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子在人间》 序: 我不是救世主, 我只想亲手书画一幅理想人间; 我于人间立秩序, 我于体内建轮回; 人间阴天子, 便是吾。 ——尹观南 一、尹观南 人,生来就是有使命的。 至于什么是使命? 即便是尹观南再世为人,他也说不清楚。 望着清河县衙大门,尹观南不勉有些胆怯。 身处这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近乎是做了一场大梦。 回想起这三天,尹观南有些唏嘘,前尘往事,遽然成了云烟。 对于前生虽然还颇有留念,可即便不舍,也仅仅只剩下念想。 若是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有相同的选择,因为他是一个退伍老兵,骨子里充斥着正气。 只希望那个开车不看路超速行驶的司机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个横穿马路的女孩长足记性,至于值不值得,最起码他对得起曾经穿过一身军装的荣誉。 今生,离奇而又不同寻常,他夺舍重生。 他夺舍了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少年躯体,同时接纳了少年所有的记忆。 尹观南,年十八,清河县人士,其父生前是一名青衣大捕头,子承父业,他也成为了一名灰衣捕快。 这是一个命苦的孩子,出生时母亲难产病逝,刚过成年礼,父亲就因重伤去世。 这也导致尹观南今生顺理成章成为了一个孤儿。 幸有其父生前的几位好友,对其照顾有加,不然这一个单纯的孩子早就无法在乱世里生存。 这个世道很乱,灾荒四起,民不聊生。 然而,比灾荒更叫人恐惧的是诡物,在这里,诡物横行无忌。 寻常百姓只知诡物恐怖,却不知其成因,更不知常规的对抗之法。 即便是吸收了前身全部记忆的尹观南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好似诡物都是无缘无故诞生,它们没有来历,它们没有成因。 倒是对抗之法,尹观南还是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 清河县的捕快,不仅肩负抓捕犯人的责任,还肩负着对抗诡物的使命,每一位捕快都是一位武者。 尹观南也是一位武者,一位刚步入血气境不久的武者。 武者这个特殊的人群,就是尹观南目前对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认知之一,结合前世记忆中的武侠玄幻小说,其实也不难接受,最起码他现在就是受益者之一。 成为武者不仅条件苛刻,还需要大量的物资,若不是因为前身的爹是个青衣大捕头,尹观南根本没有成为武者的条件。 武者一但达到血气境,便可将血气赋予在拳脚之上,血气可用来攻击诡物,也可用以抵抗诡物的攻击。 每一个武者的诞生,都是动用了无数血气药材进行洗浴、滋补,再运行独门功法才得以成就。 若是一味的埋头苦练桩功,自残般打磨肉身,最终伤害的只能是自身,到最后功力未成,还落得一身暗伤。 成为武者,最苛刻的条件便是天资,天资包括先天的体质以及个人的悟性。 若是个人天资不足,即便身处皇亲国戚之家,也难以成为武者,即便是成为了武者,成就也极为有限。 尹观南的前身就是因为急功近利,急于突破血气境,落得血气大亏的下场,从而一命呜呼。 至此才便宜了从蓝星穿越而来的尹观南,占据了其肉身。 刚开始,尹观南初醒时,情况也极度糟糕,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已经死过一次并且重伤的躯体上,万幸随之穿越而来的还有一个系统! 是这个系统救了尹观南,或者说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他临死前做了一件大好事,系统给他奖励了10点功德值! 这个系统极为简陋! 他的个人面板也简陋: 【姓名】尹观南(濒死+) 【境界】血气境一重 【功法】卧虎桩功(大成) 【武技】血战刀法(入门) 【轻功】卧虎七步(入门) 【功德值】10 凭着脑海里对系统的操作方法,尹观南对着“濒死”后面的“+”注入了全部功德值。 他的伤竟然在一瞬间全好了,甚至身体亏空的气血全部补回,曾经体内练武遗留的暗伤也得以恢复。 系统所有的功能都是围绕着功德值进行的,功法、武技、轻功的提升以及推衍、融合都需要功德值。 这三天,他窝在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着系统和熟悉着前身的记忆,以及如何面对前身的人际关系。 甚至为此,尹观南还旷了三天的工期。 这三天,他极力融入尹观南这个角色,就当他认为能骗过自己时,他才决定出门。 因为顺着前身之前的生活继续下去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虽说,他是一个捕快,却由于前身他爹的原因,顶头上司青衣大捕头对他实在太过于照顾。 前身自入捕衙以来,从未出过任何关于诡物的案子,捕衙里头总是将一些抓毛贼、小偷的案子交给他。 也是因此,前身才那般努力,冒着血气亏空的风险也要进行突破,为的就是证明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不给自家爹丢人现眼,他不想背着“虎父犬子”的名声活下去。u看书wwuuanshu.m 同时,这也给了尹观南一个可以躲过旷工三天的完美理由。 因为,前身曾与上级捕头打赌,若是能突破血气境,他就可以真正参与猎诡任务。 如此,也给了尹观南获取功德值直接途径,有什么比猎杀诡物来功德值更快呢? 诡物害人,本就嫉恶如仇的尹观南早就擦拳磨掌想着去见识一番。 武者的力量给了尹观南勇气,这个秩序不定的世界,悄悄地给尹观南赋予了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尹观南在县衙门前伫立片刻,才定下心神抬步别过县衙正门,走向旁边拐角处的一道门。 正门是县衙,拐角处那道门是捕衙。 熟轻熟路,尹观南来到更衣房换上灰色捕快服,然后在武事房管事同情的目光中领取了佩刀,画上押,道了声“感谢”,礼貌轻笑转身离去。 灰衣着身,一手长刀扶悬在腰,一根长马尾被一根红绳捆绑翘在身后,额头间两缕青丝随着身姿起舞,同路过的熟人同僚很平常的打了几声招呼,尹观南大大方方的走向主事堂。 “咚咚——” 一抹斜阳正照, 几缕清风拂来, 少年嘴角含笑站在主事堂门口拐角,紧紧了刀把柄,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轻轻敲响了主事堂的大门。 只见堂中,一个身穿青衣捕头服、头戴青玉冠帽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身前案卷站起身来,那有着一道血色疤痕的大方脸似喜似怒,瞪着眼睛怒吼一声: “臭小子!!!” 二、夜半3更 尹观南低着头不敢直视中年男人,只敢伫立在门口喊了一声:“段叔叔。” “叫大捕头!这里没有段叔叔,只有清河县的大捕头!” 此人便是前身爹生前挚友之一,姓段,全名段天德。 段天德原是前身爹手下最得力的属下,一身功力深厚。 前身爹重伤去世后,段天德顺理成章升任成为青衣大捕头。 一个县一位青衣大捕头,捕衙的结构十分明确,由最低的捕快,捕头,大捕头组成。 捕快一般身着灰衣,配腰刀,月供五银钱。 寻常捕头不入官品,可领一队灰衣捕快,编制五人,月供十银钱。 另有青衣编制,灰衣捕快或者灰衣捕头一但立大功着了青衣,便是入了官职。 青衣捕快属从九品武职,青衣捕头属正九品武职,青衣大捕头统领一县捕快,属从八品武职,编制十队捕快。 其实尹观南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要来此找前身最亲近的人,因为容易露出破绽,可这又是融入此世界的最快捷径,必须要去做的事,早做晚做都是做。 即便是前身也仅仅只来过主事堂一次,那就是领取前身爹遗物的时候。 倒是私下里,前身和段天德来往颇多,因为前身的武学都出自于眼前这个青衣大捕头。 尹观南来此: 一是为了履行与上级捕头的赌约, 二是为了拿功法后续。 “大捕头!” 尹观南见段天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立马站直。 “呵!臭小子,长本事了啊,你说,这三天待在家里干了些什么?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地?受委屈啦?” 段天德用一副审视的目光看着尹观南,对于这个挚友的儿子,他是最为了解。 一根筋、闷葫芦、话少、自尊心太强就是段天德对尹观南的直接印象。 其实最不想让尹观南参与猎诡任务的人就是他。 是他一直在背后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尹观南,为此他还放弃了奔向更好前程的途径。 段天德深知尹观南一但离开了他的庇护,就很难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斗争场里生存。 因为,他的大哥尹大捕头,在清河县得罪的人着实不少,除非他能带着尹观南离开清河县。 然而,他那更好的前程也是危险重重,那里有着更险恶的斗争场,尹观南会成为他的软肋。 所以,段天德干脆放弃前程,选择留下来履行自己对大哥的诺言:他要让尹观南一生平安。 事与愿违,尹观南一心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物,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对于大哥的为人,段天德是佩服的。 可是对于成为像大哥那样的英雄,段天德是万万不愿意的。 一直以来,段天德都在为大哥的死觉得不值。 如果是为保护平民百姓而死,段天德觉得虽死无憾,但是为了那些所谓的贵人而死,段天德绝不愿意! 对于大哥重伤逝世的内幕,段天德不愿提及,更不敢对尹观南说起,他害怕破坏了这个孩子心目中对父亲的美好形象。 “没受委屈,下属只是来践行与刘头儿的赌约!” 尹观南站在门外拱了拱手,表情认真说道。 “赌约?!” 段天德惊呼一声,步伐一跃,右脚弹起,直接跨过堂厅,左脚落地,顷刻间站在尹观南身前,伸手在其肩膀一探,大呼:“卧槽!” 然后又满脸不可置信的上下其手,四肢前胸后背摸了个遍才罢手,嘴里骂道: “奶奶滴,怎么可能?臭小子,你咋血气境了呢!” “大捕头,属下确实已经步入血气境,若是不信,你请看!” 尹观南为了让段天德少些试探,干脆当即站起桩功。 《卧虎桩功》,如其名:取卧虎之形,仿卧虎之势。 “吼!” 一声低沉虎啸自尹观南体内响起,一道血色卧虎自体表显形附着而出。 “啪!” 一道沉重力量拍在尹观南肩头,血色卧虎顿时消散,桩功之形也被打散。 “好!桩功大成,虎啸之音,卧虎之形以成,观南你真给我长脸啊!” 段天德一手叉腰大笑,满脸骄傲,一手用力拍打着尹观南的肩膀。 感受着肩膀沉重的力量,尹观南只能一脸干笑看着段天德,目光中透着一股坚定。 “今晚,你跟着上级捕头出夜吧!” 段天德盯着尹观南目光良久,收回了拍打其肩膀的手,神情有些落寞说道。 “段叔叔,感谢你长久的照顾,可我是一个男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尹观南对着段天德躬身一拜,有些话不用明说,懂的自然能懂。 “嗯,臭小子是个男人了!哈哈,想不想娶婆姨呀?段叔叔改天给你说个媒!” 段天德开玩笑归开玩笑,实际的东西还是拿了出来,一本线装书籍从他的贴身衣物里取出,塞进了尹观南衣服胸口里,附在耳边小声叮嘱道: “藏好!” 尹观南故作镇定轻轻点头,抬了抬手,两手抱拳,身形后退,高喊: “遵命,大捕头!” “去吧!” 段天德挥了挥手,伫立在门前看着尹观南退身离去,直到其身影彻底离开主事堂的院落,才大骂: “臭小子,真会给我惹麻烦!” 骂完,段天德不禁一笑,趾高气扬的对着主事堂内喊道: “老费!你有活儿干了呀!尹大哥的儿子出息啦!” …… …… “咚、咚、咚”,更鸣三响。 此刻,夜半三更。 一行队伍打着灯笼四处巡视着,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灰色捕头服的矮子,他行得很慢,导致队伍前行也慢。 “刘头儿,咋今儿如此小心翼翼?” 这时一个掉着灯笼在手指头的捕快扣着鼻孔问着。 “侯三,还用问嘛,尹观南来了呗,当然待遇不一样咯,毕竟打赌输了嘛。” 他身旁的一个捕快出声了。 “怎那么多话?” 矮子捕头刘头儿回身对着侯三就是一瞪眼。 “刘头儿,观南第一次出夜,就不要搞的这么吓人好吧!搞得这么认真,怪吓人的。” 尹观南身旁的捕快说话了,他叫仲大力,个子虽然很高大,却是一副很胆小的样子,一张圆脸,眼睛很小,额头上还不时因为紧张出着冷汗。 “哦豁,胆小鬼,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夜,你怕啥?见到诡,响箭一拉,直接跑路呗!” 之前接侯三话的捕快故意尖着嗓子,u看书.uknshu 对着尹观南身旁大个子嘲讽道。 “别理他。” 大个子正要回击,尹观南拉住了他。 对于此人,尹观南也颇为讨厌他那张嘴,应该说这个队伍里头的人都讨厌他那张嘴。 此人是一个关系户,刘头儿的亲侄子,虽说是亲侄子,可也不得刘头儿喜欢,因为他生得一张尖酸刻薄的嘴。 可即便刘头儿不喜欢这个侄子,他也没有办法,这是他姐亲手塞过来的。 这人叫刘百浪,确实有点本事,也是一位刚步入血气境不久的捕快,跟在队伍里,也不曾拖过后腿。 队伍里除了尹观南,其他三位捕快都算得上是出夜的老手了。 所谓出夜就是捕快轮班巡查夜里的县城,负责维护夜间安定,一但发现诡物的踪迹,能打则打,灭了诡物就是功劳,打不过就立马发出响箭传递消息,能跑则跑。 刘头儿麾下的编制人员是捕衙里头最不稳定的,他这个捕头的位置纯粹是靠熬资历熬出来的。 他的责任主要是负责带新捕头,一但新捕头被带熟了,就得分配到其他队伍里去。 “停下!” 包括尹观南在内的四人还未回神,刘头儿就已经提前拉开了响箭。 “快!放响箭!” 随着刘头儿一声令下。 尹观南跟着其他三人,一同拉动了身上的响箭! “吁!” “吁!吁!吁!吁!” 响箭五连发! “咚——” 随之,一声锣响—— 三、无头打更人 “他!他怎么没有头?!” 大个子仲大力颤抖着嗓门儿,惊叫指着前方。 刘头儿咽了咽口水,悄悄将手伸向了刀柄,满眼疑重。 侯三和刘百浪对视一眼,一人准备随时逃跑,一人雀雀欲试,仲大力早就腿脚打颤,浑身打着哆嗦。 尹观南还算淡定,用一副好奇的眼神注视着那个没有头的人影。 那是一个打更人形象的诡物,它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身影一手提着破锣,一手举着早就熄灭的灯笼,站在路中间,月光之下,他只有躯体,却没有头! 一阵风吹过。 莫名阴冷。 “跑!” 刘头儿嘴里虽然喊着“跑”,却独自拔刀向前,做着攻击姿态。 得到指令,仲大个子第一个转身就跑。 众人里,他的实力最低,只有锻体九重,距离血气境还相差甚远。 侯三紧跟其后,他只有锻体圆满之境,距离血气境只差一步,可就是这一步便是天蛰。 武者入门便是要先踏入锻体境,唯有将身体打磨到一定地步,才可突破至血气境,方能进行血气离体。 原本,像侯三和仲大力这样的锻体境武者捕衙是根本不收的。 因为锻体境的武者一但遇到鬼物,如果没有血气境及以上的武者进行保护,在没有发现诡物弱点的前提下,也就比普通人能多挣扎一会儿,不然到头来,还是落得一个惨死下场。 可清河县诡事频发,做捕快又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危险活儿,月供又少,所以大多数武者要么选择加入帮派,又或者成为世家的门客。 清河县的捕快大多要么是家境不好,没有更好的选择才成为捕快,要么就是为了步入仕途的关系户进来镀金,做捕快总比入军伍来得舒服,况且有了官身就等于有了一张前途光明的皮。 官始终压在平民百姓头顶上,有了官身一般人自然不敢招惹,若是能升个一官半职,暗地里的好处会更多。 此时,与无头打更人对峙的只剩下: 捕头刘头儿, 捕快刘百浪, 捕快尹观南。 “快走啊!” 无视刘头儿的急切呼喊,尹观南第一个上了,一边往前冲,一边拔刀! “真是憨货!” 刘头儿看着尹观南冲上前的身影,赶紧提着刀跟其而上。 “呵!” 刘百浪自然不甘落后,耍了个花刀,也冲了上去。 “一更凉,二更冷,三更冻死人!” “一更凉,二更冷,三更冻死人!” “死人,死人,到处都是死人……” “咚——” 随着一声锣响! 诡异的声音突然仿佛窃窃私语般响起,又似一个人自话自说。 四周的墙面开始扭曲,月光陡然被一道乌云遮住。 整个世界的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黑白色调。 无头打更人突然动了! 它提着破锣,举着灯笼,迎向攻击而来的三人。 尹观南看着攻击而来的诡物,心中全然没有恐惧感,反而内心激起冲动。 因为这只诡物的信息竟然自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 【诡物(行尸类)】 无头打更人 等级:☆ 猎杀收益:5点功德值 弱点:防御极弱、行动缓慢 攻击方式:音波幻术 —— 杀了它可以得到5点功德值,尹观南怎能不激动? 至于周围环境的改变,尹观南全然无视,他眼中只有无头打更人的身影存在。 一抹血光闪过,尹观南与无头打更人擦身而过,刚准备收刀入鞘,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 只见倒在地上的两半无头尸体自行合拢,竟然站了起身来,毫发无伤! “观南!用血气攻击它!” 刘头儿这时举起刀对着手掌一划,刀刃顿时染血。 刘头儿身上的血气竟然附着在刀身之上,一砍在无头打更人身上,竟然冒起了滚滚白烟。 见此,尹观南和后赶来的刘百浪也有学有样,拿起刀对着手掌横划一刀,正准备进行攻击。 哪知无头打更人突然消失了! 地面和天空以及周围的建筑物竟然越来越扭曲,三人所处的空间仿佛在一张纸里头迎风而动。 “靠,我们遇到拥有诡术的诡物了,这种诡物最难缠,若是破解不了他的诡术,可能我们今晚都要栽在这里!” 刘头儿没有追究尹观南和刘百浪的抗命,而是一脸凝重做着防守姿势。 “估计仲大力和侯三凶多吉少了!” 这时候,刘百浪没有毒舌了,反而担心起来另外两个同事。 尹观南倒是没有多大的感慨,这个队伍里头,除了仲大力的关系与前身还可以,算得上半个朋友,其他人包括刘头儿也只能算上级和同事关系,甚至说不定还可能有更恶劣的关系存在。 私下里,他们人前人后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为的就是诋毁尹观南。 哪怕是刘头儿,虽然是一个捕头,却在私下里头对尹观南有很大的成见。 不然也不会故意激将前身与之打赌,前身更不会因此而血气亏空死亡! 若是再往阴暗里想,刘头儿从未安过什么好心。 其实,眼前他们所面临的诡物并非不可战胜,只是有人故意出工不出力。 这个人就是刘头儿! 捕衙有明确的规定:只有达到血气境七层以上的捕快才能升任捕头。 刘头儿的资历那么老,uu看书 w.uuknshu.m 又怎么可能只有血气境七层的实力呢? 他在拙藏实力! 他在故意引导! 若是从一开始就听话跟着仲大力和侯三跑路,很可能会遇到更危险、更糟糕的境地。 如果是真的,刘头儿这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源于一个人:前身爹! 尹观南不是心思单纯的前身,不可能任凭刘头儿几句“过去了,一直很敬佩尹大捕头”之类的话,就轻易相信刘头儿能真心实意将往事放下。 刘头儿被尹大捕头压制了整整二十年! 做了整整二十年的灰衣捕快 最后还是凭着资历熬上捕头! 断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刘头儿又怎可甘心放下? 尹大捕头死了,但是他的后人尹观南将成为他报复的目标。 父债子还,这是刘头儿认定的一种规矩! 刘头儿对尹大捕头的恨早就根深蒂固,只是现实残酷,硬拼他斗不过! 但是,尹大捕头死了! 报复的机会来了,那颗仇恨的心已经扭曲! 即便段天德再手眼通天,在某些时候也将鞭长莫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保护尹观南! 明的不能下手,下暗手总该可以! 死在任务途中,死在诡物手里,即便是最后怪罪,段天德也只能摘去他捕头的职位而已! 毕竟,他姓刘的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清河刘家的一个嫡系! 段天德会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刘家吗? 刘头儿笃定段天德绝不会如此不智。 四、缘分妙不可言 “不对吧,刘头儿!” 这时候,尹观南竟然挥刀入鞘,抱着手臂,一副看戏模样。 “尹观南,你在干什么?” 刘头儿眼色深邃,刚欲说话,一旁的刘百浪却诧异的喊了出来。 “等!” 尹观南指着天空。 “等谁?” 刘百浪不明所以。 “等诡术消失。” 尹观南将目光看向刘头儿。 “观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怎能将生命当成儿戏?” 刘头儿表情关切,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沉声说道。 将生命当成儿戏? 此刻,尹观南认定刘头儿绝对没有安好心。 现在他们三人都应该处在幻觉当中,这周围所有景象都应该是幻觉。 可是,为何偏偏刘头儿如此淡然? 虽然他装的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可实际行动却很拖拉。 一个实力只有半星的行尸类诡物,怎么可能拦得住刘头儿这个与诡物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手? 至于诡物的弱点,尹观南早就通过系统对诡物的探查功能得到了一定信息。 那块破锣发出的音波,就是诡物的攻击手段。 音波入耳便会产生幻觉。 如果蒙住耳朵呢? 尹观南没理会刘头儿的装模作样,而是从袖口处“嘶啦”扯下一块灰布一分为二,揉成团儿,一个耳朵塞一坨。 听觉立刻受到布团堵塞耳道的影响,周围因为幻觉而造成的假象缓缓恢复成原样。 月色还是那般清幽。 前方举着灯笼提着破锣的诡物与尹观南近在咫尺,仅有一步之遥。 只是在场的人位置却变了。 刘头儿和刘百浪站在一起,离得远远的,只是刘百浪还操持一种进攻的姿势,仿佛他活在另一个世界一般,眼神望向一处没有任何人影的方向。 尹观南身旁倒地两道身影,侯三、仲大力仿佛进入了梦乡,呼呼大睡。 尹观南发现手掌原本在幻觉中划伤的伤口,竟然奇迹般消失不见,又或者那些刚才场景根本就没有存在发生过。 从一开始,尹观南、刘百浪、侯三、仲大力四人便中了无头打更人的诡术。 唯有一人是清醒的,并且他还能对诡物进行了反制,让诡物配合着他演了一出戏,只是这戏被识破了! 这个人,就是刘头儿!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害死尹观南。 “啪!” 刘头儿突然动手,一个肘击打晕了刘百浪,语气阴沉沉问道:“你发现了?” “嗯,发现了!” 血气翻滚,卧虎之形附于体表,尹观南对着身前正欲出手的无头打更人一刀挥下! 【获取功德值5点!】 无头打更人顿时一分为二,腥臭的黑色液体喷发而出,一股烟雾在它躯体上诞生,渐渐地浓烟滚滚,地上只剩下一块破锣。 尹观南附身捡起破锣,轻轻对着锣面吹了吹: —— 【诡器】 受怨念污染的铜锣 使用方式:寄生(寄生者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将会被诡气污染变成诡物) 攻击方式:敲打铜锣散发音波会使人产生幻觉,越恐惧陷得越深(实力低于血气境,中招者将会无法自拔) 价值:净化其中怨念奖励10点功德值 —— 【是否净化诡器内的怨念?】 尹观南当即选择了“否”,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无头打更人这种行尸类的诡物并不强大,只要找对方法破解其诡异的攻击方式,哪怕是寻常锻体境的武者同样可以对付。 “我不会问为什么,好自为止!” 尹观南看着刘头儿阴沉的眼睛说道。 从这一刻起,他们已经撕破了脸。 同时,尹观南也赌定刘头儿不敢亲自动手杀他。 捕衙内,同僚相残一但被证实那可是诛灭三族的大罪。 刘头儿,当然不敢,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做下如此卑劣的手段。 “走着瞧!” 刘头儿握了握刀柄,眼神凝视着尹观南,终归是理智战胜了冲动,留下一句狠话,单手提着刘百浪走向远处的一堵墙角,起身一跃,跳过墙头,一个落身,消失不见。 “呵!” 走着瞧? 谁怕谁! 尹观南当然不虚刘头儿! 他有着自己的底气! 今晚刘头儿没有得手,今后刘头儿永远都不会得手。 刘头儿已经永远没有那个机会了! 尹观南也不会去告状,因为证据不足。 除了他和刘头儿,其他人中了幻觉,记忆已经混乱。 并且侯三、仲大力两人中幻觉最深,他们不是血气境武者,根本无法抵抗诡术的侵染。 凭着尹观南血气境一重的实力,即便消耗完体内所有血气也无法将两人从幻觉中催醒过来。 挥刀入鞘,尹观南只好左手提着侯三,右肩旁扛着仲大力。 因为只有回了捕衙,才会有专门的人将二人唤醒。 “那个锣你得留下!” 月色下,一道朦胧身影突然站在前方,堵住了尹观南的去路。 “为何?” 见到此人,尹观南没有慌张,而是故作镇定歪着头问道。 “它不属于人间,我要拿它回去净化,不然它会害了更多的人。” 来人带着面纱,一身青衣,背后背着如同齿轮似的武器,每个齿身上面都有两面刃口闪烁寒芒,一看就是杀人利器。 “不给!凭什么给你!” 尹观南当然不会给他,这玩意儿一但被系统净化了就是功德值,上交到捕衙还能换成战功值,并且从来人的意图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敌人,那么就很可能是被五发响箭召唤而来的友军,来人想截胡! “呵,我只是好心,到时候你吃了亏别怨我,我等着看你狼狈的样子。” 青衣蒙面人冷笑说完,也没有再追着讨要,而是直接一个跳跃飞上一栋屋子的房顶,又一个跳跃迎向月空,如同抛物线似的落入了阴影里消失不见了。 “神经病!” 直到确认那人彻底离去,尹观南才敢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直接对着系统发出“净化”指令。 只见一道只有尹观南自己才能看到的白光突然浮现—— 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他是一更夫, 一块破锣,一盏残灯,是他的陪伴, 他行走过清河县每一个角落, 清河县每一个地方他都熟悉, 深夜出门,清晨归家, 他将夜的时间带给每家每户, 一声锣响,一更时, 一盏残灯,一生摧, 他是个好心的打更人, 可谁又对他善良过呢? 他死的冤枉,死的憋屈,uu看书 ww..co 有冤无处伸,有冤难言, 明明救人的是他,为何又要害他? 冤,冤,冤!!! 这是一个关于更夫的冤案! 在无声的诉说中,尹观南如同走马观花似的看到了一场人间悲剧。 他知道更夫的头被藏在了哪里! 他知道了无头打更人这样的诡物为何会出现在人世间! 【净化怨念成功,获取功德值10点!】 【主动触发功德任务:无头打更人的复仇】 案件背景: “更夫王二麻,相貌丑陋,饱受欺辱,却待人友善,心地纯良,做更夫三十载,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于一月之前,王二麻夜间出更,偶遇采花贼夜袭刘家后院,幸有王二麻出声呐喊警示,刘家三小姐才得以保全清白; 刘家门客不敌采花贼让其逃走,然刘家为保颜面,故意诬陷王二麻行窃,将其毒打,再行报官; 含冤入狱,王二麻本就冤枉,然而,却又阴差阳错成一死犯替死鬼,蒙头刑场砍头而亡; 由于王二麻怨气难散,执念久留人间,贴身铜锣被怨气污染成为诡器,王二麻怨念附着诡器之上,变成为诡物祸害人间。” 案件任务:替更夫王二麻讨回公道 案件奖励:视任务完成情况发放功德值 —— 【是否接受功德任务?】 “刘家?” “呵,刘头儿,缘分妙不可言呀!” 尹观南森然一笑,这事儿,他管定了! 【接受!】 五、局中有局 捕衙, 灯火通明。 主事堂的门大开着, 地上的影子随着烛光摇曳而动。 段天德匐在案台前,正执笔书写着案卷。 清河县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要经过他的手整理成册,然后再交由县令。 这个世界的武者都不是纯粹的武夫,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武者,更别说进入官场。 练武需要对文字有一定的理解,因为一本武功秘籍涉及的东西很多。 武者还需要对人体结构有着足够的认知,一个寻常的武者必定要掌握一定的药理、医理知识,因为疗伤也是一门必须掌握的本领。 “老段,我回来了。” 突兀间,一道青衣人影出现在堂门口。 “老费,观南的表现如何?” 段天德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呵,倔驴一头!” 老费直接走进堂中,来到案台前,拿起台上一杯茶掀开面纱直接饮下。 “你倒是不客气!” 段天德没好气的抬起头,白眼一翻看向来人。 老费默不作声,放下茶杯,抱手在怀,那双露在面纱上的眼睛直溜溜盯着案台上的案卷。 “说吧,情况到底如何?” 都是多年兄弟,段天德也没有过多客气,更没请老费坐下,而是直接问道。 “那个刘启,当真不是人子,祸不及妻儿,他都不懂,完全没有一点道义!” 从老费的声音可以看出,他年纪比段天德小得多,此刻很是愤愤不平。 由此看来,他对刘启的成见颇深。 “老费啊,想开点!” 段天德将案卷往老费身前一推,指着上面的案子:“这案子交给观南,你说怎么样?” “老二!” 老费扫了一眼直接将案卷合上推了回去,喊出对段天德久违的敬称,目光咄咄一字一顿说道:“不!行!” “切,刀子嘴豆腐心,能让你叫成犟驴,老四,是观南顶撞你了,还是没有领你的情?” 段天德乐呵呵一笑,他对于这位兄弟在尹观南那里吃瘪的事很感兴趣。 “我没机会出手!” 老费没好气白了一眼段天德,从一旁拖了张椅子坐下。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那个诡物可是我们特地安排的。” 段天德表情陷入认真,神情却有些纠结。 这是一个局,一个早就安排好的局,目的就是引刘启对尹观南出手。 从决定放尹观南出夜那时起,老费早就被段天德安排在尹观南身后暗藏保护。 只要刘启有任何异常举动导致尹观南因诡物而受伤,老费便会第一时间出手。 接下来,段天德就可以顺理成章治刘启一个渎职的罪名,直接剥下捕头这层职位的皮。 只要刘启失去了捕头这个身份,段天德就有无数种方式消除这个潜在的小威胁。 同僚不得相残,却没有说不能用手段去扼杀。 段天德不似去世的尹大捕头那般手软,曾经尹大捕头为了达到目的各种妥协,眼里容得下各种沙子,最后落得身死的下场。 那些过往的不好回忆,段天德历历在目。 从段天德上位那刻起,一直都在做着排除异己的事,捕衙成为他的一言堂,就是他的目标。 因为,只有整个捕衙的人都是他的人,他才能稳如泰山,哪怕是有外来势力的介入,也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动摇。 当捕衙成为铁板一块,跟着他的弟兄们才能吃香的喝辣的,同时真正成为一把树立在邪恶之上的横刀。 为民除害,为民请愿,除暴安良一直是他的理想,也是跟随他的弟兄们的理想。 然而,捕衙除了猎杀鬼物算得上已经掌握斩杀大权,却对于那些深藏在人性里的恶涉及到了势力范畴,就会变得举步维艰,遭受到重重阻拦。 官官相护是常态,帮派勾结的背后藏有拿好处的官,还有世家给与扶持,世家后面还有隐藏势力,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形成了一张有迹可循却又无形的大网。 这张大网的剥削对象就是最下层的平民百姓。 根据段天德掌握的证据已经表明,清河县很多诡物诡事的发生就与很多冤案、命案有关。 王二麻案件只是众多冤案中的一个! 可即便段天德等人早就已经破案,甚至很多案件明明已经证据确凿,可这案卷仍旧只能被县令那边一次次打回来不能立案。 因为没有人申冤,更没有人敢申冤,涉及到势力范畴的案件,除了敬而远之,更多的是明哲保身。 即便是知道内情的百姓们也只能私下里议论纷纷,无人敢为王二麻击鼓鸣冤。 很多时候,那些受了冤屈的百姓,也只能将冤屈往进肚子里吞,因为若是选择报官,稍微弄点风吹草动出来,将很可能会受到更恐怖的报复。 刘家势大,门客众多,即使是县令也不敢去冒犯分毫,反而要时时去讨好,给足多种好处。 这种憋屈的日子,段天德实在受够了! 太窝囊! “老二,我们都小看尹大哥的儿子了!” 直到老费将他所目睹的事情一一复述完毕,才感叹了一句。 交谈中偏偏对于尹观南没有将诡器交给老费这事儿,uu看书 .uukshu段天德和老费都默契的没有过多言语。 “那就拭目以待,既然他有如此心智,我们就可以放心给他铺一条通天大道,一条曾经尹大哥心心念念的大道!” 段天德直接拍板,对于尹观南的安排他需要做出改变了。 尹观南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那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却不代表那孩子是真傻。 傻和单纯是两个概念。 单纯是尹观南对为人处世的空白,以及对世事看法充满片面的认知。 原以为尹观南会通过他设的局对人心产生一定认知,未曾想这尹观南早就对刘启防了一手。 既然如此,很多话就可以对尹观南明讲,甚至有些计划也可以让其参与进来。 …… …… 回到捕衙。 尹观南将侯三、仲大力交给夜值捕头,顺便去武事房交了佩刀,再去更衣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径直来到主事堂的院落。 刚到院口。 尹观南便发现一道人影从墙头翻越而过,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因为他背后那把如同齿轮一样的武器令他印象深刻。 随手从胸口取出破锣,尹观南发现一股幽黑色的气体环绕在破锣之上。 诡气! 破锣上竟然充满了诡气!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破锣在尹观南胸口存放了一段时间,尹观南竟然丝毫没有被诡气侵染的迹象。 顺着堂口看去,尹观南看到了段天德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六、木盒子 从院口走到堂口, 尹观南双手捧着破锣不慌不慢走进主事堂,拱手做礼:“拜见大捕头,下级捕快尹观南跟随刘捕头出夜巡查遇诡,灭诡后发现此物!” 段天德左顾右望之后,才从案台座椅起身走到堂口,再四处打量一周后,快速将大门关上,指着尹观南捧着破锣的双手郑重其事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他惊讶的是仅仅只有血气境一重的尹观南竟然能不受诡器侵染,同时也害怕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 因为不受诡器侵染的人虽然存在,但是数量实在稀少。 这涉及到了一个他都不太了解的层面,只是听人说这类人能天生克制诡物。 “刚那人。” 尹观南当然知道段天德说的是什么事儿,系统净化的只是诡器内深藏的怨念,却没能将诡气清理掉,像他这般实力的武者按道理来说握着诡器应该是十分费劲的,所以指了指身后的墙头处,因为那里确实刚走了一人。 “那就好!诡器不能侵染你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更不要随意在别人面前展示,记住拿诡器一定要运用血气作为掩护!否则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我也难保你!” 段天德拍了拍胸口,仿佛松了一口气,徒手接过尹观南递过来的破锣。 一道血红色的罡气陡然从段天德体表浮现,浓郁的红光附着在破锣之上。 破锣上面的幽黑色诡气被缓缓逼退,渐渐退回破锣。 段天德的实力此刻已经被尹观南得知,这也是尹观南第一次直视段天德的实力。 罡气境,以血气凝罡,罡成武形,乃是血气境之上的境界,此境界武者能凝罡于体,罡气能赋予武者更强大的攻击和防御。 “诡器和诡物,今日你也见识了,没想到你能处理的如此之好,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吧?” 段天德将破锣溢出的诡气用罩气封住之后,随手将破锣扔在案台上,一脸凝重问道。 “也就那样吧!” 尹观南摆了摆手,一脸淡然,随后伸出手:“大捕头,我是来领赏的。” “赏?!确实该赏!” 段天德转向身后的柜子,对着柜子上下看了一圈,又扭头再问:“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问什么?问刘头儿为什么要害我?呵,不就是一个只敢背后下黑手的小人而已吗?这种人,蹦跶不了不久。” 尹观南知道段天德要他问什么,干脆自己说了出来,摇着头一副全然没有将刘头儿放在眼里的样子。 类似刘头儿这种阴险小人,尹观南见识过太多,这种人虽然阴险狠辣,却做不成大事,更多时候只能害人害己。 嫉妒能使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不自量力的嫉妒的只能致使人万劫不复。 那种将新仇旧恨算到弱者身上的卑鄙小人,只能算得上以大欺小,终究只是小道。 “确实蹦跶不了多久,秋后的蚂蚱而已!你是想自己办?还是叔叔我来办?” 段天德从柜子上取下一个木盒子,递在尹观南手里问道。 “不劳烦段叔叔,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 尹观南接过木盒子,供着手准备告辞离去。 “你先别走,你给段叔叔仔细说说准备怎么办他?” 段天德却来了兴致,他想考究一下这个大哥的儿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尹观南言简意赅说出了自己的行事方式,然后一手夹着木盒子,笑嘻嘻说道:“段叔叔,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骑在你肩旁上撒尿的孩童了。” “多谢大捕头奖赏,属下今后一定多立功劳,以后的每次相见,我相信属下的战功薄上一定都会被大捕头亲自添上一笔,请大捕头拭目以待!” 说罢,尹观南转过身,推开大门,迎着月色,踏出了主事堂的院落。 “长大了,这小子长的真快啊!” 段天德摸了摸自己的肩旁,一脸怀念和回忆。 他瞬间回忆起这小子小时候在肩旁上撒尿的糗事,那时候大哥还在,弟兄们都还在。 只是岁月催人老,那些年轻的面孔很多都随时间变化,还有很多弟兄已经埋进了坟墓。 如今,他已人到中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头热血的年轻人。 随着地位的增长,随着实力的提升,当初幼稚、心思单纯的他与现在的尹观南何其相似。 只是,这小子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对比当初的自己和现在的尹观南,他发现那时的自己竟然还没有现在的尹观南成熟。 换做当初年轻时的他,所做的第一件事绝不是邀功请赏,而是一定会先告刘启一状。 告状显然会落了下成,隐忍而发一击致命才是真正的报复手段。 自己的仇自己报,才能真正的快意恩仇,从而念头通达,达到心境的一往无前! “是谁教了他吗?又或者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明明老费每天都住在他的隔壁,还是老费有事没有告诉我?” 不能怪段天德疑神疑鬼,只能怪发生在尹观南身上的事儿过于离奇,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跟自己最亲的兄弟老费偷了懒,没有尽心尽力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这就冤枉老费了,他都不知道的事儿,老费怎能得知呢? 况且尹观南血气亏空身死这种事,他都没有发现,他又不是段天德这种罡气境的强者,更不可能像罡气境强者那般拥有强大的气机可以隔墙察觉。 可即便再离奇,段天德也不可能知道夺舍重生这件事会发生在尹观南身上。 尹观南身上的气息,他是最熟悉的,甚至可以说他比尹大哥这个亲爹都更熟悉尹观南。 因为,他和尹观南相处的时间很长,他是看着尹观南长大的,同时尹观南的武功更是受他手把手亲自传授。 所以,对于尹观南的改变他是最为乐于见成的。 当然,他也担心有些坏人对尹观南进行了错误的引导,从而导致尹观南被别有用心的目的所利用。 他不想在尹观南还未成长起来,就突然之间失去了掌控。 这就好比父亲和儿子,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期望,然而又怕在孩子突然长大,有了独立的想法时脱离了他的预想。 他一生未娶,自尹大哥走后,在内心里早就尹观南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任何伤害尹观南的行为,他都要阻止! 万幸的是,尹观南并没有让他失望,不论心性还是做事的行为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 跨过三条街。 尹观南回到了此世的家。 月光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独立院落。 推开院门,月光透过一颗大槐树洒下点点斑驳的清幽亮光。 这是他的家。 这个家除了他,再无一人。 走进院落,尹观南的心不免有些孤独。uu看书.uknshu 前世孤身一人,今生还是孤身一人。 “难道我命犯天煞孤星?活该我孤身一人?” 对于亲情,尹观南是渴望的。 不论前世今生,对于亲情他都有着一种渴望。 只是这种渴望,只能深深放在心底。 打开卧室的门。 尹观南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深夜的灯盏。 摇曳烛光,照着他清秀的面孔。 这是一张少年的脸,却已经褪去了青涩。 今日一天,他都装的很累,他不想再装了。 他想活成自己。 其实,他已经成功的活成了自己。 最起码,段天德是信任他的,从他做出转变,说出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他就是在试探。 段天德也给了他信任的态度,甚至对他的突然转变表示认可和高兴。 尹观南相信在这个充满神秘的世界一定有着某些夺舍重生的手法,但是绝非常人能及,更非常人所知。 至少,在尹观南看来段天德绝对不知道,因为这涉及到的层次实在太高。 只要能取信段天德,他就已经能在清河县彻底立足,彻彻底底融入这个世界。 将盒子放在卧室的桌子上,尹观南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木盒子。 而是从胸口掏出那本段天德偷偷塞给他的武功秘籍。 将秘籍放在烛光下,封面一竖大字在光芒下现出:《猛虎劲》! 三个大字磅礴大气, 字下一副“猛虎下山”图案立在书封之上! 七、1纸盒中信 虎,乃百兽之王,更是勇猛的象征,能将猛虎形象画的如此形象之人,不仅拥有深厚的作画功底,更是对虎的了解颇深。 那一对虎目即便被画在封页上,也直观给人一种心惊胆寒之感。 书写此秘籍的人不仅是个画虎大家,更是一位实力高强的武者。 尹观南秉烛夜读,随着《猛虎劲》一页页被翻开,他渐渐陷入沉迷之中。 整本秘籍只有短短十页纸,一页仅仅二十来字,总共也才二百来字,却道透了虎形武功的真意。 《卧虎桩功》是《猛虎劲》的入门基础,也是一套配套功法,虎卧是静,猛虎是动。 只有先将《卧虎桩功》练至大成掌握卧虎之势,才能在步入血气境时转练内功。 《猛虎劲》的修炼精髓就是以静入动,它是一门内功心法。 内功心法是血气境武者才能修炼的内功,武者只有在体内凝聚足够强大内力,才能更好的驾驭一身血气。 没有内功心法搭配,即便是武者入了血气境也只能在血气境一重短暂停留。 若是没有及时得到内功心法催生内功和血气药材的补充,将会有境界倒退的风险。 练体境打磨的是肉体,当肉体的承受力达到一定程度时,才能通过运转内功心法在体内产生内力。 入门《猛虎劲》需服一种丹药:《虎髒丹》,这丹药不是常人能得的珍贵物品,丹药乃是方士所炼制。 一颗神丹妙药是无价之宝,哪怕是一颗治疗内伤的丹药也是价值千金。 在清河县这个地方,更是稀少。 因为方士只存在于大地方或者于深山老林隐修。 尹观南合上秘籍,将它贴身藏好,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神奇,却不免有些失神。 《卧虎桩功》大成让他拥有了一马之力,若是练成《猛虎劲》拥有一虎之力,又将会是何种威势? 《猛虎劲》共九重,对应血气境九重境界,练至入门便有一虎之力,突破一重便加一虎之力,练至九层将会拥有九虎之力,若是能将其练至圆满,尹观南将会拥有半象之力! 尹观南觉得他对于这个世界很多事,不能再用曾经的眼光看待了。 因为许多离奇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认知。 这里虽然是一个类似于蓝星古代的封建制社会,却有着武道这种文明存在。 飞檐走壁,空手接白刃,已经成为了现实! 在清河县这个小地方,都能有像段天德那样的罡气境武者存在,徒手压制诡器而不损分毫,那么在清河县之外呢? 飞天横空虚度那样的强者是不是也存在呢? 又或者还有更神话的事物和人存在着? 因为这个世界有诡啊! 虽然对于未来有很多畅想,对于清河县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但是尹观南深深知道: 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走出去,自保才是生存第一法则, 只有手里握着足够大的权利,才能在外面的世界里立足。 何况有着系统的存在,他不弱于人! 哪个男人,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大英雄? 哪个男人,不想名流千古载入史册? 哪个男人,不想权倾天下成就一番大业? 只要是个男人,内心深处就藏着野心!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欲望无处不在,欲望伴人一生,欲望是人永远都治愈不了的不治之症! 也许是这具躯体本来就天资过人,尹观南发现他的记忆力非常清晰,《猛虎劲》只是看了一遍就仿佛已经读了无数遍,内功心法的每字每句都能随时记起。 将手按在木盒子上,尹观南没有选择立刻打开盒盖,他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这里面装的东西真的是入门《猛虎劲》需要的丹药,他该如何报答段天德? 尹观南其实不喜欢欠别人,特别是信任他的人。 因为他始终对段天德报有防备。 他有着一个永远不敢对段天德说出口的秘密。 这是一个永远也不能轻易说出口的秘密,这关乎着他的生死。 夺舍重生,即便存在于这个世界,也一定是邪魔外道,为世人所不容! 凭白占据他人身体,这与强盗何异? 虽然尹观南对于前身没有丝毫愧意,同时他代替着前身继续着人生,并且也在极力维持着前生那些牵挂的事物和人,可是在心里还是有些心虚。 因为,他始终是一个强盗,一个占据他人躯体的强盗,这是无法改变和否认的事实。 “段叔叔,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的段叔叔,请原谅我,有些事我不能说!” 尹观南在心头默默念着,对于段天德他一直是抱着很复杂的心态面对的。 对于段天德毫无保留的将《猛虎劲》偷偷塞给他这件事,尹观南是感动的。 感同身受,他体会到了这个将他当做亲人的叔叔是真的在关心他、栽培他。 因为记忆里的回忆不是假的,现实他得到《猛虎劲》更是真的。 一般常人,哪里能像这般顺利习得配套的武功? 武功乃是一种传承,又怎会轻易传给外人? 即便是捕衙里的大多数捕快想要获取武功秘籍,都是拿着命去拼去搏完成猎诡任务获取战功值。 这其中更需要战功值的积累达到一定数目,才能在战功堂进行秘籍换取,这个过程充满艰辛和凶险。 当然,也有捕快本就自带传承,也不过是不入流的武功传承罢了。 那些有着高深传承的那类人,又怎么可能甘愿在清河县当一个小小的捕快? 家传、师传,都是传承。 家传,只有自家人才会传授, 师传,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段天德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师徒? 父子? 都不是! 他凭什么? 他所凭的只不过是父辈因为一段深厚情谊而建结起的缘分,所倚仗的不过是段天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微微颤手轻轻去掉挂锁,慢慢打开盒盖,尹观南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他被感动到了,被段天德对前身的“爱”而感动。 也因为他直观的感受到了段天德的“爱”而感动。 这种感动是极为的矛盾。 只见盒子中间立着一颗红丸,周围被金色绸缎衬托着。 在红丸旁边放着一张折叠的纸,纸上有信。 尹观南轻轻拿起纸张,轻微打开,默念: 观南, 当你看到这张纸时, 想必你已经决定修炼《猛虎劲》了, 叔叔很欣慰你选择了正确的修炼方式, 《猛虎劲》在常人看似不入流,却虽然只能算是三流的内功心法,但即便是在青河县之外的地方也能算得是高深的武功, 练武之道,最重传承,一本三流内功心法就能使一个家族在郡城大的地方兴旺昌盛, 所以叔叔也是凭着《猛虎劲》才能在清河县无敌手, 清河县最厉害的武功也称不上入流,即便是势大的刘家也不过是靠着半部三流功法起家,uu看书 .uuknu 你父亲和叔叔我,都是天资不足之辈, 我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罡气境武者, 观南, 你父英年早逝, 你母生你而难产, 你的命很苦,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时候我是真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去害你, 自大哥走了,你再也没有了亲人, 我是你的叔叔, 虽不是亲的,但是我管你, 你天资聪颖, 又甘于苦闷, 一直坚持下去, 武道之路你将会走得比我更远, 然而你观世事太少,难免有些心思浮躁, 切勿学坏, 切勿听信不好的言行, 切勿亲近小人和坏人, 因为学好难,学坏易, 身为男人,生来就应该是做大事的, 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儿应当顶天立地, 具备勇敢、稳重、正直、有责任、有担当方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观南, 望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武道机会, 这《猛虎劲》配套功法以及这颗《虎髒丹》,乃是我与你父历经千辛万苦而得来,望你不要负我们一片苦心, 我之大哥,你之生父,愿他泉下有知瞑目! 我之大嫂,你之生母,愿她也能含笑九泉! 言至如此,好自为之! 你的大捕头 段天德 你的亲人 段叔叔 八、骨音虎啸 阅完书信,合上纸张,尹观南擦拭着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感动已到深处。 他从未想过: 此生竟然如此幸运,能得一真心人。 拉开灯罩,尹观南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将书信烧毁。 纸张触上烛光,一抹火光瞬间点燃,灰烟纷飞。 虽然纸张点燃成灰烬,但是书信的内容却被尹观南铭刻在心,他绝不要做一个忘恩人。 如果不是因为事态混乱,这张纸将会成为一个纪念之物。 乱世,乱的是人心。 像侯三、仲大力、刘百浪这样的武者在诡物面前尚且如此脆弱,那些普通平民百姓又是何等凄凉? 尹观南不敢去深想,因为他不够强大,还不够资格去同情弱者。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去同情弱者,才能给予弱者实在的帮助。 将《猛虎劲》放入木盒子,合上盖子藏在枕头下面,尹观南准备明天就物归原主。 从床下推出一口大木箱子,尹观南开始翻找着。 这口木箱里头放着尹观南为数不多的家当: 一百银钱, 十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一百银钱是尹观南自己攒下来的, 十张银票是尹大捕头的遗物之一; 另外还有两个玉石盒子,盒子里头藏着两株高级血气药材,也是尹大捕头的遗物。 一株是千年血参, 一株是百年朱果, 尹观南欲走一条艰难的武路,他的练体境并不完美,躯体远还未达到最巅峰。 在《猛虎劲》中寥寥几语提到练体境大圆满层次,这也是武者练体境最高的层次。 书写这本秘籍之人称其为:人体禁忌。 然而,这个层次非一般人能及,其中风险巨大。 它需要刚入血气境武者自废血气倒退回练体境,再于血气亏空瞬间运转《猛虎劲》内功心法,再行突破。 从而打开人体禁忌,躯体强度将会达到人体极限,同时体内经络将会被扩张到极限,能使血气境武者体内容纳更多血气之力。 此般突破方式称为“完美破境”! 现在尹观南就想突破人体禁忌,从而完成完美破镜。 因为这会给他筑起一条更为宽广的武道之路。 武者,人体是根本,将根本的基础打牢固绝非错事。 拿起两株血气药材,尹观南从门外深井中打满一桶水。 褪去衣裳,水没过胸口,尹观南在水桶内以《卧虎桩功》姿态匍匐半立。 股股血气从他体内汹涌而出,幽色月光下,血液自尹观南体内破体流出,桶内血液连成道道细小丝线。 直到桶内清水完全被血染红,尹观南体内再无一丝血气之力存在,还尚有清醒意识的他连忙抓起两株血气药材往嘴里送。 如同囫囵吞枣般,快速将两株血气药材吞入腹中,《卧虎桩功》瞬间发力。 一股剧痛袭来,遍布全身,尹观南整个身体像是被一股庞大力量冲击、撕扯、挤压! 他瞬间重伤了! 不仅血气亏空,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受到了重创! 他陷入了濒死境地! 【宿主陷入重伤……】 第一次,系统主动提示! 尹观南没有理会! 而是转而直接运转《猛虎劲》内功心法,他要一鼓作气! 一声低沉虎啸之音,自尹观南体内呼啸响鸣。 那是骨头破碎的声音, 那是肉体被碾碎的声音, 那是躯体发出痛苦哀嚎的声音, 他被自己坑了! 被书写这本内功心法秘籍的人坑了! 因为书写这本内功心法秘籍的人,深深抓住了一个人变得更强大的欲望,毕竟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心怀侥幸! 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然而,即便是陷阱! 也绝对是误打正着成全了尹观南! 15点功德值,被尹观南全部注入系统用来治疗自身! 只见,那重伤之躯快速恢复着、重塑着,重组着! 一层层带着黑色液体的泥浆从他躯体自然脱落! 那是尹观南身体上已经报废的血肉! 在系统的神力之下, 尹观南再次死里逃生! 他活了过来! 并且,他还完美的呈现了从锻体境突破至血气境的一气呵成! 人体禁忌,被打开! 完美破镜,已成功! 可能书写这段话那人,也未曾想有人能将他当初胡编乱造的事物实现! 除了有些头晕脑胀,尹观南的意识很清醒, 打开系统模块: 【姓名】尹观南 【境界】血气境一重(完美破镜) 【功法】猛虎劲(入门) 【武技】血战刀法(入门) 【轻功】卧虎七步(入门) 【功德值】0 【功德任务】1、无头打更人的复仇 重行突破之路,过程极其凶险! 尹观南从水桶中爬出,不免心有余悸! 人心,何其歹毒! 书写这本内功心法秘籍之人,未安好心! 其实,尹观南又哪里知道,这本《猛虎劲》乃是段天德和前身爹从一座大墓中偷盗而出的。 你又怎能指望一个已经死去建墓的亡者,至死都要把旁身秘籍带入棺材里的死人有一颗真正成全之心? 墓地是死者安眠之所,任何一个死者都不愿被打扰。 段天德自知天资不足,所以未曾信过其中之言, 但是他又哪知尹观南竟然敢冒生死大险去尝试? 死,谁不怕? 何况是这种远非常人所能及的要求? 血气药材,要用多少才能满足需求?它又没有一个具体说法。 一个武者亏空了全部血气,若是得不到及时治疗那就是落得一个死的下场! 尹观南之所以有如此底气,u看书 .ukanshu.m 那就是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 系统能救他! 他笃定了这一点,才敢放心大胆做出决定! 如若不然,尹观南也绝不会铤而走险,因为这是在玩命! 万幸,他成功了! 系统,还是靠得住! 运转《猛虎劲》,一股强大内力从体内冲击而出! 一道虎啸随之呼啸,震耳欲聋,仿佛一道巨大铜钟撞击发出的巨响! 这虎啸是尹观南躯体最里面发出的,遍布全身! 这是骨头在内功心法运转之时发出的声音! 骨音虎啸! 原是《猛虎劲》大成才能达成的境界! 尹观南仅仅只在血气境一重就完成了,一头斑斓大虎,赋予全身! 血气凝形,仿若实物! 血气之力凝成的猛虎之形笼罩在尹观南身体之上,如同穿上了一道血色铠甲! 一虎之力,已成! 尹观南随手抓起水井旁的石磨,抛上天空,再徒手接住! 正在尹观南测试自身实力正兴时,突然手中石磨如同一道暗器急射向墙头! “靠!” 只听一声大骂! 巨大的声响炸起一地灰尘! 石磨穿透墙体,撞入了隔壁! 只见一道人影吃力顶住石磨冲击,身形倒退五步,才将石磨拦下! 那人头戴斗笠,一手顶举着石磨,一手抓着做饭的大锅。 隔着破洞墙壁,从洞口中,两人遥遥相望,气氛紧张而尴尬! 九、隔壁老费 尹观南捂着下体,脸羞得通红,一把抓过旁边放置的衣裳披在腰间,勉强遮住羞光。 此刻,是要多尴尬就有多么尴尬。 即便是同为男人,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如此这般坦裸而视,也是很难为情的一件事情。 看的人尴尬,坦裸之人更为羞耻。 “嗨!” 一手按着腰间衣裳,一边挥手打着招呼,尹观南颇为不自然的讪笑着。 此刻,墙洞那边的人也是故作镇定,扔下石磨,放下手里的锅。 随着“咚”一声,石磨落地。 同时他也将锅放置在了地上,然后径直向着前方准备穿过墙洞走过来。 “费大哥,此番多有得罪,若是有冒犯,观南在此赔礼了,实在抱歉,若是伤着你了,观南愿意进行赔偿!” 尹观南做为主动惹事的那方,自然姿态放的很低,规规矩矩给隔壁的费大哥赔礼道歉。 隔壁这个邻居,尹观南还是深有印象,这人是清河县一个帮派的成员,据了解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堂主。 虽然隔壁住着一个帮派之人,尹观南却一直对此人没有什么成见,反而前身还与其算得上熟悉。 每天出门、归家常有照面,打个招呼也是常情,对于年长之人,尹观南称呼他为“费大哥”。 费大哥真名叫费清,家势乃是费家四房的孙子辈,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个公子哥。 费清虽然身在帮派之中,却在邻里和清河县百姓之间有着一个好名声。 他乐善好施,从不欺负弱小,反而时时为百姓提供帮助,有着“费善人”的美誉。 “哼!” 费清一把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青年人的脸庞,他并不英俊帅气,只是那张方脸竟然能给人一种正气之感。 尹观南暗自运转内力,脸上虽笑,心底却暗中防备。 若是费清要出手教训他一顿,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赔礼道歉是礼节,既然他已经认错,放下了身段,该说的都说了,如果费清还是不客气,要做过多的纠缠,尹观南同样会动手反击。 冤家宜解不宜结,尹观南不愿这般稀里糊涂与人结仇。 “好小子,你还真有几下!比你爹年轻时候强太多了!” 哪知,费清如同变脸似的由阴转晴,伸出一个大拇指,很是亲热的将手搭在尹观南肩膀上。 我们很熟吗? 尹观南一脸莫名看着走近的费清,他很想将那只在放在他肩上的手摔下来,因为实在叫人心生别扭,同时又不敢直接将“我们很熟吗”这句话说出嘴边。 因为费清提到了前身爹,这就耐人寻味了,他们绝对认识,很可能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看着面前青年人也就二十八、九岁模样,尹观南怎么也想不明白此人怎会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眼光看待自己。 这种感觉很别扭。 这种被人夸赞的话语若是从段天德嘴里说出来,尹观南还能接受。 可是,从费清嘴里说出来,尹观南始终感觉有些别扭,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因为,按照辈分来说,此人也就比他大了近十来岁,怎么就用上了一副长辈的口吻呢? “费大哥,你认识我爹?” 尹观南下意识问道。 这话就是一句废话,可明明是废话,尹观南也要说。 如果费清与前身爹有着深厚的交情,那很可能这事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是过去了。 “认识,熟的不能再熟了,我永远忘不了,这老小子提着横刀追着我从城南跑到城西,又城西追到城北,然后又追出城郊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那是多么刻骨铭心的往事啊,我想忘都忘不了,你说我们熟不熟?” 费清白眼一番,抱着手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盯着尹观南。 那眼神不禁让尹观南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他能想象得到当时费清被前身爹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悲惨遭遇,更能想象得到那种被人追逐的煎熬之感。 但是,尹观南却莫名想笑,他想到了猫追老鼠的游戏,老鼠被追得惊慌失措到处乱窜那幅搞笑场面。 “那我爹抓住你没?” 尹观南有些贱贱的问道,一脸好奇,双眼充满求知欲。 “别提了,当然是我被抓了,当场就被揍得很惨,身上的伤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费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尹观南,紧接着对着尹观南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嘿嘿,那老小了我是揍不着了,打不回去了,但是你小子嘛!” “嘿,看拳!”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拳影砸向尹观南门面。 “我躲!” 哪知,尹观南早有防备,一个闪身直接后腿。 一阵凉风袭来。 突然,尹观南察觉下体一凉:他又开始羞耻坦裸了! 这人竟然乘人之危! 但是,此刻正值交手之际,尹观南顾不得其他,摆出一副迎战姿态,一脸凝重注意着费清的一举一动。 然而,出人意料。 费清竟然将出手的那拳收回,将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一脸调戏的表情看着尹观南的糗样,嘴角微微上扬。 这—— 尹观南张了张嘴,一脸无语。 那有这样玩人的,明明动手了,竟然还收了回去,这不是纯粹调戏人吗? 看着费清调戏和恶趣味得到满足的表情。 尹观南不由岔岔不平,不满的嚷着:“你,过分了啊!” “哦豁,我又没把你怎么样,是你自己不好好穿衣,怪得了谁?” 费清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甚至倒打一耙反问着。 “哼!” 尹观南蹲下身,uu看书 ..co 捡起地上的衣服,不急不慢穿了起来。 反正已经这样了! 脸都丢尽了,还怕啥? 看呗! 您看! 您细看! 您仔细看! 反正,很大很长! 这般想着,尹观南竟然荣生出一种骄傲感。 “费费,这是怎么回事哦?怎么院子上破了个洞呢?这石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值此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从隔壁传出。 尹观南穿衣的手一顿,然后急忙加快穿衣速度。 “呵,不是每个人都是我这般好说话,下次注意一点,年轻人,好自为之!” 费清听到那女子声音,眼中闪过一抹温馨,然后对着尹观南说教完,还能听到他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果然……一样……大”之类的碎碎语。 根本不给尹观南回应的机会,费清直接运起轻功跃过墙头,落身进入了自家院落。 “费费,人家来看你啦!” 听着隔壁那女子肉麻的娇喘,尹观南不由得头皮发麻,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被恶心到了。 费清此人,看着是一副正经人,怎会找个拥有如此娇媚之声的女人? 竟然还被那女子取个爱称“费费”!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情趣? 这行为,完全与他那张脸不相符啊! 也没听人说,隔壁老费有女人啊! 尹观南望了望卧室里的大箱子,他在盘算着如果费清将来娶亲,他该送多少合适呢? 一十、刀,杀人之器 十日后。 响午,阳光明媚。 捕衙练武场,尹观南挥洒着汗水,一脸认真劈砍着横刀,一板一眼练着刀法。 不远处,抱手的段天德一脸严肃皱着眉头在一旁监督着。 “停!” 随着段天德的一声大呵。 尹观南握着横刀做着横扫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静止的雕像。 “你咋这么笨呢?都说了一定要有气势,你的气势呢?刀法的精髓就是快、准、狠!直截了当,你要记住你手里握着的是刀,不是剑!刀术是搏杀之道,不是儿戏!” 段天德一把抢过尹观南手中的横刀,对其怒吼着。 这种日子,尹观南整整度过了十天。 段天德可能不是真正具有师姿之人,但是绝对称得上严厉,在他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哪怕是尹观南已经将《血战刀法》练至大成,段天德还是表示不满意。 按理来说,尹观南已经算得上天赋异禀,悟性惊人,毅力也远超常人。 但是,段天德还是故意装作不满意,对着尹观南时常挑刺,用他罡气境武者的标准来进行严格要求。 十天,尹观南将一门三流刀法练至大成,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其实,段天德心里也清楚,尹观南已经尽力了,并且在刀法造诣上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 但是,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变得骄傲自满! 他要将尹观南还未蒙发的骄傲自满之心,扼杀在这种心态萌芽初生之时。 因为骄傲让人目中无人,自满将会使人失去进取之心。 段天德是用心良苦,就他这样的教导方式可能寻常人不一定能承受,早就内心崩溃。 明明已经做的够好了,却被一次又一次否定,若不是尹观南心理素质强大,恐怕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你给我仔细看清楚了!我教你刀应该怎么用!” 握着横刀,段天德身上一股磅礴气势陡然而生! 仿佛寒冬降临! 又仿若有一道无形杀气直入心灵,摄人心魄! 尹观南站其身旁,感受最深,那是一种直视恐惧,却又无力的反抗的苍白感。 身处在这气势之下,尹观南甚至连内力护体都下意识忘却。 武者之间的战斗,不是利用血气之力与诡物那般的战斗,而是力量与武功的对决。 除了切磋武艺,武者之间的战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十天所有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怨念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内心中滋生的骄傲种子彻底被打入谷底。 一瞬间,他认清了现实。 原来实力强大的武者仅仅凭着气势就能将他压垮。 “咻——” 一声低沉刀吟,随着刀刃划过,一道气浪在空中冲击向练武场的试刀石上! 试刀石上瞬间出现一道两指深的刀痕! 罡气境强者,恐怖如斯! 那试刀石的硬度,他是亲手试过的,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挥刀直接劈砍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发白的痕迹,仅仅伤其毫厘。 “你要记住,刀!是用来杀人的!” 段天德高深莫测的说完,无视尹观南震惊的神态。 然后,将刀递归尹观南手里,他抱着手踱步向着练武场外走去。 看着段天德渐渐远去的背影,尹观南微微有些失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刀气? 刀,百兵之王! 刀,亦是杀人之器! 上手简单,刀不似剑那般难以练就,即便是寻常人里头亦有厨师使刀、屠夫使刀、刽子手使刀,大多数武者选择以刀为兵器,不过是因其上手简单。 握了握手中刀柄,尹观南生起一股豪气。 他欲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刀客。 刀客是对用刀高手的一种荣称,也是对用刀者实力的认可。 段天德就是一名刀客,江湖人称“追魂刀客”。 追魂刀客的名头,是用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积起来的,死在段天德手中的用刀高手不计其数,死在他手中的刀客就有三位。 欲成刀客,需实力、名声、一把好刀,三者汇于一人,以刀驭气,能挥刀间斩出刀气的用刀者,才有资格去追逐刀客的名头! 捕快和捕头所用的横刀只是百炼成钢之刀,段天德的刀,是他花费大量战功值换取珍贵锻造材料,然后花费巨财请名匠锻造而成,刀名“追魂”! 追魂刀在清河县兵器榜上排行第五, 追魂刀客排在清河刀客榜第三, 然而在武者榜上段天德却是第一,打遍清河县无敌手,刀客榜排名只是刀术境界,并不代表着生死决斗,清河第一刀客绝非段天德的对手。 论综合实力,段天德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这就是底气所在。 其实,尹观南并不知道段天德使出这一刀就已经尽了全力。 练武场的试刀石早就被安排人掉了包,换上了对应罡气境武者试刀的试刀石。 这一切的目的只为将尹观南往正确方向进行引导,段天德一直都在为他偷偷铺路。 铺的路再好,人不争气,那一切都将是白费劲。 烈日之下,尹观南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挥刀,挥刀过程中,一次又一次找着段天德出刀时的那种感觉。 他在模仿,也在探索。 …… …… 练武场院落门口,有一道人影良久伫立着,他用一双复杂的眼睛看着那个在练武场挥刀努力的人,不禁捏了捏拳头。 这道窥视尹观南的人影,是刘百浪,刘头儿刘启的亲侄子。 对于前辈恩怨,刘百浪是一无所知的。 然而尹观南最近越来越大的改变,一直被他深深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对于尹观南的特殊待遇,他并不嫉妒,尹观南有一个当大捕头的叔叔,他同样有刘家这样的家势作为后盾,他只是佩服尹观南的毅力,羡慕尹观南的武道天赋。 十天如一日,尹观南是在段天德的呵斥声、责骂声、否定声中快速成长起来的,刀法大成仅用十天,这是何等天才! 他甚至换位想过,uu看书 .kanshu.om将尹观南换成是他,他是否有忍劲、毅力去承受段天德对待人的那种近乎不讲理、蛮横的苛刻? 他做不到! 因为,他有着身为世族子弟的骄傲。 “观南变了。” 从刘百浪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大个子仲大力挑着一担水,一脸憨笑说着。 “哎,也不知刘头儿咋样了,旧伤什么时候能康复呢,搞得我们现在成了捕衙里头打杂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我们干,现在我还要给你们这些大爷们生火做饭,这叫啥事儿嘛!” 侯三披着围裙,手里握着一根擀面棍嘴里碎碎念。 他同样一脸羡慕看着练武场的尹观南,对于武道他同样充满渴望,只是他没有尹观南那个家底,他是个平民家的孩子。 “干活儿吧!我舅舅可能会辞去捕头的职位,听我娘说他的旧伤很严重,必须要静养,他准备离开清河县去郡城投奔我的堂哥。” 刘百浪摇了摇了头,拿起立在墙边的大扫把,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刘头儿人那么好,唉,以后不知道是哪个捕头带我们哟,万一来个脾气不好的,我们可就遭殃咯。” 侯三又开始念起着刘头儿来,在他心目中刘头儿一直都是一个老好人,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对他也常有照顾。 “想那么多干嘛?好好做事积累战功值才是硬道理,其他的想也白想。” 刘百浪说着头也不抬,低头只顾着扫地上的落叶。 仲大力默不作声,只是他不时瞟向尹观南的目光里头充满了向往。 一十一、这世道,这人间 “咚——” “咚——” “咚——” 绵长的鼓声响起。 正磨炼刀法的尹观南收刀入鞘,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到有人击鼓鸣冤。 他想去看看。 县衙门外,被鼓声吸引而来的百姓渐渐聚集,人越来越多,很快里三层外三层。 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击鼓鸣冤的是一整家人。 两个孩童,一儿一女,男童只身着一件补丁粗麻上衣,下身裸着,女童穿得还算完整,他俩被一个妇人揽在身前。 妇人也是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衣服,蓬头散发遮住了容颜。 在她身前是一张破草席遮住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这是她的男人。 拿锤击鼓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阿婆,她没有哭,只是在用尽全力击着鼓,目视前方。 “何人在此击鼓,报上名来!” 一声大呵自县衙传来,盖过了鼓声,也盖过了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 鼓声停止! 群众随之安静,所有人都一脸肃然。 “民妇柳村张氏,张金娥,有冤!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老啊婆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女一同跪下,愤慨高喊。 清河县令领着下属从县衙里走了出来,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胖子,他趾高气昂的指着跪地的一家人,呵斥道:“张氏,有无诉状?” “无有诉状,民妇不识字,家中清贫如洗,没有银钱请状师写诉状,请大人见谅!” 张氏抬起头,一脸乞求说道。 “张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可知击鼓鸣冤是何等行为?没有诉状,你就敢击鼓,这可是无视法规的大罪!这次本官念你初犯,网开一面放你一马,你们走吧!” 县令眯着眼睛,满脸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县令大人,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啊!” “民妇找人打听了,只要有冤屈,就可击鼓鸣冤,县令大人就会管的!” 张氏一脸不可置信,她带着一家人,和儿媳一路抬着儿子的尸体走了近百里路,从山里的村子出发,连夜赶路才来到县城,好不容易找到伸冤之地。 她从未想过所谓的青天大老爷县令大人,清河县的父母官竟然是如此做派。 “赶了!” 清河县令挥手转身。 “县令大人,这可是一条人命,您怎么能这样?” 张氏绝望呼喊,语气里充满了质问和无助的乞求,连滚带爬欲往台阶上冲。 “滚!” 还未等张氏冲上台阶,县令身旁一个护卫直接伸手,准备对其进行推怂。 这时,一道人影从人群后拔地而起,跨过人潮,落地站在护卫身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另一手拦住张氏。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公然冲击县衙!” 护卫脸色涨红大声警告,那咄咄逼人的语气仿若要将尹观南生剥活吞。 因为他被抓疼了,所以才存着报复心理质问。 “我何曾冲击过县衙?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在阻止一位老人即将被一个汉子推到的事情发生,如果老人被你推到在地有了闪失,你可就摊上事儿了。” 尹观南平静看着护卫,语气淡然。 原本他也是同群众一样过来凑个热闹的,可哪知会看到这样令人愤慨的一幕。 同时,他也对这清河县令表示愤然。 这是官吗? 这就是官,清河县所谓的父母官,清河县不作为的县令大人。 对于县衙的做派,尹观南极其失望。 原来,贪官污吏、不作为的为官者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存在着。 环视周围,围观的平民百姓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一片迷茫和苦楚,日子过的有多么清贫可想而知。 而清河县令呢?锦衣绸缎一身,身宽体胖,油光满面,一看就是营养过剩,大鱼大肉之徒, 还有,他两手竟然带了六个金镶玉扳指,又是何等的奢华? 县令身后的主薄以及其他官员,哪一个不是面色红润,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 百姓之疾苦,仿佛与他们全然无关,他们个个身居其位,却都德不配位。 清河县是个大县,依伴一条大河,土地肥沃,县城之外良田众多,郊野也是青山绿水,物产丰富。 然而,田地都被世族、当官的和大势力这些地主阶层把持瓜分。 不论城中城外的百姓,大多数都是以佣田为生。 拥户帮着地主阶层种了一年的田地,七成收成都要上交,甚至连剩下的三成也要被官府征收掉一部分。 层层剥削,清河县百姓过的日子其实很凄凉,绝大多数百姓都过着饿肚子的日子。 “见过张叔叔!” 尹观南强忍着内心的恶心感,对着清河县令的背影拱了拱手,以他的身份称呼其一声叔叔不算高攀。 清河县令姓张,全名张悠攀,乃是京城人士,上任已有三年。 “哦?你是何人?” 清河县令闻声扭头问着,他不认识尹观南,但是他一定认识死去的尹大捕头,还有现任大捕头段天德。 “张叔叔,您可能没有见过我,我却对您久仰大名,我是前任大捕头尹项城的儿子,现任大捕头是我的叔叔,同时我也是捕衙的一位捕快,我叫尹观南!” 尹观南自报家门,扭过头微微摇了摇给了张氏一个眼色。 张氏毕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眼色行事这种人之常情还是懂的。 张氏立刻安静了下来不再闹了,眼巴巴凝望着尹观南,她绝望的心又开始燃起了希望。 原本她是想大闹一场,然后再以死相逼。 老人毕竟是老人,她又哪里知道她即便是今天在这里死了,又能真正影响到清河县令什么呢? 她即便死了,也只能成为人们的谈资而已。 清河县令那所谓的名誉和风评。 县城里的百姓,谁不知道清河县令是个什么货色? 谁又敢说? 谁又敢议论? 难道去指望一个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大侠突然出现吗? 贪只是清河县令罪状之一, 恶才是清河县令最该死的原罪。 他所犯的罪实在太多。 中饱私囊,私下里收好处,残害无辜,包庇逍遥法外的恶人…… 他的罪,罪无可恕! 王二麻给人顶替被砍了头,若无这位清河县令点头,谁又敢派人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 杀官可是死罪,举国通缉! 大侠大多存在于江湖里头,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造就了大侠,是江湖事成就了大侠。 对于当官的,即便是那些大侠也只能退避三舍。 就算是有这种除暴安良的大侠存在,那也是做官的实在太过分先惹到了大侠。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呢? 尹观南也曾在酒馆里头听过说书人讲江湖里的故事,讲那些大侠的事迹,往深处想,不就是这回事儿吗? 身处在这个封建世界,尹观南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和见识过所谓的真大侠。 他所听说的大侠,都是被逼出来的,所见之处也就清河县一亩三分地,除了江湖帮派打打杀杀,就是武者之间的争名夺利。 清河县没有大侠,只有一位好官:段天德大捕头。 “噢!原来是贤侄啊!哎呀,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叔叔段大捕头可是好朋友呀!贤侄啊,你可真是懂事!给本官制止了一场大麻烦!” 听到尹观南自报身份,清河县令立马回头转身,满脸是笑,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简直亲切的有些离谱。 我呸! 这个人实在太假了! “还不快赔礼道歉!这可是我的贤侄,他怎么可能冲击县衙!真没有一点眼力劲儿的废物!” 清河县令对着护卫的大腿就是狠狠一脚,嘴巴漏风似的喷着口水对其怒骂。 “尹公子,小的不知您身份,u看书.uukanshom 多有得罪之处,请您见谅,要打要骂请便!” 护卫一脸惨白,额头立刻冒出冷汗,强忍着清河县令喷了一脸口水的恶心感,赶忙躬身对尹观南道歉,神色极度惶恐。 “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此人只是一条恶人养的恶狗,与之计较,有失尹观南的身份。 “还不快滚!有多远滚多远,丢人现眼的东西!” 清河县令一把拉扯住护卫,对着护卫屁股狠踹一脚。 护卫被清河县令踹倒在地,很是狼狈爬了起来,恨不得多生几只脚,连忙退进县衙里头。 “贤侄,要不我们进去品品茶?” 清河县令拉着尹观南的胳膊,往县衙里头拽着。 “不了,多谢张叔叔好意,观南刚入捕衙不久,急需一些案子证明自己,张叔叔可否将这个案子接下,晚辈愿意全权负责!” 尹观南一把按住清河县令拉扯的大肥手,请求道。 “好,张氏你的案子本官接了!” 清河县令眯着眼,故作思索一番,对张氏说道。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尹公子!” 张氏语气哽咽着连连道谢,跪地连连磕头。 之后,尹观南领着张氏在师爷那里存了案底,并且直接越过捕衙从清河县令那里领了案卷。 案卷上仅只有一句话:调查张氏之子张仲牟的死因。 虽然张氏怀疑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可这也只是怀疑而已,她指证不了任何人。 此案需要去张氏所居之地进行实地调查。 一十二、张氏之死 将案子接下后。 尹观南掏了银钱找了间客栈安顿好张氏一家,拿着案卷来到了捕衙主事堂。 “观南,关于这件事,你有些冲动了。” 段天德双手捧着案卷,来回走动着,他是办案的老手,如此没有头绪的案卷,实在少见。 清河县令是个什么货色,没有人比段天德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清河县令的背景,连他都感到棘手,这清河县令早就被他法办了。 国有国法,国法建立在秩序之上。 当秩序在权利掌控者手上时,国法也只能是徒有其表,因为国法就是从那群人嘴里说出来的,也是这群人中一部分人去执行的。 清河县的秩序掌握在一群利益既得者手中,他们暗地里抱着团,即便是身为清河县第一强者,段天德也无法。 因为他是官,一个正直的官,要在规则之内行事,一但他超越了规则,破坏了利益平衡点,等待他的将是更强大的人来对付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私底下,段天德在有些事情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那些充满罪恶的事记在心头那本账上。 他在等,等待时机。 他在等,等一个人的承诺。 “段叔叔,此案能否只交给我一人办理?” 尹观南没有解释,因为他真的是一时热血冲动,冷静过后,他也发觉此案不简单。 “注意安全,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般简单,观南你仔细想一想,一个老妇人、一个年轻妇女,两个孩子是怎么连夜赶路从山里来到县城的?你是出过夜的!” 段天德眼神凝重,他总觉得这事儿、这案子透着古怪和蹊跷,仿佛要有大事发生似的。 从他拿起这张古怪的案卷开始,他就一直心慌个不停。 在清河县里生活将近大半辈子,清河县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去过。 柳村,他知道。 那是一座人口近千的大山村,村里有集市,有客栈酒楼,宛如一个小型镇子。 “去了柳村,你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事绝非那么简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拿着这枚银钱,去找一个卖猪肉的断臂屠夫,找到他!他会帮你!” 段天德久纠结半天,从后面柜子上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块黝黑色的银钱,对着银钱端视片刻,向尹观南递来。 尹观南接过银钱,放在手心打量了一圈,银钱底部有一道十字图案,十字四尖各有一个圆圈。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个老朋友,若非事情如此巧合,我根本不想让你去找他。” 段天德挥了挥手,意示尹观南出发。 “大捕头,属下告辞!” 尹观南将银钱贴身放好,拱了拱手,转身退出主事堂。 直到尹观南走远,一道人影才从后面的一道暗门走了出来。 “你这是在害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长大了!” “可你也不能答应他一个人去,以前你不是这样想的!” “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你看外面的野花,不论风吹雨淋,该开花结果的时候,一样开花结果。” “我是劝不了你……但是!如果观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段天德!我费清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人影留下狠话,再次回到了暗门里。 “人情债最难还,屠夫啊,真是不好意思,要打扰你了……” 段天德撑着下巴,趴在案台上,望着主事堂门外,陷入了回忆。 …… …… 离开捕衙。 尹观南在集市里叫好了马车,准备接张氏一家人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张氏死了,死在了客栈里头! 这个突发情况,让尹观南心头极为震惊。 后来。 经仵作查看,张氏死于服毒自杀。 尽管,尹观南提出多种疑点,负责张氏之死的捕头却直接找段天德定了案。 张氏就是自杀。 因为张氏的儿媳妇的证词: 张氏是自己去药材铺买药喝下将自己毒死的。 证据也在药材铺掌柜那里得到了证实,买毒药的确实是张氏,这毒药本来是用来毒耗子用的。 但是让尹观南和办案捕头同样疑惑不解的是: 张氏为何会自杀? 张氏的儿媳妇、孙子、孙女都还好好的,至于自杀吗? 可是张氏的儿媳妇不愿意追究,此案只能暂时搁浅。 其实,尹观南怀疑过一个人:张氏的儿媳妇,柳飘絮。 柳飘絮这个女人经过一番梳洗后,完全不像是一个干过农活儿、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生得极美。 倒是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因为她认识字。 这个发现还是尹观南从柳飘絮儿子、女儿那里无意中得到印证的。 这个柳飘絮一定有问题。 可尹观南找不到证据。 因为柳飘絮油盐不进,不愿意配合查案。 甚至更不愿意同尹观南回到那个山村里去配合调查张氏儿子之死。 案子还是要查的,张氏儿子之死还未破案。 尹观南的任务还未完成。 还死者清白,还案情真相是捕衙的义务,也是身为办案捕快尹观南的职责。 其实,有一点尹观南一直存疑: 那就是他接下这个案子,为何系统没有任务发布? 按道理来说,系统应该将其定位功德任务。 或是张氏之子该死吗? 如果张氏之子是一个恶人呢? 这个案子一定有大问题! 这是尹观南的直觉。 既然柳飘絮不愿意配合,尹观南决定自行出发去柳村进行实地调查。 客栈死了人,是一件大麻烦事,为此,尹观南只能花钱将客栈盘下来,算是给掌柜一个交代。 为此前身爹留下的十张银票,只剩下三张。 盘下这个客栈,尹观南竟然花费了整整七千银钱! 柳飘絮却一反常态,主动找上了尹观南,她要做这个客栈的女掌柜,成为负责人。 “尹公子,为何不能答应妾身呢?” “呵,呵!” “尹公子,你这是何意?妾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 “全部不可能,这需要你自己去查,妾身只能告诉尹公子一件事,但是尹公子你要保密哦,更不要将妾身交给官府。” “我答应你,我保密,更不会将你交给官府!” “张氏是受妾指使服毒自杀的呢,大妮和幺幺也不是妾身的孩子呢,妾身更不是张仲牟的媳妇,其实,妾身和这一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尹公子,你可明白了?” “你!你!你!” 尹观南心神巨震,指着柳飘絮的手不禁打着哆嗦。 最毒妇人心莫过于此! 她竟是有何深仇大恨,要至于一个老妇人于死地? “尹公子,你何必如此惊讶?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氏不是好人,张仲牟更不是好人,他们母子二人该死!至于妾身,呵呵,尹公子呐,你可以去查啊!只要尹公子你查到了,妾身任你处置哦,但是,尹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妾身相信你,尹公子也不会出尔反尔吧?” 柳飘絮拖着白色衣裙,仿若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尤物,她就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美丽的美景。 尹观南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道美丽的风景,因为这个女人是个杀人凶手,一个草芥人命的刽子手。 “我要食言了!我必须送你入监!” 尹观南伸手准备将柳飘絮擒拿住。 哪知,柳飘絮竟然直接扑在尹观南怀中。 “尹公子,妾身又不会跑,在案子没有到最后的真相之前,妾身绝不会离开清河县半步!” “我该怎么相信你!” “尹公子,你只能相信妾身,因为妾身告诉了你,妾身的所作所为。” “你是不是该从我身前离开?” “哦?尹公子不喜欢这样吗?” “对!不喜欢!特别像你这种杀人凶手,恶毒的女人,我最讨厌!” “呵,男人!德行!口是心非,妾身怎么觉得尹公子你动心了呢?听!这心跳,好快哦!” 柳飘絮将耳朵贴在尹观南胸口,手指轻轻还不时在其胸前滑动。 “滚!” 尹观南猛地将柳飘絮向前一推。 “哎哟,尹公子你好粗鲁,可是妾身好生喜欢。” 柳飘絮仿佛恬不知耻似的,眯着眼睛,做着一副享受的神情。 “我靠!” 尹观南暗骂一声,他拿这个女人实在没有办法。 因为,即便是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杀害张氏的凶手,他也拿不出证据来。 即便是尹观南自己定案,柳飘絮也只能算是间接性谋杀,毒药始终是张氏自己服下的。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从哪里来? 她又要干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又为何偏偏缠上了他? “尹公子,妾身是不会害你的,因为你是个好人,和我一样的好人。” 柳飘絮仿佛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她定定的看着尹观南的眼睛。 接触上柳飘絮那双眼睛,尹观南竟然心生一种信任之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女人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真诚,还是因为柳飘絮的自我坦白,让尹观南有了信任的想法。 其实,柳飘絮还可以接着编造故事,她有很多种方法让尹观南收留他们孤儿寡母三人。 可她没有,而是选择坦白,张氏死在她手里。 “案子,我会自己去查,但是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呆在客栈,若是我发现你做恶,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尹观南指着柳飘絮,语气沉重,他在这个女人手上落了下乘。 因为,在这个女人坦白时,他就知道这个案子果然不是想象中那般简单。 既然张氏的孙子孙女不是柳飘絮的孩子,那么真正的张氏媳妇又去了哪里? 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遭遇了什么? 柳飘絮又是如何取信两个孩子呢? 张氏又为何如此听柳飘絮的话? 这些,柳飘絮是如何做到的? 太多疑问,笼罩在尹观南心头。 让一个人听话,无非就是威胁。 可张氏以及两个孩童,哪里有被威胁的痕迹存在? 张氏是心甘情愿去死的。uu看书w.uukahu 两个孩童是真心将柳飘絮当成娘亲。 这做不了假! 然而,这些答案柳飘絮不会告诉尹观南。 因为尹观南再怎么询问。 柳飘絮只有一句话:尹公子,你去查,查实了之后我希望你能成为好官,一个真正的好官……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妾身柳飘絮……” 靠,这女人嘴里就很难有一句真话! 尹观南也只能暂时将其当做柳飘絮了。 离开客栈,尹观南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向着县城外走去。 “大妮、幺幺,喜欢尹公子吗?” 客栈门前,柳飘絮搂着两个孩童,轻声问道。 “喜欢,大哥哥身上很好闻呢!” 女孩是大妮,她脆生生的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柳飘絮,说道。 “嗯嗯,大妮,我也喜欢大哥哥,他的心真的很好,是红色的,大姐,你看,这路上的人,哪一个人的心不是黑的?” 男孩幺幺,虎头虎脑的点着头,指着路上的行人,对柳飘絮问道。 “嗯,那我们就一起跟着大哥哥,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柳飘絮带着两个孩童进了客栈,边走边说。 “好吖,好吖!!” “我们听大姐的!!” 两个孩童异口同声。 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柳飘絮不是他们的娘亲,而是称呼其为大姐。 他们遭遇了什么,他们到底是谁,恐怕只有他们知道了。 一十三、落难秀才:谢元安 自响午出发,尹观南策马奔腾近七十余里路,来到了柳村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家驿站。 驿站边上开着一家小型客栈。 客栈门头挂着两盏红灯笼,中间刻着两个字“客栈”。 这家客栈的名字,言简意赅。 客栈被一座篱笆围绕着,算是简单做个防护,篱笆入口处挂着一幅“酒”字旗。 门口几颗大树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车夫端着一碗水正喝着。 策马与马车擦身而过,穿过篱笆入口来到客栈门口,尹观南将马拴在一颗树旁。 这是一匹官马,是捕衙十头马匹中品相最好的一匹,浑身黑色,皮毛发亮,十分有灵性,名为“追风”,它是段天德的专属坐骑。 因为尹观南第一次出远门,段天德将追风临时借给了尹观南,当时还特地交代,一定要好好对它。 对于这个世界的酒,尹观南还未品尝过。 “小二,小二!” 临门,尹观南向着客栈内呼喊着。 然而刚进门,尹观南便被一桌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男一女,两人依座一张板凳上,男人大约二十来岁,脸色晦暗,气血很虚,仿佛在生一场大病。 女的同样二十来岁,正喂着男人喝水,脸上充满愁苦。 他们桌子上只有一壶清水,因为女人杯中倒的绝不是酒,上面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雾,壶边一盘子上放着两个馒头,一小碟子咸菜。 这是一对穷困潦倒的夫妻,桌子上的行囊包裹上面缝满了补丁,女人身上没有任何饰物,头发上仅有一根木头簪子。 男人即便是生了病,还捧着一本书在看着,看身份应该是个读书人。 一介书生,穷困至此,何其可悲。 “哎呀,稀客呀,公子,里边请!” 一位店小二,从内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股茶水赶忙迎上前,一脸笑嘻嘻对尹观南做着请的姿势。 “上一壶酒,一份牛肉,对了,看到外面那匹马了吗?给它弄些青草和水。” 扔下一枚银钱,尹观南靠着门口一张桌子坐下。 “好的,公子。” 店小二欣喜拿着银钱,脸上笑开了花。 对于随手掏出一枚银钱,不是尹观南大方,而是他接下来要问店小二很多话。 待店小二上了酒和牛肉,尹观南拦下了他。 “打听点事儿!” “客官您问,这方圆几十里地,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山上有个柳村,有一户人家,有个叫张仲牟的,你认识吗?” 刚开始还热情满满的店小二,听到张仲牟的名字脸色瞬间一变,十分难看。 “您说那个恶霸啊?知道,他死了!” “死了?” “是啊,死了,死得可惨了。” “怎么死的?” “这,这怎么说呢,反正是死了,被打死的,他偷人。” “偷人?偷谁的人?” “谁的人?呵呵,这您问别人可不一定告诉您,但是我已经不在柳村呆了,我不怕,他偷的可是柳乡绅的女人,那可是比张仲牟更坏的坏蛋,要我说啊,这两个人都该死!” 也不知是店小二和这两人有何深仇大恨,嘴里的咒骂就一直没有停过。 尹观南也想过,这张仲牟是个恶人,可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坏。 这是一个地痞流氓,好事儿没做过,坏事做尽。 张仲牟的亲爹是被他活活气死的,不仅每天无所事事,还到处惹是生非,靠着母亲给别人佣田为生度日。 好喝酒,喝醉了就会毒打媳妇; 还好赌,欠了一身债务,竟然将妻儿变卖。 最让尹观南无法忍受的是,妻子竟是强行凌辱坏了别人名节,霸占得来的。 这样的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他实在该死。 至于那柳乡绅也只是仗着有钱,欺软怕恶,开着一间赌场放贷,还有一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喜欢别人家的妻子,每每有人借了他的高利贷,最后都是用妻儿抵债。 乡绅之恶,在于引诱那些本来没有道德伦理之人更为沦丧。 对于“赌”而家破人亡之人,尹观南只会拍手叫好,说一句“活该”。 明知“赌”是恶习,明知而为,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引诱只是一个诱因,如果心智坚定,会碰“赌”吗?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同喝酒是一样的道理,本就是消遣之物,一但入了魔障,物极必反,后果可想而知。 尹观南仔细观察过店小二,他左手有一根小拇指是残缺的。 “你也赌吗?” 尹观南直接了当问道。 “以前赌,现在不赌。” 店小二冷着脸,舔了舔唇角直接退下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人不实诚。 因为说起这个“赌”字时,店小二神色没有任何悔意,甚至还舔了舔嘴唇,想必刚才那一枚银钱的打赏,估计又会被他送上赌桌。 他不是不赌,而是因为没有钱去赌,被断了一根手指头,他怕了,他不敢再借柳乡绅的钱去赌了而已。 对于店小二的行为,尹观南没有去计较,他的利用价值很有限度。 该套的话都套完,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从店小二身上找到一个打入柳村的突破口,尹观南全然没有想过,一个连拿人赏金都不会感恩的人,你能指望他干什么? 利诱,也要看人。 “这位公子能否给些酒,小生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邻桌那读书人放下手中书籍,眼巴巴望着尹观南桌上的酒壶。 “过来喝!” 尹观南大方抬手,对于一个即便是生着病还要看书的人,他是存着好感的。 “谢谢公子!” 读书人抬了抬手,表示感谢,吃力的起身,准备往尹观南这桌走。 “谢元安!你还想不想活了?你这身体能喝酒吗!” 那女人却不依了,那早就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眼眸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她长的并不好看,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甚至体态还有壮硕,一看就是个经常做体力劳动的妇女。 “银鸳,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不必再用些冤枉钱去县城找什么郎中了,等我死了,卖了家里的地换些银钱,换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改嫁吧,记住一定要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 读书人名为谢元安,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他深深叹了口气,也许这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人,可他却深爱着。 “谢元安,你太自私了!你忘记你的理想!你的报复了吗!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你会中举将来做大官,你会成为青天大老爷!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呜呜!呜呜……” 谢元安的妻子彻底崩溃,捂着脸嚎啕大哭,攥着谢元安的衣袖苦苦哀求。 她太爱他了,不仅仅因为读书人的身份和前途以及那满腹才情,她更爱这个人。 失去是结果,即将失去是痛苦的煎熬,它只是失去的预告。 “苦读文章十余载,不思量,到头来,生死半点不由人;穷是疾,贫是病,百无一用是书生。” “呵呵!” 谢元安举着装满清水的杯子直接仰头饮下,自嘲一笑。 仿佛那清水是一杯酒,能诉说他满腹的忧愁和烦恼。 “谢兄,我且问你,这天下如何!这世道如何!” 尹观南来了兴致,这个书生有点东西。 “天下大事,往常我不敢说不敢论,但不代表我不知,小兄弟我见你配有官马,身穿一身黑衣棉鞋,想必自有一份身份,不是当官的,也是个衙役,总之是与官有接触之人!” 谢元安这一刻仿佛回光返照,脸上涨红,激动非常,他斗胆猜测。 “你说对了!” 尹观南伸了大拇指,故作赞叹。 这些不用谢元安说,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凭着猜测知道,那追风马屁股上的官号烙印实在太明显。 “那好,就让我这个将死之人说一说这天下!” “什么是天下!” “天下人的天下,才称之为天下!” 这一刻,尹观南仿若在谢元安身上看到了一道光,一道点亮他孤独的光。 在这个世界,他是孤独的,因为思想观念不同,其实他对这个世界的很多都是排斥的。 “这天下,很苦,很苦,苦到平民百姓喘不过气来。” “这天下,很乱,很乱,乱到人心惶惶不安。” “我的心是苦的,也是乱的,我想改变,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读书十几载,功不成名不就,说好听点是个秀才,说不好听点就是个五体不勤不事常务的废人。” “读书,没有改变我的命运,反而越是读书越让我痛苦,越读书越我看明白这个世界真相。” “帝王高高在上,他高高在上,何时关心过底层的平民百姓!” “帝王、官者、士族、世家,他们谁不是在喝着平民百姓的血!他们谁不是在逼平民百姓的命?” “这位公子,我不再说了!我快要死了,我不想害你!” “咳咳!” 谢元安剧烈咳嗽着,伸手捂着嘴巴,摊开掌心,只见一坨鲜红血液混着痰。 “害我?世人万万千,难寻一知音!你是我的知音!” 尹观南自文化发达、思想超前的蓝星而来,自然对于这个世界很多事物存在质疑和排斥。 如今,他竟然遇到了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 仅凭着这一个观念,就能让尹观南看得起他! 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这个人,不该死! “你想活吗?” 尹观南起身走到谢元安身前,问道。 “想!我想活!我还有理想和梦!” 谢元安掷地有声,他眼神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 “我救你!” 尹观南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瓶子,放在桌上。 这瓶子里装的一枚药丸,虽然没有丹药那般珍贵,却也价值百银钱。 “为何?我们逢水相平!” 谢元安直直盯着尹观南的双眼。 “你在赌!虽然我很讨厌赌钱的人,但是我喜欢你这种赌命的人!” 一切尽在尹观南掌握之中,从他掏出一枚银钱给店小二做为赏钱时,谢元安便直直瞟了一眼。 “我这是没有办法,若非家中穷困潦倒,又何至如此,未曾想被你看破了,原本我是想利用你的好心,更未曾想到你会问我家国大事!” 谢元安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拱了拱手,拿出一份请柬,接着说道:“这是曾经路过我们清河县的一位贵人给我,他说只要我科举高中,便让我去京城拜见他,刚才那些话是他曾说于我听的,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uu看书 ww.uukashu 献丑了!” “没事,我很好奇那贵人是谁。” 尹观南摇了摇头,此刻他更是好奇,那个能将思想灌输给谢元安的所谓贵人是谁。 “他没有留名,只说他姓江。” 谢元安摇着头,说道。 “谢兄,吃了这枚养气丸,拿着这些银钱去县城找个郎中吧,若是无处安定,可以去来福酒楼当个账房先生,那是我的产业,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件事,帮我盯住一个人!” 尹观南昂从包裹掏出十枚银钱,递在桌子上。 “多谢!我谢元安,定会帮你盯好此人!” 谢元安拱了拱手,拿起桌上陶瓷瓶子,直接打开,一枚蚕豆大的红丸跳在谢元安手心,他直接微微低头一口吞下。 “你帮我盯住我那个女掌柜的,她是我的手里的犯罪嫌疑人,有任何不好的异动,直接去找捕衙大捕头段天德,他是我的叔叔!” 对于柳飘絮,尹观南还是不相信的,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诡异的气质,她一定会再生端。 后面,尹观南为谢元安和他的妻子又点了一桌好菜。 吃完饭菜,谢元安的妻子给尹观南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她说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表示感谢。 谢元安没有制止妻子的行为,反而同时对着尹观南深深鞠躬。 尹观南酒饱饭足,付了银钱,走出客栈大门,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骑着追风,尹观南开始向山上行去。 距离到达目的地:柳村,还有近三十里地,山路最难行。 一十三、江湖故人? 黄昏已至。 一抹残阳西落。 翻越崎岖山路,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田梯,入村有一条平坦的黄泥巴路。 扛着锄头的农户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男人光着膀子,妇女牵着稚童。 尹观南骑着大黑马,放慢脚步,同着这群人一起行着。 孩子们向他投着好奇的目光,或许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高头大马。 对于尹观南这个外乡人的到来,这些务农的村民似乎习以为常,因为他们是大村里的人。 行至一块大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个大“柳”字引人注目。 柳村到了。 村口两旁,有货郎摆着摊位,不时有村民上前询问,与货郎讨价还价。 最让尹观南注目的是一位施茶的僧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僧服,胡子拉碴,脸很干净,一脸笑容,嘴里不时说着“慈悲”。 有村民排队拿碗打完茶水,都会向着僧人道谢,做着双手合十动作。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村妇,欲与僧人交谈。 传教吗? 这个世界也有佛陀之说,更有佛教这种宗教信仰存在。 只是这个世界的佛教并不发达,还处在一个刚刚萌芽的时期,信徒很少。 据人说,佛教是从西方世界传来的,朝廷也一直对外来宗教进行打压。 尹观南所处的国家名为大乾,信仰的是“儒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这个国家的主要核心思想。 但是读书人也分三六九等,功名决定身份地位,像谢元安那种秀才就是受了读书人身份的好处。 谢元安家中的良田几亩就是中了秀才,官府给予的奖励。 同城里人相比,柳村的村民生活更为艰苦。 柳村绝大多数房屋都是茅草房,住这种房子生活情况可想而知。 柳村的村民大多都是佣户,那金灿灿的田梯是他们的心血,却不属于他们,这些田梯归属于某一个大勋贵。 田梯是最上好的良田,平民百姓即便是拥有田地也只是最次等的山地。 牵着追风,尹观南行在柳村的集市。 这是一条破旧的小街,只有一家杂货部,一家包子店,还有一家客栈。 路两旁的小商贩也寥寥无几,一个卖鱼的老叟,一个卖菜的妇女,一个卖豆腐的大娘,还有一位卖猪肉的断臂屠夫。 屠夫身前摊位上放着大半头猪,一手撑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断臂的屠夫,想必段叔叔让找的人就是他吧。 尹观南牵马上前。 “肥肉三十铜钱一两,瘦肉二十铜钱一两,排骨十五铜钱一两,五花肉十五铜钱一两,要多少?” 屠夫抬起头,那是一张很粗狂的脸上,络腮胡子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悍。 尹观南笑着摇头,他不是来买肉的,从身上掏出段天德给的那枚银钱递了过,说道:“江湖故人。” “你要的肉不少。” 屠夫没有理会尹观南的话,而是伸手接过银钱直接扔进钱筐,手起刀落割了一块肉放在尹观南身前。 尹观南见屠夫不愿意多说话,也没有去拿那块肉,只是牵着马准备转身。 “你最好把肉拿着。” 这时候,屠夫闷声说话了。 “好。” 尹观南回身拿起肉,深深看了屠夫一眼后,提着肉牵着马向着客栈走去。 这家客栈算是一家大型客栈,占地有近千平,很难想象,在柳村这个地方竟然有一家客栈规模如此之大。 “东门”是客栈的名,门头写有字句:一入东门,恩怨两休。 意思是入了这东门客栈,就必须放下恩怨吗? 这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小小清河县里小小的柳村竟然有如此狂妄之地,尹观南倒是颇为好奇。 只是,尹观南没有注意到,当他踏入客栈门时。 那打着瞌睡的屠夫,其实眼睛从未离开过东门客栈的大门,他似乎在等着谁,又似乎是在监视着谁。 那双眼睛很平静,像一潭死水一样平静。 “请少侠将马交给小的。” 这家客栈的店小二热情迎了上来,从尹观南手中牵过缰绳,将马引入马概中。 掌柜的是一位身穿儒袍的清秀年轻人,坐在柜台里头“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算着帐。 尹观南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掌柜是女扮男装,掌柜没有喉结。 “住宿十银钱一宿。” 似乎是发觉尹观南已经站在柜台,掌柜头也不抬的说道。 “有些贵。” 尹观南嘴里说着贵,还是掏出一枚面值十银钱的银币放在柜台上。 “贵有贵的道理,若是不愿意可以离去。” 掌柜拿起柜台上的银钱,扔下一块木板,便不再说话了。 突然,一道声音让尹观南背后一凉。 “客官,拿着房号,我带您去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牵马去马概的店小二竟然现在了尹观南身后。 此人,是个高手! 尹观南转身,看了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咧嘴一笑,微微欠身。 跟着店小二来到厢房。uu看书 uukh.om 待店小二上了茶水,提着尹观南交代的那块肉欠身离去后。 尹观南一把关上门,摸了摸额头。 竟然全是冷汗! 此地,不简单! 因为系统在提示: 【处于奇特之地,无法探查!】 这就奇怪了! 对于诡物,只要被尹观南发觉,在系统探查功能下就会无处遁形。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尹观南愿意也可以花费一定的功德值进行探查。 将系统探查功能用在人身上,尹观南还未试过,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功德值。 奇特之地? 说的是这东门客栈吗? 这店小二体型壮硕,孔武有力,步伐平稳一看就是有实力之人。 凭着直觉,尹观南认为此人实力不比他低。 那个掌柜也不是简单之人,一个女子竟然敢穿着儒袍,这又是何等胆大包天! 儒袍那可是官员或者中了举人的读书人才有资格穿的礼服。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家,一介女流之辈身穿儒袍,这让尹观南对这个女掌柜产生了好奇心。 同时也对此行柳村再存了几分重视,柳村不简单! 柳村里的很多事也不简单。 这个村子虽然表面上平静,暗地里绝非所见那般! 柳飘絮让他去查! 很可能不仅仅只是查张仲牟之死那般简单! 难道,还有什么隐藏更深的秘密存在吗? “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尹观南的沉思。 一十四、夜半童谣 “客官,你的饭菜准备好了,小的给你端来。” 店小二在门外敲门。 尹观南打开门,从店小二手中接过托盘,准备关门。 “客官,我见你年纪小,给你一句劝告,晚上不要出门,最近不太平。” 留下这句话,店小二主动将门关上。 尹观南拿着托盘,走到桌前坐下,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饭菜很简单,一份五花肉,一份米饭。 五花肉很香,绝对出自大厨之手,它色泽鲜艳,给人一种满满的食欲感。 抄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往嘴里送入,轻轻一咬油汁四益,味道很鲜美,尹观南对客栈的厨艺表示满意。 吃完米饭和五花肉,尹观南发现天色已经暗下,天黑了。 在这里,有些话,他想找人问,却又暂时找不到人。 店小二肯定是不能问的,谁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个掌柜就更不可能告诉他了,他们都是一伙的。 至于断臂屠夫,尹观南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找他。 断臂屠夫故意装作不认识那枚银钱,肯定中间有着什么问题。 既然段天德说这个人可信,那就不会害他。 至于,为什么断臂屠夫不和尹观南有过多的交流,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又或者是断臂屠夫在这里有着仇人,害怕牵连无辜。 对于案子的情况,尹观南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柳村的留值捕头问明情况。 一般像柳村这样的大村落都有留值捕头存在。 人口一但突破千以上的村子或者镇子,捕衙都会放置捕快,防止突发情况,又或者有大案发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传递通报。 尹观南打定主意后,便脱了鞋,在床上盘膝坐下,闭目运转内功心法开始了修炼。 …… …… 午夜一更。 此刻应该是禁宵时间,然而一阵吵闹声惊动了打坐运气修炼的尹观南。 那是烟花燃放的爆炸声,一抹彩色亮光射在厢房的纱窗上,照得昏黄的厢房七彩斑斓。 停下内功运行,尹观南穿上鞋子,走向了窗台。 透过纱窗能看到无数的烟花在天空散发光芒。 推开窗子,外面的世界出乎了尹观南的意料。 怎么会呢? 这个小村庄怎么会在夜间如此喧哗热闹? 仿佛过节一般! 今天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吗? 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 禁宵是律令! 柳村里的人难道不知吗?竟然敢公然违反! 转念一想,尹观南又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了其他捕快的身影。 那群人,他很面生。 他们提着横刀,五人结队走在人来人往的小街上巡查着。 他们竟然熟视无睹! 甚至习以为常! 身为捕快竟然无视禁宵律令! 这柳村里的人都疯了吗? 这些捕快也疯了吗? 尹观南没有选择去打草惊蛇,而是深深的注视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人们如同白天一样逛着集市,买卖、游玩,看着杂耍,相互交谈…… 还有那白天卖猪肉的屠夫,他的摊子竟然还开着。 断臂屠夫用一只端着一碗豆花远远的注视着前方,他仿佛不见任何疲倦,守着摊子从白天至黑夜。 尹观南特地留意到他那摊子的摆放和猪肉放置的位置,未曾有过任何变动,除了他拿走一块肉,那半头猪分量不见丝毫有少。 卖猪肉,有这么难吗? 赶了一天的路,即便是身为武者的尹观南也感到疲惫,想静下心来休息一番。 那这些白天种地务农的村民又有何精力在夜晚出来? 他们不睡觉吗? 太多疑惑让尹观南不解。 直到那群捕快很快穿越小街扬长而去,尹观南才眼尖的发现那些捕快腰间挂着腰牌,上面刻着“留值”二字。 原来他们是留值捕快。 看来,明天也不用去问他们了。 这些人已经背叛了捕衙,此地公然违反禁宵,大开夜市,身为留值捕快竟然不管不闻,已然失职。 尹观南将此事记在心头,这件事待他回去,一定要告诉段大捕头。 “公子,你对这里的一切表示很惊讶吗?” 毛骨悚然,尹观南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可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惊讶什么?” 尹观南故作镇定转身问道。 来人是一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东门客栈的掌柜。 只是褪下儒袍的掌柜,穿上红装大变了模样。 穿儒袍的掌柜像个清秀的白脸儿,穿红装的掌柜倒是像个美丽的大家闺秀。 “禁宵啊!现在外面的世界应该都禁宵了吧,柳村竟然没有禁宵,客官你不觉得惊奇吗?若是被官府发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人头落地的。” 掌柜娇媚的指着窗外,走向窗口,看着外面说道。 “我不说,你不说,所有人都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尹观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掌柜,再指了指外面。 其实,在这时候,尹观南也不知道关于柳村违反律令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去告诉段天德。 在他的观念里头,禁宵纯粹是在限制发展,但是在这个诡物都存在的世界,禁宵却是保护平民百姓安全的最佳措施。 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又怎能敌得过诡物?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人偏偏要去违反律令,何苦呢? “人头落地?姑娘,你别欺负我不懂律令,禁宵是大乾人人都知道的常识,违反禁宵虽然是大罪,却罪不至死吧?” 尹观南觉得这个掌柜是在故意夸大事实,又或者是来给警告让他不要说出去,便又接着说道。 违反禁宵,顶多就是流放或者充军,还不至于杀头。 “呵呵,客官,你不说就好,我就怕你出去告状,uu看书 ww.uukashu 不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惨咯,以后就没有柳村存在了。” 掌柜说完,便转身留下一道红色背影,走到门口,扭头给了一个娇媚的笑容,退出房门,将门轻轻带上。 她走了! 尹观南伸手摸了摸后背,竟然湿透了,他是被吓的,这个女人有能力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身后,若是有任何坏心思,他都将无力反抗。 万幸,她只是来看看。 可为什么呢? 尹观南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仿佛有十万个为什么得不到答案。 “娘亲,娘亲,抱抱, 妮儿要抱抱, 娘亲抱着妮儿找爹爹, 找到爹爹, 扭下爹爹的头, 爹爹,爹爹,亲亲, 妮儿要亲亲, 抱着爹爹的头找弟弟, 找到弟弟, 扭下弟弟的头……” 一声声稚嫩的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一个孩童在唱着童谣。 半夜,是谁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唱着诡异而恐怖的童谣? 他家的大人难道不管吗? 窗子外,不知何时安静了。 尹观南回过神发现,整条小街已经空旷无人。 只有断臂屠夫的摊位还在那里摆着,屠夫却不见了人影,那半头猪不知何时大变模样! 呕! 尹观南用手指头用力扣着喉咙!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断臂屠夫的摊位,那上面躺着一个张开四肢的人! 那人体露在月光下的大腿上少了一长条肉! 一十五、如同1场轮回 细思极恐之中,尹观南再怎么用力去扣着喉咙,也无法将已经消化的食物催吐出来,胃里一阵翻滚,只吐出一嘴的苦水! 强忍着恶心感,尹观南抄起横刀,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伫立在街中,朦胧迷雾从前方吹来,锁啦声响起,声声入耳。 锁啦一响,必有白事。 黄纸在空中飞舞着! “少侠,能否让路?” 只见迷雾中走出一道阴影,他缓缓走来,越来越近。 精神紧绷,尹观南抽出横刀,一脸凝重。 “少侠,我家老爷出殡,请你让一让。”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拱手站在尹观南视线内。 “呵!” 一抹刀光直斩,老人人头两分! 【获取5点功德值!】 果然是诡物! 尹观南果断冲向迷雾,挥刀斩向抬棺四道身影! 【获取5点功德值!】 【获取5点功德值!】 …… 随着25点功德值入账! “咚”一声,棺材落地! 尹观南走向棺材,一刀劈砍而下! 棺材分为两半,一具身穿寿衣的老年人尸体映入视线。 四周倒地的五具诡物尸体竟然没有烟消云散。 腥臭的血液在地上滚滚流淌。 “啊——” 一声剧烈尖叫声响起! 只见,迷雾中出现道道人影,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指着尹观南喊着:“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别喊啦!” 一道断臂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呵斥一声,他提着杀猪刀站在人群里,目光充满杀气。 火把点起,迷雾渐渐散去。 柳村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将尹观南围住。 “外来人,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柳村的留值捕头带着捕快推开人群提着刀走了过来,与尹观南对峙着。 “你是柳村的留值捕头?” 尹观南沉声质问。 “是!你放弃抵抗吧!” 捕头诡气缠身,浑身漆黑色,抽出横刀直接攻击而来。 靠! 举目四望! 竟然全是诡物! 这柳村完全就是一个诡村! 黑色的诡气笼罩在所有村民身上,将整个小街都渲染成了黑色。 柳村留值捕头实力并不深厚! 可尹观南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变成了诡啊! 柳飘絮啊柳飘絮!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让我来查,这完全是让我来送死! 尹观南此刻不敢多想,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只见捕头诡物攻击而来,尹观南没有迎击,而是直接转身冲向人群,挥刀一阵乱砍! 黑烟从人群里冉冉升起! 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村民诡物开始尖叫着,四散而逃! 明明是诡物,为何如此弱小? 砍瓜切菜似的,尹观南一阵冲杀,打开突破口冲向客栈马概,一刀斩断绳索,翻身上马! 尹观南骑着追风冲向村外! 捕头诡物带着四名捕快诡物疯狂在身后追赶着! 一阵阵功德值入账的系统信息,尹观南完全没有理会! 乱砍之间,他的刀似乎不长眼睛,随手之间杀了多少诡物也未细数。 不对劲! 实在太弱了! 这些诡物实在太弱! 若不是因为担心有更恐怖的存在,尹观南绝对会骑马扭头杀个回马枪! 穿越小街,来到柳村村口处,尹观南回头看去,身后已无诡物追踪,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 他确信自己没有中幻术,但是不确信的是为何系统的探查功能为何没有提示,明明柳村的那些出现在黑夜里的人影都是诡物。 系统失灵了? 还是柳村里头藏着比系统都厉害的诡物? 不可能! 系统能扭转时空,让他重生在此世界,又是何等的伟力! 柳村一定发生过大事,不然不可能出现那么多诡物! 逃! 赶紧逃! 尹观南骑着追风,向着山路下跑去! …… …… 山林仿佛是个迷宫,路明明是对的。 走了一天一夜,尹观南始终走不出这座大山。 柳村的村口仿佛永远都在前方! 他一次又一次回头转身,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柳村的村口! 如同无尽的循环! 天亮了! 尹观南满脸疲惫! 他逃不了,逃不出这柳村! 命运似乎给他开了玩笑! 因为柳村的村口慢慢走出了务农的村民。 他们有的背着竹篓,有的牵着小孩,有的拿着锄头,远远指着尹观南小声议论。 尹观南提着横刀神经紧绷着,可看着在太阳下活生生的村民,他又下不去手! 天上的太阳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村民在太阳下行走没有被侵蚀的迹象。 他们是人吗? 应该是的。 仿佛昨天夜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可是,他们又好似认识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尹施主,你很久没有回来了。” 那施茶的僧人,走了过来。 “你认识我?” 尹观南紧了紧刀柄。 “尹施主,三年未见,你老了很多。” 僧人打量着尹观南,仿佛与一个老朋友打着招呼。 “老了很多?” 尹观南心头一震,不禁摸了摸脸颊。 他还是他,他没有老! 可为何僧人会出如此之言?竟然知道他的姓。 “是啊,昨晚的烟火会,尹施主你错过了啊!” 僧人微微点头,u看书 .uuknshu神色可惜。 “烟火会?” 尹观南脱口而出问道。 昨夜的那场烟火真实存在过吗? “这烟火会还是当初尹施主您定下的,您忘了?” 僧人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黑色碳灰。 “没忘!” 尹观南骑着马绕过僧人走向村里。 他怎么敢说忘了! 这柳村走不出去! 他干脆不走了! 大白天,诡物即便出现,实力也十不存一! 他已然无所畏惧! “柳乡绅昨日死了,那可是尹施主你的老丈人,不管有何深仇大恨,都应该去看看。” 僧人远远的从身后喊着,他声音仿佛引起了村民们的共鸣。 “你看,尹家的娃娃回来了,配着刀呢,那身青衣官服可威风啦!” “那可不,人家在县衙里头当差,听说已经是大捕头咯!” “项城小时候就懂事,现在出息了,柳乡绅找了个好女婿啊!” “那可不!” “这次回来,应该是给柳乡绅送行的。” “柳乡绅可是个大好人呢!” …… 嗡—— 听着村民们的小声议论! 尹观南不禁头皮发麻! 尹施主! 项城! 尹项城! 这是前身爹的名字! 柳村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不由得,尹观南陷入了回忆! 他记起来了! 前身的娘就姓柳! 柳如霜! 一十六、似是故人来 牵着追风,尹观南行走在小街上。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买猪肉的屠夫。 他的双手竟然完好无损! “项城!” 屠夫热情的打着招呼,远远的呼喊着。 “咳咳,好久不见。” 尹观南用咳嗽掩饰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屠夫到底是谁。 可既然打了招呼,就应该认识。 因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将他当成了尹项城。 “听说你当官了?” 屠夫很是热情问道。 “嗯,刚升任大捕头。” 尹观南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那可真好,柳妹子跟着你,一定能享福。” 屠夫憨笑着,拿起刀从身前半头猪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来,腼腆说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家里穷,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送你一块猪肉。” “谢谢,你有心了。” 尹观南审视着眼前的猪肉,强忍着胃里的恶心感,提着肉块道谢一声。 “嘿嘿,尹哥儿,你看我怎么样?” 屠夫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问着。 “挺好的。” 尹观南故作扫视,点着头。 “我想去县城,尹哥儿。” 屠夫用一种讨好的眼神,乞求道。 他想去县城? 尹观南扫视了一眼周围,很多村民都用渴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眼神中充满一种向往。 “你不是武者,当捕快很危险的。” 尹观南摇了摇头,直接拒绝。 “哦!” 屠夫很是低落,却仍旧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尹观南,充满了乞求。 “这事儿,你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说吧,对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 尹观南只能拖延,因为诡异之事实在太多,他确信自己进入到了一处奇异之地,并且遇到了传说中的“诡打墙”。 尹观南曾有幸从段天德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诡物的书籍,其中就有诡打墙的记载。 诡打墙常于梦中出现,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深沉的噩梦; 然而在现实中遇到诡打墙,那就非常危险,走不出去就会被永远留在诡打墙的世界里头。 可破局点又在哪里呢? “也就那样吧,我除了杀猪没什么别的本事,你也知道我喜欢赌,存不上什么钱,所以婆姨也没娶上。” 屠夫摊了摊手,摇着头,一脸遗憾,转而从摊子下拿出一个坛子,一脸殷勤说道:“尹哥儿,我们好久没喝酒了,整点儿吧?” 问着,他还指了指对面的客栈。 尹观南故作疑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尹哥儿,你可能不知道,这东来客栈可是你走后,新开的,他们东家是外地来的,听说实力很强,有不少江湖武者常来呢!” 说罢,屠夫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拉着尹观南的手臂,往东来客栈里头拉扯着。 尹观南眉头一皱,他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店小二身影,那个警告他夜里不要出门的人。 东来客栈只有个门头,两旁也没有那“一入东来,恩怨两休”的字眼。 走进客栈,不免有些冷清。 尹观南抬头看去,只见店小二拿着抹布擦着座椅板凳。 一身红装长裙的女子仿佛一只轻燕飞快扑面而来! 那个女掌柜?! 她认识我? 不,应该是认识尹项城! “尹大哥,尹大哥!” 女掌柜一把搂住尹观南的腰紧紧抱着,呼喊中充满依赖。 女人的体香充斥着尹观南的嗅觉,他脸色一红,很是尴尬。 “姑娘,注意矜持!” 尹观南一把拉开女掌柜的手,后退一步。 “尹大哥,人家想你嘛!” 女掌柜脸色娇羞,娇滴滴的搓着小手。 “尹哥儿,你对得起柳妹子吗?你竟然与这个妖女勾三搭四的!” 这时候屠夫一把扔下手中的酒坛子,满脸愤怒的指着女掌柜。 “你可知她跟多少个男人睡了?” “你可知有多少男人是为了她才来到柳村的?” “尹哥儿,原以为你回来是给柳乡绅送行的,没想到回柳村,你竟然是为了找这个妖女,我看错你了!” 屠夫愤然丢下一大堆话,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住嘴!” 一阵刀芒,从尹观南身旁擦过! “咔吱!”一声后。 “啊——” 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响起。 尹观南转过身来,屠夫的手竟然断了! 尖叫后,屠夫呆呆的看着断臂,万分痛苦捡起断手,仇视看了一眼店小二和女掌柜,却全然无视了尹观南仿佛看不见似的,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客栈的门。 而女掌柜和店小二同时也无视了尹观南,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如同一个隐形人,走出了客栈。 站在大街上,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只见那屠夫还是那个屠夫,断了一只手的屠夫。 他断臂的手已经愈合,那只断手也不知所踪。 他趴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仿佛一眨眼,时间过了很久,瞬间沧海桑田。 他牵着追风行在小街上。 柳村里的人们与他擦身而过。 柳村的留值捕头带着人穿街走巷,好不威风。 一队送葬的队伍穿过小街,那个被他昨夜斩杀的诡物管家老人走在最前面开道。 黄纸满天飞舞着,四周百姓们开始让道。 一个大大的“柳”字旗,插在棺材之上。 整个世界安静非常,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施主,还不快走!” 不知何时,僧人出现在尹观南身后。uu看书ww.uanshu “去哪里?” 尹观南不禁一问。 “去寺庙!那里是受佛陀保佑之地,诡物不可入!” 僧人拉着尹观南穿越人潮,一步一步向着村里走,他手里牵着追风的绳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追风这匹大黑马,也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穿过一座座草房,来到一处寺庙。 所谓寺庙只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头点着焚香。 大堂里面祭拜着一座大佛。 这大佛有两个头,有两种表情。 苦和笑,一头表情痛苦而狰狞,一头表情微笑慈悲,仿佛两个极端。 “施主,万幸你听我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僧人手中拿起三炷点燃的香,对着佛像跪地磕头连连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你也不是正常人吧?” 尹观南握着刀柄沉声说道。 “是的,我也是诡,不过我还保留着清醒,施主,你父罪孽深重啊!” 僧人点着头,没有否认,而是提起了尹项城,他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你的名是我取的,因为你父一心想做大官,京城在南方,所以我给你取名观南,尹观南,十八年了,你还是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 “柳村是人间炼狱!” “这里的人全部是诡!” “可他们原本都不该死!” “你父亲估计至死都没有将柳村的秘密说出来吧?” “他怎么敢说!他不敢!他不忍心……” 一十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随着僧人的述说,尹观南从他那里听来一个故事。 僧人讲述的故事里,尹项城是一个背信弃义、恶毒之人,是尹项城为了升官发财,将窝藏反贼的罪名强加在柳村,最后导致柳村被官府屠村,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并且,在他的故事里柳乡绅竟然成为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而他尹观南竟然还成为了柳乡绅的外孙。 虽然他娘姓柳,可跟这个柳乡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在僧人口中,尹观南成为了僧人的徒弟,也是一个佛信徒! 僧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一把剃刀,站在尹观南身后,低声说道:“徒儿,佛在心中,佛渡众生,你该悟了!” 悟个诡!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编故事也要有根有据吧! 一抹血色之光附着在横刀之上,尹观南转身挥刀! 僧人和大佛瞬间被劈为两半! 无尽的黑色诡气升腾! “为何?为何如此!” 质问声,在虚空中响起。 “躲躲藏藏算什么,有种给我出来!” 尹观南横刀在手,大声喊道。 “呵,你走不出去的,身处镜花水月之中,谁都走不去!” “来找我吧!!!!” “来吧!!!!” 声音重重叠叠,仿佛是很多个人、很多种声音一同呼喊! “弟弟,弟弟 有两个耳朵, 一个耳朵小, 一个耳朵大, 大耳朵,小耳朵, 不听话,不听话, 娘亲割下小耳朵给妹妹, 爹爹割下小耳朵给哥哥, 奶奶点了一把火, 大火烧,大火烧……” 童谣响起,寺庙里竟然出现了无数道孩子的身影。 他们唱着童谣,围着尹观南打着圈儿。 僧人从虚空中出现,一脸慈悲站在尹观南身前,他仿佛真的是一个好心慈悲的僧人,悲天悯人的神情实在真实,他双手合十,问道:“施主,你为何不悟?” “世上本无佛!” 尹观南掷地有声,转而说道:“佛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佛渡众生,渡的是疾苦,而不是向你这般强行渡人!” “小僧,何曾强行?” “虽然我不知你想对我用什么手段,可是我知道你在迷惑我!” “这不是迷惑,这是渡!” “这就是迷惑!” “施主,你着相了!” “你着相了!” “施主,你走不出去的!” “那走着瞧!” “我佛慈悲!施主,你,我渡定了!” 如同一面镜子! 周围的小孩、寺庙全部破碎! 周围的环境,陡然发生更改! 原来—— 竟然是一场大梦! 却又是一场真实的梦! 客栈窗外,一抹月光射进厢房的门内。 尹观南定定看着屠夫的摊位! 屠夫还是那个屠夫,即便是夜深了,他还坐在摊位前,只是此刻在摊位旁边多了一张靠椅,他靠坐在靠椅上。 屠夫和尹观南视线打了一个照面,伸了伸那只完好的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到底怎样的诡物,竟然有如此威能? 镜花水月,又是什么? 【触发功德任务:毁灭柳村诡异源头】 【任务奖励:镜花水月】 【是否接受?】 功德任务,竟然触发了! 柳村诡异源头? 【是】 先不管柳村诡异的源头是什么,最起码接了任务尹观南还能从系统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任务背景】:“柳村因一颗千年大柳树而得名,柳树因体型巨大,一直被柳村村民供奉,人们称千年柳树为“柳仙儿”, 三月前,传教僧人来到柳村,开坛讲法,柳村村民全被僧人蛊惑,修了寺庙, 因为柳村贫瘠,村民听信僧人将千年柳树砍伐建成大佛, 自此,柳村成为一个全民信佛的村落, 僧人以开光做法为名,诱骗妇女美色,贪墨村民钱财,指使信徒制造事故,以此广大信仰, 后来柳乡绅病重,听信僧人蛊惑之言,两人狼狈为奸,以祭司大佛之名,收集童男童女,再用供奉大佛登仙为诱饵引诱村民奉送孩童, 实际柳乡绅是要以童男之心,童女之肝为药引治愈自身病状, 而僧人则是想以孩童之血祭炼一件诡器,获取超凡力量,以求长生不老, 全村孩童一夜之间被残忍杀害,柳乡绅因吃了孩童之心肝病情反而越发严重,下令家仆找僧人麻烦,哪知家仆早已成为僧人信徒,直接杀了柳乡绅, 正这时,一把大火从四面八方点起,熊熊大火烧了整个柳村,自此柳村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 尹观南心头猛然一惊! 那这处客栈果然也是假象吗? 想到这里,尹观南直接从窗台跳下,他走到屠夫摊位前。 “你发现了?” 屠夫抬起头,笑容诡异。 “发现了,你也死了,对吧?” 尹观南抽出横刀指着屠夫,问着。 “废话,我当然死了,妈的,被一把火烧死的!” 屠夫白眼一番,很是愤然。 “谁点的火?” 尹观南问着。 “鬼知道,反正不是我点的,我倒是想杀了那个和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所有人都护着他,我都说了他是个骗子!” 屠夫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客栈大门,转而说道:“诺,你看那里!他们俩也是跟我一样还清醒着的诡。” 只见客栈门口,站着两人人影。 一男一女,店小二背着一把大刀,女掌柜握着一把折扇。 “屠夫,我们的仇先放在一边,都变成诡了,你还惦记着那点破事儿!至于吗?” 店小二提着刀走了过来。 “破事儿?!绿帽之仇,你叫我怎么放下?” 屠夫惊呼一声,一脸悲愤提起杀猪刀也迎了上去。 “屠夫,现在整个柳村就我们三个清醒诡,你还要怎样?绿帽之仇又从何说起?” 女掌柜拿折扇指着屠夫质问。 “怎样?呵!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那天晚上,我婆姨到底是被你睡了,还是跟别人睡了?” 这时,屠夫竟然扭扭捏捏起来,停下脚步脸色涨红低声问着。 信息量有点大呀! 尹观南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卧槽!屠夫,你大爷的,我就说嘛,自从大家都变成了诡,你就一直追着我不放,原来是你婆姨被人偷了,你怎么能怀疑上我啊!你忘了那狗和尚吗?你婆姨经常去狗和尚那里开光!” 店小二大骂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仿佛很久的心结被打开,更多的是委屈,他竟然哭了出来:“呜呜,我冤死了,我冤死了!” “喂,没必要这样吧!” 女掌柜一脸懵圈,看了看屠夫,又看了看店小二。 “呜呜!二蛋,我错怪你了!这绝对是那狗和尚干的,那天晚上绝对不是你出现在我家,我差点忘了,你的声音和那狗和尚有些像!” “屠夫,不准叫我二蛋!” 两个大男人竟然扔下各自的刀,抱在了一起嚎啕大哭。 “小兄弟,整个诡村,只有你一个是人,也只有你能有机会打破这个诡域!我们三人可以帮你!” 女掌柜走了过来,站在尹观南对面,说道。 “诡域?” 尹观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是的,我和二蛋两人是镇诡司的人,屠夫曾经也是我们的人。” “只是他因为一次任务废了武功,只能退出镇诡司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未曾想,我们二人追一个邪教的成员,竟然追到了这里,遇到了屠夫,更倒霉的是被一把大火烧死,变成了诡域里的诡物,身为镇诡司的一员,以猎诡为天职。” “如果不消灭诡域的核心,它会一直扩张侵染一寸又一寸土地,凡是被鬼域侵染的凡人,最终都会变成诡物,你想一想,如果这诡域一直扩张,扩张到周围的村落,一定会生灵涂炭,随着扩张的区域越来越大,诡域也将会越来越强大!它的扩张是没有止尽的,uu看书 .uukanh所以,拜托你了!少年!” 听着女掌柜以请求的语气说着诡域的强烈危害以及威能,尹观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如今,他已经身处诡域之中,尽管女掌柜没有将更多的话告诉他,他也知道凭着自己是很难走出这所谓的诡域。 哭完的两个大汉,重归于好,两人也并排站在一起,对着尹观南拱手请求: “拜托了,少年!” “不用拜托,守护百姓安宁,是我身为捕快的天职!” 尹观南抬起头坚定看着对面三人,坚定说道。 “段天德是你的谁?” 这时,屠夫掏出一枚银钱问着。 “我叔叔!” 尹观南指着那枚银钱回道。 “我靠!” 屠夫骂了一声,将银钱扔向尹观南,接着说道:“你要是活着回去了,记得让他多给我烧些纸!” “小段子?” “段冷脸?” 女掌柜和店小二向屠夫问着。 “是的,就是那狗东西!” 屠夫嘴里骂着,脸上却笑着。 “万幸他没听我们的,要不然今天这里的诡就多了他一只,这小子命大!” 店小二感慨的伸出一个大拇指。 “哎呀,要是有小段子陪着我们,那就可有意思咯。” 女掌柜嫣然一笑,捂着嘴巴偷着乐。 “你们和我叔叔认识?” 尹观南歪着头,问道。 “认识!!!” 三人异口同声,然后一起笑了。 一十八、死,何惧之? “奶奶,奶奶,白发苍苍, 她点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茅草房, 茅草房里有个娃儿, 娃儿没有心, 茅草房里有个娃儿, 娃儿没有肝, 奶奶守着娃娃儿: 可怜, 可怜, 造孽哟 奶奶抱着娃娃儿: 娃儿, 娃儿, 回家咯 …………” 还未等众人再多说些话,童谣声响起,黑色火焰开始在地上升腾,点燃了整个村落! “快跑!” “进客栈!” 女掌柜拉着尹观南往客栈里头冲! 屠夫和店小二相视一眼,也默契的向客栈冲刺。 一人三诡,站在客栈大门口。 他们望着滔天大火,无所适从。 又一阵飞雪下落,冷和热相互交替,这是一场冷热的交锋。 那火海里头,一道道小小的影子游戏着,他们追逐着,打闹玩耍。 他们是一群天真的孩子,无忧无虑。 火海逼近客栈,树立起一道火墙。 大火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开来,无法再靠近客栈一丝一毫。 一张火焰巨脸从火焰中出现:那是一张老妇人脸型的轮廓! “公子,公子——” 这道声音苍老而空鸣,她似乎认识尹观南。 “公子,公子——” 她的脸渐渐凝聚成实,尹观南认识她! 张金娥,那个死在清河县城里的张氏!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哪怕是她变成了诡! 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老身有礼了!” 张氏化成的诡物似乎还保留着清醒,她还记得很多事。 “你不是死了吗?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尸体明明被捕衙定案后立刻火化了!” 尹观南凝神色凝重,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人死因怨气冲天化诡也需要一定条件,捕衙在七日之内火化了张氏尸体,按道理来说,张氏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化诡。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使用了特定的手段。 “柳仙儿她没有骗我,柳仙儿她没有骗我——” “报仇!报仇——” 张氏化作滔天火焰,冲向天际,火焰消融着雪花。 雪花化雨,淅淅沥沥的从天际下落。 落在地上的雨水变成了血红! “轰隆——” 电闪雷鸣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瞬间降临。 火海渐渐被雨水冲刷着,大火开始熄灭,雨下的火焰飘摇。 大火被雨水渐渐扑灭。 仿佛一声声叹息! 雨停了,火灭了! 童谣声越来越小,火焰小孩儿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那些小人儿在雨水里头挣扎,爬在地上打滚,无声的哀嚎! 他们张着嘴不知道是在呼唤着谁,又不知道是在喊着谁! 无助而又可怜! 雨水洗刷了他们身上的火焰! 他们开始显露出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这些都是孩子, 一张张孩童娃娃的小脸蛋儿狰狞着,目光猩红透着一股杀气! 这些原本天真的脸,被抹杀了! 他们是诡物! 似乎是因为庇护着他们的火焰消失了,他们呆呆的望着天空,脚踩着地上还有余温的地面。 那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洁白的云朵,那是一张慈祥的笑脸。 她望着地面的孩子,脸型缓缓消失。 “奶奶!奶奶!奶奶——” 稚嫩低沉的呼喊,仿佛是在哭泣。 这些小人儿,仰天长啸! 无尽悲凉! 诡物明明是没有眼泪的,尹观南心中却万分凄凉,那些孩子明明都在哭,为何不让他们哭出来? “张氏是个好人,好人却没有好报……” 屠夫握着屠刀,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小声说着。 “你们有事瞒着我!” 尹观南转身看着三只诡,生气道。 “木已成舟……” 女掌柜张了张嘴,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小子,我们不怕死,你怕吗?” 店小二两手握着大刀,目光如鹰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已然想要拼命。 “怕,却也不怕,我只是想死得其所。” 尹观南抽出横刀,将刀刃横在眼前,轻轻摸着刀背,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打开。 死,谁人不怕? 人终有一死,长生不老的是仙人。 凡夫俗子一介,何惧一死? 为心中道义而死,虽死无憾! “从你进入诡域那一刻起,我们就在关注你,我们发现你是万中无一的纯阳之人。” 女掌柜摊开折扇,素手摸着扇骨上的刃口,接着解释道: “若无罡气护体,凡是进入诡域之人将会很快被同化,你没有!你是童子身,诡物很难将你迷惑,而你又没有被诡气侵蚀的迹象,除了纯阳之人,我们再别无猜测。” “也只有你能破了诡域核心!” 同时,店小二一旁沉声说道。 “可你会死!” 屠夫抬起头,一脸不忍。 “面对是死,逃避是死,什么都不做也是死,都是死,死,何惧之?” 尹观南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布轻轻折叠。 这张锦布是段天德送给他的,段天德对他说: 刀对于刀客来说就是命, 所以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刀。 这把捕快横刀虽然不是神兵利器,更非名器,可这是他的刀,他尹观南的刀。 今日今时,他要用此刀斩诡,还人间一片净土! “小子,好样的!” 屠夫拍打了一下尹观南的胸口,赞许道。 “其实,我也怕死……” 女掌柜身上的红装渐渐变化,一身洁白的儒袍穿在她身上,她笑颜如花,掐着兰花指,低声唱着: “我本京城勾栏一妓子, 幸得公子垂青还自由, 千金散尽只为歌一舞, 常羡公子儒袍身上着, 那日送君千里无再别, 一把扇刃,一件儒袍, 寄相思,u看书.kanshu 一把扇刃,一件儒……袍…… 寄相思……” 店小二苦笑着脸,站在屠夫身前,面对面站着,一手放在屠夫肩旁,说道: “屠夫,并肩作战的时刻又到了,很多次我们死里逃生,这一次我们真的死了,变成了诡,我们还是要死,真他娘的爽,嘿嘿!” “妈的,砍他娘的!” 屠夫似乎是受不了这般煽情,举着屠刀对着空中挥着,嘴里骂道。 “哥哥,姐姐,来陪我们玩儿啊——” 孩童诡物们站起来,仿佛行尸走肉,龇牙咧嘴,一个个小人儿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他们脸上的笑容,是诡异的。 他们的步伐是缓慢的。 他们一步一步向着客栈走近,仿佛是一个个刚刚开始学走路的孩子。 然而一道如同锁链似的匹练将他们背后相连着,仿佛是植物根茎上长出来的果实。 一颗苍天大柳树破地而起,根茎锁链仿若无数条腿,支撑着大柳树立在地上。 柳树最上方长着一个人的上半身。 “是谁在欺负我的心肝?” “是谁——” 那不人不诡的人影转过身来,是一个上半身穿着寿衣的老人。 他披头散发,眼眶漆黑,嘴里流着黑色的液体。 “柳乡绅,你活着害人,死了还要害人,你简直丧尽天良!你不怕下地狱吗!” 屠夫拿刀指着寿衣老人,破口大骂。 “哈哈!老夫已经长生不老!下地狱又如何?哈哈!哈哈!!!” 一十九、自作孽,不可活 柳乡绅笑声渗人,猖狂指着屠夫声音充满仇恨: “杀猪的,你活着是个杀猪的,死了还是个杀猪的,若不是你坏了老夫好事,何至于现在大家所有人都变成了诡?你们应该感谢老夫,老夫赐给了你们长生!” “呸!狗屁的长生,走狗而已!” 屠夫提着屠刀走出客栈,站在空地之上,一道小人被一条根茎锁链携带冲击而来,屠夫随手一刀小人被斩成两半。 “你杀不完的,你也是诡!” 柳乡绅只是伸手一指,被屠刀斩成两半的小人竟然再次凝聚,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屠夫的大腿,张着大嘴啃食,不断发出“呲呲”的声响。 “上啊!” 店小二和女掌柜,一人提着大刀,一人摊开折扇,两人一同冲入小人诡潮。 无尽的诡气升腾着,阴冷的气息仿若寒冬腊月的冰霜。 一股沸腾的血气之力爆发,尹观南体表浮现出一道血色大虎。 “吼!” 一声长啸,猛虎仰头,一对虎目峥嵘! 浓郁的诡气在长啸声中摇摇欲动。 刀光如影,尹观南冲入战斗之中,对着小人儿诡物一阵挥斩,刀刀落下,惨叫声声发出。 黑色的烟雾缭绕,小人儿被尹观南的横刀劈砍中便化为了飞灰。 刀术的精髓在一刻被表现的淋漓精致,快、准、狠每一刀仿若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致诡物于死地。 他身上的血气也随着战斗开始变弱,直到孩童诡物被尹观南斩杀殆尽,尹观南才将刀指向柳乡绅。 这个始作俑者之一,是尹观南最不会放过的人,体内血气之力虽然不多,他仍旧欲搏一把! 偷偷瞥了一眼观战的三只诡,尹观南眉头紧锁,时而纠结时而释然。 诡话,怎么会有真的呢? 其实,在他将刀挥向孩童诡物那一刻时,尹观南就已经找到了破局点。 杀! 杀光柳村所有的诡物! 他未曾想过功德值竟然来得如此容易和突然。 【猎杀诡物,功德值+1、+1、+1……】 柳乡绅操控的孩童诡物被他斩杀殆尽,系统竟然给了他整整105点功德值,加上之前的25点,一共130点功德值将成为他防备一切的底气。 “哈哈!没想到啊,杀猪的,跑腿的,做妓的,你们三人竟然给我找来一个大活人!这真是上天对老夫的恩赐。” 柳乡绅抱着双臂,诡异笑着,他直直盯着尹观南,仿佛看到了一个稀世珍宝。 “呸,老东西,本来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未曾想你要自寻死路!” 屠夫全然没有受伤的模样,那张脸上竟然长出了猪脸,肥头大耳,嘴角上扬着两颗黑色的獠牙,狰狞无比。 “做妓的?咯咯,老鬼难道伺候你伺候的不舒服吗?” 女掌柜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变成了一个无脸诡,一身衣服化成了轻纱,惨白的皮肤若隐若现,摆着首,弄着骚。 “哎呀,待会儿我想吃这老诡身上最大的那块儿!” 店小二将大刀插入脊背,一块块石头般的铠甲出现在他的体表之上,他的头竟然变成刀身。 人吃人,诡吃诡! 此刻的战场,瞬息万变。 若不是尹观南早有心理准备,说不定会被刺激到。 【提升《猛虎劲》】 【消耗功德值30点,《猛虎劲》提升至二重】 【消耗功德至60点,《猛虎劲》提升至三重】 心头默念指令,尹观南亏空的血气瞬间补回,实力更胜之前。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尹观南体内沉闷响起,利用功德值提升实力,仅是在一瞬间的事。 这是一条捷径,一条独属于尹观南的捷径。 但是,尹观南还是决定默不作声,他要看一处戏。 他直接倒地不起,装作血气亏空,已无力再战,并用一副绝望的眼神看着地面,握着刀的手发着抖,身体打着颤,仿若一个遭受打击和重创失去斗志的颓废废物。 阴风大作之间! 三只诡不给柳乡绅任何反应机会,直接动手! 一条条长布从无脸诡身上飞出,这些长布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层层缠绕在柳乡绅下身的柳条上。 猪头诡一把扔下屠刀,嘴里露出锋利的牙齿,抱着柳树的树干啃咬。 刀身诡一步一步踩在长布上,缓慢的走着,它站在柳乡绅面前,两手抓着柳乡绅的脑袋。 “怎么可能!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是诡,你们是……啊——” 柳乡绅话还未说完,便被刀身诡直接刺穿了喉咙。 那刀身仿若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的吸着一股黑气! 那黑气从柳树身上被抽离! 猪头诡陶醉的流着口水啃食着树干,它的头越来越大,它的身躯越来越壮硕,四肢开始生起黑色的毛发。 无头诡在原地跳着舞,妖冶的舞姿俗不可耐,它身上的长布渐渐燃成了黑色,它的身体也开始变成了黑色。 三只诡在吞噬着柳乡绅,它们在吸收柳乡绅身上的诡气! 这也是尹观南第一次见诡物相残,竟然如此残忍! “啊——” “好疼!” “呜呜!呜呜!我不要被吃了!” “柳仙儿,救我!救我!” “柳仙儿!” 无数的稚嫩之语响起,uu看书 ww.unshu.o 它们从柳树体内响起,那里面似乎藏了无数个孩子。 “啧啧!” “得来全不费功夫,人啊即便成了诡,还是改不了自相残杀,真有意思。” 四周升起一座牢笼,将三只诡和柳树困在里面,一个僧人站在牢笼之外。 他似人非人,似诡非诡,他最不应该是个和尚。 这是个矮小的和尚,贼眉鼠眼,一件奸相,他穿着华丽的僧服,捧着一个漆黑的木鱼。 “我靠!狗和尚来了!” 猪头诡停下啃咬,凶残的神色中露出一份忌惮。 “来就来了呗,怕他干嘛?” 刀身诡头也不回,此刻的他已然无所畏惧。 “咯咯,和尚,不是说好了,你掌控你的诡域,我们成长我们的,相安无事吗?怎么今儿,你心疼啦?” 无面诡伸手摸了摸胸口,似嗲似怒,问着。 “过分了,你们过分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僧人盘膝坐在牢笼前,一脸慈悲模样,可他也只是假慈悲,那令人作呕的阴险笑容从未在他脸上退下。 一段段尹观南听不懂的经文,从僧人嘴里念了出来,无尽的诡气笼罩在牢笼之中。 牢笼里头竟然出现了电闪雷鸣,一道道漆黑色的丝线从牢笼中伸了出来连接在僧人身上。 他竟然要将牢笼之中的诡物全部吞噬! 尹观南站起身来,提着横刀走在僧人身后,刀刃架着僧人的脑袋问道: “你可听说,自作孽,不可活?” 二十、小僧也曾求过佛,佛从未着小僧1眼 一抹血气之光闪过,头颅与躯体一份为二,僧人落地的人头,面色带笑。 “你杀不了我。” 人头悬空浮起,立在尹观南身前说完这话,飞向牢笼之上。 诡气升腾,凝结成浓雾。 僧人的躯体化成黑雾,向着牢笼里飞入,无尽的诡气从四面八方靠拢。 一座黑色大佛升起,它有两个头,一个头喜,一个头悲。 三只诡在大佛体内挣扎了一会儿,便很快平静。 屠夫的人头从大佛上身长出,他瞪着贪婪的眼睛,嘴角流着黑色的液体。 一把大刀泛着血光从大佛背后衍生而出,充满无尽杀气,店小二的头颅大佛脖子处长出。 柳乡绅那张老脸也从大佛脖子处伸了出来,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充满癫狂。 最后长出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颅,那是女掌柜的模样。 “施主,我说渡你,便来渡你。”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大佛体内传出,僧人的身影立在大佛正中间。 大佛伸出一只大手,向尹观南拍下,那大手带起一阵疾风。 “假象而已!” 尹观南环抱着手,握着横刀站在大佛之前,语气淡然。 他不相信有这般强大力量的诡物会如此大费周折。 巨龙会同蝼蚁做游戏吗? 这神奇的力量,倘若真的存在,他能活到现在? 除非这一切都是幻象! 一场真实却又虚假的幻象! 僧人很可能没有死! 他还活着,在这场大火里头活了下来。 大佛的大手很快穿过尹观南的身体,如梦如幻。 尹观南完好无损! 他抱着手看着前方,他奈何不了这些诡异之事,同样只要他心智坚定这些诡异之事也奈何不了他。 无尽的大火在这时候再次升起,大佛在火焰里燃烧着,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尹观南立在火海里头,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炎热,这火如同虚设,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大火像一块幕布似的出现了一道道画面,仔细看去原来一块铜镜: 老人、孩子、妇女、青年人他们有的穿街走巷,有的洗衣做饭,有的在田间劳作…… 这里的柳村仿佛一处世外桃源,老人老有所依,孩子幼有所爱,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美满。 这画面里的人们,是开心的,是快乐的,是充满幸福的…… 可惜,都是假象。 画面里头,活着的都是亡魂。 那画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诡物。 尹观南走了过去,站在画面前,脸色坚定。 “施主,你!你难道要破坏这一切吗?他们在里面活得不好吗?这不就是他们梦想的理想乡吗?” 这是一道虚弱的声音,发声的人仿佛行将就木。 “你罪无可恕!该死!” 尹观南将横刀指着画面,说道。 眼前的这面镜子,就是他的目标,也是柳村诡异的源头。 镜花水月,真真实实,虚虚假假,这是一件超出常理的神奇之物。 “小僧也曾求过佛,佛从未着小僧一眼,可悲!可悲!” 这时铜镜渐渐缩小,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僧人拿在手里,他干枯的身形站在尹观南身前。 无尽的大火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层层薄雾。 这是一条山路的入口。 此刻,天色刚刚黑下。 一颗大树上吊着一道人影,死状惨烈。 此人,尹观南见过。 那个在山脚下那处小型客栈拿过他赏银的店小二。 他死了! 在他脚下还垫着几块倒地的石块,应该是自缢而亡。 店小二为何自杀? 恐怕也是如同他一样进入了一个真真假假的幻象世界里头。 至于店小二经历过什么导致其自杀,尹观南不得而知。 只是,那枚被他赏给店小二的银钱,仍旧被店小二拽在手里头。 在大树下还有三具尸体。 一个断臂的中年男人,胸口处插着一把屠宰刀,他跪地向着山路方向,也不知道他在忏悔着什么。 一个背着大刀的捕快,一身青衣,腰间挂着腰牌,他人头两分,死不瞑目。 一个裹着一身棉衣的女人,披头散发,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是咬舌自尽的。 “可你不该背弃你的佛!” 尹观南将横刀立在僧人脖子上,一刀抹下,人头高高抛起。 人头落在,僧人表情带着笑容,仿佛真的解脱了。 捡起僧人手里残留余热的铜镜,尹观南眼前景象瞬间大变。 他站在一处稻场里。 他周围到处都是人影! 杀! 横刀握手,尹观南冲向人潮! 那些人影开始疯狂冲击而来! 狰狞的面孔从这些人影脸上浮现! 它们仿佛闻道了人间的美味! 仿佛蝗虫过境一样,向着尹观南扑咬而来! 诡物并不可怕! 可怕的还是人心! 倘若没有僧人的恶,柳乡绅的恶,柳村不会变成这样! 那个一把大火点燃柳村的人,尹观南已经知道了答案。 杀光了稻场上的诡物! 尹观南看到了张金娥,这个老妇人跪在那大柳树残存的树桩前赎罪。 在她准备一把大火点燃自家茅草屋之时,尹观南一刀砍了她的头。 推开茅草房,走了进入,引入眼帘的是两具被烧焦的小孩尸体。 再走出茅草房,尹观南便见一道大柳树虚影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道人影与尹观南擦身而过。 它从茅草房里牵出两个小孩的虚影,u看书.ukansh 一步一步向着村子外走去。 这时候,用大火点着茅草房的张金娥在村口一步三回头,跌跌撞撞的向着山下跑去。 柳村的大火开始肆虐! 无尽的哀嚎声响起,那是人们在大火中发出的绝望叫声。 一场大雨过后,柳村成为一座废墟。 一道廋弱的人影从地上推开一块石砖,爬了出来,他是一个光头和尚。 他看着柳村这片废墟,如同一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时而哭泣,时而狂笑。 他拿着一块铜镜,来到了柳村山脚下的入口,像是一个守山人。 屠夫从山外归来,路过山脚入口,突然拔刀捅向自己的心脏,他自杀了,死的非常果断。 外县的青衣捕快,路过山脚入口,仿佛发现了什么异常准备进山,却突然发疯,果断的砍下了自已的头颅。 一个从良准备归家的妓女,路过山脚入口,却站着一动不动,时而欢笑娇羞,时而痛哭流涕,不知为何咬断了舌根,失血而亡。 山脚下客栈做工的的店小二手里紧握着尹观南的赏银,哼着小曲,本来高高兴兴的模样,却解下身上的腰带挂在树上,脚下垫上石块,当场自缢。 最后的画面,是尹观南一刀砍下僧人头颅的画面。 “咔吱!” 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 手中铜镜,在此刻再无一丝诡气溢出,尹观南不由松了一口气,看着远处吃草的追风打了个响鼻,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做响。 尹观南收刀入鞘,突然笑了。 二十一、以死相渡,所谓因与果 “痴儿……” 在山路前的草丛里传出一声低吟,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尹观南没有理会草丛里的人,而是从青衣捕快尸体上扯下腰牌,又从屠夫胸口拔下屠宰刀,从妓女发间取下一枚镶嵌着宝石的簪子,他将这些遗物打包,走向正吃着草的追风。 “施主,为何不斩草除根?” 草丛里走出来一个僧人,一个双眼已瞎的僧人,他身上还不时流淌着鲜血,那些伤口应该是被一把小刀割出来的。 “为何要斩草除根?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尹观南骑上追风的背上,问道。 “老衲看到了施主的秘密。” 瞎子僧人立在山路中间。 “你是无辜的。” 尹观南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不敢,此人实在过于诡异。 “可老衲希望施主能了却心头的执念。” 瞎子僧人缓缓走向尹观南,每一步都很艰难。 “和尚,你着相了。” 尹观南骑着追风从瞎子和尚身旁行过。 “施主,你杀了老衲吧!” “噗通”,瞎子和尚跪在地上,乞求道。 “怎么?有勇气去死,就没有勇气活着吗?在幻相里头你不是说过要渡我吗?你死了怎么渡我?” 尹观南一把拉住追风,转过身缓缓抽出横刀,连连发问。 “我活着才渡不了你。” 瞎子僧人跪地一步一步移动到尹观南面前,一脸悲切说道: “恶果是老衲种下的,倘若当初老衲不放他下山,便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他便不会做恶,更不会死的如此憋屈。” 然后,瞎子僧人讲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前,他游历归寺的途中捡到一个弃儿,自小弃儿剃发为僧,拜他为师。 弃儿本该一心供奉佛陀,清心寡欲,参悟佛经。 奈何,一次外出游历,弃儿见识到了人间烟火,生了异心,向往人间富贵。 身为佛徒,本该普度众生,救苦救难,引人向善,弃儿却包藏祸心,将佛之道理歪曲,欺瞒信众,大收钱财,贪图享受。 事情终有败露,弃儿被逐出寺庙,成为弃徒。 弃儿不甘心,临走时将镇邪塔中一件诡器偷走。 然而,弃儿却不知那件诡器能蛊惑人心,自此在诡器的蛊惑下,弃儿缕做大恶。 那个弃儿就是被尹观南斩杀的和尚,那个师傅就是眼前的瞎子僧人。 “按道理来说,你杀他轻而易举,为何一直不动手?” 尹观南凝望着瞎子和尚,他从此人身上感受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种压力即便是在段天德身上,他也未曾感受过。 仿佛那跪在地上的瞎子和尚是一座大山,而他就是一个微秒的存在。 “老衲下不了手,那是他的命,他逃不了。” 瞎子和尚摇着头,痛苦说道。 “你下不了手,所以一直纵容着他?哪怕是你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亲眼看着那些人被他残害,作为一个佛徒,你不怕做噩梦吗?” 尹观南突然有些看不懂了,如此直白的道理怎么到了眼前这个高人这里就变得如此之难。 下不了手? 恐怕是有鬼! 他逃不了! 才是真的吧! 此中一定大有阴谋! 随着猜想,此刻尹观南根本不敢再和这个瞎子和尚多说下去。 “瞎子,你好自为之,我没时间和你参合!” “架!” 挥着马鞭,尹观南策马向山上奔去。 “施主,老衲说渡你,就绝对会渡你!” 仿佛鬼魅一般,瞎子和尚突然出现尹观南面前。 追风仿佛被定住一动不动,只是那双大马眼露出的恐惧,证明它还活着。 “施主,你杀我佛家行走,哪能如此简单盖过,老衲不知你用何种办法破解了镜花水月,甚至能在老衲的佛法中保持清醒,但是凭着你血气境实力竟然能在镜花水月之中连连突破,最后竟然凭着浑厚的血气之力耗空我佛家行走的全身血气导致其被镜花水月反噬而重伤,这就是你的潜力,你杀佛家行走是因,你成为佛家行走是果,这就是因果!老衲说的!” 瞎子和尚凌空虚渡,周身出现无数金色的佛光,却又有一朵三瓣黑莲从他脚下生起,让人看得好生怪异。 尹观南的手竟然在此刻全然不受控制,“铿锵”一声拔出横刀,刺向瞎子和尚的心脏。 “你解救了一个郡的人,原本老衲想用一郡之人成全魔佛行走,可是他不行,他没有你行!” “你功德无量,你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这世间,佛家有九寺,一共有九大行走,老衲这一寺,不可缺行走,老衲这一寺,必须传承下去。” “救生是渡,杀生是渡,佛之极致便是魔,人心之极恶便是诡!” “新的魔佛行走,接纳吧!” “魔佛古刹的传承——” “魔佛之心!” 一颗黑白相间的心脏从瞎子和尚胸口跳了出来,股股金色血液从瞎子和尚身上流出,一根金色的血管在黑白心脏和瞎子和尚的身体相连。 金色的血液很快将黑白包裹着,瞎子和尚的脸色脸色渐渐发白,抽出胸口处的横刀,直接剥开尹观南的胸口,用力抓着裹着金色血液的黑白心脏直接塞入尹观南体内。 这个过程十分迅速,仅在眨眼之间完成。 一阵风轻轻吹过。 “喁——喁——” 追风的马腿打着颤,极度不安的嚎叫着。 一阵风吹过,瞎子和尚化成了灰烬随风消散了,随之消散的还有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他们都变成了灰烬,仿佛这几个人从未存过似的,消失的彻彻底底。 尹观南愣愣的看着胸口,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胸口处一朵暗金色的莲花纹身栩栩如生,仿佛一朵活莲花长在皮肤里头。 除了胸口处多了一朵暗金色莲花纹身,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样,刚才胸膛被剥开的伤口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我靠!” 尹观南破口大骂,真是浪费表情,那颗被金色血液裹着的黑白心脏进入他的体内,u看书 .ukashu.om 他可是期待了很久。 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前方,尹观南在马背上俯身捡起一颗冒着黑色气体的珠子。 【发现魔佛舍利,是否花费1000点功德值净化?】 啊哈? 魔佛舍利? 刚才那瞎子和尚是魔佛? 这颗魔佛舍利竟然还要1000点功德值才能净化? 算了! 忍痛接受吧! 只是刚刚斩杀诡物获得的功德值将会被损耗大半! 但是倘若不净化,这颗魔佛舍利绝对会带来很多麻烦,因为尹观南竟然从这颗魔佛舍利之中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呢喃之音。 【净化!】 一颗金色的舍利子从尹观南手中出现,浓郁的佛光从舍利子上散发而出。 尹观南身上放着的那块名为“镜花水月”的铜镜竟然自行飞出,舍利子飞入铜镜的镜面直接融入进去。 【宿主完成功德任务:毁灭柳村诡异的源头】 【奖励:镜花水月】 【完成隐藏任务2:净化魔佛舍利】 【任务完成度:100%】 【隐藏奖励:冥域雏形】 只见,铜镜渐渐破碎,化成点点星光,飞入尹观南体内。 一阵漆黑过后,尹观南忽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处只有十平方的空间,周围被一道屏障包围,在空间里头漂浮着无尽的诡气,屏障之外是一片黑暗。 尹观南很快得到系统给予的信息: 冥域,阴之极,万阴生长之地,亡灵终归之所。 二十二、诡差之印 只见,这十平方诡域的诡气瞬间凝聚,渐渐凝成实体,然后又变成一道道丝线向着尹观南胸口处汹来。 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感从心脏传来,血脉瞬间喷张,尹观南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张着嘴巴拼命呼吸着。 他身上的经络开始紧紧蹦起,起起伏伏跳动,无数黑气从皮肤进入,然后在这些起起伏伏跳动的经络里游走。 黑金色的“卍”从尹观南体表飞出,渐渐形成一朵黑金色的莲苞,将尹观南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经文开始响起,它似佛非佛,似魔非魔,在虚空中颂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六道沉沦,万佛寂灭!” 仿佛辗转了无数个时空穿越而来,却又让人听不真切。 刹那间,诡域之中的诡气全部被尹观南吸收殆尽,成为一片黄沙荒土。 一枚印记自虚空中诞生,印记直接将包裹尹观南的黑金色莲苞吞噬。 尹观南的心脏恢复了原来跳速,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胸口处那朵暗金色的莲花图案消失不见。 而他的背后却出现了一尊佛陀纹身,这尊佛陀纹身仅是现形一会儿又突然隐匿! 【发现诡差之印,是否花费500点功德值融合?】 【是】 睁开眼,尹观南便见一块令牌形状的东西从身前出现。 令牌仿佛没有实体,浑身散发阵阵玄色。 抬了抬手,令牌自行飞向尹观南手心,形成了一道玄色火焰印记。 【诡差之印】:太古时期,世间分阴阳,阳为阳间,阴为阴司,阳间为活人身存之地,阴司为死人魂归之所,诡差为阴司之神职,专行缉捕追杀流落阳间之诡物,以收取流落人间阴力为己任,诡差之印为诡差之根本,诡差之印可连通阴司,乃是从阴司至宝阴神榜上分裂而出。 【有新的模板生成】 【姓名】尹观南 【冥域】荒芜一片 【神职】诡差(下九品) 【境界】血气境三重(完美破镜) 【功法】猛虎劲(小成) 【武技】血战刀法(大成) 【轻功】卧虎七步(小成) 【功德值】125 【功德任务】1、无头打更人的复仇(未完成) 新的模板上面竟然多了一个神职,甚至连冥域也加了进去。 尹观南看了看手心的玄色火焰印记,不禁若有所思。 神职都出现了! 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尹观南感觉有意思的同时,也不由得为未来的路感到担心。 他似乎陷入一个庞大的漩涡里头,仿佛一个已经过河的卒子,已经无法后退半步。 因为阴司已经不存在了! 甚至很可能,他是这世间唯一的诡差。 同时他又是一个特别的诡差,因为他的诡差之印,可以利用功德值进行升级,也就是说他的神职可以随着诡差之印的升级得以提升。 甚至,他可以利用体内那块只有十平方的冥域重新建立一个阴司。 可这条路,很难。 他不知道要杀多少只诡物才能完成冥域的进化,也不知道要杀多少只诡才能让冥域形成阴司法则。 路虽然难,可还得走。 因为他很可能得罪了这个世界一个很大的势力。 魔佛古刹,一听这个名字就能确定这个势力不是善类。 他杀了魔佛古刹的魔佛行走,哪怕是他被瞎子和尚强行顶替了,即便最后他愿意成为魔佛行走,可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实力太弱小,说不定就会落得和被他斩了脑袋的魔佛行走同一个下场。 说抛弃就抛弃,明明自己的师傅就在身后。 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然而,魔佛行走为了祭炼一件诡器就将一整个村子的小孩献祭又是何等的疯狂? 瞎子和尚甚至还想过将一个郡的人杀光用来成全魔佛行走,至于成全什么,尹观南不得而知。 在尹观南杀了魔佛行走之后,瞎子和尚为了所谓“渡他”,竟然自杀了,掏出自己的心装在他身上,这一连串行为,更让尹观南觉得魔佛古刹的人绝对都是疯子! 虽然在尹观南眼里瞎子和尚是疯子,但却又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这是一个实力真正深不可测的疯子。 同时也是尹观南所见的最强者,瞎子和尚凌空虚度是亲眼真实看到的,还有就那一手站在空中让他和追风动也不能动的手段,就绝非等闲之辈! 可就是这样一个强者,竟然会为了他而死! 这实在太疯狂了! 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已经彻底刷新了尹观南的三观。 在那些所谓的强者眼中,人命实在太贱了,像一群蝼蚁似的。 魔佛古刹,尹观南记住了这个佛家寺院,他与这个势力已经结下了大仇,因为已经有两人因他而死。 既然以魔佛为名,行草芥人命之事,尹观南心中暗下决定:总一天他会亲手铲除魔佛古刹。 这个魔佛古刹,就不该存在。 驾驭着追风,尹观南顺着山路向着柳村方向奔跑而去。 ……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阵阵清风吹过金色的田野,麦穗随风而动。 田间却无一人劳作。 山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无人回家,无人外出,村口坐落着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黑漆漆的石面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柳”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废墟里头都是残檐断壁,脚下一地混着泥巴的黑色灰烬。 全没了! 整个柳村全没了。 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 如今,只剩下这一地的荒凉,余下这一大片废墟的悲凉景象。 尹观南从包裹里取出笔和纸,将马牵在一旁,独身走进了废墟里头。 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村落,他依稀还能看到幻相里相似的轮廓。 屠夫就是在那条小街,那个摊位卖猪肉。 站在那个摊位曾经放置的地方,探了探胸口,尹观南掏出一枚印着暗号的银钱,直接扔进灰烬堆里。 有些人,还未见面,就是永别。 有些人,还未认识,却很熟悉。 他们两人,其实一句话都没说过。 尹观南却认识他:柳村卖猪肉的屠夫,他是段叔叔的一个故人,也是他尹观南素未谋面的一个江湖故人。 看着屠夫摊位对面,对面确实有一家客栈,残檐断壁里头还能看到酒坛子的碎片。 至于,是不是那家“东门客栈”,尹观南敢肯定那绝对是幻相里的假物,不是真的。 东门客栈,应该只存在幻相里吧! 一入东门,恩怨两休。 谁有这般狂气? 敢揽下天下恩怨?! 至于那个女掌柜的,不,那个从良的妓女,尹观南对她是表示可惜的。 从良妓,代表着一种洗心革面,而她,却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做人了。 那个幻相里头的店小二,现实里头死去的青衣捕快,尹观南认为他是带着某些使命从柳村山脚路过的,可他为什么而来,uu看书 uukansh.m 就不得而知了。 死了一个青衣捕快是一件大案,他必须上报给段天德,因为这青衣捕快的腰牌不是清河县捕衙发布的,这是青衣捕快从郡城里来的,腰牌上清楚写着:缉捕司。 柳村的案子,张氏的案子,张忠牟的案子,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于是,尹观南拿起笔从地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灰,在案卷上写道: 柳村被大火付炬,已成一片废墟,案件已无从查起,请求撤案。 幸存者:柳飘絮,张大妮,张幺幺…… 办案人:尹观南 另发现新案:青衣捕快之死 收起案卷,尹观南久久凝视着柳村废墟,柳村的案子这样写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是不想要功劳,只是这案子太过于离奇,同时也并不是非破不可。 一切尘归了尘,土归了土,所谓真相又有多少人在意呢? 即便将真相告诉世人,也不过是一个酒足饭饱后闲暇之余的谈资而已。 别的地方,尹观南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最起码,在清河县是这样的。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看向即将黑暗的天空沉声说道:“人心啊,有的时候比诡物还毒,愿来生,你们能投个好胎!” 投胎?在这个世界投胎也是个奢望吧! 如果能投胎转世,这世间就不会有诡物这种东西存在了。 其实,他现在特别想知道柳飘絮到底是谁,张大妮和张幺幺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孩明明死了的。 这事儿,像是根刺扎在尹观南心口,非常难受。 二十三、日月同辉,7星相聚 天色有些暗淡,火烧云在天空变化着姿态,西边是日落,东边是月出。 日月同辉,千年罕见。 这般情景竟然在此刻出现了。 天空飘来一群群幽黑色,那是黑色的雨! 黑雨落入大地之中,泥土开始泛起轻烟,山群中植物也渐渐被侵蚀,变成了暗灰色调。 刹那间,沧海桑田,变化无常,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灰。 只见天空中出现七颗闪烁的星辰。 太阳、月亮变成了血红色,与那七颗星辰相互呼应。 变天了!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着同一件事情:黑雨临世! 这黑雨之中带着无尽的怨气,它在侵蚀着整个世界! 无数的人在这此刻被怨气入体,甚至有些人当场变成了诡异。 杀戮和异变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里进行着。 大乾,皇城。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乾帝高坐于上。 事态紧急万分,众人皆是一脸严肃。 此时,有大臣建议: “陛下,日月同辉,七星相聚,黑雨临世,此乃天灾,请陛下请出至宝,护卫大乾江山!” “允!” 乾帝话音落下,一张金色卷轴从虚空出现。 金色的光幕,四散开来,随着皇城向周围扩散。 黑雨经过光幕,仿佛被过滤了一般,变成了正常的雨滴。 如此同时,这个世界其他势力范围也出现了于此相同的光幕。 这场大雨终于正常。 天也正式黑暗了下去。 尹观南牵着追风行在郊野的路上。 他边走边望着天空。 为何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刚才天空那般变化,尹观南也是亲历者之一。 那黑雨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雨里头竟然含有淡淡的诡气! 他不知道这场黑雨的范围有多大,可他明白清河县一定会变成人间炼狱。 郊野的田野全部被黑雨侵蚀,那田里的麦子都变成了灰色,上面缠绕着淡淡的灰雾。 这些庄稼,已经不能吃了。 拍了拍追风有些秃的皮毛,尹观南安抚着它。 这些黑雨落在追风身上时,瞬间侵蚀了它一身亮丽的毛发。 当时,追风发着狂,想将尹观南从背上甩下来。 若不是尹观南及时用血气之力抵挡了大部分黑雨之中的诡气,此刻的追风很可能已经变成一匹疯马。 远远眺望着清河县城门,尹观南发现城门已经被紧闭。 城外是游荡的人影。 那些人影行为僵硬,仿佛是凭着一种本能搜寻着什么。 它们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 它们应该算是一具具活着的尸体。 【诡物(行尸类)】 游尸 等级:无 猎杀收益:1点功德值 弱点:头颅 攻击方式:病毒传染 这些游荡在城门之外的游尸,都是郊外居住的百姓受黑雨侵蚀而形成的。 按道理来说,此刻这个时段绝不是大闭城门的时间。 难道,城里面也发生了不好的大事吗? 尹观南握了握手中的横刀,一脸肃然。 因为在他身后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身影。 那些黑色的人影如同行尸走肉似的成群结队而来。 它们仰头嘶吼着。 仿佛一群饥肠辘辘的狼,闻着腥味儿向尹观南走来。 “杀——” 一声大呵,尹观南提刀冲向尸群。 【功德值+1、+1、+1……】 一颗颗头颅飞天而起。 一具具尸体倒地。 黑色的血液凝聚成小溪流。 尸体堆积如山。 一场杀戮过后。 尹观南气喘吁吁靠在追风身旁。 他提着刀,举目四望。 周围的尸群不知何时竟然浩浩荡荡的向山林里退去。 突然,一只走在尸群最后一只游尸回望了尹观南一眼。 尹观南也远远望着它。 视线交汇—— 那游尸仰天长啸, 尹观南笑意凌然。 这时候,城门悄悄打开了。 “观南,快点进来!” 仲大力站在城头呼喊着。 在他身后侯三和刘百浪勾着头远远往城下望着他。 仲大力远远的挥着手,咧嘴笑着,那被黑色液体弄脏的脸庞不禁让人心生好感,这是个憨厚的人儿。 侯三和刘百浪也是狼狈不堪,头大乱糟糟的,三人应该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向着城上的人抬了抬手,远远的用手势打了个招呼,尹观南从包裹里头取出一个火折子,扔在尸堆里。 这时候,一道道常人无法所视的灵体从尸堆里飞出。 这些灵体先是化为人形的虚影,呆滞的漂浮着。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尹观南手中出现,仿佛黑洞似的将这些灵体吸入其中。 在尹观南的意念中,他感受到了冥域在变化着。 那些被手中诡差之印吸收的灵体全部化成了冥域的养分,滋补着冥域每一寸土地。 一柄长长的陌刀虚影在冥域之中浮现,陌刀虚影的刀身上出现两个隐约的字:斩诡。 斩诡,斩诡之刀。 这是专属诡差的武器。 只要尹观南能收集到更多的诡物死后产生的灵体,这把刀总有一天会化成实质,当然,也可以用功德值进行催化。 用功德值催化斩诡刀,绝非是个好计划。 斩诡刀,乃是诡差专属武器,诡差大大小小也归属于神职范畴,所用的武器能差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尹观南怎会不知? 功德值可以用来提升自身,也可以用来提升冥域,首先选择提升自身,才是最明确的做法。 腥臭的焦糊味,从尸堆里传出来。 噼里啪啦的火花开始越来越大,浓烟开始滚滚升腾。 尹观南牵着追风走向城门。 在他身后,是尸山火海。 城门口处,一道挺拔身影背手站立。 “段叔叔,我回来了。” 尹观南站在段天德身前,像是一个乖孩子。 “回来好,回来了好!” 段天德拍了拍尹观南的肩头,一脸微笑,接着说道:“观南,变天了,世道乱了,人心也乱了。” “段叔叔,世道一直都是乱的,人心也早是就乱的。” 尹观南拿出关于柳村的案卷放在段天德手中,他又从包裹里头拿出屠夫的屠宰刀、青衣捕快的腰牌、从良妓的簪子,苦涩一笑: “有些人,他们明明是无辜的,可当整个世界都在下雪的时候,哪一片雪花又是无辜的呢?” “他,死了?” 段天德合上案卷,沉思片刻,问道。 “死了……” 尹观南沉吟。 “死了,也好。” 段天德拿起屠宰刀,观看着。 “这个青衣捕快是从郡城里来的,也死了。” 尹观南将青衣捕快的腰牌递了过去。 “呵,死了,活该,助纣为虐的卑劣东西。” 段天德将屠宰刀插在裤腰带上,接过腰牌,冷笑一声。 “我想知道这个簪子的主人,段叔叔你认识吗?他们三个人死在了一起。” 尹观南拿着簪子,小声问着。 问的过程中,他直接略过了山脚客栈的店小二,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不认识。” 段天德很果断推开尹观南拿着簪子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这是一个正直的人对歪门邪道之人的一种嫌弃。 可为什么呢? 幻相虽然是假的,uu看书 w.ukansh.om 可在幻相里的故事又是那么的逼真。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幻相里的事情都存在过,尹观南确实在幻相里头与他们打过照面。 因为很多事情过于的巧合,比如:前身爹尹项城、柳乡绅竟然能和前身娘柳如霜扯上关系,这些事物要么是幻相提取了所有人的记忆,要么就是他们处在同一个幻相里头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各自被幻相蒙蔽了而已。 “镇诡司,段叔叔你听说过吗?” 尹观南下意识问道。 “观南,不要打听,不要问,镇诡司若是找上你,千万不要加入,会死人的!” 段天德听到镇诡司的名头,竟然一反常态,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语重心长拉着尹观南手劝阻着。 “为何?” 尹观南好奇问道。 “你以为诡物就这般简单吗?” 段天德指着城外先是一问,然后又是否定,用一副惊恐语气说道: “不是的,真正的诡物真的有飞天遁地之能!仅是一瞪眼,一瞪眼,你知道吗!你爹就重伤了!后来,你也知道了,你爹没了。” “镇诡司每天面对的都是这般强大的诡物!他们每一次行动都会死很多的人!” “每一场战斗,那都是一场噩梦!” 尹观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处事不惊的男人,说到“镇诡司”时露出一脸惊恐的模样,不禁有些默然。 他知道段天德是为他好。 可有些路,非走不可。 镇诡司,他去定了。 二十四、诡气袭城,炼狱人间 城门缓缓合上,那大门的缝隙越拉越小,直到吞没了最后一道光。 清河县捕衙幸存的捕快都在城门口集合,清河县的官员也大多都在此集结。 官员们远远的站着观望,身后有护卫撑伞。 百多号捕快全部并排站在一起将那些官员护在身后,他们表情各异,有的人愤恨,有的人迷茫,有的人恐惧…… “呼呼——” 此时,清河县内硝烟四起,低沉的呼啸声呼呼作响。 乱了,一切都乱了。 那一场黑雨,席卷了整个世界,同时也席卷了整个清河县城。 凡是被黑雨淋到的百姓都变成了游尸。 孩子撕咬父母,年轻人撕咬老人,一场场突兀的袭击在城内上演…… 被游尸撕咬过后的人们开始变异,很快加入到了游尸的撕咬队伍里。 这是一场比瘟疫还恐怖的天灾人祸。 地上的每一寸泥土都蕴含着诡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诡物的乐园。 游尸在大街小巷里游荡者,追逐着,幸存者们疯狂逃窜躲避。 “轰隆——” 雷鸣响彻天际。 乌云密布,雨幕越下越大。 整个夜,都是漆黑一片。 大雨很快熄灭了硝烟。 惨叫声,在雨夜里频频响起。 “从进入捕衙第一天起,我们就被赋予了使命,护一方净土,保一方安宁!” “这城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有我们的家!” “我不会给各位说什么狗屁大道理,城外是何种情形大家也看到了!城外和城内一样充满危险,甚至城外很可能比城内更糟糕,我们真的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逃了!” “三人一组!肃清诡物!” “城在人在,人在城在!” “千万记住不要被那些脏玩意儿咬到,如果你们不想变成他们的同类的话,一定要直接一刀砍下它们的头!” “我在此,等候各位归来!” “此战!必胜!” 段天德站在高墙之上,抱着一柄长刀,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对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异,谁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段天德同样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他只能等,尽量拖延时间。 万幸的是这些由人变成诡物的游尸并不强大,只要将游尸的头砍了就能杀死。 这些游尸行动缓慢,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能被其撕咬到,它们体内仿佛有一种瘟疫,能通过撕咬进行传播,一但变成了游尸就是真正的六亲不认,彻底与人这个名词断绝了联系,它们已经完全是诡物了。 人员分配完毕,三人一组向着城内散开。 段天德坐在高墙的墙头上,一脸凝重看着郊野。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林里,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的黑影在行动着。 它们在仿佛有组织有纪律的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 “段大捕头,你可一定要拖住啊!” 清河县令急急忙忙的爬上墙头,望着城下郊野密林中的情形,不由得惊恐万状,腿脚打着颤儿,拉着段天德德衣袖乞求着。 “县令大人,你放心,我拖得住!” 段天德给了清河县令一个放心眼神,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道: “我只希望,待城内诡物被清理完之后,县令大人能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放,绝对放!” 清河县令拍着胸口,打着包票。 “县令大人,请你下去,此地危险。” 对于县令的保证,段天德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要一个名头,目的已经达到,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偏着头看向一边。 “好,好,我下去。” 清河县令很是听话,拉着护卫就从墙头下来,速度极快,仿佛逃命一般。 “大人,情况如何?” 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低声悄悄问着。 “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外面我刚也看了,出去可能比在城里还要糟糕。” 清河县令摇了摇头,他那肥胖的脸上满是苦恼,眉毛皱成了一团儿。 “难道我们就跟着这些刁民一起陪葬吗?” 中年男人十分恼怒,反问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官员们。 “县丞大人,你说个办法吧?” 主薄姓刘,乃是刘家的当代当家人,此人想了想,用着商量语气向着站在清河县令最身旁的老叟问着。 “咳咳,主薄大人,老夫有何办法啊?先保住命,解决吃喝拉撒吧,咳咳。” 县丞摇了摇头,大概是身体不太好,年纪大了还淋着雨,感染了些风寒,一直不停咳嗽着。 “对呀!这城如今是出不去了,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我们掌控了粮食,那还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突然,主薄猛的拍手,奸笑着说道。 “咳咳,这就要看县令大人的了。” 县丞给了主薄一个眼色,然后对着清河县令说道。 “官粮,我们不能动啊,本官刚才答应了段天德,若是城内诡物平定后,必须开仓放粮。” 清河县令一脸懊悔,他后悔自己干嘛要跑去段天德那里找个不痛快,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段天德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粮仓还是要放的,只是这个放多放少嘛,懂的自然都懂,况且何时平定,他能说了算吗?” “来,我们合计合计。” 这些本就吸着百姓血的狗官,他们开始了谋算。 不管他们怎么谋算,总之就是没有任何好事。 这些人已经烂到了骨头里去了。 狂风开始呼啸着。 地面席卷起阵阵涟漪,水面倒影里头映射着一群丑陋的灵魂,涟漪打破了那些丑陋嘴脸的虚影。 滚滚流淌的黑色血液在地面上游荡,那些水流向周围散播开来。 这是诡物流出的血。 漆黑如墨的血。 杀戮声在这座城里响起。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场杀戮里,他们可能是父子,可能是夫妻,可能亲人,可能是朋友,更可能是一面之缘或者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本就是仇人。 杀人,特别是杀一些原本无辜的人,是一件痛苦的事儿,虽然他们都变成了游尸。 尹观南提着横刀,uu看书.uukashu.om 穿越在清河县的大街小巷。 他如同一个沉默的疯子。 他仿佛一个人间杀器,麻木的挥刀砍下一具具游尸头颅。 这些人,本不该死。 这些人,本不该如此悲惨。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样的存在,让这一切发生? 无尽的怨气在沸腾着! 无尽的苍凉在冷却着! 人间,不该如此! 尹观南一刀砍下一个孩子模样游尸的脑袋,轻轻的将手覆盖在她眼睛上,给她合上眼睛。 一道天真的可爱的小孩灵体,站在他面前,目光里透着纯真。 随着功德值一点点增长。 尹观南仿佛触摸了到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他看着小孩灵体被手中的诡差之印吸收,不禁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太弱了…… 弱到只能感动自己,却救不了任何人。 这满城的风雨,他满心欲想平下,可这欲念实在太大,他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做到无愧于心。 他对着系统角色模板开始疯狂加点提升—— 【消耗功德值120点,《猛虎劲》提升至四重】 【消耗功德值240点,《猛虎劲》提升至五重】 【消耗功德值480点,《猛虎劲》提升至六重】 【功德值不足,无法提升】 【消耗功德值300点,《血战刀法》提升至圆满】 【领悟刀气雏形】 【消耗功德值120点,《卧虎七步》提升至大成】 二十五、人间乱,难安宁 一抹无形刀气,划过一只游尸的脖子,尹观南走进了一处巷子里,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大门。 “啊——” 突然,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 “咻!” 刀光挥斩,女人头颅与躯干一分为二,落地的脸还瞪着眼,眼神里还遗留着绝望和恐惧。 “吼!” 一个男性游尸冲着尹观南张牙舞爪,面孔极其狰狞,它如同一只护食物的恶狼,守着一具脖子、胸口被咬烂的孩童尸体。 它嘴里正“吧唧吧唧”咀嚼着一块碎肉,嘴角处流着红艳艳的鲜血。 那孩童尸体至死都用稚嫩的小手抓着男性游尸的裤腿。 这是一家三口。 父亲因为淋了黑雨而变异,亲手撕咬了自己的孩子,并且杀死了他,甚至还要吃他。 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孩子是最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 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疯掉的母亲。 她曾想过从已经变异了的丈夫手里夺回孩子,可她尽力了,她争取过、反抗过。 同时她也被丈夫咬了一口,受到了感染。 徒劳无功之下,受了刺激和伤害从而当场疯癫。 人间惨剧,莫过如此。 一刀砍下男性游尸的头颅,再一刀分离孩童尸体的头颅与躯干。 尹观南亲手终结了这一家三口。 走进这户人家的厨房,尹观南拿起碗从水缸里打了一碗水,一口饮下。 水不是酒,却越喝越麻醉。 他咽了咽喉咙,再打了一碗水,再次一口饮下。 然后,走出厨房的门,尹观南对着孩童的头颅蹲下,轻轻给他合上了眼睛。 微微抬了抬手,一抹灵光乍现,诡差之印自动收取了一家人的灵体。 不论是诡物还是活人,他们死后都会产生灵体,都能被诡差之印吸收。 只是诡差之印吸收诡物的灵体能增加冥域内的阴力和法则之力,而活人死后的灵体被诡差之印吸收后只能增加法则之力,因为诡物属阴,灵体内蕴含阴力,诡气同样也属于阴力的一种。 当前,诡差之印吸收灵体是有着限制的,它只能吸收经过尹观南之手亲自斩杀的诡物或人而产生的灵体。 尹观南起身走出了院门,身后地上的男性游尸化成了灰烬,路过女人尸体时,他停了下来。 尹观南默视了一会儿,便捡起女人的躯干和头颅,先是给女人头颅合上眼睛,然后一手提着头颅,一手提着躯干,走向院里。 他将女人的躯干和头颅放在一起,摆好姿势,然后将小孩的头颅和躯干同样摆好姿势。 他后退到门口,对着内里深深鞠躬,算是一场道别和救赎。 在关门瞬间,从越来越小的门缝里头,能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的母亲正怀抱着孩子,唯独少了父亲的身影。 这般杀人,本就是错误的。 可不杀这个被游尸撕咬了的女人,她同样也会变异。 尹观南没有办法救她,整个清河县同样没人能救她,在她变异之前杀了她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平民百姓的悲哀,在这种特定的情形下,他们没有被施救的价值,也没有成为潜在危险的必要。 尹观南直接跳上墙头,翻跃而下,这是这巷子里的第二户人家。 落地处是一块草坪,地上铺满黄色的野菊花,这一家人正准备将这些野菊花晒干制成茶。 “小伙子,能让我喝最后一口茶吗?” 这是一位坐在凉亭里的老人,他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柄菜刀,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咬痕,血流顺着伤口缓缓落下。 在他脚下倒地的是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老妇人。 “吼吼——” 发出声声吼叫的游尸,应该是老人的儿子,它赤着身子被一根粗麻绳束缚在一颗石头柱子上。 妇人的头都被菜刀砍烂了,看得出老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亲手杀妻束子,老人下了手还如此残忍,又是何等悲凉? “您喝。” 尹观南走向凉亭,对着老人微微欠身,他是在传递一种尊敬和祈福。 他站在老人身后,手握在刀柄上,老人只要变异他随时会一刀砍下老人的头颅。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 老人自言自语着,他对着死去的老妇人念叨着。 “这不怪您。” 尹观南摇了摇头,劝慰着老人说道。 “如果我有着足够大的权利,万贯家财,甚至有着像你这般的武力,何至于如此?这是命啊!” 老人拿起还未泡开的菊花茶,一饮而下,不禁老泪纵横,可哭,又有何用? “这真的怪不上您。” 尹观南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在送我上路之前,捕快大人能不能满足老汉儿最后一个请求?” 老人给尹观南上了一杯菊花茶水,又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望了望被束缚在石头柱子上的年轻游尸一脸不舍,又复杂的看了看倒地的妇人尸体,说道:“如果捕快大人答应了,这就是报酬。” “我答应你。” 尹观南点头,伸手接过了老人手里银票,直接揣进了兜里,说道:“我会给你们找一块风水宝地,并且将你们全家人葬在一起。” “谢——” 老人话音刚落,一抹刀光飞过,“咚”一声人头落地。 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溅飞射。 “抱歉,不用谢。” 尹观南再反手一刀砍下年轻游尸的脑袋,对着老人的遗体说道。 拿起桌上装有菊花茶的盒子,尹观南跨着大步绕过凉亭走向书房里。 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内里一片漆黑。 划开火折子,尹观南点亮了烛光。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赤身裸体死去的女人,她什么也没有穿。 灯光摇曳下。 她脖子处有手掌印记大小的淤青,她因为痛苦伸出了舌头,那嘴角还残留着血管破裂挤压而出的鲜血,眼睛因为痛苦和窒息瞪得老大。 这个女人是被人掐死的。 尹观南将目光投向门外的凉亭那块石头柱子上。 刚才老人的儿子即便是变了诡物,也还是赤着身子被老人用粗麻绳束缚那一幕再次重现。 老人的儿子在没有变异之前已经杀害了一条性命,甚至还玷污了这女人的清白。 所以,老人自己都说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慈母多败儿,他不仅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同样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妻子。 老人是一个好人吗? 老人是一个坏人吗? 他所说的命,就是他此生至死都没有得到更大的权利、财富、实力,uu看书 ww 这是何其歹毒的心肠? 慈母多败儿,那是因为这个爹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多少纨绔子弟实则是因为父亲的放任才会肆无忌惮,才做下恶果累累,父亲永远都是孩子的榜样。 而老人自己最后又选择终结了这一切,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也许,他自始至终都有一丝良知吧? “唉……” 尹观南深深叹了口气,直接打翻了烛台,烛台倒地在木地板上燃烧了起来。 退出书房大门,尹观南远远看了一眼那个死不瞑目的可怜女人。 烧吧! 烧吧! 这其实就是一处风水宝地,他答应老人的他做到了,可怜女人的仇也同这一场黑雨变异落下了帷幕,当场报应就来了。 烧了这户人家,其实是保住了这可怜女人死后最终的尊严,也许她也有家人在这场灾难里存活下来呢? 毕竟人言可畏啊! 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尹观南原地跃起,跳过墙头,头也不回。 他不想看,也不愿意再看。 人间本乱,从未安宁。 如今黑雨临世,人间遭灾,乱上加灾,何止是不再安宁? 礼乐崩坏,诡物横行; 秩序动荡,人心不古; 这世道何谈未来可期? 普通人连活着都是个奢望。 明天,是怎样? 明天,这城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这些,尹观南很难去想象,他只能尽力去消灭诡物,极力去救更多的人。 二十六、江湖多草莽,男儿真本色 城北,一处酒肆,门前虎头旗在风雨中飘摇。 这里是虎头帮的主要据地之一。 虎头帮,清河县三大帮派势力之一,帮派内集结了一群武者,同时也集结了一群闲散人员,当然也有一些底层的劳苦大众为了生存而选择依附。 这些人大部分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行霸市,虽然也做着赌场、青楼、酒楼、茶馆、武行、镖局等生意,但其主要收入来源还是以收取地盘内的保护费为主。 虎头帮,帮主严虎以拳法闻名,是清河县最有名的拳师,凭着一手《虎指拳》在清河下打下了诺大地盘,占据了清河县北城区域的整个地盘,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却仍旧威名不减当年。 此刻,酒肆氛围沉重。 虎头帮帮主以及五大堂主和大小头目都在此集结。 “昨个儿的保护费都收齐了?” 严虎坐在一张大桌子的最前方,不怒自威,语气低沉。 他那一双锐利目光的扫视着下方的帮众,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拷问。 虎头帮的主要头目都在此,大多都是轻壮年。 被他目光扫视到的弟兄们,皆是昂首挺胸,无形之中充满一股冲劲儿,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帮派。 “老大,都收齐了。” 回应严虎问话的人,是一个手持折扇的儒雅老头。 外面下着大雨,室内温度也低,儒雅老头摇头晃脑,像是一个老学究轻轻摇着扇子。 这老头也确实是一个老学究,五十多岁了还是个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就是不中。 为了谋生,老头加入了虎头帮,成为一名白纸扇,也是严虎的军师,虎头帮的智囊,他叫王明忠。 “行走江湖,义字当头,信誉第一,平日里虽然我们一直在欺负那些老实人,那是因为就算我们不欺负他们,也会有别人欺负!” “这是世道!” “可是我们答应过别人,交了保护费就会护他们!这是承诺!” “一诺千金!” “义用命抵!” “弟兄们!你们都是好男儿,好男儿志在四方!江湖是一座大染缸,我不管你们平日里是怎样,但是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是当一个真正道德败坏的懦夫,还是当一个诺中取义的真男儿?!” “弟兄们,选择吧!是当懦夫,还是当真男儿!” 严虎站起身来,握着拳头,拳头上戴着虎指,虎指刃口寒光刺目,他语气激昂质问众人。 “虎爷,我费清愿做真男儿!” 严虎话音刚落,费清推开身后的椅子,挺着胸部站了起来,抱拳高喊。 “靠,小费都如此洒脱,我又怕什么!干!不就是诡物吗!干它娘的!” 王明忠一把将折扇合拢,可能是同这些莽汉待久了,这读书人也染上了一份粗鲁,直接莽了起来。 一介文弱老书生,在此刻竟然也敢妄言杀诡,可无人去嘲笑,反而众人对其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奶奶滴,老酸儒都这样说了,俺怕什么!俺答应过卖豆腐的寡妇要娶她过门呢,万一她要是被鬼物祸祸了,俺彪子可就后悔死了!”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整个人虎头虎脑,举着一把大铁锤,他叫彪子,是苦力堂的堂主,属下大多都是干苦力活的力士。 “老酸儒你可就拉倒吧,好好在家里待着,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就别添乱了,彪子,我看你打那寡妇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事儿,我熟啊,等诡物被平定后,我定给你说媒,但是,哼,你们男人能行,我们女人凭什么就不行?我白七娘就是不信邪,我白七娘也要做女中真男儿!不就是杀诡嘛!又不是没杀过!” 搭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身着一身白衣,背着一把宝剑,本就平凡长相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越过半张脸,给她平添了几分英气。 白七娘是一个用剑高手,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属下大多都是被抛弃的孤儿,平日里这些孤儿大多以偷窃和打听消息为主。 虎头帮共有五大堂口,每一个堂口负责的事务都不相同。 各个堂口有各自的地盘,费清是武事堂的堂主,以经营武行为主,掌控了虎头帮绝大部分武力,白七娘的堂口叫信事堂,以情报为主,主要负责打听各种消息。 “大哥,这是个赔本儿的买卖,诡物自有捕衙去处理,我们何必去参合呢?等捕衙和诡物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行出手不是更好?” 说这话的是行商堂的堂主,也是严虎的亲弟弟,名为严淞,主要负责虎头帮大部分产业的经营,同时也负责整个虎头帮的账本。 “弟啊,你糊涂!” 严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对着众人说道: “看,这就是商贾的嘴脸,虽然他是我的亲弟弟,可我还是要骂他! 严虎指着严淞的脸骂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若是没有虎头帮,严淞你什么都不是!严堂主,我再实话告诉你,若是没有这清河县的百姓,我们虎头帮什么都不是!” “你懂了吗?” 在严虎咄咄逼人的说教下,严淞咽了咽口水,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严虎又环视着众人,问道:“你们懂吗?” 见众人点头,严虎又解释道: “唇亡齿寒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义气!若是我们没有了这一身义气,离死也就不远了!” “如果我严虎不讲究义气,你们会跟我吗?认我当大哥吗?恐怕第一个反我的,就是你们!” 严虎指着自己,然后又对着严淞呵斥了一声: “严淞,你的吃相简直不要太难看!” “大哥,小弟都知错了,你还一直说,我只是在权衡利弊,为大家着想啊。” 严淞低着头,一脸委屈,小声嘀咕着。 他本就是个商贾,又怎懂武者的江湖? 商贾逐利是本性。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严虎虎目一瞪,严淞赶紧捂着嘴闭口不言,低头乖乖坐着,不时搓着不安分的手。 “弟兄们,你们都是清河县的人,生在清河县,长在清河县,这里啊!是我的家,也是弟兄们的家,想必你们此刻心里很急,因为啊!清河县城里有我们的亲人!” “弟兄们,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这座城里啊!” “诡物会放过他们吗?不会的!” “捕衙靠得住吗?” “虽然我敬重段天德是个好汉,可是捕衙才多少人?!他们又能救多少人?!你们能保证那些捕快能舍命去救你们的亲人吗?” “谁都保证不了!他段天德都不敢保证!”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护卫家园!保卫亲人!守住我们的义气!因为我们吃着这碗饭,就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召集全体弟兄们!” “集结!” “出发!” “杀诡!” 严虎一甩衣袖,站起身来,走向酒肆门外。 “杀诡!” “护卫家园!” “保护亲人!” “守住义气”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周围的酒楼、赌场、青楼里走出来,虎头帮的帮众们喊着口号开始结队。 他们在雨下三两成群,看似懒散其中却井然有序,他们能在人群中顺速找到自己的头儿。 他们没有理会雨水,因为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全身! 这时候,狂风暴雨中,远方一队护镖队伍护着三辆马车走了过来! 严虎走上前,拍了拍为首的镖师的肩膀,问道: “捕衙的人没有拦你们?” “我只说了一句:虎头帮全员杀诡!他们就放行了!” 镖师含笑摇头,一把掀开马车上遮挡的稻草,从里拿出一把大刀,说道: “大哥,这都是好家伙!” “呵,这些原本是准备给狼牙帮那个小兔崽子的,没想到今儿把老底儿都掏了出来,希望那小兔崽子也心有大义吧!不要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严虎从镖师手中接过大刀,抚摸了一下刀身,突然苦涩一笑,他明白不是所有的江湖草莽都有他这般大义,他代表不了江湖,他只能代表他自己。 这世上,花有百样红,人有百色人。 他同样也不是好人,却是一个好大哥,一个真豪杰。 “顾堂主,我拜托你一件事儿,我知道你和段天德有交情,uu看书 ww.ukansh如果,如果这一次我们虎头帮真的有不好的事儿发生,我有了什么意外,你要答应我,去求段天德!去求他!我不想弟兄们,死的不明不白!我宁可你们投靠官府!” 严虎眼神有些落寞,提着大刀的手微微发抖,低声对镖师说道。 这是他做最后的托付,也是他为虎头帮留下的最后一条后路。 段天德是清河县的正义之官,他严虎是黑暗里的罪恶之光,原本就是一对冤家,可两人似乎有着默契,从未发生过任何大的摩擦。 他坚信段天德是一个有大义的官。 就如同段天德相信他严虎不是那种超脱规则的江湖之人。 他严虎一直恪守着底线,从未越过段天德容忍的范围。 他坚信,他手下的弟兄都是真男儿,段天德绝不会亏待。 “弟兄们,抄家伙,杀诡咯!” 严虎举着大刀,在狂风暴雨中高声呼喊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一去不回的坚决,视死如归的霸气,慷慨赴义的大气! 这就是虎头帮的大哥,清河县的最强拳师,虎爷——严虎! “抄家伙咯!” “杀诡咯!” “杀诡!” “杀诡!” “杀——诡——” “杀——诡——” 人潮起伏,呐喊叠起! 这一次,他们的战斗,是一场正义。 他们再也不是市井里被人看不起的小混混,因为他们也有着大义,义之所向,视死如归。 真男儿奔赴杀场,从不问归期! 二十七、舍生取义者 “婆娘,带着娃儿下地窖,千万不要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一处小屋,男人将妻儿推下地窖,捂着被游尸撕咬过的手臂,跌跌撞撞走出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没有了往日的慈祥,面孔狰狞,嘴角留着哈喇子。 “老母亲,不孝子带着您一起去死!” 男人走上前,任凭老太太游尸啃咬着自己,他拖着老太太走到一处水井。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暗藏地窖的房屋,果断抱着老太太游尸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一阵水花溅起,又很快沉寂。 为人夫者,当以挺身而出; 为人父者,则当以身作则; 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也是一个母亲的儿子,让活着的人活得更好,是他唯一的选择。 对于自己的老母亲,即便她变成了诡物,男人也始终是下不了手,任凭老母亲撕咬着他,最后带着老母亲跳井同归于尽,是他身为人子最后的无奈。 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舍一己之生死,换妻儿之延续。 那暴雨还在下着。 那狂风还在呼啸。 不知啊, 是谁家的男儿在哭泣着? “爹——娘!” 呐喊声在风雨中传递着。 这又是谁家的孩子,爹娘变异成为了游尸。 “我的儿——婆娘啊!” 这一声急促而绝望的悲鸣,响彻云霄! 他又是谁的父亲,谁的夫? 一声声惨叫,绝望的呼喊在暴雨狂风之夜,凄凉而悲怆—— 诡物本就可怕。 最亲的亲人变成了诡物,又是多么大的一场噩梦? 这是一场无间炼狱。 它带来了令人最深的绝望。 仿若一场梦魇,世人在无间地狱里挣扎着,绝望着,死去…… 尹观南走在冷风中,淋着大雨,踏着地上血水,快步的奔跑。 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有襁褓,襁褓里一个婴孩儿自顾自玩着小手,她瞪着竹篮外的那片天空,直视着乌云。 此时此刻,尹观南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幻相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醒过来又能回到如初,该多好! 可这不是梦! 他亲手杀了竹篮里婴孩儿的母亲,同时也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全家人! 唯一的救赎,就是这个婴孩儿,他答应婴孩儿的母亲收养她。 这是一个普通农人家的孩子,她叫李浣莺。 天色渐渐破晓。 雨开始变小,风停了。 天地开始渐渐有些安静, 因为,惨叫声、呼喊声、呐喊声、求救声……不知何时越来越微弱。 从城南杀到城西,尹观南杀了一夜,只救下一个女婴,他故意和队伍走散了。 因为他的实力提升太快,那些寻常武者已经跟不上他的推进速度,同时也因为城北和城南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去救。 【姓名】尹观南 【冥域】斩诡刀(凝实七成) 【神职】诡差(下九品) 【境界】半步罡气境 【功法】猛虎劲(圆满) 【武技】血战刀法○刀气(大圆满) 【轻功】卧虎七步(大圆满) 【功德值】1890 【功德任务】1、无头打更人的复仇(未完成) 半步罡气境,是他如今的实力,再加上武技,轻功皆是大圆满之境,此刻的他在清河县已经步入了高手行列。 即便是此刻段天德在此,尹观南也有信心在他手上过上几招。 行在城北的街头,尹观南提着横刀一步一步踩着雨水。 “快,拦住它们!不要让它们过去!” 这是一群提着大砍刀的年轻汉子,他们实力并不强,甚至绝大多数人连武者都不是。 一面虎头旗在空中飘舞着,队伍有好几百人,他们在肃清着城北的诡物,不少平民百姓被他们护在防护圈子里。 一位拳师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气之力走在最前方。 虎头帮,严虎。 关于此人,尹观南久仰大名。 城北的帮派掌控者带着帮众出击清理诡物救助百姓,这是尹观南感到不可思议的。 城南和城西,也有两家帮派,他们各自为营,只守卫自家的产业和帮众,百姓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们还行了不少落井下石之事。 “这位少侠,可否一起?” 看着迎面而来的尹观南,严虎一拳打飞一只游尸,远远的高声邀请道。 “严帮主此等高义,我有何不可?” 尹观南行在雨中,头也不回头看,对着背后面提刀挥砍,一抹无形冲击波在空中划过,尾随他的游尸很快人头落地一片。 “少侠,好功夫!” 严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未曾料想到这个持刀少年实力竟然如此之深厚,不在他之下,那刀气的速度和破坏力也超出了他的预想。 眼前这人,这绝非一个普通的用刀武者,这是一名真正的刀客,一位新声代实力超强的刀客! “严帮主,我从城南和城西来,杀了一路,也看了一路,城北是我见过最温情的地方,严帮主,我尹观南敬你是条汉子!” 尹观南走到严虎身前,持刀抱拳,他没有行晚辈礼,也没有自降身份,因为没有必要,他如今有这个实力。 若是与严虎动手,尹观南确信只需要三招,就能杀了他。 血气境圆满和半步罡气境中间隔着一道大山。 罡气,乃是武者体内诞生的先天之气,罡气护体千钧难破。 “唉……” 听到尹观南的赞赏,严虎反而落寞的叹气,他已经明白另外两个帮派的选择。 舍生取义,uu看书 .uuknsh 并不适用所有人,他严虎也早就料到这点。 “严帮主,为何叹息?” 尹观南望着这条被虎头帮肃清得差不多的街道,问道。 即便心有所想,尹观南还是问了出来,他知道此次肃清诡物,虎头帮一定损失了很多人。 “少侠,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严虎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匣子,递在尹观南身前,说道: “拐弯抹角的话不必多说,我也不会问你为何年纪轻轻实力如此之强,我知道你不会说,少侠若是等下我有任何意外,我希望你能将此物交给捕衙的段天德。” “好——” 沉吟片刻,尹观南伸手接过玉匣子,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的。 严虎的话,也被虎头帮所有帮众听在耳里。 “这一场诡潮恐怕非常不简单!即便是从史书里头也没有记载,我担心,还有更强大的诡物还未出现!” 严虎咬着牙说出了他的猜想,其实不仅仅是他有这般的猜想,基本上有些想法的人都能想到,然后斩钉截铁说道: “做为清河县人,我严虎有义务挺身而出!虽死无悔!” “我尹观南,清河县捕衙灰衣捕快,同样有义务挺身而出!虽死无悔!” 尹观南环视四周,望着那些目光虽然带着恐惧却又充满的希望的百姓们,语气坚决。 【触发功德任务:舍生取义者】 “任务内容:在诡潮之下,保护清河县不受沦陷!” 【任务奖励:城隍庙一座】 一十四、江湖故人? 黄昏已至。 一抹残阳西落。 翻越崎岖山路,映入眼帘的是金色的田梯,入村有一条平坦的黄泥巴路。 扛着锄头的农户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男人光着膀子,妇女牵着稚童。 尹观南骑着大黑马,放慢脚步,同着这群人一起行着。 孩子们向他投着好奇的目光,或许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高头大马。 对于尹观南这个外乡人的到来,这些务农的村民似乎习以为常,因为他们是大村里的人。 行至一块大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个大“柳”字引人注目。 柳村到了。 村口两旁,有货郎摆着摊位,不时有村民上前询问,与货郎讨价还价。 最让尹观南注目的是一位施茶的僧人。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僧服,胡子拉碴,脸很干净,一脸笑容,嘴里不时说着“慈悲”。 有村民排队拿碗打完茶水,都会向着僧人道谢,做着双手合十动作。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村妇,欲与僧人交谈。 传教吗? 这个世界也有佛陀之说,更有佛教这种宗教信仰存在。 只是这个世界的佛教并不发达,还处在一个刚刚萌芽的时期,信徒很少。 据人说,佛教是从西方世界传来的,朝廷也一直对外来宗教进行打压。 尹观南所处的国家名为大乾,信仰的是“儒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这个国家的主要核心思想。 但是读书人也分三六九等,功名决定身份地位,像谢元安那种秀才就是受了读书人身份的好处。 谢元安家中的良田几亩就是中了秀才,官府给予的奖励。 同城里人相比,柳村的村民生活更为艰苦。 柳村绝大多数房屋都是茅草房,住这种房子生活情况可想而知。 柳村的村民大多都是佣户,那金灿灿的田梯是他们的心血,却不属于他们,这些田梯归属于某一个大勋贵。 田梯是最上好的良田,平民百姓即便是拥有田地也只是最次等的山地。 牵着追风,尹观南行在柳村的集市。 这是一条破旧的小街,只有一家杂货部,一家包子店,还有一家客栈。 路两旁的小商贩也寥寥无几,一个卖鱼的老叟,一个卖菜的妇女,一个卖豆腐的大娘,还有一位卖猪肉的断臂屠夫。 屠夫身前摊位上放着大半头猪,一手撑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断臂的屠夫,想必段叔叔让找的人就是他吧。 尹观南牵马上前。 “肥肉三十铜钱一两,瘦肉二十铜钱一两,排骨十五铜钱一两,五花肉十五铜钱一两,要多少?” 屠夫抬起头,那是一张很粗狂的脸上,络腮胡子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悍。 尹观南笑着摇头,他不是来买肉的,从身上掏出段天德给的那枚银钱递了过,说道:“江湖故人。” “你要的肉不少。” 屠夫没有理会尹观南的话,而是伸手接过银钱直接扔进钱筐,手起刀落割了一块肉放在尹观南身前。 尹观南见屠夫不愿意多说话,也没有去拿那块肉,只是牵着马准备转身。 “你最好把肉拿着。” 这时候,屠夫闷声说话了。 “好。” 尹观南回身拿起肉,深深看了屠夫一眼后,提着肉牵着马向着客栈走去。 这家客栈算是一家大型客栈,占地有近千平,很难想象,在柳村这个地方竟然有一家客栈规模如此之大。 “东门”是客栈的名,门头写有字句:一入东门,恩怨两休。 意思是入了这东门客栈,就必须放下恩怨吗? 这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小小清河县里小小的柳村竟然有如此狂妄之地,尹观南倒是颇为好奇。 只是,尹观南没有注意到,当他踏入客栈门时。 那打着瞌睡的屠夫,其实眼睛从未离开过东门客栈的大门,他似乎在等着谁,又似乎是在监视着谁。 那双眼睛很平静,像一潭死水一样平静。 “请少侠将马交给小的。” 这家客栈的店小二热情迎了上来,从尹观南手中牵过缰绳,将马引入马概中。 掌柜的是一位身穿儒袍的清秀年轻人,坐在柜台里头“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算着帐。 尹观南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掌柜是女扮男装,掌柜没有喉结。 “住宿十银钱一宿。” 似乎是发觉尹观南已经站在柜台,掌柜头也不抬的说道。 “有些贵。” 尹观南嘴里说着贵,还是掏出一枚面值十银钱的银币放在柜台上。 “贵有贵的道理,若是不愿意可以离去。” 掌柜拿起柜台上的银钱,扔下一块木板,便不再说话了。 突然,一道声音让尹观南背后一凉。 “客官,拿着房号,我带您去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牵马去马概的店小二竟然现在了尹观南身后。 此人,是个高手! 尹观南转身,看了一眼店小二。 店小二咧嘴一笑,微微欠身。 跟着店小二来到厢房。u看书 .ukanh 待店小二上了茶水,提着尹观南交代的那块肉欠身离去后。 尹观南一把关上门,摸了摸额头。 竟然全是冷汗! 此地,不简单! 因为系统在提示: 【处于奇特之地,无法探查!】 这就奇怪了! 对于诡物,只要被尹观南发觉,在系统探查功能下就会无处遁形。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尹观南愿意也可以花费一定的功德值进行探查。 将系统探查功能用在人身上,尹观南还未试过,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功德值。 奇特之地? 说的是这东门客栈吗? 这店小二体型壮硕,孔武有力,步伐平稳一看就是有实力之人。 凭着直觉,尹观南认为此人实力不比他低。 那个掌柜也不是简单之人,一个女子竟然敢穿着儒袍,这又是何等胆大包天! 儒袍那可是官员或者中了举人的读书人才有资格穿的礼服。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家,一介女流之辈身穿儒袍,这让尹观南对这个女掌柜产生了好奇心。 同时也对此行柳村再存了几分重视,柳村不简单! 柳村里的很多事也不简单。 这个村子虽然表面上平静,暗地里绝非所见那般! 柳飘絮让他去查! 很可能不仅仅只是查张仲牟之死那般简单! 难道,还有什么隐藏更深的秘密存在吗? “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尹观南的沉思。 一十五、夜半童谣 “客官,你的饭菜准备好了,小的给你端来。” 店小二在门外敲门。 尹观南打开门,从店小二手中接过托盘,准备关门。 “客官,我见你年纪小,给你一句劝告,晚上不要出门,最近不太平。” 留下这句话,店小二主动将门关上。 尹观南拿着托盘,走到桌前坐下,将托盘放在桌子上。 饭菜很简单,一份五花肉,一份米饭。 五花肉很香,绝对出自大厨之手,它色泽鲜艳,给人一种满满的食欲感。 抄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往嘴里送入,轻轻一咬油汁四益,味道很鲜美,尹观南对客栈的厨艺表示满意。 吃完米饭和五花肉,尹观南发现天色已经暗下,天黑了。 在这里,有些话,他想找人问,却又暂时找不到人。 店小二肯定是不能问的,谁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个掌柜就更不可能告诉他了,他们都是一伙的。 至于断臂屠夫,尹观南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找他。 断臂屠夫故意装作不认识那枚银钱,肯定中间有着什么问题。 既然段天德说这个人可信,那就不会害他。 至于,为什么断臂屠夫不和尹观南有过多的交流,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又或者是断臂屠夫在这里有着仇人,害怕牵连无辜。 对于案子的情况,尹观南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柳村的留值捕头问明情况。 一般像柳村这样的大村落都有留值捕头存在。 人口一但突破千以上的村子或者镇子,捕衙都会放置捕快,防止突发情况,又或者有大案发生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传递通报。 尹观南打定主意后,便脱了鞋,在床上盘膝坐下,闭目运转内功心法开始了修炼。 …… …… 午夜一更。 此刻应该是禁宵时间,然而一阵吵闹声惊动了打坐运气修炼的尹观南。 那是烟花燃放的爆炸声,一抹彩色亮光射在厢房的纱窗上,照得昏黄的厢房七彩斑斓。 停下内功运行,尹观南穿上鞋子,走向了窗台。 透过纱窗能看到无数的烟花在天空散发光芒。 推开窗子,外面的世界出乎了尹观南的意料。 怎么会呢? 这个小村庄怎么会在夜间如此喧哗热闹? 仿佛过节一般! 今天是什么重大的节日吗? 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 禁宵是律令! 柳村里的人难道不知吗?竟然敢公然违反! 转念一想,尹观南又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了其他捕快的身影。 那群人,他很面生。 他们提着横刀,五人结队走在人来人往的小街上巡查着。 他们竟然熟视无睹! 甚至习以为常! 身为捕快竟然无视禁宵律令! 这柳村里的人都疯了吗? 这些捕快也疯了吗? 尹观南没有选择去打草惊蛇,而是深深的注视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人们如同白天一样逛着集市,买卖、游玩,看着杂耍,相互交谈…… 还有那白天卖猪肉的屠夫,他的摊子竟然还开着。 断臂屠夫用一只端着一碗豆花远远的注视着前方,他仿佛不见任何疲倦,守着摊子从白天至黑夜。 尹观南特地留意到他那摊子的摆放和猪肉放置的位置,未曾有过任何变动,除了他拿走一块肉,那半头猪分量不见丝毫有少。 卖猪肉,有这么难吗? 赶了一天的路,即便是身为武者的尹观南也感到疲惫,想静下心来休息一番。 那这些白天种地务农的村民又有何精力在夜晚出来? 他们不睡觉吗? 太多疑惑让尹观南不解。 直到那群捕快很快穿越小街扬长而去,尹观南才眼尖的发现那些捕快腰间挂着腰牌,上面刻着“留值”二字。 原来他们是留值捕快。 看来,明天也不用去问他们了。 这些人已经背叛了捕衙,此地公然违反禁宵,大开夜市,身为留值捕快竟然不管不闻,已然失职。 尹观南将此事记在心头,这件事待他回去,一定要告诉段大捕头。 “公子,你对这里的一切表示很惊讶吗?” 毛骨悚然,尹观南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可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惊讶什么?” 尹观南故作镇定转身问道。 来人是一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东门客栈的掌柜。 只是褪下儒袍的掌柜,穿上红装大变了模样。 穿儒袍的掌柜像个清秀的白脸儿,穿红装的掌柜倒是像个美丽的大家闺秀。 “禁宵啊!现在外面的世界应该都禁宵了吧,柳村竟然没有禁宵,客官你不觉得惊奇吗?若是被官府发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人头落地的。” 掌柜娇媚的指着窗外,走向窗口,看着外面说道。 “我不说,你不说,所有人都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尹观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掌柜,再指了指外面。 其实,在这时候,尹观南也不知道关于柳村违反律令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去告诉段天德。 在他的观念里头,禁宵纯粹是在限制发展,但是在这个诡物都存在的世界,禁宵却是保护平民百姓安全的最佳措施。 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又怎能敌得过诡物?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人偏偏要去违反律令,何苦呢? “人头落地?姑娘,你别欺负我不懂律令,禁宵是大乾人人都知道的常识,违反禁宵虽然是大罪,却罪不至死吧?” 尹观南觉得这个掌柜是在故意夸大事实,又或者是来给警告让他不要说出去,便又接着说道。 违反禁宵,顶多就是流放或者充军,还不至于杀头。 “呵呵,客官,你不说就好,我就怕你出去告状,u看书 ww. 不然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惨咯,以后就没有柳村存在了。” 掌柜说完,便转身留下一道红色背影,走到门口,扭头给了一个娇媚的笑容,退出房门,将门轻轻带上。 她走了! 尹观南伸手摸了摸后背,竟然湿透了,他是被吓的,这个女人有能力无声无息出现在他的身后,若是有任何坏心思,他都将无力反抗。 万幸,她只是来看看。 可为什么呢? 尹观南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仿佛有十万个为什么得不到答案。 “娘亲,娘亲,抱抱, 妮儿要抱抱, 娘亲抱着妮儿找爹爹, 找到爹爹, 扭下爹爹的头, 爹爹,爹爹,亲亲, 妮儿要亲亲, 抱着爹爹的头找弟弟, 找到弟弟, 扭下弟弟的头……” 一声声稚嫩的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一个孩童在唱着童谣。 半夜,是谁家的孩子如此顽皮,唱着诡异而恐怖的童谣? 他家的大人难道不管吗? 窗子外,不知何时安静了。 尹观南回过神发现,整条小街已经空旷无人。 只有断臂屠夫的摊位还在那里摆着,屠夫却不见了人影,那半头猪不知何时大变模样! 呕! 尹观南用手指头用力扣着喉咙!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断臂屠夫的摊位,那上面躺着一个张开四肢的人! 那人体露在月光下的大腿上少了一长条肉! 一十六、如同1场轮回 细思极恐之中,尹观南再怎么用力去扣着喉咙,也无法将已经消化的食物催吐出来,胃里一阵翻滚,只吐出一嘴的苦水! 强忍着恶心感,尹观南抄起横刀,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伫立在街中,朦胧迷雾从前方吹来,锁啦声响起,声声入耳。 锁啦一响,必有白事。 黄纸在空中飞舞着! “少侠,能否让路?” 只见迷雾中走出一道阴影,他缓缓走来,越来越近。 精神紧绷,尹观南抽出横刀,一脸凝重。 “少侠,我家老爷出殡,请你让一让。”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拱手站在尹观南视线内。 “呵!” 一抹刀光直斩,老人人头两分! 【获取5点功德值!】 果然是诡物! 尹观南果断冲向迷雾,挥刀斩向抬棺四道身影! 【获取5点功德值!】 【获取5点功德值!】 …… 随着25点功德值入账! “咚”一声,棺材落地! 尹观南走向棺材,一刀劈砍而下! 棺材分为两半,一具身穿寿衣的老年人尸体映入视线。 四周倒地的五具诡物尸体竟然没有烟消云散。 腥臭的血液在地上滚滚流淌。 “啊——” 一声剧烈尖叫声响起! 只见,迷雾中出现道道人影,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指着尹观南喊着:“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别喊啦!” 一道断臂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呵斥一声,他提着杀猪刀站在人群里,目光充满杀气。 火把点起,迷雾渐渐散去。 柳村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将尹观南围住。 “外来人,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柳村的留值捕头带着捕快推开人群提着刀走了过来,与尹观南对峙着。 “你是柳村的留值捕头?” 尹观南沉声质问。 “是!你放弃抵抗吧!” 捕头诡气缠身,浑身漆黑色,抽出横刀直接攻击而来。 靠! 举目四望! 竟然全是诡物! 这柳村完全就是一个诡村! 黑色的诡气笼罩在所有村民身上,将整个小街都渲染成了黑色。 柳村留值捕头实力并不深厚! 可尹观南同样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变成了诡啊! 柳飘絮啊柳飘絮! 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让我来查,这完全是让我来送死! 尹观南此刻不敢多想,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只见捕头诡物攻击而来,尹观南没有迎击,而是直接转身冲向人群,挥刀一阵乱砍! 黑烟从人群里冉冉升起! 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时村民诡物开始尖叫着,四散而逃! 明明是诡物,为何如此弱小? 砍瓜切菜似的,尹观南一阵冲杀,打开突破口冲向客栈马概,一刀斩断绳索,翻身上马! 尹观南骑着追风冲向村外! 捕头诡物带着四名捕快诡物疯狂在身后追赶着! 一阵阵功德值入账的系统信息,尹观南完全没有理会! 乱砍之间,他的刀似乎不长眼睛,随手之间杀了多少诡物也未细数。 不对劲! 实在太弱了! 这些诡物实在太弱! 若不是因为担心有更恐怖的存在,尹观南绝对会骑马扭头杀个回马枪! 穿越小街,来到柳村村口处,尹观南回头看去,身后已无诡物追踪,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 他确信自己没有中幻术,但是不确信的是为何系统的探查功能为何没有提示,明明柳村的那些出现在黑夜里的人影都是诡物。 系统失灵了? 还是柳村里头藏着比系统都厉害的诡物? 不可能! 系统能扭转时空,让他重生在此世界,又是何等的伟力! 柳村一定发生过大事,不然不可能出现那么多诡物! 逃! 赶紧逃! 尹观南骑着追风,向着山路下跑去! …… …… 山林仿佛是个迷宫,路明明是对的。 走了一天一夜,尹观南始终走不出这座大山。 柳村的村口仿佛永远都在前方! 他一次又一次回头转身,过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柳村的村口! 如同无尽的循环! 天亮了! 尹观南满脸疲惫! 他逃不了,逃不出这柳村! 命运似乎给他开了玩笑! 因为柳村的村口慢慢走出了务农的村民。 他们有的背着竹篓,有的牵着小孩,有的拿着锄头,远远指着尹观南小声议论。 尹观南提着横刀神经紧绷着,可看着在太阳下活生生的村民,他又下不去手! 天上的太阳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村民在太阳下行走没有被侵蚀的迹象。 他们是人吗? 应该是的。 仿佛昨天夜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可是,他们又好似认识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尹施主,你很久没有回来了。” 那施茶的僧人,走了过来。 “你认识我?” 尹观南紧了紧刀柄。 “尹施主,三年未见,你老了很多。” 僧人打量着尹观南,仿佛与一个老朋友打着招呼。 “老了很多?” 尹观南心头一震,不禁摸了摸脸颊。 他还是他,他没有老! 可为何僧人会出如此之言?竟然知道他的姓。 “是啊,昨晚的烟火会,尹施主你错过了啊!” 僧人微微点头,uu看书 .ukanshu.cm 神色可惜。 “烟火会?” 尹观南脱口而出问道。 昨夜的那场烟火真实存在过吗? “这烟火会还是当初尹施主您定下的,您忘了?” 僧人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黑色碳灰。 “没忘!” 尹观南骑着马绕过僧人走向村里。 他怎么敢说忘了! 这柳村走不出去! 他干脆不走了! 大白天,诡物即便出现,实力也十不存一! 他已然无所畏惧! “柳乡绅昨日死了,那可是尹施主你的老丈人,不管有何深仇大恨,都应该去看看。” 僧人远远的从身后喊着,他声音仿佛引起了村民们的共鸣。 “你看,尹家的娃娃回来了,配着刀呢,那身青衣官服可威风啦!” “那可不,人家在县衙里头当差,听说已经是大捕头咯!” “项城小时候就懂事,现在出息了,柳乡绅找了个好女婿啊!” “那可不!” “这次回来,应该是给柳乡绅送行的。” “柳乡绅可是个大好人呢!” …… 嗡—— 听着村民们的小声议论! 尹观南不禁头皮发麻! 尹施主! 项城! 尹项城! 这是前身爹的名字! 柳村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不由得,尹观南陷入了回忆! 他记起来了! 前身的娘就姓柳! 柳如霜! 一十七、似是故人来 牵着追风,尹观南行走在小街上。 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买猪肉的屠夫。 他的双手竟然完好无损! “项城!” 屠夫热情的打着招呼,远远的呼喊着。 “咳咳,好久不见。” 尹观南用咳嗽掩饰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屠夫到底是谁。 可既然打了招呼,就应该认识。 因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将他当成了尹项城。 “听说你当官了?” 屠夫很是热情问道。 “嗯,刚升任大捕头。” 尹观南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那可真好,柳妹子跟着你,一定能享福。” 屠夫憨笑着,拿起刀从身前半头猪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来,腼腆说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家里穷,也没什么本事,只能送你一块猪肉。” “谢谢,你有心了。” 尹观南审视着眼前的猪肉,强忍着胃里的恶心感,提着肉块道谢一声。 “嘿嘿,尹哥儿,你看我怎么样?” 屠夫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问着。 “挺好的。” 尹观南故作扫视,点着头。 “我想去县城,尹哥儿。” 屠夫用一种讨好的眼神,乞求道。 他想去县城? 尹观南扫视了一眼周围,很多村民都用渴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眼神中充满一种向往。 “你不是武者,当捕快很危险的。” 尹观南摇了摇头,直接拒绝。 “哦!” 屠夫很是低落,却仍旧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尹观南,充满了乞求。 “这事儿,你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说吧,对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 尹观南只能拖延,因为诡异之事实在太多,他确信自己进入到了一处奇异之地,并且遇到了传说中的“诡打墙”。 尹观南曾有幸从段天德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诡物的书籍,其中就有诡打墙的记载。 诡打墙常于梦中出现,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深沉的噩梦; 然而在现实中遇到诡打墙,那就非常危险,走不出去就会被永远留在诡打墙的世界里头。 可破局点又在哪里呢? “也就那样吧,我除了杀猪没什么别的本事,你也知道我喜欢赌,存不上什么钱,所以婆姨也没娶上。” 屠夫摊了摊手,摇着头,一脸遗憾,转而从摊子下拿出一个坛子,一脸殷勤说道:“尹哥儿,我们好久没喝酒了,整点儿吧?” 问着,他还指了指对面的客栈。 尹观南故作疑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尹哥儿,你可能不知道,这东来客栈可是你走后,新开的,他们东家是外地来的,听说实力很强,有不少江湖武者常来呢!” 说罢,屠夫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拉着尹观南的手臂,往东来客栈里头拉扯着。 尹观南眉头一皱,他远远的看到了那个店小二身影,那个警告他夜里不要出门的人。 东来客栈只有个门头,两旁也没有那“一入东来,恩怨两休”的字眼。 走进客栈,不免有些冷清。 尹观南抬头看去,只见店小二拿着抹布擦着座椅板凳。 一身红装长裙的女子仿佛一只轻燕飞快扑面而来! 那个女掌柜?! 她认识我? 不,应该是认识尹项城! “尹大哥,尹大哥!” 女掌柜一把搂住尹观南的腰紧紧抱着,呼喊中充满依赖。 女人的体香充斥着尹观南的嗅觉,他脸色一红,很是尴尬。 “姑娘,注意矜持!” 尹观南一把拉开女掌柜的手,后退一步。 “尹大哥,人家想你嘛!” 女掌柜脸色娇羞,娇滴滴的搓着小手。 “尹哥儿,你对得起柳妹子吗?你竟然与这个妖女勾三搭四的!” 这时候屠夫一把扔下手中的酒坛子,满脸愤怒的指着女掌柜。 “你可知她跟多少个男人睡了?” “你可知有多少男人是为了她才来到柳村的?” “尹哥儿,原以为你回来是给柳乡绅送行的,没想到回柳村,你竟然是为了找这个妖女,我看错你了!” 屠夫愤然丢下一大堆话,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走。 “住嘴!” 一阵刀芒,从尹观南身旁擦过! “咔吱!”一声后。 “啊——” 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响起。 尹观南转过身来,屠夫的手竟然断了! 尖叫后,屠夫呆呆的看着断臂,万分痛苦捡起断手,仇视看了一眼店小二和女掌柜,却全然无视了尹观南仿佛看不见似的,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客栈的门。 而女掌柜和店小二同时也无视了尹观南,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他如同一个隐形人,走出了客栈。 站在大街上,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只见那屠夫还是那个屠夫,断了一只手的屠夫。 他断臂的手已经愈合,那只断手也不知所踪。 他趴在摊位上打着瞌睡。 仿佛一眨眼,时间过了很久,瞬间沧海桑田。 他牵着追风行在小街上。 柳村里的人们与他擦身而过。 柳村的留值捕头带着人穿街走巷,好不威风。 一队送葬的队伍穿过小街,那个被他昨夜斩杀的诡物管家老人走在最前面开道。 黄纸满天飞舞着,四周百姓们开始让道。 一个大大的“柳”字旗,插在棺材之上。 整个世界安静非常,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施主,还不快走!” 不知何时,僧人出现在尹观南身后。u看书 wwukansu.om “去哪里?” 尹观南不禁一问。 “去寺庙!那里是受佛陀保佑之地,诡物不可入!” 僧人拉着尹观南穿越人潮,一步一步向着村里走,他手里牵着追风的绳子不知何时消失了,追风这匹大黑马,也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穿过一座座草房,来到一处寺庙。 所谓寺庙只是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头点着焚香。 大堂里面祭拜着一座大佛。 这大佛有两个头,有两种表情。 苦和笑,一头表情痛苦而狰狞,一头表情微笑慈悲,仿佛两个极端。 “施主,万幸你听我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僧人手中拿起三炷点燃的香,对着佛像跪地磕头连连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你也不是正常人吧?” 尹观南握着刀柄沉声说道。 “是的,我也是诡,不过我还保留着清醒,施主,你父罪孽深重啊!” 僧人点着头,没有否认,而是提起了尹项城,他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你的名是我取的,因为你父一心想做大官,京城在南方,所以我给你取名观南,尹观南,十八年了,你还是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 “柳村是人间炼狱!” “这里的人全部是诡!” “可他们原本都不该死!” “你父亲估计至死都没有将柳村的秘密说出来吧?” “他怎么敢说!他不敢!他不忍心……” 一十八、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随着僧人的述说,尹观南从他那里听来一个故事。 僧人讲述的故事里,尹项城是一个背信弃义、恶毒之人,是尹项城为了升官发财,将窝藏反贼的罪名强加在柳村,最后导致柳村被官府屠村,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并且,在他的故事里柳乡绅竟然成为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而他尹观南竟然还成为了柳乡绅的外孙。 虽然他娘姓柳,可跟这个柳乡绅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在僧人口中,尹观南成为了僧人的徒弟,也是一个佛信徒! 僧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拿出一把剃刀,站在尹观南身后,低声说道:“徒儿,佛在心中,佛渡众生,你该悟了!” 悟个诡!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编故事也要有根有据吧! 一抹血色之光附着在横刀之上,尹观南转身挥刀! 僧人和大佛瞬间被劈为两半! 无尽的黑色诡气升腾! “为何?为何如此!” 质问声,在虚空中响起。 “躲躲藏藏算什么,有种给我出来!” 尹观南横刀在手,大声喊道。 “呵,你走不出去的,身处镜花水月之中,谁都走不去!” “来找我吧!!!!” “来吧!!!!” 声音重重叠叠,仿佛是很多个人、很多种声音一同呼喊! “弟弟,弟弟 有两个耳朵, 一个耳朵小, 一个耳朵大, 大耳朵,小耳朵, 不听话,不听话, 娘亲割下小耳朵给妹妹, 爹爹割下小耳朵给哥哥, 奶奶点了一把火, 大火烧,大火烧……” 童谣响起,寺庙里竟然出现了无数道孩子的身影。 他们唱着童谣,围着尹观南打着圈儿。 僧人从虚空中出现,一脸慈悲站在尹观南身前,他仿佛真的是一个好心慈悲的僧人,悲天悯人的神情实在真实,他双手合十,问道:“施主,你为何不悟?” “世上本无佛!” 尹观南掷地有声,转而说道:“佛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佛渡众生,渡的是疾苦,而不是向你这般强行渡人!” “小僧,何曾强行?” “虽然我不知你想对我用什么手段,可是我知道你在迷惑我!” “这不是迷惑,这是渡!” “这就是迷惑!” “施主,你着相了!” “你着相了!” “施主,你走不出去的!” “那走着瞧!” “我佛慈悲!施主,你,我渡定了!” 如同一面镜子! 周围的小孩、寺庙全部破碎! 周围的环境,陡然发生更改! 原来—— 竟然是一场大梦! 却又是一场真实的梦! 客栈窗外,一抹月光射进厢房的门内。 尹观南定定看着屠夫的摊位! 屠夫还是那个屠夫,即便是夜深了,他还坐在摊位前,只是此刻在摊位旁边多了一张靠椅,他靠坐在靠椅上。 屠夫和尹观南视线打了一个照面,伸了伸那只完好的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到底怎样的诡物,竟然有如此威能? 镜花水月,又是什么? 【触发功德任务:毁灭柳村诡异源头】 【任务奖励:镜花水月】 【是否接受?】 功德任务,竟然触发了! 柳村诡异源头? 【是】 先不管柳村诡异的源头是什么,最起码接了任务尹观南还能从系统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任务背景】:“柳村因一颗千年大柳树而得名,柳树因体型巨大,一直被柳村村民供奉,人们称千年柳树为“柳仙儿”, 三月前,传教僧人来到柳村,开坛讲法,柳村村民全被僧人蛊惑,修了寺庙, 因为柳村贫瘠,村民听信僧人将千年柳树砍伐建成大佛, 自此,柳村成为一个全民信佛的村落, 僧人以开光做法为名,诱骗妇女美色,贪墨村民钱财,指使信徒制造事故,以此广大信仰, 后来柳乡绅病重,听信僧人蛊惑之言,两人狼狈为奸,以祭司大佛之名,收集童男童女,再用供奉大佛登仙为诱饵引诱村民奉送孩童, 实际柳乡绅是要以童男之心,童女之肝为药引治愈自身病状, 而僧人则是想以孩童之血祭炼一件诡器,获取超凡力量,以求长生不老, 全村孩童一夜之间被残忍杀害,柳乡绅因吃了孩童之心肝病情反而越发严重,下令家仆找僧人麻烦,哪知家仆早已成为僧人信徒,直接杀了柳乡绅, 正这时,一把大火从四面八方点起,熊熊大火烧了整个柳村,自此柳村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 尹观南心头猛然一惊! 那这处客栈果然也是假象吗? 想到这里,尹观南直接从窗台跳下,他走到屠夫摊位前。 “你发现了?” 屠夫抬起头,笑容诡异。 “发现了,你也死了,对吧?” 尹观南抽出横刀指着屠夫,问着。 “废话,我当然死了,妈的,被一把火烧死的!” 屠夫白眼一番,很是愤然。 “谁点的火?” 尹观南问着。 “鬼知道,反正不是我点的,我倒是想杀了那个和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所有人都护着他,我都说了他是个骗子!” 屠夫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客栈大门,转而说道:“诺,你看那里!他们俩也是跟我一样还清醒着的诡。” 只见客栈门口,站着两人人影。 一男一女,店小二背着一把大刀,女掌柜握着一把折扇。 “屠夫,我们的仇先放在一边,都变成诡了,你还惦记着那点破事儿!至于吗?” 店小二提着刀走了过来。 “破事儿?!绿帽之仇,你叫我怎么放下?” 屠夫惊呼一声,一脸悲愤提起杀猪刀也迎了上去。 “屠夫,现在整个柳村就我们三个清醒诡,你还要怎样?绿帽之仇又从何说起?” 女掌柜拿折扇指着屠夫质问。 “怎样?呵!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那天晚上,我婆姨到底是被你睡了,还是跟别人睡了?” 这时,屠夫竟然扭扭捏捏起来,停下脚步脸色涨红低声问着。 信息量有点大呀! 尹观南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卧槽!屠夫,你大爷的,我就说嘛,自从大家都变成了诡,你就一直追着我不放,原来是你婆姨被人偷了,你怎么能怀疑上我啊!你忘了那狗和尚吗?你婆姨经常去狗和尚那里开光!” 店小二大骂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仿佛很久的心结被打开,更多的是委屈,他竟然哭了出来:“呜呜,我冤死了,我冤死了!” “喂,没必要这样吧!” 女掌柜一脸懵圈,看了看屠夫,又看了看店小二。 “呜呜!二蛋,我错怪你了!这绝对是那狗和尚干的,那天晚上绝对不是你出现在我家,我差点忘了,你的声音和那狗和尚有些像!” “屠夫,不准叫我二蛋!” 两个大男人竟然扔下各自的刀,抱在了一起嚎啕大哭。 “小兄弟,整个诡村,只有你一个是人,也只有你能有机会打破这个诡域!我们三人可以帮你!” 女掌柜走了过来,站在尹观南对面,说道。 “诡域?” 尹观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是的,我和二蛋两人是镇诡司的人,屠夫曾经也是我们的人。” “只是他因为一次任务废了武功,只能退出镇诡司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未曾想,我们二人追一个邪教的成员,竟然追到了这里,遇到了屠夫,更倒霉的是被一把大火烧死,变成了诡域里的诡物,身为镇诡司的一员,以猎诡为天职。” “如果不消灭诡域的核心,它会一直扩张侵染一寸又一寸土地,凡是被鬼域侵染的凡人,最终都会变成诡物,你想一想,如果这诡域一直扩张,扩张到周围的村落,一定会生灵涂炭,随着扩张的区域越来越大,诡域也将会越来越强大!它的扩张是没有止尽的,uu看书 .uuansh.om 所以,拜托你了!少年!” 听着女掌柜以请求的语气说着诡域的强烈危害以及威能,尹观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如今,他已经身处诡域之中,尽管女掌柜没有将更多的话告诉他,他也知道凭着自己是很难走出这所谓的诡域。 哭完的两个大汉,重归于好,两人也并排站在一起,对着尹观南拱手请求: “拜托了,少年!” “不用拜托,守护百姓安宁,是我身为捕快的天职!” 尹观南抬起头坚定看着对面三人,坚定说道。 “段天德是你的谁?” 这时,屠夫掏出一枚银钱问着。 “我叔叔!” 尹观南指着那枚银钱回道。 “我靠!” 屠夫骂了一声,将银钱扔向尹观南,接着说道:“你要是活着回去了,记得让他多给我烧些纸!” “小段子?” “段冷脸?” 女掌柜和店小二向屠夫问着。 “是的,就是那狗东西!” 屠夫嘴里骂着,脸上却笑着。 “万幸他没听我们的,要不然今天这里的诡就多了他一只,这小子命大!” 店小二感慨的伸出一个大拇指。 “哎呀,要是有小段子陪着我们,那就可有意思咯。” 女掌柜嫣然一笑,捂着嘴巴偷着乐。 “你们和我叔叔认识?” 尹观南歪着头,问道。 “认识!!!” 三人异口同声,然后一起笑了。 一十九、死,何惧之? “奶奶,奶奶,白发苍苍, 她点了一把火, 大火烧了茅草房, 茅草房里有个娃儿, 娃儿没有心, 茅草房里有个娃儿, 娃儿没有肝, 奶奶守着娃娃儿: 可怜, 可怜, 造孽哟 奶奶抱着娃娃儿: 娃儿, 娃儿, 回家咯 …………” 还未等众人再多说些话,童谣声响起,黑色火焰开始在地上升腾,点燃了整个村落! “快跑!” “进客栈!” 女掌柜拉着尹观南往客栈里头冲! 屠夫和店小二相视一眼,也默契的向客栈冲刺。 一人三诡,站在客栈大门口。 他们望着滔天大火,无所适从。 又一阵飞雪下落,冷和热相互交替,这是一场冷热的交锋。 那火海里头,一道道小小的影子游戏着,他们追逐着,打闹玩耍。 他们是一群天真的孩子,无忧无虑。 火海逼近客栈,树立起一道火墙。 大火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开来,无法再靠近客栈一丝一毫。 一张火焰巨脸从火焰中出现:那是一张老妇人脸型的轮廓! “公子,公子——” 这道声音苍老而空鸣,她似乎认识尹观南。 “公子,公子——” 她的脸渐渐凝聚成实,尹观南认识她! 张金娥,那个死在清河县城里的张氏!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哪怕是她变成了诡! 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老身有礼了!” 张氏化成的诡物似乎还保留着清醒,她还记得很多事。 “你不是死了吗?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尸体明明被捕衙定案后立刻火化了!” 尹观南凝神色凝重,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人死因怨气冲天化诡也需要一定条件,捕衙在七日之内火化了张氏尸体,按道理来说,张氏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化诡。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使用了特定的手段。 “柳仙儿她没有骗我,柳仙儿她没有骗我——” “报仇!报仇——” 张氏化作滔天火焰,冲向天际,火焰消融着雪花。 雪花化雨,淅淅沥沥的从天际下落。 落在地上的雨水变成了血红! “轰隆——” 电闪雷鸣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倾盆大雨瞬间降临。 火海渐渐被雨水冲刷着,大火开始熄灭,雨下的火焰飘摇。 大火被雨水渐渐扑灭。 仿佛一声声叹息! 雨停了,火灭了! 童谣声越来越小,火焰小孩儿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那些小人儿在雨水里头挣扎,爬在地上打滚,无声的哀嚎! 他们张着嘴不知道是在呼唤着谁,又不知道是在喊着谁! 无助而又可怜! 雨水洗刷了他们身上的火焰! 他们开始显露出一张张稚嫩的脸庞,这些都是孩子, 一张张孩童娃娃的小脸蛋儿狰狞着,目光猩红透着一股杀气! 这些原本天真的脸,被抹杀了! 他们是诡物! 似乎是因为庇护着他们的火焰消失了,他们呆呆的望着天空,脚踩着地上还有余温的地面。 那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洁白的云朵,那是一张慈祥的笑脸。 她望着地面的孩子,脸型缓缓消失。 “奶奶!奶奶!奶奶——” 稚嫩低沉的呼喊,仿佛是在哭泣。 这些小人儿,仰天长啸! 无尽悲凉! 诡物明明是没有眼泪的,尹观南心中却万分凄凉,那些孩子明明都在哭,为何不让他们哭出来? “张氏是个好人,好人却没有好报……” 屠夫握着屠刀,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小声说着。 “你们有事瞒着我!” 尹观南转身看着三只诡,生气道。 “木已成舟……” 女掌柜张了张嘴,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小子,我们不怕死,你怕吗?” 店小二两手握着大刀,目光如鹰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已然想要拼命。 “怕,却也不怕,我只是想死得其所。” 尹观南抽出横刀,将刀刃横在眼前,轻轻摸着刀背,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打开。 死,谁人不怕? 人终有一死,长生不老的是仙人。 凡夫俗子一介,何惧一死? 为心中道义而死,虽死无憾! “从你进入诡域那一刻起,我们就在关注你,我们发现你是万中无一的纯阳之人。” 女掌柜摊开折扇,素手摸着扇骨上的刃口,接着解释道: “若无罡气护体,凡是进入诡域之人将会很快被同化,你没有!你是童子身,诡物很难将你迷惑,而你又没有被诡气侵蚀的迹象,除了纯阳之人,我们再别无猜测。” “也只有你能破了诡域核心!” 同时,店小二一旁沉声说道。 “可你会死!” 屠夫抬起头,一脸不忍。 “面对是死,逃避是死,什么都不做也是死,都是死,死,何惧之?” 尹观南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布轻轻折叠。 这张锦布是段天德送给他的,段天德对他说: 刀对于刀客来说就是命, 所以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刀。 这把捕快横刀虽然不是神兵利器,更非名器,可这是他的刀,他尹观南的刀。 今日今时,他要用此刀斩诡,还人间一片净土! “小子,好样的!” 屠夫拍打了一下尹观南的胸口,赞许道。 “其实,我也怕死……” 女掌柜身上的红装渐渐变化,一身洁白的儒袍穿在她身上,她笑颜如花,掐着兰花指,低声唱着: “我本京城勾栏一妓子, 幸得公子垂青还自由, 千金散尽只为歌一舞, 常羡公子儒袍身上着, 那日送君千里无再别, 一把扇刃,一件儒袍, 寄相思,u看书 ww.uukanshu 一把扇刃,一件儒……袍…… 寄相思……” 店小二苦笑着脸,站在屠夫身前,面对面站着,一手放在屠夫肩旁,说道: “屠夫,并肩作战的时刻又到了,很多次我们死里逃生,这一次我们真的死了,变成了诡,我们还是要死,真他娘的爽,嘿嘿!” “妈的,砍他娘的!” 屠夫似乎是受不了这般煽情,举着屠刀对着空中挥着,嘴里骂道。 “哥哥,姐姐,来陪我们玩儿啊——” 孩童诡物们站起来,仿佛行尸走肉,龇牙咧嘴,一个个小人儿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他们脸上的笑容,是诡异的。 他们的步伐是缓慢的。 他们一步一步向着客栈走近,仿佛是一个个刚刚开始学走路的孩子。 然而一道如同锁链似的匹练将他们背后相连着,仿佛是植物根茎上长出来的果实。 一颗苍天大柳树破地而起,根茎锁链仿若无数条腿,支撑着大柳树立在地上。 柳树最上方长着一个人的上半身。 “是谁在欺负我的心肝?” “是谁——” 那不人不诡的人影转过身来,是一个上半身穿着寿衣的老人。 他披头散发,眼眶漆黑,嘴里流着黑色的液体。 “柳乡绅,你活着害人,死了还要害人,你简直丧尽天良!你不怕下地狱吗!” 屠夫拿刀指着寿衣老人,破口大骂。 “哈哈!老夫已经长生不老!下地狱又如何?哈哈!哈哈!!!” 二十、自作孽,不可活 柳乡绅笑声渗人,猖狂指着屠夫声音充满仇恨: “杀猪的,你活着是个杀猪的,死了还是个杀猪的,若不是你坏了老夫好事,何至于现在大家所有人都变成了诡?你们应该感谢老夫,老夫赐给了你们长生!” “呸!狗屁的长生,走狗而已!” 屠夫提着屠刀走出客栈,站在空地之上,一道小人被一条根茎锁链携带冲击而来,屠夫随手一刀小人被斩成两半。 “你杀不完的,你也是诡!” 柳乡绅只是伸手一指,被屠刀斩成两半的小人竟然再次凝聚,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屠夫的大腿,张着大嘴啃食,不断发出“呲呲”的声响。 “上啊!” 店小二和女掌柜,一人提着大刀,一人摊开折扇,两人一同冲入小人诡潮。 无尽的诡气升腾着,阴冷的气息仿若寒冬腊月的冰霜。 一股沸腾的血气之力爆发,尹观南体表浮现出一道血色大虎。 “吼!” 一声长啸,猛虎仰头,一对虎目峥嵘! 浓郁的诡气在长啸声中摇摇欲动。 刀光如影,尹观南冲入战斗之中,对着小人儿诡物一阵挥斩,刀刀落下,惨叫声声发出。 黑色的烟雾缭绕,小人儿被尹观南的横刀劈砍中便化为了飞灰。 刀术的精髓在一刻被表现的淋漓精致,快、准、狠每一刀仿若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致诡物于死地。 他身上的血气也随着战斗开始变弱,直到孩童诡物被尹观南斩杀殆尽,尹观南才将刀指向柳乡绅。 这个始作俑者之一,是尹观南最不会放过的人,体内血气之力虽然不多,他仍旧欲搏一把! 偷偷瞥了一眼观战的三只诡,尹观南眉头紧锁,时而纠结时而释然。 诡话,怎么会有真的呢? 其实,在他将刀挥向孩童诡物那一刻时,尹观南就已经找到了破局点。 杀! 杀光柳村所有的诡物! 他未曾想过功德值竟然来得如此容易和突然。 【猎杀诡物,功德值+1、+1、+1……】 柳乡绅操控的孩童诡物被他斩杀殆尽,系统竟然给了他整整105点功德值,加上之前的25点,一共130点功德值将成为他防备一切的底气。 “哈哈!没想到啊,杀猪的,跑腿的,做妓的,你们三人竟然给我找来一个大活人!这真是上天对老夫的恩赐。” 柳乡绅抱着双臂,诡异笑着,他直直盯着尹观南,仿佛看到了一个稀世珍宝。 “呸,老东西,本来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未曾想你要自寻死路!” 屠夫全然没有受伤的模样,那张脸上竟然长出了猪脸,肥头大耳,嘴角上扬着两颗黑色的獠牙,狰狞无比。 “做妓的?咯咯,老鬼难道伺候你伺候的不舒服吗?” 女掌柜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变成了一个无脸诡,一身衣服化成了轻纱,惨白的皮肤若隐若现,摆着首,弄着骚。 “哎呀,待会儿我想吃这老诡身上最大的那块儿!” 店小二将大刀插入脊背,一块块石头般的铠甲出现在他的体表之上,他的头竟然变成刀身。 人吃人,诡吃诡! 此刻的战场,瞬息万变。 若不是尹观南早有心理准备,说不定会被刺激到。 【提升《猛虎劲》】 【消耗功德值30点,《猛虎劲》提升至二重】 【消耗功德至60点,《猛虎劲》提升至三重】 心头默念指令,尹观南亏空的血气瞬间补回,实力更胜之前。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尹观南体内沉闷响起,利用功德值提升实力,仅是在一瞬间的事。 这是一条捷径,一条独属于尹观南的捷径。 但是,尹观南还是决定默不作声,他要看一处戏。 他直接倒地不起,装作血气亏空,已无力再战,并用一副绝望的眼神看着地面,握着刀的手发着抖,身体打着颤,仿若一个遭受打击和重创失去斗志的颓废废物。 阴风大作之间! 三只诡不给柳乡绅任何反应机会,直接动手! 一条条长布从无脸诡身上飞出,这些长布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层层缠绕在柳乡绅下身的柳条上。 猪头诡一把扔下屠刀,嘴里露出锋利的牙齿,抱着柳树的树干啃咬。 刀身诡一步一步踩在长布上,缓慢的走着,它站在柳乡绅面前,两手抓着柳乡绅的脑袋。 “怎么可能!你们!你们根本就不是诡,你们是……啊——” 柳乡绅话还未说完,便被刀身诡直接刺穿了喉咙。 那刀身仿若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的吸着一股黑气! 那黑气从柳树身上被抽离! 猪头诡陶醉的流着口水啃食着树干,它的头越来越大,它的身躯越来越壮硕,四肢开始生起黑色的毛发。 无头诡在原地跳着舞,妖冶的舞姿俗不可耐,它身上的长布渐渐燃成了黑色,它的身体也开始变成了黑色。 三只诡在吞噬着柳乡绅,它们在吸收柳乡绅身上的诡气! 这也是尹观南第一次见诡物相残,竟然如此残忍! “啊——” “好疼!” “呜呜!呜呜!我不要被吃了!” “柳仙儿,救我!救我!” “柳仙儿!” 无数的稚嫩之语响起,uu看书.uukanhuo它们从柳树体内响起,那里面似乎藏了无数个孩子。 “啧啧!” “得来全不费功夫,人啊即便成了诡,还是改不了自相残杀,真有意思。” 四周升起一座牢笼,将三只诡和柳树困在里面,一个僧人站在牢笼之外。 他似人非人,似诡非诡,他最不应该是个和尚。 这是个矮小的和尚,贼眉鼠眼,一件奸相,他穿着华丽的僧服,捧着一个漆黑的木鱼。 “我靠!狗和尚来了!” 猪头诡停下啃咬,凶残的神色中露出一份忌惮。 “来就来了呗,怕他干嘛?” 刀身诡头也不回,此刻的他已然无所畏惧。 “咯咯,和尚,不是说好了,你掌控你的诡域,我们成长我们的,相安无事吗?怎么今儿,你心疼啦?” 无面诡伸手摸了摸胸口,似嗲似怒,问着。 “过分了,你们过分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僧人盘膝坐在牢笼前,一脸慈悲模样,可他也只是假慈悲,那令人作呕的阴险笑容从未在他脸上退下。 一段段尹观南听不懂的经文,从僧人嘴里念了出来,无尽的诡气笼罩在牢笼之中。 牢笼里头竟然出现了电闪雷鸣,一道道漆黑色的丝线从牢笼中伸了出来连接在僧人身上。 他竟然要将牢笼之中的诡物全部吞噬! 尹观南站起身来,提着横刀走在僧人身后,刀刃架着僧人的脑袋问道: “你可听说,自作孽,不可活?” 二十一、小僧也曾求过佛,佛从未着小僧1眼 一抹血气之光闪过,头颅与躯体一份为二,僧人落地的人头,面色带笑。 “你杀不了我。” 人头悬空浮起,立在尹观南身前说完这话,飞向牢笼之上。 诡气升腾,凝结成浓雾。 僧人的躯体化成黑雾,向着牢笼里飞入,无尽的诡气从四面八方靠拢。 一座黑色大佛升起,它有两个头,一个头喜,一个头悲。 三只诡在大佛体内挣扎了一会儿,便很快平静。 屠夫的人头从大佛上身长出,他瞪着贪婪的眼睛,嘴角流着黑色的液体。 一把大刀泛着血光从大佛背后衍生而出,充满无尽杀气,店小二的头颅大佛脖子处长出。 柳乡绅那张老脸也从大佛脖子处伸了出来,那张苍白无力的脸充满癫狂。 最后长出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颅,那是女掌柜的模样。 “施主,我说渡你,便来渡你。”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大佛体内传出,僧人的身影立在大佛正中间。 大佛伸出一只大手,向尹观南拍下,那大手带起一阵疾风。 “假象而已!” 尹观南环抱着手,握着横刀站在大佛之前,语气淡然。 他不相信有这般强大力量的诡物会如此大费周折。 巨龙会同蝼蚁做游戏吗? 这神奇的力量,倘若真的存在,他能活到现在? 除非这一切都是幻象! 一场真实却又虚假的幻象! 僧人很可能没有死! 他还活着,在这场大火里头活了下来。 大佛的大手很快穿过尹观南的身体,如梦如幻。 尹观南完好无损! 他抱着手看着前方,他奈何不了这些诡异之事,同样只要他心智坚定这些诡异之事也奈何不了他。 无尽的大火在这时候再次升起,大佛在火焰里燃烧着,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尹观南立在火海里头,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炎热,这火如同虚设,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大火像一块幕布似的出现了一道道画面,仔细看去原来一块铜镜: 老人、孩子、妇女、青年人他们有的穿街走巷,有的洗衣做饭,有的在田间劳作…… 这里的柳村仿佛一处世外桃源,老人老有所依,孩子幼有所爱,夫妻和睦,家庭幸福美满。 这画面里的人们,是开心的,是快乐的,是充满幸福的…… 可惜,都是假象。 画面里头,活着的都是亡魂。 那画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诡物。 尹观南走了过去,站在画面前,脸色坚定。 “施主,你!你难道要破坏这一切吗?他们在里面活得不好吗?这不就是他们梦想的理想乡吗?” 这是一道虚弱的声音,发声的人仿佛行将就木。 “你罪无可恕!该死!” 尹观南将横刀指着画面,说道。 眼前的这面镜子,就是他的目标,也是柳村诡异的源头。 镜花水月,真真实实,虚虚假假,这是一件超出常理的神奇之物。 “小僧也曾求过佛,佛从未着小僧一眼,可悲!可悲!” 这时铜镜渐渐缩小,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僧人拿在手里,他干枯的身形站在尹观南身前。 无尽的大火瞬间消失,只剩下一层层薄雾。 这是一条山路的入口。 此刻,天色刚刚黑下。 一颗大树上吊着一道人影,死状惨烈。 此人,尹观南见过。 那个在山脚下那处小型客栈拿过他赏银的店小二。 他死了! 在他脚下还垫着几块倒地的石块,应该是自缢而亡。 店小二为何自杀? 恐怕也是如同他一样进入了一个真真假假的幻象世界里头。 至于店小二经历过什么导致其自杀,尹观南不得而知。 只是,那枚被他赏给店小二的银钱,仍旧被店小二拽在手里头。 在大树下还有三具尸体。 一个断臂的中年男人,胸口处插着一把屠宰刀,他跪地向着山路方向,也不知道他在忏悔着什么。 一个背着大刀的捕快,一身青衣,腰间挂着腰牌,他人头两分,死不瞑目。 一个裹着一身棉衣的女人,披头散发,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她是咬舌自尽的。 “可你不该背弃你的佛!” 尹观南将横刀立在僧人脖子上,一刀抹下,人头高高抛起。 人头落在,僧人表情带着笑容,仿佛真的解脱了。 捡起僧人手里残留余热的铜镜,尹观南眼前景象瞬间大变。 他站在一处稻场里。 他周围到处都是人影! 杀! 横刀握手,尹观南冲向人潮! 那些人影开始疯狂冲击而来! 狰狞的面孔从这些人影脸上浮现! 它们仿佛闻道了人间的美味! 仿佛蝗虫过境一样,向着尹观南扑咬而来! 诡物并不可怕! 可怕的还是人心! 倘若没有僧人的恶,柳乡绅的恶,柳村不会变成这样! 那个一把大火点燃柳村的人,尹观南已经知道了答案。 杀光了稻场上的诡物! 尹观南看到了张金娥,这个老妇人跪在那大柳树残存的树桩前赎罪。 在她准备一把大火点燃自家茅草屋之时,尹观南一刀砍了她的头。 推开茅草房,走了进入,引入眼帘的是两具被烧焦的小孩尸体。 再走出茅草房,尹观南便见一道大柳树虚影里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道人影与尹观南擦身而过。 它从茅草房里牵出两个小孩的虚影,u看书 uukansu一步一步向着村子外走去。 这时候,用大火点着茅草房的张金娥在村口一步三回头,跌跌撞撞的向着山下跑去。 柳村的大火开始肆虐! 无尽的哀嚎声响起,那是人们在大火中发出的绝望叫声。 一场大雨过后,柳村成为一座废墟。 一道廋弱的人影从地上推开一块石砖,爬了出来,他是一个光头和尚。 他看着柳村这片废墟,如同一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时而哭泣,时而狂笑。 他拿着一块铜镜,来到了柳村山脚下的入口,像是一个守山人。 屠夫从山外归来,路过山脚入口,突然拔刀捅向自己的心脏,他自杀了,死的非常果断。 外县的青衣捕快,路过山脚入口,仿佛发现了什么异常准备进山,却突然发疯,果断的砍下了自已的头颅。 一个从良准备归家的妓女,路过山脚入口,却站着一动不动,时而欢笑娇羞,时而痛哭流涕,不知为何咬断了舌根,失血而亡。 山脚下客栈做工的的店小二手里紧握着尹观南的赏银,哼着小曲,本来高高兴兴的模样,却解下身上的腰带挂在树上,脚下垫上石块,当场自缢。 最后的画面,是尹观南一刀砍下僧人头颅的画面。 “咔吱!” 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 手中铜镜,在此刻再无一丝诡气溢出,尹观南不由松了一口气,看着远处吃草的追风打了个响鼻,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做响。 尹观南收刀入鞘,突然笑了。 二十二、以死相渡,所谓因与果 “痴儿……” 在山路前的草丛里传出一声低吟,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尹观南没有理会草丛里的人,而是从青衣捕快尸体上扯下腰牌,又从屠夫胸口拔下屠宰刀,从妓女发间取下一枚镶嵌着宝石的簪子,他将这些遗物打包,走向正吃着草的追风。 “施主,为何不斩草除根?” 草丛里走出来一个僧人,一个双眼已瞎的僧人,他身上还不时流淌着鲜血,那些伤口应该是被一把小刀割出来的。 “为何要斩草除根?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尹观南骑上追风的背上,问道。 “老衲看到了施主的秘密。” 瞎子僧人立在山路中间。 “你是无辜的。” 尹观南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不敢,此人实在过于诡异。 “可老衲希望施主能了却心头的执念。” 瞎子僧人缓缓走向尹观南,每一步都很艰难。 “和尚,你着相了。” 尹观南骑着追风从瞎子和尚身旁行过。 “施主,你杀了老衲吧!” “噗通”,瞎子和尚跪在地上,乞求道。 “怎么?有勇气去死,就没有勇气活着吗?在幻相里头你不是说过要渡我吗?你死了怎么渡我?” 尹观南一把拉住追风,转过身缓缓抽出横刀,连连发问。 “我活着才渡不了你。” 瞎子僧人跪地一步一步移动到尹观南面前,一脸悲切说道: “恶果是老衲种下的,倘若当初老衲不放他下山,便不会有今天的结局,他便不会做恶,更不会死的如此憋屈。” 然后,瞎子僧人讲了一个故事。 三十年前,他游历归寺的途中捡到一个弃儿,自小弃儿剃发为僧,拜他为师。 弃儿本该一心供奉佛陀,清心寡欲,参悟佛经。 奈何,一次外出游历,弃儿见识到了人间烟火,生了异心,向往人间富贵。 身为佛徒,本该普度众生,救苦救难,引人向善,弃儿却包藏祸心,将佛之道理歪曲,欺瞒信众,大收钱财,贪图享受。 事情终有败露,弃儿被逐出寺庙,成为弃徒。 弃儿不甘心,临走时将镇邪塔中一件诡器偷走。 然而,弃儿却不知那件诡器能蛊惑人心,自此在诡器的蛊惑下,弃儿缕做大恶。 那个弃儿就是被尹观南斩杀的和尚,那个师傅就是眼前的瞎子僧人。 “按道理来说,你杀他轻而易举,为何一直不动手?” 尹观南凝望着瞎子和尚,他从此人身上感受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这种压力即便是在段天德身上,他也未曾感受过。 仿佛那跪在地上的瞎子和尚是一座大山,而他就是一个微秒的存在。 “老衲下不了手,那是他的命,他逃不了。” 瞎子和尚摇着头,痛苦说道。 “你下不了手,所以一直纵容着他?哪怕是你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亲眼看着那些人被他残害,作为一个佛徒,你不怕做噩梦吗?” 尹观南突然有些看不懂了,如此直白的道理怎么到了眼前这个高人这里就变得如此之难。 下不了手? 恐怕是有鬼! 他逃不了! 才是真的吧! 此中一定大有阴谋! 随着猜想,此刻尹观南根本不敢再和这个瞎子和尚多说下去。 “瞎子,你好自为之,我没时间和你参合!” “架!” 挥着马鞭,尹观南策马向山上奔去。 “施主,老衲说渡你,就绝对会渡你!” 仿佛鬼魅一般,瞎子和尚突然出现尹观南面前。 追风仿佛被定住一动不动,只是那双大马眼露出的恐惧,证明它还活着。 “施主,你杀我佛家行走,哪能如此简单盖过,老衲不知你用何种办法破解了镜花水月,甚至能在老衲的佛法中保持清醒,但是凭着你血气境实力竟然能在镜花水月之中连连突破,最后竟然凭着浑厚的血气之力耗空我佛家行走的全身血气导致其被镜花水月反噬而重伤,这就是你的潜力,你杀佛家行走是因,你成为佛家行走是果,这就是因果!老衲说的!” 瞎子和尚凌空虚渡,周身出现无数金色的佛光,却又有一朵三瓣黑莲从他脚下生起,让人看得好生怪异。 尹观南的手竟然在此刻全然不受控制,“铿锵”一声拔出横刀,刺向瞎子和尚的心脏。 “你解救了一个郡的人,原本老衲想用一郡之人成全魔佛行走,可是他不行,他没有你行!” “你功德无量,你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 “这世间,佛家有九寺,一共有九大行走,老衲这一寺,不可缺行走,老衲这一寺,必须传承下去。” “救生是渡,杀生是渡,佛之极致便是魔,人心之极恶便是诡!” “新的魔佛行走,接纳吧!” “魔佛古刹的传承——” “魔佛之心!” 一颗黑白相间的心脏从瞎子和尚胸口跳了出来,股股金色血液从瞎子和尚身上流出,一根金色的血管在黑白心脏和瞎子和尚的身体相连。 金色的血液很快将黑白包裹着,瞎子和尚的脸色脸色渐渐发白,抽出胸口处的横刀,直接剥开尹观南的胸口,用力抓着裹着金色血液的黑白心脏直接塞入尹观南体内。 这个过程十分迅速,仅在眨眼之间完成。 一阵风轻轻吹过。 “喁——喁——” 追风的马腿打着颤,极度不安的嚎叫着。 一阵风吹过,瞎子和尚化成了灰烬随风消散了,随之消散的还有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他们都变成了灰烬,仿佛这几个人从未存过似的,消失的彻彻底底。 尹观南愣愣的看着胸口,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胸口处一朵暗金色的莲花纹身栩栩如生,仿佛一朵活莲花长在皮肤里头。 除了胸口处多了一朵暗金色莲花纹身,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异样,刚才胸膛被剥开的伤口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我靠!” 尹观南破口大骂,真是浪费表情,那颗被金色血液裹着的黑白心脏进入他的体内,u看书 .uuanshu.om 他可是期待了很久。 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前方,尹观南在马背上俯身捡起一颗冒着黑色气体的珠子。 【发现魔佛舍利,是否花费1000点功德值净化?】 啊哈? 魔佛舍利? 刚才那瞎子和尚是魔佛? 这颗魔佛舍利竟然还要1000点功德值才能净化? 算了! 忍痛接受吧! 只是刚刚斩杀诡物获得的功德值将会被损耗大半! 但是倘若不净化,这颗魔佛舍利绝对会带来很多麻烦,因为尹观南竟然从这颗魔佛舍利之中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呢喃之音。 【净化!】 一颗金色的舍利子从尹观南手中出现,浓郁的佛光从舍利子上散发而出。 尹观南身上放着的那块名为“镜花水月”的铜镜竟然自行飞出,舍利子飞入铜镜的镜面直接融入进去。 【宿主完成功德任务:毁灭柳村诡异的源头】 【奖励:镜花水月】 【完成隐藏任务2:净化魔佛舍利】 【任务完成度:100%】 【隐藏奖励:冥域雏形】 只见,铜镜渐渐破碎,化成点点星光,飞入尹观南体内。 一阵漆黑过后,尹观南忽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处只有十平方的空间,周围被一道屏障包围,在空间里头漂浮着无尽的诡气,屏障之外是一片黑暗。 尹观南很快得到系统给予的信息: 冥域,阴之极,万阴生长之地,亡灵终归之所。 二十三、诡差之印 只见,这十平方诡域的诡气瞬间凝聚,渐渐凝成实体,然后又变成一道道丝线向着尹观南胸口处汹来。 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感从心脏传来,血脉瞬间喷张,尹观南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张着嘴巴拼命呼吸着。 他身上的经络开始紧紧蹦起,起起伏伏跳动,无数黑气从皮肤进入,然后在这些起起伏伏跳动的经络里游走。 黑金色的“卍”从尹观南体表飞出,渐渐形成一朵黑金色的莲苞,将尹观南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经文开始响起,它似佛非佛,似魔非魔,在虚空中颂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六道沉沦,万佛寂灭!” 仿佛辗转了无数个时空穿越而来,却又让人听不真切。 刹那间,诡域之中的诡气全部被尹观南吸收殆尽,成为一片黄沙荒土。 一枚印记自虚空中诞生,印记直接将包裹尹观南的黑金色莲苞吞噬。 尹观南的心脏恢复了原来跳速,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胸口处那朵暗金色的莲花图案消失不见。 而他的背后却出现了一尊佛陀纹身,这尊佛陀纹身仅是现形一会儿又突然隐匿! 【发现诡差之印,是否花费500点功德值融合?】 【是】 睁开眼,尹观南便见一块令牌形状的东西从身前出现。 令牌仿佛没有实体,浑身散发阵阵玄色。 抬了抬手,令牌自行飞向尹观南手心,形成了一道玄色火焰印记。 【诡差之印】:太古时期,世间分阴阳,阳为阳间,阴为阴司,阳间为活人身存之地,阴司为死人魂归之所,诡差为阴司之神职,专行缉捕追杀流落阳间之诡物,以收取流落人间阴力为己任,诡差之印为诡差之根本,诡差之印可连通阴司,乃是从阴司至宝阴神榜上分裂而出。 【有新的模板生成】 【姓名】尹观南 【冥域】荒芜一片 【神职】诡差(下九品) 【境界】血气境三重(完美破镜) 【功法】猛虎劲(小成) 【武技】血战刀法(大成) 【轻功】卧虎七步(小成) 【功德值】125 【功德任务】1、无头打更人的复仇(未完成) 新的模板上面竟然多了一个神职,甚至连冥域也加了进去。 尹观南看了看手心的玄色火焰印记,不禁若有所思。 神职都出现了! 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尹观南感觉有意思的同时,也不由得为未来的路感到担心。 他似乎陷入一个庞大的漩涡里头,仿佛一个已经过河的卒子,已经无法后退半步。 因为阴司已经不存在了! 甚至很可能,他是这世间唯一的诡差。 同时他又是一个特别的诡差,因为他的诡差之印,可以利用功德值进行升级,也就是说他的神职可以随着诡差之印的升级得以提升。 甚至,他可以利用体内那块只有十平方的冥域重新建立一个阴司。 可这条路,很难。 他不知道要杀多少只诡物才能完成冥域的进化,也不知道要杀多少只诡才能让冥域形成阴司法则。 路虽然难,可还得走。 因为他很可能得罪了这个世界一个很大的势力。 魔佛古刹,一听这个名字就能确定这个势力不是善类。 他杀了魔佛古刹的魔佛行走,哪怕是他被瞎子和尚强行顶替了,即便最后他愿意成为魔佛行走,可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实力太弱小,说不定就会落得和被他斩了脑袋的魔佛行走同一个下场。 说抛弃就抛弃,明明自己的师傅就在身后。 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然而,魔佛行走为了祭炼一件诡器就将一整个村子的小孩献祭又是何等的疯狂? 瞎子和尚甚至还想过将一个郡的人杀光用来成全魔佛行走,至于成全什么,尹观南不得而知。 在尹观南杀了魔佛行走之后,瞎子和尚为了所谓“渡他”,竟然自杀了,掏出自己的心装在他身上,这一连串行为,更让尹观南觉得魔佛古刹的人绝对都是疯子! 虽然在尹观南眼里瞎子和尚是疯子,但却又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这是一个实力真正深不可测的疯子。 同时也是尹观南所见的最强者,瞎子和尚凌空虚度是亲眼真实看到的,还有就那一手站在空中让他和追风动也不能动的手段,就绝非等闲之辈! 可就是这样一个强者,竟然会为了他而死! 这实在太疯狂了! 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已经彻底刷新了尹观南的三观。 在那些所谓的强者眼中,人命实在太贱了,像一群蝼蚁似的。 魔佛古刹,尹观南记住了这个佛家寺院,他与这个势力已经结下了大仇,因为已经有两人因他而死。 既然以魔佛为名,行草芥人命之事,尹观南心中暗下决定:总一天他会亲手铲除魔佛古刹。 这个魔佛古刹,就不该存在。 驾驭着追风,尹观南顺着山路向着柳村方向奔跑而去。 ……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阵阵清风吹过金色的田野,麦穗随风而动。 田间却无一人劳作。 山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无人回家,无人外出,村口坐落着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黑漆漆的石面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柳”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废墟里头都是残檐断壁,脚下一地混着泥巴的黑色灰烬。 全没了! 整个柳村全没了。 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 如今,只剩下这一地的荒凉,余下这一大片废墟的悲凉景象。 尹观南从包裹里取出笔和纸,将马牵在一旁,独身走进了废墟里头。 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村落,他依稀还能看到幻相里相似的轮廓。 屠夫就是在那条小街,那个摊位卖猪肉。 站在那个摊位曾经放置的地方,探了探胸口,尹观南掏出一枚印着暗号的银钱,直接扔进灰烬堆里。 有些人,还未见面,就是永别。 有些人,还未认识,却很熟悉。 他们两人,其实一句话都没说过。 尹观南却认识他:柳村卖猪肉的屠夫,他是段叔叔的一个故人,也是他尹观南素未谋面的一个江湖故人。 看着屠夫摊位对面,对面确实有一家客栈,残檐断壁里头还能看到酒坛子的碎片。 至于,是不是那家“东门客栈”,尹观南敢肯定那绝对是幻相里的假物,不是真的。 东门客栈,应该只存在幻相里吧! 一入东门,恩怨两休。 谁有这般狂气? 敢揽下天下恩怨?! 至于那个女掌柜的,不,那个从良的妓女,尹观南对她是表示可惜的。 从良妓,代表着一种洗心革面,而她,却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做人了。 那个幻相里头的店小二,现实里头死去的青衣捕快,尹观南认为他是带着某些使命从柳村山脚路过的,可他为什么而来,uu看书 w.uukanhu 就不得而知了。 死了一个青衣捕快是一件大案,他必须上报给段天德,因为这青衣捕快的腰牌不是清河县捕衙发布的,这是青衣捕快从郡城里来的,腰牌上清楚写着:缉捕司。 柳村的案子,张氏的案子,张忠牟的案子,一切都画上了句号。 于是,尹观南拿起笔从地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灰,在案卷上写道: 柳村被大火付炬,已成一片废墟,案件已无从查起,请求撤案。 幸存者:柳飘絮,张大妮,张幺幺…… 办案人:尹观南 另发现新案:青衣捕快之死 收起案卷,尹观南久久凝视着柳村废墟,柳村的案子这样写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是不想要功劳,只是这案子太过于离奇,同时也并不是非破不可。 一切尘归了尘,土归了土,所谓真相又有多少人在意呢? 即便将真相告诉世人,也不过是一个酒足饭饱后闲暇之余的谈资而已。 别的地方,尹观南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最起码,在清河县是这样的。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看向即将黑暗的天空沉声说道:“人心啊,有的时候比诡物还毒,愿来生,你们能投个好胎!” 投胎?在这个世界投胎也是个奢望吧! 如果能投胎转世,这世间就不会有诡物这种东西存在了。 其实,他现在特别想知道柳飘絮到底是谁,张大妮和张幺幺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孩明明死了的。 这事儿,像是根刺扎在尹观南心口,非常难受。 二十四、日月同辉,7星相聚 天色有些暗淡,火烧云在天空变化着姿态,西边是日落,东边是月出。 日月同辉,千年罕见。 这般情景竟然在此刻出现了。 天空飘来一群群幽黑色,那是黑色的雨! 黑雨落入大地之中,泥土开始泛起轻烟,山群中植物也渐渐被侵蚀,变成了暗灰色调。 刹那间,沧海桑田,变化无常,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灰。 只见天空中出现七颗闪烁的星辰。 太阳、月亮变成了血红色,与那七颗星辰相互呼应。 变天了!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着同一件事情:黑雨临世! 这黑雨之中带着无尽的怨气,它在侵蚀着整个世界! 无数的人在这此刻被怨气入体,甚至有些人当场变成了诡异。 杀戮和异变在这个世界各个角落里进行着。 大乾,皇城。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乾帝高坐于上。 事态紧急万分,众人皆是一脸严肃。 此时,有大臣建议: “陛下,日月同辉,七星相聚,黑雨临世,此乃天灾,请陛下请出至宝,护卫大乾江山!” “允!” 乾帝话音落下,一张金色卷轴从虚空出现。 金色的光幕,四散开来,随着皇城向周围扩散。 黑雨经过光幕,仿佛被过滤了一般,变成了正常的雨滴。 如此同时,这个世界其他势力范围也出现了于此相同的光幕。 这场大雨终于正常。 天也正式黑暗了下去。 尹观南牵着追风行在郊野的路上。 他边走边望着天空。 为何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刚才天空那般变化,尹观南也是亲历者之一。 那黑雨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雨里头竟然含有淡淡的诡气! 他不知道这场黑雨的范围有多大,可他明白清河县一定会变成人间炼狱。 郊野的田野全部被黑雨侵蚀,那田里的麦子都变成了灰色,上面缠绕着淡淡的灰雾。 这些庄稼,已经不能吃了。 拍了拍追风有些秃的皮毛,尹观南安抚着它。 这些黑雨落在追风身上时,瞬间侵蚀了它一身亮丽的毛发。 当时,追风发着狂,想将尹观南从背上甩下来。 若不是尹观南及时用血气之力抵挡了大部分黑雨之中的诡气,此刻的追风很可能已经变成一匹疯马。 远远眺望着清河县城门,尹观南发现城门已经被紧闭。 城外是游荡的人影。 那些人影行为僵硬,仿佛是凭着一种本能搜寻着什么。 它们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 它们应该算是一具具活着的尸体。 【诡物(行尸类)】 游尸 等级:无 猎杀收益:1点功德值 弱点:头颅 攻击方式:病毒传染 这些游荡在城门之外的游尸,都是郊外居住的百姓受黑雨侵蚀而形成的。 按道理来说,此刻这个时段绝不是大闭城门的时间。 难道,城里面也发生了不好的大事吗? 尹观南握了握手中的横刀,一脸肃然。 因为在他身后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身影。 那些黑色的人影如同行尸走肉似的成群结队而来。 它们仰头嘶吼着。 仿佛一群饥肠辘辘的狼,闻着腥味儿向尹观南走来。 “杀——” 一声大呵,尹观南提刀冲向尸群。 【功德值+1、+1、+1……】 一颗颗头颅飞天而起。 一具具尸体倒地。 黑色的血液凝聚成小溪流。 尸体堆积如山。 一场杀戮过后。 尹观南气喘吁吁靠在追风身旁。 他提着刀,举目四望。 周围的尸群不知何时竟然浩浩荡荡的向山林里退去。 突然,一只走在尸群最后一只游尸回望了尹观南一眼。 尹观南也远远望着它。 视线交汇—— 那游尸仰天长啸, 尹观南笑意凌然。 这时候,城门悄悄打开了。 “观南,快点进来!” 仲大力站在城头呼喊着。 在他身后侯三和刘百浪勾着头远远往城下望着他。 仲大力远远的挥着手,咧嘴笑着,那被黑色液体弄脏的脸庞不禁让人心生好感,这是个憨厚的人儿。 侯三和刘百浪也是狼狈不堪,头大乱糟糟的,三人应该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向着城上的人抬了抬手,远远的用手势打了个招呼,尹观南从包裹里头取出一个火折子,扔在尸堆里。 这时候,一道道常人无法所视的灵体从尸堆里飞出。 这些灵体先是化为人形的虚影,呆滞的漂浮着。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尹观南手中出现,仿佛黑洞似的将这些灵体吸入其中。 在尹观南的意念中,他感受到了冥域在变化着。 那些被手中诡差之印吸收的灵体全部化成了冥域的养分,滋补着冥域每一寸土地。 一柄长长的陌刀虚影在冥域之中浮现,陌刀虚影的刀身上出现两个隐约的字:斩诡。 斩诡,斩诡之刀。 这是专属诡差的武器。 只要尹观南能收集到更多的诡物死后产生的灵体,这把刀总有一天会化成实质,当然,也可以用功德值进行催化。 用功德值催化斩诡刀,绝非是个好计划。 斩诡刀,乃是诡差专属武器,诡差大大小小也归属于神职范畴,所用的武器能差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尹观南怎会不知? 功德值可以用来提升自身,也可以用来提升冥域,首先选择提升自身,才是最明确的做法。 腥臭的焦糊味,从尸堆里传出来。 噼里啪啦的火花开始越来越大,浓烟开始滚滚升腾。 尹观南牵着追风走向城门。 在他身后,是尸山火海。 城门口处,一道挺拔身影背手站立。 “段叔叔,我回来了。” 尹观南站在段天德身前,像是一个乖孩子。 “回来好,回来了好!” 段天德拍了拍尹观南的肩头,一脸微笑,接着说道:“观南,变天了,世道乱了,人心也乱了。” “段叔叔,世道一直都是乱的,人心也早是就乱的。” 尹观南拿出关于柳村的案卷放在段天德手中,他又从包裹里头拿出屠夫的屠宰刀、青衣捕快的腰牌、从良妓的簪子,苦涩一笑: “有些人,他们明明是无辜的,可当整个世界都在下雪的时候,哪一片雪花又是无辜的呢?” “他,死了?” 段天德合上案卷,沉思片刻,问道。 “死了……” 尹观南沉吟。 “死了,也好。” 段天德拿起屠宰刀,观看着。 “这个青衣捕快是从郡城里来的,也死了。” 尹观南将青衣捕快的腰牌递了过去。 “呵,死了,活该,助纣为虐的卑劣东西。” 段天德将屠宰刀插在裤腰带上,接过腰牌,冷笑一声。 “我想知道这个簪子的主人,段叔叔你认识吗?他们三个人死在了一起。” 尹观南拿着簪子,小声问着。 问的过程中,他直接略过了山脚客栈的店小二,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不认识。” 段天德很果断推开尹观南拿着簪子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这是一个正直的人对歪门邪道之人的一种嫌弃。 可为什么呢? 幻相虽然是假的,u看书 uuansu.cm 可在幻相里的故事又是那么的逼真。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幻相里的事情都存在过,尹观南确实在幻相里头与他们打过照面。 因为很多事情过于的巧合,比如:前身爹尹项城、柳乡绅竟然能和前身娘柳如霜扯上关系,这些事物要么是幻相提取了所有人的记忆,要么就是他们处在同一个幻相里头说的都是真话,只是各自被幻相蒙蔽了而已。 “镇诡司,段叔叔你听说过吗?” 尹观南下意识问道。 “观南,不要打听,不要问,镇诡司若是找上你,千万不要加入,会死人的!” 段天德听到镇诡司的名头,竟然一反常态,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语重心长拉着尹观南手劝阻着。 “为何?” 尹观南好奇问道。 “你以为诡物就这般简单吗?” 段天德指着城外先是一问,然后又是否定,用一副惊恐语气说道: “不是的,真正的诡物真的有飞天遁地之能!仅是一瞪眼,一瞪眼,你知道吗!你爹就重伤了!后来,你也知道了,你爹没了。” “镇诡司每天面对的都是这般强大的诡物!他们每一次行动都会死很多的人!” “每一场战斗,那都是一场噩梦!” 尹观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处事不惊的男人,说到“镇诡司”时露出一脸惊恐的模样,不禁有些默然。 他知道段天德是为他好。 可有些路,非走不可。 镇诡司,他去定了。 二十五、诡气袭城,炼狱人间 城门缓缓合上,那大门的缝隙越拉越小,直到吞没了最后一道光。 清河县捕衙幸存的捕快都在城门口集合,清河县的官员也大多都在此集结。 官员们远远的站着观望,身后有护卫撑伞。 百多号捕快全部并排站在一起将那些官员护在身后,他们表情各异,有的人愤恨,有的人迷茫,有的人恐惧…… “呼呼——” 此时,清河县内硝烟四起,低沉的呼啸声呼呼作响。 乱了,一切都乱了。 那一场黑雨,席卷了整个世界,同时也席卷了整个清河县城。 凡是被黑雨淋到的百姓都变成了游尸。 孩子撕咬父母,年轻人撕咬老人,一场场突兀的袭击在城内上演…… 被游尸撕咬过后的人们开始变异,很快加入到了游尸的撕咬队伍里。 这是一场比瘟疫还恐怖的天灾人祸。 地上的每一寸泥土都蕴含着诡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诡物的乐园。 游尸在大街小巷里游荡者,追逐着,幸存者们疯狂逃窜躲避。 “轰隆——” 雷鸣响彻天际。 乌云密布,雨幕越下越大。 整个夜,都是漆黑一片。 大雨很快熄灭了硝烟。 惨叫声,在雨夜里频频响起。 “从进入捕衙第一天起,我们就被赋予了使命,护一方净土,保一方安宁!” “这城里,有我们的妻儿老小,有我们的家!” “我不会给各位说什么狗屁大道理,城外是何种情形大家也看到了!城外和城内一样充满危险,甚至城外很可能比城内更糟糕,我们真的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逃了!” “三人一组!肃清诡物!” “城在人在,人在城在!” “千万记住不要被那些脏玩意儿咬到,如果你们不想变成他们的同类的话,一定要直接一刀砍下它们的头!” “我在此,等候各位归来!” “此战!必胜!” 段天德站在高墙之上,抱着一柄长刀,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对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异,谁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段天德同样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心里比谁都着急。 他只能等,尽量拖延时间。 万幸的是这些由人变成诡物的游尸并不强大,只要将游尸的头砍了就能杀死。 这些游尸行动缓慢,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能被其撕咬到,它们体内仿佛有一种瘟疫,能通过撕咬进行传播,一但变成了游尸就是真正的六亲不认,彻底与人这个名词断绝了联系,它们已经完全是诡物了。 人员分配完毕,三人一组向着城内散开。 段天德坐在高墙的墙头上,一脸凝重看着郊野。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林里,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的黑影在行动着。 它们在仿佛有组织有纪律的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 “段大捕头,你可一定要拖住啊!” 清河县令急急忙忙的爬上墙头,望着城下郊野密林中的情形,不由得惊恐万状,腿脚打着颤儿,拉着段天德德衣袖乞求着。 “县令大人,你放心,我拖得住!” 段天德给了清河县令一个放心眼神,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道: “我只希望,待城内诡物被清理完之后,县令大人能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放,绝对放!” 清河县令拍着胸口,打着包票。 “县令大人,请你下去,此地危险。” 对于县令的保证,段天德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要一个名头,目的已经达到,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偏着头看向一边。 “好,好,我下去。” 清河县令很是听话,拉着护卫就从墙头下来,速度极快,仿佛逃命一般。 “大人,情况如何?” 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低声悄悄问着。 “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外面我刚也看了,出去可能比在城里还要糟糕。” 清河县令摇了摇头,他那肥胖的脸上满是苦恼,眉毛皱成了一团儿。 “难道我们就跟着这些刁民一起陪葬吗?” 中年男人十分恼怒,反问着那些默不作声的官员们。 “县丞大人,你说个办法吧?” 主薄姓刘,乃是刘家的当代当家人,此人想了想,用着商量语气向着站在清河县令最身旁的老叟问着。 “咳咳,主薄大人,老夫有何办法啊?先保住命,解决吃喝拉撒吧,咳咳。” 县丞摇了摇头,大概是身体不太好,年纪大了还淋着雨,感染了些风寒,一直不停咳嗽着。 “对呀!这城如今是出不去了,粮食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我们掌控了粮食,那还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突然,主薄猛的拍手,奸笑着说道。 “咳咳,这就要看县令大人的了。” 县丞给了主薄一个眼色,然后对着清河县令说道。 “官粮,我们不能动啊,本官刚才答应了段天德,若是城内诡物平定后,必须开仓放粮。” 清河县令一脸懊悔,他后悔自己干嘛要跑去段天德那里找个不痛快,可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段天德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粮仓还是要放的,只是这个放多放少嘛,懂的自然都懂,况且何时平定,他能说了算吗?” “来,我们合计合计。” 这些本就吸着百姓血的狗官,他们开始了谋算。 不管他们怎么谋算,总之就是没有任何好事。 这些人已经烂到了骨头里去了。 狂风开始呼啸着。 地面席卷起阵阵涟漪,水面倒影里头映射着一群丑陋的灵魂,涟漪打破了那些丑陋嘴脸的虚影。 滚滚流淌的黑色血液在地面上游荡,那些水流向周围散播开来。 这是诡物流出的血。 漆黑如墨的血。 杀戮声在这座城里响起。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场杀戮里,他们可能是父子,可能是夫妻,可能亲人,可能是朋友,更可能是一面之缘或者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有可能本就是仇人。 杀人,特别是杀一些原本无辜的人,是一件痛苦的事儿,虽然他们都变成了游尸。 尹观南提着横刀,uu看书.uukanhu.cm 穿越在清河县的大街小巷。 他如同一个沉默的疯子。 他仿佛一个人间杀器,麻木的挥刀砍下一具具游尸头颅。 这些人,本不该死。 这些人,本不该如此悲惨。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样的存在,让这一切发生? 无尽的怨气在沸腾着! 无尽的苍凉在冷却着! 人间,不该如此! 尹观南一刀砍下一个孩子模样游尸的脑袋,轻轻的将手覆盖在她眼睛上,给她合上眼睛。 一道天真的可爱的小孩灵体,站在他面前,目光里透着纯真。 随着功德值一点点增长。 尹观南仿佛触摸了到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他看着小孩灵体被手中的诡差之印吸收,不禁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太弱了…… 弱到只能感动自己,却救不了任何人。 这满城的风雨,他满心欲想平下,可这欲念实在太大,他能力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做到无愧于心。 他对着系统角色模板开始疯狂加点提升—— 【消耗功德值120点,《猛虎劲》提升至四重】 【消耗功德值240点,《猛虎劲》提升至五重】 【消耗功德值480点,《猛虎劲》提升至六重】 【功德值不足,无法提升】 【消耗功德值300点,《血战刀法》提升至圆满】 【领悟刀气雏形】 【消耗功德值120点,《卧虎七步》提升至大成】 二十六、人间乱,难安宁 一抹无形刀气,划过一只游尸的脖子,尹观南走进了一处巷子里,一脚踹开一户人家的大门。 “啊——” 突然,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 “咻!” 刀光挥斩,女人头颅与躯干一分为二,落地的脸还瞪着眼,眼神里还遗留着绝望和恐惧。 “吼!” 一个男性游尸冲着尹观南张牙舞爪,面孔极其狰狞,它如同一只护食物的恶狼,守着一具脖子、胸口被咬烂的孩童尸体。 它嘴里正“吧唧吧唧”咀嚼着一块碎肉,嘴角处流着红艳艳的鲜血。 那孩童尸体至死都用稚嫩的小手抓着男性游尸的裤腿。 这是一家三口。 父亲因为淋了黑雨而变异,亲手撕咬了自己的孩子,并且杀死了他,甚至还要吃他。 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孩子是最无辜的,也是最可怜的。 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因为受不了刺激而疯掉的母亲。 她曾想过从已经变异了的丈夫手里夺回孩子,可她尽力了,她争取过、反抗过。 同时她也被丈夫咬了一口,受到了感染。 徒劳无功之下,受了刺激和伤害从而当场疯癫。 人间惨剧,莫过如此。 一刀砍下男性游尸的头颅,再一刀分离孩童尸体的头颅与躯干。 尹观南亲手终结了这一家三口。 走进这户人家的厨房,尹观南拿起碗从水缸里打了一碗水,一口饮下。 水不是酒,却越喝越麻醉。 他咽了咽喉咙,再打了一碗水,再次一口饮下。 然后,走出厨房的门,尹观南对着孩童的头颅蹲下,轻轻给他合上了眼睛。 微微抬了抬手,一抹灵光乍现,诡差之印自动收取了一家人的灵体。 不论是诡物还是活人,他们死后都会产生灵体,都能被诡差之印吸收。 只是诡差之印吸收诡物的灵体能增加冥域内的阴力和法则之力,而活人死后的灵体被诡差之印吸收后只能增加法则之力,因为诡物属阴,灵体内蕴含阴力,诡气同样也属于阴力的一种。 当前,诡差之印吸收灵体是有着限制的,它只能吸收经过尹观南之手亲自斩杀的诡物或人而产生的灵体。 尹观南起身走出了院门,身后地上的男性游尸化成了灰烬,路过女人尸体时,他停了下来。 尹观南默视了一会儿,便捡起女人的躯干和头颅,先是给女人头颅合上眼睛,然后一手提着头颅,一手提着躯干,走向院里。 他将女人的躯干和头颅放在一起,摆好姿势,然后将小孩的头颅和躯干同样摆好姿势。 他后退到门口,对着内里深深鞠躬,算是一场道别和救赎。 在关门瞬间,从越来越小的门缝里头,能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的母亲正怀抱着孩子,唯独少了父亲的身影。 这般杀人,本就是错误的。 可不杀这个被游尸撕咬了的女人,她同样也会变异。 尹观南没有办法救她,整个清河县同样没人能救她,在她变异之前杀了她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平民百姓的悲哀,在这种特定的情形下,他们没有被施救的价值,也没有成为潜在危险的必要。 尹观南直接跳上墙头,翻跃而下,这是这巷子里的第二户人家。 落地处是一块草坪,地上铺满黄色的野菊花,这一家人正准备将这些野菊花晒干制成茶。 “小伙子,能让我喝最后一口茶吗?” 这是一位坐在凉亭里的老人,他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柄菜刀,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咬痕,血流顺着伤口缓缓落下。 在他脚下倒地的是一具尸体,那是一个老妇人。 “吼吼——” 发出声声吼叫的游尸,应该是老人的儿子,它赤着身子被一根粗麻绳束缚在一颗石头柱子上。 妇人的头都被菜刀砍烂了,看得出老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亲手杀妻束子,老人下了手还如此残忍,又是何等悲凉? “您喝。” 尹观南走向凉亭,对着老人微微欠身,他是在传递一种尊敬和祈福。 他站在老人身后,手握在刀柄上,老人只要变异他随时会一刀砍下老人的头颅。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 老人自言自语着,他对着死去的老妇人念叨着。 “这不怪您。” 尹观南摇了摇头,劝慰着老人说道。 “如果我有着足够大的权利,万贯家财,甚至有着像你这般的武力,何至于如此?这是命啊!” 老人拿起还未泡开的菊花茶,一饮而下,不禁老泪纵横,可哭,又有何用? “这真的怪不上您。” 尹观南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在送我上路之前,捕快大人能不能满足老汉儿最后一个请求?” 老人给尹观南上了一杯菊花茶水,又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望了望被束缚在石头柱子上的年轻游尸一脸不舍,又复杂的看了看倒地的妇人尸体,说道:“如果捕快大人答应了,这就是报酬。” “我答应你。” 尹观南点头,伸手接过了老人手里银票,直接揣进了兜里,说道:“我会给你们找一块风水宝地,并且将你们全家人葬在一起。” “谢——” 老人话音刚落,一抹刀光飞过,“咚”一声人头落地。 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溅飞射。 “抱歉,不用谢。” 尹观南再反手一刀砍下年轻游尸的脑袋,对着老人的遗体说道。 拿起桌上装有菊花茶的盒子,尹观南跨着大步绕过凉亭走向书房里。 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内里一片漆黑。 划开火折子,尹观南点亮了烛光。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赤身裸体死去的女人,她什么也没有穿。 灯光摇曳下。 她脖子处有手掌印记大小的淤青,她因为痛苦伸出了舌头,那嘴角还残留着血管破裂挤压而出的鲜血,眼睛因为痛苦和窒息瞪得老大。 这个女人是被人掐死的。 尹观南将目光投向门外的凉亭那块石头柱子上。 刚才老人的儿子即便是变了诡物,也还是赤着身子被老人用粗麻绳束缚那一幕再次重现。 老人的儿子在没有变异之前已经杀害了一条性命,甚至还玷污了这女人的清白。 所以,老人自己都说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更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慈母多败儿,他不仅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同样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妻子。 老人是一个好人吗? 老人是一个坏人吗? 他所说的命,就是他此生至死都没有得到更大的权利、财富、实力,u看书 .uukanu这是何其歹毒的心肠? 慈母多败儿,那是因为这个爹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多少纨绔子弟实则是因为父亲的放任才会肆无忌惮,才做下恶果累累,父亲永远都是孩子的榜样。 而老人自己最后又选择终结了这一切,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也许,他自始至终都有一丝良知吧? “唉……” 尹观南深深叹了口气,直接打翻了烛台,烛台倒地在木地板上燃烧了起来。 退出书房大门,尹观南远远看了一眼那个死不瞑目的可怜女人。 烧吧! 烧吧! 这其实就是一处风水宝地,他答应老人的他做到了,可怜女人的仇也同这一场黑雨变异落下了帷幕,当场报应就来了。 烧了这户人家,其实是保住了这可怜女人死后最终的尊严,也许她也有家人在这场灾难里存活下来呢? 毕竟人言可畏啊! 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尹观南原地跃起,跳过墙头,头也不回。 他不想看,也不愿意再看。 人间本乱,从未安宁。 如今黑雨临世,人间遭灾,乱上加灾,何止是不再安宁? 礼乐崩坏,诡物横行; 秩序动荡,人心不古; 这世道何谈未来可期? 普通人连活着都是个奢望。 明天,是怎样? 明天,这城里还有多少人活着? 这些,尹观南很难去想象,他只能尽力去消灭诡物,极力去救更多的人。 二十七、江湖多草莽,男儿真本色 城北,一处酒肆,门前虎头旗在风雨中飘摇。 这里是虎头帮的主要据地之一。 虎头帮,清河县三大帮派势力之一,帮派内集结了一群武者,同时也集结了一群闲散人员,当然也有一些底层的劳苦大众为了生存而选择依附。 这些人大部分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行霸市,虽然也做着赌场、青楼、酒楼、茶馆、武行、镖局等生意,但其主要收入来源还是以收取地盘内的保护费为主。 虎头帮,帮主严虎以拳法闻名,是清河县最有名的拳师,凭着一手《虎指拳》在清河下打下了诺大地盘,占据了清河县北城区域的整个地盘,虽然已经年近六十,却仍旧威名不减当年。 此刻,酒肆氛围沉重。 虎头帮帮主以及五大堂主和大小头目都在此集结。 “昨个儿的保护费都收齐了?” 严虎坐在一张大桌子的最前方,不怒自威,语气低沉。 他那一双锐利目光的扫视着下方的帮众,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拷问。 虎头帮的主要头目都在此,大多都是轻壮年。 被他目光扫视到的弟兄们,皆是昂首挺胸,无形之中充满一股冲劲儿,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帮派。 “老大,都收齐了。” 回应严虎问话的人,是一个手持折扇的儒雅老头。 外面下着大雨,室内温度也低,儒雅老头摇头晃脑,像是一个老学究轻轻摇着扇子。 这老头也确实是一个老学究,五十多岁了还是个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就是不中。 为了谋生,老头加入了虎头帮,成为一名白纸扇,也是严虎的军师,虎头帮的智囊,他叫王明忠。 “行走江湖,义字当头,信誉第一,平日里虽然我们一直在欺负那些老实人,那是因为就算我们不欺负他们,也会有别人欺负!” “这是世道!” “可是我们答应过别人,交了保护费就会护他们!这是承诺!” “一诺千金!” “义用命抵!” “弟兄们!你们都是好男儿,好男儿志在四方!江湖是一座大染缸,我不管你们平日里是怎样,但是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 “是当一个真正道德败坏的懦夫,还是当一个诺中取义的真男儿?!” “弟兄们,选择吧!是当懦夫,还是当真男儿!” 严虎站起身来,握着拳头,拳头上戴着虎指,虎指刃口寒光刺目,他语气激昂质问众人。 “虎爷,我费清愿做真男儿!” 严虎话音刚落,费清推开身后的椅子,挺着胸部站了起来,抱拳高喊。 “靠,小费都如此洒脱,我又怕什么!干!不就是诡物吗!干它娘的!” 王明忠一把将折扇合拢,可能是同这些莽汉待久了,这读书人也染上了一份粗鲁,直接莽了起来。 一介文弱老书生,在此刻竟然也敢妄言杀诡,可无人去嘲笑,反而众人对其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奶奶滴,老酸儒都这样说了,俺怕什么!俺答应过卖豆腐的寡妇要娶她过门呢,万一她要是被鬼物祸祸了,俺彪子可就后悔死了!”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整个人虎头虎脑,举着一把大铁锤,他叫彪子,是苦力堂的堂主,属下大多都是干苦力活的力士。 “老酸儒你可就拉倒吧,好好在家里待着,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就别添乱了,彪子,我看你打那寡妇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事儿,我熟啊,等诡物被平定后,我定给你说媒,但是,哼,你们男人能行,我们女人凭什么就不行?我白七娘就是不信邪,我白七娘也要做女中真男儿!不就是杀诡嘛!又不是没杀过!” 搭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身着一身白衣,背着一把宝剑,本就平凡长相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越过半张脸,给她平添了几分英气。 白七娘是一个用剑高手,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属下大多都是被抛弃的孤儿,平日里这些孤儿大多以偷窃和打听消息为主。 虎头帮共有五大堂口,每一个堂口负责的事务都不相同。 各个堂口有各自的地盘,费清是武事堂的堂主,以经营武行为主,掌控了虎头帮绝大部分武力,白七娘的堂口叫信事堂,以情报为主,主要负责打听各种消息。 “大哥,这是个赔本儿的买卖,诡物自有捕衙去处理,我们何必去参合呢?等捕衙和诡物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行出手不是更好?” 说这话的是行商堂的堂主,也是严虎的亲弟弟,名为严淞,主要负责虎头帮大部分产业的经营,同时也负责整个虎头帮的账本。 “弟啊,你糊涂!” 严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对着众人说道: “看,这就是商贾的嘴脸,虽然他是我的亲弟弟,可我还是要骂他! 严虎指着严淞的脸骂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若是没有虎头帮,严淞你什么都不是!严堂主,我再实话告诉你,若是没有这清河县的百姓,我们虎头帮什么都不是!” “你懂了吗?” 在严虎咄咄逼人的说教下,严淞咽了咽口水,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严虎又环视着众人,问道:“你们懂吗?” 见众人点头,严虎又解释道: “唇亡齿寒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义气!若是我们没有了这一身义气,离死也就不远了!” “如果我严虎不讲究义气,你们会跟我吗?认我当大哥吗?恐怕第一个反我的,就是你们!” 严虎指着自己,然后又对着严淞呵斥了一声: “严淞,你的吃相简直不要太难看!” “大哥,小弟都知错了,你还一直说,我只是在权衡利弊,为大家着想啊。” 严淞低着头,一脸委屈,小声嘀咕着。 他本就是个商贾,又怎懂武者的江湖? 商贾逐利是本性。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严虎虎目一瞪,严淞赶紧捂着嘴闭口不言,低头乖乖坐着,不时搓着不安分的手。 “弟兄们,你们都是清河县的人,生在清河县,长在清河县,这里啊!是我的家,也是弟兄们的家,想必你们此刻心里很急,因为啊!清河县城里有我们的亲人!” “弟兄们,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这座城里啊!” “诡物会放过他们吗?不会的!” “捕衙靠得住吗?” “虽然我敬重段天德是个好汉,可是捕衙才多少人?!他们又能救多少人?!你们能保证那些捕快能舍命去救你们的亲人吗?” “谁都保证不了!他段天德都不敢保证!”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护卫家园!保卫亲人!守住我们的义气!因为我们吃着这碗饭,就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召集全体弟兄们!” “集结!” “出发!” “杀诡!” 严虎一甩衣袖,站起身来,走向酒肆门外。 “杀诡!” “护卫家园!” “保护亲人!” “守住义气” 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周围的酒楼、赌场、青楼里走出来,虎头帮的帮众们喊着口号开始结队。 他们在雨下三两成群,看似懒散其中却井然有序,他们能在人群中顺速找到自己的头儿。 他们没有理会雨水,因为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全身! 这时候,狂风暴雨中,远方一队护镖队伍护着三辆马车走了过来! 严虎走上前,拍了拍为首的镖师的肩膀,问道: “捕衙的人没有拦你们?” “我只说了一句:虎头帮全员杀诡!他们就放行了!” 镖师含笑摇头,一把掀开马车上遮挡的稻草,从里拿出一把大刀,说道: “大哥,这都是好家伙!” “呵,这些原本是准备给狼牙帮那个小兔崽子的,没想到今儿把老底儿都掏了出来,希望那小兔崽子也心有大义吧!不要做那落井下石之事!” 严虎从镖师手中接过大刀,抚摸了一下刀身,突然苦涩一笑,他明白不是所有的江湖草莽都有他这般大义,他代表不了江湖,他只能代表他自己。 这世上,花有百样红,人有百色人。 他同样也不是好人,却是一个好大哥,一个真豪杰。 “顾堂主,我拜托你一件事儿,我知道你和段天德有交情,uu看书.uukanshu.m 如果,如果这一次我们虎头帮真的有不好的事儿发生,我有了什么意外,你要答应我,去求段天德!去求他!我不想弟兄们,死的不明不白!我宁可你们投靠官府!” 严虎眼神有些落寞,提着大刀的手微微发抖,低声对镖师说道。 这是他做最后的托付,也是他为虎头帮留下的最后一条后路。 段天德是清河县的正义之官,他严虎是黑暗里的罪恶之光,原本就是一对冤家,可两人似乎有着默契,从未发生过任何大的摩擦。 他坚信段天德是一个有大义的官。 就如同段天德相信他严虎不是那种超脱规则的江湖之人。 他严虎一直恪守着底线,从未越过段天德容忍的范围。 他坚信,他手下的弟兄都是真男儿,段天德绝不会亏待。 “弟兄们,抄家伙,杀诡咯!” 严虎举着大刀,在狂风暴雨中高声呼喊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一去不回的坚决,视死如归的霸气,慷慨赴义的大气! 这就是虎头帮的大哥,清河县的最强拳师,虎爷——严虎! “抄家伙咯!” “杀诡咯!” “杀诡!” “杀诡!” “杀——诡——” “杀——诡——” 人潮起伏,呐喊叠起! 这一次,他们的战斗,是一场正义。 他们再也不是市井里被人看不起的小混混,因为他们也有着大义,义之所向,视死如归。 真男儿奔赴杀场,从不问归期! 二十八、舍生取义者 “婆娘,带着娃儿下地窖,千万不要出来!千万千万不要出来!” 一处小屋,男人将妻儿推下地窖,捂着被游尸撕咬过的手臂,跌跌撞撞走出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没有了往日的慈祥,面孔狰狞,嘴角留着哈喇子。 “老母亲,不孝子带着您一起去死!” 男人走上前,任凭老太太游尸啃咬着自己,他拖着老太太走到一处水井。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暗藏地窖的房屋,果断抱着老太太游尸一跃而下。 “噗通”一声,一阵水花溅起,又很快沉寂。 为人夫者,当以挺身而出; 为人父者,则当以身作则; 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也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也是一个母亲的儿子,让活着的人活得更好,是他唯一的选择。 对于自己的老母亲,即便她变成了诡物,男人也始终是下不了手,任凭老母亲撕咬着他,最后带着老母亲跳井同归于尽,是他身为人子最后的无奈。 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舍一己之生死,换妻儿之延续。 那暴雨还在下着。 那狂风还在呼啸。 不知啊, 是谁家的男儿在哭泣着? “爹——娘!” 呐喊声在风雨中传递着。 这又是谁家的孩子,爹娘变异成为了游尸。 “我的儿——婆娘啊!” 这一声急促而绝望的悲鸣,响彻云霄! 他又是谁的父亲,谁的夫? 一声声惨叫,绝望的呼喊在暴雨狂风之夜,凄凉而悲怆—— 诡物本就可怕。 最亲的亲人变成了诡物,又是多么大的一场噩梦? 这是一场无间炼狱。 它带来了令人最深的绝望。 仿若一场梦魇,世人在无间地狱里挣扎着,绝望着,死去…… 尹观南走在冷风中,淋着大雨,踏着地上血水,快步的奔跑。 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有襁褓,襁褓里一个婴孩儿自顾自玩着小手,她瞪着竹篮外的那片天空,直视着乌云。 此时此刻,尹观南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幻相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醒过来又能回到如初,该多好! 可这不是梦! 他亲手杀了竹篮里婴孩儿的母亲,同时也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全家人! 唯一的救赎,就是这个婴孩儿,他答应婴孩儿的母亲收养她。 这是一个普通农人家的孩子,她叫李浣莺。 天色渐渐破晓。 雨开始变小,风停了。 天地开始渐渐有些安静, 因为,惨叫声、呼喊声、呐喊声、求救声……不知何时越来越微弱。 从城南杀到城西,尹观南杀了一夜,只救下一个女婴,他故意和队伍走散了。 因为他的实力提升太快,那些寻常武者已经跟不上他的推进速度,同时也因为城北和城南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去救。 【姓名】尹观南 【冥域】斩诡刀(凝实七成) 【神职】诡差(下九品) 【境界】半步罡气境 【功法】猛虎劲(圆满) 【武技】血战刀法○刀气(大圆满) 【轻功】卧虎七步(大圆满) 【功德值】1890 【功德任务】1、无头打更人的复仇(未完成) 半步罡气境,是他如今的实力,再加上武技,轻功皆是大圆满之境,此刻的他在清河县已经步入了高手行列。 即便是此刻段天德在此,尹观南也有信心在他手上过上几招。 行在城北的街头,尹观南提着横刀一步一步踩着雨水。 “快,拦住它们!不要让它们过去!” 这是一群提着大砍刀的年轻汉子,他们实力并不强,甚至绝大多数人连武者都不是。 一面虎头旗在空中飘舞着,队伍有好几百人,他们在肃清着城北的诡物,不少平民百姓被他们护在防护圈子里。 一位拳师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气之力走在最前方。 虎头帮,严虎。 关于此人,尹观南久仰大名。 城北的帮派掌控者带着帮众出击清理诡物救助百姓,这是尹观南感到不可思议的。 城南和城西,也有两家帮派,他们各自为营,只守卫自家的产业和帮众,百姓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们还行了不少落井下石之事。 “这位少侠,可否一起?” 看着迎面而来的尹观南,严虎一拳打飞一只游尸,远远的高声邀请道。 “严帮主此等高义,我有何不可?” 尹观南行在雨中,头也不回头看,对着背后面提刀挥砍,一抹无形冲击波在空中划过,尾随他的游尸很快人头落地一片。 “少侠,好功夫!” 严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未曾料想到这个持刀少年实力竟然如此之深厚,不在他之下,那刀气的速度和破坏力也超出了他的预想。 眼前这人,这绝非一个普通的用刀武者,这是一名真正的刀客,一位新声代实力超强的刀客! “严帮主,我从城南和城西来,杀了一路,也看了一路,城北是我见过最温情的地方,严帮主,我尹观南敬你是条汉子!” 尹观南走到严虎身前,持刀抱拳,他没有行晚辈礼,也没有自降身份,因为没有必要,他如今有这个实力。 若是与严虎动手,尹观南确信只需要三招,就能杀了他。 血气境圆满和半步罡气境中间隔着一道大山。 罡气,乃是武者体内诞生的先天之气,罡气护体千钧难破。 “唉……” 听到尹观南的赞赏,严虎反而落寞的叹气,他已经明白另外两个帮派的选择。 舍生取义,u看书 .uukash 并不适用所有人,他严虎也早就料到这点。 “严帮主,为何叹息?” 尹观南望着这条被虎头帮肃清得差不多的街道,问道。 即便心有所想,尹观南还是问了出来,他知道此次肃清诡物,虎头帮一定损失了很多人。 “少侠,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严虎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匣子,递在尹观南身前,说道: “拐弯抹角的话不必多说,我也不会问你为何年纪轻轻实力如此之强,我知道你不会说,少侠若是等下我有任何意外,我希望你能将此物交给捕衙的段天德。” “好——” 沉吟片刻,尹观南伸手接过玉匣子,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的。 严虎的话,也被虎头帮所有帮众听在耳里。 “这一场诡潮恐怕非常不简单!即便是从史书里头也没有记载,我担心,还有更强大的诡物还未出现!” 严虎咬着牙说出了他的猜想,其实不仅仅是他有这般的猜想,基本上有些想法的人都能想到,然后斩钉截铁说道: “做为清河县人,我严虎有义务挺身而出!虽死无悔!” “我尹观南,清河县捕衙灰衣捕快,同样有义务挺身而出!虽死无悔!” 尹观南环视四周,望着那些目光虽然带着恐惧却又充满的希望的百姓们,语气坚决。 【触发功德任务:舍生取义者】 “任务内容:在诡潮之下,保护清河县不受沦陷!” 【任务奖励:城隍庙一座】 二十九、本是旧人却换新颜 “桀桀——” 诡异的笑声从刘家祖墓里响了起来,这声音低沉而又宛转。 四周的墓地也开始摇晃了起来,一具具早就腐烂的尸骸掀开坟墓爬了起来,向着最中的一具金色尸骸朝拜,那金色尸骸竟然开始生起了血肉! 如此诡异景象,不仅仅是在刘家祖墓里发生,外面、其他家族的祖墓也开始发生了诡异的事情。 远的暂且不说,就说清河县。 清河县三大家族,刘家祖墓中的诡物已经从走出,那是一身穿金甲的将军,他向着清河县城刘家大院方向缓缓走去。 费家的祖墓里出现一道青衣女人的身影,她在墓地里穿行,仿佛是在抽取着什么,她的人身影开始渐渐凝实,直到她的身体凝实,一把雨伞从虚空中飞来,她撑伞走出了祖墓之地,向着清河县城出发,仿佛一个归来的游子。 最后一家是曾家,这个家族比较低调,因为他们是从外地搬迁过来的,曾家老祖宗还活在,只是年岁很高,听人说寿已有一百多,是个真正的老不死。 “力量,哈哈,这力量!这强大的力量!” 曾家老祖宗仿佛一个疯子,干瘪的手抓着一个伺候他的丫鬟,那丫鬟已经目露白珠。 丫鬟死了,被这干瘪老人亲人掐死的。 他仿佛返老还童,头上的白发渐渐变成黑丝,一股股邪意的力量在他身上散发着。 在他房间里头,还放着各式各样的诡器,那些诡器被摆成奇特的阵形,中间是一具年轻人的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 “乖玄孙儿,太爷爷又活了过来,这力量!实在让人着迷!吃人,嘿嘿,吃了人力量就会越来越强大!” 曾家老祖舔了舔嘴唇,疯癫的自言自语,他先是趴在丫鬟身上,“吧唧吧唧”,吃了丫鬟,然后,走在那个年轻人尸体边上,“吧唧吧唧”,吃了他。 那些诡器在空中旋转着,对着曾家老祖释放邪恶的力量,它们开始交融着…… 清河县,城墙之上。 段天德背着手,凝望着远方。 那郊野的游尸开始竟然一具具倒下,在这些游尸倒下的同时又有更强大的诡物出现。 那些诡物依旧是人的模样,却像爬行动物似的爬在地上行走,它们伸着脑袋啃咬着地上的游尸…… 它们似乎饿极了,猩红的目光看向清河县的城头。 “轰隆!” 一阵泥土飞溅! 这些爬行诡物竟然瞬间丢下到嘴的游尸尸体! 它们像是有组织有纪律似的冲向清河县的墙头。 “镇!” 一声大呵! 段天德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咬开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在符纸上。 符纸在空中飘飞着,飞向城墙之下。 “哄哄——” 符纸在空中开始自燃,化成了飞灰。 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在虚空中,在城门口散发着。 那些爬行诡物仿佛遇到了克星,在金光之下化成了飞灰,仿佛从未出现过。 金光转瞬即逝。 远处冲击而来的爬行诡物顿了顿身形,发出“吼吼”的声音。 尔后,它们又开始从密林里发起新的一轮冲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段天德一脸阴沉看着下方,他似乎将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 出乎意料之外,诡物竟然净化了! 从最低等的感染物变成了真正的诡物! 诡物也分等级,最低级的就是感染物,这些感染物弱点明显,攻方式有限,游尸就是其一。 摸了摸胸口,段天德叹了口气,嘀咕着:“唉,早知道多备一些符纸,贵果然有贵的道理啊!” 段天德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直接从墙头跳下。 一股股罡气从他身上升起,挥刀之间,刀气携着罡气飞向诡潮。 “轰!” 巨大的炸裂声响起,泥土飞溅,黑气缭绕! “杀!” 只身一人! 段天德大喊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贴上手臂上,握着刀冲向了诡潮之中。 无尽刀气,掀起阵阵风浪! 泥土飞扬之中,爬行诡物纷纷汹涌而上。 一人,守一城; 段天德做到了。 …… …… 在杀戮之中横扫,爬行诡物越来越少。 段天德却没有丝毫成就感。 他看到了一个原本就死去的人。 “桀桀——” 这个人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站在诡潮里头,远远注视。 刘家老祖,曾是军中校尉! 这一身金甲是他的陪葬品! 如今,这刘家老祖竟然变成了诡物,而且还是高等诡物! 清河县城危险了! 笛声响起,一片肃杀! 笛声原本是悠扬的,却在来人口中变成了阴森之响。 这是一个青衣女人,她像是一朵云、一片飘絮在空中飞舞着。 高等诡物,又来一…… 不,是两只! “吃人,吃人……吃人……” 这是一个干瘪的老人,他抱着一个小孩啃咬着,小孩在他怀里拼命的挣扎、哭闹着…… “吧唧吧唧”,小孩动也不动。 “好吃!好吃!” 小孩很快被干瘪老人吃了! 段天德有些麻木的抬起头,他心里很慌乱,甚至有些绝望。 眼前这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讲就是一场梦魇。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他还劝说过尹观南让其不要加入镇诡司,未曾想他遇到了比很多年之前那件事、更恐怖的事情。 当初,一只高等诡物,就杀的镇诡司众人人仰马翻,他作为指引道路的捕快,只有干看的份儿。 未曾想,多年后,他竟然再次遇到了,还倒霉催的遇到了三只! 这三只诡物还都是老熟人,竟然是清河县自家人异变而成! 刘家老祖,uu看书 uuknshu 金甲诡物。 费家老祖,青衣女人。 曾家老祖,吃人老诡。 这些诡,生前实力都很强,都是老一辈的高手,如今变成了诡物,他很可能一个都挡不住! “咻——” 一阵火光,飞上天空! 烟火飞散! “咻——咻——咻——” “咻……” 清河县城里,无数的响箭被发射了! 在面对捕衙弟兄们的求救时。 段天德握了握刀柄,满头大汗,他不知是后退,还是进攻! 此刻的他,犹豫了。 他想到了尹观南,他很自私的想冲进城里去救他,然后带着这个孩子一走了之! 可是,他又看了看腰间的腰牌,身上的这身衣服,他犹豫了。 “本是旧人却换新颜……” “若不是这场黑雨,你们早该死了!” “死都死了,还出来害人,不知廉耻!” 就在这时候,一位身穿道袍的背剑老者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道人老者提着酒葫芦,一边喝一边骂。 “哇!三颠老道,赶紧救我呀!” 见到此人,段天德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远远地呼喊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份欣喜。 “嗝——段老弟——” 三颠道人咧着嘴,吐了一口酒气,打着招呼,在诡潮中漫步而行。 那些诡物看到他,皆是后退远离。 即便是三只高等的诡物,也用忌惮的目光看向他背后那把剑。 三十、道士下山 ……【晚点发,可以修改章节的】 三十一、刀剑合纵 ……【第30章已补,这章内容只有800字,还是晚点儿发,昨天今天都有事,已经2天2夜没睡了,一直在忙事,今晚睡个好觉,明天4更】 三十二、起风了 起风了! 风吹得天地一片苍凉。 风,从巷子里、从街道中、从人们身边吹过。 风,不止、不休地刮着。 它从哪里来呢? 尹观南从风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势,这风里透着杀气。 他抬头看向破晓之光,黎明的曙光初现。 那太阳呢? 那东升的太阳,是红色的,红得像血一样。 它依靠在一座大山轮廓旁,侧漏着半边,掩着半边,似乎是一张羞窃姑娘的脸蛋儿。 朝霞之时,本不该出门,因为大雨会将至。 如此这般的气候,估计又得下雨了。 那天边的红,映射了整个天空。 地上的血水,随着“哗啦啦”的雨积水徜徉在地面。 从高处地处汇聚着形成一股诡异的红流,这是人的血、也是由人变成诡物,被抹杀后流出的血。 城北,是一座修罗场。 至于,在眼前死了多少人呢? 尹观南记不住了。 他杀了多少诡物呢? 他同样记不住了。 整个城北,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死了很多的人。 具体的还没统计。 整个虎头帮的帮众,已经十不存三。 对于那些死去的虎头帮每一个成员,尹观南都是敬佩的。 此刻,他南摩挲着刀柄,整个人很疲惫。 杀戮,本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小兄弟,你也是累了吧?” 严虎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问着。 他快不行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持久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你不该这般坚持,这样下去,你会死。” 尹观南拿着锦布轻轻擦拭着刀刃,他心疼的看着刀刃上的豁口,那些豁口很斑驳,这把刀用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 严虎靠在墙壁上,用力强撑着。 “你是老人家,你该进去了。” 尹观南指了指院墙之内,那里是虎头帮的总据地,面积很大的一座庄园,所有被救下来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里面。 “我不敢……” 严虎张了张嘴,望了望天际,微微摇着头。 他没有说为什么,只是说着不敢。 至于他到底不敢什么。 尹观南猜不出来。 可又是何种苦衷让严虎如此拼命呢? 江湖啊—— 江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说江湖是打打杀杀, 有人说江湖是人情世故; 在尹观南看来: 江湖,身不由己。 如同他,活在世上,也是活在江湖里,江湖大概就是人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活着这件事,本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哦——” 尹观南低沉应了一声,他该说什么呢? 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烂好人。 这是严虎自己的选择。 他尊重严虎的选择,是死、是活,是严虎个人的造化。 可这并妨碍尹观南对严虎为人的敬佩,这是个真汉子。 这一路杀来,严虎未曾后退半步,身先士卒救人的是严虎,从游尸口夺人的也是严虎。 尹观南一直在杀人和杀诡物,救人的事儿都交给了严虎。 虎头帮众人以及被救的百姓们,对于尹观南的感官是非常矛盾的。 因为,尹观南杀人,虽然那是已经被游尸撕咬过的人,可毕竟那还是活着的人。 帮众里有亲人就死在尹观南刀下,被救百姓的亲人也有很多死在尹观南刀下。 其实,对于人们复杂的心理和纠结的眼色,尹观南一直看在眼里。 他不求别人理解。 同样,他也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些负面的想法,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他们不会怪你的……” 严虎指着身后的院墙,真切的说道。 关于,那些弟兄们私底下的埋怨,还有百姓们对尹观南的评价,严虎是最为清楚的。 他知道,这些人只是口头表示不满,其实心里还是感激。 人,都是感性的,也是讲感情的,亲人死去,总归是悲。 若是让他们亲自去下手,杀死自己的诡物亲人,那些被游尸撕咬过的亲人,他们又于心何忍? 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得大体,愿意拿刀自刎? 谁不奢望活着。 面对死亡,任谁都是恐惧的。 “起风了!” 尹观南没有回应严虎给与的安慰,他也不需要安慰。 抬起手,抚摸着这城里吹起的风,尹观南起身提着刀,他准备离开了。 尹观南他要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我同你一起。” 严虎撑起身子,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扒开瓶塞,抖出一颗黑色的丸子,丸子上散发着腥臭味,盯着丸子,无奈道: “我想做最后一搏。” “你死了,我给你收尸。” 尹观南看着严虎吞下丸子,一脸认真承诺着。 “不,我不想拖累你。” 吞下丸子的严虎,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状态出奇的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严虎拒绝了尹观南的承诺。 不是他不需要,落叶归根应该是每个将死之人的渴望,而是他真的不想拖累任何人。 “我会活着,活到最后,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会替你们复仇。” 这是一个承诺,尹观南给自己的承诺。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大门紧闭着,门内是另一个人间。 他望了望上空,一缕一缕的炊烟袅袅升起,这是人间的烟火气。 从怀里掏出一个干馍馍,uu看书uukanshu 尹观南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是一个阿婆送给他的。 他杀了阿婆的儿子、媳妇。 他杀了阿婆的孙子。 那个家,只剩下阿婆一个人,阿婆本就是一个寡妇,阿爷早在阿婆年轻时就病死了。 阿婆的家,已经不再是一个家了。 阿婆, 从此,再也没有家。 他将婴儿李浣莺托付给了阿婆。 他承诺过, 他会回来, 给这个婴儿做爹, 给阿婆做孙子。 他要给她们一个家。 一个初生的新生命,一个即将终结生命的老人,这仿佛是一场轮回。 她们都来到了尹观南的身边。 其实, 此刻他最想回到那家属于他的客栈里去。 因为那里有他的朋友, 那个他奉为知己的谢元安。 还有,那个令他好奇的女人:柳飘絮。 她到底是何人。 那两个孩子是诡吗?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总之,那两个孩子绝对不是人。 谢元安此刻应该是安全的吧? 柳飘絮答应过他,不会害他。 像她般让人看不出深浅的人物,应该不会食言。 那两个孩子,是柳村里唱童谣的孩童吗? 迎着风, 尹观南握着刀,走在朝霞的光之下, 他迎着黎明的曙光, 走向城门口, 因为—— 风,是从那里刮过来的。 三十三、人啊,总有1些败类存在 一缕青烟飘过, 蜡烛被人吹灭了。 清河县令高坐在堂前,手中拿着一本册子翻看着。 “咳咳,县令大人,可曾算好了?” 县丞捂着嘴咳嗽,浑黄的眼珠里透着一股循循善诱的神色。 “一共五千石!” 清河县令伸出一掌,语气之中透着疯狂。 五千石粮食,六十万斤,若是用在赈灾,足够整个清河县城两月之需求! “我刘家要两千石!” 主薄当即大手一挥定下数额,从怀中掏出数张巨额金票,放在清河县令面前说道: “这是一万两黄金,提前给您的分红!” “咳咳,我曾家要一千石!” 县丞略做思考,也定了数额。 “大人,下属家里的店铺能销出100石!” “大人,小的也能要个50石。” “大人……” 随着众人分配下去,五千石粮食被一分而空。 清河县令手中也拿着一叠厚厚的金票、银票。 粮食还未开卖,清河县令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清河县令拿了好处,很快给众人签下粮仓的出粮令。 至于,这些人是如何在诡物横行的城中将粮食运回去,清河县令相信他们自有一套方法。 毕竟,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哪个家里没有一些门客、供奉听用? “大人,若是段天德怪罪下来?” 这时候,师爷送客回来,走到清河县令身旁小心的低声担忧着。 “呵呵,他能拿我怎样?到时候推给这些地头蛇不就行了?” 清河县令面色一沉,不禁冷笑一声,他当然有着段天德不敢招惹的资本,但是能拿好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总归不好,唉,若是到时候死的人多了,大人啊,这很可能影响到您的政绩呀!” 师爷摇着头,他总觉得此事不妥当,有些不值当,能捞钱赚钱的方式实在太多,何必拿人命关天之事去儿戏? “切,影响就影响呗,反正已经被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已经认命了,我现在只想搞钱!” 清河县令毫不在乎的挥着手,他举着金票、银票的模样很是自在。 “大人,您的钱已经够多了!” 师爷还想再劝,希望清河县令能有一丝良知。 “够多?够多个屁!你知道吗?就这么点钱,连最普通的一颗丹药都买不起!家里头为什么把我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不清楚吗?不就是我不能习武吗?我是个废人!” 清河县令仿佛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那些回忆让他痛苦不堪,他狠狠握着拳头,面孔狰狞,那眼神中的恨意满满。 “唉……” 师爷没有再劝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叫醒这个人。 有些人的良心,已经坏透了。 曾经,他不是这样的啊! 师爷还记得小时候的清河县令,那时候的清河县令只是一个有些调皮、有些任性的孩子。 做为仆人的师爷,他只能劝,至于听不听,他真的管不了。 他只希望,最后不要连累到他。 一阵风吹进了堂中,吹着清河县令的官府,吹着他那张阴沉的肩旁。 堂中,一副写“正大光明”的牌匾仿佛是在嘲笑。 如果它能有一双眼睛,它一定会嘲笑自己瞎了眼,嘲笑放置它的人瞎了眼,为何要被放置在这个人的身边。 …… …… 粮仓。 守粮官有些呆滞站在粮仓前,在他身后还有神色同样呆滞的守粮兵。 前一刻,他们还在守粮。 下一刻,他们却在守着一堆沙子。 那满满的粮仓里的粮食,被人拖走了。 守粮官和守粮兵,他们知道,这些粮食被拉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太多了,他们抵挡不住,他们也没有胆子去抵挡,尽管他们已经猜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甚至,他们已经能预想得到,今后这个城里的百姓们是何等的悲哀。 可他们没有办法,毕竟人需要活着。 面对生死,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去选择。 他们是被动选择的。 守粮官接了出粮令,就带着守粮兵打开了粮仓。 看着那一车一车的粮食被拉出粮仓,守粮官兵们的心都在滴血。 因为,那些粮食被坏人拉走了。 “呸!这些狗官!” 一个年轻的守粮兵狠狠对着那已经远去的背影吐着口水。 “狗日的!真憋屈!” 守粮官扔下手中的剑,“啪”,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怨恨自己懦弱! “啪!” 那个年轻的守粮兵也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其他守粮兵相顾无言。 整个粮仓,都显得落寞,仿佛这是一群被抛弃自我的人在此地相聚,他们各自诉说着不甘心。 人啊,总有些是败类。 人性本私,人从一出生就是索取,索取母亲的奶水,索取生的欲望,索取所谓伦理道德、所谓人之本能的给予。 人,从一出生就带有欲望。 那些不受克制的欲望终归使人万劫不复,沦为恶魔禽兽。 人最可恨的就是,分了三六九等,越是高等的人越发剥削下层的人。 有些剥削是无形的,精神、思想、智慧的剥削; 有些剥削是有形的,欺压、物质、地位的剥削; 然而让人就最愤怒就是那些已经丧失底线的剥削和压迫! 生而为人,应该对自己的良心善良,uu看书 w.uukansh 那些做恶者终归会得到报应。 这些败类,总有一天会下地狱! 守粮官默默诅咒着! 他辜负了段天德的信赖! 可让他欣慰的是,他守卫了心中的良知。 “大人,他们明明拖走了很多参沙的粮食……” 这时候,一个守粮兵突然说道。 “咻——” 一股血柱溅起,那个守粮兵人头两分,那落地的头颅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是在问着“为什么”。 “兄弟,对不起……” 守粮官收剑入鞘,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着那双眼睛,伸手缓缓给头颅合上双目。 “早知道这小子有问题!” 年轻守粮兵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在守粮官身前。 “我知道……” 守粮官点着头站起身来,神色有些落寞,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 “到时候,我们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埋藏了,每年都给他烧些纸吧!” 那个守粮兵的错,错的只是立场,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不是一条心。 哪怕他们是最好的兄弟,该杀的时候还是得杀。 从道义相驳的那刻起,交情归交情,道义就是道义。 即便是他没有说出秘密,他还是得死,可能会死得更惨,因为背叛者的下场极其惨烈。 轻轻关上粮仓的大门。 守粮官带着守粮兵们直接从里面封了粮库的入口。 他们曾经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守粮官兵,但是这一次他们要守卫的是心中的信念,不容有失。 三十四、这个战场,现在由我尹观南接管 “咳咳,臭道士,你还好吧?” 一手扶着刀,段天德半蹲于地,一手捂着胸口问道。 此时,他的胸口处有一道漆黑的拳印,他和三颠道人背靠着背。 他们被围在了一个圈子里。 那是一堆尸体围成的圈,尸体累得很高。 在尸圈之外,浩浩荡荡的诡物向着尸圈前行,前赴后继。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也不知三颠道人是说死的人太多了,还是诡物太多了。 也许,两者皆有。 “臭道士,我快挺不住了!” 突然,段天德有些绝望的喊着。 因为他发现体内的罡气有些压制不住胸口的拳印,这道拳印在不停地腐蚀着他的血肉。 “再挺一会儿,就挺一会儿!” 三颠道人也没有办法,此刻他也是分身乏术,他此刻最主要的还是防备那三只在一旁窥伺的高等诡物。 除了鼓励之外,三颠道人心头还有几分悲凉。 此时此刻,他已经能预想到结局。 虽然他可以抛下一切逃跑,可他并不是一个懦夫。 三颠道人,做不到! “冤家啊,你们真的想死吗?” 这时,青衣女人突然说话了,它像个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徐徐漫步在尸圈上行走着。 它竟然有自我意识?! 段天德和三颠道人同时抬头,一脸骇然之色。 两人相视一眼,皆带着询问之意。 两人同时摇头,他们两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关于诡物拥有自我意识这件事,两人根本没有听说过。 “好多年,没有回家了……” 金甲诡物背手,望着城墙,悠悠说道。 它的声音很嘶哑,像是金属在摩擦。 “桀桀,老夫仿佛闻到了最美妙的味道。” 吃人老诡伸着舌头舔着门牙,用贪婪的目光看向段天德胸口的拳印。 “三位前辈,请高抬贵手吧!” 对于这三只高等诡物有自我意识这事,虽然出乎了段天德德意料之外,可该争取的还是要去争取一下。 金甲诡物,乃是刘家之祖,一个已经死了近百年的人物。 他是刘家的骄傲,也是他一手创立的刘家。 青衣女人,乃是费家的老祖宗,百年前,一手笛音在大乾音律界也是颇有名声,乃是一代大家。 至于,曾家老祖,这个人本就名声不好,它变成了拥有自我意识的诡物,绝对是个祸害。 “回不去了……” 青衣女人摇了摇头,她轻轻抚着一头黑发,颇为眷念。 “我的家,已经不在了。” 金甲诡物回首望了望身后,它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在未苏醒之前那是它的坟墓。 “做诡多好!做人,太累了!小子,来,给老夫咬一口,你放心,老夫只吃一口,就一口你就会和老夫一模一样!” 吃人老诡舔了舔嘴唇,它似乎变得更为年轻了,那一身充满皱褶的皮,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它贪恋摸着自己的脸。 人有人的立场,诡难道也有诡的立场吗? 人与诡之间,就应该敌对吗? 段天德张了张嘴,他想劝,可他开不了口了。 他该拿什么理由去劝? 道德? 利益? 现在这般情况,已经说不通了。 战吧! 战至最后一滴血! 硬撑着身子,段天德握着刀站起来身。 他的目光透着一股坚定。 那坚定之中还透着一种绝望,那是对生的绝望。 “我们没有办法,上天的安排我们无法抗拒,像我们这样早就死去的人,竟然还能苏醒过来,这已经是恩赐。” 青衣女人凝望着浑身散发血气之力的段天德,眼神中透着莫名的情绪,最终它还是给出了一个解释。 “这恩赐是有代价的……” 金甲诡物抬起手,握成了拳头,它想说,却不知为何只说了一半。 “杀人,吃人呗,嘿嘿,段大捕头,你看老天爷它并不公平,是它让我们吃的人、杀的人,它还让我们这些死了的、快死的变得如此强大!” 吃人老诡指着地上的尸体,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然后指着自己的脸,炫耀着高喊: “看到了吗?!老夫变年轻了,哈哈!老夫的力量你见识到了吗?!哈哈!绝望吧!” “废话真多!” 人狠话不多,段天德一个闪身,越过尸圈,瞬间冲击到吃人老诡身前。 “铿!” 一阵火花四溅! 吃人老诡伸出一条胳膊抵着一把刀! “铿!” “铿!铿!” 仿佛一场烟火! 那条胳膊上响起阵阵金属撞击之声! 一道道细小的切割口从吃人老诡胳膊处出现,然后在刀刃的挥砍之下再次加深! “嘣嘣!” “嘣嘣!” 拳头击打的声响连贯着! 吃人老诡一手防御着段天德的刀,一边前进着,另一手偷袭出拳,拳拳到肉击打在段天德胸膛。 “噗嗤!” “噗——嗤——” 鲜血从段天德口中不断喷射,他被吃人老诡用拳头捶得连连后退。 三颠道人提剑想上前帮忙,却被金甲诡物挡住去路,两者交手之间,青衣女人还时不时出手偷袭。 段天德手中的刀,越发沉重,他望着吃人老诡的身影,视线竟然有些恍惚。 “啊——” “铿——” 火花四射! 刀,碎了! 同时,一只断手飞起! 段天德一脸茫然望着手中的刀柄—— “噗嗤——” 一记重拳挥来—— “嘣——” 拳头狠狠砸在段天德胸口,u看书 .uukanshu.om 刹那间,仿佛斗转星移,视线巨烈晃动,段天德被吃人老诡一拳头捶飞! 一个凸起从他背后凸现,一个凹口在他胸口瞬间下陷! 段天德的胸骨破碎变形了! “噗通——” 狠狠落地摔了个跟头,撞击在地上的余力将他拖行着。 “噔——” 一只手按住了段天德! 段天德睁着眼睛恍惚看见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他很熟悉的身影。 “快——跑——快……”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段天德断断续续说完,头一歪昏迷了。 “跑?呵——” 尹观南将段天德身子扶正,一脸阴沉的伸手摸了摸段天德胸膛处的拳印,冷笑望着捂着断臂的吃人老诡,然后看向与另外两只大诡周旋缠斗的三颠道人,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这个战场,现在由我尹观南接管!拿剑的,你过来!照顾好他!” 这时候,三颠道人迅速脱离战场,一个闪身几步跨越了过来,俯下身在段天德身上摸了摸,抬起嘀咕道: “还好!只是伤了骨头!喂——小子你——” 只见, 一抹刀光划过,仿佛撕裂了虚空! 无数爬行游尸被一分为二! “铿!铿!铿!” 三道金属般撞击的声音响起。 三只大诡用躯体抵着刀气,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后退! 三十五、阴司办案,生人回避 那是一柄漆黑色的横刀,刀刃上升腾着灰色的烟雾,刀柄尾端是一颗骷髅头,刀身上有纵横交错的十字纹中刻着两字:斩诡。 诡差专属神器“斩诡刀”被尹观南提前用功德值现形。 情况出了意外,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他召唤出斩诡刀的瞬间,天地阴风大作,那红色的太阳竟然被满天乌云遮蔽。 “吼吼……” 那些刚刚从密林深处爬出来的爬行游尸诡物低沉嘶吼着,仿佛遇到了克星似的,它们开始转身,向着深林深处快速逃离。 一个“差”字突然在虚空中出现,它贴在尹观南背后,一套黑色的锦服套在尹观南身上。 这印着“差”字的锦服乃是诡差的神职之衣。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 巨烈的雷声响彻云霄,“哗啦啦”的雨水从天而降。 “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大地万物。 漫天雨幕,尹观南提着斩诡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的脚竟然是凌空的。 三颠道人目瞪口呆,十分夸张的张着嘴巴、震惊的眼神仿佛被定格住。 被刀气击退的三只大诡,仿佛被某种气势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它们仍旧做着防御姿态,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一动不敢动。 虽然,尹观南提着刀在前进看似正常,其实他此刻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从这斩诡刀里传递过来的。 那记忆很遥远—— 天与地,两分。 天上者为神,地上者为凡;地下是阴司。 阴司是主掌六道轮回秩序之地,不论是神,还是凡,皆有其寿。 寿终正寝者魂归阴司,阴司会根据生前种种,再分善恶,弥补报应,然后根据六道轮回让其投胎转世,下辈子就是来生。 诡差就是专门负责缉拿那些逍遥在阴司之外的孤魂野诡。 一柄斩诡刀,专克诡物,轻则伤其灵魄,重则魂飞魄散,消失天地间,化为斩诡刀养料。 斩诡刀不仅是杀诡刀,更是吞诡刀,同时也是诡差的本命神器。 它会随着诡差的实力得以提升,同时当诡差神职进阶后,它也会跟着进阶。 然后,是一些零零碎碎诡差们击杀、缉拿孤魂野诡的记忆,特别其中许些神术让尹观南大为羡慕。 可也只能羡慕,因为他没有关于神术修炼的记忆。 他只得到一种刀的意境。 这是一种杀戮的意境:修罗刀意。 修罗道,六道之一,主杀! 一股强烈的杀气在雨中曼延,让那不断下落的雨水速度都满了不少。 一滴一滴雨水,缓缓下落着。 “阴司办案,生人回避!”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尹观南口中传出。 此刻他是一名诡差,他用古老的“警示”在宣告着阴司重现人间,哪怕当前只有他一人存在着。 他在雨中漫步走着。 他手指着身后的城。 他的刀尖对准了三颠道人。 “喂?要不要这么……” 三颠道人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吹过,一缕头发从他额头间段落。 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 “神神叨叨的……” 三颠道人凝望着地上的断发,动作却不慢,背起昏迷的段天德踏着雨水往城门跑去。 原本他还想多说几句话找找存在感,虽然他知道尹观南一定和段天德认识,可他还是好奇。 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事情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那把刀到底什么,尹观南到底是谁,这就是他想问的事。 他更好奇的是,明明尹观南的实力并不强大,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竟然能克制诡物。 但是,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遇到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存在。 他冥冥之中感受得到,如果他在对方发出警告后,还是不理会不走,自己很可能会死。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他的心在不停的催促着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三颠道人背着段天德从城墙之下一跃而起,蹬腿之间已经站在城头。 “阴司到底是个什么势力呢?没听说呀!” 他再次偷偷凝望了一眼尹观南,然后不敢再多看,只是暗自犯着嘀咕,然后再转身几个跳跃落入城中。 城头上,三颠道人背着段天德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进城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青衣女人突然大声尖叫着,它指着自己被刀气切割的创口,一脸惊悚。 明明它才是诡,却仿佛是见了诡似的。 金甲诡物和吃人老诡同时转过视线看了一眼青衣女人,然后同时一齐呆滞,因为他们发现在自己身上也出现了创口。 那创口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丝线,丝线开始自行往外抽离。 “不!不,不——” 吃人老诡癫狂的拿手堵着创口,它极力不想让那些细小的人丝线抽离出来,它极其惊慌失措,一脸茫然和恐惧。 “被骗了,呵呵。” 金甲诡物只是冷笑着,他没有拿手或者其他东西去堵那些丝线,而是用一种淡然平静的神情看着尹观南。 “左边是去六道轮回的入口,右边是终结,你们选左还是选右?” 尹观南放开冥域的入口,一堵死黑色的漩涡出现在身前,其实不论是选左还是选右,uu看书 .ukanshu 都是死,最后都会成为斩诡刀的养料。 “选什么选!老夫偏偏不选,你个小兔崽子,杀了你什么都一了百了!” 吃人老诡突然抬起狰狞的头颅,在他脸上竟然长出了黑色的骨刺,那些刺如同一个又一个细小的花骨朵。 “哦——” 尹观南故意拉长了语调,实则是用系统探查功能查看它们的信息: 【食尸诡】 曾家老祖(红名) 等级:☆☆☆☆(半步化元境) 猎杀奖励:诡术~《百诡夜行》 弱点:心脏 罪恶值:20000 【触发红名狩猎奖励】:纳诡盒(下级宝器) 【背景说明】:“曾家老祖以活人之躯体行诡物之事,生吃活人,趁着黑雨来临之际将自己变成诡物,此诡作恶多端,行事恶毒,天地不容!” 【僵尸】 刘家老祖(绿名) 等级:☆☆☆☆(半步化元境) 猎杀奖励:《无漏金身》 弱点:火~雷 罪恶值:5000 【触发绿名诡物,可进行收服】 【怨诡】 费家老祖 等级:☆☆☆☆(半步化元境) 猎杀奖励:《吞阴秘术》 弱点:盛阳之气 攻击方式:笛音攻击 罪恶值:5000 ——— 斩诡刀下,无怨魂,如此之大的罪恶值,是做了多少丧尽天良之事? “老东西,先从你开始吧!” 三十六、诡,就不应该存在吗? 斩诡刀加身,如有神助,尹观南此刻已经超脱了武者的范畴。 无尽的阴气自天地间汇聚,他身上出现了无数道黑色的符文。 那些符文仿佛有无穷奥妙。 一身黑衣,一柄黑刀,黑发飞舞,尹观南此刻比这些诡物看起来更为邪意。 方圆百米之内。 地面上的雨水结起了冰霜,寒气升腾,雨水在空中遇寒凝结。 雪花飘飘,这狭小的一片天地瞬间苍白。 斩诡刀赋予了尹观南诡差之身,同时也给了他部分诡差神职的能力。 其实,所谓的诡差,其中有一些也只是强大的诡物,只是多了一个神职加身。 气运、规则、命格之说玄之又玄,阴司是秉承天地而生,由“天道”所出,自然秉承天地气运。 天道,这世界一切的源头,一切之因果,万事万物之安排;顺天道者昌,逆天道者亡。 一切的一切,上天自有安排,神职乃是天地赋予,所谓的“神”乃是天道的执刀之手、护卫者。 存在,即是意义。 消亡,只是让意义有了结果。 上天,真的存在吗? 吃人老诡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它们是被上天安排出现、听令霍乱人间的吗? 怎么可能? 天生养万物,万物何以报天? 苍天无私! 在上天眼中万物皆如其子,哪里有母亲毁灭自己孩子的道理? 这人间,正是有了一群有生命、有活力的人,才变得生机勃勃。 上天,没理由毁灭人间,更没有理由毁灭人类。 人,是人间原罪;也是人间美好的创造者;万事万物皆有两面,黑与白、光与暗、丑与美、大与小、善与恶、好与坏…… 在某种程度上,对立本就是阴与阳,阴阳为始,催生出了一切,也终将毁灭一切,毁灭后又有新生。 如果毁灭是为了新生,可人间真的不该如此,它还未曾到达应该毁灭的阶段。 这个世界的人,还真的未曾见识过真实的理想人间。 吃人老诡的话,尹观南是不信的。 即便是真的,当有一天,他一定会亲自去世间的顶端,亲自问“上苍”: 天,你所想要的人世间,到底是何种模样? 大雪纷飞之中。 “桀桀——” 吃人老诡变身了。 它变成了一头浑身竖起骨刺的怪物,四肢着地,扬起一颗人头,人头上顶着一张老脸。 “多么美妙的味道呐——” 黑色的口水从怪物嘴角滑落,它的声音很空旷,回音在天地间回荡着。 一对白骨翅膀从它背部缓缓伸出,像是一张正在用力撑开的雨伞。 那白骨翅膀上每一根白骨羽毛都闪烁着逼人的寒芒,仔细看去,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骨头羽毛,而是一柄柄锋利的刀刃。 金甲诡物抱着手,站在一旁,一副看戏模样,它深深望着步步前行的尹观南,猩红的眼神中闪过一份思索。 虽然此刻,它已经是诡物,可它仍旧保留着清醒的意识,脑海里还有很多关于人世间零碎的记忆。 其实,真正的刘家老祖早就死去,此刻复苏的金甲诡物是从刘家老祖躯体之上诞生的僵尸。 青衣女人同样也是如此,她是从费家老祖的坟墓里头诞生的怨诡。 怨诡,怨气长存,它的诞生意味着死者生前的一种执念也将变成怨诡的特性。 此刻,它看向尹观南的目光是带有杀意的。 天地肃杀。 尹观南执刀的手动了,身影也跟着动了,他仿佛一道黑色潮流向着前方冲击! 一刀! “咯吱——” 这一刀仿佛不讲道理——吃人老诡变身而成的怪物仅仅只是触碰到刀刃,那一对看似坚不可摧的白骨翅膀与之相撞竟然破碎了! 碎落的骨头掉了一地,在怪物惊愕之中,“咻——咻——咻——咻——” 轻轻四刀划过,怪物竟然变成了“人棍”。 它用来防御的四肢与斩诡刀相碰,都被砍断了! 它只剩下身子和头! 它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用来抵挡尹观南的刀。 它绝望凝视着那柄挥向脑袋的刀,眼睛瞪着,眼珠子一动不动。 它从未经历过如此绝望之事,哪怕在它生前那一辈子活着的人生,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死在他人刀下。 “铿!” 一只灰白的手挡在刀刃前,刀刃瞬间划过那只手臂瞬间,怪物被金甲诡物救走了! 那只掉落在地的断手,还在地上动着,在它周围还有怪物的四肢以及一地的白骨碎片。 尹观南回身望向金甲诡物,眉间闪过一丝怒意,他的猎物被救走了。 “诡,就不应该存在吗?” 金甲诡物提着怪物的躯体,歪着头问着。 它语气之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一个诡,竟然问诡该不该存在,何其可笑! 诡这种事物生来就是带有原罪的! 一个普通之人即便是和一个毫无害人之意的诡物相处久了,也会渐渐地死去,甚至被同化。 “不应该!” 尹观南给了金甲诡物他的答案,其实在他心里还有一句:若是诡物能受他所控,那就可以存在。 “我只是想活着……” 金甲诡物仿佛一个初生儿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心,却又有很多不得已,它接着说道: “可活着就得吃人、吃诡,吃人是为了补充生气,吃诡是为了提升自身,如果我不吃人不提升自身,我就会被其他的诡吃掉。” 这是多么一个可怕的生存法则啊! 它想活着,u看书 wwuukashu.om 错了吗? 错的只是立场。 从一开始,它就与人类是对立面。 它根本没有选择,正如同人选择不了出生一样。 这不能怪它。 只能怪命运如此安排。 “我可以带着它们走,去其他地方重新开辟新战场,我可以承诺我们永远不踏入这里一步。” 金甲诡物开始谈起了条件,它选择了退却。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选择清河县?” 其实,尹观南也接近强弓末弩,此般诡差之身状态看似强大,然而此时他只能再出一刀绝杀。 这一刀不到最后绝境,他绝不会随意出手! 因为在吃人老诡身上,他已经用了一刀! 那一刀,仅仅只是让吃人老诡失去了抵抗之力! 他不确信,剩下的这最后一刀,他能杀得掉金甲诡物或者青衣女人。 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也是在装腔作势! “因为离得近,我们熟,闻着熟悉的味儿找过来的,这城里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官,好似总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青衣女人替金甲诡物回答了尹观南的问题。 它手中的笛子冒着腾腾诡气,那些诡气与吃人老诡仅剩下的躯体相连。 弹指之间,吃人老诡恢复了“人类”躯体,那些骨刺缩回了体内,四肢如同肉芽似的快速翻长。 吃人老诡又重新站立了起来,只是气势却弱了很多,它的目光看向尹观南带着滔天之恨,又有复杂的恐惧之感。 三十七、阴神榜、封敕令 “啧啧,不枉费我看了那么久,果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呀,少年人,不错嘛!” 阴阳怪气的语调突然在尹观南身后响起,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将一只手搭在尹观南肩膀上。 此人一身黑袍,头戴斗笠,斗笠上挂着风铃,风铃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悬挂。 “谁!” 尹观南陡然转身,话音一落同时,一抹刀光划过! 这一刀,尹观南用尽了全力! 这是他最后的绝招! 也是斩诡刀赋予他最后的力量! 这一刀用完,若无灵魄及时补充,斩诡刀会入暂时的沉睡。 “铿——” 那人只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抵在刀刃上,刀刃不得存进。 尹观南用尽全力的一刀竟然被一根手指轻易挡住了! “哦?这刀意不错嘛!” 这人掏出一枚令牌,令牌呈金色,“镇诡司”三个字煜煜生辉,光彩夺目。 来人直接摊出身份,他来自镇诡司,大乾帝国的一个神秘机构。 镇诡司,以猎杀诡物为己任,肃清诡物为天职,大乾境内,一切有关诡物之事,皆由镇诡司掌管。 寻常人根本无法得知镇诡司的存在,若不是因为段天德因缘际会接触过镇诡司,他也根本没有资格去知道镇诡司的存在。 对于镇诡司的了解,其实段天德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 “恨吗?” 斗笠黑袍人用一根手指将刀身往边上一推,轻轻问道。 那风轻云淡的语气,让尹观南心头一颤,不禁下意识问道:“恨什么?” “诡物啊!我看你杀气挺重的,嫉诡如仇啊!” 斗笠黑袍人指着那三只仿佛中了定身术的大诡,仿佛是在指着三只蝼蚁似的,又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 “三只刚成型鬼卒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鬼卒?鬼卒是什么?” 即便心头有所猜测,这可能是鬼物的实力等级划分,尹观南点着头的同时,还是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诡物的等级呗,这地上不成气候的玩意儿就是虚诡,只是沾了点儿诡气的玩意儿,连脑子都没有,只有吃人的本能,”斗笠黑袍人指着地上爬行游尸的尸体讲解着,然后又将手指指向了吃人老诡它们三只诡物,说道: “呐,像它们三个玩意儿,就是诡卒,有些智慧,还有本命诡术加身,它们可以通过吞噬同类或者吸收天地阴邪之气修炼从而进化,跟我们人类修炼武道、修行道法是一样的道理。” “多谢前辈的讲解。” 尹观南抱拳道谢之际,身上一阵黑雾隐没,斩诡刀被他收入了冥域之中。 “有些东西,少年,你叫什么?” 斗笠黑袍人似乎对尹观南这种收取兵器的行为有些感兴趣,不过也仅仅只是感兴趣而已。 尹观南微微欠了欠身,说道:“晚辈,尹观南!” “有没有兴趣加入镇诡司?” 斗笠黑袍人点了点,问道。 “晚辈愿意加入!” 这本就是他的愿想,尹观南坚定点着头。 “你还不够资格!武道七境,你连罡气境都不是!小子,拿着他!” 斗笠黑袍人摇了摇头,拿出一枚袖珍玉牌,递在尹观南面前说道:“到了化元境,拿着它去郡城捕司,自有人安排你!” 在尹观南接过玉牌时,斗笠黑袍人与之擦身而过。 他边走边说:“ “时代变了,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的。” “大乾境内,不!不仅仅只是大乾,应该说是整个人世间,黑雨过后,如今却是诡物纵横,诞生的诡物越来越多,世态极度严重。” “单是大乾境内,仅仅只是靠我们镇诡司已经力不从心!” “这三只诡,今日我是杀不了,也不敢杀!” “少年人,其实我很讨厌这种无奈,毕竟身为镇诡司的金牌诡捕,我比谁都恨诡物!” “事不由人,乾帝陛下金口玉言,下了封敕令,大赦天下诡物,以镇国神器连接国运立下阴神榜,凡是上榜诡物皆为大乾阴神,实行诡物诏安政策,以诡制诡!” “那老玩意儿,姓曾吧?狗东西有个好靠山,可笑——” “这女娃娃,也是命好,吹得一手好萧,不,是笛子,即便是死了也被贵人挂念,可悲——” “唯独这僵尸,是靠自己生前的累累战功,给自己留了条生路,可叹——” “这命运啊,真是奇妙!” 乾帝? 封敕令? 阴神榜? 阴神? 也就是说眼前这三只诡物竟然成为了自己人?! 何其荒唐! 这乾帝脑袋进水了,满脑子都是浆糊吗? 竟然妄想以诡制诡?! 若无绝对手段掌控诡物,单凭大乾国运,能坚持多久? 人怎么可能在秩序不稳的情况下与诡物和平共处? 甚至,诡物的地位竟然在人之上! 何为阴神? 世人尊崇敬拜者为阴神,香火祭之,心存感畏! 大乾,完了! 本就是百姓为下层人的封建社会,原本只是剥削,如今很可能真的成为了血食。 一国之运,在于苍生; 苍生不幸,国之将倾。 当国运陨落之时,也是上层人野心爆发之日,上位者皆有野心,拥有取而代之的念头,何其平常。 换了朝代,换了统治者,百姓仍旧是百姓,谁让他们活,他们就认可谁!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是啊,命运真是奇妙。” 尹观南很是平静的赞同点着头,他没有去纠结这三只诡物的处理问题。 因为,该杀的人,该杀的诡物,一个都不会少。 等待是一个过程。 结果如何,在于自身如何去提升自己,去如何打磨那柄刀。 “刘金牛、费青青、曾至仁听旨!” 斗笠黑袍人背着手站在三只诡物身前,高声颂唱。 类似斗笠黑袍人这样的存在,在大乾境内有还有很多人,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诏安,将这些愿意入阴神榜的诡物进行封敕。 “小人!听旨” “小妇!听旨” “卑职!听旨” 三只诡物相顾而视,目光闪烁瞬间做下了决定,它们愿意被诏安,因为不愿意就是死。 “请——封敕令!” 一枚金色令牌虚影自虚空中出现,令牌上布满金色龙纷。 “请——阴神榜,清河县卷!” 一道卷轴从天际飞来,缓缓摊开,卷轴最上方写着“清河县”三个字。 “此次,封——敕——阴神!” “刘金牛,生前为军中校尉,有功于大乾,封敕从八品阴神位,享大乾国运,享清河县气运!” “费青青,请愿诏安,封敕正九品阴神位,享大乾国运,享清河县气运!” “曾至仁,uu看书ww.uukansh请愿诏安,封敕从九品阴神位,享大乾国运,享清河县气运!” “享受国运加身,修行得天独厚!” “享一县气运,就该护一县安宁,香火之妙,妙用无穷!” 随着斗笠黑袍人的颂唱,三枚金色印记落入三只诡物身体,那金色印记之上带着浓郁的阴气,那些阴气变成了华丽的衣袍穿戴在三只诡物身上! 刹那间,清河县城门口,阴风阵阵,仿佛是地狱的入口一般。 “封神?呵呵……” 尹观南握着拳头,冷笑着。 他对着正洋洋得意的吃人老诡,远远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有些仇化解不了,原则问题不可打破! “结束了吗?” 这时候,严虎从城门口捂着胸口探出了身子,愣愣问道。 “嗯!” 尹观南转身忘了一眼凌空虚渡的斗笠黑袍人,又凝视了一眼那三只被封敕成神的诡,猛地点头。 “咳咳,那就好——” 严虎咳嗽两声,突然倒地了,他挪开了捂着胸口的水,一股热血从胸口喷射而出。 地上的严虎一动不动,瞪着两眼望着天空,眼神中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严虎死了,力竭而亡,血气大亏而死,他一直都在硬撑! 尹观南蹲下身,抱起严虎的尸体,一步一步向着城内走去。 严虎的眼睛一直睁着,望着这人间。 尹观南不忍心让它们那么快闭上,他希望这双眼睛能再多看一眼这人间。 三十八、满城缟素 九月初九, 天阴, 薄雾, 小雨。 清河县,满城缟素。 整个县城,都在忙活着白事。 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黄纸在细雨中飞舞。 有些家底的人家准备了棺木,有些绝户却可怜的只能被一张破草席包裹着,等着头七一过,就会被扔去乱葬岗。 城内,绝户近有三分之一,总人口只剩下曾经六成,其中死者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女人。 这座城,如今是一座枯寂的城,充满悲怆。 捕衙,氛围极其沉重。 三十口棺材并排着,白色的缟素在风中飘摇。 在那些棺材后面的墙上还依靠着许多空棺材,这是段天德叫人准备的。 此次战斗,捕衙损失惨重,近有四分之一的捕快死于战斗,另外一部分是被变异的游尸撕咬受伤后,被自己人斩杀的。 这一场诡潮,终于安定。 捕衙众人却没有丝毫感到一丝放松,因为更狠的还在后头。 封敕阴神这件事,仿佛雾霾似的笼罩在众人心头,不禁人心惶惶。 他们想不明白,诡物怎么会变成朝廷封敕的阴神! 这是何道理? 这件事,不仅他们想不明白,清河县的老百姓们同样想不明白。 对于封敕阴神这件事,百姓们是发自内心抗拒的。 可又有什么用呢。 阴神已经住进城里。 阴神的庙宇还在修建中,只待建好,他们还得去上香祭拜。 其实,百姓们也有信仰的神,只是却没有阴神来得真实。 阴神是有实质的,他们信仰的神大多是缥缈虚无的,大多都是个念想,通过口口相传递传信仰。 阴神会保佑他们吗? 人们是充满质疑的,最起码他们自己信仰的神大多都是教人向善。 阴神毕竟吃过人,伤害过他们呐! 有人忧,有人喜。 刘、费、曾三大家族却沉浸在喜悦之中不可自拔。 因为他们的祖先被封敕成为了阴神,家族地位因而更进一步。 往日,他们是宗族势力,虽有权势,却受制颇多,现今却是阴神之后。 有此荣誉加身,许多曾经不敢摆在明面的事儿,都可以变得光明正大。 毕竟,名分很重要。 城郊的稻田被黑雨毁没,今年的秋收彻底黄了。 粮食陷入了困境之中。 好些人们陷入了有钱无粮的境地,更有人无钱、更无粮、没有了家。 哪怕是捕衙这种官家之地,也陷入了缺粮的地步,粮食告急,只剩下三天的量。 因为,城里已经买不到粮食了。 城外,已经是诡物的天堂,普通人出城就是送死。 “是谁,查出来了吗?” 主事堂中,段天德杵着拐,胸口缠着绷带,一脸苍白坐在靠椅上。 在堂中,站着两排人,都是捕头,一共七人。 这是捕衙仅剩下的七位捕头了,其他在职的捕头,都死了。 “大捕头,卑职不好说。” 这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捕头,他是段天德德亲信,负责探查清河县城粮食被人恶意囤积一事,名叫姜真儿。 “说!” 用力捏了捏拐杖,段天德眼神一横,沉声呵道。 “县令和县衙的所有人、三大家族以及他们的走狗全有参与!” 姜真儿咬了咬牙,神情愤怒,然后吞咽了一下口水,低沉汇报道:“他们——他们竟然还打劫了粮库!” “呵——张县令啊,张县令,您的胆子可真大呢!” 拐杖“啪”一声被段天德捏断,可见此刻他是有多么的愤怒。 虽然早知道清河县令没有底线,却也没有料到他果然如此下作,还真的敢去贪墨粮库。 哪怕是段天德早就留下了部分后手,防了这些人一手,可对于这件事他还是表示愤慨。 证据已经确凿,就等拿人! 可怎么拿? 用大乾律法来拿? 可笑—— 如果律法有用,他张县令敢如此行事? 如果律法有用,这清河县三大家族敢如此猖狂? 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呐—— 皇帝老儿就是个好东西吗? 狗屁皇帝! 连封敕阴神这等事都能做出来,这是何等的昏庸! 那位大人叫他等待,可这等待到底何时是个头? 还要等多久?! 段天德忍着身上的伤势,强撑着走动起来。 他不时望向眼前七位捕头,这都是他的人,也只有他的人才能在诡潮里活下来,不是他的人都是死了! 手段并不光彩,甚至有些令人不齿! 段天德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从未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 他是一个小人,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物。 “姜真儿,拿着我的手谕去县衙拿粮食!拿一千石!如果张县令不给,我们直接围了县衙!” 一千石粮食不多也不少,段天德还是决定先将弟兄们的口粮保住,至于百姓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他尽力了。 拿起笔墨,对着一张纸写画完,段天德将手谕折叠好交在姜儿手中。 “大人,粮库还派人守吗?” 姜真儿贴身放好手谕,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发问道。 “退回来,不用守了,毕竟百姓们要吃饭!先做做样子而已,如果真有人冲击粮库,你们先不要管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段天德直接下发命令,挥了挥手。 “哦——” 姜真儿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拱手退下了。 “老大,小姜可靠吗?” 一个背着大斧头的捕头,望着姜真儿离去的背影,向着段天德问道。 “他是老姜的种,虽然老姜死得早,可他不是孬种,他的儿子更不应该是孬种!” 段天德摇着头,语气肯定。 “老姜啊,可惜了……” 背着大斧头的捕头,好像回忆到了什么,摇头低声叹息着。 “虎头帮那些人,还老实吗?” 段天德转移了话题,突然问着。 “老大,怎么说呢,应该——算老实吧——” 这是背着弓箭的捕头,他用长着厚茧的食指刮着鼻尖,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顾虑似的。 “什么叫应该算?到底是老实,还是不老实?没有严虎的虎头帮,什么都不是!虎头虎头,没有头还是什么虎头?” 段天德眼神一横,有些生气,对于严虎的死,他是表示可惜的,虽然算是死了一个对手,少了一个心头之患,可他心底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观南在虎头帮,听说这些人愿意跟他。” 背弓箭的捕头终究说了实话,说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段天德脸色。 “哦?呵呵,这小子,我已经管不了咯,随他去吧。” 段天德轻轻一笑,神情有些落寞微微低头。 实在太快了,那只雏鹰竟然在他没有丝毫察觉之中已经一飞冲天了。 雏鹰长大了! 段天德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难受,uu看书 .uukanhu.cm 他欣慰孩子出息了不需要大人的庇护了,难受的是孩子的未来他已经无法左右。 那个未来,实在太艰险了。 镇诡司,是段天德永远的恶梦。 “有些事,千万不要告诉他!这辈子都不要告诉他!” 段天德抬起头,眼神透着一股狠辣,还想一份决绝,他望着六位捕头,发出了警告。 “大哥,我们哪里有那么蠢,观南不仅是你的侄子,更是我们的侄子啊!” “是啊,大哥,观南现在可出息了!” “三颠前辈都夸他呢!” “是啊,三颠前辈说准备教观南剑法呢,那可是二流剑法呢,观南学了它以后绝对前途无量呀!” “是啊,是啊,我们肯定不得说!” “大哥,你放心!” 六人拍着胸口保证,他们都是成年男人,知道段天德的一片苦心。 他们深知,又有哪个孩子能接受那种现实呢? 有些仇,永远都报不了! 有些恨,绵绵无尽只能深藏,然后选择性遗忘。 段天德如此,他们也是如此。 “镇诡司?镇诡?” “到底人是诡?还是人心是诡?” “镇诡司,真的是在保护这个人世间吗?可为什么啊——坏人总是无处不在?” 段天德喃喃自语问着着,他望着屋子外的天空——天是那么的黑! 在他身后,六个弟兄,一同望着他的背影,皆是面色沉重。 他们都藏了很多事儿,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十九、不可说的真相 虽然外面是大白天,来福酒楼的账房里头却点着灯光。 两个孩子背靠着背坐着。 昏黄灯光下。 张幺幺手拿着一张纸人儿把玩着,还不时对着纸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说着悄悄话。 张大妮捧着一个布娃娃,布娃娃是黑白色的,她拿着针线给布娃娃缝着衣服,布娃娃没有脸,一头长发飘飘,长发是真人的头发镶嵌上去的。 “柳神大人,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偏偏要选择尹观南?” 谢元安恭敬站在一旁,面色还是那般苍白,毫无血气,只是他对于柳飘絮的称呼实在过于尊敬。 柳飘絮竟然被称呼为“柳神”。 “小安子,不选择他,选择谁呢?本尊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做了一千年,梦里的人都是他。” 柳飘絮一身绿衣袍拖地,慵懒靠在躺椅上,手上拿着一枚糕点让嘴里送着。 “我还是不明白……” 谢元安摇着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柳神会关注一个凡人,即便他自己也是一个凡人。 “这是命,我得到了命运的启示,他是我这一脉要等的人。” 柳飘絮素手一挥,一片镜面出现在虚空之中。 镜子里出现了人,也出现了诡,镜中的场景是清河县的城门口。 关于尹观南在城门口的战斗和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变成了画面在镜子里头回放着。 “看到了吗?” 柳飘絮站起身来,指着镜子上尹观南的身影,问道: “看到这把刀了吗?还有这身行头了吗?这是神衣和神器,以凡人之躯承载神职之物,你还觉得他简单吗?本来他就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只是说话的同时,柳飘絮皱了皱眉头,她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像是在问着自己也好似在问着谢元安: “可为什么呢?一个凡人的命格竟然被更改了!他的神职又属于哪方势力呢?那一身阴气实在太过浓郁!可却又天生有克制诡物的特性!难道有我都不知道的势力参与其中了?” 柳飘絮说的话,谢元安根本不懂,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谢元安变成柳飘絮的人,其实还是他自己好奇心太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过于好奇,他根本不可能发现两个孩子的秘密。 张幺幺、张大妮都不是人。 张幺幺是纸人,张大妮是玩偶,只是他们披着一张人的皮,这不是诡物又是什么? 既然这两个孩子不是人,那么尹观南让他来监视的柳飘絮就绝对有大问题,最起码可以给她定一个罪名,她与诡物合谋害人! 当天准备偷偷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时,他已经被柳飘絮发现了。 柳飘絮摊牌了! 她是神,神位是柳神! 一颗修炼万年的柳树得道,积累了无数功德才修成正果,才被赋予了神位! 对于所谓的神,谢元安本是不太信的。 可柳飘絮用一手神奇的力量让谢元安彻底折服了。 她给谢元安换了一颗心,一颗文心。 谢元安的病当场就好了,他拥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 所以,他主动成为了柳飘絮的信徒。 同时,柳飘絮也将很多关于尹观南的事情告诉了谢元安。 天地是一盘棋,有的人身在局外,有的人身在局中。 大乾,如今是一盘棋。 很多人,很多势力都在棋盘中布局散子,进行暗中博弈。 她柳飘絮也不例外,因为她也想更进一步! 原本按照正常的走向,尹观南的命运轨迹不应该如此顺利的。 柳飘絮早在千年前就给尹观南观过一番气运。 在紫薇斗数中,贪狼、破军、七杀三大主星相互照应,尹观南的命格本属七杀副星之一,乃是天命之人,身怀大气运。 凡是修道者,辅佐任何一个天命之人,助其成就使命,皆会获得大量的功德、气运。 功德、气运乃是天地赋予,功德加身受天地恩宠,气运加身受天地钟爱。 柳飘絮所修乃是神道,功德、气运皆能对其神道大有帮助,其实再说直白一些,功德、气运是修神之道必不可少之物。 功德,功于天地,德于天地,对天地有益,天地赏赐的反哺是为功德。 谋求功德、气运,一般都是修道者的追求,因为这是一条实力提升的捷径。 “幺幺,大妮,大哥哥回来了哟,你们晚上去找他玩儿好吗?” 很多问题柳飘絮想不通,干脆她准备试探,让两个小孩去试探最好不过。 “大姐,大哥哥会喜欢幺幺剪的纸人吗?” 张幺幺捧着纸人,歪着头甜甜微笑着问道。 他手中的纸人在痛苦的动着,那纸张的手脚疯狂蠕动,它像是一只蚂蚁被人夹在手指头中间,疯狂的挣扎。 纸人的脸扭曲着,他露出恐惧绝望的表情,似哭非哭。 这纸人,是有灵魂的,里面封印着一道亡灵。 “幺幺,你的纸人有些不听话呢!” 张大妮抱着缝制好衣服的布娃娃,走在张幺幺身前,一把抓过纸人,不经张幺幺同意,捏着纸人直接点在蜡烛火焰上。 大火烧在纸人身上,一抹飞灰扬了起来。 “不听话,就烧了!幺幺,你要学会狠!你看我的布娃娃多乖。” 张大妮举着布娃娃,可爱的脸蛋儿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像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可配上那黑白的无脸布娃娃,这笑容实在过于诡异。 “大哥哥,一定会喜欢大妮的,同时也会喜欢上大妮做的布娃娃!” 张大妮放下举高的布娃娃,从怀里掏出一张剥了皮的女人脸,她将人脸贴在了布娃娃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像是在思念,低声细语着: “娘亲,我们永远在一起。” 那贴在布娃娃上的女人脸突然笑了,它在回应着,只是那笑容很勉强,像是被强迫了一般, “呵!大妮,你有娘亲,我有爹爹!” 张幺幺从兜兜里头掏出一个皮袋子,他伸手往皮袋子里摸索了一会儿。 皮袋子内有乾坤,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纸人头从袋子口缓缓往外拉着。 渐渐一个完整的纸人被张幺幺从皮袋子里拉了出来。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纸战甲的男人,他握着一把纸刀,背后背着弓箭,骑着一匹黑色的纸马,u看书 .ukahu很是威风。 若不仔细看,这个纸人可能老成一个真人。 这一幕,谢元安早就见怪不怪,这一张人脸和纸人,他已经非常熟悉。 除了,第一次被吓到了,往后谢元安经常同这人脸和纸人打交道。 因为这两样东西是张幺幺和张大妮的道:纸人之道、傀儡之道,这是柳飘絮传授给他俩的法术。 张大妮是师姐,张幺幺是师妹,柳飘絮是他们的师父。 其实,柳村的毁灭,柳飘絮也有一份功劳,因为她还是“柳仙儿”,柳村里的那一颗大柳是她的一颗分身,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导天命之人按照她所安排的走向去发展。 “小安子,记得明天一早,来福酒楼改成来福粮行!” 柳飘絮伸过双手两个徒弟拦在怀里,扭头对谢元安命令着,然后挥了挥手,意示让其退下。 “是!柳神大人!” 谢元安抬起头,眼神一热,有些激动的微微鞠躬,赶紧轻轻后退,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为何尊崇这个女人?谢元安也不是盲目崇拜,换心救命之恩是其一,真正折服他的是眼前这位柳神有着一颗真正的慈悲心肠,她深爱着凡人。 深深望了一眼那被关上门的,柳飘絮轻声低语: “谢元安,文曲副星之一,虽然早就被人定下,可本神还不是插了一手进来?!尹观南呐尹观南,你可真是个好人呐!谢元安是被你亲手送过来的呢,即便是那个早就布局的人发现了,他也没话可说吧?大不了,我将你也分他一分呗!” 四十、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 清河县,城北。 还是那间挂着虎头旗的酒肆。 酒肆内,挂满了白色的缟素。 严虎的尸体被安置在一口雕刻着虎头的棺材里。 此时,虎头帮众人脸色皆是沉重的,因为他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抉择。 严虎的弟弟严淞眼睛红肿,目光呆滞,不复往日的精明,他呆呆的倚靠在棺材前,双手摸着那颗大虎头。 白纸扇王明忠扇着折扇,脸色阴沉,他凝望着那个坐在主位的少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好似在做个盘算。 虎头帮已经名存实亡了。 五个堂主折了三个,其中死了两个,叛逃一个。 苦力堂的堂主,彪子被鬼物撕咬了,尹观南一刀斩了他的头。 极其讽刺的是撕咬他的竟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卖豆腐的寡妇,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与寡妇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镖师顾堂主也因为大意被诡物咬到,在严虎的逼迫之下,他选择了自杀。 那个喊着“要做女中真男儿”白七娘在战斗结束后,听闻严虎死亡的消息,带着大部分属下叛逃了。 “虎头帮,还剩下多少人?” 尹观南坐在主位,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声问道。 “一共三十六人!如果严堂主也在内算的话。” 王明忠指着身后站着的弟兄,又将目光投向了严淞。 “我不算!” 忽然,严淞扭过头与王明忠对视,大声喊着。 “嗯,他不算!” 尹观南是来收编的,愿意跟他去捕衙的他欢迎,不愿意的他也不勉强。 严淞此人,虽有小聪明,却成不了大气,若不是有着其兄严虎的庇护,他能算个什么? 尹观南此番前来,其主要还是只为了一个人,尹观南将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费清问道: “费大哥,愿意跟我去捕衙吗?” 费清才是他要找的人,至于其他人只是顺带而已,他需要是真正能替他做事的人,而不是累赘。 “嗯——” 费清只是会了一声“嗯”,他看向尹观南的目光很是复杂,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有些事情,实在太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还有谁?” 见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尹观南便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我——” 王明忠站起身,举起了手,这个老头儿咧着嘴笑着,他转身望着那些犹豫不决的弟兄们说道: “做衙役总比做混子强,我们混在江湖里头,谁没个恩怨?这般打打杀杀终究是小道。” “小道?你告诉我什么是大道?大道就是虎头帮现在要解散了?弟兄们没了去处!甚至还要被清算!如果当初听我的,会这样吗?!” 严淞红着眼,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愤恨,手指着王明忠质问着。 “铿——” 一把刀突然横在严淞脖子处,一抹鲜红的血从刀刃处滑落。 “看在严帮主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死!” 尹观南抽回刀,转身坐下,语气阴沉。 “你——” 一股凉气袭来,严淞瞪着惊恐的眼神,身体发抖,脚打着摆,他用力撑扶棺材,尽力不让自己瘫倒。 太快了! 眨眼之间,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果他再敢多说一句,这个少年真敢杀他! 严淞明明被一个外人欺辱了,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替他出头,甚至说一句话。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收买人心的那一套,尹观南不准备对这些人用。 这些人说好听点是江湖帮派中人,具有草莽精神,说得难听一些都是一些法外之徒! 处在这个酒肆里的人,谁手上没有人命、谁没犯过事?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算是真正的善类! 这些所谓的江湖帮派本就是不应该存在,因为他们聚集在一起凝聚了一大股力量,却在欺负更弱小的人! 严虎真的是单纯的为了所谓的江湖大义吗? 不一定吧! 尹观南望了望那个吓得发抖的中年男人,严虎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啊! 严虎已是暮年,妻妾虽有几房,却一生未能得一子,彻底绝后了,延续严家血脉的只能是严淞。 严虎用他的大义之举成就一个好名声,甚至不惜亲手毁灭了自己建立的帮派,哪怕他最后的死去,留下的后手,也都是为了给严淞树立上一道保护层,让其能平安的过下去。 所以,他给了一份投名状,算是给捕衙的掌控人段天德一个交代,也是一份交易。 身在江湖,谁能没有恩怨在身! 况且,就他这种小帮派,再怎么去发展,始终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在绝对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万一,哪一天清算呢? 对于有些事情,严虎看得比谁都透彻。 别看清河县城所谓的三大帮派暂切跳得很欢,其实早已经是捕衙的瓮中之鳖。 那个掌控捕衙的铁血官吏在等着三大帮派长肥呢! 就像养猪一样,等肥了再宰! 做为老一辈人,对于段天德这一群人是再了解不过了。 真正论贪,最贪的其实就是捕衙,那些县衙当官的只是收贿、索贿,捕衙那群人是明抢啊,还是带血带命的抢! 十五年前那个夜晚,不仅是严虎这辈子、也是清河县江湖帮派老一辈人都不愿提及的噩梦! 那时,虎头帮还不是三大帮派,只是依附在其他帮派下的一个附属帮派。 那一夜,捕衙突然大开杀戒,开始清理整个清河县城的江湖帮派,直接将清河县的大帮派杀穿了! 一夜之间清洗了清河县城的帮派格局,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清理干净,这还是三大家族做的中间人,大家一起凑给了捕衙无数的好处和真金白银,此事才算落下了帷幕。 此后,捕衙平静了十五年,没有再对清河县城的江湖帮派下手,渐渐地新生代的江湖人成长了起来,老一辈人为了利益就将这些年轻人推到台前。 自此,清河县城的帮派又开始肥硕了起来。 猪养肥了,该开宰了! 当捕衙动刀的那一刻时,他严虎绝对跑不掉,早一点死、晚一点死,都是死。 严虎也算是一个干脆之人,抓住天降黑雨的机会,完成了舍生取义的壮举。 “我——我也去!” 这时候,严淞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一脸的不愿意,磕磕巴巴的、可怜兮兮的举着手。 因为,费清给了他一个眼色,是那个眼色提醒了严淞。 “嗯。” 对于严淞突然改变主意这事儿,尹观南丝毫没有在意,他直接点头同意了。 “如果不是费清在之前说了一大堆好话,我才不呢!” 严淞一旁小声嘀咕着,他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费清,可还是很嘴硬。 “你们呢?” 尹观南未再理会严淞,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帮众。 “我们跟着费堂主,他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那些帮众果不其然,异口同声力挺费清。 呵—— 这人的人格魅力挺大呢! 尹观南嘴角含笑,他望着费清的同时,费清也凝望着他。 此刻的费清,脑壳很疼。 他想摊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对尹观南说。 在虎头帮熬了整整十年了,u看书w.uuknshu 从帮众熬成堂主,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费清是捕衙的人,他是一位青衣捕快,十年前就奉命潜伏在虎头帮。 为的就是将捕衙的势力范围扩张的更大,将捕衙的手伸的更长。 类似他这样的存在不止他一人,基本上外清河县城较大的势力都有捕衙的内应,并且大部分都已经混入了权利的中心。 他们有一个统一的身份:暗捕! 他们是捕衙设立在黑暗中的光! “来,喝酒!” 尹观南举起身前的大碗,微微轻笑站起身来。 这时候, 一位老阿婆推着装满碗,碗里装满酒水的推车向着众人发着酒水。 大家举起碗,目光望向尹观南。 “来,我敬你们!” 尹观南按着碗底,一口闷下。 众人彼此相望,咬着牙一口闷下了碗中的酒。 尹观南的做派一点都不江湖!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衙役了,你们不再是江湖帮派中人,与过去告个别,与严帮主告个别吧!” 尹观南放下碗,指了指那口虎头棺材,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全然没有理会这些人会怎么看待他,因为在此时此刻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他还是太弱小了。 门外,风吹的很凉。 尹观南回望了一眼这个酒肆,低声自语: “什么是江湖?混江湖还不是为了活着!那些莽夫都死了,果然活下来的都是精明人啊!只是可惜了那些死去的真汉子。” 四十一、当风吹起了从前 刘家祖祠, 灵堂。 被封敕为阴神的刘金牛站在牌位前,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一副诡物的模样,除了看上去没有人的生气以外,基本上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用那双苍白的双手抚摸着一枚牌位。 他凝望着牌位上的名字。 他在回忆着,也在想念着。 “太爷,您记起什么了吗?” 刘主薄一脸献媚,勾着身子讨好问着。 对于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老祖宗,刘主薄心里是又怕又喜。 怕的是这个变成鬼物的太爷真的六亲不认了,喜的是刘家的底蕴又加深了一层,即便是太爷什么都记不得,最起码的名分还在,就足够了。 “我没见过你……” 刘金牛对着刘主薄摇着头,转而又把视线投向牌位。 “太爷,我爹,是您的孙子啊!他老人家刚走不久呢!” 刘主薄亮脸色有些不自然,这隔辈亲隔得太远了,他只能打起血缘亲情的感情牌来。 “死了?哦——” 刘金牛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牌位,直到看到一个人的名字,停顿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将关注的目光投向手中的牌位。 刘主薄讪然微笑,神情有些尴尬,因为他的爹确实不成器,若不是他自个儿有几分手段,可能这个家主的位置真的轮不到他。 刘家的家主之位,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过的,他这个清河县主薄的位置也是用权财交易弄到手的。 “三娘,葬在哪里?”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刘金牛指着手中牌位问着。 三娘? 刘主薄用手擦了擦眼睛,看向牌位上的名字,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因为按家族照辈分来说,这个所谓的三娘是刘金牛的嫂嫂。 这叫什么事儿? 明媒正娶的三奶不问,三奶的牌位明明就在太爷的牌位旁边,这个太爷却一直关注的是自己嫂嫂,甚至还问自己的曾孙子,嫂嫂葬在哪里! 这是何道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主薄能去质问、指责吗? 就算真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又怎敢质问、甚至去指责呢! “太爷,这个事儿曾孙儿真的不知,时间实在太久了,况且这又是家族旁系自个儿的事儿!但是,太爷,您一定要相信曾孙儿,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 刘主薄拍着胸口保证着,他微微低着头,不时用眼色观察着刘金牛的脸色,他生怕这突然回归大靠山因此生气一走了之。 “速去!这件事儿一定要办好,我想快点儿见到她!” 刘金牛向着刘主薄直接命令着,他目光阴冷的看着这个曾孙子,眼中毫无感情,仿佛是在利用一个工具。 “是!太爷,我马上去!您歇歇……” 那眼神实在骇人,刘主薄背脊生凉,额头冷汗直冒,点头哈腰的脚步跑似的退下了。 “三娘……” “很快,我们又能见面了……” “大牛,大牛想你了。” 刘金牛不再是个诡,此刻真的像是一个人,他抚着牌位,嘴里呢喃呓语。 可他是阴神,他不是人,更不是诡。 他已经被强大的力量蜕去了诡物之躯,那具金甲僵尸躯体变成了他的神印! 如今,他是阴魂之体,是大乾天子用国运、镇国神器封敕的阴神。 …… …… 笛声悠扬,在一片院落里传递着。 鱼池里的鱼儿浮在水面,仿佛被这笛声陶醉,它们呆呆傻傻的伸着头向着天空。 费青青一身青衣裙拖地,赤脚站在鱼池凉亭围栏边上,悠扬的笛声从她吹奏的笛子里传出。 她望着南方的那片天空,一直望着,一直吹奏着。 她彷如一个怀春的少女,在思念着某个人,将所有的情绪吹进了笛声里。 “大小姐,你还在想他?” 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她浑黄的眼睛透着一股暮气,她杵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站在费青青身后。 “想……怎么能不想?” 费青青停下吹奏,转身望着身前这个老妇人,眼中有回忆,有感叹。 她老了,也快死了。 这老妇人曾经是她的丫鬟,如今却是做了太奶的人。 “大小姐,我觉得你需要应该去找他……” 做为一个长寿老人,老妇人这一生经历了很多,她露着缺牙的嘴轻轻笑着。 找他? 他应该也老了吧…… 费青青望着那南方的天,她望着那云朵,那一片蓝天,她的心在记忆找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放飞了,可她无奈的发现,现实很残酷:她捂着嘴,哭了: “可我不能去找他,我只能等他!呜呜……我只能等……” 她从来都不是自由的,活着的时候不自由,死了成为了诡物,它也不再是她,而今成为阴神,她又找回了自我,却还是没有自由。 …… …… 当风吹起了从前,成为阴神恢复了生为人时的记忆,刘金牛和费青青各自有各自的念想和执念。 曾至仁却不一样。 他回到了曾家,第一件事就是吃人。 “爹!真的没有了!” 曾县丞战战兢兢站在曾至仁身前,虽然这是他的亲爹,可他还不由自主觉得渗人。 因为他的儿子被他的爹吃了! 这是曾至仁亲口告诉曾县丞的,uu看书 .ukasu.c 他还给曾县丞出了一个选择题: 儿子没了,爹活着,你想报仇吗? 曾县丞哪敢报仇啊,一个劲儿的猛摇头! 就算不是亲爹,这也可是一位朝廷封敕的阴神! 做为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曾县丞哪里敢反抗,不就是一个儿子而已嘛! 为了讨好曾至仁,曾县丞又将最小的儿子送给曾至仁当成了口粮。 哪怕是成为了阴神,曾至仁还是带着人性的至恶,他活着的时候如此,变成诡是如此,现在成了阴神还是如此。 曾县丞心里恨吗? 当然恨,可父子不愧为父子两人的脾性一脉相承,因为曾至仁承诺于他,只要曾县丞也跟着一起吃人肉,他保证曾家还能再出一个阴神。 …… …… 遥远的南方, 朝歌。 一位浑身酒气提着酒壶的中年人站在房顶,远远望着天空,他嘴里骂骂咧咧着: “讽刺!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恶神当道,天下必然大乱,狗屁的阴神,呵呵,说是封敕的阴神,实为封敕恶神!这简直……” 刚骂完,中年人不禁渐渐收声了,虽然他喝了很多的酒,可还是保留着几分清醒,他望见了那天际凌空虚度的人影。 “大乾根本不够资格封神……这世间所有的神,都是伪神,真又神怎么会被凡人死呢……” 中年人用微弱的声音自言自语着,然后又自嘲一笑: “这官当着有什么用?伪神当道,官不如神。” 四十二、扎纸人和布偶 “咯咯——啊啊哦——” “嘻嘻——哈哈——” 刚越过城北,尹观南走到一处巷子里。 凄厉的诡异声,突然响起。 它从巷子头传到巷子尾。 这是一处绝户巷,人都死光了。 微风轻轻吹拂,风吹起了尹观南的衣角。 巷子头,立着一道人影,那人影骑着高头大马,提着大刀,在一阵白雾中徐徐骑行而来。 那刀横扫姿态一路冲来! 刀刃在白雾中泛着寒芒! “装神弄鬼!” 尹观南抽刀于手,直接迎击! 拔刀之间,两刀便相撞! 一阵火花飞溅! 骑马之人与尹观南相擦而过! 迎面是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翻着白眼珠子,一脸死气! “嘻嘻——” 怪异嘶哑的笑声从她嘴里传出,她咧着一张嘴,露出一口黄牙。 这是个中年女人模样的脸,她却有着如同少女般的身材。 这张脸——像是一张纸似的贴上去的! 环视周围的诡气,尹观南确信他遭遇到了诡物,而且还是两只! 突然,一根血红色的长舌头从女人嘴里伸出,像是一跟被拉长的藤蔓,上面布满倒刺。 倒刺上泛着缕缕黑烟,这是诡气! 那如长鞭的舌头,舌尖如针,似乎要将尹观南整个人贯穿才肯罢休! 几个躲闪之间,倒刺划破了尹观南的衣服。 然而当那舌尖真正要刺向尹观南的时候,它又突然调头。 这舌头是在戏耍他! 因为,那骑马之诡在一旁静候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出戏。 这两只诡物,是何时来此的,又是怎么进入清河县城内的,尹观南此刻全然没有心思去想。 他只想保命,活下去! 这两只诡物,绝非等闲之诡! 从与骑马诡物交手,刀对刀的瞬间,他竟然从一只诡物的刀上感受到了刀意! 寒冰刀意,那彻骨的寒冷已经冻伤了尹观南的手掌。 甚至,他的躯体和脸色已经开始泛青,寒冰刀气在他不知不觉中、不痛不痒之中,悄然无息袭击了他的身体。 冷! 彻骨的冷! 尹观南打着哆嗦,握刀的手发着抖! 他彻底危险了! 这股寒冰刀意封住了他体内的经络,他根本无法将血气之力唤醒于体外! 硬碰硬,他根本不是对手! 哪怕是动用系统,功德值也根本不够! 就在尹观南陷入绝境之时! 那戏耍他的舌头突然缩回了! 一前一后,骑马诡物在前,中年女人脸诡物在后,尹观南被堵在巷子中间。 “大哥哥,好久不见呢!” 这是一个女童的声音,尹观南有些熟悉。 “大妮,都怪你,你看吓到了大哥哥吧!” 这是一个男童的声音,尹观南也有些熟悉。 “幺幺,你还说我呢,你看你把大哥哥冻的!” 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女童从巷子口走了进来,她眨巴着大眼睛,嘴巴微微嘟着。 这时,她手里的布娃娃却唱起了童谣: “娘亲,爹爹,在一起, 娘亲是个布娃娃,布娃娃上有娘亲的脸, 爹爹是个扎纸人,扎纸人上有爹爹的魂, 妮儿乖,妮儿乖, 妮儿找到了弟弟, 妮儿是个布娃娃, 弟弟是个小纸人, 妮儿带着弟弟来找哥哥, 哥哥是个人,哥哥是个人。” 童谣! 这童谣如此熟悉! 尹观南一脸沉色,望着向他走来的两个诡异的孩童。 两个孩童前进,尹观南往后退。 直到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尹观南终于怒了,他感觉自己很委屈,整个心都很委屈! “大哥哥,我们来找你啊!” 张幺幺对着骑马诡物一抬手,那骑马诡物竟然变成了一枚纸人! 那纸人由大变小,缩成巴掌大小,飞向张幺幺手里头。 这时候,张大妮微微伸手,那中年女人脸的诡物低下身子,将脸放在她身前! “嘶啦!” 张大妮将那张中年女人脸撕了下来,她轻轻对着这张人脸吹了一口气,那人脸动了起来,从她的衣领处钻了进去。 那具躯体却陡然缩小,变成一个布娃娃,一个很小的布娃娃,只有张大妮拇指大小。 “找我干什么!你们柳村的仇,我已经替你们报了!” 尹观南心里很是慌张,这般阵状他从见过! 一张纸人,就可以变成那般强大的诡物,一个拇指大小的布娃娃上面贴一张人脸,就是变成了可以随意戏耍他的诡物,这些手段实在过于恐怖! 此情此景,已经超出了尹观南理解的范围! 因为,他从这两个孩童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点儿诡气,同时也感受不到人的生气! 眼前这两个孩子不是人,同样也不是诡! “大哥哥,你讨厌大妮了吗?你不是说过要给大妮做棒棒糖吃吗?” 张大妮走上前,一手抱着布娃娃,一手拉着尹观南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着。 当时为了哄小孩,尹观南确实做了如此承诺。 “大哥哥,大妮有棒棒糖吃,幺幺的玩具呢?大哥哥,你说过要做一个很大很大的纸鸢给我的,不对,是风筝!” 张幺幺一手捏着纸人,也上前一手拉着尹观南的另一个衣角。 只是这时候,他手中的纸人,突然在动着,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他在挣扎,在张幺幺手里拼命的蠕动着! “听话!不然烧了你!” 画风突变,刚才还天真的孩子,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张幺幺恶狠狠看着纸人,威胁着。 尹观南咽了咽口水。 “大哥哥,这是我爹爹,他是个烂赌鬼!” 张幺幺突然用手狠狠对着纸人用力一捏,纸张瞬间变形! 一抹猩红色从他手中滴落。 这是血,人的血! “大哥哥,你也想变成纸人吗?纸人没有痛苦,纸人可以永生。” 这话配上张幺幺天真无邪的脸,不禁让尹观南觉得越发恐怖。 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uu看书 ..稳住这两个孩子。 “咳咳,棒棒糖和风筝都有!柳姑娘还好吗?” 尹观南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一边拍着保证,一边问道。 这两个孩子一看就不正常,但是他们一定听一个人的话,这个人就是柳飘絮。 原本尹观南柳就是要去见她的,此刻就算柳飘絮真的要他死,他也想死个明白。 “好的很呢!大哥哥,我们带你去找大姐姐!但是呢,大哥哥你可要抱好大妮呢!” 张大妮歪着头,眯着眼,一脸向往。 尹观南再次咽了咽口水,蹲下身,将张大妮抱在怀里时,张大妮突然变成了一个布娃娃。 一个精致的布娃娃,它和张大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它没有血肉,它是布。 再回望,张幺幺变成了一个小纸人,小纸人身体有些僵硬的动着,它跨坐在尹观南的肩头。 怀里一个布娃娃,肩头坐着一个小纸人,尹观南在风中凌乱着。 他望了望天空,然后看了看自己僵硬的手以及被划破的衣服,再感受着身体内彻骨的寒冷。 这两个孩子似乎给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纸人,布偶!” 尹观南一手抱着布娃娃,一手挥刀入鞘,此刻他的心竟然有些痛。 这两个孩子,明明被大火烧死了……他们也确实死了。 弟弟变成了纸人, 姐姐变成了布偶。 尹观南望着肩头的纸人,又低头看向布娃娃,突然眼眶一红,他不怕了。 莫名的,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