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包青天》 第1回 展熊飞路遇凶徒 刘员外再娶娇妻 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就说世上这人呐,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一个个地就奔着那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而去,为着些酒色财气往往是不择手段、穷凶极恶,到后来不免落得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那位问了,说难道这世上之人,就没有个心地坦荡、淡泊名利的高人么?列位,这正如海里捞针、沙中取金一般难寻也! 但是,今天咱们这部书要说的这几位,还真就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大英雄、大豪杰!到底是谁呢,列位呀,请君为我倾耳听—— 话说,在大宋朝仁宗年间,开封府府尹包拯因为一件公务,要秘密传于筠州知府邓九如。思来想去,此事须得是心思缜密、武艺高强之人方可胜任,便将这差事托付给了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南侠展昭。 这南侠展昭,本是常州府武进县人氏,自幼习武,天资聪慧,早年闯荡江湖,现如今就任开封府,其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名号早已响彻大江南北,一身高强武艺更是令无数江湖儿女敬佩有加。但展昭这人,为人谦逊有礼,做事细致周全,人家对于这些虚名当真是毫不在意。 且说这一日,展昭办理完毕包拯交代的差事,返回到开封城的时候,天色已晚。为隐蔽行踪,展昭一路风餐露宿,现如今差事圆满结束,回到久别的开封,才发觉已然是饥肠辘辘。 看着大道街衢上人来人往,买卖行家挂起了红红的灯笼,展昭身着便服,就近选了一家酒楼。到二楼要了个看窗的独坐,点上几样小菜,要上一壶好酒,一面给自己修整修整,一面透过窗户欣赏这祥和的开封夜色,一时也是意兴阑珊。 酒过三巡,街道上响起了呜呜吖吖的喇叭声,高亢欢快。一打眼工夫,由打远处就来了这么一对迎亲的队伍。 最前头高头大马上,是一位玉面郎君,看年纪四十岁上下,面容虽有几分憔悴,但一身是披红挂彩、喜笑颜开,想必便是新郎官了。后面跟着得有上百位随从,也是一身的红衣,个个脸上挂着喜庆。队伍中间有一顶硕大的轿子,上面铺盖着红色的绸缎,点缀着金黄色的扶苏,八个汉子抬着,吱吱悠悠随着队伍晃着。 这轿子呢,本来两侧都是有帘子的,用来遮住新娘子。没成想,被这么一晃一晃,帘子一开一合,倒把个新娘子的脸面给漏了出来。娇滴滴一张面孔,杏眼含春,面如敷粉,果真也有几分姿色。 展昭心说,倘若这女子一副哭哭啼啼、悲悲戚戚,我便要路见不平,问他个强娶民女之罪了;看这女子的神情,倒还真是个你情我愿的买卖了。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且喝我的酒。 展昭不再理会,吃罢晚饭,会了钱钞,正准备回到开封府休息。余光过处,却看到有一道黑影从屋顶闪过,看方向倒是与先前迎亲的队伍一致。 展昭立刻起了警觉,这装扮绝对是夜行人的打扮,莫非是有人想要趁着人家新婚,前去谋财?既然是叫我遇见了,我便不能不管。想到这里,展昭找了个僻静地方纵身一跃,到了这屋顶之上。 看看月亮挂上了中天,展昭施展起草上飞的轻功来,奔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不多时便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打眼一瞧,院落之中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不断,开怀畅饮难休。不用想,这里肯定就是那琴瑟合鸣之所了。 展昭看看四周,却并未发现异常,心里倒也琢磨开了,难不成是我贪杯,看花了眼? 正思虑着,就瞧见后院倏忽一个黑影从院墙上落了下去。展昭一看,好贼人,挑的好地方!那后院之中,除却一座灯火通明的绣房,再也没别的了。绣房之中,大约就是在独自等待的新娘子了。好贼人,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如何动得了手?! 趁着没人注意,展昭腾空而起,转瞬就到了绣房房顶。四下里一瞧,几个张罗杂事的老妈子,正在那里走来走去。不远处的一根红色柱子旁边,露出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来,正在悄悄摸摸往绣房里踱步。 展昭心想,虽然说捉贼捉赃,但我若让贼人进了绣房再去捉拿,不免坏了这对鸳鸯喜结连理的心情,叫这对新人新婚之夜不免受惊,罢了,我且直接出手,拿住了他再说。 当即纵身一跃,挡在了黑影和绣房之中。 那黑衣人猛然间瞧见有人落在了面前,吃了一惊,转身就要走。展昭眼疾手快,也不搭话,伸手便去捉他的肩膀,黑衣人就地一转,躲了开去。 展昭哪里肯放过他?纵步上前,直取他的臂膀。那人胡乱拆解了几招,不断后退,低声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鸟人?多管闲事!” 展昭也不理会他,瞧着这人有些功夫,手上加了几分力道。那人接了几招,有些吃惊,问道:“你到底是谁?” 展昭笑道:“你又是谁?趁着黑夜要来行凶,绝非是良善之辈!” 那人呸一声,“关你何事!” 展昭有心要拿住他,使出了六、七成的力道,那人果真是招架不住了,三个回合,便被展昭一掌打在了肋骨之上,哇一下叫出了声。幸亏是前院声音大,无人听得到。 黑衣人知道敌不过展昭,一纵身翻上墙头,撒腿就跑。展昭立刻后面跟上。跑了一段,黑衣人猛然回头,手里竟多了一把二尺来长的朴刀。 展昭笑道:“深藏利刃,分明是意欲行凶,你还有何狡辩?” 黑衣人不搭话,双手操起朴刀,砍杀过来。展昭看他刀法,颇有几分路子,知道他肯定也是一位练家子,心说,再打一会,我便看得出你是师从何人,找出你来又有何难?故此,未使全力,故意留了后手。 那人只当展昭胆怯,壮了壮胆,横劈竖砍就杀过来。展昭一一躲过,细细看来,原来这人的刀法竟有几分天元刀的影子,便开口问道:“天元镖局的总镖头闻人前辈,是你什么人?” 那人一愣,恶狠狠骂道:“与你何干!今天我便要送你去见阎王!” 展昭有了些许怒火,喝道:“不知悔改!我便拿了你,去见你的师承!” 说完,箭步冲上前去,直取那人中堂。黑衣人架刀格挡,哪知展昭身子一拧,已然转到了黑衣人的侧身,一伸手便抓向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情知不妙,想躲也来不及了,一着急,索性双腿一软,扑棱跪到了地上。 由打地上也不起来了,连滚带爬往前跑了好几步,哪知道展昭一个箭步又拦住了去路。黑衣人一转身,手里又多了几样暗器,嗖嗖打向展昭。 这毕竟是黑夜之中,看不到暗器的来路。展昭只能听声辨位,向后躲了开去。黑衣人见状,撒腿就跑,展昭刚要追赶,忽然却听到有人叫喊:“展大哥!展大哥!” 回头一看,原来是张龙、赵虎二位。 张龙、赵虎跑到近前,张龙说道:“真是展大哥!我就说嘛,看着就像!” 赵虎问道:“展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去开封府说一声。对了,刚刚还有个人呢,跑哪里去了?莫不成是歹人?”随机抽出了自己的捕快大刀。 展昭笑道:“我正要去开封府。路上遇到了这个人,本来想拿住他,不想被他跑了。也罢,也是他的幸运。对了,你们二位不在开封府,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龙笑道:“展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其实是奉了包大人的命令,前来给刘员外的新婚道喜的。这多喝了几杯酒,回去得晚了。也多亏了这几杯酒了,不然哪里碰得到展大哥你呢?” 展昭问道:“你说的刘员外,可是今日娶亲?就住在东南方向,约莫五里?” 张龙瞪大了双眼,问道:“我的哥呀,你怎么都知道!” 展昭答道:“这贼人正是要去刘员外府里行凶,被我一路追到了这里的。既是如此,我与二位兄弟还是尽快去通报刘员外一声,叫他今晚务必多加小心。以免贼人胆大,再度回来。” 张龙赵虎连连点头。三人快步走回了刘府。刘员外千恩万谢,拉住硬是劝了几杯酒,这才放走三人。这边吩咐家丁,严加看守,一夜无事,不在话下。 单说展昭三人回到开封府,一看包大人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依稀看得到两个人影。三人都知道,那必然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又在商讨公务了。 张龙推开门来,走了进去,笑道:“大人,展大哥回来了。” 包拯和公孙策相视一笑,起身迎接,言道:“展护卫一路辛苦!” 展昭赶忙是过去施礼,说道:“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分内之事。” 公孙策笑道:“此事若不是展护卫,只怕不能办的如此之快。展护卫就不要过谦了。一路劳顿,这两天正好可以休整一番了。” 张龙插嘴道:“快别说了!展大哥刚一回到开封,就遇见了歹人,怕是没得休息了!” 包拯问道:“还有此事?展护卫,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昭便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包拯连连点头,说道:“此事你们处理的甚是妥当。那刘员外早年间与我有过共事之谊,特地给我下了请帖,只是我公务繁忙、不便前往,才叫张龙赵虎代我前去道贺。没想到,他竟又遭遇到这样的事!” 公孙策问道:“大人,这刘员外可是告病辞官的那位?” 包拯叹口气,说道:“正是他。想来他也是命运多舛。此人也是饱读诗书,只可惜抱病在身,不能履职,只得告病辞官。谁知道家门不幸,娶了两位夫人,却都死于非命。年过四十,至今无儿无女。现如今,娶了第三任夫人,没想到新婚燕尔竟又遭遇这种事。想来也是可怜。” 公孙策言道:“人各有命,大人还是不要太过担忧了。” 包拯点点头,说道:“张龙赵虎,你们且带展护卫下去休息。过两日,你们务必再去一趟刘府,问一问那刘员外家中可安好。顺便也可以找一找那黑衣人的线索。” 三人点头领命,施礼后退了下去。 回到捕快院落,展昭一一见过了众人。众人围在展昭房内,你一嘴我一嘴,问这些个无边无际的话。 倒是赵虎问对了地方:“展大哥,你与那黑衣人交了手,有没有看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 展昭笑道:“不瞒诸位,那人使一把朴刀,刀法也颇有样子。我粗略看来,倒有几分天元刀的模样。” “天元刀?”王朝问道,uu看书 .uukanshu.c “难不成会是天元镖局的人?” 张龙嚷道:“既然知道了,我们不如就直接跑去天元镖局要人,我就不信,他闻人罡还敢藏着掖着不成!” 王朝瞪了他一眼,说道:“胡说些什么!那闻人罡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天元镖局也是开封第一镖局,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成什么体统?再者说了,又没有真凭实据,拿什么去要人!到头来,把人再得罪了!包大人不怪罪我等才怪!” 展昭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一者我们没有证据,二者即便真是天元镖局的人,也未必闻人前辈就会知道,兴许是门中人一时兴起也有可能。” 众人听闻,纷纷咋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 赵虎笑道:“嗨!展大哥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呢,咱们在这瞎说些什么呢!散了散了,今晚好好休息,到明日还是去找公孙先生商量商量吧。展大哥,一路多辛苦,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展昭一一致谢,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展昭独自躺在床上,琢磨着那黑衣人的一招一式,刀法路数确实与闻人罡的天元刀很是相似,可那拳法却又分毫不像。细细想来,依稀好似也见过这样的拳法路数,只是太过模糊,一时想不起来,不免有些不甘。 果然还是要去刘员外府上,细细看过为妙,兴许能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得房顶哒哒哒的声响,展昭眉头一皱,这是有人在夜探开封府!? 究竟是何人闯入了开封府,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2回 访刘府寻踪问迹 入金宅明察秋毫 书接上回。 话说那南侠展昭将要入睡之时,忽听得房顶上有人行走,担心是有人夜入开封府对包大人不利,故此是悄悄起身,拿了自己的巨阙宝剑,小心翼翼从窗户出得屋子。找了个黑暗处,一个纵身上了房顶。 打眼一瞧,不远处确实有一个黑影正在那里左顾右盼。也是一身的夜行衣打扮,黑布蒙着脸面,完全看不出容貌来。 看那样子,像是并不清楚开封府的具体方位,在那里贼头贼脑地寻找着。展昭有心要去包大人那里提前戒备着,可又怕自己暴露了包大人的方位,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故此只在后面跟着。 过了不大一会,那黑衣人貌似是琢磨明白了,鬼头鬼脑还真就磨到了包大人的房上。展昭倒吸一口凉气,跟得愈发紧了,手里头也掏出了一只袖箭来。那意思,但凡你要是有些个图谋不轨的行为,我这袖箭可直接就奔着你的性命去了。要知道,展昭的袖箭,那也是江湖一绝。 黑衣人伏在屋顶,悄悄揭开了一片瓦来,从腰中摸索半天掏出了一根细细的竹竿。展昭可是看得分明,那竹竿不是普通的物件,而是一种暗器。这一头插上飞镖,涂上毒药,那一头只消内力高强的人用嘴一吹,无声无息之间便能够夺人性命! 展昭再也按捺不住了。手里的袖箭嗖地一声就飞了出去,紧接着抽出宝剑打着连环翻就跳了过去。那黑衣人哪里有个防备?结结实实被袖箭打在了右肩上,身子一哆嗦,咕噜噜打了几个滚,差点从房上摔下来。 听得风声似乎是有人来,回头一看,有一位英姿勃发的英雄拎着宝剑正冲向自己,当即是吓得一激灵。将自己嘴里的竹竿胡乱这么一吹,扭头就跑。 展昭长剑拨开飞镖,毫不停留紧紧追赶。那黑衣人大约是跑惯了夜路的,脚程特快,对开封城的道路也是熟悉异常,七拐八拐,东绕西绕。展昭心里纳了闷,这路怎么有点熟悉? 抬头一看,前面是一座挺大宅子。黑衣人纵身翻了进去,展昭跳上院墙,墙内黑乎乎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但那房间摆布却依稀有些面熟。 展昭来到前门,借着些许月色一看,这不正是刘府么? 连着两个黑衣人,都与刘府有所关联,这刘员外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怎么办?要不要敲门,问问刘员外? 或者干脆自己就潜入进去,私自查找一番? 展昭正想着,却忽然想到开封府包大人房顶上那瓦片还裸露着呢,这黑衣人要是万一有个同伙,自己岂不是被调虎离山,包大人岂不是有性命之危? 再不敢多想,也不敢犹豫了,展昭即刻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回到了开封府。所幸是一切安然如初,展昭归置好一切,自己也累了,只好躺下休息,天明再说。 闲言少叙。到得天明,展昭细细叮嘱了王朝马汉务必注意包大人的安全,自己则带着张龙赵虎二位捕快直奔刘员外府上。 展昭只口不提昨晚追踪夜行人的事情,只说要到后院去查看一番,找一找潜伏的黑衣人有没有一些痕迹。刘员外素来敬佩开封府的风骨,对此事是极力赞成。自己亲自带领着三位,就来到了后院。 展昭顺着方位,细细走了一番,但却一无所获,不免有些遗憾。 正在后院里琢磨这个事儿呢,就听得绣房那里吱呀一声,门开了。由打里边就闪出来一位侨娇娘。展昭抬眼一看,这不正是那晚的新娘子么!只不过,如今换了妆容,更显得俏丽了。 这女子,看年纪二十上下,鸭蛋脸面,面容白皙。两道柳叶眉,一双吊梢眼,葱白鼻子,樱桃小口,一步三摇,犹如是风摆荷叶、雨润芭蕉。看容貌确实是有些姿色,就是那双眼睛,眼角往上吊着,总叫人心神不安。 展昭暗自纳罕,这样的女子,为何总给人一种不安分的感觉?但脸上却丝毫没有体现,依旧是继续搜寻自己的线索。 那女子看得后院有人,也不避讳,径直走到刘员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娇滴滴说道:“老爷,院子里来了贵客,你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呢!叫我在外人面前丢丑!” 刘员外是个耿直汉子,说道:“这几位都是开封府的官差,特地来查找线索的。不妨事。” 那女子翻了一下眼皮,埋怨道:“查找什么线索?难不成咱们刘府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再说了,查办案件,哪有在人家新婚头一天就来办案的,这不是扫了人家兴头么?” 刘员外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办案如救火,趁早些总是对的,万一耽误了时机,给了贼人机会行凶,那就更加不好了。” 那女子这才嘟了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展昭一行三人听在耳里,张龙赵虎那心里那就不是一个滋味了。心说,怎么地,我们千辛万苦地来给你们查找线索,为的可不就是保你们平安?现在倒成了扫你们的兴了!哪有这样道理? 展昭却是眉头一皱,走到近前,双手施礼,问道:“敢问员外,近些日子家中可有生人进入?” “老爷!你瞧瞧,你瞧瞧!”那女子忽然是连跺了几下小脚,恨不能直接跳起来,急急说道:“这不是摆明了鞭挞我么?偌大个刘府,谁不知道就我是新嫁来的,这不就是明面上怀疑我么?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才刚嫁过来,我怎么就受了这不白之冤呢?......” 说着说着,还哭上了。 刘员外只得好言好语将她宽慰了一番。展昭施礼说道:“夫人请勿见怪。展某并非是怀疑夫人。只是,这黑衣人知晓府内的方位、路径,展某只是怀疑会不会是府里的人所为。” 刘员外说道:“内人无意冒犯,展护卫莫要在意。近些日子,府里的人事安排,我还真不清楚。这个要问管家才是。”说完,就着人唤来了管家,叮嘱了几句,自己陪同夫人到前院用餐去了。 那管家约莫五十岁上下,看模样倒是个忠厚老实之辈,鞠躬问道:“几位差官,有何吩咐?” 展昭问道:“老管家,敢问近些日子府上可有生人来往?” 老管家笑道:“除却夫人及其家眷外,再无新人了。” 展昭问道:“这么说,夫人嫁入府中,是带了家眷过来的?” 老管家笑呵呵回道:“这是自然。除了一个贴身的丫鬟,一个服侍了夫人十几年的老妈子,还有几个带过来的小厮。其他也就没了。” “那几个小厮,可否容我看看?”展昭问道。心里想的呢,昨晚确实是打中了那人的肩膀的,假如这些小厮肩上也同样被袖箭所伤,那就人赃并获了。 可是老管家将六个小厮叫过来,展昭一一看过,没有一个受伤。这就奇了怪了。 展昭又开口问道:“敢问管家,这新夫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可否告知一二?” 这话别说管家听了有些诧异,张龙赵虎听了也是摸不着头脑。心说,怎么着,展大哥对人家小媳妇儿缠着不放,被人家呛了两句话心里不自在了? 其实呀,展昭一生闯到江湖,阅人无数,他看那新夫人的面貌,并非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故此想要寻根问底。张龙赵虎并那老管家,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呢? 老管家知道他是开封府的人,现在不说,将来到了公堂之上还是得说,于是只得说道:“实不相瞒,夫人娘家金氏,乳名唤做婵儿。父母双亡,现独居在城西大柳庄。也是老爷到城西散步,偶遇到了夫人,这才结下缘来。不然,也是不能够认得。” “夫人家中可还有亲眷?”展昭问道。 老管家摇摇头,说道:“这个就没了,能带来的亲眷都带来了。哎,夫人也是可怜人,老爷也是苦命人,要不然哪能够凑到一块去呢!” 展昭附和着说了一句:“此是老爷和夫人有缘,命中注定。既如此,我们打搅了,就此告辞。还望管家替我三人问候一下刘员外。公务在身,不便请辞,还望恕罪。” 说完,三人急急走了。这边管家如何传话,我们就不再多言。 且说展昭带着张龙、赵虎,登上马匹,赵虎问道:“展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 展昭笑道:“城西大柳庄。” 三人一笑,扬鞭催马,一顿饭功夫就到了这大柳庄来。没到跟前呢,远远瞧见一个人来,细看之下,原来是开封城专门撮合房屋买卖生意的经纪人王舜。这王舜早年因为房屋买卖,没少到开封府去过,故此认得他们三位。 瞧见之后,赶忙是牵了马缰,问道:“我的官差大老爷,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展昭笑道:“原来是王大哥,少见。我们要去大柳庄查办案件。王大哥怎地到了这里?” 王舜笑道:“天凑巧!我也是从大柳庄过来的,带着买主去看宅子的,哎呀,谁知道,被人轰了出来。还真是奇了怪了,说好的要卖掉,怎地忽然就变了卦了?” 展昭笑道:“王大哥,大柳庄有一户姓金的人家你可认识?” “大柳庄我来过不少回了,本地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姓金的”,王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倒是有户庄院,原先说是没人居住,后来听说有人买下了。我听其他经纪提起过,好像是外地来的,姓金。” 展昭一听,问道:“既是如此,可否劳烦王大哥带个路,我等去那庄院看一下?改日请王大哥喝酒致谢。” 王舜脸上堆笑,说道:“喝酒的心意我就领了,我哪敢占用你们的时间呀?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就在前面不远。”说完,王舜骑上自己牵着的小毛驴,一摇一摆就走在了前头。 到了那庄院之前,王舜辞别了众人,自个摇摇晃晃回城去了,暂且不提。 单说展昭和张龙、赵虎拴好了马匹,见庄院的门虚掩着,径自走了进去。院内拾掇地倒也干净,清清爽爽,看似是个挺整洁的院落。一行三人走过前院,未遇到一个人影。张龙喊了几嗓子,无人应答。还是展昭耳朵灵,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展昭向那两位使了个眼色,那两位悄悄转到了后面,果然是在草丛之中发现了被丢弃的黑衣。黑衣裳肩膀漏了个窟窿,还些许带着血迹,二位心领神会,悄悄抽出了大刀,在后窗那里守着。 展昭独自在前,向着侧面的西厢房缓缓走去。还没等走到近前呢,就听得嗖一声,由打这窗户里就飞出了一记飞镖。直冲着展昭的面门就飞过来了。 饶是展昭眼疾手快,身子一侧,剑鞘一挡,当啷一声,飞镖被打飞了。这要是换做张龙赵虎,那保不齐小命就交代了。 可就在展昭立足未稳的时候,屋子里又飞出了一记飞镖。展昭顺势抽出宝剑,挡了出去,自己身子滴溜一转,一脚踹开了房门。长剑一挥,直取屋内那人。 那人未曾料想展昭竟来得如此之快,架起手中的单刀,挡了几回。自己知道肯定是打不过展昭,身子一纵,就从后窗户上直接翻了出去。 这一翻不要紧,正巧撞在了张龙赵虎两人的手里。这两位是一左一右,恶狠狠挥舞着大刀,满面上是怒气冲冲,一声大吼“纳命来——!”,狠狠就砍了下去。 那人是伏在地上,就地打滚,撞了一脸一鼻子的土,好歹是躲了开去。张龙跟步上前,举刀便砍;赵虎一个纵跳,抬刀便劈。那人瞧这两位蛮汉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连连后退。打了不到三个回合,本就胆怯了,再加上肩膀负伤,一个不留神,被赵虎一刀砍在刀柄上,虎口一麻,哐啷一声,单刀掉在了地上。 张龙一脚踢开,喝道:“好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两人合力冲上前去,那人转身刚想要走,迎面却是展昭包抄而来,一掌打在了侧脖颈上。那人连叫都还没来得及叫唤一声,身子一瘫,晕倒在了地上。 张龙赵虎喜出望外,随身都带着麻绳呢,哥俩是五花大绑跟捆螃蟹似的,就给绑起来,扔到了马背上。 “展大哥,不消说了,抓了这个贼子,好好回去审问一番,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张龙满心的欢喜,说起话来嘴都合不上了。 展昭微微一笑,说道:“这差事就交给二位了。” 赵虎一愣,问道:“展大哥,你不跟我们一道回去么?” 展昭笑道:“我刚刚在屋内,发现了一封书信,虽然已经被火烧去了大半,但依稀还看得见一些字样。我猜测,这书信多半与刘员外相关,故此我想再去一趟刘府,就在这里与二位暂时告别了。” 张龙笑道:“还是展大哥心细。既是如此,我们且抓他回去交差。后面就交由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处置罢!” 言毕,二人扬鞭打马,回城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展昭掏出书信仔细看了看,那书信上依稀还看得到“刘府”“子时”的字样,字迹瑰丽秀气,不像是出自于男儿之手。透过书信,展昭隐约看到了一张灰暗的网,正在无声无息之间铺展开来。 倘若此事真与那金婵儿有关,那她们的目的究竟会是什么? 这夜探开封府的黑衣人,与夜入刘府的黑衣人,u看书.uukanshuc 到底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展昭一时难以想明,只得出了金宅,临到门前,脚下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地下掩埋着一块石桩子,依稀有鸡蛋大小漏在了外面。展昭费了半天劲,将石头挖出来,清理干净,那石桩子并无什么稀奇,多半是以前用来拴马匹的,只是却赫然刻着一个“方”字。 这家主人以前莫不是姓方?按照王舜的说法,以前是废弃院落,后来才到了金家。这其中莫不是有些关联? 展昭正思虑间,忽听得门前有人叫骂,出去一看,原来是一位老者。这老者约莫六十上下,穿一件粗布汗衫,腰间系了一道白色布带,满面的白花胡子,正在那里咬牙切齿、捶胸愤恨,大骂:“无良的贼人!败坏的猪狗!你草菅人命,夺人家产,该当何罪?!” 看到展昭从院子里出来,疯一般就冲过来,一副要跟展昭拼命的模样。 展昭拦住他,问道:“老人家,我是开封府护卫展昭。今日到此也是前来查案的,你刚刚所说草菅人命、夺人家产,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一听,哆嗦起来,问道:“这么说,你是包大人的人?” 展昭点点头,说道:“我叫展昭,是开封府包大人的护卫。老人家,有事可以尽管给我讲来。” 那老人见展昭言语谦和,又兼有一身正气,浑身颤颤巍巍、抖个不停,扑通跪倒在地,“大老爷啊!......老汉我......冤似海深呐......” 究竟这老人冤从何来,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3回 马不庸吐露实情 公孙策开棺验尸 话说那南侠展昭在金宅之外遇到一位老者,听闻他冤似海深,便料想到这冤屈多半必与那金婵儿有关。有心叫老者一股脑倾诉出来,转念一想,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又有其他贼人过来,可如何是好? 于是,展昭便带着老者,火速赶回了开封府。此时已近中午,安排老人家吃了一顿午饭,叫上公孙策,又说起来:“老人家,现如今你可以把你的冤屈尽数说来了!” 那老汉双眼噙泪,长叹一声,说道:“我的大老爷呵——我老汉今年六十有三了,本家姓方,本来是方宅上的管家。不成想,我家少爷外出经纪,一去三年,只说今年回来,结果过了日头迟迟未归。老爷夫人忧心少爷,便双双前去寻找,哪知坐船过江不慎跌落,双双归西了。我那少爷也被人运了回来,可怜也是一具尸体了——” 说到这里,老人是泣不成声。公孙策免不了又劝慰了他一番。 老人止住哭声,说道:“我料理完老爷一家三口的后事,谁知道送少爷回来的那伙人,偏说什么少爷在外赌钱,欠了他们六千两白银,要拿这宅子抵债用。我素来知道少爷秉性,他是决计不会赌钱的,故此我便不同意。那伙人便将我强行殴打,用了手段,将我家宅子生生给做成了他们的!可怜我孤身一人,被打成重伤,卧病在床半年多。饶是邻里帮衬着,不然老汉我也早就去见了阎王了——” 说到这,又哭了起来。 展昭不免跟着神伤了一会。这方家人的命运着实也是苦了些。可所谓草菅人命又从何而来呢?便开口问道:“老人家,你说草菅人命,所为何事?” 那老汉不听则已,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起了愠色,语气也暴躁起来,“快别提了!我养伤时候,有一个老邻居,以前是个仵作。我求他好歹帮我一下。后来他去验过少爷尸体,你猜怎么着,我家少爷是中毒而亡的!中毒!可那伙人非告诉我说是突发重病,这不是骗我么?少爷一向身体康健,哪来的病痛?肯定是他们看到少爷赚了钱,见财起意,用毒给害死了,再来谋夺我家家产的!肯定是的!这伙人,看着就不是个东西!我是实在气不过,这不刚能下地,马上就去那里叫骂了!” “送你家少爷回来的那伙人,你可还记得什么模样?内中有没有一个女子?”展昭问道。 老人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都是一帮小子,没有女子。看着面生,倒不像是本地人。” “若是叫你再去相认,你可认得出来?”展昭问道。 老人一拍胸脯,说道:“认得!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不然,我哪有老脸去见老爷和夫人!”说完,眼角又流出了热泪。 公孙策将老人的话一一记载了案簿上,又让老人摁了手印,问了一句:“老人家,那伙人说你家少爷欠他们赌债,可有凭据?” 老人一怔,说道:“倒是有一个字据。我也没细看,他们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拿走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少爷的签字。哎,都怪我老糊涂,当初若是劝阻老爷夫人,就没有这回事了。哎,都怪我呀——” 展昭安慰了老人一番,送了他一些盘缠度日用,着人将老人送了回去。这边问公孙策:“公孙先生神机妙算,依先生看来,这案子可如何下手?” “方法有两条,一是重查方家一家三口的死因,溯源而上,找找线索;二是彻查金宅的交易记录,找到最初的买主。”公孙策问道,“展护卫,选哪一条啊?” 展昭一笑:“开棺验尸的活计,我是做不来的,这就有赖于公孙先生的精妙医术了。既是有宅子的买卖记录,我且去追踪这条线索吧。开封城里好歹还认得几个房宅经纪。”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忙去了。 说书人一张嘴难说两家话,咱们一个一个道来。先说南侠展昭,带了张龙赵虎,直接去了王舜家里。可巧这天王舜有些风寒,未曾出去营生,见他们三人到家来,是又惊又怕,奉了茶水,问道:“我的大老爷哎,你们这是找我作甚?” 展昭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忧虑,笑道:“王大哥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想来问问,当初金宅的买卖交易,是哪一位经纪做的?王大哥可曾知道?” 王舜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呀,你们直接去后街找马不庸就行了。我就是听他说的。他家门前有两个马的雕像,全开封就此一家。好找得很。” 三人致谢,马不停蹄来到后街。果然是看到了门前马的雕像,敲门问讯,里面迎出来一个浑身酒气、蓬头散发的男子,一脸的胡须,笑道:“差官老爷,你们找谁啊?” 赵虎问道:“你可是马不庸?” 那人笑道:“是我是我。我告诉你,我祖上可也是名满天下的将军,迟早有一日我也能上马定江山的!看看我这雕像,仅我一家,再无第二。哈哈哈!” 展昭听得他言语轻狂,料想是贪杯醉酒了,问道:“马先生可还记得,几个月前的一桩买卖?” “记得?”马不庸一晃三摇,“不记得......嗯,不记得了。” 展昭有些犯难,他现在这个醉酒样子,如何问得出实情来? 倒是张龙在一旁笑了,说道:“展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些个经纪故弄玄虚,这是等着你给些个开口费呢!” 展昭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一锭白银来,送到马不庸手里,说道:“些许小事,还望马经纪帮忙则个。” 马不庸脸上顿时就开了一朵花,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白银,嘿嘿一笑,揣到了怀里,问道:“你们要问什么?” 展昭重说了一遍金宅的事情。那马不庸想了想,说道:“嗯,这事儿还真是我给办的。就是那小方少爷欠了人家钱嘛,欠条上写明还不上就用祖宅抵债的,那有什么办法?” 展昭问道:“那欠条可在你这里?” 马不庸一嘟嘴,眉毛也挑了起来,笑道:“我的大官差老爷,那是别人的字据,我怎么能够拿呢!反正呀,我是看过,白纸黑字,还有画押,错不了的。” “那买主姓甚名谁?如今又在何方?”展昭追问。 马不庸打了一个酒嗝,说道:“待我去找找。”说完,是钻到屋里,稀里哗啦翻了好一通,手里拿着个几页纸,缓缓晃了出来。往展昭面前一递,说道:“呐!都在这里了!” 张龙赵虎见他言语放肆,没个礼数,心中有火,想要教训他却被展昭给拦住了。“查案要紧。”展昭一句话,张龙赵虎也只得作罢。 接过来这几页纸,展昭看了一下,确实是金宅的交易记录。但是记录显示的,却是金婵儿从他人手里买下的宅子,并非是方家抵债的交易。这么说,金婵儿是从别人那里买下的房子,这事难道与她无关了? 展昭看了看醉醺醺的马不庸,问道:“金宅的第一手的交易资料,在哪里?” 马不庸一听,眼睛跳动了一下,笑道:“都在这里了!” 但这一个小动作可被张龙赵虎看在了眼里。这二位也干了好多年捕快了,多少也习得了一些识人之术,眼瞧着马不庸跳动了眼皮,便知道他必然是有所隐瞒。那张龙苍啷啷抽出大刀,恶狠狠说了一句:“如实交代,胆敢欺瞒官府,你是活腻了不成?” 咔嚓一下,将马不庸门前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 那马不庸吓得一哆嗦,差点就瘫倒在了地上,展昭趁势问道:“究竟实情如何?” 马不庸这才站直了身子,惶恐说道:“我说我说,这位爷,可是骇死我了!” 原来,这马不庸当初受人之托,来做成这笔买卖。方家无人做主,仅凭一纸字据他有些担心。但那伙人额外给了他上百两的银子,见财起意,他也就做了一笔糊涂账,再打点了官府,便把方宅做给了别人。 “买主是谁?”赵虎喝道。 马不庸不说话,一转身跑回屋里,翻了一通,拿了一张纸双手奉给了展昭。打开纸头来一看,原来是一份买卖文书,细看来,确实是方家祖宅抵债的文书,那买家赫然写着“余仁”二字。 展昭仔细端详了半晌,猛然发现这字迹竟与自己在金宅内发现的字迹很是相似。看来,这是同一伙人所为,而且,与那金婵儿也脱不了干系。 马不庸看到展昭一脸阴沉,吓得腿都软了,哭道:“哎哟我的官差大老爷啊!这事儿可怨不得我呀!我不过就是收了百两纹银而已呀,其余的跟我可都没关系啊。” 张龙瞪了他一眼,喝道:“你还有什么隐瞒,快快招来!免得大堂之上受那皮肉之苦!” 马不庸扑通坐到了地上,说道:“就在你们来之前,有个人过来找我,告诉我要隐瞒金宅的事情。我没办法,才喝了酒,往自己身上倒了酒,装作喝醉,想逃过去的。谁知道,还是......还是露馅了......可怨不得我呀!我也是害怕呀!” “你收人钱财,替人眛了宅子,这叫做共犯了,知道么?”张龙喝道。 那马不庸听完,哇一声放声哭起来。展昭问他:“来人什么模样,你可记得?” 马不庸哭道:“蒙着脸呢,我哪看得清呀!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样子,人家手里有刀......我也没办法呀......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呀......” 展昭不理会他,估计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所幸收下了证据,带着张龙赵虎返回了开封府。 到得院内一看,只见公孙策正在小心翼翼观摩着一具骸骨。 展昭走过去,笑道:“公孙先生,可有发现?” 公孙策笑道:“这便是方家少爷的骸骨。方老爷夫妇二人,我已验过,并无异常,多半是溺水而亡。只是这小方少爷,确实有些蹊跷。” 展昭问道:“果真是中毒身亡?” 公孙策点点头,取出了一块骸骨来,自己用一片极薄极锋利的小刀将骸骨中的黑色东西刮了下来,盛到一个碗里。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用水来泡着,搅拌搅拌,看了看颜色、形状,自己摸着胡须,在那里踱步沉思了好一会。 院子里那些捕快围成了一圈。众人都知道公孙策向来神机妙算、妙手回春,都想来看看这死人的尸骨究竟能找出什么样的线索来。 只见公孙策深思了好一会,又翻开自己的一本医术来,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转瞬却又阴沉起来。 展昭知道,这多半是事态有些严重了。开口问道:“公孙先生,结果如何?” 公孙策答道:“中毒而亡,这个是确定无疑的了。我方才只是再猜测这毒的来历。若是寻常人家下毒,多半是用砒霜、断肠草之类;若是官家用毒,一般是更昂贵的鹤顶红、金石粉;但方家少爷所中之毒,既非是寻常之类,也非是名贵之类。据我观察,乃是用见血封喉与七星蛇的毒液混合而成。展护卫,对此也不陌生吧?” 展昭眉毛一皱,说道:“如此说来,我所担心的事情,看来要成真了。” 公孙策问道:“莫非展护卫此行,uu看书 wwuukansh 也有类似线索?” 展昭轻叹一声,说道:“我们追查过去,发现有人事先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也就是说,我们被跟踪了。结合先生推断的毒药,看来,此事与江湖中人脱不了干系了。” 众人惊得不知所措。江湖中人,向来不与官府打交道,为何这次要插这一手呢? “见血封喉与七星蛇,都是江湖人士惯用的毒药。非是武林豪门,一般也取不到这两味毒药。看来此次,我们的敌人来头不小哇。”公孙策言道。 展昭点了点头,说道:“打听江湖人士的行踪,如今这开封城之中,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众人看向展昭,纷纷不解。 王朝这时候说话了:“展大哥,莫非是指天元镖局?” 展昭还未搭腔,就听得院外有人擂响了那鸣冤鼓。咚——咚——咚——势大力沉,悠远浑厚。 包拯本在房内办公,一听得鼓响,即刻更换衣服,立即升堂。一众捕快衙役立即到位。展昭帮着公孙策迅速收拾起了家伙式,也赶到了公堂之上。 公堂之下,一个女子满面含泪,正在那里诉说冤屈。 包拯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快快说来!” 威————武———— 那女子眼泪止不住了,哭诉道:“民女闻人秀玉,乃是天元镖局闻人罡的女儿。民女特来鸣冤,可怜我那父亲,被人于昨夜杀害了!” 展昭一听,心里是咯噔一下,闻人罡竟然遇害了?! 究竟闻人罡死于何人之手,咱们下回分解。 第4回 真英雄巧取口供 莽撞汉偏遇苦主 闻人罡,江湖人称铁匣子,只因他保镖三十余载从未有过失手。又兼有天元刀法、变幻多端,据说施展起来周身上下犹如布满铁桶刀阵,外人根本近不得身,故此得名铁匣子。自打在开封城创设天元镖局以来,此人广交江湖好友,又宅心仁厚、好打不平,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 按照闻人秀玉的说法,家人发现闻人罡的时候,闻人罡已经死于他人之手,脖子上干干脆脆一道伤痕,一刀毙命。这倒令展昭有些难以置信了。 闻人罡的功夫,早年间他曾经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要说这世上能够胜过于他的,当真是少之又少。而能够一刀毙命的,展昭还真是想不出来有谁能够做得到。 根据公孙先生在现场的勘验来看,房屋内并无打斗的痕迹,闻人罡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就说明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闻人罡死于武林高手之手,二是死于熟人之手。 而死于熟人之手,未有任何防备的可能性最大。也难怪闻人秀玉要坚持前来鸣冤,她也是认为父亲必定死有蹊跷,而且父亲门徒众多,难免有个把心怀不轨、伺机报复的。 为今之计,只有严格查访天元镖局了。但在那之前,展昭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还是只字不言?”展昭到得开封府牢狱之中,张龙赵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张龙摇摇头,说道:“一个字儿也不说,嘴硬得很。” 展昭看着这人,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相貌平平,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开口问道:“我是开封府护卫展昭,你是何人?” 那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展昭,却又闭上了,不加理会。 展昭笑道:“我知道你很有风骨。但你们的事情开封府也已经查证落实了。我且问你,你深夜潜到开封府来,可是受何人指使?” 那人头一歪,装作听不到。饶是有绳子给他捆到了椅子上,不然那头估计能扭到背面去。 张龙看着这人就来气,火一下子就升起来了,吼道:“都成了阶下囚了,还挺什么能耐?快说!”手里的鞭子凌空啪一下打出了一个声响。 展昭问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刘员外府上新娶的夫人金婵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马上又舒展开来。 展昭知道问对了地方,故意说道:“你不说也罢,实话告诉你,金婵儿现在也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包大人会亲自审问于她,到时她若吐露出你来,你可就在劫难逃了。” 那人忽然怒睁双目,说道:“你胡说!” 展昭站起身来,笑道:“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是给了你机会了。到时金婵儿审讯完毕,也就不需要你了。狗头铡上,咔嚓一声,爽快利落。我就提前给你通告一声。”说完,转身就走。张龙赵虎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跟着就走。 那人见这阵势,心里慌了,开口说道:“慢着!” 展昭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何事?哦,对了,你得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我好叫他们替你收尸。不然的话,就往西山上一扔,豺狼虎豹吃了去,可就不好了。” 那人咬咬牙,说道:“这个事情,与金婵儿无关。你们把她放了吧。” 展昭笑道:“口说无凭。哪有现在放人的道理?” 那人低声说道:“我夜探开封府,是我自己的主张。不过是为了摸摸门路。与那金婵儿无关。” 展昭问道:“那为何你会跑到刘员外府里,又为何会出现在大柳庄的金宅?” 那人低下头,说道:“我不过是为了在她面前装个好汉而已。被你追赶,慌不择路,哪管什么刘府不刘府的?” 展昭笑了一下,问道:“你来开封府探路,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眼神闪过一丝凶光,奸笑道:“全天下都知道,除掉包黑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龙赵虎一听这话,是勃然大怒,弄半天你是来刺杀包大人的,这还得了?这两位气势汹汹,扬起鞭子啪啪就给了这人两下。那人猝不及防吃了两鞭子,疼的是嗷嗷直叫,脸上、身上立时就有了两道鲜红的血印。 展昭笑道:“你瞧见我这两位兄弟了,你若不从实招来,只怕还得遭受皮肉之苦。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人咧着嘴、龇着牙在那里叫疼,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是在碧月馆拿到的消息。” “碧月馆?”展昭有些迷糊,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 倒是张龙挺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面,对展昭说道:“展大哥,那碧月馆是城内的一座青楼。” 展昭恍然大悟,问道:“这么说,是有人把消息留在碧月馆,你们再去碧月馆里去取?” 那人嘿嘿一笑,“碧月馆里的事情,你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反正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个其他的来了。” 出得牢狱,展昭说道:“看来此事须得去一趟碧月馆了。” 赵虎哈哈一笑:“这事儿,除了张大哥,其余人都来不了。” 张龙一脸通红,说道:“别埋汰我了!” 展昭问道:“怎么一回事?” 原来呀,早先时候张龙查办一起盗窃案,追着小偷误打误撞就跑进了这碧月馆。人家姑娘以为他是去快活的呢,拉着他不放,非要招待。张龙实在是忍不了,抽出大刀好一通闹腾,这才逃了出来。结果呢,小偷给跑了,还损坏了人家碧月馆多少财物,被公孙先生好生教训了一番。饶是先生心善,帮他赔了人家财物,又未曾告诉包大人,不然少不了挨一顿鞭子。 展昭听完,笑道:“既是如此,张兄此次碧月馆之行,还真得非你不可呀。” 张龙咿咿呀呀说不个什么道理来,“你们......”,气呼呼扭头就走了。展昭和赵虎相视一笑,同往公孙先生房内走来。 这里咱得插上一嘴。敢问怎么去公孙策那,不去找包大人呢?实则呀,包大人公务繁多,又要处理国家大事,经常不在开封府。开封府的日常公务实际都是由公孙策来具体负责的,故此这些人讨个命令、商量个对策之类的,一般都是先找公孙策。 听明来意后,公孙先生对张龙说道:“既是这样,这趟查案就交给你吧。但须得约法三章,第一只能查案、不许做别的,以免坏了我们开封府的名声,第二耐住性子、不得再次损坏别人财物,第三成与不成,天黑之前务必回来。” 张龙问道:“这是为何?” 公孙策一笑:“开封城内达官贵人去青楼妓院的,不可谓不多。你若天黑之后还留在那里,叫人瞧见,便说是查案也叫人难以信服,只恐对包大人名声不利。切记切记!” 展昭和张龙、赵虎听完,说道:“还是公孙先生考虑周到。” 言毕,那张龙施了个礼,说道:“那我即刻就出发了。天黑之前,一定回来。”众人吩咐他小心行事,不在话下。 话说这张龙一路上也是忐忐忑忑,这也难怪,毕竟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汉子,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每日里除了听公孙先生讲课,就是外出办案、操练武艺,对那男女之事既无太多兴趣、也无些许经验,再加上担心自己会败坏了包大人和开封府的声誉,走不到一半路,两腿已是犹如灌铅一般沉重,汗也出了不知道多少。 不得已张龙只好找了一个街角坐下来歇息。随处打眼望去,可巧有个壮实汉子左晃右晃地打远处晃荡过来。瞧那模样,大约是喝醉了酒,迷迷糊糊想要回家。没走几步,扑通是倒在了路上。 张龙赶忙是走过去,喊了几嗓子,人也不搭理他,一身的酒气,看来是彻底醉了。正想着这样一个人要是醉倒在街上可怎么好呢,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瞅一瞅这人的身材,感觉跟自己也差不多。眼珠子一转,看看没人,三下五除二把这人的衣裳给扒拉下来了。 套在自己身上,还挺合适,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一想,也不是那么回事,掏出了些银子塞到了那人腰里,又把那人拖到了一个僻静角落,这才心满意足的迈开了腿。自己又捯饬了一下,弄散了头发,近些天也没怎么打理,胡子也长了,应该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回,再有这身衣裳,就没人认得出来我了罢? 张龙这回走起路来那是呼呼带风,转瞬之间可就到了这碧月馆门前。还没等张龙说话呢,马上就有姑娘飘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张龙胳膊,娇滴滴、脆生生来了一句:“官人哥哥,怎地许久不来了呢?” 张龙心说,我什么时候来过?没等他说话,就已经被这女子给拽进了门里去了。 那门里接着一个开阔的大厅,两侧都有粉色楼梯,通往楼上的无数房间。姑娘喊了一声“妈妈”,迎面就有一个半老徐娘晃过来了,“哎哟......我说官人大老爷,难得来我们这一趟,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啊?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呀?哎呀,个顶个都包您满意!” 张龙知道,这位便是老鸨了。 抬眼一瞧,这老鸨不过四十上下,梳一个盘龙摆尾的发髻,斜插着三五根金色珠钗,长长脸面,浓妆艳抹,一副笑脸好似能摄魂,一双眼睛仿佛会勾人,一个动作便能撩拨人心,一句言语就有万种风情。身材丰满,体态圆润,穿一件草绿色百褶裙,上身是一个轻盈薄透的薄纱,简简单单披在了身上,半露香肩,微吐酥胸,一步三摇,光彩照人。 张龙不敢看她,只把头低了,说道:“我自己走走看。” 老鸨笑道:“哟,我的大官人,我这的姑娘那可都是个顶个漂亮。您呀,眼光这么高的嘛!来呀,带这位大官人到后院去赏月!” 原来这碧月馆的姑娘,名字里都带这个月字。挑选姑娘呢,便叫做赏月。 张龙坐在后院,如坐针毡。不大会功夫,出来一堆年轻女子,有叫香月的,有叫问月的,有叫留月的,有叫芯月的......张龙听得都糊涂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选,随手指了一下。自己稀里糊涂,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已经被人拽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里去了。 “大官人,您是文的呢,还是武的呢?”这女子笑语盈盈,体态娇小,倒着实有些可爱。 张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一脸迷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女子咯咯咯笑了几声,“文的呢,我陪您喝喝酒,唱个小曲儿,对个对子;武的呢,我就陪您沐浴、更衣......”说着说着,那葱白一般的手指顺着张龙的胳膊就滑了上去。 张龙吓得一激灵,噌一下抽回了手臂,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转圈,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急急来了一句:“我......我是来拿消息的。” 那姑娘一听,一脸疑惑,问道:“拿什么消息?” 张龙看了女子一眼,那是满面的糊涂、一脑门的不知,估计这得是那老鸨才会知道。便又说道:“你去把你们妈妈叫来,我有事问她。” 那女子哦了一声,瞪着个疑惑的大眼睛,飘下去了。 老鸨子摇着个蒲扇,歪进门来,顺手关上了门,笑道:“大官人,打从哪儿来呀?” 张龙低头说道:“我来拿消息。” 老鸨子摇着蒲扇,看了好一会张龙,笑道:“您这是从哪听到的呢?” 张龙一愣,u看书 .uukanhu.om 这要怎么回答呢?算了,干脆胡诌一个罢。展大哥不是说金婵儿有些猫腻么,干脆就说她。开口道:“金婵儿。” 老鸨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角一咧,“既然是这样,那你先候着。”自己个摇着蒲扇,晃着腰,下楼去了。 张龙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放松一下了。这地方,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来呢?换做是我,再不想来第二遍了! 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随意转了一转。不经意间看到那粉床绣帐上,挂着一块淡黄色的牌子,拿过来一看,那上面写着“婵月”二字。 刚才那些姑娘没有一个叫这名的吧?敢情是以前的姑娘住的房间,兴许是从良了也说不定。可转念再一想,婵月? 婵月? 金婵儿? 正想再找找其他线索,楼下脚步声传来,张龙赶忙是坐回座位上,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走上来的除了老鸨子,还有一个汉子。这汉子一身的短衣襟、小打扮,虎背熊腰,一脸横肉,两条胳膊上堆满了疙瘩肉。张龙心说,好一个大汉,这身子怕是得有个几百斤气力! 那汉子看了一眼张龙,说道:“跟我来!” 张龙起身跟着就走到了后面,顺着一个小门进得了另一间宅子。原来竟是相通的。还没等张龙反应过来呢,那大汉就忽然是冲出一拳,奔着张龙的后脑勺就打下来。 张龙一惊,看来,我是露了馅了! 究竟张龙能否逃出生天,咱们下回分解。 第5回 识阴谋张龙救主 访镖局展昭犯难 俗话说得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说世上这人,前一秒还跟你热热乎乎、满面笑容的,下一秒立刻就翻了脸面、图谋陷害的可不在少数,人心隔肚皮,是不得不防啊。 咱们的莽撞汉子张龙,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仔细的。在开封府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也经历了多少的生死之劫,逢人架起三分防备,早已成为习惯。 要不然,就那大汉冷不丁的一拳,张龙非得是见了阎王不可。闲言少叙,且说那大汉冲着张龙后脑勺就是一拳,说时迟那时快,张龙闻听脑后生风,情知不妙,当即是一弯腰、一转身,躲了过去。 那大汉跟着又是一记重锤。张龙架起双臂,愣是给接住了,不觉是手臂发麻,这汉子力气怎地恁般大! “这是为何?”张龙问道。 大汉也不言语,横七竖八挥拳就打过来。张龙无奈,只得是左挡右拦,心里却也起了疑惑,这人看这架势也不像是要取我性命,倒像是与我拆解,这到底是为何? 过完三个回合,那汉子却忽然停住了手,嘴角一咧,说道:“有两下子。” 张龙心说,妈的妈我的姥姥,再要是打上几个回合,我这一双手估计都没有知觉了。 汉子笑道:“冲你这身手,你通过了。” 张龙一愣,“难不成你在测试我?” 汉子笑道:“寻常人家,没些功夫,便想参与我等的大事,扬名立万,万万是不能的。须得是有些能耐,不然,我要他何用?” 张龙问道:“那我是可以用的了吧?所谓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 汉子不言语,叫张龙在院子里候着,自己则走进了一个小偏房。不大会功夫,由打里边出来,手里拿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张龙,说道:“事成之后,重重有赏。看过之后,务必销毁。” 张龙打开来一看,是脑袋瓜子嗡一下响了,两眼直冒金星,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上。 原来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包拯自侯府夜归开封,刺杀之!” 张龙心说,包大人早朝时候,被八贤王叫去商讨国家大事去了,叫人传了口讯只说是晚饭后回来。这样的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的?如果此事属实,包大人岂不是有性命之危? 汉子看出了张龙脸上的神情,只当张龙胆怯,问道:“怎么,不敢?” 张龙稳住情绪,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做了。我多嘴问一句,咱们这消息,到底都是谁发出来的呀?” 汉子脸一绷,“多嘴!” 张龙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也不敢再有所停留,瞅瞅天也快黑了,自己慌里慌张出了碧月馆。有心回趟开封府叫上展昭,一琢磨,有这功夫说不定包大人都已经遭遇了歹人了。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一咬牙,撒开腿,疯了似的就往八贤王府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到得那八贤王府,门人认得是他,笑道:“张官爷,来晚了,包大人已经走了!” 张龙一跺脚,顺着包大人常走的路,就追了过去。跑了得有一盏茶的工夫,远远瞧见了包大人的轿子,心里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长舒一口气,却忽然瞧见由打这围墙两侧唰唰是跳出来两个蒙面黑衣,手里拎着白晃晃大刀,冲着包大人的轿子奔着就去了。 张龙大吼一声:“有刺客!” 包大人随身的卫队一回头,立刻挡在了轿子前头。黑衣人冲杀过去,那些个卫兵那里敌得过,三两下子就被打倒在了一旁。饶是张龙跟了过来,捡过地上的一把大刀,恶狠狠冲到了轿子前,甩几个把式,唬住了这俩黑衣人。 张龙缓缓退到轿子跟前,问一声:“包大人,你可安好?” 包大人在轿子里听出是张龙声音,说道:“本府无妨。张龙,你须得小心。” 张龙听完,咬碎了钢牙,问道:“好贼子!你们天大的胆,敢来这里行刺包大人!”自己瞅瞅四周,却也发虚。原来这里是一段僻静弄堂,少有人走,估摸着包大人为了抄近路才走得这里。这下,可不好办了。 那黑衣人听出了张龙的气喘吁吁,对视一下,一左一右就冲将过来。张龙冲上前去,几个卫兵挣扎着爬起来,护在了包大人身旁。 张龙的功夫虽然说跟展昭不能比,但在寻常人里也算是不错的了。只不过跑了这一大段路,可把他给累坏了,再加上先前与碧月馆的大汉过招,两手发酸,自己又是以一敌二,三个回合不到,是节节败退。饶是卫兵拎着长枪,胡乱刺了一通,那黑衣人有所忌惮,一时稳住了局势。 包大人看出来张龙的难处了,由打轿子内出来,正色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本府?” 那黑衣人也不搭话,挥刀冲将过来。张龙抢过卫兵的枪,又耍起了一通长枪来,所幸是一寸长、一寸强,逼得那两位没奈何。哇呀呀叫了一番,发起狠来,冲将过来,竟把张龙的长枪给砍断了好几截! 张龙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眼见着大刀冲着自己的脑门袭来,心说,包大人,卑职无能! 可就在这时,耳朵后边是腾腾腾传过来一通脚步声,一把大刀横亘在自己头顶,挡住了黑衣人。紧接着,有俩人一左一右,挥舞着大刀就砍向了黑衣人。黑衣人赶忙是后撤了开去。 张龙一看,眼泪差点下来。来者非是旁人,乃是自己的兄弟王朝马汉赵虎是也。 原来呀,这三位奉了公孙先生命令,前去护卫包大人。结果呢,三人顺着大路走过去,没发现包大人。一琢磨,包大人必然是走了小路,这才一路追过来。可巧是赶上了,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 四个人聚齐了,张龙是长舒一口气。哥四个一人一把大刀,哇呀呀一声叫喊冲将过去,那俩黑衣人气势上就输了,打不过五个回合,知道敌不过,所幸是一转身、溜了。 四兄弟护着包大人,这才回到了开封府。一路之上,张龙便把自己的遭遇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众人面面相觑。 包大人更是眉头深锁,想不到,竟真的有人要加害自己?只是这幕后黑手,究竟会是谁呢? 且说回到开封府之后,众人向公孙策通报了消息。公孙策大吃一惊,当即下令增派了包大人的卫队,又着王朝马汉随时跟在包大人身旁,张龙赵虎随时接应,这才作罢。 众人唯独不见展昭,心里纳闷。公孙策这才说道,展昭是去了天元镖局了。 话分两头。这南侠展昭寻思着闻人罡的死因,与第一次交手的那个黑衣人或许有所牵连,便向公孙策提出要去一趟天元镖局。公孙策叮嘱了一番,展昭便纵马而上,直到天元镖局。 谁成想,到了这镖局之后,镖局里里外外是人山人海,也没人理会展昭。展昭得空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却发现这许多人中,为闻人罡的死伤心难过的居少,毫不关心的居多,甚至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的。可见人心不古。 好不容易在灵堂撞见了闻人秀玉。展昭向闻人前辈鞠躬施礼后,随着那秀玉姑娘到了她的闺房。虽说是女儿家,可自幼习武,思想开明,房内布置也浑然不似个女儿家。 “展护卫,家父之死,可有线索?”秀玉问道。 展昭说道:“我和公孙先生讨论过,还是认为熟人作案最有可能。秀玉姑娘,可能知道,今日老前辈与镖局哪些徒弟有过口角、起过纷争?” 秀玉双眼噙泪,说道:“家父待徒弟如同儿女。从未有过纷争。”说完,是眼泪滑落下来。 展昭安慰了一番,说道:“秀玉姑娘若不介意,我想在镖局内暗自查访一番,不知姑娘肯否?” 秀玉姑娘点了点头,又有人前来祭拜闻人罡了,秀玉只得离开、前去接待。展昭独自一人在镖局内查了起来。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要找出个线索来。 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个人来。这人一身蓝衣打扮,腰系一条黄色丝绦,挂着几样玉佩、玛瑙,头上扎着一个攒金箍,手里拿着一把玉笛。展昭认得这人,姓孔名亮,平日爱舞文弄墨、风花雪月,又使一根铁笛当作武器,人送外号风月笛,江湖上也有些名气。 见了展昭,笑脸相迎,“哎呀呀,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竟也来了,失敬失敬!” 展昭换了一个抱拳礼,笑道:“孔兄,一向少见。” 孔亮笑道:“现如今想见南侠一面,是比登天还难呐。我等众人,不过是寻常百姓,登不了大雅之堂,焉敢与皇家宝贝攀亲?” 展昭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的御猫称号,一时有些不快,但也只是一笑了事。 孔亮问道:“展护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展昭言道:“展某奉命调查闻人前辈死因。” 孔亮一听,眉毛一挑,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了展护卫了。” 展昭问道:“孔兄何出此言?” 孔亮笑道:“展南侠久居官府,对江湖之事怕是不甚了解了吧。实话告诉与你,近些日这天元镖局来了很多江湖人,但却没有几个是为了吊唁而来,更没有一个是如同展护卫为了查案而来,多数都是为了江湖令而来。” 江湖令?展昭有些疑惑,自己这几年未在江湖上出没,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东西? 孔亮笑道:“展护卫现在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自然是看不上我们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了。这江湖令,是几年前武林大会上新做出来的,持此令者可号令江湖。原先这江湖令就在闻人罡手里,实话实说,闻人罡靠着他带着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了不少好事。现如今,他死了,江湖令落在谁的手上,谁就可以号令江湖。你说,会不会有人眼馋?” 展昭心说,此事属实的话,若落在好人之手,倒也罢了;若是落在歹人之手,江湖之上,必然是血雨腥风了。开口问道:“孔兄,莫不是对此令也有所觊觎?” 没等孔亮说话,一个大汉插嘴过来:“展南侠,久仰久仰!” 展昭一看,原来是黑虎刀韩云天,当即还了一个礼数。韩云天问道:“展南侠,来此作甚?”又看了看孔亮,问道:“你这个浮浪子,来这里作甚么?” 展昭素来知道这二人不和。u看书 .uuashuom韩云天是实实在在的粗野汉子,只知习武,性子直爽;偏巧孔亮是风花雪月,喜欢弄巧的。二人是谁也看不上谁,见面就要掰扯。 孔亮也不让他,眉毛一挑:“你能来得,我来不得?” 展昭赶忙是说明来意,生怕他二人吵嚷起来,于镖局不利。那韩云天听罢,笑道:“要我说,江湖人的事,就要用江湖人的规矩解决。杀人偿命,哪个杀害了老前辈,哪个就要跟着偿命!展护卫在这里查来查去,费时费力,好不叫人恼怒。” 展昭笑道:“不知道凶手,如何偿命?再者说了,国有律法,也不能随意夺人性命。” “哼!”那韩云天鼻子孔喷出个字来,“果是展南侠归顺了朝廷,说起话来都国法律例了。俺们江湖人没那些规矩。早年间,展南侠也曾经在江湖上行走,难道就敢担保手上没沾过性命?不过是现在吃了皇粮,成了官府的走狗!” 展昭瞧他说话不中听,有些怒气,但又不能在镖局里发作,只得敷衍道:“展某只是跟随包大人,替天下百姓做事而已。” 韩云天嚷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什么包大人不包大人的!你眼里的好官,在我眼里,不过也是贪财敛富的猪狗、弄权卖势的畜生!” 展昭听闻他言语冲撞包大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想要发作,旁边闪出一个人来,冷笑道:“黑虎刀,我劝你说话放尊重些!” 展昭回头一看,不禁是喜上眉梢。 究竟展昭遇上何人,咱们下回分解。 第6回 丁兆蕙0里送义 展熊飞再遇旧敌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是人生之中不可多得之幸事。寻常人家这样,大英雄大豪杰也是如此。就拿咱们的南侠展昭来说吧,到了这天元镖局,也未曾想到能遇上自己的知己好友,乐得是合不拢嘴。 那黑虎刀韩云天奚落了展昭几句,不想被人顶了一句,回头看时,却见来者非别,正是松花江双侠之一的丁兆蕙。 那丁兆蕙是一脸正色,眼神凌厉,说道:“黑虎刀,我展兄弟胸怀宽广,不与你计较,你屡次三番言语挑衅,是何居心?” 韩云天可知道,丁兆兰丁兆蕙兄弟二人与那展昭一向交好,现在又攀了姻亲,关系更是非比寻常。他原先还仗着展昭已经委身官府,被国法戒律所束缚,欺负他不敢随意发作;现如今丁兆蕙来了,这人脾气可冲,又跟展昭私交甚密,知道不敢惹,也不回话,悻悻走了。一旁的孔亮是个明白人,紧跟着也走开了。 这边展昭一把抓住了丁兆蕙的双手,急切问道:“丁二哥怎地到了开封来?怎地也不跟兄弟知会一声?近来少见,叫我好不想念!” 丁兆蕙也是情绪激动,说道:“展兄弟近来可好?家兄惦念多日,叫我务必面见展兄。不成想在这里就碰到了。此地人多,不是讲话之所,走,咱们换个地方去。” 说罢,二人携手出了镖局。到这开封城里,特意找了个僻静的酒馆,要了个边角雅座,要上了些许酒菜,互诉离别之情。 那丁兆蕙说道:“黑虎刀这人,口直心快,展兄弟有所不知,他以前在陈州跟着庞煜的,得了不少好处。后来庞煜被包大人查办了,这人也就趁机跑了。现如今必然是对包大人怀恨在心。他的话,展兄弟切莫当真。” 展昭笑道:“展某知道,多谢二哥提醒。他言语虽然粗鄙,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仔细想想,展某以前也确实以行侠仗义之名夺人性命,如今思来,当真是不该。” 丁兆蕙说道:“你休要听他胡说!展兄弟,黑虎刀这样的人,嘴里不承认国法律例,一味地追求江湖规矩,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胡作非为找理由,给自己的滥杀无辜找借口。你我兄弟虽然混迹江湖,手上沾染过鲜血,但却未有一件违背江湖道义、违背人心良善的事情。我想,那国法律例,也逃不开侠义二字,你我能做到问心无愧,便也足矣!” 展昭听完,若有所思。 丁兆蕙接着说道:“我读书少,不似展兄弟和大哥腹有诗书。但我也听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家。展兄弟如今跟着包大人,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才是丈夫所为、英雄所当。他黑虎刀不过是燕雀之流,何以知晓这鸿鹄之志呢?” 展昭听完,如梦初醒,举杯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哥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了!”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畅饮。 展昭怯生生问道:“敢问二哥,月华姑娘近来可好?” 丁兆蕙假意说道:“哎,别提了。家妹近来患了病了!” 展昭着急了,问道:“啊?什么病症?可找了大夫?有无痊愈?二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兆蕙笑道:“家妹患了相思病。” 展昭的脸唰一下红了,低头笑道:“丁二哥,莫要取笑于我了。” 丁兆蕙仰头大笑,说道:“展兄弟,以你我的交情,说这话不大合适。但家妹确实每日在惦念展兄弟。我知道展兄公务繁忙,还是希望展兄能够抽出时间去看看家妹。如果有时机,尽早完婚也不是不可。” 展昭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酒过三巡,那丁兆蕙瞅瞅四周无人,悄声说道:“展兄,我此番前来开封,一是为了吊唁闻人前辈,二是为了调查那江湖令的下落。还有一件事,奉大哥之命,务必要亲自转告于展兄弟。” 展昭问道:“大哥所言,是为何事?” 丁兆蕙凑过来,悄声说道:“近日江湖上新近起了一个门派,唤做昭雪门,蔓延极快。此次也派人来了开封,多半也是觊觎那江湖令的。但他们的目的不全是江湖令,大哥几番打探——” 丁兆蕙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继续说道:“大哥打听得到,这帮人,近来到开封的目的,或许跟包大人有关。” 展昭一愣,这不正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么?果然近日这一连续的事情,都与江湖中人有关! 展昭问道:“此言当真?” 丁兆蕙说道:“大哥亲自打听的,八九不离十。特意让我前来告诉展兄,展兄务必要多加防范。” 展昭称谢道:“难为二哥千里送义,展某铭记在怀!” 丁兆蕙说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只是这昭雪门,新近成立,究竟是何人所创,又有哪样能耐,尚不为江湖所知晓。若是针对包大人,展兄万不可大意。若有需要,随时飞鸽传书知会于我,我兄弟二人必定鼎力相助。” 展昭不住称谢。二人一番畅饮,丁兆蕙说道:“展兄,我此番前来,不可逗留。那昭雪门意欲在松花江扩充实力,被我大哥拦住了,如今正是对峙阶段。我须得火速赶回。开封府里,就有劳展兄弟代为问候了。” 展昭一惊,说道:“二哥走的如此急切?回去之后,千万保重!” 丁兆蕙笑道:“展兄尽管放心,晾那昭雪门,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好了,话不多言,展兄,我就此别过,咱们改日再重逢!” 展昭知道他的性格,也不敢强留,二人执手走出酒楼,洒泪分别。丁兆蕙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展昭一时间想起了昔日和丁家二兄弟闯荡江湖、打抱不平的日子来,一股热泪涌上心来,心中是无限感慨。 且说展昭回到开封府时,天色已黑,听闻张龙赵虎讲述了包大人的遭遇,联想到丁兆蕙的消息,不免是后背发凉。想不到,这贼人,竟来得如此之快! “展大哥,这消息都是我从碧月馆里得来的。依我看,那里必然是个贼窝,留不得!不如咱们就冲过去,拆了它罢!”张龙言道。 赵虎说道:“不可鲁莽。现如今,还不知道碧月馆背后主使。若是贸然前往,岂不是打草惊蛇!” 展昭点头说道:“不错。现在前去,未免时机不对。那碧月馆后面,可有把守?” 张龙摇摇头,说道:“没看到把守。倒是一个偏房里,兴许有人,只是我看不到。” 展昭沉思一会,说道:“既然贼人今日已经行刺过一次,断然不会在行刺第二次。不如我去夜探碧月馆,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赵虎说道:“展大哥,碧月馆必然是有所阴谋。这样前去,太过危险了。” 展昭说道:“不妨事。我换了夜行衣,只在他附近看看,不去打扰。如此可以保全。倒是开封府的戒备,丝毫不能放松。兄弟几个,今晚务必要辛苦了!”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齐声说道:“展大哥放心,我等务必保卫包大人周全!” 展昭和公孙先生交代之后,又去包大人房内请辞,这才换上了夜行衣,包住了脸面,身上只带了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剑,腾空上了屋顶。月色之下,匆匆飞向了碧月馆。 开封城的别处,大多已陷入黑暗;唯有这碧月馆,依旧是灯火通明、笑语不断。展昭无心顾及这个,落在了距离后院不远的一个角楼上,向内观察着。 寂静的院落确实看不到人来人往,但那偏房之中,确实有人的影子。展昭施展轻功,悄悄落在了房顶,俯身倾听。 “今后若是生人,万不可用!”从声音判断,这人估计年纪不小了。 “是。让我在遇见那开封走狗,必叫他碎尸万段!”展昭心说,这多半就是张龙口中的大汉了,看来,张龙果然还是暴露了。 “那边的事怎么样了?”老者问道。 “已经派人去了。据韩云天回报,那展昭也去了,还有丁兆蕙,莫不成展昭也对江湖令有所兴趣?”大汉回道。 老者哂笑了一番,说道:“展昭去了,多半是为了查案。那丁兆蕙可就不一定了。若是这江湖令落在丁家手上,就如同落在了开封府手里。那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这个,你务必盯紧点。” 大汉连连称是,问道:“那今晚还要行动么?” 老者笑道:“如今那开封府必然是有所防范了,展昭又已经回来,不好下手了。也罢,今晚就由我亲自去一趟吧,我也会一会那展昭,报一报当年之仇!” 这句话可给展昭整蒙了。难不成,这老者竟与我有过宿怨? “师父,那主人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大汉说道。 老者笑道:“这个你去办吧。我收拾一下,就准备出发了。” 展昭瞧着那大汉去了碧月馆,腾空而起,到了这碧月馆。一路尾随,跟着这大汉上了二楼,进入了一个绣房。绣房之中,淫笑不断,展昭不肯苟同,只得出来。 想一想,那老者要去开封府,自己何不半路阻截?于是,早早等候在了半道上。 约莫到了子时,展昭远远就瞧见了一个黑影冲着开封府的方向奔过去。心知是目标出现了,自己瞅准时机,也不搭话,伸手便是一掌。 那人一惊,完全没料到竟会有人拦住自己。顿了顿神,拆解了几招,问道:“你是何人?” 展昭不说话,伸手直取那人面罩。心说,我偏要看清你的真面目! 那人躲闪几下,顺腰中就掏出了一把短刀,恶狠狠杀将过来。展昭也拔出短剑,叮叮当当,二人就在黑夜之中交上了手。 打了得有十个回合,展昭寻思,这人武功身法颇有造诣,但这路数我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究竟怎么会与我有仇呢? 那人见打了半天,拿不住展昭,胡乱砍了几下,跳出出去,细细打量着展昭,忽然是哈哈一笑:“堂堂南侠展昭,开封府护卫,竟也做了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来!” 展昭一愣,问道:“你认得我?” 那人狠狠说道:“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姓展的,明人不说暗话,你还认得我否?” 说完,自己是把面罩一揭,露出一个遍布褶子的老脸来。 展昭借着月色一瞧,猛然想起,问道:“你是江欲行?” 原来此人正是江欲行。这江欲行,功夫到不错,但有一样,好色,故此人送外号花间客。这人年纪得有七十往上了,早年间强抢民女被展昭制服过,争斗之时被展昭划伤了脸面,现如今一道伤疤是颇为显眼。当时江欲行承诺痛改前非,展昭才饶他一命,谁知道现在又开始折腾了。 江欲行恶狠狠说道:“姓展的,我脸上这道伤疤,都是拜你所赐。今晚,就让我俩做个了断!” 说完,挥舞着短刀就杀过来了。u看书 .ukans 展昭挡了几招,暗自赞叹,这江欲行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只可惜入了歧途。这样一想,手上的力道便小了几分,一个分心,竟落入了下风。 那江欲行见状,以为展昭现如今已经敌不过自己了,哇呀呀一叫唤,杀得更起劲了。 展昭见他招招奔向自己的要害,知道这人是杀红了眼,当即是屏气凝神,专注了起来。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那把短剑嗖嗖嗖,围着江欲行周身上下施展开来,浑然似个不透风的剑阵。 江欲行稀里糊涂就落了下风,自己还纳闷,明明是自己占优的,怎地忽然就打不过了? 展昭无心取他性命,短剑压住了他的短刀,问道:“你为何要行刺包大人?幕后主使又是谁?” 江欲行冷笑道:“想知道,自个儿去问包黑子的尸首罢!” 展昭一听,加大了力道,愣是将江欲行压到了单膝跪地,问道:“快说来!” 江欲行挣扎不掉,语气还是强硬,说道:“姓展的,我告诉你,我今日杀不成你,有朝一日我却杀得成包黑子!实话告诉你,此时此刻,黑虎刀韩云天已经去了开封府,你又不在,依我看,那包黑子早已成了韩云天的刀下之鬼了!” 展昭一听,一声大叫,热血上涌,一刀结果了江欲行。自己纵身赶回开封府。 远远望去,开封府内一片大乱,张龙浑身是血,躺在了地上。 展昭两眼一黑,包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究竟包大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回 摆空城公孙立功 释歹人包拯扬名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说这歹人贼子为达目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偏偏也有诡计多端的。这不,尽管展昭前去夜探碧月馆,获悉了江欲行要刺杀包大人的消息,可却也失却了另一条重要的线索。 原来就在那碧月馆之中,淫声贱语之下,这伙贼人可就铺下了连环计。先着江欲行去开封府搅闹,待事成之后吸引了展昭及一众捕快,再由韩云天潜入开封府将包大人除之而后快。 这南侠展昭拦住了江欲行,却哪里知道自己实则已经被调虎离山呢?匆匆赶回开封府之后,却见一片大乱。 展昭摸一摸张龙的脉搏,气息尚在,替他点了穴道止住了血。那张龙睁开双眼,瞧见是展昭回来了,急急说道:“展大哥......贼人去......包......” 展昭言道:“兄弟放心,我即刻前去。” 到得那包大人房内,只听得里面打杀不断。展昭冲将进去,却不见包大人,只见韩云天正与那王朝、马汉、赵虎并一般捕快争斗,众人将韩云天围在了中间。那韩云天发起狠来,手中一把大刀虎虎生风,竟丝毫未落下风。 有人问了,说这包大人哪里去了,怎么不在房内呢? 这里咱就得插上一嘴了。 原来呀,文胆智囊公孙策在听闻展昭意欲夜探碧月馆之后,左思右想,心里老大不踏实。为了安全起见,这公孙先生便摆下了空城计。他以讨论公务为由让包大人移居到自己的房内,再让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全力戒备包大人的房间,以假乱真。外围铺好埋伏。 那韩云天来时,只见包拯房间被团团围住,哪里还有怀疑?直直就冲了进去,对着床上就要下刀。 哪知,张龙事先躲在了包大人床上,猛地撂开被子,举刀便砍。那韩云天吓了一跳,没听说包黑子会功夫的呀?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恶汉! 那韩云天也是走惯了江湖的,心里知道这是中了计了。当下一发狠,对着张龙就是噌噌噌,黑虎掏心,直接下死手。那张龙还没来得及叫唤上兄弟,身上便挨了几刀,被韩云天一脚踢到了院里。那张龙受了刀伤,跌落在院里,晕倒在了院里。有人给挪开了地方,上了些金疮药,保住了性命。 不然,哪里够得到展昭回来? 其余人等一看,赶忙是冲将进去,把这韩云天给围住了,争斗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活活拿不住他。一个个也是急得不行。 那韩云天到这会也是看明白了,展昭不在,心说,看来江欲行老东西果真是把展昭给骗走了。既是如此,活该我要立功,就是不知道哪个混账玩意出得馊主意,把个恶汉装作了包黑子,要不然,我早一刀结果了他! 这还真是。若不是公孙策巧设空城计,包拯还真是性命危矣! 且说展昭赶到之后,大吼一声,冲将过去,直奔韩云天而来。众人听到展昭声音,无不振奋,一个个勇猛起来。那韩云天瞅见展昭来了,先自矮了三分,又见这帮捕快衙役愈发凶狠,琢磨不好,趁机跳出房外,想要逃走。 展昭跟上,哪里肯放过他? 但见韩云天翻身上墙,展昭心说,你意欲刺杀包大人,伤我兄弟,岂能饶你?当即取出袖箭一枚,瞅准了时机,嗖一下打将出去。那韩云天光顾着逃命了,听得背后风声,情知不好,身子一歪,袖箭打在了肩膀上,整个人咕咚从墙上摔了下来。 展昭冲将过去,韩云天到底是个汉子,挥刀便砍。展昭接了三个回合,暗自赞叹,这韩云天的功夫原来竟比从前精进了这许多!饶是袖箭伤了他,不然必是要费一番周折! 打上十个回合,展昭也看出来了,韩云天的刀法固然凌厉,但却是一味进攻,不知防守,靠的就是三板斧的震慑。展昭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露出中堂,那韩云天以为得手、跟着就冲过来了,却被展昭一扭身,一记劈山掌打在后脖颈上,扑通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大刀也掉落在一旁。 展昭一脚踢开大刀,便要去擒拿韩云天。韩云天果真像个猛虎一般,忽地窜起来,直取展昭命门。展昭伸手拦住,喝道:“事到如今,还不投降?” 那韩云天瞪着双眼,骂道:“呸!来来来,姓展的,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拳脚!”挥拳打了过来。 展昭收起短剑,架起双臂,迎了上去。拆了五个回合,便发现这韩云天力量极大,练的是外家功夫,看重一个硬字。展昭知道不能跟他硬怼,瞧他拳法刚猛,猛然想起,这拳法路数与自己最先遇到的黑衣人的路数,是一模一样啊! 那韩云天瞧见展昭愣了一下神,只当展昭力怯,喊道:“姓展的,原来你拳脚不行啊!”冲将过来。 展昭瞅准时机,一个格挡,一记穿云腿,将那韩云天踢到单膝跪地;紧接着一记小擒拿,拧住韩云天的胳膊,韩云天吃疼不过,扑通倒在了地上。 这边王朝马汉赶到,拿着绳子左三圈右三圈就给捆了起来。推推搡搡,带到了开封府的牢狱中去。众人收拾东西,张龙也被带到了公孙策房内进行治疗,不在话下。 这会功夫,月亮都落了下去。远处,公鸡的叫声都传了过来。 闲言少叙。到了那牢狱之中,众人将韩云天死死捆住。有人便立刻去通报了包拯和公孙策。这边,展昭问道:“黑虎刀韩云天,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为何却要以身试法,刺杀包大人?” 那韩云天绷着个脸,说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要废话何干?” 展昭笑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这么个大活人?你若从实招来,我可以替你向包大人求情,留你一条命来。” 韩云天哈哈大笑:“哈——哈——!展昭,我技不如你,我无话可说!但要我负了朋友,我却万万做不到!” 展昭问道:“你所谓朋友,到底是何方高人?” 韩云天冷笑道:“休要套我的话。” 展昭说道:“可是花间客江欲行?” 韩云天愣了一下,说道:“非也!” 展昭说道:“不是朋友也罢。实话告诉你,江欲行与你的目的相同,只不过被我结果了性命。我本以为你们物伤其类,现在看来,也不用担心了。” 韩云天愣住了一会,大约是没想到展昭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堂堂一个官府差官,竟真的说杀人就杀人了? 展昭看出他的心思,笑道:“黑虎刀,我虽是官府中人,行动受限。但你别忘了,凡是危及到开封府、危及到包大人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剿除你们这些贼人,从来便是我的职责。展某人,不过是尽职罢了!” 韩云天冷笑道:“好一个尽职!滥杀无辜,便也是尽职么?” 展昭刚要回话,但听得后面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滥杀无辜者,自有国法处置;但若是心怀不轨的歹人,又如何能称之为无辜呢?” 展昭顺眼望去,果然是包大人来了,身后跟着公孙先生。 展昭施了礼数,见过二位,问了一句:“公孙先生,张龙兄弟伤势如何?”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不要担心。已妥善处置。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展昭这才放下心来。 那韩云天盯着包大人看了一会,问道:“你便是包黑子?” 包拯笑道:“本府便是包拯。” 那韩云天见包拯衣着朴素,为人谦和,并无装模作样、作威作福的官样,周围的人也与包大人没有距离,心下疑惑,皱眉问道:“可是当真?” 包拯笑道:“世上之人,若还是有与我一般黑的,便也难寻了。” 韩云天哂笑了一下。 包拯问道:“我听闻你要刺杀于我,可否告知我究竟所为何事?” 韩云天笑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倒不清楚了?” 展昭伏在包大人耳旁,细说了韩云天跟随庞煜的事情。包拯听完,问道:“可是因为庞煜?” 韩云天不说话,鼻子倒是哼了一声。 包拯说道:“陈州一事,那庞煜侵吞朝廷赈灾粮款,导致百姓死伤无数,酿成人间惨剧。本府查证属实,按照我大宋律法,依律当斩。但不知,有何不对?” 韩云天笑道:“这么说,包大人是以为自己做的事,都是对的咯?” 包拯闻听,有些奇怪,问道:“本府从未如此说过。但本府所做之事,俱都是查证属实的,从未有冤枉过任何一个人。但不知,韩英雄所言何事?” 韩云天仰天大笑:“你们这些做官的,都是嘴里一套、背地里一套。当我不知道么?!” 包拯笑道:“本府不敢保证从未做过错事,但本府却可以保证,绝不做那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之事,也绝不做那滥用权力、贪赃枉法之徒。韩英雄,是对本府有所怀疑不成?” 韩云天看到包拯一脸正气,又看了看周围这些人对包拯确是信任有加,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若所言属实,可敢与我松绑,叫我到开封府走上一圈?” 包拯问道:“你去开封府走一圈,目的为何?” 韩云天笑道:“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包拯笑了一下。展昭说道:“大人,此事须得小心。黑虎刀武艺高强,一旦松绑,当心放虎归山。” 公孙策也极力劝阻。 包拯看着韩云天,言道:“展护卫,公孙先生,多虑了。我观此人,实是忠勇之辈,多半是被人蛊惑。王朝马汉,与他松绑!” 王朝马汉走将过去,将绳子解开来。那韩云天站立起身,揉了揉肩膀。展昭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扔与那韩云天,说道:“此乃金疮药,涂在肩膀上,可以止血。” 韩云天说道:“不用。些许皮外伤,韩某顶得住。包大人请带路!” 包拯转身走出牢狱,展昭生怕有个意外,提高了警觉,紧紧跟着。那韩云天大摇大摆走在后面,出了牢狱。 此时天已大白。 开封府并不复杂。大门往里是一个大院落,两旁是各式刀枪,平日里捕快们操练武艺大多在此。正对大门是开封府公堂。公堂后面有两间书房。再往后便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房间,二人离得不远。旁边是一色廊檐,廊檐下便是捕快们居住的地方。廊檐前面也有个开阔地方,平日里也可用来习武。靠旁边,是家眷们居住的地方。 角落里,还有几间偏房,用来盛放书籍、杂物等。再要说,就是地下的牢狱了。 那韩云天挨个走了一番。由打包大人房内出来,那脸上的神情就不大好看了。再去了公孙先生房间,显出一脸的忐忑。及至走到偏房,身上竟已有了颤抖。 包拯带他走完一遍,到了这开阔院落,问他:“如何?韩英雄,还有什么想要看的?” 韩云天看了一眼包拯,砸巴了一下嘴,说道:“包大人,韩某佩服!” 包拯问答:“此话怎讲?” 韩云天说道:“我韩某人虽是一介武夫,但也去过不少达官贵人家里。不说金山银山,珍奇宝贝、珍珠玛瑙,随处可见。我一直以为,uu看书 ww.kanhu天下做官的,便都是一个模样,不过是贪财敛富、贪赃枉法而已。直到今日,方才知道,原来包大人果真是清廉。看来,世人所传不虚。” 包拯问道:“世人有何传说?” 韩云天笑道:“市井之中,人人皆传,包大人为官清廉,造福一方,铁面无私。看来果是真的。不惟包大人,就连开封府里,也是清廉如许,叫我愧不敢当!” 说完,那韩云天单膝跪地,竟朝包大人施了一个江湖礼数。 包拯笑道:“此乃为官本分,何足挂齿。” 韩云天言道:“我本欲将主人说出,但那将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包大人,展大侠,若要线索便去碧月馆查找。可恨韩某人误听了奸人言语,犯下此等大错,韩某人就此谢罪!” 说完,身子一纵,飞向了院落旁的刀枪架上,顺手取下了一把大刀。 展昭喊道:“不要鲁莽!”冲过去,为时已晚。 那韩云天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血流如注,身躯轰然倒地。 这韩云天到底也是一条汉子! 展昭一声惋惜,这人素来就以心思直爽著称,如今误听人言、死于非命,实属可惜。 包拯言道:“江湖之中,似这般忠勇之人,我观不在少数。倘能为国效力,实是我大宋之福啊!” 众人闻听,无不扼腕。此时天已大亮,折腾了一夜,众人都累了。正想着各自回去休息,忽听得门外那鸣冤鼓又响了起来。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究竟何人击鼓,咱们下回分解。 第8回 俏娇娘公堂喊冤 智多星马场验血 书接上回。 话说那开封府一众人等,听闻有人击响了鸣冤鼓,迅速是收拾家伙、准备妥当。这是包大人的要求,但凡有人击鼓,务必要第一时间准备升堂,丝毫不得耽误。 威——武—— 堂下走上来一位娇怯怯、俏兮兮的小妇人。这小妇人身穿黄色丝绸套裙,腰系一条攒龙绣凤的丝带,脚上是一双新做的粉底金面绣鞋,头上插着三五根金银珠钗,摇曳生辉,光彩夺目。小妇人是双眼红肿,泪痕红浥,来到堂前扑通跪倒,未曾讲话,先兀自哭了起来。 展昭却认得她。这便是刘员外新近娶过门的夫人金婵儿是也。 包拯却并不认得她,开口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那金婵儿收起哭声,把个泪珠儿噙在眼眶里打转儿,真个叫人看了犹怜,说道:“青天大老爷在上!民女金婵儿,特来状告家主!” 包拯问道:“你家主是何人?所告之事,又是为何?” 金婵儿哭诉道:“小女子家主便是曾任开封通侍的刘伊奇。” 包拯一愣,刘员外? 这刘伊奇便是咱们开头就提到的刘员外。这人年幼苦读诗书,后来得中进士,只可惜命运不济。父母早亡,先后娶了两任夫人都已不幸离去,如今刘伊奇自身也是病秧子,年过四十迟迟没有子嗣。 所幸是仁宗皇帝念及他孱弱多病,允许他因病辞官,仁宗欣赏他的才华,额外给了他不少恩惠,这才能够在开封立足。刘伊奇辞官后,每日依旧研习策论、政要,偶尔还会托人上奉,因此仁宗皇帝还时常念及他。包拯也素来知道他,乃是一介清官、本分书生,此番听闻有人状告于他,故此是有些吃惊。 包拯问道:“你状告刘伊奇,所为何事?” 金婵儿从腰中掏出一张纸来,哭诉道:“小女子自从嫁入刘府、与他刘伊奇为妻,本指望替他生下一男半女,留他刘家香火,故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事事尽心、处处小心,不曾有过忤逆之事。可他刘伊奇听信他人谗言,诬陷我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强行要休了我!大老爷啊,我才嫁入刘府几日而已,平白被冤枉、被撵出家门,叫我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啊!” 说完,是眼泪如注,凄凄惨惨,叫人看了莫名心悲。 这边王朝将金婵儿手中那休书递给公孙策,公孙策看了一遍,又传给了包拯。包拯看后,问道:“休书所言,你犯了七出之罪,可有此事?” 金婵儿眼泪汪汪,哭道:“实是他人诬陷。小女子谨慎本分,并无此事啊!” 包拯无奈,只得按照惯例着人去唤来那刘伊奇。 话不多讲,这刘伊奇没多大功夫便过来了,扑通跪倒在大堂之下。瞧见旁边金婵儿满面含泪,心里便知了八、九分了。往上叩头,称道:“包大人在上!小人休掉这金婵儿便是实情,个中原因实在是——哎,难以启齿!” 那包拯眉头一皱,看了看堂下,当即下令公堂撤下,着金婵儿与刘伊奇到后面书房单独问话。 那位问了,说包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怎地不好好审案,撤了公堂了呢?其实呀,包拯听闻刘伊奇提说此事难以启齿,心中已有大概,此事多半会涉及到双方的名誉,故此不便公开予以审理,挪到后院较为适宜。这是保护他们二人名誉的意思。 再有一个呢,包拯也瞧见了这一种衙役捕快们,也是累了,那展昭黑眼圈都出来了,连续几天也没得到休息。现在这被告是刘伊奇,乃是文弱书生,没有什么危害,索性就单独审理,也好让这些捕快们好去休息。这便是保护这些捕快衙役的意思。 且说当下众人得令,各自回房休整,暂且不提。单说到了这书房之中,仅有包拯和公孙策在彼,那金婵儿和刘伊奇依旧是跪倒在地,金婵儿泪流不止,啜啜泣泣。 包拯问道:“刘伊奇,你既说她不守妇道,不贞不洁,可有证据?” 那刘伊奇长叹一声,说道:“大人,这金婵儿嫁到我刘府,与一众小厮眉来眼去,都被我那管家看在眼里。谁知,却丝毫不知悔改。我那管家亲眼瞧见,这金婵儿深夜之时,与外人私会。可恨,那外人翻墙而来,翻墙而走,小人拿不住他!” 包拯一拍惊堂木,冲着金婵儿喝道:“可有此事?” 通常来说,这要是心虚的人,多半就被包大人这一下给吓住了,老实交代的居多。可是这金婵儿却浑然没有触动,哭哭啼啼道:“大人,他是一派胡言!那管家老眼昏花,说甚么深夜之中看到小女子。不过是凭空想象!小女子一向本分,不过是新进刘府,想着管好家中一切事务。不料,那管家不肯放权给我,必是对我产生了嫌隙,这才恶语相告。可恨这刘伊奇,偏听外人语,不信枕边人!可怜我一片赤心,竟落得不贞不洁的名号!大人,小女子实在冤枉啊!” 包拯断断续续也大致听明白了。但是仅凭这二人的言语尚无法断定究竟孰对孰错。着二人回去之后,包拯问道:“公孙先生,此事依你所见,当如何处理?” 公孙策言道:“大人,家事纠纷向来最难。此事若要查清,只恐还要细细查访刘府。” 包拯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若是贸然前去查证,不免对刘伊奇名声不利。” 公孙策说道:“大人,何不着人将那老管家唤来,先行问个清楚?后续如有需要,可再安排展护卫等,暗中查探?” 包拯笑道:“如此甚好,只是又要麻烦展护卫了。”言毕,是即刻传令,着刘府老管家问话。 几个衙役到了这刘府传令,谁知,这老管家却不在府上。就连刘伊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了问府上的人,竟也无人知道。 “瞧瞧!瞧瞧!这就叫做贼心虚!畏罪潜逃!”金婵儿一脸嘲讽。 没奈何,衙役们只得是返回开封府,禀明包大人。 包大人和公孙策也是面面相觑,难不成,果真是老管家恶意诬告,如今事发,畏罪潜逃了? 正思虑间,门外有人通报。 “启禀大人,见过公孙先生!门外有地保求见!” 这地保呀,就相当于是现在的村干部,管着这村落的大小事务。一般遇到了纠纷争斗什么的,地保都要及时上报。按理说,报到衙门即可,直接报到开封府的很少,除非是凶杀案件。 包拯听闻是地保来报,情知不好,即刻传来。 那地保慌慌张张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小人参见包大人!” 包大人笑道:“不必客气。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那地保言道:“包大人,小人本是开封城西郊三合庄的地保,姓李名甲,排行老二,人都叫我李二甲。今日早间,我在庄外做事,瞧见有一老者骑着一匹牲口,奔跑甚快。小人心下生疑,跟着跑了好久。那牲口到了桥头之上,大发狂性,将老者摔倒桥下。待我赶到看时,老人已经一命呜呼!此是命案,小人觉得有所蹊跷,不敢擅处,特来禀明大人!” 包拯问道:“那老者尸体,以及那牲口,现在何处?” 李二甲答道:“小人都已带来,现在开封府门外。” 包拯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命案,此案本府接下了。有劳你一路辛苦!” 言毕吩咐人将老者尸体等带回府内,着人赏赐了地保一些银两,不在话下。 那公孙策看了看老者的尸首,发现老者腰间似乎有些异样,摸索出来,原来是一些田庄账簿。待到打开来看时,才发现这账簿竟是刘伊奇府上的田庄账簿。 公孙策和包拯相视一看,这死者难道竟是刘伊奇的管家? 即刻派人去唤刘伊奇前来开封府,那金婵儿也火急火燎跟了过来。到院里一看,刘伊奇是失声痛哭!这不是老管家,又是谁?可怜跟了我一辈子了,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没成想,落得个坠马而亡的下场! 那金婵儿竟也挤出三滴眼泪来,拿着手绢在那里细细擦着。 “刘伊奇,你这管家缘何去了西郊,你可知道?”包拯问道。 刘伊奇止住哭声,说道:“启禀大人,下官在西郊三合庄有十几亩水田,确是管家打理。只是如今,既非春种秋耕时节,又无旧账需要清点,下官实在不知,管家到西郊究竟所为何事。” “莫不是有人约他在西郊见面?”公孙策问了一嘴。 那金婵儿答道:“这老管家素来不与人交流,只是默默做事。今日早间,除却小女子与他说过几句话,再无旁人了。” 包拯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金婵儿答道:“不过是问了他主家账簿在哪,一应事务记录在哪,小女子只是想要熟悉家务,替家主分忧担劳而已。”说完,怯生生洒下泪来。 包拯心内暗自盘算,老管家乃是早上落马坠亡,那时节这金婵儿却在开封府,绝无可能前去行凶;这嫌疑最大的人,却有最可靠的不在场的证据,着实难办了。 当下只能宽慰了刘伊奇几句。公孙策验过伤势,确实是年老气衰、坠马摔亡,不得已,叫人帮着刘伊奇将老管家送回刘府,协助料理了后事,不在话下。 且说这一日,公孙策做完早间功课,看看开封府里一片寂静,独自一人在这开封府里转悠。忽听得马厩里声响不断。走去看时,原来是一匹黑马在那里挣脱缰绳。 这黑马并非是开封府的马匹,而是地保带来的老管家所乘之马。原来匆忙之中,竟忘记还于那刘员外了。 公孙策走到黑马身旁,心说多半是客居异地、有所不服,想要安抚一下这黑马,谁知这黑马性子顽劣,撂起前蹄飞向公孙策。幸亏是有马槽拦着,不然还真就踢到了公孙策。 公孙策虚惊一场,只得作罢。转身要走,却忽然眉头一皱,盯着那匹黑马,似有所思。 这时节几个喂马的衙役已经过来了,瞧见公孙策正在这里发呆,喊道:“先生,先生,公孙先生!” 公孙策猛然惊醒,笑道:“唤我何事?” 衙役说道:“我见先生站在这里发愣,故此叫唤。” 公孙策笑了一下,问道:“我且问你,你喂马多年,似这匹黑马这般顽劣,可曾见过?” 衙役答道:“先生,不是我夸海口,你问我别的不行,问我喂马那我绝对是在行的。这黑马性子顽劣,不像寻常马匹,确实少见。” “可知原因?” 衙役答道:“若是珍奇马种,倒也好说。但这黑马不过是普通马匹,如此顽劣,只有一种可能。” 公孙策笑道:“用药?” 衙役吃惊道:“怪道人家都说公孙先生神机妙算呢!可不是么?想让这马匹发狂,其实很简单,只需给他喂食一些催情药物便可。毕竟是畜牲,到了那个当头,可不就发起狂来?你看这黑马,还在这里发狂呢!” 公孙策说道:“依你之见,这药物一般能留存多久?” 衙役一愣,说道:“先生,这可就不好说了。往年间,为了让马匹配种,我们也会给雄马喂食一些药物,可剂量都很小。现在一者不知道这马究竟用了何种药物,二者也不知道剂量,实在难以判断。只是,现如今这黑马还在发狂,多半那药物还在体内罢!” 公孙策说道:“我有意将此马杀害、尸解,你看是否可行?” 衙役说道:“若是为了办案,倒也无妨。只是这马匹尚且年壮,就此杀害,实属可惜。”、 公孙策仔细端详了这马匹半晌,笑道:“万物皆有生灵,岂独听命于人哉?也罢,既如此,我且费一番周折吧。” 说完,向那衙役致谢一番,回到房内。过不大会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半大的碗,一把锋利的小刀,还有一些药物、布带。赵虎在后面跟着。 衙役问道:“公孙先生,这是要做甚么?” 公孙策笑道:“还请你帮我安抚下这马匹。赵虎,你也去帮忙,叫它不要暴躁。” 原来那赵虎惯会降马,故此公孙策特意找他来。一行人小心翼翼,安抚了马匹。公孙策趁机在马腿上割开了一道小口,取下了半碗血来。眼瞅着那马匹又要发狂,迅速给包扎了起来,uu看书 wwuuknhu 那马匹果然平静了一会。 公孙策着他取些水来,这赵虎愣拎了一桶水。公孙策将马血倒入了一个陶瓷瓦罐,又加满了水,在马场的角落里生起火来竟煮开了。 赵虎笑道:“活神仙,你这是熬什么药呢?” 公孙策笑道:“一个时辰便知。” 等到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了,公孙策熬制马血的事情却已经传遍了开封府。就连那躺在床上养伤的张龙也都跟过来围观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公孙策打开瓦罐来,从中竟倒出了些许残渣来。放在布上,细细揉搓成了一粒药丸,约莫有个小指头那般大小。 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有股异香。递给众人,问道:“你们闻一闻,看看能否辨认得出这其中的气味?” 众人一一闻过,纷纷摇头。直到了张龙手里,这张龙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了一番,眉头一皱,又仔细闻了好久,嘀咕道:“好像哪里闻到过......” 公孙策说道:“慢慢想来。” 那张龙摇头晃脑老半天,蓦地站起身来,说道:“啊,我想起来了!这香味,与那碧月馆中的香味,完全一样!” 公孙策一听,看来此事与碧月馆脱不了干系了! 张龙接着说道:“对了,公孙先生,我在那碧月馆之中,还曾经看到一块婵月的牌子。我琢磨,这婵月,与金婵儿,可能会有关系!” 公孙策眉头一皱,说道:“若果真如此,那刘伊奇只怕是中了圈套了!” 究竟事情真相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第9回 真君子心比针细 苦命人命比纸薄 上回书咱们说到了,开封府的文胆智囊公孙策马场验血,从那黑马的血液之中提炼出了药物来。后来发现,这药物乃是碧月馆里常用的催情之药。再加上张龙提到的婵月牌子,那公孙策便作出推断,金婵儿必是与碧月馆有很深的渊源,除掉老管家实是借刀杀人! 可恨那金婵儿偏来状告,给自己铺了不在场的证明,却将那刘伊奇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心之毒可见一斑! 正应了那句话: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为今之计,必须得再去碧月馆,找到碧月馆里有这些药物的证据,方能实施抓捕。 但这人选,该如何确定?现如今张龙已然露馅,且又负伤在身,不可前去。此番前往,必要与碧月馆内的姑娘纠缠一番,问出催情药物的下落,须得是心思够细才行。 公孙策细细想了一番,一时难以抉择。有心派展昭前往,那展昭还须前去刘府暗中打探;有心自己去,可一众捕快都拦着不让——那碧月馆里太过凶险,公孙策不会功夫,独自前去太过凶险。 就在这时,马汉站了出来,说道:“公孙先生,马某愿往!” 公孙策看到是他,会心一笑,当即便同意了。 要说这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虽然情同手足,但每个人还不一样。王朝最是沉稳,做事从不乱了分寸;张龙功夫最好,但也脾气最为莽撞;赵虎马术第一,惯能降得劣马;而马汉,心思最为细致,且外貌最是出众。 公孙策施展手段,将那马汉细细给捯饬一番,易了容貌,又要他换上了光鲜衣服,惹得一众人无不拍手称赞!——这哪还是威风凛凛的大捕快,分明就是花柳丛中的风流公子! 闲言少叙。那马汉领命,直奔碧月馆而去。开封府里各人亦有任务,不再赘言。 进得碧月馆之后,那马汉可不似张龙,自己真个精挑细选了一位丹月姑娘陪侍。先是听了小曲儿,喝了酒,对了对子,着实尽了兴。直到沐浴更衣,双双到了这粉账绣床之中,这马汉才忽然低头开言道: “丹月姑娘,惯懂风月。在下有一事,不忍启齿。” 丹月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马汉假意说道:“姑娘之才情,令我仰慕不已;姑娘子美貌,更是让人垂涎。只是,我年少时分一场大病,害得我如今......哎......如今是空有身躯,却不能行事......”说完,还把脸一红,低头不语了。 那丹月姑娘本就是青楼女子,还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伸了伸手,笑道:“这么说,公子却是空有皮囊,原来是个蜡做的?” 马汉脸更加红了,默然不做声。 丹月摸着马汉的胳膊,说道:“可惜了这膀子力气——不然,本姑娘可就如鱼得水了。” 马汉装作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双手把住丹月姑娘的臂膀,说道:“姑娘,可有什么法子叫我好起来?丹月姑娘,美貌可人,在下心中已如百抓千挠。如不能与姑娘同欢,还不如就此死了便罢!”说完,便拿头撞墙,一副急急不可忍耐的样子。 那丹月姑娘拦住了,笑道:“你急什么?且等着。”说完便出去了。 不多会功夫,那丹月姑娘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雕刻极好的木盒子。打开来看时,里面是几粒棕色的药丸。异香扑鼻,这气味与公孙策提炼出来的药丸,几乎一致。 马汉知道自己得手了。但仍假意问道:“这是何物?” 丹月姑娘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便叫做异香丸,有催情之用。” “可是当真?” 丹月笑道:“公子,只消一粒,便能如狮如虎了。到那时,可得体谅奴家一番,似你这力气,奴家可吃不消......”说完,咯咯咯笑了,花枝乱颤。 马汉险些看得痴了,心说,怪道这世上之人,大都喜欢来青楼,此地果然凶险! 稳住情绪,笑道:“这异香丸,从何而来?” 丹月笑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还告诉你,整个开封城,要寻到此物,除了这碧月馆,别处还真没地买去!要不然,你以为这碧月馆靠什么留得住你们这些汉子呀?” 马汉笑道:“看来这便是你们的独家秘方了。” 丹月姑娘拿出一粒,递与马汉,笑嘻嘻不说话,满眼里已是**。 马汉一把握住丹月的手,说道:“好姐姐,既有如此好物,能否赠送了我罢!” 那丹月笑道:“这可是很稀有的。你说要便要了去么?” 马汉笑道:“姐姐以为,如何才能给了我呢!” 丹月将药丸放在马汉嘴边,马汉无奈,只得含了进去。丹月笑道:“你可要体谅着奴家......” 马汉笑道:“姐姐放心!且让我二人再饮一杯合欢酒,我定让姐姐乱了心肝。” 丹月咯咯咯笑倒在床上。 马汉趁机起身,背对着丹月,将舌头下面压住的药丸吐了出来,藏在怀中。又取出随身带的蒙汗药,在丹月的酒里洒了一些,斟满酒,转过身去,递与那丹月,笑道:“姐姐,同饮此杯!” 那丹月姑娘见着马汉这般俊俏公子,又兼体格健壮,早已是满心**,哪里会注意到马汉的举动?接过来,一饮而尽,一把抱住马汉的脖子,将马汉掀翻在了床上。 马汉无奈,任由她乱亲乱摸,心中只是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大会功夫,没了动静。马汉起身一看,原来蒙汗药发作,那丹月姑娘已然沉睡了。马汉取出那木盒子,将异香丸全都放在里面,随身藏好,又取出一些银两,放在了丹月姑娘身旁。瞅一瞅,那丹月姑娘依旧是风流过人、妩媚过人。 马汉抽了自己一巴掌,暗自说道:我既已跟了包大人,入了开封府,似这般小人行径再做不得了!姑娘,请恕在下冒犯了! 说完,是悄悄走出了门,离开了这碧月馆! 各位,能做到这一点的,这才真的是正人君子,是大英雄也!那色字头上悬着一把刀,稍不留神便会夺人心智、甚至是要人性命!男女之事实属正常,但一味贪多必有所失,诸君切切需要谨记! 闲言少叙。且说这马汉走出碧月馆来,在街上转了一通,发现这天午时已过,酒楼饭馆是挤满了人。自己一摸肚子,在里头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啥实在东西,着实是饿了。绕了一大圈,找了一间稍微僻静些的小店儿,走了进去。 店小二过来招呼。马汉随意要了几个馒头,两样小菜,囫囵吞枣吃起来。正吃着呢,猛然间一抬头,就瞧见斜对面桌上坐着一位彪形大汉,浑身的疙瘩肉,甚是英武。 那大汉食量惊人,两大盘馒头,风卷残云之间就给吃掉了;吃起菜来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上手端着盘子往嘴里倒,也不知道咀嚼没咀嚼,嘴巴一合,便下到肚子里去了。 马汉着实给吓了一跳,眼镜一瞥,却瞧见这人腰里头别着一把锃光瓦亮的匕首。大约是想遮掩,不料露出一截被马汉看到。马汉当即心下生疑,寻常人等备上利刃防身,无可厚非,但这汉子明显是有隐藏利刃的心思,莫非是有行凶做歹的阴谋? 想到这里,匆匆吃毕了饭,要上一壶茶来,佯装在那里喝着,实则是暗中观察那汉子。许久,那汉子吃饱了饭,抹了抹嘴,往桌上丢了几两碎银子。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马汉等那汉子走出去有个五十步左右,留下饭钱,也跟着出去了。 那大汉看起来比马汉威猛许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马汉几乎是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住。直走到日头西斜,这大汉才在一座宅院前停住了脚步,围着这宅院绕了两圈,找个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马汉可看出来了,这地方非是旁处,正是这刘伊奇刘员外的宅子! 这大汉来这里做甚么? 等到天色黑了下来,街上人烟逐渐稀少的时候,这大汉站起身来,张张望望围着这刘府转悠。忽地里面打了一声唿哨出来,那大汉立在原地听了一下,顺着声音就走到了墙根下。 由打墙里头就伸出一个人头来,这人估摸是站在了梯子上,探头探脑看得是大汉,四处瞅了瞅,没别的人,说道:“等着!” 没过多时,墙里头哼哧哼哧有一个大布袋子伸了出来,里面估计有人推了一把,扑通跌落在了外面。大汉走过去,推了几推,问道:“是这个么?” 里面答应道:“是。动手利索些!” 这大汉瞅瞅四下无人,将这大麻袋扛在肩上,专挑小路走。急急就走到了城南的一座废弃城隍庙里。马汉悄悄躲在一旁,细细瞧着。 这大汉将大布袋一股脑扔在了地上,抬脚踢了几下。看样子是累坏了,大额头上不住往外冒汗,坐在地上歇了一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铁锹,在废弃的庙宇中间挖起坑来。直挖到天都黑了,方才挖好。 坐下来顺手掏出匕首,马汉心里一紧张,赶忙是溜过去。 那大汉刺啦划开了布袋,里面竟是一个大活人。凑得近些,再看时,哪是旁人,原来是刘伊奇刘员外!可怜这刘伊奇,双目紧闭,软绵绵躺在布袋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马汉琢磨这大汉多半是要动手杀人,顺手捡了一块石头。果不其然,这汉子比划着刘伊奇的心脏,正准备要刺将下去,马汉忽地跳出来,将石头狠狠扔去,大喊道:“好贼子!焉敢伤人!” 那大汉没防备,冷不丁被石头砸中了脑袋,竟流下一道血来。站起身来,看见是马汉,恶狠狠骂道:“直娘贼!找死么?” 说完,是大跨步冲出来,挥刀便砍。马汉赶紧躲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头,打斗起来。仗着木头够长,也坚持了好一会。那大汉见打不到马汉,着起急来,一把抱住了木头,愣生生从马汉手中将木头夺了过去!顺手给扔到了一旁,结果手一松,把个匕首也给扔了。 马汉一看,喊道:“来来来!小爷试试你的拳脚!” 冲过去挥拳便打,那大汉嘿嘿一笑,接住了。二人缠斗起来。没打上三个回合,马汉可就念叨开了,糟糕!这大汉力气着实太大,再这样打下去,未等分出胜负,只怕我这一双手臂就要先自废了! 那大汉也看出来了,马汉的气力不如自己。仗着身高力壮,拳头真个似暴风骤雨一般围住了马汉。马汉招架不住,脸上冷不丁挨了一拳,竟飞出去两米多远!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了。 大汉走过来,仰天大笑,挥起拳头便打向马汉的太阳穴。可怜马汉满脑发昏,呆立原地,连躲都不知道躲了! 可就在这危急时刻,一记石头嗖的飞出来,打在大汉手腕上。大汉吃了一招,扭头一看,却是一位壮士英雄。 马汉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来了,看那身形,脑子瞬间清醒了。原来是南侠展昭! 展昭一个箭步冲上来,挥拳打向大汉的后脑。uu看书ww.uukanshu 大汉往后躲,展昭趁机抢下马汉,将他移到了一旁。马汉言道:“展大哥,他力道极大,须得小心!” 展昭说道:“你且休息。我自有分寸。” 那大汉听到是展昭,一脸凶神恶煞起来,眼珠子能睁出血丝来,吼道:“你便是展昭?杀了我师父江欲行的那只猫?” 展昭说道:“原来是你师父。他多行不义,罪有应得。” 那大汉发起狂来,疯一般冲过来,挥拳打展昭。展昭却不硬接,知道他蛮力大,没必要跟他比拼力气。靠着娴熟的轻功,绕着那大汉左躲右闪,好似蝴蝶穿花一般。 那大汉左右打不到展昭,空耗了一身力气,哇呀呀在那里叫喊。展昭瞅准机会,快步闪到他身后,一记飞踢,那大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展昭拎住他的手臂,想要擒拿,那大汉却一使劲,那胳膊好似千金一般,愣是拿不住! 展昭心知,这是硬气功上三路练到家了。 放开大汉,那大汉挣扎着站起身来,再度冲向展昭。展昭如法炮制,围着他转圈,只攻他下三路。那大汉跌跌撞撞,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回,终于是趴在地上,再无气力站起来了。 这会马汉也清醒过来了,随身扯下腰带,将这大汉双手背后绑了起来,又撕破衣服捆住了双脚,捆成了一个圆圈,这才作罢。 二人相视一笑。马汉一拍脑门,糟糕,刘员外! 二人急急赶过去,扶起刘伊奇,马汉拿手一试脉搏,是大惊失色! 究竟苦命人刘伊奇性命如何,咱们下回分解。 第10回 同林鸟原形毕露 单飞雁哭诉真情 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世上之事,本就是机缘设定、各有所处。为人处世,尽力便好,问心无愧便是,切不可一味强求,更不应巧取豪夺,须知过度索取必有反噬的道理。 恰如这刘伊奇,为延续香火,续了三房夫人,结果却碰上个阴险毒辣的金婵儿,险些将自己的家业和性命双双葬送!虽是苦命人,却也是因他自身而起,自己又如何能够脱得了干系?! 言归正传。话说那马汉一路跟随,到了那城隍庙之中,在南侠展昭的帮助下,救下刘伊奇一条性命。谁知,那马汉一把脉门,差点是叫出声来! 那刘伊奇面色苍白,哪里还有什么脉搏? 展昭见状,慌忙是过来试探。果不其然,刘伊奇脉搏并无跳动,但这脉象却并不像死人之相。展昭试探再三,总算感觉到有微微些许跳动,料算这刘伊奇必是被下了毒、带到这里意图杀害的。 二人当机立断,救人要紧,将那大汉藏在城隍庙中,二人合力背着刘伊奇火速赶回了开封府。 有看官问了,说展昭怎么就忽然跑去城南的城隍庙了呢? 看官听闻,这南侠展昭早在马汉去了碧月馆之后,便与公孙策商议,要去刘府打探消息。处理完开封府里一些事务之后,展昭便潜入了这刘伊奇的府邸。奇怪的是,展昭逐个房子查找,却并未看到刘伊奇的影子。 倒是后院绣房之中传来男女的浪笑声。展昭是个正人君子,不肯与他们苟合,故此只得离得远些,暗中寻找刘伊奇的下落。直等到傍晚时分,那男女才出得屋子。展昭看那女子,正是金婵儿,那男子,却并不认识。 这时节,那男子就跑到了墙根打起呼哨。后面展昭就看到了这一男一女扔出去一个大布袋。展昭情知不好,那布袋里多半装的就是刘伊奇了,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原来竟被这狗男女藏到了二人的风流之所! 为了救人,展昭飞将过去。哪成想,一时心切,暴露了踪迹。那男子看到有人,站出来拦住,故此是与展昭交上了手。 打了几个回合展昭才知道,这人原来就是自己最初在刘府遇到的黑衣人。这拳法路数、身形步履,几乎是一模一样。有心要拿住他,不想这人情知敌不过展昭,转身便跑。那展昭担心刘伊奇的安危,只得放弃追赶,跳出刘府。 谁知到了刘府之外,那大汉已然跑远。展昭无奈,只好是腾空而起,找了一个高处打量张望,故此便费了周折。好在是轻功好、脚程快,及时赶到了城隍庙,不然那马汉与刘伊奇可就双双归西了! 闲言少叙。话说二人赶回到开封府,将刘伊奇抬进了公孙策的房间。那公孙策号脉之后,施展医术,一番辛苦,总算保住了刘伊奇的性命。但凡再来得晚些,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这壁厢马汉带着几个衙役,匆匆又赶回城隍庙。到那一瞧,那大汉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趴在那里,也够可怜的。瞧见马汉来了,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一伙人将他押回了开封府,不在话下。 且说包拯和公孙策听闻展昭、赵虎的讲述,二人一合计,当机立断,须得立即捉拿金婵儿和那少年郎才是。展昭带人迅速冲向了刘府。 那刘府大门紧闭,敲门不应。捕快们踹开了门,刘府里安安静静,到了后院才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你走不走,你若不走,我可走了!”这是男性声音。 “你怕什么?说什么不怕开封府,见了展昭连胆都吓破了?”展昭听得,这是金婵儿的声音。 “不是我怕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怕便是怕,找什么借口!哦,我知道了,莫非你是想要甩开我?” “你糊涂!我若甩开你,还来带你一起走做甚么?” 展昭无意听这二人絮叨,高声嚷道:“开封府办案,里面人等速速出来归降!” 那里头闻听此言,寂静了好一会。展昭生怕有个意外,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门。门里头一把刀蓦地砍了过来,展昭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过,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到了房门深处。捕快们一拥而上,拦住了窗户和门口,堵住了所有出路! 那汉子眼珠一转,却忽然一把勒住金婵儿的脖子,把个大刀横在金婵儿的脖子上,恶狠狠说道:“给我让开!不然的话,便替她收尸吧!” 展昭倒并不在乎金婵儿的死活,但是这金婵儿却知道很多事情真相,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需要金婵儿的口供,故此展昭不敢强来。只得下令慢慢后退,直退到了院子里。 金婵儿有些呆滞,问道:“你这是拿我挡箭?” 汉子也不看他,言道:“迫不得已。为了大事,对不住你了!” 展昭言道:“今晚你们谁也跑不掉!不如束手就擒,免得大动干戈!” 那汉子瞅准时机,一把将金婵儿推到展昭面前,展昭只得接住。再要去追,那汉子却是飞身上墙,扔下无数铁蒺藜来,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这边,金婵儿呆呆看着,瘫倒在院子里。 “既是如此,展护卫一路辛苦,且下去休整,待明日再作商议。”回到开封府,听闻展昭讲述经过,包拯言道。 展昭出得包拯房间,回去休息,暂且不提。 且说这包拯和公孙策整理了前后线索,二人将金婵儿带到公堂之上,问道:“金婵儿,你须知你自己犯下了多少罪行,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金婵儿微微一笑,闭口不言。 公孙策便将一块婵月的牌子丢了下来,问道:“姑娘可认得此物?” 金婵儿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双目紧闭,依旧是不言不语。 王朝接过公孙策手里的盒子,放到金婵儿面前,那金婵儿闻得香味,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异香丸。身子一颤,瘫在地上。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金婵儿战战兢兢问道。 包拯说道:“不光如此,本府还知道你买下方家祖宅。那方家三条人命,你可知道?” 金婵儿浑身哆嗦开了,蓦地是大哭起来,絮絮叨叨终于将实情吐露出来。 原来这金婵儿本不是开封人,家中也曾是书香门第。不料遭遇瘟疫横行,父母兄弟俱皆死亡,一个人逃荒来到了开封城。后来阴错阳差,被人连拐带骗进了这碧月馆里做了青楼女子。 “我知道沦落风尘不好,可我至少不用担心被饿死了,不要担心大街上被人凌辱了。包大人,你说,我有得选择么?”金婵儿眼泪汪汪说道。 几年过去,这金婵儿一心想要从良。偶然遇到了一位俊俏公子,自称余仁。二人情投意合,如胶似漆。金婵儿便想要让余仁替自己赎身,并答应从此情愿跟随余仁。 那余仁哪里有这钱财?嘴上答应了,金婵儿满心欢喜。也是合当凑巧,这天金婵儿可就接待了一位少年公子。熟睡之时,金婵儿发现这少年公子身上竟带着几千两的银票。当下是见财起意,与那余仁合谋,毒害了这少年公子。 后来从那少年公子随身所带书信方才知道,他住在城西大柳庄,本家姓方。这余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谎骗了方家老爷说方家小公子路上遭遇匪人,需要支付银两。方老爷爱子心切,与夫人前往搭救,坐船之时,却被余仁双双推下水,做成了溺水而亡。 金婵儿便又施计策,做了一纸抵债文书,谋夺了方家祖宅。再让余仁转给自己,以便掩人耳目。二人赎身之后,便占了方家祖宅,日日欢歌、夜夜不眠。 可谁知坐吃山空,二人没几个月便挥霍一空了。这一天,偏巧遇上刘伊奇到郊外散心,那金婵儿早就听说过刘伊奇的事情,此番一看,计上心来。 仗着自己颇认得几个字,金婵儿便故意与那刘伊奇勾搭。可恨这刘伊奇新近死了夫人,心里正在苦闷之际,偶然间遇到金婵儿,又懂诗文,又懂音律,加上容颜俊俏,一时也是色欲迷眼,竟被金婵儿一路牵着鼻子走,将这毒妇人娶回了家。 他哪知道,这金婵儿便是想要如法炮制,毒害刘伊奇,正好侵吞他的偌大家产! 偏巧的是,这刘伊奇身子虚,满足不得金婵儿。那金婵儿青楼里享用惯了,遇到刘伊奇这种不济事的,哪里忍得了?当晚便想要余仁过来,与自己欢乐。结果被展昭撞见。 那金婵儿色心不改,又勾搭起余仁安排的小厮来。果然就有一个中了套,便是夜探开封府、被展昭打中肩膀那位。后来金婵儿仍不满足,深夜与余仁私会时,被老管家撞见。老管家告知了刘伊奇,刘伊奇便写下一纸休书,才有了金婵儿状告刘伊奇,暗中给马下药,害死老管家一事。 可怜刘伊奇本分书生,只知道研习政要,哪里晓得家中娶回了一位毒娇娘? 后来金婵儿与余仁胆子愈发大了,大白天便做起勾当来。却被刘伊奇撞了个正着,为了杀人灭口,余仁便强行喂了刘伊奇毒药,又安排人手搬到郊外杀掉,不成想却被马汉瞧了个正着。 也是天理昭昭,不然这就叫这对贼男女得逞了! 包拯和公孙策听到这里,是面面相觑,原来这世间,竟真有人狠毒至此! 公孙策问道:“那余仁,现在何处,又是何方人士,你可知道?” 金婵儿哭哭啼啼,说道:“他只告诉我他叫余仁,有大事要做。” 公孙策说道:“我实话告诉你,那余仁毒害方家小公子的毒药,并非是寻常毒药。而是江湖人士惯用的毒药。你的余仁,来自于江湖,你可知道?” 金婵儿一惊,说道:“怪道乎他叫我替他写信,说什么江湖令、镖局。我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浮浪子弟,谁知道,竟是个江湖恶汉!” 公孙策问道:“你与他写信,提及刘府作甚?” 金婵儿脸一红,“我嫁入刘府之后,有几个小厮暂且留在方宅打理后事。那字条实则是留给其他小厮的。”低下头去,一脸骚红。 包拯和公孙策知道,这便是幽会小厮的证据了。 包拯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属实?” 金婵儿滴泪言道:“句句属实。” 公孙策叫她画了押、签了字,细细比对了一下字迹,果然全部都吻合。u看书 ww.ukansh 包拯叹口气,说道:“你可知你犯下了弥天大错?草菅人命,夺人家产,按我大宋律例,可是要砍头的?” 那金婵儿听完,号啕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方才停住,问道:“包大人,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只是我一片痴情,我不信那余仁对我竟如此冷漠、全无一点情分!包大人,小女子知道你是大清官,为民做主,斗胆请包大人允许奴家再做一件事情!” 包拯问道:“何事?” 金婵儿笑道:“我偏不信那余仁,都是虚情假意对我!包大人,一者让我与那刘员外道个歉,好歹夫妻一场,是我负了他!二者,我要与那余仁当面对质!” 包拯若有所思,言道:“此事却不好办。既已抓捕归案,焉有再放你归去的道理?” 金婵儿不住叩头,说道:“大人,我做完这件事,必定亲自回来,绝不逃跑。大人,若不放心,可令捕快跟我一同前往便是。” 包拯听完,看向公孙策。这二人也都是性情中人,看那金婵儿言语之间颇有诚意,料想她不会再施展诡计,皆有成全之意。 公孙策言道:“既是如此,且让展护卫带张龙、赵虎一同前往。只是有一事,这道歉尚可为之;但与那余仁对质,却做不得。现如今,余仁尚未抓捕归案,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你要如何与他对质?” 金婵儿抹去眼泪,连连叩了几个头,说道:“多谢大人成全。那余仁,我自有分寸,我便晓得他现在何处!” 究竟余仁藏身何处,咱们下回分解。 第11回 绝情义鸳鸯殒命 灭活口风云再起 书接上回,闲言少叙。 话说那金婵儿满心痴情都赋予了那余仁,万万是没有料到危急时刻竟被余仁拉过做起了挡箭牌,自己这一片情深竟输了个一干二净,满心里空落落的,全无了一点生的意思。真个是: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 当下金婵儿便提出要与那余仁对质,并且声称自己知道余仁的藏身所在。 公孙策着人叫来了展昭,将此事告知了展昭。展昭寻思了一下,点头表示赞同。开封府内安排了一番,休整到了天明,这就要捉拿余仁去了。 按照金婵儿的请求,展昭一行先去了刘府,对刘伊奇表明了来意。可谁知,那刘伊奇却拒绝相见。金婵儿无奈,只得在刘伊奇房前,痛哭一场,叩了几个头,旋即离开了。 一路之上,那金婵儿坐在马上,精神恍恍惚惚,好似失却了魂灵一般,往日间那些亮丽的颜色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一如落霜的茄子一般毫无了生气。展昭并张龙、赵虎在一旁跟着,后面还跟着约莫十几个卫兵。一行人为着照顾那金婵儿,都是慢慢晃荡着前行。 直走到了郊外,那金婵儿猛然抬起头来,双目通红,自言自语道:“余郎,我偏不信你会如此对我!你等着我!”说罢,是一声驾,那马匹竟飞奔起来。 众人扬鞭催马,迅速跟上。 跑不了多时,到了郊外很偏僻的一个院落前来。金婵儿言道:“这里是刘伊奇的田庄,外人很少有人知道。我和余仁约好了,将来便来这里居住的。我敢断言,他必定就在这里。” 展昭使了一个眼色,衙役们火速分散开来,悄悄围在了院落一旁。那金婵儿下得马来,也不顾及旁人,径直走将过去,推开了门。 展昭生怕打草惊蛇,和张龙赵虎躲在了院墙之上,悄悄往里观望。 虽是一个农家小院,但却格外地有情调。但见: 奇花异草扑鼻,青瓦白墙映目,三五根竹子傲然挺立,七八朵芍药正吐芬芳。花径两旁,似有书声朗朗入耳;廊檐屋下,确是孔孟暗暗生辉。简简单单农家院,浑然是个读书家。 展昭暗自赞叹,这刘伊奇果真是个读书人,真挑得好地方。只可惜遇人不淑。 且说金婵儿走入院中,那屋内有人听出了脚步声,蹿出来一看,惊道:“你......你怎么来了?” 金婵儿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哭道:“余郎,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你果然来了这里。” 余仁四处瞅了一下,脸一沉,喝道:“你不是被开封府抓去了么?怎么会来这里?” 金婵儿言道:“余郎,你恁地不信任我?” 那余仁从腰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恶狠狠说道:“你快从实交代,到这里来作甚么?” 那金婵儿哭着的脸,却忽然是笑了,恰似得了失心疯一般,笑道:“哈......哈......余郎,这便是你对我的好么?” 那余仁眼睛一瞪,骂道:“好贱婢!你只自己承担罪责便是,莫要连累了我!”说完,是挥着匕首就要冲将过去。 展昭一看,这余仁果真是无情无义,自己纵身飞过去,挡在了金婵儿面前。那余仁冷不丁看到展昭冲出来,吓得半死,急急往后退了好几步。 张龙赵虎他们也是赶紧冲了出来,将这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余仁惊慌失措,指着金婵儿大骂:“贱婢!好贱婢!竟敢带人前来陷害我!枉我对你一片深情!” 那金婵儿听闻,再度洒下泪来,问道:“余郎,你若对我有请,缘何用我做了挡箭牌?刚刚,那不是要杀我?” 余仁满脸怒气,骂道:“你陷害于我,我岂能容你?” 金婵儿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往日间,你待我可是真情?” 余仁仰天大笑,“哈哈......好贱婢,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过是低贱的青楼女子,我不过是贪图你那皮囊,哪来什么真情?逢场作戏而已,你还做了真了?实话告诉于你,就在这里,就在这床上,我不知又找了多少姑娘!哪个不比你强?!” 那金婵儿犹如是五雷轰顶,情绪再也忍不住了,啊——啊——在那里乱叫,整个人再无了分寸,疯疯癫癫,看之犹怜。 展昭看向余仁,说道:“事到如今,束手就擒吧。回到开封府,如实交代,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那余仁笑道:“谁不知包黑子铁面无私?我带着好几条人们官司,焉能活得下去?与其被那狗头铡砍死,倒不如拼个痛快!老子我也绝不做个孬种!姓展的,你若还有一分半豪的江湖义气,便来与我打斗一番。赢了我,我无话可说,任你发落;若是赢不得我,便放我走!也不负了你南侠的名号!” 展昭到底还是个江湖儿女,手一摆,“请!” 众人知道展昭的脾气,也知道展昭的能耐,故此也没有劝阻。 那余仁也不客气,挥拳便冲将过来。展昭顺势躲开。余仁脚尖一转,拳头奔着展昭的头颅纷纷砸去。展昭架起双臂,一一挡住。这余仁的拳头虽是紧密,拳法路数一如那韩云天,刚猛有余,但力道却比韩云天差上许多。 这也难怪,韩云天到底是个武痴,并不留恋花丛。这余仁却是风流浪子花下眠的主,那身子早就虚了,哪还有什么力道? 打不上五个回合,便被展昭一拳打在胸口上,跌倒在地。 展昭问道:“可还来?” 余仁爬将起来,“来!”再度冲过来,这余仁为了活命,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不过,终究是技不如人,再加上着急逃跑,乱了方寸,拳法没了章度,只消三个回合便被展昭再度打倒在地。 那余仁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姓展的,我承认我打不过你!来吧,爷爷我说到做到!”说罢,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展昭走将过去,旁边有衙役递过来一段绳子。展昭走到近前,刚要动手,那余仁却忽然将拳头打开,手掌上分明是小小的暗器,顺带往展昭脸上一扔!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暗器距离展昭眼睛不到一寸,展昭一个后仰躲了过去。那余仁见没得手,转身要跑,展昭却是动了怒了,一记穿云腿,将那余仁踹翻在地。 衙役冲将过来,左一个有一个,拧着胳膊就给拎起来了。 “枉你还自称江湖儿女,原来也是个不入流的!”展昭喝道。 那余仁一脸不服,说道:“可惜我未能得手,姓展的,你莫要嚣张,我打不过你,我家主人却打得过你!迟早有一天,会先把你这御猫给撕了,然后杀了那包黑子,踏平那开封府!” 展昭问道:“你家主人是哪个?” 余仁闭目不言,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 展昭下令搜寻了一番,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无奈之下,只好先将这余仁带回开封府,再行商议如何审问的事情。 那余仁路过金婵儿身边时,金婵儿已经是呆立不语了许久。看到余仁从面前闪过,忽然是一把拉住余仁,满眼都是泪,问道:“余郎!......余郎!你刚刚说的,都是骗我的,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余郎,你告诉我呀,都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啊?” 那余仁说道:“你来,我悄悄告诉你。” 金婵儿果真就趴到了余仁脸上。展昭一行人,也不忍打断,故此未曾劝阻。 那余仁笑嘻嘻说道:“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为了玩玩儿你而已。”说完,是忽然张开嘴巴,咬住了金婵儿的耳朵,金婵儿大呼一声,那半个耳朵竟被余仁咬了下来! 金婵儿捂住耳朵,鲜血铺满了双手,哭道:“余郎!......余郎!”满都是歇斯底里。 “臭婆娘!好贱婢!没有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出卖于我,还妄想我对你好么?!别做梦了!我有此劫,都是拜你所赐!我恨不能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说完,竟真将金婵儿那半片耳朵大口嚼起来,愣是咽进了肚子里。 那金婵儿又哭又笑,疯疯癫癫一般,众人正在商议,要如何将她带回开封府。不料这金婵儿却忽然是从一个衙役身上抽走了大刀。 余仁笑道:“怎地?贱婢,想要杀我不成?来呀,来呀,来呀!!” 张龙吼道:“不可乱来。” 那金婵儿看着余仁,又看了看展昭,呆立半晌,笑道:“余郎啊余郎!你果真是丝毫不懂我的心!”说完,竟将大刀横在自己脖子上,顺手一抹,身子轰然倒地!可怜一个痴情女子,竟死于断情绝义之时。真个是: 三魂渺渺归地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这一众人等,哪个会料到金婵儿竟悲痛至此,以至于要自杀?谁也未曾想到,见这场面,着实是吃了一惊! 那余仁也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见世上这个情字,当真是古今天下第一难题也! 没奈何,展昭只得命人将金婵儿的尸首收拾起来,包裹整齐,放在了马背上,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回府。 那余仁却忽然开口问道:“展大侠,不想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么?” 展昭一愣,问道:“你此言何意?” 余仁笑道:“我若给你线索,你可能放过于我?” 展昭说道:“展某无权放你。此事,须得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决议才是。” 那余仁听了,眼睛一闭,说道:“好一条官府的走狗。” 张龙听不下去了,扬起鞭子就要打,被展昭拦住了。 展昭问道:“你若告诉我你家主人,我可以替你去包大人那里说情。展某还是有些许薄面的。” 余仁笑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吧!要我出卖我家主人,当真是绝无可能!” 展昭听闻,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江欲行也罢,余仁也罢,韩云天也罢,都不愿透漏这幕后的主使。此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的魅力,又或者,势力又有多大,竟能让这些江湖汉子不敢言说? 一路走,一路思索,展昭实在没有头绪。 一行人由打郊外出来,走入西河,沿着柳荫大道正走的时候,就听得嗖一声,似有什么东西飞将过来。 展昭大喊:“有暗器!小心!” 众人赶忙是躲开。片刻之后,无人受伤。原来这暗器只有一发,却并没有冲着开封府的任何人。 回头看时,那余仁的额头之上不偏不倚插了一把细细的尖刀,余仁站在原地,嘴巴还没闭上,便轰然倒地了。 这分明是余仁被灭了口了! 众人正在诧异之间,展昭却早已腾空而起,顺着那暗器飞来的方向追了过去。抬头看,只见展昭踏在柳叶之上,步履轻盈,恰似飞燕,众人无不赞叹,真是好功夫! 再往前看,也有一人,轻功并不输于展昭!踩着那柳叶尖尖,u看书.uuasu 如履平地。这两个一前一后,跑的是快如闪电。众人收拾妥当,催马上前,却已经是看不到踪迹了。 张龙和赵虎商议,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样的人前来刺杀。当机立断,火速带着众人先回开封府,再出来寻找展昭。不在话下。 且说展昭和那神秘人追逐了好一段时间,那神秘人见甩不开展昭,便返回身来,挥拳便打。出拳之快,实在是展昭十几年间所未曾遇到。一时间竟落了下风!好在展昭底子厚,几招之后,适应下来,这才重新起了势头。 二人由打柳叶之上,打到了这地面之上,直打了三十个回合,难分胜负。 神秘人用白布遮住了脸面,笑道:“南侠展昭,果真名不虚传!” 展昭问道:“阁下是何许人也?为何要刺杀开封府的罪犯?” 那人笑道:“我再试试展大侠的兵刃。”说完,腰中抽出宝剑,直取展昭。展昭只得抽出巨阙宝剑对敌。 只听得叮叮当当,二人就交战在了一处。三十个回合过去,依旧是不分胜败。 神秘人笑道:“好俊功夫!跟了官府,着实可惜!” 展昭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那人笑道:“展南侠,后会有期了。”说完,是身子一纵,消失不见了。 展昭知道自己追不上他,再加上有心张龙赵虎的安危,只得作罢。抬头看时,一朵黑云闪过,雨滴忽然滚落了下来。 展昭心知,真正的阴霾,终将来了! 究竟开封府如何应对,咱们下回分解。 第12回 尚书郎花下惨死 老太师殿前逞威 寂寞几时休,泪洒春衫袖。 满腹辛酸泪,肠断几多愁。 牡丹花下死,做鬼难风流。 可恨东君郎,更无肯回头! 单说世上这人,为着些情啊爱啊,做了多少的糊涂事,欠了多少的风流债!可恨的是,却没有几个能够幡然悔悟、悬崖勒马的。更有一种人,以爱情做幌子,不顾那伦理纲常,丢却那礼义廉耻,还要到处宣扬所谓爱情至上,实则是羞煞人也。 须知,情乃人之欲也!制欲,方是动情的第一法度也!只可惜世上之人,纵欲纵情者居多,白白枉费了一个情字! 就说这开封城内的碧月馆,每日里有多少风流子弟流连不去,又有多少所谓正人君子争先恐后、挤破门槛,真个是枉读了圣贤书、白费了大好时光!在这开封城里,还有这么一位,真真是花柳从中的常客、风流席上的知音。 要问此人姓甚名谁?且听我细细道来。 话说这一日,南侠展昭并张龙赵虎、一众衙役,奉了包拯和公孙策的命令前往调查碧月馆。众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未发现有甚稀奇东西。那碧月馆后面连着的一座宅院,原来竟也是余仁买下的。想当初为了方便与金婵儿私会,故此打通了一道门。 展昭心知,这碧月馆分明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将给了死去的金婵儿和余仁了,反正死无对证,将自己撇干净最为要紧。但眼下,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着实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我就说了,大英雄,咱们这里是快活的地方,哪有什么凶险?”老鸨子一脸轻浮,笑嘻嘻看着展昭说道。 展昭不想搭理她,只微微一笑,挥手招呼众人撤离。 由打后院走到前门,到了这碧月馆的大厅里,就听得扑通一声闷响,回头一看,这碧月馆的二楼上,可摔下一个人来。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是喝多了酒、走错了路,可那人身子底下却淌出了大片的鲜血来! 展昭急忙赶将过去,众人将那人翻转过来,已没了呼吸。在看脸时,原来非是旁人,乃是尚书郎柳尚志也! 这柳尚志何许人也呢? 原来柳尚志祖上可是风光过的,那是跟着太祖皇帝陈桥兵变、打过江山的人,后来得封镇国大将军。传了几代,都是武将,偏到了这柳尚志这一代,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仁宗皇帝念及他祖上有功,特地给了补了个尚书郎的官职,也算是朝廷的恩惠了。 这柳尚志呢,也不干活,白拿着尚书郎的俸禄,整日里就是花天酒地、寻花问柳,整个开封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近些日子,就迷恋上这碧月馆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怎么稀里糊涂就死在了这里! 展昭一个眼神,张龙赵虎带着人火速冲到了楼上去,左右找了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楼上二十多间屋子,并无异常。 仔细看过了柳尚志的尸体,脖子上一刀毙命,干净利落,不像是寻常人的手段。展昭仔细看了伤口,猛地惊醒,这伤口,与闻人罡脖子上的伤口,竟一模一样! 这是同一个人所为! 杀害闻人罡的凶手,原来竟一直就躲在开封城里! 展昭环顾四周,除了柔柔弱弱的姑娘,风流纨绔的客人,确实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这凶手,逃到了哪里去? 展昭命人负责处理后事,那张龙赵虎对老鸨子、一众姑娘进行了细致的盘问,不在话下。 单说展昭出得碧月馆,一纵身飞到了这碧月馆之上。顺着方位,独自一个在这二楼上琢磨。倘若杀人凶手是在这个方位行凶,若要出逃,只有破窗而出。若是这几个房间,迎面便是大街,必会被人看到。但方才人来人往,却未听到任何动静,那贼人必是走了掩人耳目的道路。 如此这般,研究了好一通,方才确定,唯有一个方位才是那凶手可以逃离的路线。展昭回到碧月馆内,与张龙、赵虎叮嘱了几句,自己顺着方位,一路查了过去。 走不上多长时间,猛然间就瞧见在一个小巷子的末端,似乎是个身影倏地消失了。展昭赶将过去,却不见人影。正想回头,却听得嗖一声,脑后飞来一记飞镖。展昭听声辨位,躲将开来。一纵身,上了房顶,高处望远,这样才能看得到那贼人藏身何处。 果然,东南方向有个人影。展昭迅速冲将过去,那人脚力却也快得很,眼看着可能就要拿住凶手,解开一系列谜团,展昭岂能放过?当下是运起内力,气走丹田,高楼之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连翻几个跟头挡在了那人之前。 那人却带了一个鬼脸面具,拔出腰中的宝刀来,直取展昭。展昭出剑格挡。五个回合,那人落在下风,展昭问道:“你这天元刀法,从何处学来?” 那人并不搭腔,跳出圈外,再度攻上来时,刀法却已经从天元刀变成了山西恒家的鸳鸯刀。展昭却使得鸳鸯刀的路数,一一拆解,依旧是不落下风。 那人见状,又换了一套刀法,这次乃是雁荡山枯草道人的无名刀。展昭心下大为吃惊,若说是天元刀、鸳鸯刀倒也罢了,这两个江湖门派弟子众多,学来刀法并不稀奇;可这枯草道人,从不收徒,一味清修,他的无名刀怎么会轻易传人? 要知道,想当年,展昭与枯草道人甚是投缘,二人切磋过。因那枯草道人的刀法,诡异多端,变化甚多,还是展昭给起了名字叫做无名刀。那枯草道人乃是世外高人,如何竟将那无名刀教给了外人? 展昭开口问道:“你如何认得雁荡山枯草道长?” 那人依旧是不说话,只把无名刀使出来,果真是变化多端、叫人难以预测。展昭暗自赞叹,道长的刀法比之以前,又精进了不少! 打了十几个回合,分不出胜负来。但展昭却依然熟悉了这人的套路,故此逐渐占了上风。那人估计是担心自己有所闪失,丢了一个解数,转身便逃。 展昭紧紧追赶,直追到一座大庄院之前,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莫不是逃到了这庄院里?展昭来到门前,抬头一看,着实是吓了一跳!这里,竟是当朝老国丈庞吉庞太师的府邸! 展昭知道,这人素来与包大人有些嫌隙,自己更加不能贸然进入。思来想去,只得作罢,扭身回到了开封府。将这事情告知了包大人。 包拯言道:“展护卫,是担心那庞吉暗中豢养江湖人士,搅乱开封?” 展昭回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包拯言道:“可若此言属实,那庞吉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江湖人士,性情多变,难以把控,那庞吉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展昭言道:“此事尚无定论。包大人,一切须得小心为妙。” 包大人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柳尚书惨死青楼,庞太师暗藏绿林,实在是匪夷所思。” 众人又细细商讨了案情,至晚方休。 到了第二天,那开封城皇宫内院,大宋朝仁宗皇帝端坐金銮殿,面见群臣。这仁宗皇帝是头戴紫金冠,身穿攒龙袍,腰系八宝坠金玉带,足蹬穿云纳金软靴,体态威仪,不怒自威。 有人启奏了开封城近来屡发命案,那仁宗皇帝闻听闻人罡和柳尚志的死讯,颇为吃惊。他虽身处深宫内苑,但却也知道闻人罡的名号,更知道柳尚志的传闻,此番陆续有人死亡,实在是叫人意外。 仁宗开口问道:“众爱卿,此番接连出现命案,至今可有线索?” 包拯出来施礼,答道:“启奏圣上!卑职已全力进行查捕!” 没等仁宗皇帝开口说话呢,这一旁的老太师就先开了口了:“包大人,你说已经进行查捕了,那么可曾找到了真凶?可曾抓到了主使?可曾掌握了实证?” 包拯只得说道:“回太师话,当前并无。” 那庞吉忽然就变了颜色,说道:“那便是什么也没查到了!要你这开封府尹何用?” 仁宗皇帝见状,忙替包大人解围,说道:“接连出现命案,想必是早有预谋。即便是包爱卿,想必也必是要费一番周折。包爱卿,现如今可有线索?” 包拯只得据实回答:“圣上,目前已有一些线索,待还需要细细查访落实。” 那庞吉嘴一撇,说道:“包大人已经有了线索,想必破案指日可待了吧?”满声音里都是阴阳怪气。 包大人言道:“太师不必担心,不管这贼人藏身何处,化为何人,开封府必定查出真凶来。” 庞太师问道:“包拯!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成,是暗示那贼人是我不成?” 包大人言道:“下官不敢!老太师不要自降身价!” 那庞吉气的一把胡子都翻上了天了,一跺脚,朝上施礼道:“皇上!这包拯言语不恭,出言不逊,实属可恶!请皇上治他一个无礼之罪!” 那仁宗心里说,人包爱卿又没有对我无礼,我干嘛治人家的罪?你个好老小子,儿子犯法被包爱卿给铡了,怀恨在心,处处针对包爱卿,当我不知道么? 可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那太师毕竟是当朝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廷内外党羽众多,仁宗皇帝也不敢贸然得罪。开口道:“包爱卿,朕命你限期查出凶手,你可有异议?” 包拯言道:“微臣领命!” 其实仁宗的意思,我给个限期就得了,看起来有个命令就够了。至于说限期多少,我就不说。反正我是皇上,我说多久就是多久。总不能让包爱卿吃亏吧? 但这话听到了庞吉的耳朵里,那庞吉焉能放过? 开口说道:“皇上!近来命案,既有朝廷命官,又有江湖侠客,还有普通百姓,老臣已然得知,现如今这开封城内人心惶惶,百姓如履薄冰。此命案若不能尽早了结,我大宋朝百姓便一日不能安居乐业。皇上!为了江山社稷、百姓康乐,应限期开封府十日内破案!” 十日?仁宗一听,心说,你这不是摆明了要陷害包爱卿么?开口说道:“此番命案牵扯甚重,十日之内破案,太过苛求了。” 庞吉言道:“那皇上以为,多久合适?” 仁宗一愣,心说,你个老小子,将了我一军啊! 这时候庞吉那些党羽们可就附和上了,“皇上!请限定期限!限定期限!” 仁宗无奈,说道:“既如此,就请包爱卿三月内破案吧!” 庞吉一听,急忙说道:“皇上!三月时间太久,只恐百姓会对朝廷失去信心!三月万万不可!” 墙头草们又开始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仁宗无奈,看向包拯,包拯主动站出来,言道:“皇上,微臣斗胆,开封府一个月可破此案!” 那庞吉一脸奸笑,说道:“包拯!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仁宗心说,这还不是被你个老小子给逼得? 包大人不理会庞吉,面朝仁宗,说道:“皇上!开封府一月内破案!只是,还请皇上斗胆赏赐一物。” 仁宗问道:“包爱卿索要何物?” 包拯说道:“此番命案,牵扯到达官贵人,出入多有不便。恳请皇上赐予尚方宝剑,开封府办案可自由出入达官贵人之所、朝廷权贵之家,如此一来,方能全力办案。” 仁宗这回先开了口了:“准!开封府持此剑者,uu看书ww.uukanshu如我亲临!” 庞吉气的脸色煞白,在一旁说道:“皇上!这包拯倘若一个月内查不出真凶,拿不到凶手,还请皇上治他一个办事不利、欺君罔上的罪名!” 这庞吉可够坏的!按理说呢,一个月内破不了案,顶多是办事不利,降个官、罚个俸禄也就得了;可这欺君罔上,那罪名可就大了!在封建社会,欺君之罪那是要杀头的! 仁宗有心不想答应,可庞吉跟他的党羽在那里齐声叫喊:“办事不利、欺君罔上!” 仁宗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那庞吉如同吃了蜜一般,笑道:“包拯!你可听好了,一个月内查不出真凶,休怪老夫不念及同朝情谊!” 包拯正色说道:“太师放心!开封府必然全力以赴,找出这个最大的蛀虫!” 庞吉知道包拯在暗讽自己,眼珠子一瞪,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反正你就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到时看你怎么收场!一甩袖子,转身不理包大人了。 仁宗安排人来,将尚方宝剑赐予了包大人,随即宣布退朝。 出得皇宫,这庞太师叫嚣道:“包大人,得了这尚方宝剑,可当真是威风啊!” 包拯一笑:“太师过奖!有了此剑,太师可高枕无忧了!” 庞吉鼻子一哼,转身气呼呼走了。 王朝、马汉迎上来,说道:“大人,果真得了尚方宝剑了!” 包拯笑道:“走吧,此番破案,势必要大动干戈了!” 究竟这凶手到底是谁,咱们下回分解。 第13回 金不换浪子回头 义难存群雄乱舞 上回书咱说到了,开封府府尹包拯包大人在金銮殿之上拿到了尚方宝剑,但也许下了一个月内必定破了这连环凶杀案的承诺,就连仁宗皇帝都为包大人暗自捏了一把汗。 那位说了,包大人为何非得毛遂自荐说一个月呢,直接说仨月不好么? 看官,一则是包大人爱民心切,想要尽早查出真凶以让开封百姓不再担惊受怕;二则实际是南侠展昭已经从余仁的死因之上获悉了重要的线索。开封府内部早已就此事进行了讨论,所以才有包大人索取尚方宝剑一事——这都是为了将来破案之用。 言归正传。王朝马汉护送包大人回府之后,安排工作,不在话下。 且说南侠展昭只身一人去往了天元镖局。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展昭细细观摩了余仁所中的暗器,甚觉稀奇。拿着这东西到开封城好几处有名铁匠那里询问,都不曾见过。直到到了城西守备军军营里,那兵刃部的老军曹方才认得,这根本不是中原的东西,而是来自于西域。 这倒令展昭想起一件事来。原来,早年间展昭闯荡江湖时候,也曾听闻过在西域有一个神秘的暗杀门派,专意替人暗杀各种仇敌。所使用的武器,便是一把又尖又利的刀刃,江湖传言,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人,还从来未有逃过此劫的。 展昭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江湖传言,现在看来,倒有可能是真的。而开封城之中,想要打探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那边只有去天元镖局走一遭了。毕竟,因为江湖令的事情,这天元镖局里现如今,可充斥满了江湖人士。 话说展昭到了这天元镖局之后,避开众人耳目,先到闻人罡前辈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正打算去找闻人秀玉之时,却瞧见一位年轻公子满面愁容、一身灰暗,怯怯懦懦走了进来。 这公子进得来,看着闻人罡的牌位,忽然是涌出热泪来,身子扑通瘫倒在地,哇一声就哭了。也不言语,只把头来磕个不停,直磕了好几十个也不停止。那额头上鲜红的血迹渗出来,哭声又悲恸异常,展昭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走过去一把拉住了他。 “这位兄弟,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顺变!” 那公子满脸都是眼泪,看了一眼展昭,痛哭道:“这是我的师父啊!......啊...啊......我的老恩师啊!”声音歇斯底里,似是情难自已。 展昭宽慰道:“兄弟,老前辈虽是走了,但也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徒弟悲伤曾如此模样。还请节哀!” 那公子抽抽泣泣,摇摇脑袋,说道:“你不懂......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呢?我的老恩师呀......”说完,是再度痛哭起来。 展昭观此人情真意切,悲痛万分,心里不免跟着难过了一把,洒下了几滴眼泪。 就在这时,闻人秀玉姑娘听闻哭声,从灵堂之内走了出来。先看见了展昭,施了一个礼数;后再看到牌位之前痛苦之人,满脸竟写满了惊讶。 “师兄?......暮雨师兄?” 那公子听得有人呼唤,抬起头来,看到是秀玉姑娘时,也是颇为吃惊,问道:“秀玉师妹?” 言罢,两人是忽然抱头痛哭起来。那声音此起彼伏,真个是闻者心碎。镖局里伙计、徒弟们,听到了哭声,围过来看时,有几个却认得那暮雨师兄,不免是大哭一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止住了哭声。闻人秀玉便领着带着这位公子并展昭进了自己房间。 秀玉姑娘说道:“展大侠,这位是我师兄,萧暮雨。好多年前,因为犯了错,被我爹爹赶出师门反省。现在回来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那萧暮雨施了一个礼数,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请恕暮雨失礼!” 展昭言道:“原来是闻人前辈高徒,幸会。” 那萧暮雨说道:“我当年年少轻狂,行为轻浮,被我师父逐出师门,叫我不反省后不许回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浪子回头,可惜恩师却已经......”不免是又落下泪来。 展昭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秀玉姑娘正是需要人手之时,萧公子得以回来,真是雪中送炭也!” 那秀玉一低头,脸上竟掠过一抹绯红。 萧暮雨问道:“展大侠,我早就听闻你已归顺了开封府,想必恩师的死因展护卫已在调查之中?” 展昭心想,此人面容和善,难得心思也如此缜密,对现在的镖局而言,当真是个得利的帮手。开口言道:“实不相瞒,展某今日前来,便是想要与秀玉姑娘细说一二。” 闻人秀玉问道:“展大侠,可是有了线索?” 展昭言道:“秀玉姑娘,可曾听闻柳尚书的死讯?那柳尚书与老前辈死因相同,均是一刀毙命,必是同一人所为。而开封府抓获的人证,也被人一刀毙命。经过推断,我们认为此事可能是西域所为。” 秀玉姑娘颇为吃惊,说道:“爹爹一生走镖,很少踏足西域,更不会与西域交恶。如何就会惨遭西域毒手?” 这时,那萧暮雨却说道:“师妹有所不知。相传,西域有一个暗杀门派,专意替人杀敌。师父的仇家也许就在中原,只不过,借刀杀人而已了。” 展昭说道:“萧兄所言甚是。我们也是如此推断。只是不知,老前辈最近与中原何门何派,起过争执?又或者,因为那江湖令的事情,与哪一门派有了反目?” 萧暮雨问道:“展大侠,是怀疑有人为了贪图江湖令,故意暗杀了恩师?” 展昭点点头,问道:“萧兄弟,也听闻过江湖令?” 闻人秀玉却忽然插嘴道:“展大侠有所不知。那江湖令,本来就是暮雨师兄的主意。好多年前,还是师兄向爹爹提起,可以汇聚江湖力量,为百姓做些事情。谁料到......”话没说完,眼泪却又滚落下来,转身跑进了内屋里去了。 展昭言道:“萧兄弟果真是大义在胸,展某佩服!” 萧暮雨忙言道:“展大侠过奖。我不过是说了一嘴,还是恩师将它做成了事来。可惜恩师一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却落得如此下场。展大侠,恩师的死因就全权拜托于你了。如有用得到萧某人的地方,展大侠尽管开口。为了恩师,为了这天元镖局,萧某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展昭致谢不已,起身告辞。那萧暮雨以礼相待,执意送出门外。展昭心下甚是宽慰,有了此人,天元镖局重整昔日雄风或许指日可待了。 二人走过穿堂,还没等走到院里,就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叫嚷起来: “哪个是管事的?速速出来!快把那江湖令交出来!” 众人一听,可就炸开了锅了。有一人,背后插着双刀,头上戴顶草帽,吼道:“什么人也敢来抢夺江湖令?” 门外转出几个人来。最前面是一位老者,六十左右年纪,面孔黧黑,干瘦干瘦的,也没个胡子,满头的乌发也不盘起来,就这么散落在背后,穿了个斜斜的坎肩,内中一件赭黄色粗布衫,腰上一根灰不溜秋布袋子,松松垮垮别了把朴刀。腰背挺直,双目似火。背后跟了几个大汉,也都是这般打扮,凶神恶煞一般,全无礼数。 听闻有人搭腔了,骂道:“关你鸟事!许你来聒噪!” 那双刀客苍郎抽出刀来,跳将过去,还没等落地呢,那老者身子向前一纵,左右手同时发力,转瞬之间竟把那双刀给夺了过来。随即抬起一脚,将这人一脚踹翻在地。好不狼狈。 这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院子里本来吵吵嚷嚷,见这阵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人家这老头是有真功夫的。就连展昭也暗自赞叹,这老人的功力,绝非寻常之辈能够攀比的! “还有什么人不服的?” 无人言语。 展昭按捺不住,施礼问道:“老前辈,高姓大名?” 老头看了一眼展昭,说道:“老朽帕瓦夫,西域人。阁下是?” 展昭答道:“在下展熊飞。老前辈,幸会!” 那老头眼睛一亮,“你便是那南侠展昭?既是做了朝廷的走狗了,还来关心着江湖事做什么?难不成,御猫除了捉鼠,也要多管闲事了?” 展昭刚想发作,那萧暮雨却开口说道:“老前辈,现在还是我家师祭日。几位远道而来,若是诚信祭拜,我便欢迎;如若不然,还望老前辈另择高处施展高明手段!” 那老头看了一眼萧暮雨,问道:“你又是何人?” 萧暮雨答道:“在下萧暮雨,天元镖局闻人罡是我的授业老恩师。” “这么说来,那江湖令找你要便是了吧?”老者说完,忽然是一个虎跳,窜向萧暮雨,一只虎爪袭向萧暮雨的咽喉。 那萧暮雨却并不慌乱,双脚一蹬,从侧面闪将过去,反手打向帕瓦夫的后脑。那帕瓦夫身子一缩,脚下一转,躲了过去,顺势就是一记扫堂腿。萧暮雨跳起来躲开去。二人交上手来,你来我往,十个回合,未见胜负。 展昭不禁喜出望外,这萧暮雨功夫竟如此浑厚! 又打了五个回合,萧暮雨闪出圈外,问道:“老前辈,今日当真要来搅局?我自知功夫敌不过前辈,但我天元镖局,也不是好惹的!” 镖局里那些徒弟们,听闻此言,哗啦啦是站了出来,立在那萧暮雨身后,浑然气势陡增。秀玉姑娘在后面看到此景,不禁是落下泪来。近些天,她总是听到同门出走的消息,心里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功夫不行,能力也不行,每日里以泪洗面,甚是难过。现如今,自己曾经仰慕的大师兄回来了,天元镖局仿佛一下子又有了主心骨,叫人看到了无穷的希望。 帕瓦夫哈哈笑了一通,说道:“罢了罢了!与你小娃娃斗个甚?此番我来,是为了江湖令。你们速速交出来便可。” 萧暮雨说道:“江湖令乃是恩师之物。恩师既已不在,当由武林中人共同推举一位德贤兼备的高人,由他保管。老前辈伸手便要,是何道理?况且,中原武林之物,如何能交于西域之手?” 萧暮雨此番话,本意是激起群愤。毕竟,在场的几乎都是中原人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西域老头拿走了江湖令吧? 可谁知道,此话一出,院子里这些个所谓的江湖侠客是嘈嘈杂杂,乱语连篇。咱们这么说吧,有的知道自己肯定拿不到江湖令,心说我就跟你捣乱,凭什么西域人就拿不得?有的就琢磨,中原人拿了,多半还得听他的号令,倒不如给了西域,一了百了;还有的就想着,这老头功夫极好,不如早些前去巴结一番......正是各有各的鬼点子,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全无了一点江湖义气。 萧暮雨一看,是大失所望。想不到,如今的江湖,竟然是全无了道义! 那老者分外高兴,笑道:“怎么着,拿来给我吧!” 萧暮雨立在原地,冷笑道:“未曾经由武林大会推选,万万不能!” 院子里又开始了胡言乱语。 展昭见状,再这样下去,u看书 .uukanshu.om只恐天元镖局要成为众矢之的。想到这里,开口言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江湖令,本是用来号召群雄,替百姓做事的。闻人前辈靠着他,扶危济困、除暴安良,留下多少佳话。现如今,这江湖令的归属,必也要入了那贤德之辈手里才行。大家不妨说说,现如今这江湖之中,能负担起这贤德之名的,又有几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赞。 倒是那帕瓦夫说道:“姓展的,你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焉能到此发号施令起来?你身居官位,却要来插一手江湖之事,居心何在?莫不成,是想要替朝廷剿除了江湖不成?叫我等归顺了那朝廷,做个走狗不成?” 这老家伙相当会煽风点火! 院子里那些人一听,纷纷叫嚷开了,什么宁做江湖不做走狗啊,什么替人卖命全无道义啊,什么卑躬屈膝毫无廉耻啊,反正,难听的都说出来了。 展昭一脸不快。萧暮雨说道:“展大侠,这些人根本毫无江湖道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怜我大宋江湖,竟沦落成这般模样!” 展昭内心五味杂陈,曾经自己心向往之的江湖,如何竟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那老者满脸得意,笑道:“展大护卫,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扯了自己一身骚!” 展昭笑道:“多谢老前辈提醒!敢问前辈,高门贵派?展某日后好去拜访!” 那老头哈哈一笑,“昭雪门恭候大驾!” 展昭一听,是眉头一皱,是计上心来。 究竟展昭心生何计,且听下文分解。 第14回 江湖令约法3章 碧月馆单刀赴会 话说那南侠展昭听闻帕瓦夫谈及昭雪门三个字,心里实则是咯噔一下。早些时候,他可听丁兆蕙说过了,这昭雪门近些年在江湖上迅速窜起来,没有人知道它们的来历。最令人担心的是,现如今他们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开封城。 到底是为了江湖令而来,而是另有所谋,都令展昭忧心不已。 眼见众人人心涣散,那江湖令将要白白落入这神秘的昭雪门之手,展昭无奈,只得出口言道:“诸位,江湖令本就来自于江湖,展某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各路英雄好汉全都集结于此。不妨就由大家一致推选,这江湖令究竟要如何确定下家。另外,这江湖令本是号召众人行侠仗义的,展某提议,无论是谁,持有此江湖令者,须得约法三章。” 有人问道:“哪三章?” 展昭说道:“第一,持有江湖令者,须要遵守江湖道义,不得有违武林侠义;第二,持有江湖令者,责任重于泰山,须得扶危济困、但行好事,不得有违国法律令、人伦道德;做不到这两点者,江湖令便不再生效,任何武林人士均得不用听从他的号令;第三,江湖令关系重大,展某提议三年一换,三年后再召开武林大会,重新商讨江湖令的下落。诸位,意下如何?” 那帕瓦夫听完,嘴角一撇,讥笑道:“姓展的,你这分明就是给我下了套!别人要江湖令便没有这些规矩,偏我来要,就恁地乱七八糟的规矩?” 展昭言道:“展某只是为江湖着想。冒犯老前辈之处,还望见谅。” 这时人群之中有几个人,瞧着那帕瓦夫本来也就不对眼,现在看到展昭做了出头鸟,自己也就跟这儿附和开了,“展大侠此言甚好。我们同意。” 慢慢地,人多了起来。萧暮雨带着天元镖局的师兄弟们纷纷倡议,一时间满院子里都是约法三章了。 那帕瓦夫冷笑一声,问道:“既是这样,那你们说说,江湖令怎么才能决出下家?” 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喊道:“武林中人,以武为尊。想要江湖令的,擂台上见分晓!” 帕瓦夫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那么,便来罢!” 展昭笑道:“老前辈不要心急。既是擂台上决出胜负,须得找一处擂台,通知江湖各门各派才是。这些事情,依我看,就由天元镖局来负责。但诸位须知,闻人前辈尚在祭日,此事还望大家给予他们十天时间。不知大家肯否?” 帕瓦夫两个圆眼珠子滴流乱转,笑道:“你下得好套啊!展护卫!” 展昭不理睬他,看向众人。众人本就不想担责,现如今有人愿意出头揽事,还有不同意的道理?纷纷是表示赞同。这一番吵闹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待众人走后,闻人秀玉说道:“展大侠,多谢今日解围。只是这十日之后,若真是擂台比武,只恐这江湖令留不得了。” 展昭问道:“萧兄与那帕瓦夫交过手,依你之见,他武艺如何?” 萧暮雨叹气道:“远在我之上。若是再交手上三十回合,我必定输了。这老头的功夫,兴许与恩师差不多。展大侠,你见多识广,中原武林,可有能稳胜过他的?” 展昭说道:“若只论武艺,在他之上的确实有。但那都是世外高人,不会参与江湖纷争。武林中事,展某近几年也听闻少了,不好决断。但至少有一个比武之擂,有一个十日之限,我们便可以将此事通知各大门派,邀请他们共同想出办法。以闻人前辈的武德,必会有人前来相助。” 萧暮雨一听,眼睛一亮,言道:“展大侠原来真意在此,真是深思熟虑了!” 展昭言道:“此事就全权拜托你们了。天元镖局威望还在,定会有所收获。展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萧暮雨问道:“展大侠,可是要去追查那帕瓦夫的下落?” 展昭一愣,问道:“萧兄,何以知道?” 萧暮雨言道:“展大侠自听得昭雪门三个字后,便变了神态。我只是猜测而已。那昭雪门却是神秘,展大侠还请务必小心。如有需要,开口便是,萧某绝不推辞。” 展昭笑道:“萧兄弟心思缜密,展某佩服。倘有需要,展某定然前来求助。告辞!” 两相辞别,天元镖局这边立刻着手准备,写了邀请函并密信,着人发往各大门派,暂且不提。 单说展昭出得镖局,顺着那帕瓦夫离开的路,快步追了上去。走到一个僻静小巷子时候,却已经是瞧不见了人影。展昭提高了警惕,踱步走进去。 果不其然,由打对面嗖就飞来一记飞刀。这飞刀是个半圆形样子,在空中是飞快旋转,化成了一个一尺来长的锋刃,展昭侧身躲过。本以为就此躲过去就完事了,哪知那弯刀在身后转了几圈,蓦地又调转了方向,从背后再度袭向展昭。 展昭吃了一惊,他听说过西域的奇门怪招,不敢怠慢,直接拔剑出鞘,将这弯刀索性劈到了地上。四处瞅瞅,并无人声。 展昭走将进去,巨阙宝剑闪着银光在风中嘶嘶作响。猛然间,展昭长剑斜刺里一抬,原来那方位上果真是有一个大汉,抡着硕大的砍刀,由上而下劈将过来。展昭格挡开来,知道他蛮力大,不跟他较这劲,轻盈躲开,唰唰唰几剑下去,点取他的手腕。 那大汉慌乱之间,丢下砍刀,仓皇逃窜。 不多时,一个笑声传来,展昭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那帕瓦夫。身后跟着镖局见过的那几个人,方才那大汉也在其中。 帕瓦夫拍着双手,从阴影里走出来,笑道:“南侠展昭果然是好功夫!” 展昭问道:“我从此路过,前辈这是何意?” 帕瓦夫笑道:“展大侠,可是要追查于我?” 展昭笑道:“不敢。展某只是从此路过而已。” 帕瓦夫笑道:“展大侠,若是有心追查于我,可敢到舍下一聚?在下有几杯薄酒奉上!”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展昭心说,我就跟你去,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说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帕瓦夫哈哈大笑,领着展昭就来到了一处地方。 展昭抬头一看,问道:“前辈,为何来到这碧月馆?” 帕瓦夫笑道:“这里有乐子。为何不能来这里?” 展昭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原来这帕瓦夫顺着碧月馆,就走到了那后院之中,便是先前余仁买下的那个后院。现如今,这连着的门还在,后院里却已经被帕瓦夫给占据了。说是昭雪门,可是连一块牌子都没有。乱乱糟糟,都是一伙西域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寒暄过后,分宾主落了座。那帕瓦夫率先开口问道:“展护卫,可听说过我昭雪一门?” 展昭据实回答:“有所耳闻。但都是皮毛,贵派缘何叫做昭雪门?” 那帕瓦夫说道:“你们汉人不都说沉冤昭雪么?展护卫,焉能不知道?” 展昭有些吃惊,问道:“莫不是,贵派有什么莫大的冤屈?” 帕瓦夫言道:“展护卫,此事却不能与你讲明。我们总门长有过交代,此事干系甚重,绝不能让外人知道。那仇家可不是等闲之辈。” 展昭言道:“前辈知晓展某任职开封府,不是在下夸口,开封府向来便是为百姓洗刷冤屈之处。前辈若不嫌弃,何不对某家说来?” 帕瓦夫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自己都说了,若不嫌弃。只可惜,我嫌弃开封府。” 展昭听着有些不高兴,问道:“前辈久居西域,对我开封府怎么也有所嫌隙?莫非是听了一些江湖闲言碎语,有了偏见不成?” 那帕瓦夫笑道:“展护卫,我虽然久居西域,但是昭雪一门却并非是久居西域。再者说来,展护卫毕竟是官府中人,我们江湖之事交于官府,多少有些不便。” 展昭问道:“那仇家是为哪个?” 帕瓦夫笑道:“展护卫此番前来,是做客,还是问案?若是做客,帕瓦夫欢迎;若是问案,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欢迎!” 展昭听得他言语间的不耐烦与目中无人来,但想着这帮人兴许与连环凶杀案有着莫大的关系,便忍住了怒火,笑道:“江湖中人,四海之内皆朋友。展昭有幸结识前辈,实乃三生有幸。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适才听前辈提及总门长,敢问,总门长现在何处,是哪位高人?” 帕瓦夫笑道:“总门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你问我,我也不知。” 展昭假装叹息道:“看来总门长是位世外的高人,可惜展某无缘得见。他日若是总门长现身,还望老前辈千万道一声,展某甚是想见。” 那帕瓦夫笑道:“展护卫是想见总门长,还是想要查出凶手啊?” 展昭笑道:“前辈以为呢?” 帕瓦夫拍了拍胸脯,说道:“展护卫,实话告诉于你。我昭雪一门此番来得开封,势必就要夺了那江湖令。有了这个东西,便可以号令江湖,集齐江湖之力为我昭雪一门报仇雪恨。展护卫若要阻拦,休怪我门下弟子失了规矩。” 展昭有些心惊,这么说来,这昭雪门是铁了心要在开封大闹一场了。难不成,他们的仇家就在开封城?或许,本就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而是某一位达官贵人? 展昭试探问道:“敢问前辈,中院武林有一位黑虎刀韩云天,刀法极好,甚是觊觎那江湖令。前辈可曾听闻?” 那帕瓦夫眉毛一挑,说道:“韩云天也是我昭雪一门的人。怎么?展大侠见过他?” 展昭暗自庆幸。这韩云天自杀的消息开封府并未外传,可见江湖之中尚不知道他已殒命。如若这韩云天也是昭雪一门的人,而他又对开封府、对包大人颇有微词,难不成,这昭雪门的仇人,会是包大人? 展昭不敢再往下想,心里也打起了拨浪鼓。倘若此事成真,纵然自己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一个江湖的追杀,那包大人可就...... 那帕瓦夫瞧见展昭面色沉重,好半天不说话了,开口问道:“展护卫,为何这般颜色?” 展昭一笑,说道:“无妨,展某偶然想起昔年与韩兄的一段过往,怠慢了前辈,失礼失礼!” 帕瓦夫笑了一下,心里在琢磨,看来这韩云天名气不小,我只说他是我同门,这南侠展昭便有了三分忌惮。果然,总门长看人不虚,此番报仇,势必要马到功成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可也就这样表露出来了,问道:“展护卫,久闻南侠展昭武艺过人,今日难得一见。老朽不才,斗胆请展护卫展示一二,未审展护卫尊意如何?” 展昭笑道:“区区不敢在前辈面前丢丑,见谅。” 那帕瓦夫言语轻狂,说道:“都说中原武林人才辈出,什么南侠剑术天下无敌。原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展昭耐着性子,说道:“中原武林高手众多,非是展昭一人所能代表的。” 帕瓦夫一拍桌子,讥笑道:“便是今日镖局里那些乌合之众?这也叫做高手,那中原武林便是笑话了!我西域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展昭心里甚是不悦,问道:“前辈还有如此大志?” 那帕瓦夫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uu看书 ww.ukashu笑道:“匹夫无志,与蝼蚁何异?这不都是你们汉人的书里说的道理么?” 展昭暗笑一声,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这昭雪门看来是要搅翻我大宋江湖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会,院子里吱呀一声,那连通着碧月馆的门打了开来。未等瞧见人影,先是听到了人声。 “哎呀呀,还闲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前院!有了麻烦了!又来一个拽着姑娘回家的!我可说好了啊,这回给我撵出去就得了,那杀人的事儿可不能再干了!老娘还得做生意呢!......” 那帕瓦夫一听这话,瞬间是变了颜色,忽地冲出去,拦住了那老鸨子的嘴。 展昭此时却也已经出了房门,看得是老鸨子,立刻便联想到了不久前惨死的柳尚志来。眉头一皱,问道:“尚书郎柳尚志,可也是这般死因?” 那老鸨子哪里知道有外人在这里,还是个开封府的差官?当时便自知失言,双手捂住了嘴巴,小脸即刻煞白,身子一扭,三晃两晃回去了。 展昭抬脚就要跟过去。那帕瓦夫却忽然是抽出腰中的朴刀,挥一挥,拦在了展昭胸前。 展昭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帕瓦夫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展昭,眼睛里仿佛是潜入了千百头饥饿的豺狼,放着凶残的光。原先的几位随从,也是拉开架势,抄上了家伙,将展昭团团围在了中间。 风,陡然凛冽起来。 究竟展昭能否脱险,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15回 展南侠以寡敌众 萧少侠惨遭毒手 高手过招,只在毫厘。说这两人功夫差不多,打起架来可不是寻常人等,你一拳我一脚,必然是你一个动作我便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不要等交上手便已经过了好几招了。所以说,但凡高手过招,不在招数多少,而在哪个够冷静,方寸不乱之间,才能最终取胜。 且说这碧月馆后院里,帕瓦夫带着一帮西域人将南侠展昭展熊飞团团给围住了,一脸的要将展昭千刀万剐的模样。可是呢,展昭的大名他们是听说过的,展昭的武艺方才他也见识了一二,所以也是有些忌惮,一直不敢动手。生怕一上手,失了先机,那就可能全盘皆输了。 展昭持剑而立,英姿勃然,额前的几绺黑发在风中作起舞来,开口问道:“怎么?前辈要等展昭动手?” 那帕瓦夫死盯着展昭,生怕错过了展昭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心说,你若要对付身前的我,身后便会失去防备,我那几个徒儿可也不是吃素的;你若对付他们,哼哼,给我留了后门,姓展的,我便能即刻要了你的性命!故此是一语不发。 展昭知道他的心思,嘴角一笑,说了一句:“前辈,得罪了!” 说完,是忽然间长剑一挥,一个垫步、长剑直取帕瓦夫的咽喉,帕瓦夫身子急急往后退了一些,心里暗笑,这个距离长剑已然是够不到我了,我们得手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身后那几个徒弟大刀还没举起来呢,展昭却是手腕一抖,那长剑划了一个剑花竟完全调转了方向,展昭也是顺势往后发力,那长剑冲着身后一人的肚腹便刺了过去! 帕瓦夫一脸惊愕,眨眼间的工夫,展昭竟能作出这许多的动作来! 没等喊出声来呢,身后那人已然是被巨阙宝剑刺中,哇啊一声,跌倒在地。幸亏是展昭宅心仁厚,避开了要害部位,那汉子并无性命之危。 但这会时间,展昭却已经从包围圈中脱身了。 帕瓦夫恶狠狠骂道:“姓展的,你杀我徒儿,当真可恶!” 展昭说道:“展某留他一命。是死是活,要看前辈如何自处了。”说完,长剑一指,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帕瓦夫再次见识到了展昭的能耐,心里有了三分忌惮,眼睛提溜在那里转,不敢贸然动手。 诸位看官,这打架其实就是抢先手、比气势。一个专业的武术套路高手,逢着一个混不吝的地痞流氓,专业人士未必就占得了便宜。他得问礼,他得过招,他得按套路打吧;人家地痞流氓,管你那个?一上来手里拎一板砖,嘴里叼一烟头,留这个莫西干的发型,叮当二五一上来先给你一板砖,多半就占了先机、占了气势了。专业的未必干得过人家。 你说他不按套路出牌,人家压根也不是学的那个呀! 好了,言归正传。那帕瓦夫见到展昭这般英勇,心里也起了拨浪鼓,自己也不敢出头了,寻思了一会,指示几个徒弟一起冲过去。 那些个莽汉哇呀呀叫喊着就冲过来了,展昭观其下三路,一看便知,这些人不过是仗着有股子蛮力,实则下盘不稳、功夫不到家。自己一挥剑,恰似游龙戏凤、好如蝴蝶穿花,从这几人身旁闪过,唰唰唰,所到之处,尽是呼声。 定神一看,原来各人手腕都已被展昭划了一道,大刀也纷纷落到了地上。 展昭却不停留,直取帕瓦夫。 那帕瓦夫冷笑一声,挥刀格挡。展昭有心要试探他的气力,将长剑使上了八成力气,压着帕瓦夫的朴刀往后推。那帕瓦夫起初挡了一下,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被展昭整个人推向了后面。 情知不好,那帕瓦夫却忽然一张嘴,口里竟喷出一记银针来。展昭眼疾手快,脑袋一歪,躲了过去。生怕这帕瓦夫还有后手,故此身子一转,拉开了距离。 回头看看,那银针刚好不偏不倚打在了一个大汉身上。银针过处,身体瞬间变黑,那大汉啊啊叫喊几声,倒地不起。 展昭眉头一皱,“有剧毒!前辈,这是要置展某于死地了?” 帕瓦夫笑道:“杀了你,中原武林便唾手可得。给我起来,给我上!” 身后那几个大汉忍着痛,捡起大刀,再度冲了上来。 展昭心里怒气冲冲,留你们性命,你们却不珍惜,既如此,休怪我无情!转瞬就冲过去,长剑上下翻飞,没等帕瓦夫冲过来,那几个大汉俱已倒地不起、魂归西天。 帕瓦夫直跺脚,骂道:“姓展的,纳命来——!” 老头冲上来,一把朴刀舞得颇有气势,展昭不敢硬接,怕他又有什么暗器,只拉开距离躲着打。帕瓦夫见展昭不靠近,骂道:“姓展的,你有种便来跟我打上三百回合,躲开作甚么?”说完,骂骂咧咧,尽挑些难听的字眼。 展昭不忍听他恶语中伤,挥剑冲将过去。二人交上手,打了有二十个回合,展昭也看出来了,这人刀法虽精,但气力却不行,若是再有十个回合,必然能够拿下。 想到这里,是加紧了力道,一把长剑在老头面前一寸来回穿刺。那帕瓦夫只把朴刀来使,横竖叫展昭不能近身,靠着这个硬是撑住了三十个回合。那一双小眼睛却是滴流乱转,展昭情知他要使出暗器来,身子一撤,再度拉开了距离。 果不其然,那帕瓦夫朴刀手柄后面有个机关,老头子一把拉开,对着展昭就是一甩,一股硫磺一般味道的粉末撒将开来。幸亏是展昭事先拉开了距离,要不然,纵是再有本事,也要被这粉末打了个严严实实! 帕瓦夫见展昭再度躲开了,腰中掏出几把小刀,扔将过去。奔着展昭的面门就飞过去了一把,展昭身子一侧,猛然间发现另一把飞刀竟已经快到了面前,急中生智,长剑一抬,挡住了这一记。定睛一瞧,还有两把飞刀,距离自己也不过只有三尺远了。 展昭心下大惊,这人刀法虽是一般,但这使暗器的功夫绝非等闲之辈,便是自己怕也难以匹敌。长剑一甩,打落飞刀。帕瓦夫还有一记飞刀,却不扔了,塞回到腰里,笑道:“躲得过我这几把飞刀的,展护卫,你还是第一个!” 展昭长舒一口气,饶是他飞刀数量不多了,要不然,只怕自己必然要中招了。看来此人不除,江湖上便不得安生了。这样的人若去刺杀包大人,实在是太过危险。 当下心一横,问道:“前辈,久闻西域有一暗杀门派,可就是昭雪门?” 帕瓦夫冷笑道:“暗杀一门早已死了,现在只有昭雪一门。姓展的,杀了你,我暗杀一门才得报大仇!” 挥刀冲上来。展昭听他言语之间奇怪,架住他的朴刀,问道:“展某与你暗杀门,有何冤仇?” 帕瓦夫冷笑道:“你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今天,我非要撕了你这御猫不成!” 说完,也不搭话了,疯了一般耍起朴刀来。展昭看他刀法已乱,知道他已经失了方寸,瞅准时机,长剑逼退了他的进攻,再度躲过了那最后一把飞刀,剑指咽喉,问道:“前辈,收手吧!” 帕瓦夫知道自己敌不过展昭了,笑道:“好!展昭,你果然厉害,是我小瞧了中原!小瞧了你!你要杀,便杀吧!” 展昭抽回宝剑,问道:“前辈,暗杀一门为何会变成昭雪一门?” 帕瓦夫怒气冲冲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展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展某从不认识暗杀一门,也未曾踏足西域,如何就与暗杀一门有了过节?” 帕瓦夫言道:“哼!事到如今,谁还听你狡辩?姓展的,我技不如你,无话可说。但凡我带齐了飞刀,便是你,只怕也难逃一死。今日只算我小瞧了你!” 展昭本想杀了他,但听他谈话,却又很是疑惑,自己为何竟与暗杀门有了仇怨?有心要解开这个谜团,开口言道:“我若放前辈走,前辈可否告知展某这其中的原由?” 帕瓦夫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你愿意放了我?” 展昭言道:“前辈须先告诉我,展某到底何处惹到了暗杀一门。” 那帕瓦夫冷笑一声,说道:“展护卫,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看来是贵人多忘事了!我暗杀一门的掌门人几年前来开封城参加武林大会,便是那江湖令那次,结果却再也没有回去。后来才知道,早就死在了开封城。而杀人凶手......”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嗖嗖一声,两记飞刀飞过来,展昭躲过一记,那帕瓦夫却疏于防范,一把小小飞刀直接插入了太阳穴之中,那眼睛看着展昭似有所言,轰然倒地。 展昭看那飞刀,竟与杀死余仁的飞刀一般无二,挥剑便起,追着那杀手赶将过去。二人在城墙屋檐之上,直跑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杀手却又忽然消失不见了。 展昭着实有些懊恼,这杀手的轻功看来绝不在自己之下。兴许又躲到了某个大家大院里去了,可恨自己却不能贸然闯进去搜查一番,不免暗自气愤。 就这样盘旋了好一会,依然是看不出任何的线索,只得作罢,准备先回开封府,叫上些人,好去碧月馆料理后事。悻悻然正准备跳下房顶来,却忽然瞧见远处有个人影,扶着墙在艰难行走,看似是受了伤。 那身形瞧着似乎是有些眼熟。过去一看,不是旁人,原来却是萧暮雨。 那萧暮雨虚虚弱弱,搀扶着墙边,一个没立稳,正要跌倒,展昭急忙过去一把搀扶住了。急急问道:“萧兄弟,发生何事?为何你会在这里,又如何会受了伤?” 萧暮雨见是展昭,长舒一口气,断断续续说道:“还好是......展大侠,换做是那个贼子,只怕......只怕我一命......呜呼了......”说完,是两眼一闭,不省人事了。 展昭呼喊几声,全无答应。那萧暮雨身上全是血迹,看来是受了重伤。展昭一琢磨,这里终究是距离天元镖局比较近,火速将其送往了镖局。 镖局里现如今倒是冷清了不少,原先那些打探江湖令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了。镖局内的人看的展昭背着萧暮雨急急冲进来,个个是大惊失色,众人你一手我一手,迅速将萧暮雨放到了床上。这边,伙计们迅速叫来了镖局的老郎中。 那郎中拨开萧暮雨的衣裳,只见由打左肩开始,一直到胸口位置,就这么斜着有一道深深的刀伤,鲜血直流。老郎中叫人在萧暮雨嘴里塞了一根木头,先给止了血,再用一根银针将伤口缝合起来,施了金疮药,再用干净的麻布给包扎起来,算是料理完毕了。 闻人秀玉哭的跟个泪人似的,问道:“先生,我师兄何时能好?” 那郎中摇摇头,uu看书 .uuknsh说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令师兄伤势颇重,失血过多,虽然已经给止了血,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亏的是这刀口无毒,不然的话,只怕现在早已是魂归西天了。” 秀玉姑娘听闻,哇一声哭了。看官,你想,她父亲刚刚死去,家里一团乱,好不容易来了个大师兄,可以帮衬一下自己、料理大局,想不到却又遭此大难,搁谁谁能受得了啊? 展昭宽慰了秀玉姑娘一番,问道:“萧兄弟怎会出得镖局?” 秀玉姑娘哭道:“展大侠,在你走后,师兄安排我们书写信札、依计行事。他说,那帕瓦夫不好对付,担心展大侠有所闪失,执意要跟过去看看。我等拦不住,就由他去了。谁知道......”话没说完,就又哭了出来。 展昭心说,这还是因我而起了。可恨那贼人,竟两次从我手中逃脱,两次杀害了重要的人证!就连这想要帮我的萧暮雨,都惨遭了毒手!着实可恨! 看看床上躺着的萧暮雨,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展昭言道:“秀玉姑娘,非是我对贵府郎中有所偏见。实是萧兄弟危在旦夕,开封府公孙策先生足智多谋、妙手回春,我有意即刻赶回去请公孙先生前来诊治一二,姑娘以为如何?” 秀玉姑娘说道:“久闻公孙先生神医再世,若请得他来,师兄必然有望痊愈。展大侠,多谢了。” 展昭即刻启程,火速赶回了开封府。哪知道,到得这开封府一看,是大吃一惊! 究竟开封府所遇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16回 寻宿怨子报父仇 觅行踪双雄争竞 话说那南侠展昭为了搭救少年英雄萧暮雨一条性命,火急火燎赶回开封府,意欲邀请妙手回春公孙策先生前往天元镖局诊治一二,可到了这开封府一瞧,心里不禁是又是着急又是诧异。 到底怎么回事呢?看官听闻—— 开封府里,公堂大开,衙役捕快分列两侧,包拯身着官袍端坐于公堂之上,公孙策执笔坐在一旁,一众人等是个个一脸惊愕、俱皆难以置信。再看那公堂之下,有一男子,看年纪二十多岁,跪倒在公堂之下,不知诉说些什么。单说这衣服,是披麻戴孝、一身的孝子出殡打扮。 展昭也是大吃一惊,便是开封府替百姓打了无数官司,也还从来未有见过这等的告状之人,这究竟是藏了什么样的冤屈?! 但既然是升堂问案了,展昭也不能贸然将公孙策拉走,只得立在一旁,等候召唤。来到这公堂之上,与众人点头致意、打过了招呼,就听得包大人开口问道:“本府问你,你叫何名?状告何人?” 堂下那小伙答道:“回大人话,小人本名班德曼,西域人。因久居中原,起了个汉人名字叫做胡九。小人所告之人,便是那天元镖局的总镖头闻人罡是也!” 包拯一听,眉头一皱,这闻人罡已经死于非命,竟还有人来状告于他?岂不怪哉?便开口问道:“你状告闻人罡,所为何事?” 那胡九叩了一个头,说道:“大人,请听小人一言。五年之前,小人随父亲从西域来到中原参加武林大会,但那闻人罡以及一帮中原人士却怀疑家父图谋那江湖令,设计将他杀害。可怜我父子二人本是前来庆贺,并无歹意,却落得如今阴阳两隔、人鬼殊途。饶是小人外出游玩,躲过一劫。此后,小人隐姓埋名,在这开封城躲了五年,查了五年,终于才知道家父是被闻人罡设计陷害!那闻人罡持有江湖令,势力甚大,坐拥整个江湖,小人无法与他争斗。故此,小人特来状告于他!请大人千万替小人做主,替家父洗刷冤情!” 此言一出,公堂里所有人是惊诧无比。那闻人罡素来以行侠仗义、宅心仁厚著称,现在有人诬陷他图谋杀人,谁能信服?况且,那闻人罡也新近死了,要到哪里去求证? 包拯思索了一会,问道:“你父亲是何人?” 胡九答道:“小人不敢有所隐瞒。家父乃是西域暗杀门的掌门人努热兹!” 公堂一片哗然。原来,这人竟是暗杀门的人! 胡九知道众人议论他,便开口说道:“大人,请听我一言。我知道江湖之上是如何传言我暗杀门的,实则并非如此,那不过是闻人罡一伙人恶意编造的谎话,来抹黑我暗杀门而已。大人有所不知,我暗杀门虽然确实替人暗杀仇敌,但家父生前却有三条铁律,用以约束。” 包拯问道:“哪三条铁律?” 胡九答道:“其一,非大奸大恶之辈者,不得暗杀;其二,杀后断绝香火者,不得暗杀;其三,未经查证访实者,不得暗杀。有违此三条戒律者,格杀勿论。”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展昭心里琢磨,假如真是如此,这暗杀门所做之事,竟是完全遵从江湖道义了!这三条戒律,漫说多少江湖英雄,便是我也未必就做到了。不禁是陷入深思。 包拯听完,也是心里一惊,江湖之事他虽不甚了解,但江湖侠义倒是多有耳闻。假如这暗杀门依照这三条戒律做事,虽有擅动死刑之虑,但却并不违背江湖道义、侠义精神,试问这世间江湖门派,又有几个能做到如此? 包拯问道:“胡九,你方才之言,可有什么凭据?” 那胡九倒地便拜,说道:“大人在上!小人打听得是闻人罡害死了家父后,本想赶回暗杀门,纠结同门力量替父报仇,可谁知一个月前回到西域,那暗杀门却早已物是人非。归顺了什么昭雪一门。可怜家父的基业和心血,毁于一旦了。小人费尽口舌,反被讥笑,争斗不过他们,只好匆匆赶回到开封,今日方到。无奈之下,思量再三,只得向大人请求。大人只消将闻人罡唤来,叫小人与他对质,大人只看他神态颜色便知小人所言是真是假了!” 包拯听完,轻叹一声,说道:“怪道你还要坚持状告闻人罡,原来是今日方到开封。叫你与闻人罡对质,却也难了。你还有所不知,那闻人罡已经死了。” 胡九一愣,“啊?” 包拯言道:“闻人罡据说,也是被人杀害于家中,现在也已经死于非命了。” 那胡九听完,漠然呆坐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包拯问道:“胡九,既然闻人罡已死,你可还坚持状告于他?如若坚持,可还有其他证据没有?” 胡九忽然是眼泪汪汪,哭道:“大人,他若死了,那我如何还能替家父报仇?谁还能来为我证明,这闻人罡实则是杀人凶手啊?家父死的不明不白,可恨我无能,竟连报仇都做不到了——” 包拯言道:“你切莫伤心。倘若你有证据证明闻人罡确实杀害了你的父亲,纵是死人,本府也一样定他的罪,还你父亲的清白。但若是没有证据了,便是本府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那胡九止住哭声,言道:“大人,小人势必要为家父洗刷冤屈。那闻人罡不管死活,小人都要坚持状告于他!只是,请大人收了状纸,待小人再去查找线索。那闻人罡并非是独自一人做的这个勾当,小人可以再去查找线索。杀人偿命,便是死了,也要还家父一个清白。” 包拯正色说道:“既是如此,本府就接下你这个状告亡灵的案子。但本府只能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若还是没有线索,本府便要将此案撤销。你可明白?” 胡九叩头不止,说道:“多谢大人!小人即刻去找线索。”说完,一路小跑出了开封府。 众人议论纷纷,闻人罡原来竟也做过杀人的勾当,实在是骇人听闻! 包拯叫过展昭来,问道:“展护卫,此事你有何看法?” 展昭虽然并不相信闻人罡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与闻人罡却也没有过多私交,故此言道:“大人,此事是真是假难以决断。现如今只能看五天之后了。对了,大人,在下请求借公孙先生一用。” 公孙策问道:“展护卫找我何事?” 展昭便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包大人即刻同意了,一面安排公孙策火速随同展昭前去救人,一面安排张龙赵虎带领一众衙役千万碧月馆料理后事,另外,嘱咐了展昭,到了那天元镖局之后,可以试探一下镖局内的口风。 闲言少叙。单说这展昭带着公孙策一路疾行到了这天元镖局。众人接引过去。公孙策望闻问切,细细查看了郎中的包扎,连连点头,言道:“老郎中料理得甚是妥帖。现如今,令师兄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在下这里有几幅药,有补血回生之用。且去抓来,煎好后,汤药喂下,药渣要细细碾碎,敷在伤口处,再行包扎起来,可是清楚?” 闻人秀玉哪知道这些,一脸迷茫。公孙策说道:“也罢,且先去抓药来。叫那老郎中一起来看,我演示一遍即可。” 待到药来,煎好之后,公孙策一面给萧暮雨喂下,一面剪开了包扎,将碾碎的药渣与金疮药混合,重新敷了一遍,再度包扎起来。那老郎中看过公孙策的药方,连连赞叹,“先生医术高明,当真华佗在世。此药方,不仅能愈合伤口,还能补血回生,一举两得,实在妙极妙极!” 镖局众人是纷纷致谢,不再赘言。 到了这秀玉姑娘的房内,展昭开口问道:“秀玉姑娘,展某此行还有一事,想要问问姑娘。” 闻人秀玉问道:“展大侠开口便是。秀玉知无不言。” 展昭记得包拯的叮嘱,不敢多言生怕打扫惊蛇,只得委婉问道:“秀玉姑娘可是记得,五年之前,武林大会上商讨江湖令时,闻人前辈与那几位江湖中人交往甚密?” 闻人秀玉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此事我却记不太清了。当初倒是有几位伯伯常在家中,但我那时年纪尚幼,又兼贪玩,并未注意。展大侠,问这个作甚么?” 展昭言道:“我只是在猜想,找一找这些人问一下,闻人前辈当日可曾与哪位有过争吵?毕竟,江湖省会,三教九流都有,难免会有受到冷落便心存歹意的人。” 闻人秀玉点头道:“展大侠此言有理。只可惜,管家伯伯三年前已经病逝,不然的话,他肯定知道。若是问我,我只记得好几位伯伯,与家父年纪相仿,但姓甚名谁,我却并不记得了。” 展昭问道:“体貌特征之类,姑娘可有印象?” 闻人秀玉想了一想,忽然说道:“哦,对了,大多数伯伯都是与家父差不多打扮,但有一位却与他们不同。依我看,那应该是一位出家人,穿着道袍还是什么。” 展昭问道:“可是后背背着一把长刀,手里拿着一记拂尘?” 闻人秀玉点头,问道:“是他!展大侠如何认得?” 展昭言道:“便是这位道长,与展某也曾有过一段过往。既是如此,展某还需前去寻找他一番,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线索。其他人等,倘若秀玉姑娘能够回想起来,还请告知展某一二。” 闻人秀玉点点头,说道:“展大侠,我只要一想起来,必定立刻通知到开封府。还请放心,有劳展大侠了!” 寒暄之后,展昭带着公孙策返回开封府。公孙策问道:“展护卫,可曾问出些什么来?” 展昭笑道:“倒是问出一个人来,便是雁荡山枯草道长。” 公孙策笑道:“便是与你比武,打了一天一夜的那位?” 展昭笑道:“公孙先生好记性。只是此人,性格孤傲,闲云野鹤一般,神出鬼没,要想找到此人,实则难矣!” 公孙策笑道:“于无机处见生机。展护卫,莫要担心,那道长说不定明日就自动出现了。” 展昭笑了一下,说道:“公孙先生倒是乐观。莫不是,公孙先生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可知道太仙阁?” 展昭问道:“可是号称开封城第一酒家的太仙阁?展某倒是有所耳闻,听闻他家的鲤鱼剖面名满天下,只可惜展某囊中羞涩,那太仙阁又是出了名的价格昂贵,展某便无缘一试了。” 公孙策打趣道:“你这是埋怨朝廷给你的俸禄少了不成?” 展昭笑道:“公孙先生,莫要取笑于我了。话说回来,提起这太仙阁为何?” 公孙策笑道:“适才展护卫与闻人小姐交谈时,在下与一些镖局老人详谈,偶然得到一个消息。想当初筹谋这江湖令时,那闻人罡与一众江湖豪杰时常在太仙阁相聚。u看书.uukashu想要知道当时有哪些人在场,又是否会与那努热兹有关,那太仙阁便是一个绝佳的打听之所。” 展昭闻听,先是高兴了一番,继而马上便又露出难处来,说道:“公孙先生打听得此番消息,着实是件好事;只可惜,我听闻那太仙阁须有重金方能入内,似我等哪里讨得到那许多金银来?” 公孙策笑了一下,言道:“正是英雄也有落难时啊!展护卫如今入了开封府,再不能似以前一般挥金如土了罢!” 展昭笑笑:“展某还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也会为了这个犯难。” 公孙策言道:“包大人一向清廉,府库之中更是没有积蓄。要想入得这太仙阁,唯有靠我们自己了。” 展昭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公孙策凑过来,在展昭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展昭抑制不住笑了,言道:“公孙先生果真是计谋多端!看来展某得以一偿宿愿了!” 公孙策笑道:“此番前往太仙阁,却不能告诉包大人。另外,咱们且把张龙赵虎也叫上吧,好叫他们二人也美餐一顿。” 展昭欣然应允。二人调转路头,便要去碧月馆寻找那张龙赵虎。 可一到了这碧月馆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那张龙赵虎扯着嗓子正与人对骂呢!那张龙竟哗啦一下,拿大刀不知砍了个什么东西! 展昭和公孙策一听这话头,情知不好,赶忙是走将进去。二人一看,也是吃了一惊! 究竟这碧月馆里发生何事,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17回 粉娇娘毁尸灭迹 龙虎郎进退2难 闲言少叙,书接上回。 话说那南侠展昭和公孙策到了这碧月馆门前,却听得里面吵吵闹闹,心下甚是怀疑。进得门里一看,原来那老鸨子正与张龙、赵虎对峙呢,两不相让,真真是一个势如水火的模样。 看官问了,这张龙赵虎到底怎么了?看官,说书人一张嘴难说两家话,且听我细细给您道来。 话说这张龙、赵虎领命带人前往碧月馆料理后事,那后院之中毕竟还躺着好几位汉子呢。一来是要搜查一番后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二来,虽是死人,又是罪犯,但那尸首却不能就这样随意丢弃,须得由开封府统一处理。 这也是包拯包大人的意思,便是最凶恶的罪犯,他的家人若不前来领取,开封府也要将他入土安葬,以让魂灵得以安息,将来投胎转世好有个好的因果。 且说张龙赵虎带着一众衙役匆匆赶到了这碧月馆,二人素来莽撞,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进了门大踏步就直接往后院里闯。唬得那些个寻花问柳之辈战战兢兢、搔首弄姿之人唯唯诺诺。众人见他们身穿官服,手持利刃,哪个敢拦?纷纷是避让不及。 倒是这碧月馆之中有那打手瞧见了,硬着头皮冲上来三五个,堵在了张龙赵虎面前,又有那眼尖的赶忙是跑向了后院。 张龙瞧着这些汉子,倒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模样,开口喝道:“开封府办案,你也敢阻拦?让开!” 那汉子却并不理会,也不搭话,站在那里岿然不动。 张龙眉头一皱,嚷道:“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阻拦我等办案,可是要治罪的!” 内中有一个大汉,冷笑一声,开口道:“我还告你擅闯民宅呢!” 那张龙噌一下火就上来了,嚷道:“你到底是让,还是不让?” 大汉笑道:“不让!” 张龙本就莽撞,这下火冒三丈,嚷道:“好啊!好啊!既是如此,且都给我拿下!” 没等身后那些捕快衙役动手呢,这些个大汉便率先动起手来。仗着身材高大,有一个莽汉伸手便要抓张龙的肩膀,张龙侧身躲过,抬起一脚踢在他肚腹之上。那人却不疼不痒,一抬肚子,竟将张龙愣生生给弹开了。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赵虎见状,劈手便要抓那汉子手臂,谁知那汉子力气恁地大,死活拧不动。倒是自己被那汉子一甩手,咕噜噜扔到了一旁。再看那些衙役,纷纷是四仰八叉。 碧月馆里一阵嘲笑。 这回可真把张龙赵虎给惹恼了。二人抖擞精神,冲上前去。这回学乖了,知道这些汉子力气大,硬来拧不过他,便以巧取胜。早先也跟展昭请教过如何对付比自己力气大的人,现在正好是派上用场了。 二人也是躲躲闪闪,找准时机专攻那下三路。原来这些大汉,别看虎背熊腰,双臂孔武有力,但那下三路却远远练不到家,脚步缓慢,步伐沉重,饶是张龙赵虎也看出来了。二人就这么打了三五个回合,愣是把那些大汉转晕了头,撂翻在了地上。 “给我捆上!”张龙吼道。 衙役们火速冲过来,麻利儿地捆了起来。倒是有一个大汉,挣扎着从地上爬将起来。赵虎眼见他要起身,饿虎扑食一般扑倒了他后背上,本是想借着自身重量压他一番,谁知道那汉子一使劲,又起来了。敢情赵虎这点分量,不够用! 张龙见状,也是跟着扑了过去。哥俩一左一右,还是压不住。那些个衙役看见了,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好家伙,一窝人呼啦啦是冲过来,在这汉子身上叠起了罗汉,硬生生就给摁住,捆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作罢。 看官问了,说这张龙赵虎武艺这么差的么?其实不然。二人的兵刃刀法其实都还说得过去,但是在这碧月馆里不好动刀动枪,再者说了这些大汉纵是阻拦,也并非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奸大恶之人,没必要真的来个你死我活。故此张龙赵虎实则是未用全力,能制服他们也就够了。 且说好容易给捆了起来之后,张龙赵虎便抬脚冲向后院。到这后院一看,浓烟滚滚,火势滔天!正中央院子里,一堆木柴之上,横七竖八摆放着几具尸体,只可惜早已被这一把大火烧成了焦炭! 张龙一跺脚,骂道:“这是哪个不省心的干的这个多余事来!” 旁边却闪出了老鸨子来,眉毛一挑,说道:“哟!我的官差大老爷,我在自家院里烧些东西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原来是有人在的。 张龙言道:“你可知道,这些尸体都是开封府的重要人证?需要带回去查案用的!” 老鸨子眼角向上瞟,嘴一歪,说道:“你说是开封府的,就是开封府的了?躺在我家院里,我怎地烧不得?” 赵虎说道:“你这是故意毁尸灭迹!妨碍我等办案,是要吃官司的!” 老鸨子身子一晃,摇了三摇,阴阳怪气说道:“哎呦——你可别拿官司来吓唬我,我可是个本分人。上了那公堂啊,人家就心慌——”说完,还故意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张龙瞅她一眼,说道:“谁人指使你的?你不说出来,我便要带你回去审问了。” 那老鸨子一脸害怕的模样,说道:“哟,大老爷,真个要将我带走不成?你倒是说说,奴家到底犯了什么罪了?” 张龙说道:“你烧毁开封府人证,便是大罪!” 那老鸨子鼻孔出气,哼一声,说道:“我倒要问问两位了,你说是开封府的人证,可又有证据?你们开封府,是留了字据了,还是留了人了?是盖了戳了,还是划了线了?什么都没有,你说是便是么?你叫他,他答应你么?” 张龙登时就恼了,嚷道:“你休要胡搅蛮缠!” 那老鸨子却不理会,翻了个白眼,自己个竟摇摇晃晃走向前院去了。 张龙、赵虎并一众衙役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在后院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尸体烧成了灰,翻来覆去找了一找,结果也是一无所获。众人只得怏怏往回走。 到了这前院拿眼一瞧,好嘛,辛辛苦苦捆上的几个大汉,倒教那老鸨子又给放出来了! 这可把张龙气坏了!他本来就性子急躁,犹如烈火,现如今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地方发作呢,见到此景,实在是忍不了了,苍郎一下抽出大刀,吼道:“大胆贼子,胆敢释放开封府罪犯,该当何罪?” 那老鸨子走到近前,说道:“我倒要问问你,你凭什么抓我的人?” 张龙言道:“他们阻拦开封府办案!” 老鸨子一笑:“鬼知道你们是在办案,还是趁机来偷香?” 赵虎一听,脸登时红了,吼道:“休要胡言乱语!当心告你个诬陷之罪!” 老鸨子眉毛一扬,说道:“怪道是要来抓我,难不成是想带我回去伺候您二位?那我可说好了,价钱可要高出许多哦!” 张龙急了,吼道:“你毁尸灭迹,本就有罪!还敢胡言乱语,罪加一等!” 老鸨子笑道:“奴家有罪,官人息怒!我不要你钱了,成也不成?似你二人这般威武,奴家倒有得贪享了!不似这般不中用的,看着五大三粗,实则都是些霜打的茄子,没个用处!” 张龙满脸通红,赵虎一脸火气,二人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真个是英雄汉遇到了泼辣女,功夫没地方使! 看官,老子有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便也是这个道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饶你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撑不过花前月下、账内枕旁的温风细雨、暖语温存。似张龙赵虎这般的直肠汉子,遇见老鸨子这般没羞没臊、惯会风月的主,当真是一记铁锤锤在了棉花上,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老鸨子见二人不说话,知道这二人是羞于启齿,笑嘻嘻说道:“我说大老爷,连日里办案也辛苦了,我给二位找上几个姑娘伺候,如何?管保是叫你如胶如漆......” 张龙脸一绷,不等她说完,便吼道:“住嘴!休要再诬蔑我等!便是你这伤风败俗的地方,我等英雄儿郎才不稀罕!” 说完抬脚就走,赵虎红着脸跟着往外走。一众衙役也是愣了,案子没查完,这就走了? 那张龙走不上几步,忽然想起来好像案子还没查呢,又只得掉转回来。老鸨子笑道:“怎么,莫不是改了主意?” 张龙吼道:“我且问你,后院那火可是你放的?” 老鸨子笑道:“奴家只会灭火,不会放火。便是差官老爷心里的火,奴家也会灭得。” 张龙臊的脸通红,看着赵虎,那意思还是你来问吧。赵虎脸更红,装作看不见,扭头看向了别处。张龙无奈,只得开口问道:“你当真不知那些人,是开封府的人证?” 老鸨子笑道:“奴家哪里会知晓?只怪官差哥哥总不常来,叫奴家是想断了肠、愁坏了心、盼瞎了眼!” 张龙实在是急了,抽出大刀吼道:“你再胡说,我便不客气了!” 老鸨子依旧是一脸笑模样,说道:“奴家便是喜欢哥哥这般威武的人!只恨哥哥总难相见!” 张龙知道她这是故意而为,答非所问,急的直想跺脚。老鸨子笑道:“官差哥哥,心里有火,叫奴家为你灭一灭罢!”说完,伸过手来,那手指纤纤细细,在张龙胳膊上缓缓滑过。 张龙一脑门都是汗,转过身去,一刀砍断了不远处的楼梯扶手。吼道:“再要胡言乱语,当心我这大刀!” 那老鸨子知道张龙赵虎是不肯就范了,索性叫骂起来:“官家的走狗!无良的禽兽!我好心好意待你,你缘何砍了我的楼梯?毁了我的财物,你又该当何罪?” 张龙嚷道:“这便是你自找的!给我速速招来,什么人指使你放火的?” 那老鸨子不理会,只把脏话来骂道:“好一个表里不一的禽兽!好一个开封府!你擅闯民宅,打伤我的人,毁坏我的财物,还拿话来调戏于我,便是跟你去了开封府,我也有地方说理去!毁人伦的畜生,没廉耻的猪狗,你玷污我的清白,毁坏我的清誉,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你就一刀砍了我,也好逞逞你的威风!好叫世人都看看,我好言好语,你是什么一副嘴脸!......” 张龙、赵虎听不得这些话,只把耳朵捂上,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二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正愁着呢,往门外一瞅,看到了展昭和公孙策。二人仿佛是见了大救星一般,急忙是冲了过去,一个拉住了展昭,一个抱住了公孙策,二人一脸苦相,说道:“你们可算来了!快救救我等!” 听闻二人叽里呱啦讲述一同,公孙策是又好气又好笑。展昭看得那老鸨子,那老鸨子却是见过展昭的,心里不禁是咯噔一下,眼神便不敢与展昭相汇。 展昭、公孙策带着一众人等,往后院走。那老鸨子知道展昭功夫好,也知道展昭杀了后院那几个人,心里忌惮,不敢阻拦。众人到后院查看一番,果真是没有线索。 到得前院,那老鸨子装作镇定,笑道:“大官人,我这里清清白白的,可什么都没有?” 展昭正不知该怎么说,公孙策却笑道:“清白不清白,于我们无关。倒是后院却发现了一样东西,不知你碧月馆该做如何解释?” 那老鸨子一听,魂也吓掉一半,心里琢磨,我明明叫人搜寻遍了,什么都没留下,怎么还是遗落了?果然那些汉子,最不中用。只是可惜了,没了他们,叫我夜里如何安枕? 公孙策瞧她神情,心里也知道了八九分了,开口说道:“展护卫,我们且走吧,有了这个东西,下一次再来碧月馆,只怕这里要关门大吉了!”这“关门大吉”四个字,公孙策是说的铿锵有力,故意说的极重,看书 .uuanshu 好叫这里的人都听到。 果然,那老鸨子一听完这话,是面色煞白。公孙策使了个眼色,展昭领会得,一行人便走出了碧月馆。身后嘈嘈杂杂,叫嚷声、吵闹声、哭声,哇呀呀都传开了。 走到僻静地方,展昭问道:“公孙先生,这是何计?” 公孙策笑道:“想当初,赤壁交战,诸葛武侯与周瑜意欲火烧曹操,那庞统献连环计,却被徐庶看破。那徐庶为求自保,便也用了此计,得以保全性命。” 展昭笑道:“先生果真高才!” 张龙赵虎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公孙先生,你知道我兄弟二人鲁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孙策笑道:“平日里我叫你二人去听我讲课,你偏不去,现如今听不懂,又能怪谁?” 张龙赵虎嘿嘿一笑,低下头去。 公孙策笑道:“我不过是用了疑心计,叫那老鸨子自乱阵脚。后续事情,还是要交给展护卫了!” 展昭言道:“展某明白。既是如此,且请公孙先生先行回府,现在天色已晚,正好行事,展某自有分寸。” 相互交代几句之后,众人在此分离,不在话下。 且说展昭隐匿行踪,躲在碧月馆门前。果不其然,没有多久,那老鸨子便急匆匆走将出来,坐上了一顶轿子。几个轿夫抬着,吱吱呀呀走开了。 展昭施展轻功,紧紧跟着。 过了许久,那轿子在一座大庄院之前停了下来。展昭定睛一看,这里,竟然是太师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18回 太师府惊现故人 尚书家初露端倪 话说南侠展昭一路悄悄跟随那碧月馆的老鸨子,孰料想竟到了那太师府。这太师府巍峨雄伟,院内楼台殿宇无数,雕梁画栋无穷,不知道的误以为是皇宫内院都有可能。 展昭四处看看,太师府与昔日有些不同了。现如今整个太师府戒备森严,门前列着两对亲兵,四周还有不断来回巡逻的卫队。这庞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注意对自己宅邸的防卫了。展昭一番苦笑,只得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后才好动作。 那老鸨子倒不回避,下了轿子,门人看着是她,一脸的媚笑。老鸨子也不理会,径直便走了进去,完全没了碧月馆里那般扭来扭去的模样。看来,到了此地,即便是老鸨子也要有所收敛。毕竟庞吉这人,说翻脸就翻脸,太过阴险。 好容易等到黑色笼罩了开封城,展昭瞅准了卫队巡逻的空隙,施展轻功,真好似是低飞的燕子一般,悄无声息便落在了房顶之上。太师府的格局,展昭以前跟随包大人进来过,心里也大概知道个七七八八,故此顺手顺脚,很快便落在了庞太师的书房之上。 根据包大人的交代,庞吉但凡要商量些重要事情,绝对就在这书房之中。 瞅瞅四下无人,展昭侧耳倾听。 “太师,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那开封府必然是知道了碧月馆的事情了!赶明儿带着人再把我那里给抄了,那该如何是好?”这是老鸨子的声音。 那庞太师倒是从容,问道:“开封府果真得到了线索?” 老鸨子答道:“哎呀,我的老太师,你是不知道啊。那个什么公孙策先生,真是个活神仙!我把后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别人都瞧不出来,偏他就找到了!你也知道,我那里那些汉子,都是些粗手笨脚的,谁敢说没能落下个蛛丝马迹来呢!咱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庞吉顿了一会,说道:“公孙策确实需要提防。这包黑子身边,一个是那南侠展昭,一个便是这公孙策,这两个最是难缠。要是把他俩除掉,那包黑子又何足挂齿?” 老鸨子说道:“太师,现如今可怎么办呀?线索万一真落到了开封府手里,再要查到那柳尚志身上,咱们可就要露馅了呀!” 此事竟与柳尚书还有关系?展昭寻思道,莫不成,柳尚书的死,会是杀人灭口? 庞吉并未回话,但却有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既是如此,为保万一,老太师,不如就由在下到那尚书府里看看。保不齐那柳尚志在家里藏了个什么东西。” 这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毕竟离得较远,不甚真切,展昭一时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老鸨子笑道:“哎哟,你早说嘛!那柳尚志人虽然死了,万一藏了个什么东西,那可也不好了!最好是一把火就把那尚书府给烧了才好!” 庞吉打断道:“莫要胡说!尚书之死,皇上已经开始怀疑。若是再有大的动静,势必要纠察到底,于我等并非有利。依老夫之见,就由你先去尚书府查查看,如有证据即刻销毁,但切莫大动干戈。现如今,开封府说不定已经盯上我们了,那包黑子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那人一笑,说道:“既是如此,且请太师放心。在下这就回去准备一二。” 老鸨子也起身道:“太师,那我便也先告辞了。” 庞吉笑道:“怎地今晚不留下来了?” 那老鸨子笑道:“饶了我罢!改日再来侍奉您老人家。今天着实给我吓倒了,就不要扰了太师您的风雅了!” 屋子里三人迸出一串笑声。笑声过后,一男一女走出屋子,那女的便是老鸨子,摇摇摆摆走出了太师府;那男的,却是东拐西拐,进了一间偏房。 展昭飞将过去,趁着无人注意,使了一记珍珠倒卷帘,挂在了那房檐之上。悄悄捅破窗户纸,往里观瞧。心说,我非要看看你到底是谁。这一看不要紧,原来屋内这人非是旁人,正是那风月笛孔亮是也! 怪不得上次我去了天元镖局,没见到他,原来竟是归顺了这庞吉老贼了!好哇,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展昭一挺腰,回到了这房顶之上,直等到孔亮换好了夜行衣,才在后面一路跟着。 这孔亮也不含糊,倏忽之间便到了尚书府。因为柳尚书的不幸死亡,尚书府里至今依旧是凄凄惨惨,远远看去便是一副破落模样。府里的人,个个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般。叫人不由感叹。 那孔亮掂量许久,最终停在了那书房之上。瞅瞅无人,跳将下去,看一看门上挂了一把锁。展昭心里琢磨,久闻这柳尚志不喜读书,听闻他从不涉足府里的书房,全是摆设。此番却锁起来了,看来这书房之中果有线索。 那孔亮也是个老江湖了,从腰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刀片来,三两下竟将这锁给打了开来。自己身子一侧,便进了去。尚书府的书房,因为主人家从不羁留,故此下人们从来不打扫,也没有人会来理会。这倒是给了孔亮好机会了。 展昭俯下身子,揭开一片瓦来,往里观瞧。那孔亮手持一把火折子,正在那里左翻右翻呢。找了许久,似乎是毫无收获。孔亮有些急了,一手拍在了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上,这一碰不要紧,便有些异样传来。 孔亮看了看那个花瓶,转了一转,原来竟是一个开关。花瓶之下的一个书桌,疏忽伸出来一个小盒来,那小盒里赫然放着一个锦囊。 打开来看时,孔亮脸上便露出了微笑,将这锦囊藏在怀里,又细细搜寻了一遍,再找不到其他东西,这才作罢。依原样出了房门,重新上了锁,真个是一点痕迹不留。 展昭却无心佩服他的手段,那锦囊之中必然藏着太师的罪证。展昭便等那孔亮离开了,紧紧跟着。到得人烟稀少之处时,展昭加快脚步,抢在了孔亮身前,开口问道:“孔兄,这早晚出来赏月不成?” 孔亮猛然间看到展昭,脸上一惊,迅速又恢复了平静,说道:“赏月的不止我一个吧。” 展昭笑道:“在下赏月,却也不似孔兄这般,身着夜行衣,还要蒙了脸面。” 孔亮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便索性扯下蒙面的黑纱,笑道:“展大侠好眼力,何以知道就是我?” 展昭笑道:“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孔兄手段高超?更何况,跟了庞太师,岂不更是名满江湖?” 那孔亮心里一惊,心说,这该死的御猫,如何便知道了我归顺了庞吉的事情!难不成,我今晚的行动他也知道了?佯装镇定,笑道:“展大侠,事到如今,各为其主。还望展大侠成全。” 展昭言道:“留下那锦囊,我便放你走。” 孔亮心里暗骂,你这该死的御猫,果真被你瞧见了!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原来展大侠是要这个,这有何难?来,这锦囊双手奉上!”说完从腰里掏出一个布袋来,模样倒真与那锦囊有些相似,顺势就扔给了展昭。 展昭知道孔亮这人一向喜欢弄巧,便多了三分留意,没有用手去接,而是长剑一挑。那巨阙宝剑刚一碰到布袋,布袋里忽然就往外射出了十几道飞镖来!饶是展昭身法轻盈,一一躲了过去。 那孔亮见不能得手,掏出自己的铁笛来,挥一挥杀将过来。展昭持剑迎上,举剑便刺。 那孔亮身子一侧,躲了过去,却拿着笛子也刺过来。展昭心说,难不成你这笛子还有剑刃不成?可就在这关头,那铁笛里头是忽然迸出一记尖刺来,足足有一尺长,展昭双腿发力,急急往后退,总算是躲了开去。 展昭言道:“孔兄,这铁笛原来暗藏玄机啊!” 孔亮见再次取巧不成,心里也有了一些着急了,说道:“展大侠好功夫,这样都拿不到你!看来,孔某人今日是逃脱无望了!” 展昭不理会他,持剑逼近,知道他惯用机巧,故此多加了几分小心。那孔亮冲将过来,缠斗了十个回合,心里想到,怪道人家都说南侠展昭武功盖世,看来果真名不虚传。我几次三番偷巧不成,若要硬拼功夫,只怕早晚落败。事到如今,保命要紧,不如...... 想到这里一个纵身跳出圈外,说道:“展大侠,真是想要这锦囊?” 展昭言道:“锦囊也要,真相也要。” “什么真相?”孔亮问道。 展昭笑道:“尚书郎究竟为何死于碧月馆,谁下的黑手?原因又是什么?你与那太师府究竟又在密谋什么?” 孔亮笑道:“展大侠,如此刨根问底,叫孔某人如何回答呀?” 展昭笑道:“你不说,便跟我回到开封府去说!” 言毕,挥剑攻来。那孔亮只得招架。展昭此番是有心要活捉了他,故此是用了九成气力,长剑上下翻飞,在那黑夜之中竟划出一片亮甲来。孔亮见展昭攻势紧密,毫无破绽,自己除了应对,毫无办法,只得是边打边退,准备伺机逃跑。 过了有三十回合,孔亮的铁笛两端便都露出了剑刃来,原本一尺来长的铁笛,竟变成了三尺多长的长矛一般。那孔亮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展昭一时难以近身。 又过了二十回合,那孔亮额头上沁出汗珠来,呼吸声也开始重起来。铁笛也逐渐慢了下来。这也难怪,风月笛,风月笛,这人也是风月丛中的常客,身子还能不被掏空了?能与展昭斗到这份上,已然是道行不浅了。 展昭见孔亮逐渐不支,故意卖了个破绽。那孔亮以为展昭也体力不支了,便攻了过去,哪知道展昭却身子一闪,冲到一侧,一掌将孔亮打翻在地。 展昭随即将他双臂反拧,捆了起来,说道:“如今只有委屈孔兄,跟我回去开封府了!” 那孔亮挣脱不得,无奈之下,便被展昭活捉带回了开封府。 众人从孔亮身上搜得那锦囊后,将他捆在了地牢之中。来到包大人房内,将纸条打开来看时,上面却是一副庞太师署名的书信,信的内容竟然是包大人的当日行踪,并且写明了“务必着人刺杀之!” 开封府里是人人惊叹。怪不得那些刺客总能在路上遇着包大人,原来是庞吉这个老贼在暗中作坏! 张龙便嚷道:“这个老匹夫!如今有了这证据,我们便拿到金銮殿之上,告他一个意欲谋杀的罪名!” 包拯言道:“此事非同小可。单凭这封书信,尚不足以定那庞吉的罪名。展护卫,此信确是从柳尚书府中得来?” 展昭言道:“大人,千真万确。” 包拯说道:“据本府所知,那柳尚志从来不与庞吉来往,他又是如何有了这封书信的呢?” 公孙策答道:“大人,柳尚书死于碧月馆之中,那碧月馆的老鸨子又能自由进出庞府,这关联必然就藏在这碧月馆之中。uu看书 .uukanshu ” 包拯说道:“话虽如此,只是这碧月馆我们几番前去查找,便也是没有证据。如是直接拉过来审问,未免太过武断,反落了别人口舌。” 张龙可就急了,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该怎么办?不如就去抽那孔亮几鞭子,叫他把真相老老实实吐出来!” 展昭笑道:“你莫要小看了那孔亮。此人虽工于取巧,但尚未听闻他有丢弃江湖道义的事情来。只恐你白费了力气,那孔亮却依旧是一字不吐。” 张龙眼一瞪,说道:“我不管,我且去问问。实在不行,抽上几鞭子,过过瘾、出出气也行。” 众人劝他不住,包大人交代了几句,那张龙气呼呼去了地牢,赵虎见状,也跟过去凑了热闹。 包拯说道:“此番命案,既与那江湖中人有关,又与这庞吉有所牵扯,当真是令人费解。” 公孙策言道:“庞吉为了报复包大人,病急乱投医,此番主动与江湖中人联手,说不定反会害了自己。” 展昭言道:“现如今,昭雪门浮出水面,暗杀门真假未分,江湖令又尚无得主,无论如何,江湖已是大乱在即。那庞吉的目的也许就在于此。” 包拯点点头,说道:“展护卫此言有理。若江湖动乱,则朝廷必遭牵连。这庞吉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公孙策想了一下,说道:“大人,在下有一个拨草寻蛇之计,不知大人肯听否?” 包拯言道:“公孙先生快快讲来!” 究竟公孙策又有何计,咱们下回再说。 第19回 上奏折包拯直谏 施诡计庞吉过关 话说开封府查获得那庞吉暗中与碧月馆有书信往来,结合碧月馆里衍生出这么多起刺杀事件来,可以推定那幕后主使必然就是庞吉。这老小子多半是为了报儿子之仇,想方设法、搜肠刮肚是要置包大人于死地。 为了获取更多线索,能够一举拿下这老贼,公孙策便献了一个拨草寻蛇之计。包大人听完之后,拍手称赞。众人亦是纷纷称赞。当夜准备妥当,一夜无话。 第二天,南侠展昭与王朝、马汉一起带领着一队亲兵护送包大人前去早朝。展昭乃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故此一路护送包大人到了那金銮殿之前,方才止住脚步。 包大人正正衣冠,满身正气便登上了这金銮宝殿。金銮殿内一众文武群臣也到了差不多了,众人寒暄致意。唯独那庞吉老匹夫一脸奸笑,“包大人,近日少见!累坏了吧?可是为了那连环杀人命案绞尽了脑汁?” 包大人笑道:“为朝廷尽忠,为百姓做事,乃是为官之本分。何来劳累之说?正所谓君子之行,劳而无怨!” 庞吉哼了一下,说道:“包大人看起来已是胸有成竹了啊!” 包大人笑道:“老太师,下官不敢隐瞒。开封府连日来马不停蹄、人不留声,总算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破获这连环杀人案,只在眼前。” 这庞吉面上虽是一副笑容,镇定自若,心里却已然是七上八下了。昨夜那老鸨子说的话,还在他的心里拨弄着呢,再加上那孔亮一夜未归,也没个消息,庞吉心里也是没底,会不会真的就被开封府查出了什么线索来?要知道,那孔亮再厉害,也定然是打不过展昭的呀! 可恨这包黑子,若是展昭能够归我所用,这天下,这江湖,这大好河山,早就唾手可得了!想到这里,庞吉是牙关紧咬,眼睛里都是愤怒,狠狠丢下一句:“包大人,莫要夸了海口!须知欺君罔上,可是要杀头的!” 包大人知道他是在用皇上来压自己,淡然一笑:“老太师不要心急,此事顷刻便知!” 正说话间,那殿后传来了老公公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那仁宗皇帝开口道:“众爱卿平身”,自己坐在了龙椅之上,问道:“今日早朝,众爱卿有何事需要相商?” 文武群臣寂静如初,没有一个回应的。这些个人,大多都是庞吉的党羽,别说是没事,即便是有,也就直接去找了庞吉了,哪里还会到得仁宗皇帝这里?可怜堂堂仁宗皇帝,权力实则是被架空。 包大人看看无人应答,主动走了出来,施礼言道:“启奏皇上,微臣有本奏!” 仁宗看到是包大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问道:“包爱卿,所奏何事?” 包大人双手端持奏折,高声言道:“微臣奉命调查开封府连环凶杀一案,于昨晚在柳尚书府中查获重要证据。根据开封府的调查,已经得出这幕后的主使!” 庞吉吃了一惊,难不成孔亮真的失败了? 仁宗问道:“包爱卿做事果然是雷厉风行。奏折呈上来,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旁边有公公小跑过来,接过去奏折呈上给了仁宗皇帝。打开来一看,是惊得目瞪口呆! 包拯趁机说道:“微臣启奏!本朝太师庞吉,蓄意行凶,草菅人命,酿出多起命案,罪在不赦!” 此言一出,金銮殿里可就炸了锅了。弄半天,这连环凶杀案竟然是庞太师一手操纵的?这些个文武群臣你一言、我一语,是议论纷纷。有对这个事情难以置信的,有对这个事情意料之中的,有的已经开始商议是否要立刻脱离庞吉,还有的大惊失色、生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的。真是人生百态模样,尽在朝野之中! 那庞吉出来骂道:“包拯!你休要血口喷人!” 包大人问道:“太师,非是下官血口喷人,实是太师自作孽、不可活也!” 那庞吉老贼胡子上下翻飞,嚷道:“包拯,你说是我,你可有何凭据?若是无凭无据,还我清白不说,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包大人正色说道:“敢问太师,那碧月馆与太师是什么关系?” 庞吉一愣,心里琢磨,难不成这包黑子当真是查到了些什么?脸上却不表露于外,言道:“什么碧月馆、羞花馆的,老夫不知!” 仁宗皇帝可也迷糊了,问道:“包爱卿,这碧月馆是何处所在?” 包大人向上施礼,答道:“启奏圣上,这碧月馆乃是开封城的一家青楼妓院。开封府查证得知,此青楼与庞太师颇有渊源。碧月馆里专意给人提供消息,用以刺杀微臣以及文武百官!” 这里头咱得说一句,本来呢庞吉是只想刺杀包大人的,可是公孙策出了主意了,要说成是刺杀文武百官,唯有这样方能叫那庞吉失道寡助。 还别说,这话还真是起了分量了。当时那些个文武百官里,有多少位是立刻面如土灰。心里琢磨道,难不成自己也在庞太师的暗杀名录之中?对了,某日某时他不是对我大发雷霆了么?这庞吉果真是阴险毒辣、不可交也!各种猜测,咱们不再一一细说了。 且说这庞吉气的是满面通红,骂道:“包黑子!你休要胡言乱语,你且说来,可有实证?” 包大人从怀中便取出了那一封书信来,双手呈上,言道:“皇上,此书信便是昨晚开封府护卫展昭于柳尚书家中取得。皇上一看便知。” 老公公又拿去给了仁宗,仁宗看完,认得是庞吉的字迹,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太师,此事你如何解释?!” 那庞吉吓得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止不住磕头,说道:“皇上,老臣冤枉!他开封府一味诬陷,无中生有!老臣冤枉!” 仁宗把那书信丢给庞吉,厉声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不是你的字迹,又是谁的?” 那庞吉颤颤巍巍,捡起了书信,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番,不免是心惊胆战。这确实是他的书信,想当初是他写给碧月馆、着人去暗杀包大人的消息。老贼子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害怕,这属性如何就落到了开封府手里?这番可如何是好?! 这一琢磨,眼珠子一转,忽然是想起一件事来! 当下那庞吉佯装镇定,高声说道:“皇上,这是开封府用计诬陷老臣!老臣从未写过此等书信!” 仁宗一听,心里寻思,你这老东西,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朕真是恨不能立刻揪住你的小辫子,将你这个老匹夫送到那龙头铡上!可是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得佯装惊奇,问道:“庞爱卿,你如此说,也是需要证据的!” 那庞吉说道:“老臣有证据!” 这下包大人可就纳了闷了,这庞吉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开口问道:“太师是说,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书信并非是你所书写不成?” 庞吉冷笑道:“那是自然。你开封府意欲用计害我,焉能得逞?” 仁宗皇帝开口问道:“既是有证据,且呈上来!” 庞吉笑道:“皇上,只需着人前往老臣家中,唤来一人便可。” 仁宗问道:“谁?” 庞吉笑道:“便是我的一个幕僚,唤做吴还有。” 仁宗无奈,当即便着人到了这太师府,如此这般将那吴还有传到了金銮宝殿之上。那区区一个幕僚,哪里见过这般景象?当即是扑通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起来,话也不敢说上一句。 仁宗问道:“你便是吴还有?” 那人回道:“回皇上话!小人便是吴还有,现为太师府幕僚。” 仁宗便对庞吉说道:“庞爱卿,你要的人证已然传到,你想要问些什么?” 庞吉笑道:“老臣不需问话,只请皇上赐下文房四宝一用。” 这下不光是仁宗,就连包大人也都迷糊了。这庞吉要这文房四宝做什么? 仁宗着人摆下桌案,铺好纸张,笔墨摆放整齐,问道:“太师自用。” 那庞吉便冲着吴还有说道:“吴还有,此番叫你前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让你写几个子而已。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只要照着写便是了。”说罢,便将那书信递给了吴还有。 那吴还有打开来一看,便知道庞吉的用意了。当下是跪倒在书案之前,笔走龙蛇,不消片刻,便写就了同样一封书信。 庞吉拿过来递给仁宗,言道:“皇上请过目,一看便知!” 怎么回事呢?看官,原来这吴还有早先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为了图谋富贵,巴结庞吉,特意去研习了庞吉的字迹,每日里临摹个千遍万遍方才休止。后来果真靠这个本事被庞吉识中,招募进了太师府做了幕僚。 这吴还有除了这个本事,其余的一概不行,庞吉也就渐渐冷落于他。谁知道,这个紧急当口,想起来他了。 那仁宗看完,心里暗自叹息,当真是一模一样,实属可惜!着人递给了包大人。 包大人一看,两封书信,那字迹竟真个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心里也是叹息,世上竟有这般事!以假乱真,当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怪不得叫做吴还有呢! 转念一想,开口道:“皇上!两封书信字迹虽一样,但却并不能否认此事就是太师所为!” 庞吉说道:“皇上,如今这世上,临摹老臣字迹的不在少数。这吴还有能写成这般模样,其他人便也能!开封府口口声称是我的书信,保不齐也是从外面街市上找了其他人临摹一番,用以迷惑皇上!皇上明见!” 那仁宗可当真就有些糊涂了。包大人说道:“皇上,这分明是庞吉的狡辩!别人纵是写得,也无从知晓微臣的行踪,如何就能推脱掉庞太师的嫌疑!” 那庞吉言道:“便是你开封府自行找人作假,如何会不知道你的行踪?!包大人,可不要信口胡说!” 包大人正色说道:“开封府向来不做这等苟且之事!庞太师为了抹清嫌疑,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那庞吉一甩手,背对着包大人,冲着仁宗说道:“皇上!这开封府诬陷老臣,毁我清誉,需要依法治罪!” 庞吉的党羽听到这里,便也知道了,看来此番包黑子还是扳不倒庞吉。既如此,还是跟着庞吉为妙。于是纷纷开口道:“无凭无据,诬陷他人,该当治罪!” 仁宗有心要袒护包大人,言道:“此事怨不得包爱卿。便是朕,也无法想到世上竟有人能写出与太师如此相似的字迹来!可见太师墨宝名满天下。开封府依证据做事,并无不妥,朕不予追究。同样,开封府没有更多证据指向庞太师,朕也不予追究。就此作罢!” 包大人施礼叩谢。庞吉知道,仁宗此言对自己也有利好,故此也就不再追究。 一场势在必得的参奏,不成想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幕僚,就此成了一场空!着实可惜! 且说早朝退散,这庞吉怒气冲冲,谁也不理,大踏步便回了太师府。那吴还有想上去搭个话、讨个功劳,看这模样也不敢了,只得是悻悻跟在了轿子后头,一路小跑回了太师府。 出得皇宫,王朝马汉迎上来,问道:“大人,今日之事如何?我看那庞吉怒气冲冲,看来公孙先生所言不虚,这蛇必然是被吓到了。” 包大人笑道:“不错。接下来,我们便可守株待兔。”瞅一瞅,展昭不在,问道:“展护卫去了哪里?” 王朝笑道:“展大哥说他有点事情要做,先行走了。大人,我们且先回府。” 包大人便坐进了轿子之中,一行人护送着返回开封府。到了半道上,路过一片官道时,斜刺里忽然是冲出一个人影来,uu看书 ww.ukansu.om 持刀冲着这轿子便冲了过去。 王朝眼尖,瞧见了这人,抽出大刀,挡在前面,吼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便敢行凶刺杀!” 那人却不搭话,与王朝打在一处。马汉挥刀也加入战局。兄弟两个齐心合力,与那刺客斗了有二十回合。 那刺客见不能力取,腰中掏出一包粉末来,就地一撒,那王朝、马汉哪里躲得开?满面撒了个正着,须臾之间,便昏倒在地! 卫队们冲上来,却被这人三下五除二躲将过去。一把长刀冲着轿帘便刺了进去。 就在这紧要关头,自上而下便冲出一把剑来!当啷一声,撩拨开了这刺客的长刀。 刺客抬头一看,原来是南侠展昭。 展昭怎么这会来了呢? 原来呀,展昭出得皇宫,本是与王朝马汉一起等候包大人的。可那庞太师找人从家中唤来吴还有的时候,展昭便起了疑心。原来,这随从之中,除了吴还有,还有一个人影躲在后面。 展昭便借口有事,先行离开,实则是去查找这人。谁知道,这人便像是消失一般,大街上来来往往做买卖的,展昭实在难以查获。只得返回。结果也是刚巧赶上,救下了包大人一命。 这刺客知道是展昭,自己必然是敌不过,转身便要走。展昭眼疾手快,跟不上前,举剑便刺。那刺客接了五个回合,抵不过,被展昭得空一掌打在了胸前。 结果这一掌下去,展昭竟然是惊奇万分! 这刺客,原来竟是个女人! 究竟这刺客是谁,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20回 狠心人翻脸无情 多情女血染裙钗 话说南侠展昭与那刺客交手之时,蓦地发现那刺客竟是一介女流。大为吃惊之下,不禁是愣在了当场。 那刺客本以为无处逃脱,眼见展昭如此,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必不会再度追来,转身便逃走了。展昭轻叹一声,怪不得方才街衢之上找不到刺客身影,压根也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女子。因为王超、马汉尚生死未卜,为了救人展昭只得放弃追赶。 扶起这二人后,展昭看了一下二人的眼睛,知道这二人都是中了蒙汗药,展昭着人取来水,喷在二人脸上,唤醒了二人。一行人收拾停当,也不停留,迅速返回了开封府。 包大人便将今日早朝的情况如此这般与各位讲述了一番,言道:“虽然未能将那庞吉参奏成功,但使其疑心必然是成了的。公孙先生此计甚妙!” 公孙策笑道:“事到如今,就只有等着看那庞吉老贼是否会如愿动作了。” 张龙问道:“大人,公孙先生,倘若这庞吉果真要出手杀人灭口,我们又该如何提防?” 展昭问道:“你从那孔亮口中,可问出些个什么来?” 张龙嘴一努,说道:“展大哥快别提了!这孔亮闭口不言,我抽了他几鞭子,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不对,话倒是说了,管我要东西吃、要酒喝呢!真真是气煞我也!” 包大人言道:“你去审问于他,切记不可乱了分寸。此人倘若能好言规劝,或许能问出很多有用的线索来。切记切记!” 张龙赵虎几个连连点头。 公孙策这时候言道:“现如今,孔亮被囚禁在开封府,那庞吉估计已经知道了。要从这孔亮下手,怕是也难。眼下最有可能的,便是碧月馆那个老鸨子。依我看来,这庞吉极有可能会对老鸨子下手。展护卫,此事须得你亲自出马了。” 展昭问道:“公孙先生,是要我保护那老鸨?”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只管躲在暗处。非到万不得已时分,展护卫莫要出现。” 展昭笑道:“展某明白。先生是想让那老鸨子认清敌我面目,主动归降?” 公孙策点头说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者也!张龙,你们几个给我说说,这话出自于哪里?” 这边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几个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出了房间。屋内一片笑声。 闲言少叙。且说南侠展昭更换了夜行衣,遮蔽了自己的脸面,将自己的巨阙宝剑留下,只带了一把匕首防身。等到天色已黑,便飞身上房,一路轻盈便到了这碧月馆旁边。 往里看去,灯火依旧,笑声不断。开封城里多少个风流浪子、纨绔子弟只进不出,满心里早已忘却了孔孟之道、黄老之学,只有那纵身声色、放情淫靡!真真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 看官,似这等腹内尽是草莽的纨绔膏粱、不肖儿郎,万万不可学也! 展昭长叹一声,离得近了些,便依稀看到了这碧月馆的大厅。老鸨子依旧是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满面堆笑迎着八方来客。看来,这庞太师尚未动手。 约莫到了子夜时分,大街上冷清下来,碧月馆虽是灯火通明,但也已经没有再往里进的客人了。那老鸨子着人关闭了门庭,吹灭了灯盏,也是准备安歇了。展昭正想着要飞身过去,就瞧见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两个黑影来,落在了碧月馆的房顶。 该来的果然是来了! 这两个黑影,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大概是在等碧月馆里安静下来。片刻之后,便鬼鬼祟祟溜了进去。展昭赶紧跟了过去。 那老鸨子独居在房内,一面是卸下了妆容,一面是坐在铜镜之前捶打自己的肩膀。过了一会,便起身躺到了床上。 这黑衣人瞅瞅四下无人,顺手取出一个竹竿来,悄悄捅破了窗户纸,往里吹着不知什么东西。展昭猜测,多半是迷药,看来是不想声张,想在无声无息之间杀人灭口。 沉寂了好一会,碧月馆里除了风月之声再无其他。这二人掏出匕首来,悄悄打开了门,蹑手蹑脚往床前走。到了床前,二人举起匕首便刺。展昭手里已备好了袖箭,正要施展,却忽然瞧见那老鸨子往里一个翻身,竟躲了开去! 紧接着飞起双腿,将那刺客踢将开来。原来这老鸨子和衣而睡,用布遮住了口鼻,早有防备! 两个黑衣刺客一愣,挥刀便上。这一女二男便斗到了一处。直打了有十个回合,那老鸨子逐渐不支,跳出圈外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敢来刺杀老娘?” 刺客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我等是奉了庞太师之命前来取你性命的,识相的,趁早投降!” 老鸨子柳眉倒立,骂道:“好一个老匹夫!过河拆桥便这般快!” 刺客笑道:“似你这般的美人儿,倒不如从了我等,临死之前做个风流鬼,倒也值了!” 老鸨子骂道:“无耻!”飞身冲将过来,奈何是赤手空拳,打不到五个回合,便被逼到了角落里。那俩刺客笑道:“便是你先死了,我也要拿你的尸体快活!”举刀便刺,可怜这老鸨子无从反抗,眼睛一闭,心甘赴死! 展昭看得分明,手里袖箭嗖的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打在二人的后脑上。这俩刺客是轰然倒地。 老鸨子大吃一惊,抬头看时,才知道是展昭救了自己。 展昭盯着老鸨子看了好一会,问道:“敢问,飞天鸟元在天是你什么人?” 老鸨子一愣,低下了头颅,说道:“未听此名,已有十年了!” 展昭言道:“今日刺杀包大人的,可是前辈?” 老鸨子笑道:“展南侠好眼力。” 展昭问道:“前辈如何便成了这般模样?” 那老鸨子仰起头来,竟双眼噙泪,从脸上竟扯下一块人皮来。 怎么回事呢?原来呀,这老鸨子并非是寻常人等,早年间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唤做飞天翼元笠支。也是阴差阳错,这元笠支因为与元在天名号相近,二人经人撮合成了一对,此后是双宿双飞、羡煞旁人。元在天便将自己的飞天拳尽数授予了她。展昭便是从这飞天拳看出了猫腻。 可谁知这元笠支颇是多情,嫁与元在天之后,暗地里却依旧与江湖浪子私通。不料被元在天撞见。那元在天是个痴情的汉子,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打击?只得整日用练功麻痹自己,谁成想,一时分心竟走火入魔,成为疯癫之人。不幸坠入悬崖,一代英雄就此丧命,实是令人唏嘘。 从那以后,这元笠支便也消失在了江湖,至今已有十年了。 “展南侠,如今知道此事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人了吧?”那老鸨子满面是泪,开口问道。 展昭言道:“前辈究竟为何到了这碧月馆来?又为何与那庞太师勾结?” 元笠支笑道:“展南侠这就不知道了吧。元郎死后,元家人迁怒于我,对我下了江湖诛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介女流,担惊受怕,整日逃窜。被逼无奈之下,到陈州投靠了那庞煜。后来辗转来到开封,换了面目,听闻庞吉之言做了这碧月馆的老鸨子,借此藏身。” “那庞吉便要我暗通江湖人士,刺杀包大人。我素来知道包大人是个好官,不愿苟合。可那庞吉势力庞大,声称要揭露我的真面目,我没法子,只得顺从于他。谁成想,这庞吉最终竟想杀我灭口!” 展昭说道:“庞吉老奸巨猾,你与他合作,早晚也会有这一天。今日刺杀包大人,也是庞吉的计策?” 元笠支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皇上派来的传令官早就是庞吉的人了。他们暗中告诉了我,要我去刺杀包大人,以便掩人耳目。我只能铤而走险。” 展昭问道:“事到如今,便是元家人找不到你,国法律例也饶不得你了!你须知,自己犯下了多少的罪过?!” 元笠支哭道:“从元郎惨死那时起,我便有心也跟着走了!只是我没有胆量,呜啊......啊.....我的元郎,世间再找不到似你这般对我好的人了......” 展昭言道:“开封府意欲查证庞吉的罪证,前辈若能帮助一二,展某甚是感激。” 元笠支止住哭声,想了一下,说道:“展大侠,不是我有心不帮忙。只是我如果帮助了开封府,我这碧月馆里几十个姑娘,便都要被庞吉害死!我已经犯下了诸多过错,唯有这个,是再不能犯了。这些姑娘,似我的闺女一般,我须得护着她们!” 展昭说道:“前辈,此事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已经商讨过。碧月馆里的姑娘,由开封府着人迁回原籍、寻找父母。不愿回到原籍的,可以在开封府里找个差事,或者找个人嫁了成家,断不会让这些姑娘流落街头、遭人欺侮。” 那元笠支愣了一下,忽然再度流泪,说道:“久闻包大人爱民如子、为官清廉,果真名不虚传。展大侠,既是如此,我可以将庞吉这些年的事情如实说来,只是,我还有一事未了。待我做得此事,我便亲自到开封府负荆请罪!还望展大侠成全!” 展昭问道:“前辈所言何事?” 元笠支摇摇头,说道:“此事于展大侠却说不得。不过展大侠放心,此事一不违背江湖道义,二不危及开封府安危,纯是个人私事,还望见谅。” 展昭不好再问,看那元笠支倒是一脸真诚。展昭到底也是性情中人、江湖儿女,轻叹一声,说道:“既是如此,前辈且自便。只是庞吉或还会派人前来,前辈请务必小心。” 元笠支抬起头来,笑道:“展南侠果真是侠义之人!元笠支就此谢过!” 展昭施了一个礼数,转身走出碧月馆,返回了开封府,不在话下。 这边元笠支稳住了情绪,从自己的床底下掏出了一个大箱子来。打开来时,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幅画,画中人栩栩如生,玉面含笑,英姿过人。 元笠支抚摸了好一会,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元郎......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元郎......你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哇啊......元郎,到那时,我们再一起双宿双飞、鸳鸯比翼,我再不会离开你了......” 哭了许久,那眼泪落在画上。画中的元在天竟也似哭了一般! 真真是可怜比翼双飞鸟、阴阳相隔情难了! 那元笠支哭过之后,手脚利落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又好生给自己洗了一个澡。重新坐到铜镜之前,仔仔细细将面具重新戴好,满头插满了金银朱钗,敷上粉、描了眉、呡了胭脂,特意从衣柜之中挑选出了几件光鲜衣物,穿在身上。 贴身的衣物里,竟暗藏了一把匕首! 捯饬完这些,天已经亮了。 这元笠支笑意盈盈出了碧月馆,叫了一顶轿子,将自己抬到了这太师府门前。门人打着哈欠看见是她,放了进去,问道:“今日怎恁地漂亮了!” 元笠支也不搭话,径直便走入庞吉的书房。 原来,这庞吉虽然一肚子坏水,但这人却依旧是非常勤奋。每日里不到卯时便要起身,到这书房之中或者处理公务,或者翻阅书籍。这元笠支走到近前,便听到里面书声琅琅,便知道庞吉必然是在书房之中了。 推开门来,那庞吉抬头看见是元笠支,不禁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却又恢复正常,笑道:“今日怎来地这般早?” 元笠支笑道:“太师,怎地不问奴家今日怎地如此漂亮?” 庞吉笑道:“你这么早来,找我何事?” 元笠支笑道:“便是奴家思念太师,夜不能寐,故此早来。只愿能有太师垂怜,可怜奴家则个。” 庞吉眼珠子转了一下,笑道:“今日缘何竟这般急不可耐了?” 元笠支知道,庞吉必定是怀疑自己了,只得撒个谎,说道:“太师有所不知。昨日我听闻开封城外的曼罗庄出了一位极漂亮的雏儿,故此我便前去查看,果真是国色天香。软磨硬泡了一晚上,才终于给带了回来。这不,马上就来禀告太师了。老太师,这可是真真的雏儿啊,正是豆蔻年华,您不去看看?” 庞吉问道:“这么说,你昨晚不在开封?” 元笠支笑道:“奴家为着太师去找了个雏儿。太师可要心疼奴家!” 庞吉笑道:“你这般对我,这次想要什么好处?” 元笠支咯咯笑了几下,走到近前,跌在庞吉的腿上,笑道:“奴家只希望太师不要有了新人忘旧人。太师,奴家思念甚切,太师此番就先给了奴家罢!” 说完,便伸手去挑逗庞吉。 那庞吉到底也是个色中的男子,眼见着这般风姿绰约的女子,如何能不动心?一把便抱住了元笠支,三两步来到床前,扔在了床上,言道:“便是你自找的!” 元笠支半羞半臊,笑道:“太师,可要让着奴家些些。” 庞吉一把将元笠支双手拿住,摁倒在床上,笑道:“老夫便来了!” 元笠支一笑,那庞吉便扑了过去。元笠支假意迎合,伸出手来,便要去腰中取出那把匕首来。 可谁知,刚把匕首拿过来,便被庞吉一把摁住了。那庞吉满脸凶恶,骂道:“好贱婢!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莫不是想要刺杀于我?” 元笠支见露了馅儿了,只得开口骂道:“老匹夫,便是你先过河拆桥,uu看书 .uuknshu 我不过是礼尚往来!” 说完,飞起一脚,便要去踢那庞吉。 谁知道,庞吉早有防备,一翻身,跑到一旁。元笠支挥起匕首,朝着庞吉射将过去,却被一人拦在中间,哐啷一声,将匕首打落在地。 “义父,孩儿所言不差吧?” 庞吉笑道:“我儿甚是聪慧。此女子便交给你了。”说罢走出书房。 元笠支看见此人,倒也眉清目秀,只是从未见过。这庞吉老匹夫,何时又有了这么一个义子了? 眼下也无暇多想了,横下心来,冲过去便打。可谁知,技不如人,不上五个回合,便被此人一脚踢翻在地。那肋骨兴许都折断了几根。 元笠支挣扎着站起身来,脑子里却回想起元在天来。元郎对我当真是好啊!他会教我功夫,会教我作画,会为我做羹,会为我弹琴,我的元郎,我便来了...... 一拐一拐冲过去,却被那人飞起几脚再度踢翻在地。 元郎,我距你越来越近了......元郎,你可要等着我......我便都补偿与你...... 元笠支在想要挣扎起来,后背上却被那人结结实实踩住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人手持匕首,在元笠支的脖子上唰就是一刀!鲜血迸裂而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元笠支的裙钗,染红了全部她的回忆...... 笠支,你终于来找我了...... 元郎,我好想你啊...... 元笠支就此闭上了眼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21回 闻人罡入土为安 公孙策招摇撞骗 话说南侠展昭辞别碧月馆、回到开封府之后,思量再三,总觉得不甚踏实。这元笠支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思量不通之下,瞅瞅天也快亮了,便踱步走到公孙策房里。那公孙策正独自一人、手拿经卷,在那里沉吟思考呢。看见展昭来了,笑道:“展护卫此行可有收获?” 展昭便将昨夜之事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那公孙策听完之后,脸上的神色立时便变了,说道:“展护卫,这元笠支只怕凶多吉少了!” 展昭一愣,忙问道:“公孙先生,这是何意?” 公孙策答道:“那元笠支分明是有了赴死之心。只怕是去了太师府,如今命不在矣!” 展昭听完,一声惊呼,急忙是跑出开封府。张龙、赵虎瞧见了,也不知道什么事,反正是展大哥着急忙慌的样子,哥俩也没问,跟着就跑出去了。 没跑上几步,迎面便来了几个人,气喘吁吁,看着是展昭他们,喊道:“不得了!不得了!展护卫,快去西城门鼓楼去看看吧!” 展昭几人也不多问,匆匆赶到了西城门。到那一看,不禁是大吃一惊。 那西城门鼓楼之上,有一根绳子长长的垂了下来,绳子的下面竟拴着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就这么在那里挂着!好不凄凉! 底下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展昭赶紧是脱掉长衫,一个纵身飞将过去,将女尸包裹好,一剑割断绳索,将女尸解救了下来。到得地面仔细看时,是两眼一黑,差点是背过气去。 这女尸哪是旁人,分明就是元笠支! 可怜惨死之后,还被当众扒光了衣裳受辱,庞吉这人心肠恁地歹毒!! 一行人火速将尸体带回了开封府。展昭捶胸顿足,双眼流泪,叹息道:“可恨我未料到她有赴死之心,否则岂会有今日之祸!” 众人安慰了展昭一番。公孙策检查了一番伤口,言道:“身上虽有重伤,但并不致命。真正致死的,还是脖子上这一刀。” 展昭听完,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盘查了一番脖子上的伤口,眉毛一皱,说道:“这刀伤......” 公孙策说道:“没错!这刀伤,与闻人罡,与柳尚书的刀伤,完全一样。可见,必是同一人所为!” 众人无不吃惊。难道,这一切的背后,会是庞太师在搞鬼? 展昭怒火中烧,眼睛都红了,愤愤说道:“庞吉老贼,待我抓到你把柄,定让你以命偿命!” 公孙策又着几个丫头给元笠支更换了衣服,叫了几个和尚念了一通经文,带人到得郊外将她入土安葬。这边碧月馆没了主家,开封府便安排那些姑娘返乡的返乡、嫁人的嫁人,不在话下。碧月馆就此落幕。 到了次日,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开封府里颇有些沉闷。好不容易追到的线索竟然再次消失,岂能不烦?一众人坐在廊檐之下,闷声闷语。就在这时,偏偏那天元镖局又派人传来了消息。 原来那闻人罡到了日子,今日也要入土为安了。展昭带着张龙、赵虎便去了天元镖局。 萧暮雨起身迎接。展昭问道:“萧兄弟,可已安好?” 萧暮雨笑道:“多谢贵府公孙先生妙手,萧某已无大碍。” 这算是稍微宽慰一点的消息了吧。展昭苦笑一番。一行人在灵前施了礼。不久后,吹吹打打,便将闻人罡入殓,送到了郊外,入土为安了。一代英雄,就此轮回。 直到傍晚时分,众人纷纷致意离开。那闻人秀玉、萧暮雨两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瘫在坟前久久不愿离去。众人不免又多加劝慰,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方才作罢。 辞别之后,展昭便带着张龙、赵虎顺小路返回开封府。路过一片松树林时,却依稀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火光,忽闪忽闪。火光背后,似乎还有个人影蹲在那里。 展昭给那两位丢了个眼色,张龙看了半天,忽然是一脸惊恐,说道:“展大哥,这......不会是鬼吧?” 赵虎笑道:“别净胡说,朗朗乾坤的,哪来的鬼?” 张龙说道:“这几天,死了不少人了!这又是坟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展昭看了半晌,说道:“我看倒像是个人。兴许也是来辞别闻人前辈的。只是不想露面而已。你们仔细看,他莫不是在烧纸钱?” 张龙、赵虎看过去,果然那黑影蹲在地上,往火里添置着什么东西。 展昭说道:“既来吊唁,此人必与闻人前辈相熟。说不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走,我们去会会他。” 三人悄悄从一旁绕过去,哪成想,大概还有个十米左右距离时,那人却是一转身,快步走了。 张龙急了,大喊:“等等,等等!我们是开封府的,有话要问你。” 那人也不回头,更不停留,只管走去。 虽已是上了夜色,瞧不得太真切,但展昭却依稀看到那人背后别了一把拂尘。瞧那身形,倒很像是自己的一位故人,开口言道:“道长留步!” 那道人听到展昭开口,原地愣了一下,却又忽然加快了脚步。 展昭便知道,这人肯定是认得自己。原地一纵身,跳将起来,想要包抄到前面去看个究竟。谁知,那道人往旁边一闪,竟直接钻进了林子里去。 张龙、赵虎跟着就跑了进去。那道人身法诡异,二人眼睁睁看着就没了踪影。幸亏是展昭江湖经验足,从那风吹草动获悉了方位,飞身过去便要拦住。那道人见避不开,竟也是飞身起来,踩着那细细的松针,恰似蝴蝶一般,快速走远。 展昭不肯放过,起身追上。二人便在这夜色之中,消失了。 可怜张龙、赵虎看了半天,一眨眼功夫,什么也看不到了。哥俩一合计,这坟地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就算是想去帮助展护卫,凭他俩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怕也是添乱。反正展护卫武艺高强,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于是乎走回大路,没走几步路,展昭又回来了。 赵虎快步上前,问道:“展大哥,可追上那人?” 展昭摇摇头,说道:“天色太黑,那人轻功极好,被他走掉了。” 张龙吃惊道:“若是连展大哥都追不上,这人武艺得到了何种地步?” 展昭低头沉思了半天,说道:“我看其背影,倒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故人。只是他的外观打扮却不像。” 张龙问道:“展大哥说的是谁?” 展昭笑道:“便是枯草道人。至于姓甚名谁,我其实也不知道。” 赵虎吃惊道:“枯草道长,那是世外的高人,又是展大哥的故交,没有理由避开咱们哪!” 展昭点点头,笑道:“兴许是我看错了眼。也罢,我们且先回去吧。” 到得开封府时,天已完全黑了。包大人的书房之内灯火依旧,依稀却看得到好几个身影。进去一看,除了包大人、公孙策,王朝、马汉之外,还有一人,便是那状告闻人罡,自称暗杀门的班德曼,也就是胡九。 那胡九看得展昭回来,主动退在了后面,笑道:“展护卫归来了!在下正有线索要提供给包大人。” 展昭问道:“什么线索?” 胡九笑道:“小人今早想起来,当初家父惨遭毒手之时,曾在太仙阁里用餐。而一同用餐之人,主家便是那闻人罡。” 展昭和公诉策一听,相视一笑。公孙策问道:“你这线索从何而来?” 胡九说道:“小人蛰伏五年,问了不知道多少人,具体谁告诉于我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闲聊几句之后,送走了胡九。展昭问道:“这人何时来的?” 王朝答道:“有一盏茶功夫了。展大哥问此作甚?” 展昭言道:“以后若是我不在时,万不可擅自让其见到包大人。” 王朝、马汉一愣,忙问道:“莫非此人心怀歹意?” 就连包拯也是颇为吃惊,问道:“展护卫,此人意欲替父洗冤,难不成另有所图?” 展昭言道:“适才我刚进来时,见到此人眼神飘忽了一下,他往后退倒像是在隐匿什么东西一般。若是暗藏利刃,包大人岂不危矣?” 众人纷纷诧异。公孙策言道:“如此说来,这人早上便想到了线索,可直到晚上才来告诉我等,而且恰恰是在展护卫不在府里的时候。确实有些可疑。” 包拯长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便去顺着他的线索追查一番自然知晓。” 公孙策笑道:“大人,明日追查此条线索,且请让公孙策同展护卫一同前往。” 包拯笑道:“公孙先生要去追查线索?此事却甚是稀奇。” 公孙策施礼笑道:“便是在下想去太仙阁品尝佳肴,还望大人成全。”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就此安排了下来,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展昭亲自上马,带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并两队卫兵,大张旗鼓,浩浩荡荡护送包大人前去上朝。在开封城里足足绕了一圈,直弄得人尽皆知,方才作罢。 包大人进入皇宫之后,展昭却带着张龙、赵虎悄悄走开,直接奔向了那安乐侯府。到得门前一看,只见公孙策躲在一旁,一身的算命先生打扮,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上挑一个大旗,写着神罗在世的字样。正在那里闭目等待呢。 张龙跑过去,笑道:“老神仙,你算计什么呢?” 公孙策知道是张龙,笑道:“我算你几时脑袋上要挨一下。” 张龙一愣,摸一摸自己的脑袋,难不成有人要偷袭我?结果却是公孙策扬起毛笔,在他硕大的脑门上咚给敲了一下。张龙回过神来,笑道:“你这神仙,也太能糊弄了!” 众人纷纷笑了一通。公孙策将背在身后的包袱扔出来,里面是事先准备好的道童衣服。张龙、赵虎麻利地换上了衣服,将兵刃藏在了一旁,跟着公孙策就走向了大门。展昭则事先潜入了进去,以防万一。 到得门前,那公孙策便吆喝开了:“算卦算卦!神仙转世,罗汉再生!诸天运势,命里富贵,尽在盘中!” 张龙赵虎也跟着吆喝:“算卦!算卦!”其他的话却不会说了。 刚喊两句,那安乐侯的大门吱呀一声便开了。由打里边伸出一个小厮来,问道:“哪位是活神仙?” 公孙策笑道:“在下便是。” 小厮盯着公孙策看了许久,说道:“看你模样,倒还真是有几分道行。可你这两位道童,怎生地如此骇人?” 张龙赵虎一听,把眼睛一瞪,喝道:“你他娘地才骇人呢!” 可把这小厮给吓坏了,一吐舌头,就要关门。公孙策赶忙是拦住了,笑道:“小公子,我这两位徒弟样貌虽丑,可着实中用。平日里搬桌抹凳,端茶倒水,画符念咒,甚至是驱鬼降魔,样样通得。你看那庙里的罗汉,又有几个长得好看的?人不可貌相,这二人正是罗汉之貌啊!” 张龙赵虎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好你个公孙策,跑这里来招摇撞骗来了! 那小厮还真就给唬住了,说道:“既是如此,你且等着。待我回去禀明我家老爷一声。” 张龙、赵虎等那小厮走后,笑道:“公孙先生,这安乐侯会上当么?” 公孙策笑道:“愿者上钩。” 没过多久,这安乐侯便从里头出来了。三人一看,这安乐侯是一身的纹龙绣凤,金碧辉煌。 头戴大红色镶金展翅帽,帽子中间镶了一颗暗红色玛瑙,旁边伸出两朵幞头来,上下晃动;身穿黄色圆领丝绸衮袍,袍子边上缀了细细的红色丝带,腰上又系了一根盘龙红色绸带,绸带上点缀着十几颗猫眼大小的翡翠宝石;脚上是一双新作的纳金厚底朝天皂靴。脖子上还挂着金晃晃一把长命锁,阳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这便是大宋朝仁宗皇帝的亲叔叔、真宗皇帝的兄弟安乐侯是也。这安乐侯呢,倒真是个人才,没有野心也没有啥能力,整日里就是养花养鸟、收集各种珍巧古玩,挥霍无度。近些年岁数大了,忽然怕死了,便一门心思要图个长生不老。为此,被多少江湖术士骗取了无数金银,依旧是满不在乎。就连仁宗劝说,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张龙心里暗自琢磨,怪道公孙先生点名要来讹诈你呢!就你这般富贵,便是多少百姓流血流汗供出来的,不来讹你便去讹谁? 那安乐侯看了一眼公孙策,果真是有仙风道骨的模样,问道:“你便是活神仙?” 公孙策施礼答道:“回侯爷话,在下道号通天道人,乃是上界罗汉临凡。侯爷,小道路过此地,眼见侯爷富贵非凡,只可惜有降星到此,特来告知。” 安乐侯忙将师徒三人请进家中,来到了自己的书房,敬了茶,言道:“果真是神仙下凡!不瞒道长所言,老夫有一生享不尽的荣华、用不尽的金银,可如今年事渐高,身体一天不比一天。老神仙有何灵丹妙药,肯赐予老朽否?” 公孙策笑道:“世人皆有命数,天命不可违也。侯爷命数,且容小道算上一算。”说完,是嘴里叽里呱啦念了一通不知甚么的咒语,摇头晃脑了半天。 张龙赵虎两个捂着嘴在那里憋笑。 有个一盏茶的功夫,那公孙策起身鞠了一躬,言道:“侯爷,小道人就此告辞!” 安乐侯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还没说,算到了什么呢?怎地就要走了?” 公孙策装作一脸的忧愁,说道:“侯爷恕在下无罪,小道人方才敢说。” 安乐侯吓了一跳,说道:“我恕你无罪,快快说来。” 公孙策假装惊恐,言道:“侯爷,非是小道人妄言,适才卜天之时得知,侯爷命里大富大贵,只是命里有劫数,只恐不能长久。” 安乐侯吓得脸都绿了,说道:“什么劫数?” 公孙策说道:“花甲之年,必见血光。只恐性命不保。” 安乐侯问道:“莫不是唬我?” 公孙策言道:“此是天命,岂敢妄言?侯爷不信,敢问今年是否已有受伤事故?” 那安乐侯身子一愣,点点头说道:“哎呀,真是活神仙啊!你连这都算的出来?我今年正是花甲呀!” 有人问了,说公孙策真有这么大能耐?其实呀,是仁宗皇帝与包大人闲聊之时,说给包大人听了,这安乐侯今年戏水差点丢了性命。公孙策也是听来的,故此拿来激一激他。 公孙策笑而不语,起身要告辞。 安乐侯一把拉住了,问道:“活神仙,好歹给我说一说,如何破得这劫数?” 公孙策假装生气,uu看书uuansh说道:“既是天命,不可违也!侯爷保重便是!” 那安乐侯急的眼泪差点出来,嚷道:“活神仙!千万救我一命!来人呐,来人呐,快拿酬金来。” 旁边就有小厮迅速跑来,双手断了一个木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打开来看时,盘子上满满齐齐码着五十两一枚的官银,真不知道有多少个。安乐侯接过来,一把塞到张龙手里,那张龙看的眼都直了。这安乐侯拿银子根本是不当一回事啊,我就是干到死也拿不到这许多的俸禄! 公孙策扫了一眼,知道这些银两进入太仙阁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便开口道:“既是侯爷诚心,小道人便施展广大法术,为侯爷避过此劫。” 说罢,又是盘腿坐下,叽里呱啦念了一通咒语,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堆符纸,装模作样到处贴贴。折腾了好一会,那汗都从额头上沁出来了,方才止住,说道:“侯爷,我已经与上界做了沟通,侯爷乃是皇家血脉,自有天龙庇佑。我这里有一卷经文,侯爷只需每日三次诚心祷念,到时会有天龙前来挡劫。切记,切记!” 那安乐侯被唬的是一愣一愣的,不住点头。 这边公孙策带着张龙、赵虎二人迅速告辞出了侯府。展昭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见到三人平安出来,也不搭话,快速离开。找了个僻静角落,一行人再度换上了新鲜衣裳,公孙策装作老爷,展南侠装作公子,张龙赵虎装作随从,主仆几个兴致冲冲便奔向了那太仙阁。 究竟这太仙阁藏了什么秘密,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22回 假主仆大快朵颐 真道人退隐山林 话说那公孙策招摇撞骗一番,从那安乐侯府讹诈了许多金银,与展昭、张龙、赵虎扮作了客商,便要去那太仙阁里打探消息。咱们闲言少叙,一路无话。 到了这太仙阁,由打大门进去,便有四个容颜俏丽的女子迎了上来,深深给道了一个万福,开口道:“几位客官,可有预订?” 公孙策笑道:“我主仆四人乃是外地来此经商,听闻这太仙阁有琼浆玉液之酒,人间珍馐之肴,特来品尝则个。” 那女子笑道:“只恐要叫客官失望了。本店若无事先预订,只怕难以招待。” 公孙策早就知道,这太仙阁素来只接待达官贵人,故此对于外人一概是往外推脱。公孙策假意对着展昭说道:“若果真如此的话,今天倒要叫侯爷失望而归了!” 展昭领略意思,接茬说道:“我等倒还好说,侯爷那里发起怒来,到时如何应对?” 那张龙、赵虎也猜到了心思,嚷道:“我可不去跟侯爷说,少不了又要挨顿鞭子!就让他们酒楼里去说吧。” 那女子听完,约莫是有了触动,笑道:“客官稍等,待我前去禀明主家。” 不大会功夫,由打里面出来一个管事的。一身的丝绸打扮,满身的珠光宝气,就连那手指头上都戴满了花花绿绿的扳指,生就一副团圆和气脸面,偏生眼睛小,滴流乱转、思绪横飞。 这管事的施了个礼,笑道:“几位,几位,我是这太仙阁管事,叫我呼二即可。方才听闻,几位要宴请侯爷,敢问是哪个侯爷?” 展昭便假意生气,说道:“开封府里,还有几个侯爷?”说完,取出一锭官银来,扔到呼二手上。那呼二拿起来一看,便知道是官银,细细看了一下,确实与以前安乐侯使用的一般无二。脸一笑,说道:“既是侯爷要来,几位,且请里边请。” 公孙策笑道:“管事的,你此番不可懈怠。务必找了最好的雅座,上来最好的酒菜。不可叫我等在侯爷面前失了颜面。”说完又塞给了那管事的两锭金银。 那管事的乐得脸都开了花了,连声说是,叫人伺候过来,不在话下。 落座之后,四人面前摆放着茶水。张龙赵虎咕噜噜喝了一气,公孙策笑道:“你们可知道,那一口茶就得要你一个月俸禄,喝那般快作甚么?” 张龙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再倒了一杯,闻了半天。却被赵虎一把夺了过去,咕咚喝下肚里,笑道:“反正也喝不出来味道,装什么斯文?” 众人大笑。过了半柱香工夫,那酒菜便都上齐了,果真是香味扑鼻、琳琅满目。张龙、赵虎馋的直流口水。急急等到伺候的人走了,上手便抓,也不管什么斯文不斯文了,哥俩是你一块我一块,真跟个饿狼似的,就这么狼吞虎咽起来。 公孙策和展昭摇摇头,却是各自斟了酒,细细品来,果真是味道甘冽、清香可口;再尝一尝那鲤鱼剖面,果真是酸甜可口、外酥里嫩;其余菜肴也都尝了一尝,真真是唇齿留香、三日不绝。 展昭言道:“怪不得那些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要来此地,果真是滋味非凡。”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有所不知了。这太仙阁,据传乃是前朝告老还乡的皇宫御厨所创,至今也有二百多年了。这里的菜品有些可是只有皇上才吃得到的。故此耗时耗力,也就价格昂贵,非是达官贵人,也就不便接待了。” 展昭笑道:“我等今日也是有福了。可怜我大宋百姓尚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人,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张龙笑道:“嗨,要我说,公孙先生以后每天都去侯爷那里算算卦,赚他许多金银。分给那些穷苦百姓便是!” 公孙策笑道:“招摇撞骗,一两次便足矣,多了就要露馅了。” 众人一笑,谈笑间杯盘狼藉。当然,十之八九都被张龙、赵虎给吃了。 这时节,公孙策呼唤上来小二哥,笑道:“小二哥,你重新给我们续上几样精美小菜,一壶好茶一壶酒。我等要风雅一番。” 那小二哥颠颠跑下去了。有人过来收拾了盘子。小二哥不大会功夫便收拾齐整,摆了满满一桌子。公孙策笑道:“有劳你了,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那管事的不大会工夫上来了,施礼问道:“几位,酒菜已过,敢问滋味如何?” 公孙策故意问道:“你们这里菜品极好,就是昂贵至极,怕是除了达官贵人,再没别的人来了吧?” 那呼二笑道:“实不相瞒,达官贵人却是来的最多。但也有其他行当的来过。” 公孙策吃惊道:“哦,还有此事?” 呼二笑道:“你们几位,不也进来了么?” 公孙策微微一笑,知道他是揶揄自己,毕竟,饭都吃完了,侯爷连影子都没见着。问道:“我倒是想知道,还会有谁能进来这里?” 那管事的笑道:“客官,这个我却不便明说了。太仙阁有规矩,客人的事情一概不对外透漏。” 公孙策知道他在索要钱财,掏出两锭银子来,塞给了管事的,说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也不是有意打探消息,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管事的,帮忙则个。” 那管事的见了百两银子,焉有不动心的道理?看看四周无人,悄声说道:“几位,别我说没告诉你们,我们这里,除了达官贵人,也有江湖中人来此。” 展昭问道:“江湖中人,大都穷酸落魄,哪有钱财来此?” 管事的呵呵一笑,说道:“客官,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想想他们,要么是什么掌门,要么是什么总镖头,还会缺了银子?” 公孙策假装吃惊,问道:“原来走镖这能赚这多钱财?怪道我等将货物运至开封,那镖局狮子大开口呢!” 管事的笑道:“客官,人家那是刀口上做买卖的,拿命来换的呀。” 公孙策笑道:“也罢。我听说开封城便有一个好的镖局,唤做天元镖局。管事的,知道不知道?我等若找他们保镖,能否引荐一二?” 那管事的笑道:“客官,要说以前呢,天元镖局的闻人总镖头还真的是常来我们这里,我倒可以引荐一下。只可惜,那镖局现在出了乱子咯!” 公孙策假意问道:“何出此言呐?” 管事的笑道:“你们是外来经商的,不甚知道。那闻人镖头,被人害死了!” 众人吃了一惊。那管事的笑道:“人各有命啊,想当初总镖头招呼朋友,意气风发,现如今走了,那些个朋友也就再也不来了!” 展昭说道:“看来也是一帮虚情假意之辈。” 管事的笑道:“谁说不是呢?除了总镖头,要么是西域人,要么是穷酸道士,要么就是武夫打扮,看那模样就知道必然是掏不出钱来。不对,倒是也有一位道长,几日前还曾来过。” 展昭问道:“这些人,长得什么模样,管事的可还记得?” 管事的笑道:“那你便问错了。事情都过去五年了。若是小余子还在,你们问他便知了。每回都是小余子伺候的。” 公孙策问道:“这小余子是谁?” 管事的说道:“本名唤做余仁。后来不知道认识了哪位,吵着闹着要去闯荡江湖,便从我这里走了。可恨这孩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去闯荡江湖,到现在是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众人听完,是震惊无比。原来那余仁早先竟也是太仙阁里的小二哥。这么说来,闻人罡当年与江湖中人聚餐,余仁便是在场了? 那么,究竟是不是闻人罡害死了暗杀门总门长,估计他也知道。只可惜,现如今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展昭佯装镇定,问道:“你方才说,还有一个道士前来,那又是谁?” 管事的笑道:“这道士可不是旁人,乃是城北山云观的观主山云道长。我跟你们说,这道长可不是一般人物,咱们当朝老太师于他可有关系!” 公诉策笑道:“你别拿话来唬我了!堂堂一国太师,怎么会与一个道人有关系?” 那管事的一本正经说道:“谁唬你谁便是孙子!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那太师每回去了山云观,都要与那道长密密详谈。听说呀,还特意请了道长到那太师府里做法呢。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他一个穷酸道人,我能放他进来么?” 公孙策笑道:“也倒是,一个道人估计也没什么银两。” 管事的一努嘴,说道:“你还别把人看扁了。这道人出手还真是大方,自己一顿饭,花了几百两纹银。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钱。现如今这道士僧侣,也可以赚恁多钱了?” 公孙策笑道:“不过是招摇撞骗而已。” 那管事的一摆手,“跟咱也无关了。客官,我还得下去招呼,再往下我也就不知道了。几位慢用!”说完,是揣好了银两,蹬蹬蹬下楼去了。 这边一行人喝了些茶,将菜肴打包起来,要带回去给王朝、马汉也尝尝,结了账款,起身告辞了。 公孙策自己先行回了开封府,将多余的银两交给了展昭。展昭便带着张龙、赵虎偷偷分发给了一些穷苦百姓。三人换回本来衣裳,看看时间快到了,赶回皇宫之前。那王朝马汉等候多时了,风卷残云吃掉了菜肴,直吃的嘴角流油。 展昭言道:“此事却不可说与包大人知晓。切切记得。” 众人会意,纷纷点头。不多时,那包大人便出了皇宫,一行人大张旗鼓护送至开封府。展昭与公孙策商议后,细细布置了开封府的防备,趁人不备展昭则偷偷溜出了开封府。 看官问了,这送包大人去皇宫,回开封府都闹得这么大动静,大张旗鼓的,什么意思呢?原来呀,这便是敲山震虎之计。展昭就是要让贼人们知道,自己一直呆在包大人身边,有他在,那些个想要刺杀包大人的贼人也就不敢贸然行动了。这也是公孙策的主意。 话说展昭出了开封府,直奔城北而去。自己在开封城呆了许多年了,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山云观。也是自己平日公务繁忙,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一路之上,少不得打听打听,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了这山云观。 远远看去,那并不是什么大庄道观,嵌在半山腰里倒也显得清幽。一应装饰,也都俱全,进出之人还颇有些多。 展昭从山门进入,里面大大小小道士约莫有百十来个。别看地方不大,人倒是不少。扫地的扫地,烧香的烧香,念经的念经,浑然像是个正经的道观。 看官问了,怎地道观还有个不正经的?看官,在前人书里,那寺庙道观往往便是藏污纳垢之地,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便是发生在了所谓佛门净地,真真不可描述也。说书人在此不再多言,诸位知道便可。 且说展昭参观了一番,也拜了几下三清神像,不免便想起了自己的故人来。瞅一瞅找了一个小道士,问道:“敢问仙童,你家观主可在观内?” 那小道士看了一眼展昭,见他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知道他必然是个江湖中人,说道:“观主外出云游去了,至今未归。” 展昭知道他在扯谎,说道:“我与你家观主乃是故交,此番特来相见。仙童,还望劳烦引荐一二。” 那道士问道:“我家观主年纪比你大上许多,如何便成了故人?” 展昭笑道:“相交不在年纪。仙童,我这里有样东西,你便拿去给你家观主一看便知。”说完,便从身上取下了一串珠子。原来,这珠子还是当初枯草道长赠与展昭的,说是可以逢凶化吉。展昭虽是不信,但毕竟是好友相赠,一直便带在身上。 那小道士接过来,看了一下,转身跑到了后面。展昭却跟着就走了过去。uu看书 w.ukash 原来在后面一个不显眼的小木房里,有一道门。展昭推开来,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外观看起来这道观素雅洁净,谁知这里面乃是依山挖就的一个巨大的窑洞。窑洞里面却是富丽堂皇,完全是个大户人家的模样。 这窑洞左左右右又有许多房间。展昭暗自叹道,怪不得有这么多道士,原来是在此处藏身! 正要往里走,先前那小道士却跑了出来,看见展昭,便嚷道:“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这里外人不得进来!” 展昭也没有看清他是从哪个门跑出来的。只得高声喊道:“道长,展昭到此一见!” 那小道士听闻他是展昭,真真是大吃一惊。也不敢推展昭了,愣在了原地。 展昭趁机跑入里面,却听见依稀有些声响。闯进一扇门里去一瞧,原来这房间往上有一个楼梯,似乎是能够通往山顶。 展昭便顺势爬将上去。到了山顶之上,已是傍晚时分,圆滚滚的夕阳泛着霞光从山边坠下,洒了大地一片红霞。展昭环顾四周,发现有个黑影在悄悄往山上走。 一个飞身赶将过去。那黑影便也飞身起来,二人脚力相当、轻功相当,直到了山顶之上,再无遮蔽,那道人方才停下来。 展昭观其背影,一身道袍迎风飘洒,晚霞映照之下浑然是个仙风道骨。开口问道:“道长,别来无恙!” 那道人长叹一声,说道:“展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转过身来,竟是双眼垂泪! 究竟这道人姓甚名谁,咱们下文分解。 第23回 老相知今非昔比 大英雄调虎离山 话说那南侠展昭一路追着那山云观观主,直到了山顶之上方才止住。那道长转过身来时,竟是双眼噙泪。 光是看背影,展昭便知道这便是自己多年前的故交枯草道长。如今道长一转身,展昭却有几分不敢相认了。 没等展昭开口问话,那枯草道长便开口说道:“展兄,这许多年不见,轻功见长。” 展昭看他双眼流泪,心里纳罕道,枯草道长乃是世外修行的高人,早已有格物致知的本事,如今却有眼泪夺眶而出,实在令人费解。问道:“道长,这眼泪从何而来?” 那道长仰天笑了一下,说道:“展兄,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展昭在故人面前不想有所隐瞒,如实说道:“道长,前日里闻人前辈入土,道长分明前去吊唁,为何却对展昭避而不见?” 枯草道长浅笑一下,说道:“贫道不喜热闹,展兄不是不晓。” 展昭问道:“道长,便是展昭一人,也不忍相见么?” 枯草道长问道:“展兄,你是来追究我的,还是来探望老道的?” 展昭笑道:“能在此地与道长相遇,展昭内心十分狂喜。只是道长却非要避而不见,展昭却不能释怀。敢问道长,这是何故?” 枯草道长不言语,只把眼睛来看向远方。良久,说道:“展兄,闻人兄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了?” 展昭说道:“说来惭愧。闻人前辈如今已经入土,只可惜开封府依旧未能发现幕后凶手。几经查找,才将展昭引到这里来。道长,前几日可曾去过太仙阁?” 枯草道长闭目不语,点了点头。 展昭问道:“道长是否知晓一些事情?可否与展某告知一二?” 枯草道长摇摇头,还是不言语。 展昭知道道长的脾气,索性直截了当,问道:“道长,想当初武林大会之上,江湖令首现江湖。道长与闻人前辈常常在太仙阁相聚,内中可有一人乃是西域暗杀门总门长?” 枯草道长听到这句话,身子竟然是微微一抖,似乎是有所触动。旋即却又平静下来,说道:“陈年旧事,贫道已然忘却了。” “那么,道长的无名刀法如何又外传给了别人?”展昭想起了曾与自己交手过的神秘人,那刀法千真万确必定是无名刀无疑。 枯草道长满脸难以置信,看着展昭,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展昭说道:“展某查案之时,曾与神秘人交手。那神秘人的刀法,便是无名刀。道长向来不收徒,不传艺,独来独往,闲云野鹤一般,深令展某佩服。缘何会有外人习得了无名刀法?” 枯草道长长叹一声,笑道:“展兄,世事变幻。便是贫道,也是会变得。” 展昭问道:“换作旁人,展昭便好理解。但是道长乃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一般,展某却不信。” 枯草道长笑道:“事实如此,展兄又何必计较?” 展昭看着枯草道长,内心里五味杂陈。曾几何时,枯草道长见识高远,从不会被世间之俗所牵绊,真真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叫人心向往之。可现如今,道长却闪烁其词,似有难言之隐一般,这究竟是为何? 思来想去,展昭开口问道:“道长,敢问暗杀门总门长是如何死的?” 那枯草道长身子一震,嘴唇微微抖了几下,复又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展兄所问之事,贫道实在不知。” 展昭看得出他在有意隐瞒,问道:“道长,便是对展昭也遮掩起来了么?” 枯草道长见他紧追不舍,却忽然是语气凌厉起来:“展护卫,莫不是希望贫道无中生有?” 展昭见他神色变了,内心更是匪夷所思。曾经的枯草道长,高风亮节,如何竟成了这般模样? 那枯草道长见展昭无话,说道:“展兄,贫道就此别过。日后若无事,展兄请勿打扰贫道清修。贫道先走一步。”说罢,抬脚便要往下走。 展昭哪里肯放?自己多年前的好友故交,如今换了一副模样,心里怎能不着急?一个箭步挡在前面,问道:“道长!自从上次一别,道长究竟所遇何事?” 枯草道长见展昭伸手把自己拦住了,面色沉重说道:“展护卫,这是要硬拦住贫道了?” 展昭不想与故交动武,但也不想就这样不清不楚放他回去。直觉告诉他,枯草道长必定是知道些什么。而他所知道的事情,绝对与他成为现在这副模样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见展昭未有放下手臂,那枯草道长便左掌发力,要将展昭的手臂弹开来。展昭不肯想让,二人是忽然交上了手。 道长怒睁圆目,笑道:“展护卫,如今这脾气这般大了?”说罢,一掌打向展昭的胸脯。 展昭侧身躲过,挥拳打向道长的肩膀。道长一弯腰,来了一记黑虎掏心,展昭双手格挡住,顺势一记冲拳,却被那道长往后一挪给躲开了。 二人拉开了有两米的距离,四目相对,盯着对方。 忽然间,道长一个垫步冲过来,挥拳便打。展昭知道他必然有所变化,半躲半攻。果然,那拳头只是一个佯攻,一记穿云腿才是真招。展昭有了防备,顺势躲开,依葫芦画瓢,也来了一拳,道长便看出展昭的用意来,也是一一躲过。 二人便在这山顶之上过起招来。你来我往,直打了有五十个回合,完全看不出谁胜谁负来。展昭拳路轻巧多变,出人意料;道长却拳法刚猛,势大力沉。二人对彼此的路数又都是了解异常,故此见招拆招,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又打了三十个回合后,道长一记陀螺转拉开距离,笑道:“展兄,几年不见,功夫越发精进了!” 展昭笑道:“道长才是百尺竿头。” 二人一笑,复又打在一处。这一回,脸上却没了愠色,而是高手过招之间的愉悦、故人切磋之上的畅快。这两个是有来有往,打到一百个回合,天都黑了。这山顶之上又无灯盏,漆黑一片,二人只得作罢。 原地坐在石头上,算是停了下来。 展昭言道:“道长,事到如今,可否对展某讲来,这么多年究竟发生何事?” 枯草道长长叹一声,说道:“展兄,你我相交多年,只是近来贫道年事已高,顿觉精力大不如前。想我一生清苦,到得晚年,可以在这山野小观乐享安闲,贫道已再无他求。” 展昭心里不禁是有些苦涩。曾经淡泊名利、飘然若风的道长,如今竟说出这般话来,叫他心里岂能畅快?看来,这名利二字,着实厉害! 展昭问道:“我听人说,当朝太师庞吉也会来这里参拜,可有此事?” 枯草道长笑道:“若是没有太师,这小观又如何能有现在的规模?” 展昭说道:“道长,庞吉此人心肠歹毒,利欲熏心,你与他交往,只恐被他利用。” 枯草道长笑道:“不过是教他义子一些拳脚而已。贫道却换得来道观的繁荣。这又有何不可?” 展昭听完,却忽然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原来,即便是枯草道长这般的人高人,竟也会终有一天败给了名利二字! 展昭实在想不通,问道:“名利于我如浮云,这不是道长从前的训诫么?” 枯草道长叹道:“展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展昭问道:“便是道长有何苦衷?” 枯草道长不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二人沉默了好一会。那枯草道长才终于说道:“展兄,非是贫道不肯帮你,实在是贫道现如今早已退出江湖,只做一个乐得贪享的俗人道士了。江湖之事,纷纷扰扰,贫道早已不再过问,也不想再有所牵扯。展兄,请恕贫道自私了。” 展昭暗自苦笑了一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良久,展昭问道:“展某不再打扰道长修行,只问道长一句,当初江湖令之事,在场之人还有谁?” 枯草道长闭上双眼,缓缓说道:“七个人,如今五个都已经仙去了。” 展昭问道:“还有一位,便是哪个?” 枯草道长笑道:“展兄,此人你最是熟悉不过了。只是便是你,只怕也难以找到他。” 展昭一愣,问道:“道长所言之人,究竟是谁?” 枯草道长说道:“便是沧海老叟季云帆。” 展昭一愣,“我师父?他老人家当时也在场?” 枯草道长点点头。展昭言道:“若是恩师在场,他知道我在开封府,没有理由不去找我。这却奇怪了!” 枯草道长说道:“展兄,你不是不知道,季老前辈性格古怪,嗜酒如命,做事从来不按章法。便是不去找你,不也在情理之中么?” 展昭点点头,说道:“恩师确是神出鬼没。便是我,也没处找去。看来,这陈年往事,注定要成为秘密了。” 道长欲言又止,终究是不再言语了。 展昭问道:“道长,你方才说教了庞吉义子功夫,可是无名刀法?” 枯草道长点点头,说道:“不错。算是我的徒弟吧,有人能继承我的刀法,于贫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你可知道,那人却用这刀法来做伤天害命之事?”展昭问道。 枯草道长一阵沉默,等候良久,方才说道:“如今已与我无关了。” 展昭看他样子,便知道这必定是有所隐瞒,只是不便透露。展昭也不好再多问,起身道:“既是如此,道长,展某就告辞了!” 枯草道长站起身来,施了一个礼数,笑道:“展兄,保重!” 展昭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道长,可知道那暗杀门总门长,还有一个儿子,唤做班德曼,汉名胡九?” 枯草道长一愣,说道:“此事我却知道。” “他曾去开封府状告闻人罡,曾闻人罡害死了他的父亲。不知此事道长是否有所耳闻?”展昭问道。 枯草道长摇摇头,说道:“此事却不知晓。” 展昭言道:“这胡九自称在开封城调查其父死因,已有五年。不知可来找过道长?” 枯草道长笑道:“他还真是是来过。不过,与你一样,贫道对他也是无可奉告。” 展昭却不禁皱起眉来。假如胡九已经知道了枯草道长的下落,直截了当告诉自己岂不是节省许多麻烦?为何却偏偏只告诉了自己一个捉摸不定的线索,非要自己亲自来试探一番呢? 这胡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展昭问道:“道长,可知道胡九现在何处?” 枯草道长笑道:“这个却不知。我只知道,胡九与庞吉的义子关系甚密。兴许,也在太师府吧。” 展昭一听,心里忽然是咯噔一下。回想起来,昨夜胡九那番模样,u看书w.uuanh.cm 又与庞吉的义子关系密切,莫不是真的有所企图? 糟糕!难道,自己被调虎离山了? 展昭忽然是害怕起来,眉头一皱,与道长辞别一句告辞,便飞也似地往开封府跑。怪不得要让自己亲自来验证线索,这不正是将我支开的最佳手段么? 搞不好,那胡九现在就在开封府里!包大人现在就处于危险之中! 这真是还打一盘棋呀! 展昭越想越害怕,铆足了力气往开封府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赶到开封府时,府里一片安详,这才放下心来。 瞅瞅包大人的房间,灯盏已然熄灭。王朝、马汉悄悄从里面出来,看样子包大人已经睡了。巡逻的卫兵静静地在开封府里来回穿梭,有条不紊。 正想要回房休息,展昭却忽然一愣。哪里不对劲! 方才巡逻过来的卫兵,分明是十三人一小队,现在数数,却只有十二人了!仔细数一遍,果真只有十二人。还有一个去了哪里? 展昭心里一阵慌乱,匆匆赶到了包大人的房前。四下里看了看,没发现可疑之人,心下甚是宽慰。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太过多心? 摇摇头,展昭苦笑一番,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没走上两步呢,抬眼一瞧,那公孙策房内忽然是亮起了灯盏,估计先生又在彻夜研功课了。借着灯光,展昭定睛一看,公孙策房内,竟有两个人影! 先生背后,那个人影,竟举起了明晃晃的刀来! 究竟公孙策能否逢凶化吉,咱们下回接着说。 第24回 祝你们1生平安 编辑说,此书达不到签约标准。不再写下去了,谢谢支持。祝你们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