顿生紧张,隐隐带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只要其中一人开口便会引起无穷风暴。 “父亲,娘她就是这个脾气,您还不了解吗?” 正在尴尬对峙之际,一个清冽中带着几分稚嫩柔软的声音响起,让众人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严盈笑语晏晏地站起身来,示意采华将残茶收起,又端了新的过来,一双小手接过茶盏,送至父亲手中说道:“其实呀,娘早就在准备了,只是不知京中此事的规矩讲究,我瞧着倒是过分小心了点,所以才慢了些。” 此言一出,严君兴和纪氏俱是一愣,惊讶万分。 “此话当真?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严君兴紧绷的脸放松了几分,看着严盈问道。 严盈瞧了瞧纪氏,眼神中带着几分安抚,随即看向严君兴点头道:“自然不敢乱说,我瞧见娘吩咐着把做新衣裳的料子和首饰珠子都定了,只是还未送过来罢了。” 严君兴讶异中声音放缓了许多,不由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严盈轻笑一声,微微靠近了些低声道:“娘呀,她就是嘴硬心软,这不是闹别扭嘛,可是该办的事儿却一见都没落下,您就别跟她置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严君兴乍闻多日纠缠的事情得以解决,不由心情大好,瞟了一眼默然不语板脸生气的纪氏,也没方才那般生气了,笑着抱怨道:“你呀,早告诉我不就好了,偏要如此折腾,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催你了,不过也不必太过精细讲究,没得累坏了身子,为了个姨娘倒是不值当的。” 纪氏见他一副关心备至,信心体贴的模样,只觉得虚伪可笑,竟是连话也不肯敷衍一句,只是冷冷一笑,便别开了眼光。 严君兴也不在意,一笑之下便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又坐了片刻便去了书房,说是要好好想想和顾家合作的大计。他前脚离开,纪氏便抓着严盈怒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准备这些个东西了?如此信口乱说,即使我今日不说话,也难保你父亲日后知道了迁怒于你!” 虽是责怪,终了还是难掩关心,严盈笑着搂了纪氏胳膊,说道:“娘,你就放心吧,你忘了这事交给我了?你就不要和父亲拧着来了,总是争吵又有什么益处呢?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这几日便可见分晓了。” 纪氏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自信满满的严盈,心中也是纷乱,想想事已至此,且给她几日时间,到时再跟严君兴摊牌不迟,这么想着她便说道:“你呀,就可劲儿闹腾吧,闯出祸来看你怎么收场。” 严盈笑嘻嘻地搂住纪氏,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说道:“有娘呢,盈儿怕什么呢?”感受这母亲身上的温暖和兰花馨香,严盈脸上却无笑意,垂下的眼眸中亮光一闪而过,那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翌日,严盈早早便起了,用过早膳,便被纪氏派来的采月缠了一个上午,为今春的春裳做准备。从一大堆繁复华丽的布匹中挑料子,选花色;再从今春最新的衣裳样式当中选择适合的样板;最后还要被府中专司阵线的嬷嬷横竖上下的量了尺寸,一番折腾下来,严盈便乏了几分。 待得众人离去,严盈便立时歪倒在床榻之上,长吁短叹了半晌,直到芜青出现在眼前。 “姑娘,东西取回来了,这次彩雀倒没有耍什么滑头。”芜青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粗布小包,交到严盈手中。 “彩雀她人呢?”严盈接过展开,待得看清包中物品,也不由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厌恶地问道。 “在外面候着呢,莲秋让她去小厨房取今日的补品,于是借机过来的。”芜青说道。 “让她进来。”严盈简短地吩咐道。 很快芜青便将其带了进来,见到严盈,彩雀低着头行礼完毕,便惴惴地站着等待严盈发话。 “这里面的东西,你可看了?”严盈问道。 彩雀赶紧摇头,说道:“未得小姐吩咐,奴婢不敢擅自打开。”她心中惶恐,生怕又惹了什么祸事,哪里还敢存有多余的好奇心? 严盈点点头,将已经重新包好的布包放到一边,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今天那位莲秋姑娘,又点了什么补品啊?” 彩雀愣愣地说道:“是……是冬虫夏草老鸭汤。” 严盈勾起嘴角,笑容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只是懒懒说道:“忙了一早上,正好我这身上乏的紧,不如也讨一份来喝喝。” 彩雀为难地提醒道:“可是,小厨房只做了莲秋的那份,小姐若是真想喝,不如奴婢这就去跟她们招呼一声,立刻给小姐准备。” 严盈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深,说道:“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先去吧,记得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知道了,那便自己承担后果吧。” 彩雀忙应了,待她出门,严盈便笑着看向香蝉说道:“还记得那一份银耳燕窝粥吗?” 香蝉一愣,恍然想起那是刚到严府的时候,因为莲秋的横加阻拦,自己未能替严盈要来的那份银耳燕窝粥,那日的受到的轻视和难堪,以及未能完成任务的羞愧,都让她不会忘记。 “姑娘的意思是?”香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我可等不及再做一份了,你这便去取了那份冬虫夏草老鸭汤来吧。”严盈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其间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话中意味却是坚定明确的,“带几个婆子一起去,若是有人为难,抢了过来也无妨。” 第四十八回 把柄 香蝉闻言心中一惊,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却是攥了攥拳头,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点头应道:“知道了,奴婢这便去取,不会再空手而归了。” 严盈微笑着点了点头,装作没有看到一边芜青跃跃欲试地神色,这样的任务或许芜青更适合,不过这正是锻炼香蝉的大好机会,有些事她必须学会,即便迈出这开始的几步是那样的困难,可是为了今后香蝉活的更好,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被人欺负,现在也不得不逼上她一逼。 一股子倦意上涌,严盈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对芜青吩咐道:“你也去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可有好戏上场呢。” 芜青满脸的兴奋,见严盈有小憩的意思,便上前替她盖好被子,整理一番,轻声道:“姑娘放心,且安心睡着,一准儿按时叫醒你。” 严盈瞥了一眼眸中闪着亮光的芜青,心中暗笑道,这倒是个不怕事爱热闹的丫头,如此想着,眼皮子却渐渐重了,旋即睡了过去。 待得芜青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严盈有颇些留恋地睁开了眼睛,自从沈大夫替其拔除了顽疾,不再有梦魇的困扰,她就变得格外贪睡,每每被人唤醒之际都莫名生出一股未睡够的遗憾之感,她带着些许懵懂眨眨眼睛,十分不舍离开温暖的床褥,坐在铜镜前任芜青替自己整理梳妆,偶尔打个意犹未尽的哈欠抱怨道:“好梦正酣,却被你叫醒,心里着实恼火的很啊。” 芜青将严盈的发丝完成一个垂鬟髻,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道:“姑娘,这可不能冤枉人,饶你清梦的可不是奴婢,冤有头债有主,那人正在外面闹呢,咱们得跟她讨债才是。” 严盈随意拨弄着面前匣子里的珠钗首饰,捡出一枚小巧的珍珠金丝缠枝步摇,递给芜青说道:“用这支。” 芜青接了过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严盈,在她记忆中这位主子从未带过这样显眼的首饰,她一边在发髻上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安放这支华贵耀眼地步摇,一边偷偷打量着严盈的表情,大眼睛一个劲儿地忽闪不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眼眸微抬,笑容倾洒而出,轻声说道:“看什么,你那小脑袋里又在转什么念头呢?” 芜青冷不防被抓个正着,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奴婢在看这钗插在哪里最好看呢,香蝉姐已经把冬虫夏草老鸭汤端回来了,她人还在外面堵着那人呢,要不要叫她们进来?” 严盈摇摇头说道:“不急,汤在哪里呢,也放了一会儿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芜青于是乖巧地端来桌上那小小一盅炖品,再递上细瓷调羹。于是严盈接过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待得其中汤水见底方才站起身来,走到圆桌边坐下,将手中炖盅放到桌上,开口说道:“人家也该等急了,去请进来吧。” 芜青点点头,去打开了门,不一会儿便见莲秋出现在眼前,板着一张俏脸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严盈跟前,一眼瞧见桌上已经见底的炖盅,顿时脸色通红,瞪起眼睛尖声叫道:“这是我的冬虫夏草老鸭汤?” 跟着她进来的香蝉和芜青站到严盈身边,都皱起了眉头,尖利的女声像指甲划过磨刀石一般刺耳,让人闻之生厌。 严盈却似乎毫不介意,只是微笑着说道:“原来是莲秋姑娘,真是稀客,快请坐吧。” 莲秋冷哼一声,并不领情,见严盈如此客气,反而气焰更加嚣张地反问道:“坐下做什么?看着自己的东西被硬生生抢走,问谁能坐的下?” 严盈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皱眉问道:“莲秋姑娘这话是何意?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说出来我帮你讨回公道。” 莲秋闻言气极反笑,指着桌上的炖盅说道:“就是姑娘刚刚喝完的这汤!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刚才是谁指使香蝉那个小蹄子去厨房抢东西来着?” 严盈看看面前的白瓷盅,似乎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是为这个,我却不知道这是莲秋姑娘你的,这小厨房是三房的,哪里分的那么清楚,偶尔拿错了也难免,为这个生气可不值得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莲秋闻言脸上怒气更甚,不知道?她推得倒是干净,小厨房的人和自己的丫头难道没有跟香蝉说清楚吗,还不是一样仗着人多将东西硬是端走了?想起厨房郭嬷嬷几个人添油加醋的描述,莲秋一甩袖子恨声道:“姑娘莫要得意的太早了,我倒要请老爷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严盈见她转身欲走,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扬声道:“且慢!何必惊动父亲呢,若是莲秋姑娘真的气不过,那么我赔你如何?” 莲秋面上显出得意的神色,终于知道怕了?她仰起头说道:“赔?喝都喝了,难道再炖一次?我可等不起那功夫,还是请老爷来瞧瞧吧!” 严盈手指划过瓷盅边缘,脸上笑意不变,缓缓说道:“这汤过了时辰就不好喝了,不如赔你样别的东西,先看看,若是不满意再去找父亲也不迟。” 莲秋见状倒是有些犹疑,眼光瞟过严盈发间精致璀璨的金丝步摇,顶上最大的那个珠子温润光滑,从进门起就吸引了她的目光,踌躇间贪念又起,不由问道:“既然姑娘坚持,那便瞧瞧,若是真正有心,自然也不必惊动老爷了。”言下之意便是要严盈拿出点诚意来了,不然此事必不肯善终。 严盈微微一笑,吩咐香蝉取来床榻之侧的粗布包来交与莲秋,看着她一脸疑惑不屑的模样,不禁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呢,打开来瞧瞧。” 莲秋半信半疑地打开布包,待得看清里面的东西,脸上血色顿失,颤抖的手竟然无力抓住布包,任凭其撒落,飘然落地。 众人的目光瞬时都落在那地上的一片鲜红上。那是一件寻常的女子肚兜,用的也是普通的绸缎,可以看得出是鸳鸯戏水的图案,绣工倒是精致不俗,露出的一角上那只鸳鸯栩栩如生,精巧异常。 莲秋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残叶,缓缓低下身去,试图拾起地上的肚兜。严盈瞥了一眼芜青,她立时会意,眼疾手快地一把拾起,回到严盈身边。 莲秋一惊,直起身子看向严盈,试图说些什么,嘴唇却是颤抖得厉害,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严盈拿回那肚兜,作出一副仔细打量的模样,嘴里喃喃说道:“好精巧的绣工啊,不知道是怎么心灵手巧的丫头才能作得出,哎呀――”突然间她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抬头看向莲秋说道:“这下面还绣着这么小的一排字呢,莲秋姑娘你可知道是什么?” 莲秋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脸色一片灰败,全然没有了来时的气势,梦呓般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严盈眼光扫过香蝉芜青,两个丫头便会意地拉着莲秋带来的有些茫然的小丫头一起退了出去。严盈对着对面的凳子抬抬下巴示意道:“先坐下吧,咱们慢慢说。” 莲秋依言缓缓坐了下来,死死盯着严盈半晌,似乎对面坐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什么可怕的妖魔一般,直到盯得眼睛都酸了才终于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 严盈平静的脸色浮起一抹微笑,看着莲秋说道:“我知道些什么,这取决于你。” 莲秋愣了,看得出严盈的话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反应了良久方才再次开口道:“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本也不是我主动,况且那事尚未定死,我跟了老爷之时也是完璧之身,你以为老夫人会将一个残花败柳送给老爷吗?” 严盈听了此番言论,既不吃惊也不生气,只是以手指轻叩桌面,轻轻说道:“这个我自然相信,可是众口铄金这个道理不知道莲秋姑娘是否明白,我娘跟我说过,姑娘家的闺誉最是珍贵,莫说真有过这么一段缘分,还有如此精致贴心的信物,即使是些风言风语的传闻,也足以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至于父亲他是否在意,如果你有兴趣知道,我也不介意试上一试。” 莲秋的手抚上小腹,有些挣扎地说道:“我腹中有老爷的骨肉,我不相信老爷这么狠心,能舍弃这未出世的孩子!” 严盈听到“未出世的孩子“几个字,眼中顿生波澜,眼底浮现不易察觉的隐痛,却是逞强压下说道:“孩子自然不能舍弃,不过他总要落地不是?到时你会怎样我可就说不好了。” 莲秋脸色变得更白,直直看着严盈的脸色,似乎想弄明白面前这位四姑娘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最终还是看不出丝毫端倪,只得挫败地问道:“你这是何意?所求为何?难道不打算去告诉夫人老爷吗?” 严盈看住莲秋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我看重的是家宅安宁,父母和睦,所求的也不过是莫要让三房成了外人眼中的笑话,若不是你步步相逼,我也不必揭人伤疤。” 莲秋眼中显出复杂的神色,是迷茫是羞愧还是不敢置信,不得而知,只是脸色多了几分血色,有些不信地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严盈微微一笑,反问道:“若非当真,我又何必在此与你浪费口舌,这东西应该还能派上别的用处不是么?” 莲秋眼光闪烁,脸色神色纠结变幻,最后终于点头道:“好,我信你,你要我做什么?” 严盈依旧风淡云轻地笑着,似乎这回答早在意料之中,轻声说道:“其实也不难,我慢慢说与你听便是。”她心中着实松了口气,这一番折腾终于有个交代了…… ******************************************* 今天还有一更,不过要到晚上了 亲们可以投个票,留个言,收个藏啥的,表像惊鸿一样懒哦 第四十九回 香膏 待得尘埃落定,莲秋离去之后,芜青和香蝉方才重新进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早就按捺不住满腔好奇的芜青收拾好桌上的碗碟茶盏,便围着严盈殷勤地伺候着,琢磨着如何开口。 严盈见状,不由暗自好笑,开口道:“芜青,莫不是身上起了疹子,痒得紧?” 芜青正在转别的心思,冷不丁听到这话却是没反应过来,不由愣了,问道:“没有啊,奴婢好好的,姑娘何出此言?” 严盈笑道:“那为何左扭右扭个不停,一副猴子模样?” 香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芜青脸色顿时染上红霞,撅起嘴来说道:“姑娘又打趣奴婢了,奴婢这又是哪里做错了?” 严盈于是摇头笑道:“没有没有,芜青你看又多心了不是,我只是看你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东西交给夫人或是老爷吧?” 芜青闻言顿时将刚才的小别扭抛到了九霄云外,凑上前来点头道:“是啊,我们有证据在手,如果交给老爷夫人,看莲秋她还能如此嚣张,赶了出去才好。” 严盈笑而不语,只是看向香蝉,想听听她怎么说。见严盈的目光看过来,香蝉倒还算平静地说道:“奴婢刚才在厨房时,郭嬷嬷几人话语之间很是依仗着莲秋,似乎并不将小姐夫人放在首位,这样的势头不能不防,难得有此机会,是她犯错在先,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严盈点点头,默默记下了郭嬷嬷这几个人,她知道这两个丫头对她的做法都多少有些不理解,是以端正了神色解释道:“莲秋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你们觉得这事老夫人知道多少?” 香蝉和芜青俱是一愣,对视一眼之后一个点头一个摇头,但都不是十分确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不由笑了,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意见不统一,那么我便讲给你们来听听。若是老夫人知道,那么咱们将此事抖了出来,你们觉得老夫人会如何?” 香蝉想想严盈说的这种可能,不由一惊说道:“那就是公然挑衅了老夫人,还不被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啊?” 芜青却认为严老夫人也许并不知道此事,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这种事哪个不是瞒着主子的啊,还不都是私底下定好了,瞅个机会跟主子跟前再去求个恩典,她们肯定还没来得及呢。” 严盈以手示意两人,开口道:“那我们再想想,若是老夫人不知道,此番被我们查了出来,她老人家是不是会称赞咱们冰雪聪明,再好好嘉奖我一番呢?” 芜青闻言一愣,香蝉缓缓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恐怕结果还是一样,毕竟是老夫人选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脸上也不好看,不管是被姑娘还是夫人说给老爷听,都是打了老夫人的脸面,本来咱们就是外来的,这么一闹,只怕更被老夫人所不喜。” 芜青想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脸色有些沮丧,可片刻后又提议道:“那若是不用姑娘和夫人去说呢?” 严盈摇头说道:“莲秋现在也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了,还怀有身孕,如今闹将起来,折损的也是父亲的声誉和咱们的脸面,再说娘她如今做什么还不是要看老夫人的脸色,若是忤逆了她老人家的心意,只怕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香蝉叹了口气,芜青却是面露不忿之色,说道:“姑娘难道打算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严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点了点芜青的额头,说道:“自然不会这么大方,我想,今后只有你们欺负那人的份儿,那人却是再也不敢来惹咱们了。”只是还有个理由她并没有说出口,对于自己的父亲和那位祖母,她心中明白的很,即使让这位莲秋挪了位子,恐怕一个还是此心不熄,另一个则是依旧是来者不拒,比起那些个不知深浅的莺莺燕燕们,她还是愿意跟这个知根知底的莲秋打交道。 芜青听了好奇地问道:“姑娘跟莲秋说了什么,她今后真会乖乖的,不再欺负人了?” 严盈笑着点点头,便见芜青又露出了笑容,嘀咕着“这也不错……”又去到处忙活了。香蝉笑着摇摇头,看向严盈轻声说道:“这下夫人不必再为什么姨娘的事儿伤神了吧?” “是啊,娘可以放心了。”严盈口中说着让人放心的话语,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茫然,脑海中突然想起莲秋手抚小腹的动作,心中微微有些烦躁,似乎刚才那些个说服香蝉和芜青的理由却是说服不了自己…… 平静的日子并未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打破,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一向张扬得意的莲秋姑娘突然转了性子,不仅自请从东厢最好的位置搬了出来,而且整日里深居简出,再难听到她高声尖叫的声音了。 为此纪氏自然是惊讶万分,问过严盈几次,女儿却总是神秘兮兮地一笑说道:“这是个秘密,不过我保证娘以后不必再为莲秋费心了,有些时候,人总会突然间顿悟的。” 纪氏自是难以相信严盈有此能耐,可莲秋这样反常的举动却是事实,观察了几日却也不像有什么蹊跷,她心中不免满是疑惑。最后还是严君兴的主动提出莲秋的事儿,说是其接连几天做梦,得仙人指点,需为腹中孩子积善祈福,不肯再做任何逾越之事,以免影响了孩子的福泽。因此不仅不该再占据东厢房间,而且再也不提什么名分之事,坚决恳求他将此事压下,于是严君兴颇为不好意思地请纪氏“停下”准备的相关事宜,并为此番反复折腾妻子表示了难得的歉意,另一方面不知是身子渐渐不便还是其他原因,莲秋整日里没个笑容,一张俏丽的小脸也时常浮肿粗糙了,这让一向对美有着极高要求的严君兴十分扫兴,倒是很长一段时间歇在纪氏房中。 无论如何,此事就这么搁置了,老夫人还曾将纪氏招去问过几次,听了这样的原因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她一定要照顾好严家的子嗣,便放了人回来,没有过分为难。至于朝晖院内,之前二房送了一些人来,后来纪氏自己又添了些,一阵日子过去,一些不大合适的自然被遣了回去,只是也有一些从前伺候的老人在内,比如小厨房的郭嬷嬷等人。 日子一时间风平浪静,纪氏的日子开始悠闲了许多,一来家宅中诸事安稳,再没出什么棘手的事儿,随着逐步的熟悉和融入,她也渐渐在严家大宅中有了自己的地位;二来铺子里早春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也不需要三天两头地随严君兴在外奔波,于是又开始唠叨起来。 “也不知道你舅舅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出了几封书信,也不见踪影,真是让人挂念。” 这日春光明媚,纪氏带着严盈在窗前刺绣,不时指点这女儿笨拙的手势,间或出神一会儿开始记挂有些日子没有上门的兄长。 “舅舅还在京城?”严盈倒是有些欢喜,毕竟纪衡丰回南海是早晚的事情,为了分离的时候少些伤感,严盈早早地就压抑了自己对见到舅舅和纪子晨的渴望,也许希望越小到时失望也就越小吧,她如是想到。严盈也从不主动去打听他们的消息,以免听到是离别。不过如今听说纪衡丰还在京城,她却是抑制不住地惊喜。 “是啊,上次的事情听说还没有忙完,还无法回去南海,你说既然还在京城附近,怎么就不能抽空回来瞧瞧呢?”纪氏嘴里抱怨着,心里却是对兄长的担忧和想念。 严盈笑道:“舅舅自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得了空必定会第一个来看咱们的,娘说是不是?” “说的也是,倒是娘急躁了。对了,差点忘了件事。”纪氏也笑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采华从梳妆匣中取出一个锦袋,交给严盈说道:“这是上次随你舅舅的信一起拿过来的,是子晨带给你的,你瞧瞧是什么。”说着笑意更深,似乎知道这袋子所装为何物。 严盈接了过来,有些好奇的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个描金彩绘陶瓷罐儿,个头不大却十分精巧,她轻轻打开瓶盖,一阵清幽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钻进鼻端,却是装满了白色的香膏。 看着严盈纳闷的眼神,纪氏不由笑道:“你舅舅信上说,这是在外谈生意的时候,子晨发现的好东西,有个珍珠铺子用自家的秘方所调制的珍珠粉末香膏,里面还加了些草药花卉,最显著的功效便是可令女子之肌肤白皙胜雪,细腻润泽。” 严盈微微有些惊讶,她不知道子晨什么时候注意起这些个女子之物的,不由问道:“舅舅的信里还说了什么?” 纪氏却突然摸了摸严盈的头,有些感慨地说道:“囡囡,跟着娘离开南海,来到这京城,你是不是并不喜欢?” ********************************* 推荐一个自己在看的好友之文,已经很肥了,如果喜欢这类文文,不妨一看,文学功底十分深厚,字字斟酌,很是用心: 《妆罢山河》墨十八(书号2380200) /mmweb/ 顶尖女佣兵穿越乱世。 打马走山河,创盛世王朝。 第五十章 合奏 严盈闻言一愣,勾起嘴角显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道:“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到了京城能跟父亲团聚,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纪氏脸色的笑容却是淡了许多,看了严盈半晌说道:“你跟着娘受委屈了,连子晨都知道你为了肤色而受了委屈,其他的不知道的娘还不晓得,看到这个娘这心里真是……” 严盈看见纪氏说着说着眼圈突然红了,一时有些慌了,不由气道:“纪子晨这个惹祸精,他到底说什么了,我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娘你这是做什么呀?” 纪氏擦擦眼睛,端详了片刻严盈的小脸,带着些欣慰说道:“这些日子倒是养回来些,不似在南海那般黑了,还好还好,再用用这珍珠粉香膏,用不了多少日子便不比你那些姐妹们差了,到时再也不会有人笑话我们囡囡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却是板起了脸赌气道:“我不要纪子晨的东西,我自己也有好东西,才不稀罕这什么珍珠粉香膏呢!” 纪氏不由失笑,这两个孩子一向喜欢斗气,不过却总是能玩到一处,每次也都是纪子晨让着严盈,回忆起这些她不由说道:“说了多少次,子晨是你表哥,哪有直呼表哥名字的?况且人家一片好意,这又是哪里得罪你了,闹得这是什么别扭啊?” 严盈看了看纪氏,又瞧了瞧那一小罐香膏,也不禁不好意思地笑了,嘴上犹自逞强道:“从小叫惯了的……” 纪氏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看看严盈手中的活计说道:“这刺绣看久了眼睛酸的紧,休息一下吧,囡囡,许久没有听到你的箫声了,不如现在吹一曲给娘听听?” 严盈见纪氏有兴致,自然不会推辞,便着香蝉取了竹箫过来,略略一想,便吹起前些时候经常联系的那首曲谱来。 午后阳光暖暖地透过小窗撒进屋里,点点金光慵懒而活泼,随着微风拂过梧桐树叶而轻快地在跳跃着,箫声在这样的阳光里自在而流畅地随着严盈口下运气和纤指微动汩汩流出,绵绵不绝,时而婉转悠扬,时而低沉凝重,却是一气呵成毫无凝滞,使人迷醉其中不能自拔,直到一曲奏罢,依旧悠然出神,回味无穷。 未及纪氏和其他人回过神来,严盈看看日头,突然暗道一声“糟了”便握着竹箫跳下了长榻,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娘,再不去我要迟了……”便匆匆消失在门口。 香蝉和芜青愣了一下都反应了过来,也急急行礼告退去追自己的主子去了。纪氏愣了方才反应过来,不由无奈摇头对采华说道:“这孩子,把上课看得比什么都重,从不肯落下,哪有女孩子不好好学女红,隔三差五就往家塾跑的?” 采华瞧着纪氏口中抱怨,脸上却是带了笑意,便笑着说道:“姑娘她喜欢就好,五姑娘不是也喜欢读书吗,也没见老夫人和大老爷说什么不是?” 纪氏闻言也点了点头,本来她对严盈就是百般疼爱, 从心底里的宠溺,若是对严盈没什么害处,自然随着她去了。 疾步走在去家塾的路上,严盈又是着急又是期盼,今天是莫先生讲授乐课的日子,严盈怎么能错过,莫说那些平日里琢磨不透的乐谱每每经过莫先生的指点便茅塞顿开,单是每次莫先生精湛的琴艺演奏便是值得她等待的乐之饕餮盛宴。 “姐姐,你可是迟了呢。”一进到家塾,便看见严盈笑盈盈地俏脸,听见她有些调皮的玩笑话。 严盈却是仍然连连致歉,为自己的迟到而颇感不好意思。 莫先生正在擦拭那把珍爱的九霄环佩古琴,闻言不由笑着看向严盈说道:“若是能听到那般清雅精妙的箫声,你便是再迟到个把时辰也无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微微一怔,问道:“刚才……先生也听见了?” 莫先生笑着说道:“自然听见了,那般强烈穿透力的声音,想不注意都难,若是没有听错,你吹的是白狄风曲谱倒数第二篇的《无边月色》可是?” 严盈目光粼粼,满是敬意和微微的兴奋,点头道:“不错,先生好耳力,正是《无边月色》,虽是反复练习,却仍是初学此谱,因着母亲想听方才随意吹上一吹,却不料被先生听见,真是贻笑大方了。” 莫先生摇摇头,看着严盈说道:“你的箫声很是流畅,曲中意境把握的也是极好,何必如此自谦,这份曲谱学过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单曲却并非如此罕见,练习的人也不少,我就曾听过许多,只是多为注重技艺的娴熟和繁复的曲调变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 严盈望着莫先生清澈淡然的双眼,脸色微红道:“先生过誉了,倒是让我有些羞愧了。” 严玉听着两人对话,半真半假地嗔道:“先生真是偏心,可是有什么珍藏的曲谱偷偷给了四姐姐?玉儿跟着先生学了这么久的琴,可从未见先生给玉儿什么私藏的谱子啊?” 面对严玉又像撒娇又像抱怨的话语,莫先生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有拿得出的古琴曲谱,一定不会藏私就是。” 严玉自从修习了古琴,严君儒和大夫人秦氏便帮她寻来了许多古谱珍本,练也练不完,是以并非真的在意莫先生的曲谱,只是听着莫先生和严盈的问答,隐隐感觉到一种难以说清的默契和谐,不由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先生可要说话算数,玉儿这就记在心里了。”严玉闻言压下心中的思绪,又露出了笑容,温柔地说道。 严盈看着严玉,却是瞧见了方才她脸色一闪而过的情绪,正在暗自琢磨时,听见莫先生说道:“今日似乎只有两位小姐,莫某便偷懒一回,刚才听见四姑娘的箫声,萌发了几分琴意,不如来合奏一曲可好?” 严盈还未回答,严玉倒是眼睛一亮,抚掌赞道:“好主意,难得先生有此雅兴,若与先生合奏,这架琴可不行,待我回去跟母亲借了那架‘松韵清流’来可好?”话虽是问句,可是她却是迫不及待地施礼退了出去。 其余两人未来得及阻拦,便见严玉已然消失在门口,莫先生不由摇摇头,微叹道:“其实用什么琴并无太大区别,只要心静了,琴意到了,那即便是平常木琴也能奏出佳曲,玉儿天资聪颖,却是有着她的执念,或许聪明人都是如此吧。” 严盈心中微微一震,却是不便接话,只是转了转眼睛,难得在莫先生面前俏皮地说道:“那先生为何不用一架寻常木琴,而对此架‘九霄环佩”如此钟情呢?” 莫先生闻言一愣,瞧着露出小女儿情态的严盈,她眼中闪着狡黠而活泼的光芒,比起平日里斯文恭敬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生气,看向她的眼光中也带了些许笑意,手指轻轻拂过擦拭干净的琴弦说道:“此琴乃一知己所赠,记录了太多少年轻狂和相知相伴,虽然如今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却更加不忍舍弃这故人之物,倒是被你抓了把柄。” 严盈见莫先生眉宇间多了几丝惆怅几许伤感,好奇之下却又带着几分忐忑,终是没有问那个前世她便想知道的问题,只是说道:“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如果当时珍惜了努力了,依然抓不到留不住,那便也没有遗憾了,苦苦留恋不肯放手,反而扭曲了那本是难得美好的东西,不是吗?” 莫先生猛然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严盈,只见她表情平静淡然,眼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寂寥之意,不由眼中多了几许玩味,瞳间更见幽深,开口问道:“四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倒是有趣,莫不是也有求之不得的东西?” 严盈勾起嘴角,看着随风飘落的粉白花瓣,轻轻说道:“最想要得往往都是求之不得的,是以故人常说知足常乐,却是大智慧,时时记在心里才是。” 莫先生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笑着继续问道:“什么才是最想要的东西呢?” 严盈却是一扫方才沉静,抿嘴一笑说道:“前些日子搬家,很是不舍西厢那几颗梧桐,可惜却是不能随身搬走,很是遗憾呢。” 莫先生眼缝中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不再追问却是顺其话语叹了句“少年不知愁滋味”便说道:“这么等着却是无聊,不如试试合一下拿手《月色无边》可好?” 严盈立时点头,这首曲子本就是琴箫和鸣的谱子,互为弥补映衬,方能彰显曲中意境深意,只是她一直接的自己这箫谱还尚未练好,并不敢提此要求。如今莫先生有了提议,严盈心中微微紧张之外,却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莫先生也来了兴致,双手悬于琴上,瞧了一眼立在左侧跟前的执箫准备的严盈,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动作起来。 ******************************************** 此周强推榜上的珠华同学们发现了吗(*^__^*) 所谓推荐也是压力,惊鸿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贪心希望每一个看到珠华的同学都能喜欢它,加入书架,为它投票,参与评论。毕竟这是心血是寄托。 不过回首来时路,想想也便释然了。正所谓得之,我幸,已经有那么多可爱的同学每日陪伴惊鸿一起度过了,为之加油为之用心,这便是惊鸿的幸福和开心了 余下的便唯有勤奋码字以飨读者,仅以此为报……^_^ 第五十一回 嫉妒 开始之时,严盈还微微有些紧张,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曲调节奏是否正确,时时在脑海里回忆着那页其实早已烂熟于心的曲谱,虽是没有出错却多少着了痕迹。莫先生眼眸未抬,只是勾起嘴角,手下动作却舒缓下来,辨认着箫声特有的节奏而加以配合。 慢慢的,严盈便渐入佳境,每一个音符不再需要去跟脑中曲谱对照,手指似乎脱离了掌控,自然却又流畅地寻找着该去的地方。摆脱了之前的束缚,严盈不再紧张,一颗心也静谧下来,反而更能体会这大家名曲本身之美,那些落点转合,九曲十八弯地繁复技巧也不再困难,而是随着曲中意境喷涌而出,娴熟之余更加游刃有余。 严盈之前只与纪子晨一起合奏过,两人少年心性,均不服输,每每合奏一曲,总难免暗自较劲,以求风头压过对方,往往忽略了曲中该有之深意。如今虽是首次与莫先生合奏,却因为其信手拈来的高超技艺和恰到好处配合,而油然而生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就如搔到痒处一般爽快,两种乐声从开始的互相试探变为互相追随,每当严盈略感箫声表现略有不足之时,琴声便适时添补,既不夺箫声风头又巧妙地将其推上另一个高潮,问鼎上一层境界,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是严盈前世最深的记忆之一,罕见而珍贵,如今重现,不免情不自禁热烈盈眶,不知道是为这乐声还是为那个自己―― 那个也曾肆意张扬,明快无惧,才华四溢的严家四姑娘啊…… 待得一曲奏罢,严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莫先生见状移开了眼光,望着院中的已经凋零过半的桃梨芬芳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一时无语,却并不见尴尬拘束,只是沉浸在各自的往事中感慨万千。 等到严盈情绪渐稳,长舒一口气之时,胸中积郁也似乎减轻了些,不由笑道:“怎么突然间如此多愁善感起来,倒让先生见笑了。白大师之曲果然不同凡响,加之先生此般琴艺,让我竟是进入了别样的情绪之中。” 莫先生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语调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儒雅,只是说道:“乐之魔力,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窥得一二的,只是到了人的手里,加以善用,却可极好的宣泄情绪。四姑娘若非心底本就有事执着,就不会被这乐声打动至此,正所谓乐渡有缘人罢了。” 执着? 严盈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随手轻抚琴弦的莫先生,不由抚心自问,不由略带几分惆怅说道:“试问哪个人能够没有执念和执着的东西,人生在世,即使你无意争取,也会有人来逼你应战,我何曾不想放下执着天高云淡,只是自有在意的人和不得不做的事,若是无此执念,恐怕也失却了存活于世的意义。” 莫先生听完此话,不由抬起头来,微微有些动容,眉间也罕见地轻皱起来,没有再问下去,眼中闪烁的光芒之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悲悯,轻声叹道:“谁也无法真正理解他人的执念,因为各有前因不由人,只是若是可以,不妨尝试一番,若是偶尔放下执念,哪怕只是偶尔,让自己轻松片刻也好。” 严盈露出一个笑容,看着手中竹箫,点头道:“好似今日这般吗?自然求之不得,只盼先生莫要日后看到我便头痛,嫌我饶了您的清净才是。” 莫先生摇头轻笑道:“只凭这一管长箫,我这大门便随时为你而开,许多年没有再与人如此畅快地合奏过了,让我忆起许多前尘往事,倒也让人回味无穷。”说着他闭起双眼双手随意抚琴,心中却不复方才平静无物,忍不住探究起来。这位四姑娘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不仅是这箫声,更是这其中无限寂寥悲凉,他不知道这个家世风光富有的嫡出小姐为何满身萧索之意,即便坐在兄弟姐妹之间笑语晏晏,神情欢愉,那偶尔低垂的眼眸和间或出神的神情,却总是让他感觉的到即使再最热闹的人群中,她也是一般的孤寂落寞,周遭的愉悦是他人的,丝毫无法沾染到她半分。 严盈心间的那股热流又开始涌动,这位前世她尊敬仰视的先生,虽不能像与严玉般的耳濡厮磨亲密无间,却是最让她放心放松的朋友。对,是朋友。只要在这里,只要在他面前,似乎一切难堪委屈都淡了,他周身的那股淡然气质和能抚平人心伤痛的琴声,每一次都让她恍惚觉得,自己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严盈凝视着莫先生闭起眼睛和随着乐声的动作,几缕发丝从额角耳后落下,偶尔遮住了那双精致魅惑的眼睛和脸上的情绪,不禁思索,这位似乎从不把任何事情放于心上,对一切都可释然的莫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呢,在他的回忆中,是否也有着让他执着不休的往事呢? 院中两人各怀心事,却都不再开口,只是各执乐器,用心演奏,努力做到心无旁骛,无所干扰,是以并未发现一名少女怀抱瑶琴,已经在门口站了良久。 “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当顾琪铭踏上石阶之时,便看见严玉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很是诧异地出言询问。 “你怎么来了?不声不响地吓了人家一跳。”严玉猛然闻声,微微一惊,脸色也带着些许不自然,待得看清来人是顾琪铭,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不是莫先生的乐课吗,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顾琪铭见状更是奇怪,不由打量了一番严玉,目光落到她手中瑶琴之上,惊讶道:“这不是姨母的‘松韵清流’吗?今儿个怎么有这般雅兴取了它来?” 严玉眉间轻皱,随即展开笑道:“当然是为了莫先生的课了,不过你来晚了,已经结束了,我正要回去呢。” 顾琪铭明明看到严玉方才是面对着门口,有哪里是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模样,不由问道:“这么早就下课了?我今日是迟了些,可想着怎么着也该能听个小半吧,错过了着实可惜,莫先生可还在里面?” 严玉听到莫先生的名字神色有些变幻,笑意淡了些,答道:“课都结束了,还问在不在有何意义,莫先生如此清高,还是莫要去打扰他才好。” 顾琪铭听了更是诧异,严玉在一班学生中对琴艺之悟性最高,多得莫先生指点,是其公认的得意弟子,一向最是喜欢亲近莫先生,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倒像是生疏起来了,他不禁走进严玉问道:“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严玉看看顾琪铭关心的眼神,突然展颜一笑说道:“谁说玉儿不高兴了?我是瞧见四姐姐跟莫先生如此投缘,既羡慕又感叹呢。”说着她扯了扯顾琪铭的袖子,指向门内示意其看去。 听见严盈也在,顾琪铭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抬头望去,便见严盈和莫先生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都是笑得极为欢畅,然后又各自演奏一段,默契浑然天成。他不由得说道:“原来刚才走近了听见的琴箫和鸣却是四姑娘在此,倒是第一次听她吹箫,与莫先生之琴声倒是呼应的极好。” 严玉依旧盈盈笑着,笑容却不知为何不见一点温度,声音柔和而轻缓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如此情景倒叫人不敢打扰呢,从未见过莫先生如此用心投入过,似乎任何人在那里都是多余的呢,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顾琪铭听着严玉的话有些奇怪,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妥当,不过里面莫先生和严盈的乐曲渐入高潮,他一时听得入迷,却是无暇细细琢磨,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两人站了片刻,严玉见顾琪铭听的入神,突然说道:“这琴真是重,我得先回去了,你可要一起?” 顾琪铭闻言接过严玉手中的瑶琴,犹豫道:“不如听完此曲?” 严玉因着顾琪铭的体贴而刚刚弯起的嘴角却是垂了下来,委屈万分地嗔道:“既然如此好听,你为何不进去坐下慢慢听呢,我是要回去了,你愿意留下便留下,琴我自己带回去。” 顾琪铭一愣,这严玉从小跟自己亲厚,是以在他面前也会如此般闹个小脾气,他也是格外容忍,不过今天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他瞧了一眼专心弄箫的严盈,无奈笑道:“累坏了你,你母亲还不得怪我没有照顾周到啊,我陪你回去便是。” 严玉这才露出笑容,俏皮地说道:“还是表哥好,好些日子没听你弹琴了,回去你可要抚琴给玉儿听才是。” 顾琪铭笑着应了,看着严玉转身走下石阶,不由又回头看去,眼中光彩闪动,似乎满是兴趣的模样,随之跟着严玉离去,背后延绵余音却仍是绕耳不绝,一路跟随…… *********************************** 本周的目标是――日日双更 握拳做奋斗状~ 第五十二回 早市 终于盼到了之前约定的出游的日子,严舒天不亮便来闹了,将睡眼惺忪的严盈从被窝里摇醒,满脸兴奋地说道:“小懒虫,还不起身,再不准备一会儿赶不及出门了。” 严盈颇为无语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闭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是不是算错时辰了,哪有人天不亮便出门的,让我再睡一会儿,别吵了。” 严舒见状大急,干脆爬上严盈床榻,凑到她耳边说道:“离跟他们约定时辰是尚早,不过我还要带你去逛早市呢,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严盈睁开眼睛,想了一想,却是来了精神,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倒是值得我早起个把时辰。” 严舒不由得意道:“自然值得,那你还不快点起来,再不起身我便要动手了啊。” 严盈无奈的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么大一个人坐在我身上,我也得起得来才行啊。” 严舒一怔,随即哈哈笑了,利落地跳下床榻,坐到一边笑眯眯地瞧着严盈咬牙做挣扎状起床。香蝉和芜青早已准备好东西,随即上前为她梳洗更衣。严舒一边搅动着床边帷幔上垂下的丝绦,一边问道:“最近很少见小五跟咱们一处玩了,也没见她来你这,记得从前她最喜欢找你玩了,昨儿个去邀她跟咱们一同出门,她却没答应,你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吗?” 严盈闻言微微皱起眉头,自从那天莫先生的乐课之后,便是如此。那天等到最后也没见严玉回来,下课后着香蝉去瞧了才知道顾家的客人来了,是以想着也许被绊住招待客人了,倒也没有多想,此时想来倒是的确是严舒所说那样,可几次遇见却也不见严玉有何异状,只是不大主动来朝晖院了而已。 “也许是替二姐姐准备绣品添妆呢?”严盈随口猜测着。严菁已经定了人家,很早之前就在商量好了,只是敲定下来却是最近的事情。是以严菁如今已不大出自己的院子,严玉与之姐妹情深,时常陪着倒也正常。 严舒闻言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上次碰见她,还说正在帮二姐绣帕子呢,唉,女子出阁最是麻烦了,啰啰嗦嗦地那么多事情,想想都头疼。” 严盈跟一旁的香蝉对看一眼,均忍俊不禁,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开口搭腔,不然还不知这位三姑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待得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泛白,严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不是一向要去请早安的吗?这么溜出去不会挨骂吧?” 严盈笑了,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姑娘其实很细心,总是护着她为她担心,不过……严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些日子严君兴和纪氏相处的极为和睦融洽,时常不按时起身,早就放了她自己起床用早膳了,纪氏知道她今日跟姐妹们出游,早些出门而已,倒是不怕被发现。 坐着早已等候在二门前的严府马车,严盈心中不由升起几分雀跃,用手指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发现外面行人并不多,可能是时辰尚早,只见偶尔几个早点摊子,还有打开门来倒水的妇人,在稀薄的晨雾中移动着,忙碌着。严盈深深吸了口气,只觉一阵清冽凉爽的新鲜空气涌入鼻端,一时精神大振。 严舒见状不由说道:“这路上可没什么好看的,热闹都在早市上呢,一会儿到了你便知道了。” 严盈笑笑没有说话,听着一片安静中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咯哒咯哒”有节奏的响起,有些出神。严舒也不去管她,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荷包,将其中的东西倒在手中数了一遍。严盈被铜钱碰撞的声音吸引了目光,不由诧异道:“姐姐你带这些个做什么?” “自然是有大用途了,早市上那些个好吃的好玩的可是多得很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严舒笑得眯起眼睛,仿佛手中的不是一枚枚铜钱,而是冒着热气的海棠糕,色彩斑斓的面具或是滴溜溜随风而动的五彩风车。 严盈还是不大明白地问道:“那为何不干脆带些银两,这些个铜钱能买什么,带着又笨重。” 严舒得意地嘿嘿笑了,摇着头说道:“这你就不不懂了吧,一看就是没逛过集市的,再怎么碎的银子,在那里也是大钱,不仅麻烦,而且太引人注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出了朱雀门,离开中央主城而到了了京城外大街上。这里明显热闹多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早已准备妥当,买卖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买菜的当家主妇,购物的中年汉子,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一时间宽敞的道路上竟也是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严舒早已按耐不住,马车刚刚停稳便拉着严盈下得车来,一路小跑进了人群当中,急的几个丫头在后面不停呼唤,尤其是香蝉和芜青,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得奋力追在后面,生怕一个不留心跟丢了自己的主子。 一路走下来,严盈终于明白了严舒为什么宁愿带着铜钱。早市的东西实在是便宜的让人吃惊,她们一路吃了海棠糕,酒酿圆子,冰糖葫芦和烧烤鸡翅膀,总共才花了不到十五个铜板,严盈已经觉得肚皮鼓了,不由感叹这真是严舒这般吃货的乐土。 当严舒吃完了手中冰糖葫芦上最后一个山楂糖球儿,眼中对食物的狂热终于稍稍减弱了些,却又被小贩手中的面具吸引了目光。 “这位小姑娘,可喜欢这些西域面具?平日里可是见不到啊。”那小贩是个伶俐的,见到严舒站在跟前片刻,便殷勤地开始介绍起来。 严盈只得也停下脚步,等待着严舒,眼光落在悬挂在横着拉起的绳索上,各式各样的奇怪面具,不明白严舒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这些带着浓重异族色彩的面具,色彩夸张图案诡异,有些甚至称得上狰狞,是以这个小贩的生意并不如边上那些好。 眼看严舒兴趣越来越大,严盈摇摇头,生怕她一个冲动真买个回去吓唬别人,于是上前欲劝,却不小心瞥见一个放在摊位桌子上的面具,那是一个异族少女的脸,画风与其余面具迥然不同,精致的工笔线条柔和干净,整个面具除了黑白两色再无多余颜色,素净简洁,而最吸引严盈的,却是那一双镂空的眼睛之下,神来之笔的点点泪滴。 严盈不由轻轻拿起端详一番,顿时有了冲动,将其覆带在脸上。严舒瞅见了不由说道:“咦,这个倒是别致的紧,你带着倒是合适。这个如何卖的?” 小贩很是会察言观色,早就瞧在眼里,此时伸出一个手指说道:“一百文,这个可是独一无二的木雕面具,那个西域胡人说仅此一个,若不是颜色瞧着不喜庆,可不止这个价钱。” 严舒瞪起杏眼,提高了声音问道:“一百文?你蒙我们是小姑娘不知道行情么?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小贩脸色露出委屈的神色,指着严盈脸上的面具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王小虎做买卖可是最凭良心的,童叟无欺,不信你去问问,这面具光是用的木料便是价格不菲了,再加上这雕工,这……” 严舒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伸手一摆说道:“得了得了,五十文,卖不卖?” 小贩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这也太离谱了,哪有人如此杀价的,不卖不卖。” 严舒见他面色坚决,于是乎拿起刚才看中的一个五彩面具说道:“这个你方才说三十五文,加在一起给你一百文,若是不行,那便两个都不要了。”说着作势要将面具放回原位。 小贩做出纠结状,片刻后方才咬牙道:“今天还未开张,就算赔钱讨个彩头吧,拿去吧!” 严盈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没有料到严舒还有此项本事,不由骇笑,示意香蝉掏银子付钱,谁知严舒大手一挥说道:“我还没挑完呢,等会儿一起付,你先一边等会儿我,别着急啊。”说着将手中剩余的海棠糕都塞进严盈手里,让她一边吃着解闷儿,见芜青也是极有兴趣的模样,便干脆抓了她也一起挑拣。 严盈笑着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左右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吸引目光的玩意儿,于是挑了块手中的糕点,正想送到香蝉嘴边咬上一口,却只觉一阵骤风扫过,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海棠糕已被撞翻在地,香蝉也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严盈立时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带着斗笠,披着斗篷正回头张望,半张脸隐没在斗笠之下,似乎知道撞到了人,只是路上来往行人太多,吵杂喧嚣,一时间也看不到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他停了片刻,略显犹疑,眼光扫过严盈后方不远处,终是转身离去了。 香蝉虽然跌倒在地,但也没有受伤,只是裤子沾了些灰土,她自己爬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衣裳,一边走近严盈说道:“姑娘可曾被冲撞到了,这也太危险了……姑娘?你瞧什么呢?” 怎么会是他?严盈愣愣地看着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对香蝉的话竟然充耳不闻。 ********************************** 同学们最近都在忙什么呀,不见大家留言了 嘿嘿,这周努力两更中,写着写着有些寂寞了…… 第五十三回 惊疑 舅舅…… 严盈盯着面前的方向,眼前似乎还看得到那人的轮廓,即使半掩在斗笠之下,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么熟悉的面容下巴,魁梧的背影,都让人心生疑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只是严盈还是有些不确定,那人身着粗布衣裳,一身苦力的短打服饰,全然不是纪衡丰平日的穿着打扮,以他的身份,何时曾见过他此种模样? “姑娘,当心!” 看着几个粗壮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香蝉连忙把呆立在道路上的严盈拉到一边,护在身后。严盈看着几个人从眼前走过,还不时打量这周遭之人,离她最近一人个头不高,衣着平常,身材却极为精壮,走过严盈身边的时候,她分明看见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绝非一般市井草民所会拥有,这让严盈的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 “难道是我看错了?”严盈摘下脸上的面具,喃喃自语道。毕竟纪衡丰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名珠商罢了,虽然在南海也算家世显赫,远近闻名,可毕竟只是商人而已,不会跟人有什么纠葛,更不必如此改头换面的在老百姓拥挤的市集中躲避他人。况且看刚刚走过的那些人,都不似平常人等,分明是在搜索什么。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严舒终于挑选好了,却发现严盈不知为何走到一旁,呆呆地不知道想些什么,不由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几晃。 严盈回过神来,看到严舒好奇而关切的眼神,只得一笑说道:“没什么,刚才几个人走的太急,撞到我们了。” 严舒立时上下打量一番严舒,有些紧张地提高声音问道:“有没有受伤?撞到哪里了?” 严盈忙解释道:“不是我,是香蝉。没什么大碍,别那么大声,瞧人家都看过来了。” 严舒吐了吐舌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又做出凶狠状道:“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撞你,算他走运没让我看到,不然让他尝尝本姑娘拳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你说刚才你怎么不叫我呢?” 严盈心里暖暖的,嘴上却是嗔道:“怎么说的如同市井小流氓一般,就差挽袖子撸胳膊了,好歹也是严家嫡出的小姐,瞧瞧,嘴角那是什么?”说着严盈掏出帕子,将严舒嘴边那一粒海棠糕上的白色芝麻拂掉,再轻轻擦拭了几下。 严舒浑不在意地一笑,扬了扬手中几个斑斓精巧的面具说道:“买好了,我带你去街角王婆婆的摊子上吃馄饨,那蟹粉虾仁的馅儿可好吃呢,保管让你把舌头都想吃下去。” 严盈一愣,看了看严舒的肚子说道:“还……吃?” 严舒对严盈的质疑仿若充耳未闻,只管拉了她的手向街角跑去。轻软的绣鞋奔跑在平整粗糙的石板路上,带起些许尘土,在晨曦明媚的阳光中轻快的飞扬,两个少女轻盈的身影穿梭在热闹熙攘的街道小巷,身后撒落下一阵阵欢快无忧的笑语声。 王婆婆家的馄饨的确鲜美好吃,甚至比起严家私厨的手艺也不遑多,让严舒没有吹牛。当两人终于坐上马车赶往西城门口时,严盈已经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按着肚子轻轻抚摸,希望能尽快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 “怎么样,吃饱了吧?”严舒说话间还打了个嗝,脸上微红,只得自嘲道:“难得出来一次,总得吃够本才行,王婆婆一向疼我,每次都多给我两个,你没发现吧?” 严盈不由失笑,刚想说话,却觉得胃里一阵不适,想来是吃的太多,马车一颠簸便不舒服了,是以忙闭了口,努力抵抗着从胃里传来的感觉。 “怎么,不舒服?”严舒瞧见严盈脸色不对,又皱起了眉头,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梅干,递于严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经常如此,不过是吃的多了些,一会儿就好了,赶紧含片梅干压压会舒服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依言去了片放入口中,酸甜生津的味道倒真是压下了不少方才积滞恶心的感觉,想想严舒刚才的话,严盈忍不住笑道:“这么说,姐姐倒是经常吃多了?” 芜青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严舒也不以为忤,只是不在意地说道:“那得看厨房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是再好吃,吃久了也生厌了,难得出来尝尝鲜,也有段日子没这么吃过了。” 遇到严舒这样性子的,还真不容易挤兑她,人家不当回事儿,旁人自然也没了办法,严盈一边笑着,一边琢磨着是不是也该学习一二,免得莫先生每次都说她郁结于心,不得开怀。 马车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严舒脸上一喜,叫了声:“到了!”便掀开了窗帘。这可不是像严盈般瞧瞧的打开一条缝,而是大大方方的撩起了帘子,向外看去。 “三姑娘,你们到的真是早啊!”外面响起顾琪铭的声音,严盈听见了便收了也借机向外瞧瞧的心思,将身子往马车深处挪了挪。 “怎么,还有人没有到?”严舒笑着冲外面点点头,环顾四周问道。 “世子还未到,其他人都齐了,不过想来也不会等久了,长风刚才来报信儿了,说是在街边买点心呢,马上就到。”顾琪铭笑道。 这也是个贪嘴的,严盈闻言不由看了看半弓着身子探头在外的严舒,摇着头笑了,这两个倒是一对吃货,走到哪里都不忘记这个。 “四姑娘可是跟你一起?”顾琪铭突然问道,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我看见玉儿的马车单独来的。” 严舒点点头,说道:“是啊。”说着向左边看去,不由欢快地叫道:“瞧,那是是世子的马车吧?人到齐了,可以出发了!” 顾琪铭瞟了一眼严舒身后静悄悄的马车,勾起嘴角说道:“没错,三姑娘还请跟紧了我的马车,要是半路丢了可就麻烦了。” 楚天楠的马车说话间便到了跟前,听到严舒和顾琪铭的话不由朗声笑道:“丢了谁也不可能丢了她啊,谁不知道严家三姑娘是女中豪杰,只要是有好玩的,就算没有马车,两只脚也能跟住了不落下。“ 严舒眨眨眼睛,有些搞不清楚天楠这是夸她还是损她,怎么听都有点不对劲,只是人家是世子,又说的客客气气的,倒是不便发作,只是她性子直爽,不善伪装,脸上多少带了些不乐意:“世子这是打趣我吧,可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您?” 楚天楠最善察言观色,却是鲜见如严舒这般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不由大乐,只是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哪里哪里,严三你多心了不是?瞧我还特意买了海棠糕给你呢。”说着便让长风将一个盖着红封的纸包拿过来交给严舒。 严舒一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还吃的想吐,毕竟是吃了独食,没像楚天楠一般如此周到,是以只得接了下来说道:“这个……多谢世子,刚才莽撞乱言,你可别放在心上。” 楚天楠见她又扭捏起来,更是想笑,只是却不知怎么居然有点担心惹恼了她,于是哈哈一笑对顾琪铭说道:“人都到齐了吧,赶紧出发吧?” 顾琪铭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一行人便不疾不徐地向城外驶去。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楚天楠备好船只的码头,这里不见行人,十分幽静,倒是极适合清贵子弟,世家闺秀遐游登船。 严盈随着严舒下得马车,便见一大片水泊粼粼,宽广无边。不似南海那般蔚蓝汹涌,却是雾气般的灰色,在阳光下随风荡漾,卷起层层细小美丽的涟漪。岸边密集轻柔的芦苇一丛丛一片片的在风中摇曳生姿,中间偶尔飞起几只色彩斑斓的水鸟,贴着湖面飞过,留下一道线条完美的水痕。 “这就是雁荡湖?”严盈赞叹一声,只觉得胸口一阵舒畅,方才因饱食引起的气闷好了许多。 “是啊,怎么样,比起你那南海也差不了多少吧?”严舒也是爱极了这开阔的湖面,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自豪说道。好似这湖是归她所有一般。 严盈微笑不语,不愿作口舌之争,深深吸了口气,感觉着那饱含水汽的空气滋润着鼻端胸肺,很是畅快开心。 “看,那就是安平王府的船了。”顾琪铭指着湖边停泊着的一艘两层雕栏木制画舫对众人说道。 “好大的船啊!”严舒丝毫不掩惊讶之情,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不仅是大,还如此精巧,雕栏画栋无一不全,平日里见都少见,也只有王府有此令人羡慕的画舫了。”最后才下马车的严玉缓缓行来,接着严舒的话语说道。 楚天楠闻言自是更加得意,故作矜持了半晌,心中早已按耐不住炫耀的欲望说道:“你们这就吃惊了?等会儿上了船才好玩呢,爷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 萧百川默默地立在楚天楠身后不远处,突然开口道:“世子,这是王爷的画舫吧?你可曾跟王爷王妃说过咱们要乘坐它游湖?万一……” 楚天楠扭头瞪了一眼萧百川,脸上掠过几分不自然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川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扫兴?” ************************************** 二更送到 大家有什么想法要留言哦,表偷懒~~ 跟大家预定一下下个月的粉红哦,如果还有的话,嘿嘿 要鞭策懒惰的惊鸿哦 第五十四回 示好 楚天楠扭头瞪了一眼萧百川,脸上掠过几分不自然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小川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扫兴?” 萧百川看了楚天楠片刻,居然点点头说道:“反正怎么说也怪不到我头上,不如纵情玩乐一天,不扫兴便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楚天楠顿时无语,死死瞪了一眼萧百川说道:“还不赶紧上船?难道要爷把船开到岸上来接你吗?这么多废话!” 众人都忍俊不禁,却没人愿意去触这霉头,便纷纷向码头走去。踏上通往码头的木栈道,严盈刚巧跟严玉碰到了一处,便开口问道:“最近很少见你出来同我们一起玩闹,可是忙着姐姐添妆呢?” 严玉看了一眼严盈,眼中波光闪动,微微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姐姐定的是礼部侍郎家,听说最是讲究礼仪规矩,要准备的东西十分之繁琐,玉儿帮不上大忙,只能多绣些帕子香囊,让二姐姐到了那边可以用的上。” 严盈闻言不住点头,虽说她们严家不缺绣娘,可是新妇到了婆家若是拿下人的绣品打点交往女眷,那便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只有姑娘家自己或是姐妹亲手缝制绣成的女红才拿的出手,严玉能替姐姐能想到如此细微之处,她和严菁也算姐妹情深了。 “你的心意自然是好的,不过也要小心身子,如此日日缝绣,莫要伤了眼睛。”严盈想了想还是劝道:“也不见你经常来上莫先生的课了,从前你可是一节都不愿意落下的。” 严玉目光飘向湖便的芦苇,淡淡地说道:“等二姐出了阁吧,最近这些日子,实在是脱不开身。”说罢见严盈看着自己,旋儿笑道:“你知道,那以后我们姐妹见面的机会便不多了,想想倒是有些舍不得呢。” 严盈点点头,表示理解,严玉便笑着向前走去,望着她的背影,严盈微微眯了下眼睛,想着刚才严玉淡然的表情是如此的熟悉,虽然还是一般的温柔亲切,可严盈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快走啊,愣在这里做什么?”严舒在旁边看见了不由拉了一下严盈说道。 “这便要走了,别急呢。”严盈看向严舒,眼底已是一片清澈笑意。 安平王府的画舫果然不同凡响,登上船走近了看更是精致旖旎,贵不可言,如同巧匠手中的亭台楼阁一般浮于水上。船廊中描金画彩,张挂着红色绸缎扎花,各式棋具消遣之物俱全,清茶醇酒各色小食也早已备好,甚至于船舱一角,还配有丝竹乐队,全部着白色长衫,腰间系一银色丝带,配着悠扬娴熟的乐声,说不出的飘逸雅致。 待得众人都上了船,楚天楠意气奋发地站在船头下令开船,严盈只觉脚下轻晃,吹过脸颊的风顿时急促了起来,硕大的画舫轻轻在水面荡出一片涟漪,离开了岸边。 众人一片欢呼,都聚向船头窗口,将那一块小地方挤得满满当当的,就连总是冷面的萧百川也露出一丝激动雀跃的神色,严盈不愿凑热闹,便站在众人身后,含笑瞧着。 严庭远不经意瞧见了,犹豫了一下对严盈说道:“四妹妹,你站我这里看吧?”说着侧身让了出来。 严盈有些意外,这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哥哥这一举动让她颇有些无措,不由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在这里也看得到,二哥哥不必客气。” 严庭远也有些许尴尬和不好意思,闻言点点头,倒是没有坚持。 严玉听见了,笑着说道:“二哥哥却是不知,四姐姐是见惯了大海的人,又哪里像咱们似的对这雁荡湖如此兴奋呢?说不定还觉得无趣呢。” 严盈看了一眼严玉,见她满面笑意,似乎只是开个玩笑,便压下心中的不确定说道:“妹妹这倒是高抬我了,这雁荡湖景色却是别有风味,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哪里会觉得无趣呢?” 严庭远闻言看看严玉,又看看严盈,摸了摸脑袋说道:“你们都喜欢就好,平日里你们都难得出来,倒是要好好玩耍玩耍才是。” 严盈和严玉都笑着点点头,却是都没有再说什么,这时严舒指着远处什么叫了一声,于是严庭远被吸引了注意力,也转身去看外面的景色了。 看着他的背影,严盈勾起嘴角,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纪子晨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是跟着舅舅在外面奔走吧,严盈如是想到。想起早上在集市见到的那个人,严盈清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前世舅舅一家的惨剧让她不敢回忆,否则难耐锥心之痛,若是此时能有此机会扭转次此祸,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这一次,她靠的唯有自己…… 大家看了片刻画舫,便四散玩耍去了。严玉与弟弟严庭旭在船舱中焚香对弈;严庭远则与萧百川在床头甲板上切磋拳脚,引得严舒几人围观叫好。严盈因着纪衡丰的事情有些烦闷,见人都聚在船头,便独自向船尾走去,吩咐香蝉和芜青自己随意去看风景,不必跟随。 谁知到了船尾,瞧着脚下翻滚的水波,严盈却是更加胸闷起来,早些时候吃进去的食物在胃里翻滚,一阵阵恶心欲呕。严盈于是在甲板上坐了下来,以手抚胸,希望吹吹风平静一会儿能舒服些。 “晕船了?” 严盈闻言身子一僵,那顾琪铭不知何时也来了船尾,站在她的身后开口问道。 “只是轻微不适,稍坐一会儿便好了,多谢关心。”严盈听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顾琪铭自是听出了这话中的疏远冷淡,不由垂下眼睫,发丝在风中轻抚脸颊,他静默了片刻,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在严盈左手边的甲板上,说道:“此物对晕船之症稍有缓解,不妨试试。”说完便轻轻转身离去了。 严盈并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本来的姿势看着脚下翻起的水花,良久方才拿起那包物事儿。打开来一看,却是三五个黄灿灿的金桔,圆润水灵,十分新鲜喜人。严盈注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出手去掌心微微倾斜,那些金桔便逐个跌入湖水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还是一样的“体贴”啊,于细微处入手,于无形间打动人心,这都是顾琪铭的强项不是吗?即使在夫妻关系走到最后降至冰点的时候,在人前他还是一样的照顾周到,细致入微,惹得无数妇人姑娘艳羡的目光,只是她们不知,回到家中却是怎样一副冰冷不屑的嘴脸。回忆着前世,严盈笑得讽刺而冷漠,只是这一次,顾琪铭,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她握紧了拳头如此想到。 今日风和日丽,天气不错,雁荡湖面上还有不少其他公子小姐的船只随意漂荡着,只是都不及楚天楠这艘惹眼,其余还有些更是朴素小巧的,却是一般百姓家的孩子,结伴租了渔家的小船来游湖。本朝至今国泰民安,民风淳朴,到了这般好时节,妇孺幼儿都可以出门游览赏玩风景,若是赶上什么节日,那更是热闹繁盛,并无太多拘束限制,女子也可借此机会开阔眼界,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画舫在湖面上漂荡了一会儿,渐渐靠近湖中一小岛。雁荡湖面有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岛屿,这个面积最大,又距离岸边不是太远,更有一条长堤从岸边直通岛上,是以岛上人头涌动,热闹异常,隔着水面一段距离便听见吵杂说话笑闹的声音传来船上。 楚天楠站在船头,见到岛上各式小贩摊位齐全,花花绿绿摆满了岛边小路,还有杂耍卖艺人耍着把式,说书逗趣者穿梭其中,许多少年男女三五成群,四处游览欢笑,不由心中痒痒,提议道:“咱们去岛上瞧瞧吧,总是闷在船上没什么意思。” 长风在一边闻言便皱起眉头,迟疑着说道:“爷,那里人太多了,多是些市井粗人,万一冲撞了爷和几位公子小姐,那可如何是好?” 还未等楚天楠开口,严舒便凑上前来赞道:“世子这个主意好,这几日正是花朝节,好玩的肯定不少,都到了附近,不上岛一游太可惜了。” 楚天楠立时弯了眼睛说道:“就是说嘛,就凭咱们几个的身手,还怕别人冲撞?再说,还有你们这些个奴才跟着呢,若是还会出事,你们以后就不必跟着出来了。” 长风闻言小脸更皱,苦着一张脸看向顾琪铭求助。 顾琪铭见状笑道:“我瞧着那岛上人等,世家子弟似乎也不少,本是出来游玩,倒也无妨。” 严舒乐得拍起了巴掌,连连催人赶快划船,恨不得立即上岛。楚天楠吩咐长风去召集众人准备登岸,长风极不情愿,却又害怕被打,只得转身磨磨唧唧地向船舱中走去,惹得楚天楠不由在后面一阵骂声。 不一会儿,大家都聚集到了船头甲板上,却惟独少了严玉和严庭旭,长风看了一眼自己主子的眼风扫来,不禁赶紧上前殷勤说道:“严五小姐她们一盘棋还没下完,说是想稍后再去,让爷先走,不必等她们。” ******************************************* 晚上还有二更 请同学们多多支持~ 第五十五回 人才 顾琪铭笑道:“玉儿最近好似转了爱好,以前整日里抱着琴谱,如今倒是鲜见她抚琴了,没想到却是迷上了黑白子。” 楚天楠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既然她们要下,那咱们先走一步便是。” 眼看着船靠近了岸边,经验老道的水手将绳索套至岸边木桩,跳上岸绕了个结实,又放下了厚重平坦的松木板,铺上灰色毯子,众人这才谈笑着逐个走下画舫。 严盈跟着严舒走在后面,一下船便给丰富热闹的小摊吸引住了目光,这里比早市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比起早市众多的生活必需品买卖,这里却更多是各式小玩意儿,从男孩子玩的弹弓木枪,到女孩子喜欢的首饰香包,无一不全,是以是聚集了许多少年人驻足观看,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走了一小圈,严盈突然发现女子的各色首饰虽多,却都是些寻常的银镯子,质地粗糙的玉佩和绣工精美布料却是普通的锦囊帕子,居然没有一样是跟珍珠有关系的饰品,不由拉着严舒问道:“这里好似没有珠子卖啊?” 严舒正兴致勃勃地拉开一柄白桦木制成的弹弓,对着树上的鸟儿瞄准,听到严盈的话松了手上的力气,四下环顾一番说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过,这些个花啊草啊,金啊银啊的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像是没有什么珠子卖啊。” 一边的严庭远也在看弹弓,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由说道:“这里都是些便宜玩意儿,哪里会有珠子那么贵的东西,要想买珍珠,那得到城中的铺子里去。” 严盈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心中顿时有了个想法,正在思量却听严舒突然叫道:“瞧,那边好像是卖珠子的摊位呢,咱们过去看看?” 原来眼尖的严舒瞧见不远处的榕树下,一群少女围在那里,隐约可见有些珠贝放在摊位上,于是拉着严盈一起走了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卖珠子,只不过是几个劣质扇贝放在那里撑场面罢了,里面的珠子有些只不过是刚刚成形,有些则是毫无光泽,也跟圆润搭不上任何关系,而这小贩出售的,也不过是一包包所谓的珍珠粉而已。可是一众少女都欢喜异常,握在手里就不愿放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那小贩是个中年妇女,头上包着花布,脸色黝黑,看着便是经常在湖面上风吹日晒的渔家妇人,嘴里正说得带劲:“我跟你们说啊,这些可都是好珠子磨出来珍珠粉,可是好东西。你们看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细皮嫩肉雪白雪白的,那都是用了这粉的结果!若是想你们的小脸也跟人家似的白嫩,就得用这个!这个姑娘家啊,脸面最重要,有了好样貌,还怕你有找不到好人家吗?保管那些个俊俏的少年郎啊都盯着你们,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 周围的女孩子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女,大半还未到及笄之年,却多少已知晓这妇人所说之事,是以个个都羞红了脸颊,一双眼睛却都是亮晶晶的发着光,难掩心中羞涩的小心思,至于这一包“珍珠粉”多少钱,恐怕都是不放在心上了。 严盈看得不由大感兴趣,也凑上前去要了一包,打开来一看,却是些黄白色颗粒,粗细不均,中间掺杂着许多杂质,拈起一点放在鼻下一闻,几乎没有任何腥味,本来还想以舌尝之的严盈心中便有数了,笑着放了回去。 那妇人见了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小姑娘,这珍珠粉整个岛上我这可是独一份,而且这次拿的也不多,你这会儿犹豫了,待会儿可就没有了。” 严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大婶,我再看看,不急。” 这边严盈不急,其他人可是着急了,自有那些个早已动心的女孩子们将那包东西抢了去拿在手上问道:“大婶,这一包多少钱?” 那妇人搓了搓手,咧嘴一笑道:“看好了的就买回去吧,早用早见效,这一包好东西只要一钱银子,用的省些,可以用上两三个月呢!你们说是不是很划算啊?” 听了价格,不少姑娘都面露犹豫之色,毕竟大多数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这一钱银子也不算得少了,可是就此放弃却又不大甘心,一时间掏钱的不多,不过就此离去的也不多。 那妇人见状眼睛转了一转又说道:“今天也是头一次卖这种稀罕玩意儿,我也不指望着赚钱了,大家听好了,今日若是买两包便送一包,合下来一包只要几十个大钱而已,买些个纸花零嘴儿也就用光了,若是用的好呢,以后再来便是。” 众人闻言都暗暗算了算,脸上显出喜色,有些机灵的便拉了身边不认识的低语一番,便都欢天喜地纷纷掏出钱来,待得将纸包收入囊中,一个个方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只见不大会儿功夫,摊子上的东西便所剩无几,严盈不由多看了那妇人几眼,想了想上前笑着问道:“这位大婶,敢问怎么称呼?” 那妇人今日赚的盆满钵满,正是好心情的时候,见是刚才看了不买的小姑娘,倒是也好脾气地说道:“我姓方,叫我方婶便是,小姑娘,是不是想要珍珠粉啊?那可迟了,都卖光了,明日赶早吧!” 严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方家婶子,这么好的口齿和脑子,就卖些掺了面粉的蚌壳粉岂不是太屈才了?” 方婶顿时一愣,她听不懂什么叫做“屈才”,可是严盈话里说那珍珠粉是面粉和蚌壳粉却让她变了脸色,她左右瞧瞧,见“小顾客”们都已经走散了,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什么蚌壳粉,你可莫要胡说!” 严盈也不争辩,只是从脖子上拿下带着的绳子,递至方婶面前,说道:“你瞧瞧这珠子如何?” 方婶定睛一看,不由神色大变,她夫家在这雁荡湖上的珠场做活计,做了有年头的采珠人了,像这般大小圆润的金色珍珠却是第一次看见,而且不同于她平日里见到的,这可珍珠周遭带着五彩柔和的光晕,在珠子表面环绕流动,看着稀罕的紧。 “这是……”方婶看着有些迟疑,心中有个猜想却是不敢说出来。 “这是南海深处的所产之铭珠。”严盈将珠子带回脖子上,放入衣领内部,笑着说道。 方婶顿时震惊了,不由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小姑娘来,一身浅黄衣裳配秋香色长裙,剪裁得体,十分合身,看着便是量身定做而非外面铺子里买的成衣,裙角边繁密而精巧茶花暗纹俱是一针一线绣了上去的;头上只插了根玉簪子,带了朵绢花,可那玉质温润干净,绝非这附近能见到的货色,那绢花更是从未见过的新鲜样子,却不是那些寻常人家手巧的姑娘们仿着出游的贵女们做了出来的。这小姑娘站在一旁娴静端庄,说话间也是浅笑低语,莫非是哪家的贵人? 想到这里,方婶不由端正了神色,有些怯怯地说道:“姑娘既然带着如此珍贵的珠子,怪不得认得珍珠粉了,这寻常人家哪里懂得见过,不过那些蚌壳粉也不是没有效果的,若真是珍珠磨成的,哪里能卖得这么低的价钱了?” 严盈露出一个笑容,缓声道:“方婶子不必惊慌,能卖得出货物是你能干,非偷非抢,这是做生意的本事,我并不觉得不妥,否则刚才我便说了出来,何必等到人走尽了才来讲呢?” 方婶闻言脸色放缓了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听这个贵人家的小姐般的姑娘毫不保留的称赞自己,不由心里已是乐了,下意识地搓着手说道:“看姑娘这话说的,真是个伶俐人儿,让人听着就欢喜,却不知为何要跟我这妇人说这些?” 见方婶问得直接,倒也是个精明人,严盈便也不兜圈子,看着她说道:“方婶可愿意帮我做事?” 方婶闻言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玉娃娃一般的小姑娘会说出这样一个要求来,不由看着严盈,神色犹疑地说道:“我家虽说并不富裕,可是却不会卖身为奴,看着姑娘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若是想要下人,可以去市集找人牙子买些。” 严盈哑然失笑,赶紧解释道:“方婶误会了,不过是见识了你方才的本事,这才萌生这个念头,倒是有些唐突了,不过我不是要你来为奴为婢,而是想借方婶的好口才来做笔生意。” 方婶听见生意二字,倒是来了兴趣,不过却不知严盈这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叫做生意,故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这时严盈看到楚天楠几人逛完了两边的小摊,正向自己和严舒这边走来,便从手上撸下一个细细的银镯子,交与方婶手中,说道:“今日却是无暇细说,若是有空,不妨明日拿了这镯子到城中严家大宅找我,自会跟你解释。” *************************************** 看到爱莹才会拼、果果大、太上花开、秦岭秋枫等同学的支持留言了 很开心,今天码字动力都足了,嘿嘿,偶就是个没出息的,看到你们喜欢就开心~ **************************************** 下面推荐一篇朋友不同风格的文文,喜欢这类型的同学可以去瞧瞧: 书名:爆血女骑士作者:潘子默语 简介:一个怕死又怕血的女骑士,虽然没有魔法师的魔法曝的厉害,没有战士冲锋的勇猛,没有牧师治疗系的张扬,没有术士召唤的诡魅……可是,你要打死她?还真没有这么容易。只要咱还有一口气在,咱就念咒加血加血再加血……你跟我耗?忘了告诉你,咱除了能加血,咱还皮很厚!比战士还厚! 第五十六回 花草 这时严盈看到楚天楠几人逛完了两边的小摊,正向自己和严舒这边走来,便从手上撸下一个细细的银镯子,交与方婶手中,说道:“今日却是无暇细说,若是有空,不妨明日拿了这镯子到城中严家大宅找我,自会跟你解释。” “到后门,说是找严家四姑娘便是。” 留下这样一句话,严盈便拉着严舒走开了,只留下方婶愣在原地,瞧着手里的两股缠丝银镯发呆。 “你们看什么呢,可曾买到什么好玩的?”楚天楠几人迎着严舒严盈走开,到了跟前问道。 严舒刚要说话,却被严盈悄悄拉了拉袖子,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只买了这个弹弓,瞧着挺有趣的,打鸟儿最好不过了。” 顾琪铭瞧了一眼,不由笑道:“这下你们严府院子里的鸟儿们便要遭殃了,很快要永无宁日了。” 听了这话,就连冷口冷面的萧百川都不禁莞尔,严舒也不在意,指着不远处上山的石阶说道:“这下面逛来逛去也差不多,不如咱们爬山去可好?” 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个小山丘罢了,山丘上倒是郁郁葱葱地种满了树,遮蔽出一路的树荫。严盈对那里并不陌生,从这石阶上到顶部,便可到达远近有名的无尘庵,前世曾随纪氏来过,不过那时主持师太了尘正在闭关研习经文,无缘得见,为此纪氏还惋惜了很久呢。 “好啊,瞧着景色倒是不错。”不知为何,严盈突然想去无尘庵再看看,于是出言附和道。 “那便一起去吧,正好替母亲去祈福。”顾琪铭闻言也说道。 “琪铭果然是大孝子,什么时候都记挂着姑姑。”楚天楠笑嘻嘻地说道,旋儿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什么似的精神一振说道:“对了,我也去替母亲布施祈福,这样回去母亲一高兴,想必便不会说什么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说着他瞥了一眼站在一边左顾右盼的长风,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记得回去说给你最喜欢的红樱姐姐听,我是特意来无尘庵为母亲祈福的,听到了没有?” 红樱乃是安平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她若是听见了,势必会说给王妃听的,楚天楠得意洋洋地想着,十分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随机应变而骄傲。 “什么最喜欢的……”长风冷不防被袭击,不由莫名地有些不满,却只敢小声嘀咕一番。 楚天楠正是得意之时,没有听到,倒是顾琪铭勾起嘴角笑得促狭:“不喜欢红樱?那莫非你中意的是绿蕉?” “爷!”长风一跺脚,又羞又恼,白净的小脸顿时升起一片红晕。 “哈哈,登山了,看看谁能第一个到顶!”楚天楠大笑几声,一马当先地向山上走去。其余几个男孩也都不甘示弱,紧随而去,只剩严舒和严盈两人落在后面。 走了一小半路,严盈便是有些气喘了,严舒的脚步很快,加之这一路陡峭的石阶,严盈只觉胸口越来越憋闷,头上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要不姐姐先走,不然可就赶不上他们几个了。”瞧着严舒一副着急心焦的模样,严盈知道她是听了楚天楠那句比试的话,不甘心落后,却又顾及严盈,是以十分矛盾。 “那不太好吧,剩下你自己在这里,小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没见人影,不然她倒是和你走的一样慢,正好作伴。”严舒向后张望一番,像是希望能看到奇迹,严玉出现在下面的石阶上,好陪着严盈一起向上。 “怎么是一个人呢,还有香蝉和芜青呢,你就放心去追他们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严盈笑道:“说来你倒是真的厉害,走了这么多台阶竟是丝毫不见气喘出汗,佩服佩服。” 严舒双手叉腰作出得意状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每日打拳练武来着,这样的路再走个来回都无碍,哪里像你们这些娇滴滴的模样。不是我说,你也该跟我去活动活动筋骨,不然总是一副弱风抚柳的,看着就着急。” 听到严舒嘴里说出“弱风抚柳”这样文气的词儿,严盈不禁莞尔,不过看向她的目光倒是多了几分羡慕,从前总以为娇弱羞怯,笑不露齿便是大家闺秀之风,经过些事儿却是知道了,非常时刻若是自己能保护自己,却是多么有用,指望别人,总是诸多限制不是? 想到这里,严盈不由说道:“好啊,若是下次姐姐去打拳,不妨带上我。”她心里暗自想到,让自己练武恐怕是有些困难,不过就算练武不行,跟着多多活动一番,对身子骨也是有好处的,总不至于再像如今这样爬几步台阶便气喘。 “那咱们说好了啊,一言为定不许反悔!”严舒大乐,抓起严盈的手来拉起钩钩来。 严盈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闹,末了还在按着自己的大拇指“盖了个章儿”,这才说道:“还不赶紧去追,再迟可就要输了!” 严舒看了看香蝉和芜青,犹豫一下终于点头道:“好,你慢慢走,咱们山顶见!” 严盈笑着点头,看着严舒带着剑舞和花翎疾步向上爬去,两个丫头也是腿脚利索,毫不见落后,想必平日里也是跟着严舒练过的。 待她们转了弯再看不到,严盈拍了拍手说道:“这个急性子一走,咱们几个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一路追的我腿都酸了,连这么美的景色都顾不上瞧了。” 香蝉轻笑一声说道:“可不是,奴婢只顾低头赶路了,生怕一个落后便被甩下了。” 主仆三人说着话都笑了,发现原来彼此都是这个感觉。她们放缓了脚步,慢悠悠地向上走着,芜青少年心性,又最是活泼,还不住在路边采撷着野花香草什么的,很是惬意,路边偶尔有擦身而过的行人,倒是都比她们快上几分。值得一提的是一对小兄妹,哥哥不过十几岁,妹妹则跟严盈差不多大小,身上背着竹篓,随时衣着简单朴素,却是干净利落,一路上说说笑笑,十分有精神的样子,惹得芜青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位姐姐,你这手里的花儿可不可以让我瞧瞧?” 路过芜青身边时,那个小妹妹瞧见她手里色彩缤纷的一大捧野花,突然放满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羞涩地开口说道。 她说的突然,众人俱是一愣,不过见那小姑娘长得秀气,声音软糯,芜青虽是不明所以,还是很乐意地把手里的花束递了过去大方地说道:“都是路边采的,你若是喜欢,就分你一些好了。” 那小姑娘抿嘴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瞧这那花束,不时伸手去挑拣些出来,很是认真的样子。 严盈瞧着有些意外,虽说芜青并不介意,可是毕竟是擦家而过的陌生人,那小姑娘如此动作却有些让人不喜。旁边的哥哥见了也皱起了眉头,不由说道:“青儿,怎么能要别人的东西?若是喜欢,哥哥去给你采些就是了。” 那唤作青儿的小姑娘听见哥哥不满的话语,抬起头来扬了扬手中挑拣出来的花草,说道:“哥哥,诊脉你比我在行,可是若论这些花花草草,你可就不如我了。你仔细瞧瞧,这些是什么?” 那少年一怔,依言接了过去,拿近了反复看了几遍,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面色有些变色,一扬手将那些花草远远的扔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芜青辛苦采了来,却不防他有此动作,又惊又急地说道。 青儿见状忙解释道:“姐姐莫急,这些个花草都不是好东西,有些拿久了会让人身上发痒起疹子,有些若是沾到手上吃入腹中,还会肚子疼呢。” 芜青听了一惊,赶紧拿出帕子来抹手,不不忘问道:“什么花这么厉害?我从前也爬过这山采过花,却不知道还有这些个害处。” 青儿不由笑了,说道:“这山上大多是寻常花草,这些特别的偶尔碰到一点也无妨,及时净手便是了,刚才我哥哥扔掉的那里面有种红色小花,唤作信子红,有种特殊香气,蛇虫很是喜欢,若是带了毒性的爬过,你采了拿着便是有了危险了。” 芜青这才明白,不由连连道谢。严盈在一旁听了也是十分感兴趣,顿时明白了原来这青儿为何有此举动,面上也露出了微笑,摸了摸身上却是没带什么出来,于是从香蝉那里要了刚才买的漆木雕镯子,连同锦袋一起递了过去说道:“多谢你了,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却也是个糊涂帐了,这镯子不值几个钱,却胜在做工精细别致,还请你收下,让我们聊表谢意。” 青儿刚才讲话时就一直只敢看着芜青,旁边这位画儿中人一般高贵端庄的小姐却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听见她跟自己说话,声音如百灵鸟儿似的清冽柔和,不由顿时一慌,红了脸说道:“不不不,这怎么行呢,不过是提醒句话的事儿,哪里就得人家东西了?” ************************************************ 依旧呼唤各种票票、收藏、推荐、评价…… 谢谢大家~~ 第五十七回 遇险 第五十七回遇险 青儿刚才讲话时就一直只敢看着芜青,旁边这位画儿中人一般高贵端庄的小姐却是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听见她跟自己说话,声音如百灵鸟儿似的清冽柔和,不由顿时一慌,红了脸说道:“不不不,这怎么行呢?” 一边的少年也摇头,有些笨拙地说道:“不过是提醒句话的事儿,哪里就要收你们东西了?” 严盈不善推搡,却留意到青儿眼光多瞧了几眼锦袋上的缠枝梅花绣样儿,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于是不再坚持,只是问道:“青儿,你喜欢这锦袋?” 青儿闻言脸色更红,似是被人识破了心思一般不好意思,只是低了头说道:“这花样儿我从未见过,觉得精巧极了……” 严盈恍然想起,这些平常人家的姑娘们恐怕是没见过这些时兴的绣花样子,是以瞧着新鲜,于是乎将袋子脱了下来,塞进青儿手中说道:“我也不勉强你收这镯子,不过这锦袋是香蝉自己绣的,你若是喜欢这绣样儿,不妨拿回去做个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青儿纠结了一下,又听香蝉也说道:“这样的东西我还有许多呢,你就拿着吧,自己做的,我们平日也送些给姐妹们的,不打紧的。” 青儿听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说道:“谢谢两位姐姐,那青儿就收下了。” 那少年见妹妹满脸雀跃的模样,终是没说什么,只是再次道了谢,说是要走小路去采草药,便就此别过了。 经过这一番打岔,芜青却是老实了许多,将手上的野花都丢掉了。三人且走且歇,眼看便要到山顶了,无尘庵黄色的围墙和婉约狭长的飞檐透过树林山岩已经隐约可见。 严盈精神一振,正要招呼香蝉芜青加快脚步,却听见一声惊呼从右侧树林边传了过来,举目望去,只能模糊看见一个红色瘦小的身影突然一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个……好像是青儿的声音?”芜青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严盈皱了皱眉头,青儿的确穿的是红色衣裳,那声音听着也像是女童发出的,难道是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香蝉却是有些犹疑地说道:“这会儿前后都不见人,若是真要什么危险,姑娘可不好如此贸然过去。” 严盈知道香蝉是担心自己,若是没有前头那一番相遇,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可是若真是青儿,她却不能不管。那小姑娘好心在前,萍水相逢却愿意主动相助,她严盈虽不会滥好心,可是却一定是有恩必报的。 “这儿离山顶也不远了,想必三姐姐她们已经到了,香蝉你去通知她们。我和芜青先过去瞧瞧。”严盈下了决定,如是吩咐道。 香蝉犹豫了一下,却也知道现在严盈的脾气,于是赶紧转身向山顶奔去。严盈带着芜青,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走至跟前发现,这边下去却是一陡峭山谷,角度极为刁钻,几乎是直上直下了,山崖被绿色覆盖着,看不清楚端倪。 那红衣人果然是青儿,她背上的竹篓歪一边,里面各式草药也散落在地,她却顾不得了,只是趴在崖壁边不停地叫着:“哥哥,哥哥……” 严盈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走近几步向下一瞧,果然见到那少年正攀在崖边,一手死死拽着崖顶一颗老树暴露在外的树根,另一只手则是扒着岩缝,两只脚却是悬在空中,虽是寻找着可以踩踏的地方,却只蹬落了些许土块石子。少年脸色倒还算镇定,只是头上豆大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都显示着他无法支持太久。 “这是怎么回事?”严盈皱眉低声说道,却是没有期待有人回答她,只是四下环顾想着法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芜青也吓得有些愣神,青儿则是趴在崖边试图伸手去拉哥哥,只是她身量不足,手臂也不够长,别说力气是否够拉的上来比她大的少年,根本连手也无法够到呢。 严盈上前一步,看见崖下一片苍绿雾气,却是不知道深浅,想了想问青儿道:“你们出来采药,可有长绳在身上?” 青儿头也不回地说道:“带了,在竹篓里。” 严盈见她仍是试图伸手拉住那少年,小小的身子已经探出崖边小半却全然不顾,不由一把拉住她急道:“你也想掉下去吗?这样不仅救不了你哥哥,连你自己也会有危险的,快去拿绳子来,我有办法救他!” 那少年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抬起头来说道:“我还坚持的住,你千万莫要着急!小心了才是啊!” 青儿这才看向严盈,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话,看到她脸色虽是着急,却仍然不失镇定,拉着自己的手也坚决而有力,不由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对着崖下叫了句:“哥哥,你撑住!”便跑向那竹篓取绳子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老树盘根错节的根枝突然间一沉,落下许多土块,眼看竟是要断裂! 严盈心中一沉,她站得最近看的真切,那少年抓着的树根已然经受不住他的重量,恐怕拿了绳子却也是来不及了。看向少年,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对上严盈关切的目光,竟然冲她微微一笑,笑容里似是安慰似是无奈,还有些许不放心。还未等严盈看的明白,那树根猛然发出一声闷响,齐齐断裂开来! “哥哥!”青儿已经回来,瞧见这情景不由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眼前一黑竟是要支持不住。 就在此时,严盈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子劲风刮过,一道黑影从上空飘然而至,及时拉住即将坠落的少年,振臂一甩,竟是生生将他扯上崖来! 青儿愣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脸上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扑了过去,紧紧抱住那少年便放生大哭起来。 严盈抽紧的心突然一松,竟也是脚下一软,强自站稳了看向那人。却是一黑衣劲装的青年,二十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惨白,神情却是犹自平静,一双黑亮的星目看着痛哭失声的青儿和紧紧抱着妹妹的少年,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严盈站在原地未动,眼光落到那青年脚下,赫然发现几滴猩红滴落在地,而且越聚越多,很快变成一小摊红色水洼。 是血! 严盈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那青年。四目相交之时,那青年一怔,突然脸上抽动几下,一只手按住肋下,却是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很快从指间弥满出来,隐没在黑色的衣裳里,只有地面那逐渐扩大的血迹昭示着他的危情。 那青年脸色更白,衬得眼睛却是更黑更亮,只是皱起了眉头。他分明是有伤在身,刚才那一下动作用力过猛,可能又撕裂了伤口,才会如此大量出血。 这样流下去,这青年性命恐怕危矣。严盈犹豫了一下,想到若不是他,青儿的哥哥恐怕是要葬身于此,于是刚想开口,却见那青年身形微动,便消失在树林当中,动作快如鬼魅,若不是他所过的之处树枝晃动,地上那一摊血洼仍在,严盈都要怀疑刚才的救人之举是不是她眼花了。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那少年胸襟几乎被全部打湿,见青儿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不由无奈地柔声说道。 “吓……吓死青儿了,若是哥哥你真的掉下崖去,青儿该怎么办才好?”青儿这才抬起头来,却仍是抽泣着说道。 少年笑着替青儿摸摸哭花了的小脸,便抬起头来四下看了一番,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方才救了我命的恩人何在?” 严盈看了看树林深处,不禁摇头道:“想必已经走远了吧。” 少年一怔,随着严盈的目光看去,脸上满是遗憾,轻轻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却是连恩人的面目都未曾看清。”说着站起身来,弹弹衣衫上的灰土,向着那黑衣青年离去的方向郑重下拜下,又对严盈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是姑娘他日能够见到恩人,劳烦告知一二。我姓关名去病,和妹妹住在城中杏林街尾,有劳姑娘了。” 严盈闻言一愣,却是没料到这少年有此念头,看着他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虽然此时无计可施,却仍是心存希望,不推诿不忘记,这个叫做关去病的少年知恩图报,有所坚持,倒是个有原则的。 严盈不由点了头,说道:“若是他日得见,必将告知,只是茫茫人海却不知何时能有此缘分再见了。” 关去病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说道:“承其大恩,终身难忘,虽知希望渺茫,但只盼能给我机会报答一二,若是无缘得见,那去病也必将以同样仁爱之心对待他人,以换取些许心安。” 严盈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更是对其刮目相看,正待说话,却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喊道:“盈儿!妹妹!你没事吧?”抬头一看,却是香蝉带着严舒他们几人赶了来,后面还跟着顾琪铭、严庭远等人。 见到严盈无事,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大家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 今天推荐一本也是写重生的大作,闹书荒的同学可以去瞧瞧: 《雁回》,作者:花裙子,书号:2259855 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 第五十八回 突变 “姑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香蝉赶在最前头,到了严盈身边不住上下瞧着,眼圈一红说道。 严盈看着她微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严舒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是事儿?看香蝉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被山贼劫去了呢!” 严盈笑道:“让你失望了,不能跟山贼大战三百回合。有人差点掉下山崖,还好爬了上来,现在没事了,你们不必担心。” 严舒哈哈一笑,眼光落到关去病和关青身上,好奇地打量了起来。顾琪铭则是探究地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严盈没什么损伤,方才放缓了脸色,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严盈见大家都在打量关去病和关青,于是说道:“刚才折腾了一番,你们两个也累了,不如到无尘庵中休息一下可好?” 关去病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衣着华贵,面目精致的少年男女,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对严盈缓声说道:“不必了,多谢姑娘好意。若不是为了采摘崖壁上的猴头灵芝,一时大意,也不会遭此危险,如今出来时辰已是不短,既无大碍,还是尽早归家才是,以免家中母亲担忧。” 严盈也不勉强,见他站立起来的动作毫无凝滞,应该是没受什么伤,于是点头道:“那么下山时小心些便是。” 关青因为刚才的事儿对严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走前还特意跟她说道:“谢谢姐姐,若是得了空,可以到杏林街来玩,青儿养了好些花草,姐姐们若是不嫌弃,尽可取些回去玩。” 严盈微微一笑,柔声道:“嗯,有机会一定去,回去路上可要当心,知道吗?” “多谢姑娘方才施救之恩,就此别过了。”关去病拱手行礼之后,便带着妹妹离去了。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严舒方拉了严盈的手说道:“咱们走吧,他们还在庵中等着呢。” 严盈点点头,对众人说道:“此番却是劳烦了,多谢大家前来帮忙。” 自是无人计较这个,一行人便转身向大路走去,慢慢走向无尘庵。严舒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来的晚,没瞧见,刚才一伙青衣人围了无尘庵的后门,喧闹了好一阵儿,嚷着要进去找人,却不顾忌庵中女眷,很是无礼呢。” 严盈心中一跳,不禁问道:“后来呢,可曾进去了?” 严舒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无尘庵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他们在此胡闹撒野,自是被挡了回去。不过我瞧着那样子,却都是练家子的,多少都会些功夫,却不知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尼姑庵里去。” 严盈不知为何便想到了方才那个救人的黑衣青年,心中一阵不安,只是想想这些人一看就都不是善茬,却不是自己可以关心搀和的,于是便压下了心思,跟着严舒进了无尘庵的大门,一个眉目清秀的尼姑迎了上来,听说话也是跟严家熟悉的,带着几人穿过前殿,径直往后面走去。 到了一处厢房门前,那人说道:“今日了尘师太讲经,来人众多,只剩末尾一间厢房了,委屈几位小施主在此稍作休息,待稍后了尘师太佛法讲堂开始,再来请几位到侧殿去听。” 严舒谢过那小尼姑,又问道:“可见到跟我们一同来的那些人,他们现在何处?” 小尼姑笑容有些顽皮地说道:“世子和萧公子去后山观看风景,我瞧见他们怀里揣着弹弓呢。” 严舒谢过小尼姑,待她走远,便着急说道:“他们怎么不等我就去了呢,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说好了比试谁打的准的!你一起来吧?” 严盈从山下一路走上来,又经过刚才一番惊险,早已是乏了,连连摇头说道:“我不去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你可别来闹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舒一想也是,便笑嘻嘻地说道:“那你正好去厢房歇歇,我们玩够了便回来找你。”说完迫不及待地带着丫头们向后山跑去。 严盈笑着摇摇头,转身便进了屋子。香蝉提了提桌上的青瓷茶壶,手上一轻,却是没水,于是说道:“姑娘口渴了吧?奴婢去讨点茶水。” 严盈被她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有些口干,于是便点点头,随她去了。芜青也是个闲不住的,瞧着没什么事儿,便跟严盈打了招呼,也去帮香蝉了。 人都走了,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严盈顿时觉得眼皮有些发沉,见里面床上青灰色床单倒也平整干净,于是便想略躺上一躺。只是走近床铺,突然感到一阵异状,说不出的诡异悚然,如同小蛇滑腻腻的爬过肌肤一般,那是一种预知危险的本能。 严盈脚步有些迟疑,转身刚欲退后,却是背后一阵疾风,一股彻骨寒意从脖颈上传来,却是被利器抵住了要害。她脚下一顿,僵立在当场,半分也不敢乱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一股子剧烈的麻意瞬间袭遍全身。 后面传来一个男子的气声:“别乱动,别乱叫,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严盈自然点头,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无法发出,好在那男子也不需要她开口,见她点头又说道:“非常之时,在下只能得罪了。你放心,若是没人发觉,我稍后自会放你离去。” 严盈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惊恐,双手在衣袖中攥紧,用力咬了下舌尖,一股子甜腥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刺痛感让她顿时头脑一阵清醒。听了那男子的话,知道这人暂时不会取其性命,听言语间也非粗暴恶徒,她不由心中稍定。 就这么静静僵持了一会儿,严盈心念百转,既盼望有人前来,发现她的困境;又担心香蝉芜青回来,冒充进来而被连累,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却是无法做任何事情。 只是这样的静默让人十分难捱,严盈不由连连吸气,却突然反应过来,那股子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的气味是血腥之气!这人受了伤! 正想开口,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闷响,她脖间一松,便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黑衣人跌倒在地,以短剑撑地,满头大汗显然是脱了力的模样。 “是你!”待得看清那人面目,严盈顿时一惊,却是之前在崖便救人的黑衣青年,她不由停下倒退着往门外移动的脚步,有些惊疑不定。 “噤声!”那人显然也记得严盈,神情一松,脸色却是更加难看,比起之前严盈见到时的惨白,竟隐隐透出一股子铁青灰败之色,令人观之不祥。 严盈闭了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闩插好,转身来到那青年身边,仔细查看之下,不由悚然心惊。这人身上衣裳较之前更是褴褛不堪,而且发丝愈加凌乱,怕是又与人有过一场恶斗,却他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惹上如此心狠手辣的仇家。 见他手捂肋下,严盈想起之前所见,不由皱眉看去,只见那一片似是被黑色布条紧紧缠了,那布条跟衣裳同样质地,却是扯了右手臂的袖子做成的,严盈以手指探之,只觉坚硬滑腻,想来是被血反复浸透,已经浆得发硬了。 那男子看着严盈小心翼翼的动作和皱作一团的小脸,不由扯扯嘴角,低声说道:“无妨,不必担心,只是莫让人发现我在这里便好。” 严盈闻言一愣,担心?她竟然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也无从分辩,只是问道:“方才见你只是肋下有伤,怎么才一会功夫,竟然重伤至此?” 那青年本不欲多说,可不知为何瞧着面前小姑娘清亮的双眼,却是开口道:“刚才在崖边暴露了踪迹,被他们发现,缠斗一番情急之下避入这庵中,却是扰了佛门清净,不得已为之。” 严盈恍然,正如她所猜想,这青年是在躲避仇家,却是因为不得已出手救人扯裂了伤口,恐怕就是崖边那些血迹累他被发现的。想到方才严舒说的话,严盈深呼吸一下,点头道:“这庵中自是宁静,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那青年刚要说话,却是神色一凛,握着短剑的手突然一紧,看向门口。 严盈见状不由也瞧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听见香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我回来了。”严盈用安抚的眼神看了看那青年,对门外说道:“我乏了,已经躺下了,你和芜青自去四处逛逛,莫要吵我。” 门外静默了片刻,方才听到香蝉应了,随即说道:“姑娘,那你自己小心点,前面现在乱作一团,三小姐说的那些个青衣汉子都聚在大门口,眼看便要闯进来呢。” 严盈一惊,看见那青年脸色也变了,于是问道:“主持师太呢?就任凭那些人这么放肆?” 香蝉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庵中众人都堵在门口不放人进来,倒是未见主持师太。” 芜青跟着说道:“姑娘,那些人好凶呢,见人就推推搡搡的,恐怕那些个小师太们拦不住多久呢。” ************************************** 貌似晚了,大家见谅 爬走码第二更,同学们,要支持哦~~ 下次咱们能不能商量下,一更可好? 第五十九回 考验 那黑衣青年冷笑一下,却是没说什么。严盈微紧了眉头,扬声道:“你们去看看,问问她们是否能找到了尘师太来主持大局,这庵中女眷甚多,若是那些个人闯了进来却是不好。” 芜青脆声应了,随即说道:“是啊,奴婢瞧见前面还有些家丁护卫模样的人在帮忙,想必也是不愿让他们进来的。” 待得香蝉和芜青得了令离去,严盈才对那青年说道:“这后院想必还算安全,你如此模样也不好走动,还是先在这里等待片刻吧。” 那黑衣青年摇摇头,却是想拼力站起身来,却终于是失败了,有些无奈地勾起嘴角说道:“没想到今日却是虎落平阳,任这些个无赖如此放肆。以他们的性格,前门不通,也会寻了法子溜进来的,我却是没时间等下去了。” 严盈一愣,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却是见他握这短剑的手抬了抬,却无法举高,想必是伤了筋脉,几番蓄力之下终是无效,最后看向严盈,咬牙将短剑递了过来。 严盈吓了一跳,却见他是将剑柄对着自己,方才松了口气,却是更加糊涂,不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会使剑。” 黑衣青年咧嘴一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要你去杀人,只是帮我个忙。事态紧急,却是有些为难你了。” 严盈闻言接过那柄短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还算轻巧,以她的力气刚好提得起来,稍微翻转一下。便是寒光扑面,煞是好看。 黑衣青年将左手臂伸了过来,说道:“劳烦把衣袖割开。” 严盈又是一怔,却见他头上又开始冒汗,知道这一下动作想必也是艰难,于是也不多问。只是依言去做。那短剑的确是利器。轻挥之下衣袖便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精壮匀称的臂膀,可惜却是布满了血迹和剑伤,看上去有些狰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浓厚了几分,熏得严盈几欲作呕,只是倔劲儿上来。却不愿示弱,于是强行忍住,没有显露在脸上。 黑衣青年见状倒是对面前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本来也是无奈之举,这个看上去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娇弱瘦小,他方才很是担心她见了这些伤口和血迹是不是会吓得立时晕过去。谁知倒是个特别的,哼也没哼一声,手也没抖一下,只是小脸有些发白。眼中的神色也还算镇定。 于是他多了些信心,继续说道:“看见肩膀下方那块纹身标记了吗?” 严盈闻言瞧了过去。只是一片血污,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得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一番,方才发觉一处五角星芒纹身,顿时一愣,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抬头看向那青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黑衣青年眼眸一凝,沉声说道:“请将这个纹身毁去,划花也好,割掉也罢,只要再看不出它的形状就好。” 严盈眨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愣在当场。那黑衣青年见状苦笑一下,又开口说道:“我右手受了伤,筋脉已断,无法亲手做此事,可是如果稍后我落到那些人手里,他们发现我这个纹身,却会惹来大祸,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因我的失败而连累他人。” 严盈听得云里雾里,却是看懂了那青年脸上的坚定和决然,于是握着短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却无论如何刺不下去,只是盯着那个纹身死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 黑衣青年不由叹了口气,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这小姑娘平时恐怕连血都见过,刀剑也都没有摸过,如今第一次经验,却是要在人身上下手,别说这个娇生惯养的闺中小姐了,就是一般少年也未必做得到。瞧着严盈愈发惨白的小脸和被咬的鲜红欲滴的樱唇,突然心中一软,在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涯中几近绝迹的不忍悄然而生。待他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心神一凛,笑着用柔和地声音说道:“却是为难你了,可是若是不能毁掉这纹身,我即便是死了也无法瞑目,这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啊,承姑娘此恩,若是今生命尽于此,来世必将结草衔环以报答。”说到这里他又似安慰般地说道:“我自幼习武,别说这点疼痛,即便是你斩了我这条胳膊也无妨,比起因此而受得折磨,这已是极好的结局了。” 严盈瞧见那面如寒冰的黑衣青年笑得灿烂,玄冰一般的眼眸中居然闪烁着点点暖意,不由心中一震,心中竟然生出些许酸楚和悲哀,那是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更是一种抱了必死决心之后的平静。这种平静感染了严盈,竟然冲淡了心中的恐惧,一种从未感觉过的激烈情绪在身体里涌动,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热,不由点头说道:“你且忍着,我动作快些。” 说起来,若不是当时他出手相救关去病,便不会被发现踪迹。这对他来说,也必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吧,也许对他来说是个错误,可是在看到少年落崖的瞬间,他还是做了。这错对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之根本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就如同现在的自己。 大义她并不懂得那么透彻,也甚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去做以卵击石之蠢事。只是这黑衣青年救人在前,因此落入困境,如此冷然傲气之人,为了这一个请求不惜苦苦相求发下重誓,想必这对他是极为重要的责任,她既是能做到,便还了他这个心愿就是。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青年口中“许多人的性命”却是和她严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中就有着她最为重视的人;也不知道她这一举动对这残酷诡奇,迷雾重重的局势有着如何的影响,硬生生地改变了多少世家贵胄的命运…… 这一时刻,严盈只是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剑,再无犹豫,用力划了下去…… 决心既下,再如何残酷可怕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过程,熬过去便好了。 待得那黑衣青年手臂之上的纹身已变作一团血肉模糊,跟其他伤口一般再难分辨之时,严盈那一口聚集在胸口之气不由散了,整个人如同脱力一般,双手不可抑制的狂抖了起来,短剑无力地跌落在一边。 整个过程,黑衣青年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他费力地转头瞧了瞧手臂上的伤口,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想了一想,从怀中掏出一物,对严盈说道:“一会儿了尘师太讲解佛法,之后便是捐银布施,请替我捐了此物,署名报上归来居士便可。” 严盈接了过来,却是一锭小小的金元宝,反过来底部刻着印记,却是京城最大的钱庄聚才楼之标记,城中达官贵人十有八九便是用的此家兑换处的金银钱币。 见严盈点头应了,那青年终于松了口气,随即说道:“这里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尽早离去,若是有任何不测,便是要连累你了。” 严盈犹豫了片刻,虽是有些不放心,可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帮他是一回事,陪着他送死也不得不想想纪氏和家中亲眷了。于是她没有说些推辞的废话,只是点点头,低声说道:“你自己小心,若是得以脱身,不妨去杏林街尾关家看看,有人想报你救命大恩呢,却是不知道你姓名。” 黑衣青年一愣,淡然一笑,摇摇头说道:“不足挂齿,只是当时本能,存了侥幸,却终是如此了,那边随它去吧。你快些走吧,早点脱身才是上策。” 严盈明白他仍不愿意透露姓名,知道勉强不得,只得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出了门还未走出几步,便迎面瞧见严舒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严盈不由抚胸叫道:“你果然还在这里,知道不知道前门闹成什么样儿了?” 严盈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便干脆做出一副惊慌地模样问道:“香蝉她们去打听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闹到此种地步?” 严舒呼吸间也是急促,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拉着严盈说道:“那些青衣人又回来了,这次似乎强硬了许多,不过这庵里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再加上颇有些贵人在这里面,恐怕他们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严盈闻言心中稍定,还未开口,严舒便又说道:“咱们还是先回厢房吧,了尘师太让人传话了,女眷们都回去等候,莫要乱走,万一被什么暴徒冲撞了便是糟糕。” 严盈又是一惊,赶紧拉住严舒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二哥哥和世子他们呢?” 严舒答道:“自然是去前院了,说什么男人要保护女人,他们会帮咱们守护门口,还让咱们莫要担心呢。”说着她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严盈眼睛微微转动,劝说道:“我这刚从厢房里出来,什么都没有,是在是太过无趣。不然去找二哥哥吧,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拳头了得吗?咱们有什么可怕的,况且这后院也不见得就安全了,那些青衣人不是本来就想从后门进来的吗?” ******************************************************* 上架第一更,请同学们多多支持! 推荐,收藏,订阅,粉红,长评,一个都不能少哦 订阅正版是惊鸿的最大动力;粉红票则是这个月新书月票榜的关键,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请大家多多帮忙哦~ 感谢你们!抱住亲个~(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危机 严舒不由大是意外,瞧了瞧严盈,突然一拳捶到她的肩头说道:“行啊你,不愧是我严舒看中的人,有胆量!” 严盈无奈地笑着说道:“是,女英雄,咱们这就去吧,晚了说不定就没热闹可瞧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舒自然是无异议,拉着严盈便向前头赶去。严盈转头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厢房大门,随即垂下眼眸再没有回头。 待得到了前殿,便看到殿外人群赫然分为两边,一边多为灰衣女尼,还夹杂着一些家丁护卫模样的人物;另一边则是十来个身着青衣的壮汉,领头一人面上彪悍凶狠,眼中神色已是十分不耐,上前一步喝道:“你们这些小尼姑赶紧给老子让开!再唧唧歪歪的不让开,弟兄们可就不客气了!” 那人一边叫着,一边还真举起手中大刀,向女尼们挥舞过去,顿时引起一声尖叫,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只听“咣当——”一声,那刀却没有就势落下,却是脱手而去,飞至三丈开外方才落地。青衣人头目不由大惊,顿时变了脸色,转头看去,却是一灰衣老尼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跟前,手执拂尘,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那大汉的攻击。庵中众人见到此人,不由连声叫道:“了净师叔,你来了!” 严盈被严舒拉着走到前殿敞开的大门一侧,躲在门后向外看去。只见被众人那唤作了净的老尼面色蜡黄,皱纹丛生,年纪已是不轻,面上满是风霜之色。她念了句佛号,睁开眼睛。却是精光乍现,令人观之生畏。 “阿弥陀佛,佛门净地,这位壮士怎可如此无礼?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人,就不怕菩萨怪罪吗?”了净师太面色平静。话语间却是多有责问之意。 那头领一身匪气。杀人无数,又岂是良善之辈,哪里知道菩萨二字如何写,眼中不由闪过讥诮之色。[.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刚才这老尼用一根木柄拂尘便挡飞了他的四十余斤的鬼头大刀。这一出手便让人无法小觑,功力深不可测,却让他心生惊惧。一时间倒也不敢狂妄。 “这位师太,咱们不过是想进去寻个人,如果找不到立刻扭头就走。绝不打扰庵中宁静,还请行个方便。”那头领身边一人走上前来,一身青色长衫,面白无须书生模样,手执一柄竹扇,脸上带着微笑,话语间极为客气。 见硬的不行。便换人来软的? 了净师太闻言面上不见任何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将拂尘横在胸前,一副挡驾的姿势。 那青衣书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变,皱眉说道:“师太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是让人为难?一会儿兄弟们按耐不住打将起来,可是不好收拾。” 方才那头领模样的人被了净打飞了兵器,面上正是挂不住,听了书生话里带了几分威胁之意,不由挺了胸膛大声道:“弟兄们早就等急了,既然你们如此不识好歹,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厉害,兄弟们,给老子上!” 青衣人纷纷应声,举了兵器便是蠢蠢欲动,站在最前方的一大汉早已瞧着面前的小尼姑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十分可人,此时得了令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便要抓了那小尼姑趁机揉捏一番占其便宜,却听见一身闷响,不知哪里飞来一块龙眼大小的石头,又快又猛地直直砸中他的额头,立刻便红肿了起来,那小尼姑尖叫一声趁机躲了开来。他捂了脑袋,大喝一声:“哪个混蛋敢偷袭老子?给我站出来!” 严舒眼尖,很快便发现了端倪。她拉拉严盈衣袖,指了指殿前右手边那颗百年菩提中间的枝桠处。严盈循迹望去,果然看见顾琪铭的淡青色长衫一角和萧百川的玄色衣裳,而楚天楠墨绿色的身影则立在更高处,握着弹弓正对着下面的人瞄准呢,却不知道几人是何时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去的,看着便让人捏一把汗。 “世子这也太冒险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严盈不由轻笑一声,却随即皱眉道:“王府的护卫呢?怎么不拦着?”这楚天楠毕竟是跟严家众人一道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势必影响到严家和王府的关系,虽然严盈对严家并无太多眷恋之情,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严家一旦有事,她一个闺中弱女又岂能独善其身? 严舒却是并不在意,只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弹弓,比划了一下有些沮丧地说道:“护卫都在山下呢,只带了三五个上来。哎呀,这个位置不好,被那些个师太们挡住了。” 严盈顿时无语,哭笑不得地一把压下严舒的弹弓说道:“你就别添乱了,赶紧想办法把世子弄下来,不然有个一万,等着回去以后二伯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吧!” 严舒听见她提起母亲薛氏,想想严盈话中后果,不由也苦了脸说道:“咱们哪里拦得住那个小魔王,平日里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早就兴奋地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没直接跑上去对打已是不错了。” 严盈见那大汉四下顾盼,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心中焦急,却瞧见离门不远处正在抓耳挠腮的长风,赶紧轻声招呼他过来。 “快些从后门出去搬救兵吧,千万不能让世子有危险!”严盈吩咐道。 长风急得一张小脸通红,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着了火似的,暗地里不知道叫了多少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日日跟着提心吊胆,此时正是六神无主,听了严盈的话立刻应了,只是又犹豫着说道:“奴才这一去,还请两位小姐帮忙照看我家世子,不然……” 严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赶紧去吧,啰嗦什么,这里有我呢!” 看着长风一溜小跑消失在殿后,严盈微微松了口气,这山不高,以王府护卫的身手,应该不消多少时间便能赶到,只要楚天楠别再折腾,等到他们来了,那便应无大碍了。 可是这楚天楠又岂是让人省心之人,严盈的一口气还未舒完,便见一记石子飞出,直直打向那青衣人头目的脸颊,这次人家早有防范,石子将将擦着那人耳朵飞过,他身边的书生立刻看向菩提树,随即发现了楚天楠几人,伸手指给那头领看去。 “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竟敢偷袭老子,去给我把他们抓下来!”那头领大怒,指了两个身边的大汉吩咐道。 严盈一惊,却见楚天楠几人自己从树上轻巧地几个动作爬了下来,大笑着说道:“不用麻烦,爷自己下来,看你们能奈我何?” 顾琪铭和萧百川也随即跟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挡在了楚天楠的身前。 那先前被打中额头的大汉见到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身量还不到自己腰间,不由一怔,目露凶光,挽着袖子说道:“你们几个小屁孩活得不耐烦了吧,不给你们几分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 楚天楠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底气十足地说道:“你们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对我如此说话,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砍了你的脑袋才是!” 那大汉闻言一愣,随即怪笑几声说道:“好啊,小子恁地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说话间便要上前拿人。 “且慢!” 一声清朗柔和的轻喝传来,众人不由都向大殿门口看去。却见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前,眉目清秀,不施粉黛,一头秀发挽在头顶,只是用一根青玉簪子束着,身形轻盈,连躲在大门后的严盈都没看到她是何时出现的。 “了尘师父来了!”小尼姑们都露出笑容,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让那白衣女子通过。 那青衣人头领瞪大了眼睛,一副合不拢嘴的模样,看着那女子走到跟前,方才说了句:“真是开了眼界了,这么娇俏可人的小娘子竟然就是主持师太?哪有尼姑不剃头的?”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脆响,嘴上已是挨了一巴掌,待得反应过来,那了净已经收掌回到了尘身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口舌无状,辱及主持,掌嘴。” 头领挨了巴掌,虽是惊讶了净的身手快如鬼魅,却也恼羞成怒,大叫一声便要冲上前去报仇,却被一边的书生拉住了,竟是一时动弹不得,只得回头对那书生怒道:“未黎,你放手,拉着我做什么?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叫做未黎的书生沉声说道:“青山,莫要冲动,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 青山一时语塞,狠狠瞪了一眼了净,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未黎却没有立即开口,他眼光看向楚天楠几人,又仔细打量了片刻,像是在确认什么。 了尘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去看那青山,只是对着未黎说道:“这位施主,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所为何事,今日了尘开堂讲法,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就此离去呢?” 未黎还未答话,便听见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有人正往这无尘庵赶来。 ***************************************** 谢谢同学们的支持 每一个订阅的增长都让惊鸿无比开心 虽然现在数字还不多,不过我相信,你们会一直陪伴支持在我身边的 请大家继续鼓励,订阅正版,再次拜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狠辣 很快,门口便是一阵骚乱,十几个紫衣男子疾步赶来,腰间系着金丝腰带,佩戴圆形玉牌,手指骨结突起,太阳穴饱满,一看便知有功夫在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进门便直奔楚天楠而去。 “属下来迟了,让主子受惊了!”领头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十分恭敬地弯腰下拜,口中说道。 “起来吧,邢风,给爷把那个不长眼的拿了。”楚天楠随意地摆摆手,指向那个方才就要冲过来的大汉。 “是,主子!”邢风没有废话,只是挥手指向身边一人说道:“小四,去吧。” 那大汉见了这场面顿时愣了,心里也开始打鼓,见人瞬间已经来到面前,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只是让人轻易扭了胳膊按倒在地,不由又惊又惧,大叫道:“你是哪个山头的,快放了老子,不然我范五扫平你们山寨!哎呦,你轻点!” 那小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上笑容带着几分稚气,手下却是毫不留情地发力说道:“再如此喧哗吵闹,便废了你这条胳膊。” 那大汉肩膀疼的几乎麻木,哪里还敢不停,只能情急之下看向自己的大哥,期待青山能教训教训这小子,救了自己出来。 青山见自己弟兄被人拿了,也是升起了几分怒气,可是见这十几人着同色服饰,行动间极其有序,那按了范五的小子年纪不轻,可这几下身手却是极为利落,他自己也是练家子的,自然看得出上下,于是犹疑间不由看向身边的未黎,竟是不敢贸然出手。 未黎自从见到这些紫衣护卫进门,心中的疑问便是敞亮了,他心中稍一计较。便有了决断,立时对了尘师太抱拳躬身说道:“既然是师太广授佛法之日,那倒是不便打扰,我们这就离去,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了尘师太眉毛微微挑起,眼光在未黎和楚天楠身上打了个转,便微笑着念了句法号说道:“多谢施主。恕不远送。” 未黎拉了拉还愣在当场的青山,正要招呼众人离开,却听楚天楠喝道:“慢着!我这笔账还没算完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想就这么溜了可不成!” 严盈在门后闻言不禁想捶胸顿足,这个一定是惹祸精投胎,怎么添乱怎么来。人家都已经要撤了,他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是嫌今天还不够热闹吗? 未黎扫了一眼被按在地上,一脸惊慌的范五,皱眉道:“确是他出言不逊。冒犯了这位公子,不知道公子想如何处置他?废了他一条胳膊可好?” 楚天楠几人闻言俱是一愣,他们虽然横行霸道惯了,也一向最爱惹是生非,可这书生模样的未黎开口便是要废了自己人一条胳膊,这般狠辣,还是让他们心中吃了一惊。 正在僵持间,却听了尘世太开口说道:“佛门净地,莫要染了血光,这位小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楚天楠本就是小孩心性,你骂了我,我便要打回来,自然是顺水推舟地说道:“既是如此,那边听主持师太的,不要污了人家的地方。小四,掌嘴便可。” 那小四闻言应声,七八个巴掌打下去。范五的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小四打完了巴掌,便放了那人,回到楚天楠身边。 范五本还指望着老大能替自己出一口气,后来见情势直转而下。却仍是懵懂,觉得无故被人扇了巴掌,一张脸不由涨的通红,平日里霸道惯了,此时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打不过人家,嘴里却是骂个不停。 那未黎听见了不由神色一沉,开口道:“公子宅心仁厚,不跟咱们一般见识,可是在下却是过意不去。青山,既是你的人犯了错,你看该怎么办?” 青山看了看楚天楠,又看了看未黎的脸色,咬牙道:“真要如此吗?” 未黎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点点头,眼中寒意顿现。青山只得举起方才被打落的鬼头刀,走向范五。 “老大,你……你这是要做什么?”那范五也不是个傻的,虽然不甚明白,可是却也预感到了什么,不由慌张地问道。 “小子,你今天不走运,这条胳膊是保不住了。大哥也帮不了你了,谁让咱这位大军师发话了呢!”青山面色难看,却还是说着举起鬼头刀,大喝一声便要手起刀落,废了那范五的左臂。 “慢着!”未黎突然开口说道:“莫要弄脏了人家的地方,咱们也该走了,出去再说。” 青山脸色更黑,怨恨地瞪了一眼未黎,却忍着没有说话,只是招呼着一众青衣人收拾了兵器,扭了那范五,就此出了无尘庵的大门。不多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赫然是那范五的声音。 庵内众人一时无话,静默了片刻,了尘师太摇摇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之后却是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大殿。 了净还是那般木然平静,一甩拂尘说道:“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开始授经讲法了,莫要愣着了。” 听了这话,殿前众人都渐渐活动起来,看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严舒和严盈也出了大殿,与楚天楠聚在一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被这事儿搅得没了兴致。楚天楠开口道:“今儿个也逛累了,回船上去吧!” 其他人自然无异议,严盈是恨不得将其塞上船,直接送回安平王府才好,正要说话,却听门口一阵轻笑,有人说道:“我可是来迟了,你们都玩累了,我才刚刚到门口呢。” 众人闻声看去,却是严玉带着丫头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道。 顾琪铭见是严玉,想起刚刚离去的一伙青衣人,不由问道:“玉儿,你怎么才来,在外面没遇上什么人吧?” 严玉自是摇头,说道:“我自后门进来的,却是没什么事。到了这边才觉得不对,只得等众人散去再来与你们相见。怎么了,这便要走吗?我还想着听一听了尘师父的经课呢。” 楚天楠摇摇头说道:“那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坐在那里好几个时辰动也不能动的。” 严玉好脾气地笑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待我捐些银子上柱香可好?” 严盈想起那黑衣青年的托付,摸摸袖袋里的那锭金子,于是说道:“五妹妹。我也正有此意,不如我陪你去可好?” 严玉看了一眼严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就在大殿里头,很快就能结束的。” 其他几人都表示已经上过香,就在这里等候,于是严盈与严玉便携伴进了大殿,待得上香完毕,严玉突然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去抽只签可好?” 严盈惦记着他人嘱托,于是摇头道:“不去了,我在这边等你便是。” 严玉也不勉强,带着两个丫头自行去了。严盈见得了机会便来到右侧布施处,捐了那金子,提笔在纸上写了“归来居士”的名字,这才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位小施主可是第一次来无尘庵?” 严盈闻言一愣,转身看去,竟是了尘站在身后,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她五官只是清秀,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带着与平常女子说不出的不同。 “师太果然慧眼,我与家母年初方才到了京城,这是第一次来庵中上香,久闻师太大名,家母一直念叨着要来听一听师太的经课呢。”严盈对面前这人有种说不上的好感。是以微笑答道。 “佛法精深,我还未其中窥得一二,不敢妄言。”了尘目光划过布施箱中的金子,勾起嘴角说道:“不过施主小小年纪便如此诚心豁达。倒是让人意外,以后若是方便得空,不妨与母亲一起来研习佛法,无尘庵欢迎有心之人。” 严盈分明瞧见了尘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之光,与之出尘端正的神情区别甚大,不由微怔,待得回过神来,却发觉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关切微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糊涂,只是应道:“多谢师太,日后必来叨扰。”想了想又说道:“方才在后面厢房,听说后院也不太平。师太还请小心,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了尘笑意更深,点头道:“多谢提醒,小施主倒是细心。说起来方才有两个小丫头叫做香蝉和芜青,四处打听奔走,说要见我,若不是她们,我那些个弟子们还不敢来打扰,了净是个闷葫芦,说不定就直接跟那些人打了起来。还得谢谢她们才是。不知你可认识?” 严盈方才还在担心她们,此时听说不由赶紧问道:“正是我的两个丫头,师太客气了,既然身在这庵中,自然不愿出什么乱子,不知道她们现在何处?” 了尘笑道:“放心,已经让人送到前面去了,一会儿你离去的时候便能看到。” 严盈闻言松了口气,连声谢了方才告别,见严玉那边已经站起身来,便上前与其一同出了大殿。严玉早已瞧见了尘,不由好奇道:“了尘师太与你说了什么?” 严盈笑道:“说是见我面生,问了几句而已,说了些闲话而已。” 严玉眼中光芒一闪,随即露出羡慕的神色说道:“了尘师太是位奇女子,想求她点拨的京中贵妇小姐不知几何,姐姐恁地幸运。” 严盈自己也是诧异,不知这位主持师太为何独独挑了她说话。两人说着话便走出了大殿,却没瞧见背后立着的了尘师太拿起那锭金子瞧了半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对旁边坐着的中年女尼低声说道:“了清,这个月咱们又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很久没有这么大手笔的施主了,一个月的白菜稀粥简直要把人逼疯了。这样的施主可是要多来几次才好。” 那了清却丝毫没有意外,只是夺了那锭金子小心地收藏了起来,一反方才的恭敬谦和,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这大手大脚的习惯不改,多少香火钱也让你败光了,有白菜稀粥吃就不错了。若不是我持家有道,你连粥都喝不上!” **************************************************** 今天更晚了,心情沮丧中…… 唉,订阅的数字很难看,被打击了 能看到这的肯定都是自己人,惊鸿也就不怕丢脸了 不过真的是很桑心啊,感觉无面目见偶家编编了…… 泪奔,暂且一更(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回 生意 此时,严盈与众人已经乘船归去,自然听不到了尘与了清之对话,只是庆幸这一日惊心动魄的出游终于结束了,只想早点回到严府朝晖院,蒙头大睡一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待得严盈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醒来,已是巳时末刻了。听说纪氏来过一次,见她睡得香甜,知道是昨儿个外出累着了,便没让香蝉叫醒她,连中午都许了她不必到前饭厅一同用膳,且等睡够了再说。 严盈醒来之后,梳洗完毕,便有芜青取了早就热在外间小炉子上的午膳,她一边吃着,一边听香蝉说话。 “早间便有二门的人来通传,说是后门有个婆子要见姑娘,说是姓方。”香蝉立在一边,慢慢说道。 严盈立刻记起这个人来,不由来了兴趣,问道:“她可曾说为何要见我?” 香蝉点头道:“说是昨儿个小姐在她那里看中了一样首饰,昨儿个恰巧没货,今天得了便特意送来的。” 严盈勾起嘴角,满意地说道:“果然是个伶俐的,去带她过来吧。” 芜青见香蝉得令去了,忍不住问道:“姑娘,那婆子可是咱们在岛上见到的那个方婶?咱们什么时候跟她订了首饰?” 严盈笑着撇了她一眼,却不解释,只是慢条斯理地夹着小菜下饭,笑看她说道:“从前看你是个聪明的才把你留下,谁知近来越发笨了,自个儿好好想想,若你是那方婶,第一次到严家找人,可要如何回答问话?” 芜青被笑得来了气性,闭了嘴不再多问,自个人到一边琢磨去了,也不知道想不想的明白。严盈忍不住莞尔,这个丫头做事精明。这为人处世却是糊涂,着实有趣。 不多时,香蝉便将那方婶带了进来。严盈见她今日特意换了件齐整簇新的衣裳,头发也梳的纹丝不乱,插了根万字福银钗在发髻间,看着利落干净,虽然有些个无措不安。但还算沉稳,不是妥当,不由又暗自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方婶,坐下说话吧!” 那方氏面上一红,慌得连连摆手说道:“四小姐这是折煞我了,什么方婶,那是我不长眼,不识得贵人就在眼前,哪里担得小姐如此叫这一声婶子?”说着将严盈那日交给她的银镯子掏了出来放在桌上。继续说道:“小姐给的信物倒也没用上,这便还了心安。” 那日回去稍一打听,才知这所谓严四小姐就是京城有名的商严家之女,更有严家大老爷在朝为官,再添几分荣耀,那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却不知这样的贵人看上她什么,正是云里雾里的,只能收拾整齐了前来问个清楚。 “方婶子不必如此拘谨,你并非我严府之人。并无主仆上下之分,怎么就称不得一声婶子?”严盈微微一笑,瞟了一眼那镯子,便吩咐芜青上茶,静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即便日后你愿意入我府中,人后我也亦会叫一声婶子。“这方婶之前一开口便声明不愿卖身为奴,可那时她并不知道严盈身份,此时见了她拘束无措之态,不由出言暗示。 方婶虽为寻常民妇。却并不愚笨,一听之下便明白严盈招揽之意,面上不由显出几分踌躇,却是没有犹豫太久。带了笑说道:“像我这样的粗人能入得小姐的眼,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说如今这般模样了,就是二十年前像小姐身边这两位姐儿一般大小的时候,也生的粗笨,贵人们都瞧不上,如今一把年纪了,又哪里敢妄想这个?” 严盈见她话说的委婉客气,可是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不由眼中带了几分真笑意,看着她故意说道:“方婶子果然有几分意思,即便是我许你日后富贵,不必再像往日那般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辛苦,你也不愿入府为奴?” 方婶既已表明了态度,后面的话自然是顺畅多了,摇头干脆地说道:“说句不怕小姐笑话的,我倒是喜欢这抛头露面的营生,做些个小买卖,自由自在。不求能大富大贵,每天白日里摆摊卖些东西,晚间做好热饭热菜给当家的备着,若是赚得些小钱,能给桌上添道巷子口肉铺卖的猪头肉给当家的下酒,便是极满意的了。一家人守在一处,累点不要紧,不招那些个是非灾祸才是正理。” 一家人守在一处…… 严盈听得用心,想想方婶子话里描述的画面,不由微怔,一时无话,竟是有些怅然。 方婶说完半晌不见严盈开口,不由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有几分忐忑地问道:“我不会说话,可是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严盈回过神来,一弯嘴角笑道:“哪里的话,你莫要多心。若是你这样的巧嘴还叫不会说话,那便没人会说话了。” 方婶带了几分扭捏,右手握了左手笑道:“小姐说的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哪儿是会说话啊,不过是在市集混得熟了,拉得下这张脸而已。” 严盈端起茶盏,轻轻举起示意方婶,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方又开口道:“方婶是个有志气的,却是日日在集市上卖些小玩意儿,却是有些浪费了。若是想赚钱,不妨卖些与众不同的。我瞧着城里的和岛上的市集,倒是不见有珠子可买。” 方婶学着严盈的动作,颇有些不自然地喝了口茶,只觉满口芳香,与家中粗茶大是不同,正在心中暗自嘀咕,听见严盈的话不由一愣,下意识地说道:“那些个稀罕玩意儿,哪里是咱们这些平常人家备得起货的?都是城中大铺子里准备给像您这样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的。” 严盈抿嘴一笑,问道:“依着方婶的经验,那些个逛集市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可喜欢珠子?” 方婶立时点头,说道:“那自然是喜欢,咱们大兴那个女子不爱这个?珠子可是最最贵气不凡的,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能得个带了珠子的首饰,那还不得足了脸面?像咱们这些个小门小户的。到了重要的日子和场合,那就是借也得借一颗来充充门面。” “既是如此,若我供了你珠子去卖,你可有信心赚钱?”严盈颔首说道,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虽是说得轻声慢语。可却似带了无比地魔力和自信。 方婶心中一震,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得如擂鼓,手中茶盏一抖溅出几滴。却是没有察觉,只是看住了严盈说道:“小姐此话可是当真?”不等严盈回答,又急急开口道:“只是这般贵得吓人的东西,只怕在我每日摆摊的地方,不见得有几人买得起用得了啊!” 严盈见她已是激动万分却犹自脑子清楚,暗自点点头,说道:“开始自然是要卖些大家买得起的东西。方婶既是懂得卖些珍珠粉。那自然应该知道珠子也是分优劣的,尤其是珠场所出,量大时短,难免不少劣珠入不了贵妇小姐之眼,却是大多白白浪费了。可是平常人家若是能得其一,恐怕也是十分欢喜的,你说可是?” 方婶家男人在珠场干活,自然知道这个。珠商们看不上那些劣珠,鲜有买卖的,没有人要。珠场主自然也不会关心了,只是为了保证珠子的尊贵和高价,那些个被挑剩下的大多是销毁了,虽然可惜,却也不是她这等平常人家能有想法的。此时听了严盈的话,脑中灵光一闪,某个想法让方婶觉得胸口都热了起来,她做不到的,面前这位小姐却未必不能。若是这些个珠子到了自己手里……她想到这里不由连连点头说道:“那必是喜欢的紧,小姐好心思啊!” 严盈笑道:“再好的心思,也要方婶子肯帮忙才是。今日邀你走这一趟,不是要你卖身为奴。那倒是拘束了你这些个本事。倒是有个大计划想跟你合作一番,珠子你不必操心,自有我来供应,不过这销路和买卖,却是要交予你来做,所得盈利你我五五分成,若是卖不掉,自可退回我处,不必担心。不知方婶可有兴趣?” 方婶愣愣地看着严盈,越听越是激动,又惊又喜之间恍惚是在做梦,怎么都带着几分不真实感觉,可心里却是出奇的清明,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知道是祖坟上冒了哪股子青烟,这次落到了自己头上,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只是一时情绪太过起伏,说不出什么来,只得连连点头,很是用了几分力气。 严盈见她这幅模样,自是知道她此时心情,也明了这方婶的确是个精明的买卖人,一听便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和这生意的前景。看她如此神态,想必也是想得透彻,自己倒是没有看错人。她多了几分放心,又说道:“方婶自可回去等待消息,一旦得了第一批珠子,便会通知与你,不过可要有些耐性,这第一次总归要花些功夫,妥当些才是。我是这严家四姑娘,有些事却是不愿太多人知道,这个不必再多做解释了,你说是不是?” 方婶哪里不明白严盈的意思,这闺中小姐自是不愁银两,吟诗弄画的居多,不愿沾染这铜臭之气,这位四小姐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虽不知她为何对生意有如此兴致,不过方婶自己从不觉得女子赚钱有何不妥,只要是凭着自己本事,不偷不抢,那便是拿得用得,是以对严盈只是佩服感激,她的吩咐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想了想说道:“我省的,小姐放心便是。” ********************************************* 理清了思路,便努力两更,大家且忍耐惊鸿几日,可好? 昨儿个傲娇了,不好意思,不管如何,必将用心行文,因为还有这么多朋友陪伴鼓励。谢谢打赏的同学。谢谢三位同学的粉红。谢谢订阅的同学们。谢谢你们! 最后,请大家继续推荐,收藏,评价,若有粉红更好,惊鸿也会根据成绩适当加更的,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好吗?加更规则回头整理了发在作品相关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回 尝试 “姑娘,你真打算让这位方婶子去卖珠子啊?”待得方婶离去,芜青便立时问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啊,你觉得不妥?”严盈了了一桩心事,轻松了几分,笑着反问道。 芜青想了想,摇着小脑袋说道:“这倒没有,只是奴婢有些不明白,在市集那些地方卖些不值钱的劣等珠子,恐怕赚不到什么吧?即使能有收入,也很是微薄不是吗?还比不上夫人每月给的零用呢!” 严盈笑而不语,正是因为如此,真正的珠商才瞧不上这块鸡肋,而寻常小商小贩却也没有门路染指,倒是让她寻得了机会。芜青说得对,这个起点确实不高,比起日进斗金,一笔生意动辄上百两银子的严家铺子或是纪家买卖,似乎可怜的可以忽略不计,可这却是自己这个根基单薄的闺中幼女最稳妥且不惹人注目的生财之道。 况且,严盈想起那日一群少女围着摊子抢购珍珠粉的场景,心中对这面向平常百姓家女子的生意颇有信心。世家贵族,高门大户是有银子,可是人数哪里比的上条条街巷,密密麻麻的平民多呢?她们才是这京城最不起眼却是最为重要的支撑,不是吗? 香蝉见严盈兴致颇高,不由出言提醒道:“姑娘,这人咱们不过见过一面,不知底细,若是日后起了什么变化却是麻烦。” 严盈笑着点点头说道:“香蝉,你一向思虑周到。不过只是忠心实在也不成,还要会做得买卖才行,昨儿个瞧着这方婶子卖货倒是精明,极为难得。以咱们目前的状况能寻得这样一人帮忙可说是运气。” 想起昨儿方婶舌灿莲花的模样,香蝉也不由默默点头,只是犹自不放心道:“那咱们可得多些留神,可这等精明之人心思也活络,咱们平日里在内宅,倒是不好管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眼光瞥过桌上那一环银镯。微微一笑说道:“昨日我已试了她一遭。这是个目光长远的,今日听她言谈之间,也是个有骨气的,富贵她想要。却不是最渴求的,我倒是放心。不过香蝉你说的也没错,所谓日久见人心。来日方长,且看着罢。” 芜青瞧着那镯子半晌,眼光一闪不由说道:“这镯子……姑娘。你可真舍得,这试探可是下了血本了。” 严盈抿嘴笑道:“大利面前,仍能保持头脑清醒,做出正确判断,那才说明,这人若不是个极守信用的,便是个真聪明的。对我来说,这两种都要得。” 香蝉见她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也放了心。参谋道:“若真要做这个,姑娘打算从哪里拿这些个珠子啊?夫人手中?还是舅老爷那边?” 严盈想了想,似乎是说给香蝉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若是论起来,自然是舅舅的珠场来得丰富,他只要松个小手指,便够我们忙活好些日子了,可是如今在严家大宅里,却是不够便利,只得先找娘去试探一番了。” 香蝉微皱眉头说道:“夫人连银子都不想让小姐沾手,只怕不大会愿意姑娘忙活这个呢。” 严盈自然知道香蝉在担心什么,只是不试上一试,却总是不甘心的。她既然下了决定,便不愿耽搁,对两个丫头说道:“如此做百般猜测无益,我去探探娘的口风便知可行与否了。” 到了午后,严盈便收拾妥当,带着香蝉和芜青前去拜见纪氏。刚刚走到了正房主屋门口,便见采月正带着几个小丫头端着茶水点心正在门前准备进屋,于是便笑着问道:“哟,今儿个有客人?” “姑娘来了?屋里是大夫人呢,来了一会儿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采月回头见是严盈也笑了,眯起一双细长眼睛,弯弯如月牙一般平添几分温柔喜庆之气。 严盈闻言有些意外,这位严家大夫人秦氏一向鲜少与其他各房走动,纪氏到严家好几月有余,倒是薛氏时常不请自来,这大夫人秦氏除了那次纪氏带着正式拜见外,几乎没有打过照面,如前世所知一般清高少言,今日怎么想起到朝晖院来了? 严盈只思忖了片刻,便笑着跟着采月走着说道:“说起来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大伯母了,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到咱们这院子来了?” 采月瞧了一眼周围,见小丫头们都离了几步之遥,便低了声音说道:“是为了二姑娘而来,正相看珠子呢。” 严盈轻轻点头,心里却仍是有些疑惑,这严家多得是珠子,严家大房有严君儒在朝为官,故最入得严老太爷的眼,若是想要什么好珠子,尽可挑选便是,到三房来相看什么,她心里想着,已是进得门去,便瞧见坐在堂桌两边的纪氏与秦氏。 “娘,大伯母。”严盈上前行礼。 “囡囡,昨儿个睡得可好?”纪氏见了严盈,露出一抹微笑,招手让她过去。 “自然是好,昨日累了,睡得深沉,倒是起晚了。”严盈靠了过去,搂着纪氏的胳膊,笑得有些羞赧。 纪氏疼爱地摸了摸严盈的头,说道:“又来闹我,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你大伯母还在这儿呢,没得让人家笑话你。” 严盈搂着纪氏胳膊摇晃着,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却透过眼睫偷偷看向秦氏。只见今日她穿着一件藕色短袄,下面是条枣红色长裙,清爽中透着温和,一如她的长相――略显瘦削的鹅蛋脸,杏核般的圆眼十分明亮,肤色雪白透亮,尤其是鼻子,小巧挺直,衬的整张脸都立体了起来,严菁严玉都像她,不过即使是常常被人夸赞的严玉,论容貌也逊了几分。 “这就是盈儿吧,瞧着比那日看见却又秀气了不少,小脸愈发雪白精致了。”秦氏见严盈看向自己,微微一笑说道,声音斯斯文文的。 严盈低下头去,一副被夸了得害羞模样,掩住脸上神色。这秦氏几乎担得起沉鱼落雁之美称,是严盈前世今生见过得最美的女子。即使是她贵为安平王妃,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比不上。严盈前世因着顾家的关系曾被邀去过几次安平王府,见过那安平王妃,是以心中自有比较。只是刚才那一瞬,看见秦氏的双眼,瞳如点漆,却是深不可测,让人看着不免心中一跳。 “大嫂可莫要这样说,半大的孩子,哪里看得出这些个来,没得夸坏了她。”纪氏自是笑得畅快舒心,瞧了瞧怀里的女儿果然白了许多,虽瞧着好看了,却是添了几分柔弱,看着更是招人疼惜。 秦氏并不多言,只是浅浅一笑,垂下头去抿了口茶,侧脸也引得人注目,然后说道:“这女儿啊转眼间就成大姑娘了,嫁了出去便是人家的了,为人母亲也只能备好嫁妆罢了,以后的日子却是望之莫及了。” 纪氏自己是有子有女之人,自然听得出这话里怅然之意,于是劝道:“二姑娘这人家定的极好,听说对方也是品貌俱佳之才俊,前程显贵,姑娘今后的日子必是如意顺畅,大嫂且放宽心才是。” 秦氏闻言神色间舒展了些,看向纪氏点头道:“妹妹说得也是,这自家女儿,自是盼望着能有个好归宿,待得菁儿嫁了出去,便又是要操心玉儿了。” 纪氏有些诧异,端在手中的茶盏一顿,不由问道:“这玉儿年纪尚小,大嫂不必如此着急吧?” 秦氏眼光瞟过似乎有些出神地严盈,微笑着说道:“也不算得小了,这京中家世人品都不差的,年龄有合适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若不及早用心,怕是到了后面便都被人挑了去。” 纪氏眉头一皱,倒似乎对此上了心,随即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便腆着脸求你帮忙了,若是有适合的,不妨也帮着我们盈儿留意一番可好?” “娘!”严盈闻言不由大窘,却是没有料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个上面。 秦氏瞧着脸色笑意倒是深了几分,点头说道:“妹妹放心,都是一家人,我自当留心。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正愁寻不到机会回报呢。” 纪氏连忙摇摇头说道:“瞧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横竖不过几颗珠子几个式样罢了,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秦氏笑着,眼光却又落在严盈身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探究和深意,只是几眼便移开了目光,却还是让严盈察觉到了几分,不由心中更是奇怪。 “今日就不打扰妹妹,若是日后得了空妹妹也上我那里去坐坐。”秦氏放下茶盏,说道:“听玉儿说,她和四姑娘倒是极为投缘,时时往来,孩子尚且如此,咱们一比倒是显得生疏了。” 纪氏自然应了,有客套了几句,便起身送走了秦氏。 “这样的美人真真是少见啊。”纪氏吩咐采月去换了新茶,又去了几色点心,置于严盈面前,这才感慨道:“我见了也不免心中动容,有是位才女,书法作画,吟诗作赋无一不通,我看即便是翻过整个京城,也没有几个吧。” ******************************* 最后求个粉红,求个订阅吧 请大家多多支持~~(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回 担心 采月撤了桌上残茶,笑着说道:“夫人平日里眼界高着呢,今儿个如此盛赞大夫人,那可见真是极好的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记着方才秦氏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安,只是愣着出神,却被纪氏瞧见了,笑着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想什么呢,傻呆呆的模样,原来你跟五姑娘两个已经走得这样近了,我却不知道,” 严盈只觉得头上轻麻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说道:“娘,我又不是越郎,弹我做什么。大伯母愈发好看了,心中羡慕而已,哪里又傻呆呆了,娘你就会笑话我。” 纪氏瞧着她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不禁笑容更深,说道:“囡囡长大了,知道什么叫好看了?这相看人家的事儿可真是得上心了,” 严盈面上一红,心中却是一惊,别过脸去嗔道:“娘说什么呢,哪有这样笑话自己女儿的,这样急着将女儿赶出去。” 纪氏见她这副别扭样子,不由伸手搂了女儿,虽是笑着,也不免叹了口气说道:“娘恨不得一辈子把你养在身边,可那也只是说笑,女儿家早晚要嫁人,你大伯母倒是点醒了我,得早做准备才是。那才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严盈胸口一阵憋闷,眼中露出一丝冷意,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垂了眼眸,想着今日来的目的,片刻后带了笑抬头说道:“娘,咱们说这个做什么。那么远的事儿呢。对了,你平日里去铺子的时候,能不能带女儿也去瞧瞧?整日里闷在家中,实在无趣。” 纪氏一愣,看着严盈问道:“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哪儿有姑娘家到铺子里去晃荡的?那里有什么可玩耍的。” 严盈撅了嘴说道:“娘都能去,为何我不能去?只是去看看,守在娘的身边,又不碍事。这家中实在没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女儿闷出病来?娘时常去铺子里,不是也得了父亲的看重吗?” 纪氏知道严盈不爱女红。除了读书吹箫,倒真是没什么消遣,不由心中一软,暗自思忖着,哪日严君兴不在,带着严盈去铺子里看看倒也无妨,横竖在不会到前面,自然也不会被人冲撞。况且严盈方才的话也提醒了她,日后女儿若是嫁了人。也免不了打理嫁妆和家中产业,如今早些见见也是好事。 “你这个丫头。什么都知道,娘怎么就得你父亲看重了?”纪氏心中琢磨着,突然反应过来,不由笑道。 严盈见纪氏口风似乎松了,于是便打蛇顺竿爬地抱住纪氏撒娇道:“家里铺子里有事父亲都来找娘商量,还让娘随时自由到铺子里管事,自然是看重娘的,女儿瞧着都羡慕,所以才要跟在娘身边去学学呢。” 纪氏被女儿这一记马屁拍的极是舒坦。应了严盈的请求,说好了下次出门便带着她一起,见到采秋捧了账本过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这几日可有大哥的书信?” 采秋摇摇头说道:“奴婢晌午刚刚遣人去问过,这几日都没有舅老爷的书信送进来。” 严盈却是想起那日出游,在早市上见到的那个身影,一时间心中涌起一阵不安,看着纪氏问道:“娘。舅舅好久没来看我们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啊?” 纪氏皱眉算了算日子,说道:“说是和京城附近数得上名号的珠商们攀了关系,以后可以直接将纪家南海的珠子供给他们,便是为此四处奔波,不过倒真是好些时候了,连信都大半个月不见了。莫不是出了棘手的事情?” 严盈心中飘过一片阴影,不由说道:“娘。要不派人去问问?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有点想舅舅了。” 纪氏点点头。对采华吩咐道:“遣个人去大哥的宅子问问,就说我想请他过来一趟,哦对了,带着子晨一起。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仔细问清楚了。” 采华应了,瞧着两个主子都是有些忧虑,笑着说道:“许是舅老爷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夫人和姑娘也莫要想多了,没得给自己添烦恼。” 但愿真是多心了…… 严盈默默地想到,前世纪家的惨祸还记忆犹新,作为纪家家主的纪衡丰在京城以重罪入狱,没收全部家产,后来病死于狱中,大儿子纪子润在抓捕中因顽抗而被斩杀于当场,小儿子纪子晨被各地通缉逃亡在外不知所踪。曾经在南海钟鸣鼎食,赫赫有名之望族大家就这么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纪氏虽未收到牵连,可是闻此噩耗当即便昏死当场,从此卧病在床,终日以泪洗面。 严盈那时已经嫁入顾家,刚一得到消息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夫君顾琪铭,却没又想到守了一夜,得以见面之时他只皱紧眉头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此后便是日盼夜盼,却只是等来了舅舅纪衡丰入狱受尽折磨,纪子润死于非命,纪子晨不知所踪这一个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前世她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嫁入世家的贵妇,不明白男人的事情,也从不关心,直到纪家遭此大祸,才发觉除了祈求顾琪铭施以援手之外,竟是毫无半点办法,听着一个比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只觉得一颗心被一点点冰封,直到也化作万年玄冰,麻木的再无知觉。 纪衡丰到底为何获罪,其实严盈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知道是纪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得罪了京中贵人,其中细节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那样闯遍天南海北相识满天下的纪家家主,周旋于达官贵人间游刃有余的南海珠王,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肮脏阴暗的牢狱之中,严盈想起心中便是如同百虫啮噬一般痛楚,她不能眼看着前世的悲剧再发生在纪家身上。那日匆匆一瞥,严盈心中便是一直不安,若那人真是纪衡丰,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生意奔波吗? 严盈紧锁了眉头,长长地吸了口气,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纪氏说到做到,几日后严家位于京城中央最大的珠铺新到了一批不错的珠子,正巧严君兴在外谈生意,因着这批珠子异常名贵,便将验珠的事情交与纪氏。于是,严盈终于如愿以偿跟着纪氏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正街――玄武门外靖西大街,严家的熙归楼便是坐落在此街之上。 靖西大街是京城最热闹的四条主要街之一,可供四架马车并驾齐驱而行,十分宽敞整洁。商铺店家林立,从街头到街尾,大大小小几十家各色珍珠铺子,无论珍珠的成色档次,还是所成饰品之精巧别致,都是京城别处比不上的,是以每天都是热闹熙攘,笑语声不绝于耳。 纪氏的马车直接驶入了熙归楼的后院,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早已得了消息等着在门前,瞧见马车进了门,立时上前行了礼恭声说道:“夫人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早有人上前掀了帘子,放好了凳子,纪氏不急不忙地从马车上下来,见到这人便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都顺利。王承,说过多少次了,不必你在此等着,怎么还是不听?” 王承脸上显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却只是说道:“夫人客气,王承却不可大意坏了规矩。” 纪氏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却带着欣慰的神色,回头看着手忙脚乱爬下马车的严盈,脸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说道:“今儿个带了四姑娘过来,你们好生照顾着,莫要让她倒前头去捣乱,冲撞了客人便不好了。” 王承不由一愣,看着那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儿俏生生地立在纪氏身后,任两个丫头整理着衣服头发,却只是咧了嘴好奇地瞧了过来,见自己看了过去,笑容一怔,神情随是疑惑却也依旧大方守礼,并不因她年幼而轻慢。 纪氏自办事不提,严盈被拘在后院的小房间里,却还是有些与外面暂时看住了,知道是纪氏的意思,却也找茬不甘心地在屋子里找事儿。 “这茶不够香醇,这里没什么人吗怎么一个都看不到?”严盈嘟嘟囔囔地说道。 王承略显诧异笑得耐心,一一解释解决,直到看着小女孩颇有些气馁的坐在桌边,严盈一眨一眨地盯着自己,满脸的神色惹人心疼。 “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讲便是,王承一定尽力为姑娘办到就是。”王承看着便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小孩心性,喜怒都放在脸上。 严盈眼睛转了转,却不提任何事情,只是问道:“王承,你在这铺子里多久了?” 王承一愣,随即垂了头说道:“小的十六岁时便到了铺子里帮忙,于今已经六年有余。” 严盈点点头,如有所思地盯着王承片刻,又问道:“平日里都负责些什么?说仔细些,可不许有遗漏。” 王承点头道:“平日里便是进货出货,招呼客人,核算账目,替老爷夫人看着这铺子。”(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回 优劣 严盈一边听着,一边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见这王承也负责货物,不由来了兴趣,问道:“店里的珠子都是些什么样子的?” 王承只当是小女孩好奇,笑着回答道:“咱们店里的珠子,大类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品质年份都极好的,不做任何修饰手工,藏于特殊的仓库之中,以供各位世家女眷挑选了去收藏。还有一种则是用来镶嵌各类首饰摆设,置于店铺前面供来往客人挑选,论成色便是差一些了,不过胜在手工精巧,也是极受客人喜欢的。” 严盈点头说道:“那么,那些个再差些的珠子呢?” 王承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镶嵌在饰品上都觉得不妥,能看出明显瑕疵,那么咱们熙归楼是不收的,贵人们看不上眼,也会影响咱们的声誉。” 严盈有些失望,想了想又问道:“珠场的收成总是有好有坏,不好的珠子总是占了不少,却都是去了哪里?” 王承到此时觉得有些看不懂了,这位四姑娘出身南海纪家他是听说过的,如今严家也算京城有名的珠商了,她什么好珠子没见过,怎么对偏偏对那些不入眼的珠子如此感兴趣? 不过想归想,王承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那些珠子若是还有可取之处,会压低价格分散到偏远些的店铺,供一般人家挑选。” 严盈眼睛一亮。问道:“那些珠子价钱几何?” 王承答道:“一般也要几两银子了,若是镶嵌在金银之上,那还要再算价钱了。” 严盈缓缓摇了摇头,这个价钱对于集市上的普通人家来说,还是太过昂贵了,她不甘心地问道:“就没有再便宜些的珠子吗?” 王承皱眉想了想,说道:“再差些的,就入不得严家铺子了。咱们价格和档次从高到底的铺子不少,若是咱们最偏远的店铺都不收的,那想必是极差的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大会在店铺里买卖了。” 严盈叹了口气,她要的就是这极差的呀,看来自己的铺子里是没希望了,想着脸上便露出失望的神色,王承见了于是说道:“这些一般咱们是不关心的,不过今天便有走珠商过来,小姐若是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帮您问问。” 严盈知道走珠商便是四处供应珠子的商人,他们一般没有自己的店铺。是专门行走于珠场和店铺之间赚取差价的人,消息最是灵通。货源也极其之广,不由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你了,只是不会耽误你正经事儿吧?” 王承闻言脸色却是一黯,笑容也有些勉强,轻轻说道:“自然不会,前头有夫人和大掌柜看着,我倒是闲着的。” 严盈瞧着,心中一动,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说道:“王承,你可在里面?大掌柜喊你去送客呢,赶紧出来!” 王承脸上现出歉然的表情,似是有些为难,严盈见状说道:“既然是有事要忙,那就赶紧去吧,不必在这儿了,我正好休息休息。” 王承自然知道这是严盈给的台阶。感激地说道:“待我问好了,便来给小姐回话。” 王承一出门,外面的人便嚷了起来:“你怎么整日里躲懒,前头都忙作一团了,你却在这里闲着,赶紧去吧,一会儿大掌柜又要骂你了。” 严盈没听见王承的辩解声音。那人的动静也渐渐小了,想必是被拉着走远了。不由心中对王承有了几分好奇。这人进退有礼,对店铺运转十分了解。和各路珠商看样子也说得上话,问答间条理清楚,也自有自己的见解。对她这个孩子也毫不敷衍,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只是看着在这铺子里似乎并不如意,今日进货没要他到前头去帮忙,这会儿结束了倒是找他去做些个打杂事务,刚才那人也不知是谁,言语间像是对待一个小伙计般不在意。 想起王承刚才说的,已经在铺子里做了不短的年头,这样一个人物照理不该如此不得志啊。严盈心念微动,便留心上了这个叫做王承的青年。待得纪氏前头忙完回来,才带着严盈在铺子里走动一番,将些浅显的讲给她听。这一番转下来,严盈便真是绝了在这铺子里寻找机会的心思,这里的珠子也好,首饰也罢,都是及其不凡奢华的,别说市集上了,就是一般小些的店铺也不见得敢收,想必客人都是些非富即贵的才敢登门。 “娘,这些珠子看着都很不错呢,即使在南海也不多见呢。”严盈跟着纪氏逛完库房,转了转眼睛说道:“这么贵的珠子,会有谁买啊,生意会不会很难做啊?” 跟在身后的大掌柜钱贵不由陪笑着说道:“哎呦,四小姐真不愧是夫人嫡亲的姑娘,这么小就得生意二字,真是让人吃惊啊。” 纪氏莞尔,这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叫做生意,不过自己女儿看珠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她笑着说道:“生意她哪里懂得,不过是在南海见得珠子多了,勉强分得出好坏罢了。” 身后众人俱是恍然点头,他们这些在珍珠生意里打滚的人,眼光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珍珠不比玉器那么精深,可是也会看走眼的,越是昂贵的珠子越是如此,一般老资历的珠商凭的是经验,可若是见识有限,那么一把年纪有失手的时候。 南海是产珠圣地,海域辽阔,气候适宜,许多珍稀的珠子都是产自那里,论起眼界,京城里的人可是比不上的,有些珠子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看见。况且纪家是弄珠大家,珍藏肯定颇丰,这位严四小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眼界却一定是广的。 严盈注意到这位大掌柜的钱贵,五短身材,脸盘圆圆,一笑起来便几乎看不见眼睛,亦步亦趋地跟在纪氏身后,时不时凑趣接个话,一张嘴几乎能说出花来,夸得严盈几乎天上有地上无,连她自己听着都汗颜。 “那些买不起这么好珠子的人怎么办呢?”严盈看了看钱贵,突然问道。 钱贵一愣,随即上前几步走到严盈身边,弓下身子说道:“回四小姐,严家这熙归楼来往的非富即贵,要进这里,他们自会掂量自己的身份。咱们可不接待那些穷人,那会影响铺子的声誉。” 严盈微微皱起眉头,钱贵虽然话中字字推崇严家铺子,可是那股蔑然不屑的感觉实在让人不舒服,更何况方才同样的问题,王承至少知道面对不同的人群,严家有不同的铺子不同的货品供应,言语间并无轻视之意。 严盈选择集市和最普通的百姓作为生意的开端,并不仅仅是因为条件所限,也是由于纪衡丰曾经的一句话。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不要轻视任何一个走进店铺想买东西的人,比起抢夺大家都注目的顾客,那些还没被发现的或许才是财富隐藏的地方。” 显然,这位钱贵大掌柜的并不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严盈看着费力弯下腰表示恭敬的钱贵,笑着问道:“穷人若是想买珠子,他们会去哪里呢?” 钱贵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是笑着,一副耐心解释的模样:“那可不是咱们要关心的事儿,他们只配去那些个不入流的铺子,哪里能买得起什么好珠子?” 严盈依旧一副天真的模样,柔声柔气地说道:“原来钱掌柜赚钱也要看人的,若是相不中的,就算送钱上门你也看不上呢。” 钱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他瞧着严盈的面色,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好奇顽皮的无心之语,既是反驳不得,也是生气不得,这位平日里八面玲珑的钱大掌柜竟然一时愣在当场。 周围已经有人暗自笑了出来,也有些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严盈的身上,这个一直跟着纪氏举止娴静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这话让不少人都心中直呼爽快,对其刮目相看。 此时王承从门外赶来进来,见许多人在这不由一愣,不过还是走到钱贵跟前说道:“掌柜的,人都送走了,今日的珠子都等着入库呢。” 钱贵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见到王承便瞪了眼睛,训斥道:“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又寻着机会跟那些个珠商攀关系套近乎去了?正事儿不见你上心,那些个小心思却是不少!” 王承脸刷的一下红了,虽然平日里钱贵也经常给他脸色,可是今日这么多人,尤其是夫人和小姐也在,这么直接的责骂还是让他十分难堪。他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脸色变了几变,终是没说什么,只是默然立在一边。 纪氏暗自皱起眉头,不过面上还是带了笑意说道:“钱掌柜,小女平日里被我宠得没了规矩,你莫要介意。也瞧得差不多了,既然有事要忙,那便不耽误工夫了,我们这便要回去了。” 纪氏的话给了钱贵一个台阶,给足了他面子,也是一种表态和看重,这让钱贵心里舒坦了许多,脸上笑意重现,一路将纪氏和严盈送到了门口,在纪氏再三推辞之下才回去忙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纪氏方才收了笑意,和严盈对视一眼,母女十分默契的轻轻摇了下头,却都没有开口。纪氏先扶着采华上了车,严盈紧随其后正要抬脚,却听见有人急急唤道:“四小姐请留步,稍等片刻!” ************************************ 求个粉红吧,这月新书榜,还有机会在榜上亮个相。 请大家多多支持。 收藏,投票,评论都欢迎,谢谢~(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回 探病 严盈听见声音,不由回头看去,却是王承匆忙赶到跟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方才人多,便没寻得机会跟小姐回话。今儿个巧了,有个走珠商还要到别家铺子送货,身上正好有些廉价的珠子是要送去磨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需要的,我便留了些请小姐过目。”说着他将手中锦盒递了过去,有些忐忑。 严盈没想到他办事如此利索,不仅问了消息,还取了珠子回来,一时颇有些惊喜。香蝉看见严盈表情,上前接了过来转交给严盈。她打开一眼,便知道是合适的,无论形状或是成色都是最普通的货色,大多只有黄豆大小,并不惹眼。 “看着倒是我要的,你费心了。”严盈合上锦盒,笑着说道:“不知这些需要多少银子?” 王承见严盈满意,方才舒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珠子不值几个钱,小姐喜欢就拿着玩耍便是。” 严盈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用来玩耍的,所以这价钱一定得明白,你收来这些花了什么价钱?” 王承这才答道:“这里一共二十粒珠子,大小只能做首饰镶嵌陪衬之用,可是颜色光泽都差了些,是以走珠商只收了二百文铜钱。” 严盈心中一跳,这价钱低的出乎她的意料,这意味着利润差价比她预估的还要多些。她略显兴奋地说道:“若以后还有这样的珠子,你帮我留着可好?有多少我要多少,价钱若能再压一些则更好,你可愿意帮我?” 王承心中疑惑,却是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点头道:“小姐的吩咐,王承自当尽力而为,这个帮字倒是折煞我了。” 此时纪氏在马车里扬声道:“囡囡,怎么还不上车?” 严盈示意香蝉将身上银子交给王承,匆忙间说道:“这个就算作定金了,待得下次取珠子之时。再做核算。多谢你了。” 待得看着严盈急急上了车,马车缓缓驶去之时,王承才愣愣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银子,足足有十两银子。他方知严盈不是一时兴起,心中却是一阵激动,那是被人需要和信任的兴奋之感。 “王承。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大掌柜正在库房发火呢,叫你过去!”一个伙计在院门口对着王承喊道。 “今儿个大掌柜好似心情不好,又要拿王承出气吧?”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叹了口气。好心地提醒道:“不然,你等等,待得大掌柜消了气再去吧!” 王承合起手指,握住手中银两,恍若未闻。想起方才那双晶莹明亮的双眼,他压抑已经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希望,他对着那好心人微微一笑。抬步向库房走去。 四小姐,真是特别呢…… 在马车上。纪氏一直瞧着女儿,等她开口解释方才的事情,却不料严盈只是低着头想着什么,竟是十分沉得住气。纪氏不由终于先开了口,说道:“方才你和那王承在说些什么?” 严盈正在计划着下一步打算,闻言也不打算隐瞒,将锦盒递给纪氏,说道:“就是说的这些个珠子,我托他替我留意再多收些。” 纪氏打开盒子一瞧,十分疑惑地说道:“这些珠子品相也太差了些,你要这么多劣珠做什么?” 严盈笑道:“女儿自是有大用途,不过先不告诉娘,待得有了结果再解释给你听,可好?” 纪氏不由摇摇头,叮嘱道:“你这丫头,鬼主意太多。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不问,不过记得莫要闯祸,你也不小了,要懂得分寸,知道吗?” 严盈乖巧的点着头,想起昨日晚间纪家传来的消息,不由说道:“娘,今日既然出来了,咱们去舅舅家瞧瞧可好?虽说来人说纪子晨只是染了风寒,可是不亲眼见了,却总是心里不安。”严盈说的是实话,昨日派去的人带回了纪衡丰的口信,只说纪子晨病了,待得好些自会前往严家一聚,可是严盈心中的阴影却是挥之不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纪氏自然也是不放心的,看看天色尚早,于是应了严盈的提议,马车掉了头,直奔纪家在京城的宅子而去。 大兴京城金华以皇宫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四条主干道和两道著名城门――玄武门及朱雀门。以内城玄武门为界,门内为皇宫及天族亲眷府邸,门外则是大臣清贵们这些有官职功名在身之人的宅邸,都集中在内城。而另一道城门朱雀门却是内外城的分界线,出了这道大门,便看不到官家的宅子了,都是些商户百姓聚集之地了。 朱雀门外有一条很有名的街道,叫做金水街,聚集了大多数京城富商的宅邸。即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如果家中无人有功名在身,也不得入朱雀门购地建宅,这是历代各朝的传统,本朝虽已放宽了很多对商户的限制,但是固有的规矩却依然如故,不可轻易撼动。 纪家的宅子也自然不会例外,纪家在京城一直都有自己的人脉和生意往来,是以早就购置了自己的宅子,开设了自家的店铺,只是作为商贾之家,按规矩只能买在朱雀门外,坐落在金水街上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纪氏和严盈一下马车,便有人前去通报,不一会儿便见纪家在京城的官家范曾迎了出来,一见到纪氏便连声说道:“不知道姑太太和小姐今日要过来,让你们久等,真是怠慢了还请姑太太恕罪。” 纪氏少时曾跟随纪家老爷子到过京城,当时范曾随还未升至管家之位,却也对她十分照顾,是以纪氏还留着几分彼此的亲近之意,笑着说道:“范管家,一晃也是多年未见了。” 纪曾眼中微湿,面上却是依旧恭敬微笑,说道:“难为姑太太还记得我,那时候你不过刚到及笄之年,还是个小姑娘呢。这一转眼小姐都这么大了。” 纪氏忆起幼年日子,也不免唏嘘,拉了严盈到范曾面前,说道:“可不是,囡囡来见过范管家,你舅舅这宅子里的大小事情。可都仰仗着他呢。” 严盈看着面前这位面目和善的大管家。想起前世顽皮总是捉弄他的事情,不免甜甜笑着叫道:“范叔好。” 范曾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地哎了一声,却又急忙说道:“这就是盈儿吧?这范叔可是当不起,小姐唤我一声老范便是。” 纪氏笑着说道:“有何当不起的?范管家你尽管应着便是。这丫头可比我那时顽皮多了,若是有什么冒失之处,还要请你多多看顾才是。” 严盈闻言瞧着不住搓手微笑的范曾。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这位范大管家前世最是喜欢严盈,任凭她怎么捉弄或是闯祸。都只会替她瞒着掩盖,是以那时候她最喜欢到纪府来玩,可惜后来出事后,他也受到了牵连,时常被传去问话欺辱,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范曾不知严盈心里想什么,却头一次见到有闺中小姐如此作为的。不由一怔。他老家也在南海,那里民风淳朴。对女子限制远不及京城这么严厉,想起当年未离开时,自家的小侄女也是这般活泼顽皮,不由心中一阵柔软,除了恭敬也对严盈亲近了许多。 “姑太太可是见外了,这里可不就是您的娘家吗,回家了还担心什么呢?老爷自是不会计较这些个的。”范曾笑着说道。 纪氏心中记挂着哥哥,于是问道:“哥哥他可在家中?好些日子不见了,倒有些想念,来看看他。” 范曾面上笑容一顿,有些为难地说道:“真是不巧,不知道姑太太您今儿个来,老爷到琼镇办事去了,您看?” 纪氏不由一阵失望,不甘心白走了这么一趟,便又问道:“子晨如今怎样了?哥哥事情如此繁忙,可有尽心的人在子晨跟前伺候着?” 范曾点着头说道:“姑太太放心,老爷自然安排妥当了。” 纪氏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子晨这孩子也是可怜,大嫂去得早,他从小便跟着哥哥,如今病了也只得旁人照顾,连个正经亲人都没有,我真是放心不下,快带我去瞧瞧他。” 范曾却是有些犹豫,斟酌着说道:“只是大夫说这风寒是会过人的,姑太太带着小姐呢,还是不要去看病人了,若是过了给小姐却是不好。” 纪氏想着严盈的身子刚好了些,倒的确不该往这跟前凑,可是子晨幼年丧母,大半时间倒是跟在她身边的,是以又记挂着这孩子,一时间有些踌躇。 严盈却是有些疑惑,这范曾对纪氏很是尊敬爱护,这到了门前却瞧着没有请她们进门的打算,不是太奇怪了吗?虽说这理由都站得住脚,可是总是哪里不大对劲,是以她拉了拉纪氏的袖子说道:“娘,就算不去子晨房里,可总是要寻那些个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问问话才是,不然舅舅整日里在外奔波,难免有所疏漏,若是她们照顾不周又没人叮嘱,那纪子晨这病就麻烦了。” 纪氏心中一顿,女儿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当家主母,男人们都是粗心的,谁知道这些下人会照顾成什么样儿,还是得去瞧瞧才能放心。 “范管家,囡囡说的对,劳烦你把子晨身边的人召集过来,我有话要问。”纪氏下了决定,便一边抬步向前,一边对着范曾吩咐道。 范曾愣了一下,眼看着拦不住了,只得应了且紧随其后。严盈正好被跟在纪氏身后,范曾微皱的眉头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焦急之色,却全数落在了她的眼中。 ******************** 总算赶早了一回,希望逐渐正常早晨更新。 求粉红,求订阅,求抱抱(此项仅限妹纸) 周末一定把加更方案整理出来,爬走……(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回 真相 待得进了纪府,范曾便家纪氏和严盈引至东厢暖阁里坐下,吩咐丫头上了热茶糕点,说道:“姑太太稍坐片刻,这便去唤人过来。” 纪氏点点头,范曾随即快步离去。严盈瞧了瞧立在身边的几个丫头,凑近了纪氏说道:“娘,不是说纪子晨的病没有大碍吗?怎么见也见不得呢?” 纪氏正在喝茶,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不过基于对范曾的信任,还是说道:“自然是不愿让你过了病气,只是一会儿得问仔细了,这子晨病得到底如何。” 没过多久,像是怕纪氏等的着急,范曾便带了几个丫头婆子过来,说道:“这几个是伺候小少爷药汤膳食的,姑太太有什么问题尽可以问她们便是。”说着眼光扫过那些个下人,垂手立于一边。 纪氏看了一眼采华,她便会意上前问道:“哪位是负责少爷汤药的,请上前一步说话。”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低着头走了上来,纪氏上下打量一番便开始问话。严盈听着她们的问答,再看看范曾平静的表情,招手叫过芜青,附在她耳边悄悄吩咐了一番,芜青便点点头,却是退后继续站在严盈身后。 范曾眼光若无其事地扫过严盈这边,见都没什么动作方才低下头去。严盈微微一笑,端起茶盏一副悠闲的模样,又过了片刻,严盈再侧目看向斜后方,已不见了芜青的身影。 待得纪氏一圈问话加再三叮嘱完毕,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范曾着人带走了这些个丫头婆子,上前说道:“姑太太对小少爷真是用心。” 纪氏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若是能将子晨接到身边来看顾就好了。你不妨跟哥哥提一提,他日日在外忙碌,子晨这个样子我真是不放心。” 范曾心中一跳,笑容一僵,却很快低头说道:“难得姑太太愿意如此,那必会给您添许多麻烦。老爷可不一定会答应。小的却是不敢做主。还是等老爷回来禀报过再做打算可好?” 纪氏知道也只能如此了,她想了想又问道:“我还是想去看看子晨,不然心中不安。范管家,请您带路吧。” 范曾看了看天色。十分为难地说道:“这会儿少爷该是睡下了,若是惊醒了他却是不好,况且小姐还在这里。姑太太你看……” 纪氏看了一眼严盈,说道:“让她在这边候着便是,咱们在床边悄悄看上一眼即可。不会吵到他的。” 严盈眼睛盯着范曾,见他只是略一沉吟,竟然点了头,说道:“这样也好,那姑太太随我这边走吧。”严盈见状也也站起身来说道:“娘,我也要去瞧瞧纪子晨。” 纪氏难得神色严肃地对严盈说道:“不许胡闹,这病气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身子刚刚好了些,可是经不起折腾。好好在这里坐着。等娘回来。” 严盈见这样子便知撒娇耍赖无用,经过落海那一遭,纪氏极为小心,把她的身子安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以只得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些人一走,暖阁里便显得空荡了许多,严盈又等了片刻,便见芜青从侧门回来了。 “可还顺利?”严盈问道:“没遇到什么人吧?” 芜青点点头说道:“这院子里到处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还是这天色暗了我才能循着灯光找到地方。只是……” 严盈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瞧了瞧门口立着的丫头说道:“这茶凉了,劳烦换一盏来可好?” 那丫头得了吩咐不得怠慢,急忙应声上前。待她离开,芜青方才压低了声音又开口说道:“我瞧着表少爷不像是风寒之症,倒有些像是……像是受了伤。” 严盈心中一沉,她知道芜青这丫头观察细致入微,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芜青皱眉道:“我看见染血的布条,那颜色像是新换下的,小厨房里有煎着的药有三七的味道,好些个食材却是补血用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风寒。” 严盈越听越是心惊,若是舅舅纪衡丰沾惹上这些事儿也便罢了,可是这躺在床上的却是纪子晨,他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若是伤的连床都下不来,那这事是该凶险到了何种地步? 更让人不安的是,范曾必定不会有别的心思,他如此遮着瞒着纪氏一定是舅舅纪衡丰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需要如此谨慎呢?她实在不能不联想到纪家当时的惨祸,虽说距今尚早,足有十年有余,可是对于一无所知的她来说,任何可能的苗头都无法视而不见。 今日范曾如此态度,连着纪氏也不支持她,恐怕是见不着纪子晨了,严盈皱起眉头,心中虽是如烈火焚烧,却也是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等着见到纪衡丰方能徐徐图之,只是想来也非易事。 待得稍后随纪氏出门返家,从纪氏话中所知,这范曾的确是瞒的极好。若不是严盈因着前世纪家的惨祸而多留心仔细着,恐怕也是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藏着这惊天的谎言。 严盈思索一番对纪氏说道:“娘,咱们还是得请舅舅抽空过来一趟,当面请他把纪子晨送过府来,不然以舅舅的性子,若不是咱们问起,他连消息都不送一个,必是不肯麻烦你的,担心娘在府中被人议论呢。” 纪氏闻言略一琢磨,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地说道:“囡囡你真是懂事多了,不枉费你舅舅把你从小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他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替咱们考虑周到了,自己有事儿却是瞒的死死的,定是想着我到严府不久,不愿多添麻烦惹了是非。再怎么说,子晨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事儿我必不肯依着哥哥的,若是再没有消息,我便派人直接将子晨接过府来。” 严盈见纪氏眼中隐有泪光,知道她上了心。虽是惹了纪氏伤心有些内疚,可也只有这样才能逼着纪衡丰现身前来一见了。 还有十年时间,舅舅,盈儿向你保证,这一世她不会再让纪家遭受那般苦楚劫难,因为她严盈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旁的人身上。看着马车里随着前行而一抖一抖的灯盏,严盈握紧了拳头,面色平静一如往昔,只有一双眼眸在昏暗的车厢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次日午膳时,严君兴面带愁容,没用多少便撂下了筷子,纪氏见状便示意丫头撤下碗筷,端上茶盏。采华看了看瞧见纪氏眼色却低头垂首肃立的萍儿,暗自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为严君兴奉上了刚刚沏好了的茶盏。 严君兴随手端起来喝了一口,便皱眉问道:“怎么不是明前碧螺春?这普洱苦的紧。” 纪氏柔声说道:“碧螺春刚巧喝完了,新茶还未分配下来,这普洱甘滑醇香,温和养胃,正适宜饭后饮用。” 严君兴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妻子温言软语心中便舒坦了几分,放下茶盏说道:“刚刚忙完入春买卖,还没缓过劲来,以为能够好好歇段日子,哪里知道琼镇又出事了,真真是恼人。” 纪氏闻言也放下了筷子,关心地问道:“琼镇生意一向很是不错,那附近民风虽是彪悍,不过家底都颇为丰厚,别看偏远了些,这好珠子却是一直得供应着呢,莫不是有哪家珠商又盯上了那里?“ 严君兴摆摆手,心中对纪氏多了几分满意,这是是否用心是否下了功夫,一听便知,这是对严家尽心尽力的结果,比起那些不问世事的女子,跟纪氏谈话间也是轻松了不少,是以继续说道:“琼镇之所以富足,却是因着那里有些不少铁矿,虽说这东西由朝廷管控,可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因着铁矿而养富了的人可不少。可是最近却是闹出了件大事,最大的一号矿大管事的一夜之间丢了性命,那里的人岂是吃素的,听说很是恶斗了一番,却没有得手,连凶手是谁都没有线索,这口气上头岂能轻易咽下,最近正紧着抓人呢,搞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的,哪里还有人去光顾铺子是生意?” 纪氏听得愣了一愣,赶紧关照丈夫说道:“这种事儿咱们可掺和不得,银钱是赚不完的,这些日子亏了,以后赚回来便是,若是顶着风头被哪个贵人注意上,那可是不妙。” 严君兴摇摇头,有些烦躁地说道:“你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二哥的眼睛一直盯在这琼镇的生意之上,若是这事就在这样拖下去,账面上却是难看的紧,保不齐什么时候这铺子便是被收了回去。”说着严君兴不由提起了纪衡丰,“纪家在琼镇不是也有生意往来吗,你跟大舅哥打听打听,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算是个头?” 纪氏犹豫了片刻方才低低应了,她不希望丈夫牵扯进去,自然也不愿自家哥哥犯险,虽是答应了严君兴,却也暗自琢磨着有了机会也要劝说纪衡丰一番才是。 ********************************* 渐渐的,女主会发觉,前世的事情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随着逐渐深入的了解,更多的秘密会逐一浮出水面…… 咳咳,求订阅,求分红 你们爱看,这故事写得就更有乐趣和滋味 遂也会有了加更的动力o(n_n)o~(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回 桃乐 琼镇…… 严盈低头仔细而文雅地用着茶树菇老鸭汤,耳朵却是一直听着严君兴和纪氏的对话。这个镇子她是有印象的,在距离京城三百多里的地方。琼镇位于出京必经的官道附近,本来只是个来往官员百姓歇脚整理的枢纽镇,可是自从几年前发现了铁矿之后,今上将其交由大皇子禄王掌理,如今已是风生水起,远近闻名了。 这位横死的铁矿大管事,严盈记得不是很清了,只知道对严家在琼镇的生意影响甚大,二伯严君行借了这个机会在严家老太爷面前不知说了什么,不久就接手了琼镇的生意,这让严君兴很是没脸。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失了琼镇的铺子,三房的入账骤减,老太爷也对严君兴渐渐失了耐心,三房的日子渐渐艰难了起来。 “不行,我还得去琼镇瞧瞧,不然这么下去,等月底老爷子查问起来,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严君兴一向害怕严老太爷,年少时的糊涂事儿让父亲大发雷霆,竟然将他发配到南海一呆就是那么多年。如今虽然得以归家,可是一看见老太爷瞪眼,他还是腿有些发软。 纪氏有些担心,只是外面的事儿她也不便插嘴,这琼镇的铺子有多重要她也知道,只得细细叮嘱了一番,直到丈夫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方才住嘴。 “你闲来无事也多去母亲身边侍奉左右。看看二嫂多得母亲喜欢,连带着也能为二哥在父亲面前多多美言,严家这些年的进账不知多少流进了二房……想当年,母亲最疼的可是我啊。”严君兴被纪氏唠叨地心中一阵烦躁,丢下几句话便出门去了。 纪氏望着严君兴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想孝敬婆母,讨得她的欢心,只是想起每次到春禧堂老妇人的脸色,话语间时不时提到莲秋。子嗣……让她除了勉力维持笑容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纪氏在南海也是出身望族的小姐,不过南海民风淳朴,纪家多为男丁,且纪衡丰随了纪家老爷子的性子,都只娶了嫡妻,家中关系简单和睦,纪氏从小便被照顾的极好,没有经历过这般大宅门的错综复杂波涛暗涌。加之纪氏虽然略为单纯。却不是个愚的,第一次见面便隐隐感觉到严老夫人的不喜。这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夫人,舅老爷来了。” 纪氏正在坐着出神,突然听到采星欢快的声音,不由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喜色,心中的沉重烦乱也暂且放下了,急忙说道:“快请进来。” 严盈早已盯住了门口,当纪衡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心中不由一热。纪衡丰面带微笑,一如往日儒雅温厚地说道:“听说昨儿个你来了。偏生我被事情耽搁了没有碰到,一回去就听范曾跟我唠叨个不停。” 纪氏笑道:“你整日里在外忙个不停,多少日子没登门了?囡囡一直念叨着想你了,我们娘俩儿只好去看你了,谁知还是扑了个空。” 纪衡丰笑着看了眼一边巴巴看着自己的严盈,眼中慈爱的光芒一闪而过,说道:“这些日子是忙,偏生琼镇又出了大事。这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啊。” 听到琼镇纪氏眼角一跳,说道:“纪家又不缺这些,若是你累坏了咱们又指望谁去?况且我看着子晨这孩子这次病得可是不轻,也没个人照顾着,那琼镇自去出它的事情,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就好。” 纪衡丰眼中光亮稍暗,叹道:“子晨这孩子跟着我真是受苦了。不过琼镇这边也大意不得。你可知这次被害的管事的是何来头?” 纪氏眉毛一挑,听出哥哥话中的意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由顺着问道:“哥哥请说。” 纪衡丰知道严家在琼镇的铺子是由严君兴看顾的,有意将其中利害讲给纪氏。是以细细说道:“这琼镇以铁矿而闻名,不仅富庶异常,且是朝廷关注的物资重镇,如今在当今皇长子禄王的管辖之下,那横死在刀下的一号矿大管事叫做黄长鸣,乃是禄王亲信,如今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在琼镇,朝廷岂会善罢甘休?那里如今是人人自危,风声鹤唳,我昨儿个又去瞧了瞧,实在不是个好时机,不如先休整一段日子,待得风头过去再作打算吧。” 纪氏面上神色一松又是一紧,她很是赞同纪衡丰的意见,只是以严君兴的性子,未必会愿意这样,如何劝说他答应也是个难题。 “这琼镇的铺子一向是老爷最为重视的,若是关了几日倒也无妨,可是若是拖得久了,恐怕难以跟家里交代。”纪氏皱眉说道。 纪衡丰见状有些了然,既然他存了帮衬妹妹的打算,自然是做了全套的准备,是以继续说道:“琼镇这般境况,的确是难讲。只是昨儿个去打听了一番,却是不容乐观,没想到稍微留意了周围,却在琼镇和京城中间发现了一处村落,叫做桃乐村,如今还不起眼,可是若是琼镇这般样子如果久了,从前的热闹多半会转移开去。” 严盈听到桃乐村的名字,不由一愣,在她的记忆当中,桃乐是个很有名气的地方,在她出嫁之后愈加繁盛热闹,后来更是成为京城金华的辅城,由此可知是怎样的胜景重城,却没想到如今只是个小村落。 纪氏一愣,随即有些明白过来,问道:“哥哥的意思是,咱们的铺子要挪个地方了?” 纪衡丰赞许地看着妹妹点点头,说道:“如今桃乐还不打眼,无论是租或是买都是划算的紧,它比琼镇更近于京城,来往更是便利,而且琼镇因着矿产被朝廷重点看管,其实对于商人并不是个有利条件,想必借着这次的事情,桃乐会得了意外的机缘也说不一定。” 严盈看向纪衡丰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崇拜,她自然知道他所言日后都会成为现实,可是不同的是,她是借了这莫名的机缘占了先机,可是纪衡丰却是凭着敏锐的眼光和对时局的把控做出了这个判断,不得不说是种难得的天赋。 纪氏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水,心中已经在盘算如何说服严君兴了。纪衡丰也不着急,端起茶盏在手中把玩着,话点到为止,毕竟这是严家的生意,还是要严家的人拿主意,他所做不过了为了自家妹妹罢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丫头从侧门进来,跟采华低低说了几句。采华瞧了瞧几位沉默着的主子,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说道:“夫人,大太太派人请您过去一趟。” 纪氏一愣,愕然问道:“大嫂?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采华说道:“听说是安平王妃和顾家夫人来了,大太太想请您过去见见。” 想起上次和秦氏的交谈,纪氏心中一动,可是眼光看到纪衡丰却又有些犹豫。 纪衡丰何等敏锐之人,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心我,我也好久没见盈儿了,正好给我们两个一些时间好好亲近亲近。” 纪氏不禁莞尔,笑道:“好好好,原来却是我多余了,那我这便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着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回身说道:“哥哥,若是那边没什么事儿,我一会儿便回来。” 送走了纪氏,严盈看着面带笑意的纪衡丰,心中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半晌也只挤出一个微笑,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纪衡丰瞧着严盈小脸上的表情,不由笑了,说道:“盈儿,过来坐。” 严盈心中一暖,站起身来走到纪衡丰身边坐了下来。因着距离近了,一低头却瞥见他的鞋子上沾着一片泥点子,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舅舅,这些日子你可是都没来了,莫不是忘了盈儿了?”严盈心中想了想,露出娇憨地神情,撒娇道。 纪衡丰摸摸严盈的头,笑道:“哪里会忘记,不过是忙于生意无暇分身,这不一得了空便过来了吗?盈儿可不要怪舅舅啊。” 严盈也笑了,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舅舅,昨儿个去你那里也没见到纪子晨,他到底怎么了?这么久了还不见好?” 纪衡丰眼神闪了闪,笑容一时淡了些,摇摇头说道:“染了风寒而已,可能是不大适应这京城的气候,这几天已经有所好转了。” 想着方才纪衡丰为纪氏的打算和提点,看着如今他神情中那一丝不经意的恍惚,严盈突然心中大痛,不愿再如此兜圈子试探,而是盯着他的眼睛收了笑容问道:“舅舅,纪子晨到底是风寒还是受了伤,你还打算瞒我们多久?” 纪衡丰明显一惊,总是挂着儒雅淡然笑意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还有一种转瞬即逝却难以解释的慌乱。 屋子里一时静静无声,半晌后纪衡丰方才开口说道:“采华,你们先下去。” 采华应了声是,带着屋里伺候着的丫头们退了下去,严盈看了看香蝉和芜青,示意她们也跟着出去。 这样一来,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纪衡丰和严盈,静静对看着…… **************************** 求粉红,求订阅 今天整理出了加更规则,在作品相关里,也算是种鞭策吧,因为某鸿的速度实在是拿不出手,唯有以此鞭策自己了,让同学们见笑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回 谈判 “盈儿,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良久,纪衡丰先开了口,带着无比的慎重和严肃。 严盈看了一眼对自己从未露出如此神态的舅舅,无论前世今生,纪衡丰对严盈都是呵护有加的,连一句重话都未说过。这样的纪衡丰是严盈从未见过的,可是对着没有笑容的舅舅,严盈心中却是更加的坚定和谨慎,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决定着纪衡丰是否愿意跟她分享真相,而这对她是否能够影响和扭转纪家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昨儿个去纪家的宅子,范叔千方百计地拖住娘和我,不想我们进门,不想我们去看子晨,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后来我的丫头瞧见染血的布条,疗伤汤药和补血的膳食,我才明白这内里原因。不是因为纪子晨染了风寒会过人,而是因为你不想让人发现他是受了伤,对吗?”严盈知道在纪衡丰面前,试探是没有用的,只有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才是最有用的。 果然,纪衡丰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严盈半晌,终于发现这个曾经躲在小儿子纪子晨身后,每次闯了祸都用一种小动物般可怜哀怨的眼神来博得他的心软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突然想起记得那一次见面,严君兴在场之时,严盈压抑着情绪,乖巧地站在父亲身边而对着自己疏离而有礼的微笑,心中突然对自己本以为熟悉的严盈有些看不透了。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探子晨的病因呢?”纪衡丰问道,他知道以范曾的周到和精明,若不是特意去查看,绝不会发现那些东西的。 严盈想了想。那日早市的身影只是猜测,并无十足把握,而记忆中前世纪家的惨祸更是无法拿出来说,她的眼光扫过纪衡丰的鞋子,突然有了主意,笑着说道:“自然是因为对舅舅你所忙碌的事情感兴趣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忙到夜不归宿。彻夜未眠。恐怕不仅仅是纪家的珍珠生意吧?” 纪衡丰一愣,不由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彻夜未归?” 严盈指了指他的鞋子,俏皮一笑说道:“以盈儿对舅舅的了解,若不是忙到彻夜未归。又听到范叔的话,担心娘真的接了纪子晨过府,匆忙间赶来。绝不会穿着弄脏了的鞋子吧?” 纪衡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丫头倒是看得仔细。果然是鬼精鬼精的。” 严盈端正了神色,不再玩笑,认真地说道:“舅舅,你留在京城究竟所谓何事?纪子晨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会有人对他下如此重手?每每想到此,我便寝食难安,纪家不能出事。您和纪子晨都不能有事。”想起这么紧张的时候,纪衡丰还是不忘先安排和纪氏有关的严家铺子。对自己的困境却只字不提,严盈心口发酸,话语间也带出了几分不经意的哽咽。 纪衡丰闻言一愣,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家中支柱和众人的主心骨,安排好一切似乎永不疲惫,可是严盈略带哀愁悲凉的眼神和带着几分稚嫩的抱怨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这次京城之行实在变数太多,最让他心痛的是纪子晨的事情,这个意外给了他太大的打击,但是也只能强撑着打点好一切,甚至连一丝消息也不能透露,人生头一次他感觉到了倦怠之情。 不过这感觉仅仅是压抑在心底,没有人可以分担,说出来也毫无用处只会让身边的人跟着担惊受怕,纪衡丰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今天来到严家,也不过是安抚纪氏对子晨的担忧,不想她发现子晨受伤的秘密,二来则是将琼镇的情势告知纪氏,严家在琼镇的投入不小,又是三房的产业,他不能不加以指点。 谁想到这一趟竟有如此意外,小小的严盈虽然知道的只是皮毛,可是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尤其是纪子晨的事情,却是不好糊弄过去。看着严盈清亮的双眼牢牢地盯着自己,纪衡丰突然感到一阵压力。 “盈儿,这件事情舅舅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起,这次子晨的事是个意外,我又怎么会允许他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你不必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了。”纪衡丰斟酌一番,开口说道。 严盈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心中担忧之情更甚,纪衡丰已然承认纪子晨是受了伤,话语间也没有敷衍谎言,这便是认可了严盈的所知所想,不再拿那些个粉饰太平的话语来搪塞。可是他依旧不肯透露任何真相,可见在他的心中,这真相远不是她严盈可以承受和分担的,那该是怎样的沉重啊? “舅舅,纪子晨到底是因何原因受的伤?是谁做的?”严盈心中焦急,忍不住再次尝试问道。 纪衡丰看着严盈一张略带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和着急,本来已到嘴边的话却是顿住了。他皱起眉头,却是没有言语,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严盈见状,坐直了身子倾向纪衡丰,决定再激上一激,干脆直接问道:“舅舅,琼镇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纪衡丰闻言面色一变,握紧了椅子扶手,眼中闪着慑人的光芒,厉声问道:“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严盈只觉一阵骇人气势扑面而来,压迫感十足,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此时的纪衡丰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儒商,突然满身的杀伐决断之气,冷酷狠绝的眼神让人感到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股子冷意顿时袭来。 “莫要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舅舅只要说是或者不是即可。”严盈竭力维持着言语间的平静,可是心中却是惊骇不已,若不是坐着此番几乎腿软倒地。只是纪衡丰坚实平静的面具难得被撼动,如今终于出现裂痕,严盈知道一定要撑住,不然失了这个机会,就难以再如此般接近纪家背后的真相。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意外,纪衡丰稍微恢复了一些冷静。严盈话语间毫不相让,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可是那失了血色的小脸和微微颤动的嘴唇却出卖了她,以纪衡丰的眼力,如何瞧不出这女娃儿心中已是惊惧不已? 即便如此,纪衡丰还是微微心惊。方才他乍闻严盈之语乱了心神,下意识全身戒备如临大敌,一时不觉露出了平日里隐藏起的气势魄力。此事事关重大,纪衡丰情急之下情绪并未加以控制,这压迫感下严盈这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儿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真真令他刮目相看。 瞧着严盈惨白的小脸,纪衡丰稳定了心神,收起方才的气势,放缓了声音说道:“盈儿,不管是或者否,此事都事关重大,你到底是何处得来的消息,快说给我听。” 严盈瞥见纪衡丰凝重的神色,知道终于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只是方才的猜测不过是信口胡说,看到他的神色这才肯定了几分,细细想来更加心惊,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难道那位黄大管事的是死在……” “盈儿,慎言!”纪衡丰面上神色一凛,低声呵斥道。 见到纪衡丰如此,严盈心中不由凉了半截,这事即使不是他做的,恐怕也跟纪家脱不开关系,只是一个南海的珠商,跟皇家看顾下的铁矿大管事有何纠葛,竟牵扯到了人命? 看着严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猜测着她此刻内心所想,纪衡丰心中不由又是不安又是欣慰,这个侄女儿的聪慧和见识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儿身,不然…… 纪衡丰眼中莫名的光芒一闪而过,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不是你可以揣测的,看顾好你娘,做好严家的小姐,舅舅就放心了。” 严盈垂下眼睫,片刻后低声说道:“盈儿知道舅舅的心思,只是若是从前,盈儿自然是听话的,可是如今既然知道了,若是不能心安,又岂能看着舅舅和纪家涉险,而自己安居闺阁呢?退一步讲,若是纪家出事,娘失去了娘家的支持,在这严家大宅里,又如何有底气如何立足?” 纪衡丰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才千方百计为纪氏铺路打算,只是有些事却不是他可以选择做或是不做的。想到这里纪衡丰一阵黯然,伸手摸了摸严盈的头说道:“舅舅省得,自会好好保重自己看顾纪家。你到底是何处听来的这些个消息,这很重要,能不能告诉我?” 严盈眼底划过一道失望的神色,晓得今日纪衡丰是打定了主意不会透露其他了,是以摇了摇头说道:“舅舅莫要担心这个,盈儿不过是凑巧瞧见了些事儿,又听到你们说了这些个消息,大胆猜测一番罢了,至于真相如何,我也并没有把握。” 纪衡丰盯着严盈瞧了片刻,见她坦然中带着一丝无奈,并不像敷衍作假,是以松了口气。随即看向严盈的目光却更是闪烁不定满含深意,猜测也罢推理也好,居然得出这样接近事实的结论,实在令人心惊,若她是自己的儿子…… 纪衡丰摇摇头,自嘲地笑了,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总是胡思乱想。 ************************ 这么重大的事情,并不是女主几句话能够达到目的的,尤其面对的是老谋深算的纪衡丰(这个词好像用的不对……) 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至少如今女主比起前世已经非常不一样了,某鸿不想塑造一个无敌金手指的女主,符合现实才是有趣的,重生不是万能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回 赌约 严盈瞧着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的纪衡丰,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开口说道:“舅舅,既然你无暇分神,不如让纪子晨到我们这里来养着,你那里人也不多,若是照顾不周落下什么病根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纪衡丰闻言却是有些动心,本来纪家在京城人手就少,由于这次上京的目的,他并未安排过多的人手在宅子当中,此次纪子晨受伤乃是意外,跟前照顾着的丫头婆子都是现买了进来的,除了两三个心腹之外,都是些摸不着头脑的新人。家中亲信都肩负重任,跟着他四处奔波办事,宅中空虚,所以才令严盈和她跟前伺候着的小丫头有可趁之机,探出了纪子晨的情况。若非无可奈何,又怎么会如此? 想起至今还无法下床的纪子晨,纪衡丰涌起一阵愧疚和心痛。小小年纪受此苦楚,却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错,是他操之过急了。如今若是因为照顾不周而让儿子受过多的罪,他的确于心不忍。 如今严盈已然知道了部分内情,倒是不必再避讳她什么。事情现在正是棘手的时候,自己也可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外忙碌了。更何况,纪衡丰还存了别的心思,如今事情凶险莫测,纪子晨已经收到了牵连,他实在不愿儿子再跟着涉险,若是养在严府,便可远离是非,也可受到妥帖的照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会不会太添麻烦了?”纪衡丰用手指轻叩桌面,似有所指地说道:“若是你娘知道了……” 严盈轻笑一声,却是说道:“这个我就不管了,以舅舅的本事,想唬弄过去我娘,那还不容易?” 纪衡丰一愣,想板起脸却终于弯起嘴角说道:“你这个丫头,前些日子见了还当你见识了大家闺秀之风,收敛了玩闹之心不再做小猴子了,哪知还是这般顽皮。竟然拿舅舅开起玩笑来了。” 严盈见纪衡丰眉宇间终于少了一片阴霾,舒展了几分,不由笑道:“哪里,盈儿总是会帮着舅舅的,你自管将纪子晨送过来,我肯定会配合你的说辞来让娘放心,不会躲懒的。” 纪衡丰觉得自己这个侄女儿越来越有意思了,也不再绕圈子,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我会派知道内情的宋嬷嬷和青池过来,还有两个丫头也是信得过的。这些日子。子晨就麻烦你们了。” 严盈笑容里带着几分郑重,点头道:“舅舅尽管放心,盈儿别的帮不上忙,能做到的自当尽心竭力,只盼您能够想着子晨,想着娘和盈儿,万事当心才是。”她劝说不了心坚如磐石的纪衡丰,只能如此带了几分哀求之意。 纪衡丰瞧着小姑娘眼中带着跟年龄不符的深沉担忧和悲伤,不由心中一阵触动。涌起一股子热流。他眼中也闪着郑重的光芒,缓缓点头说道:“舅舅答应你,一定时时记得你的话。” 严盈多少放心了一些,想起之前纪衡丰与纪氏的对话,心中一动说道:“舅舅,你在桃乐可曾租买了铺子?” 纪衡丰倒是未曾想严盈提起这个,点头说道:“自然买了,怎么。盈儿也有兴趣?” 严盈眼睛一亮,神情却是有些扭捏,磨蹭了半晌才开口道:“兴趣是有的,可是却没有银子。” 纪衡丰大笑道:“盈儿是惦记着自个儿的嫁妆吧?你放心,你娘无论如何不会短了你的,若是她给的不够,舅舅给你补齐了。绝对让你风光出嫁。” 严盈脸颊飞起一片红霞,嗔道:“舅舅。你说什么呢,怎么又打趣起盈儿来了?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嫁妆。只是不愿等着娘替我准备好一切,盈儿自己也能做到。”在纪衡丰面前,严盈总是难掩小女儿情态,即使重生也没有改变这一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是唯一让她感到可以放心依靠,全心信任的一位长辈吧,更重要的是,他不仅有心而且有能力护佑纪氏和自己,严君兴做不到的,纪衡丰代替了,那本是父亲该有的担当。 纪衡丰闻言,却是来了兴趣。纪家是南海最为著名的珠商,对生意自有一番见识,见严盈有此兴趣,即便她只是个女儿家,经过方才一番交锋,他对严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由认真地问道:“盈儿若是有此打算,舅舅送你几件铺子可好?” 严盈心中一阵激动,若是有了纪衡丰的扶助…… 只是心念流转之间,严盈来不及细想便摇摇头说道:“我只想求舅舅无论买什么准备什么,都替盈儿在桃乐备下相同的一份,待得盈儿有了能力之时,便一间一间从舅舅手中买了过来便是。”不管如何,在如今的桃乐即使撒再多的银子都不为过,终将获得无法估量的收获,即使不是落在自己手中,被纪衡丰收入囊中也不错。 纪衡丰不禁动容,话语间却仍是带着几分笑意,激将般地说道:“你可知道我在桃乐所下本钱几何?小丫头口气不小啊,话说出来简单,做得到才是本事。” 严盈微微一笑,面色依旧平静,看着纪衡丰说道:“待得盈儿赚足了本钱,可以先一间一间地租下来,再进一步,便一间一间地买下来,终有一天舅舅为盈儿备下的这些铺子地产,都会尽数归入我的名下。” 纪衡丰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如此豪气的话语让他一时忘记了严盈的身份,忍不住伸出手豪爽地说道:“好!我便与你击掌盟誓,若是你真能有做到的一天,我便将今日在桃乐所购的纪家产业全数相赠,算是舅舅给你的嫁妆!” 严盈伸出小手与纪衡丰在空中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一时间似乎打破了这屋中本来的压抑气氛。两人相视而笑,一种默契悄然而生。严盈心中顿时涌起无限豪情,这个赌注,她记下了。 三天后,纪衡丰亲自登门拜访了严君兴,之后纪子晨便被送入了严府。跟着来的出了一个嬷嬷两个丫头,便是平日里跟着纪子晨身边的小厮,纪氏将其安置在朝晖院的客房当中,随即请了沈大夫上门诊脉。 “这孩子受伤不轻啊。”沈大夫一番查看下来,不禁动容,皱眉对纪氏和严盈说道:“可是吃了不少苦,这伤口处理的还算利落,只是药用的不好,又日日捂着伤口,导致愈合十分之慢,而且已经有些发热了,情况不大乐观啊。这样罢,我留下苓儿在跟前照看,先过了这一阵再说。” 纪氏眼睛一红,又开始垂泪,哽咽地说道:“若不是哥哥一直瞒着,又怎会如此?子晨这孩子也是,平日里瞧着是个挺稳妥的孩子,怎么就跟人家打成这个样子呢?” 沈大夫神色微动,刚要开口,却看见严盈又是使眼色又是摇头,于是话便变成了:“夫人莫要担心,纪家少爷交到老夫手上,自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不会有大碍的。” 看着昏迷不醒的纪子晨,严盈一语双关地说道:“有劳沈大夫了。” 沈大夫瞧了瞧严盈,颇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现在知道老夫的厉害了吧,那姓刘的老家伙不敢登门献丑了吧?” 想起彼时沈大夫和刘太医两个老人家的惊人之举,严盈忍俊不禁地点着头,直到送走了这位神医,才终于勾起嘴角笑了出来,回身便瞧见苓儿悄悄瞅着自己,很是好奇的模样,她不禁微笑说道:“苓儿,你有位特别的师父。” 苓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转了一转,笑嘻嘻地说道:“所有人都这么说,一把年纪的人了,想来也改不了了。” 严盈一愣,还好纪氏送沈大夫出门,没有听到这段话。不过她倒是对这个每次都跟在沈大夫身后的乖巧小童有了几分兴趣,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孩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是个俊秀的孩子,不由多了几分笑意,开玩笑般地说道:“平日里觉得青池是个不错的,可是跟你一比便是落了下风,纪子晨瞧着你这伤也好的快些。” 见严盈盯着苓儿瞧个不停,芜青掩口轻笑,凑近严盈耳边轻声说道:“姑娘,这苓儿可不能整日伺候着咱们表少爷,人家是姑娘呢。” 严盈吃了一惊,回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又是哪里瞧出来的?” 芜青眼光示意严盈看那苓儿的耳朵,解释道:“这孩子穿了耳洞,不是姑娘是什么?” 听见严盈主仆的窃窃私语,苓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一笑说道:“莫不是在说我?” 严盈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却是我大意了,苓儿你莫要介意,若是换药觉得不方便,尽管叫青池去做,可不要客气。” 苓儿微微一怔,旋儿明白过来,却丝毫不见局促,只是摸摸头说道:“四姑娘真是好眼力,看来是瞧出来苓儿的秘密了,不过师父说过,医者父母心,在我们眼中,只有病人,却没什么不方便的。” 严盈闻言倒是对这小姑娘有些赞赏,果然是神医门下,自有一番见识。想起方才言语间苓儿对沈大夫的熟稔,严盈不由试探地问道:“苓儿,那沈大夫与你……” ********************************** 求粉红,求订阅 求抱抱~~(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回 伤口 苓儿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答道:“那是我祖父,也是我师父,我自小跟着祖父学医,一向以师徒相称,为了出诊探病便利,便作了这般打扮,倒是少了许多麻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释然,这倒是真话,大兴很少有女大夫,这位沈苓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她心中多几分喜爱亲近之意,便吩咐芜青好好照顾着。 待得青池跟着沈大夫取回了外敷内服的药,苓儿便立即着手上前替纪子晨换药。他伤在肩背之上,是以不得不褪去半边衣裳,严盈等人都退至外间,只留了青池与宋嬷嬷在一旁协助。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苓儿才抹着汗从里见间走了出来,小脸上略显疲惫,笑容却是依旧。她见严盈一脸担心之色,于是说道:“伤口第一次处理,总会费些功夫。纪少爷这伤当时处理的倒也得当,只是粗糙了些,少不得细细整理了一番。若是担心,现在可以去瞧瞧了。” 严盈目中显出感激之色,诚心谢过之后来到里间,却见青池跪坐在一边,脸色惨白,胸口起伏不已。严盈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池抬起脸来,见是严盈,忙扶着床榻站起身来。因着从前跟着纪子晨身边,与严盈也是熟悉的,于是苦笑着说道:“方才见那小童清洗伤口,上药缝合,血肉模糊得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倒是让那小童笑话了。” 严盈看着已经包扎整齐。干净清爽的纪子晨,又瞥见庄嬷嬷带着小丫头在收拾染血的布条,端出去的水盆里也是暗红一片,心中明白这伤口一定极深,方才翻开来清洗的样子也势必狰狞。她心头一颤,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还未清醒的纪子晨,脸色发白。嘴唇干裂,但表情却是平静安稳,如同睡熟了一般,倒是庆幸此时他尚未清醒,不必直面这苦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好好照顾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芜青讲,若是他醒了,立刻来知会我。”严盈轻声吩咐着青池,又看了一眼纪子晨,方才转身离开了里间。 外间的苓儿正在净手梳洗。严盈着人上了茶点,等她坐定了方才问道:“辛苦你了。苓儿姑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转过来?” 苓儿咕嘟咕嘟灌下一杯茶水,抹了抹嘴说道:“这个要看他的身体底子了,如今先要退热。若是不再发热那便可放心了,只是祖父说纪少爷失血过多,却是要调理一番才可见效。” 严盈心中稍定,看着苓儿坦率而佩服地说道:“怪不得沈大夫放心将病人交予你照料,我方才还着实担心了一番。想着你小小年纪哪里经得起这个,谁知却是我眼拙了。” 苓儿依旧笑嘻嘻的,方才不卑。此时也不亢,只是话家常般地说道:“四姑娘客气了,纪少爷的伤虽然瞧着凶险,其实未曾伤筋动骨,比起我之前瞧过的断手断脚,肠穿肚烂的可是好多了。有一次有个人来医馆,手被齐齐切断,只连着一层薄薄的皮,还好来得及时,我祖父还是给他接好了。那一次我终于看到了皮肉骨头这些里面的样子,还是新鲜的材料,很是有益处呢。” 屋里众人都露出受刺激的表情,明显感到肠胃有些不适,一个个都找了借口躲了出去,严盈正在喝茶,闻言也停下了动作,实在是无法下咽,她突然有些羡慕芜青她们,看着满脸笑意的苓儿,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苓儿姑娘,你还真是天生学医的好材料……” 苓儿做了个鬼脸,看看空无他人的房间,说道:“其实方才祖父一瞧就知道这伤有蹊跷,这可不是小孩打架能打出来的。祖父让我私下里跟四小姐提个醒儿,这伤再深个一寸,纪少爷这条胳膊便不得用了。本来我们也不便多嘴,只是祖父瞧着纪少爷年纪不大,心中觉得不忍,四小姐莫要见怪。” 严盈恍然大悟,这个苓儿不简单,不仅医术颇得沈大夫真传,而且生的一副玲珑心窍,以后必将是个出色的女子,她点头说道:“不瞒你说,的确是有些故事,只是具体的也是瞒着我和娘的,不知道这伤有什么问题?” 苓儿看了看严盈担忧的神色,想起祖父交代的话,于是说道:“这伤是刀伤,从切口来看,当时下手的速度一定非常快。切口非常整齐,而且很深,从方向上来看若是再偏少许,便是斜劈到脖颈,可能是纪少爷当时闪避的及时,不然可就没得救了。” 严盈几乎惊出一身汗来,她知道这里面必是十分凶险,可是没有想到竟会有人想要一个十多岁孩子的性命。纪衡丰到底搅进了什么样的事情当中?她心中本来略微放下的担忧又涌上几分,反而更加浓重了。 “多谢苓儿姑娘了,我也一直想找到这背后的原因,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不知是不是有些冒昧。”严盈看向苓儿的目光有些灼灼,既然沈大夫留下了她,还让她提点暗示自己,那么至少可以多些建议可参考。 苓儿摆摆手说道:“四小姐不必客气,叫我苓儿便是。这样的打扮久了,听见人叫姑娘还真是不习惯。”她带着几分顽皮笑了,凑近严盈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纪少爷的伤本不用我留在府中照料的,是我跟祖父求来的。” 严盈一愣,原来自己方才却是想差了,不由打量了一番苓儿,诧异地问道:“苓儿这是何意,为何要如此呢?” 苓儿眨着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这些日子医馆没什么新病人,呆着实在无趣。四小姐若是肯让我帮忙,我乐意之极。” 严盈不禁微笑,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着实有趣,她点头道:“那再好不过,只是要暗暗地查看,却不能声张,不然我娘第一个饶不了我。连她也得瞒着才是。” 苓儿会意地笑了,说道:“放心,这种事情我有经验,我经常跟着祖父去衙门玩儿,我爹和我娘从来没发现过。” 严盈没有听懂,下意识地问道:“衙门?” 苓儿笑得古怪,点头说道:“每次有了大案的时候,衙门里仵作们验尸找不出问题所在,就喜欢去请祖父,不过不能告诉别人,爹爹不喜欢祖父去做这个,我们都是偷偷去的。” 严盈握着茶杯的手顿时一紧,脸色又僵硬了起来,呵呵干笑两声说道:“我娘已经吩咐为你准备了客房,先休息一下吧,莫要见外才是。今天辛苦你了,日后还要劳烦你继续照料病人呢。” 苓儿见状笑道:“放心,方才那是为了咱们安静说话,这会儿我可不会跟你讲那些个细节了。” 严盈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笑道:“你倒是聪明得紧,说实在的,若是真的再听你多讲一些,我连晚膳都不想用了。”说完她唤人进来,带苓儿自去房间休息。 青池瞧着苓儿离去,方才上前来说道:“这个丫头真是厉害,对着少爷伤口眼睛都不眨一下。少爷这番真是受了大苦了,瞧着都心疼。” 严盈吩咐芜青关了门,只唤了庄嬷嬷留下,问道:“你们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纪子晨会伤成这样?” 青池瞧了瞧庄嬷嬷,先开口道:“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少爷随老爷出门,晚上却是老爷自己回来了,面色阴沉的可怕,什么也没说,带着范管家和几个人在书房里一夜未眠,不知道商量些什么。我那天担心少爷睡不着,半夜还瞧见有人在咱们府里进进出出的,是……是翻墙走的。” 严盈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了个想法,却听庄嬷嬷轻咳一声说道:“表小姐,咱们是跟着老爷来京城的,如今宅子里的人大都不是南边跟来的,老奴平时也只是在少爷院子里伺候,很少外出,瞧着老爷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总是提心吊胆的。” 庄嬷嬷是纪子晨的奶娘,从小贴身照顾着他,如今与青池一同跟着纪子晨上京,想来是担惊受怕的,如今到了严家纪氏这里,才稍微放下心一些。 严盈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安慰道:“庄嬷嬷莫要担心,舅舅他一向是有分寸的。” 庄嬷嬷叹了口气,总是不好说主人家的是非,只是忍不住跟严盈抱怨道:“少爷好些天后才被人抬了回来,那个样子是吓死人,血肉模糊的样子,还那么大点孩子……” 看来庄嬷嬷和青池所知都很有限,严盈微微叹了口气,交待他们看顾好纪子晨,便先行退出了客房,却见采星匆匆赶了来,有事要外出,便亲自先送沈大夫回医馆,晚些回来再去瞧纪子晨,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严盈笑道:“怪不得一直等不到娘回来,却是出门了。” 采星接着说道:“方才还有个婆子从二门传话说有人来寻芜青,可要放她进来?” 严盈心下一动,问道:“来人可是姓方?” 采星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姑娘认识?那奴婢去带人进来可好?” 严盈瞧了一眼芜青,笑道:“既然是寻芜青的,那你自己去接了人进来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回 赚钱 第七十二回 芜青对上严盈的眼睛,会意地笑着点了头,微微弯腰对着几人行礼告退,便转身去接人了。 采星瞧着芜青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不由轻声道:“还是她们好呀,亲人都在身边,想见便见了。” 严盈见采星面上露出怅然之色,想到她的父母都在南海,便说道:“采星,你是不是想家了?可曾后悔来京城?”她知道采星性子直,心中有什么话都藏不住,是以并不见怪,问得也直接。 采星回过神来,摇头道:“当初夫人都问过我们,愿留愿走,若是夫人不带着我才是让我后悔呢,只是瞧见芜青欢喜的模样,有些个羡慕罢了。” 严盈心中暗笑,芜青这丫头欢喜的可不是这个,不她面色依旧,点头说道:“原来却是触景生情多了,赶明儿个回了咱们夫人,给你找个南海的人家,把你嫁了回去就好了。” 采星被调侃地面上一红,跺脚道:“姑娘怎么取笑起奴婢来了,不跟你说了,今儿个萍儿跟夫人告假来着,我得去小厨房看着一点。” 严盈听到萍儿的名字,不由上了几分心,问道:“你可知道萍儿为什么告假?” 采星一愣,似乎是没料到严盈会问这个,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不知,只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奴婢瞧见好几次她一个人在小厨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我走到身边都不知道。” 严盈点点头,放了采星离去,走在回屋的路上,她不禁陷入深深地思考。这个萍儿十分不对劲,据这些日子的观察,她既不争宠也不闹事。乖巧的如同纪氏的丫头一般。如今除了小厨房的事情还挂在她名下,萍儿手中并无其他管家权力,况且经过了上次的一番换血,小厨房中众人多是纪氏挑选调教的,萍儿隐隐有被架空的趋势,以她的聪慧不会感觉不到,心中能没有打算? 进了东厢自己的屋子,刚刚坐下,便见芜青带着方婶进来了。严盈笑道:“方婶子来的倒是快,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一个月呢。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方婶子学着芜青的样子行了个礼,虽然有些笨拙但倒是有几分模样出来了。脸上虽是努力平静着,却难掩眼中的喜悦之光,开口便是:“四小姐,这珠子拿到集市上去。一亮相便是抢手货,为了不惹人注意,这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已经卖光了,一共是十两银子。都在这里了,请您收好。” 严盈看着方婶子从怀里拿出的两锭银元宝,放于桌上。心中也不由激动起来。这点银子对于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还不够她一枝珠钗的价钱。但是这是她主动出手赚的第一笔银钱,而且跟这些珠子买进的价钱相比,这笔生意的利润划算至极,若是大批量做开来,将极之可观。 这条路可行。 想到这里,严盈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想着之前的担心,又问道:“过程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方婶子搓着手说道:“记着小姐叮嘱的话,没有大肆买卖,分了好多次,每次都是掺杂着其他东西一起放出去的,这才耽误了许多时间。东西是好卖的,就是少了些。” 严盈点点头,这本就是一次尝试,也是一次实验,只是效果好的出乎意料。她吩咐香蝉早已备好的账本,认真记下了这第一笔生意的进出账目,心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一时踏实了许多。 方婶好奇地看着严盈的动作,一脸佩服地说道:“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这是账本不是?一直看人家那些大掌柜的将一本本账本写的密密麻麻,好生羡慕。” 严盈笑着将账本递给方婶,翻开来对她说道:“若只是些小生意,自然用不到这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我也不必麻烦方婶来帮我做这个了,这账本是必须的,我想你现在学起来也不算迟。” 方婶看着账本上娟秀的蝇头小字,虽不懂其意思,但手却是一抖。她反应了片刻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严盈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要教给我学记账?”其实她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严盈话里暗示之意。这位面带稚气的严家四小姐所求非小啊,竟是个有大抱负的,只是一个姑娘家这能行吗?方婶脑子转的飞快,满腔激动中还夹杂着几丝怀疑和不确定。 严盈一挑眉毛,反问道:“有何不可?若是想做大掌柜的,自然要自己学会记账才是。” 方婶心中一跳,随即自嘲地笑道:“大掌柜的?小姐莫要说笑了,我哪儿敢奢望这个,能衣食无忧便是谢天谢地了,况且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做得了男人的差事?” 严盈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再瞧向方婶子闪着亮光的眼睛,不由笑道:“你觉得我是在说笑?远的不说,只是这些珠子若是源源不断地供应着,这其中能够获利几何,方婶不妨算算。” 方婶口中说着,心中却非一点想法也无,听到严盈说的话,不由来了精神,坐直了说道:“那敢情好,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尽管交给我,多少都不是问题,保证都能卖出去。“ 严盈微微一笑,问道:“多少都能卖出去?方婶一个人可不是要累坏了?” 方婶笑道:“若是真的太多了,一个人做不过来,我还有一群老姐妹呢,这集市上啊,可都是些熟人呢,有钱大家赚,小姐你说是不是?” 严盈赞许地点点头,有这种胸怀倒是难得,最怕的便是小家子气,如今或许是瞧不出什么,可是若是以后做大了,那将是非常致命的缺陷。她轻轻拍了拍桌子,带着几分郑重说道:“方婶,既然这个买卖值得做,那我便与你定个规矩。若是你愿意,便替我继续做下去,每月我付你所赚银钱的十分之一作为酬劳,到了年底再根据这一年的进项来分红,不知你可愿意与我签订这契约?” 方婶这下真的是吃惊了。她原本以为不过是在严盈手下跟着做些事情,跟着喝口汤,却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礼遇,这样丰厚的条件。莫说今后,仅仅是这一笔买卖,按照严盈的算法,她便可分到一两银子,这几乎是他家男人小半年的进账,若是以后做的再多些,那真是不敢想象。方婶略一计算心中便砰砰跳了起来,从未有这样的贵人如此看得起她,用这样平等商量的口气跟她说话,她只觉得心中激荡无比,活了这许多年纪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严盈半晌没说出话来。 严盈见状心下了然,笑着玩笑道:“怎么,方婶觉得瞧不上这银钱?哎呦,这可是愁人。” 方婶唬了一跳,急急摆手说道:“小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这事儿好的不似真的,不得不想想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莫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像是做梦一般。” 芜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说道:“婶子你可真会说话,你若是在这屋子里伺候,那可把咱们都比下去了呢。” 严盈笑着瞪了芜青一眼,说道:“你这个丫头,莫要乱说话。” 方婶忙道:“没事没事,芜青姑娘也是开玩笑,我自然懂得,这是夸我呢。” 严盈笑了,吩咐芜青取来早就写好的契约书,交与方婶说道:“这文书便是刚才说的那些话,既然是定下了,那便要正正式式地签了才是。”说着看见方婶面色露出尴尬为难的神色,知道她不识字又是个谨慎的人,是以又继续说道:“不过不着急,这文书你先带回去,找个信得过的人好好瞧瞧,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当,咱们可以再商量。” 方婶感激地点点头,又听严盈说道:“方婶你别怪我先小人后君子,有了这白纸黑字,你我都放心,不瞒你说,我是有心将这生意做大做深的,若是不能找个一心人,那可是不成。” 看着严盈的面色,方婶没有来的心中打了个突儿。严盈那脸上虽然是笑着,眼中却是一股子冷意,直直地像是要看到人心里去,什么心思都藏不住似的。这是方婶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不由暗暗心惊,除了感叹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实在是深不可测之外,也突然心安了不少,收起了许多因为严盈年纪小而产生的怀疑。跟着这样的人,只有自己没有二心,想必不会吃亏罢。 小心地收好了契约书,方婶便起身告辞了。严盈让香蝉取来一两银子交给她,亲身亲自送她出门。方婶推脱了半天,见严盈确实不是客气,便有些忐忑地从了。出得门来只听严盈说道:“方婶慢慢看,不着急。若是签好了,便可送过来,之后我们再来安排之后的事情。” 方婶点头刚要答话,却见前头一个窈窕身影走过,不由愣了一下才说道:“小姐尽管放心,我就像回去跟我家那口子说一声,免得日后麻烦。” 严盈见方婶脸色变了一变,有看了看前头走过的萍儿,问道:“怎么了?方婶认识她?” ******************************* 谢谢cardcat同学的粉红票和留言 琢磨着粉红到了10票就加更吧o(n_n)o~(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回 当铺 方婶又看了两眼,直到萍儿的身影消失才说道:“真是太巧了,今儿个早上瞧见过这位姑娘,没想到却是您府上的。” 严盈想起采星说的话,问道:“不知方婶是在哪里看见的呢?” 方婶回忆了一番说道:“今早上去朱雀门内大街庆隆钱庄将那些个铜钱碎银子兑换齐整的时候,瞧见这位姑娘从旁边的如意当铺里出来,当时我就觉得这么一个俊俏的姑娘,面上却是凄苦恍惚,便留意看了几眼。”她见严盈神色不像是随意问起,特意想清楚了将细节都讲了出来。还好这两处地方都是听人经常说起的,并不陌生。 当铺?严盈微微皱起眉头,以严府的家世即使是普通的大丫头每月的月钱都足够开销了,何况萍儿当家已久,月钱也比一般丫头高出许多,怎么就沦落到当东西换钱的地步了? 严盈对萍儿一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据前世的记忆,这个萍儿和老夫人身边的田嬷嬷似乎有些个关系。那时她在与养了儿子的莲秋抗衡中从未落下了风,除了性格和手腕之外,又怎么会没有这种关系在背后提供着支持?这也是严盈至今还未动她的原因之一,严老夫人这位大家长目前还在静静地观察着三房和纪氏,严盈不想打破这微妙的关系,毕竟纪氏在严家根基尚浅。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却是萍儿实在太过循规蹈矩。一点错也挑不出来。自从纪氏回来,严君兴也很少去她那里了,萍儿却依旧对纪氏恭敬有加,毫无怨言,这让纪氏对她也改观了许多,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那位姑娘好像有什么心事,出门时还和人撞在了一起。连落了东西都不知道。我瞧着是绣了一半的鞋子。”方婶见严盈感兴趣,便又仔细想了想,想起一个细节来。 严盈见方婶脸上的神色不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问道:“可有何不妥?” 方婶犹豫了片刻,又瞧了瞧四周没人,这才靠近了严盈俯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双男鞋,黑色棉布面儿的,因为离得近,我瞧得清楚。针脚很是细密,倒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严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方婶暗示的意思,不由吃了一惊,随即收了笑意说道:“多谢方婶,我自会查问。不过集市上人多吵杂,看错了人也不一定呢。” 方婶怔住了,旋儿连连点头说道:“小姐说的是,我这老眼晚上做针线多了,也不怎么好使了。其实我是混说一气。若不是小姐关心,我也不会多嘴的。” 严盈勾起嘴角,这方婶果然一点就透。她不便送出门去,便吩咐芜青替她送客。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严盈站在门廊下出了好一会儿神,直到香蝉提醒,才发现青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眼前。 严盈以为是纪子晨的伤有了什么变化,不由一惊,急忙问道:“是不是纪子晨出了什么事情?” 清池连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少爷换了药,又喂了些药汤,睡得安稳多了,只是还没醒来的迹象。已经请小神医看过了,说是好些了,待得睡上一夜,明天能醒过来就是无碍了。” 严盈松了口气,却是虚惊一场,听到清池称苓儿为“小神医”,她不免笑着问道:“那是有什么事,可是照顾的人手不够?” 清池笑道:“有味明天要用的药材方才忘记带了回来,想问问您,清池是不是可以出去一趟到药铺去取了回来?” 严盈有些不解,问道:“若是如此,我自可派严府的人去做,你又何必跑这一趟呢?” 清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挠头说道:“多谢表小姐好意,只是少爷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去一趟吧,反正少爷还睡着,有庄嬷嬷她们在旁边也不会有事。” 严盈瞬间明白过来,眼中多了许多笑意,她赞许地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便去吧,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清池答应着说道:“老爷再三叮嘱咱们要事事问过表小姐,不可自作主张给你们添麻烦。清池都记着呢,这不是南海纪家,而是京城严府。” 严盈一怔,随即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纪衡丰的周到几乎是滴水不漏的,他为纪氏和严盈自己做的太多了,而严盈如今能做的,却只有照顾好纪子晨,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罢了。 看着青池行礼欲离去,严盈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叫住了他问道:“青池,你可会路过靖西大街?” 青池想了想说道:“虽然不会路过,却是离得不远,表小姐有事要青池去办?” 严盈点头道:“那便去熙归楼给娘送个消息吧,她一定还为纪子晨提着心呢。你若是不认识路,我让芜青随你去,正好认认路,以后或许用得着。” 青池微笑说道:“熙归楼?京城数一数二的珍珠铺子,小的可好好见识一下。那便有劳芜青姑娘了。” 芜青掩口一笑说道:“姑娘吩咐的差事,要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劳烦先在二门处稍等片刻,我随后便到。” 看着青池离开,芜青笑嘻嘻地看着严盈问道:“姑娘让我去做什么,还请吩咐。” 严盈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个鬼丫头,什么瞒不过你。到了熙归楼看是否有机会见到王承,问问看他那边进行的如何了?告诉他过两日我会见面跟他细谈。” 芜青应了,忍不住问道:“姑娘,那奴婢直接去了不是更快?为什么要扯着那个小子?” 严盈摇摇头说道:“跟着青池,是为了报信儿,是顺路,明白吗?” 芜青眨着眼睛,半晌没说话,严盈笑道:“好了,路上再琢磨吧,赶紧去,青池还在等你呢。记着若是跟王承说什么,要避着些人,知道吗?” 芜青闻言似乎有些顿悟,是以点着头答应了。交代完事情,待得芜青和青池出了门,严盈有些倦意,却不愿再回屋,便带着香蝉去了客房,她还是放心不下纪子晨。 “姑娘你来了?”一个丫头开了门见是严盈,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严盈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这个门口守着的丫头。方才忙乱没顾得上,这下看的仔细了,却发现这丫头长得倒是清秀可人,有些害羞,也不再多说话,行了礼便退到一边立着。 另一个丫头见严盈打量的神色,便上前来行礼说道:“姑娘莫要见怪,她是梨湖,是个不爱说话的。奴婢是桃溪,咱们两个都是少爷身边伺候的。” 严盈却不记得在南海的时候,纪子晨身边有这样两个丫头,尤其是桃溪,浓眉大眼,眉宇间有股子英气,让人不由想起严舒。严盈微笑着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跟着纪子晨的?” 桃溪答道:“奴婢两个都是京城纪家宅子里的,也是少爷受伤之后被老爷指了来伺候少爷的。” 严盈暗道一声“怪不得”,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纪子晨好些了吗?” 桃溪点点头说道:“看着是比前两天强些了,姑娘可要去瞧瞧?” 正说着,庄嬷嬷从里间出来了,见是严盈便说道:“姑娘来了?” 严盈一笑,说道:“怎么都出来了,我先去瞧瞧他。”说着她进了里间,在床边站定了,发现纪子晨的脸色似乎好了些,虽然还未醒,但是呼吸间已是平顺了许多。严盈抬手覆在他的额头上片刻,只感到微热,心中不由放下大半。 香蝉搬了圆凳过来,扶着严盈坐下,笑道:“姑娘坐下看,今天也累了大半天了,总是站着可吃不消。” 严盈对着香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目光随即落到纪子晨脸上。不知是不是养在屋里未曾下床的缘故,纪子晨的脸色不似之前在南海那般黝黑了,显得有些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如今紧紧闭着,只有浓密黑亮的睫毛依旧如故,在眼下洒出一片阴影。 严盈细细端详着这个在前世纪家倾塌毁灭后唯一活着的亲人,她曾无数次设想他还好好地活着,在某个地方隐姓埋名,终有一天能重逢。可直到她死,也再没见到纪子晨一面…… 严盈苦笑了一下,那样刻骨深沉的仇恨,若是纪子晨还活着,恐怕也会想着如何报仇吧,又怎么会独自苟活,去过平静的日子呢?都是自己骗自己,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正想着,却见纪子晨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抓着被子攥得紧紧的,口中低声说着什么,因是气声却是听不大清楚。 莫不是要醒了?严盈喜出望外地俯身过去听,却只听见断断续续地几个字“抓……抓……抓紧……” 严盈听了半天,可是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其他的却是怎么也听不清了,再看纪子晨的模样,还是紧闭着眼睛,又哪里是要清醒的模样?严盈微微有些失望,坐直了身子,想着现在纪衡丰不知道又在做些什么,是不是有危险,心中便是一阵烦躁,一时间呆呆地看着纪子晨出神,直到纪氏赶了回来才站起身让了位子。 **************************** 求订阅,动力不足……(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回 难题 “这孩子,看着倒是好些了,怎么还不醒呢?”纪氏在床边坐下,好生瞧了一阵子纪子晨。 “娘,纪子晨都好多了,你莫要担心了。”严盈靠着纪氏身边,安慰道。 “这不听到芜青来报信儿,还以为他好些了呢,谁知道还是睡着。”纪氏叹了口气,脸上显出些许疲惫之态,说道:“原来想好好看着子晨这孩子,可是外面的事情却是不断,让人无法分身。” 严盈笑着说道:“不是有盈儿在这儿吗?难道还不放心自己女儿?” 纪氏露出一个欣慰地笑容,捏了捏严盈的小脸说道:“哪里是不放心,是心疼你,你什么时候照顾过别人?” 严盈看了一眼纪子晨,微笑说道:“如今这般情景,却是不得不学会照顾人了,还好不是什么难事,今儿个铺子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娘怎么说走就走了?” 纪氏揉了揉额角,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是你舅舅提醒了我,前几日不是进了一批珠子吗,正巧得知今天熙归楼要出货,有一些是要送到琼镇去的,我便匆匆忙忙去拦了下来。”自从莲秋的事情之后,纪氏不知不觉间已经不将严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也不避忌着她,而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严盈偶尔的几句话,也让纪氏在为难的时候突然茅塞顿开,这也让纪氏更加愿意跟她说些事情。 严盈看着纪氏的神色。微微一笑问道:“拦下这批货费了娘不少功夫吧?父亲是不是也不赞同?” 虽然越来越知道女儿聪慧,可是纪氏还是有些惊讶,不由问道:“囡囡,你如何知道?” 严盈看见纪氏意外的表情,不由笑了出来,解释道:“琼镇的铺子生意一向很好,都是些有银子的主儿。一向都是大生意,熙归楼里的钱大掌柜肯定不愿意断了这条财路啊,舅舅说的消息想必知道的人还不多,即使听到些风声也不会知道情况有多严重,怎么会轻易答应不给琼镇供货?” 纪氏见严盈分析的头头是道,又是欣慰又是开心,伸手揽住女儿说道:“乖囡囡,难为你能想到这些,别看我的女儿年纪不大,可是这份见识是那些大掌柜的都比不上的呢。就连你父亲。也不是很愿意这么做,就怕失了这份进项。” 严盈在纪氏怀里闻到一阵暖香。心里踏实了许多,笑着说道:“不过娘还是说服了父亲,对吧?” 纪氏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严盈的头说道:“鬼丫头。什么都知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做到了?” 严盈从纪氏怀里挣脱出来,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舅舅说的我都听到了,琼镇那边的事情可是拖不得呢。” 纪氏微微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自然知道,所以今天此去了熙归楼,原来你父亲要跟着那批货一起去琼镇看看情况。打探消息,我便借了这个机会跟他说了此事,对你舅舅的话,你父亲倒是肯听的,只是这消息来得突然,又牵扯到朝廷的秘闻,没有十足把握,他还是不敢轻易做如此大的改变。”对于纪衡丰,严君兴一向是又敬又佩的,心底里还有些个畏惧,只是如今回了京城,这份敬畏便不如从前了,但心底里还是抹之不去的。 严盈心中焦急,却知道纪氏说的也是实话,纪衡丰凭的是不知哪里来的第一手消息和敏锐的商人眼光,而她自己则是接着重生的机缘有了对未来的把握,可是其他人却无法像他们一般肯定,毕竟现在琼镇还未开始正式戒严动作,各个铺子的声音也未受到明显的影响,这时候让严君兴撤了铺子,的确是有些为难。 可是如果这么等下去,却不是个办法。如今这琼镇的铺子若是转手出去,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全身而退,这些银钱再到桃乐,可以置下至少同样大小的五间铺子,待得今后桃乐发展起来,那便是无法估量的价值。 严盈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开口建议道:“娘,父亲既然是相信舅舅的,那剩下的想必就是担心祖父不同意了。既然如此,不如请父亲去求祖父示下可好?这消息怎么说也该让祖父知道,至于琼镇铺子的买卖,也不能瞒着祖父做不是?” 纪氏听了这话,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严家老爷子不是个糊涂的,这她们知道的消息都告知了,那么该如何处理便是老爷子一句话,能卖了最好,若是真的做不到纪衡丰的建议,那事到临头也怪不到三房头上。只是这严君兴轻易不愿去见严老太爷,总想把大事化小,颇有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意味,让他挑头去说可能得费些口舌。 看来得再说得严重些,吓一吓他才是,纪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于是眉间也舒展了许多,嘴角甚至溢出一丝笑意。严盈见状知道母亲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于是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试探地问道:“娘,若是父亲和祖父还是不肯相信,那咱们是不是就不去桃乐买铺子了?” 纪氏闻言有些不解,说道:“他们若是说不买,咱们自然不能擅自做主买铺子。” 严盈知道纪氏误会了,便继续说道:“娘,严家不买,咱们也不能买吗?”这个大好机会严家这些个人若是眼拙抓不住,那也罢了,可是纪氏手里有银子,不劝说她借机大赚一笔,严盈可是不甘心。 纪氏这才反应过来,又是惊讶又是犹豫地看着严盈说道:“你的意思是……”她话说到一半垂下头去默不出声半晌,似乎是矛盾之极。 严盈不由劝道:“娘,难道你不相信舅舅吗?我听说他可是在桃乐花了不少银子,舅舅说今后这地方的铺子可值钱呢,越早下手越是有利,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纪氏抬起头来,瞧着奋力鼓吹她的严盈,颇有些忍俊不禁,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最后见严盈停住话语疑惑地瞧着自己,方才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我瞧着怎么像是钻钱眼儿里去了,那钱大掌柜劝贵妇们买珠子时就是你这副样子,都是这般猴急兴奋的模样,话也说得一套一套的,只是你可是世家小姐,不兴在这上头花太多心思,知道吗?” 严盈撅嘴应了一声,嘟囔道:“瞧娘说的,我哪里像那个财迷的钱掌柜了,又哪里猴急了?舅舅不也是一门心思在这上头吗?还不如说我像舅舅呢。” 纪氏笑着说道:“你舅舅又哪里急过躁过?即便是那日来说琼镇的事情,也是面带微笑点到为止的,哪里像你这般不依不饶地说个不停?说到桃乐两只眼睛几乎冒出光来,还说不猴急?” 严盈想想纪衡丰那副总是气定神闲,悠然掌控一切的模样,不由脸上一红,跺脚道:“娘,你光顾着笑话我,你到底怎么想嘛?” 纪氏之前光顾着操心严君兴如何做最稳妥,还真是没打算过,如今被严盈提起,不由有些迟疑:“银子倒不是问题,只是若是不等你父亲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来,我还真是不敢决定。赔了钱倒不说,若是日后真的赚了,岂不是要被你父亲怪罪?当初为何不劝他们一起赚这钱?” 严盈叹了口气,纪氏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严家和严君兴了。这最要紧的消息和利弊都已经告诉给他们了,若是他们不愿意,难道旁人也不能赚这钱吗?不过也不能说纪氏的担心毫无道理,严盈略一思考说道:“娘若是担心这个,不如把钱交给舅舅,让他代为购买,任谁也不会知道或是说些什么,待得日后越郎长大,这用钱的地方可多呢,娘就指望着那些个严家公中所出的银钱?” 纪氏还是胆子小了些,循规蹈矩就怕一步踏错。当然,这跟她在纪家从未为银子发过愁也有关系,她现在可体会不到手上没有银子,捉襟见肘的日子是多么尴尬困难。是以严盈只得拿越郎出来说事儿,这也是实情,大房光耀了严家的门楣,又是长房,严老太爷必不会亏待他们,而二房手里攥着严家大多数的铺子产业,又把持经营了这许多年,有多少进账入了他们的私房自然不必说。只有三房,表面上管理着最大的熙归楼和生意不错的琼镇铺子,可实际上熙归楼这样重要的铺子都是些老人儿,是严老太爷的心腹,别说为自己谋取什么了,就是日常管理也都是严君兴依仗他们,而琼镇的铺子眼看岌岌可危,,三房日后又能仰仗什么?越郎是男丁,日后花费的地方多了,若是没有银子还不得跟着受委屈? 果然,纪氏想到自己儿子,总算是动了心,点头道:“容我跟你舅舅商量商量,若是他没什么意见再说。” 严盈顿时放下了心,纪衡丰不会阻拦的,毕竟这是赚钱的营生。纪氏的嫁妆虽然不少,可是若不善加利用,这边日常花费便是要坐吃山空,那边还得添补严家的亏空,早晚是一点不剩,她手中没有本钱,必须得把纪氏的产业整顿管理好才能放心,(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回 苏醒 母女两个注意力又放到纪子晨身上,说了会儿子话。纪氏又挨个瞧过庄嬷嬷几人,吩咐了一番,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这才携着严盈起身去饭厅用膳了。直到掌灯时分,严君兴方才从外面回来,脸色并不好看,身上隐隐有股子酒气。 纪氏忙吩咐采华为他摆放碗碟筷子,又让人去沏茶。她站起身来想扶着严君兴落座,谁知他摆摆手说道:“不吃了,我去书房。” 纪氏忧心地看着严君兴离去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严盈让丫头们收了桌上的饭菜,接过采华端上的茶盏,送到纪氏手上,安慰地对她笑笑。纪氏也回之一笑,眼中却无笑意,只是低头慢慢喝着茶水。 严盈也不由暗自摇头,严君兴的确让人失望,如今这般紧要关头,他不想办法做出应对,却是喝到醉醺醺地归家,难道喝醉了就能解决问题吗?看来今天晚上纪氏是无法跟他谈什么正事了,只能等到明日再看了。 严盈此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打算,看了一眼跟着纪氏归来还未曾说得上话的芜青,稍坐了一会儿便找了理由带着香蝉和芜青回房了。回到自己屋里,这才得了空跟芜青细细询问之,听到她的回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王承是个不错的,动作倒是快的紧,这么看起来他跟走珠商的关系也不错,是个可用的人。 心中稍微安定了些。严盈又在灯下提笔勾勾画画,如今进货有王承,出货有方婶,这两人都是可用的,日后必将派上大用场。想起今天方婶听完报酬自信而惊喜的表情,严盈不由勾起嘴角,以她的精明不会没有听出严盈话里的暗示。她许给方婶的报酬是利润的十分之一,的确不少,不过若是生意做不好,没有进账,那么便是没有保障。可是方婶丝毫不介怀,虽然这珠子生意确实是个好营生,可是能有这样的信心却也难得,尤其还是个妇人。 至于王承…… 严盈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上次在熙归楼所见已经让她有了个想法,只等拿到了想知道的消息便可以好好跟他谈谈。这对自己以后的打算可是有莫大的帮助,说不定……自己目前这点星星之火的生意。还可以好好借一借熙归楼的光呢。 不知不觉已经亥时了,严盈打了个哈欠,有些倦了,便早早梳洗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严盈如同往日一般来到饭厅,这里早已摆好了白粥小菜和点心,却不见纪氏和严君兴。严盈有些诧异,依着平日的位子坐了下来,环顾一圈发现纪氏身边的丫头一个也不在。只有萍儿和几个面生的丫头在,她不由问道:“老爷和夫人呢?” 萍儿上前一步说道:“已经着人去请了,不过还未起身。或许要再等一会儿了。” 严盈一愣,这倒是很少见,抬眼看了看萍儿,却见她眼睛微肿,眼圈隐隐透着乌青,明显是夜间没有睡好,想起昨日的事儿,于是问道:“萍儿,你昨儿个告假了?” 萍儿微微怔住了,随即垂头答道:“回姑娘,奴婢家中有事,不得已跟夫人讨了一天回家了。” 严盈看着她交叉握在身前光秃秃的手腕,说道:“可是家中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看看咱们能不能帮衬一把。” 萍儿身体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她将头埋得更低,轻声道:“多谢姑娘,奴婢家中的琐事,不敢劳烦主子们费心,奴婢自己会处理好的。” 严盈对她谈不上好感,却也无甚恶感,如今见了她这番模样,心中多少有些波动,只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正在沉默着,却瞧见一个派到纪子晨那里的丫头跑了进来,见到严盈便是露出喜色说道:“姑娘,表少爷醒了!” 严盈微微张开了嘴,静了片刻便站起身来,声音较平日高了几分,听着有些走样,她问道:“真的?” 那小丫头连连点头,说道:“是啊,姑娘,表少爷真的醒了,现在客房那边很热闹呢,苓儿姑娘和庄嬷嬷让我来报个信给夫人和您,请您得了空过去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脸上禁不住的喜色,说道:“我这就过去。萍儿,等到夫人起身了,将这消息告诉她,知道吗?” 萍儿赶紧应了,又说道:“姑娘还是用些东西吧,这都准备好了……”话说了一半,见严盈已经走到门口,声音便低了下来,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吩咐丫头们将食物先行盖了起来。 待得严盈赶到的时候,纪子晨屋子里众人都是笑着的,房中的气氛较之昨天欢快了不少,严盈顾不上跟其他人说话,先行到了里间,一抬眼便看见纪子晨正坐靠在床头,苓儿正在旁边帮他换药包扎,他的衣衫褪去一半,露出里面半边肩膀和胸膛,虽然还未成年,却因为从小练武而显露出几分坚实线条,且在南海晒多了日光,比起京城的男子肤色深了些许,更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严盈来的急了些,却没想到看见这副情景,脸色一红,想要退出去已是来不及了,更因为心中惦记着纪子晨的伤势,还是走上前去问道:“你终于醒了,可是让我和娘担心死了。”她心中一松,话语间不知不觉带出了几分娇嗔,却是这些天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瞬间都释放了出来。 纪子晨自严盈进屋便抬眼看着她,眼中带着微微笑意,听见她话里的情绪,不由一怔,随即眼中笑意更浓,并多了几许温柔的神色,笑着说道:“让你担心了,先莫要过来,这伤口你瞧了肯定害怕。” 一边正替纪子晨上药的苓儿不由笑了,说道:“纪少爷真是细心,自己疼成这个样子,还惦记着四姑娘瞧见。” 严盈闻言仔细一看,果然见纪子晨额头上都是汗,随着苓儿的动作,脸上微微抽动着,像是极力忍受着疼痛,可是笑意却是不减,看着自己的眼睛中也多是安慰之色。她不由收敛了笑意,走了过去。 纪子晨见状有些着急,伸了手挥着说道:“莫要过来,马上就好了。” 苓儿忙叫道:“别动别动,还嫌不够疼啊?” 纪子晨伸手时牵动了伤口,面上一紧皱了皱眉头,一时竟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严盈更是着急,已经走到床边,一眼瞧见一条狰狞的伤口从纪子晨的脖颈斜斜划向肩膀,足足有一掌多长,皮肉外翻,虽是经过了一番处理,有些地方仍然缓缓向外渗着血水,渐渐漫过苓儿敷上去的白色药粉,濡湿了绷带。 “瞧,说了让你别乱动了,伤口又出血了吧?疼了吧?”苓儿也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口中却是不饶人。 纪子晨忍过最厉害的一波疼痛,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疼倒是还好,只是对不住了,还得累你再包扎一遍。” 苓儿看了他半晌,终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下又忙了起来。 严盈看了那伤口,只觉得头皮都发麻,瞧着纪子晨惨白的脸色和满头满脸的汗水,心中难受极了,不由再床边坐了下来,掏出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 纪子晨先是一怔,随即便僵住了,动也不敢动,只觉得一阵微微的酥麻感随着严盈的动作传遍全身,让他心口一阵阵发热,就连肩头上难捱的疼痛感都似乎减弱了许多。 苓儿手脚很麻利,很快便替纪子晨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见他还傻傻地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由掩口笑道:“已经好了,不必再做这副木头人模样了。” 严盈看了看纪子晨,也不由笑了,放下举着帕子擦汗的手说道:“倒是真像个木头人呢,想来是方才疼坏了,不敢不听你的话了呢。” 纪子晨鼻端还残留着微微清香,就如同第一次在严家梅园闻到的那股子冷然幽香,不知道是她帕子上的香气还是肌肤间的,似乎有着镇痛的效力,严盈这一停手,那股酥麻也消失了,他居然心中有些怅然若失,只是垂了眼眸傻傻笑了。 苓儿见状笑道:“知道疼才好的快,好了,我要去瞧瞧汤药煎好了没有,这会儿喝才最好。” 严盈站起身来,带着几许感激说道:“多谢你了,苓儿。” 苓儿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四姑娘又客气了。” 看着苓儿离开,严盈不由说道:“多亏了沈大夫和苓儿,不然我可真不知道你会怎么样,瞧你来时候的模样,我真是担心你挺不住呢。” 纪子晨心中一阵微甜,一时间觉得受伤也不是什么坏事,倒是该多昏迷几日才好,想着又傻笑了几声,说道:“你别担心,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 严盈见他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心中气恼,伸出手去摸了摸纪子晨的额头,这才放心了一些,说道:“还好已经不热了,看来是好些了,你呀,都这样了会说没事。纪子晨,你呀是要气死我吗? ******************************* 这章有点清新的小甜蜜,亲们觉得呢? 求订阅,还有一张粉红就可以加更了哦,同学们要不要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回 生气 严盈的动作让纪子晨又是一怔,随即抬了头看了过来,见严盈一脸担忧不由说道:“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严盈闻言心中一动,有谁会比纪子晨还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她吩咐香蝉和芜青在门口守着,又在床边坐了下来,替纪子晨披上外衣,说道:“这意外可是太让人担心了,你怎么好端端的跟着舅舅出去,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纪子晨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片阴霾,顿时幽深了几分,缓缓说道:“遇到了些坏人,他们人数太多,一时不备便被他们拿住了。” 严盈问道:“舅舅呢?他不在你身边吗?怎么不护着你?” 纪子晨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解释说道:“这都怪我,父亲让我等着,我一时好奇偷偷跟着,这才出了事情。” 严盈有些了然,怪不得如此,以纪衡丰的个性和缜密,哪里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涉险受如此之苦?若是纪子晨擅自跟随倒是说得过去,就如同这次上京,他不也是央求了福伯偷偷跟着来的?这么远的路程他都不怕,何况在京城之内呢。 严盈看着纪子晨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亲手沏了杯茶送至他的手中,说道:“这会儿你还病着,瞧等痊愈了舅舅怎么收拾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子晨接过茶盏。热腾腾地握在手里,轻轻抿了口,有些烫却一直暖到心里。听见严盈的问话他手下一顿,眼神有些躲闪,支吾着半天没有开口。 严盈见状不由说道:“你哪次闯祸我不知道?偏生现在要瞒着我了,是不是不在一处玩耍了,便生分了?” 纪子晨一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手中茶盏溅出水来,洒到手上还有些烫,严盈赶紧拿帕子替他擦了,拿着他有些微红的手指看了看说道:“疼吗?” 纪子晨笑着摇摇头说道:“这算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了。” 严盈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这又不是逞英雄的事儿,如今也难得见到舅舅和你,心里着实为你们担心。跟你实话说了吧,有一日在早市见到了舅舅,差点没有认出来。我知道他是在忙什么大事,想必凶险异常。若是不知道我实在难以心安啊。” 纪子晨难掩心中惊讶,身子不由绷紧了问道:“你瞧见了?你还看见什么了?” 严盈皱眉说道:“舅舅那天的装扮我从未见过,如一般贩夫走卒无异,莫不是掩饰身份为了躲避什么人?能让舅舅如此的。想必不是简单人物吧,后来便听说琼镇出了大事,难道跟舅舅有关?”想起当时谈及此事纪衡丰的态度,严盈心中便存了疑虑,如今见了纪子晨便想问个明白。 纪子晨握紧了拳头。心中震惊,严盈意外撞见纪衡丰是他没有料到的,而她这般猜测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根据却也与实情相去不远。只是这事情牵扯太过重大。纪衡丰等人很是谨慎,连他事前都没有一点察觉,还是一时兴起才跟着去瞧瞧,谁知竟然撞破了纪家这个惊天的秘密,还因此受了重伤,还差点坏了纪衡丰的大事,多亏了…… 严盈见纪子晨一直低头默然不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等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纪子晨,你是信不过我吗?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纪子晨闻言猛然抬眼摇头说道:“自然不会,你这是说的什么气话,我哪里会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儿不是你该知道的,告诉你也是累你跟着担惊受怕,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好好过你的日子才好。” 严盈不由气闷,连纪子晨也学了纪衡丰的腔调,一副大人的模样对待她,从前那个带着她到处惹是生非,天天闯祸的那个表哥似乎突然不见了,一下子长大了,一种疏离感油然而生,她不由站起身来,气道:“什么我不该知道?什么是为了我好?我若是什么也不知道也便罢了,可是如今这样一知半解,却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总是悬着一颗心,这样就是好好过日子吗?” 纪子晨见严盈真的动了气,不由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在他记忆中就没见严盈发过这么大的火,竟是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发现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竟然有了自己的主见和脾气,话语间也有了不同的气势,似乎……从那次落海之后便开始不一样了,那曾经一汪清泉般的小表妹从此变得沉静了许多,而今日的爆发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想起那次意外,纪子晨还是觉得心中一阵钝痛,忍不住心头一软,开了口说道:“你莫要着急,咱们慢慢说就是了,你身子自那时起就不大好,如此动气岂不是伤身?” 严盈见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满脸急色,心中火气顿时减退了不少,想想自己叉腰伸脖子吼纪子晨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赧然,复又坐下缓声说道:“经过沈大夫的调理,已经去了寒气,如今大好了。你莫要担心我了,舅舅把你送过来,你要好好养着才是,不然我们如何跟他交代?”说到这里严盈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如今醒了,得派人去跟舅舅报个信儿才是,免得他担心,想必得了消息他一准儿赶过来看你。” 纪子晨却摇摇头,说道:“父亲最近一定很忙,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莫要去打扰他了。” 严盈瞪了纪子晨一眼,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说道:“你以为你不说舅舅他就能安心了?不管他如何忙碌,心中总归是惦记你的,不听到你安好的消息,他哪里会放心?心中有事说不定在外办事时才会分心呢!” 纪子晨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那就去报个信儿吧,就说我没什么大碍了。”说完他迟疑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还是不要打扰父亲的正事儿了,不必请他过来看我了。” 严盈瞧着纪子晨的躲闪的眼神儿,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不禁莞尔道:“表哥,你真是孝顺懂事,舅舅知道了一定很欣慰,不知道会怎么夸赞你呢。” 纪子晨脸色显出两团可疑的红色,听见严盈突然改口叫“表哥”,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却一眼瞧见她似笑非笑地正看着自己,顿时脸上发烧,别开眼光说道:“咳咳,也说不上什么孝顺懂事,只不过是……”话说到一半,他似乎反应过来,移回眼光看着严盈,果然见她已经笑得捂住了嘴,眼中一片戏谑之色。 纪子晨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闷声说道:“你笑什么?” 严盈止住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道:“想来你受伤昏迷后舅舅就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吧?这下你伤势没什么大碍了,舅舅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怎么会不来?“ 纪子晨脸色闪过几丝慌乱,连严盈的嘲笑都不那么在意了,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严盈见状心中一动,单刀直入地说道:“你可是跟去了琼镇,那里发生了什么?” 纪子晨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便看见严盈露出笑容,可是后悔也晚了,只得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不瞒着你就是。” 严盈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你放心,我不告诉娘就是了。琼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舅舅又为什么会牵扯进去?” 纪子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眉间微微拧起,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自从到了京城我便发现不对了,父亲身边的人我都很陌生,不说话也不笑,好几次晚上我溜出来都能瞧见他们进出,问父亲他也不告诉我,我好奇得紧,所以那日父亲半夜带了宅子里大半人手出门,我便瞧瞧跟着留上了马车,想看看他们去做什么。谁知道半路便被他们发现了,父亲气得要命,可是也来不及掉头送我回去了,便让一人看住我,继续赶路。” 严盈认真听着,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只听纪子晨停了片刻,继续说道:“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我们到了琼镇,之前父亲带我去那里见过一些人,谈过生意,我认识。路上听父亲跟身边那些人商议事情,才知道他们此行是要去虏个人回来,那人来头不小,是琼镇赫赫有名的铁矿大管事黄子鸣。” 严盈虽是多少料到了一些,可是亲耳听见纪子晨说出来,还是暗暗吃了一惊。她已经知道黄子鸣的来头,锑矿大管事也便罢了,更重要的是听纪衡丰之前的意思,这人可是禄王的心腹,身份地方不亚于一个朝中重臣! 纪衡丰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要去动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严盈皱起眉头,问道:“你可知道舅舅为什么要去做这事情?”(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回 惊魂 纪子晨眼中也有些困惑,摇着头说道:“他们未曾提及,只是商议计划着如何潜入矿中,不惊动任何人而将其带出。我在旁边听着,并不能全都明白,只是……觉得他们都很胸有成竹的模样,彼此间带着一种熟悉和默契,像是一起做过很多次这般事情似的。父亲多半时候是静静听着,只是偶尔说上一句话,可是大家都听他的。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父亲,有些陌生,举手投足间却让不由自主地想要跟随。”这些个想法他只在心中暗暗琢磨过,今天能有个人说说也好,他如是想到。 严盈瞧着纪子晨略带茫然的眼神和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也不由想起那日跟纪衡丰较劲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隐约有些能够明白纪子晨的感觉,可是一颗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这般不寻常的事情就算无比传奇和刺激,却是预示着纪家离平淡而安稳的生活越来越远。而纪子晨能够见识到这一切,到底真是个意外还是纪衡丰有别的打算呢?严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翻腾不休的情绪牢牢地掩盖起来。 纪子晨全然沉浸在当时的情绪当中,没有注意到严盈的异样,接着说道:“父亲吩咐将马车停在离矿上住人处还有段距离的地方,让那人看住我,便带着其他人离去了。他们动作快得无法形容,一眨眼便消失在黑暗当中。我好奇极了。十分想跟上去瞧个究竟,可那人得了父亲的命令寸步不离我身,无论我想什么办法,自以为得手的时候,那人都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后来我恼了,便找个一边树林下躺下赌气,那人见了也不管我。反而落了清净。” 想象着纪子晨描述的情景,严盈心中一松,不由露出一丝笑容。纪子晨的顽皮她是知道的,从前纪氏总说她是小猴子,整日里惹祸,其实她不过是跟着纪子晨跑腿打下手罢了,他才是真的罪魁祸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只是如此看来纪衡丰的安排很是妥当,情况又为何会急转直下,不仅伤了远离风暴中心的纪子晨,还死了那个身份复杂的黄子鸣? 听着严盈问出心中疑惑。纪子晨面色变得十分精彩,又是尴尬又是懊恼。最终还居然叹了口气说道:“这都要怪我,还是我冲动了,连累了父亲他们。” 严盈很少见纪子晨这副模样,虽然之前他也经常闯祸犯错。可每次都是理直气壮的,即使被罚的再狠也没见他后悔过,脸上总是笑嘻嘻不在意的样子,可是骨子里比谁都倔,如今听见他认错。多少有些意外,忍不住追问道:“你做什么了?” 纪子晨瞧了瞧严盈,突然扭捏起来。磨蹭着不肯说,只是含糊地说道:“反正你只要知道是我暴露了行踪,害的父亲他们被发现了就是,具体的……你就别问了。” 严盈没料到纪子晨说到这里还要藏着掖着吊自己胃口,不由瞪起眼睛作欲生气状,方才听他不得不交代道:“我听见树林里有……有动静,便凑了过去想瞧瞧,开始以为是兔子什么的,哪里知道却听见女人的声音,一个劲儿的求饶来着。待我明白过来,便想也没想的冲了上去,却见是个壮汉,还好那人听见生意赶了过来,才将那壮汉打倒在地。” 严盈听得脸上微红,两世为人的她一琢磨便知道纪子晨为何支支吾吾了,那壮汉必是拦了走夜路的哪家大姑娘小媳妇欲行那苟且之事,却被纪子晨这个愣小子给搅了。说起来这小子也真是莽撞,若不是有纪衡丰的人在旁边,恐怕他便要遭殃了。 只听纪子晨说道:“可是这么一来终究是弄出了动静,那女子不知我们是什么人,又见那壮汉倒地不知死活,连连尖叫起来,引来了许多人。” 严盈问道:“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许多人?是做什么的?” 纪子晨神色凝重了几分,缓缓摇头道:“那铁矿是什么地方?朝廷重点看护之地,自然是有守卫日夜巡逻看管,只是当时我不知道,那壮汉便是其中之一,这么一折腾,便惊动了其他矿上的守卫,都赶了过来,将我们两人带马车都围了起来。” 严盈微微眯起眼睛,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是听纪子晨说道紧要关头,却是顾不得细想,只是问道:“然后呢?你们可曾脱身?” 纪子晨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沮丧地说道:“那些守卫层出不穷,手下功夫我瞧着居然都不简单,看着我的那人身手的确了得,以寡敌众并未落了下风,只是后来那些人围住了马车,那是要接应父亲他们回来的,那人便着了急,去抢夺马车的时候露出了破绽,自己受了伤,我也被他们抓了去。” 严盈从前这样的故事听过不少,却是第一次听到发生在自己人身边的,所以听得紧张万分,想到潜入矿中的纪衡丰等人不禁问道:“舅舅他们呢?” 纪子晨苦笑一下,说道:“我们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矿上自然也都警惕起来,想必掳人是难上加难,我那时候被关在矿上,后来才听说当晚那黄子鸣便被斩杀,弃尸于荒野,矿里乱作一团,我那时便猜测是父亲做的,只是并不知道他们逃出来没有。” 严盈却是知道无论过程如何凶险,纪衡丰终是安然无恙地撤了出去,只是不知道为何纪子晨会受了重伤,她不相信纪衡丰会丢下自己的儿子不顾,很是疑惑地问道:“你后来如何了?怎么受的伤?” 纪子晨想起那时的情景,清澈明亮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晦暗,那晚他被抓到矿中黄家之时,曾见过那黄子鸣,他似乎并不意外有人深夜来扰,匆忙间从后院赶来并不见慌乱,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配上略长的鹰钩鼻,在半明半暗的火光照耀下显得分外阴森,见是个少年他显然有些意外,沉思片刻便吩咐将其绑了塞住嘴送到后院某处严加看管。纪子晨只来得及听见他着人去书房销毁什么账册文书,便被带离了那房间。 严盈见纪子晨眼神带着些许茫然,似乎陷入了沉思,不由再次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纪子晨被打断了回忆,开口说道:“我一直被关在后院地牢中,直到之前跟我一起的那人出现。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就被他带着杀出重围,途中受了伤,多亏了他拉扯才出了那里,我饿了一夜又受了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昏了过去,醒来时便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严盈一时无话,纪子晨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亲眼见过他伤势便能想象当时的凶险,若不是那人拼命相救,想来再晚一些纪子晨便是性命堪忧了,却不知那救人之人后来如何了,心念至此严盈问道:“那人也算的忠义了,想必今后会得舅舅高看才是。” 纪子晨闻言脸上浮现几许黯然,说道:“听说他并未回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我与他连话都未好好说上一句,只是赌气较劲来着,现在想来真是心中难受,竟连句谢谢都没跟他说过。” 严盈心中一揪,既惊讶又疑惑地说道:“若是那人不知所踪,你是如何回府的?” 纪子晨缓缓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回府时我迷迷糊糊的,只是偶然听父亲提起派人四处搜寻那人来着,想问却也没有力气开口。” 严盈叹了口气,见纪子晨满是愧疚低头不语的模样,知道此时不宜深究这个话题,便带了笑说道:“你若是有力气也不会开口吧?不然让舅舅看到你醒了,还不教训你?说起来到了京城舅舅还没有罚过你吧?” 纪子晨知道此次闯下大祸,心中难免忐忑,可是瞧见严盈一副幸灾乐祸瞧好戏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来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闯祸,什么时候怕过?罚便罚好了,我担着便是!” 严盈见他还未失了从前的孩子气,一激便要逞英雄,脸上不由露出促狭的笑容,点头道:“那是,从前你便是纪家的闯祸王,这个谁能比得过你,连我都甘拜下风。” 纪子晨眨着眼睛看着严盈,在心中分辨着这话是夸奖还是讽刺,见严盈笑容灵动欢畅,与之前在严家见到的她十分不同,心情突然好转不再纠结,却是想到了之前在南海带着她一起四处游荡惹祸的情景,也露出会心的笑容,冲淡了不少郁结心头的压抑惶恐之感。 严盈这一番费心起到了效果,心中亦是一松,不由诧异为何还未见纪氏前来。照理纪氏起身去用早膳之时,便该得了消息,以她的性子必是先赶来瞧过纪子晨才会安心,却怎么一点动静也无? 正在琢磨,却见香蝉从外面走了进来,步履间颇有些匆忙,到了严盈身边便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不好了,听说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还动了手,要不要去看看?” *************************** 求订阅,求推荐,求粉红 不知道多少同学还在关注这篇文,看着订阅真是让人没有信心啊~(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回 遭殃 严盈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愕然,这好端端地怎么又闹开了?难道是为了琼镇铺子的事儿意见不合? 正巧此时桃溪端着热气腾腾汤药走了进来,苓儿跟着后面进门便说:“这药可是熬好了,趁热喝下去,不仅退热还可以镇痛呢。” 严盈顺势站起来,给桃溪腾了地方,笑着说道:“这药味真冲,我可得先躲出去了,也呆了好些时候了。” 纪子晨脸上笑意一顿,不知是闻见了那药汤的苦味还是什么,看了看周围挤了不少的丫头婆子便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苓儿对着严盈一笑说道:“这药喝下去可以安眠,纪少爷喝下去少不得再睡一会儿,四姑娘尽可放心,晚些再来瞧他亦可。” 严盈点点头,带着香蝉和芜青退出了屋子,却在外间被庄嬷嬷拦了下来。只见她一脸忧色,压低了声音对严盈说道:“表姑娘,方才经过主屋听见不小的吵闹声,采星采月守在门外,许多丫头婆子都在院子门口看热闹,听说是姑太太跟严老爷吵将起来了?” 严盈心中一沉,连庄嬷嬷都听说了,可见动静不小。她安抚地对庄嬷嬷一笑说道:“嬷嬷不必担心,我这便去瞧瞧是怎么了。纪子晨他醒了,还要你多多操心才是。” 庄嬷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打开门来送了严盈等人出去,自己叹着气摇了摇头嘀咕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严盈出了客房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她沿着抄手游廊疾步走过,穿过月亮门直奔主屋而去,心中念头一个个闪过,始终不得要领,烦乱之下更是加快了脚步。 香蝉和芜青在后几乎要小跑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和彷徨。也只能默然不语,快走着跟上严盈而去。 待得到了主屋门口,便见七八个婆子带着小丫头围在院子里,采星采月在门前徘徊难安的模样。严盈不理会那些个人,只是上前对采星说道:“还不将这些人赶了开去,聚在这里好看吗?” 采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点头说道:“是奴婢疏忽了。” 看采星举步欲行,严盈又加了一句:“记下这些个人姓名,先罚半个月月钱。告诉她们,若是再有下次。必不轻罚。” 采星点头应了,瞧着严盈平静的面色和带了些许锋芒的眼神,只觉得心中一定,刚才的慌乱淡了几分。招呼了几个信得过的婆子向那些看热闹的走了过去。 严盈这才问道:“采月,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采月正在惊讶,严盈不动声色之下的几句话却是显露了十足的气势和果决,竟是比曾经在南海纪家的纪氏还要厉害几分,只是自从来了京城进了严府。纪氏却是越来越沉默寡言,全然没有那股子飞扬随性的劲儿了。 “回姑娘,昨儿个老爷没有回屋。歇在书房了。”采月心中感慨,面上却是不敢显露,话说了一半瞧见严盈不解的眼神,却有些个为难。接下来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她见采星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院子里清净了不少,这才下了决心走近了严盈几步说道:“夫人放心不下便去了书房,却瞧见彩雀也在里面。” 严盈这次真的吃了一惊,抬眼看向采月,眼中满是震惊询问之意。 采月自是晓得严盈的意思,不由暗自惊叹她的聪慧世故,随即点了点头不再遮掩,决定将事情说个清楚:“正巧被夫人撞了个正着,老爷已是醉的有些不认人了,那小蹄子却是哭闹不休,口口声声说她也是没办法,是老爷他……” 见采月说着脸色已是红了,严盈抬手打断了她,毕竟采月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平日里最是文静,能称呼彩雀为“那小蹄子”说明她心中已是恨极,这事儿严盈已然明晓,再说下去只怕太过不堪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彩雀,果然是个有心思的…… 严盈眼睛下意识地眯起了片刻,却是自己失误了。她之前便想着不能留她在三房院子里,后来因为操心纪衡丰的事情便没顾得上,本以为经过前面几次的敲打,她多少也该得了些教训,既然今生还未做下那等错事,还间接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严盈不介意将她完好地送出朝晖院,远离自己父亲就好,谁知她偏偏又一头撞了上来。 严盈心中除了恼火,多少还有些不安,这事情拐了个弯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之上,冥冥之中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即使一时被扭转了岔开去,最终却似乎还是会出现前世般的结果,这才是深深地搅动了严盈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 正在几人默立不语之时,屋子里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紧接着屋门被猛然推了开来,出现了一脸怒气的严君兴。他大步走下台阶,眼睛看也不看前面的路,气势汹汹地边走边回头喊道:“你这个泼妇,这个时候还要给我添乱,有本事你别摔东西,干脆滚回南海纪家去啊!” 他走的飞快,采月眼看着他直直向自己冲了过来,若站着不动势必会撞在一起,来不及细想便向一边躲去。这下便将严盈几人暴露在严君兴面前。他此时话未说完,头还没有转回来,自然看不见前面有人,因事出突然,待采月闪开便已经没有了时间,偏偏严盈正在走神思考着事情,更是来不及避开严君兴,眼看便要被撞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香蝉突然推了一把严盈,使得她向一边踉跄了几步,而自己则应为用力过猛向前两步刚好跟严君兴撞在了一起。虽然她个头未及成人腰身,可是这一冲之下力气也不小,将严君兴撞得也退后了半步。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丫头?怎么挡在主子的去路之上?”严君兴大怒,按着被撞疼了的侧腰,也不看是谁,上前几步便一脚踹在香蝉身上。 香蝉经过方才那一撞,刚勉强稳住了身形,却不料迎面飞来一脚,直直踢在胸前,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巨大的冲力让她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心口眼泪便夺眶而出。 严盈侥幸躲开了撞击,在芜青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便瞧见严君兴怒踢香蝉的一幕,不由又惊又气,立时问道:“香蝉,你没事吧?” 严君兴这才瞧见是女儿严盈,而自己那一脚踹的却是女儿身边的贴身丫头香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由微微有些个尴尬,干咳了两声沉了脸说道:“盈儿,管好你的丫头,怎么如此不长眼色!” 严盈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香蝉跪倒在地低头道:“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请老爷息怒。” 严君兴见状,“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甩了一把袖子便扬长而去,看也没有看一眼香蝉。严盈赶紧几步赶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香蝉,你怎么样?” 香蝉直起身子,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仍然说道:“奴婢没事,姑娘别急。” 严盈见她疼得脸都白了,知道不妙,恐怕是伤了肺腑,于是赶紧招呼芜青和采月过来。 “都是奴婢不好,连累姑娘和香蝉了。”采月一脸内疚之色,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盈摇摇头说道:“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也未来得及反应,什么也别说了,赶紧扶香蝉回去,芜青,你去请苓儿给她看看伤的如何。” 两人都应了,一起架着香蝉离去。严盈虽然是十分担心焦虑,却无法跟了回去,纪氏在屋子里还不知道如何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步向主屋走去。 进门便看见采华和采秋两人在默默地收拾一地的瓷片,如今事情尴尬,却也不便招呼小丫头们进来,只能这两个大丫鬟自己动手了。严盈轻声唤道:“娘,盈儿来了。” 纪氏以手扶额,一副累极倦极的模样,脸上却是没有流泪的痕迹。严盈心中微沉,走近她身边,默默地靠在她的怀中,伸手环住了母亲的脖子。 纪氏半晌后伸手搂住严盈,喃喃说道:“你可听见了?他让我滚回南海去呢。” 严盈心中难受,却只得做出微笑模样说道:“那是父亲的气话,当不得真的。想必昨晚他也是被有心人蒙在鼓里,算计了去,如今也在气头上呢。” 纪氏冷笑一声,声音顿时变得尖利起来,她说道:“就算是昨儿个喝了酒,再怎么着也不能认错了人,随便往屋子里拉,更何况那还是书房!“ 严盈闻言心中一阵复杂情绪,隐隐有些个恶心,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父亲?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幸亏了她有了上一世为人妇的经验,不然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应付这种事情? 严盈压下心中对严君兴的不满,柔声说道:“若是真的喝多了,可不是就会神志不清认不出人来吗?更何况那人是被拉了进去还是自己有心硬凑了上去的,娘你可要问清楚才是。” ************************* 今天早点上文,求表扬~~(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回 笼络 纪氏方才跟严君兴吵了一场,耗了不少气力,如今瞧着屋内一片狼藉,间或响起几声瓷片碰撞的轻响,越发显得冷清惨淡,她从小鲜受委屈,骨子里自有一番傲气,如今只觉得心灰意冷,摇头苦笑道:“前头莲秋刚刚歇了心思,这厢彩雀又冒了出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外面铺子里的危机还未想好应对之策,他倒有闲情做这等事情,我真是累了,不想管了。” 严盈知道纪氏这是心累,一时间也觉得有些悲凉,只是因为前世看得更多更远,对严君兴早已不抱期望,所以倒是比纪氏好些,她见采华沏了茶过来,便从纪氏怀中站起身来,对着采华微微一笑让了开来。 “夫人,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再说。”采华瞧了瞧纪氏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纪氏恍若未闻,只是木然坐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采华不由有些不安,忍不住看向严盈。 严盈叹了口气,知道纪氏这又是钻了牛角尖儿,急不得,撒娇耍痴也不起作用了,于是只得上前搀扶了纪氏的胳膊劝道:“昨儿个夜里也没睡好吧?眼圈都是乌青的,快回屋里去躺上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儿起来再说。” 纪氏倒是对严盈的话十分顺从,站起来将女儿抱在怀里片刻,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向卧房里走去了。采秋赶紧上前扶了,顺便给了严盈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一起进屋去了。 严盈默立了片刻,看了一眼采华,便转身向外走去。采华心中明白,不用多说便跟了上去。回到自己房中,严盈先唤来了芜青询问香蝉的伤势,见她面上带着泪痕。眼圈有些发红,显然刚刚哭过,不由心中一紧问道:“香蝉伤的不轻?” 芜青抹了把眼睛,点头道:“苓儿姑娘已经查看过了,说是断了根肋骨,幸而未伤到心肺,不过要静养些日子了,不能离床下地。” “啪――” 只听突然一声闷响,吓了采华和芜青一跳,却是严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面儿上。脸上罕有地出现了怒色。采华缓过神来,赶紧上前握了严盈的手揉着说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个儿的手撒气不是?疼不疼?” 没听见严盈说话,采华一边揉一边不由抬眼看去,却见严盈慢慢收了怒意,一双眸子却是愈发幽黑深沉。闪着莫测的光芒,令人一看之下不由生出几许寒意。采华手下一顿,却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缓缓揉着。 “苓儿姑娘已经做了处理,还写了方子。奴婢已经派人送到沈家医馆去了。”芜青知道严盈平日里就待香蝉不一般,这是动了怒,于是上前说道。 “昨儿个是怎么回事。你可在场?”严盈深吸了口气,看向采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采华停了手中动作,回话道:“奴婢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昨儿个那会儿已经是亥时末刻了,夫人见老爷还未回房,便带着奴婢几个去书房瞧瞧,担心老爷喝了酒睡在那里着了凉。谁知道到了门口才发现书房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动静,不禁起了疑心,吩咐人守在门口,只带了奴婢一同进去,谁知却见到老爷睡在暖榻之上,旁边……旁边就是彩雀。” 严盈听着这描述,竟是和前世自己所见场景十分相似。采华说的含糊,她那时确实亲眼所见,不禁露出几丝鄙夷,问道:“晋泉一向跟在父亲左右,那时候他在做什么?”贴身小厮虽是奴才,却是至关重要之人,从上次他将彩雀送回一事上看来,并不是个糊涂的,值得在他身上费些心思。 采华答道:“问过他了,说是昨天从外头回来便肚子不舒服,将老爷送到书房便私下里找人顶了差事,半夜里被叫了过来也是茫然不知所谓,姑娘可要找他来问话?” 严盈点头说道:“带他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采华应声而去,未等多久便见晋泉跟了进来,一进门见只有严盈一个主子在,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却什么也没说就跪倒在地,低头说道:“四姑娘,是小的不好,请您尽管责罚。” 严盈见他这般动作言语,微微点了点头,却不叫他起来,只是问道:“你错在哪里?说来听听。” 晋泉依旧低着头,说道:“小的昨晚没有守在书房门口,擅自跟人调换,却不料惹出如此祸事,小的难辞其咎。” 严盈见他口齿清楚,守礼机灵,谈吐还带着几分文气,几句话说的句句在点子上,识大体又不推诿责任,不由心中又多了几分好感,不提昨晚的事情,只是问道:“晋泉,你可是一直跟着父亲身边?” 晋泉明显一愣,抬眼瞧了一下严盈,很快又低下头去说道:“小的幼年在老爷身边做过几年书童,后来老爷去了南海,便被分到了老太爷院里,得蒙老太爷恩典,在书房当差,也跟着学了几个字。去年老爷回来,需要人手,便将小的和一些人都送了回来。” 严盈若有所思的看着晋泉,收了笑意说道:“原来你还在祖父院子里呆过,那该是学到不少,这次的事你心里也有数,若是祖父知道了,恐怕是不能善了。” 晋泉变了脸色,他自然知道严家老太爷最是重视礼仪廉耻,最重视门风家规,这种事情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那必是严惩不贷,就像多年前的严三老爷,虽然是嫡出的少爷,也一样被远远的送了出去。而像他这样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只要沾了边,打杀发卖了也不是不可能,他想到这里深深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小的知道,但凭姑娘和夫人发落。” 严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果然是个机灵的。他不提老太爷和老爷,丝毫没有轻视自己年纪小和纪氏外来者身份,认得清谁是当家主母,很是不错。 “严格讲起来,这次不是你的错,不过要说完全不关你事也说不过去,事关三房的脸面,必须谨慎对待才是。你起来吧。”严盈看着晋泉俯下去的身子缓缓道。 晋泉迟疑着站起身来,听四姑娘的意思,这事儿还有转机?他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沉下心来静待主子的处置。严君兴出了事儿,他身边伺候的都得受牵连,自己这个贴身小厮更是首当其中。他跟了严君兴一年多,深知其脾气,别说指望这个主子为自己说话了,若是紧要关头严老太爷发了火,一准儿第一个被推出去,绝对没有喊冤的机会。 可如今他却从四姑娘的话中听出了希望,不由胸口心跳咚咚作响,强压下激动说道:“小的明白,全听姑娘吩咐。” 严盈见他愈发恭敬,知道也是不甘愿因此受罚的,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细细询问了一番才放他离开。这晋泉是个头脑清楚的,该问的他已经问过那替他当值之人,当时的情况严盈心中多少有了数,站起身来说道:“走,去看看香蝉。” 采华不由出言提醒道:“姑娘,你不见见彩雀问话吗?” 严盈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勾起嘴角说道:“不急,绑了她带去柴房,不许送饭送水,待我得了空再说。” 采华愣了片刻有些迟疑,严盈见了不由诧异道:“你们难道没将她看管起来?” 采华难得地露出一丝不忿,说道:“本来自然派了人去,可是老爷今早醒来便发了话,说彩雀昨晚照顾他辛苦了,不仅要夫人好生照料着,还亲自派人将其安置在了厢房,这才惹恼了夫人,随即吵了起来。” 严盈闻言冷冷笑道:“这倒是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彩雀立了大功呢,娘也由着父亲胡闹?尽管拖出来关进柴房,把嘴塞紧了,莫要扰了旁人。” 采华应了,犹豫着说道:“夫人……夫人也是没办法,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严盈微皱眉头,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娘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太过在意方才乱了分寸。”想必纪氏心中对严君兴还是抱着希望的罢,因为在乎才能被深深伤害。 昨晚的事儿无疑是又往她心口扎了把刀子。只是这样的严家大宅中,这份痴心真心恐怕只会拖累了纪氏,她不是学不会如何掌管内宅,也不是蠢笨之人――光看她如何照料铺子便知,她只是还舍不得放不下,沉溺在往日情分中无法自拔,若是遇到良人倒也罢了,偏偏遇到的是严君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天严盈对自己的父亲除了失望,如今还添了一分轻视。自古妻妾有别,嫡庶分明,这位偏偏要乱来,对嫡妻最基本的尊重也无,听听他今早说的那几句话,竟是连自己的脸面身份都不要了。幸而是在自己院中,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三房的主子下人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采华听得分明,却是不好置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严盈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回去伺候娘吧,若是她起来了便告诉她纪子晨已经醒来,正想见她呢。” ******************************************** 非常感谢cardcat同学的粉红票,凑齐十票,明日加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回 面对 待得看过香蝉回来,严盈的脸一直阴沉着,采华和芜青都十分惴惴不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芜青也便罢了,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可是采华也同样感到说不出的压力,这她让暗暗心惊四姑娘如今的气势。 “姑娘,苓儿姑娘果然是得了沈大夫的真传,她施了针,香蝉便睡了过去,也可少受些痛楚。”芜青看着严盈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见严盈点点头没有说话,采华知道她还在耿耿于怀香蝉的受辱,于是说道:“彩雀这小蹄子也太不知道轻重了,累得老爷跟夫人不痛快,还连累了香蝉。姑娘关她一阵儿也好,咱们必不能让她如愿。” 严盈闻言脸色起了一点波动,她看向采华问道:“这事儿彩雀逃不了干系。只是除了她,旁人就都是对的?” 采华心中一跳,不敢细想严盈话中所指,颇有些担心地说道:“姑娘,若要收拾彩雀那自然是没话讲的,香蝉受了那一下子也是因为她,可是别的……姑娘可莫要胡思乱想钻了牛角尖才是。” 严盈静了片刻,随即微笑说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垂下眼眸,低头喝茶,掩住了眼睛中的那冷然和不屑。前世因为这事儿,受苦的是她自己,可是今生兜了个圈子却落在了香蝉身上,即使动手的是严君兴,即使香蝉是个丫头,严盈也不会就此罢休,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这个父亲。严盈实在无甚好感,只是碍着纪氏才费心应付,平日里也便罢了,如今伤了香蝉,却是她不能容忍的。采华的顾虑和担心她自然知道,只是她前世守了一辈子的礼作了一辈子的规矩,她忍够了。明着报复严君兴是打三房自己的脸面。可不意味着就没有别的办法替香蝉出这口气。 门口小丫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杏儿姑娘你来了,待我跟姑娘通报一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杏儿严盈知道,是之前才买进府的丫头,纪氏看中她伶俐便放在屋子里做了三等丫头,平日里跑腿传话不在话下。她对芜青点头示意,将那杏儿带了进来。 “四姑娘安。”杏儿一进门便下拜行了礼,然后才说道:“采秋姐姐让奴婢来传话,夫人得知表少爷醒了很是高兴,如今已经往客房去了,有采秋姐姐和采月姐姐陪着。” 严盈见她说的清楚简单。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采星呢?” 杏儿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说道:“奴婢见采星姐姐往西边厢房去了,却不知是去做什么。” 严盈看了一眼采华,见她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有笑意。便知道这采星定是得了消息自告奋勇地去拿人了。彩雀落到采星手中怕是讨不得什么好去,只怕连表面上的客气遮掩都得不到,想到这里,严盈勾起了嘴角说道:“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路上采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不问问那个昨晚当差的吗?毕竟晋泉人不在现场。可能会有疏漏也不一定。”如今夫人心思不在这上头,却是四姑娘在撑着,采华不由自主对严盈有了依靠感。出言提醒道。 严盈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采华说道:“这事儿有什么好问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有什么要紧?” 采华顿时愣住了,这个她还真没想过,不过听上去倒是这么个道理,她不解地问道:“那姑娘还要招晋泉来做什么?” 严盈看向前方,眼中光芒闪烁,沉声说道:“晋泉是个好的,这次事情倒是个机缘。” 采华毕竟年岁长些,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过来,心里不禁惊讶严盈的心思,想想这次的事件和方才严盈说得话,不得不佩服严盈懂得抓住时机收拢人心,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这能成事么?毕竟他是一直跟在老爷身边的。” 严盈继续向前走着,声音又稳又清楚:“他只要是盼着自己主子好的,那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采华紧着赶了两步跟在严盈身后,心中又惊又喜,只要四姑娘在,夫人便不会吃亏,只是这样的四姑娘到底是如何长成的?是每日里读书的缘故,还是这严家的情势所逼? 还没等采华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们已经到了纪子晨房门前,一进门便听见沈大夫底气十足的高亢声音。 “纪少爷之伤势已经无大碍,发热也不甚明显了,只要隔天换药不要剧烈活动撕裂伤口便是,这几幅药喝下去,再换个温和点的方子慢慢养着便是。失血气亏这个可是急不来的。” “多谢沈大夫留下了苓儿,帮了咱们大忙。”严盈见到沈大夫,笑容里是十足的诚意。 沈大夫听见严盈的话,捋着胡子打量了一下她,只见她面色红润,身量比之前长高了些,虽然不甚明显,但这么短的时间也是不易了,他满意地点着头说道:“四姑娘客气了,我这小徒学艺不精,也就看看这些皮外伤之类的硬伤还有点本事。这些日子四姑娘身体可还舒畅?” 严盈真心实意地下拜行礼说道:“还未谢过沈大夫的救命之恩,盈儿能有今日的康健,是您妙手回春。” 沈大夫眉毛一挑,有些诧异地看着落落大方的严盈,突然有点怀念那个躺在床上对他做鬼脸的调皮丫头,他见惯了道谢的病人,不在意地说道:“贵府夫人方才已经再三谢过了,四姑娘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来就是为医之道,分内之事罢了。” 严盈直起身来,笑着看着沈大夫说道:“沈大夫不仅医术高超,更兼有仁心,不愧是杏林圣手,难得的神医。” “四姑娘谬赞了,这般盛誉老夫却是不敢就此担下来的。神医不敢当,只是一份仁心罢了。”瞟了一眼捂嘴笑的苓儿,沈大夫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小姑娘眼中闪动的光芒怎么像狐狸般狡黠灵动,比方才进门时显得活泼了一些。 严盈笑意更深,开口说道:“唯有仁心难得,我身边的一个丫头今早受了重伤,不知能否劳驾沈大夫查看一二?” 沈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这样,既然已经担下了这仁心之名,不管是小姐少爷,还是丫头小厮,焉能有不管不瞧之理?这才像是严四姑娘的性子,绝不像方才那般恭顺谦和,寡然无趣。 苓儿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的沈大夫,笑着走近他说道:“四姑娘说的这丫头的伤势,徒儿已经先行简单处理了一番,师父替我瞧瞧可对?” 沈大夫看了一眼苓儿,点头应了。连自己这个最是古灵精怪的孙女儿都帮着她,这个严四姑娘不简单。 严盈瞧着沈氏祖孙两人出了门,自有芜青上前领路。她放心不下香蝉,有沈大夫看过才能安心。香蝉还小,不能因此落下病根儿。回头看见纪氏不赞同的表情,不由笑着凑了过去,挨着她坐下了。 “囡囡,沈大夫是名医,香蝉……再怎么说也是个丫头,你这般要求可是不妥。”纪氏忍不住轻摇着头说道。 严盈抱住纪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沈大夫是仁心仁术,他不会介意的,况且方才苓儿的话你也听见了,就当是教徒弟了不是么?说不定还得感谢香蝉提供这样的机会呢。” 纪氏无奈地瞥了严盈一眼,啐道:“瞧你说的,好像人家替香蝉瞧病倒是占了你便宜了似的,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厉害了,当心吓到了子晨。” 严盈看了一眼纪子晨,只见他含笑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自己和纪氏,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羡慕,嘴里却说道:“姑姑说笑了,只是没想到盈儿越大越爱撒娇,也不害羞。” 严盈心中叹了一声,纪子晨母亲早逝,从小跟着纪衡丰长大,也只有纪氏给了他不少照顾和温暖,只是到底比不得自己的母亲,如今她们举家迁入京城,从此纪子晨便再无机会体会了。 纪子晨自然也想得到,才会露出此种神色,他看了看纪氏欠佳的脸色,不由说道:“姑姑,你可是昨晚睡得不好?可要仔细身体才是。”纪氏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对他很好,除了生母,他心中对纪氏的感情最是不一般,是从心底里的关心。 纪氏勉强笑笑,替纪子晨掖了掖被角摇头表示无事,又跟严盈问道:“囡囡,香蝉怎么了,先前就没瞧见她,如何受伤的?” 严盈收起了笑容,心中只闪过一丝挣扎,便下定了决心。她不能让纪氏沉溺在虚幻的痴心当中,也不打算粉饰太平,太多的保护只会让她越来越软弱,在最后希望破灭时更加痛苦。 “是父亲……”严盈说了半句,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顿了一刻方才继续说道:“今儿个听说出事儿,我便带着香蝉和芜青匆匆过去,却不料和父亲撞了个正着,香蝉为了保护我被父亲踢了一脚,听苓儿说是断了肋骨。” 纪氏眼中闪着痛苦的光芒,没有想到严君兴对一个小丫头也能下如此重手,严家妄称书香门第,严君兴愧为世家嫡子。 ********************************* 十票粉红加更送到,求表扬~~(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回 斗志 看着纪氏痛苦失望的神情,严盈心中有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坚定。如今不苦,将来或许更苦。严盈之前做了些事保护她,可是如今她才发现,她的方向走错了。替纪氏解决逼近眼前的危机,缓和她与严君兴的关系,不能说是不对的,可是对于纪氏来说,丈夫的在顺心如意时的温存和陪伴,却是织造了一个美丽的假象,让她以为,丈夫是懂礼重情的,还像从前那般爱护尊重自己。于是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吃惊难受自是免不了的,更为可怕的却是心底一次又一次的保留着对他的幻想,不死心便会次次受伤。 严盈叹了口气,她不能再越俎代庖了。纪氏本就不愿面对严君兴这些破坏感情的行为,刚好有人替她代劳了,那便成全了她忽略不想看到的,沉浸在和睦夫妻关系依旧的懦弱。所以今后,严盈不会再刻意掩饰严君兴这些卑劣和丑陋的一面,算计和对付他和那些个莺莺燕燕也不会再撇开纪氏,她一定要让纪氏明白现实,恢复坚强,即使会失望寒心,也好过她不在的时候,母亲被人欺负的骨头渣也不剩一点。 “娘,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严盈问得直接,不想再看纪氏在情绪中纠结。 “彩雀没有规矩,竟敢趁主子醉酒时做下如此丑事,自然应当重罚。”纪氏见女儿神色严肃,也不由收敛了几分悲色。 严盈摇了摇头。见纪氏还是将错都归咎给彩雀,不禁说道:“彩雀自然该死,只是这事若不是父亲愿意,又如何能成事?醉酒是对外的借口,娘不会也当真了吧?” 纪氏脸上顿时失了血色,那块隐约的遮羞布被严盈毫不留情的扯下,她震惊于女儿的直接和强势。颤声说道:“囡囡,你还是个闺中小姐,如何……如何能够说这样的话?” “因为我不想娘一直自欺欺人下去。”严盈毫不脸红,如今在这房中的都是信得过的,即便是纪子晨让她有些顾忌,可是纪氏的态度让她实在忍耐不住了,她继续说道:“萍儿和莲秋也罢,如今的彩雀也罢,都不是娘的威胁。可是如果娘再这样心软逃避,恐怕就不好说了。” 纪氏被严盈说的一愣一愣的。她脑子很乱,这些日子严君兴的表现和从先在南海恩爱都让她不知所措。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敢去想,那份曾经难得可贵的感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严盈见纪氏眼中出现的一丝茫然,狠狠心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娘,你还记得上次女儿重病昏迷一事吗?” 纪子晨闻言变色,他自从严盈开口便保持着沉默,这毕竟是严家的家事,他即便听懂了也不便多言。只是此时听到事关严盈性命,实在没有忍住,出言问道:“盈儿你生的什么病?为什么没人前来报信?” 纪氏说道:“晨儿。那时你和你父亲在外面忙碌,寻不着你们,后来你们回来,盈儿却是已经大好,我便做主不告诉你和大哥,免得你们跟着操心。盈儿,这事儿有什么问题?” 严盈对着纪子晨弯弯嘴角,安抚的眨了眨眼睛,又回头看向纪氏说道:“当时不愿娘跟着担心,其实女儿已经查得明白,的确有人在点心当中下了东西,莲秋和彩雀都脱不了干系。” 纪氏一震,抓住严盈的胳膊问道:“你说什么?是她们两个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 “如今说也不迟,娘可愿意为女儿讨回公道?”严盈胳膊被抓的生疼,嘴角却是上扬,她知道纪氏心疼她,就是要如此激发其斗志。 “囡囡,娘不会让你白白受那些苦。”纪氏松开手,眼中的迷茫散去一些,一簇亮光似被点燃的火苗,有人要伤害她的女儿,她绝不允许。 “眼前便有个好机会。”严盈下了决心,让纪氏如此绝望伤心,她不会再心软。这一次她要跟纪氏一起,惩罚她们,好好的在这严府立一次威。 纪氏瞧着严盈眼中的璀璨流转充满自信的眼神,一时间有些触动,她握起严盈的手说道:“跟娘回房慢慢说。” 严盈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满脸忧色的纪子晨,柔声说道:“你放心,好的坏的我都不会瞒着你,待得做完要紧的事情,你想问什么都告诉你。这是内宅之时,你帮不上忙的。”纪子晨刚刚开始恢复,严盈不愿他劳神担忧。 纪子晨犹豫半晌,终于什么也没说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纪氏和严盈离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严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艰难的多啊…… 和纪氏细细商量筹划了一番,结束时已是掌灯时分。严君兴并未归府,是以她们母女两人简单用了些饭菜,纪氏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严盈不再多留,自回房读了会儿书便歇下了。 次日,严盈睡到自然醒,收拾妥当陪着香蝉说了会儿话,见她精神好了许多这才放心。回屋后又拾起《山河图文志》正读着,却见见芜青略带紧张地来传话,严君兴身边的晋泉来了,传话说叫严盈立刻去书房见他。 严盈微笑着放下书,对着镜子略微整理了下发髻衣着,便带着芜青出了门。 见到严盈出来,晋泉脸色也不好看,行了礼后悄悄提醒道:“四姑娘,老爷今天回来便听说彩雀被从厢房拖出来关进了柴房,大为生气,更听说是姑娘的下的令,更是摔了个茶杯,着小的来请姑娘立刻前去。怕是要发脾气责问姑娘呢。” 严盈微笑着谢过他,很是满意晋泉的表现,昨儿个的功夫没有白做。看着严盈轻松的神色,芜青又是担心又是着急,不禁问道:“要不奴婢去请夫人也过去,老爷……老爷他不知会如何罚姑娘呢。” 严盈摇摇头,便没再说什么,到了书房门口,芜青被拦在了门外,只得小声地说道:“姑娘,小心些。“ 严盈笑着点头,让她不必担心,便随着晋泉迈进了书房大门。 严君兴昨晚没有回家,虽然现在已经梳洗过换了衣服,却难掩疲惫烦躁,想是昨晚休息的不好。见到严盈进来行礼,心头火气大起,勉强压着问道:“我让彩雀去厢房歇着,是你让人将她关到柴房去的?”想起美人奄奄一息,泪眼朦胧的模样,严君兴很是心疼。 “回父亲,是女儿做的。”严盈似乎没有感觉到父亲的火气和压力,微笑着回答道。 严君兴脸色一沉,纪氏撒泼也便罢了,如今连严盈这个女儿也敢如此放肆,实在可恶,想到这里他抓起下人刚端上的新茶盏,掷到严盈面前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晋泉骇了一跳,只见滚烫的茶盏在严盈脚边破碎,几滴茶水溅到她的绣鞋之上,在浅紫色的秀面儿上渐渐扩大,浸出几片深色濡湿印记。严盈低着头,瞧着那些个印记,纹丝不动。 严君兴继续高声说道:“我的话在这院里都作不得数了是不是?连你也如此气我?目无尊长,骄横自大,竟然变得如此放肆,看来不罚你一次是不行了。” 晋泉心中一紧,看向低头沉默地严盈,不知道她会如何替自己辩解。 只见严盈缓缓抬起头来,向侧边微微移了一步,避开地上的碎片水渍跪了下去,柔声说道:“父亲息怒,女儿惹得父亲不悦,愿意受任何惩罚。不过女儿这么做,却是为了父亲,为了彩雀姑娘。” 严盈的声音温柔悦耳,说话间不见丝毫慌张急躁,让严君兴不由一愣,心中起了好奇,面上却是依旧板着脸,哼了一声说道:“这话听着倒是新鲜,你说说看,倒是怎么个好法?” 严盈微微一笑,面上越加恭敬,开口说道:“昨儿个听说父亲和母亲因为彩雀姑娘的事情有些一些不愉快,惹得父亲震怒,说实话,起初是有些埋怨彩雀姑娘的。若不是她一时糊涂寻得机会闯进书房,又怎么会将父亲置于如此尴尬之地?其实若是父亲愿意,大可大大方方地开了脸,何须如此?” 严君兴脸色缓和了一些,严盈说的话句句都是站在他的立场,将错儿都推到了彩雀身上,这让他十分舒坦。话说他昨日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也是因为他知道彩雀这事儿上不了台面,这才对纪氏的指责恼羞成怒,心虚反而导致了分外的强硬,如今听了严盈的话,心中如何不满意? “你说的不错,是彩雀这丫头逾越了。”得了合理理由的严君兴不介意落实这个说法,“可是你也不能将她关进柴房啊,是不是你母亲的意思?”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是纪氏指使的,这个妻子别的还不错,就是心胸太过狭窄,嫉妒成性,最见不得他亲近别的女子,不然严盈一个晚辈小姑娘,哪里会有如此勇气胆量? “这倒不是。母亲昨儿个闷在房中一天,除了去看望了一趟表哥,便没见任何人。看来是气的不轻呢。”严盈小心翼翼地说道。 严君兴面上一滞,很是不快,果然如自己所想,还好自己昨儿个躲了出去,不然还有的烦呢。只是听到纪子晨的名字,他不禁想起纪衡丰和纪家的南海珠场,想起前些日子登门的顾家大爷,这事儿他已经跟严老太爷回禀过了,看得出老太爷很是重视,若是因此失了纪家的欢心,却是有些难办…… ***************************** 末日的今天,大家都做什么了呢? 惊鸿更愿相信这是新纪元,新的开始 如同这故事一样,精彩正在逐渐展开……(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回 整治 “你母亲是在南海呆的太久了,不知道京中世家的规矩。”严君兴似乎是对严盈解释,更似是为自己开脱。 严盈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不屑和嘲讽,应声道:“还是因为舅舅对母亲极好罢。所以女儿一想,这彩雀姑娘若是想跟着父亲,少不得先吃点苦头。” “哦?”严君兴来了兴趣,方才还在为纪氏的生气的事儿头疼,现在听严盈之言,却是还有机会收了彩雀,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盈的手在袖子里握起了拳头,声音却是稳定平和:“若要让母亲息怒,自然要先罚彩雀逾越之过,关几日柴房,吃些苦头,还要去母亲房中伺候一段时间,待得母亲不再生气,自然便会为父亲安排。” 想起美人的哭诉,严君兴犹豫了一下,却听严盈继续说道:“母亲脾气大,口硬心软,若不是不出了这口气,恐怕会让父亲操更多的心,至于彩雀,即使今后过了明路,也是总是要在母亲身边做规矩的,不如趁这个机会磨合一下也好。” 严君兴一想也对,纪氏的怒火总是要发的,冲着彩雀总比冲着自己好,他虽然怜惜美人,可不会因此让自己受苦,是以他微微颔首说道:“也罢,若以依着你,你能保证你母亲会消气?”当着女儿的面,他没好意思问出下面一句,纪氏真的会同意给彩雀开脸?”若是纪氏非要拧着。他虽然可以来硬的,可是一来是顾虑纪家,而来则是怕老爷子知道事情细节会责罚于他,要知道严家老爷子最是重视礼教,对这等事情最是介怀。 严盈再次抬起头来,肯定地说道:“母亲是识大体之人,只是一时气愤。若是如此做了,自然不会再加阻拦。” “起来吧。”严君兴对自己这个女儿越看越顺眼,头疼的问题让她这么一搅合倒是迎刃而解,他心中很是舒畅,态度也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答应这几日不再插手彩雀之事,又夸奖了几句才让严盈离开。严盈离去时眼底结霜,虽说她早有心理准备,却难免抱有一丝希望,可观之严君兴今日言行。严盈心中冷到底了。 晚膳时分,尚未恢复力气的彩雀便出现在饭厅伺候布膳了。这些天一上一下的待遇让她有些发懵。不过她深信只有笼络住严君兴,就可一切无忧。夫人如何,小姐又如何?老爷一句话还不是得放她出来? 彩雀上前纪氏和严盈摆放碗碟,不经意对上四姑娘的眼睛。却是心中一冷,不由得记起从前的事来,不过已经过去那么久,又没留下什么证据,她相信只要她在严君兴身上再多下些功夫。必能得到老爷的护佑,那晚……老爷可是爱她爱到不行呢。 想到这里,彩雀心中稍定。举止间也稳了一些。严盈瞧在眼里勾起嘴角,在结果她递过来的汤碗时抬了抬碗底,在彩雀之手将离未离之时打翻了碗,将一整碗滚烫的鸡汤全数倾翻在彩雀手上身上,只听彩雀一声惨叫,就势坐倒在地。 “怎么回事?”严君兴皱起眉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彩雀问道。 “是……是奴婢不好,没提醒姑娘烫,累得姑娘没接住。”彩雀一边抹泪一边先开了口说道,看似将错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却是点明是严盈打翻了汤碗。 严盈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彩雀,没想到经过那晚的事儿,她的底气倒是足了许多,以为有人给她撑腰了么? 纪氏见严君兴似要开口,便立时说道:“笨手笨脚的,赶紧退下去上药去吧。要是烫到了姑娘,必不轻饶。” 彩雀一愣,泪眼朦胧地看向严君兴,凄凄惨惨地唤道:“老爷……奴婢惹夫人生气了,奴婢愿意受罚。” 严君兴见状不由心中一软,上前扶起彩雀说道:“你身子弱,也怪不得你,快点起来。” 纪氏见状,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将手中双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抬头怒视着严君兴和彩雀两人。 彩雀见状似乎害怕地往严君兴的怀里缩了缩,有意无意地颤抖着身子,引得严君兴大为怜惜,环住她对纪氏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话说到一半,却瞥见严盈缓缓摇头满脸忧色,想起女儿之前说的话,犹豫了片刻倒是没再说下去。 此时萍儿上前几句,扶过彩雀,低头对严君兴说道:“老爷,奴婢房中有些治疗烫伤不错的药膏,不如让奴婢扶彩雀去休息一下可好?” 严君兴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尴尬着,见有人来解围,正是松了口气。将彩雀交给萍儿,吩咐道:“好好照顾,可别落下疤痕。” 一番闹剧便这样告一段落,三人默默无言地用罢晚膳,各自回房。临走前,严盈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纪氏,却见她眼中一片平静,对着严盈弯了弯嘴角。 之后的一段日子,这样的桥段不断上演,纪氏越来越淡然,因为每次受伤的都是彩雀。严君兴越来越烦闷,彩雀遍体鳞伤自然无法伺候他,纪氏是不怎么生气了,可是他的忍耐力也快到极限了。 “你母亲这气什么时候才能消?” 书房里,严君兴看着站在面前恭敬低头不语的严盈问道,他这些日子很是不快,莲秋怀着孩子,萍儿总是躲躲闪闪的,有个彩雀却是碰不了,纪氏更不必说连门都不让他进,这让他如何不郁闷? 严盈抬起头看,轻声说道:“其实母亲已经好多了,您没见今儿个她对彩雀态度和缓多了吗?” 严君兴沉着脸哼了一声,严盈见状又说道:“母亲就是拉不下脸面,我看还得多等一段日子才行。” 严君兴拉下脸来说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严盈做出为难的模样,咬着嘴唇说道:“母亲若是不答应,这事可是难办的多了。” 严君兴怒道:“我自有办法,明儿个我就去求你祖母。” 严盈一愣,皱起眉头来说道:“祖母会责备父亲的吧?” 严君兴皱起眉头,片刻后摆摆手说道:“你不必管了,有空去劝劝你母亲,这里不是纪家,让她莫要总是这么大脾气。” “是,父亲。”严盈答应着退出了书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忍不住了,还想多整治彩雀一段日子呢。 几日后,严老夫人传纪氏去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春禧堂的丫头们都看见三夫人离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引得院子里众人议论纷纷。 “老太太又给三夫人难看了?” “可不是,听说这次是为了个丫头,三老爷看上了。” “三老爷这性子,还是那样,三夫人肯定不乐意吧?” “不乐意也没用,老太太最疼小儿子,一个丫头,开了脸就是了,三夫人又哪里说得上话。” 听着这些个闲言碎语,采星愤愤不平,若不是被采华拉住,一定会冲上去理论一番。采月却是细心地看见纪氏脸色虽然绷紧,可是眼底却无怒意悲伤,不禁心中一动,跟着纪氏加快了步伐…… 回去后,纪氏便为彩雀开了脸,安排在西厢莲秋隔壁住下。听到消息时严盈正在看纪子晨喝药,见到他沉了脸,不由笑道:“怎么,药很苦么?喝不下去了?” “严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前姑丈不是这样的。”纪子晨看着严盈的笑容说道,严盈没有食言,他想知道的,开口问的,都告诉了他。是以他知道了一些严君兴的荒唐事和严家大宅的各种关系。 严盈抚了抚袖口,淡然说道:“从前是在纪家,怎么能一样。” 纪子晨握紧拳头,隐隐有些明白,不由心中憋闷,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透不过气来。尤其是看见严盈淡淡的笑容和毫无波澜的神色,便觉得一阵阵心酸。 “要不然,咱们回南海?”来不及细想,纪子晨脱口而出。 严盈挑了挑眉毛,这是他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看着严盈似笑非笑的表情,纪子晨便明白自己说了蠢话,他看向门口,片刻后说道:“那我告诉父亲,让他找姑丈说说可好?” 严盈这次倒是笑了,说道:“你放心,有用到你和舅舅帮忙的时候,现在啊你就好好养伤,以后才好使唤你啊。” 说完这些话,严盈站起身来说道:“现在轮到我出场了,等回头得了空再来看你。瞧着样子,不久你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纪子晨没问她要去做什么,只是点点头,目送着严盈离去,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庄嬷嬷端着药碗,神色间也颇为担心,瞧着随着严盈几人离去而微微晃动的门帘,不禁叹道:“严家也太欺负人了,咱们姑太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想当初严三爷求娶咱们姑太太的时候,是何等的落魄,当时是怎么说的?没想到这一回了京城,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弄出两个通房丫头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不消停,真真是欺人太甚了。” ************************ 好戏在后头,彩雀受这点苦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回 振作 纪子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像父亲一样拥有那般力量,能够做想做的事情,保护身边的人呢? 严盈没听到庄嬷嬷的话,她所关心的是如今局已经设好,也都按照预想在进行了,接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她不大放心的还是纪氏,于是决定去瞧瞧她。 到了才发现大夫人秦氏和严玉居然也在,不由有些意外,自从上次得了纪氏帮忙,秦氏这些日子来的勤了些,两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只是严玉却是很少跟着一起。 见到严盈,严玉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四姐姐好久不来找我玩了呢,我只好自己上门来了。” 秦氏露出微笑,看着纪氏说道:“瞧这两个孩子就是投缘,也怪不得玉儿一定要盈儿陪着呢。” 纪氏也笑了,点头说道:“我这个女儿就是不爱出门,亏得玉儿愿意带着她一起,也可让她跟着学学这京城中的规矩。” 严盈听糊涂了,不由问道:“娘,您和大伯母这是在说什么呢?” 纪氏笑道:“你二姐姐下月十五出阁,点了玉儿和你去做送嫁姑娘。” 严盈不由一愣,这送嫁姑娘的风俗她是知道的,都是挑选娘家关系好的姊妹或是十分要好之闺中好友来担任,讲究成双成对,故一般是两个。自己平时与严菁的关系不远不近。照理她不该找上自己,只是看如今的情形,似乎秦氏也不反对。 严玉见严盈诧异不语,便摇了摇她笑道:“我自然是要给二姐姐送嫁的,便求了她找你一起,咱们俩有个伴。”说着她凑近严盈说道:“四姐姐不知道吧,这送嫁是要送到婆家去的。礼部侍郎家中娶亲,到场的达官显贵一定不少,有得热闹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眼光一闪,随即垂下眸子,严玉的暗示她听懂了。大兴礼教严格,男女大防也很是重要,不过并不意味着女子没有机会相看自己未来的夫婿,只是要挑对了场合。比如送嫁便是极好的机会,届时来往人士众多,除了关注新人之外。送嫁的姑娘也是一大亮点。若是举止端庄,处事得体。那么会给在场的众位夫人太太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将来及笄议亲之时,也会起到很大的帮助。 纪氏瞧着严玉亲热的样子,不由连连点头微笑。上次跟秦氏提过几句,却没想到这么快便找了这个机会,二房的薛氏恐怕极为想要这个机会吧,这些日子在老太太面前没少对秦氏讲好话献殷勤,却不想今儿个秦氏母女倒是上门来邀请严盈。这怎么能让她不心生感激呢。 “多谢大伯母,多谢玉儿妹妹。”严盈在纪氏的示意下福了福身子说道:“盈儿一定好好准备,不给二姐姐丢脸。” 秦氏笑容中带着亲切。开口道:“盈儿就是懂事,倒是比我这个丫头让人放心,到时自会有嬷嬷来教你如何做,不必担心。” 严玉也扶起严盈,笑嘻嘻地说道:“母亲可不轻易夸人呢,今儿个倒是连我也看不上了,四姐姐可是让玉儿好生嫉妒呢。” “你这孩子,在自己院子里没规矩也便罢了,怎么在你三婶娘这儿也是这个样子?”秦氏闻言不由笑骂道,脸上却不见一丝怒色。 严玉吐了吐舌头,拉着严盈退到一边坐下,说道:“母亲是真的喜欢四姐姐呢,妹妹说嫉妒是开玩笑的,不过羡慕姐姐这么受人喜欢可是真的。” 嫉妒?羡慕? 严盈看了一眼一脸娇憨的严玉,心中有些捉摸不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比起前些日子的疏远客气,今日的严玉似乎回到了从前那般热情友好,甚至更胜一筹。要说其中奥妙,严盈不是没想过,回忆一下严玉开始变化的大概日子,和越来越少出现在私塾内,沉迷黑白子而疏于练琴的表现,严盈心中多少有数,严舒那日问起,她不是没想法,只是不便挑明罢了。 “妹妹说笑了,大伯母只不过的玩笑话,我再好还能好过她嫡亲的女儿去?”严盈不管严玉为何转变,一如既往地微笑说道。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去送嫁,对严盈来说不是坏事,前生最大的遗憾便是看错了嫁错了,今生若是能够早作准备总是好的。 严玉闻言笑弯了眉眼,握着严盈的手说道:“四姐姐真会说话,我最喜欢听了,怪不得家中长辈都喜欢你。” 严盈眉间一跳,这严玉到底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甜得腻死人,倒像是严盈帮她求了这个送嫁的机会一般。严盈自从重生,感觉敏锐了许多,对人的善恶有种本能的直觉,虽是记着与严玉前世的情谊,却总是无法像从前那般亲近她,如此直白的示好,让严盈多了一丝拘谨。 严玉瞧在眼里,便掩了嘴笑道:“几日不见,姐姐倒是变得害羞了,妹妹还以为你跟三姐姐总是一处玩闹,性子也会变得那般大大咧咧呢,不过看样子四姐姐骨子里就是淑女闺秀,倒不会被谁影响了去。”见她自己疏忽的这些日子,严盈竟与严舒走的极近,严玉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严盈眉间微皱,看向严玉略带迷茫地说道:“妹妹说的我可有些听不懂了,会被谁影响了去?三姐姐吗?”前世严玉便以这样的理由多次指点严盈莫要与严舒走的太近,免得被带偏了去,那时候严盈顾忌着闺阁名声,又对严玉全心信任,自然言听计从。虽然有时瞧见严玉跟严舒也是一处说笑玩闹,似乎也不怕被影响了去。 就如同严玉虽是告诫她不可与庶出的姐妹兄弟太过亲近有失体统一样,严盈与庶出的弟弟关系极差,几乎反目成仇,与其他几房庶出的姐妹也是多有摩擦,每次都是严玉在表面调和才不至于当中吵架。那时候她很是感激有严玉替她遮掩解围才不至于总是被祖母因此责骂,却忘记了为何严玉说的话那些姐妹都肯听从,她们又为何对严玉分外亲近恭敬…… “四姐姐说什么呢,三姐姐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好生佩服呢。只是不是谁能能像她那般的。”严玉脸色微变,不知道严盈是真傻还是装傻,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 严盈心中澄净,一时间想通了许多幼时往事,不由抬眼笑道:“妹妹说的是,像三姐姐那般光明磊落,疏爽大气的女子,的确不是我们能学得来的。像我这等普通的人,难免有些个自私的小心思,要跟三姐姐好好学学才是。” 严玉一怔,但听严盈贬低得是她自己,倒像是自嘲,不禁微微放心说道:“姐姐说的是。待得母亲请来了教习嬷嬷,咱们一处学着才好。”虽是觉得严盈不似不高兴,但严玉终究转开了话题,不再提严舒了。 秦氏又坐了片刻,便带着严玉起身离开了。纪氏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是件好事,最近实在有些不顺,我还想着得找个日子去烧烧香才是呢。” 严盈“扑哧”一声笑了,惹得纪氏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这孩子,还笑得出?若不是这次彩雀做的实在过分,之前那些个事儿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是吗?小小年纪便主意这么大,以后还得了?” 为了彻底地让纪氏参与进来,严盈将莲秋彩雀的种种“事迹”都告诉了她,纪氏又惊又怒,不敢相信严盈竟然做主瞒了她这许多重要的情况,同时也深深感到恼火和羞愧。 恼火的是这些个婢女丫头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当她这个当家主母是摆设吗?羞愧的却是在她试探和纠结丈夫真心情谊的时候,却是自己最爱护的女儿在替自己操持内宅,平息纷乱,这让她如何不警醒?尤其是最近秦氏时常来陪她说话,更是让她明白了许多京中后宅的门道。丈夫的情谊又几分真几分假?不见得纪氏完全不在意了,不过被严君兴这么一闹腾,多少淡了些倒是真的,眼前被几个丫头欺负到头上,纪氏的气性也被激了起来,先收拾了她们才是首要问题。 严盈看着纪氏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娘,彩雀如今开了脸,你真不生气了?不怪女儿自作主张?” 纪氏看着一脸忐忑的女儿,拉她到身边说道:“你的打算娘都清楚,又岂会为了这一时的不痛快生气?只是囡囡你还是太心软了,以为拿了她们的错处便能放心了?却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放她们在眼前,就是让她们有机会再来生事。” 严盈想起彩雀的事,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娘说的是,以后有娘看着,总归不会出大错了。” 纪氏微微一笑,摸了摸严盈的头说道:“娘不会让囡囡再收委屈了,你之前做的都很好,只是对于你来说操心这些尚早了点,若是思虑过度再累到了身子可不行。” 严盈心中一暖,往纪氏身边靠了靠说道:“娘放心,自从吃了沈大夫药,我不是好多了吗?你看我又长高不少呢。” 纪氏瞧着严盈的个头的确比刚到京城的时候高了些许,一眼瞧上去就能发觉,不由露出笑容叹道:“这娘就放心了,过两天一定得去烧香感谢菩萨慈悲,让我女儿除去了病根。” 严盈心中一动,出言建议道:“娘,那咱们去无尘庵吧?听说很是灵验呢。” 纪氏想了想,的确听过无尘庵的大名,遂点头应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回 惊马 没过几日,纪氏便带着严盈出门往无尘庵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因为刚刚压着纪氏给彩雀开了脸,严老夫人倒也没说不准,只是吩咐让她为严家的子嗣多上一柱香。 跟在纪氏身边的严盈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这话老实不客气地打了纪氏的脸,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冲着彩雀说的,可是纪氏却发作不得,老夫人说得很清楚,她看重的是为严家开枝散叶的女子,有本事大可多生几个出来。 是以纪氏面上一僵,却只是低低地应了,严盈瞥见二夫人薛氏眼底的幸灾乐祸,一想便明白了是为何,恐怕秦氏挑了她做送嫁姑娘的事儿又惹到这位脾气大的二伯母了。 见严盈看着一边出神,严老夫人有些个不满,看着帮自己捶腿揉肩的严玉,不明天大房怎么就挑了严盈这个姑娘去做送嫁,想到这里她不由开口道:“四丫头,你跟着好好地学规矩,待得二丫头出阁之时,莫要丢了咱们严家的脸面,记下了吗?” 严盈闻得祖母点名,不由一愣,随即福下身子应了,抬眼看见依靠在严老夫人身边的严玉正悄悄地向她眨眼,不由低头勾起了嘴角,严玉的确是有办法,就连一向轻视女儿的严老夫人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放眼严府,出了她之外,有哪个孙女儿有这样的殊荣坐在老夫人身边?自己回到严府大半年了,见到这位祖母的面儿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是不是也努力一下……严盈压下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担心以严玉的脾气若是有人分了她的宠爱会有什么结果,而是严盈从心底里便对这位祖母没有丝毫亲近之意,勉强自己去讨好她,严盈做不来,即使重活一次,即使知道得了严老夫人的青睐有莫大的好处,她骨子里的倔劲儿还是抹不去。 待得坐上马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纪氏和严盈齐齐松了口气,母女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严盈笑过之后问道:“娘,最近舅舅可有什么消息?” 纪氏微微有些诧异,自己女儿从前虽然亲近舅舅,可从未像如今这般隔三差五地询问,想着纪衡丰最近送来的书信,纪氏说道:“他这些天忙着在桃乐置业呢,房产铺子听说都入手了不少,正着人重新修葺整理呢。你不知道。娘去瞧过了,桃乐这地方可真不敢恭维。实在是土气得紧……” 严盈笑着打断纪氏跑偏地话题,眨着眼睛问道:“听说桃乐的地价已经翻了五倍不止,不知道舅舅赚了多少?” 纪氏听了纪衡丰的话,用嫁妆买了五间铺子。待得后来出了彩雀的事情,见严君兴也无心考虑琼镇之事,便又自己做主加买了五间,价格虽然被之前高出少许,可是瞧着这桃乐行情一路上涨的趋势。定是吃不了亏的。 想到这里纪氏眉眼间多了笑意,说道:“你这丫头消息倒是灵通,你舅舅眼光一向不差。他看准的东西一准儿会下重注,恐怕这桃乐中心一半的地方都被他买了去,你说他赚了多少?” 严盈微微长大了嘴,她是希望纪衡丰多买些在桃乐大赚一笔,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手笔,竟然买下了半个桃乐!不,今后桃乐会逐渐扩张,成为京城附城之时的占地将比现在大上几倍,纪家所占将不再是一半。严盈一边思索着,一边眼中光芒更盛,可是纪家如今所买之地却是将来桃乐最为繁华最为中央的地带,桃乐的发展和扩张造就了城中地段千金难求,到时正是应了那句话――有银子也买不到。 看着严盈一边傻笑一边魂游天外,纪氏不禁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嗔道:“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赚的呢,娘可曾缺了你的吃喝穿戴?怎么谈到银子就这么上心?” 严盈回过神来,也不去争辩,只是笑道:“舅舅答应送我一间铺子,娘你说我是不是赚到了?” “你这孩子,要铺子做什么?你舅舅是要做生意的,你拿着有什么用?” 纪氏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纪衡丰没有女儿,一向惯着严盈,却不料这正经的铺子也随意当做玩具送了出去,见严盈一脸兴奋的样子,她不愿扫了她的兴,却心里琢磨着回头得将银子补给纪衡丰才是。 严盈冲纪氏挤了下眼睛,干脆握了拳头说道:“自然也是要做生意赚银子的!”说着她有些紧张地盯着纪氏,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更多,不能样样都瞒着纪氏,毕竟这种事情对闺阁女子来说是有风险的,有纪氏帮着可以周全的多,是以现在开始就要一点一点的让她适应。 纪氏果然以为严盈是玩闹心思居多,不然也不过是几日热度,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说道:“不知道囡囡要做什么生意啊?” 严盈想起最近几次方婶带来的消息和银子,早就盘算着再进一步了,这才先跟纪衡丰租借了一个铺子。集市上做小商贩不是长久之计,要有自己的铺子才是正经地开始了生意。桃乐虽然目前并不繁华,可是周遭不乏村落城镇,正是适合严盈手中劣珠的好地方。 王承是个好帮手,依仗着与走珠商的关系,替她收集了不少珠子,若是今日能够与他一举谈定,那今后很多事情便不必着急操心了,毕竟外间的事情不是她能日日看顾到的。 “娘和舅舅是做大生意的,我可是白手起家,比不得你们,先做些下等珠子就是。”严盈玩笑间透露出一点点自己的打算。 纪氏听闻“白手起家”四个字不由乐了,说道:“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是白手起家?又是你舅舅说给你听的吧?要说这个,可不得不提到你曾外祖父了。他老人家当年可是做过知府的,可是也是命中有劫,该着那年海风肆虐,海水漫延,冲毁了不少村落,又加之海盗横行与东南面儿的倭人勾结,频频骚扰南海,赈灾的粮食后来也不知所踪,很多百姓饿得狠了便去做了海盗,占了不少南海的地界儿……那时候先帝还未即位,南海正在他的监理之下,一怒之下便夺了你曾祖父的官职,好在他在任期间十分耿直清廉,此次也是受天灾人祸牵连,因此只是罢免而没有再另行问罪。” 这故事严盈听过,只是不甚详细罢了,此时她好奇地问道:“后来呢,曾祖父后来如何了?” 纪氏满意地露出笑容,这才是小姑娘家的模样,天真好奇爱听故事。她于是继续说道:“那还要说你有位好曾祖母,有着难得的生意头脑,本身又是出自南海养珠大家的,是以在她的辅助之下,你曾祖父短短几年便在南海珠商中展露了头角……” 严盈正听得认真,却不想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她和纪氏都不由自主地向前滑了些许,扶着车壁才勉强稳住身子。只听外面一阵喧哗,夹杂着隐隐娇叱之音和马匹嘶鸣之声。 纪氏这次只带了采月和采星出来,于是唤了采星进来询问情况。严盈颇有些好奇地轻轻挑开车窗上覆盖着的帘子,向外看去,却见一身穿红衣骑装的少女正奋力拉扯着缰绳,呵斥着胯下的一匹半大的白色小马。严盈曾随顾琪铭去过马场,是以看得出这匹尚未成年的白马是难得一见的大宛良驹,虽然身量尚未长足,却已是皮毛油亮,神骏不凡,可以遥想日后的风姿。 看到这样的宝马,严盈禁不住对马的主人起了兴趣,能拥有这样坐骑的又会是何人呢?正巧此时少女已经制服了那马,稳稳地坐在其上看向她们的马车,看到她的面貌,严盈不禁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透了出来,蔓延到四肢,手脚感觉到丝丝麻意似乎失去了知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了起来,唯一清晰不变的是那少女艳红似火的衣裙,生生刺痛了严盈的双眼。 原来是她…… 纪氏没有注意到严盈的异常,她正在听着采星回话,“……听说是南沙侯府的小姐,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 纪氏皱起眉头,这南沙侯也不算陌生了,在南海的时候跟纪家打过几次交道。南沙侯夏伯浒身为南海水军统帅手握兵符,在南海也算得显赫,只是这种以军功封侯的勇猛有余,却往往都非世家出身,并无太深根基。 南沙侯目前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夏蔷。据闻在候府中很得宠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南沙侯府的人怎么会也到了京城。瞧着外面的状况,这这位夏小姐似乎将惊马一事归咎到严府的马车“挡路”之上了,纪氏摇摇头,看来不下车交涉一番却是走不了了。 纪氏正欲吩咐采星打开车前面的雕花木门,起身下车,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了手腕,诧异间却听见严盈的声音说道:“娘,还是我去瞧瞧吧。” *****************************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哦,求收藏,求订阅~~ 推荐一个好朋友的书,也是重生复仇型,情节冲突蛮激烈的,已经很肥了,放心跳坑吧: 《雁回》,作者:花裙子,书号:2259855 简介:经历过现代文明的熏陶,重生回错误的开端,只为找寻最初的自我。(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回 仇恨 纪氏低头看去,却见严盈一双眸子在被遮了光线的马车中分外明亮,闪着奇怪的光芒,已经白回来的小脸此时格外雪白,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之色,透着莫名的古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纪氏骇了一跳,待得转向严盈再仔细观察之时,却见她露出一个笑容,脸色如常,眼眸也垂了下去,显得恭顺而文静,似乎方才那一刻的诡异之态是种错觉,是她自己眼花了。 “囡囡,你认识夏家小姐?”纪氏不明白严盈为何要主动下车。 “在南海听说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娘你看他们并未有长辈在场,若是您去了反而不好说话。”严盈抬起眼睛,其中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只是那笑容并未映入眼底去。 纪氏想想这位夏小姐在南海的名声之大,自己女儿想去看看倒也不觉得奇怪,想想若是夏蔷任性起来,自己一个长辈跟着怎么做都是难堪,赔不是折了身份,不理她不见得能走的了,见严盈执意要去便叮嘱道:“囡囡,你若是要去,可要做好了准备,这位夏小姐的脾气……不大好。”纪氏琢磨了一下,决定跟女儿说的直白一点,免得她吃了亏去。虽然严盈自从到了京城之后的表现让她屡屡意外,信任女儿不会做没有分寸和把握的事情,可是做母亲的总是怕自家的孩子受人欺负。 严盈笑容中多了几许嘲弄之意,说道:“女儿知道了。不过又不是去跟她吵架,咱们占了一个理字,是她有错在先,您放心就是。” 纪氏替严盈整理了一下衣裙,因为今天出门,特意给她挑了浅紫色锦缎衣衫和鹅黄色绣花襦裙,头上戴了赤金打造的芙蓉花珠钗和两朵绢花。显得清爽又不失体面。纪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吩咐采华和芜青都跟了下去,这才坐定了身子放下些心。 严盈下了马车,一步步向着夏蔷走去。前面几步紧握在袖中的双手还有些颤抖,待得到了跟前时,却突然稳了下来,心虚的不该是她严盈。 “铭哥哥,你看我这身贡绣雪缎的裙子好看吗?” 十岁那年,她随母亲去安平王府做客,在回廊中见到一身雪色长裙外罩大红披风的夏蔷在顾琪铭面前欢快地转着圈子。 “铭哥哥。我替你求来了这匹追风驹,咱们一起去郊外打猎可好?” 十二岁那年。她代替生病的严玉随秦氏到顾府拜寿,却在后花园与拽着顾琪铭袖子奔跑着的夏蔷擦肩而过,差点被撞倒在地。 “铭哥哥,她哪点比我好?为什么你选她不选我?” 十五岁那年。顾家向严府正式下聘,她害羞又雀跃地被严玉拉着到门口想送顾琪铭出门,却瞧见尾随而来的夏蔷翻身下马,当街拉住顾琪铭含泪质问。 “你抢了铭哥哥,终有一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十六岁那年。嫁入顾家拜堂礼成之时,夏蔷一鞭子卷下她的喜帕,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冷冷宣告。 “铭哥哥本来就是我的。你占了他八年,也该还给我了。” 最后一次见面,她被关在顾氏祠堂的石室当中,欣喜地等到顾琪铭出现,他身边却站着满眼得意的夏蔷…… 严盈的指甲刺入掌心,看着面前的夏蔷高傲而灿烂的笑容,如同那日一般刺痛心扉,虽然中间隔了十几年的岁月,可那股子轻视和肆意却如出一辙。 “那是你家的马车?惊到了本小姐的疾风你可知罪?”夏蔷一抬腿跳下马背,跟衣裳同色的精致小马靴上的珍珠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光晕。 不愧是南海侯最宠爱的女儿,连装饰鞋子的珠子都是价值百金的。严盈垂下眼睫,淡淡一笑,似乎没有看到夏蔷的咄咄逼人,只是侧身福了一福,姿态优美谨守规矩,半点也没有失了礼数。论年纪,夏蔷大她两岁,论地位,南沙侯如今炙手可热,严盈这礼行得并不冤枉。 “正是我府的马车,只是不知道如何惊到了这位小姐的马,可否指点一二?”严盈行完礼便站直了身子,笑盈盈地问道。 夏蔷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面前这个比自己小的姑娘跟以往见到的不一样,既不害怕也不气愤,似乎是在跟自己闲话家常,不过她一向骄横惯了也不多想,便一扬马鞭说道:“若不是你们的马车走在路中央又那么慢吞吞的,我的马又怎么会在超越的时候擦到山岩吃痛受惊?” 今日不知为何行人颇多,比之上次这条山路热闹了不少,夏蔷这一折腾,周围本聚集了许多瞧热闹的人,看着一个骄横跋扈,一个斯文守礼,人心不免有了偏移。 严盈看了看仅勉强供两辆马车通过的山道,好笑之余也不禁佩服夏蔷的骑术,只是她这般强行赶超,若是一个不好将马车挤出山道,那便是车毁人亡的结果,亏得这位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这山道是唯一通向无尘庵的大路,路上走的都是要去烧香拜佛,聆听了尘师太传授佛法的信徒,这位小姐恐怕是初次来拜访庵主吧,不知道了尘师太最忌讳的便是在这路上狂奔赶超,既惊扰了行人心中的宁静,又破坏了这通往无尘庵的祥和之气,在这里骑马不大合适。” 周围的人们都不由点头,来无尘庵的女子偏多,方才不少人被骑马而来的夏蔷吓了一跳,年纪小些的现在还心有余悸,比起往日登山时的轻松愉悦,的确让人对夏蔷有些埋怨。 夏蔷一愣,她的确是月初刚刚随父亲进京,此次也是为了了尘师太而来,听严盈说得慢条斯理。言之凿凿,不禁半信半疑起来。她抬头见周围聚集的人面上都露出不满的神色,一时间有些恼火,既担心因此惹了了尘师太不快而影响自己所求之事,又气愤周围这些围观者明显的指责态度,不禁辩解道:“我是赶去无尘庵拜师,今天是最后一日。因此才着急了一些,不是也没惊扰到其他人吗?” 这话让周围的姑娘们不乐意了,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都是去拜师的,也不见如你一般着急,纵马赶人,着实霸道。” 夏蔷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恐怕如此当众被指责还是头一遭,她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她何时吃过这种亏。气得直咬牙,可找不到人也没有办法。可是这口气却堵在胸口,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发黑。 拜师?严盈倒是刚刚听说,她瞧着夏蔷脸上精彩的神色。不禁暗笑这几句话的功夫,夏蔷已经从兴师问罪变成了自我辩白,看起来她真的很在意拜师。严盈心念未转,笑着开口道:“原来如此,倒也是事出有因。不过这样说来,你更不可如此行事了。” 夏蔷正在气头上,听到严盈如此说。立即柳眉倒竖怒道:“为什么?你赶紧给我说个清楚!” 严盈轻抚了一下衣裙上的皱褶,没有丝毫紧张神色,反而带了一丝同情说道:“既是要拜到了尘师太门下,那便要讲究一份机缘一点慧根,岂是争先狂奔便能赶上的?师太乃是跳出红尘之外的高人,讲究心境平和,谦虚礼让,不知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欲速则不达。” 夏蔷最不爱的便是读书,这句话她听不懂,她只知道她想到的就得去争,抢到了便是自己的,从前在南海就没有失败过,如今也不会。众人的眼光让她越来越忍受不了,严盈的话都是了尘师太又充满玄机,她虽然迷惑却难免心存敬畏。夏蔷翻身上马,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运气好,本小姐有急事在身,不跟你计较,下次莫要再让我撞见!” 话音未落,夏蔷一甩马鞭,坐下白马便一声嘶鸣,扬尘而去。周围的人站的近些的,不免被扬起的灰土呛到,不禁纷纷抱怨。严盈站在原地片刻,瞧着那红色身影消失在山崖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一定还会再见的。 夏蔷走了,严盈也上车离去,看热闹的人便也逐渐散去了,空旷的山道下方停顿的一辆青色油布小马车显得有些突兀了。 “你这位高人,可曾做到心境平和,谦虚礼让?”一女声中满是笑意。 “这小姑娘有些意思。”答话的却赫然是了尘师太的声音,显然将方才的一幕全数看在眼里。” “看着有些面生,我倒不知道京城世家闺秀中又这么一号人物。”那女声显然也对严盈充满了兴趣。 “这倒是难得,还有你不认得的。这一次我可是略胜你一筹,这小姑娘我认得。上次瞧着她是个机灵的,却没想到还如此狡黠,几句话便让夏家小姐退去。”了尘笑着说道。 “哦?你认得她?那想必她也到过无尘庵了。那几句话可是都借了你的名头,却让你也挑不出错来,更别说那夏蔷了。早听说南沙侯养了个刁蛮女儿,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那女声带了一丝不屑。 “南沙侯以力大无脑著称,除了上阵杀敌还能让我瞧上几眼外,也没什么能耐,这些又教不了女儿,也难怪如此了。快点走吧,这两人都是去庵中拜师的吧,我可是很期待这位夏小姐和严小姐又有什么精彩对决呢。”了尘难掩眼中兴奋,催促道。 “你呀,当我不知道你弄出这个拜师的噱头是为了什么?不然也不会一连几日躲在我府中逍遥,这最后一日才慢慢悠悠地赶回来,这会儿倒是着急了?” ***************************************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哦~~ 顺便打劫,多多订阅,别忘了投票,嘿嘿~~(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结交 “是是是,有劳公主殿下亲自相送,了尘感激不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了尘知道若是这位殿下不说话,这马车必定纹丝不动的在这里呆到天黑,不禁暗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求人就是得豁得出脸。 “你再提公主二字,瞧我不把你踢下马车!走吧!”那女子话语间老实不客气,却带着一份难以描述的亲昵熟稔。 马车复又缓缓驶去,即使走在山路之上却也难见颠簸之态,如履平地般轻松写意,不知是赶车的黑衣男子经验丰富,还是这马车另有玄机…… 看着无尘庵周围聚集的人群,严盈不禁觉得有些头大,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这简直比下面的集市更加热闹。除了少数步行而来的寻常人家女子,大多是驾着马车而来的闺中小姐,是以庵前空地也停满了马车,后到的严盈她们连停车的地方都找了许久,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空位,严家的马车夫甩起鞭子赶着马刚向前一步,却与旁边一辆也看中这个“车位”的马车撞上了,不知怎的卡在了一起,进也进不去,退也退不出。 两个马车夫都着了急,都赶着马试图挣脱对方,谁知却是使劲越是糟,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让马车震荡不已,摇晃不止。 对方马车夫不由着了急,便拉着缰绳控制马匹便喊道:“你怎么赶的车?急着中状元去啊?” 严家马车夫正被拧着劲儿的马拽的心头火气,听见这话自然没好气地回道:“再怎么着急也没你急,明明我先看见的位置。马头都已经到这儿了你却硬插进来,瞧这可不撞伤了?” “你这个人……” “徐五,不得无礼。”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响起,止住了还要说话的马车夫。片刻后。一只柔白的小手撩起了车帘子,推开榆木雕花车门。 “是,小姐。“马车夫徐五见状立刻露出恭敬的神色。跳下马车放好踏脚凳,便看见一个身穿鸦青色衣裳,圆圆脸细长眉眼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马车上伸出手来。 另一边被颠得有些难受的纪氏和严盈等人也下了马车,正巧瞧见这一幕,严盈不禁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马车上下来的人,这少女不过十余岁的年纪。看发髻的样子像是丫鬟,可衣裳布料是上好的绸缎,举起的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十足,举止间一看就知道是受过极严规矩调教过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文气。这模样若不是梳着丫鬟的头发,旁人十有八九都会认为是哪家养着的娇贵小姐。 “姑娘,您慢着点,小心脚下。”那丫鬟一边提醒着,一边仔细地扶住从马车里下来的人。待得见到这走下马车的人,严盈才恍然明白是什么样的小姐能调教出这样丫鬟。 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女,鹅蛋脸丹凤眼,眉眼间十分端庄秀美,穿着湖水绿缠枝莲花暗纹罗衫襦裙。袖口裙边都滚着浅黄色镶边,腰间系着一条巴掌宽的同色腰带,上面绣着一排绿豆大小的珍珠,举止端庄优雅,配着颀长的身材站在那里便让人想到一个词――亭亭玉立。 那少女瞧了一眼两辆马车的位置,眉头轻皱说道:“徐五。确是咱们的不是,瞧那车印子,还不快去把马车退出去,让人家停车?” 徐五赶紧应了,上前跟严家车夫道了个不是,两人一起协力分开两辆马车。与此同时,那少女看到纪氏和严盈,走上前来微微一笑说道:“对不住了,是我家马车冲撞了你们,不知有没有惊到二位。” 离得近了,严盈看见那少女襦裙是天丝锦裁制的,头上挽着简单秀丽的百合髻,只带了一支白玉簪子,显得清秀而别致。 纪氏见对方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瞧着也是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小姐,于是脸上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小事而已,谈不上冲撞,姑娘不必介怀。也怪今日这马车这么多,竟然连个空位置都这么难寻。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那少女见纪氏礼让谦和,不由生出了几许好感,想了想便报上自己的姓氏:“我姓许,今日了尘师太广开善门,为寻有缘人,是以如此多人慕名前来,呈现此胜景也属意料中之事。” 严盈闻言猛然想起夏蔷之言,原来都是来求了尘拜师的。她不禁开口问道:“了尘师太乃出家之人,那她收的徒弟不也是要做尼姑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小姐都愿意做尼姑啊?” “扑哧――”许小姐身边的丫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见自己家小姐目光扫来,其中略带隐隐责怪之意,不禁用手掩住口,垂下眼眸。 “还请这位妹妹不要见怪,是我管教下人不严。”许小姐笑容中带了几分歉然,对严盈说道。 严盈已经被纪氏瞧瞧瞪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失言,赶紧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因为想不通,也因为不好意思,她的脸色尴尬中夹杂着几分迷茫,看在别人眼中却是十分可爱。 见严盈娇憨的神态,许小姐不禁微笑,又解释道:“了尘师太虽然是出家人,可是她乃世间奇女子,通晓古今,能成为她的关门弟子是十分荣幸之事,而且师太已经明确,只要是有缘之人,不必强求是否出家,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和慧根。” 严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多的小姐们赶着来拜师,原来不必出家,这倒是听着新鲜。她笑着说道:“能说出这番话来,了尘师太真是不拘世俗条框的世外高人。” 许小姐赞同地点着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从前便时常来听了尘师太宣讲佛法,受益良多,所以今天便也来瞧瞧凑个热闹。妹妹也是来拜师的?” 严盈一怔,下意识地摇着头说道:“我是陪母亲来上香的,倒是刚刚知道这拜师之事,瞧着这么多人,倒是我们挑错了时候。” 许小姐有些意外,看了看纪氏和严盈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目光中隐隐闪过一道黯然之色,随即笑道:“妹妹真是孝顺之人,也是有福之人,能够陪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出门散心上香,让人好生羡慕。” 严盈听出这话中略带遗憾,再看这少女眉宇间也多了几许忧伤,料想她家中高堂或许有事,可是也不方便仔细询问,听她两声“妹妹“唤得亲切,对她心中也有好感,不愿她如此伤怀,于是说道:“许小姐,我姓严,单名一个盈字,你叫我盈儿便是。” 许小姐闻言果然露出一丝笑容,肯以闺名告之,那是愿意进一步结交的意思了,她说道:“原来是盈儿妹妹,我今年十二了,该虚长于你,你不妨叫我一声许姐姐。” 严盈神色一动,仍是没有说明自己的名讳,这位许小姐可真是神秘,不过她本没有其他意图,也无意为难于她,于是顺着她说道:“是,许姐姐。” 许小姐听见这一声姐姐却是十分开心的模样,上前拉住严盈的手说道:“妹妹既然来了,也是机缘,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不妨也去瞧瞧是否有缘于佛祖,说不定会被了尘师太挑中呢。” 严盈前世虽然遇人不淑,悲惨结束,可是却也没有跳出红尘,了断尘缘的打算,虽然了尘师太说可以不用出家,可在这地方呆久了,听多了,难免被困了去,是以严盈并不热衷,只是随口应和着。 纪氏却是诚心礼佛之人,最是相信这些,多少有些心动,再看这位许小姐也是位好人家的姑娘,于是说道:“许小姐,你今日一人前来,倒不妨与我母女二人一处,既安全又多些方便。” 许小姐很是痛快地答应了,像是很乐意跟严盈一起,好在严盈对她也有着几分莫名的亲近之意,倒是没有介意她一直挽着自己的胳膊。 各自吩咐自家的马车夫停车等候,几人便结伴进了无尘庵。只见上次与那些青衣人对峙的殿前空地如今却是变了样子,左边设立了一条长桌,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右边却是一个个箱子,有几个小师太在清点着物品,很是热闹忙碌的样子。 许小姐拉着严盈站到了左边的队伍当中,跟她轻声说道:“拜师先要在这边报备,再等了尘师太统一考核评估。” 看着前面乌压压的一片人,严盈有些头晕,这了尘师太竟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这么长的队伍却不知道要排到何时?她想了一想,对许小姐说道:“看着这里还需等候一段时间,我想先陪娘去上香,待得结束后将她安置在一旁歇息再来陪姐姐可好?” 许小姐本想劝说一番,这拜师讲究的是诚心,排队也是一种考验。可是瞥见一旁树下默默等待,时不时看向这边的纪氏几人,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也好,难得妹妹有这份孝心,想得周到,那姐姐替你排一个位子便是。”(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摊牌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要排队的吗?”纪氏见严盈过来,不由诧异。 “这队排得太长,我先陪娘去烧香。”严盈上前挽住纪氏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孩子,人家都排得,怎就你不耐烦?”纪氏对传说中的了尘怀有一分敬畏,不禁说道。 “是是是,女儿就是个呆不住的,趁大家都在这里,咱们去大殿烧香解签一定很清净,快走快走。”严盈并不介意纪氏所言,依旧笑容满面地拖着纪氏向大殿走去。 “我说囡囡,你可别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要知道了尘师太的名号可是响彻京城啊!哎,慢点慢点……”纪氏无奈地跟着严盈走去,边走边唠叨着。 看着纪氏与严盈母女两人亲昵的模样,许小姐暗自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的羡慕盈儿妹妹啊。” 旁边的丫鬟见她面上有些凄然,不禁说道:“姑娘这又是何苦呢,您是咱们许府唯一嫡出的大小姐,最最尊贵,何必这么苦着自己呢,若是……若是夫人她知道了,也会不安心呢。” 许小姐勉强扯了扯嘴角,缓缓摇头道:“什么尊贵什么大小姐,莲心你可知道,我只想要母亲还活着。” 莲心无奈地轻叹一声,自己主子又钻牛角尖了,每次想到夫人,她都是这样。 待得纪氏如愿上完香又抽了签,便被严盈送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师太替她解签,陪她聊些佛法。听说了尘师太还在闭关。要等些时候或许才能见到她了。 纪氏见严盈还在一边陪着,不由开始赶人,她说道:“那位许小姐孤身一人而来,你快点过去。也可以跟她做个伴,不要在我身边晃了。” 严盈见纪氏跟那师太聊得来,便笑着点头应了。纪氏见她转身欲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却发现不对,问道:“囡囡,芜青呢?好像有一会儿没见到她了。” 严盈笑着说道:“刚才看见庵前有许多杂货郎在叫卖,便想着让芜青去买些新鲜玩意儿回来。” 纪氏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的无奈,说道:“那叫采星陪着你去,她在这里呆久了恐怕会闷死。“纪氏看了看身边的人。说道。 采星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严盈也不推辞,带着采星出了屋子。走到大殿的空地,严盈瞧见许小姐已经移动到了队伍的中间,正要过去却见大门口一个人影出现。严盈突然停下了脚步,对采星说道:“采星,没想到人还是这么多,我有些乏了,想找个厢房休息片刻,你帮我去站一会儿吧。” 采星瞧着严盈便有些着急,说道:“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奴婢陪你去厢房吧?” 严盈摇摇头,笑道:“只是车马劳顿。又听了娘和那位师太说些个经文,有些犯困罢了,我找位师太带路便是,你待会儿帮我报备便是,不然让娘知道又该唠叨我了。” 采星的性子也是个闲不住的,方才也听得昏昏欲睡。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说道:“奴婢明白,那姑娘你自己当心,我在这里等着便是。” 严盈点点头,转身又向回走去。路上问了个小师太,便被领进一间厢房当中,虽然里面布置简单,却胜在干净。环顾四周,熟悉的摆设让严盈不由想起当日的情景,一时间心情有些起伏,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叩门声响起。 严盈脸上露出笑容,扬声道:“进来吧。”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却是熙归楼的王承。他见到屋里只有严盈一人,不由一愣,在离严盈还有不近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垂下头看着地上说道:“四姑娘,小的得了您的口信,说是有事要见小的,这便赶来了。” 严盈见他这番动作,不由暗自点头,的确是个懂规矩的。其实她年岁尚小,离顾忌男女大防却是有些早,只是王承这个样子,说明他是个谨慎而守礼的这让严盈又高看他一眼,想必出身不会太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背景。 严盈眼中兴趣浓了一些,想着今天此行另一个重要的目的,严盈既兴奋又有些紧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王承,前些日子的几批珠子都不错,你很能干。” 王承头更低,恭声说道:“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得姑娘夸赞。” 严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说你家里跟严家是沾着亲的,这话可是真的?” 王承身子直起了一些,头仍是低着,掩盖住了一闪而过的异色,说道:“小的舅母乃是严二夫人远方的表妹,故求了恩典,让小的在熙归楼帮忙,以养活自己。” 严盈点点头,她其实早已打听到王承跟二房有些牵连。王承本是书香人家的孩子,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母亲是秀才家的女儿,日子虽然过得有些清苦,却是父慈子孝,母亲疼爱,只可惜他父母早亡,只得跟着舅舅。自舅舅娶亲之后,他却被舅妈嫌弃,介绍到熙归楼去帮忙。那舅妈也不是真心提携他,是以只写信跟薛氏提了提,将他丢给了楼中管事的,本来便是极远的亲戚,又是一点银钱上的表示也无,薛氏自然懒得过问,任由他在铺子里自生自灭。是以他在熙归楼里并不受重用,十六岁便进得楼中,以几次接触了解到的聪明劲儿早该升上去了,如今已经六年有余,这王承却仍然什么头衔都没有,说得不好听就是个打杂的,更别提钱大掌柜的处处刁难了。 严盈见他答得痛快,想了想问道:“也好些日子没去熙归楼了,你在铺子里可还顺心?有没有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 王承抬起头来极快的看了一眼严盈的表情,有些犹豫,微微一停顿方才说道:“劳烦小姐记着小的,倒没什么困难,一切……一切都挺好的。” 听出他话中的迟疑,严盈微微一笑,也不去追问,只是转了话题说道:“王承,最近琼镇的铺子如何你可知道?” 王承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严盈一脸不经意的表情,不由心念急转,不知道这是纪氏的试探,还是严盈随口的问话,见她眼中笑意渐浓,王承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不禁瞬间下了决心。 “回小姐的话,琼镇铺子的生意是楼里最重要的进账之一,一向都是钱大掌柜看顾着,小的并无权限得知。不过楼里何时进出货小的却是知道,从琼镇进货的数量和频繁程度来看,琼镇的生意恐怕不大好了。”王承在严盈的注视之下,开始有些紧张,但说到后来见严盈一直带着笑容,便是放松了不少,自己也暗暗纳闷怎么被这严四小姐一看便慌了呢。 严盈暗自点头,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继续问道:“若是真的生意不好了,你觉得是何种原因呢?” 王承说道:“听那些走珠商闲聊时说起,琼镇是出了大事情,这些日子朝廷已经派过去不少人了,听说还有不少官兵呢,这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如此严峻肃杀的地方,咱们这种铺子怎么会有生意做呢?谁还会有心思去挑选珠子首饰呢?” 严盈笑了,点头道:“继续说,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王承打量了一下严盈的神色,想了半晌,咬牙说道:“这只是小的愚见,小姐听听便是。小的以为,这样形势不知道要持续的何时,不如及早抽身,另图他处生财。” 严盈问道:“听说琼镇一向是个生财的好地方,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吗?” 王承方才的话既然出口,便少了许多顾忌,摇头说道:“那是从前,琼镇的铁矿乃朝廷重点监管之物,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想必朝廷必定更加严格看管,即使这件事了了,那里的环境对商家来说,也很有可能会变得恶劣起来,倒不如趁现在还能叫得出价格,及早脱手为好。” 严盈心中一喜一惊,这个王承年纪不大,眼光却是独到犀利,竟跟纪衡丰所言有几分共同之处,她看着王承谈及生意坚定而明亮的眼神,站起身来问道:“王承,在熙归楼打杂委屈你了,你可愿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做多大的买卖?” 王承先是疑惑,随即有些激动,却是抿着嘴不出声,似乎在考量什么,片刻后问道:“敢问小姐,这番话是夫人的意思,还是小姐的意思?” 严盈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说道:“这话是我自己想说的,不知你可愿跟随我照我所言去做?” 王承脸色十分惊讶,随即说道:“小的愿意。”他方才听严盈问起琼镇生意,若不是夫人安排的,那这位小姐一定是个有主意的,不然不会拿这个地方这件事情来考验他。况且他感觉得到严盈对自己的满意和看重,即使冲着这份知遇之情,便让他难以拒绝严盈。 ****************************************** 推荐一个朋友的书,是写冷门灵异文的,《灵异便利店贰》作者:潘子默语。一句话简介:穿越时间和空间,平行世界,异世界,女主魔幻冒险文。请好这口的同学观之。(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宏 严盈闻言笑道:“答应得这么快?不用回去好好想想?” 王承摇头说道:“当日在熙归楼小的觉得小姐年岁尚幼,确实有过疑虑,可是后来听小姐谈吐见小姐行事……小的愿意跟随小姐。”他见严盈收购劣珠的数量一次比一次大,虽不知她为何看中这些低等珠,可是他本身的生意敏感度却让他知道这将是极好的买卖,这些货源量大价低,如果找到合适的出货渠道,那利润不可小觑,想来严盈便是在找他做这件事情,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严盈见状微微一笑,她知道王承会答应,他有着极高的生意天赋,这从他在熙归楼的表现便能看得出来,虽受打压,却依然积累了不少经验和人脉,从小小的细节便能推断出琼镇的形势,不得不说是个奇才。 这样的人又怎么甘心一直屈居人下呢?以他现在的能耐,出去一家小些的店铺当个管事不是难事,可是却因为他舅妈的算计脱身不得,在这样的困境中,他懂得把握机会,对新到的纪氏如此恭敬,对一个年幼孩童毫不怠慢,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今日他又看到了希望,大胆表现自己的能力和看法,严盈看得出这是个有野心的年轻人。只是想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打算,并非买卖劣珠这么简单。严盈勾起嘴角,本来隐隐的紧张现在全数变作了兴奋,她看向王承,说道:“既然如此,今后我的事情便会交给你来做。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忠诚。不能有欺瞒不能有二心,我一旦发现你违背了,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你可听清楚了?” 王承心中一凛。严盈的声音没有丝毫提高,可偏偏每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让他听在耳朵里如惊雷般震撼清晰。丝毫不怀疑这话的决心和肯定。他赶紧低头拱手说道:“都听清楚了,一定牢牢记在心中,永不敢忘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点点头,这规矩她一定会事先说好,这是她的底线,一旦触碰那便再也得不到她的信任,这样的人天分再高她也只能坚决丢弃。见王承答的痛快恭敬。她又说道:“对你,我也会做到坦诚以待,信任放权,不会事事拘着你,你是个有本事的。我知道,以后不必再自称小的。” 王承听到此话,第一次露出吃惊愣神的表情,呆呆的看了一眼严盈,心中激荡不已,他忠心侍主是天经地义的,可主子说出这样的话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尤其最后一句话表示了极大的信任和肯定,这对他以后的行事和地位来说。都是有着不小的影响,是以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又是感激又是心酸,情绪复杂极了。 看见王承的无措,严盈笑弯了眉眼,这一次他倒是露出了几分真实。倒让人更加放心。她再接再厉地说道:“王承,假以时日,我想你连熙归楼的大掌柜都不见得稀罕了,你可相信?” 王承刚刚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讲话,却被这句话又惊得合上了刚刚张开的嘴。他顾不得规矩礼仪,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纤细清秀的小姑娘来。原来她的心,竟然有这么大! 试想一下,若是今后他王承都看不上熙归楼大掌柜的位置,那作为他背后的严盈,又该是怎样的富有和显赫?据他所知,这姑娘不过八岁有余,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这怎么不令他心惊? 而且从严盈的举动和行事看来,她并不是说说而已,行动已经开始了。王承突然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看到了希望。他也是个志向远大的,只是限于现状一直只能准备,无法实现,如今遇着严盈,听着她的言语,一时间莫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是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清楚,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只是在心里认可认定了这个要跟随的小姑娘。 严盈见他面色变了几变,虽然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一双亮起来的眼睛却是将心思表露无疑,她知道前面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正巧敲门声再次响起,严盈见王承疑惑,于是笑着说道:“给你介绍一个人,也是个有本事的。” 听到严盈的应声,门被推了开来。王承见到进来的一个小姑娘很是面熟,原来是跟在严盈身边的小丫鬟芜青,不免一愣,再往后看去,却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身穿着姜黄色对襟夹衫,下罩一条藏青色棉布裙子,梳着圆发髻,看着普通又利落。 王承打量了一番更是奇怪,不知道严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暗暗猜测着,却听见严盈笑着问道:“方婶子,你果然在这里,今日收获如何?” 那方氏一进门便行了礼,听到严盈问话笑着说道:“四小姐你也来了?刚才芜青姑娘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想着四小姐莫非有着什么神通,怎么就知道我在庵外不远处呢?” 严盈见她说的夸张,不由乐了,说道:“我哪里有什么神通,倒是方婶你厉害才是,总能找到人多热闹的地方做生意。” 方氏嘿嘿笑了两声,略带自豪地说道:“四小姐,这了尘师太收徒弟的事儿可是件大热闹,这些天日日都是这么多人,我怎么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方才芜青姑娘来的时候,您给我的那批珠子,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王承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半个月前给严盈送去的那批珠子,足足有上百颗,若是跟这妇人说的是同一批,那真是让他吃惊了,短短十来日,竟然就卖光了,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头,有几间铺子? 严盈也是在意料之外,微微有些讶异地问道:“卖的差不多了?这批珠子足足有一百一十八颗,这几天就都卖出去了?” 方氏见严盈吃惊,不由更是高兴,使劲点着头说道:“没错,四小姐,这几日可是比集市庙会人都多,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叫了几个老姐妹一起,在这一路上不同的地方摆了不少摊子,不仅珠子都卖光了,还搭售了不少别的小玩意儿,价钱也比往日卖的好,光珠子进账就有二百多两银子呢。” 这下王承真的是瞪起了眼睛,那些珠子是他收来的,他自然知道价钱,如今居然卖了二百多两银子,这翻了十几倍都不止啊。以他的认知来讲,这些珠子本该都是被淘汰的,即使拿出去磨粉都是贵妇小姐们瞧不上的,只有那些奸商来唬弄唬弄不懂行的小户人家,如今竟然成了抢手货,他看向方婶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严盈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满意。她就是故意搭话让方婶将这些说给王承听的,这外面的生意她不方便时时照看,若是王承跟了自己,再与方婶联手,那她便可以坐等着收钱了,只是王承一直在熙归楼里,见识和眼界都太高,不一定瞧得上方婶这样的,她必须让王承知道方婶的本事,心悦诚服地认识到人家的长处便是自己的短处,这两人的合作才能顺畅,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今儿个巧了,大家聚到了一处,便认识一下吧。这位是熙归楼的王承,我们的珠子都是靠着他才能源源不断的供应的。”严盈看了一眼方婶,交代了王承的身份,随即又对王承说道:“这位是方婶子,那些个珠子都是交给她卖出去的。” “王兄弟,这熙归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地方,你年纪轻轻真是好本事啊!” “方大姐,你折煞我了,你方才一番生意经却是让我汗颜,以后要和你多多学习才是。” 两人都是聪明人,片刻便明白了严盈的打算,于是上前互相见过。方氏自是欣喜羡慕,她觉得从熙归楼里出来的人都是大生意人,自己平日里见都见不到,更别提一起做事儿了。而王承丝毫不敢托大,能让严盈如此郑重介绍,又是日后合作的对象,他打起精神态度十分诚恳。 严盈见他们互相认识了,有个良好的开始,便说到了重点:“如今这珠子越收越多,牵扯银两数目也越来越大,我想不能一直这么没有打算和章法地摆着地摊买卖货物。我在桃乐租了间铺子,今后便是你们的天地了,该如何经营规划,你们一起商量商量,若是生意做得好,日后我便将这铺子买了下来,你们各占两成,你们觉得如何?” 王承和方氏都愣住了。方氏这些日子跟着严盈进账不少,家里日子宽松了许多,就这次她便可分到二十两银子,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本已是心满意足,如今听到日后还有更好的,不禁想掐自己一把证明不是在做梦。看来,跟着严四小姐是跟对了。 王承在熙归楼里见识的东西和银钱都不少,他知道桃乐如今的地价,倒没有为那些银钱激动,让他真正动心的是对铺子的拥有权,即使只有两成,那也是严盈的一种表态。就像钱大掌柜的,在熙归楼做了半辈子了,也没有丝毫股子,掌柜的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给主人家管事的,还是个奴才罢了。这严四小姐,果然是个大气的,与众不同,自己没有选错人。 ***************************************** 求订阅啊求订阅 请大家支持正版好不好捏~~(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玄机 严盈见两人都不说话,不由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方婶子,你那些个小生意若是有人看顾,可以继续做,我许你的银子不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不过这货都要从铺子里出,账目要记仔细了,这铺子今后的规矩,现在就定一定,在没有买下来之前,你们每月从铺子里领工钱,若是你们做得好,以后真的买了下来,那便取消了工钱,直接分取红利便是。” 方氏和王承都不住点头,只要铺子里的生意好,那么这样的方式对两人来说是最有利的,他们都有这个信心,一定会把铺子经营好了,比起领死工钱,红利才是他们所求的结果。 尤其是方氏,听见之前的地摊买卖还可以进行,顿时放下了心,不由想着严四小姐真是个周到细致的,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得了好处和前程,却不得不抛下那些老街坊老姐妹,刚带着她们赚些钱,都指望着自己呢,就这么不管了可不是个好事情,太不地道。 严盈见两人没有异议,便接着鼓吹道:“别以为这一间铺子便是顶天了到头了,若是生意红火,盈利丰厚,那么我会用这些银子采买更多的铺子,雇佣更多的伙计,到时不仅是在桃乐,还要到京城来,你们便是我的王大掌柜和方大掌柜,如何实现这一目标,你们可要好好筹划一番。”严盈说到最后笑得有些俏皮,她费尽心力寻到了人才,让他们愿意跟着自己,没理由今后的事儿还要自己操心费力不是? 方氏被这番话震撼到了一时回不过神来。心里只想起一件事儿,原来之前四小姐说的让自己学记账,以后要做大掌柜的不是开玩笑啊。 王承则是被激起了心中的豪气,这么多年抱负不得施展。每次提出自己的想法都被钱掌柜嘲讽,从不采纳,面上看着他似乎是平和的。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若是不好好做出一番场面来,那别说对不住严四小姐的看重,也是对不住自己所受的委屈和一身所学。 见自己的任务都完成了,严盈觉得心头一松,吩咐芜青将写了铺子地址的纸条交给两人。叫他们看过铺子后商量个计划出来,她看过没问题便可立刻着手实施。 王承和方氏握着纸条,更觉得真实踏实,这是他们自己可以做主的铺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王承先开了口,方氏也时不时补充几句,很快便热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铺子日后的经营方式。 严盈在一边听了片刻,便带着芜青默默地退了出来。芜青好奇地跟在后面问道:“姑娘,你不听听他们说什么,咱们就这么走了?” 严盈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觉得你家姑娘我太闲吗?有这两位替我筹划,咱们不走还呆着做什么?” 芜青眨眨眼。还是有些不解,问道:“奴婢知道他们都是有本事的,只是毕竟是姑娘的铺子和生意,这样不管不问可是有些不放心。” 严盈边走边说道:“芜青,若是事无巨细,样样操心。那即便是舅舅那样的大商人都得累死。我要做的是找到合适的人,赢得他们的忠心,后面的事情要懂得让他们发挥特长,放手给他们去做,没有这样的心胸生意做不大的。” 芜青似懂非懂地看着前面连背影都透着悠闲的严盈,似乎有些明白了,却还是有些迷糊,忍不住边走边琢磨,她对事是精明,可是一牵扯到人心人情,她便总是想不透彻,越是想不通,越是佩服自己的姑娘。 严盈见芜青一脸困惑,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表情,剩下的话便没有再说,其实她还想告诉芜青,她并不是完全撒手,只是要在关键的时候去看去管,才能发挥最大的震慑作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穿过大殿,来到前面的空地,便见到了净已经在收拾箱子,指挥其他人往库房里搬运了,了清这边排队也基本接近尾声了,严盈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子走去,便看到许小姐正在那里焦急地张望,心中不禁一热,这位许小姐,倒是个守信的人。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那边莲心忍不住说道:“严小姐,您到哪儿去了,我们小姐等你半天了。” 许小姐不禁瞪了一眼莲心,低声说道:“莲心,不许乱说话。” 严盈赶紧笑着说道:“许姐姐,是我不好,陪完母亲有些事耽误了,便来得迟了,累得你久等。” 许小姐脸色有些歉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你别往心里去,你看这报备还没结束,你赶紧去吧,不要错过了。” 严盈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带着芜青走向了清所在的条桌前头。 “姑娘,许小姐真是个好人,可她身边那个莲心可是有些刻薄。”芜青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凑近严盈嘀咕道。 严盈瞟了一眼芜青,拿起桌上的毛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低着头说道:“你觉得莲心刻薄?” 芜青还没反应过来,略带懵懂地说道:“是啊,瞧她说的那些话,人家主子还没说什么,她倒是抱怨了。” 严盈忍住笑,写好最后一笔,放下毛笔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芜青你说人家莲心的这些话是不是也算刻薄呢?” 芜青愣了愣,明白过来不禁微微红了脸,站到一边不再多嘴。了清师太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禁抬头仔细看了几眼严盈,突然一怔问道:“这位小施主很是面善,是否曾经来过庵中,捐过一锭金子?” 严盈闻言一瞧,这不是当时在布施处的那位师太吗,难得她还记得自己,难道是很少有人捐赠金子?她对着了清露出笑容,说道:“师太好记性,前些日子是曾来过一次。” 了清看着严盈的笑容,灿烂中带着几分淡然,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由看了片刻,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笑笑说道:“小施主的笑容真是好看,了尘失态半个时辰后会在大殿考察众位施主,凡是这本册子上被点到的都有机会,祝小施主心想事成。” 严盈笑着谢过,心中却是暗道这了尘收徒弟还真是苛刻,连考察的机会都不是全体皆有,也不知她以什么标准来圈点这么多登记在册的小姐们。 见严盈登记完毕,许小姐迎了上来问道:“妹妹登记好了?可曾布施银子?” 严盈一愣,反问道:“布施?” 许小姐也愣住了,点头道:“是啊,布施,凡是想拜师的都会捐些银子出来给无尘庵以表心意。” 严盈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这么一来不是成了赚钱的营生了?这位了尘师太是方外之人,怎么会如此?想到这里她试探地问道:“姐姐,这布施之事是了尘师太定下的吗?可是一定要捐?” 许小姐深深看了严盈几眼,似乎是没有想到严盈会问这样的问题,她自然也知道严盈的疑问在哪里,只是银子对她来说不是问题,捐些银子若是能够多份希望,那自然是划算的。 “妹妹误会了,了尘师太并无此吩咐,只是无尘庵的修葺维持也需要银子,这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多少都不限,不捐……也可。” 严盈明白过来了,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其实若是捐给了尘师太也无不可,就是一般人家去学堂书塾也得给先生束脩不是?不过想来了尘师太这样的高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个红尘俗物。” 其实严盈心里略略一算,却是极为羡慕起了尘,这些来的小姐们都是非富即贵的,瞧着庵前停着的那些个马车就知道,这心意一说可是很坑人的,束脩还是统一数目,这心意多少可是自己拿捏的,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些小姐有哪个缺了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往庵中送? 许小姐哪里知道严盈在想这个,只是见她脸色变幻莫测,不由抿嘴一笑说道:“妹妹可是后悔没有捐银子?” 严盈看了一眼已经收拾东西离去的了清和庵中众人,摇摇头说道:“我本没有拜师的决心,只是跟着姐姐凑个热闹罢了,一切随缘便是。” 许小姐见严盈果然如她所说,脸色恢复了淡然,不似口是心非,不由劝道:“妹妹可不要这样想,能够拜了尘师太为师,那是极大的机缘,莫要马虎错过了机会才是。” 严盈见许小姐脸色郑重,不禁来了兴趣,问道:“姐姐几次提醒我这拜师是机缘,莫非这了尘师太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尘师太是方外高人的确不假,可是这么多正值青春豆蔻年华的小姐们对此趋之若鹜却不正常,要说她们对佛法这么感兴趣,严盈可不相信。 许小姐眼神闪烁,暗道这严盈却是个聪慧的,却不知为何一点消息也不知,若不是方才她连捐银子都不晓得,自己一定会以为她这番是在装傻了。她想了想,还是详细地解释给严盈,这其中的玄机在何处。 **************************************** 这几天出门在外,会尽力保持更新,不过后面几天网络是个问题…… 还是求个订阅吧,粉红就不指望了,呵呵,反正马上过一个月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入选 听了许家小姐的解释,严盈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了尘师太却是大有来头。大兴朝推崇佛教,皇家供奉有国师,可是即使是出家之人,那也是男子,不方便出入后宫。偏巧皇后娘娘言氏也是个痴迷佛法之人,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自然不会不顾其心意,于是在大兴全国寻找精通佛法的女子,那自然是那些个出家的尼姑了。 当时皇帝曾为此事举办过一次盛大的佛法切磋研习的盛会,说是切磋,其实就是为皇后选择最好的师太入宫讲法,那次了尘师太脱颖而出,对佛法的理解和领悟都远远超出于其他众人,自然被皇帝皇后奉为上宾。 据说,了尘师太每个月初一十五总会进宫为言皇后讲解佛法,若是遇到皇后兴起之时,还会被她挽留在宫中小住几日。皇后尚且如此,那后宫众人还不纷纷效法趋之若鹜?各位后妃都以能够听到了尘师太的佛法讲解为荣,一来是巴结讨好皇后,二来也可借此接近同好此项的皇帝,试想,若是能与皇帝讨论几句佛法,那该是多么露脸的事情。 这样一来,了尘变成了后宫众人最想结交的人,又在皇后面前有极大的荣宠,那些个怀着各种心思的世家小姐们对拜师如此热衷,其目的昭然若揭,还不是想借着这个便宜师父铺就通往富贵尊荣的道路? 严盈不禁咂舌,若是如此,那这些个京城名媛们送上的银子可不会是小数目了。不知道无尘庵此番进账几何,怪不得方才见了净师太指挥着众多小师太搬了一趟又一趟,敢情那都是银子啊! 见严盈脸色终于起了变化,许小姐不知道严盈是在心里数着银子。还以为她是对拜师之事上了心。她不禁暗自点头,这才对嘛,不会有人对这样的机会毫不动容。这不合常理啊。 许小姐看了一眼打扫一新的大殿,还有小师太们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布置,微微有些出神,自己却是跟她们不同的,摆在眼前的路已经是注定的了,她能做的便是为这条路扫清荆棘,增加些筹码罢了。是以相比较而言。她却是心态最平静的一个。 许小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莲心,知道她是觉得自己不该跟严盈说这些话,她不禁失笑摇头。这个丫头是个忠心耿耿的,可就是心眼太小,不够大气。喜好憎恶又都在脸上,看来还得好好教教才是,不然今后必定会惹祸的,那个地方又岂是如此轻易能立足的? 严盈天马行空地算着银子,却发现面前的许小姐正在望着大殿出神,不禁奇怪地问道:“姐姐?” 许小姐回过神来,抱歉地对严盈一笑说道:“瞧我竟然走神了,不知道了尘师太有没有选好要考察的名单,咱们先去瞧瞧吧。” 严盈点头应了。她并不在意那名单,倒是许小姐方才的片刻失神让她有些好奇。这位许小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举止端庄大气,气度不凡,瞧着做派也是极好的,真正称得上品貌双全。从相识到现在就没有失了丝毫礼数,却不知刚才想到了什么,让她有了一丝松懈。 两人一起到了偏殿,却见那里已经站了许多等待结果的世家小姐们,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严盈环顾四周,看见一个熟人,一身红衣的夏蔷也在人群中。她心态已经较之前陡然遇见时稳定了许多,便转过目光,看向那从门口匆匆进来的了清师太。 其他人反应更快,当即围了过去。严盈见状赶紧向旁边退后几步,以免被这些眼中冒着急迫亮光的小姐们挤到踩到,误伤了自己可没处说理去。 许家小姐将严盈的动作看在眼里,好笑之余也真正放下了心,知道严盈是真的不在意,并非故作清高,不禁又对其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了清看着向自己拥挤过来的众人,不由皱起了眉头,暗道了尘怎么就留了这么个难题给自己,想想那些个入库的银子,她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吩咐几个小弟子将最前面几个人挡住,清了清喉咙说道:“各位小施主还请不要着急,这佛门净地,可见不得这急躁之气,没有一颗看淡得失荣辱之心,有哪里能够拜入我主持师太门下?” 此番话一出,众人深以为然,都立即停下脚步,纷纷露出矜持之态,一时间了清身边倒是空了出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继续说道:“感谢众位小姐车马劳顿一番为拜师而来,还布施了心意,了尘师太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回礼,请大家排好队,到这边领取。” 众人一听又要排队,不禁都露出郁闷之色,往日里这些个千金小姐,府中娇客哪里站过这么长时间,就算是有需要,那也是身边丫鬟去排队,哪有小姐自个儿站队的道理?只是此番前来拜师,自然要表示诚心,这可苦了这些个平日里娇滴滴的小姐们。 没别的办法,只好再次去排队,有了前面了清说的话,没人再明着争先抢夺靠前的位置,可是暗地里你推我一下,我踩你一脚的事儿还是免不了的,是以大殿一时又热闹起来。 许小姐和严盈也跟在了众人后面,排在了队伍末尾处,轮到她们的时候,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严盈领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不禁也起了几分好奇心,入手轻轻一捏便知道里面没什么东西,打开来只见一张薄薄的信笺,字体倒是十分娟秀好看,只是写了几句感谢的话还有就是写明自己已经被点中,可以留下来等待下一轮的考察。 “入选了,你呢?”许小姐几眼扫完了信笺,笑着看向严盈。 严盈也点点头,看着许小姐有些意外的神色,她自己也不禁有些纳闷,自己什么也没捐,居然也能入选,这倒是有点奇怪。她抬起头来看向周围的人,却见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面上出现喜色的一定是可以留下的,至于其他那些…… 严盈仔细看着,不禁有些称奇,其他那些个面色复杂的小姐应该是落选了,只是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口出抱怨,也没有人上前去跟了清求情,最多便是在原地站了会儿,便带着几分遗憾静静离去了。 不一会儿,大殿里便剩下十个人,了清满意地点点头,此时又开口说道:“剩下的几位小施主,都是了尘师太亲自挑选出来的,可以进入下一轮考察,我们庵中的人会帮各位安排,还请诸位屏退身边的其他闲杂人等。” 几人一听,便明白过来,纷纷吩咐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到大殿外面等候,许小姐也叫莲心跟着出去,莲心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姑娘身边怎么能够没有丫头伺候呢?这不合规矩啊。” 芜青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倒不知道谁是主子,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丫头。” 这声音虽小,莲心耳朵却灵得很,听了个正着,立刻竖起眉毛瞪起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严盈闻言瞪了一眼还要开口的芜青,斥道:“不许调皮,快跟莲心陪个不是,嘴怎么越来越快了?” 许小姐见状也笑着说道:“我这丫头脾气太急,莲心,莫要无礼,瞧你那样子要吓到别人了。” “姑娘!” 芜青和莲心两人齐齐跺脚撅嘴道。可是见严盈和许小姐都无意继续跟自己说话,而是转身携手向侧殿走去,两人只好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哼了一声便向殿外退了出去。 “莲心她平日里被我宠坏了,妹妹不要见怪。”许小姐边走边说道。 “哪里,芜青这丫头平日里倒不是这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莲心倒是特别在意,姐姐说是不是种缘分呢?”严盈笑着说道。 许小姐闻言不由也笑了,这两个丫头遇到一起也的确有意思,既然严盈都不在意,那她也放下心了。 走进偏殿,便见已经布置好的十个位置,每个位置都配有一张条形桌,一个圆形凳,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等物,还贴上了写着姓氏的黄色纸笺。 严盈找到自己的位子,刚刚坐下,便听见旁边一声冷哼,转头看去,却是一身红衣的夏蔷,马鞭竟然还随身带着,就放在桌子上,一副看谁不顺眼便要抽谁的架势,看着严盈的面色颇有些不善。 严盈暗道一声冤家路窄,纳闷她怎么也能入选。不过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面,料想这位也不会随意发作,想必她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是以严盈并不担心,只看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光。 夏蔷的挑衅变作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她又不能毫无理由地上前发作严盈,只得暂时忍住,打算甄选完毕再说。 许小姐进了门便与其他几人寒暄起来,方才人太多太过吵杂,现在彼此看清了不由发觉都是熟人,于是免不了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严盈瞧着这几人倒像是极熟的样子,正琢磨着她们的关心,便听许小姐唤她。 “盈儿妹妹,容我为你介绍这几位小姐可好?”许小姐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看向了严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揭晓 严盈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众人跟前,许小姐笑着对几位小姐说道:“这位是严家小姐,刚刚回到京城,正巧今儿个咱们聚到一处,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也好互相走动不是?” “严家?可是严大学士家的千金?”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问道,随即略带疑惑地说道:“我见过几位严家嫡出的姑娘,这位可是看着面生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许小姐适时地提醒严盈说道:“这位是吏部侍郎家中的周小姐。” 严盈对其微微一笑,说道:“周小姐所说的严大学士乃是我大伯,我与母亲不久前才回到京城,是以各位眼生亦是正常。” 周围几人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明白了严盈的来历,一位穿着浅紫色襦裙的小姐笑容中带了一丝轻蔑,掩口笑道:“原来是严家三房的,怪不得咱们都不曾见过。” 严盈将几人眼底的轻视收入眼中,心中诧异,严君兴怎么了?他的确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曾考中,可是京城中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更何况这几人都是同样的神情脸色,想必是严家三房在外有着什么样的名声,不然也不至于只是提上一提,众人便都是这样一副神色。 几个念头闪过,严盈脸上却不露分毫,只作不知地微笑,却不再说话。突然间手上一热,却是被许小姐握住了手,笑着说道:“这位是大将军府的胡小姐,既然都认识了。那以后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自然会熟悉的。” 严盈看了一眼许小姐,见她笑容中带着隐隐笑意和鼓励,不由心中一热。报之以微笑。其他几人见状,都面露诧异,却是没人再多说什么。 正在此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了尘和了清出现了,了清看着围在一起的姑娘们说道:“时候差不多了。请各位小施主就做吧。” 众人见了尘已到,都收起谈笑之心,静静归位。严盈坐下后发现,夏蔷一直自己坐在位子上,并未与其他人交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严盈也不去管她。将目光转向走向前方的了尘师太。 “今日得蒙各位小施主抬爱,欲与我试结师徒缘分,了尘不胜感激,只是毕竟还是凡尘肉体,无法兼顾过多。只得通过此番来看看哪位是最有佛缘的施主。” 了尘说完,对大家微微一笑,一边的小弟子便端上一个木制托盘,其中放着一个粉嫩嫩的大桃子果。只见了尘拿起桃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慢慢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将其放在大家前方的木桌之上。 “这便是今日的考题,请诸位施主将由此感悟到的写于纸上,以半个时辰为限。会有人来收取各位的答案。” 这番话说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这些闺阁里出来的千金小姐们,若是考察琴棋书画,那么样样都是拿得出手的,即使是刺绣女红。也都有名师指导过,是以都是信心满满,如今了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道考题,让她们都有些傻眼。 但是毕竟都是读过家塾的小姐们,沉思片刻还是纷纷开始提笔书写。严盈盯着那个桃子,怔怔地出神,那残缺的伤口深深地触动了她心底深处的记忆,看了许久才将激动的情绪缓缓平复下来,严盈深吸一口气,用手中毛笔的毫尖轻蘸墨汁,开始书写。 半个时辰后,果然见一小师太将各位小姐书写之物收走,捧着走出侧殿,听说了尘师太将在自己的房间里查看每一个小姐的作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师太走后,殿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方才的试题来。 “了尘师太果然是世外高人,这等玄妙的题目都能想得出来,实在闻所未闻。” “可不是嘛,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新鲜的比试,可是让我绞尽脑汁了。” “哎,胡家妹妹,你是如何写的?” “这还不简单?这被咬了一口的果子就如同残缺的女子一般,我想了尘师太是想提示我们一定要洁身自好,若是如这桃子一般那可再无余地了,这是最形象的警示。”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残缺之体如何苟活于世?” 听着众人纷纷表示着对此的维护和赞同,许小姐在一边微笑听着,虽没有说话,却也微微颔首。严盈却是听得勾起嘴角,眼中带着隐隐的嘲讽冷意。若是前世,她一定非常赞同这个观点,可是两世为人,她却知道,很多时候这却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如同她一般,最后的时刻,人人都说她是伤风败俗的淫妇,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事实的真相? 又过了半个时辰,了清再次出现在偏殿当中,几位小姐知道这便是有了结果,于是都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坐回自己的位子,等待着了清宣布。 “诸位小施主的答卷主持师太都一一看过,都是用心做的文章,十分难得,只是这拜师却是讲究一个机缘的,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主持心意的,这位小施主就是严家小姐。”了清并不故弄玄虚,看着各位小姐期待的目光,直截了当地说道。 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严盈愕然地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有惊讶,有嫉妒,有怀疑,还有探究…… 严盈不明白为何了尘师太会选中自己,更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当她的目光与夏蔷的相碰,看到她瞪圆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火气,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甚至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严小姐,主持师太有请。”了清说道。 严盈闻言站起身来,在众人复杂的目光当中走向了清,见她对自己笑着说道:“会有人带你前去主持房间,这里的事情还未结束,请恕我无法一同前去了。” 了清的口气如同对待同门师妹,在场的人都是玲珑心窍的,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看着严盈的眼神又炙热了几分,许多人都在心中迅速转着念头。 跟着一位小师太出了偏殿,严盈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师太如何称呼?” 小师太回头一笑说道:“严施主不必客气,叫我了凡吧。” 严盈点点头,跟着了凡穿过一片花园,绕过一块石碑,到了一处青竹搭建的屋舍前,了凡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对严盈说道:“严施主,主持在屋里等你,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严盈福了一福,笑着写过,便见了凡转身向来时路走去。严盈一人站在屋前,看着竹屋隐隐觉得有些眼熟,来不及多想,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上前敲门。 听到里面的人应声,严盈轻轻推开竹门,走进屋中,巧妙的设计使得屋内光线明暗适宜,纯一色的竹制家具清爽简单,两个人正坐在屋内,都看向站在门口的严盈。 “严小施主,这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坐吧。”了尘师太开口说道:“在我这里不必拘束。” 严盈微微一笑道谢,她虽然知道了主持师太的神通和特殊身份,却因为从未试图获取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尊荣,是以并无太多改变。 了尘师太见严盈与之前一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并没有特别的喜悦之色,不由有些诧异,问道:“你似乎并不兴奋,你不是特意来拜师的吗?” 严盈弯了弯嘴角,笑着说道:“能被师太选中,是严盈的荣幸,只是不敢对师太有所欺瞒,我今日是陪母亲前来拜佛烧香的,到了贵庵方知有此盛事,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参与了进来,却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了尘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旁边一人轻笑出声,边笑边开口说道:“这是你没有想到吧?” 严盈听那人笑得欢畅,不由抬眼看去,只见一三十余岁作妇人装扮的女子坐在竹椅之上,梳着飞天发髻,插着一支黄金孔雀尾步摇,上面镶嵌着几颗成色极美的红宝石,耀眼夺目,虽无其他发饰,也足以衬托出那妇人的贵气。再看衣衫,一袭宝蓝色衣裙,是云锦裁制而成,那云锦乃是贡品,外间铺子只有极少量的原布,可谓千金难买,外套一黄色比甲,颜色搭配的恰到好处,华贵而低调。 严盈不敢多看,只是一瞥间便知道这妇人身份不凡,是以眼观鼻鼻观心,守着闺中小姐该有的礼貌和仪态。 了尘瞪了一眼那妇人,自己却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方才说道:“那你的意思呢?可愿意拜我为师?” 严盈抬起头来,看向了尘歪着头问道:“师太可允许我先问一个问题?” 了尘点点头说道:“自然,但说无妨。” 看着对面那两人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严盈问道:“请问师太为何在众位小姐当中,单单挑我为徒?” 了尘闻言勾起嘴角,和那妇人对视一眼,说道:“因为你是唯一敢于写出这等言论的闺中女子。”说着她拿起手边的一张宣纸,挑着念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对眼 “人生在世,试问有谁能够一帆风顺,毫无波澜?若是逢遭不幸变故,便轻言放弃,寻死觅活,那首先是愧对生养自己的父母,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岂能轻易弃之? 其实便是愧对于自己,若是错在己身,那便设法弥补,知错受罚;若是错在他人,更要讨回公道,有仇报仇。或许,在这个时候,死的确是最容易的,却是最懦弱的。” 严盈保持微笑地听着了尘读着自己的文字,这是她两世为人的感触,也是她心底深处新的认知。也许有些事情不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原来的天条圣律,其实一触即碎,真正的坚强便是源自于此。 了尘脸上显出一丝赞赏,放下那文章说道:“这论调在一片坚贞守节的文章中格外引人瞩目,我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畅快无畏的言论,确实与众不同。” 严盈微微屈膝说道:“了尘师太过奖了,不过是一时感触,颇多不妥冒失之处,还请师太莫要见怪才是。” 旁边那妇人开口道:“严小姐小小年纪,如何会有如此感触?” 严盈心中一惊,这却不好回答,见了尘师太也盯着自己,毫不掩饰心中好奇,不敢耽搁太久,说道:“我自幼在南海长大,那里民风淳朴,即使女子也一样勇敢善良,不会像贫苦困境低头,不会因为错误挫折而轻生。到了京城这大半年,发觉这里的确是繁华富贵,礼仪之城。闺中小姐们规矩甚多,也信奉女戒女贞之说,有很多都需要好好学之,只是现实状况往往是百样。不能以一种方式应对,是以今日才有此感触。” “哈哈哈哈……” 那妇人闻言笑得十分畅怀,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合心意的话一般。了尘也是含着笑。眼中兴趣又浓厚了许多,问道:“你在南海出生长大?” 严盈颔首微笑道:“一直长到八岁方才随母亲进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了尘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出神,片刻后方才说道:“你问题也问了,可想好了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那妇人见了尘再次问话,带着几分郑重,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然后目光落到严盈身上,脸色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却没有再说什么。 严盈并没有迟疑,当即下拜行礼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了尘微怔。随即露出笑容,看了那妇人一眼说道:“起来吧,我从不讲究这些虚礼,你有心才是真的。” 严盈也不推诿,直起身子笑道:“我并不缺老师,本来也没想拜什么师父,如今既然行了拜师礼,那自然是诚心诚意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师父了,这一辈子我都会把你当师父尊敬的。” 了尘饶有兴致地听着这番话,并不见生气,只是问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肯拜师了呢?” 严盈看了一眼了尘手边的宣纸,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了尘师父为何选中我,便是我为何愿意拜师的原因。” 那妇人顿时抚掌笑道:“好丫头。你可真是个特别的,了尘,没想到真让你找到了。” 了尘对严盈招招手,让她走近些,将一枚玉坠子挂在严盈颈间,笑着说道:“这便是佛家所谓的缘分了,早一分晚一分便不成,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今日收了你这个徒弟,便传给你了,好好带着,特别之时会有特别功效。” 严盈低头看去,却是一枚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小玉像,雕刻的极为传神,寥寥几笔却是无尽的祥和之气,将其放入衣领也触之生温暖,竟是难得一见的芙蓉暖玉,她看向了尘,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那妇人笑道:“小盈儿你就收着吧,你这师父可是有名的抠门,难得大方一回,你可得收好了,说不定她哪里舍不得了又得要回去。” 了尘白了她一眼,对严盈说道:“别听她胡说,我今日收徒弟这么高兴的事儿,也不见表示表示。” 那妇人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了尘,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支玉簪,轻轻插在严盈发间笑道:“你这丫头我瞧着也喜欢,就让你师父得意一回。” 严盈赶紧推辞,了尘笑道:“小盈儿你尽管收着,这位是咱们大兴最富贵的人,要她一支玉簪可是不多。” 严盈只得上前行礼谢过,了尘站起身来,宽大的青灰色袍子掩不住婀娜风流的身材,虽然只是若隐若现,却也引得严盈心中暗叹。 “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让你母亲等久了该着急了。”了尘笑道。 严盈心中正是担心纪氏,闻言立即点头。直到离去,了尘也未介绍那妇人的身份,严盈规矩地行礼退出,不多说一句话。回到前殿,却见那些赶来拜师的小姐们还未全部散去,一身红衣的夏蔷在其中格外显眼。 了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位便是你母亲吧?我得和她说几句话。” 严盈一愣,了尘已经向一边的纪氏走去,见了尘走开,那些小姑娘们都按捺不住纷纷靠了过来,可还未等说话,便被夏蔷挤到了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夏蔷打量了一番严盈,半晌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严盈见她神色复杂,眼中带着不甘的神情,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是诚惶诚恐,似乎真的抢了人家什么,对她的挑衅也诸多忍让,总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料自己步步退后,换来的却是人家的步步紧逼,也难怪,自己那副软善的模样,搁谁不想捏一下踩一脚? “小女严盈,今日真是有缘,已经第二次见面了,不知姐姐如何称呼?”严盈面上带着浅笑,似乎丝毫不介意夏蔷问话的无礼,仅是这份涵养和气度便让之前心中存了想法的众人少了几分轻视。 “我乃南沙侯府夏蔷。”夏蔷脸上带着倨傲说道:“我父亲是南沙侯,你父亲是何官职?” 严盈笑容不改,答道:“家父并无官职在身,想来夏小姐不是特意为关心我父而来的吧?” 旁边有人发出轻笑声,许小姐也露出会心的笑容,严家三爷虽无官职在身,可是严家世代清贵,出过不少名臣,远的不说,即便是如今的严老太爷,也曾官居二品吏部尚书,如今严家大爷虽非要职,可是两榜进士出身,龙腾阁大学士也并非一般京官所能轻视的。对比两女,众人心中顿时有了偏移。 “你为何要跟我抢这拜师的机会?”夏蔷见周围人的面色,隐约又有了不好的感觉。 严盈挑起一边眉毛,讶异道:“夏小姐此言差矣,既是公开选拔,广结善缘,又岂能说是谁抢了谁的?照你之言,那咱们这些前来拜师的都是要跟你抢了?” 周围早有人看不惯夏蔷的嚣张,只是碍于世家教养,不便也不屑出言相讥,如今听了严盈的话,不管面上如何,心中都觉得畅快了几分。 夏蔷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可是却不愿示弱,干脆说道:“反正了尘师太选了你,就凭一篇谁也不知道谁写了些什么的文章,我不服气,咱们再比一次,若是让大家看着你赢了我,那才算数。” 严盈眼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围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心中冷笑一声,看来这不服气的人不少。她瞟了一眼不远处跟纪氏相谈甚欢的了尘,正对上她略带笑意的眼光。严盈微微一怔,随即勾起嘴角,心中有了主意,对夏蔷说道:“夏小姐服气与否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若是你对了尘师太的选择有想法,不妨跟师太直言,我并无异议。” 一句话轻巧地将难题推给了了尘师太,严盈本来对此还有些犹豫,方才那一瞟却是让她去了这内疚之意,只见夏蔷涨红了脸,倒没有真的冲动到底,跑去跟了尘叫板。 了尘虽然是跟纪氏说这话,却一直关注着严盈这边,听见这话知道自个儿徒弟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便笑着走到前方说道:“下个月底我将会在无尘庵举办拜师大会,欢迎各位小姐前来,能做我的徒弟,自然是有原因的,届时你们便会明白这个徒弟并不易做。” 众人都赶紧应声,没人愿意得罪这位后宫中的红人,即使夏蔷张了张嘴,也还是没有说话。见了尘师太已经表了态,到时拜师大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那便是不愿有谁再说什么了。 严盈看着了尘眨眨眼睛,勾起嘴角,这位便宜师父可是个妙人儿呢。惊喜交加的纪氏再三谢过了尘之后,严盈她们才得以归家,她不知道今天之事是巧合还是什么,不过有了这层关系,日后总归是个助力,能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有所掌控,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几日后,严盈正在跟严玉一处学规矩,却见芜青带着一人过来了,却是当日许小姐身边的丫头莲心。 “见过严四小姐,奴婢是奉小姐之命前来给您送帖子来的。”莲心笑着说道,双手递上了白底兰花香气的名帖。 严盈示意芜青接过打赏,莲心对自己被派来送帖子有些不快,不过掂量这入手银子的分量,总归是解释了几句:“我家小姐明日在自家院子里办乐会,请严小姐过府一叙。”(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下帖 “乐会?” 严盈微皱了下眉头又舒展开来,她自然知道这是京城名媛们最盛行的聚会,只是这位只有一面之缘又神秘异常的许小姐突然给她下帖子却是何意,一时间倒是没有立即应下。 严玉自见到那白色帖子便上了心,待看清右下角那朵水墨兰花,脸色不由一变,见严盈沉吟不语,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四姐姐到时一定会按时出席,请回去告诉许小姐便是。” 莲心巴不得早些回去复命,见严盈并未说什么,便屈膝行礼后离去了。 莲心走后,严盈才皱着眉问道:“五妹妹,你这是何意?” 严玉拿过那张请柬,指着上面的兰花说道:“姐姐莫要着急,你可知道这个徽记代表什么?” 严盈一愣,按捺住心中的不快,问道:“代表什么?” 严玉心中也不禁疑惑,见严盈不似作伪藏私,可是许小姐又为何单单邀请她?可是严盈握着通向许家的帖子,她于是解释道:“这是许家嫡出的小姐才能使用的记号,这位许大小姐可是京城中的第一名媛,我们从未收到过她递出的帖子。” “前些天陪母亲去上香,结识了一位许氏小姐,没想到却是她……” 严盈说着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那名冠京城的许家?许家世代皆有大儒,那是真正的清贵,从不接受掌权官职,祖上出过几位帝师,如今这位许老爷许士宁乃是今上钦定的太子太傅。 而许家最出名的地方还不是在此。有这样的男人当家,许家自然家教甚严,教导出的姑娘都是端庄大气的,是一家女千家求。这最为精心教养的嫡长女,却是轮不到普通世家,多被皇家选中。自大兴开国后一共出了三位皇后,是名符其实的“国母之家”。 如今的许家夫人病逝的早,仅仅生有一位嫡女,便是许芸。有了许士宁这层关系,世人皆认为,这一辈许家很有可能再出一位皇后。 这样的人家,让严玉如何能不动容?从前严家与许家从无交集。在旁人面前,严老太爷或许还有几分薄面,只是这许家却是不一样的。也难怪严盈一时间都没有想到,这关系离严家太远了。 严玉手中捏着那份千金难求的帖子,心中忍不住的激动。见严盈的眉头并没有松动,反而越皱越紧,赶紧劝说道:“姐姐莫要担心,这许家规矩虽多,但不是对客人的。” 严盈看了一眼掩不住期待的严玉,心下了然,只是她不确定是否该与这位显赫之家的许芸扯上关系,前世那场旷日持久,胜负难辨的夺嫡之战。让即使在深闺不知政事的严盈都心有余悸,这与皇家关系如此紧密的许家,严盈并不像严玉一般渴望结交。 严玉将帖子交到严盈手中,温言说道:“姐姐若是犹豫,咱们不妨去找祖母,她自然会告诉你如何做的。” 严盈自然知道。严玉既然见到这请帖,那想瞒着严老夫人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自己主动请示,是以她点点头,便被严玉挽着亲亲热热地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到了春禧堂,两人行过礼,严玉便凑近了严老夫人身边,亲昵地笑道:“祖母,孙女儿是来给您报喜的。” 严老夫人挑了挑眉头说道:“哦?玉儿倒是说说,有什么喜事?” 严玉看了一眼严盈,说道:“四姐姐接到许家的请柬呢,许小姐明日举办乐会,邀请了四姐姐。” 严老夫人明显吃了一惊,许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活了这么大年纪最是清楚,能得到许家的邀请那是多大的荣光她更是明白,一时间瞪了眼睛看向严盈问道:“四丫头,这可是真的?你是如何认识许小姐的?” 严盈低着头,站得有些远,听到问话答道:“是与母亲去无尘庵上香时遇到的,没想到许小姐会因此而派人送请柬来邀请。” 严老夫人心中一阵郁闷,这木讷的老四运气真是好的出奇,这样的机会若是让五丫头摊上,那该是严家多大的造化啊? “这许家的面子可不能不给,你去了莫要给严家丢人,让五丫头陪着你,在一旁给你提点着规矩。”严老夫人琢磨了半天,方开口说道。 看见严玉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严盈微笑低头道:“是,祖母,盈儿记下了。” 严老夫人很满意严盈的态度,倒是没像往常一样挑剔她什么,很快便放了她离开。回到朝晖院,芜青便忿忿不平地嘀咕道:“明明是请咱们姑娘的帖子,老夫人怎么就让带着五姑娘呢?” 严盈到了香蝉所在屋子的门口,回头笑看了芜青一眼说道:“瞧你那小气劲儿,我都快忘了你是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人了。” 芜青撅着嘴,很是不满地进门便对香蝉说道:“香蝉姐,你看姑娘又笑话我。” 香蝉这些日子在苓儿的照顾下伤势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是已经可以坐起来说话了,瞧见严盈她们进门,笑着说道:“姑娘怎么又过来了,香蝉身上带伤,不能在姑娘身边伺候,这心里面已经是……” 严盈笑着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要是一直都是这么罗嗦,我可不敢留你在身边伺候了,今天好些了?” 香蝉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奴婢不说就是了,好多了,再过几日便可回姑娘身边伺候了。” 严盈说道:“不急,你养好了身子才是真的,你是姑娘家,身子弱,瞧纪子晨,这几天都逞强下地了,还不是只能在屋子里溜达?” 香蝉露出笑容,说道:“表少爷自小习武,哪里是我这个丫头能比的。如今一定是呆的闷极了。” 芜青笑道:“可不是,这几日总是念叨着要出去呢。” 严盈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瞧瞧他,你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芜青讲。” 谁知道到了纪子晨房中。却没瞧见人,庄嬷嬷和桃溪都是低头不语,严盈一瞧便知道纪子晨一定是偷偷溜出去了。问了几句,便带着芜青去了东厢外的花园,果不其然见到纪子晨正在那里扎马步。 “瞧我去告诉娘,说你不但偷偷下床,还溜出来练功!”严盈看了片刻,突然出声说道。 纪子晨冷不防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严盈。不由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姑姑今儿个不是出门了嘛,莫要吓唬我。” 严盈见他面色不错,精神甚佳,也心中高兴,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娘可是说了不准你出门的,瞧你怎么解释。” 纪子晨脸色变了一变,比起父亲纪衡丰的惩罚,他还是更怕姑姑纪氏的唠叨神功,他看了看严盈的脸色,问道:“说吧,要怎么才不告诉姑姑?” 严盈勾起嘴角,笑道:“听娘说,舅舅很快就要启程回南海了。恐怕你不能跟着一起走了。”说完见到纪子晨脸色微变,不由安慰道:“舅舅说,你可以住在严家。” 纪子晨掩饰住心中情绪,点头道:“父亲是担心我的伤口迸裂,也只得如此了。你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 严盈笑道:“还是表哥了解我,待我细细与你说来。” 纪子晨摇头说道:“每次听见你叫表哥。我都觉得不妙,还以为你回了严家就不会听到了呢,看来还是逃脱不掉。” 严盈与他相视一笑,正欲细说,却见严玉匆匆赶来,见到严盈和纪子晨不由一怔,随即上前说道:“四姐姐,方才祖母留我问话,姐姐莫要生气。” 严盈说道:“五妹妹说的哪里话,侍奉好祖母才是大事,明日还请妹妹多加照顾提点。” 严玉见她主动提起此事,脸色并无不快,放下一半心,说道:“姐姐哪里需要我提点,想来是祖母不放心,怕姐姐不熟悉京城的规矩才让玉儿跟着的,姐姐莫要多心。” 严盈摇头说道:“怎么会,我放心还来不及呢,有哪里会多心。”她到了严家大半年了,还用这套当初的说辞,也实在是可笑。 严玉娇俏地笑了,看了看一旁的纪子晨说道:“子晨哥哥也在啊,听说你受了伤,可曾好些了?” 纪子晨微微一笑,说道:“有劳五姑娘费心,已经好多了。” 严玉听出纪子晨话中的客气,垂下眼眸继续说道:“我与四姐姐最是谈得来,子晨哥哥既是四姐姐的表哥,那便不必见外。” 严玉将目光转到严盈身上,笑道:“那我便先回去准备了,姐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 看到严玉就此离去,严盈倒是多了份欣赏,看着纪子晨说道:“我们继续说,这次可是正经事儿。” 次日,严盈跟严玉同坐一辆马车前往许家,到了之后递上名帖,便要丫鬟上前引路,穿过角门来到后花园的一处水榭,许芸已经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妹妹可来了,我还担心你觉得我唐突,不愿意赴约呢。” 严盈微微一笑,说道:“许姐姐客气了,只是我这乐器不知道拿不拿的出手呢,到时可不要笑话我才是。这位是我家五妹妹严玉。” 许芸微笑着与严玉见礼,神情淡了一些,却是上前拉住严盈的手一起向水榭当中走去。她对严盈的表现很是满意,名帖既下,便是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可严盈对她还如昨日一般平和自然,既不谄媚阿谀,也不畏缩紧张,让她放心不少。 见到许芸与严盈相携的背影,严玉脸上笑意有些淡了,只是想到这样的机会难得,还是稳了稳心神,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乐会 见了新到的两人,水榭中的几位姑娘神色各不一样,有的眼都没抬,有的扫了几眼继续跟身边的低声谈笑,也有人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来者。 许芸见状神色间也有一丝无奈,她做主请了严盈,却不能强令众人接纳她。这些世家小姐们都是家中的娇客,因着显赫家世个个都是眼高于顶,若不是严盈昨儿个在拜师必是中脱颖而出,今儿个她做主请了严家姑娘,保不齐这其中几位就得撂脸子走人了。 严盈眼光扫了一圈,再看严玉有些僵硬的笑容,不禁心中暗笑,既然想跟着来,就该想到这样的场面。 “这边坐吧,严小姐。”礼部侍郎家的周晴见气氛尴尬,开口笑道。 严盈笑着谢过,与许芸微微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严玉看清说话的人,眼睛一亮,跟着严盈也走了过去,微笑屈膝说道:“周姐姐好,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妹妹可是想念得紧。” 周晴是认得严玉的,毕竟严老太爷曾经官居吏部尚书,如今的吏部侍郎周大人也同属一部,平日里有些场合碰上了,也是会谈笑几句,见严玉主动攀谈,也笑着应了几句,眼光却是时不时落在一边微笑不语,默默看着众人说话的严盈身上。 “今儿个既然是乐会,哪位先来?”许芸笑吟吟地对众位小姐说道。 “许姐姐,我新学了首曲子,正想弹给你听呢。” 说话的是大将军府的胡珏,今天穿着一身银红色薄纱衣裙。惹眼而俏丽,娇笑着看住了许芸说道。 “就你花样多,不过我倒真是想听听,大家也想听是不是?”许芸笑着说道。 众人自然应和。胡大将军曾立下赫赫战功,五年前北疆一战令草原蛮子们那点儿野心重新深埋回心底,皇上敕造大将军府。亲笔替其题匾,在朝臣中一时风头无两,胡家嫡出的女儿胡珏也一跃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闺中名媛,听说贵妃娘娘也很喜欢她直爽的性子,在座众人又怎么会驳了她的面子呢。 胡珏接过贴身丫头递过来的琵琶,伸出手指任丫头替她带上玳瑁假指,稍稍拨动琴弦调试一番便开始演奏。这是一首肃杀悲壮的曲子,曲风铿锵,节奏鲜明,这些闺中小姐们平日里鲜少听这种曲子,大多都抓紧了衣袖。听得紧张又好奇。 一曲奏罢,许芸最先反应过来,拍了几下手,其他人方跟着鼓起掌来,纷纷赞叹起来。 “胡妹妹这曲子真真是豪迈疏爽,大气磅礴,咱们这些个人里头,也就你能演奏出这样的声音,姐姐我喜欢的紧。”许芸笑着赞道。 “胡姐姐的琴艺出神入化。不愧是大师之技啊。” 其他有机灵的,顺着许芸的话便说了起来,直把那胡珏夸得开心不已,面色绯红,眼睛明亮。严盈在一旁瞧着,眼光落到胡珏手中的琵琶上。上好的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琴头雕刻着精致而传神的凤尾――胡家嫡女酷爱弹奏琵琶,贵妇特赐凤尾琴,前世曾听严玉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儿。 只是,这胡家小姐的琵琶技巧娴熟,却是华丽有余,力量不足,这首《十面埋伏》唬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还成,真若是论起曲中深意,胡珏未得其一二。严盈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胡珏眼光不经意扫到严盈,见她带着浅浅的微笑,一派平和的模样,不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喜,开口道:“严小姐昨日将咱们都比了下去,想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不如请她为大家演奏一曲可好?” 严盈一怔,抬眼对上胡珏挑衅的目光,倒也不算意外,起身轻笑道:“既然胡小姐说了话,我便献丑了,只是若是众位听着不好,莫要笑话可好?” 严玉一向对自己的琴艺很有信心,顺势接了严盈自谦之语说道:“我四姐姐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演奏,我便与姐姐合奏一曲,请诸位欣赏。” 严盈对严玉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颔首,之后淡淡地扫了一眼严玉便起身执箫,面水而立,秋日暖阳下,微风拂面,说不出的惬意恬淡,严盈扫去心底那一抹不快,将长箫送到嘴边,静心屏气,开始吹奏。 严玉被严盈那一眼看得不知为何有些心中不安,只是严家大房在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作为唯一有官职在身的严大老爷之女,她也一向是受尽宠爱的,连严老夫人都对她很是宽容。在她看来,严盈从南海来,比起自家那些姐姐妹妹更是听话才是,今天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想到这里,严玉稳了心神,双手放置在琴上,轻抚之。 一曲《临江月》两人皆习之于莫先生,平日里也有过几次合奏,是以并不见生疏,尤其是严玉,平日里下足了功夫,此时声音一出,便是惹得众人侧目。而相比起严玉琴声的娴熟热烈,严盈的箫声却是恬然平淡得多,隐隐有被琴声压下的势头。 有些人的目光就落到了严玉身上,她今日穿着粉色缠枝海棠暗纹襦裙,配粉紫色对襟窄袖覆纱衣衫,柔美秀丽,她眉目含笑,举手投足间多添了一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妩媚,倒是让许多人暗自留心起这个严家五姑娘,有些好奇心重的已经开始两三个私语起来了。 而许芸瞧了半晌严玉,眼中神色却是有些冷了,再看看背对众人弄箫,对背后一切似乎丝毫不觉的严盈,最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嘴角的微笑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一曲奏罢,严盈方转过身来,与起身的严玉微微屈膝行礼,众人也报之以掌声,神态间缓和了许多,有这样的琴艺,严家的姑娘倒也是有些才气的。尤其是严玉,眉眼生得好,又极擅言辞,接着周晴很快与周围几位世家小姐攀谈起来,倒也是笑语嫣然,其乐融融。 相比之下,严盈这边就冷清了些,她擦拭干净自己的长箫,亲手放入芜青打开的绒布袋中,再看着她小心地放回盒子,这才回身坐下,却也不与人答话,只是笑着看看众人说笑,时而眼光瞟向垂柳倒影的水面出神。 “你们姐妹倒是友爱,可你又为何替她人做嫁衣?” 严盈讶然抬头,却见许芸在一边坐了下来,两人就在木栏一角坐了,倒也是闹中取静,不易被人注意。 “姐妹友爱是应该的,姐姐后面的话我却是听不懂了。”严盈微微一笑,看着许芸说道。 许芸盯了严盈片刻,忽而笑道:“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习琴,听见抚琴自是多加注意,我却是自小学箫,你这一把箫声别人听不出,我却不同。以你今日的年纪,这技艺也便罢了,勤加练习也是做得到,可这乐声之中的意境,却是着实难得,只是在严五姑娘炫丽的琴声中,又有几人能听出这份清幽深远呢?” 严盈听到这话微微抬了下眼,看到许芸带着了然的笑容,须臾间便笑了,说道:“原来姐姐是乐中高手,妹妹却是班门弄斧了。” 许芸见她的笑容少了几分防备,莫名地松了口气,却是比前次跟张阁臣的嫡亲孙女儿打交道还要用心。她故意板了脸说道:“你这丫头,还跟我打起太极来了,莫要顾左右而言他,瞧你那妹妹如今多受欢迎?可有一分后悔?” 严盈自是听出她言语间的维护,心口微热,垂了眼眸说道:“这后悔二字从何说起?五妹妹她聪慧过人,才貌双全,自然会受到欢迎,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许芸无奈地摇摇头,终于嘴角上扬说道:“你呀,看着是个温厚老实的,实际油盐不进,滴水不漏,我看这聪慧二字送给你极佳。” 严盈笑意映入眼底,说道:“要我说,姐姐才是真正聪慧的,看的清楚,心如明镜,妹妹实在难以企及。” 许芸抖了抖裙裾,站起身来笑道:“这会儿倒说起好听的来了,也罢,瞧着你在这里坐着也无趣,不如随我去瞧瞧我屋里的那柄玉箫,走动走动可好?” 严盈正觉无聊,听此提议正中下怀,哪里会有异议,这水榭中的众位小姐,也就许芸有些意思,可以聊上几句,是以她也站起身来,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姐姐就这么走了不要紧吗?” “只是离开片刻,还有莲心在那里看着,没事的。”许芸神色轻松,看着没有丝毫担心。 严盈知道她设宴待客不在少数,是以也放下心来,跟着许芸离开水榭,沿着花园小路走去,一路上许芸指点着景致偶尔说上几句,两人之间的对话并不多,却并不觉尴尬冷场,都感到适意轻松,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尤其是对许芸来说。 严盈心情是淡淡的愉悦,离开了方才的热闹,这清静精致的花园景色吸引了她许多的注意力,她的眼光看到哪里久了一点,许芸便会解释几句。也许人和人相处是需要一点天生默契的,会让彼此都觉得自然亲近。 路过一处假山之时,一阵悠扬清亮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许芸神色微变,脚步也慢了下来。严盈见状不禁留了意,侧耳凝神听去,却是那首著名的《凤求凰》。 ******************************************* 感谢cat同学的粉红,新书头一个月结束后,偶也就不指望能上榜单了,所以如果哪个同学有多的投给惊鸿最好,没有就不必特意去开了,浪费钱,只要喜欢偶的故事,支持正版,偶就很开心了,谢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解围 那乐声悠扬,琴技高超,可是听在严盈耳中却是脸色一变。这样的曲子,这样的涵义,听着风雅,可一个不好便是要出大事…… 许芸此时脚下偏了正走着的青石板正路,却是向着左边鹅卵石小路走去。严盈看了一眼她的侧面,心中有了猜测,只见她虽未抬头张望,却是垂下眼眸,双手握在了一起,耳朵上的珍珠流苏耳坠子因着主人而微微颤动着,显示着她平静外表下的不安。 严盈张了张嘴,却还是觉得不宜开口,看许芸是想就此绕过假山,便只做不知紧跟其后。两人都不愿多生是非,可是事情偏不遂人愿,麻烦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表妹这是要去哪里呢?” 琴声戛然而止,一个温润含笑的声音响起,听上去让人心中如沐春风般的舒服。 许芸脚下一顿,却也不能再往前走,回头便看到假山上立了一人,稳了稳心神,微笑说道:“原来是表哥,真是好兴致,独自在此抚琴。” 严盈循声看去,只见一身材清瘦的少年立于假山之上,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穿月白色长袍,头发以一条石青色锦带束起,飘逸中带着几分单薄文弱之气。 “我在此习字,听见那边水榭箫声清雅,不免起了琴意。”少年答道。 严盈闻言眼角一跳,却不抬眼张望,只是垂下头去,专心地盯着眼前那一方青色石砖。 “今儿个邀了几个姐姐妹妹办了乐会,这位是严家四姑娘。今天第一次来,方才吹箫的便是她了。”许芸微笑着解释道,看了一眼身侧半步远处,低头垂手的严盈。心中微定,对她介绍道:“这是我家表哥宣文靖。” “严小姐,你吹得一手好箫。”那宣文靖对严盈点点头。微笑道。 严盈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清澈中带着几分赞赏,倒是十分磊落,她心中微怔,身子却毫不迟疑地福了下去,口中说道:“宣公子谬赞了。实不敢当。” 宣文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又看向许芸说道:“既然是主持乐会,为何偷偷跑了出来,可是要躲懒?”他的口气中带了隐隐的亲昵。想来平日里是何许芸熟悉的。 严盈如是想到,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却见他落在许芸身上的目光柔和得如同秋日的阳光。 “坐得久了,起来走动走动。”许芸笑着说道:“就不打扰表哥的清净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宣文靖闻言清亮的眼神暗了,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急步从假山上走了下来,边走边说道:“表妹,等一下。” 严盈不由瞧了一眼笑容自然优雅转身离去的许芸。想着方才看到的只有在她这个角度才能看清的――那长长的睫毛轻抖的模样,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等等,表妹,你等等我。”见许芸似乎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宣文靖急了。脚步下便加快了,一时间竟然咳嗽起来,越是想忍越是咳个不停。 听见这声音,许芸停下了脚步,转头说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诗情和画意呢?这两个丫头怎么回事?” 听见许芸关心的话语,宣文靖脸上涌起淡淡的喜悦之色,放下掩住口的手说道:“没事,走的急了,呛住了而已。” 看着他本来白皙的脸如今涨的通红,眼角还闪着点点水痕,许芸知道他是咳得狠了,不由急道:“藕意,快去拿披风来,还有茶!” 跟着许芸身边的大丫头赶紧应了,立时转身而去。 “其实不必了,表妹若是有空,不妨一起到上面的凉亭坐坐?我坐坐便好。”宣文靖没拦住,便说道。 许芸轻皱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高处风大,表哥还是回屋的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宣文靖脸色的笑容一顿,无奈地说道:“你……为何总是躲着我,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许芸脸色大变,压低了声音说道:“表哥,请慎言。”她看了看周围,跺了下脚转身便走。宣文靖大急,竟然上前一步抓住许芸的衣袖说道:“不许走,为什么躲着我?” 众人都愣在了当场,许芸满脸惊愕,丫头们又惊又怕,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严盈知道这样愣着不是个办法,这条不是偏僻处的小路,若是有人过来瞧见了便要糟糕,于是赶紧上前拉住许芸的胳膊猛然向后一拉,将其拉到身后,盯着宣文靖说道:“许姐姐还要带我去看好玩儿的呢,就别耽误时间了。”说完又拉了下许芸说道:“咱们走吧,许姐姐?” 正欲抬步,却见宣文靖还想拦,严盈便收了笑意,眼神也凌厉起来,低声说道:“宣公子,你是要害许姐姐吗?你是要毁了她的闺誉吗?” 宣文靖一愣,严盈已经拉了许芸绕过他疾步而去,只留下他一人呆呆地站在了后面。直到出了月亮门,离开了花园,严盈放停下脚步,问道:“姐姐,咱们去哪里?” 许芸脸色还残留着震惊的神情,却已经恢复了清明,看了看四周说道:“却是离我院子不远了,正好请妹妹去坐坐。” 严盈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这许芸年纪虽小,倒是沉得住气,情绪恢复得也快,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历练出来的,她只作点头状,跟着许芸去了她的院落。 “方才多谢妹妹了,若不是你机灵,我……”许芸接了丫头端上来的茶盏,亲手递到严盈手中,眼中闪着光芒。 严盈接了茶,有些不解地说道:“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方才咱们只不过偶遇了贵府表少爷,没说两句话便到了这里罢了。” 许芸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挨着严盈坐了,说道:“妹妹是玲珑心窍水晶肚肠。”说完垂下头,犹豫了一下抬眼瞧着严盈说道:“表哥是我三姨唯一的儿子,生产的时候她坚持保了孩子,后来姨夫因为思念三姨两年后也病逝了,姨夫家又没什么值得托付的人,我母亲便将表哥接到身边照顾,她们姐妹自小关系便要好,说什么也不能让表哥受苦,所以即使去年母亲去了之后,也坚持要表哥留在了许家。” 严盈看着许芸微红的眼圈,心中一惊,这便是和她说起贴己话来了,只是不知道她竟然去年丧母,这样人家的天之骄女却也有自己的缺憾,怪不得那日在了尘庵见到自己和母亲会露出那样的神情,是有所感怀吧?想到这里,严盈不禁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柔声道:“原来如此,只是难为你了。”想了想又提点了一句:“不过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总是不同的。” 许芸却露出复杂的神色,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母亲还在,那我也不必操心这些个,可如今……”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也瞧见了,表哥他是钻了牛角尖,今日幸亏是妹妹瞧见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盈闻言看着她就笑了,说道:“我可是什么也没看见,姐姐不必担心我。” 许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自嘲地笑了,反握住严盈的手说道:“瞧我,平日里想的多了,便成了这般性格,总是不放心,总是想得多,妹妹你胸怀磊落,不然方才也不会帮我解围,是姐姐多心了,你莫要生我的气。” 严盈认真的看了一眼许芸,见她眼中一片清澈,笑容真诚,不由勾起嘴角,难得她如此大方承认,不再遮遮掩掩,七绕八绕,这才是真心相交的样子,严盈心中的不快散去,点头说道:“本来是有点气的,想着遇到个小气的姐姐,不过你既然说了出来,那便不气了。” 许芸一愣,随即笑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干脆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好些日子没这么笑过了,盈儿,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以后可要时常来陪我才是。” 严盈见她开心,心中却有些怅然,瞧许芸的样子,便知道她平日过得是如何谨慎小心了,总是这么拐弯抹角地说话,千思百想地做事,大人们都累得慌,何况是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是迫于坏境,又哪需如此? 你若诚心以待,我必报之以诚意,严盈如是想着,点头笑道:“到时姐姐莫要嫌我烦才是。” 正说着话,藕意进来了见到许芸不禁松了口气,上前说道:“取了东西回来便不见了小姐和表少爷,正巧有小丫头来回水榭那边找小姐呢,可是急坏奴婢了。” 许芸和严盈都笑了,两人携手出门去了水榭,看的藕意一阵纳闷,怎么一会儿功夫,自家小姐和严家小姐如此亲近了。到了水榭,有眼尖的立刻发现这两人拉着的手,不禁都是一愣,随即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更多的人目光看了过来。 “许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将我们丢在这里,自己玩什么去了?”胡小姐第一个出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许芸瞧了她一眼,笑道:“方才和盈儿去了净房,路过半月湾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新养的锦鲤色彩斑斓,很是好看,不如一起去瞧瞧?” 周小姐接了话头说道:“可是那南洋那边的五彩锦鲤?上个月就听说太后赐了许姐姐这稀罕玩意儿,那定要去瞧瞧了,我可不想错过了。” 严盈心里有些佩服,这里一个两个都是人精,许芸自不必说了,轻轻一句话便将众人兴趣带了开去,而周小姐这话一说,哪个还能不赞成,哪个还会再提旁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早产 所谓半月湾,其实是出了水榭,向东走个一百来步,一处半月形的湖岸围成的一处水湾,此处一天之中都照得到阳光,湖水温暖,最是利于鱼儿虾儿存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些太后赏赐的锦鲤刚移了地方,放在这里最是安全。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向半月湾走去,严玉静悄悄地贴了上来,低声问道:“姐姐,方才你和许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严盈看了她一眼,微笑摇头道:“许小姐只是在净房里多待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许是吃了些风,肚子不舒服?” 严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前头走着的许芸,正在跟胡珏亲热地说着什么,想到她自到了许家与这位许小姐说的话没超过三句,不由转了目光看向严盈说道:“姐姐,你说许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严盈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笑道:“怎么会呢,姐姐多虑了。” 严玉有些羞涩地低头一笑,满眼期望地看着严盈问道:“是吗?那就好。看姐姐跟许小姐很是熟悉的样子,能不能替妹妹说两句好话引荐一下呢?许小姐的大名我听闻很久了,一直也没有机会得见呢。” 严盈这才明白她的意图,淡淡一笑说道:“我跟许小姐不过第二次见面,也是人家客气罢了,今日这么多世家小姐,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妹妹若是有心,倒不如请周小姐帮你引荐。” 严玉一愣,随即脸上红了几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严盈。勉强笑着点点头,便再没有言语了。 待得严玉走远,芜青有些担忧地说道:“姑娘,你说五姑娘会不会觉得你不肯帮忙?” 严盈微笑说道:“能帮我自然会帮。不然我也不会邀她一起来可是?” 芜青想想也是,只是瞧着方才五姑娘的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安。严盈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她小气,一来许芸经过方才那一遭,心情想来不会太好,二来以许芸的玲珑,怎么会冷落严玉,她又何必自以为是? 待到乐会结束,两人同乘马车而归的时候。严玉没两句话便说自己乏了,一路上再没说过什么。芜青面带忧色,严盈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闭目养神。 回到家中,两人各自分开。严盈回了自己的屋子还没坐稳,便听说纪氏被老太爷招了去,儿采华一直等着自己回来,不由心中一顿,隐隐有些预感,便叫了她进来。 “姑娘,莲秋动了胎气,正在生产呢。”采华一进来说的头一句话便是让人吃了一惊。 不待严盈出言询问,采华便说了下去:“不知道为了什么跟彩雀吵闹起来。推搡之间便动了胎气,恰巧老夫人不在府内,老太爷听说了便传了夫人去问话。” 严盈点点头,见采华脸上神色虽然凝重,却并不十分慌乱,心里便有了数。吩咐芜青叫小丫头去候着等消息,便跟采华说起话来:“却没想到祖父会过问此事……” 采华点头道:“偏偏是今日,又闹的这么大,不知道老夫人回来会怎样呢。” 严盈摇摇头说道:“既然祖父已经插手了,那自然是以他老人家的马首是瞻,不必担心。” 两人正说着,便有小丫头来报:“姑娘,莲秋姑娘那边不好了。” 严盈猛然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因为似乎是跑了来的,那小丫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见严盈一脸严肃,立刻屏气凝神地说道:“方才徐妈妈出来说,莲秋姑娘难产,孩子憋得不行了,要人赶紧拿个主意!” 严盈皱起眉头,问道:“谁在那里?” 小丫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已经有人去找老爷了。” 严盈闻言点头,在屋内踱着步子,却终是不放心,对那小丫头说道:“你去西厢瞧着,有什么消息再来报。” 小丫头福了一福,转头跑了出去,采华见状说道:“姑娘也别着急,你未出阁的小姐是不能到西厢去的,既然老爷已经过去了,那么横竖要听他的主意不是?” 严盈皱起眉头,采华说的对,只是这样的时候,纪氏怎么能够不在场呢?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怎么了,这时候找纪氏说什么话要这么久的时间。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小丫头来回话说道:“老爷说要孩子,徐妈妈进去就再没有消息传出来了。” 严盈听了心中一紧,这虽然已经在预料之中,可是听到还是让人难受。她缓缓坐了下来,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采华见了不由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姑娘你就别难受了,这也是命。” 严盈听着便露出浅浅的笑来,眼中带着几分嘲弄,可是做也做了,难道此时还要立牌坊不成?这局是她们设好了的,可若是莲秋和彩雀自己心中无愧无鬼,那也没人奈何得了她们。 严盈神色渐渐放松,又跟采华问了问请的接生婆,大夫和伺候的人等,确定无一疏漏这才放下心来,又等了一个时辰,却听见小丫头来报:“夫人回来了,往西厢去了,让采月姐姐带了话来。” 采月跟着进来说道:“姑娘,夫人让你先歇着,明日再去你细说。” 严盈听了便放下了心,等采华与采月相伴离去,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直来回传话的小丫头不过六七岁,累了一天倒也不见疲惫,答道:“奴婢叫三福,是东厢的洒扫丫头。” 严盈见她口齿伶俐动作也麻利,不禁点点头说道:“从明儿个起,便做三等丫头吧,芜青会替你安排的。” 三福眼中闪着惊喜的光,随即福下身去谢了又谢,这才退了下去。芜青替严盈准备梳洗的东西,一边笑道:“三福是个机灵的,却不是家生子,一直就是做些粗活儿。” 严盈闭了闭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样的最适合不过了。” 第二日一早,严盈便按时到了主屋侧室的饭堂,见纪氏一人坐在桌边,却不见严君兴,不禁坐了过去问道:“娘,父亲呢?” 纪氏面色平静,吩咐丫头给严盈布箸,说道:“你祖父找他过去说话,就不和我们一起用膳了。” 严盈心中一跳,见萍儿几人都在,也不好多问,只想着赶紧吃完,好跟纪氏进屋说话。 偏偏纪氏似乎并没有注意,不停地给严盈夹菜,让她多吃一点,心情很好的样子。倒是把严盈急的不行。好不容易吃完了早膳,严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纪氏进了屋子,急着问道:“娘,昨儿个祖父找您说什么了?莲秋那边最后如何了?” 纪氏咽下一口茶,微笑道:“你祖父听说莲秋早产,找我过去问话。” 严盈疑惑道:“若是为这件事,那应该早早放了娘回来主持大局才是,怎么会拖了那么久?” 纪氏摇摇头说道:“自然不仅仅是这件事,顺便我提了提琼镇的铺子和桃乐的地产。” 严盈吃了一惊,却是始料未及,她电光火石间明白了纪氏的打算,不禁恍然为何昨晚严老太爷留了纪氏那么久。她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祖父怎么说?可曾怪娘?” 毕竟这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即使严君兴是个扶不起来的,严老太爷却也不见得能允许纪氏出这个头,这个尝试太冒险了,怪不得严盈担心。 纪氏眼中光芒一闪,脸上带着自信,摸了摸严盈的头说道:“囡囡不必替娘担心,你可知道顾家曾来找过咱们家,商讨珠子生意的事儿?” 严盈点点头,她当然听说了,还记在了心里,不由问道:“是,听说过,是找的父亲。” 纪氏微微一笑,又说道:“你可知道顾家为何要来与我们讨论生意,商讨联手呢?” 严盈见纪氏神情有些古怪,自信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强势,不由起了一个念头,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舅舅?” 纪氏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我纪家的女儿,不错,顾家就是看中了我们纪家在南海的珠场。” “原来如此!”严盈脱口而出,心中暗道怪不得严君兴的态度如此古怪,前些天彩雀的事情一直避着纪氏,一反常态地不跟纪氏硬碰硬,可惜最后还是没忍住,功亏一篑。 纪氏冷笑一声说道:“可不就是如此吗?昨儿个若不是老爷子问起,我还蒙在鼓里,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为了彩雀,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顾了,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盈也暗自摇了摇头,不去管严君兴的糊涂事,只是问道:“那祖父今天叫父亲去却是为了什么?” 纪氏说道:“自然是为了这事儿,顾家的生意不是谁都能搭上关系的,钱财进账还是小事,这皇家给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以老爷子如此重视仕途门楣的性子来说,这是多大的荣耀?” 严盈点点头说道:“娘说的是,我还以为是为了莲秋。” 纪氏脸色一沉,说道:“那只是个借口罢了,老爷子又哪里会为了一个通房丫头上心?” **************************** 忙忙忙,还是忙,希望二月能好一些……(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婆媳 严盈见纪氏腰身笔直一脸镇定,心中微定,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握紧了母亲的手,学着她的样子挺起胸膛,一起向外走去。 到了春禧堂,却是兰雅亲自撩了帘子,笑着说道:“三夫人注意脚下,四姑娘头上的绢花样子可是没见过,新颖得紧呢。” 纪氏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劳驾兰雅姑娘来做这个?那些个小丫头又躲懒去了?” 兰雅面色不便,微笑说道:“夫人可是抬举奴婢了,不过撩个帘子,怎么就累了。” 说着话进了内室,却见老夫人正歪在暖榻上,田嬷嬷立在她的身后,薛氏正坐在她的身边帮她捶腿,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而秦氏则独自坐在右边上首的四方扶手椅上,端着五彩镏金边茶盏慢慢地抿着茶水。 “你来了,做吧。”瞥见纪氏带着严盈进来,严老夫人说道。 纪氏一愣,这次倒是痛快,没像往常一样刁难,她笑着行礼谢过,便带着严盈来到右侧挨着秦氏坐了下来,秦氏转过头露出微笑点头,纪氏也报之以微笑。 “昨儿个我回来的晚,老三院子里闹什么呢?”老夫人冷不丁问道。 纪氏心中冷笑,这么大的事儿还能没人去回了老夫人?这会儿倒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她也不点破,只是欠欠身说道:“母亲今早回府,还没来得及跟您细说。是莲秋出了状况。早产了。昨儿个守到后半夜,还是没挺住。” 屋里一下子静了,老夫人坐直了身子问道:“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是男是女?” 纪氏答道:“是男孩,因为不足月,身子却是有些弱,已经着大夫细心照料了。” 老夫人抚着胸口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咱们严家又添了一个男丁。” 严盈正觉得寒心,却听老夫人问道:“怎么会早产了呢?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可是你说了什么?” 纪氏笑意顿收,站起身来说道:“昨儿个我在铺子里,回来便挺说莲秋她午后去了彩雀屋里闲聊,不知怎么起了口角,动起手来,推搡间便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老夫人眉头皱起,还未开口,纪氏已经跪倒在地说道:“虽说是这些个丫头不懂得事。可是都是儿媳管理不善所致,昨儿个父亲已经问过此事了。他老人家宽宏大量,可是我心中还是不安,还请母亲责罚。” 严盈心中一动,几乎要拍手叫好。纪氏这一番话以退为进,字字恭顺,可是这莲秋也好,彩雀也罢都是老夫人做主开脸的,况且她言明老爷子已经知道此事。并且没有责罚,那么就算老夫人心中再有不快,也不好逆了老爷子的意思。况且细究起来,自己赏的人出了问题,她脸上也无光。 “起来吧,又没人怪你,动不动就跪下做什么?”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果然带着几分不甘说道。 纪氏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多谢母亲宽厚。”说着站起了身子,仍旧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老夫人瞧在眼里,眉头不禁微松,又说道:“偏巧我昨儿个不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儿,既然已经如此了,你便自行处理吧,人老了,见不得这些个不顺心的事儿。” 纪氏自然应了。薛氏却是有些惊讶,眼睛转了转出言道:“原来昨儿个是为这个吵闹,这样的事儿却是要彻查,不然这些小蹄子们还不上了天去?” 纪氏脸色微笑不变,只听老夫人拍了一下暖榻的床边,怒道:“这是三房的事情,要你多什么嘴?” 声音不小,语气严厉,唬得薛氏手下一顿,脸上笑意全无,什么话也不敢说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严盈低头想到,这薛氏的话却是打了老夫人的脸,彻查?彻查谁?还不是老夫人院子里出去的人?老夫人这会儿正窝火呢,薛氏可是撞在了枪口上,被训了个没脸,偏生秦氏也不说话,纪氏自然不会搭腔,她只得僵着一张脸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好。 正巧饭摆好了,老夫人清了清喉咙说道:“先吃饭去吧,你来扶我。” 纪氏见老夫人指着自己,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掩住心中惊讶上前去搀扶住老夫人移向偏堂。已有丫头摆好了筷箸碗碟,老夫人在当中落座,看了看立在左右两边的儿媳们,突然一笑说道:“统共就咱们几个,那不成我老婆子一个人吃?都坐下吧,今儿个不必立规矩了。” 见老夫人露出笑容,薛氏才算松了一口气,其余众人也都放松了些,屋里气氛缓和了许多,一顿饭吃得也算得和气,待得用膳完毕,丫头们撤下了碗筷,老夫人端着新沏的君山银针,看了一眼乖巧地立在纪氏身后的严盈说道:“这大半年倒是长高些,看些像个姑娘样儿了,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严盈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上前一步答道:“嬷嬷已经教完了,现在和五妹妹一起每日会熟悉一个时辰。” 老夫人听她回答的倒是清楚,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无,不似严玉一般活泼又会撒娇,便有些无趣地说道:“你这孩子,太过安静,和小五多相处一番也好,就像去许家做客这种事儿,有小五在我便放心一些,不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严盈垂着头,安静地听着,老夫人又看向纪氏说道:“这规矩从小就要教,好歹也是严家嫡出的姑娘,以后嫁去了婆家怎么主持中馈,相夫教子?太过柔顺,还不被人吃了?” 纪氏知道这是老夫人心中不快,特意找茬的,不过这话也有道理,她放在了心上,不由看了一眼严盈点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是,盈儿这性子是内向了些,多和玉儿一处倒是极好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小四赶紧去练习那些礼仪规矩,学会了不代表不会犯错,莫要怠慢。” 严盈恭敬地应了,行了礼之后和纪氏一起出了门。秦氏拉起严盈的手,亲切地笑着说道:“玉儿这会儿估计已经去了,我也跟着去凑个热闹,你们练习你们的,我和你母亲也聊聊天。” 每日下午都有一个时辰是跟严玉一起练习送嫁的规矩,于是严盈微笑着点点头,看的秦氏又是一声感叹说道:“瞧瞧我们盈儿多乖,妹妹你真是好福气。” 刚刚撩了帘子出来的薛氏正巧听见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那是自然,不然大嫂也不会选了四姑娘去做送嫁姑娘不是?我们可是没那么乖巧的女儿,我也羡慕三弟妹呢。” 秦氏带着淡淡的微笑,却不答话,纪氏见状开口道:“二嫂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薛氏摆摆手说道:“我可没这福气,老夫人刚刚吩咐了事情,我这赶着去办呢,就不去凑热闹了。” 纪氏笑着道别,看不出什么不悦,对秦氏说道:“大嫂,咱们这就走吧?” 秦氏看了一眼纪氏的笑容,目光闪动,说道:“妹妹真是好脾气。” 纪氏笑着摇摇头,搀了秦氏的胳膊边走边说:“二嫂不过是替三姑娘打算,说起来也没什么,倒是我这个占了便宜的,还能有什么脾气?” 秦氏被她说笑了,拍了拍纪氏的手说道:“这算是什么便宜啊?不过是两个姑娘愿意一处玩,我便成全了她们而已,瞧你这客气模样。” 两人在前面走着,详谈甚欢,时不时轻笑一声,严盈跟在后面听着,却想着心中的疑问。前世也是这样,秦氏和纪氏也是这样越走越近,只是彼时并没有邀请她去做送嫁姑娘罢了,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秦氏却是没有再登门,纪氏提到她也不再是笑容满面的模样,两个人不知道起了什么分歧,总之是几乎断绝了来往。 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正想着,却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只听纪氏含笑的声音说道:“囡囡,怎么走路也会出神?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严盈尴尬得脸都红了,讷讷地低下头去说道:“我……我去找五妹妹。”说着顺着抄手回廊一溜烟地跑开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到哪里,严盈停下脚步开始喘气,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背后有人拽她,回头看去却是芜青,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怔。 回廊外是客房前的一角小花园,平日里纪子晨常在这里打拳,可是今天他却在这里弹琴,旁边不远处的梨树下站着……严玉。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芜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犹疑、 严盈摇摇头,说道:“或许是碰上了吧。”迟疑了一下,说道:“走,咱们过去,站在这里算什么呢?”若是被他们看见了,严玉不定生出什么想法来。 “正巧我找五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严盈走下台阶,微微提高声音,笑盈盈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送嫁 纪子晨见是严盈,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停下手中动作看着严盈走近,随即站起身来挥了挥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玉看到严盈,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脸上却显出笑容说道:“听说姐姐去了祖母房中,我便四处逛逛等你,没想到被琴声吸引却到了这里。“ 严盈一眼便瞥见她脸上淡淡的红晕,比往日多了几分颜色,却只是笑道:“祖母最是关心这个,这不赶我回来练习了吗?送嫁可是大事,万一出了错,二姐姐还不恨死我?” 严玉闻言会心一笑,神态间稍显放松,却听纪子晨好奇地问道:“送嫁?是什么?” 严玉转头笑着解释道:“是京城的风俗,姐姐出嫁,要有妹妹一路送到婆家,这次是我和四姐姐一起送二姐姐出门。这些日子我们都在练习规矩呢。” 纪子晨很感兴趣的模样,看着严盈问道:“这个倒是新鲜,南海都是弟弟们跟着去迎亲,倒没听说过有妹妹要送嫁的,怪不得你这天天下午都不见踪影。” “哦?那你也去迎过亲吗?”严玉很感兴趣的模样。 “当然,我大哥娶亲的时候就是我去迎的嫂嫂。”纪子晨话语中带了几分骄傲。 严玉掩口而笑,严盈心中一动,也勾起了嘴角,纪子晨看见严盈笑得促狭,不禁又说道:“盈儿那时候非要跟着我去,拉着我的衣角好说歹说不肯撒手,差点误了吉时。” 严玉笑容一滞,看向严盈的目光便有些微妙。含笑道:“原来四姐姐小时候也如此顽皮,现在却是一点也瞧不出呢。” 严盈正要回话,却听纪子晨开口道:“那是小时候了,现在肯定不会了。”话语间维护之意十分明显。 严玉闻言脸上笑意渐沉。有些遗憾地说道:“真是羡慕四姐姐,我三哥四哥都不与我一处玩耍。” 纪子晨笑道:“喜欢玩的东西不一样,他们想来是不愿你跟着无趣吧。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 严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勾起嘴角,虽然纪子晨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可说的话却是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严盈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相比纪子晨的懵懂,严玉却是太多小心思了,只是这样的事儿,她也不好多说。还好眼前大家还都年纪小,倒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三天后就是二姐姐出阁的日子,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才是。”严盈微笑着说道:“待得顺利送了二姐姐,咱们几个再玩不迟。” 纪子晨点头道:“自是不能误了正事,不过秋高气爽的日子。正适合抚琴弄乐,待你闲下来,可是要去那湖心亭比乐一番。没赶上春暖花开,可不能在错过了这好季节。” 严玉眼睛一亮,说道:“好主意啊,到时可要叫上我。” 严盈想起和纪子晨的约定,心中也是一动,如今已不似刚入严府时那般束手束脚,何不成全了他的心愿。待得养好了伤被接回去,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严盈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等二姐的事儿办完了,咱们就聚一聚。” 两人都笑着应了。尤其是严玉,接下来练习规矩的一个时辰里,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即使被嬷嬷说上几句也不以为意,脾气好的连大房自己的嬷嬷都讶异。 三天后,严菁大婚。 姐妹们一早便笑呵呵地去看严菁梳妆穿衣,并为她添妆,也算出嫁前姐妹们的最后一次相聚,是以热闹非凡。 严盈到的时候,屋子来已经聚满了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在严菁身边的严玉正看着梳头娘子替严菁梳头,是不是插句话对装扮发表一下意见;严舒正背着手好奇地围着展开来挂在黄杨木架子上的大红色锦绣嫁衣打转;严馨和严蓉则在对着严菁的首饰盒子窃窃私语;只有不到六岁的八姑娘严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却面带微笑地看着端坐在镜前,虽是不苟言笑但脸颊染了红霞的二姐严菁。 “我来迟了,二姐姐莫要怪我啊。”严盈一进门便看到这幅喜气洋洋,暖意盎然的情景,不由心头一热,声音也变得轻快俏皮一些。 “就等你了,不知道二姐姐多心焦,还担心你不来呢。”严玉的心情也不错,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严菁脸颊一红,啐道:“玉儿,就你多嘴,我哪里着急了?” 严盈和严玉相视而笑,携手走到梳妆台前,严盈拿出一个红色锦盒,递了过去说道:“放心姐姐,我一定不会耽误吉时的,你不着急,二姐夫可会着急的!” 严菁脸又红了几分,瞪了一眼严盈转过脸去不再说话,严玉见状接过锦盒,一边打开一边笑道:“姐姐不好意思看,那我帮你瞧瞧,可不能让四姐姐就这么蒙混过关。” 锦盒打开,里面却是四个柔白细腻的瓷罐子,熟悉的形状让严玉一愣:“这是?” 听到严玉疑惑的声音,严馨严蓉都围了过来,严菁也忍不住好奇地回头看来。 “这不是我的胭脂盒子吗?”严舒第一个叫出来。 严家给姑娘们的这些配给都是一致的,像这次梳洗打扮的用具也都是统一采买领用的,是以严舒一眼就认了出来。 严盈微笑着逐一打开瓷罐的盖子,露出里面深浅颜色略有不同的胭脂来,解释道:“这是我用桃花,梅花,牡丹,芍药自己制作的胭脂,这些花儿都是严家各个院子花园里收集来的,瓷罐也是严家姑娘用惯了的,姐姐你带去婆家,到时用着就像在严家平日早起梳妆一样……” 严菁听着便湿润了眼睛,低声说道:“四妹妹……”说着却是有些哽咽,看着这个姐妹中相处时间最短的妹妹,一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本来的不安被一股暖意和不舍代替,片刻后浮现一个笑容,拉着严盈的手说道:“妹妹你有心了,你这份心意我会记在心里的。” 严玉也似乎有所触动,将手穿过严菁的臂弯,头靠在姐姐的肩上说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严盈看着严菁眼圈红了,严玉也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不再装大人,心中突然异常柔软,含笑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秦氏身边的白嬷嬷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不禁惊讶地问道。 严盈笑着说道:“可能是姐姐嫌我的添妆不够贵重,气的哭鼻子了。” 听了这话,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就连刚才还眼中含泪的严菁也拍了一下严盈的胳膊,笑骂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快去准备吧,一会儿出门来不及了。” 严盈立刻点头说道:“是是是,这就去,一定不耽误二姐夫来接亲。” “看我不打你这张嘴……”严菁被说的脸都红了,就想站起身来去追打严盈,却被梳头的妈妈一把按住了说道:“我的小姐呦,头发也梳了。 一半,可别动啊。” 这样一打岔,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白嬷嬷也松了口气,眼光落在了躲到一边的严盈身上,微微颔首。 “那四姑娘和五姑娘就去换衣服吧,早点准备才不会忙乱。”白嬷嬷示意梳头妈妈继续,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带着严盈和严玉去准备。 “快去吧。”严菁笑着拍了拍两个妹妹的手。 待得一切收拾妥当,礼部侍郎刘家的车队已经来迎亲了,可惜严盈跟着严玉一起跟着新娘并不能去凑热闹,只是规矩地依据每一步安排,一路跟到了刘家准备好的新房当中。因为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方便礼堂观礼,看严菁拜堂,所以在新房 等待他们礼成到来 红色的重锦帷幔,鲤鱼闹莲刺绣桌布,桌上放着桂圆莲子等八样寓意吉祥的干果,还有白瓷细颈酒壶和酒杯,都贴上了小巧的“囍”字,酒壶上还缠绕着红色的缎带。 “他们每一样都准备的恰到好处。”严玉仔细打量了一番新房的布置,勾起嘴角说道。 严盈听着这貌似称赞之语,看了看屋子里刘家的丫鬟和嬷嬷,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如今的严盈自然能明白其中的玄妙,这刘家老爷身为礼部侍郎,样样都力求守礼循规,半点都不会逾越,即使唯一的嫡子大婚这样的重要事情也不能破例,严玉一句“恰到好处”用的倒是贴切。 严玉对严盈笑着眨眨眼,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一阵人声喧哗,却是新人被送回洞房了。 一身大红嫁衣的严菁被一群人拥簇着进了房间,严玉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搀扶住自己姐姐,严盈也跟了上去,搀扶另一边。 两个人的手一接触,严盈便是一怔,手指冰凉,微微颤抖,严菁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只是周围都是人,更以刘家为主,严盈倒是不便问什么,只是与严玉一起扶着新娘子坐到了喜床之上。 “哟,这就是亲家的两位小姐吧,长得真是水灵呢!”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压过其他人的说话声音。(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和好 严盈微皱眉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茜红色罗衫,浅棕色百褶长裙的妇人被拥着站在右边前列,头上右边插着三支赤金打造的孔雀翎状镶红宝石金钗,左边带着一朵碗口大小的红色绢花,打扮得富贵光彩,十分惹人注意。 “这位是大奶奶。”旁边有人介绍道。 严玉神色一动,笑着行礼说道:“大奶奶,有礼了。” 严盈自然跟着下拜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懂礼,不愧是严大学士的闺女,谁娶到真是有福气啊,却不知道会被谁求去呢!”刘大奶奶夸张地笑着说道。 严盈面上微笑不变,心中却是有了不满,这话听着是夸奖,可是仔细琢磨却不是那么回事。如今严家主子只有她们三个在此,一个大的还遮着盖头不能说话,严盈余光瞥了一下,便见严玉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又合了起来,心知这话她不好回答,便笑着说道:“大奶奶,我大伯最好的女儿已经被你们娶走了。” 片刻安静后,屋里便响起一阵笑声,一个穿着枣红色对襟窄袖上衣,石青色裙子年纪稍大的妇人笑着说道:“这话一说,五姑娘可要不乐意了。” 严玉脸色已然恢复正常,微笑着说道:“不乐意也没办法,父亲往日里常常这么说来着,上次我在他面前拿帕子抹眼睛他也不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年长妇人笑意更深,微微点了点头。刘大奶奶见状。脸色笑容便收了几分,开口顾盼道:“书泰怎么还不到,误了吉时可不好了。” 正说着,便见一小丫头跑了进来回道:“二少爷往这边来了。” 严盈和严玉相视一眼。齐齐行礼便避到了侧间,虽然两人年纪尚幼,却在外也要相当注意。只听外面时而一阵喧闹。时而一阵笑声,严盈侧耳听着很是新鲜,倒是冲淡了些许方才的不快。 “四姐姐,方才多谢你了。”严玉突然低声说道。 严盈一怔,随即勾起嘴角笑道:“我可是实话实说,大伯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严玉眼中带了几分茫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由掩口笑道:“待我回去问问父亲,若是没有我可不依,定要找上门去讨个说法。” 严盈仰起头,作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引得严玉又笑了一阵儿。最后却还是发出一身叹息,说道:“这位刘家大奶奶,可是位难缠的主儿。听说是礼部尚书陈大人的幼女……” 严盈听了几句便已经明白,上峰的掌上明珠,算是低嫁了,又是幼女,难免养的骄纵。她轻皱眉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二姐姐以后……”想起方才手指相触时的异样,严盈隐隐有些担忧。只是毕竟是大房的决定,她既是晚辈又是三房的姑娘,自然不好评论。 有些话只能说一半,严玉自然听得懂,却是对严盈的通透起了一丝讶异,认真说道:“二姐夫去年便中了秀才。” 严盈不由颔首。这样的年纪中了秀才也是不多的,便有些明白,这上下外间已经行礼完毕,人群也都退了出去,新郎官刘书泰去外面席间敬酒,而刘家大奶奶则去接待前来祝贺的女眷们,新房又安静了下来,严盈两人自去和严菁说些姐妹间的贴己话不提。 晚间回去,严盈便觉得十分疲惫,面对等候着她略显兴奋的纪氏,硬撑着回答了几句,眼皮便有些睁不开了,纪氏见状不由莞尔,摸了摸严盈的脑袋让她快去休息。 出了东厢,纪氏在月亮门前停下了脚步,缓缓抬头看着上空低垂的一弯清月,有些出神。采华看的分明,纪氏脸上的那一缕怅然,不由轻声说道:“夫人,这里风大,要不要加件衣服?” 纪氏恍若未闻,盯着月亮不语,很久后才开口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采华一愣,脑子转了一转才明白纪氏指的是莲秋生下的那个儿子,神色肃然道:“有乳娘和嬷嬷看着,不过不足月就生了出来,身子很弱。” 纪氏又沉默了良久,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找大夫看看罢。” 采华心中一阵波动,低低应了声是。 后来采华在严盈面前不经意提起这件事,她端茶喝了许久,终是没说什么,采华瞧着便转了话题,心中有些失望,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经过送嫁一事,严玉又恢复了最初对严盈的热情,加上严舒,几个姐妹经常聚在一起说话玩耍,感情日益增进,严盈也变得活泼了许多,纪氏瞧着渐渐放下了心。更让纪氏欣慰的是,女儿拜在了尘师父门下,经过秦氏的一番点拨,她知道了尘的身份的特殊,让她对女儿的婚事多了一份期待和信心。 严君兴虽然还是那副样子,偶尔不归家,对纪氏也是时好时坏,倒是严老太爷偶尔会询问一些铺子和生意上的事情,往往会叫了严君兴和纪氏一同前去,似乎对纪氏多有看重。严老夫人听说了,在纪氏每日去请安的时候倒是少了许多对她的刁难和脸色。 度过了到达严家之后第一个充满意外麻烦和不安谨慎的新年之后,第二个年头纪氏和严盈的日子渐渐变得平顺起来。 这天,严家花园中。 “认输吧?”纪子晨笑眯眯地看着对面微皱眉头的顾琪铭。 “还有生机。”顾琪铭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们两个真慢,一盘棋下了这么久还没有分出胜负。”严舒只觉得站得脚都酸了,低声嘟囔道。 一边的莫先生微笑摇头,眼光还落在棋盘之上,轻声说道:“三姑娘稍安勿躁。” 严舒只得点点头,眼光瞥见聚精会神看得眼睛发亮的严玉,更觉无趣,悄悄退后几步,来到一边低头读书的严盈身边坐下,拉了拉严盈的衣角说道:“莫先生说要教我们棋艺,可是除了第一次上课讲了规则,之后就是看他们两个下棋,真没意思。” 严盈放下书,看了一眼不远处对弈的两人,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严舒没看见她眼底的忧虑,只以为她也觉得这样无趣,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以前去找你,总看见子晨练剑,那多带劲,哪知道见了顾琪铭便成了这样。还有莫先生,你说他是不是偷懒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满腹担忧,严盈也不禁被这话逗得露出笑颜,严舒一向顾琪铭不亲近,即使是去年才认识的纪子晨,在她的口中也是“子晨”,只有对顾琪铭依然连名带姓地叫着,这让严盈觉得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感觉,她看了一眼莫先生说道:“莫先生可不是偷懒,基本规则都已讲过了,剩下的便要在棋局中学习了,子晨跟随名师学过一阵,棋艺不错,他们两人对弈,莫先生点评给我们听,这样进步最快。” 严舒眼睛转了转,这纪子晨棋艺不错,却是每一盘都要跟顾琪铭对峙良久,那是不是说顾琪铭的棋艺也很好呢?她凑近了严盈说道:“从前就瞧着你不大喜欢顾琪铭,可是他什么时候惹到你了?”她是真的好奇,这位四妹脾气一向温和,很少与人置气,只是对顾琪铭十分冷淡。 “姐姐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让人听了笑话,再说也没人惹我。”严盈眼中闪过些许慌乱,随即一眼瞪向严舒嗔道。 “不说算了。”严舒不以为意地说道,随手折了一支怒放的芍药拿在手里把玩,说道:“莫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功夫……” 严盈忍俊不禁,轻推了一下严三说道:“莫先生是读书人,你不好好跟着他读书,偏生要他教你功夫,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严舒也笑了,看了看凝神落子的纪子晨,眼睛一亮说道:“对了,上次我瞧见子晨耍了一套剑法很是精巧,看着应该也适合女子练习,你去跟他说说,教教我好不好?” 严盈说道:“你跟萧百川偷师还不够,现在还要再拉上一个啊?不会像之前那样非要跟人家打个胜负争个高下吧?” 严舒脸上一红,除了基础的拳脚功夫,她再没机会找到什么好师傅教她功夫,薛氏看的紧,她只能跟着萧百川学了些,日子久了也熟了,便拉着他要切磋,萧百川哪里会真的动手,自然敷衍一番,却不料惹到了严舒,非要跟人家比试,倒是闹出了不少笑话来。 严盈见她脸色绯红,也不再笑她,想了想说道:“有机会我跟他说便是。” 严舒大喜,搂住了严盈说道:“好妹妹,你最好了,也不知道子晨能呆多久,来不来的及学会?” 严盈见她心思澄净性子娇憨,微笑着透露消息给她:“舅舅他那时急着回南海,便将他留在这里养着,估摸着今年年前便会来接他了。” 严舒闻言便有些焦急,掰着指头算着说道:“那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好妹妹,你可得早点帮我说啊。” 严盈点点头说道:“放心,放心,我一定会说的。” 正说着话,便听见莫先生含笑的声音:“终于分出胜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章 作伴 严舒立刻站起身来,拉着严盈走了过去问道:“谁赢了?谁赢了?” 严盈无奈地被严舒拖了过去,想着她对下棋没什么兴趣,可是对输赢却是很有兴趣,不过总归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奇,便抬眼看了过去。 “子晨稳健沉着,这一局子晨胜。”莫先生笑着说道。 严盈心中一喜,忍不住看向顾琪铭,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很快不见踪影,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纪子晨见状笑道:“承让了,琪铭。“ 顾琪铭笑得大方,摇头道:“哪里,是我大意了。” 不说对方棋艺高超,不说甘拜下风,只说是自己大意了,听得严盈心中冷笑,这个顾琪铭,平时装得再像,却是在下棋之时露出了本性。 莫先生闻言笑道:“好了,我来给你们说说这局棋,你们都好好学学,子晨和琪铭都极有天赋,下了一盘好棋。” 严玉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正是正是,我可看得极为过瘾,子晨哥哥,你刚才那几步走得真是巧妙,以后可得指点指点我。” “五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侥幸取胜罢了。”纪子晨说得平和,眼睛却盯着顾琪铭,闪过一朵火花。 严盈看得叹了口气,这两人自从第一次对弈后便是如此。偏偏楚万楠这些日子被拘在王府不得外出,一向低调的顾琪铭少了许多顾忌,每次都和纪子晨杀个你死我活,倒是提供了不少供莫先生讲解的好棋局素材。 待得结束了课程。秦氏身边的大丫鬟绮岚便迎了上来,严玉一见便没了笑脸,装着没看见向一边走去。绮岚又是着急又是为难地看了一眼严盈,欲言又止。严盈笑着摇摇头。示意她跟上,上前拉住了严玉。 “你不理她有什么用?大伯母还会派绮虹或是其他人来。”严盈凑近严玉耳边轻声说道。 “反正我不管,天天让我去安平王府。人家不烦我自己都烦了。”严玉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严盈不禁失笑,自从楚万楠不能出府开始,秦氏便时不时将严玉送到王府去陪王妃说话,让她烦不胜烦,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秦氏一向严于管教女儿,严玉也只敢在绮岚面前放肆一下。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跟着绮岚去了。 “看样子,大伯母是下了决心要把五妹妹嫁进王府了。” 耳边响起严舒的声音,严盈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姐姐怎么知道?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姨母宽宽心呢?” 严舒脸上带着不明的笑意,说道:“四妹妹一向聪慧。就是太过小心了,这样明显若是你还看不出我可不相信。” 严盈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人人都知道,可没人像你这样说出来。” 严舒说道:“说出来也没什么,若是成了,严玉便是姐妹中嫁的最好的,这是好事啊!” 严盈听了心中微动,笑着看着她说道:“哦,原来姐姐是羡慕五妹妹啊!” 严舒脸上一红,随即轻轻打了一下严盈的肩膀说道:“胡说什么呢。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束手束脚的有什么好?” 严盈露出促狭的笑容,故意拉长了语调说道:“哦――,可是我也没说你是羡慕五妹妹可以嫁得好啊,怎么你就想到那里去了,是不是……” 严舒脸上更加红了。伸了手虚张声势地说道:“你竟然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和严舒一番笑闹后回到屋子里,还没有坐稳,便见采华笑着来了,说纪氏找她,还说秦氏也在。 香蝉连忙帮着严盈重新梳头换了衣服,待得来到纪氏房中之时,便看到秦氏和纪氏正在一起说着话,秦氏见到严盈,露出笑脸说道:“盈儿刚下课吧?” 严盈上前行礼,微笑着说道:“是啊,大伯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秦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看看盈儿多懂事,可惜玉儿却总是一副小孩子脾气,今儿个又跟我生气了,倔脾气一上来怎么也不肯去王府。” 纪氏掩口一笑,说道:“谁让你这么心急,玉儿小姑娘家脸皮薄,天天被你逼着能不发脾气吗?” 秦氏叹了口气,说道:“世子今年十二岁了,不是我急,是我姐姐她急啊。” 作为安平王府唯一的嫡子,楚万楠的婚事自然是各方势力都想插一脚,可是这牵扯到王府势力争夺,纪氏自然不好多做评论,只是劝道:“那也不要把孩子逼得太急了,适得其反便不好了。” 秦氏挤出一丝笑容,看向严盈说道:“妹妹说的是,所以也不怕拉下脸来求妹妹,让盈儿陪着一起走一趟,我也能放心些。” 纪氏闻言便看向严盈,没有立刻回答,秦氏哪里还不明白,也把眼光转到严盈身上。 严盈看着秦氏满怀期待的眼光,还是点了点头,纪氏见状开口道:“这样也好,囡囡,你劝着点玉儿,陪她去一趟吧。” 严盈点头,便被两人赶回去换衣服了,要去王府做客,身上这套家常的衣服便不行了。香蝉拿出湖蓝色绣嫩黄色迎春花的窄袖直襟上衣,粉白色百褶裙,服侍着严盈换上,又打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取出一对赤金打造的海棠花簪子,分左右两边插在发髻上,又在中间插入一枚三颗珍珠镶嵌的一字发卡。 严盈从描金红木的首饰匣子里捡出一对小小的粉色珍珠耳钉,自己小心地戴好,芜青笑着拍手说道:“姑娘真好看!” 严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里透红的脸颊,细腻的皮肤在射入屋里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细眉杏眼,闪着灵动的光芒,挺直的小鼻子在尖端划出一个俏皮的弧度,弓形嘴唇红润饱满,鹅黄色腰带束着小巧的腰身,勾勒出小小的却秀美的身姿。 “啊……” 严盈脸色出现一丝绯色,刚要说话,却听到一声轻呼,回头便看到纪氏和采华都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一个面色复杂,一个满脸惊讶甚至惊呼出声。她不禁奇怪地问道:“采华,你怎么了?” 采华反应很快,随即笑道:“没想到咱们姑娘已是这般亭亭玉立了,换上这身衣服美得让奴婢忍不住惊叹了。” 纪氏也跟着笑道:“瞧你说的,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美了?盈儿,快去吧,你五妹妹已经在马车上等你了。” 严盈看看纪氏,又看看采华,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也知道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于是点点头说道:“是,娘,那我先去了。” 纪氏点头,看着严盈带着丫头出了门,方才在一把红色枣木椅子上缓缓坐了,脸色颇为感慨。采华瞧着忍不住低声说道:“夫人,是奴婢一时失态,请夫人恕罪。” 纪氏却摇摇头,说道:“莫说是你了,就是我方才猛然间看到,也不免吃惊。” 这就是不怪她了,采华松了一口气说道:“真的是像,尤其穿着那件湖蓝色的衣裳……” 纪氏点点头,脸上不由露出温柔的笑容,说道:“是啊,她最喜欢湖蓝色了,说最是清爽,穿的好了,比桃红色素还俏丽,那时候我年纪小,想不明白为什么……” 采华恍然道:“怪不得奴婢当年整理的画像上都是湖蓝色的衣裳呢。” 纪氏笑着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采华也静静地站在一边,主仆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边严盈已经在严府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进去便见严玉撅着嘴板着脸坐在马车的软椅之上,见严盈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马车一角挂着的香囊发呆。 严盈知道这次自己身负重任,是以吸了口气坐到了严玉对面,说道:“五妹妹,谁惹你生气了,姐姐我替你出气!” 严玉一个人坐了许久,一直板着脸也累了,见有人说话,抻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说道:“我娘让你来的?你倒是听话。” 严盈脸上一副扭捏的笑容,说道:“虽然大伯母开了口,但其实也是我自己想跟着来的。” 严玉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说道:“你可别诳我,你一向是个不爱凑热闹的,跟着来做什么?” 严盈端正了神色,将手放在绣了暗纹的粉白色百褶裙上,缓缓道来:“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呀是想借你的光去王府看看,也算进过一次皇亲国戚的府邸不是?” 严玉打量了几眼严盈,见她表情不似作伪,便信了一半,试探地问道:“你真想去看看?那早怎么不跟我讲?我带你去就是了。” 严盈笑着答了,又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拉着严玉问了些关于王府的问题,有些不免涉及些王府的家长里短,严玉答着说着,渐渐相信严盈是真的想去王府瞧瞧,脸色缓和了许多,听着严盈好奇又略带好笑的问题,偶尔也忍不住嘲笑她一番,马车里的气氛愉快起来。 等到了王府之时,严玉已经有说有笑了。白嬷嬷见了,心中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自己家这位小姐到了王妃面前也一直板着脸,秦氏让她看好了严玉,可是自己一个下人,即使在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可是拿这位小姐还真是没办法。想到这里,白嬷嬷看向严盈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感激。 ********************************* 一百了,撒花庆祝! 谢谢大家的陪伴,某鸿一定尽力恢复正常更新,让大家看的顺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1回 王府 安平王府早已准备了两顶青呢小轿,严盈学着严玉的模样稳稳地坐进了轿子,便感到一阵轻微的颤动,已经被方才见到的那几个粗使婆子抬了起来,应该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轿子走的平稳而轻缓,坐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轿子还是没有停下的迹象,严盈前世也曾跟随婆婆来过,只是那时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府中景致,一直跟在楚氏身边伺候着,寸步不得空,自然也没机会去逛园子,是以此番再到王府,不禁起了想看看的心思,正在犹豫,却听右边一个声音叫道:“四姐姐,四姐姐……” 严盈掀开轿帘,果然见到严玉的轿子走到了右边,正在唤她,见她掀开帘子,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是想看看王府吗?这一段是最漂亮的了。” 严盈闻言抬眼看去,路过的却是王府的后花园,花团锦簇,一瞥之下已是看到不少珍稀花草,不禁颔首赞同。严玉记着方才严盈说的话,时不时给她讲解几句,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地方。 严盈一瞧,原来是进了王妃的院子,走上几阶大青石打磨的台阶,便进到了正堂待客之处,自有丫鬟引了两人坐下,上了茶点笑着说道:“两位小姐请稍坐,奴婢这便去回禀王妃。” 严玉自小来惯了王府,头也没抬地喝着茶,严盈于是对她笑着点点头说道:“有劳了。” 那丫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低头应道:“不敢当,请小姐稍坐。” 待那丫鬟走后,严玉便说:“你不必客气,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 严盈不以为然,却也笑着没有反驳严玉的话,这是观念的不同,既然辩不出个对错。也无谓多添争吵,况且严玉也是再提点她,虽然是她不认同的方式。 谁知一盏茶喝得见了底,也不见有人来,严玉不禁奇怪,站起身来拉着严盈说道:“姨母从未如此,我们去看看怎么了?” 严盈有些不赞同,说道:“既然是做客,怎么好自己乱跑,还是再等等或者叫丫头来问问可好?” 严玉却不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跺脚道:“姨母不会怪我的,这么等下去算是怎么回事啊?”说着竟然就起身向后面走了过去。严盈无奈又担心,只得跟了过去。 只见严玉熟门熟路地绕过前堂,顺着抄手游廊直奔王妃所在正屋而去,到了门前。只见两个丫头守在门口,见到严玉都低下身行礼,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 严玉笑着说道:“我来看看姨母,你们去通报一声吧!” 严盈松了口气,刚才她一直担心严玉会恃宠直直闯了进去。看来倒是她多心了,严玉还是很有分寸的。可是那两个丫头却是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着没有答应。这下看得严玉不乐意了,收了笑脸说道:“怎么了?” 两个丫头见她面色不善,也有点着急,正在此时,门帘一挑,走出一个少女模样略为年长的丫鬟走了出来,见到严玉立刻露出笑容说道:“姑娘来了?王妃正念叨你呢。” 严玉看清来人,脸上神色也端正了些,板起的脸上也有了笑容:“红樱姐姐,我这不是来了吗。” 严盈暗道此人面熟,听到严玉唤她“红樱”,恍然想起这便是当日跟着王妃到严家的那个大丫鬟,看来是极得王妃倚重的,不然严玉不会如此客气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红樱听了严玉的话,便掩口一笑,嗔怪了几句门口的小丫头,便将二人迎进了内室。一进门便听见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含笑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难请了,可是不愿来姨母这玩儿了?” 严盈循声望去,只见临窗大炕之上铺着猩红色花开富贵暗纹的洋毯,放置着一对紫红色金丝线绣花引枕,左右各一个杨木小几,上头放着一对石青色冰裂纹方口花瓶,里面插着时鲜的花草,中间一小巧的黑漆色炕桌,放着果盘点心匣子,两杯茶水已不见热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炕桌左边坐着的是一个鹅蛋脸,修眉凤眼的妇人,眉眼间和秦氏有几分相像,虽不及秦氏那般惊艳,可是五官多了些许端正肃然,倒也大气端庄,右边含笑打量自己和严玉的年轻夫人一双杏眼大而明亮,点漆般的眸子十分灵活,见到严盈的目光,勾起嘴角笑意更深。 左边的自然是安平王妃,秦氏的胞姐,右边的倒是不曾记得,严盈思忖着便微微低头,随着严玉一起向王妃行礼。 “玉儿可没有,前两天见姨母疲累,不敢来打扰,这不让姨母休息两天便由来打扰了。“严玉笑得甜美,端着小肩膀一副大家闺秀般端庄的模样。 安平王妃闻言便是满脸的笑意,招手示意严玉走近些说道:“你这张小嘴啊,真真会讲话,也怪不得姨母最心疼你。这位是四姑娘吧?” 严盈见安平王妃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忙上前一步答道:“回王妃,正是严盈,排行第四。” 安平王妃见严盈动作优雅大方,言语间恭敬守礼,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样子,不禁颔首微笑道:“你们今天来得巧,赶上你们古家嫂嫂来找我说话,说起来玉儿小时候她也抱过你的,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严盈和严玉闻言便又赶紧上前行礼,这位古家嫂嫂笑得更是连眼睛都迷了起来,从手上褪下一个金丝扭股攒珠镯子,又从发间拔下一支青玉赤金梅花簪子,拉了两人的手将东西送了出去说道:“瞧着两个花儿一样的姑娘,看着真是让人心疼,怨不得姐姐你常常招了来陪你了。” 严盈看严玉接了东西,稍一思量便也大大方方地接了道谢,免得显得小家子气,心中却是思绪飞转,古姓在大兴并不多见,能和安平王府如此熟稔来往,想必不是一般人家,电光火石般她想起了如今位高权重的阁臣古大人,难道是她? 想到这里,严盈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右边的年轻妇人,若是如此,这位身份也不简单。她记得古阁老的小儿子娶得是大公主的爱女,莫非就是这位董氏?状元郎董世卿之女? 安平王妃见两边都见过礼,该赏的东西也赏了,便招手唤来大丫头红樱吩咐道:“我们大人说话,她们两个小姑娘听着也无趣,你带她们去世子那玩儿吧!” 于是严盈严玉两人行礼告别了安平王妃和董氏,转身向外走去,只听身后响起低低地说话声。 “看着不错,只可惜年纪小了些。” “我原本也是没准备推荐的,你想偏了。再说谁又能争得过许家去,他们……” 听到这里便出了门,后面的话便听不到了,严盈心中一团疑虑,这话里分明说的就是她们,尤其是严玉,只是若是指对楚天楠,那么严玉的小了他三岁正好,何来年纪小一说?又提到许氏……严盈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若说的是她,那么难道是皇家要议亲了? 心中默算了一阵儿,今年太子也该满十四了,人选听说还未定下来,皇家嫁娶自然一切从严,丝毫不得马虎,若是再加上三书六聘和准备的时间,人娶进门也要两年之后了,的确是拖不得了,只是虽然她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也隐约记得太子妃并非许氏,这个位子许多人都盯着,各方势力角逐之下还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想到那个端庄完美的许芸,严盈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红樱带着两人穿过一道垂花门,沿着笔直平整的甬道来到东边一处小院落中,这便是楚天楠的院子了,几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正在门口玩着沙包,见到红樱都立刻站了起来,有一个跑进了院子,其他都垂手站得笔直说道:“红樱姐姐,您来了!” 红樱点点头,瞟了一眼那跑来的小丫头说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世子可在?” 一个小丫头带着几分怯意答道:“回红樱姐姐,在后院呢。” 红樱点点头,又问了几句,正要带着两人进去,便见一个穿着翠色绉裙紫色碎花短衫的丫头急急走了出来,向几人行了礼。红樱见了来人便停下脚步说道:“雅心,你带着两位严小姐去见世子吧。” 雅心见其中一个是常来的严家五小姐,另一个倒是面生,她想到这些日子世子跟王妃正在闹别扭,连带着对王妃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待见,想来红樱也是不愿凑上去自讨没趣,于是会意答道:“是,红樱姐姐。” 因为楚天楠从来不带丫头出门,从来都是只见长风陪着,所以严盈并未见过他身边的丫头,如今看着雅心便是个娇俏的丫头,再看自进了他的院子,见到的丫头模样都十分周正,便知道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待得见到楚天楠,严盈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他坐在后院墙边,正拿着石子在砸院子里的几个小厮,砸得他们左躲右闪,抱头鼠窜。见到严玉和严盈,楚天楠眼睛一亮,大声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2回 轻视 楚天楠今年已经十二了,因从小习武锻炼,身量颇高,还是像幼时那般唇红齿白,虽然不及顾琪铭那般让人过目难忘,却也十分俊秀了,站在那里便让人想多看几眼。[.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严玉笑着开口道:“还不是来陪你玩的,早知道你这么逍遥自在,我就不来了。” 楚天楠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哪里逍遥了,不过你来了也没什么可玩的,我不跟你们姑娘家一起闹,要是琪铭小川他们倒还好些。” 严玉故意板起脸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走了,你自己玩吧。” 说完严玉果然转身作出欲走的模样,楚天楠赶紧上前拦了陪笑道:“什么时候气性如此大了,今天严四也来了,你这样可不好,我让她们拿宫里赏的果子出来,你们坐下尝尝?” 严盈忍了笑,看这严玉拿乔作势的脱了片刻才应了,几人进了正屋在左侧的暖阁里坐下了,便见一个文雅纤细的少女匆匆进门,行礼后说道:“世子爷,王家、刘家、龚家几位夫人带着自家的姑娘都来了,这会儿正在大门口呢。” 楚天楠脸便沉了,点点头说道:“雅意,你去盯着,有什么消息再来报。” 那雅意应了是,又冲严盈严玉两人行了礼,方才告退下去。 楚天楠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才缓和了脸色说道:“我今天待客,旁的人一律不见。” 严盈隐隐有些明白。心中暗笑。严玉却已经笑出声来说道:“世子爷,你这是拿我们做挡箭牌啊,回头可要把人家几位小姐得罪光了。” 楚天楠皱眉道:“得罪了才好呢,省的天天跑来吵我,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鸭子似的,片刻也不得安静。” 严盈正在小口喝着茶,闻言差点没喷出来。好容易忍住了,却也憋得脸色红了起来,楚天楠瞧见了不由有些尴尬地说道:“严四,我可不是说你们,是她们太吵了。” 严盈忍住笑意,点头道:“那就好,不然心里可要不安了,你说是不是啊五妹妹?” 严玉见到严盈眼中隐约的促狭之意,哪里还不明白,立刻接话道:“可不是。那我们怎么担待得起,不如早早回去的好。” 楚天楠便有些着急。这两人若是走了,让他直接面对那一堆聒噪的小姑娘们,还不如杀了他呢,于是赶紧再次澄清。并让雅心去了番邦进贡,皇上赏下来的水果,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说道:“好表妹,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吧,这些日子哪里都不能去。每天帮着母亲待客,我快闷死了。” 为了楚天楠的婚事,这些日子安平王妃下令不许他自行出入王府。往日玩在一起的那些个伙伴也都见不到了,整日了不是相看这个便是留意那个,楚天楠又哪里是个闲得住的性子,几乎要抓狂。 严玉这次倒没有笑他,只是想了想便问道:“我倒是有办法帮你把她们都吓跑,只是王妃责怪起来你可得自己想办法。” 楚天楠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不必你担心。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严玉也来了兴致,两人摒退了身边伺候着的下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严盈越听越是无奈,严玉让楚天楠身边的小厮去捉些虫子来,稍后待得那些小姐们过来,便放在椅子上桌子上,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哪里见过这些,肯定被吓得够呛,哭鼻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严盈不知道那几位小姐都是什么来头,听着两人恶作剧般的计划,无奈之下也有些好笑,瞧两人谈得投机,楚天楠担心那些虫子不够力度,甚至建议去弄些小蛇蜘蛛等来加重分量,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看着严玉,不由心中微动,便也不去打扰两人的谈论,只在一边笑着喝茶,安静地听着。 待得两人商量好,这捉虫的差事便落到了长风的头上,那小子哭丧着脸,嘀咕着去了。等到雅意来传话,说几位小姐来看望世子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三人分别做好,便看见三个身量差不多的姑娘走了进来。打头的一个大约十二,一身茜红色纱裙,外头罩着粉色杭绸短衫,长脸大眼,神色见隐约带着几分倨傲;中间的那个则是穿着嫩绿色百褶裙,上身一件对襟浅黄色小袄,梳着双髻,眼中满是好奇;末尾一个姑娘个头最小,梳着螺髻,一件浅蓝色长裙,外罩淡青色比甲,十分清爽,行走间便看得出十分沉稳,几个姑娘各有特色,看得严盈又是一阵感慨,这王府挑媳妇,果然都是些不俗的。 这几人显然严玉都是认识的,跟严盈小声介绍道:“第一个是大理寺卿王大人的长女,第二个是刘阁老胞弟的女儿,最后那个则是吏部尚书龚家的小女儿。” 严盈默默记在了心里,这些都是些生面孔,她只记得前世听闻吏部尚书的幼女知书达理,通达敦厚,后由皇帝赐婚嫁于新科探花郎,被人们津津乐道,只是没有想到原来也曾跟安平王府相看过。 几位小姐进门见到有客,都有些惊讶,再看楚天楠面色温和,没有丝毫不耐烦,不禁更是诧异,不由都留意起严盈严玉两姐妹来。严玉见状便站了起来,跟几人介绍了严盈,双方分别行礼,方才又坐了下来。 王小姐打量了一番严盈,开口道:“原来是严家两位小姐,怪不得这么热闹了,这位妹妹倒是面生,怎么从未见到过,可是不经常出来走动?“ 严盈见她看着自己问话,少不得开口应道:“是,平日里呆在家里的时候居多,倒是第一次来王府做客。” 王小姐脸色一顿,微微点头便端起茶盏来喝了起来。 楚天楠想着一会儿的情景,心情分外的好,话了多说了几句,笑着道:“严四小时候是在南海的,对这两年也都拘在严府较少出门,怪不得你们不熟悉了。” 王小姐听了这话倒是来了精神,又开口说道:“南海?原来严家妹妹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啊!”话语间多了几分释然,眉眼间却更加倨傲。 严盈有些诧异,却不明所以,她前世没有在朝为官的父亲,与这些官家小姐无甚交集,虽然与严玉交好,可她也甚少带着严盈出席这种官小姐的聚会,是以严盈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帮她解惑,所以她只是大大方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在南海出生的,京城是这两年才渐渐熟悉起来的。” 刘小姐正在小口吃着一种石榴红色的糕点,没有抬头,倒是龚小姐闻言眼光转了过来,见严盈神态间自然平静,话语间也不见局促,不禁暗暗点头,眼中多了一份温和。 严盈留意到了,更是肯定了王小姐对自己的敌意,虽然奇怪,却也打起精神来应对,倒也不惧不忧。 王小姐却转过头去看向一同来的两位姑娘,笑道:“南海可是个好地方啊,养出的姑娘家很是厉害呢,你们还记得上次春宴夏小姐鞭打陈家小厮的事吗?那份真性情可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啊。” 刘小姐好像很喜欢石榴糕,闻言带着几分迷茫抬头问道:“哪个夏小姐?” 王小姐便露出一些不耐,说道:“你当时去什么地方了?你肯定是没瞧见,不然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会忘记呢?” 刘小姐闻言便有些尴尬,龚小姐见状开了口,不疾不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柔和:“是南沙侯府的夏小姐啊,你见过的,当时你还说她腰间挂着的鞭子很漂亮呢。” 这么一说,刘小姐便露出恍然的神情,连连说着想起来了,忍不住掩口轻笑。楚天楠不禁脸色微沉,严玉也微微有些焦急不安地看着严盈。 这边严盈却已经明白过来,王小姐得知她是来自南海时那一抹轻视是为什么了。她用眼光安抚了自己的妹妹,随即笑眯眯地说道:“说起来我与夏小姐也有一面之缘,那还是跟了尘师傅拜师之时了,只是夏小姐是侯府闺秀,我自然无法企及。” 此话一出,刘小姐立刻看了过来,眼光也便得有些灼然,王小姐则是愣在了当场,只有龚小姐还有些懵懂,歪着头想了片刻突然说道:“原来你就是了尘师父的弟子啊,那么多人去她就挑了你一个,你真是了不起。” “刘小姐过誉了。”严盈不禁微微低头,实在是有些赧然,若不是王小姐如此目中无尘,咄咄逼人,她也不会借了师傅的名头来回击,当年拜师的事情虽然也是一时热闹的话题,可是因为她的低调,后来倒也平息了不少,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小姐们,其他人最多知道个大概。如今被刘小姐这样天真直接地夸赞,倒真真是有些让严盈脸红。 “能被了尘师父选中做唯一的弟子,想必严四小姐定有过人之处,湘儿说的也没错。”一直在旁边喝茶的刘小姐突然开了口,言语间的和善让严盈不由对她弯了弯嘴角。 “好了好了,你们说了半天也该饿了,今天厨房新做了点心,你们尝尝。”楚天楠见王小姐吃瘪,便不再纠缠,转而隐隐有些兴奋地建议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3章 作弄 听了楚天楠如此和颜悦色的话,除了严盈严玉以外的几人都露出异样的神色。之前她们也遵从母亲的命令来拜访过楚天楠,哪一次能有这种待遇? 刘小姐最是天真,第一个笑道:“好啊,谢谢世子。” 王小姐抿了抿嘴,故作矜持了片刻,眼中的笑意却按捺不住,点头说道:“我是吃了东西的,倒也不饿,只是世子一番心意却是要捧场的。” 只有龚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天楠满是笑意的脸庞,眼中有些许郑重,听到两位同伴都表了态,也随着笑着点点头,却什么也没有说,看向严盈。 严盈却微微有些变了脸色,原以为楚天楠只是将虫子放到凳子或是桌子上而已,如今看到他殷勤的态度,便知道他的计划没有这么简单,看见龚小姐的眼光,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 龚小姐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郑重,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丫头,那小丫头便俯耳过来,听着龚小姐悄声吩咐了几句。 等了一会儿,便见几个穿紫色长裙红色比甲的丫鬟端了点心托盘鱼贯而入,分别上给几位小姐和楚天楠奉上白瓷碟托描金扣碗的点心碟子。 严盈不放心,掀开描金彩绘小碗,看到里面是几块晶莹剔透的夹心雪团子,内里一片嫣红,煞是好看。可是除此之外却是无甚特别,正是最近宫里流行的点心“雪媚娘”。 难道自己想错了? 严盈细细研究了一番盘中的点心,没发现什么不妥,不禁心中嘀咕着。抬眼去看对面几人。只见龚小姐并未亲自动手,而是着身边的小丫鬟端了,看似是被那点心的精美给吸引住了,正在欣赏。 刘小姐更是喜欢不已。忍着好好看了几眼便要往嘴里送,却被龚小姐眼明手快地拦了,轻笑道:“雯儿。若是就这么急急吞了下去,可不辜负了世子爷精心准备点心的一番心意?这点心如此精巧,可是让我舍不得吃呢。” “欣姐姐说的是。”刘小姐听着脸上微微一红,觉着龚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便忍了馋意,学着龚小姐细细打量起点心来,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一对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 严盈瞧着便是微微一笑,龚小姐睿智细心,更是心地善良,不仅没有动那点心,还用一合理的解释适时阻止了刘小姐。担心她会吃亏;而刘小姐天真可爱,对本性丝毫不加掩饰,却也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此时,王小姐却面露不屑之色,拈起点心说道:“不过是雪媚娘而已,倒让没见过世面的人吃惊了,我们家的厨房也会做,昨儿个我还吃过呢。”说着为了验证自己并不在意的话是真的,她便将点心送至嘴前。看也不看地咬了一口。 这一下几人都愣了,龚小姐龚欣跟她之间隔了个刘小姐刘雯,又是突然间的动作,却也提醒不得,刘雯本就眼馋这点心,看见王小姐的动作便眼中闪着羡慕的光芒。哪里还有别的想法,只会发呆了。 严盈眼光却是向楚天楠和严玉扫去,见她们都盯着王小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禁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这点心的确是有问题,于是赶紧向王小姐看去。 那厢王小姐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面露得色,咽下点心后笑道:“这味道和我家厨子做的倒有几分相似……”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满脸惊恐之色。 严盈便知道有不妥了,只见旁边的刘雯已经惊呼出声:“虫,虫,有虫子……” 几人便围了过去,却见一条通体碧绿半个指头粗细的肉虫正在蠕动,只是那虫子身子只剩下半条,让人觉得更加可怖,一阵阵恶心。 严盈强忍住恶心,对堂上伺候的小丫头说道:“快去端杯热茶来。” 待得茶递了上来,严盈赶紧送到王小姐手中说道:“喝点茶顺顺。” 王小姐脑子一片空白,满心惊恐不知所以,见有人递过来茶杯便大口灌了几口下去,还没等严盈松口气,突然“哇――”的一口都吐了出口,扶着椅子不停的干呕。 “怡姐姐,你没事吧?”刘雯和龚欣都吓了一跳,不停地问道。 王怡一张小脸煞白,眼角挂泪,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傲气,扶着贴身丫头的手说道: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母亲……” 说着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踉跄着走了出去,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片刻后,龚欣开口道:“那……我们也告辞了,多谢世子的款待。“ 楚天楠听着脸色便有些不自然,龚欣只做不见,就此告辞,临出门前还对严盈回眸一笑,微微颔首示意,这才拉着刘雯离去。 严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暗叹这龚欣的蕙质兰心和礼数周到。三人先后离去,剩下楚天楠和严玉默不作声,倒是没有了之前商量恶作剧时的兴奋劲儿。 “怎么了?捉弄到王小姐,你们内疚了?”严盈看着好笑,不禁调侃道。 严玉摇摇头,说道:“这个王怡,目中无人,最是讨厌,我才不内疚呢。” 楚天楠跟着说道:“可不是,只可惜只捉弄到了王怡,刘雯和龚欣都没有上当,倒是少了许多乐趣,枉我费了这一番心思,拿出我珍藏的碧青虫来准备。” 严盈闻言只觉得一阵气闷,敢情人家是为了这个不高兴。不过经过这一次,恐怕这几位小姐轻易都不会再登门了,楚天楠想到这里不由又开心起来。 待得回到严家,香蝉伺候着便严盈梳洗更衣,一边说道:“姑娘,这次世子爷和五姑娘一起捉弄几位小姐,若是她们回去告状,会不会连累小姐?” 严盈任芜青帮自己梳着头发,一边对香蝉说道:“这件事唯一能怪我的就是大伯母,在其他人眼中我不过是个作陪的,不会放在眼中,自然也不会迁怒于我了。” 香蝉替严盈披上湖绿色的罩衫,说道:“姑娘说的是,不过大夫人一向喜欢姑娘,这次又是五姑娘的主意,想必不会生小姐的气的。” 严盈看了看镜子中,芜青替自己梳好的简易版百合髻,不由称赞道:“芜青你的手越来越巧了,这百合髻经过你的改良,简单利落多了,我很喜欢。” 芜青笑道眉眼弯弯的,说道:“只是自己瞎琢磨罢了,姑娘喜欢就好。” 严盈点点头,这些日子都是芜青替自己打理头发,可巧这丫头点子多,固有的传统发髻经过她的巧手不仅更加适合严盈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而且还别致俏丽得紧,已经有些同龄的小姐们来询问打听了。 “这此事关五妹妹的终生大事,大伯母再喜欢我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女儿,若是耽误了,可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严盈拿起一朵浅紫色绢花在发间比划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香蝉脸色一变,替严盈整理衣服的手不由一顿,有些担忧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这样,那夫人也会为难,姑娘到时也少不了一顿责罚。可是这事却也不是姑娘的错啊,五姑娘和世子爷正在兴头上,又哪里是姑娘劝阻的了的?” 严盈见她一副担忧的小模样,不禁笑道:“放心吧,大伯母不会责怪我的。” 香蝉闻言一脸困惑,看向芜青,见她也是茫然,不禁喃喃说道:“姑娘,你可把奴婢弄糊涂了。” 严盈忍不住笑了,整理了一下发间的珠钗,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该去给母亲问安了,再不去便要迟了。” 香蝉纵使满心疑惑,也不得不应是。芜青看着一笑,吩咐严盈身边新晋的两个小丫鬟雀儿和鹂儿在屋里整理,便跟上了香蝉悄声说道:“你别担心,姑娘既然说了没事,那定然是胸有成熟的。” 香蝉在化繁为简这方面一向不如芜青,不过听了她的劝慰之言,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心中一松,对着芜青点了点头。 严盈听着自己两个最得力的丫头说话,暗自露出一丝笑容。到了纪氏房中,便见她正在跟采秋对账本,这两年三房的生意明里是严君兴在看顾,实际上却是纪氏在背后做主,这事儿在严老太爷那里过了明路,严家上下即使有想法,却也没人敢于出头挑战严老太爷的权威,何况这两年严家三房进账颇丰,让其他人也是刮目相看。 “囡囡来了?” 见到严盈进门,纪氏停下手里的动作,露出柔和的笑容。 “娘,你怎么还这么叫,让人家听见该笑话女儿了。”严盈脸上一红,嗔道。 纪氏搂了严盈笑道:“现在就在娘跟前充大人了?在娘眼中,你永远都是娘的小女儿。怎么样,安平王府可好玩?” 严盈顺势伏在母亲怀里,笑着说道:“那自然是好看,不过盈儿可能闯祸了,不知道大伯母晚些时候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呢。” 纪氏一愣,但见女儿面色平静,眼中带笑,心中却是一定,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闯了什么祸,还不老实交代,看娘给你什么处罚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4章 闺蜜 香蝉闻言大急,想替严盈辩解却不敢在纪氏面前造次,是以涨红了脸。 纪氏见状,心中更是好奇,却听女儿慢条斯理地将今日在安平王府经历的一切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当听到女儿将楚天楠和严玉合谋捉弄几位小姐的对话都讲得十分细致,不禁心中一动,看着女儿的目光也愈发柔和起来。 “你这丫头,鬼心思真多,你大伯母让你跟着去倒是做对了。”纪氏将女儿轻轻搂着,脸上满是疼爱和骄傲。 严盈故作得意装,仰起头来看着纪氏说道:“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盈儿可从不会马虎,若不是大伯母,我可不费这心思,白白得罪人家。” “自己姐妹自当互相扶持,闺中如此,嫁作人妇更当如此。”纪氏温柔地抚摸着严盈的头发,认真地说道。 严盈若有所思地说道:“娘,若是你也有姐妹的扶持,是不是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纪氏一愣,眼中缓缓浮现出水光,将女儿抱得更紧,声音中却带着笑意:“娘现在也不辛苦啊,现在的日子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严盈点头道:“娘说的对,以后会更好的,盈儿会陪着娘的。” 香蝉看着便放下了心,虽然不明白严盈和纪氏的对话,不过她最担心的是自家姑娘因此受到处罚,看着纪氏没有生气的意思,还夸姑娘做得好。不禁也微微含笑。 事后严盈听纪氏说,安平王妃因为楚天楠捉弄几位小姐的事情大发雷霆,对楚天楠禁足,秦氏便带了严玉上门致歉并看望楚天楠。回来之后便送了一套京城天巧阁的赤金镶芙蓉石头面给严盈。 “大夫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芜青看着那套流光溢彩,粉嫩精致的头面嘀咕道。 香蝉也是奇怪,可是谨慎的性格让她却不会像芜青那般发表意见,只是看着严盈不说话。 严盈这一次却没像往常一般跟两人细细解释。只是轻笑着吩咐将头面好好收起来,等到许芸出嫁时佩戴。 许芸如严盈前世那般没有嫁给太子,而是被聘给了三皇子殿下,两人年纪相当,相比锋芒毕露的大皇子和集万千关注于一身的太子,三皇子便显得有些寂寂无名了,这样的结果让许多人替许氏叹息,这么好的机会却失之交臂。可是严盈却是替她高兴,因为在严盈的心里,泼天的富贵比起平淡的幸福。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与其在刀锋上行走。不如嫁于个未来的闲散王爷,平安一生。 前世她死时,夺嫡之事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大皇子与太子闹得沸沸扬扬之事让严盈这个在深闺的妇人都有所听闻。可想而知局势是多么的诡谲严酷,能避开这场残酷的争斗,那是再好不过的。 正因为这样,严盈少了许多顾忌,与许芸走的更近了。两人的友情倒是更近了一层,有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闺中之语,许芸也肯讲给她听。 香蝉听到严盈提起许芸。笑着应了,捧着盒子自去收了起来。芜青则沏了一杯碧螺春,递到严盈手上说道:“姑娘,昨儿个方大掌柜来过了,带过来上个月的账本,还说起她和王大掌柜看中桃乐的一间铺子,想听听姑娘的意思。” 这两年,方婶和王承将桃乐的铺子做的有声有色,珍珠生意自不必说,在百姓间已然做出口碑,已经开始往其他方向发展,最近租借的生意做的不错。除了把最初纪衡丰租借给严盈的铺子盘下之外,又购入了第二间旺铺,虽然是还是购自自己舅舅,可付的却是市价,并没有让纪衡丰吃亏,为这事严盈还跟他赔了不少的小心――因为坚持不肯接受舅舅的优惠价格。 两年间桃乐的铺子价格何止翻了一倍,纪氏凭此在严家不仅站稳了脚跟,更是拥有了在严老太爷面前的话语权,而出手比纪氏不知大几倍的纪衡丰赚了多少就更不必说了,他坚持将此一半功劳归于严盈,所以严盈不肯接受他的好意,让他很是不快。 “是什么地段的?”严盈闻言问道,待看到芜青呈上的铺子位置布局图,不由小脸一苦,说道:“又是舅舅的铺子?” 这意味着严盈又要跟纪衡丰进行艰难的谈判了,她倒宁愿方婶看中的是旁人的铺子,哪怕价格高些,也可以杀价不是?哪像这样多送钱人家还要给脸色看…… “说来他们也不知道这铺子是舅老爷的,只是这桃乐好的地段都被舅老爷包揽了,方大掌柜他们也别无选择不是?”芜青看着严盈的脸色便知她在愁什么,是以笑着劝道。 严盈想想也是,横竖也逃不出这个范围,倒不如坦然面对,说来也好久没见到舅舅纪衡丰了,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见甜白细瓷茶杯中茶水清冽,碧中透亮,严盈不由赞道:“芜青,你这沏茶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我看就是比起那些闺中小姐们,也毫不逊色。” 芜青脸上一红,摆摆手说道:“姑娘过奖了,芜青不过是喜欢,平日里喜欢瞎琢磨罢了。” 严盈摇摇头说道:“芜青,我恭维你做什么,我自己的丫头这么出色,我这是脸上有光啊。” 芜青眼睛亮亮的,脸颊红红的,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姑娘,你就别取笑奴婢了。” 严盈看着有趣,刚想再调侃她几句,却见雀儿进来禀道:“姑娘,不好了,二夫出事了,三姑娘差身边的小丫头来报信,让姑娘去看看呢。” 严盈脸色一变,严舒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是不会服软求救的,尤其是牵扯到二夫人,她急忙问道:“报信儿的人呢?还说了什么?” 雀儿说道:“那小丫头报完信儿就跑了,像是怕被人瞧见,面生的很。” 严盈立刻明白了,心中更是一沉,严舒粗中有细,可一向还是大大咧咧的,这次连报信的人都这么上心,可见其慎重。 “快帮我更衣,咱们这就去瞧瞧。”严盈急急地吩咐道。 芜青和香蝉却是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之前三姑娘因为在外头和人比武一事被二夫人知道,闹得不可开交,是严盈去劝了许久才和好的,从此这对母女有什么矛盾总有人来告诉严盈,期望她能去劝和,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三姑娘倒也罢了,二夫人那小心眼儿的人可是难伺候的,费了心力不说,有时还落不下好…… 可是看着严盈焦急的模样,两人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机,于是依言替严盈更衣收拾妥当,悄悄让雀儿去报了纪氏知道,便跟着去了。 到了二房福乾院门口,出人意料的没听见喧闹声,而是出奇的寂静,这让严盈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回想那小丫头的话,严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次是薛氏出了事,而不是严舒出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可是若是不去,严舒怎么办? 正在左右为难间,却见纪氏匆匆赶来,一把拉住严盈嗔道:“你这丫头,动作倒是快,差点追不上你,这事情也是你能掺和的?” 严盈眼睛一亮,顺势拉住纪氏的手问道:“娘,你可是知道二伯母出了什么事?” 纪氏看看周围,悄声说道:“柳氏小产了。” 严盈一愣,随即脸色郑重起来,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是包含了许多,她看了纪氏一眼,问道:“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纪氏舒了口气,见女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她知道严盈一向跟严舒交好,怕她不管不顾地卷了进去,这才赶了过来。纪氏略一琢磨便说道:“既然到了这里,那便进去看看吧,省的你总惦记着。” 严盈却有些犹豫,望着母亲说道:“盈儿自己也就罢了,可是若是连累到娘……” 纪氏拉紧女儿的手,洒然一笑说道:“娘还用你担心?如今可不会有人轻易给娘脸色瞧了,便是有人要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严盈闻言心头一松,纪氏说的可不是大话,她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拉着纪氏的手边迈进了院子。 待得见到薛氏,严盈便有些后悔拉了纪氏来。许是动了真火,薛氏脸色极为难看,见到纪氏也不过点了点头,连笑模样也没有一个,几句话便要端茶送客,还是纪氏赔着小心说了几句话,薛氏才吩咐身边的丫头带着两人去见严舒。 出了薛氏屋子的门,严盈有些歉意地拉了拉纪氏的衣角,纪氏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握了握女儿的手表示没事。她对女儿的细心和体贴很是满意,说起来这是薛氏对她由来已久的情绪了,随着她在严家日渐得了青睐,薛氏就横看竖看她不顺眼了,这次她院子里出了事儿,更加不愿意看见自己了。 严舒等了很久了,为了柳氏的事儿,二房院里谁也不敢乱走,她也被薛氏勒令呆在房中不许出门,好不容易盼到严盈来,那便是如同看见了乌云背后射出的一缕阳光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6章 解围 因为严舒所托之事,严盈曾吩咐芜青对二房福乾院的动静都小心关注,芜青得了信儿便寻了来,果然严盈听了十分上心,立刻带着两人往二房而去。 进了二房的院子,严盈的神色便是一顿。正门前跪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粉红色的背影虽纤细却笔直。看着这个虚岁才刚刚八岁的小妹妹,严盈叹了口气,前世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这位二房庶出的七妹妹严蓉,其母柳氏乃薛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上面又有两个嫡出的姐姐,却仍是嫁得极好的人家,甚至比严馨还好,她两人年纪本就接近,严蓉却能得了这样一份好姻缘,要说全是运气,严盈却是不信。 想到这里,严盈心神一凛,打起精神走上前去轻声道:“七妹妹,这是怎么了?” 严蓉闻言一愣,抬头方见是严盈,平静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原来是四姐姐,让你见笑了。” 严盈知道因为严舒的被罚,薛氏与严君行夫妻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美妾虽然惹人心疼,可怎么比得上嫡出的女儿?这倒成了他们的缓和剂,是以她特意去说给严舒听。这样一来,柳氏的处境便尴尬了起来,失了孩子的妾,若是再没了老爷的疼惜,那处境便艰难了。 严盈见那严蓉面色镇定,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说道:“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晨间露水重,地上凉,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样伤了腿多不好。” 严蓉微怔,这关心之语到底不同,带了几分真心,她于是垂了头说道:“姨娘她……她不大好。想请父亲去看看。” 严盈看了一眼正房紧闭的大门,刚要说话,却见一旁柱子后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六姑娘严馨,不禁一愣。只见她脸色难看,一步步走上前,一边来拉扯严蓉起身,一边说道:“你跪着做什么,有什么事去跟父亲说啊,你不敢去我陪你去!” 严蓉脸上不禁出现惶恐之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似乎十分害怕,可是眼中却满是犹豫,又似乎十分心动,一时间竟也如同没有主意的木偶一般任严蓉拉扯,一步步接近大门。 严盈看得直摇头。赶紧说道:“六妹妹,你莫要莽撞,听我把话说完。” 严馨闻言疑惑地停下了动作,看向严盈,而严蓉依然是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却极快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出情绪。 “两位妹妹,柳姨娘若是病了。该寻大夫才是,在这里耽误功夫有什么用处?况且这里是长辈们的屋子,咱们在这里叫嚷于礼不合,三姐姐已经被罚跪祠堂了,莫非你们姐妹情深,也想去陪着不成?” 严馨闻言倒是想起了什么。点头道:“对了,寻大夫,姨娘身子要紧。” 严蓉声音有些悲切:“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准许,蓉儿又如何能请的来大夫?” 严盈不慌不忙地笑道:“不是还有六妹妹吗?如今二伯母身子不爽,大夫就在二门外候着,去请了来就是。” 严馨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那大夫我认得,这就去请!” 严蓉却迟疑着没有动,眼中噙了泪说道:“我怕……我怕……” 严馨见状便拍了胸脯道:“蓉儿你莫怕,若是母亲发怒,我帮你顶着就是。” 只听门内正屋里传来一阵响动,严盈心中暗叹,声音却是含着笑说道:“快去吧,还磨蹭什么?” 待得严馨拉走了眼中略带不甘的严蓉,严盈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后的大门吱呀而开,严盈转身一看,却是薛氏身边的黄嬷嬷。 “四姑娘来了?还请屋里坐坐吧。”黄嬷嬷神色间带着一丝难得的亲近,十分客气地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略一琢磨便点了头,笑着谢过,便跟着进了薛氏的屋子。这才知道其实薛氏一直坐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她的右边坐着严老夫人,而二老爷却是规规矩矩地立在老夫人身后。 严盈一愣,没料到进来后看到这么大阵仗,片刻怔仲之后便下拜行礼,说道:“祖母,二伯父,二伯母。” 薛氏看着严盈的眼光跟往日有所不同,声调了舒缓了些:“盈儿,我这身子不好,倒是怠慢你了,快坐下用些差点,方才站了半晌,累了吧?” 严盈知道薛氏这是因为方才的事儿是好,但只觉得此刻温柔的二伯母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还是更习惯那个喜欢讽刺人摆脸色的薛氏,不过这也只能心里嘀咕一番,还是谢过长辈,坐了半幅椅面。 “三丫头可还好?”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摩挲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悠悠地问道。 严盈答道:“三姐姐还好,只是担忧二伯母,郁结在心罢了。” “这孩子,就是个倔脾气,其实心软着呢,这姐妹俩都是直肠子,不像那狐媚子,老的小的都是一样,连小七都被唬弄了去!”想起方才听到的几人对话,薛氏不禁心头火起。 “好了,瞧你成什么样子?”老太太不悦地磕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和瓷盖,发出一声脆响:“该说的我也说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妾,现今倒是累得三丫头跟着受罪,该怎么办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严老夫人说着便在兰雅和青玉的搀扶下起了身,严君行和薛氏连忙站了起来,严盈也不敢坐着,几人一起微微低着头跟着老太太向外走去。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不会再如此不分轻重了。”二老爷严君行恭恭敬敬地说道。 严老夫人脸色稍霁,却仍是哼了一声,眼光扫到严盈,看了片刻,直看得严盈心中打鼓方才说了句:“四丫头也长大了,不错。” 严盈愣了半天,直到回到朝晖院才缓过神来,自己居然被严老夫人夸了? 游廊拐角处一角绿色裙角吸引了芜青的眼光,她瞧瞧地拉了拉严盈的衣袖,示意自己姑娘看看。 “姑娘……”见已经被人看到,萍儿干脆不躲了,上前给严盈行礼。 萍儿这两年身子时好时坏,莫说伺候严君兴,就是小厨房的事务也几乎都交给了采华,严盈对她渐渐放下了心,却不仅是因为此,是因为方婶的那一次偶遇而让她查清了一些事。 “萍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严盈脸上带笑,客气地问道。 萍儿脸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也露出微笑说道:“这些天秋老虎厉害得紧,内里燥热,想跟姑娘讨些菊花茶喝。” 严盈自己晒制的花茶在严府内也算小有名气,姐妹间来讨也算常事,可萍儿这样谨慎的性格能出言索要却是少见,于是多看了她一眼,却见到萍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于是心中有数,笑道:“不过一些菊花茶罢了,不算的什么,萍儿姑娘跟我来取些便是。” 到了东厢屋内,严盈吩咐芜青关门,香蝉奉茶,微笑问道:“萍儿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萍儿面色如常说道:“早知姑娘聪慧,奴婢一直在想是不是多事了。” 严盈但笑不语,待香蝉奉上两杯水温恰好的菊花茶后,方才说道:“你们两个都出去吧,莫要让人来打扰。” 香蝉和芜青对视一眼,都退了出去。严盈接着说道:“现在萍儿姑娘可以放心了?” 萍儿有些赧然,低头喝了口茶才说道:“让姑娘见笑了,听说福乾院出了事,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传闻,想跟姑娘唠叨几句。” 严盈心中一动,她素知萍儿心思缜密,不会说无用之话,是以端正了神色点了点头。萍儿将茶杯放置一边,说道:“柳氏生养过,是以这孩子有时她是知道的,还偷偷诊过脉。” 严盈心中一震,心中猜疑得到证实,点头道:“果然如此。” 萍儿闻言倒是一愣,见严盈不问倒也不多言,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端起茶盏来小啜了一口,见严盈眉宇间纠结,略一思索便问道:“姑娘可是在想,这柳姨娘为何如此处事?” 迎着严盈的目光,她轻声笑道:“说来这倒也不是柳姨娘的主意,是七姑娘说服了她。” 严盈手中茶盏一抖,神色间但见复杂震惊,连茶水洒出都未感觉到。萍儿从袖子里抽出帕子,轻轻替严盈擦拭着绣有湖蓝水纹的素白绫裙说道:“这万字针法刺绣精美却也娇贵,最见不得茶渍,污了就可惜了。” 严盈回过神来,笑着道谢,若有所指地说道:“萍儿姑娘真是细心,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你都清楚。” 萍儿缓缓收回帕子,抬眼看这严盈,淡然说道:“奴婢自小在这府里长大,小姐妹多谢,平日里打听个消息自然也方便。” 严盈心下恍然,对萍儿表现出的善意自然是接受,她一向信奉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的原则,亲自去取了一个白瓷莲花瓣状的罐子交到萍儿手中。 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替三姑娘谢谢你,这些菊花茶是我新晒得,你拿去喝。” 萍儿接了,摇头道:“姑娘这样是折煞奴婢了,不过随便唠叨几句听来的闲言碎语,却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得了这么好一罐子茶。” *********************************** 假期结束了…… 怨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7章 祖父 严盈将她送至门口,闻言说道:“不过一点茶罢了,若是喜欢只管来跟我拿。” 芜青和香蝉瞧着不禁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何自己姑娘对萍儿如此客气。 “这可是她头一次主动登门。”严盈看着两个丫头说了一句,便笑着不再多做解释了。 香蝉跟着严盈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更了解些,心下便有些明白,见严盈吩咐要去纪氏屋里,便拉了拉似乎还要询问的芜青跟上前去伺候。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这萍儿怎么跟咱们姑娘搅到一起去了?”芜青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对香蝉小声嘀咕道。 香蝉看了看周围,小丫头们都离得远,便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跟姑娘示好呢,这些日子她那些作为不都是跟夫人和姑娘表明心思的吗?” 芜青闻言皱起眉头说道:“可是她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人,听说跟田嬷嬷还沾亲带故的,姑娘可不能轻信了她。” 香蝉忍不住掩口轻笑了一声,故意打量了一下她拖着语调说道:“哎呦,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你再想想?” 芜青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急急说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自从跟了姑娘,我就是一心向着主子的,绝没有那些三心二意的打算,你可不能不信我!” 香蝉一看她急了,赶紧把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自然信你,姑娘也信的。你瞧交给你的那些个差事,哪一件不是顶顶重要的?” 芜青一想也是,不禁转怒为喜,嗔道:“香蝉你也学会作弄人了。吓了我一跳。” 香蝉笑过,端正了神色说道:“萍儿的事儿姑娘自有主张,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自然是越少是非越好。” 芜青闻言想到两年前严盈就着她去打听过萍儿莲秋的事儿,心中稍定,点头算是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想着心事,自是没听到身后的丫头咬耳朵,她琢磨了半天,这事儿还是要纪氏出面为好。既帮了严舒,又缓和了和薛氏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是严老夫人乐于见到的结果,只是要如何说却是得拿捏一番。莫要让纪氏惹了麻烦便是。 谁知道纪氏听完严盈的一番话,却笑着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 严盈愣了,露出茫然之色,不知道一向支持自己的母亲为何不赞同。 看着女儿难得露出一副懵懂之态,纪氏心情大好,严盈越来越聪慧懂事,她欣慰之余也有些怅然,觉得女儿似乎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想到这里纪氏拉了严盈的手细细说道:“这事说起来是你二伯母的家事,有牵扯到子嗣,本是最难理清是非的,你所言又无证据,只不过是人传人言罢了,若是如此搅了进去。想抽身可就难了,不仅帮不到你二伯母和三姐姐,还有可能得罪你二伯父和柳姨娘。你别忘了,她虽是个姨娘,却还有七姑娘呢。” 严盈神色一凛,顿时冷静了下来,纪氏说的对,旁的不说,严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已是十分可怕,虽然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可是若是自找上去为敌却是不智。 “况且,便是你祖母相信了又如何?罚三姑娘的是你祖父,原因是她在王家人面前失仪,即便真相是你说的这样,王家退婚已成定局,你认为两位老人家还能如何处置?里外都是家丑,出了一件还不够?” 严盈连连点头,小嘴越长越大,最后忍不住叹道:“还是娘深谋远虑,想得周全,是盈儿莽撞了。” 纪氏失笑,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什么深谋远虑,不好好跟着莫先生学成语,小心今后闹大笑话。” 严盈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前搂住了纪氏的胳膊说道:“知道了,娘,我这不是为三姐姐担心嘛,想帮帮她。” 纪氏亲昵地捏了捏严盈已经分外笔挺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想帮她也不是没办法,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严盈眼睛一亮,立刻说道:“娘有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纪氏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说今儿个早起,你七妹妹为了柳姨娘去跪你二伯母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三姐姐去跪你祖父呢?毕竟你们一向亲近姐妹友爱不是?” 严盈不解,没想到一向稳妥低调的纪氏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刚想反驳,却瞧见母亲脸上若有深意的笑容,不禁忍住了冲口而出的话,低头琢磨了起来。 纪氏也不着急,见严盈一副要好好想想的模样,便端起茶盏慢慢喝着。 去求严老太爷是因为人是他罚的,而严舒又一向与自己亲近。可是严蓉早上的那一跪是依仗了二伯父对她的宠爱,且不知严老夫人也在,于是落在老人家眼里就变成了恃宠而骄,她不能如此。母亲为何提到严蓉?又为何反复提起跪字?她不会不知道严蓉早上的那一跪因为严老夫人的意外出现儿成了大大的败笔。 所以说――跪,也要跪的有学问。 想到这里,严盈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抬头说道:“娘,祖父现在可有空?” 纪氏笑眯眯地说道:“你祖父他老人家这个时辰在松柏居呢,算着时间也该练完字了。” 严盈站了起来,轻巧地屈膝行个礼便向外走,边走边说:“娘,女儿去了。” 纪氏想嘱咐几句,想了想却咽了下去,只是在她身后说道:“稳定些,你祖父喜欢有规矩的孩子。还有没有把握的话莫要出口。” 严盈站在门前回头一笑道:“放心吧,娘。”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氏方收了笑脸。采华端上新沏的菊花茶说道:“夫人,秋风干燥,饮些姑娘自己晒制的菊花茶最好不过。” 纪氏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清香淡雅,爽口回甘,却依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怔怔地出神。 采华见状问道:“夫人可是担心小姐?” 纪氏点头道:“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采华摇头道:“夫人怎么会害姑娘呢?再说姑娘一向聪慧,自有分寸的。” 纪氏轻叹一声,说道:“就是因为她如此聪慧,我才让她去试上一试,只要老太爷眼中有这个孙女儿,那自然无人能看轻了她去,只是……我方才说的是不是太模糊了些?” 采华揣摩着纪氏的心意,知道她这是既想让严盈自个儿多多思考多些历练,又担心她吃苦受罚,正是左右都不是,所以只是笑着说道:“夫人就放宽心吧,再不济不是还有您护着咱们姑娘呢吗?” 纪氏一想,脸色好了些,笑着点点头不再皱眉,放松了倚着椅背喝起茶来。 那边严盈已经到了松柏居门前,门口替她通传的小厮青山虽然有些诧异,可还是微低了头请她进去,芜青香蝉便留在了门外。 进了门,正厅并无人,右边书房有轻微响动,严盈理了理衣裙,又抚了下发丝间的绒花,深吸了口气走进书房。她先闻到一阵淡淡的松木熏香,然后看到一个中等身量的精瘦老者在有些巨大的紫檀书桌之后摆弄着笔架上最大的那支狼毫。 “祖父安。”严盈稳稳当当地下拜行礼,连声调都是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严老太爷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书桌后显得有些小巧的身影,说道:“起来吧,何事?” 严盈松了口气,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每次见到这位在严家位高权重说一不二的祖父,即使远远的也让人感到一阵压力,更何况是这样单独求见,听到这还算缓和的声音,她心里稍定。 “祖父,孙女儿本不该来打扰您的,可是听闻三姐姐被罚跪祠堂,心中担忧不已,这才斗胆来求见祖父,还请祖父不要怪孙女儿失礼。”严盈开门见山地说道。 严老太爷微怔,这个孙女儿住进来两年和他说话不超过三句,每次还是他问了她才答,在他的印象中是个沉默谨慎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胆量来替三丫头求情,若说方才是因为看纪氏的面子才放她进来,现在他倒是有了些兴趣. “你是来为三丫头求情的?你觉得我罚错了?”严老太爷放下手中毛笔,声音听不出喜怒。 严盈心中一紧,却仍压了压情绪才开口说道:“孙女儿不敢为三姐姐求情,更不觉得祖父罚错了。祖母劳心费力为三姐姐订下让姐妹们羡慕的亲事,不管是何种原因,三姐姐都不该当面顶撞媒人,对抗王家,辜负长辈的心意和教养,坏了严家女儿的声名。” 严老太爷眼中亮光微闪,没想到这个寡言的孙女儿如此能言善说,而且思虑甚深,又能放眼大局,虽然说得都是正常的道理,可在她这个年纪却实在难得,不由说道:“你口中虽说不敢,却仍然只身前来,却还是打算为三丫头说话?” ************************************** 谢谢大家的打赏! 突然发现章节错了,不过不影响看书,就这么着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8章 罚跪 见严老太爷直直道出自己的小心思,严盈倒是平静下来,抬起头来,甚至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祖父睿智,孙女儿不敢隐瞒狡辩,也不知该如何为三姐姐求情,只是看到七妹妹那么小的年纪都敢为自己姨娘跪在院子里求情,便起了这心思,即使不成,也算是为三姐姐尽份心意。” 这话说得十分露怯,先是表露自己其实没想好什么主意,再是说明如此前来是受严蓉行为的启示和鼓励,严老太爷听了神情先是一松,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七丫头?跪在院子里?为柳氏求情?” 严盈见他关心这个,点点头说道:“是啊,后来还是六妹妹拉了她去,不然看着真是让人心疼,对了,祖母也瞧见了。” 严老太爷闻言若有所思,不再询问下去,严盈略松了口气,只要让严老太爷主意到严蓉的异常,自然会连带注意柳氏,他若是想插手,那真相还不大白?比她说些听来的传闻要有用的多,且不会让人怀疑三房插手二房事务。 严盈正思忖着,却又听严老太爷问道:“你还没想好要如何求情吗?” 严盈赶紧收了思绪,为难地看了看严老太爷,咬着嘴唇跪了下去说道:“祖父,要不然您让我陪三姐姐一起跪着吧,这样她能有个伴儿就不孤单了。” 严老太爷愣了半晌,笑意便从眼睛里溢了出来,最后变为大笑几声而后说道:“你这个孩子,来给三丫头求情不成也便罢了。怎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这可是亏本了吧?” 严盈顿时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看得严老太爷更是忍俊不禁,又笑了半晌方才缓过劲儿来。看严盈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喝了口茶说道:“起来吧,丫头。别动不动就跪。为什么不好好求情,求祖父免了三丫头的罚?” 严盈还沉浸在方才看见冰山般严肃的祖父展颜大笑的震惊当中,听到问话,呆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地说道:“孙女儿嘴拙,不知道怎么说,况且孙女儿觉得。三姐姐的确是错了,祖父罚的有道理,对的事情也不该更改。” 严老太爷眼中亮光更甚,比起伶俐的五丫头严玉,这个孙女儿的言语似乎的确差些。可是女儿家重要的是通晓事理,懂大义,识大体,相比这些口舌之利却是不那么要紧了。 “好,既然你有此心,那祖父也不拦着,你就去陪着三丫头吧。”严老太爷又拿起一杆白玉笔杆小羊毫来把玩着说道。 严盈面露喜色,脆生生地应道:“是,祖父!” 严老太爷见状神色更是缓和。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疼惜,说道:“那还不起来,跪着舒服啊?” 严盈连忙点头,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比起进门时的稳重有礼,这时的她更似一个因得偿心愿而兴高采烈的女娃儿。可是严老太爷却没有怪罪之意。只是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是……”话没说完便转了音儿,“也罢,既然两个人一起跪,那便跪一日好了,到今晚掌灯时分便各自回去休息吧。” 严盈脸上显出愕然之色,片刻后带着几分惶恐说道:“祖父,这……” “好了,祖父累了,你下去吧。”严老太爷没等严盈说什么,便挥了挥手阻止道。 严盈只得不再说话,一丝不苟地行礼告退。出了门,又斯斯文文地跟青山道了声谢,倒让青山闹了个大红脸,连道不敢。 出了松柏居走出许久,严盈耸立的肩膀方才放松了些,嘴角勾起,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芜青和香蝉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担忧,姑娘一向谨慎,如今去了一趟松柏居就被严老太爷罚跪祠堂,这让严府上下看见了怎么想?况且祠堂阴冷,姑娘年幼,那青石砖地常日不见阳光,跪久了可是要落下病根儿的呀。 可她们两个再急也没有用,严盈却似无事人一般施施然进了祠堂,还不许她们两个跟着,只留两人在祠堂门口大眼瞪小眼。只是半个时辰之后,却见严老夫人身边的兰雅带着两个小丫头捧着东西匆匆赶来了。 “两位姑娘都在里头跪着呢?”兰雅见严盈身边的两个丫头在门口,心中便有了数。 “是啊,兰雅姐姐,您这是?”芜青笑着迎了上去,跟香蝉一起行礼问道。 “是老夫人她听说连四姑娘都被罚了,心疼着呢,这不让奴婢送垫子和热茶来了吗?”兰雅笑着说道,用目光示意身后小丫头手里的东西。 香蝉和芜青又惊又喜,没想到一向对严盈冷淡的严老夫人居然能如此,不由连连道谢,同兰雅一起进了祠堂。 说是跪祠堂,其实是跪在祠堂外屋的大堂上而已,兰雅见两人跪得笔直,不禁微微点头,上前自是一番行礼热闹,待得严盈和严舒喝了茶又铺好了垫子重新跪好,几人才都退了出去,香蝉芜青稍微放了心,兰雅也带着小丫头回去复命了。 “怎么样,姐姐,我说的可准?”严盈歪着头,脸上故意显出得意之色。 “都让你说着了。”严舒显然不解,但脸色却也明显放松了下来,嘴角的线条不再紧绷。 严盈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严舒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笑道:“姐姐可莫要忘了赌注,十两银子!” 严舒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从头上拔了根钗子下来交给严盈说道:“我什么时候赖过账?这个虽不值什么,却也是可换十两银子,你拿去!” 严盈倒也不跟她客气,接下瞧了瞧仔细放入口袋说道:“也好,以后缺银子就拿这个跟你讨。” 严舒见她一副一本正经的财迷模样,又笑了一阵。才又拉着严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跟祖父说了什么?” 严盈说道:“刚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可没有骗你。” 严舒不相信,说道:“若是如你所言。咱们怎么会有茶有垫子?还是祖母送来的,这太匪夷所思了。”在祖母的喜爱程度这一点上,严舒同严盈一样。也不得宠。 严盈点头道:“自然是有原因,在这个家里,能指挥祖母的,只有祖父了。” 严舒一愣,在她心里,祖父是个比祖母更加严厉可怕的存在,而且就是祖父罚她跪在这里反思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她摇头道:“我不明白。” 严盈简单地解释道:“祖父会调查你们院子的事儿,咱们这顿苦也算没白受。” 严舒更是诧异,问道:“祖父一向不过问内院的事儿,怎么这次转了性子?” 严盈微微一笑,答道:“如果是内院女人争风吃醋。他老人家自然不会管也懒得管,可是这事儿影响到了严家女儿的声名,便不只是内院的事儿了。” 严舒脸上一黯,她虽然性子直爽,但是遇上退婚这样的大事又如何能释然,只是好强不肯低头,加上担心薛氏顾不上自己而已,如今自己母亲的事有了着落,心情一时低落起来。 严盈没听到严舒的回应。扭头看到她的脸色,不由也暗暗叹气,不管薛氏和柳姨娘的事情最后如何处置,严舒都已经被连累了,退婚对一个女子名声伤害太大。大兴女子十五岁及笄,严舒今年已经十四了。此时遭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残酷的打击。 “你们两个还挺悠闲。” 正当严盈二人陷入沉默之时,突然想起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二人回头看去,却是看到三个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正在向祠堂里面张望。见里面的人看了过来,都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百川哥哥,琪铭,子晨,你们怎么来了?”严舒惊喜地问道,看得出很是开心。 “知道你闯祸受罚了,我们来看看你。”顾琪铭只看了一眼严盈,便转头对严舒调侃道。他还是那副模样,带着万事不在意的笑容,似乎严舒是像幼时那般因为偷偷爬树掏鸟蛋被惩罚一样。 “跪了一天,腿疼了吧,听说坚持到掌灯就可以回去了,你们再忍忍。”纪子晨眼光落在严盈身上,笑着安慰道。 “我们在这里陪你们。”萧百川也跟着冒出一句。 严舒眼眶有点红,她一向看不起动不动就落眼泪的女子,如今却是不知为何忍不住了,几人的到来让略显冷清的祠堂多了几分温暖。 严盈松了口气,可是看到严舒这般模样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只能装出一个笑脸说道:“你们就这么进来了?若是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纪子晨笑道:“有香蝉她们在门口看着呢,不用担心。” 顾琪铭却瞧了一眼两人膝盖下的垫子,说道:“看你们也不是那么可怜,还有垫子和茶水,害我们担心半天。” 严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过去,说道:“罚跪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劳你操心。” 严舒闻言赶紧说道:“祖父已经减了惩罚,你们都别担心了,快回去吧。”她知道严盈和顾琪铭两人说几句就得拌嘴,怕她们声音太大引人注意,赶紧来做和事佬。 “对,你最好赶紧走,小心被人看到也要受罚。”严盈加了一句,大家都听得出是对顾琪铭说的。 “我们不走,陪你们。”萧百川摇摇头,突然很认真地说道。 众人一愣,顾琪铭紧接着笑道:“是啊,我们就不走,偏要留下来。” 严盈气的握拳,恨不得站起来赶走这张讨厌的脸。纪子晨见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带了棋具来,这里幽静少人,正适合对弈,我们到门口去下棋,就算被人看到也无妨。” 严舒知道这几人现在对下棋都极有兴趣,想了想也不忍抚他们的好意,便点头了。纪子晨便拉着顾琪铭到门外去了,萧百川对武艺之外的都不大感兴趣,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挪着步子走到了祠堂里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19章 萌芽 萧百川在两人身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在离严舒不远处盘腿坐了下来,时不时咳嗽几声,像是要说话,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 严舒不由问道:“你莫不是着凉了?” 萧百川摇摇头,没有说话,严舒素知他沉默寡言,倒也不在意,不料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听萧百川又咳嗽了几声,突然开口道:“前些日子师父教了一套新剑法,等你得空了我教你。” 严舒一愣,片刻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好啊,我刚巧得了柄不错的剑,还没试过呢。” 见严舒笑颜,萧百川松了口气,低下了头,就在严舒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又说道:“退婚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下次遇到王家那小子,我替你出气。” 严舒顿时怔住了,连严盈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萧百川话一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因日日练武而愈发深色的脸涨的通红,在两人的眼光中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留下一句“我去看看他们棋下的如何了……“便仓惶而逃。 严盈于是转而看向严舒,直到把她也看得低下头去,侧脸还显出一团可疑的红晕,嘀咕道:“你盯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指使他去的。” 严盈心中一动,不由用手臂碰了碰严舒,却换来她的一声娇嗔:“你做什么,莫要顽皮!” 每次严舒装大人模样的时候。就是她色厉内荏的时候,连她的五弟严庭俊都知道的,严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有了几分喜悦,连逐渐麻木的膝盖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可惜世子出不得王府,不然我就可以跟他下棋了。” 顾琪铭和纪子晨正在杀得难分难解,突然听到萧成风晃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话。纪子晨倒也罢了。顾琪铭却是和萧成风一起长大的,不由微微一愣,打量了他几眼。 萧成风话最少,楚天楠棋最臭,这是公认的,如今萧成风居然主动找话题跟他们聊天,还做出一副期望与楚天楠下棋的模样,这太反常了。 萧成风见顾琪铭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不由有些窘,“你看我做什么。小心人家围杀你。” 纪子晨不由一笑,落了一子说道:“成风你倒是对我很有信心嘛!” 顾琪铭闻言转移了主意。看了一眼纪子晨说道:“那是自然,能做我的对手,棋艺自然不会太差。” 纪子晨眼中一团亮光,指了指棋盘说道:“先赢了我这一盘棋再说吧。” 顾琪铭勾起嘴角。眼中满是自信,稳稳落下一子。 萧成风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第一次觉得这棋局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趣。至少还能看到几分对弈之人的真性情呢。 华灯初上便有人来接走了严盈严舒两人,回去后两个院子都喧闹了一阵方才安静下来。第二日便见老夫人身边的兰雅和青玉分别送了药油和一些首饰布匹到二房和三房,都是些上好的东西。这一路上看见的人不少,免不得又是一番议论,严舒和严盈虽然受了罚,可严老夫人这番做派却让人又高看了这两姐妹一眼。 晚膳时刻,严盈和严舒都被老夫人点名叫了去,不仅桌上许多她们爱吃的菜品,饭后更是被留了下来陪老夫人说话,这是除了严玉之外,其他孙女儿没有过的事情。严盈还是那副规矩的模样,跟在纪氏身边并不多话。薛氏却十分殷勤地亲自捧了茶杯 “你呀,也改改脾气,这次若不是老太爷,你可不就吃了这亏了吗?”严老夫人接了茶,虽是责备之语,却是任谁也听得出维护之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母亲您说的是,只是那柳氏实在心狠,连自己的孩儿都害,倒是连累了我的舒儿。”薛氏口中虽说应了,可还是难忍眼中愤恨。 严老太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关注的事儿,一向都很快便会有结果。昨儿严盈去了祠堂不久,他便同老夫人通了气,下令吩咐田嬷嬷带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去将柳氏带了来。那柳氏本被细心地照顾着,燕窝补药吃着,女儿天天陪着,这一下从天上落到了地上,那些婆子下手粗鲁毫不留情,严蓉也被兰雅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柳氏一下子没了主意。 待得见到严老太爷和严老夫人,柳氏心中更是大乱,虽说打算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可是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平常倚镜自恋,对花垂泪倒是拿手,这个时候便没什么用处了,几个回合下来,她哪里是两个人精一般的老人家的对手,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出来。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严盈无从得知,可是从对柳氏的处置来看,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滑胎,却又设计诬陷到了薛氏的身上。两位老人大怒,当即决定将柳氏送至庵堂“静养”,并将严蓉交给薛氏管教。 严盈闻得消息却没那么轻松,柳氏的表现让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样狠辣而绝妙的主意不是出自柳氏,试想一下,一个能够狠心聪明到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的女子,又怎么会被几句话唬出实情?若不是老太爷插手,若不是柳氏自己扛不住,真相还不一定这么轻易被发现。 严盈很庆幸去见了老太爷,又在纪氏的提醒下“无意”间提起了严蓉的举动,这才使得事发时,老太爷派人隔离了众人,带走了严蓉,突然而迅速地带回了柳氏,不然事情会如何发展,她自己也没有把握。 严盈环顾屋内,严蓉的身影并不在此,听说被老夫人禁足在院子里抄经,直到月底不许与旁人接触,那时候柳氏也应该被送走了。 “事情都过去了,那柳氏以后也不会惹你厌烦了,还提这些做什么?以后好好教养几个女儿,七丫头那里可不能疏忽,知道吗?”严老夫人见满屋子的人都支着耳朵听着,不愿再提这个话题,转而提醒道。 “是,母亲。”薛氏听到有些不乐意,想起严蓉之前的那一跪和与柳氏一边的作态,忍不住说道:“七丫头一向养在柳姨娘屋子里,跟她姨娘是一条心,只怕难以管教。”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七丫头才不到八岁,有什么难以管教的?说起来还是你太不上心,这才让那柳氏带坏了七丫头,若再不好好用心,以后还不知成什么样子呢。你是嫡母,你不管谁管?” 看来两位老人还是认为严蓉是被柳氏影响了,严盈想到,心中一阵烦躁,柳氏的招供让她更肯定这一次的事情不是柳氏自己的主意,可是她最后还是护住了严蓉,保她在严家不收牵连,也像个母亲的所为。只是这么一看,严蓉就太令人心惊了,任谁有这么一位妹妹都难以心安吧,她不由自主看了看严舒,却注意到了她身边的严馨。 严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必是担心严蓉,果然听了薛氏的话便嘀咕道:“七妹妹已经够可怜的,这又不是她的错,怪她做什么?” 薛氏就在旁边,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头戳到严蓉脑袋上说道:“你这个死丫头,我受了委屈倒没见你如此上心。” 严蓉没躲开,捂着头说道:“不是现在真相大白了吗,四姐姐和五姐姐都被罚跪了,才真是受了委屈。” 薛氏气的几乎七窍生烟,很想捶胸顿足怎么生了如此顽劣的女儿,可是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又担心这话会让老夫人听了不高兴,毕竟罚跪是老太爷的意思。 “胡说什么,给我回屋绣你的帕子去!”薛氏想了想,板起脸对严馨说道。 严馨再如何不服,也不敢当着祖母的面顶撞母亲,想到回屋还可以去偷偷看看被禁足的七妹妹,她立刻应了,给长辈们行礼后飞快地离开了。 薛氏叹了口气,以为那是严馨气冲冲地模样,严盈却是有几分明白她的心思,看着严舒沉下去的脸色,不禁暗自摇头替二房担心。 严老夫人一言不发,故作糊涂将这一幕揭过,目光落到了严盈和纪子晨身上。他因为是纪氏的外甥兼严家的客人,也被一起请来。其实严盈明白,这是老夫人在向纪氏示好而已。 “我怎么瞧着子晨这个头又长了?这模样真是让人喜欢,过来让我瞧瞧。”严老夫人的确是要示好,却有些不情愿,衡量之下还是依照本心选择了纪子晨说道。 纪子晨显然没有想到老夫人会提到自己,不过还是带着一贯的笑容上前去任她打量。纪子晨本就生得好,从小习武身体匀称壮实,这一年多在严家跟着莫先生读书,又添了些书卷气,如今十二岁的他站在人前落落大方的模样的确是出众。 老夫人越看越是满意,一分真心倒变作了八分,拉起纪子晨的手说道:“真是个好儿郎,不知道以后会娶了哪家的闺女,做了哪家的好女婿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0章 牵线 严盈闻言一愣,听着老夫人这意思是要给纪子晨张罗亲事,这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她不由看向纪氏,却见她也是一脸讶然,知道自己母亲事前也不知情。 同样吃惊的还有严玉,聪明如她自然也跟严盈一样听得出,她脸上笑容一僵,咬着嘴唇才忍住不说话,可是一双眼睛却藏不住焦躁。 老夫人却没瞧见身边的严玉是什么神情,却是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纪子晨来,剑眉星目,身材挺拔,眉宇间仍然满是稚气,也掩不住明朗,年纪虽轻却可看得出日后将会是一名俊朗惹眼的男儿。她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可惜,若是官家出身的少爷,那会有多少闺阁好女儿争相下嫁,只是…… 严老夫人心念一转,笑着拍了拍纪子晨的手背说道:“我娘家妹妹有个孙女儿,今年刚满十岁,我前几日瞧见了倒是个好模样好脾气的,你是子晨的姑母,也该帮着操操心,别耽误了这孩子。”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纪氏说的。 纪氏闻言淡淡一笑,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媳妇自当禀报家兄,好好替子晨相看人选。” 严老夫人不禁皱眉,不知道自己这媳妇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但现在她也不敢像纪氏刚回京那么会儿随便给她摆脸色了,老头子时不时的提点她可忘不了,于是老夫人笑容不变,说道:“这事儿男人家懂得多少?况且要是我没记错,纪家夫人去得早吧?如今子晨住在咱们家中,还是要咱们操心的啊。不是禀报一下就没你的事了,如此不上心。” 纪氏心中不禁气闷,自己当儿子一般疼大的侄儿怎么会不上心?让严老夫人当着众人如此一说,倒像是她苛刻薄待纪子晨一般。怎么不让她生气?她脸色难看起来。严盈看的分明,心中有些急,正巧纪子晨悄悄看来。于是赶紧使了个眼色。 纪子晨自然明白,眼睛一转说道:“老夫人,子晨还小,不着急娶个媳妇回来管教我。” 此言一出,严老夫人不由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娶媳妇有什么好处。从哪里听来的这胡言乱语之论啊?” 纪子晨忍不住看了一眼严盈,见她也掩口微笑,眉梢眼角都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也不由咧嘴一笑,转头对老夫人说道:“反正子晨不娶。” 严玉松了一口气。嘴角也翘了起来,她的这一变化没有逃过严盈的眼睛,也被秦氏看了个正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也郑重起来。 严老夫人却以为纪子晨在看纪氏,不禁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不用看旁人,以后在这府中缺什么都要说出来,可别委屈了自己。看上哪家姑娘也可以告诉我这老婆子,你姑母不管,我来管!” 纪子晨心中不以为然,先是恭敬地道谢,又说道:“姑姑待我很好,却没想到老夫人待我更好。子晨都记在心里了,我本就什么都不缺,再多要什么就是贪心了。”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又哄得老夫人高高兴兴,让众人都对这个平时在朝晖院中轻易不露面的亲家少爷刮目相看,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各有打算。 秦氏此时突然笑着说道:“这么好的孩子,与其便宜了人家,倒不如留给自己,亲上加亲岂不是一件美事?你说是不是啊,三弟妹?” 纪氏听了,仔细一想这话中含义,倒是一愣。她有些不满秦氏在众人面前提及自己女儿的亲事,虽然严盈年岁还小,大家也许就当玩笑听了,可是毕竟严盈就在这里,又是女儿家,这怎么说也有些孟浪了。看着严玉一副着急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模样,秦氏脸色微沉转过眼光,无视纪氏并不热衷的模样,又问道:“三弟妹,你说呢?” 纪氏心中念头转了几转,面上却是淡淡的模样,说道:“孩子们都还小,谈这些做什么,倒让他们以后拘束起来不好相处了。” 薛氏刚得了三房相助,见纪氏的脸色不好,知道她是不乐意了,于是笑着打岔道:“可不是嘛,大嫂你既然这么喜欢子晨,怎么就便宜三弟妹了?倒不如自己抢过来呢。” 秦氏闻言脸色一沉,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说道:“我这是和三弟妹说笑呢,不过你倒是要上些心了,别耽误了自家姑娘才是。” 薛氏闻言脸上浮现几许尴尬和怒色,纪氏也皱起了眉头,这秦氏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如此不客气?严舒的婚事是如今严家都不愿去触及的话题,薛氏更是听不得这个,眼看便要发作起来。 “好了,好了,不过聚在一起说笑一番,怎么就说起这个来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我也乏了。”严老夫人都看在眼里,赶在薛氏发火前出言说道。 既然老夫人发了话,那么众人便都纷纷起身行礼,带着自家的孩子离去。严盈经过严舒身边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严舒感觉到了便侧头一笑,用目光示意她不必担心。 严玉却另有心思,上前几步想跟上三房几人说句话,却不料被秦氏紧紧拉住,抬眼间瞧见自己母亲冷得吓人的眼神,不由缩了缩头,口中的话也不敢出口,乖乖地跟着秦氏回去了。 待得回到朝晖院,纪子晨一反常态,并未粘着纪氏,反而主动回去客房说要看书。纪氏心中了然,笑着准了,带着严盈回到了正屋内室。 “娘有话要跟你说。”刚一坐定,纪氏便认真地说道。 严盈点点头,说道:“是,女儿不会去招惹七妹妹的,娘放心。这次也是为了三姐姐方才插手的,幸好祖父没有责怪。” 纪氏一愣,见严盈想岔了,不由摇头笑着说道:“你这孩子,都自请去罚跪了,还要你祖父怎么责怪你?亏你想得出,还懂得苦肉计呢。” 严盈忍不住低头笑了,嘀咕道:“女儿的这点小心思果然都瞒不过娘,怪不得昨晚回来您没有拉着我落眼泪呢,我还奇怪来着,怎么娘不心疼我了?” 纪氏被女儿调侃了也不恼,只是说道:“你也莫要得意,娘只是希望能有位长辈记得你,知道你不是个惹事心坏的,别被人欺负了去,可不是期望你争宠卖乖,打出风头的。” 严盈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早就去讨好严老夫人了,也不至于这位祖母总是冷淡她。可是性格使然,她偶尔凑趣可以,可是像严玉一样日日去陪伴撒娇可是做不来的。想到这里,她点头道:“女儿知道。” 见到女儿乖巧的模样,纪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起秦氏的提议,虽然当时嫌她孟浪,此时静下心来想想倒是不错的选择,她试探地问道:“囡囡,子晨和你从小就玩在一起,今天你大伯母说的你可明白是何意思?” 严盈两世为人又怎么会不懂,只是纪子晨……她从未想过,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再往里深想一层,不由脸上发烧一片嫣红,支吾着说道:“娘,大伯母说的我并没有听清……” 纪氏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没听清啊,那要不要娘再说一遍给你听啊?” 严盈瞧着纪氏的笑容,想想秦氏说过的话,有些慌乱地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听。” 纪氏见状好笑中却是带着微微吃惊,严盈不说听不懂只说没听清,那便是明白了。她这个女儿一向聪慧,可毕竟年纪不大,却没想到也是一点即透。这样的女儿她还真不舍得随便许配人家,看着严盈的目光便郑重了几分,说道:“囡囡,娘一定替你找个好人家,不让你重蹈娘的覆辙。” 严盈心中酸痛,脸上却是红作一片,见纪氏说完又笑了起来,一跺脚便跑了出去。回到东厢屋中也未停下脚步,直奔内室而去,猛地一下趴到床上,将脸埋到粉色丝锦被褥当中,贴着凉滑细柔的绸缎,舒适的触感让一颗惊慌无措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前世严盈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想过和纪子晨如何如何,猛然间听到这个可能性时的慌乱害羞平复之后,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性来。 纪子晨,从小一起长大,脾气秉性都清楚了解,他宽厚温和,正直良善,从小对她关爱有加,细心体贴,是个非常称职的表哥,记得当年啊她曾经笑言过,若是谁做了她的表嫂,那才是有福气呢,那时侯在场的人都笑了,只有纪子晨脸色难看,一向温和的他竟然翻脸拂袖而去,她还笑话纪子晨害臊了呢。 前世选错了,如今便分外慎重,纪家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舅舅将她当女儿一般地疼爱,南海民风淳朴自由,若是能一生一世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南海之滨,也该是一件惬意的事吧? 严盈手指拂过柔软的粉色鱼嬉莲蓬被褥,心里平和而冷静的分析种种利弊得失,却惟独忘记了心中是何感觉,是否有那种情窦初开的悸动,或许是刻意忽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1章 添妆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转眼便到了许芸出阁的日子,她一早便打发了轿子来接严盈。 “到了许府可要注意言行,如今许家小姐马上就是皇子妃了,而且你们也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打闹在一起了。”纪氏一边帮严盈整理衣服发饰,一边叮嘱道。 严盈看着纪氏一副郑重的模样打量自己,早就被香蝉和芜青收拾的平整妥帖的桃红色衣裙被纪氏再次作抚平拉展状,头上戴的端端正正的南珠金簪和几朵拇指大小的白玉珠花也被纪氏挨个重新插了一遍,不由抿嘴轻笑,心中却满是温情流淌――也只有自己母亲会如此谨慎用心地对待自己的孩子。 严盈看着颇有些紧张的纪氏,眼睛溜溜一转说道:“娘,你错了。” 纪氏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什么错了?” 严盈上前一步,俯耳说道:“娘,芸姐姐告诉我,皇上已经决定了,娶妻成亲之后便要封亲王,赐“燕”字。所以芸姐姐可不是皇子妃,而是正经的王妃了。” 纪氏身子一震,想了一会儿,喃喃说道:“那么今儿个的礼备得轻了,我得赶紧重新准备一份。” 严盈笑着将她拉住,说道:“娘,这事儿外面还不知道呢,您这么一加重礼单,那不是让人怀疑吗?待得圣旨公告天下之际,大家不就都会觉得咱们与三皇子过往甚重了吗?” 纪氏稍一思索,即刻点头道:“囡囡说的对,娘一着急便糊涂了。差点犯了大错。” 严盈见纪氏被自己所言的消息吸引了不再有心思整理她的衣饰倒紧张起来,抱住了她的腰说道:“娘你放心,芸姐姐有主张又细心,她既然觉得可以告诉我。那便是无大碍的,你倒跟着白白操心。” 纪氏听出女儿宽慰之意,不由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抱住女儿说道:“囡囡长大了,懂事了,许小姐这样书香门第的女子知书达理,又懂得轻重,你跟她能学到不少,娘放心。” 严盈在纪氏怀中笑着点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把拉开了,眼中映入纪氏嗔怪的脸色,她一边被上下打量,一边说道:“刚刚整理好的,怎么又往娘身上凑?这万一弄乱了头发。哪里来得及重梳啊?” 严盈直到坐上马车还嘴角带着笑意,有娘亲的呵护,真好。 虽然是嫁入皇家,可是许芸的婚礼并未像前两年太子大婚时那般浩荡热闹,被百姓津津乐道许久,而是低调而精致,只请了少数的至交好友,场面不大,礼单不长。但大多数都是费了心思的,是以比起一般的皇家婚事,虽然少了几许奢华,却多了几分温馨,正是严盈喜欢的模样。 唯一遗憾的是当天没有机会跟许芸多说几句话,虽然来客不多。但清贵和皇家来人也不少,身为新娘子的许芸自然清闲不得,虽然只是坐着聊聊天,可是毕竟不是百姓家事,每句话都得经过斟酌,又得周到得体,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严盈便在一边含笑看着,没有凑上前去打扰。 看到最好的朋友出嫁,那种感觉很好。有一种温暖的溪流在心中蜿蜒环绕,虽然缓慢且微弱,却不疾不徐,丝丝入扣地将这种感觉嵌入到心田的每一个角落,整颗心都暖意盎然,舒泰满足。 只不过归家之后,严老夫人知道严盈居然受邀去参加三皇子的喜事,却是十分不高兴,吩咐兰雅来告诉纪氏,晚间请安时带上严盈,她老人家有话要说。 纪氏担心是因为严盈未邀请自己家中姐妹一同前去而被老夫人怪罪,便叫来严盈说道:“你祖母一向疼爱你五妹妹,旁人也便罢了,可是今天你没有带她去,恐怕你祖母她要责怪于你了。” 严盈倒是在意料之中,皱眉说道:“女儿明白,只是芸姐姐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一向对五妹妹都是淡淡的,虽然不说,可我感觉的出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这次也没有按规矩下帖子,若是往日我还可提上一提,可是这是芸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扫她的兴。” 纪氏闻言微感讶异,对许芸不喜欢严玉这一点有些意外,不过时间紧迫,她也不纠结此点,只是点头道:“不管如何,一会儿莫要顶撞你祖母,一切有娘帮你。” 严盈勾住纪氏的手臂,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说道:“就知道娘会护着我,我才不怕呢。” 纪氏也被逗得展颜,拉着严盈的小手边走边说道:“莫要得意忘形才是,若是真犯了错我可罚得更厉害。” 到了春禧堂,发现秦氏带着严玉已经到了,分别见过礼,便一起进了屋子。薛氏晚了些,严舒和严馨都是板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严盈不由多看了两眼。 “四丫头,东张西望什么呢?”严老夫人一眼看向严盈,不悦地说道:“大家闺秀要讲究气度仪态,你出门若也是这般毛躁,岂不是让人觉得严家的姑娘不够稳重?” 严盈一愣,她知道今天祖母可能会挑刺,却没料到一进门便发难,她想起纪氏的叮嘱,便眨眨眼睛,从善如流地答道:“是,祖母教训的是,盈儿记下了。” 严老夫人见严盈如此顺从谦恭,倒一时说不出什么来了,只得转向别处,看到严舒和严馨,又板起脸问道:“三丫头和七丫头又怎么了?闹别扭了?一母同胞的姐妹尚且如此,还指望你们日后互相照应,帮衬亲人?” 薛氏赶紧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馨儿还小不懂事,舒儿是姐姐,总要管教她的,长大些就都好了。” 严老夫人冷哼一声,挑起一边眉头看着薛氏说道:“你要好好管教自己女儿才是。” 薛氏脸上一白,不明白老夫人哪里来的如此大火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着头连连应是。 严老夫人发作了一通,心里舒畅了许多,接过田嬷嬷递过来的一盏香片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开口说起正题来:“今儿个我听说,四丫头去许府了?” 纪氏心中暗道一声来了,便斟酌着说道:“母亲,盈儿不懂事……” 不料话未说完就被严老夫人打断了,只听她说道:“四丫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那皇家可是咱们能够沾惹的?从前也便罢了,如今许氏已经正式嫁入王室,便是皇家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地凑上前去?” 纪氏和严盈俱是一愣,都是极为意外。没想到一向替严玉结交权贵人家搭桥铺路的老夫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想起当初传言许芸会成为太子妃时候严老夫人的态度,严盈隐隐有些明白,却不能多言,以她如今的年岁若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便是聪慧叫人感到可怕了。 严老夫人见众人都不说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让我操碎了心啊,就没有一个明白的!这若是太子殿下的大婚,那你们要如何我都不管,可是其他皇子,咱们还是要敬而远之的啊,尤其是老大还在朝为官,若是被人扣上依附皇子的帽子,那可是杀身灭门之祸啊!” 薛氏听得大骇,不由转而向纪氏说道:“母亲说的是啊,三弟妹,你可要放在心上啊,这里也就你家四丫头跟他们那些人有关系,你可要把持住啊。” 纪氏此时已经明白严老夫人的忌讳之处,只是她知道自己女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性子,便觉得老夫人说的有些耸人听闻,她不好反驳自己婆婆,对着薛氏缺可说上几句:“二嫂此言差矣,莫说盈儿跟三皇子妃只不过是幼时玩伴,去参加婚宴也是因为皇子妃下了帖子,论道理论情分,盈儿都该走这一趟,不然更会惹得皇家不快,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薛氏听完没有说话,神色有些犹豫,因为纪氏的话也不无道理,且她方才是被老夫人的话吓到了,此时一想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了,不过是几个小姑娘罢了,能有什么祸事?况且像严家这般情况,人家皇子也不见得瞧得上呢,哪里就如此可怕了。 严老夫人听了却有些不高兴,可纪氏如今说话条理分明,滴水不漏,她倒也发作不得,便寻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将三个媳妇儿挨个发作了一通:对薛氏是恨其愚钝,不能帮腔说不过纪氏,对秦氏则是怨其沉默,立场不明,不帮忙打击纪氏,至于对纪氏,那则无需理由了。 是以出得春禧堂的大门,三个人之间倒是和气了许多,隐隐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大人们关系缓和了,孩子们便也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严馨一看便是在闹别扭,不去说她,儿严玉却一反常态地话语甚少,时不时看上严盈几眼,倒像是有话要说。 严盈心中奇怪,却也不便多问,只是和严舒闲聊,待得薛氏说到有事先走一步时,方才和严舒告别,待得周围几乎无人之时,严玉拉住了跟着纪氏要走的严盈说道:“四姐姐,玉儿有事相商,还请留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2章 纠缠 122 严盈诧异地看着拉住自己的严玉,问道:“五妹妹有何事?” 严玉带着几分踌躇和犹豫,看了看前方正和纪氏在说什么的秦氏,小声问道:“四姐姐,你们是不是要去琼镇?” 严盈一愣,想起纪子晨几天前说要去琼镇的事来,舅舅纪衡丰写信来说那里的生意日渐好转,渐入轨道,要纪子晨去巡视并写信报告所观所想,却不知如何被严玉知道了。 严盈迟疑了一会儿,既没有说是也没有否定,而是问道:“五妹妹问这个做什么?你对琼镇感兴趣?” 严玉看看前方秦氏,低声说道:“四姐姐,晚些我去寻你说话。” 严盈闻言眉头轻轻皱起,她看到严玉频频看向秦氏,知道她不管想什么,恐怕都是秦氏所反对的,若是她真的开了口,到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正思量这,前方的秦氏似乎也有所感,停下与纪氏的闲聊,回头看向两个人说道:“玉儿,又缠着姐姐闹什么?还不快过来?”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严盈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不过盈儿倒是个懂事的,断不会跟着她胡闹,是不是啊?” 严盈对上秦氏目光中的探究,心中一跳,心里知道的那点只是感觉的秘密似乎被看个透彻,有些勉强地笑着回答道:“我是姐姐,自然不会让妹妹吃亏,您放心便是。” 秦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满意所代替,微微颔首。眼神中也多了些许笑意,看着倒不似方才那般客套和清冷了,这让严盈心中稍定。 回到朝晖院,严盈换过衣服便歪倒在榻上。想起方才秦氏的试探,不禁有些心烦。本是些女儿家的小心思,自己平日里看着些倒也无大碍。只要不坏了规矩便是,谁知精明的秦氏却是什么都知道,这倒是有些麻烦。 看来以后不能心软了,从前想着毕竟都还小,难得有几年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日子,虽然有时也委婉的提点几句,却也没有挑明。也未把事情想死,只觉得现在说一切尚早,也许未来命运都会不同,可是如今看到秦氏的反应便知不可能,只怕严玉小小一颗心。最初的朦胧的甜蜜也许就要走到尽头了。 门口一阵响动,香蝉走了进来说道:“五姑娘身边的画意过来了,说是要见姑娘。” 严盈叹了口气,怕什么来什么,严玉如此急迫虽不知为了什么,却是让严盈心中更是沉重,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善终,她坐起了身子,轻轻抚平裙上皱褶。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画意便到了跟前,行礼说道:“四姑娘安。” 严盈微笑着让她起身,问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五妹妹她有什么事?” 画意笑着回道:“我们姑娘一回去就要过来跟您说话,不过我们夫人不知道怎地想起查看她的绣活,于是被留了下来。可是心里却惦记着和四姑娘您的约定,是以让奴婢来说一声,若是您要出门,还请通知我们姑娘一声。” 画意说的话都是平常而合理的,只有最后一句无头无尾,可是严盈却是听懂了,笑意淡去,沉声缓缓说道:“我倒是不记得何时要出门,不知道五妹妹是什么意思,若是有什么还请她来当面商量才是,这么说话却有些听不懂了。” 画意见严盈说的严肃,不禁面上一顿,这四姑娘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甚少见此神色,又想起自己主子的情况,心中很是为难,沉默了片刻便说道:“奴婢记下了,这便回去跟主子说。” 严盈见状点点头,吩咐香蝉送她出去,趁画意转身时对香蝉使了个眼神。香蝉会意点头,陪着画意出门,见她面有忧色,想了想说道:“今儿个姑娘不知道怎么了,似乎不大顺心,回来就没有笑过,芜青说了什么都被驳了呢,这可是少见的。” 画意闻言倒是神色一振,赶紧拉着香蝉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担心是我不会说话,四姑娘不高兴了呢。” 香蝉略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我看着不像,姑娘怎么会对你生气呢,你又没说什么,何况还是帮着你们姑娘来传话的不是?” 画意感激地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放心了,不然可是要担心死了,我们姑娘就说了句若是四姑娘出门,便来通知一声的话,我想再问她也不肯再说什么,可巧夫人就在旁边,我只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来了,若是因此惹恼了四姑娘……” 香蝉笑着说道:“你多虑了,倒是五姑娘,若是有什么悄悄话,怎么不直接来寻姑娘说?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事儿,五姑娘也不是这样的,今儿个倒是奇怪。” 画意叹了口气,没有接香蝉的话,而是皱了脸说道:“我这差事算是办砸了,回去还不知如何跟主子回话呢,你说四姑娘这么说可是拒绝我了?” 香蝉皱眉想了想,问道:“我怎么没听说我们姑娘要出门?你们姑娘想去哪里,不如我看若有机会,跟我们姑娘提上一提?” 画意撅嘴说道:“莫不是上次在你们院子里抚琴的时候,听纪少爷说的?我记得纪少爷说近日要去琼镇,可是也没听说我们姑娘对琼镇感兴趣啊,那时候还劝纪少爷说那里鱼龙混杂,多是些贩夫走卒,去那里要当心呢,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了。” 香蝉闻言一愣,随即笑着问道:“变了主意也不稀罕,先去瞧瞧新鲜不是?那你方才怎么不跟我们姑娘明说?拐弯抹角地打什么哑谜,说不定你直说了,这差事便办成了呢。” 画意无奈地说道:“我哪里敢明说啊,这还是你提醒我猜出来的呢,若是领会错了意思,我不是更惨,算了,还不如就这么回去复命呢。” 香蝉有笑着安慰了她一番,这才将她送到门口离去。回到屋里便跟严盈说了,严盈眉头皱的更紧,这倒是跟她猜得一样,除了纪子晨,旁人也不会跟严玉说这个,只是不知道纪子晨是什么意思,若是他也……那便有些麻烦,毕竟秦氏已经打定主意要送严玉入王府了。 想到这里,严盈便觉得有必要陪纪子晨走这一趟了,有些话也许不得不说了,先要试探一下纪子晨的想法才是,毕竟相比严玉,严盈与纪子晨更加深厚,若是他也跟严玉一般有心,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伤心? 这边墨芷院中,秦氏正在严玉屋子里坐着喝茶,不紧不慢的看着一件件绣样,看着严玉焦躁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坐也坐不稳,走来走去的。要不送你到王府陪王妃说话去?” 严玉脸色一沉,刚要拒绝,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好,我听娘的。” 秦氏倒是愣了,似乎是没想到她如此听话,于是点头笑了,却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严玉起初听得心不在焉,眼光时时向门口飘去,严盈见之好笑,也不点破,正讲到精彩处,一个稚嫩的童音一路从外间传了进来:“姐姐,姐姐,陪我玩捉迷藏!”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四五岁大小的孩童,虎头虎脑的一头扎进严舒的怀里,扭着身子继续说道:“我们去玩捉迷藏,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屋里众人一时神色各异,严菁与严玉眼中俱是一片不屑,落在严盈眼里,自是明白她们心中所想,大房育有两子,其中长子家中排行第二,两年前已经拜入京中名师吴景兮门下,其才名远近闻名,而幼弟虽然年方三岁,也已经能背诵几句古诗名句,昨日白天三房的缺席,便是为其寻访名师去了,大房是严家唯一有功名在身的,自然是看不惯这不爱读书,自幼顽劣的二房嫡子了。 严舒面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极其温柔地拉住幼弟,哄着说道:“乖弟弟莫要吵闹,没瞧见姐姐们正在听故事么?乖乖坐下跟三姐姐一起听可好?” 严庆达立时扁了嘴,不依不饶地扭着严舒的胳膊哭闹道:“我不要听故事,我要玩捉迷藏……” 一时屋里噪声大作,严玉脸色微沉,眼中不耐烦的神色已然十分明显,严盈见状忙道:“故事改天讲也一样,既然这位弟弟如此有兴致,那么便陪他玩玩罢。” 严舒感激的看了一眼严盈,严玉却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去玩便是,我在这里看书就好。” 见严舒有些犹豫,严菁不由也开口道:“妹妹也知道,玉儿一向畏寒,我在这里陪她便是,你们自去玩罢,早些回来,咱们等着你开席。” 严舒这才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不会让二位久等的,四妹妹,那咱们这就走吧?” 严盈见严庆达一双大眼乌溜溜地瞧着自己,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不由莞尔道:“好,有人就快等不及了呢。” 严庆达脸色立刻露出喜色,一手拉着姐姐严舒,一手便来拉严盈,十分亲昵的模样。等几人离去,严玉方唤过心腹的大丫头悄声吩咐了几句,那丫头会心一笑,点点头出了屋子。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3章 试探 123 严盈见他面色如常,对她透露的信息并不感兴趣,反而说些闲话,心中倒是放松了些,笑着瞪了他一眼说道:“多谢你了,纪大少爷,一会儿可要带我见识见识你的铺子,让我开开眼界才是。” 纪子晨闻言却是苦了脸说道:“你明知道我对生意一窍不通,最是讨厌那些个生意经,算账法,还故意来取笑我。” 严盈见纪子晨一张脸皱做一团,知道他是真的不喜生意,便也不多说,笑着点头。 纪子晨的情绪只一会儿又恢复了,带着笑说道:“桃乐有处地方很是有趣,我带你去玩。” 严盈心中担心之事已有了答案,倒也轻松了不少,便答应了说道:“桃乐我跟着娘去过,那会儿还没什么铺子,都是些人家,不知道如今怎样了。” 想到这里严盈也一阵激动,自己的铺子一直是方婶和王承在打理,她对铺子的了解是通过自己这两位掌柜的口和一本本的账本,能有机会去亲眼瞧上一瞧,怎么能不让自己这个主人心动? 马车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终于到达了桃乐,外面鼎沸的人声让严盈有些意外,待得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热闹熙攘的人们,她更是吃了一惊。 “桃乐如今这么多人了?”严盈四处张望了一番,原先记忆中的村落模样,鸡犬相闻的宁静都没有了,俨然一副闹市街区的繁华和吵杂,来往的人群也不是那些村妇走卒了。其中不乏身着绸缎,气度不凡的商者和富家子弟,如今的桃乐已经俨然比往日的琼镇更加富庶。 “似乎屋子小路大树都变了,奴婢都找不到那时的路了。”芜青也瞪大了眼睛。努力回想着当日跟着小姐和夫人来时的情景。 “那是,如今桃乐可是京城周围人士最为热衷的往来买卖之地,自然不能跟从前想比。”纪子晨带着些许得意介绍道。他从前便受父命来过几次,对桃乐的现状很是清楚。 “少爷,可等到您了。”一个身着灰色福字暗纹长袍的中年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恭敬地向纪子晨行礼。 “金叔,不是说了不必行礼了吗,怎么还这么客气?等了很久了吗?”纪子晨虚扶了一把,态度虽是谦逊自然。可严盈还是从中看出一丝不经意的少主气息,不同于平日里玩闹时的少年,多了些许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和威严。 “少爷体恤,奴才可不敢造次,您是坐车去还是?”金叔笑着说道。顺势转移了话题。 “盈儿,你累吗,还是想走走?”纪子晨看向严盈,询问的目光显然是要她拿主意。 严盈想着既然金叔和纪子晨都没否定走着去的可能,那铺子必然不是很远,她好奇桃乐的这幅景象,想多看看听听,于是说道:“我想走走。“ 纪子晨便立刻点头,让金叔在前面带路。一行人便舍了马车缓缓前行。一路上纪子晨向严盈介绍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和新鲜事,对很多铺子都表现的十分熟悉。 看着纪子晨兴奋的模样和听着他如数家珍的介绍,严盈微微笑着,虽然他说不喜欢生意,可是纪衡丰的安排和影响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看着一个地方从无名村落发展到现在这般热闹。而其中自家的铺子和生意占到了几乎一半的分量,这种感觉一定很好,即使是纪子晨也在他不经意之间为此感到自豪和激动,从而紧紧与之联系到了一起,这从他并不排斥时常来往桃乐就可以看出。 “这家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开的,是桃乐最红火的珍珠铺子了。”纪子晨讲到一家位于桃乐中心地带的铺子,停下了脚步,显然是对此户关注已久。 严盈顺着瞧去,待得看到店名“珠联璧合“几个字,不由心中一跳,这莫非是…… “走吧,去纪家的铺子瞧瞧。”纪子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 “我想进去瞧瞧。”严盈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纪子晨一愣,可想想这铺子卖的东西,倒也释然了,只是笑着提醒道:“这铺子里的东西花样虽多,不过都是些便宜珠子,你看了可别失望。” 严盈笑着点头,带着丫头走进铺子,纪子晨想了想让金叔留在外面,自己也跟了进去。 进了铺子大门,便看见宽敞明亮的大堂中围着一圈桌子,周围也摆了浅色木头打造成的多宝阁,分几个相对独立的部分,分别摆满了花样繁多的珠子饰品,左手起第一部分是各种发簪头饰,右手边第一部分却是丰富的项链手环…… 许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围在里面,面色兴奋地试戴着各色饰品,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好看与否哪样最为实惠,十分热闹生动。 “哎呀,我喜欢这个簪子,梅花中心的珠子这么大,才卖五钱银子!” “还是这串手环好看,你看带在手腕上显得多特别,还衬得手腕白皙柔滑呢!” “这家铺子可真是好,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 “我也是路过发现的,从此每次来桃乐都得来逛上一逛呢!” 严盈在一旁听着,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心里充满了喜悦,这种感觉是与在家中看着账本上的盈利无法比拟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激动。 纪子晨却觉得有些尴尬,这铺子里大多数是女子,自从他进来,便发觉有不少目光扫来,让他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可又不放心严盈自己一个人在此人多的地方,只得装作不知,低头跟在严盈几人的身后。 正说到精彩处,暖阁的帘子抖了几抖,一个娇俏的面孔挤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各位姐姐好自在啊,我也来讨杯茶喝来可好?” 严玉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严盈见了不由好笑,却也不多话,只是看向严舒。 “自然是好。”严舒忙站起身来,“小郡主您什么时候来的啊?” 小郡主笑着说道:“刚来就听说你们在这里玩,我就过来了,还带了两个客人,人多了热闹不是?”说着便有丫头帮着掀起了门帘,两个十来岁少年的身影便跟着进了屋子。 这下屋内众人都赶紧站了起来,严盈更是一惊,左边那个穿着月白色家常袍子的正是昨晚遇到过的顾琪茗,而右边那个着玄色长袍,衣摆绣金丝祥云,面红齿白的则是日后严玉的夫君,安平王府的小世子,楚万楠。 “见过世子。”众人纷纷行礼,严盈随着拜倒在地,正好掩住满怀的复杂情绪。 “都起来吧!”楚万楠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今日母妃来挑些东西,我瞧着无趣,便来逛逛,你们都不必多礼,次次来都这样,也不嫌累。” “就是,几位姐姐都是自家人,不许再叫我小郡主,不然我可不来玩了。”小郡主摇着严舒的胳膊撒娇道,眼光一转,瞧见严盈,便上前说道:“这位姐姐瞧着面生,我从来没见过呢!” 严盈微微一笑,说道:“我昨儿个才跟母亲一起到京的,难怪小郡主不认识了。” 小郡主恍然道:“原来你就是盈儿姐姐啊,怪不得知道那么多南海的故事了,就连茗哥哥刚才都听得入神了呢!你可别学她们,叫我月昙便是,不然我可不依!” 楚万楠也正在兴头上,开口道:“的确有趣,快往下说,这吊着人胃口可不地道。” 严盈稳了稳心神,努力忽略顾琪茗的影响,还算详细的把故事讲完,引得楚万楠又是一阵感叹:“原来南海跟京城是如此的不同,真是想不到,琪茗啊,有机会咱们也去玩玩?” 顾琪茗笑着看了看严盈,说道:“就怕王妃不放心啊,不如让这位盈儿姑娘多讲几个故事听听是真。” 楚万楠听到王妃二字便泄了气,看向严盈的目光便多了几分热烈:“还有什么有趣的故事,都讲来听听!” “就是就是,盈儿姐姐的故事可真有意思,比那些个抚琴啊论诗啊可好玩多了!”小郡主抚掌笑道。 严玉自楚万楠进来,眼睛便亮了几分,此刻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严盈身上,不由沉了脸,微微嘟着嘴笑道:“三姐知道的可真多,相比较起来咱们倒似井底之蛙了呢。” 这其余几人都笑了,只当是玩笑话,严盈也跟着抿了抿嘴角,心里却是明白,这位心气极高地堂妹恐怕是有些不乐意了,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愚钝,哪里留意到这些姐妹们的小心思了,想想楚万楠在这儿,严玉又哪里甘心让旁人出了风头? 严庆达脸色立刻露出喜色,一手拉着姐姐严舒,一手便来拉严盈,十分亲昵的模样。等几人离去,严玉方唤过心腹的大丫头悄声吩咐了几句,那丫头会心一笑,点点头出了屋子。 严菁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啜着,慢条斯理地说道:“小丫头,就知道你另有所图。” 严玉嘴角微弯,从手边的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随意地翻着说道:“瞧姐姐这话说的,这天寒地冻的,不去玩那劳什子的捉迷藏很奇怪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4章 同盟 严玉说着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纪子晨,他见状笑着说道:“多些人也热闹些,既然都到了还能赶你走不成?就一起去看看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心中暗叹一口气,纪子晨这个粗枝大叶的没有什么觉察,不经意的一句话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麻烦,到时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果然,严玉听见纪子晨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甜甜地说道:“多谢晨哥哥,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着话便放开严盈的袖子,走到纪子晨身边,开始问些关于桃乐的问题,纪子晨自然都是清楚的,两人一个问的欢快,一个答得顺溜,便走在了前面。 严盈轻轻摇摇头,跟小倩道别之后便跟在了两人后面,顾琪铭因为被严玉“忘记”,便与严盈走到了一起。 “玉儿央求我带她出来,说是到桃乐看热闹,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顾琪铭突然轻声说道。 严盈脚下一顿,眼睛依然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没有开口。 “你看上去有些担忧?你不想严玉跟纪子晨凑到一起?”顾琪铭打量了一下严盈的脸色,接着问道。 严盈嘴角轻轻抽搐,快走了两步依然没有搭理顾琪铭。 “你难道真的对纪子晨有什么心思?”顾琪铭很轻松的赶上了严盈,似乎没意识到对方的冷脸,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严盈一个踉跄,转头恶声恶气地说道:“你说什么?” 见严盈终于有了反应,顾琪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却做出费解的模样问道:“若不是如此。你为何看到玉儿如此担心?为何不愿她接近纪子晨?” 严盈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你懂什么?哪里是你想的那样?” 顾琪铭两手一摊问道:“你不说,我怎么能懂?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严盈心中又羞又恼,这顾琪铭口无遮拦。居然认为她是在与严玉争夺纪子晨的注意力,真是可笑,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还让她如何做人?让纪子晨以后再严府如何自处? 姻亲家的少爷,引起严府两位小姐的注意,还为此争风吃醋,这是多少人感兴趣的话题?若是被有心人传开了,严玉就别想嫁入王府了,那秦氏还不是恨死纪子晨和她严盈? 想到这里,严盈狠狠瞪了一眼顾琪铭。压低声音说道:“她的心思你真的看不出吗?只是大伯母并不想任事情如此发展,近些日子她经常带着五妹妹去安平王府做客。” 顾琪铭闻言微微一怔,很快便显出恍然的神色,他眼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前方兴高采烈的严玉,轻声说道:“原来如此。” 严盈无奈之下向顾琪铭透露这个秘密。心中极有不甘更有气愤,故没好气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了吧?不知道你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顾琪铭看着气愤的严盈,忍俊不禁地点头说道:“现在知道了。” 严盈继续说道:“若不是你带着玉儿来桃乐,现在也不必如此担心了。” 顾琪铭则说道:“不知者不怪,玉儿只是说来玩,我怎么知道她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尽量修正就是。” 严盈略带着一丝不屑,想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如今她和顾琪铭是拥有共同秘密的同盟盟友。再不管不顾的讽刺和打击他并没有什么好处,为大局着想,严盈决定还是暂时放下成见。 正当两人想好好严盈闻言知道香蝉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却也不着急询问,只是拉过一边的粉色锦缎薄被,对香蝉招招手说道:“脱了鞋上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慢慢说。” 香蝉犹豫了下,有些迟疑地说道:“奴婢身上寒气重,还是在炭盆这烤烤火吧。再说哪有丫头跟小姐挤到一起去的,这怎么合规矩?” 严盈板起脸,做出一副不耐的表情嗔道:“怎么?现在我的话也不听了么?只是暖暖身子,屋子里又没有外人。” 香蝉心口一热,又怕严盈真的生气,只得依言上了床,坐在严盈身边。严盈将薄被裹在香蝉身上,自己也裹了披风,这才缓和了脸色,两人相识而笑,严盈轻轻呼了口气,没有一个丫头能像香蝉一样对待自己,从严盈重生的那一刻起,在她心中,香蝉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了。 “姑娘,奴婢方才去厨房看有什么点心之时,刚巧见到那人听见烧火的婆子说了句什么就匆匆从厨房后门离开了,正巧点心还要等些时候,于是奴婢便跟了出去,没想到这一趟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严盈没料到香蝉不是去打探,却是来了回跟踪,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可是有些冒险了,你连府中的道路都不熟悉……” 香蝉微微一笑,晓得严盈不是责怪,而是担心她,于是说道:“姑娘放心,奴婢有分寸,若是不妥便不会跟下去的。她一路上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并不难跟,况且这路上也没有遇到一个旁人,直到二门处才停下。” 严盈眉头皱的更紧,不由问道:“二门?这晚膳时分,她去那里做什么?” 香蝉也有些不解,她回忆着看到的情景说道:“奴婢不敢靠的太近,只是远远地瞧着,看上去她倒是跟守门的婆子很是相熟,交了包什么东西给那婆子,又说了几句话才折返。奴婢又等了片刻,这才回来的。” “日里她去了哪里,可曾打听到了?”严盈还是无法释怀白日里在大房院子里见到的那个身影。 香蝉点点头说道:“后来奴婢回到厨房取点心时候,听说是白日里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其余的倒是不知道了。” 严盈摇摇头,有些不解,这个萍儿跟莲秋一样,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是她心疼儿子特意挑了送过来的,当然也是她老人家把控三房的重要人物,据她的记忆,不同于莲秋的来历,萍儿却是地道的家生子,貌似跟老夫人身边的田嬷嬷还有些远亲关系,家中也曾有人在府里当过重要的差事,按理说该是老夫人最为倚重的人,如果今日见到的真是她,这倒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或许,那人不是她?”香蝉见严盈的眉头皱作一团,不由说道:“不然,就是得了吩咐去送什么的?” 纪氏自然不会吩咐萍儿去送什么,至于老夫人……严盈知道以现在的状况,想打探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还是操之过急了些,既然让她瞧见了,今后必然会多注意着,若是有所图谋,不怕不露出马脚。 严盈握了握香蝉的手,还是有些微凉,她干脆握住了说道:“以后多留些心便是了,对了,瞧见刚才那个丫头了吧,这可是个有意思的。”说着她将芜青刚才表现细细讲给了香蝉听。 香蝉听的认真,想了想说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倒是聪明得紧,看来在老夫人那儿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只是不知可否信得。” 严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问道:“你也需要些帮手了,你觉得如何?” 香蝉自然明白严盈所谓帮手的意思,这严家大宅可比纪家复杂太多了,短短几日便是这许多让人头疼的事情,若是只凭从南海带来的这些人恐怕是不行的,于是说道:“难得碰上个伶俐的,若是不用不免可惜了,平日里香蝉会留心的。” 严盈满意地点点头,香蝉虽然瞧着柔弱,却始终是她最贴心的丫头。主仆两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子,严盈倦意上涌,便径自去歇下不提。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只是莲秋又闹了一场,却是真的见了红,急急忙忙地将胡大夫招来,一番忙乱之后,自是被大夫教训了一通,据香蝉听来的消息,严君兴离开莲秋屋子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后来连着几日都没有再去莲秋那里,为了确保能照顾好胎像不稳的莲秋,纪氏还调了两个丫头去她屋子里照顾,以防人手不够,这其中便有在藏书阁闲得有些发闷的彩雀。萍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小厨房,纪氏偶尔的吩咐也处理的妥妥当当,除此之外几乎不怎么露面,倒像是个省心的。 地将胡大夫招来,一番忙乱之后,自是被大夫好好教训了一通,据香蝉听来的消息,严君兴离开莲秋屋子的时候,多少有些狼狈,后来连着几日都没有再去莲秋那里,为了确保能照顾好胎像不稳的莲秋,纪氏还调了两个丫头去她屋子里照顾,以防人手不够,这其中便有在藏书阁闲得有些发闷的彩雀。萍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着小厨房,纪氏偶尔的吩咐也处理的妥妥当当,除此之外几乎不怎么露面,倒像是个省心的。 因着这些,纪氏终于有空闲来理顺一番这朝晖院里的事情,心中更是清楚了几分。又因为严君兴没了地方可去,倒是日日歇在主屋里,纪氏的脸色倒是多了些红润,气色也好了许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25章 送别 严盈见她笑得促狭,知道是在作弄自己,便起身一拜惶恐道“臣女不敢,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许芸见她如此,不禁吓了一跳,站起来扶住严盈嗔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玩笑话,怎么就怪罪了?” 严盈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姐姐脾气越来越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心中惶恐啊!” 许芸这才明白过来,随即敲了敲严盈的脑袋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顽皮,也不小了,也不见稳当些。” 严盈拉着许芸双双落座,抿嘴轻笑不语,这不稳当的模样恐怕见到的人也不多呢。 许芸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摇摇头,她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说道:“说正经的,你自己可要上心,莫要到了最后时候才着急。” 严盈一愣,不免问道:“上什么心,着什么急?” 许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解释道:“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啊,别以为你现在还小,好人家就那么几个,到时候没得选看你找谁哭去!” 严盈只觉这话耳熟,笑道:“你这口气像煞我娘,没想到避出府都躲不过。” 许芸“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混不当一回事吧!听闻萧家已经正式提亲下聘,你三姐和萧百川的事儿也算是定下了,有了着落,且看看你今后如何吧!” 严盈想到严舒和萧百川经过重重纷扰考验,终成眷属,不由也露出了深深的笑容。当然这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多亏了萧百川的坚定和抗争。毕竟当初退婚一事传了出去,许多人家都望而却步。萧家乃当今圣上亲封的镇南将军,乃是新贵,虽然萧百川乃庶出之子,可萧家子嗣单薄,萧百川上头只有一个嫡出的哥哥?故也有许多人家抢着把姑娘送上门去,能答应这门亲事,也并非易事,只怕那位将军夫人也心思颇多呢。 严盈想到这里?不由叹道:“无论如何,三姐姐也算是得了个好归宿,这若是有心,便能成事。” 许芸瞧着严盈的神情,问道:“你呢,可曾有心此事?下一个就是你了。” 严盈自然知道,严菁严舒嫁的嫁?定的定,大姐严曦虽未嫁人,看早几年便送入宫中做了女官,家中姐妹个个有了着落,下一个便要看她严盈了。 想到这里,严盈难免有些心烦气躁,下意识地挥挥手说到:“你们都逼我也没用,哪里是我急的来的?再说我只想陪在娘的身边?不想这些个。” 许芸见她脸上泛红,只当她是害臊,也不是逼她?只是端茶说道:“你呀,平日里觉得是个聪明的,怎么遇到自己的大事倒糊涂了,谁能一辈子留在自个儿娘身边?”她想起自己几年前丧母,不由心中一酸,赶紧收了收心神,喝了口茶说道:“其实这事儿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必你操心。问你的意思呢,也不过是尽力让你选个顺心如意的,莫要日后后悔罢了。” 严盈心中哪里不知?这是许芸的肺腑之言,只是??????她心念繁杂,只得甩甩头心道,只要避开了顾琪铭,任谁也好。 许芸看这严盈脸色变了几变,知道她是听了进去?不经意地提道:“你那个纪家表哥如何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严盈眼中几许黯然,点头道:“听说下个月舅舅便要来京,到时应该会带他回南海去了。这一去又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了。” 许芸看在眼里,心念微动,不禁说道:“你可是舍不得?” 严盈一怔,见许芸前倾了身子,眼神闪烁地盯着自己,不禁好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自小一处长大,自然有兄妹情意,舍不得又如何?” 许芸见她满脸戒备,笑了:“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提醒你一下,莫要错过了才是。 严盈说道:“他走的那天,我自会去送他,怎么会错过就?” 许芸无奈摇头,说道:“我不与你争,你自己留意便是。” 严盈胡乱点点头,眼光转了开去,望着手中一盏清茶出神???… 纪衡丰终于来了,来接纪子晨。 送别那天细雨霏霏,正如纪氏一家的离情。只有严君兴颇有些心不在焉,几次顾左右而言他,说着送别的话语,却眼神闪烁。 纪衡丰心中敞亮,也不去为难他,主动开口道:“顾家的意思我已明白,既然是与你联手,那我自然会助一臂之力,只是皇宫重地,难得清静,还须多多当心才是。” 严君兴眼睛一亮,因着前头的事情,纪氏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如今纪衡丰这一走,想求他帮忙就更难了,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才不失体面,却不料对方如此爽快,不由大喜过望地拉着纪衡丰说道放心,放心。” 顾氏一族若是得了纪家珠场相助,今后的声势只会更上一层楼。这次合作借了严君兴之手,也没有堕了声势,悠然其上,不得不说好算盘。和这样的人成为伙伴,纪衡丰还是放心的,他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纪氏,轻拍了几下严君兴的手臂说道:“我这一走,千里之外,这个妹妹最是放心不下,她自小脾气倔,如今到了严家,还请多多照拂包涵。” 这一番话说的谦和感人,纪氏闻言更是忍不住落泪,严君兴也颇有惭愧之意,感念纪衡丰的帮忙,连连点头称是。 纪衡丰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转头却看到马车前,纪子晨也在和严盈告别。 “回去代我问大哥大嫂好,这里面都是京城时兴的花样子,我还描了许多首饰图样,你带给他们。”严盈很是想念远方爽朗的大哥大嫂,细心叮嘱着。 纪子晨接过红木匣子,一边自有纪家下人上前收好了。他点头道:“一定带到,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姑姑,记得给我写信。” 纪衡丰笑着走过来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要赶不少路,该启程了。” 纪氏上前不舍地抱了抱纪子晨,又叮嘱了半晌方才放手。纪子晨红了眼睛,却不肯人前示弱,低着头便上了马车,片刻后伸出头来道:“别忘了写信!” 这一句却是跟严盈说的,到底还是不放心。严盈笑了,抬头看见纪衡丰,收了笑容说道:“舅舅,一路当心,千万小心。” 纪衡丰哪里不知道严盈的意思,感慨之余伸出大手摸了摸她额上留海,说道:“盈儿,你是个好孩子。” 终于送走了纪衡丰一行,纪氏和严盈足足几天闷闷不乐,快到和了尘师太约定的拜师之日才有些好转。 这日子其实也一拖再拖,了尘师太行踪不定,又是宫中红人,几次都被其他事情打扰了去。好在严盈并不在意,这性子倒是随了了尘。 好在最终还是定好了日子,一早了尘的马车便候在严府门口,严家得了消息,都想见见这位奇女子,早早侯在门口,却不料什么人都见到,只有一小师太接了严盈便静静离去,不由都大失所望。 严盈随马车到了玄武门前,便被小师太唤下了车,只见一辆青布大马车正停在城门口,里面冲她笑着招手的却是了尘。 严盈惊喜地上了车,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咱们去哪里?” 了尘倒是不卖关子,笑着说道:“进宫。” 严盈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什么?今日不是拜师礼吗?为何要进宫?” 了尘轻抚着纤尘不染的衣袖,不在意地说道:“我乃皇家御用之人,如今收了徒弟,自然要过了皇后娘娘的眼,接了赏赐才行。” 严盈没料到还有如此讲究,倒是有些傻眼,前世从未进过宫廷,今生却不料有这样的机会,她忐忑之余也有几分兴奋。只是了尘随即闭目养神,严盈也不好多话,只得一路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直到站到了皇后寝宫坤翊宫中,了尘也未提点严盈该注意什么,她只得自己注意,处处当心。不过坤翊宫的一切还是吸引了严盈的注意,色调柔和,简单而不失皇家气派,看得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了尘,你来了。” 正当严盈小心打量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女声从里间传来,严盈不禁收敛了心神,微微低头。 “皇后娘娘。”了尘起身行礼,眼中带笑。 “免礼,坐吧,每次都这么拘礼。”皇后娘娘声音中带着笑意。 “皇后娘娘宽厚,了尘却不敢造次。此番打扰,是为了小徒。”只听了尘答道。 “哦?就是这个丫头,来让本宫瞧瞧,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你的眼去。”皇后娘娘笑道。 严盈心中一跳,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皇后娘娘安。”她不知道自己礼行的对不对,心中一阵慌乱。 “丫头,把头抬起来。”皇后娘娘的声音又响起。 严盈闻言只得微微仰头,目光所及,看到面前不远处主座之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妇,华贵庄华,正含笑打量着自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强势回归,此次争取一更到底,完结前不断更,需要亲耐滴你们给予支持啊<br>那么多收藏,那么个订阅,真是??????让人血值直接为负啊 128 送考 大兴一百八十六年,是个注定热闹而多事的年头。许多人的命运在这一年当中发生了改变。 这一年,文武同科,京城自是挤满了天南海北的学子和青年武士。每逢此年,朝廷都格外重视,同年出身的文官和武将,往往同气连枝,互为助力,善用便是利器,出事也最是麻烦。 文举大考连续三日,是对学问和体力的双重考验。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官宦子弟,都颇为重视。 因为寄予了太多的厚望,因为科举带来的命运转变,这一天聚集在考场门外送人的父母亲戚分外的多,几乎将考场前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严家二少爷严庭方今日也会应考,不过严君儒觉得此番也是历练的机会,是以不许严家众人前来相送,只有严玉仗着严父的宠爱,又跟自己哥哥感情极好,故拉了严盈偷偷来送考,正巧碰上来送顾琪铭下场应试的楚天楠,萧百川等人。 “你们也来了?”严玉惊喜之余也些害羞。 “来送琪铭,你们是来送庭方的?”萧百川知道严玉和楚天楠两家的约定,眼看严玉红了脸,楚天楠又站在后面不肯答话,他是个厚道人,连忙说道。 严庭方是哥哥,含笑看了一眼严玉,岔开话题说道:“怎么琪铭也是今年参考?你这年纪跟这些老学究们比起来,可是有些吃亏啊!” 顾琪铭跟严庭方也不算生疏,笑着答道:“三表哥不也是少年应试?我可是耐不住寂寞多读几年,不如就此考了,好坏也爽快些。” 严庭方看了一眼他,显然不信。顾琪铭从小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想必是信心满满才是,想到这里,他不禁陡生几分压力。 楚天楠说道:“琪铭的文章连我父王看了都赞不绝口,只可惜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应试?不然也能比上一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大兴有例,凡皇亲国戚者,均不能参与科举,以示公允。不过对楚天楠来说?不过是失去了一件参与新鲜事的机会罢了,他倒也不在意结果如何,反正他是安平王府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真比的话,还不知道谁会胜出呢!”经过最初的脸红之后,严玉便恢复了正常,毕竟是从小玩大的,她忍不住调侃楚天楠。 见楚天楠一脸不赞同?顾琪铭忙说道:“说道胜出,瞧见西面那个红衣人了吗?据说乃京城第一才子,许多人都看好他今年的成绩。” 果然这话引得大家都看了过去,楚天楠先“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说孟逸然?不过有个好爷爷,近水楼台罢了,我倒要瞧瞧此次他成绩如何。” 严玉想了一想,说道:“原来他就是孟太学士的孙子啊,怪不得了。” 严盈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颀长飘逸的背影被众人拥簇在中间,时隐时现,看不清面目。孟太学士可是位了不起的大儒?门下弟子数不胜数,乃是龙腾阁最为德高望重的掌事者,也是严君儒的顶头上司。孟逸然这个名字她有几分耳闻,若是没有记错,正是当年的金科状元,以十八岁的年纪夺得此殊荣,名扬天下自是不在话下。 强敌在前,严庭方压力又变大了,严盈看在眼里,安慰这个勤奋却带着几分书生傻气的三哥说道:“状元只有一个?也是未知之数,不过以三哥的学问,一定能在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大伯父当年首次应试一举得中,这次三哥也不会差的。” 这番话倒是让严庭方增加了信心,不去觊觎三甲,以如今严庭方的准备而言?只要不出大的问题,自然有信心上榜。严盈委婉的暗示让严庭方心头轻松了一些,他最怕的就是让父亲失望。 “不知四姑娘觉得我可有希望?”顾琪铭不知为何,对严盈这番话似乎颇有兴趣,紧接着问道。 严盈没料到他会发问,想想当初顾琪铭的名次,她倒是从心底笑出来:“顾少爷文章如何我无从得知,不过正所谓世事难料,就算平日里写得不错,考场上也会出现失误,所以还请放宽心,莫要太过计较结果才是。” 顾琪铭闻言有些无奈,听着挺贴心的劝慰,实则却是明显不信他能取得好成绩,不甘心之下他说道:“多谢四姑娘,只是若是我没有失误,侥幸得中,可否请四姑娘帮在下一个忙?” 这就是要和自己打赌了,严盈明白了。不过想到前世第一次应试顾琪铭并未上榜,严盈信心十足地说道:“若是你真的高中,自然不在话下。” 她为何如此笃定?连什么忙都不问便应了,顾琪铭眼中光芒闪烁,心中倒被激起了一番傲气,他点头道:“一言为定。” 时辰不早了,学子们纷纷入场准备,送别了严庭方与顾琪铭,严盈没有回府,却是顺便去探望严舒。 “今儿个早上起来便恶心干呕,本想着去送二哥下场应试的,谁想这身子如此不济。”严舒脸色苍白地歪在床边,刚刚吐过一阵,正是虚弱。 严盈递上刚刚端上的温热茶水给她漱口,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怎么如此辛苦?可找大夫来瞧过了?” 严舒漱过口,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说道:“看过了,说是头胎大多这样,忍忍便过去了。” 严盈颇有些不忍,建议道:“不如请沈大夫来瞧瞧?” 严舒笑容中多了些苦涩,只是摇头说道:“这将军府用的大夫都是极好的,不必麻烦了。”严舒拒绝的干脆,倒是她身旁伺候的丫头脸色有几分异样。 严盈无奈,只得陪着她说了些家常心的事儿,多半是严府最近的趣事儿。严舒很喜欢听,渐渐被吸引注意力,脸色也好了许多。说到严馨前些日子跟秦氏的雪狸在花园里的“大战”,严舒甚至笑出了声。 “馨儿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娘也不知道能再护她几年,真是让人担心。”笑过之后,严舒面色显出一层忧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事。 严盈却是心中了然,握了她的手说道:“有二伯母坐镇,你又操哪门子的心?好好养胎才是。” 严舒叹了口气,说道:“我娘那个人,看着挺精明厉害,实则最是粗心,拐几个弯就能把她弄糊涂了,不然当年柳氏也不会把她逼成那样,还是多亏了三婶娘和你的帮忙才得以脱困。” 严盈笑道:“那么久的事了还讲它做什么,再说现在柳氏早就不能再做什么了,福乾院里也平平安安的,你放心就是。” 严舒也报以微笑,说道:“多亏了你们,只是柳氏虽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担心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严盈想了一想,摇头道:“一切都还算平静,平日里若是没什么事,连面都不漏,倒向八妹一般的作风了。” 严舒点头道:“她年纪也不小了,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还要依仗我娘,想来也不会太过分,待得好好的嫁了出去,我便彻底安心了。” 严盈知道严舒始终放心,当年严蓉实在太过让人心惊,到底还是二房的隐患,即使嫁人后,严舒也一直惦记着。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是费心竭虑的时候,严盈眼光落到床边小几上,有意笑道:“咦,往日里看见字就头疼的如今也看起书来了?” 严舒见严盈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本《无量兵法》,解释道:“将军府中藏书多为此类行军布阵的兵法,看着可比那些个文绉绉的有趣多了,都是百川拿回来给我解闷的。” 严盈忍不住莞尔,说道:“普天之下,以兵法战略解闷的女子,恐怕只有你这一个了!” 严舒却认真的摇头道:“这可是你不知了。咱们大兴可是有位奇女子,你可听说过岚霓长公主?” 严盈回忆着这个名字,只记得她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姐妹,先帝唯一的女儿。严舒显然知道的更多,细细说道:“这位岚霓公主自幼习武,熟读兵书,尽得先帝爷宠爱,唯一一次御驾亲征便带着她,听说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呢,即使当年的几位皇子都甘拜下风。只可惜如今仍是孑然一身,也不常住京城,很是传奇。” 严盈前世并不关心这些,岚霓公主的名号只是听过,却不知还有这些往事,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只是看到严舒一派悠然神往的模样,忍不住笑她:“都快做娘的人了,一颗心还是如此不安稳,莫非也想做个女将军不成?” 严舒神色微动,却随即伸手搭在小腹之上,神色间难得几许温柔,“如今还是这孩子最重要???…”话音未落见严盈笑盈盈的眉眼,似乎看到自己心底,不禁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倒想试它一试。谁说女子就不能杀敌立威的?” 若是个男子,便好了。严盈看着严舒俊俏疏朗的面容,如是想到。可惜生为女儿身,恐怕这愿望却是要落空了。 第129章 高中 二月后,纪子晨来信,已经到了通县,距离京城不过几天的路途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纪氏高兴的不得了,成天赶着采华几个在客房里忙个不停,连服侍的人也早早选好了几个手脚麻利模样清秀的丫头。 严盈忍不住撒娇:“娘,不知道的还以为纪子晨是你儿子呢,我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 纪氏正为子晨房中用什么颜色的挂帐琢磨,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你这孩子,越大越口无遮拦,别碍着我做事,自己去玩罢。” 严盈立时嘟起了嘴,采华见了也不去劝,只是掩口轻笑。这几年四姑娘和夫人都开朗了许多,三房的日子也越来越宽松,像这般的调笑几乎日日都有,她看着心里也欢喜。 严盈见无人理会,便对着一边玩木头宝剑的越郎说道:“越郎,你看娘最疼纪表哥,不是你。” 哪知越郎只瞥了一眼出言恐吓的姐姐,便低头说道:“姐姐你又来了,再这么胡闹娘就把你嫁得远远的,看你怎么办。” 八岁大的孩子俨然一副老成的模样,教导起姐姐来,引得纪氏和采华等人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只有严盈气得瞪眼,干脆动起手来,去挠越郎的痒痒,姐弟俩自是一番激烈冲突,引得屋内众人再次笑翻了天。 屋里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有人一路叫着“夫人”便进了屋子。采华脸上笑意收起,沉声道:“采星,怎么总是这么毛躁,前门的曹婆子都听见你了。” 进屋的正是采星,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圆圆的脸上红红,额角还亮晶晶的,她有些心虚地瞧了一眼纪氏,低声嘀咕道:“曹婆子隔着好几个院子呢?哪里听得到……” 严盈“扑哧”笑出声来,纪氏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你又什么消息,说吧。” 采星眼睛一亮,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说道:“放榜了?听说二少爷中了!” 严盈并无意外,当年严庭方便是初试上榜,成绩不错,严家为此很是庆祝了一番。纪氏却是当即站起身来,说道:“这可是大喜事,采华,去库房里取些古玩来挑挑?我得去向大嫂贺喜。” 采华应了,立时去办。纪氏看了看严盈说道:“瞧你这衣裳揉的,快去梳洗了,随我去给你大伯母贺喜。” 严盈点点头,作凶狠状瞪了一眼身边的越郎,似乎是在说下次要他好看,越郎撇嘴不屑,眼中却满是笑意。 待得姐弟两个都走了?采华笑道:“四姑娘和六少爷每次在一起都这么热闹。” 纪氏嘴角含笑,“他们两个亲厚,总是玩闹?这么大了也没个正经样子,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管教无方呢。” 采华知道自己夫人是言若有憾,心实喜之,故顺着说道:“咱们的姑娘少爷在外头可都是极懂规矩的,哪个不夸赞?夫人多虑了。” 纪氏扫了她一眼,笑道:“你呀,成天哄我,还不快去准备礼物,耽误了功夫再卖好也无用,看我怎么罚你。” 采华做出惶恐状?赶紧应了,瞧得纪氏又是一阵笑,这日子轻快了,连这个素来稳重的大丫头也懂得调笑作态了。想着这几年自己的辛苦经营总算没有白费,纪氏心中又是踏实又是满足。 待得严盈梳洗装扮好了,随纪氏到了墨芷院?哪里早已是热闹异常,人声鼎沸,来的人可是不少。 “我来迟了,大嫂莫要怪罪哦。”纪氏进门便扬声笑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想起当初入府时候那个谨言慎行,拘谨紧张的纪氏,众人自有各自的心思,面上不显露罢了。 秦氏爱子高中,心中欢喜,笑着说道:“三弟妹这是哪儿的话,也不知你们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劳顿大家前来,倒叫我好生过意不去。” 薛氏笑着招呼纪氏坐下,一边对秦氏说道:“大嫂你这就见外了,庭方这次高中,可是光耀咱们严家的门楣,让咱们几个婶娘也是面上有光,自然要来。” 纪氏接着说道:“二嫂说的是,这是咱们严府的大喜事,可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秦氏面上满是笑意,却轻轻摇头说道:“又不是中了状元,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倒惹人笑话方儿轻狂。” 薛氏只觉得秦氏得意,心中一阵不平,二房没有一个子弟书读得好,此番见到大房出尽风头,早就忍不住了,拿出帕子作势擦了擦手,笑着说道:“还是大嫂想得深,说得好。我听说顾家少爷这次也去考了,而且还中了那个什么????…”薛氏没读过多少书,那些个名词想了想才记起,“那个探花,对了,就是探花,听我们老爷说了,这个可是了不得,是头名呢,倒也没见顾家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秦氏笑容一顿,显然也听说了这消息。那顾琪铭年纪轻轻,都以为是跟着去玩闹的,哪曾想到竟然一举得中,还入了三甲,如今一门两探花,一时间在京中传为佳话,出尽了风头,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津津乐道,这声势比起头名状元也不逞多让。 不过薛氏此时提起这消息,却有些扫兴。严庭方榜上有名不错,却不过是二甲十六名,与顾琪铭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时间屋里的声音小了许多,大家的眼光都向秦氏瞧去。 纪氏见状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笑着说道:“原来顾家少爷此次也中了榜,大嫂你可是有福之人,凡是跟你有关系的,怎么都如此争气,您这墨芷院可真是往来无白丁,今后庭方有了大造化,没事我可不敢登门了。” 秦氏闻言脸色好了些,细细一向纪氏的话,那顾琪铭说起来跟她也是沾亲带故的,从小也是她院子里的常客,再说以后的官路还得看个人的造化,这番不过是开头罢了。想到这里,心头畅快了些,也不去理薛氏,只看着纪氏笑道:“你这话该打,方儿不也是你的侄儿?倒来占这口舌便宜,没得打我的脸,说我眼高傲气,落得恶名你才高兴。” 纪氏连道不敢,薛氏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到严家生意离不得大房的官威,得罪了秦氏可不智,光逞口舌之快也不行,于是拍手笑道:“可不是,庭方不仅是大嫂的儿子,也是我跟三弟妹的侄儿,他日必有大造化,也是大嫂教导有方,我们比不得呢。” 纪氏低头偷笑,这位二夫人可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自己搬凳子砌台阶不在话下,毫不见尴尬生硬,实在非凡人所能及。秦氏自然不会跟这样的二夫人计较,几位妯娌又和和气气地讨论起如何庆祝的事情来了。 顾琪铭中了探花? 严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完全被方才话中的消息惊到了。这可是与前世大相径庭的事,怎么会如此呢?顾琪铭看着洒脱慵懒,实则心思细密,一个主意都要拐几道弯,诗书学问并不在他的心上,伺候好楚天楠这样的权贵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拔得头三甲? 严盈心中乱糟糟的,这事情顺着前世的轨迹发展,她不安,想方设法地要争取要改变,可是这事情与前世不一样,却依然让她心中惊惶,总觉得心中那点这几年积累下的踏实劲儿又开始动摇了?????? 还好几日之后,纪子晨便到了京城,一到便来给纪氏请安,这让严盈多少放宽了心,情绪也高了些。采华得了纪氏的吩咐,特意来请严盈过去见面。 严盈早就准备好了,得了消息便赶了过去,走到门口便听见纪氏略带哽咽的声音。 “晨儿你竟长得如此高了,这些年姑姑不在你身边,可吃了什么苦?快让我瞧瞧……“ 严盈不禁好笑,南海纪家何等显赫,那样的人家养的孩子又哪里会吃苦,自己娘这是关心则乱,全然没有这几年精明的模样。想到这里她迈步入内,笑着说道:“娘,他身子骨一向好得很,又是纪家小少爷,哪里会吃苦?“ 还待再调侃几句,可是严盈进了屋内,便看见一个高大身影背光而立,听见严盈的声音便转过身来,却是一张依稀熟悉的面孔,还是那样舒朗爽利的眉眼,只是如今长开了,少了些稚气。许是南海日头烈,海风大,肤色比起京城的少年们要深些,昔日里圆润的脸颊也瘦削了,显得棱角分明,这再不是当初记忆中那个顽皮爽快的少年表哥,却分明是个俊朗英武的年轻男子。 见到严盈,纪子晨目光颇有些灼灼,满脸的笑意掩也掩不住,“盈儿,你这口才越发厉害了,一见面便调侃我。 严盈觉得纪子晨的目光里似乎带着热度,被这样的目光瞧了片刻,她竟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心中涌出一丝慌乱,连忙掩饰地笑道:“纪子晨,不过是玩笑罢了,你却又当真了。一来便与我抬扛,看来你也没长大多少。” 纪子晨看着亮光中婷婷走来的严盈,颀长的身形有种说不出的风流,肤色不复当年的小麦色,变得白皙粉嫩,光滑无暇。仔细看去,眼前的少女眉眼如画,笑靥如花,微微翘起的鼻尖又带着丝丝俏皮,小巧精致的下巴却透出几分倔强。纪子晨只觉得心口一热,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许爱怜。 第130章 重逢 纪氏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嗔道:“囡囡,不许没大没小叫表哥!” 严盈有些不甘心地抗争道:“从前也是叫纪子晨的??????” 纪氏瞪了她一眼,坚持道:“从前是从前,人家会说你们年纪小不懂事,如今都这么大了,再乱叫只会让人笑话你没规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严盈见母亲认真了,只得无奈对着纪子晨草草叫道:“表哥。” 纪氏这才露出笑脸,上前拉了纪子晨的手说道:“这些天赶路累了吧,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快去梳洗了,中午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纪子晨看着姑姑上下打量着自己,眼中光芒温柔闪动,含笑道:“这次上京随行带了几个心腹,一路上都打点的不错,倒真没吃什么苦,劳姑姑挂心了。” 纪氏轻拍了纪子晨一下,怪他道:“跟姑姑这么见外,跟你来的人呢,怎么不叫他们进来?” 纪子晨笑道:“怕打扰了姑姑,大多数人都让我打发去纪家宅子了,只带了一个候在门外,姑姑可要一见?” 纪氏闻言有些担心,忙说道:“怎么去那边了,你到了京城可得住姑姑这里,不然姑姑可不依。“ 纪子晨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纪氏见他懂事,欣慰之余连声道:“叫人进来吧,外面日头那么厉害,别中暑才是。” 纪子晨笑着应了,叫道:“苏尚,进来见过姑姑。” 话音刚落,一个紫衣男子身形利落地闪进屋内,单膝下跪道:“拜见夫人。” 纪氏被唬了一跳,随即失笑道:“这是什么规矩,纪家如今这样的做派?快起来说话。” 纪子晨脸色微变,低声说道:“苏尚,说了多少次?赶紧起来。” 那紫衣男子闻言一顿,随即起身,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神色。纪子晨见状带了笑解释道:“苏尚本是父亲身边的人,后来给了我?这番上京路途遥远便跟了来。他从前是在外头办事的,不大懂得内宅的规矩,还请姑姑莫要见怪。” 纪氏打量了一番那年轻人,见他眉眼端正,神情沉稳,是个可靠的人,且他脸颊泛红?显然是为了方才的失礼尴尬,倒也是个心思单纯的。这样的人跟着纪子晨,她倒是放心,是以笑道:“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你父亲派给你的人自是极好的,你可要善待才是。” 纪子晨心中暖意流转,知道纪氏这话是为自己打算?当下应了。 纪氏正要再开口,却见老夫人身边的青玉来传话请她,心中虽是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去?于是嘱咐严盈代为照顾,自己却是不得不匆匆而 纪子晨送了纪氏出门,转眼看向严盈,这下才发现她愣愣地盯着苏尚,脸色满是震惊和疑惑,像是见了什么极其古怪的事儿一般。他心中奇怪,不禁上前几步看着两人问道:“这是怎么了?盈儿,你认识苏尚?” 严盈还未从这意外中回过神来,听见纪子晨的问话,只转了头看着他却不答话?实则心中有千般言语说不出口。这幅模样让纪子晨更是不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苏尚按理跟严盈不会有什么交集,怎么她如此惊讶?苏尚是父亲纪衡丰千挑万选指派给他的,又对他有救命的恩情,跟他也算共患难过,怎会有差错? 纪子晨再看向苏尚?却见这个一向沉稳寡言的人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似乎也是惊讶至极,明显跟严盈是同样的反应。他不禁心惊,忍不住对着苏尚问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生一向稳妥伶俐的苏尚也似乎被严盈传染了,呆呆看向纪子晨,不知该如何解释。还是严盈先回过神来,吩咐香蝉去关了门,守着不许旁人进来,这才说道:“我见过他。” 纪子晨眉头一挑,心中虽有千般疑问,却不似少年时般不耐烦的性子,压下无数疑问,只是静静看着严盈,等着她说下去。 这股子镇静劲儿也感染了严盈,她回忆着那日在无尘庵岛上救了关去病的黑衣青年,稳了稳心神将那日相遇之时缓缓道来,只是先隐去了无尘庵中黑衣人的劫持,只是说道:“那日我见这位??????苏尚,英勇救人,还想着是哪家的,没想到今日却又碰上了。” 纪子晨听明白了事情始末,也很是意外,没想到严盈和苏尚还有这样的渊源巧遇,不由也叹声无巧不成书。想着在那样危机的状况之下,苏尚且能救他人于危困,不禁很是感怀。 苏尚看了看严盈,突然开了口,将无尘庵中的事也一并讲了出来,然后跪倒在两人面前,向严盈请罪。 纪子晨眉头轻皱,看向严盈问道:“还有这回事?” 严盈轻叹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原想着是个误会,倒也没什么,没想到榧.倒是一丁点儿也不肯瞒你,倒显得我小气来着。” 纪子晨闻言大笑几声,“哪里是你小气,是我没给你讲明白,你心中不满吧?” 严盈心中自然满是疑惑,不知那当日的黑衣青年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纪子晨身边的苏尚,那日的事情又有多少与纪家有关,听得纪子晨问话,便顺势点了点头。 纪子晨唤了苏尚起来,安抚了几句便着他出去了。苏尚出门前看了严盈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倒让严盈纳闷。不过她的心思很快便被纪子晨的话所吸引,也无暇想下去了。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偷偷跟着父亲去琼镇的事吗?”纪子晨想了想,说道:“苏尚便是那日父亲下令看着我的那人。” 严盈“啊”一声,电光火石间想起许多事来,怪不得那日苏尚会身负重伤,后有追兵行迹莫测,她问道:“后来是他救你出囹圄的?” 纪子晨说道:“没错,是他召集了些人手,出其不意将我抢了出来,送回纪府,救了我一命。” 严盈见他言语间并不避讳被人所救之事,很是坦荡,也笑了。 她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归来居士?“ 纪子晨一愣,解释说道:“这乃是救急的暗语,纪家在庙宇静庵多设有暗桩,这是用来通信的暗号。” 原来如此,严盈恍然。她笑得狡黠,看住纪子晨说道:“如此说来,我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呢。” 纪子晨知道她是指苏尚托她捐金子留名一事,不禁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硬生生凑上来讨这救命恩人的头衔,这几年厚脸皮的功夫可是见长。” 严盈却不害臊,追着问道:“那你到底认是不认?” 纪子晨微微一拜,笑道:“自然是认的,想要什么报答只管说了便是。” 严盈这才满意笑道:“等我想好了,自然想你讨。” 这么一说笑间,几年的分隔带来的生疏一扫而去。只是严盈仍是担心,这苏尚,那什么暗桩,这不像寻常生意人家该有的模样,不过对纪衡丰所担之事多少有数,心里有了准备,倒也镇定些,只待纪子晨安顿休息好了再问便是。 不多时,青玉又来请严盈和纪子晨去春禧堂用膳,说是听说纪家少爷远道而来,老夫人为他接风洗尘。想着纪氏还没回来,严盈便换了衣裳,和梳洗收拾妥当的纪子晨一道去向这位祖母问安。 行至门口,见到了田嬷嬷,自从萍儿和严盈深谈过,也不知和田嬷嬷说了什么,从此这位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见到纪氏母女都很是和气。她们寒暄一番田嬷嬷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天气热,老夫人难免烦躁,姑娘你来的及时,老奴这就去通传。” 严盈笑着谢过严盈与纪子晨立在廊下。因为只隔了一层竹帘,里面的话也隐约听得到,只听见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几许责备:“四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相中人家?这般拖着,耽误了自己个儿不说,也影响着下面的妹妹不是?” 纪氏语调平稳不是恭敬:“母亲说的是,只是这事也急不得,若是没有合适的,媳妇怎么舍得将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随便许了人家?好在五姑娘已经定了极好的亲事,离及笄还有些日子,媳妇会抓紧相看,必不耽误五姑娘出阁便是。” 严盈知道祖母又在寻着由头发落母亲了,只是这话题她却听不得,只觉得脸上一阵微红,纪子晨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她,却也不多话。一时间两人静默不语,气氛有些微妙。好在田嬷嬷随即出来,请了两人进屋,这才让严盈松了口气。 进屋后老夫人便转了话题,和颜悦色地关心起纪子晨来。这些年她倒也很少在别人面前发落纪氏,皆因三房现在很有些体面,纪氏这个儿媳在老太爷那里也能得句称赞,老夫人也不好公开落了她的脸面,至于心里如何思量,便不是纪氏所关心的了。 一顿饭吃的中规中矩,晚些回到自己院子,便看到桌上放着的帖子,熟悉的水墨兰花印记一看便知是许芸亲手书写的,原来是邀请自己去燕王在雁荡湖边的避暑山庄小聚,严盈自是应了。 纪子晨见了问起,听完问道:“你与王族走的如此近?这是哪位皇子妃的帖子?” 严盈不知他何意,说道:“是燕王妃许氏的帖子,我们是闺中好友,时常走动,可有何不妥?” 听见是三皇子燕王,纪子晨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只是随口问问,哪里有什么不妥。” 严盈心中一动,倒是起了疑心。 第131章 状元 桃乐铺子有事,掌事的特意来回纪氏,她不得不暂时离开嘱咐纪子晨好生休息,晚膳再给他做好吃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姑姑越发能干了,只是如此忙碌,得小心身子才是。”纪子晨瞧出了纪氏变化,感慨道。 严盈一笑不提,只是想着心中的疑惑,见四下无外人,直截了当的问道:“纪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纪子晨一愣,随即显出茫然之色,问道:“什么秘密?” 严盈冷笑,“到这时候还跟我装模做样?” 纪子晨越发疑惑,只是作不明白之态,严盈倒也无计可施,难道叫家丁绑了他拷问?想到这她压下心中急躁,决定不急在这一时。可是面对纪子晨还是有些不满和委屈,转身便说道:“我要去准备明儿个做客的衣裳礼物了,就不陪你了。” 纪子晨见她露出小孩儿心性,不禁失笑,去也没有拦她,毕竟有些事确实不能像幼时那般知无不言了。 “表少爷这是怎么了?从前见到姑娘不开心,可都是要逗弄姑娘一番的,如今怎么愈发生疏了?”回到屋中,香蝉还是忍不住疑惑,她也瞧出了两人间的变化,不禁问道,。 芜青不似香蝉是从小跟着严盈纪子晨长大的,只是笑着说道:“表少爷现在长大了,哪能还像从前那边顽皮,等到咱们姑娘及笄了,那规矩更多。” 严盈心思却转到了这些年纪子晨每月两次的书信之上,风雨不改,多少南海的趣味和纪家的琐事都写的清楚有趣,严盈从字里行间看到的都是平和正常,这让她多少放心了些,只要不掺和朝廷的事情,纪家便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严盈微微一笑,想着也有些日子没见许芸了于是吩咐两个丫头去取衣裳挑选,其他事情自是不提。 翌日,严盈便打扮妥当到了燕王府,许芸见到她笑道:“今儿个王爷前头有客人咱们自己逛园子去,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不少好茶,我泡给你尝尝。” 严盈笑道:“每次到你府上,都能蹭到不少好东西,我可得常来些。” 许芸点了下严盈的额头,笑道:“瞧你说的,还成了稀罕东西了你来便是,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我自己一个人也无趣得紧。” 许芸嫁作王妃已四年有余,子嗣上却是没有缘分,至今没有好消息。严盈见她有些恹恹,便知她有为此忧心了,于是上前挽了许芸,边走边道:“姐姐有王爷作陪,烹茶作诗琴瑟和谐,这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不知羡煞多少人。” 许芸闻言神色松动了许多,燕王饱读诗书擅长音律,又与世无争,当真是儒雅清贵。想起丈夫往日的柔情疼爱,许芸脸上一热,轻拍了严盈一下嗔道:“又来笑话姐姐,你这张嘴,越发伶牙俐齿了。” 严盈笑了,说道:“哪里是笑话,羡慕才是。姐姐不仅嫁了好夫婿,还得了这么些清闲好日子待得他日有了那些个闹人的小东西,只怕还要怀念这些弄琴论诗的日子呢。” 许芸不禁展露笑颜,被严盈的话逗乐了,笑骂道:“还那些个?你想让我生多少?” 严盈知道许芸口中嗔怪,心中欢喜,便也笑道:“姐姐是个有大福气的自然多子多女,挡也挡不住,想躲懒也不成。瞧,这是我三姐姐亲手缝制的贴身帕子,正是那日带在身边的,我替你讨了来,可莫要嫌弃。” 许芸更加高兴,仲手捏了捏严盈的小鼻子,说道:“越发没有遮拦了,本该罚你,不过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儿上,便饶了你罢了。” 严盈偏偏头,躲开许芸的手,不悦道:“姐姐又来作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捏鼻子做什么?” 许芸笑着抚了抚严盈额边碎发,说道:“你总是我的小妹妹,什么时候都能捏。”她接了严盈的帕子爱不释手,仔细收入衣襟内,贴身手里,笑着说道:“走的脚也酸了,来,咱们去亭子那边坐坐。” 严盈自然应了,燕王府的花园景致最是别致玲珑,一个亭子也费尽了心思。 八角飞檐青瓦凉亭立于怪趣白石之上,面水而立,坐于其中便能看尽花园景色,且凉风习习煞是舒服。严盈很是惬意,自行寻了舒服的地方坐了,转头间却看到亭中案桌上铺着雪白宣纸和笔墨,不由来了兴致,又起身上前仔细端详。 上好的徽州雪宣上已然书满了流畅洒脱的字迹,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严盈见状更是好奇,仔细读来,却是一篇极佳的文章,读来铿锵有力文采斐然。严盈虽是女子,读之也觉激越昂扬,热血涌动。 见严盈看得入神,许芸笑着问道:“这文章如何?” 严盈听得这意思许芸该是看过,虽说京中女子甚少读书论文,但偏偏这两人偏好于此,时常约在一起谈论争辩,如今有这文章再次,她大方说道:“是篇好文章,通体流畅,文才风流,只是??????” 许芸眼角余光瞥见一边阴影,却自作不知问道:“只是什么?” 严盈眼光盯着文章,没留意身后,只是说道:“只是文章锐气颇盛,目中不见一丝尘埃,作此文章者必是少年得志,一帆风顺,其他书友正在看:。只是人生未必永远平顺,如此少年轻狂只怕风大易折,秀木易摧。” “此话倒是新鲜,不过是一篇文章,居然看出这许多来。”一个年轻男子明亮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严盈唬了一跳,仓促转身,看见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走进凉亭,眉眼间不似顾琪铭般精致俊秀,也不似纪子晨般坚毅端正,却有着一种如这午后骄阳般的明朗,让人一见之下倍感轻快,心生愉悦。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严盈起眉毛,不乐意地问道。 “莫问我是谁,咱们且说这文章,哪里让你看不入眼了?”那人却不介意严盈的态度,饶有兴致的问道。 严盈见他毫不在意男女之防,倒是一门心思在文章上,也觉是个有趣之人,于是答了:“这世上哪里有这是非分明,非黑即白的好事,一门心思以为能够替天下人请命,为冤屈者申诉,恐怕最后让人家失望不说,也累得自己和家人。” 那男子闻言微怔,随即反驳道:“这位小姐说话却是奇怪,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哪里分辨不清?为天下人请命,替有冤者伸冤,是我等责无旁贷的使命,哪里能因为力所不及或是艰难险阻便退缩不前,若是害怕被连累,那便不配作这世上顶天立地的男儿。” 严盈听见,不禁微笑。这一番话正义凛然,无惧无畏,虽然有些傻气,却不失赤诚可爱。这样的年纪,倒是该有这样的心胸,若不是严盈重生,一定会被这番话打动,继而仰望,只是活了这许多年,见了太多世态炎凉,悲欢离合,严盈的心态,却是苍老了。 许芸见状笑道:“逸然,你看你,总是这么认真,跟我们女子也要辩个输赢,真是孩子气。” 逸然?这名字严盈听着耳熟,看上去倒是许芸相熟的,于是她看想许芸,眼中带有询问的神色。 许芸便介绍道:“这是孟家的大少爷孟逸然,今儿个是王爷的客人。”说罢转头看向孟逸然问道:“你不是跟王爷在前头喝酒吗,怎么又溜达到这里来了?” 这就是今科状元孟逸然? 严盈恍然想起这人,就是当日考场外的红衣男子,自己早就知道的状元得主,孟逸然。只见他听了许芸的话,脸上有些赧然,摸摸后脑说道:“前头太热,方才和王爷在这里纳凉,王爷非要看我的应试文章,拗不过只得写了,却忘在这里,特来取回。却没料到听到如此有意思的评论。” 这是那篇赢得状元的文章? 严盈一时了然,虽然方才故意打击来着,可这文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文采,以此被点为状元也是实至名归,不愧是大儒教导出来的,意气风发如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一般。 “原来如此,倒是巧了。”许芸含笑瞟了一眼不语的严盈,再看看眼光落在严盈身上的孟逸然,点头说道:“那就取了回去吧,我也有客人在此,便不多留你了。” 孟逸然一愣,方才许芸介绍了他,原以为接下来便是向他道明这位小娘子是哪家的,谁知一向善解人意的燕王妃却三言两语打发了他。这些天顺风顺水的孟逸然心中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甘,她看了一眼许芸,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依言上前去取那张纸。 严盈心中正思量着自己方才的言语,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刚回过神来便见孟逸然走上前来,看向自己手中。她才惊觉方才看的入神,拿起了那写了文章的雪宣。这时候再放回去倒显得有些矫情,严盈略一犹豫,便露出一个微笑看向孟逸然,不待对方开口主动伸手大方递了过 第132章 宽心 孟逸然看着对面小姑娘如花笑靥,又是一怔,有些躲避似的低下眼光,却又不经意瞧见一双纤手,雪白柔荑映着雪宣也毫不逊色,修剪整齐的粉色椭圆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煞是好看,这下他再也控制不住那一抹绯色爬上脸颊,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偏生许芸此刻似开玩笑般说道:“其实你再写一篇也不难,我们正看呢,你偏生这样巴巴地来讨,堂堂状元没得显得小气。” 孟逸然仲出去的手便是一顿,指尖将将碰到严盈手便缩了回来。他低头说道:“王妃说的是,王爷想来也等急了,我就先回去了。” 许芸见他如此笑意加深,点头应了,其他书友正在看:。看着孟逸然低头转身离去,才转头看向严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严盈开始不解,后来看到许芸怪怪的表情有所顿悟,不禁嗔道:“我叫你一声姐姐,你怎么如此作弄于我?” 许芸见她有些许恼意,站起来拉了严盈的手说道:“我本也没料到孟逸然会过来,本是避着他们的。只是想起你一直都不紧不慢的,替你着急,干脆试一试罢了。” 严盈听了这话,知道许芸是真心她打算,那点羞恼也便散了,苦笑一下说道:“姐姐一番美意抬爱,怕是不成的。我这样的女子,又哪里会入这名门才子,金科状元的眼?” 许芸一怔,先前看见孟逸然撞了进来,临时起意,倒没细想,况且她一向把严盈当做妹妹一般疼爱,也深知她的心思和才华,总想着这般风流标致的人儿一定不能辜负了去,一心要替她打算,难免偏爱了些?被严盈这么一点,却也犹疑了起来。 孟家世代书香,出过不少名士,如今的孟老太爷更是连皇帝都推崇的大儒?孟逸然自己也争气,刚刚出炉的新科状元,不知多少名流权贵想将女儿嫁之,相比之下,严家的声势,确实弱了些。 可惜了这般好人才…… 许芸有些惋惜,还有些不甘和希望?试探地说道:“若是你也有意,我请王爷去作说客?” 严盈心上暖意流转,握了许芸的手摇头道:“不过匆匆打了个照面,哪就谈得上有意了,又何必为难王爷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许你去做这恶妻。” 许芸知道严盈的心性,这样好的交情也从来不愿麻烦她跟燕王,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地说道:“你说谁是恶妻?我只是不愿看你这连试都不愿试,一点不争取的样子?没得让我着急。” 严盈笑得淡然,转开目光看向远方,轻声道:“姐姐说的是?这世上你想要什么不得去争取去钻营,我又哪里能免俗?只是偏偏这件事,我不想争得那么难看,若是人家瞧不上自己,又何必巴巴地送了上去,即使有那么一丝希望,也不免太委屈了。” 许芸听出严盈话里带着那么一丝凄然和无奈,不禁诧异。 严盈一向自信有主意,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难道这孟家门第过高,竟让她生出这许多感慨?真的受打击了?许芸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还是莽撞了。 “没事,咱们慢慢挑,妹妹这般人才还怕委屈了?就是你答应姐姐也不答应!”许芸来不及多想,连声宽慰道。 严盈收回目光,将心中前世那些惨淡挥去?笑着点头说道:“那我可赖上姐姐了,到时候莫要后悔接了我这差事才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许芸自然乐得答应,姐妹俩一处说着悄悄话,水边垂柳依依,随风轻摆,应者少女清脆的笑声与喧闹,分外欢快?????? 待得黄昏回了严府,严盈才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原来她的婚事已经到了这般紧迫的时候,无论是纪氏还是知心好友都想着法子为她谋划。这些年她的心思都放到了协助纪氏安内,经营铺子赚钱上头,如今总算是初现成效,无论在严家长辈还是其他两房面前,她们的日子都松快了许多。 纪氏自然不消说,在内都知道如今三房是夫人当家,虽然不耍威风不出风头,事事还是让先于严三爷,不过就是院外看门的婆子都知道夫人是掌事的,在严老太爷跟前也有几分颜面。至于三房的女人们,除了事事恭顺的萍儿,再也没添新人。朝晖院里的丫头们都看得出三房阴盛阳衰的现状,都收敛了心思小心伺候着,想出头的也都往夫人纪氏身边凑去了。 严盈这一块心事总算放下了,一转眼却恍然发觉年岁渐长,已然接近及笄了。身边的姐姐妹妹都个接一个的有了着落,人们的目光渐渐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她虽是无甚期望热衷此事,却也知道避无可避,一味拖延恐怕也非良策,。 因为有心事,严盈脸色便有些凝重,这让院前桃树下正在练功的纪子晨瞧见了却是一愣,接过丫头递过的帕子抹了汗,便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出门做客却扫兴而归?”纪子晨笑着问道。 严盈见是他,没好气地说道:“跟出门做客无关,是自己家里的人不省心,有事总藏着掖着。” 原来是为了之前的事生气,纪子晨思量着,想起上午收到那封父亲的书信,他屏退身边伺候的丫头,上前一步小声道:“你心中既是有数,又何苦为难我来做这个告密人?纪家是有旁的营生,也确实担了不少风险,却是说不得了。不过如今你大可不必担心了。” 严盈眼睛一亮,盯着纪子晨问道:“你这话何意?可是有了什么变化?” 纪子晨见她小脸满是欣喜期冀,也觉得高兴,于是说道:“本来我还不好乱说,不过早上接到父亲的信,那便是有几分把握了。自从上次琼镇出了事,上头的主子这几年本就很少用到咱们纪家,自有那新人上去争宠,父亲的意思是这差事太过凶险,没了也罢,这才送我上京参加武举,既然没遇到阻拦,那便是默许了,过了明路以后便不必担心什么了。” 严盈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纪家背后果然有着这样可怕的势力,只能被厌弃,不能自己做主退出,难怪当年堂堂南海纪家遭难时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撤手伏诛,任由宰割;喜的是竟然有如此转机可以摆脱这阴暗的勾当,那纪家的命运是不是从今便可改写了?她一把拉住纪子晨是手腕问道:“那是琼镇的事情办砸了?舅舅没受牵连吧?” 纪子晨一愣,眼光落到严盈的小手上,脸上带了几分不自在,语调也却不自觉柔和起来:“本就是意外,父亲也是为主尽忠,虽不得信任却也没受惩罚,莫要担心。” 严盈松了口气,这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她这次才是从心底笑了出来,拉着纪子晨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看着严盈亮起来的笑脸和由衷的喜悦,纪子晨觉得暖暖的,那点血脉是相通的,竟有如此大的力量,让她为纪家担忧至此,感慨之余也略带些心酸,这小小的丫头在这严家大院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却还一个劲儿的为自己和纪家操心,真真是个傻丫头! “那你为何一定要来参加科举?又和朝廷扯上关系,倒不如在南海做个富贵闲人,或是帮舅舅照看家业,岂不是更自在?”严盈高兴过后,又开始操心,总担心事情有变。 纪子晨心道,自是不愿跟朝廷扯上关系,可是却要寻个由头上京,不然千里之隔却是不行的,但这话不好跟严盈讲,他只是笑道:“这事儿僵了一段时间了,也没什么音讯,我想不如干脆主动试上一试,探探上头的意思,父亲也同意了,我这才上京来的。” 严盈有些明白,似乎准许纪家子弟参考出仕,就是一种协议的达成和对纪家试探的默许,毕竟这是明面上的事儿,是见得光的,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带的严盈早忘了先前那些沉重,喜不自禁。 纪子晨瞧着不禁好笑,这答案的确是真的,这才让伶俐的表妹完全放心了,只是他却还有自己的私心,方才被严盈抓着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热度,一直延伸到心底,带的心也热了起来。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在树下傻笑的严盈,只觉得黄昏的天空也亮堂了起来。 纪子晨日日苦练功夫,为下个月的科举考试做着准备。严盈在一旁看了几日便没了兴趣,她不似严舒,前几年勉强跟着练了两天期望强身健体,却很快胡乱应付了事,后来干脆放弃了。刚好方婶递了消息过来,说有批新珠子送过来,想请严盈去把把关过过眼,她人正好闲着立时便应了。 本想邀请纪子晨一起,毕竟纪家在桃乐也有不少产业,只是这日一早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听说出门了。因为担心的事儿已放下,严盈嘀咕了几句也就抛到脑后了,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带着两个丫头出发去桃乐散心了。 第134章 闹事 小倩继承了方婶子的经商天赋,也极爱这份差事,严盈又如何不知,这么些人来提前,她硬是咬住了不肯松口,不过是担心嫁了人便被拘住了。只是终归是女子,耽误下去只会对她不利,严盈还是劝道:“我也舍不得放你走,只是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你娘头一个便饶不了我,可别错过了好时候。” 严盈活了两世,说起这事一时难免语带沧桑,小倩不明就里只是觉得她故作大人一般讲话,不由好笑地说道:“姑娘说的是,姑娘教训的对。” 严盈见她不以为然,想想自己也没着落的亲事,一时底气不足,只能暗道回头让方婶多上心些,这些年小倩为这铺子算得尽心尽力,她希望这姑娘有个好归宿。 “你们去哪里?”这边严盈几人刚走到侧门口,孟逸然眼尖便跟了过来。 “有批新货到,我们去后面瞧瞧,你可要一起来?”严盈见他在自己的铺子里看得一脸高兴,于是邀请道。 “这里的东西成色资质一般,是不是好货都藏在后头了?”孟逸然笑道。 小倩闻言有些不服气,这铺子可是她的心头宝,最听不得人家说不好,“这位公子倒是懂的这许多,连这女人家的玩意儿都这么在行,不如指教我一二?” 严盈笑着摇头,这个护短的小倩!她对孟逸然解释道:“这位姑娘是铺子的二掌柜,小倩姑娘,一张嘴最是厉害,你可莫要得罪她。” 孟逸然一愣,瞧见小倩的神色,明白过来说道:“是在下失言了,这东西天生材质不同不可强求,不过经过这一番加工修饰,款式模样都精巧别致得紧可见小倩姑娘的心思奇巧,让平凡的东西也能大放异彩,在下佩服。”说完他还双手握扇,欠身微微一摆作为赔礼。 小倩见面前这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眉眼带笑,神采飞扬,明亮的双眸煞是好看,脾气又这般温和,便没来由便红了脸颊,一向泼辣伶俐的人儿也结巴了起来,“别????…别哎,是我说你在先,咱们扯平便是,你这是做什么?” 严盈轻笑道:“这下可是遇见对手了,怎么话也说不利索了?” 小倩一张俏脸更是通红,跺着脚说道:“姑娘,其他书友正在看:!” 严盈见状也诧异了,什么时候见过小倩脸红成这样?于是她不再打趣小倩,招呼着孟逸然向后头走去。 这一批珠子成色不错价钱也合适,严盈很是满意,正和孟逸然解释这珠子的镶嵌工艺却听前头一阵喧哗,一个粉衣少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胡乱行了一礼说道:“小倩姐,外头有人闹事!” 小倩脸色微沉,声音也严肃了几分,“红琪,你慌什么?是什么人捣乱,我随你去看看。” 严盈认得这少女是上个月才进店的新人红琪,见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这儿呢,没人敢欺负你们,小倩,我跟你一同去。” 小倩却不同意,说道:“姑娘,你不能露面这样的人我对付的了,你是尊贵的身份,不能跟这些人一处计较,没得降了身份。” 孟逸然点头,说道:“小倩姑娘说的是,你在这里等着,我随着去看看便是。” 严盈摇头道:“孟公子,你是客人,那能劳动你?我跟着去看看,若是小倩不需要帮忙,我在一边看着便是,今儿个方婶她们都不在,总不能让小倩一个人去应付。 几个人说话间,外头声响更大,似乎有人砸了东西,小倩来不及坚持,便快步向前走去,严盈和孟逸然紧随其后。 “这里的东西不错啊,东西好人更好,瞧这几个小娘子模样可真好……” 一进前头大堂,便听见一个公鸭嗓子边笑边叫,言语猥琐,肆无忌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过去却是三五个男子在大堂中晃荡,为首的一个黑胖男子,正站在一排珍珠头饰前,瞧着店里的绿娇傻笑,一只手伸在空中,似乎想去摸绿娇的脸。 “几位客人可是要买珠子?”小倩见状连忙上前阻止道。 那黑胖子被人打断很是不高兴,转身骂道:“废话,爷几个来着难道是来喝花酒的?” 小倩压下怒气,勉强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想买什么样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黑胖子定睛一看,眼前却是一个比方才那小娘子更标志的人儿,又恢复了笑容,凑了过来说道:“你也是这店里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要像你一样又白又滑的珠子,你们这儿可有?” 小倩耐力再好也不禁没了笑容,退后一步说道:“请公子自重,咱们这是正经铺子,哪里容得这样的污言秽语?” 黑胖子却不以为意,也不生气,逼向小倩而来,“呦,小娘子生气了这让人瞧着可是心疼呢,不如爷给你银子,你陪爷去喝杯酒,他一边说着,一边便仲手来拉。 小倩慌忙后退,愤恨地瞪了一眼那人,却一时无计可施,来逛铺子的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妇,再怎么泼辣难缠也不过是言语上的,哪似这让一般下流无赖? “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这样的无赖?”孟逸然用扇子挡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冷声说道。 那黑胖子见一个俊秀男子来搅局,阻挡自己的好事儿,不禁大怒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来坏本大爷的好事?你可知我是谁?” 跟在这胖子身后的一个竹竿儿般细瘦的男子哼了一声说道:“这是钱少爷,济州府尹之子,你可看清楚了,:。” 孟逸然冷笑一声,说道:“莫说是济州府尹,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能如此不知廉耻,目无法纪,这般下作可是脏了这京城的地界儿!” 那钱少爷霸道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何曾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过,大怒之下黑脸上染上一层红色,瞧着极为滑稽,一招手说道:“来人啊,你们两个,给我收拾这小子!”他本就看不惯人家比他俊美,有了这样的理由还不狠狠的打?最好打烂那张俊脸,免得看着心烦,他如是想到。 两人得了令,都卷起袖子向孟逸然靠了过来。孟逸然本是书生,又是被父母族人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天之骄子,哪里有人敢这样动粗,虽是气愤,却也晓得遇到麻烦了。只是他不能退后,不然遭殃的便是几位姑娘了,这万万不可。是以虽然紧张,孟逸然也没有挪动一步,只急得小阮抱拳搓掌,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埋怨的看了严盈一眼。 这落在严盈眼中,她知事态紧急,孟逸然这样的人不能在她家的铺子里出事,于是断然喝道:“住手!张全,王贯过来帮忙!” 两个马车夫听见动静早就凑在门口看着了,听见自己小姐的声音,连忙跑了进来去阻止那些人,小阮也赶上前来护住自己家的少爷,看着那几人扭在一起难分难解,直吓得店里的姑娘们都吓得尖叫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恨今日出门没带什么人手,只怕不能善终,严盈紧握起拳头,暗下决心就是打砸了这一屋的东西,也不能让这几个无赖占了便宜去,想到这里她吩咐香蝉芜青道:“去看看库房里可有伙计在,叫了过来帮忙。若是没有,去别的铺子求救!” 芜青急道:“别的铺子还远呢,哪里来得及?” 严盈催她:“那也得去试试,还不快去?” 两人只好得令而去,严盈却感觉有些异样,抬头却见这一番低语却引得那钱公子注意到了自己,看得眼都直了,满脸横肉笑得堆在一起,也不管那几人打作一团,直冲着自己挤眼睛呢。严盈心中一沉,不觉害怕只觉恶心,狠狠瞪了过去,却让那人更加得意开心,眼看便要朝这边过来。 “这是怎么了?有人砸场子啊?” 正在此时,严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门口出现顾琪铭的身影,她竟然顿时松了口气。只见顾琪铭皱眉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东西,走了进来,发现严盈也在,便上前问道:“可是货不对板,贱物高价,这黑心生意惹恼了客人?我早就劝过你的。” 严盈气结,自顾家和严家合作以来,顾琪铭没少眼红这铺子生意好,觉得这些便宜货赚钱赚的太过容易,时时提醒她要童叟无欺,平日里严盈懒得搭理,哪知这紧要关头他还不忘调侃。 “遇见无赖了,你可带人来了?”严盈虽然气愤,可是还是决定大局为重。 顾琪铭见她焦急神色,也没再故意打击,只是招手叫人进来,双方势力发生变化,那几人很快便被制服,退到一边,严盈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小倩去安抚店内众人。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那钱少爷见又来了个比自己端正的,不禁生气,而且这人比之前的还要俊美几分,眉眼颇为精致,只是一挥手便见风流姿态,这可气煞他那颗骄傲的心了。 “在下是京城顾家的,不知钱公子可知道?”顾琪铭似乎心情很好,并不在意他的无礼。 钱少爷一愣,这他可是知道。他父亲一到京城拜访完自己个儿的顶头上司便是去了顾家,他还作陪来着,只是却不知这是顾家哪号人物,不禁犹疑道:“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你是?” 顾琪铭微微一笑说道:“在下顾琪铭。” 顾家嫡子,今朝探花? 第135章 惊变 钱少爷这个却是听过,一时间有些震惊,他父亲千叮咛万嘱不能得罪顾家的人,他虽然经常犯浑,可也知道其中利害,于是换了笑脸说道:“原来是顾少爷,上次前去顾府拜访,听说你会友去了,却是没有见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顾琪铭并不接话,只是说道:“钱少爷初来乍到,不知这铺子是严、顾两家名下的也是情理之中,不知者不罪嘛,不过今后可要小心了,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那顾家可要找钱大人问个缘由了。” 钱少爷黑亮的额头开始冒汗,唯唯诺诺了半天,在顾琪铭的指示下,对小倩等人鞠了躬道了歉,说尽好话,这才赶紧带着人走了。 看着满室狼藉和吓坏了的姑娘们,严盈有些无奈,她叹了口气,略一思考对众人 姑娘们听见这话神色放松了些,纷纷谢过严盈,又三三两两地去找小倩低语几句说道:“今天大家都受惊了,本月工钱加倍,有需要修养几天压惊的可以找小倩请假,今天就先关门休息吧。” 待得人走的差不多了,小倩面带忧色地上前说道:“四姑娘,好些姐妹说很是害怕,恐怕不会长久做下去了。” 严盈有所预料,这些穷人家的姑娘,不似高门小姐那般介意抛头露面,能赚些工钱补贴借用,还是很愿意的,只是若不能保证她们的安全和脸面,那决计是不行的。 严盈点头说道:“我能理解她们害怕,还是得想个法子让人安心才是,过些日子子我安排些家丁先来店里看着。” 小倩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会跟娘商量,看看那些忠厚些的,是否可以雇佣些来店里,待有事时也用得上。 孟逸然听见,皱眉说道:“这些无赖哪里会怕普通百姓?我看这不如都换做男子看店吧,姑娘家抛头露面地站店总是不好,其他书友正在看:。” 严盈满以为小倩闻言又要跳脚?却不料这丫头却垂了眼眸,沉默不语,丝毫看不出情绪,她正要回话?却听顾琪铭说道:“孟公子,这正是此间店铺的特色,别家店里的都是男子,一般姑娘们是不好进去的,正是因为这里都是姑娘家,才让这些客人愿意逗留观赏,从而多买些东西去。。若是都换了?那就失了初衷了。” 严盈讶然,顾琪铭倒是明白,转而一想,毕竟顾家也是商人,而孟家却是世代书香,自然思路理念不同,倒也不奇怪。孟逸然看向顾琪铭,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说为何如此面善?原来是顾探花,又见面了。” 顾琪铭也回礼道:“孟状元还记得在下?” 孟逸然笑道:“什么状元不状元,听着如此别扭?不如称我名字吧。” 顾琪铭略一沉吟便笑着点头道:“即使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逸然兄。” 孟逸然一向喜欢直爽的性子,见状也笑道:“琪铭兄!”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了许多,严盈正欲叫人关门,却见夏蔷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快速扫了一圈,便快步向顾琪铭走来,到了跟前撅起小嘴说道:“琪铭哥哥?你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一路追你,丫头们都跟不上了,若不是在门口看到你的马,我还找不到你呢。” 顾琪铭拍了拍头说道:“瞧我,一看见有热闹便浑忘了别的?你不知道方才这儿多惊险??????”说着他绘声绘色地讲解起方才的事情,成功地吸引了夏蔷的主意力,听到差点打起来,夏蔷还夸张地捂起嘴巴,早就忘了方才兴师问罪的初衷。 严盈冷眼看着,这顾琪铭舌灿莲花,几句话便将夏蔷这刁蛮小姐哄得开开心心,还嘘寒问暖起来,真是好本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巧言令色鲜矣仁。”严盈忍不住低声嘟囔道。。 因为声音太低,只有离严盈最近的小倩听清了,她没读过这句话,听着不像道:“可不是,相比起来,却是孟公子沉稳多了。” 严盈闻言一愣,这小倩突然提起孟逸然,语气却是不对,转头瞧过去,一向爽朗的小倩瞧着孟逸然,神色罕见地几许柔软几许崇拜,脸颊间还染着一抹浅浅红晕,这让严盈不禁心中一顿。 这傻姑娘…… 只是此时却不好多说什么,严盈压下满腹担忧,只作不见说道:“孟公子乃金科状元,又是世家公子,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比较的。” 小倩闻言脸色有一丝黯然,收敛了心思,方又担心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有没有落到旁人眼中,偷眼看了一下严盈,没发现什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边顾琪铭已经向夏蔷介绍了孟逸然,他不知夏蔷认识严盈,接着介绍了一番。 哪知夏蔷竟也不点破,只是顺着顾琪铭的话,向严盈行礼道“好”,那模样甚是温柔和气,像是从未跟严盈红过脸闹刂扭。若不是前世记忆太深,严盈几乎以为她是认错了眼前这柔顺知礼的少女了。 “这铺子里东西瞧着真是新鲜,我可要好好瞧瞧,可惜好些都打翻了。”夏蔷面露惋惜的说道。 严盈见状也少不得应道:“既然夏小姐感兴趣,不妨赏脸到后面瞧瞧,有些新鲜的还未摆出来呢。” 夏蔷露出惊喜的模样,甜甜地道了谢,严盈暗自好笑,这样压着自个儿的脾气伪装温柔,想必也累得很吧,不过既然夏小姐愿意为了别人如此,她可管不着,况且她想要在自己店里散金,那严盈又怎会拦着?于是吩咐小倩带着去后面挑选便是。 孟逸然看见夏蔷离开,笑着说道:“你金榜题名,又有佳人相伴,实在乃人生得意之时啊,让人好生羡慕,。” 顾琪铭看了一眼严盈,见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隐约带着一丝嘲讽,到了嘴边的解释之言便成了:“逸然兄这话可是过誉了,你刚中了状元,又有严姑娘陪着同游桃乐,这才是人生‘乐事,却来笑话小弟。” 孟逸然担心严盈不快,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和四姑娘是偶然碰上的,听说四姑娘来看铺子,便请她带了我来看看眼界,你莫要误会。” 顾琪铭笑了,看着严盈说道:“四姑娘真是交际甚广,连状元郎都识得,倒从没听你提起过。” 管你什么事?严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着说道:“孟公子才学过人,风度翩翩,不少人都很仰慕呢,哪里记得这许多人?若是我有事没事拿出来讲,岂不是变成了炫耀。倒是像顾少爷和夏小姐这般,才是羡煞旁人,让人瞧着高兴呢。夏小姐温柔大方,进退有度,实乃大家闺秀之风,这可是福气呀!” 顾琪铭神色一顿,眼光与严盈相交,空气里似乎“刺啦”爆出一朵火花,看的孟逸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正僵持着,突然“咣啷”一声,前门被人撞了开来,却是张全王贯两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然后立时转身将大门紧紧关上。 严盈脸色微沉,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慌张?” 张全是个粗壮汉子,此刻却满头是汗手脚哆嗦,王贯也脸色煞白,幸好话还说的清楚,“四姑娘,出事了!” 严盈见状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于是安抚他道:“你别急,慢慢讲。” 王贯点点头,话也说的流畅起来,“镇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匪人,满街的横冲直撞,见人就砍,外面已经大乱,大家纷纷四下逃命去了!” 严盈一惊,顾琪铭与孟逸然也都面上变色,顾琪铭抢先问道:“桃乐一向太平,又接近京城重地,什么匪人如此大胆?” 孟逸然也接着说道:“不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大肆行凶,如此太平盛世,怎容这些人撒野?” 两人一唱一和,均是义愤填膺,只急得张全和王贯一边擦汗一边欲言又止地看向严盈。严盈于是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能安全的从这里出去,待得回了京城你们再讨论这个吧,王贯,外面情形如何?可有办法出城?” 王贯和张全互看了一眼,王贯为难地抹着额头说道:“四姑娘,我瞧着人群都涌向城门,挤在一处,许多骑马的匪人追了过去,恐怕不容易呢。 张全此时突然说道:“不如我去探探,若是有希望出城,便护了姑娘闯了出去。” 严盈有些迟疑,张全不过是普通家丁,虽会几下拳脚功夫,若是外面真如此凶险,那他这一去岂不是凶多吉少?可若是不去,又如何知道外面情形? 顾琪铭见状说道:“我带的人有几个会功夫的,我让他们去探探消息吧。”说着也不等严盈回话,便吩咐几人出门去探消息。 三人趁着几个家丁开门出去的机会,向外张望了一番,不禁都是面色苍白。只见街上一片狼藉,偶有骑马之人一闪而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严盈探头道门缝之时,正巧看见一匪人大刀挥下,一个抱了孩子向外逃去的妇人胳膊便随即落下,喷涌而出的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四下落去,孩子随即落地,哇哇大哭?????? 严盈只觉得胸口憋闷,几乎呕了出来。顾琪铭在她身边也看见了这一幕,当即伸手挡在严盈眼前,然后轻轻关起大门,三人互相看看,一起慢慢后退而去。 第136章 愚蠢 这场动乱显然不是几个人能够做到的,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当街而过持刀伤人,着实震惊了严盈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竟是繁华盛世的大兴京都附近发生的事情。 不多时,顾家家丁回来了,出去的三人只回来一人,面上带着血,显然受了伤,惶恐地说道:“外头乱极了,死了好些人,还有匪人正挨家挨户地搜财帛呢,见人就伤,也不问缘由,一刀下去,生死不论……” 孟逸然惊问:“是为求财而来?那又何必如此凶残伤人?到底是什么人?” 顾琪铭皱起眉头问道:“有多少人?” 那汉子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显然也被吓坏了,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那些人都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人数看不全,估摸着有三五十人。” 严盈一惊,问道:“城门那边可出的去?” 那汉子沮丧摇头说道:“出不去了,我们几个探到那边,就看到十来个大汉骑着马守着城门,见到涌过来的人群,纵马踏过去便是一阵乱砍,他们俩个被人群挤倒了,便遭了秧……” 三人闻言心底俱是一沉,顾琪铭让那人去歇了不提,转头问严盈:“你这里可有寻常百姓的衣裳?” 严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点头说道:“有有,你们跟我来。先叫了小倩她们一起去找。” 严盈将两人带到后面,小倩她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了都是一惊,夏蔷吃惊后却带了几分兴奋,拉着顾琪铭说道:“什么匪人如此大胆?琪铭哥哥咱们骑了马冲出去,我倒想试试我的鞭子好不好用呢!” 严盈苦笑一下,这档口也无心嘲弄这位莽撞小姐。只是吩咐小倩去拿几套寻常男女衣裳来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不一会儿,小倩便拿了来,严盈将两套男装交给顾孟两人,说道:“你们在这里换便是,我们去里间更衣。” 顾琪铭点头,又劝了夏蔷几句,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严盈两人进了屋子。严盈心情沉重,小倩见状也不多言语,两人默默地换了粗布衣裳,又将发髻上的装饰都拿了下来。夏蔷却一边换一边抱怨。只觉得这布料太粗,样式太丑,又埋怨其他人太过胆小。一刻没有停歇,直把严盈听得心头烦乱,上前刷地打开了房门。 夏蔷见状尖叫一声,责怪道:“我腰带还没有绑好呢,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看到多不好?” 小倩跟着严盈向外走去。见严盈板了脸,便笑着说道:“夏小姐莫要着急,慢慢换便是,反正外间两位公子早已换好出门去了,不会有人看到。” 夏蔷一听却又着了急,连声问道:“他们走了?这怎么行。琪铭哥哥怎么能不等我呢?” 严盈不耐烦听她聒噪,带着小倩快步出门向前面大堂走去,便看见顾琪铭和孟逸然两人在商量着对策。见她进来,顾琪铭说道:“如今这般情景,可能得破财消灾了,可否拿出些店里的银子器物来?” 严盈点头爽快地说道:“如今身价性命要紧,这些身外之物不值什么。小倩,你去点点店里有什么。都拿了出来便是。” 小倩应了,自去打点。严盈环顾四周,虽是心疼铺子,却也庆幸方才被姓钱的那么一闹,她店里的那些姑娘都散了,希望她们幸运躲过这场灾祸吧。 小倩回来时候包了银子和一些珠子,说道:“姑娘,店里的银子都在这里了,其余的早就存到钱庄去了。” 严盈打开一看,大概有几百两,她想了一想,拿了几锭出来,分别交给几人,说道:“带在身边,或许稍后用得到。” 孟逸然感慨严盈的细心,顾琪铭默默接了过来,又吩咐小倩将其他银子锁在一旁的柜子里,仔细收好了。严盈想了一想,又吩咐小倩取了些煤灰来,几人胡乱抹了,才过来的夏蔷又是一阵大呼小叫,死活也不肯。外面喧哗的声音越来越近,连顾琪铭也不耐烦琪起来,说了声:“随她吧。” 知道那些人挨户搜查已经快到了,大家都有些紧张,终于“咣啷”一声大门被人用力踹了开来,严盈几人都蹲在角落里,低了头只看着地。 “这家人倒是跑得快,还有没有个掌事的?”一个略显浑厚的声音响起。 顾琪铭看了一眼严盈几人,抖了几下,缓缓站起身来,却故意佝偻了背,塌了腰,低着头走上前去说道:“掌柜的们都跑了,只剩下这几个了,还请好汉高抬贵手!” 那为首的魁梧汉子看了顾琪铭一眼,也不甚在意,只是问道:“那店里的银两你可知道在哪里?” 顾琪铭赶紧答道:“这铺子白日里的进账都放在那边的柜子里锁着呢,钥匙小的们却是没有。” 那大汉摆摆手,对后面一人示意,便有人上前一刀劈开了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不少银两。见了银子,这几人神色都兴奋了些,拍拍顾琪铭的肩说道:“干得不错,爷几个便饶了你们。” 顾琪铭心中松了口气,微微抬眼准备道谢,却见对面几人的眼光落向严盈几人蹲着的角落,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也转了头看去,却是夏蔷不知为何抬了头,一张雪白小脸煞是引人注意。 “这地方竟有如此水灵的小娘子,倒是让人惊喜。”为首那人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说道。 “大哥,这小娘子正好晚上陪你喝酒,兄弟们帮你带走?”手下的倒也会察言观色,立时有人上前去抓夏蔷。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转眼间夏蔷便看到两个彪形大汉到了眼前,伸着大手来抓自己,她又惊又怒,不过好奇偷看了一眼,哪料得这些人如此大胆放肆,她手腕微动,一条鲜红的鞭子“哗”地甩了开来,直直抽向其中一人脸面而去! “啊!”那大汉哪料到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有此招,脸上立刻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他不禁大怒,一把抓住那鞭尾夺了过去,另一人也趁机将夏蔷制住,十几岁的少女哪里是两个大汉的对手,很快便被带到了对方头领面前。 “大哥,这小娘子甚是泼辣,可带劲得紧呢!”没受伤的那人笑得淫邪,急于邀功。 那头领却看向手下递过来的鞭子,做工精致,鞭把之上还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珠子和三颗不同颜色的宝石,一看便不是俗物,他留了心,仔细打量奋力挣扎叫骂的夏蔷,示意手下放手,上前问道:“你不是这店里的伙计,你是谁?” 顾琪铭等人心中焦急异常,却是不能显露分毫,只默默祈祷夏蔷够聪明,莫要坏了事。 夏蔷被人抓的胳膊上一片淤青,心头更是恼怒,狠狠瞪了一眼面前之人,傲然说道:“你们这帮蠢货,睁大眼睛瞧仔细了,我是南沙侯府的大小姐,岂是容你们这些人动手动脚污言秽语的,知趣的便乖乖放了我,不然我父侯一定要你们好看!” 此话一出,严盈暗道“不妙”,只能把头埋得更低,压下一颗急促跳动的心脏,连手心也是湿漉一片。顾琪铭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只是肩膀微微抖动,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那头领闻言先是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眼睛一亮,问道:“可是回京述职的夏侯?” 夏蔷见他识货,更是骄傲,“哼”了一声算是答话。 那头领大喜,随即说道:“原来是夏小姐,方才真是无礼了,说起来咱们跟夏侯也有些渊源,向往结交已久,既然夏小姐在此,那自是一切好说了,你们几个还不请夏小姐去干净点的地方?这里又吵又闹,别惊到了贵人!” 手下众人应声,夏蔷没料到还是要被带走,听着那人言语却是客气的,还未想好缘由便被几人推搡着“请”了出去。 那头领眯着眼睛看着夏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方又转过头打量了一番顾琪铭几人,目光闪动, 神情莫测,好一会儿后问道:“这夏府小姐怎么会跟你们混在一起?敢唬弄本大爷,你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恶狠狠的话语让严盈心中一沉,忍不住想抬头去看,硬生生地压住了念头,只觉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顾琪铭又何尝好过,手指在身侧微微颤抖,眼看着夏蔷被人带走,如今这屋里所有人的性命也在人家一念之间,他心中十分纠结,万千念头在这一刻涌入心头,却不容他多想。他任由着自己颤抖,用害怕至极的声音说道:“小的不敢,那贵人是来买东西的,一时间逃不出便跟小的们混在了一处,不敢欺瞒,绝不敢欺瞒!” 那头领将信将疑地看了半晌顾琪铭,见他越发紧张,额头上满是汗珠,冷哼一声又看向严盈几人说道:“大爷可不是好唬弄的,这大户小姐出门,怎会只身一人?定有人陪着,你们几人哪个是夏家的?自己站出来,莫要爷几个动手,不然一个都别想活!” 第137章 受辱 严盈心中一沉,难道还是躲不过吗? 小倩本靠着严盈身边,闻言陡然一晃,像是骇极了,严盈略一思量便下了决定,慢慢起身说道:“奴婢……奴婢是陪小姐出来的。” 那头领满意地看着严盈,示意她上前回话。小倩轻轻抓了一下严盈的裙角,孟逸然也担忧地抬头看着她,孟逸然是她带来的,若是出了事情那便是给自家惹祸;小倩是方婶的宝贝女儿,两人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严盈心头也是乱作一片,她无暇顾及二人,更怕连累他们,于是看也不看地走了出来,正迎上顾琪铭的目光。一双眸子里幽深莫测,带着几许说不清的情绪,像是在谴责严盈的自作主张。 严盈垂了眼睛不去看他,只低头走到那头领跟前,正欲答话,却听顾琪铭突然抢了上前跪倒在地说道:“求您高抬贵手,莺儿只是个丫头,别为难她!” 严盈一惊,迅速地扫了一眼那人,直骂顾琪铭蠢笨,却见那头领并未动怒,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问道:“你这小子,恁地滑头,方才什么也不说,现在倒是不怕了?” 顾琪铭只管低着头说道:“小的只想护着莺儿,旁的……旁的都不关心。” 那头领想起方才带走夏蔷的时候确实不见他有异,半信半疑地问道:“这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顾琪铭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咬着牙说道:“莺儿和小的互定终生,非卿不娶,只是夏家乃高门大户,不由得我们做主,此番无论如何也得护她周全。” 严盈听的哭笑不得,难为他这么短时间想到这样一个狗血的故事。还做的像模像样的,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傻站着了,虽然跟顾琪铭假扮鸳鸯让人心里膈应得慌,不过大局为重,小命要紧,于是严盈便悲泣一声跪倒在顾琪铭身边,抽泣着说道:“大牛哥,你怎么这么傻?你自己逃得便罢,做什么管我?我本是个苦命的,这番死了也罢……” 大牛哥?顾琪铭听得眼角一跳。却也只得顺着严盈的话做戏,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才说了一半,那头领却是不耐烦了。吼道:“行了,别在爷面前哭哭啼啼的,还没到要你们的命的时候呢,哭的这个丧气!来人,这店里的人都带上马车。一个不许落下!” 严盈和顾琪铭闻言只来得及互看一眼,便被上前而来的大汉捉上了门口一辆黑色马车,不多时,孟逸然和小倩也被带了上来,几人被粗鲁地绑了手脚,用破布塞了口。丢在马车上。 这马车窗帘子也是黑的,几乎看不到光透进来,严盈心中有些慌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平复这内心的不安惶恐,幸好方才香蝉和芜青去寻人了,在纪家铺子里应该有更多人照顾看护,不至于跟着她一起落入匪人手中。她正思量着对策,却感觉到身边顾琪铭扭动起来。也不知怎么了。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严盈一怔之下反应过来,不禁又惊又怒,这黑漆漆的车厢里,顾琪铭又是闹得哪样? 马车颠簸,一个踉跄便有一滚烫的脸颊贴上了严盈的左脸,严盈大怒,再管不得许多,提起被绑住的双脚便用力踹去,与此同时,她口中的破布被一股力量拽了出去,只余几丝线头和一股尘土味在口中。 “啊嗯……”只听一声闷哼,严盈感到踢到了对方身体一处温软的地方,便低声喝道:“顾琪铭,你发得什么疯?” 黑暗中一片寂静,随即听见顾琪铭低低的声音:“叫什么,你没发觉自己能说话了吗?” 严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顾琪铭不知如何弄掉了破布,方才是想用嘴咬下自己口中之物,只是这样亲密暧昧的举动还是让严盈不快,幸好是在黑暗中,不然她的一世清名岂不毁在这轻狂小人之手?她冷哼一声,没有丝毫愧疚地说道:“瞧你这馊主意,害的大家都跑不掉了。” 顾琪铭听得这语带双关的话,知道方才的举动让严盈有些恼怒,念及方才一刹那的柔软馨香,连带着腰间那一脚也不那么痛了,于是他不禁轻笑一声,说道:“总之最蠢的不是我,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不如想想如何脱身才是上策。” 严盈也只得承认顾琪铭说的对,只是还未来得及多言,便觉马车晃悠着停了下来,接着马车门被人打开,亮光一下子涌了进来,严盈片刻后方适应了,瞧见顾琪铭手脚依旧绑紧紧的,只是口中破布不知所踪,于是瞪了他一眼,却也气消了些。 “这小两口倒是有办法,这一路还不忘说情话。”那头领模样的人瞧着两人笑得轻浮,一挥手让人将几个俘虏带了下来。 严盈站稳了身子抬头看去,却见乌黑油亮镶着金边的牌匾上端正地写着四个大字――“福来客栈”,不禁一愣,这不是纪衡丰的产业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未及细想,便被推搡着进了客栈大门,微微低了头四处看去,却见到处堆满了抢来的包裹箱子,有四五个蒙面大汉正在其中挑拣着,将银两归到一边,其余的大多丢到地上不论。 客栈里四处都有蒙着面的黑衣人,与捉了他们几人来的那些一般打扮,大堂里坐着几个不同衣裳的男子,虽然也都蒙着面,可仔细看看衣裳便能觉出其中不同,不禁料子华贵些,连裁剪都贴身得多,看得出都是日常精心裁制的,不似其他人那般统一。 “大当家的,小的回来了!”那捉了严盈几人的头领见了这几人,态度大变,谄媚地凑上前去跪地行礼。 当中一人身量魁梧,膀大腰圆,哈哈笑了几声说道:“老四,你干得不错!那夏家小妞捉的好,立了大功了!” 这老四闻言大喜,赶紧说道:“多谢大当家的,这也是托了您的福,谁料到竟能捞到这样一条大鱼,这下主子们一定高兴!” 那大当家的身旁坐着的一人,身形在这许多大汉中显得有些单薄瘦削,腰杆却相当挺拔,闻言眼光扫过严盈几人淡淡说道:“事情尚未结束,现在讨论这些未免大意了些,这几人是谁?” 大当家的不以为然地说道:“曾先生何必这样谨慎,大不了全都灭口便是,如今差事办得漂亮,局面又控制在咱们手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老四兴头上被人一说,有些讪讪,心里很是同意自己大当家的话,却也不敢不答那人的话,“这是当时店里在场的几人,其中有夏家的丫头,其余的是店里的伙计,我担心有差,干脆一锅端了,全带回来了!” 那位曾先生听了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做的不错,算得细心,这里面还有一条大鱼。” 严盈几人闻言俱是一惊,心头狂跳自不必说,那老四却是一脸迷糊,却不妨碍他狂喜地问道:“先生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什么?”若是真的,那他范四的功劳可就更大了。 曾先生露在外面的眼睛闪着笑意,目光只管打量在顾琪铭和孟逸然的脸上,半晌才说道:“听夏小姐说,咱们的今科状元,孟家公子也在这里?” 严盈心中一沉,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这夏蔷到底是怎么想的,把自己陷于险地不说,还要把孟逸然也搭进去?万一真的出了事,她该怎么跟孟家解释这有出息的嫡孙为何跟着她严盈落入贼人之手? 见半天没人应声,曾先生也不着急,只是低声对身边一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领命而去。他把玩着手里的细瓷青花盏,好整以暇地说道:“孟公子不必担心,在下仰慕状元文采,有结交之意,必不会伤害于你。” 孟逸然知道避不过,抬起头来说道:“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曾先生依然平静笑道:“果然聪明,不过在下只是想请孟公子到府上做客而已。” 孟逸然一怔,摸不清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由朗声笑道:“府上?看众位如此行径,贵府恐怕是藏在深山密林之中吧?” 这是讥讽这些人是山贼土匪了,众黑衣人都眼光不善地看了过俩,曾先生却抚掌笑道:“不愧是孟家之人,世代书香,清廉耿直,妙极妙极!还请孟公子在此稍作休息,稍后与我前去一看便知在何处了。”说罢,也不等孟逸然答话,便示意手下将其带走。 “那这三个呢?”范四问道。 “一起关着,问清楚了若是无用,处理干净了便是。”曾先生目露寒光,轻飘飘地说道。 有了之前的两条大鱼,范五和众人都兴奋地紧,也不怎么关心其余这些了,况且看到别人都在清点战利品,范五也不耐烦做这琐碎的事情,于是粗粗问了几句便让人带去一间客房,让手下继续问问了事,自己则急着去再抢一些银两珠宝。 这下又少了孟逸然,严盈三人被关到了一楼一间靠西的客房中,两个大汉关起门来,俱是一脸淫笑地看向严盈和小倩两人。 第138章 转机 严盈看见两人眼光似饿狼一般贪婪淫邪,不禁暗道一声不好,饶是千般压制,手脚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即使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任人鱼肉的地步,心中惊惶难以描述。 “弟兄们都争先恐后地搜刮金银了,偏留咱们俩个在这里,好端端地失了立功的机会,这该怪谁啊,小娘子你说?”一个三角眼的大汉笑得下流,逼着小倩问道。 “既然立不了大功劳,那便依着大哥的意思,好好的审审这两个小娘子吧,不知道她们身上带了什么,得先搜搜身才是。先从哪一个开始呢?”另一个酒糟鼻的大汉同样不怀好意地在严盈和小倩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小倩满脸厌恶之色,一边往旁边退,一边恨声道:“离我们远些,不然决不轻饶了你们!” “哈哈哈哈……” 两人发出一阵大笑,交换了个眼色说道:“小娘子泼辣的紧,咱们兄弟倒是看看你如何叫我们好看?可别轻饶了咱们才是!” 说着两人一起上前,眼看便抓了小倩扔到了客房中的床铺之上,随即笑着扑了上去。小倩发出凄厉地叫声,严盈手脚俱被绑着,急的眼眶发红,却是一片空白,想喊了出来,却觉得嗓子里似乎塞了许多棉花一般干涩。她扭动着身子站起来,却冷不防被顾琪铭挡住动弹不得,她怒视对方,刚要说话,却听见两声闷响。 严顾两人赶紧循声看去,那俯在小倩身上的两个大汉突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一个身影从床铺上弓着腰站了起来,身手敏捷地跳到地上。后面紧跟着一人,同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也出现在房中。 后面那人打量了一下房中情形,很干脆地上前先替严盈松了手脚,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禁担忧地问道:“盈儿,你没事吧?可是吓得狠了?” 看着面前如变戏法一般出现的纪子晨,严盈恍然如梦,刚要开口却不经意咬了舌尖,一股子尖锐的疼痛伴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她顾不得酸痛的手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一把抓住纪子晨的衣襟急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事和你可有关系?” 纪子晨先是一惊,见严盈满眼担忧惶恐,心中了然。忙放缓了语调说道:“你莫急,莫急,这事我也不清楚,只是路过这里,发现城中乱作一团。起了疑心这才过来瞧瞧。” 严盈先放下一半心,却又怀疑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纪子晨翘起嘴角,越发放缓了语气地说道:“你忘了这客栈本是纪家的?修建之时是我监工的呢,那床下有暗道,谁料到一进来便瞧见这般情形,不得已才出手的。” 严盈向他身后望去。果然是苏尚跟着他,身形敏捷飘忽如鬼魅般深不可测。既然跟纪子晨无关,严盈方才放下一颗心。在纪子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向床边扶起小倩,一边替她解开绳索一边问道:“小倩,你可受了伤?” 小倩未从方才的惊吓屈辱中回过神来,见严盈询问。只茫然摇了摇头,严盈见状叹了口气。转身对纪子晨说道:“快帮忙解开顾琪铭,咱们先出去才是正题。” 纪子晨这才注意到一边的顾琪铭,替他解开了绳索,见严盈也扶起了小倩,指着床榻说道:“从那里出去,外头有马,我护送你们离开。” 顾琪铭揉着手腕,看看纪子晨,又看看严盈,一时神色不定,虽有众多疑问,却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开口。 严盈却皱起眉头问道:“夏蔷和孟逸然还不知被关在何处,得救他们一起走。” 纪子晨眼睛一跳,刚想劝,顾琪铭上前几步说道:“你们先走,他们还不知什么情况,一个等一个反而失了先机。” 纪子晨点头说道:“不错,盈儿,你们先走,余下的我来处理。” 顾琪铭转眼看向纪子晨说道:“我可留下了帮你。” 纪子晨早已认出幼时相识,微微一笑看住他说道:“不必,你替我照顾好表妹她们便是。” 严盈心知留下来便是拖累,但看着纪子晨涉险又内心煎熬,只是她晓得这时一刻也拖延不得,于是咬紧了牙,对纪子晨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走,你自己当心,若是实在寻不到便……便罢了,安全要紧!” 纪子晨笑得温和,“我知道,回家等着我便是。” 顾琪铭听他二人言语关切,十分默契,不禁垂了眼眸,手无意识地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只默默跟在一旁打算离去,谁知纪子晨却拉住他说道:“我把盈儿交给你了,一定要护她周全,平安离开这里,你是否能做到?” 顾琪铭一阵烦躁,莫名遭此大劫,还弄丢了顾家贵客夏蔷他都没有这么焦躁难耐,此时却是莫名邪火烧得心头难忍,他冷冷看了一眼纪子晨,说道:“自会护得所有妇孺安全,你不必担心。” 纪子晨点头,郑重道谢,顾琪铭更加烦乱,可想到纪子晨还要留下涉险,便硬生生压下心头不耐,点点头方才离去。 “苏尚,你护送他们出去。”纪子晨看着几人都下了暗道,沉声说道。 “可是少主……”苏尚急着说道,但被纪子晨打断:“你走了还有旁人在,若是盈儿他们出了意外才是让我分心,这里的事没那么简单,总得好好查探一番才是。” 苏尚最终点了点头,很快跳入暗道去追严盈等人。纪子晨看了那幽黑的洞口片刻,方才将床榻恢复了原样,再将那两个大汉的尸首藏入床底,这才贴耳于门上,听了片刻才闪身而出。 有苏尚在,严盈一行顺利出了镇子,回到了京城,严盈和小倩换了马车,向严府而去。许是晓得终于安全了,许是回忆到方才的修罗地狱般的桃乐,严盈只觉得手脚的热度都消失了,突然间颤抖了起来。小倩瞧见了,连忙拿起车里的毯子围了过去,低声安慰道:“姑娘,咱们逃出来了,别怕。” 严盈嘴唇微微颤动,勉强笑道:“是啊,总算是逃出来了。” 小倩见严盈这模样,想帮她揉揉肩膀额头,却是不知如何下手,不由得说道:“芜青她们也不知去哪儿了,正是用她的时候。” “那两个丫头去了纪家的铺子,也不知逃出来没有。”严盈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小倩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忙道:“芜青香蝉两个福大命大,又有纪家的护佑,一定没事,姑娘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回去喝碗安神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严盈抬头看了一眼小倩,鬓发撒乱,衣裙破损,犹自不顾地安慰自己,心中有些感动,她握住小倩冰凉的手,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是,如今桃乐不太平,就跟我住下便是,待得日后方婶来接。” 小倩感激地点点头,脸上笑意却是转瞬即逝,想了再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孟公子他们怎么样了,逃出来没有?” 严盈闻言看了一眼小倩,只是淡淡一眼,小倩却心虚的低下了头。严盈几乎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斟酌了一番说道:“孟公子乃世家嫡子,又刚考得功名在身,自是有皇天庇佑,能化险为夷的,日后必定位极人臣,封妻荫子,你放心就是。” 小倩脸先是一红,随即便是一白,飞快地瞧了一眼严盈又低下头说道:“瞧姑娘说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孟公子之前毕竟救过我,我替他……们担心。” 严盈似是没看到小倩的表情,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担心表哥,今日的事情惊险得紧,只希望都没事才好。她伸手撩起半幅车帘子,瞧见顾琪铭脱了险境却没有立即回家,反而和苏尚一起护着马车直到严家大门口,立马车边,看着严盈几人慢慢进门,欲言又止地扯着缰绳,最终还是握着马鞭轻轻扬了扬然后转身而去。 严盈累得狠了,吓得狠了,虽然看到了这一幕,却也有心无力去做什么,心中有事,实在无暇顾及他,只得任他去了。在马车未到内院之前,严盈强撑着招苏尚来问了话,知道他已派人通报了桃乐附近的官府,纪家在桃乐也有许多好手自会暗中守护纪子晨,稍微放了心便再也支持不住了,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梦中火光四起,哭声遍地,蒙了面的彪形大汉步步紧逼,狰狞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晰和骇人……纷纷扰扰,断断续续的梦境让严盈头疼欲裂,苦不堪言,虽到了后来几乎已经知道是做梦,却始终无法清醒过来。努力了许久,严盈方才勉强睁开眼睛,已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纪氏担心忧虑的脸,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沙哑着嗓子说道:“娘,我不过是多睡了一阵儿,你莫要担心。” 纪氏见女儿醒来,不禁眼圈一红说道:“听听这嗓子,一天一夜滴水未喝,滴米未进,没病也得熬出病来,香蝉啊,快把炉子上的小米粥端来,娘喂你喝些可好?” 香蝉?严盈心中惊喜,立刻抬眼看了过去。 第139章 情动 香蝉一双杏眼中含了泪,却满满都是喜色,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描金彩瓷小碗正站在纪氏身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果然是这个丫头!严盈撑着坐了起来问道:“你们都回来了?可曾受伤?芜青那丫头呢?” 香蝉忙抹了抹眼睛,上前一步回话道:“姑娘且放心,都好着呢,芜青在廊下熬药呢。” 纪氏皱眉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这两个丫头昨儿个就被纪家铺子的人送回来了,比你回来的早,先把粥喝了,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香蝉闻言忙递上碗勺,跪倒道:“奴婢愚笨,没能守护好姑娘,请夫人责罚。” 严盈见状说道:“是我让她们去寻人的,不怪她们。” 纪氏接过碗,舀了一勺轻轻吹拂片刻,送到严盈嘴边说道:“张嘴,你这不省心的丫头,要娘操心到什么时候?” 严盈乖顺地吃着温热香甜的小米粥,直到大半碗进了肚子才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纪氏。纪氏无奈地点了点严盈的额头,对香蝉说道:“你先起来吧,去看看药熬的如何了。” 香蝉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应声而去,屋子里剩下严盈母女,纪氏方瞪了严盈一眼说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满处地乱跑,这是没出什么事,若是你有个好歹,可让娘怎么活?” 说到后来,已略带哽咽,严盈知道方才那一眼不过是色厉内荏,自己这番遭遇在这一天一夜的昏睡之间,纪氏一定已经问了个清楚,发作香蝉她们也好,质问自己也罢,都是担心得紧了。于是她舔着脸蹭到母亲身边,抱住她撒娇道:“娘,这番可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纪氏作势戳了一下严盈的额头,有心板了脸却绷不住嘴角,“这次多亏了子晨,不然你便是保得住小命,这闺誉也全都毁了,还谈什么以后?” 严盈听到纪子晨名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抱着纪氏的胳膊连声问道:“表哥他回来了?一切可都好?” 纪氏白了她一眼,说道:“这时候知道担心了?” 严盈再次晃着纪氏的胳膊说道:“娘,人家知道错了。谁料到桃乐那样太平的地方会遭匪祸?” 纪氏叹了口气,摸了摸严盈垂下的黑发,说道:“可不是,今后这门可轻易出不得了,女子身边若是没有一个能护得你周全的人。这今后的路便不好走。” 严盈听得纪氏话中有话,抬了头看向她,说道:“娘,你想说什么?” 纪氏终于露出微笑,看住女儿的眼睛问道:“囡囡,你觉得子晨怎么样?” 严盈心中一跳。顿时乱了分寸,不知如何作答。纪氏见了也不勉强,扶着女儿躺好。替她掖好被子,轻声道:“无论如何,娘总会帮你选个最好的,再睡一会儿吧。” 严盈思绪万千,拉住纪氏。张了张口说道:“娘,我……” 纪氏等了半晌。不见严盈说下去,理解地拍了拍严盈的手背,唤了香蝉进来很是严肃地叮嘱了几句,便出门去了。香蝉静静立在床边,看着一脸茫然无措的严盈,只是低头不语。 纪子晨,是他了吗? 严盈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洁白轻盈之间偶尔散落的那几朵殷红梅花,绣工精巧,几欲乱真,心中却是一刻也不得宁静,仿佛有一把火在心中灼烧,思绪反复纠缠,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这次全然无梦,直到耳边传来轻柔男声,似乎是在询问这自己的情况。严盈猛然惊醒,侧耳听了半晌,终于轻声唤道:“香蝉,外面是谁在说话?” 香蝉轻手轻脚地上前说道:“姑娘,是表少爷。” 严盈示意她扶起自己,找了最舒服的姿势靠住,问道:“怎么不通传?” 香蝉低头道:“表少爷听说姑娘还在休息,特意嘱咐不许吵醒姑娘的。” 严盈闻言心间有些柔软,抬头看见香蝉小心的样子,说道:“这次的事不是你们的错,娘不过是担心,你和芜青都不必自责。” 香蝉抬起头来,眼圈微红,忍不住说道:“那样的时候我们没能在姑娘身边,是香蝉不好。” 严盈笑道:“那样的时候你们若是在旁边,我还要顾及你们,反而不好,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如此轻松逃出来?你们都别想躲懒,以后可要加倍伺候好主子我才是。” 香蝉眼中泪珠儿直打转儿,严盈挥挥手说道:“好了,快去把人请进来吧。” 香蝉点点头,终是露出一丝笑容,福了一福便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纪子晨便探了探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虽然之前纪氏已经告知严盈,纪子晨已然平安归来,不过亲眼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严盈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激动,心中太多的疑问和担忧,这一刻都得到了化解,她的心那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面上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开口说道:“表哥,你回来了。” 纪子晨一怔,眼中只有严盈此时的笑容,他觉得这笑容如同他一向记得的那样美,却又跟往日里熟悉的娇俏有了些不同,那多出来的一点他看不透,却突然觉得满足,便也露出一个颇带傻气的笑容,“嗯,回来了。” 严盈瞧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指了指床边的水墨石镶嵌的圆凳说道:“坐吧。” 纪子晨摸摸头,顺从地坐来了下来,一时间想说的话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能继续傻傻地笑着。严盈也不说话,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微妙的气氛在屋子里流转,直到芜青端了药进来。 “姑娘,该喝药了。”芜青不知屋里什么情形,见严盈醒了欢快地说道:“咦,怎么表少爷也在这里?” 纪子晨见有人进来,不免转开眼光,面色微红,香蝉嗔怪地看了一眼芜青,示意她将药送上,看她伺候着严盈喝完,便利落地拉着芜青告退,还顺便掩上门。 严盈喝了药,苦得皱眉,纪子晨见状,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罐子,从里面挑了蜜饯出来给严盈说道:“这是京城采乾斋的蜜桔,含一个在口里便不苦了。” 严盈心中一动,她每次吃药都少不了采乾斋的蜜桔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难为纪子晨离京这么几年还记得,她接过插了蜜桔的银细叉,笑道:“我娘说这是小孩子吃的,如今喝了药便不给我吃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纪子晨笑道:“你若喜欢,我偷偷买了给你藏着便是。” 严盈听出这话中宠溺包容之意,心中软软的,越发想确定心中疑问,开门见山地问道:“桃乐的事你可知道缘由?跟纪家有何关系?” 纪子晨冷不防严盈转了话题,愣了片刻便坦然笑道:“你还是不放心,这次我们只是局外人,不过是听到消息去瞧瞧罢了,怎么也没想到会闹的如此之大,纪家的暗桩眼线还在,少不得去探究一番。” 严盈心中一缩,果然还未完全脱离,她目有忧色,说道:“那纪家此番还需要做什么?” 纪子晨笑道:“本就只是去瞧瞧,遇见你们是意外,我使人扮作寻常商户去报了官,没有露行迹,想是寻不到咱们。况且,这差事也得又体面的人才有的,如今咱们坐了冷板凳,哪里就想到咱们了?” 严盈这才稍微放了心,这种蹊跷事儿从来卷进去就没有好的,能远远躲开最好,她又想起一件事儿,忙问纪子晨道:“孟公子和夏小姐最后寻到了吗?” 纪子晨点头道:“刚摸到二楼就见着了,问了就是你说的两人,正巧那会儿官兵也赶到了,接着乱护着他们出来就交给官府了,想必会好生送回各自府中。”其实当时情景惊险的多,只是不能细细讲给严盈,免得她担心。 严盈这才放下了心,很是真诚地说道:“表哥,此番真是多亏了你,不然……” 纪子晨笑着打断她,说道:“怎么几年不见,你倒生分了,从前惹祸都不见这么乖巧,只是今后要当心些,带足了人手再出门。”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劣迹没见过,几句话说得严盈放松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一起闯祸哥哥护着妹妹的时候,很是温馨。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纪子晨见严盈面露疲色,很体贴地起身告辞。 严盈吩咐香蝉送他出去,然后便欲好好再睡一会儿,心中担忧都去了,这次定能睡个好觉。芜青从外头进来,见状不免有些犹豫,还是严盈瞧见了问,她才上前说道:“姑娘,七小姐来了,在外头候着说想看看你。” 严盈一愣,这次遇到盗匪总对女子名声不好,纪氏并未对外宣扬,这严蓉此时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她一边想着一边吩咐芜青尽快替自己梳了头整理好衣裳,在圆桌旁坐定了才说道:“去请七姑娘进来吧。” 不一会儿,便见年方十二的严蓉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对着严盈福了一福方才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严盈心中不耐,却知需小心应付,于是问道:“七妹妹,你来找我到底有何事?” 严蓉闻言却突然红了眼眶,起身下拜带着几分凄色说道:“四姐姐救我!” 第140章 婚事 严盈骇了一跳,连忙也起身拉她道:“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严蓉抬起头来,一双细长凤眼噙了泪花儿,只是不肯,重复着方才的话语。 严盈见状,对芜青挥挥手,让她带走了屋里伺候的丫头,又说道:“你来寻我,必是有事商量,这般不好好说话,我又怎么帮你呢?” 严蓉闻言眼睛一亮,问道:“姐姐肯帮我?” 严盈心生警惕,只是笑着说道:“先起来坐好,话都没说让我怎么回答?” 严蓉点点头,坐回了凳子,斟酌了半晌,似下定决心般说道:“姐姐可知,母亲她为我选定了一门亲事?” 严盈摇摇头,这的确没有听说过,纪氏也不曾提起,想必是刚刚定下的,想到这里她试探地问道:“二伯母跟你说了是哪一家?” 严蓉本来娇弱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她自然不会跟我说,许是准备把我塞进花轿直接送过去呢。” 严盈见她多有怨恨,细细一想,却是心惊,柳氏已去,薛氏又恨极了她们母女,这样的情形下严蓉还能提早得到消息,这份心机和本事放在后宅之中绝非一般人能够企及的,严盈按捺住心中惊疑,继续听她说下去。 严蓉静了片刻,脸色恢复了不少,随即惨然一笑说道:“母亲要将我嫁于熙归楼的钱掌柜做妻!” 严盈真的是吃了一惊,想起跟随纪氏去熙归楼见到的那位大掌柜,再看看眼前这个娇美柔弱的小姑娘,一时间竟然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薛氏行事也太过出人意表。 “钱掌柜难道尚未娶妻?”严盈回忆着这位大掌柜的年纪,十分疑惑。 看到严盈神色,严蓉自嘲地说道:“自然是娶过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不过生产时没有挺过去,留下一个儿子便去了,这是续弦,是做填房呢。” 严盈皱起眉头,严蓉虽然是庶女,娘亲又犯了忌讳,没人护着没人可以依仗,可是配给钱掌柜也实在是低了,况且这熙归楼归在三房名下,如此笼络钱掌柜又打的什么主意? 严蓉把四姐姐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收了满脸愁苦之色,伸出手去覆在严盈手上。露出恳切之态说道:“四姐姐,其实母亲怎么决定,做女儿的都不该有异议,只是这番定亲太过让人不解,那位钱掌柜本是你们的人。可三婶娘却丝毫不知,如此不明不白的事情却是让我十分为难,思来想去只得先来找四姐姐拿个主意。” 严盈听着这一番“肺腑之言”,眉头已然松开,心中也平静了下来,笑着将茶杯向严蓉方向推了推说道:“七妹妹先喝口茶。这样的大事倒让我没了主意,想来二婶娘自有她的主意,寻到合适的时机自会跟我娘说的。倒是七妹妹有什么想法。还要多跟二婶娘说说才是。不然我又怎么救你?” 严蓉哑然,她原以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严盈,定会引起对方的兴趣,自己的难题顺利转嫁到三房头上,由他们出头将这桩亲事搅黄。谁知严盈不仅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还装糊涂一般地劝她去找薛氏。那不是找死吗? 严蓉看着面前严盈淡然的笑容,恍惚间想起当年柳氏出事时,几次见到严盈的模样,便是这副淡然中带着一丝怜悯的笑容,这些高高在上的嫡女们总是一样的表情,严蓉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愤然,很想看看这笑容被撕开之后,背后还有什么。 “四姐姐,你既然对这个不在意,那妹妹我还有一个秘密,你可要听?”严蓉声音又轻又柔,像是问严盈哪种胭脂好用,哪种钗环好看一般。 严盈看到严蓉脸上突然奇怪的笑容,美则美矣,却带着一股子阴寒和诡异,让人背后生寒。她沉吟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急不躁地看着严蓉。 严蓉见她不问,也佩服她沉得住气,想着自己无意间听来的大秘密,心中暗道,看你还能镇定到几时,便也学着严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方才说道:“今儿个早些时候,我心中烦闷,便想去湖心亭吹吹风,谁知有人捷足先登,还是两个男子,我便欲离去,只是那一阵东南风吹过,却让我听见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原来誉满南海的纪家繁华富足的背后,竟然还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那两个人啊,我只认得一个,四姐姐你猜是谁?” 严盈心中翻起惊天巨浪,不用猜也知道湖心亭中必是纪子晨和苏尚,只是不知严蓉听去了多少,知道了多少,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顺着说道:“哦?七妹妹看到谁了?” 严蓉神秘地一笑,看着严盈的眼睛说道:“自然是咱们府上的贵客,纪家少爷了。” 严盈见她探究的目光直盯着自己,心中微动,也坦然看了回去,毫不示弱,倒是叫严蓉有些诧异,再一想严盈不过闺中女子,不知道这些惊心动魄的勾当也是自然的,想到这里严蓉抿了抿嘴,一双凤眼为自己即将吐露的大秘密而黑得发亮,她凑近严盈,特意放轻了声音说道:“那站着的人说,看行事手法像是禄王那边的人,可是怎么想也不可能。纪表哥就说,本也不是咱们分内的事儿,冷眼旁观就是了,这伙人蹊跷得紧,贼不像贼,兵不像兵,干得如此下作,实在让人不齿,莫让纪家卷入这些肮脏的勾当便是。” 严盈听着,脸上带着笑,后背却是冷汗涔涔,见严蓉停下话头,便问道:“怎么不说了,还有什么?” 严蓉看了严盈半晌,终是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低头喝了口茶,却发觉已然微凉,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姐姐这待客可是不周,茶都不热。” 严盈不去理她,只是问道:“七妹妹想要的不是茶吧,不如明说,也好都早些休息不是?” 严蓉说话做事迂回惯了,心思也是百转千回,此刻倒是有点摸不到严盈的心思,只是最后的底牌已经亮出来,她只能进不能退,心念至此,严蓉眼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片水雾,扯着帕子说道:“四姐姐,蓉儿此生所求不过是一段好姻缘,不愿嫁作商人妇,请姐姐成全。” 严盈勾起嘴角,微垂眼眸说道:“不愿嫁作商人妇,那七妹妹是想诰命加身,跻身命妇之列了?不知道扬眉吐气之后,七妹妹又想做什么呢?” 严蓉心中一惊,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严盈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四姐姐说的玩笑话,蓉儿哪里敢奢望这些,不过这世道如此,没有功名在身,即便再多钱财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不知哪天便保不住了。蓉儿知道自己的身边,从不曾想过嫁入高门大户,只要不是白丁即可。” 这一番话倒是合情合理,情真意切,只是看着严蓉闪烁的眼神,严盈却是不敢全盘相信,笑着问道:“七妹妹果然有心思,只是却不知为何认定我能够帮忙?也不知道为何认定我会帮你?” 凭什么?严蓉不知道自己这位四姐姐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样的秘密都被自己知晓了,凭三房对熙归楼的掌控力,帮这样一个忙不是难事吧,她就不信这位众人口中聪慧的四姐姐想不到这些,让她还能如何说得更明白? 看着走进门来胸有成竹的严蓉只是沉默不语,严盈又笑着加了一句,“若是我不答应,七妹妹你又打算如何呢?” 严蓉惊愕地抬起头来看向严盈,内里的信心终于产生一道裂缝,实在琢磨不透面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四姐姐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她能将威胁的话说的明明白白?此时她突然想到,即使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结果又会怎样?为何面前这人如此不以为然,不禁丝毫惊慌? “姑娘,八小姐来了,在外头候着呢。”门口一个声音响起,是候在门前的芜青。 严蓉似乎被惊到一般抖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拿帕子抹了抹眼睛,说道:“既然四姐姐有客,那我就不多呆了,今日之事改日再谈,妹妹年幼不懂事,若是哪里莽撞了还请姐姐多包涵,实在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严盈也不逼她,起身微笑着送她出门,礼数周全,看她背影出门消失之后,严盈才沉了脸,望着桌面那杯凉透的茶盏不出声。 “姑娘,八小姐还在偏厅候着呢,你看?”芜青等了半晌,不知道严盈这是怎么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请进来吧。”严盈叹了口气,声音中带了些许疲惫。 今儿个不知是怎么了,稀客接二连三地登门,严家八姑娘严菱除了除夕这般重要节日的家宴之外,严盈也不过指点了一次这位小妹妹如何辨认各种珠子,今日她紧随严蓉而来,不知道又是所为何事,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等了一会儿,严菱瘦小的身影出现了,带着几分怯怯地上前福了一福,轻声问道:“听说四姐姐身子不爽,心中担忧便想着来瞧瞧,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姐姐?” 第141章 奢念 严盈笑着让芜青沏了新茶送上来,一边招呼这个最小的妹妹最下来,一边说道:“难得你来,自家姐妹,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严菱闻言脸上微红,眼睛却因为严盈的话亮了许多,既害羞又欣喜地说道:“姐姐上次教我的,回去之后我都写了下来,经常看看便记住了。” 严盈微微一笑,这样好学又腼腆的小妹妹看着很是可爱,她将芜青端上的糕点向严菱推了推说道:“既然这么喜欢,怎么后来不来寻我?这珠子里面学问大了,可不是一次就能学会的。” 严菱笑得有一丝勉强,绞着手里的帕子说道:“不敢经常来打扰姐姐,多了就怕讨人嫌了,也怕人说闲话。” 严盈知道她的性子敏感自卑,听说就是在墨芷院里也不经常露面的,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严菱的生母不过是个丫头,到现在连姨娘的名头都没抬,听说也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想必从小拘着自己女儿,养成这么个性子。 “妹妹这就见外了,是我邀请你的,若是有人嚼舌头也有姐姐我呢,你不必怕。”严盈想了想说道。 严菱从来都是个半透明的存在,也力求不惹人注意,不过听到有人如此维护的话语,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红了眼眶,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四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儿想告诉你。” 严盈一愣,意料之外地问道:“什么事儿?” 严菱小心地看看左右,然后低声说道:“今儿天气好,我想着去花园里赏花,没料到丢了帕子,找的时候瞧见七姐姐带着小杏过来,走到跟前七姐姐却停下了。我见她跟小杏说了什么,那丫头便往湖心亭方向去了,我偷偷看了一眼,那边似乎有两个男子……”严菱越说声音越低,很是为难的模样,可还是坚持这说完了,“那里几乎是外院的地界了,我瞧着小杏在花丛边听了好一会儿才走。” 严盈听着心中有数,原来是这样,严蓉顾忌着身份指使小杏去偷听。这倒是情理中的,既然是这样……严盈勾起嘴角,心中有了主意。对严菱说道:“这玫瑰雪耳糕可是刚采下的玫瑰花瓣做的,很是清香可口,试试可喜欢。” 严菱见方才话严盈似乎并不在意,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可也只能说到这里。所以依言拿起一块玫瑰糕点咬了一口,果然齿颊生香,入口即化,中间还夹杂着银耳松脆的口感,不由满足地眯起眼睛“唔”了一声。 严盈看着有趣,刚要让她多吃几块。却见芜青来通传,“姑娘,芍药姑娘来接八小姐了。” 严盈知道这芍药是严菱生母。却没料到竟这样小心,她垂眸喝了口茶才说道:“请芍药姑娘进来吧。” 芜青为难地说道:“芍药姑娘说她身份卑贱,就不来叨扰了,只是让八姑娘出去。” 严盈看了一眼笑意尽消,垂头不语的严菱。皱眉道:“这是什么话,进来喝杯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去请芍药姑娘,” 芜青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来面上尽是难色,严盈不禁暗自摇头,又怕再坚持下去严菱更加难堪,便温声说道:“八妹妹,可能真有什么急事,你不如先跟了回去,改日我去看你。” 严菱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默默地点点头,起身行了礼便向外走去,芜青忙跟着送了出去,看着严菱瘦弱的背影,严盈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惋惜还是无奈。 过了几日,严盈挑了些珠子装好了,带着芜青和香蝉去墨芷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虽然本意是去探望深居简出的严菱,可是免不得先去严玉屋子里转一圈,免得太过惹眼,给严菱添麻烦。 “四姐姐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个怎么想起来看妹妹了?”严玉吩咐画意端上茶点,慵懒地靠在榻上说道。 自从和王府定亲之后,严玉便是这副模样,虽然有王府派来的嬷嬷时时教导规矩礼仪,可没有长辈在时,她便是这副样子,严盈见了难免多想,每次来还被问到纪家南海诸事,虽不曾明着询问,严盈心中却是明白的。 “你定亲之后,越发害羞不肯见人,怎么倒怪起我来了?”严盈自然调侃她,喝了口茶赞了一声说道:“好茶,这样的极品碧螺春应该是贡品吧?” 严玉见她识货,不由一笑说道:“就数你嘴刁,一喝便知道了,这是宫里赐下来的,安平王妃昨儿个才送过来的。” 严盈看着严玉直笑,意有所指地说道:“瞧瞧,这会儿便疼上了,妹妹好福气啊。” 严玉自嘲地一笑,说道:“人人都这么说,我这亲事便是高攀了,以后还有姨母做婆婆,以后的日子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谁问过我是怎么想的。” 严盈心中一跳,暗道又来了,对着旁人这严玉还算正常的,旁人只觉得她娴雅文静了许多,女子本就该如此,年岁渐长亲事已定,又是书香之家,再正常不过。偏生对着严盈,私下无人之时总会突然冒出几句惊人之语,她只能装作不懂笑道:“人都道妹妹如今知书达理,有大家闺秀之风,偏我瞧着还是那么调皮,总爱开玩笑。” 严玉看着严盈半晌,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有了笑容,说道:“姐姐呢,如今可有看中的?” 严盈脸上一红,作势要打她,嗔道:“什么看中不看中的,这也是咱们能浑说的?自有长辈拿捏考量。” 严玉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屑,却没有多问,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听说你们院里有客人?” 严盈心中一顿,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于是点头道:“纪表哥要去参加武举,硬是被我娘留着这里,这几天考完试便要回去纪家了。” 严玉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挥挥手让画意几个退了出去,拉住严盈的手说道:“四姐姐,自从上次桃乐一行,我再没有见过子晨哥哥了,这些日子他明明就住在严家,我却一次也没有见到……” 那还不是怕你再闹出什么乱子来,严盈默默腹诽,她的手被严玉紧紧握着,感到严玉的指尖冰凉,手心却是濡湿,双眸中有簇簇火光闪烁,没来由地让严盈心中一阵不安,不想听下去却推脱不得。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只不过好几年没见了,想看看他如今是什么样子……”严玉忽而一笑,眼中神采斐然,“我打听到今年武举的主考官是兵部林大人,他 喜好和憎恶我都问清楚了,我想亲口对子晨哥哥说,四姐姐,你能帮我吗?” 严盈微微有些心动,却知道这诱惑背后的巨大危机,于是缓慢而坚决地抽出了手,微笑着说道:“五妹妹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明白了,你这么用心帮忙,我想纪表哥一定很感激,见面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什么时候去朝晖院便是,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严玉静静地看着严盈片刻,突然笑了,眼中火苗忽地灭了,“四姐姐真会开玩笑,妹妹我忙着学规矩,疏于和姐姐聊天,却不知道竟是如此厉害了,真让人自愧不如。” 严盈见她笑容变得飘忽不定,眼神也没了温度,心中着实不忍,可是也只能硬了心肠说道:“妹妹才是真的厉害,以后嫁入王府,必生得一副玲珑心肝水晶肚肠,哪里是咱们这些姐妹能比的?” 严玉端起茶,摇头笑道:“自家姐妹,说这些没得惹人笑话,姐姐一定还有事忙,这里就不留你了。” 严盈知道自己的拒绝破灭了严玉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秦氏又怎会让严玉在此时出入朝晖院?恐怕自己的装傻让严玉很是伤心吧?只是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又何必平添这许多痛苦的所谓希望? 严盈心中有了决定,于是站起身来辞别严玉,走到门口看到严玉倚窗而坐的身影满是落寞,不禁说道:“妹妹从小就福气好,以后日子会越发让人羡慕的。” 严玉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严盈凉凉一笑,便转过了眼光,直到严盈走到门口,方听见严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福气是自己争取来的,咱们日后如何现在还未曾可知不是?” 严盈脚下一顿,意味深长地回头说道:“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惜福。” 出了门,芜青凑近严盈小声嘀咕道:“姑娘,我怎么瞧着五姑娘不大对呢,那笑看着瘆人。” 严盈回头瞪了这丫头一眼,说道:“多嘴!” 芜青吐了吐舌头,退后一步跟在严盈身后。几人绕到位于墨芷院西南角落中的一处房屋,比起严玉所居之处,这处房子普通得多,甚至墙壁还有些许斑驳,几许青草在墙角悄悄探出头来,为这处笼罩了残落气息的居所增添了一抹生机。这里就是严家八姑娘严菱的住处,这才是此行的重要目的,探望严菱,几人望着目的地,都有些意外。 第142章 落榜 严菱再怎么说也是严家的八姑娘,这处居所实在是太过寒酸,就是一些得脸的管事娘子也住得比这里好,严盈心中有恼怒,却也知道这里不是朝晖院,只轻叹了口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门口没有守候的小丫头,进了门严菱很是惊喜,忙让丫头去倒茶,严盈瞧着这屋里只有这一个叫“宝儿”的小丫头,四下里东西不多,却收拾的极为整齐,菱形花窗旁的平台之上,放置着几盆十分寻常的小植物,绿萝,吊篮,但养得极好,绿汪汪得在阳光下显出蓬勃生机,让人望之生喜。 “四姐姐怎么来了?”严菱有些手足无措,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满是喜悦。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难道八妹妹不愿意见到我?还是不欢迎我?” 严菱见严盈跟自己开起玩笑不禁更加喜悦,这般看似挤兑实则亲密的话语,从来没有一个嫡出的姐姐跟她说过,一时间揉着手中的帕子抿嘴轻笑。 严盈见她伶俐,越发惋惜,让芜青将匣子端上来,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最初级的你既已经学会,那接下来就是分辨这些了。这是我当年做着玩的,给你学辨认最好不过。” 严菱看向那个黄杨木雕花匣子,里面密密麻麻固定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珠子,旁边都做了标记,编了序号,严盈此时递上一本册子,翻开了一看按着编号都列出了产地特点价值等详细记录,严菱心中大震,自是知道这些的珍贵之处。 东西倒是罢了,可这各种不同的珠子和详细的讲解恐怕是有银子也难以一时集齐的,用来学习辨认真是极佳的东西,这个不过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的四姐姐竟然给她用了?严菱有些难以置信,不由想起上次的提醒。难道这就是五姐姐跟她说过的投桃报李?当时严玉也递过这样的李子,可惜她没有可以回报的桃子,于是慢慢的严玉也冷淡了,如今严盈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严盈见严菱面上神色变幻莫定,也不去劝或催,只是起身说道:“你自个儿慢慢琢磨,若是有不懂的,差人去问或是自己来问皆可。” 严菱正琢磨着上次看见严蓉时的情景,努力回忆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再补充给严盈听,也算是总回应。却见严盈一副就要离开的模样,不禁愕然道:“姐姐才来就要走了吗?” 严盈见她茫然无措的样子很是可爱,便捏了一下严菱的鼻子笑道:“事儿都办完了还留着做什么。今儿个还有事,改日再来。” 严菱忙站了起来,亲自送到门外,见严盈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芜青说道:“八姑娘上次来报信,倒不知是如何想的?” 香蝉见严盈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猜测道:“这八姑娘一向深居简出,的确有些想不明白。” 严盈听着两个丫头一唱一和的,不禁好笑。她知道两人是担心严菱的举动背后有人指使,见严盈这么不明不白地接受并与其交好。十分担心罢了。这大宅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每个人不寻常的举动都得小心,严盈叹了口气。这两个丫头都是吃过亏的,如今也这样谨小慎微了。 “你们可知八姑娘和五姑娘平日里关系如何?”严盈想了想,开口说道。 芜青和香蝉面面相觑,一时都被问住了。严盈见状笑着说道:“年初芍药姑娘托老夫人替八姑娘相看了一人家,男方家素有贤明。家世清白,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那公子可专心读书,不为柴米忧心,若是他日取得功名,则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八姑娘早些嫁过去,那共同度过的时光,能成就来日大造化也不一定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芜青心直口快,说道:“这是极好的人家啊,若不是芍药姑娘是老夫人院子里出去的,哪里有这份体面?” 严盈点头,的确如此,芍药是老夫人的人,这三个院子里又有哪个没有老夫人的耳目?她不去多谈,只是说道:“只可惜这其中有人作梗,说了一句话,这门亲事黄了。” 香蝉“呀”了一声,不由问道:“这是谁啊?八姑娘一定恨死了。” 严盈说道:“听说是二夫人闲谈时无意间提起的,她一向心直口快,说也是从五姑娘嘴里听来的。” 芜青和香蝉对看一眼,俱是恍然,不知为什么严蓉要坏人好事,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本是私下无心之语借薛氏之口说出来,却不料被众人知晓这其中来源,不知道一向“柔弱良善”的严菱如何跟自己的妹妹解释,只是无论如何补救,恐怕严菱都无法谅解。 除此之外,严菱对自己有份显然的善意,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次好为人师,无论如何,严盈是不会拒绝这份善意的,多一个朋友就少了一个敌人。 “走快些,别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了。”严盈示意两个丫头,然后加快了脚步。 芜青跟随着笑道:“姑娘别急,表少爷今天考最后一科,没那么快回来的。” 严盈回头瞪她一眼,说道:“三天的各种科考,一结束了肯定急于回家。” 香蝉想着这些日子表少爷和自家姑娘的微妙变化,不由抿嘴笑了说道:“姑娘心里急,你这丫头偏生多嘴。” 严盈脸上一红,却也不回头反驳,只是说道:“娘也着急呢,不知道表哥考得如何,纪家三代再入科举,谁不是翘首期待呢。” 芜青快嘴快语,立刻说道:“那天听萧少爷说,咱们表少爷在练武场上那几下身手可是博得满堂彩呢,让多少人羡慕,就连将军府长大的萧少爷也说自愧不如呢,何苦他人呢?我看姑娘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根本不必担忧。” 严盈想起那日萧百川上门所言,也不仅心中欣喜。没想到不过几年,纪子晨的武艺便臻进如斯,旁人也便罢了,萧百川的功夫在京城的地界儿上是公认的好,他身为将军之子,自幼府中名师如云,多为战场对敌临战经验丰富之人,心智招式皆为上乘,加之萧百川性格坚韧,沉稳踏实,又无人娇惯,刻苦流汗换来的武艺,自是一般公子哥儿无法比拟的,在新秀之中稳居京城前三,他的眼光和评价自然是中肯的。 可是几日后,一个坏消息传回朝晖院,上下知情的人都打起精神十足小心地伺候着几位没了笑容的主子。严盈找到纪氏问过,不由十分意外,说道:“可曾看仔细了?今日放榜,一定人多,挤来挤去便看不清楚。” 纪氏答道:“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又让采华派人去问,结果还是一样,榜上并无子晨的名字。” 严盈心中微沉,对子晨的落榜实在意外之极。对于纪子晨仕途名利倒在其次,落实了正途出身,才能摆脱昔日危险,也是上位者的态度风向。虽然纪子晨说的隐晦,严盈也隐隐猜到能指挥操纵南海纪家的恐怕是皇城里头的那几位了,若能放纪子晨一功名,便是无忧了。 纪氏并不知道严盈心中这些担忧,只当女儿失望,便劝道:“子晨这孩子我看着不错,头次应试难免没有经验,好在年纪尚轻,日后多加历练终会高中的。” 严盈无法对纪氏言明,只打起精神笑道:“那到时可要好好拿今日的事笑话他才是。” 纪氏无奈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顽皮,虽然子晨脾气好,你也不能还像小时候那般欺负人家。” 严盈笑道:“我去瞧瞧他,免得他在哪个角落伤心哭鼻子。”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氏满足又遗憾地叹了口气,采华见状不由说道:“夫人,表少爷和咱们姑娘一处长大,彼此脾气性格都摸透了,您就不必为他们担心了。” 纪氏点点头,可是眉头还是轻皱,“小时候那是兄妹之情,子晨让着她也便罢了,若是以后真的成事,那为人妻却是不一样了,若是还这般不知收敛,难免要吃亏的,子晨也会长大变成男人一般的脾性的,最怕囡囡自以为了解反而吃了大亏。” 采华见纪氏脸上难掩一丝落寞,知道她是触动了心事,心中叹息面上却是不露,“夫人想多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再教也来得及,再说还有舅老爷不是,横竖差不到哪里去的。” 想到哥哥纪衡丰,纪氏面上一松,终于点了点头,放心不少。 纪子晨坐在客房门口的石凳之上,面前越郎正在耍木剑,是不是偷袭刺来,都被纪子晨轻松挡了过去,两人玩得正是开心。严盈见状心头也是一松,上前笑道:“越郎,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越郎闻言停下动作,瞥了眼姐姐说道:“男子切磋武艺,哪里有女人来插嘴的?” 严盈气结,余光瞧见纪子晨勾起嘴角看好戏的模样,不禁怒从心上起,喝道:“笑什么笑?” 纪子晨还未开口,越郎却说道:“啧啧啧,这么凶悍的女子,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嫁出去?姐姐,你以后不会要我养一辈子吧?” 第143章 跳湖 严盈跺了跺脚,二话不说便上前欲拧其耳朵,越郎哪里肯吃亏,一个闪身便跃出去老远,笑着说道:“表哥,我明日再来找你练剑!”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逃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追他不上,只得作罢,回头见纪子晨摩挲着手边的鲨鞘宝剑,含笑瞧着自己,没来由的脸上一热,瞪他道:“看我做什么?” 纪子晨也不闹,只是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严盈这才记起本是想来安慰人家的,结果倒拿他先出了气,顿时有些尴尬,嘴上却不肯示弱,只是说道:“来瞧瞧你可曾伤心落泪,娘都告诉我了。” 纪子晨笑容浅淡了些,神色倒还算平静,半晌开口道:“真是没有想到。” 严盈心中微酸,纪子晨性子温和豁达,很少见他争强之态,可毕竟也是年轻气盛,热血逞勇的年纪,也是抱了决心凭本事博一席之位,遭此打击心中必然不会好受,见他不隐瞒不粉饰,开口便是心中真言,严盈难免触动。 “我还是觉得蹊跷,你当时可有失误?” 纪子晨心中也有疑问,摇头说道:“我不知,但应该没有,当日主考官还特意叫我去问了话,不像是有问题啊。” 严盈轻轻皱起眉头说道:“若是一切变现都好,却连榜单都上不了,那……” 纪子晨跟严盈担心同一件事情,两人都神色凝重,默然不语。最后还是纪子晨先开口道:“都是咱们自己揣测罢了,这几日再托人问问,看是否能找到缘由。” 严盈知道也只能如此了,之后几日也托纪氏代为打听,这个时候还是得借助长辈们的力量,若是有什么风声也好及早知道早做应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日。听闻安平王妃秦氏要到严府做客,郡主楚氏作陪,严家上下都喜气洋洋。严盈听纪氏解释便明白,这是为了楚天楠和严玉的婚事而来的。这恐怕是严家女儿最为长脸和荣华的一桩婚事,严家老夫人早就下令各院众人都收拾齐整了,若是有人丢了严家的脸,必不轻饶。 薛氏一早便收拾妥当赶到春禧堂去了,有这么好的机会近距离接触王妃她自然不会放过。纪氏却不是很有兴趣,不过还是穿戴整齐以防老夫人随时来传。母女连心,严盈也巴不得躲得远远地。前世楚氏的阴影甚深,她才不会傻到自己凑上前去。 “要不咱们去桃乐看看?听说那里的商铺已经修整一新,这几天还有祈福仪式呢!”严盈提议道。她觉得这严家太小。老夫人又难以捉摸,还是躲出去好些。 纪氏白了女儿一眼,说道:“一年之内都不许你再去桃乐,上次还把娘吓得不够吗?” 严盈无奈,又听说客人们一会儿会去园子里赏花。便带着芜青和香蝉回屋,觉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最是安全。到了午后,严盈被芜青从午睡中唤了起来,却听说宝儿来了,不禁很是诧异。 “这个时候,八妹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严盈让芜青赶紧把人带进来。一边示意香蝉替自己梳头挽髻更衣,最简单省事即可。 宝儿很快便被芜青带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很是拘谨地对这严盈福了一福,说道:“四姑娘……“ “八姑娘怎么了?”严盈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问道。 “不……不是,不是我们姑娘,是我们姑娘让我来……”宝儿见严盈误会。急忙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地解释道。 芜青闻言不禁皱眉,说道:“宝儿。到底是什么事,你慢慢说。” 宝儿脸上一红,想起严菱的叮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今儿个我在院子里瞧见书香和画意两个姐姐在争吵,觉得好奇就去听了几句,却见她们不小心打翻一个红玉镯子在地上,画意姐姐急了,声音大了些,我听见她说去找纪少爷见面这样的话,便回去告诉了八姑娘,于是八姑娘特意让我来跟四姑娘说一声,她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严盈明白了,突然心中一跳,一种莫名的不安让她忽地站起身来,在屋里踱着步子。严玉想见纪子晨,她知道,可是纪子晨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孩,他一定知道分寸,不会莫名其妙地去赴一个订了亲的女子之约。可那红玉镯子又是怎么回事?严玉想做的事,一定会做成功,她不会只是试一试这么简单。想到这里,严盈来不及多说,便疾步向外而去。 待得感到客房,只看见苏尚,他见到严盈很是意外,“四姑娘怎么来了?你不是约了少爷去湖心亭吗?” 严盈顿时明白过来,心中猛然一沉,跺了跺脚便转身奔了出去,留下摸不到头脑的苏尚。湖心亭……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待严盈赶到湖心亭,果然看见围了纱幔的亭子中有两人人影,她正想上前,却见纪子晨脚步匆匆地掀开纱幔大步而出,面上神色尴尬而恼火。严盈犹豫片刻便在一旁假山边躲了起来。 “子晨哥哥!”严玉的声音响起,略带一丝惊慌和气喘。 “五姑娘,请你自重!”纪子晨的声音随之响起。 严盈从假山石缝隙里看出去,只见严玉扯住纪子晨的衣袖,满脸凄楚之色。 “子晨哥哥,玉儿不过是想见你一面,怎么不自重了?”严玉带了几分哽咽问道。 纪子晨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见她如此耐着性子说道:“你这样把我诓骗至此,又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莫名之语,如今还这样拉扯不休,一个闺阁女子如此还算得自重吗?” 严玉一怔,两行清泪落下,掩面道:“我打听到林大人本欲点你为今科武状元,却陡然生变,定是哪家权贵从中插手,我急于将消息告知于你,让你有所准备,你却如此恶言相向,却是什么道理?” 纪子晨有些无奈,神情也松动了些,放缓了声音说道:“对此子晨自然感激,只是五姑娘大可请四姑娘告诉我,何苦如此大费周章,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徒增谣言,有损姑娘闺誉?” 严玉更是伤心,轻轻一跺脚说道:“玉儿就是想当面告诉你,见见你,这一腔衷肠,方才都已尽诉于你,难道你是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吗?” 纪子晨退后一步,满脸的不赞同,“五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子晨怎么听不懂,听说五姑娘已有大好姻缘在身,应该倍加珍惜,珍惜名誉才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爱惜自己呢?” 严玉停下抹泪的动作,心中酸楚难当,她如何不知此举凶险异常,一旦被人看见便是万劫不复,可是她还是难忍心中期望,芳心暗许的檀郎就在咫尺之间,让一向自信的她怎能不尝试一番? 看着面前朝思暮想之人蜕变得更加俊朗高大,口中之言虽是拒绝,她却听出浓浓关心,关心她的名誉和命运,想起他几年前总是温文尔雅细心呵护,想你自己不能做主的亲事和无处安放的情谊,严玉不禁胸口一热,上前一步抱住纪子晨不管不顾地说道:“玉儿不要什么大好姻缘,玉儿只愿跟着子晨哥哥!” 纪子晨大惊失色,不防严玉竟敢如此,当时便一挥手臂将其甩了出去。严玉本是闺中娇生惯养的,纪子晨惊吓之余又用了几分力气,这一下严玉便退后几步失了平衡跌倒在地,吃痛“哎呦了一声。 纪子晨见状也是一惊,不过想起方才严玉的大胆举动,便硬生生止住步子,冷冷站在原地看着。严玉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抬头见情郎站在不远处冷漠相视,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不禁心痛如绞,忍着悲愤问道:“子晨哥哥,你这是何意?” 纪子晨沉默片刻,说道:“五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该如此,我这便去请盈儿来照顾你回去。” 见纪子晨这副对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言语间却对严盈信赖亲昵,不禁一颗心如同泡入醋缸一般酸痛难当,抬起头来冷笑道:“我对你一番情意,不惜堵上自己的闺誉,你却还要用这样的话语来刺我的心,你莫不是瞧上四姐姐了?想亲上加亲?” 见严玉如此口不择言,纪子晨也沉了脸斥道:“盈儿的闺誉岂容你诋毁?” 听纪子晨话语间如此维护严盈,严玉只觉一团火在胸中燃烧,她缓缓站起身来,盯着纪子晨看了一会让,目光中的恨意让人心惊,还未等纪子晨再说什么,严玉露出一个令人后背发凉的笑容,说道:“子晨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瞧着,我比四姐姐更加喜欢你呢。” 纪子晨见她又说这个,只觉烦闷,却不料下一刻严玉双手拉起长裙,跑了两步便一头跳入湖中,只听“扑通―”一声,便激起一片水花,严玉的身影便消失在水中了。 纪子晨见状一惊,赶了几步看向湖中,果断地跳下湖中救人。严盈此时再顾不得掩藏,也奔至湖边,心中乱作一团,焦急地望着湖中纪子晨不断沉入水中寻人的身影。 第144章 情急 纪子晨在南海边长大,水性自然不俗,不一会儿便捞起沉入水底的严玉,向岸边游了过来。严盈松了一口气,又随即提起心来,这样大的一番响动,不知道有没有引起旁人主意,这若是被人看到了纪子晨和严玉浑身湿漉,衣冠不整地在这里,可是百口莫辩了。 纪子晨游到岸边,先将所救之人向岸上送去,怎奈严玉不知是呛了水还是怎样,身子软绵绵地靠着纪子晨,几次都没有成功。严盈见状焦急,忙伸手去拉,无奈人小力弱,实在拉扯不动。这时旁边伸出一双手臂,拉住严玉稳稳地托了上来,随后纪子晨也利落地以手撑地跃上岸来。 严盈看清帮忙之人,不禁惊问:“你怎么在这?” 纪子晨更是惊讶,看看严盈,又看看施出援手的顾琪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该解释什么。 顾琪铭看见几人狼狈模样,摇头说道:“我今天陪母亲来,方才屋里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怎想却看到这样一幕戏码……”他看看纪子晨,又看看严玉,似乎明白了什么,却紧紧皱起眉头道:“玉儿太不懂事了,这是闹什么,偏偏在今日,闯下如此大祸!” 严盈反应过来,忙问道:“你从那条路来,可曾有人看见他们?” 顾琪铭叹口气道:“这么大的动静,怎可能不惹人注目?方才我瞧见有婆子远远看了便跑了出去,想必很快有人来了。” 严盈一惊,看向纪子晨说道:“你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快快带了五妹妹回避吧!” 顾琪铭一把拦住,沉声道:“不可!” 严盈又急又怒,瞪着顾琪铭说道:“为何不可?” 顾琪铭看看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冷静说道:“他若抱了玉儿在这府里乱跑,更是危险,今日严府有客,仆妇杂役甚多,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瞧见。” 严盈一怔,知道顾琪铭说得对,她是关心则乱了,可还是急道:“那如何是好?总不能呆着让人来看吧?” 顾琪铭说道:“我已方才已经吩咐人去叫玉儿的丫头了,子晨如今不能被人瞧见。凭他的功夫自己脱身不是难事,我们先把玉儿藏好。” 严盈与纪子晨皆无异议,唯有严玉缓过劲儿来。反对道:“我不藏,看见便看见好了,反正我不愿嫁给别人!” 远远地传来一阵吵杂声,严盈看着浑身湿透的纪子晨,心急如焚。想开口劝说却对上严玉冰冷的眼神,一时只得看向顾琪铭,希望他能代为劝说。 顾琪铭见严盈看来,叹气道:“玉儿,无论你心思如何,都不能如此任性。退一步说。即使你不满意这门亲事,也不能将子晨陷于不义之地啊!若是让王妃瞧见你跟子晨如此模样,你不怕不要紧。可是子晨怎么办?如此抹黑安平王府,他有几条命够用?” 严玉闻言一震,连严盈都变了脸色,正因为这番话毫无恐吓夸张,才更令人心惊。谁都知道严玉跟安平王世子定了亲,却跟人在此“私会苟且”。还被安平王妃抓个正着,纪子晨性命堪虞。想到这一点,严玉终于低下头去,任凭几人将她安置在不远处的假山石洞之中,而纪子晨担忧地看了一眼严盈,也被催着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正当严盈和顾琪铭也想就此离开的时候,那喧闹声更大了,只听一个尖利的嗓音高声喊道:“就在那边,老奴瞧见五姑娘落水了!” 顾琪铭神色大变,对严盈说道:“这是王妃身边的王嬷嬷,若方才的瞧见的人是她,这便难办了!” 严盈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这要是严家人看见也罢了,偏偏被人家的人看到了,哪能轻易放过?纪子晨这次被严玉害惨了,只怕没有人能保啊! 顾琪铭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严盈,眼中纠结的神色一闪,突然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掩盖此事,就看你是否愿意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严盈没有料到事情还能有转机,忙问道:“什么办法,能救他们无论怎样都可试试。” 顾琪铭深深看了一眼严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把抱起严盈倒向湖水之中! 严盈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清冷湖水没过头顶,沉重的压力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窒息的感觉就好像前世临死之前的痛苦,让她一时之间失了分寸,挣扎着抱住了身边之人,直到重新浮出水面被送到岸上为之。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将严盈拉回现实,抬起头来便见面前一堆人都直直盯着自己,再一看自己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紧紧贴着身子好不难受,本来就挽得不牢的发髻散落下来,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薛氏见严盈愣愣地没有反应,不禁上前一步又问道:“盈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掉进湖里去了?” 严盈只得勉强努力站起身来,看到秦氏正搀扶着严老夫人,伴着安平王妃都盯着自己,而一旁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美妇失声叫道:“铭儿,你怎么了?” 顾琪铭嘴角微动,苦笑了一下说道:“回禀母亲,儿子路过湖边,见四姑娘不慎落水,刚刚将她救了上来。”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神色各异,都是惊奇万分,更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方才那眉眼间还看得出娇美的妇人便是安平王府的郡主,顾琪铭的嫡母楚氏,听了这话,楚氏脸色一沉,冷若寒霜地打量起严盈来。 严盈心里此时将顾琪铭从头到脚骂了一百遍,这该死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算哪门子的解救之法?平白无故被算计了去,却还不能发作,严盈心中真真憋死了。 “四丫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既是铭儿救了你,还不多谢人家?”严老夫人适时出声,打破了僵局。 严盈牙都咬碎了也没有办法,只得向顾琪铭福了一福,说道:“多谢顾少爷搭救之恩。”她言罢看了一眼顾琪铭,却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知礼守礼的谦谦君子模样,不禁更是气闷。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你们先送两个孩子去换衣裳吧,别着了风寒把身子伤了。”严老夫人见楚氏依旧沉着脸,又开口说道。 薛氏见状上前说道:“我去送吧,别耽误了大家逛园子赏花不是,王妃是贵客,难得来咱们严家,可不能照顾不周!” “二夫人客气了,先送孩子们回去要紧。”安平王妃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就连那微微一笑也是淡淡的。倒是她身旁的嬷嬷满脸狐疑,将严盈再三打量。 回到朝晖院,迎上闻讯而出的纪氏,见到严盈这副模样,纪氏不禁一惊,她拉着严盈看了几遍方才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落水了?” 严盈苦笑一下,摇头道:“是我不当心,滑下湖了。” 薛氏在一旁忍不住补充道:“那真是危险啊,盈儿在水里都看不到人了,多亏了顾家少爷啊,要不是他及时救人,抱着盈儿游上岸来,那可就凶多吉少了。” 严盈听见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不由眼角抽搐,却也不便当着众人说什么,只能低头不语。纪氏见状又是担心又是疑惑,却也不便在此刻询问,只能让人伺候严盈梳洗,自己请薛氏到内堂喝茶以示感谢。 好容易打发走了喋喋不休的薛氏,严盈已经梳洗更衣完毕,正端着一碗红糖姜汤,皱着脸小口小口的喝着。 “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模样。”严盈见母亲进来,略带委屈的说道。 纪氏屏退屋内众人,只留下采华在身旁,神色有些凝重,问道:“囡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这样莽撞的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盈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说道顾琪铭将自己推下湖的时候,不禁咬了咬牙,气愤莫名。“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做,一定是平日里心怀不满,借机报复。”严盈恨声道。 纪氏自听到严玉和纪子晨的事便皱起了眉头,后来听到自己女儿和顾琪铭一起掉进水中还被众人看到的时候,终于开口说道:“你们这么做是救了子晨,我会叫他尽快搬出严家,玉儿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知礼的,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却连累了我的女儿。” 严盈见纪氏沉思的表情,突然觉得不妙,连忙说道:“娘,这是个意外。” 纪氏看着不安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聪慧的,怎么今儿个犯糊涂了呢?你全身湿透被他抱上岸来,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以为能就这么揭过去吗?看看顾家有什么表示吧。” 想起方才楚氏冰冷的眼神,严盈一个劲儿地摇头,纪氏说道:“囡囡,在旁人看来,你今天是闯了祸丢了脸,当着安平王妃和顾夫人的面,为什么你祖母没有发火,反而多加维护?” 严盈想了片刻,当时的确如此,严老夫人的反应很反常,竟然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反而无视楚氏的冷脸,吩咐人送自己回来,很是呵护的模样。难道…… 严盈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纪氏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好睡一觉吧。” 第145章 后果 秋风起,卷起几片嫩黄色早枯的叶子,在窗前打了几个转儿便颓然落下。日头已不见剩下十分的炽烈和骄横,空气中也带着份清明爽利的气息,可是朝晖院东厢却笼罩在一片沉寂的低气压之中。 香蝉托着腮,满面愁容地盯着面前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壶。芜青拿着蒲扇,有气无力地扇几下炉火,然后蹑手蹑脚踱到窗下听一会儿,再满脸失望地返回蹲下,狠狠扇了几下炉火。 “当心点,这药熬了一个时辰了。”香蝉皱眉道。 “姑娘都一天没用膳了,连夫人送来的燕窝粥都只尝了一口。这样下去怎么成?”芜青并不在意被责备,只是满心烦闷地问道。 “那怎么办,自从老夫人早上来过,姑娘便是如此了,我都不敢劝了。”香蝉说完便紧紧抿着嘴。 “一定是为了上次落水的事,听说顾家来人跟跟老夫人谈了好久,你说……”芜青想起从从前小姐妹那听来的闲话,不禁很是担心。 “你是说顾家有这个意思?”香蝉瞪着眼睛看向芜青。 “我哪里知道,只是猜测,若是顾家没什么表示,那才是出大事了呢!”芜青虽不明白顾家少爷有什么不好,但见严盈和周围几人都是如此反应,不由也有些烦躁。 “你说的也对,可是为何不是表少爷呢……”香蝉咬了咬嘴唇,万分遗憾地感叹道。 “姑娘不是说都是意外吗,这意外的事儿又哪里由得你想谁便是谁?”芜青知道在纪氏和香蝉等人心中,自然是自家人纪子晨更加中意,那位表少爷也的确是俊朗疏爽,温和有礼,可偏偏就是人家顾少爷救了姑娘。那又能怎么办呢?再说顾少爷也不差啊! “这就是命啊!”香蝉想起老夫人走的时候撂下的话,也不禁叹道。 芜青有些不以为然,她是京中长大的,从小没少跟府里的丫头花痴过俊美异常的顾琪铭,如今人家又是探花之身,她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顾少爷多些。 严盈依靠在窗前,早已睡醒,听着丫头们的话,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明明是去阻止严玉的举动连累到纪子晨的,怎么就和顾琪铭搅到了一起?早晨严老夫人的一番话让她终于明白“意外”是不足以打消这场事故带来的影响。安平王妃的在场让这件事必须有个妥善的处理,不然耽误的是严家女儿的闺誉。 顾家竟然真的上门提亲,这却是严盈始料未及的。无论是当日楚氏冷得能结冰的神情和挑剔的眼神。还是顾琪铭炙手可热的地位,如今严家四姑娘的身份都有些高攀了,况且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无论哪一位婆母都不会满意。正是因为如此,严盈才多抱了一丝希望。顾家能够强硬些,不闻不问最好。 可惜安平王妃是秦氏的姐姐,而严老夫人是秦氏的婆母,这位精明势力的老夫人怎么会放过攀上如此新秀的机会?况且顾家和严家合作多年,顾家男人们都认为应当负责,在加上王妃的意思。楚氏的反对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顾少爷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若是表少爷真的有意,大可以争取一番。若是他们不介意,上门提亲,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的。”芜青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严盈心中一顿,这虽不是什么好主意,却也不是不可行。绝望中的严盈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然坐起身子喊道:“香蝉,芜青!” 不一会儿两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问道:“姑娘醒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严盈吩咐芜青帮自己梳头更衣,一边问香蝉:“表哥这两天在忙什么,为何不见人?” 香蝉答道:“姑娘你忘了?你落水那日之后,夫人便让表少爷搬回纪府去了。” 严盈一怔,方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不安,她问道:“那这几日他可曾来过?” 香蝉摇摇头,见严盈垂眸不语,便嗔怪地看了一眼芜青。芜青知道自己方才多嘴的话一定被严盈听到了,看着严盈只询问纪子晨,也有些明白缘分一事自有定数,也许香蝉和夫人的选择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劝道:“姑娘,这几日府里正乱着,人人都对那日的事情好奇得紧,老夫人也下了严令让各院都注意些,表少爷也不便在这几天登门触霉头。” 严盈默默点头,眼中却带着心不在焉的神色,纪子晨连南海与京城的距离都不惧,又哪里怕触霉头?由纪氏带着探病,又有谁能说出什么不字来?只怕是生了什么变故。 芜青见严盈仍未展颜,便捧来各色礼盒说道:“姑娘你瞧,这些都是听说你病了来探望的人送的,你猜谁来过?” 严盈哪里有心情玩这个游戏,只是摇头,芜青本是逗趣,也不是真要她猜,于是接着说道:“是孟公子呢,他听说姑娘病了,特意送了这副白玉九连环说给姑娘解闷。” 严盈意外,问道:“孟逸然?他怎么会来?” 香蝉这时说道:“听说孟公子是来探访三少爷的,听说你病了,便跟着三少爷来瞧瞧。” 严盈接过芜青递上来的锦盒,打开盖子,拿出那副小巧精致的九曲连环端详了片刻,问道:“孟公子瞧着可好?” 香蝉点头道:“离开的时候,孟公子让奴婢跟姑娘说一声,上次的事多谢姑娘,大恩虽不言谢,但凡今后有事他能帮上的,让姑娘尽管开口。” 严盈自上次桃乐一劫后,便再未见过这位状元公子,不过知道纪子晨已经将他安全送出,也就不多过问,没想就此结下善缘。此人性格风清月朗,自信豁达,严盈多有仰慕,这倒是意外之喜。 香蝉见严盈面色放缓,趁机说道:“姑娘,药熬得差不多了,我去端来可好?” 严盈点点头,将白玉九连环放回锦盒当中,这样精巧稀罕的玩意儿哪里是会随时带在身边送人的,想必孟逸然登门的目的便是送这礼吧,严盈心中一阵温暖,这也算得患难之交了。 患难之交…… 严盈出乎意料地想起顾琪铭来,那次在桃乐的祸事,他也算多般维护,这事知道的人寥寥,回来后顾琪铭也从未寻她说过此事,那般惊心动魄如做梦般的经历就这么被默默被她强行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甚至连当面说一声谢谢都没有。 端起还冒着热气的白瓷药碗,严盈用手指无意识地磨蹭着光滑温热的碗沿,突然心乱如麻。她摇了摇头,将苦口良药一饮而尽,将这些繁杂无用的感觉抛到脑后不再细想。 纪氏进来时候便看到严盈乖乖喝下一碗药,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上前说道:“囡囡,今日可曾好些?头还发烫吗?” 严盈看到母亲,眼眶一热,摇头说道:“娘,不难受了。” 看着女儿眼眶发红,精神不振的模样,纪氏叹了口气,很是心疼,“不难受就好,今儿个早上你祖母的话虽有些重了,却也有些道理,你也别一味拧着性子,好好想想,毕竟你也不小了,又出了这事儿,是该早些定下了,以免惹人闲话。” 严盈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精明狡黠的祖母,为了攀上顾家这门亲事,她老人家已经一早动用起各路关系,成功占领了主动权,至于光彩与否,楚氏轻视与否,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只要能把自家孙女嫁给炙手可热的探花郎,她就满意之极了。至于孙女的意愿和想法,那都是不该存在的。 心念至此,严盈面上一冷,说道:“我不愿嫁给顾琪铭,上次的事情也是他胡闹妄为,为什么倒定死了便要嫁过去这一条路呢?” 纪氏不明白为什么严盈对顾琪铭如此反感,毕竟对方也是翩翩少年郎,人才品貌俱佳。想来想去,她只有一个解释,“你是否还念着子晨?” 人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有了心上人才不愿嫁于顾琪铭,严盈苦笑一下,却也无从解释,不过却也正好将错就错地说道:“娘,你不是也觉得表哥不错吗,若是非嫁不可,我宁愿嫁给表哥。” 纪氏有些为难,若是未发生落水一事,那她自然是乐意见其事成的,可是如今这事却不是她们三房说了算的了,那位强势的老夫人显然把这当做提高严氏女儿身价的好好机会了,早上出了严盈的屋子还特意跟自己耳提面命半晌,吩咐无论如何不能黄了这门亲事。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女儿这般不甘难过,纪氏扶了严盈的肩膀认真地问道:“娘问你,你可是真如此中意子晨?若是如此,那娘便去问问他的意思。” 严盈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说道:“真的?娘真的愿意这么做?” 纪氏看着眼里,自然以为是女儿心系他人,于是笑着放缓了声音说道:“傻孩子,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娘有什么是不愿意为你做的?” 第146章 为难 “子晨还没有回来吗?” 看着桌上顾家的拜帖,纪氏皱紧眉头,看向自己的得力大丫头采华。 采华这几日已经数次遣人去纪家问过,纪子晨均不在府里,即使留了口信也无济于事。于是采华不得不亲自上门,却只带回来范曾给她的一封短信。 “奴婢问过范大管家,据说这几日纪家铺子出了点乱子,表少爷一直在外处理,尚未归家。”采华如实回答道。 纪氏怀疑地说道:“这个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子晨几天几夜不归家?” 采华低下头,沉默不语。纪氏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去拿笔墨来,我要写封信给哥哥。” 严盈从来没有觉得生病是如此有用的一件事,至少在这个时候帮她换回些许宁静,只是听纪氏说完近况,静静看完纪子晨手写的短信,久久没有开口。 “囡囡,你莫要担心,娘已经写信给你舅舅了。”纪氏觉得女儿近来越来越安静,不知是老夫人隔三差五的踏足朝晖院,还是顾家时时周到的拜访,亦或是纪子晨日复一日的沉默,是这一切造成了女儿的变化吗? “是,等舅舅回信便好了。”严盈良久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纪氏不知为何心中一酸,伸手将严盈耳边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看着她几日之内便尖了许多的小下巴,说道:“囡囡,你莫要想得太多,思虑过甚对身体不好,若是引发之前寒气侵体可不好……娘总会尽力的。”虽然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纪氏总是不忍看着女儿如此。 听到纪氏温言软语地安慰和关心,严盈突然眼睛一热。泪珠儿便落了下来,心中委屈忍不住喷涌而出,她握着母亲的手,很是伤心了一会儿,然后哽咽地扬起头来说道:“娘……娘,我想……我想去找师父住几天可好?” 纪氏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顿一顿的女儿,不禁又怜又爱心中酸软难当,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像哄孩子一般轻声说道:“好好好。囡囡不哭,囡囡想去哪里都好……” 好一会儿,严盈方才平静下来。抽泣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完全停下来。她抬起头来,抹着眼睛带着几分赧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娘……” 纪氏微笑着帮严盈擦干脸颊上的泪水,了然道:“好了,娘都忘了上次见你这样是什么时候了。不就是想去无尘庵住几天吗,娘帮你安排便是。” 待得坐上驶向无尘庵的马车,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风景,严盈的心情方才平静一些,如果说当初提出要去找了尘是为了逃避,现在她真有些渴望见到这位潇洒却又睿智的师父了。也许她能指点方向也不一定呢。 马车驶入无尘庵,庵中自有人上前接待,进了后院。却见了清正带着众人在加固后院围墙,不由十分诧异,上前打了个招呼便问道:“师姐,这是做什么?” 因为严盈是了尘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众人的小师妹。了清正是郁闷,见小师妹询问便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小师妹,你来得正好,这后院围墙年后刚刚修整过,你师父却一定要再加固一次,你说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严盈轻笑一声,这位师姐掌管庵内财物,一向以抠门著称,每次遇到花费银子的事情便是这副模样,她已经习惯了,于是笑道:“这次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有人来围攻无尘庵?” “要是有也就罢了,银子也算花得值得,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天天来弹弹曲子,就算不加固他也闯不进来啊!” 了清一激动话便多了起来,严盈倒是起了兴趣,问道:“什么书生?不知道这里是佛门静地吗?竟敢来骚扰?” 了清自知多嘴,摇头道:“也不算是骚扰,只不过是每日弹奏几首曲子便走,虽然凄婉了些,但也不难听,不过既然你师父发话,那修了便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师父让你到了就去找她,你快去吧!” 严盈本想多问几句,但见了清已然收了话头,也不多问,行了礼便向之前常去的竹屋走去。 走了不多时,便在林中看见一身着灰色长袍的纤秀身影,正面向后院方向而立,面上神色似喜似嗔,连严盈走进都没有察觉。 “师父,你在看什么?”严盈走近了,奇怪地问道。 了然听见声音方才恍然觉察,看了一眼自己的挂名徒儿,神色恢复了正常,摇头道:“了清她们是不是又在抱怨我了?” 严盈掩口一笑,却不回答,了尘哼了一声说道:“每次花点银子,她便像是要割肉一般。不说她了,听说上次桃乐被劫,你也在场?”见严盈点头,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可曾受伤?” 严盈摇摇头:“不曾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修养了这些日子也大好了。” 了尘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身说道:“这些人的狼子野心也掩不住了,好大的手笔,真是让人意外。” 严盈一怔,却无从答话,只是低声说道:“当日无论妇孺或是老者,都不曾幸免,匪徒见人便抢,见人便砍,好好的桃乐中心竟似修罗地狱一般。” 了尘眼中闪过激愤,“天下为公,苍生为重,这些道理都不懂,还妄想大业?这些血债,终有一日会有人讨还。” 严盈听得有些糊涂,又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不过听懂多少便是多少,并不追问。了尘的身份,越是接触越觉得深不可测,严盈自认不是野心蓬勃之人,更有自知之明,便从不多嘴。 了尘等了半晌,见严盈并不接话也不多问,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显出一抹笑意,“你这孩子,明明是个聪明的,却总是这样谨慎,既然如此,说说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吧?” 这几年中,严盈凡是有了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儿,都会跑来住上一阵儿,有时愿意说,有时不愿意说,了尘从不逼她,严盈也从不要师父出手相助,想通了便离开,她两人反而有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和轻松。 “师父,这次是大事,我心里难受得紧。”严盈仰首坦言道。 了尘有些意外,这个徒儿无论哪次来讲起自己不如意的地方,都是淡淡的模样沉稳得紧,这次开口却说是大事,她看了看眉眼嘴角都微微垂下的严盈,眼睛一转问道:“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严盈闻言却无意外,露出一丝苦笑点头道:“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一猜即中。” 了尘带了一丝笑意问道:“你这丫头倒是奇怪,这些年来求我牵线搭桥的贵妇不少,闺中小姐也多,不过都是含羞带怯满心期待的,怎么你却是这样一副苦相?可是父母选的人你不满意?是不够好看还是不够富贵?” 严盈早已习惯这个师父的口无遮拦,只是摇头说道:“都不是,只是我不愿嫁给这人,再多的富贵荣华,再俊美的模样,我都不愿意。” 了尘不禁诧异,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可是那人品行不端?” “可是那人身染顽疾?” “可是婆母难缠?” 严盈只是摇头。 了尘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难道伤了那儿,不能人事?” 严盈一愣,但毕竟是再世为人,她反应了片刻方明白过来,不禁满面通红,嗔怪地看了一眼了尘说道:“师父,您说什么呢!” 了尘毫不在意严盈的羞恼,摆摆手说道:“你以后便知道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心疼你才问你的,现在害羞,以后就知道苦了。” 严盈脸上几乎烧了起来,禁不住跺了跺脚说道:“师父,你再这么不正经便不与你说了。” 了尘摆着手笑道:“好好好,小姑娘脸皮薄,不说就不说,我也不问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盈松了口气,缓缓将事情讲了一遍,了尘听得仔细,不时还问上一句,待得严盈讲完,了尘没说什么自己的想法,反而问道:“既是如此,你想怎么办?” 严盈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本来我娘有意于表哥,可是这事一出,却寻他不着,这事本是你情我愿,若他无意,即使舅舅肯应,我也不能强求。” 了尘点点头,说道:“自然如此。你方才说救你之人是顾家的?可是最近被人们津津乐道的那一门双探花的顾家?” 严盈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就是那个顾家。” 了尘扶了一下衣袖,凝神想了片刻说道:“我记得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帅啊,虽然有些太过俊美,但也是极品帅哥了,你怎么如此抗拒?” 严盈迷茫地眨了眨眼,愣愣问道:“帅?帅哥?” 了尘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干笑了两声说道:“这是我家乡话,就是说他好看……好看,呵呵。” 严盈无心细问,只是苦笑道:“好看又怎样,好看的人也会负心薄幸,也会冷漠残忍,也会对至亲之人形同陌路……” 第147章 琴音 感慨过后,严盈不禁有些悔意,了尘是个不拘小节生性潇洒的师父,但是她自己悲愤之下这话却太多破绽,严盈悄然看向了尘,意料之外,师父却似乎是怔住了,那眼光又飘向后院,一时间神色变幻莫测,不知思绪飘向何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严盈心中疑惑,却也不去打扰师父似回忆似走神的沉默,只是静静陪着站着。 “人还没老,倒先犯起糊涂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了尘回过神来,自嘲地一笑。 严盈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微笑道:“师父说笑了,仰慕师父的人可以绕京城一圈还不止,谁敢说师父老了?” 了尘难得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倒是嘴甜,只是身未老心已老,倒被你勾起那些尘封已久的情怀,罢了,都有些不愿人知的隐私,既然你如此坚定,那原因如何便不重要了。” 严盈松了口气,了尘不再追问却让她心中却涌起更多的迷茫。了尘已经整理好情绪,说道:“你心里也清楚,你那青梅竹马的小表哥现在没有反应,那便是没什么希望了,既然你不愿一般,强人所难,想必也不愿借师父我的名头了?” 严盈听到没什么希望这句话,心中多少有些黯然,她强令自己收敛心神,认真看着师父说道:“我知道,能借用师父名望的地方,都是大兴名望贵族所在,稍差一点的都不足以跟师父结交,虽说低门娶妇,可这样无用的一门亲事,若是对方真的接受了,我却更加害怕。” 了尘听得认真,见严盈停下便问道:“害怕什么?” “害怕这样的侯门深海,会将我吞噬。会将我淹没,今日他们能够为了师父接纳我,他日便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放弃我,以严家的声望地位,并不足以为我争取护佑什么,未免连累家族,说不定还会避之不及,登门谢罪……” 严盈声调缓慢而平静,却偏偏带着说不清的悲凉之意,似乎是亲身体会。切身之痛。了然越听越诧异,也被严盈的情绪感染了,一时间两人默然无语。只闻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平添无限怅寥寂然。 “你这孩子,我一向知道你心思重,却不知竟是如此悲观……”了尘良久开口说道,“倒像是经过多少劫难看过多少沧海桑田似的。” 严盈心中一跳。这个心底里最深沉的秘密,即使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也不敢透露一二,若是说哪一个人是最能接受这光怪陆离之事的,那莫过于面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师父了,只可惜性命攸关,不到迫不得已又岂能轻易示人? 见严盈垂下眼眸沉默不语。了尘愈发奇怪,正待再问,却闻一阵琴音袅袅飘来。清越悠扬,千回百转,一听之下便让人深深陷了进去,曲艺之高明让人动容,隔着后院一段距离。声音模糊了许多,曲中那一丝怅然忧伤却愈加清晰悠长。只是严盈听着听着却总觉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还未及凝神细想,那感觉便如溪流中的鲫鱼一般滑走,再也抓它不住。 了尘听见这曲音却是神色一变,咬了咬压抑下满怀情绪说道:“盈儿,你今天赶路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横竖也要住一段日子,慢慢说便是。” 严盈自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却不欲打探,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这几年往来无尘庵,了清已备下一件厢房供她使用,早已熟悉这庵中道路的严盈不需要人跟随,自带人去安顿整理。 随后几日,了尘不知在忙些什么,始终未曾露面,严盈也不去找她,每日读书习字,院中散步,遇上好天气,甚至还有心情在院中摆上笔墨画上几笔,甚是悠闲,却急坏了身边的两个丫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说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咱们不是来跟了尘师太求主意的吗?”芜青终于忍不住了,趁着给碧瓷笔洗换水的机会偷偷跟香蝉咬耳朵。 香蝉正在帮严盈给小罐中添补朱砂,闻言也心中烦躁,皱起眉说道:“姑娘也许有自己的主意,总归要在这庵中住些日子,你急什么?” 芜青扁扁嘴,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阵乐声传来,煞是流畅动听,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边听边说道:“这也不知是什么人,日日在外面弹琴,偏生好这样好听,咦,你说这调子怎样有点耳熟啊……” 香蝉侧耳听着也觉得熟悉,还未及细想,便见严盈手中羊毫跌落,愣了片刻便向后院方向疾步而去,她不知发生了何时,跟芜青对视一眼,都连忙跟上。 “小师妹,你这是急匆匆地是要干什么去啊?”了清指挥众人加固围墙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只是修整的再怎么坚固,也挡不住如丝琴音绕墙而过,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去后山。”严盈来不及细说,从了清身边擦肩而过,未作停留。 几人走到后院门口,一人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挡在严盈身前,板着脸说道:“主持有令,不许进出此门,” 严盈一怔,了清已经走了过来,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严盈,笑着对了净说道:“瞧你瞧你,又端着一副臭脸干什么,吓到咱们小师妹怎么办?” 了净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小师妹,主持吩咐的,不是单单对你。” 严盈微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今天有事需到后山一趟,师姐可否通融一二?” 了净摇摇头,虽然么有说话,眼中神色却显出坚决执行主持命令的决心。 严盈心中有些着急,却知道这位师姐脾气一向执拗清冷,对了尘忠心耿耿,虽然表面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并没有坏心,只是要说动她放行却不那么容易,听着外面的琴声渐弱,不禁抿了嘴皱起眉头。 了清瞧见了严盈神色,眼睛一转对了净说道:“了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主持她何曾说过不许进出的话?” 了净本是个直肠子,眼睛一瞪便说道:“不是主持说的难道是了净我胡诌的?” 了清见状反而笑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当时我也在跟前,主持明明说的是不许外面的人进出此门,可没有说咱们这庵内的人也不许进出啊!” 了净一愣,仔细回忆一番倒的确是这样的,不禁有些迟疑地让到了一边。严盈笑着道声谢,很快打开门走了出去。了净在她身后迅速关上门,回头瞪了一眼了清,冷声道:“多事!” 了清脸上依然带着笑,并不介意了净的恶劣态度,反而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道:“我说了净啊,你就真的一点不好奇?” 了净神色顿时难看起来,“多嘴!” 了清还欲开口,了净已经转身向院内走去,明确表明了自己不愿多谈的态度。看着了净的背影,了清笑着摇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天天这么弹,聋子也听出问题来了,让人好生好奇啊……” 严盈脚下匆匆从后院出门,循着声音去寻那奏乐之人,谁知就差那么一刻,神秘的乐中高手已经离去,不见踪影。 “小姐,后山风大,站久了受凉就不好了。”芜青看严盈呆立在山间好一会儿,周围静得吓人,半人多高的草丛中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有些害怕。 严盈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方才那曲……你们可曾听过?” 香蝉和芜青交换了个眼色,犹疑着开口道:“似乎……似乎是姑娘常常吹奏的那首,不过又好像不是,听着有些不一样。” 严盈看了一眼香蝉,说道:“果然是个心细的,听出是《无边月色》。我用的是箫,那人弹的是琴,曲谱自然不会完全一样。” 香蝉似乎明白了,说道:“怪不得耳熟,听姑娘和莫先生合奏过几次,就是这个曲子。” 严盈眼角一跳,“你觉得这人和莫先生相比,谁弹得更好?” 香蝉有些为难,想了一刻才说道:“奴婢不懂音律,只是这么听着,却是不输莫先生的,一样好听。” 芜青瞧出端倪,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可是识得这弹琴之人?” 严盈却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明日再来,这样的高人,总得看看才是。” 回到庵中,加固院墙的众人都已散去,只有了清还在后院门口晒着太阳,见严盈回来,立刻迎了过来。 “怎么样,见着人了没有?”了清问道。 严盈讶然看着她,这个除了银子万事不上心的师姐今儿个有些奇怪,她笑着摇头道:“去晚了一步,人已经走了。” 了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严盈瞧在眼里更是疑心,又问道:“师姐,你很在意这人?” 了清一愣,随即用力摇头道:“小师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师姐我是出家之人,跟你师父可不一样,让人听见没得坏了本师太的清誉。” 严盈忍不住笑了,这无尘庵中众人都有趣得紧,她故意微微一福说道:“师姐教训的是,不过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莫非那人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ps: 出来吆喝一声,好孩子看完书要记得投票哦~~ 支持正版就是对某鸿最大的鼓励~~~~ 148 见面 了清听了这话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道:“什么意思?这人有什么家产有什么关系?”她刚问完便瞧见严盈促狭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你这小丫头也学坏了,刚来的时候多可人乖巧,怎么现在跟你师父一样牙尖嘴利不饶人?” 虽是嗔言,了清脸上却带着笑,严盈笑道:“师姐你说我师父的坏话哦,不怕我告诉她?” 了清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要告诉你早就告诉了,还用等到现在?小师妹,你没发现你师父有些反常?” 严盈不答反问:“师姐知道是为了什么?” 了清摇头说道:“这次我真是不知道,这事必对她关系甚重,你有机会劝劝她,平时那么洒脱,遇到事儿倒一个人憋着,这样可不成。” 严盈见了清眼中闪着关切的光,脸上显出忧虑之色,不禁心头一暖,这个师姐素来财迷抠门,平日里瞧不出什么,真有事时却从心里为了尘担忧操劳,转弯抹角地来提醒自己。 “师姐放心,若是有我能做到的,必当尽力。”严盈爽快地应了,“我这就去瞧瞧师父。” 了清笑着说道:“你们师徒倒是投缘,去吧去吧,可别提我跟你说的那些。” 严盈眨眨眼,笑道:“不提有什么好处?” 了清看了一眼严盈笑嘻嘻的小脸,收了笑容说道:“竟然有人敢瞧我了清的竹杠,罢了,晚上我出银子给厨房做你最爱吃的素点心。” “谢谢师姐!”严盈翘起嘴角,福了一福告别了清,往竹屋而去,刚走到屋前空地。就看见了净板着脸,双手紧握在屋子西边踱着步子,听见脚步声,立即抬头看来 “了净师姐。”严盈忙行了一礼,轻声叫道。 了净沉默地点了点头,依然没有开口,脸色却放松了一些,眼中带着隐隐期盼之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师姐有事?咱们一起进去?”严盈早已习惯了净的性子,主动出言邀请道。 了净看了看紧闭的窗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你去吧,我……走了。”说完了净果然转身而去,没有一丝停留。 严盈张了张嘴。还未出生,了净的身影已然走远,她只能无奈放弃,吩咐香蝉芜青在门口候着,自己上前轻轻叩了叩屋门。听到里面一声轻响之后伸手推开了屋门。 屋里很安静,榻上小几一尊青铜莲花熏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淡淡莲花清香在整个屋内弥满开来,说不出的清淡香甜。了尘正闭着眼睛打坐,听见严盈进门也没睁开眼睛。 严盈斟酌了一番方才开口说道:“师父,听师姐们说这几日您都未曾出这竹屋?” 了尘微微点头。说道:“这竹屋清爽宁静,最适合参悟佛法,她们总爱瞎担心。” 严盈微笑。说道:“师姐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最关心师父了。” 了尘嘴角上扬,摇头道:“她们一个比一个精,没人敢来触霉头,却撺掇着你来?” 严盈看着了尘依旧闭着眼睛平静的面容。抿了抿嘴说道:“师父,这几日的琴音我听着很是折服。今儿个本想去瞧瞧能不能结交一番。” 了尘猛然睁开眼,直视严盈问道:“你见着了?” 严盈收敛了笑意,摇头说道:“去得迟了,没见着,明儿个再去说不定就能……” “不许去!” 了尘突然提高声音,激动起来,倒把严盈吓了一跳,这几年来从没见了尘如此动怒,严盈意外之余突然心中一动,来不及细想便躬身行礼道:“师父莫要生气,徒儿莽撞了。” 屋内一片静寂,严盈不敢出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动,直到腰有些酸了。了尘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走过来扶起严盈,“不是你的错,是我迁怒了。” 严盈站起身来,抬头说道:“师父,论理这是您的过往私密,我本不该妄议,只是今日听见那曲子煞是熟悉,心中疑惑。” 了尘陡然看来,目光灼灼,问道:“你听过这曲子?” 严盈吸了口气,点头道:“无边月色,白狄风大师得意之作,多少乐者苦苦寻访之曲。” 了尘闻言一震,半晌没有出声,缓缓坐下方道:“你果然知道,那这人你也认识了?” 严盈迟疑一下,说道:“虽未见到,但有九成把握猜到。” 了尘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说说吧。” 严盈点头道:“是我家的先生,姓莫,好几年了。我还没听到谁能将无边风月演奏到如此地步,想来便是他了。”纵观两世,莫先生的琴艺都无出其右者,尤其这首无边风月,极少人知其曲谱,更别提演奏了。 了尘平静的面容出现一道裂缝,坐下忍了忍,却还是问道:“他……教书?” 严盈点点头,说道:“是,莫先生教得极好,不仅严家子弟爱听,就连安平王府的世子,将军府的少爷都常常过来蹭课。” 了尘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原来如此,他一向舌灿莲花,忽悠你们这些小孩儿还不是小菜一碟?”说到这里了尘却没了笑意,眼中一片黯然,“没想到如今只能做这个……” 严盈此时已然确定,了尘跟莫先生必是旧日相识,关系匪浅,只是却不是她该问的。正思忖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声音响起:“主持,前殿有人闹事。” “是了清师姐。”严盈说道。 “走,咱们去看看。“了尘站起身来。 出了竹屋的门,便看见一群弟子,为首的便是了清,见两人出来,上前一步说道:“主持,前面有个男子,声称要见你,师妹们推辞不掉,又不能跟他理论,要不是看他是个文弱书生又还算斯文,了净就要动手了。” 严盈和了尘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数。严盈先开口说道:“师父,我随师姐们去瞧瞧?” 了尘微微皱了眉头,思考了片刻摇头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瞎出什么头?既然是要见我,那自该我去看看。” 严盈一怔,见了尘已经向外走去,便急忙跟上。到了前殿,便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袍,长身玉立地站在大殿中央,正好声好气地跟一堆小尼姑们说着什么。那当前的一个虽然丝毫没有退让,但俏脸已然粉红一片,不知道是急的还是什么。 “听说这里有位施主要见我?”了尘静静看了一会儿那人,终于开口说道。 听见主持的声音,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齐齐看来,却发现主持了尘的目光越过高高低低的人们,落在那个青色身影之上,飘渺不定却又专注无比。 青衣男子也静静的站着,如一棵松柏一般笔直淡定。没有人发觉他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着,只有望向了尘的目光炙热而痴缠,出卖了他一颗不安的心。 “怡儿,你果然在这里。”那青衣男子缓缓开口。 “施主,在下法号了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了尘微微一笑,说道。 严盈听出了尘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抖,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说道:“莫先生,原来是您。” 那青衣男子一愣,看了片刻方才说道:“四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严盈看了一眼了尘,答道:“莫先生,了尘师太是我的师父,我在此小住。” 莫先生点点头,淡淡地笑了,说道:“原来如此,你们都大了,这两年也不大去上课了,很多消息莫先生都不知道了。” 严盈点点头,随着年岁渐长,她们几个姐妹都不大方便再去听莫先生的课了,的确疏远了许多,但她对莫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故不忍心看着他如此尴尬,更何况自己的师父也并不好受,她不得不站出来。 “原来莫先生是来找师父的,那何不煮壶清茶,坐下来慢慢聊?”严盈笑着说道,试图缓和一下这气氛,先让这两人离开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我看不必了,想来探讨佛法的人太多,若是没有提前预约,实在是没有空接待。”了尘并不领情,摆足了姿态说道。 莫先生看着了尘片刻,又看着严盈,神色复杂地摇头苦笑。严盈靠近了尘轻声说道:“师父,莫先生看着温和,实则最是执著,若是如此不给机会,只怕莫先生会以他的方式坚持下去,到时反而不好收场。” 了尘瞥了一眼自己的徒弟,自然知道她打得什么小算盘,只是也说中了她的担心,佛门清静之地,即使不考虑她自己的名声,也要为其他师姐妹着想,是以了尘说道:“既然那位施主有心,就排队吧,自然有一天能轮到他的。” 严盈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笑道:“是,师父!” 了尘瞪了一眼小徒弟,对其他众人喝道:“都站着发什么呆?没有活儿做是不是?地板洗了没有?窗台擦了没有?还有你了清,后院你特意要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用交浇水吗?” 众人愣了片刻,便作鸟兽散,没人敢再停留在大殿做靶子。 ************************************ 太冷清了,太平静了,同学们要给点热情的回应哦,快去投票! 第149章 问罪 看着了尘干脆利落转身离去的身影,莫先生有些着急,上前几步想要追赶,却被严盈拦住了。 “我看今日还是不宜做什么了,莫先生。”严盈微笑着说道,语气却坚决。 莫先生看着了尘离去的方向,她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收回目光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怅然。 “那我先回去了,今日多谢你了,四姑娘。”莫先生说道。 严盈再一次拦住他,笑着说道:“后院客房门口有棵菩提树,刚好我从家中带了碧螺春,莫先生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莫先生一愣,虽是失意之时也不掩洒脱,点头笑道:“菩提清茶,果真是世外桃源,那我今日便要沾沾你的光了。” 严盈笑道:“莫先生客气了,这边请。” 事后严盈想起来,那个下午她终于明白了莫先生一直以来的哀伤和隐痛,那样无欲洒脱却是是因为失去了生命中最为珍惜和重要的人。莫先生本命莫昭宣,来自西北。莫氏一脉在西北是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男子皆能文能武,显赫异常,只出了莫昭宣这一个异类,琴棋书画无师自通,刀枪棍棒敬而远之。这样一个人,遇到仗剑走江湖,游历到西北境内的少年女侠,峨眉掌门关门弟子周怡,他们擦出怎样一朵激烈的火花已不得而知,但却是让那样风华正茂骄傲无双的两个人蹉跎半生,放弃所有。 莫先生放弃显赫的家世,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日日跟一群黄口小儿作伴,周怡放弃峨眉掌门之位,研习佛法改名换姓天天伴着青灯古佛了却余生,有谁知道莫先生是当年舌战群生,被当世大儒田清崇收入门下的少年英才?又有谁知道了尘师太是当年走南闯北。得了峨眉真传剑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青锋? “父母之命,家世所累,这样的联姻我自然不会答应,她却不信。那日她仗剑入门,于大堂之上对抗莫家长辈,以为我已屈从父母,要另娶她人,封住了最后一丝可能……叹只叹官宦子弟跟江湖儿女太多障碍和羁绊,相遇是苦啊。”莫先生喝下杯中最后一口幽香,摇头叹道。 严盈被他的语气打动。心内怆然,一边举壶添茶,一边说道:“但莫先生相逼并不后悔。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教书度日,又千辛万苦地找到这里。” 莫先生握着手中恢复温暖的茶杯,看向远方说道:“我没有奢望此生能再遇到怡儿,如今也是怀有感恩之心,能看到她便是好的。” 严盈微笑点头。说道:“没想到师父跟莫先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当年的事情总有机会说清楚,只是恐怕一时之间师父她还有些难以接受,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莫先生赞同道:“是我心急了,这几日我跟严大学士告假而出,也该回去有个交代。我决定辞去先生一职,搬到这附近来。” 严盈一愣,知道这是必然的。却仍然有些不舍,微红了眼眶说道:“先生想好了?” 莫先生见她露出小女儿情态,不禁笑道:“你这孩子,又不是离开京城见不到了,这了尘庵你比我来的还多。还怕我不管你们了?” 严盈一想也对,况且莫先生心中死结得以机会解开。她也是高兴的,是以又露出了笑容。莫先生对着这个聪慧的学生,站起又坐下,认真地说道:“盈儿,听说顾家上门提亲?你却不愿答应?” 严盈苦笑一下,自己当时反抗太过明显,莫说严家众人,就是顾家那边想必也有所耳闻。莫先生看着严盈的表情,明白了几分,劝道:“琪铭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算得翘楚,当然你若是有不满意也正常,只是这事情经过已是瞒不住人,如果必须得顺从,不如早些决断。” 严盈没有想到莫先生会劝自己接受,面上一冷,不禁反问道:“既然如此,莫先生当年为何不奉命成婚呢?” 莫先生一呆,随即笑道:“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喜琪铭,本念着你二人一起长大,总比那不知根底的好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严盈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莫先生也是一片好意,于是说道:“实在有些麻烦,莫先生既然要回去,那便得动身了,不然天黑关城门前回不去了。” 莫先生哑然失笑,一天之内被师徒二人下逐客令,真是没有想到。 送走莫先生,严盈对跟上来的了清等众位师姐妹微笑不语,也装作没看见远远盯着自己的了净,安安稳稳地吃了顿晚膳,然后慢吞吞地回房更衣,待得皎洁的月亮挂上树梢,这才又去了竹屋。 “师父,徒儿有没有打扰您?”严盈进门后问道。 “进来吧,事情你都清楚了?”了尘正在打坐,见严盈进门睁开眼问道。 “莫先生说了一些,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全然知道,还是师父清楚些。”严盈很实在地说道。 “你这丫头,还想从我这里挖消息不成?”了尘饶是满腹愁死,也不禁哭笑不得。 “徒儿不敢,不过师父不说,那莫先生说什么人家就听什么了。”严盈一脸无辜。 了尘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儿,他怎么说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再提。” 严盈自是知道这师父有些傲气,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也许师父的心结,还是需要莫先生来打开的。 次日,用过午膳,严盈便吩咐香蝉去看看莫先生来了没有,却不料这丫头好一会儿才回来,进门就说:“姑娘,前头有人找你呢。” 严盈意外,她到无尘庵来没有知会其他人,只有严家几人知道,她问道:“找我?是谁?” 香蝉脸色有些难看,犹豫着说道:“是夏小姐。” 严盈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禁勾起嘴角说道:“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还真是消息灵通,只是太冲动了一点。” 香蝉担心地说道:“姑娘,夏小姐看上去很是生气,我担心……” 严盈笑着站起身来,问道:“香蝉,你看我今天这身衣裳如何?” 香蝉疑惑地上下看了一遍,说道:“是锦绣坊上个月新做的裙子,很好啊。” 芜青跟着说道:“浅蓝色青烟纱罩月白色锦裙,衬得姑娘清丽脱俗,像仙女一样呢。” 严盈斜看了芜青一眼。抖了抖裙子说道:“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就去瞧瞧。” 到了前殿,严盈便看到一个火红色身影。见严盈来了,立刻冲上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躲到这里来?害得我好找!” 还是如此目中无人,唯我独尊啊,严盈浅浅笑着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自上次桃乐一别便再没见过。如今瞧着似乎那次没留下什么痕迹,她露出一个讶然的表情说道:“夏小姐,你何故找我?这躲字又从何谈起?” 夏蔷被严盈淡定的模样镇住了,半晌才说道:“听说顾家去你们家提亲了?” 严盈甩了甩衣袖,脸上笑意消失,“这事跟夏小姐有何关系?如此前来质问可有理由?” 夏蔷脸上一红。立刻被激怒了,气愤地说道:“自然有关系,琪铭哥哥怎么会瞧上你?要提亲也该是到我夏家侯府。我们相识相知多年,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顾家,你说!” 此话一出,大殿里上香的,祈福的。打扫的,都立刻看了过来。无尘庵的人们都聚集在严盈身旁,其他看热闹的也将两人围了起来,一时间人们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为听到这么私密给力的消息而激动。 严盈心中翻起涟漪,怒意已经蠢蠢欲动难以压制,那感觉就如前世拜堂在众人面前被这跋扈女子掀掉盖头的屈辱一般鲜明。严盈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愤怒,将微微颤抖的手指握成拳头,平静地说道:“原来夏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份豪迈真是让京城所有闺中女子甘拜下风,只是光有豪迈还是不够的,也需要用用脑子,既然你认定顾琪铭非你不娶,你二人已然私定终身,那就该去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围观众人听了这话,更是窃窃私语,纷纷打量起夏蔷来,如此名门之女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顾礼义廉耻来争男人爆私情,这消息足以在京城之中好好传上一阵了,结果人家还不娶她,另去了严家提亲,这便更加值得好好探究一番了。 夏蔷气得脸色通红,看着众人扫射过来含义丰富的眼神,更是觉得胸口要炸开一般,指着严盈的鼻子说了几个“你”字,硬是接不下去。 严盈微微向右边侧身,躲开夏蔷的手指,靠近她微笑说道:“还有一件事请你弄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将顾琪铭当个宝的,他提亲不假,可是我要不要嫁给他还不一定呢,你也不必现在就气馁伤心。” 夏蔷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她转头狠狠瞪着严盈,对方却回了个恰当好处的笑容,行礼说道:“想必现在夏小姐也知道该去哪里努力了,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夏蔷只觉得这女子不似当初那般温柔寡言,如铁板一般,踢上去一脚自己反而更疼,既然讨不了好,她也只能下山离去,而且严盈话虽气人,但有一点说得对,自从听说顾家到严家提亲之后,她还没见过顾琪铭,这让她有些不安。 看着夏蔷离去,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只是严盈前头那句话声音极轻,只有夏蔷听清了,众人猜测之余,都不明白这严盈说了什么,逼退了这蛮横骄傲的夏侯郡主。 第150章 出阁 “你这丫头,如今倒是厉害了许多,听说你把夏家那丫头气跑了?”了尘早就听了净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前殿发生的事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便招了严盈来。 “是她欺人太甚,我不过实话实说。”严盈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生气。 了尘挑起一边眉毛,眼光在严盈脸上打了个转,很感兴趣地问道:“你动气了?” 严盈莫名心虚,嘴硬道:“遇到这样的谁不生气?” 了尘伸出一根指头,在严盈面前摇了摇说道:“你瞒不了我,那时候你们来拜师,我就看着你们两个不对付,夏蔷那脾气自不必说,你其实也压抑着浓重的怒气和怨气,我说的可对?” 严盈心中一跳,犹自不承认道:“哪里来的怒气和怨气?” 了尘认真看了一阵严盈,突然一笑道:“或许是因为那个俊俏的小哥儿?” 严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尘口中的“小哥儿”是谁,顿时恼羞成怒道:“顾琪铭?因为他?” 了尘摆摆手,说道:“别一副被开水烫了的模样,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现在要嫁顾家小子的人是你,这么硬扛着回头受苦的也是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严盈满腔辩驳之词本来已经要脱口而出,听了了尘之言不由全部冻结做一团消散无踪,她整个人如泄气了一般没了精神。见她这幅样子,了尘又不禁心软,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为什么不敢嫁给顾家小子?是怕夏蔷这样的找你麻烦?还是怕将来守不住这个香饽饽?” 严盈缓缓坐下,认真想着了尘的话,不由越想越不安,从小到大。每次见到顾琪铭都激奋暴躁难以平静,难道真的只是憎恨他前世的薄情寡义?对待夏蔷更是如此,如此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师父,顾琪铭他欠我的,他对不起我,我不愿嫁他是因为怕以后过得不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严盈想了半晌,终于难以压制内心的不安,抬眼看着了尘直接而又模糊地说道。 了尘盯着严盈的眼睛不说话,看了半天才说道:“丫头,我不问你前因。我只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若是把顾琪铭让给夏蔷,你可甘心?” 严盈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但来不及细想,便被这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可甘心? 这句话如同魔音一般在脑中盘桓不绝,一遍又一遍地击打着严盈的内心,前世悲惨失败屈辱死去。仰慕爱护的夫君另投她人怀抱,父母族人黯然离散四处漂泊,这让她怎么能甘心?不,她不甘心!今生她已然凭借努力让珍视的家人改变了命运,手上也有了可以支配的银两,还有什么是她可以改变的呢? 这一点念头就像火星落在晒干的枯草之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明知可能失败,却因为不甘心而硬生生撞上去,会不会太傻了?”半晌后。严盈低声问出这句话来。 了尘似乎看穿了严盈心底的挣扎,摇头说道:“这世间太多事不是一个傻字能够说尽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点了点严盈的胸口,“不甘心是因为动了心,失败过一次不代表每次都会失败,问问你的心你要是什么。勇敢一点。” 严盈默默起身,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了。”她走到门口时想了想又回头说道:“师父,既然如此,那你也好好想想,你的心要的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严盈快步走出竹屋,看着外面满天繁星,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道莫先生我也算尽心尽力了,剩下来的就靠你自己了,而未来的路我也要靠自己了,这一份幸福能不能挣到,却没有人能帮忙。 大兴一百八十六年,新科探花顾琪铭与严氏四姑娘定亲。因为探花顾琪铭的才名家世与京城传颂的俊美面容,这桩婚事被许多人津津乐道,传出很多流言蜚语。有人说顾氏少爷跟严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早就有意;有人说严家三夫人有意将女儿许给娘家外甥,却被顾探花横刀夺爱,抱得佳人归;有人说严家小姐失足落水,被顾少爷所救,闺誉受损不得不嫁;还有人说南沙侯嫡女夏蔷早以倾心顾探花,却是严家小姐更胜一筹,两女相争,探花终落严府…… 总之各色流言一时传遍京城,无论真假,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为顾严两家的联姻增添了几分绮色,就连沉寂闺中不为人所知的严家小姐也成了京城最为热门的名媛,没有之一。 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这严家四姑娘开始似乎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只是去无尘庵祈福问卦之后,终于改变了主意应了这亲事,让许多闺中仰慕顾琪铭的少女们都咬烂了手绢搓碎了娇花暗恨不已。 无论如何,大兴一百八十八年四月初十,严家四姑娘终于出阁,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沿着玄武门外大街稳稳地绕了一圈,无数凑上街头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叹不已,热烈议论,本都认为严家捡了个大便宜的众人,此刻看到严盈嫁妆的分量和气势,也不由重新对严家评估起来,这样的大手笔可是难得一见,严家有这样的实力,严四姑娘有这样的宠爱,可知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此刻这位被众人猜测惊叹的新娘子,还在闺房中梳妆打扮,并不知道外间的热闹惊讶。新娘子的母亲纪氏正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笑,眼眶却是泛红,“囡囡长大了,这么一打扮真是好看。” 严盈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因为是新娘妆,所以红色系的色彩用的稍多,以表现喜庆和福气,这和严盈往日上妆习惯大相径庭,没想到效果却是十分之好,十足的艳光逼人,明丽动人,将她精致的五官描绘的极为立体。一身大红色蜀锦嫁衣,虽不算最名贵的衣料,却因蜀地特殊而别致的织法和绣工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严盈的舅舅纪衡丰特地从蜀地寻了来的,听说是当地最出色的绣娘日夜赶工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绣制完成的,世间独此一件,正是有银子也没出买去,可是羡煞了严家其他几位姐妹们。 严盈正端坐着由喜娘梳头,听到纪氏的话微微一笑,说道:“那都是娘对我好,可我还是觉得这嫁妆太多了。” 纪氏听了前一句话,险些落下泪来,可是又被严盈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囡囡,这嫁妆是你到婆家以后安身立命,挺起腰板说话的依靠,就跟娘家一样,哪有姑娘嫌自己嫁妆多的?” 严盈撅起嘴,露出小女儿情态,“可是女儿不放心娘和越郎,这些东西留在你们身边最好,才不会被人欺负。” 纪氏心中一酸,想伸手去摸女儿的头,却不想弄乱刚刚梳出形状的发髻,“你这个傻丫头,这嫁妆里面大多都是你自己挣下了的,娘想多给你些都塞不进,不好好想想自己嫁过去的事情,倒喜欢瞎操心这些。” 喜娘是纪家从南海请来的,这是纪氏坚持的,跟纪家有很深厚的渊源,此时听了这母女俩的对话,不由得一边往严盈头上插着金饰,一边笑着说道:“可不是,只见过嫌自己嫁妆少的,哭着喊着要这要拿的,咱们姑娘可是真孝顺,夫人好福气呢!” 纪氏点头道:“听见人家说什么没有?等你嫁了过去,想要什么可就难了,快想想还有什么缺的没有?” 严盈才不会被吓到,只是笑嘻嘻地说道:“到时缺了什么,我自然向顾家讨,娘你可唬不了女儿。” 纪氏不由笑了,“瞧瞧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呢就眼里只有婆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喜娘手脚利落地替严盈带上最后一顶薄如蝉翼繁复精巧的赤金头冠,笑着应道:“夫人,这是好事啊,夫妇和睦有商有量,可不比总是回娘家找你好吗?看看,多么娇美的新娘子,姑爷一定疼到心眼儿里去了。您还操什么心啊!” 纪氏心里深以为然,虽然不知道女儿后来为何改变主意,可是顾琪铭这孩子她瞧着是极满意的,如今嫁了过去自然是希望小两口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她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严盈,伸手将头上金冠垂下的璎珞一一捋顺,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足中带着一丝不舍,刚想说什么,便听见门外一阵喧哗。 “四姐姐,梳妆打扮好了吗,我们来看你了!” 随着一声娇俏清亮的声音,几个高高低低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打头一人身着粉色绸衫鹅黄色百褶裙,娇俏的脸上笑得十分开心,正是严六姑娘严馨,她的后面跟着严七严蓉,严八严菱等几人。 见到姑娘们都来了,纪氏笑着起身让出位置,“你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娘去外头看看准备的如何了。“ 几个姑娘嘻嘻哈哈地送走纪氏,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称赞着严盈的妆容,首饰和嫁衣,很是兴奋的模样。 第151章 对质 “四姐姐,你这嫁衣好美,这料子我从来没见过呢。”严馨盯着大红嫁衣,口中大呼小叫,“你说是不是,七妹妹?” 严蓉羞涩地一笑,点点头,飞快地扫了一眼严盈,见她精致华美的面容上带着笑,便大着胆子说道:“可不是嘛,还是四姐姐有办法,只怕今天过后,不知多少人会到处寻找相同的衣裳呢。” 严盈微微一笑,自从上次“威胁”不成,严蓉又来过一次,两人关起房门谈了许久,严蓉离去的时候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踉跄,但是在没有提起那日所见所闻。 “你这么羡慕,是不是也想嫁人了?”严馨笑得促狭,用手肘顶了一下严蓉。 严蓉脸上一红,低头嗫喏道:“六姐姐,今天是四姐姐的好日子,你作弄我做什么?”说着她作势蹭了蹭眼角,“姐姐们嫁得好,妹妹我也开心,就算找不到好人家一辈子不嫁人也开心。” 屋里顿时一片安静,虽然并没有公布,但薛氏欲将严蓉许配给熙归楼大掌柜的事严家还是不少人听说了,按说这样的好事钱掌柜应该喜不自禁才是,可是令人费解地是,他后来竟然上门拒婚,以自己配不上严家小姐为由辞去了这门亲事。薛氏大呼丢了脸面,连自家下人都这般无礼,话里话外都指向纪氏教唆下人对抗主子,不过自从严君行被严老爷子叫到书房关起门来教训了一顿后,薛氏便安静了许多。 谁都知道这样一闹,严蓉的亲事便是更难选择了,不过自这婚约解除后,她自己却经常走动起来,除了常常冒出几句酸话,倒也看不出她有多难过。只是今天这样大好的日子。严蓉的话显然不合时宜,煞了风景,就连一向护着她的严馨都皱眉道:“今天是四姐姐的好日子,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严蓉眼中水雾升起,刚要抽泣,便见严盈目光扫了过来,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直看得她心里一凉,忙咽下后面的委屈之语道:“是蓉儿不好,四姐姐莫要见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严盈心中厌烦。略略点头作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严菱,微笑着招手说道:“八妹妹。你身子可曾好些了?” 严菱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一包东西递了过来,“好多了,劳烦姐姐记挂,这是我自个儿绣得一些小玩意儿。姐姐可别嫌弃。” 严盈笑着接过,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这份亲昵倒让其他人有几分意外,严盈吩咐香蝉拿过几个匣子,分别送给几个妹妹,“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你们拿着玩儿,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无论如何不能生分了去。” 严菱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只是怕冲了严盈的喜气,硬生生忍住了,“四姐姐,以后想见你就不容易了。你可要好好保重。” 严盈笑着摇头,“瞧你这丫头。又不是离开京城,你什么时候想来见我,我着人来接你过去就是。” 严馨是个爽利的,立刻说道:“可不是,三姐姐就常常接我去将军府玩,说起来她怎么还没到?” 严盈方才就注意到,今天严舒和严玉都没出现。自从上次落水事件之后,严玉就几乎没有出过墨芷院的大门,不知道是秦氏觉察到什么,还是严玉自己心灰意冷了,对严盈更是避之不及,偶尔碰见了也是行了礼便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气的芜青直呼“忘恩负义”,虽说严盈是担心纪子晨被安平王府谋害,但是也保全了严玉的闺誉,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怎么说也不该这副态度吧? 严盈不似芜青那般激动,但自己出阁的日子严玉都不曾现身,却有些说不过去了,无端引起别人猜测,但是比较起来严盈更关心严舒为何没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也许是将军府有什么事耽误了。”严盈笑着说道,时辰一点点接近出门的吉时,她心里也有些着急,不过她相信严舒一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不然不会不来送她。 “姐姐,姐姐!”越郎跑着闯了进来,见到一屋子姑娘,顿了顿脚步。 “慌什么,出什么事儿了?”严盈嗔道,脸上却带了笑,她是真心疼这个弟弟,“今天书院不是月考吗?你好好答题了吗?” “我担心赶不及送你嘛,那些题目月月考,闭着眼睛都不会错。”越郎似乎不喜欢在一群女子间逗留,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来,打量了严盈一番,点头道:“今天收拾的倒齐整,勉强称得上美艳了,想来我那姐夫揭了盖头不会后悔和退婚。” 严盈气结,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在众姐妹掩口轻笑的注视中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瞪了越郎一眼说道:“要你操这许多心?” 越郎嘻嘻一笑,并不在意姐姐的恶劣态度,严盈倒也拿他没有办法,“姐姐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娘,不许再顽皮了知道吗?练武时小心身子,有空也要好好读书……” “真是啰嗦……“越郎听着听着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替严盈捋平裙角的皱褶,一下下地十分用力,可是声音里却带了隐约的几分哽咽。 严盈心口一热,伸手去摸弟弟的头,想开口却也觉得嗓子间堵了什么东西一般,严馨平日里粗心,却是送过严舒出门,最是明白,于是笑着站起身来带着严蓉和严菱默默退了出去。严菱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羡慕之色,而严蓉却是神色复杂,眼波闪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好了,快起来,这么大还哭鼻子,小心姐妹们笑话你。”严盈努力平复了心情,故意开玩笑道。 “谁哭鼻子了?”越郎一抹眼睛,站起身来,“倒是你,嫁过去了别总是这么大脾气,到底不是自己家,省的被欺负了哭鼻子。” 严盈微笑不语,这小子就是不肯好好说话,明明是担心的话,却说得不情不愿的,“不用你担心,你照顾好自己和爹娘就是了,臭小子!” 越郎脸色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口里却说道:“若是顾家的姐夫欺负你,也别只会躲着哭鼻子,回来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严盈眼眶发热,忙用力压制住了,伸出小手指道:“说定了,可不许耍赖。” 越郎目露不屑,像是嘲笑长姐的幼稚,不过还是伸出手指,与严盈勾了几下,又对了大拇指,这才甩开严盈的手说道:“我去前头瞧瞧,新姐夫的红包要是不够分量,可别想娶走我姐姐。” 说完这些话,越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眼睛的那一抹微红还是落到了严盈眼中,让她唏嘘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刚拿起粉扑在眼睛下面擦了擦,将方才湿润的地方掩盖过去,便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四姐姐,我真羡慕你。” 严盈一愣,看见面前的铜镜中出现一个蓝色身影,心中有数,“五妹妹,好久不见。” 严玉走近,在一边坐了下来,“是啊,好久了,虽然住在一个家中,却好像咫尺天涯,别人不懂为什么,四姐姐一定明白吧?” 严盈放下粉扑,扭头看去,严玉今天穿了一袭浅蓝色长裙,上身套着一件米白色比甲,消瘦了许多,双眼显得更大,下巴显得更尖,越来越像秦氏,越来越美。 见严盈不说话,严玉自嘲地勾起嘴角一笑,“四姐姐,真有趣啊,最终咱们都没嫁给子晨,你可有觉得不甘心?” 严盈微怔片刻,顿时觉得这个美丽聪慧的妹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可理喻,两年过去了,经历了差点让她们闺誉尽毁,声名扫地的荒唐任性,严玉竟然还没有醒悟,依旧沉迷在对纪子晨的执念之上,甚至把别人也想当然地划到同样的位置之上,不仅是可笑,更是可悲。 “你觉得我那时候是跟你在抢纪子晨?”严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严玉笑容中带着一丝嘲弄,似乎是在不屑严盈到了这时还在否认,“四姐姐,现在你我的亲事都已成定局,那些过往出了你我,再不会有人提起,你又何必真人面前打诳语呢?我还会怪你不成?” 严盈闻言反而笑了,“怪我?怪我保全了你的名声不至让大伯父大伯母蒙羞?怪我化解了安平王府和严家可能的结怨?还是怪我对你的秘密保护周全不露一丝口风?” 严玉美丽的脸上没了笑意,微微有些扭曲,“若不是你横插一手,我和子晨会怎么样还不一定,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难道我就没有选择嘛?难道我就该嫁给她们选好的人吗?难道你就敢说对子晨没有一点想法吗?” 严盈听着她一个比一个激烈的“难道”,心中既惊且怒,“不错,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可是不能以喜欢的名义为所欲为,视父母家族为无物。况且,你喜欢一个人,却用错了方式,害苦了你身边的人。你可知道,就连你口中喜欢不已的纪子晨,也可能因为你的喜欢而送命,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严玉脸色一片苍白,失了血色,虽然还是那么美丽却似乎没有了生机,她颤抖着嘴唇努力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四姐姐,你这么义正言辞,就真的愿意嫁给我表哥?你就没有喜欢的人?若是这样,那当初你又为何抗争?” 第152章 拜堂 严盈这次没有立刻开口,严玉所问也是她午夜梦回常常问自己的问题,只是这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轻轻抚着衣袖,低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自然不会后悔。(.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若是五妹妹也能如此,那严家便安宁了。” 严玉听了腾地站了起来,看了严盈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娇笑,“既然如此,那妹妹就祝姐姐你得偿所愿,与顾家表哥白头偕老,恩爱绵长了。”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飞快。 香蝉和芜青这时候都轻轻凑了上来,满面担忧地看着严盈道:“姑娘,五小姐她着魔了,这样的好日子,她的话你可别忘心里去。” 严盈笑着摇摇头,若是严玉今日来就是扰乱她的心境的,那又怎么能如了她的意?“晴儿和八妹妹可曾收拾好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严盈选的送嫁却是让许多人意外,周家姑娘周晴也便罢了,好歹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这几年和严盈走得近是众人都看得出的,可是严菱却是严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能摊上这样的好事,却是让许多人费解。 “姑娘放心,王嬷嬷说很快就好,不会耽误吉时的。”香蝉忙说道,顺势给严盈手中塞了两块点心,“姑娘带着吧,听王嬷嬷说到了晚上才有姑娘吃东西的功夫,万一饿了可以先垫点。” 严盈点头笑了,“还是我们香蝉细心。” 正说着话,芜青突然叫道:“三姑奶奶来了!” 严盈一喜,忙起身向外望去,只见严舒一身绛红色长裙,外套姜黄色比甲,配上她生产后略显丰腴的脸颊,显得十分喜气洋洋。更让严盈惊喜的是。跟严舒一起来的,还有许芸。 “你们二人怎么碰到一起去了?”严盈招呼着两人坐下,心中无比欢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门口碰见了,我就带着燕王妃进来了。”严舒笑着说道,已为人母的她举止间沉稳了许多,待人接物也十分熟稔。 “怎么没带丰郎来?他不是最爱热闹吗?”严盈见严舒一人,于是问道。 “他有多闹腾你又不是不知道,带来了你就别指望这么好好说话了。”严舒嘴上抱怨,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意和宠溺。 许芸微笑听着,没有丝毫不耐。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显出了她的内心。严盈见了心下明朗,许芸至今无所出,还是是她的一块心病。 严盈有心安慰几句。可是许芸性格看似随和温柔,实则自尊心极重傲气满怀,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若是当着别人说起这个,恐怕她心里更为难受。是以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严舒这些年旁的不说,在察言观色上历练了许多,见两人这幅模样便笑着说道:“我去瞧瞧馨儿,难得做一次送嫁姑娘,可别失礼了。” 严舒跟许芸行礼退去后,严盈刚张了张口。便听许芸说道:“行了,今天我可不是主角儿,你猜我路上遇到了谁?” 严盈话被堵了回去。郁闷之余也有些好奇,许芸不是个多事的人,她这么问一定有她的理由,“遇到了谁?” 许芸让丫头们出去,掩了门方才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些烦恼,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姜黄色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是孟逸然,求了我半天要带这封信给你。” 严盈沉默,自从桃乐逃生之后,孟逸然便对她起了不一般的兴趣,对外宣称严盈是他的救命恩人,顶着这个名正言顺地理由拜会了纪氏和严君兴,在顾家提亲,严盈未应之时,也曾托许芸来探过口风,言内之意似乎有意介入,倒让严盈意外惶恐,颇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也没有当真――且不说孟浩然态度如何,单以孟家的家世,嫡子长孙的婚事又岂是能如此儿戏的? “这是?”严盈没有接信,只是微皱眉头问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许芸神色有些尴尬,手僵在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知,“他有些话不便直接跟你讲,说是写着这里头了,你可要看看?” 严盈立时摇头,不解地问道:“姐姐可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信若是被人瞧见,有何结果不用我说姐姐也知道,又何必为难我?” 许芸手终于缩了回去,“他说必不会让你为难,我见他恳切便姑且帮他一次,是我思虑不周,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严盈知道许芸一向周到稳妥,很少不知轻重,这次的事情也许有背后隐情,只是她如今却不能去问,所以又露出微笑,将话题转了开去,聊了几句,便见严舒带着几个妹妹来了,通行的还有跟严馨一样装扮好的周晴。 “瞧她两人亲热劲儿,真让人嫉妒,说起来还是我先认识王妃姐姐的呢。”周晴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绸缎长裙,显得温柔又俏丽,看着严盈许芸二人俏皮地说道。 严盈和许芸相识一笑,还未等说话,严馨便挤了出来,“四姐姐,时辰可要到了,快上盖头吧!” 当四四方方的红缎盖头落在她头上的一刻,一直被压住的不安和慌乱却涌了上来,严盈紧握住双手,竭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既然做个这个决定,对错好坏都要走下去。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从堵门到对诗,从前院到朝晖院,从几个姐妹熟悉的笑闹声到几乎掀翻屋顶男女混杂的喧哗声,严盈一直都静静坐着,直到把一双有力的手抱起,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时,她才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于是一个温润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儿到前院有点远,你坚持一下,我尽量走得快些。”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喷到耳朵上微微发热的气息,让严盈心中一颤。她胡乱点点头,也不管外面的人看不看得见。大兴婚嫁的风俗,新娘离开娘家时双足不可沾地,要由新郎抱着送上花轿。前世的情形严盈已经记不清楚了,此时却是异常清醒地感觉到顾琪铭胸口有力而清晰的心跳声,那么坚定,似乎能抵御一切不安的气息,就连知晓前后事的严盈也受到了感染,手指不再颤动了。 直到送嫁队伍到了顾家门口,直到又一次踏足顾家大堂,直到又一次和顾琪铭双双站到厚厚的红毯之上,严盈才又心跳如擂鼓,手脚冰凉起来。礼仪官的声音高亢而喜悦,严盈随着他的唱喏指挥,机械而僵硬地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到了夫妻对拜之时,便听到一个声音喝道:“琪铭哥哥!” 终于来了…… 严盈心中一冷,却瞬间有些莫名的安定,该来的终于来了,总比总是担心忧虑好些。她自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也知道这人的打算是什么,严盈一只手缓缓握住垂直胸口的盖头一角,正打算上前一步扯掉盖头面对那人,却不料一个身影横着站了出来,将她挡在身后,开口道:“夏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是顾琪铭,严盈愣住了,还未来得及思考,夏蔷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这次少了蛮横霸道,却多了些许委屈娇弱,“琪铭哥哥,你……你怎么能娶其他女人?你怎么可以?” “夏郡主的话,在下不懂,这里站着的是顾某的夫人,若你是来观礼的,顾家欢迎之至,不然还请夏郡主离开!” 顾琪铭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夏蔷不知是否受了打击,半晌没说话,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严盈只觉得脚都站酸了,方听到礼仪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夫妻对拜――” 严盈被一双手扶着站好了位置,心情复杂地拜了下去,然后便被喜娘搀扶着送进了洞房之中。进了房间,虽然还是有人陪在左右,可是依然清静了许多。方才那么一闹,顾家的人都没有跟进来,如今房中只有送嫁来的喜娘和严馨周晴,还有香蝉芜青两个寸步不离的丫头。 “太欺负人了!” 良久,脾气一向直爽的严馨终于忍不住了,她一开口,芜青脸上也露出忿然之色,不过她跟着严盈时候长了,不会在人前乱讲,只是脸色变了。周晴也有些不高兴,她欢欢喜喜地来做送嫁姑娘,谁知道碰上这事儿,听严馨讲完,再看看空空如也没人进来的新房,不仅埋怨起夏蔷的张狂无礼。 “夏蔷这般无礼,从此只要是我主办的乐会宴会,都绝不请这个人!”周晴撅嘴道。 严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若是在这城里,总归会碰上,难道你以后还能避开她不成?” 周晴皱眉,再瞧瞧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不禁拉了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不生气?这人欺人太甚,自己成了笑话也就罢了,偏生耽误了人家的好事,真真气人!” 是啊,若不是顾琪铭站出来回护自己,她严盈明日便成了这京城只中最大的笑话。不过既然当着众多宾客的面,顾琪铭已然表面了态度,那么这笑话便终究落到了夏蔷的身上。这世道便是如此,男子花丛流连是风流多情,但女子但凡沾上一点便是万劫不复了。 第153章 洞房(上) 严盈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还好红色盖头稳稳地盖着,别人看不到新娘子的表情。 “好了好了,她不顾身份是她的事儿,你气坏了身子可是你的事儿。”严盈声音有些闷,可其中带着笑意。 周晴见新娘子都如此淡定,不由也有些佩服,抿嘴一笑说道:“那倒是,让她这么一捣乱,倒衬出你家相公的好来了,这顾公子平日里瞧着像个纨绔子弟,却没想到还挺爷们的,刚才你是没看到,凡是在场的夫人都眼睛澄亮地看着,恨不得嫁给他的是自己家的女儿呢。” 周晴活泼俏皮,一番竹筒倒豆子般清脆爽利的话说完,屋里的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芜青和香蝉紧绷的脸色也放松了许多,只有严盈刚刚勾起嘴角,心头便涌上一阵茫然,她嫁的人真的如此好吗?这表象之下有着什么呢? 既然没人来闹新娘子,几人也落得清静,高高兴兴地聊了半晌,等到新郎回来揭盖头的时候才走,屋子里只剩下喜娘和两个丫头。严盈从盖头下看去,一双崭新的靴子站在自己面前,喜娘欢喜地声音响起,递过包金秤杆,顾琪铭结果轻轻一挑,丝滑柔顺的红色绸缎盖头一瞬间滑落。 严盈眼前一亮,微微眨眨眼睛才适应过来,面前站着的人正是顾琪铭,颀长挺拔地身子微微前倾,手上拿着方才挑下的盖头,白皙俊秀的脸上染着两团红晕,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似乎有两簇火苗在燃烧,只看了一眼,严盈便觉得心中猛然一跳,逃避似地低下头来。 “欢欢喜喜合卺酒。结发共枕到百年!” 喜娘见状心里有数,立刻笑着走了过来,用金剪刀剪下两人一束头发放入之前准备好的荷包之中,又一招手让丫头送上两杯酒来。 严盈见顾琪铭端起一个小小的白瓷杯,便也伸手拿过托盘上剩下的一个杯子,抬眼看向顾琪铭,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严盈心中一片慌乱,乱跳的心怎么也止不住。顾琪铭见她愣着。便主动伸出手,严盈见状也忙伸手绕过,配合着喝下了杯中的酒水。 热辣辣地女儿红流淌下喉咙。激得严盈全身一紧,脑子却清醒了许多,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又垂下眼眸,沉默地盯着自己的鞋尖。酒力催红了严盈的双颊。映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幅娇羞模样,顾琪铭只觉得心中微颤,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他掩饰地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还得到外面去送送客人。” 严盈头也没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顾琪铭离开后,严盈才抬头看了一眼芜青。这丫头一向鬼精,看到严盈的眼色便上前搀扶了喜娘,说道:“嬷嬷跟了咱们一天,也累坏了吧,这礼也行完了。不如去旁边的屋子吃些点心休息一下?” 喜娘站了一天,又是陪笑又是前后张罗的。早就累坏了,如今碍于礼数站在一旁,巴不得找个地方休息,听到芜青的话,又看严盈没有说话,便知是默许了,便随着芜青行礼走了出去。 待得她二人走出,严盈方才伸出手脚活动了一下,这么挺着坐了半晌,腰背早就酸痛极了,才一动她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香蝉忙上前替严盈揉捏了起来,心疼地说道:“姑娘累坏了吧?这一天可是多事,想吃点什么?” 严盈笑着说道:“还好有你那两块点心,不然真的要饿晕过去了,你去拿桌子上那盘枣泥糕来。” 香蝉以为严盈要吃,便依言拿了来,严盈却不伸手,“你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快垫点吧。” 香蝉一怔,心中感动,“姑娘,还是你吃,不然奴婢去下碗面给你?”她知道严盈空着肚子最喜欢吃撒了葱花的酸汤细面,这东西也易于克化,是以说道。 严盈摆摆手,“这可不是朝晖院,咱们初来乍到,外头又忙乱得紧,你莫要跟人冲撞了,我不大饿,芜青那丫头可不会亏待自己,你也吃些,一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香蝉拗不过,只得拈了一块吃了,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手,又替严盈捏起肩来,边捏边说道:“姑娘,不如奴婢伺候你更衣洗漱吧?这头冠和衣裳美是美,可也重得紧,穿着也不舒服。” 严盈想了一想便点了头,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裳洗好了澡,因为心中有事也没有多泡,便吩咐香蝉替自己擦干头发,细细梳理。乌黑的头发长及腰间,像黑色瀑布一般铺在身后,光滑柔顺,散发着淡淡的海棠香气,香蝉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生怕弄断一根这美丽的秀发。 就在严盈打着瞌睡,几乎要合上眼睛的时候,门边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主仆两人惊得转头看去,便见顾琪铭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严盈,也不知道回来多久了。 “见过少爷。”香蝉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你下去吧。”顾琪铭被人发现偷看,却也不慌不乱,抬步便是一个踉跄,脚还在门边碰了一下,又发出一声轻响,看样子是喝得不少,走到跟前便吩咐香蝉说道。 香蝉脸色微红,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严盈,见主子微微点头,便行礼告退,只留下这对新婚的小夫妻在新房之中。又是一阵长长的寂静,严盈一动不动,可是心里已经开始叫苦,好不容易在香蝉柔软的小手下恢复了一点的脖颈这会儿又开始僵硬,再不活动便动不了了。 “你……吃了吗?” 严盈和顾琪铭同时开口,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微笑。严盈站起身子,迟疑着上前两步,“喝了不少酒吧,要不要让厨房准备醒酒汤?” 顾琪铭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些,扶着桌子坐下说道:“这点酒我还受得住,你呢,折腾了一天没机会吃东西吧?可饿坏了?” 严盈摇摇头,“刚才垫了些点心,不饿了。” 顾琪铭拿起茶壶倒了一杯,也不管水已经凉透了,一仰头灌了下去,“点心?那怎么行,得吃些正经饭食才是。” 严盈还未来得及拒绝,顾琪铭便扬声叫道:“知秋,进来。” 很快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窈窕身影进屋来,低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少爷,有何吩咐?” 顾琪铭吩咐道:“去煮一碗酸汤银丝面来,多放些麻油,不要放葱花。” 知秋明显一怔,不由看向严盈,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却很快掩饰过去脸上的惊讶,低声应了,随即转身而去,临出门前却被严盈叫住了。 “知秋,再沏热茶吧。”严盈只做没有看到那眼光,淡淡说道:“记得要菊花普洱,这个醒酒养胃最好不过。” 知秋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向顾琪铭,但见他面露讶然之色,却只看着严盈,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正在犹豫间,便见严盈的目光扫来,眼中神色已经冷了几分,不禁心中一凛,“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知秋出去了,严盈感觉到顾琪铭一直盯着她,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又东西?” 顾琪铭哑然失笑,摇摇头神色间带了几分认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酒后喝菊普?” 严盈心中一顿,前世顾琪铭每次喝酒,都是她亲手沏了浓淡适宜的普洱,放入最纯净的雪菊,伺候他喝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此时却让她如何解释?见顾琪铭的眼中带了几分探究,匆忙之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酸汤面不放葱花?” 顾琪铭没料到严盈有此一问,顿时也没了应对之语,他如何能说是在严家偷听到后便记在心里的?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得跟严盈大眼瞪小眼,胡乱应付过去算数。 严盈见顾琪铭吃瘪,心情大好,主动开口问道:“这么晚了,煮面烹茶不会扰到别人吗?” 顾琪铭也乐意揭过这一页,松了口气立刻解释道:“我院子里有小厨房,没事的。” 严盈听他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顾琪铭读书辛苦,大考前几乎日日到深夜,顾家老爷子发话特意盖了这小厨房给他使用,的确没事,只是若不是顾琪铭的吩咐,那时候严盈也不是能此次指挥得动,想吃什么还得让香蝉拿了贴己的银子去说好话才行。 “你吩咐知秋的模样,倒像是有几分当家夫人姿态。”顾琪铭语带笑意。 严盈知道方才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了,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道:“那是你的贴身丫头懂规矩知进退,你调教得好。” 顾琪铭琢磨着这话又些不对味儿,说是称赞吧,却似乎带着那么一丝儿嘲弄,细细一想吧又挑不出话中的错儿,只得说道:“以后调教丫头的事儿便交给你了,内院本就是女人掌管的,我哪里懂得?” 严盈勾起嘴角,抚平裙角不经意地说道:“既然你吩咐了,我自当尽力便是,只是我初来乍到的,若是有了什么错处你可不要怪我。” 顾琪铭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这是咱们自己的院子,有什么错不错的,尽快放手去做便是。” 第154章 洞房(下) 严盈觉得心中有些异样,这话她前世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挺他说过,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听进去,只觉他男人家哪里懂得后院之事,自认为自己面面周到,却不知看在旁人眼里便是瞻前顾后,处处不敢得罪,落得个小厨房下人都使唤不动的地步。 想到这里,严盈心中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从未想到的在脑海中闪过,还未及细想,便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来是知秋拿着托盘进来了。她将面和茶都放在顾琪铭身边的桌子上,柔声道:“少爷,都做好了。” 顾琪铭看了一眼,点头道:“把面给奶奶送过去吧。” 知秋虽然心中早就猜到,此刻却也有些不情愿,她一向是贴身伺候顾琪铭的,旁人从不使唤她,丫头小厮都敬着她,主子管家都护着她,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自然她也有傲气的资本,顾琪铭娶亲前夫人还亲自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子话,那是多大的荣耀?偏偏这个新进门的奶奶把她当普通丫头一般使唤,少爷也不说话,怎么能让她不委屈? 知秋心里念头百转,手上却不敢怠慢,将面稳稳放到严盈面前,低头说道:“奶奶请慢用。”说着她微微抬头看向严盈,却不料严盈正看着,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她身子莫名一抖,忙重新低下头告退。 严盈没有为难她,也不去看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刚刚除出炉的酸汤银丝面,正想着这面汤还不够酸时,顾琪铭突然问道:“你之前为何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严盈闻言手中筷子停在了碗上,转头看去,就见顾琪铭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并没有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垂下头显出的那一抹阴影让她有些酸楚之感。那时候乱了方寸,只想着决不能重蹈覆辙如前世一般,全然没有顾忌外界的眼光,虽然严家严禁讨论此事,可毕竟传了出去,便是顾家提亲后一拖再拖也足以让顾琪铭这样的聪明人明白她的态度了。 “哪里来的谣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当遵从。”严盈放下筷子,平静地笑着说道。 顾琪铭猛然抬起头来,似乎没料到严盈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地说着谎话。便又问道:“那为何迟迟没有回应提亲一事?” 严盈微皱眉头,这还没完没了了,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吗。“母亲从小疼我,总想着在身边多留些日子,若不是顾家提亲,想必还要再拖一拖呢。”她拿定主意不认,实在是没办法解释。 顾琪铭气急而笑。严盈不仅继续胡说,还顺带捧了顾家一把,满脸无辜之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的,倒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都糊了,还不快点吃?”顾琪铭半晌憋出一句话来。 “不够酸。还有醋吗?”严盈嫣然一笑道。 顾琪铭本来生着闷气不想管她,可看到那柔软恬和的笑容却不由心软了,又叫了知秋去厨房去了碟醋来。看着严盈将那碟醋全部倒入碗中。顾琪铭不禁牙根一阵发酸,“这还能吃吗?” 严盈不在意地笑着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顾琪铭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我可没兴趣,你自己吃吧。”说着他锁好门,从门边的红木高柜中抱出一卷被子。开始在柜子前面铺展开来。 “你这是做什么?”严盈看着他忙活,奇怪的问道。 “给自己打地铺啊。”顾琪铭头也不抬地说道。 严盈一愣。心中却莫名松了口气,虽然前世已是夫妻,可内心深深的抗拒却是无法控制的,这种事却又势在必行,推脱不得,表面严盈装得轻松,心里却已经为此事忧虑很久了,本已打算咬着牙上了,却没想到顾琪铭却也不愿意呢。 “你……不跟我睡一起吗?”严盈试探地问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忘了这话有多暧昧。 顾琪铭手下一顿,用力握了握拳问道:“你想我跟你一起睡?” 严盈慌忙摇头,随即觉得不妥,还好顾琪铭单膝跪地背对着她看不到,“这个你自己决定就好,不用问我。”严盈想了想说道,尽量不露声色。 顾琪铭背部一紧,冷哼一下没有说话,手下动作又加快了些。严盈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问道:“我来帮你吧?” “不用。”顾琪铭硬邦邦抛出两个字,手下利落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又站起身向严盈这边走来。 “你……你要做什么?”严盈本来心虚,吓了一跳问道。 顾琪铭见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来板着的脸也不由松了一松,他伸手揭开铺得平平整整的被褥,严盈看去却是一块雪白的丝帕,不禁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拿这个。”顾琪铭见严盈害羞,恶作剧似得将帕子举到严盈面前,使劲抖了抖。 严盈赶紧躲开,瞪了顾琪铭一眼,气道:“胡闹什么,赶紧拿开!你拿它做什么?” 顾琪铭见她恼怒,更加开心,说道:“看样子你是知道这帕子的,它是做什么用的想必也清楚吧?” 严盈脸上发烧,当下默认了,顾琪铭便得意地说道:“我不管你,明早自然有人管你,你说是不是?” 严盈一愣,这顾琪铭什么意思,是他主动要分床睡的,难道是打算明早告她的黑状?他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吧?她人还好好在这儿,只要稍微一验便知真假,只是想必那时候传出去也没有什么好话,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做来何用? “你什么意思?”这些话让严盈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开口跟他辩明白了,她也只能瞪眼问道。 “没什么意思,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顾琪铭似乎很欣赏严盈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欲将帕子收回去。 严盈一急之下伸手将帕子抢了过来,顾琪铭顿时愣住了,问道:“你要做什么?” 严盈紧紧抓着帕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坏心肠的男人抢了去,“既然是给我用的东西,自然由我来想办法,就不劳你操心了。”严盈说道,不就是要几滴血吗,有什么难的? 顾琪铭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严盈咬牙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伸出一根手指送到嘴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咬不下去。她心中懊恼,犹豫的神色让顾琪铭心中又是一阵好笑,故意说道:“怎么,下不了手?不如我来帮你?” 严盈恨恨地瞪了顾琪铭片刻,却也知道这事儿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一跺脚便将手伸了出去。顾琪铭也不客气,捉住面前这只柔白纤细的小手便送到嘴边,看着严盈说道:“可能有点疼,你可忍住了,别叫出声来。” 严盈的手就在顾琪铭的嘴边,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听了他的话不禁心中一颤,干脆闭起了眼睛咬紧了牙,“你放心便是,这点小疼我还忍得住。” 顾琪铭见她脸色发白嘴角颤抖,便知是怕得很,偏偏嘴硬,实在忍不住露出笑意,嘴角越弯越厉害,张开嘴用力咬了一口,然后说道:“好了,睁开眼睛吧。” 预期中疼痛没有来临,严盈疑惑地睁眼看去,顾琪铭正捏着自己的指头用力挤压着,不禁明白过来,心中一时涌起异样情绪,“你咬了自己?” 顾琪铭说道:“不然怎么办,瞧你哆嗦的,我怎么下嘴?”说完看见严盈发呆,忍不住催道:“快拿帕子来啊,这血浪费了可算你的。” 严盈脸上一红,赶紧凑近顾琪铭掏出帕子展了开来,看着顾琪铭鲜红的血一滴滴地落在雪白帕子上,绽放出一朵朵嫣红的花朵,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感谢还是茫然。 “记得明天起床后铺上,赶紧睡吧。”严盈的发香隐隐袭来,顾琪铭只觉得心神一荡,差点伸手去摸,掩饰般地说道。 待得顾琪铭洗好,房间里便熄了灯,两人分别躺下,严盈却怎么也睡不着。担心了许久的洞房之夜没想到这么轻松地躲了过去,顾琪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别别扭扭的,嘴上说的厉害,实则处处让着她顺着她。她知道拒婚一事顾琪铭心中一定有疑问,不然不会这个时候就来问她,只是现在还不是细说的时候。喜堂之上的情景比起前世已是好了许多,这就算是个良好的开端吧,严盈在黑暗中默默安慰自己。 自从应了顾家的提亲,之后这两年顾琪铭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每次去严家就是见见严君兴,再陪纪氏说说话,礼数周到,让严家众人都交口称赞,反而严盈这里的冷落被人们忽略了,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当是两个年轻人害羞避嫌,都说他们太过谨慎。顾琪铭人虽不去,各种各样的礼物小玩意儿却是不断,隔三差五地差人送到严盈屋子里,让其他姐妹都羡慕得紧。 ps: 这是一次失败的洞房……o(n_n)o~ 不过大家放心,终究会有成功的推到与被推倒的,请大家投票收藏留言鼓励小两口吧!! 第155章 拜见 只有严盈感觉得到顾琪铭是故意的,他才不会为了避嫌而不见她,他是故意的,是在报复她对亲事的抗拒。从无尘庵回来后,跟纪氏深谈一次,严家终于接受了顾家的亲事,这让许多人都松了口气,严君兴更是高兴的喝了许多酒,毕竟这几年靠着顾家的招牌和纪家的珠场,他这三房收获的不仅是银子,更是声势,如今他那些朋友遇见了,都一个个上赶着巴结,今儿请他去醉仙楼,明儿请他去玲珑堂,还要看他心情好不好。 严盈没心思研究她这个不着调的父亲,只是时常一个人的时候陷入沉思,自己是不是错了。她改变了严家三房和纪氏,就真的能改变她自己的命运吗?这样明知结果还一头撞了进去,到底是为什么?是不甘心命运的愚弄他人的欺凌,还是不甘心自己一生的付出换不回一个男人的真心?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让严盈在黑暗中看到希望。对,就是这样,旁人说的什么都不重要,是她自己不甘心自己一番真情付之流水,她需要这个机会洗清屈辱,不然她重生便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半意义。 严盈暗自握了握拳头,心中的茫然不安都被兴奋坚定所代替,似乎又找到了目标,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正睡得香甜,严盈却被人唤醒,睁开眼睛便看到顾琪铭的俊脸,贴得极近,不由吓了一跳,向后一缩问道:“你做什么?” 顾琪铭见吓到了严盈,满意地笑着直起身子,“睡得真沉,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严盈拉起被子掩住胸口,即使白绸内衣穿得整整齐齐的,但她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你这么盯着,我怎么起床?” 顾琪铭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身去,严盈飞速拉开被子,拉了拉本来就没有松散开来的衣服,左右检查一番方才跳下床来,将那块白色帕子铺到床上。因为她换了地方睡得很不踏实,那床铺只是微微凹下去还是很整齐的模样,严盈看了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便伸出手来将其抓乱,又将被子拧了几圈,这才盖在帕子上。 顾琪铭等了半晌没有动静,便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目光在严盈略显纤细的背影之上,一副沉思的模样。 严盈打理好床铺,回头看见顾琪铭看着自己出神,冷哼一声说道:“就知道你是不守信用的人,果然如此。” 顾琪铭并不在意严盈的嘲讽。只是有些奇怪,就如从小到大的感觉一般,不明白严盈的这种敌意源于何处。不过今后总会知道,想到这个别扭的姑娘从此便成为自己的妻子,顾琪铭心中有着莫名的满足和踏实,有什么疑惑这下都能找到答案了吧。 听到屋里的动静,两人守在门外的丫头都进来帮着自己的主子梳洗更衣。芜青和香蝉自然是围着严盈忙活,知秋一进门便奔向顾琪铭。向着严盈潦草地弯了下身子便再也不顾上应付她,一心一意地伺候顾琪铭,动作温柔地能掐出水来。 严盈只扫了一眼,便专心地看着铜镜中被装扮好的自己来。大红色裙装,领口袖口都细细密密绣了今年最新的花样如意合欢花,衣襟下摆和裙角交相呼应的则是牡丹争艳图,不像别的新妇衣裳一般是大片大片的红绿花样,而是细致而巧妙的镶在了衣角边,既雅致又不失喜庆。 这样别致的衣服严盈前世谨小慎微,是不敢传出去招人嫉恨的,压在箱底浪费了纪氏挑灯夜绣的一番心意,后来更是被那起子小人“借”了去,再也没能要回来。如今她特意让香蝉从箱子里翻了出来,不仅穿上了身,更是让芜青数了个富贵繁花髻,戴上了纪衡丰替她置办的南珠头面,为人新媳的娇艳俏丽中,更多出了几分端庄气势,就连眼珠子都粘在顾琪铭身上的知秋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又看。 两人更衣梳洗完毕后,互看一眼,顾琪铭今天穿的是一袭蛋清色长袍,腰间束了一条镶有美玉的黄色腰带,精致的刺绣围着美玉展开,为清爽简约的长衫添了一抹富贵之气,怎么看都是一翩翩风流佳公子的模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知秋这丫头绣工倒是不错,严盈淡淡一笑,见顾琪铭看着自己不知道想些什么,便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请安了。” 听了严盈的话,顾琪铭像是才反应过来,忙点头道:“不错,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顾琪铭所居之地是顾家南边的院落,是顾老爷子特意重新修葺的,院落布置却是全依着顾琪铭的意思办的,院中不仅有奇石致趣,流水落花,更难得的还有一片小小的竹林,因着都是新竹,新鲜翠色十分清新喜人。 “这院子布置的如何?可合心意?”顾琪铭见严盈关注景色,目光停留在那片竹林之上,便问道。 严盈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如此景致若是还有谁不满意,那便太过矫情了。” 顾琪铭听着有几分开怀,不过看着严盈淡淡的神色,却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敷衍,一时间琢磨不定,倒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严盈自不会主动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走到了顾家的主院落,知行堂,顾家的大小长辈都在里面等着见这一对新人,严盈深吸了口气,跟在顾琪铭身后走了进去。 比起严家来,这里更显华贵雅致,许是皇商的缘故,又是探花之家,房中布置一眼看去并不奢华富贵,反而一片文雅清淡,只有地上的波斯长毛毯,椅子上的闽绣背挂是以红色为主,色彩艳丽。不过严盈却知道,这屋子中每一处摆设都是有来历的,不是古物便是名家之作,万不可小觑。 严老爷子科举出身,入了今上的眼,自己为人做事颇有见解又滴水不漏。是以位居高官光耀门楣,严家这才在京城中有了名号;顾家则不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多少代的积累到了今天,如今虽然已无人在朝中任高官要职,表面不如新贵那般热火烹油繁花似锦,却也无人敢轻视小看。 “可算是来了,你们小夫妻蜜里调油,可是叫我们这些长辈们等得心焦啊!” 一个穿桃红色衣裳,带着赤金步摇的年轻女子见了严盈二人。第一个站起来说话,虽是笑语晏晏,似乎是在跟两人开玩笑。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让人心寒。 严盈冷眼看去,那女子也在打量自己,那审视挑剔的目光让人一阵阵不舒服。见顾琪铭只是笑着,没有开口的意思,严盈早已有数。便当前一步盈盈下拜道:“是盈儿不好,让诸位长辈久等了,还请祖父,父亲母亲责罚。” 坐在主位之上的老人开口了,“我们老家人起得早,难道让你们小两口也跟着摸黑来请安?高兴的日子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都过来让我老头子瞧瞧。” 严盈又行了一礼,脆生生应了,抬眼看向那艳妆女子。见她脸色沉了下来,十分不乐意地模样,旁边一书生模样清瘦的男子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却被她一把甩开,瞪了回去。随即自己不情愿地坐回了椅子。严盈勾起嘴角,她说自己来晚了不懂事。那便请罪好了,不过要请罪也不是向她,也是该跟自己的正经长辈,论起来顾老爷子和自己的正经公婆都在这里,又哪里有这人什么事儿? “好孩子好孩子,以后在顾家要和琪铭好好的过日子,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告诉祖父,祖父给你做主。” 严盈看着面前这个胖胖和蔼的老人,心中一软,顾老爷子爽朗慈祥,不似严老爷子那般严肃严厉,让小辈更有亲近之感,前世对严盈也是很好的,顾老夫人去得早,剩下顾老爷子便分外疼爱他们这些小辈,外人眼中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对严盈却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只可惜他去得早,再没有人能护住她替她主持公道了。 想到这里,严盈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来,却被顾老爷子笑话道:“这孩子,可是我老人家长得凶狠丑陋,怎么还吓哭了?” 众人都笑了,严盈也不好意思地抬头说道:“您老人家是慈祥富贵的面相,哪里凶狠了,是您的话让我想起家中长辈的慈爱,一时感动,今后我一定对您像自己祖父那般孝顺侍奉,不辜负您的这番疼爱。” 顾老爷子一愣,随即眼中笑意更浓,摸了摸严盈的脑袋说道:“好孩子,你祖父真是有福气啊,有你这么个嘴甜孝顺的孙女儿。” 顾琪铭在一旁笑道:“还是您老人家有福气,这孙女儿以后可就是您的了。” 顾老爷子一阵爽朗的大小,连声称是,随即给两人递了厚厚的红包过去。严盈笑着谢过,替老人奉了茶,之后与顾琪铭一起来到了顾父和楚氏的面前。 ps: 亲爱的童鞋们,之后的故事便是严盈在顾家的翻云覆雨,一雪前耻了。当然很多事情并不是简单的复仇打倒坏人而已,许多事情也有严盈自己的责任在内,今世她看清楚了,动脑筋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后文对渣男和顾家会有很多出乎意料的解释,跟女主视角大相径庭,将会很精彩哦。 另外,要跟大家报备一声,鉴于本人的龟速,中间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下一次更新将在10月1日。想来想去这样最好,免得不定时更新,大家悬着心又看不痛快,不如理顺了每天都更,请大家见谅,想丢番茄就来吧,我十分不好意思。 到时若是还记得这本书的同学,请你们回来继续看下面的故事,速度我实在没办法,但是内容和故事我会好好构思书写,不烂尾不敷衍,即使现在也只有少数同学还在跟这个故事,但这依然是我要坚持的原则。 最后,谢谢还在订阅正版支持本书的同学,虽然两根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但为了你们我会坚持下去,让你们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鞠躬! 第156章 婆婆 顾芷清人如其名,有着芷兰般清雅气质和斯文,白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却难掩一缕怅然之色,与鬓角那隐隐的一丝白发一样,让人难掩疑问,那般哀伤,即使笑着也淡淡地散发出来。 “父亲,喝茶。”严盈恭敬地递上了茶盏,心中暗自惋惜地叹息一声。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百年修得共枕眠,能结为夫妻是缘分,可要好好珍惜,莫要以后才追悔。”顾芷清温和地说道,同时也递上红包。 “瞧你,这么啰嗦,倒把我的话都抢走了,让我说什么好?”一旁的楚氏似笑似嗔地说道。 顾芷清闻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两人笑着点点头,示意他们去给楚氏敬茶。 严盈心中一紧,却也知道躲不过,于是端茶递上,“母亲,喝茶。” 楚氏并没有立即接过茶盏,只是上下打量着站在面前的新媳妇,新衣裳的红色很正,是最好的红绸缎制成的,合欢花镶边精巧而别致,南珠头面贵重罕见,看样子严家是很重视这个女儿的,楚氏脸色稍霁,终于伸手接过茶盏,说道:“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 严盈抬起头来,目光终于对上了楚氏的脸,尖尖的下颌,挺立秀气的鼻子,眼眶轮廓微深,显得双眼大而有神,秀丽中平添了几分艳色,是如京中传闻一般的美人,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却也不见一丝皱纹老相,只是眼神幽深中略带凌厉,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温和。 楚氏看不上这个儿媳,她出身王府,眼界甚高,若是她想替自己儿子挑选。那必然是高门大户的姑娘,甚至王公贵族的女儿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凭什么替顾家出这分力?毕竟隔层肚皮隔层山,她不得不防。严盈能捡了这个便宜,一则是因为当时顾琪铭这傻小子跑去救人,被严家人看了个正着,二则却是因为她的嫂子安平王妃的一番话,她这才顺手推舟的同意了,但让她对严盈有多好,那却是做不到的。尤其顾老爷子和自己丈夫那般做派,更让她不喜欢这姑娘,她自己还没有受过这样好的对待呢! 严盈站着不动。脸上带着微笑,任凭楚氏肆无忌惮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身上打量,手却在衣袖中渐渐握紧。 “不错,这眉眼生的清秀,就是少了几分灵气。方才你姑母说的是,做晚辈的就要又做晚辈的样子,不能因为长辈心疼你们就不懂规矩,顾家是高门大户,是有规矩的,虽然比不上王府那般讲究。却也不能任性妄为,知道吗?”楚氏用两根手指夹起杯盖,漫不经心地用杯沿拨着浮在水面的茶叶说道。 这一番话中的敲打之意任谁都听得出。严盈早就知道楚氏不会轻易让别人好过,心里有了准备,到倒不似方才那般紧绷,笑了一下乖巧地说道:“是,母亲。媳妇记下了。” 楚氏见她乖顺,心中舒服了许多。抬眼看到顾芷清微皱眉头,顾老爷子笑容变浅,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身边丫头递上红包和礼物说道:“去见过你们的叔父和姑母吧。” 严盈谢过,看了一眼顾琪铭,见他面色平静带着恭顺,一如记忆中一般,便跟着他走到顾家二老爷顾芷杰和他的夫人古氏面前。顾芷杰长得像顾老爷子,发福的身子圆圆的脸庞,本来秀气的眉眼因为胖都挤在了一起,一笑起来特别和气,和顾芷清站到一起倒像是哥哥。而古氏身形单薄,眉清目秀,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只是肩膀微缩眼神闪躲,虽是弱花般让人怜惜,却也略显怯懦畏缩,有失大气。 严盈敬过茶,顾芷杰笑眯眯地递上一封红包,古氏则急忙扶了严盈一把,送上了几件首饰作为礼物。最后的要敬茶的是顾家的姑奶奶顾芷秀,也是放进门时说话的那个女子。 说起这位顾家的姑奶奶那可是个传奇,因为是家中幺女,从小便被顾家老夫人宠坏了,虽继承了老夫人的美貌,生得娇俏动人,却是极为骄横任性,自私娇气。这性子让顾老夫人极为担心她嫁到别人家中会受委屈,便做主替她订了一家道中落的翰林之子林怀风。那翰林本是顾家老太爷的学生,夫人难产而亡,自己有患上了咳血之症,有生之年感念顾家的帮忙和不嫌弃,非让儿子入赘顾家,撑到喜事办完便去了。于是顾芷秀便依旧住在了顾家,虽说顾老爷子拗不过好友临终遗愿勉强认可了入赘一说,但还是做主让顾芷秀的第一个儿子随了林姓,算是为林家保留了一份血脉。 顾芷秀这小半生顺风顺水,除了觉得丈夫有些窝囊,便在再没有什么不如意的,自然脾气愈发刁蛮,一上来便给了严盈一个下马威。 “我不过是姑母罢了,大少奶奶方才并不放在眼里,这会子倒来敬茶了?”顾芷秀见严盈过来开口说道,显然是为刚才严盈忽视她而气不过。 严盈端着茶,客气笑道:“姑母哪里话,方才不知道您是谁,没来得及见礼,想必姑母不会见怪吧?” 顾芷秀却仍不接茶,只是打量着严盈的南珠头面片刻,说道:“我哪里敢见怪,大少奶奶可是嫡长媳,今后的当家主母呢。”她说着话,眼角瞟了一下顾芷杰,果然看到他低了低头,不由笑得畅快了些。 一旁的林怀风见状有些尴尬,忙接了茶盏说道:“可不是嘛,今后大家可是要互相帮衬扶助,这才是一家人呢。” 严盈笑着微微点头,这位姑丈是个老实人,这会儿便脸色通红了,样貌也十分周正,只是文弱了些,常常被顾芷秀欺负得抬不起头来。 “是啊是啊,老大媳妇进门了,以后顾家会人丁兴旺,红红火火的。”顾芷杰回过神来,掩饰般地说道。 顾芷秀见林怀风如此,柳眉微竖便要发火,顾老爷子此时咳嗽了一声,说道:“怀风说的极是,一家人就是要互相支持,和和气气的才好,晚些铭儿带着你媳妇见见你的弟弟妹妹,以后兄弟姐妹间可要互相帮衬才是。” 顾老爷子发了话,顾芷秀只能压住火气,狠狠瞪了林怀风一眼,抿嘴不语。 严盈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掠过,不管他们身上披着什么样的伪装,心里打得什么样的主意,她都不会像前世那般束手待毙,任人宰割了,那些人若再敢害她欺辱她愚弄她,且等着看吧。 拜见完长辈,顾琪铭便要出门,说是和几个同窗约好了,严盈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要侍奉婆婆楚氏用早膳。回到顾芷清和楚氏所居的修远阁,楚氏坐着,严盈站着;楚氏吃着,严盈看着,这还不算,若是一个猜不到楚氏的心意,动作慢了些,那便要挨骂了。幸好严盈有前世的经验,对楚氏的喜好很是清楚,只是为了不引起怀疑方才故意错了几次,在挨了几次骂后便顺手起来,就连存心找茬也找不出错来。 楚氏本就是要治得严盈服服帖帖,摆摆婆母的架子,见她如此乖顺伶俐便也不再刁难她,偶尔还拉着她说说话,如此几次严盈便听出些门道来了。 楚氏虽然嫁到了顾家,还是骄傲的本性还是让她处处拿安平王府出来说道。安平王是先帝四子,幼时跟今上一起修习马术骑射,是当朝很有圣眷的一位王爷,作为安平王的妹妹,楚氏自然也被这种恩宠照拂到了,未到及笄便被封为郡主,小时候进的是宫中教习司,与皇子公主们一起上课,众人都以为这样受宠的一位郡主将来一定会配给重臣之子或是少年将军,却没料到嫁到了皇商之家。 “安平王府是我的娘家,也是我们的依靠,只要王府好了,咱们都跟着享福,所以,你嫁到了顾家,便要和王府一条心,你可明白?”楚氏感叹完自己的身世,话锋一转对严盈说道。 严盈微微一笑,十分顺从地说道:“媳妇明白了。” 楚氏满意地点点头,也拘着严盈几天了,明儿个就是回门,便早早放了她回去准备。 严盈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到顾琪铭在院子里踱步,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今儿个回来的倒早。”严盈路过他身边时说道,“这是怎么了?” 顾琪铭示意严盈一起进屋,关了门说道:“周子杭说,这几天吏部的指派便要下来了。” 严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才想起周子杭是谁来,消息想必是真的,只是前世这会儿顾琪铭根本没有中举,更别提指派官职,是以她只是说道:“这是好事啊,你也算得少年出仕光耀门楣了。” 顾琪铭狐疑地看看严盈,明明是恭维的话,怎么从严盈口中说出来觉得有问题,难道真是从小被她打击惯了?他屏退这些无关思绪,“可是今儿个楚世子约我,明天去安平王府一趟。” 严盈一怔,楚天楠约他不稀罕,几人常常混在一处,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些微妙,“安平王爷想招揽你?” 顾琪铭有些意外严盈的直接,却也欣赏她的通透,略显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些,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黄梨木桌面,低声道:“我猜王爷有这个意思。” ps: 我又杀回来啦,哇哈哈哈o(n_n)o~ 第157章 拜祭 “你不愿意?”严盈继续发扬直截了当的优点。 顾琪铭心中一慌,条件反射般地掩饰道:“谁说的?” 严盈挑起眉毛,问道:“既然愿意,为何不换了衣裳出门?” 顾琪铭沉默了半晌,神情十分矛盾,最后终于说道:“母亲一定会大发雷霆。” 严盈知道他这是等于承认了不想为安平王府效力,想了想说道:“你年纪尚轻,心性不定,不如随父亲去翰林院,就说有了积累才能更好地为政,这样可好?” 顾琪铭认真想了一想,眼睛一亮,能跟楚氏抵抗的,也只有父亲了,严盈这个主意很妙,借口是什么不要紧,只要有父亲挡着,那便有转机了。 顾琪铭看向严盈的目光又温柔了一点,主动解释道:“安平王爷跟禄王走得很近,我不想太早涉入这些事情。” 严盈恍然,心中却是一阵复杂的情绪。前世顾琪铭从未跟她说过这些,她只是看着他高兴,发愁,却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她却有些明白了,那时的她如果听到这些,恐怕只会劝说他听楚氏的话,不要让长辈生气,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语,只会显示她自己的无用吧。 “明儿个回门,都准备好了吗?”顾琪铭投桃报李,关心起这些琐事来。 严盈点头,却因为心中思绪没有多说,两人依旧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分开躺下了,严盈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给顾芷清和楚氏请过安,辞别了顾老太爷,严盈和顾琪铭便坐上了回严家的马车。刚一进朝晖院的门,便看见秦氏沉着脸走出来,看见严盈。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回来了?” 严盈想起前世秦氏和纪氏两人莫名其妙地决裂,心中一沉,“大伯母,您这是怎么了?” 秦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道:“你去劝劝你母亲吧,这是好事儿,跟你也是有益处的,安平王府是给咱们面子,可别让人所咱们不识抬举。” 严盈和顾琪铭对视一眼,虽不知具体状况。却也知道不是小事,于是送走了秦氏,赶紧进门去找纪氏 “囡囡回来了?”纪氏气定神闲地在跟采华采星挑选茶叶。见严盈进门,起身迎了过来。 “娘,你这几天身子都好?”严盈看见一脸笑意的纪氏,先放下一半心,然后便被抱进怀里了。 “这才几天。你便长大了,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纪氏笑着说道,上下打量一番便知道女儿过得不错,眉宇间并无愁色。 “方才看见大伯母好像不高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严盈问道。 提到秦氏,纪氏笑意消失。“还不是为了方婶的那个丫头,不知道怎么跟安平王府纠缠上了。” “小倩?”严盈十分意外,怎么跟这个丫头扯上关系了。 “可不就是小倩。被王府管家瞧上了,要聘给他家长子做媳妇。”纪氏拉着严盈坐下,吩咐丫头们上茶。 严盈很是意外,追着问道:“这倒奇了,小倩怎么说?” 纪氏没好气地说道:“自然是不愿意。不然你大伯母怎么气冲冲地走了?” 严盈隐隐明白小倩为什么拒绝,却听纪氏继续说道:“说起来倒也是们不错的亲事。只是小倩那丫头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说是宁可一根绳子吊死了也不嫁,她娘骂了三天见她铁了心,只得来求我。” 严盈喝了口茶,笑着说道:“娘也由着小倩那丫头的性子来?” 纪氏叹了口气,“我也是做娘的人,你当初……唉,不说那个了,顾家的人对你如何?婆婆可有为难于你?” 严盈笑着拍了拍纪氏的手背道:“一切都好。” 纪氏握住女儿的手,嗔道:“囡囡,你当初不愿嫁,娘想着你那个郡主婆婆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嫁也罢,可是……” 严盈笑着打断母亲,“娘,这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说这些做什么,你看女儿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倒是你跟爹爹现在如何了?” 纪氏笑容有些淡了,“你好娘就放心了,娘也没什么奢望,只盼着你和越郎都好就是了。” 严盈心中一阵黯然,顺着纪氏的话问道:“越郎还顽皮么?” 纪氏听到小儿子脸色好了些,“这孩子越来越有主意,也不跟庭方,庭俊几个堂兄弟一处,整日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哦?那我可得瞧瞧,这臭小子别闯什么祸来。”严盈最关心这个弟弟,不由有些担心,一时忘了自己已经出嫁了,提起裙子就往外走。 “回来!”纪氏又好气又好笑地拉住女儿,“让女婿看见成何体统,坐下娘有话问你,女婿对你可好?” 严盈一怔,随即明白纪氏满脸的关切之色所为何来,虽然没什么实质举动,却仍然脸上发烧,低了头嗔道:“娘,什么好不好?” 纪氏却没有笑,仔细打量着女儿的神色,虽然没有娇羞甜蜜,却也是红了脸颊,眉宇间倒不见阴郁,放下了心,殷殷叮嘱道:“你从来没让我操心过,只是怕你随了娘的性子,跟女婿争强好胜,娘这几天一直睡不好,直后悔教你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呢,还不如跟你讲讲怎么伺候夫婿孝顺婆母……” “好了好了,娘,怎么愈发啰嗦了,你看,这眼角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皱纹?”严盈看着纪氏大有好好说教一番的架势,不由头疼。 “在哪儿?”纪氏这些日子除了严君兴外诸事顺心,而经过那么些事情,她虽说不能完全放下,对严君兴的心也淡了许多,这么一来倒是气色好了许多,常有人夸她年轻,被严盈这么一叫,不由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却是老脸一红,拍了严盈的后背骂道:“嫁了人还这么顽皮!” 母女俩笑闹一番,纪氏看了看门口,“怎么女婿还没来,定是越郎那小子缠着问东问西来着,十来岁的孩子,管得倒多。” 严盈失笑,也很好奇顾琪铭能不能招架住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弟弟,只可惜严君兴又不知道去赴什么约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一天的时间匆匆而过,用过晚膳,两人便要回去了。纪氏不顾风大天黑,一路送到大门口方才止步,越郎也跟着,看上去对顾琪铭这个姐夫还算满意,破天荒地给顾琪铭送了一套自己收藏的玩偶。 那是一套一家四口的手捏泥人,两个大人自不必说,一对小的也极为精致,面目栩栩如生,衣裳裙子都鲜艳精巧,在马车上顾琪铭看了又看,很是喜欢。 “越郎竟然把这个都送你了?”严盈抬眼一瞧,着实有点惊讶。 顾琪铭不由有些得意,收好东西小心放好了,说道:“这是男人间的交情,你哪里懂?” 严盈失笑,摇摇头不去理他,严君兴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顾琪铭一句没问,倒是和越郎聊得投机不已,严盈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感激顾琪铭的沉默。想起纪氏临别的叮嘱,严盈张了几次嘴,终于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顾琪铭见严盈眉间轻皱,脸色有些黯然,也沉默了。今儿个就连严老太爷都见着了,偏没见到自己的丈人,也算一桩奇事了,只是看到严盈有些勉强的笑容,和眼神中的闪躲,他莫名有些心疼,伸出一只手覆在了严盈交握的小手上。 见顾琪铭半晌没出声,严盈低着头正觉得难堪,冷不防被人握了手,一股暖意袭来,不由错愕抬头看去,却对上顾琪铭微笑的双眸。 “我带你去个地方。”顾琪铭说道。 严盈下意识地点点头,听着顾琪铭吩咐马车夫改了路线,一个有些耳熟的地方,隐隐有些想起顾琪铭说的是什么地方。 “到了,当心脚下。”到了地方,顾琪铭先跳下车来,抬高了手扶着严盈。 严盈看了一眼,这是京郊的一处佛寺,并不知名,但却胜在小而精致,里里外外打扫地极为干净。一个小沙弥正在打扫门口的落叶,见顾琪铭一行人,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问道:“施主,您来了。” “小师父,我带夫人来拜祭先母,打扰了。”顾琪铭似乎跟这里的人很熟,笑着打着招呼。 “恭喜施主喜结良缘,请这边走。”小沙弥神色淡淡,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顾琪铭前头带路,严盈跟在后面默默地向前走着。这地方她前世也来过,还因此在顾家闹出个不大不小的乱子,那伤得都是内里,表面看不出来。 “到了,想什么呢?”顾琪铭推开一扇门,回头对严盈说道。 “啊,没什么,这是……”严盈心事被打断,抬头顺势问道。 “这里是我供奉先母牌位的地方。”顾琪铭脸色有些哀伤,抬步上前取了两柱香,靠在烛火上点燃了。 严盈跟着走了进去,左右打量了一圈,还是那间小小的禅室,当中供奉着一块小小的灵位,冷清而寡淡。接过顾琪铭递过来的一炷香,走上前去,严盈仔细看了看那牌位,上书“先母韩氏之灵位”,心里一阵凄凉。她拜了三拜,缓缓将点燃的香插进香炉里。 “为什么在这里供奉香火?”严盈继续作不知状问道。 第158章 心思 “因为宗祠里的位置是留着给我现在的母亲的,便将我生母的灵位迁了出来。”顾琪铭面色平静依旧,只是笑容不见了。 严盈心里一紧,印象中顾琪铭从前并不这样直截了当,在顾家几年,她也多少猜到些端倪,只是不敢细想,也不敢多问,毕竟一边是婆婆,一边是夫君,她自觉尴尬,总是避开这个话题。 “娘,我带盈儿来看你,你可还满意?”顾琪铭并不在意严盈的沉默,呓语般地说道,带着几许悲凉。 严盈闻言莫名心酸,转头看去,只见顾琪铭低着头,侧脸勾勒出完美弧线,美好而平静,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这么瞧着瞧着一直对顾琪铭绷着的心便软化了些,靠近他一些说道:“娘看到新媳妇一定开心,在一起为娘上柱香。” 顾琪铭一怔,抬起头来,双眼明亮而湿润,却犹自微笑点头,两人齐齐取香点燃了,拜了几拜之后,稳稳插在了光洁如新的双耳莲花纹香炉之中。 回去的路上,马车外街上人声渐消,偶有小贩叫卖或几声欢笑,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火,随着马车的起伏颠簸从窗缝里透了进来,昏黄却温暖。两人都没有开口,顾琪铭一直轻轻握着严盈的手,到了顾宅门口才将将松了。 知秋侯在二门处,一见两人便迎了上来。行礼过后,顾琪铭只是抬手让其跟着,并未说话,更未瞧上去,与严盈缓缓走在前头。知秋跟在后头,委屈地咬起了嘴唇,眼睛不住打量着两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是暗自琢磨不休。 严盈听得身后窸窸窣窣声,不经意状回头看去,便见一角桃红绸裙裹着纱边,行走间便见几分妖娆,更听得纱绸摩擦声声惹人心中酥痒。果然费了心思,严盈收回眼光,嘴角勾起一个凉凉微笑。待得进了房门,各自梳洗更衣才能去给顾父楚氏请安,严盈有自己的贴身丫头,知秋自然殷勤替顾琪铭服务。褪去外衣梳洗之后,便捧着一件墨绿色绸衫上前,抖开了替顾琪铭披上。 严盈的声音突然响起。闲闲说道:“这袍子颜色似乎深了些。” 知秋一愣,正在替主子系纽扣的手顿住了,却听顾琪铭道:“那换件别的就是。” 知秋呆了呆,一对灵动妩媚的眸子也忘了转动放秋波,半晌艰难开口道:“奴婢不知道哪件颜色合适。担心又拿错了。” 严盈笑了,看着镜子里的知秋说道:“你尽管拿几件浅色的来,我看看便知。” 知秋再无推脱的道理,只得随意取了三件外衫,拿到严盈跟前。严盈放下香蝉给自己选的钗子,回身仔细看了片刻。指着中间一件淡青色袍子,衣摆用同色丝线绣了一片文竹的说道:“这件不错,不知夫君觉得如何?” 顾琪铭眼光微亮。这件衣裳他确实喜欢,不过方才严盈仔细帮自己挑选服饰的模样他更喜欢,当下赞许地说道:“的确不错,知秋,快些递与我穿上。” 知秋答应着转身去伺候顾琪铭更衣。小肩膀微微耷拉下来,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些委顿。严盈不再关注。转身示意香蝉帮自己整理发髻,随后两人便立刻赶去请安了。 目送两位主子出门,知秋倚门出神,香蝉也便罢了,芜青却是特意路过其身边,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走过。知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强忍着没有开口,缓缓回房去了。 因为回来迟了,免不得又听了楚氏一通教训,顾琪铭自然不会分辩,严盈也低头做恭顺状,似乎是在认真听着,其实心早已开起了小差,自己前世看在楚氏的面子上,对知秋多般忍让,却惯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来,偏是打小伺候顾琪铭的,这点情分总在,夫妻俩不知为了这事吵过几回,渐渐生了嫌隙。这时归来,却不如想象中那般愤恨,今天也是瞧不惯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方刺她一刺,且看她日后表现罢了。 “这嫁了人,心思便要收一收,这一出门便不着家,日后如何得了?”楚氏说累了,端起茶喝了一口,道:“铭儿你也要好好管教媳妇,莫要让人家笑话咱们顾家没有规矩。” 顾芷清见两个孩子面有疲色,打断楚氏开口道:“好了,回门多呆一会儿也不算坏了规矩,折腾了一整天也累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严盈如闻天籁,与顾琪铭对视一眼,俱麻利地行了礼,将楚氏留给顾父对付,齐齐逃离了。许是真累狠了,两人回院子之后,很快歇下了,都没叫丫头伺候守夜。看着正屋烛火灭了,知秋心中有些酸,在院子里立了好一会儿才屋子去。芜青扒着窗子瞧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呸了一声,说道:“瞧那副样子,倒像是被抢了男人一般。” 香蝉失笑,提醒道:“小声点,让人听见对姑娘可不好,莫要坏了姑娘的名声。“ 芜青放下窗格子,点头道:“我省得,不过瞧不上她那做派罢了。” 香蝉叹了口气,一边铺床一边说道:“这顾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少爷房中有几个备下的……丫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芜青猛然回头,冷笑道:“怎么,你倒是宽厚,莫非也存了什么心思?” 香蝉失色,愤然起身说道:“你说的什么混话?我自小伺候姑娘左右,如何会想这种戳她心窝子的混账事!” 芜青神色缓了缓,上前拉了香蝉的手说道:“我最看不上那些费心爬床的,净是些腌臜事!想你也不是这种人,我就是嘴快,姐姐莫怪。” 香蝉素来好脾气,见芜青这般刚烈,也是欢喜的,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那知秋却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便顶着两个淡青色的眼圈出来当值。正在门口发呆,却见楚氏身边的申嬷嬷溜达着过来了,门口的小丫头们纷纷行礼叫着“申妈妈”。 “呦,这不是知秋姑娘吗,昨夜可是没睡好?”申嬷嬷一路端着架子,待看到知秋却分外慈爱的模样。 知秋闻言眼圈一红,却不敢在众人面前如何,只得强自忍住了道:“不知怎地睡得不甚安稳,劳申妈妈挂心了。” 申嬷嬷上前拉住她的手,一副关心地模样上下打量一番道:“走,我那儿还有些夫人赏的茶,到我那儿去坐坐。” 知秋有些犹豫,“万一少奶奶寻我……” 申嬷嬷笑道:“少奶奶这会儿在夫人那立规矩呢,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知秋心动,回头看了一圈,这才跟着申嬷嬷一起走了。 待得严盈回到院子,便寻香蝉芜青两个丫头到跟前问话。 “这几日你们冷眼看着,听着,如今可有什么收获?”严盈捧着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舒服地窝在软榻上,一早上可是累坏了,从前在纪氏身边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 芜青和香蝉对视一眼,香蝉道:“还是奴婢先说吧,这院子里有一位管事妈妈,姓秦,她男人是跟着老爷办事的,一等丫头有四人,知秋是一个,其他两个在奶奶进门前都放出去了,还有一个身子不好,听说怕是不行了,在后头养着呢。另外还有二等三等丫头,扫撒浆洗的婆子十来个。” 芜青补充道:“这些丫头一半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中各处当差,另一半则是奶奶进门前夫人院里调过来帮手的,厨房的陈婆子是老人,院门口的王婆子则是刚刚换上的。” 严盈听着两人改了口,知道是回门时被纪氏教导过了,笑着说道:“不错,一个周到,一个机灵,这都是你们的主子我调教有方啊。” 香蝉还能忍着,芜青早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人笑过之后,严盈端正了神色道:“今儿个早上,夫人说这院子里稳妥的老人儿太少,之前一个秦嬷嬷已是不够,这便要再派一个来。” 芜青一听急了,问道:“那奶奶怎么说?” 严盈稳稳端着茶说道:“自然是应了,长辈赐,不敢辞,辞之便是不孝。” 这下莫说芜青,就连香蝉也急了,皱眉道:“秦嬷嬷还没摸清楚脾气,这可如何是好?” 严盈放下茶杯,低声道:“那现在开始便是了,香蝉,你去请秦嬷嬷来。” 秦嬷嬷是顾琪铭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一张圆圆的脸,细细的眉眼,胖胖的身材,下巴上肉颇丰,一笑起来层叠的双下巴显得十分憨厚,一身暗紫红色褙子也稳重得体。此时她人站在严盈面前,神态放松,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观之可亲。 严盈对秦嬷嬷有些了解。这本是顾父院子里的仆妇,先头一位主母韩氏进门之前就在的,后来便专职照小少爷了,待得顾琪铭单独开院,自然跟了来做了管事妈妈,为人还算厚道。打量着这位也算是熟悉的人,严盈微笑道:“秦嬷嬷站着做什么,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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