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湮》 第1章 押送无相 昏暗的冥界里,鬼火纵横,几个鬼差押着长长的鬼魂队伍,来到了犹如死水一般的忘川河边。 两个鬼卒望着河边的灵婆殿,本来该在那候在门前凉亭内的人不见了踪影,连该登记的鬼册也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好几张纸都被吹到了忘川河中,那纸还没接近河面,从河里窜出了几波瘆人的怨魂。 鬼卒面色大变,惊悚的大喊:“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河中窜起来的怨魂皆被打落,躲回水中,不敢再露出来一寸。 红色的身影逐渐凝集,来人竟是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灵气少女,只见她葱白的手指抚平了变皱的纸张,抬起自己透彻的红眸,看清楚这鬼队伍后,被吓了一跳。 “你俩牵的这些鬼魂,比鬼还要鬼啊~” 这次鬼卒送来的鬼,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鬼魂,更有甚者,被咬掉了半个脑袋。 看到鬼册被拯救了回来,两个鬼卒相视一下,而后长长的的松了一口气,又不满的指责。 “花二曲!你也太胡来了,鬼册要是被忘川河的怨魂毁了,这多少人得魂飞魄散啊?灵婆怎么把这事交给你了呢?” “我……” “二曲。” 不等花二曲争辩,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三人循声看去,不免心中一怔。 来人身形精瘦,一头红发,面白如纸,露出的上半身满是符文,腰间还挂着镇妖铃,这人一看就是阴帅鬼王啊。 花二曲一直觉得可惜,鬼王姓鬼名王,是北帝的手下大将之一,阴帅大人,可他那张脸,一半容貌绝色,一半面目狰狞,据说是鬼王自己神经病,既想隐藏鬼身变成世俗眼中的俊美,又不想没有威慑力,这才一半一半的弄成这张脸。 花二曲也一直觉得惊悚,但,人家是再也么说也是阴帅,阶品在那,她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也就是碰上了黄泉摆渡者灵婆。 因为受了灵婆恩惠和庇佑被收养照顾,这才有了她现如今的洒脱和自在,就是觉得鬼王这样再丑,那也得昧着良心说帅气。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鬼王一挥手,便让两个鬼卒退下了。 花二曲哂笑道:“阴帅大人,您有什么事吗?我这还有这么多鬼魂要清点后,送到酆都审判呢,阿婆这两天外出有事,您看,您要是没事……” 不等花二曲说完,鬼王直接启动了镇妖铃,从里面放出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不能说是人,因为他披着一个灰色的斗篷,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被斗篷框出了一个人形。 “这是,无相?!” 无相,顾名思义,就是无相,由来也不是很明确,这玩意的出生随缘,他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这种非妖非神的东西,唯一的坏处,就是喜欢乱跑作乱,而且,生来就是个十分会蛊惑人心的东西,靠吃人的魂魄为生,越是纯洁的魂魄,他越喜欢。 等他吃到了一定境界,基本可以隐匿自己,到时候,想抓他更难,凡人所有的天命定数,也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而它唯一的奇特之处,就是个万年来难得一见的药材,据说由它炼制而成的无息丹,服下的人,可以隐匿全部的气息,六界都无处可寻。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看了看身后几十个魂魄不全的鬼魂,再看看这无相成长的品相,惊愕道:“这些都是他吃的?” 鬼王肯定的嗯了一声,解释道:“所以,北帝才派我去人间捉拿这个家伙,你身后的那些鬼魂,大多数阳寿都未尽,既然被无相啃了,也就无能为力了,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听到现在,花二曲也没听懂鬼王来这里的意思,只能明白的问:“那……大人,您来这里的意思是……” 鬼王将拴着无相的捆妖索交给了她,又在她手上写了两个符文。 “我在阳间漏抓了一只,北帝在等着这只无相,无相难抓,这只是北帝给天君的胞弟冗月神尊的飞升礼物,你先替我去酆都城交差……” “啊不不不。”花二曲一听,赶紧后退摆手:“您老跟我开玩笑呢吧?北阴大帝!那可是地狱的主宰,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 “我就是黄泉边的一株花妖而已,还特别放荡,不对,是放肆,这大任,我可担当不了!” 鬼王白了她一眼,实在看不起她这怂样:“要不是灵婆不在,我用得着你送?你好歹也是修行了一万年的妖了,这天劫也历了几道了,虽是花妖,那也是冥界忘川河边,灵婆鸦姏一手培养的,这无相最多三千年道行,你还能被他镇住?” 灵婆似乎很有背景,好像北帝对她也会礼让三分,花二曲只知道灵婆是因为一个人,才如今只能在这忘川河边摆渡,送那些极善的魂魄去往生门,投胎转世。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鬼,便会由花二曲记录好,再由鬼卒送往酆都城进行审判,来决定是进入六道轮回,还是直接下地狱永不超生。 看花二曲别扭的不想去的样,鬼王无奈的扶了扶额。 “那只狐狸不是在灵婆殿中睡觉吗?让他陪你一起去。” 花二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九阙在这?” 鬼王转身,边走边回答:“那狐狸的味道虽骚,但也是冥界里除了你之外的活物了,在冥界这种死物堆里太明显,我想不闻见也是不可能的,还有,花老二,这无相你可得小心点送,它最会蛊惑心智,否则,进六道轮回的可能就是你了……” 六道轮回? 天人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花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每一个都不好受,她赶紧冲进去,叫醒了还在醉酒中的九阙,准备去上路了。 驭着祥云,九阙拍了拍自己淡青色的袖子,他容貌虽是俊美,但脸上全是鄙夷,邪魅勾人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一眼身边的红衣女子。 “花老二,你可真能折腾人,去酆都城可是要先去不周山的,你这脑子没毛病吧?不周山和冥界可是两个方向,飞过去要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吧?” 花二曲不悦的把拴着无相的绳索重重的甩在九阙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妖,阿婆又不在,我怎么推脱?你懂不懂?而且……” 说着,她把目光放在了九阙的屁股后面,望着那灵力压制不住要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花二曲直接施了个法,帮他压制住了,顺带还嘲讽了一番。 “谁让你刚受完天劫就找人打架去了,现在灵力溃散也是活该,又是阴帅点名要你去的,再者,咱们到了酆都城,也可以让巫医阿陇帮你看看呀,话说,你才历劫,这么着急找谁打架去了?” 九阙眼色一下子变得晦涩,回想到了自己来到这忘川与花二曲结识的原因。 他本在五万年前就该历劫完成了,却因为被人算计,历天劫差点要了自己半条命,逃命到了冥界黄泉,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摆渡的灵婆所救,灵婆非说花二曲和他能相识算是缘分,强行让二人结了拜,成了兄妹,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怂唧唧的妹妹? 九阙不说,花二曲也能感觉到,这九阙分明有九个尾巴,而如今却只有一个,灵婆只说九阙只是一只灵狐,她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怎么?关心哥哥?” 看着九阙又开始轻浮的样,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想多了。” 正说着,云雾开始变灰,一道雷直劈而下,九阙赶紧推开花二曲,两人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声音,然后,无相消失了! 花二曲面色煞白,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受六道轮回之苦了。 “九阙!无相跑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好端端的,谁在历劫吗?” 九阙指了指下方,他们经过的天界创神台:“受天劫的人,在那。” 只见下方的创神台边围了不少的神,大家均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中央正在受天劫的人。 那人似乎是一个男人,他正跪着,月白色的长袍逐渐渗出了血迹,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禁步和两处肩膀上的银饰飘带,也因为身体的晃动微微的发出碰撞声,他虽有些虚弱,但是抬起脸的瞬间,还是惊艳到了花二曲的眼睛。 真是好俊美的一张脸,一头肆意飞扬的墨发,只有脑后的银色发冠束缚着,他秀气的眉毛浓淡恰到好处,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面容洁白无瑕,宛如一块绝世的雕刻作品,唇瓣因疼痛紧闭,却也难以掩盖好看的唇形。 这是一个为祸众生的绝色啊,要不是他身上那股子清冷俊逸的气质,单单是一张脸,还真是美的雌雄莫辨了,估计,连身边这只妖娆的狐狸精也得甘拜下风。 可她现在真没心情欣赏这些,花二曲撸起袖子,面色凝重:“奶奶的!这无相怕是混进去了,这下不好抓了。” 九阙带着花二曲躲在了南庭仙门外,低声道:“今天是天君胞弟冗月飞升的日子,邀请了不少各路神仙,鱼龙混杂的,无相又擅长隐匿,确实不太好找。” 花离好奇道:“冗月神尊不是已经十五万岁有余了吗?他还没飞升完?” “这中间事情曲折,你确定现在要听?”九阙斜眯了她一眼。 花二曲恍然大悟,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听故事的好时机。 九阙把花二曲拉近自己,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一会进去,你假装我的侍女,我不让你说话,你可千万别张嘴。” 花二曲嗤笑一声,上下鄙夷的打量着他:“就你?他们凭什么让你进去?” “你还想不想抓无相了?” 花二曲捂住嘴,急忙点点头。 第2章 双生劫 花二曲低着头跟着九阙,只见那拦门的将领眼神在对上九阙银灰色的眼眸后,倏的一下变得漠然,九阙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花二曲小碎步跟上,小声夸赞:“你可以啊,这法力不算高,媚术倒是练得不错啊,魅惑男人,啧啧啧,哥哥可真是好趣味啊~” 九阙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少废话,不然你来?我只是陪跑的,反正要进六道轮回的人又不会是我。” 花二曲一听急了,上前抱住九阙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别啊,哥哥~” 九阙抽出胳膊,满脸嫌弃:“边玩儿去,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花二曲嬉皮笑脸的拍着九阙的马屁,一路上,把自己看过的人间话本子里的所有好词,全用在了九阙的身上,听得九阙鸡皮疙瘩掉一地。 寻遍了九十九重天,也没看到那无相的半个影子,两人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花二曲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这无相,鬼王是怎么抓回来的?这也太难找了。” 九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早就不顾自己花美男的形象了,整个人瘫在了花离的后背上,同样气喘吁吁。 “花老二,你还是认命的去受罚吧,这单单一个九十九重天就找成了这样,要是把整个天界都找完,咱俩就是不累死也得脱层皮。” 花二曲一把推开九阙的狐狸头:“老娘身娇肉贵的,别给我压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绊着嘴,九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阿婆说过,鬼王有魔轮瞳,只有魔轮瞳才能看清楚无相的真身。” “而且,被鬼王抓过的人,身上都会有鬼王的气息,况且,它还被镇妖铃打伤过,应该还很虚弱,那它身上属于鬼王的气息,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消散。” 花二曲恍然大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啊,鬼王生来就是地狱冥物,在天界,他的气息应该是与这些养尊处优,自命清高的天界人不一样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好找?” 九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你等什么?我还有伤,开神识搜索这种耗费灵力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顾不得九阙的调侃,花二曲随即调动灵力,闭上双眼,开始搜寻。 天界太大,花二曲灵力耗费大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面色逐渐苍白,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九阙扶住她,问道:“怎么样?在哪?” 花二曲叉腰大喘气:“还在创……创神台……”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创神台,均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来自冥界的气息,因为冗月神尊正在历经天劫,所以围观的神仙绝不在少数。 不等花二曲定睛寻找无相,只见一道天雷倾泻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便全部落在了创神台中央的人身上。 那人的衣物瞬间裂开了几道口子,墨发飞扬,露出的面容,由原本的波澜不惊一下子转变成了痛苦的神情,鲜血慢慢的从嘴角渗出。 像是看出了花二曲眼中的不忍,九阙小声解释:“那人天生就是神胎,说是天君胞弟,却和天君没有一点关系。” “啊?为何?”花二曲吃惊道:“上一任天后偷吃啊?” 九阙满脸你思想污秽的鄙夷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个冗月本来是以月华石为根本,形成的昆仑神胎,天为父地为母的,要真正自我成形还要好一段时间,可恰巧赶上魔族入侵天界,天君不幸重伤,魂魄支离破碎的,昏睡了好几万年。” “上一任天后救子心切,不得已才将还是昆仑胎的冗月强行纳入体内,尽早的让其成了人形,果不其然,此子降下便是神胎,元识之力更是精纯。” “用他的元识之力来缝补天君破碎的神魄,方可让天君再次苏醒,奈何天君伤势过于严重,也就把冗月的元识之力用的过多,这才给他落下了病根。” “你也知道,每个渡劫飞升的人的天雷都不一样,是自身能力而定,他因为自身天生神胎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天生比别人多受点苦,连渡劫的天雷看起来都比寻常人的天雷厉害许多,而且好像,还不止三道天雷。” “也因此,天帝总觉得亏欠这个胞弟太多,才会一直对他关爱有加,这件事,整个天界都知道。” “那他,活的很辛苦吗?”望着那人如玉般的面容,花二曲出神的问道。 “人家不论有没有渡过这劫都是天界独一无二的神尊大人,而你,再不抓无相,便只有入六道轮回哭的份,你还管人家?!” 九阙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花二曲的脑袋。 花二曲猛然惊醒,便赶紧开始找无相。 没一会,花二曲便闻到了一股子属于鬼王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一个鲛人族的公主,那人一身水蓝色的纱裙美仑美奂,衬托着她的肤色极为白皙。 尤其是那双蓝如大海的眸子,睫毛上下眨动间,撩人心魄,可是,那微卷如海藻般的秀发,也没有挡住她还是鲛人的耳朵。 附身在鲛人公主身上的无相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开始慢慢的淹没在围观创神台的一众神仙中。 两人相视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等追到了一半的时候,没想到被跟丢了,无奈之下,花二曲只好和九阙分开找。 九阙毕竟是狐狸,嗅觉灵敏,修为也比花二曲要高出一截,很快便在一处仙池边,闻到了熟悉味道。 果然,那个被无相附身的鲛人公主就在那,让九阙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竟然遣退了众人,露出胳膊,顿时,胳膊上的逆鳞流光溢彩的。 九阙知道,鲛人身上的逆鳞坚硬无比,若是被拔下,也是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无相打得是这个主意? 那断不能让他得逞。 他闪身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眯起的狐狸眼中杀意波动。 “我警告你,你附身的鲛人族小公主乐桑是鲛人族留在天界的质子,她若是出事,挑起了两族战争,天界可不会放过你。 “你若现在现身,我便让北帝拿你炼药的时候,少你些痛苦,若还是违抗,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乐桑面色涨红,想要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声,没办法,她才修得人形,法力自然没有面前的人强大,又急又害怕的她开始落下了泪水。 无相不在她身上?泪滴成珠!她真的是鲛人?! 他吃惊之余,赶紧放开,怕她乱叫,九阙立马定了她的身。 如果,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鲛人族公主,那花二曲追的那个就是真的无相了。 而他之所以追错,是因为无相狡猾的把所有的气味都移到了乐桑的身上,不想猜测乐桑为何拔逆鳞,九阙只担心一点,若他这边没有无相,那花二曲那边…… 九阙暗道一声不好,迅速的去找花二曲了。 那边的花二曲一路追,发现无相居然又跑回了创神台! 创神台人多,他如果再幻化成另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 花二曲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喊一声:“无相!你给我站住!” 无相被惊,四处逃窜,花二曲伸出右手,头上的浮华簪便从头上出现在了手中,她捏了个诀,浮华簪又幻化成了一条红绫。 花二曲自知闯祸了,但是,相比于六道轮回之苦,她认了。 红绫还没碰到无相,被他逃脱了,花二曲心中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前来打。 天君勃然大怒,冗月飞升是否成功在此一劫,岂能容忍他人捣乱?他厉声命人抓住这两个捣乱的人,但这时的花二曲听不进去分毫,极其费力的抓住了无相。 天兵天将也过来了,场面一度混乱,为了抵挡天兵天将的攻击,花二曲不小心出手过重,一掌将无相击退到了冗月的身边。 正在此刻,好巧不巧,冗月最后一道天劫下来了,花二曲心惊肉跳,闪身过去,想要把无相拉出来,怎奈脚下被台阶绊倒,竟将冗月压在身下。 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天雷劈下,竟然没有伤到这花妖和冗月分毫,反倒是在旁边的无相瞬间化为灰烬,魂飞魄散,众人也只听到了无相短暂而惨痛的嚎叫声。 花二曲脑子一片空白,完蛋了,无相魂飞魄散,又恰好抵挡了冗月飞升的最后一道天劫,这下,天君胞弟飞升失败,两罪并罚,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愣神间,花二曲来不及反应,被天兵的长枪狠狠地刺入了右侧胸膛,剧烈的疼痛袭来,花二曲赶紧击退那人,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就在她以为要命不久矣的时候,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正在受劫难的男人,竟然拖着残败的身体,救了她?! 冗月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捂着痛到撕心裂肺的胸口,半天无法开口。 天君担忧的伸出手:“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冗月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缓了缓,才说道:“天君,我飞升已然失败,劫数已至,逃避不得。” 天君看向了那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花妖,愤恨又吃惊道:“竟是她?如何断定?” 冗月回头,眸子里不带有一丝多余情感的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花二曲,小声呢喃道:“赤瞳浮华,双生劫至。” 第3章 酿酒如人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看得见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再向上看去,上方的顶特别的高,大致也知道了,这可能就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镇妖塔了。 镇妖塔? 花二曲猛然间醒悟,这里面关押着被天界抓过来难以消灭的妖物,而且,个个法术强横,她一个一万年道行的小花妖,可能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越想越害怕,她睁大惊恐的红眸,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怪物出现,这才边挪动脚边小声骂道:“天界这群神模狗样的东西,姑奶奶我不就是弄丢了无相嘛,搞得跟我十恶不赦一样,居然给我关在了这里,等我出去,我一定……” 咒骂到这,花二曲语塞了,因为她发现,她真不能把这些天界的神怎么样。 走了没几步,她的脖子上突然间出现了一条充斥着雷电的铁链,一下子给花二曲狠狠地拽了回来,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胸口的伤口重新裂开,花二曲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已经不知道该护着脖子上的电击痛,还是胸口的伤痛了。 不等她缓过劲,只见漆黑的塔中,渐渐的出现了发亮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伴随着妖物兴奋的低吼声,花二曲后背一凉,贴在墙边。 视线里,妖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就在此刻,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施施然的落下,手中玄度剑寒光凛凛,他墨发飞扬,肩膀上的银饰飘带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花二曲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声音。 是冗月! 或许是法力压制,那些妖物根本就不敢靠前,只能退在一边,花二曲这么想着,但转念又一想,又有些生气。 这天界的人把她当猴耍吗?放她在镇妖塔里,现在又来救她,玩呢? 冗月收起武器,蹲下身,漆黑的眸子接触到花二曲脖子上的束灵锁时,明显有点不悦。 这小妖确是他的双生劫没错,但天君千不该万不该趁他历经天劫昏迷期间,想要除掉这个劫,以保他的万无一失。 他伸出手想要解开这束灵锁,被花二曲狠狠地打开,她退到一边,灵气的红眸白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天界和冥界才刚刚结交,为了恭贺神尊大人飞升,北帝派我来送大礼无相,可你们居然毁了无相,还把身为来使的我,关起来还重伤。” “天界既然这么轻视冥界与天界的结交,不给我个说法,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北帝,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此话,冗月居然来了兴致,他开口调侃式的威胁:“哦?你不是在创神台上,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吗?还能回的去?” 花二曲一听,面色一白:“你敢威胁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北帝一定会出兵讨伐你们的!” “为了一个押送无相都办砸了的小妖?” 花二曲听到这就慌了神了,敢情他们都知道她是押送无相的,无相死了,鬼王一定不会放过她,也不知道灵婆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谁给她撑腰啊? 看她傻了的样子,冗月勾起唇角,这小妖怪,脑子不太灵光,吹牛倒是算一个。 见冗月要走,花二曲猛地抱住了冗月的大腿,哭天抹泪。 “神尊大人,我错了,您老疼疼我们小辈吧,我才一万岁啊,我真的好年轻啊,我不想死,也不想进六道轮回啊大人,我发誓,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的命,就是神尊大人的,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喝水啊大人……” 冗月被她嚎的头疼,手一挥,先替她解开了束灵锁,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冗月站得比较远,花二曲要想抱着他的大腿,束灵锁多少会勒着她点,现在一下子没了束缚,倒是舒服了不少。 冗月低头,面无表情的叮嘱:“一会去了天宫大殿,少说话,你要是管不住嘴,我也帮不了你。” 闻言,花二曲起身,胡乱的擦一把脸:“去那做什么?” 冗月不想回答她,他本身不爱说话,今天碰到的这个丫头,话实在太多。 他一边走出门,一边问道:“你叫什么?” 花二曲立马跟上,声音清甜的回答:“我叫花二曲,神尊大人唤我二曲就好。” “二曲?为何取这个名字?”冗月疑惑,毕竟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的名字,确实不太能常听到。 花二曲笑道:“神尊一看就不怎么喝酒吧?在民间,这酒要是想要好喝,酒曲肯定是少不了的,出酒的阶段也大致可分为特曲,头曲,二曲,三曲等说法,最先出酒的,叫特曲,酒质最佳,越往后越次。” 看着冗月还是不太理解的眼神,花二曲继续道:“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这种明哲保身的言论,是冗月活了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想到她是自己双生劫的事情,怕是往后的日子,她想要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他垂下眼帘,错开花二曲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名字不错。” 花二曲一愣,当是在夸她,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她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天神都这么讨人厌。 天界也挺奢侈,出去镇妖塔的桥面上算是玉石铺成的路,奶白色的脂玉,漂亮极了 她平时不爱穿鞋,她光秃秃的脚踝上除了一个缠着红绳的金色引魂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下子踩着这路,感觉十分的舒服。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又问道:“神尊大人,你们除了抓到了我一个,还有其他人吗?” 问完,花二曲就懊恼的拍了拍头,这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人家,她有同伙吗? 但是,奇怪的是,冗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并无他人。” 没有?那九阙去哪了?这家伙这么不讲义气?真的丢下她就跑了? 第4章 这是我的劫 天界不愧是天界,之前着急找无相,她倒是没怎么细看过,这天界云雾缭绕,偶有彩霞出现,更有仙鹤白羽凤凰等瑞鸟神兽自由飞翔。 不远处的云顶天阙,在祥云间若隐若现,奢华辉煌的很,还有一些其他的宫殿也在云间,但是看距离就知道很远。 去往云顶天阙的路根本就是个云朵形成的云梯,祥云烟雾缭绕的,若是不用法力加持行走,怕是不知道掉到了哪一层天去了。 她本身就有伤在身,现下着天梯又十分的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法力不济,差点踩空,还是冗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花二曲微微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嫌弃她修为太低,连个路都走不稳。 她红了双颊,头一次为自己懒惰不爱修炼的事情羞愧。 花二曲来不及自我反思,冗月反倒是施了个法,人已经被冗月带到了天阙大殿之中。 仙雾缭绕的大殿中,站着无数的神仙,每一个都灵气斐然,那最前头坐着的人,花二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天界的主宰,天君和尘。 见冗月带着花二曲一起进来了,和尘眉头一皱,冗月私闯了镇妖塔,怎么把这个小妖放出来了? 先不追究这件事,和尘开始打量这个把冗月的飞升搅乱的小妖怪。 这丫头生在冥界,虽是妖物,但身上的血腥气倒是闻不见丝毫,可见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再加上她头上那洪荒宝录排名第七十的法器浮华簪,想必也是有高人指点一二的。 或许因为生在冥界,花二曲的肤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黑色的头发绑着红色的发带和红绳作为装饰,倒是简单。 一身红色的罗裙,她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小臂,手腕处连接着手指带着几根红绳,盈盈一握的纤腰后,飘着红色的带子,裙子刚过膝盖,显露出细长的小腿和脚。 此女天生媚态,但是那一汪透彻的红眸倒是减淡了身上的魅惑感,变得灵动了不少。 当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那双没穿鞋的脚,大殿上的神仙都有些不能理解,上了大殿,面见天君,怎可衣冠不整? 站在一边的上生星君不满的别开眼,指责道:“大胆小妖,面见天君,怎可连鞋都不穿?” 本来就惹了大祸,花二曲不想再被随便定罪,赶紧行礼解释:“回天君,小妖花二曲,乃黄泉忘川边的一株彼岸花妖,在冥界的职责,就是送来往的魂魄进入往生门,有些魂魄还有斩不断的情感,这引魂铃就是使他们忘记前缘的工具罢了。” “这脚上的引魂铃,也是指引那些魂魄跟随我的渡过黄泉的关键,如果穿上鞋袜,则会让效果大打折扣的,并非小妖失礼啊天君。” 不纠结这个话题,天君直接问冗月:“阿月,双生劫乃是你的一大劫数,你可知有多危险?让她在镇妖塔中不出来岂不更好?本座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冗月开口道:“天君,命数是逃不掉的,您也应该知道,擅自动手改变命数的结局,劫数已至,度了便是。” “况且,她的修为只有一万年,天君将她放在镇妖塔中,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她焉有命在?” 花二曲一听,有点不理解?双生劫是什么?她是这个冗月神尊的双生劫? 天君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阿月!父神身归混沌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自负!” 一边的司命星君开口:“神尊,双生劫可不是一般的渡劫,自古以来,能渡了双生劫的神者根本就没有啊,神尊,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天君面露难色,心里盘算着,冗月一旦渡劫失败,他天界岂不是要损失一员大将?冗月虽不是战神,却因为生来就是昆仑胎石胎,天生无心,不会偏袒,再加上修为深厚,是六界最好的平衡者,也是天界最好的护盾。 万一这护盾有了事,天界后面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另一个冗月?绝对不可以! 天君打定了主意,下达了命令:“此女擅闯天劫,扰乱我天界神尊飞升,毁坏冥界与天界缔结的盟约,害得无相魂飞魄散,罪不可赦,按天律,当处裂魄刑法。” 花二曲脑袋一翁,裂魄?这比堕入六道轮回还可怕,肉身死了她都还好,最起码还能托个关系好的鬼差给她机会,重新修行。 可这裂魄的刑法,就是彻底的死刑,将她这个小妖完全的从世间抹除,其过程更是痛苦不堪,要承受天雷的疼痛,更是万死万生的一遍遍来,直到完全的灰飞烟灭。 花二曲腿一软,面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她红眸含泪,颤抖着手扯了扯冗月的衣袍,哆哆嗦嗦道:“神尊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飞升的,大人,是你说要保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花二曲都急哭了,天君的命令刚下,就有天兵上来将其拖走。 顾不得许多,她还是很想要活命的,想到了鬼王之前给她画在掌心的符咒,花二曲咬破手指,抹开在掌心,嘴里呢喃着咒语。 蓝黑色的咒印瞬间变大,在天兵冲上来的一瞬间,花二曲厉声道:“罩!” 几个天兵宛如撞了墙,咒印自头顶而下,生成了一道结界。 当花二曲在心里夸赞鬼王法术了得的时候,那咒印被和尘一个挥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打破了。 再抬头,就是和尘铁青的脸色:“放肆!” 他猛的推出一掌,法术强横到花二曲根本躲不开。 冗月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抬手迎击,天君的那一掌,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但毕竟才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现下只是过了一招,胸口处的疼痛便传来了。 他声音冰冷,眸底已经有寒气散开,态度坚决不容否决:“兄长,我说过,这是我的劫,我自己说了算。” 天君略微觉得不妙,冗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唤他兄长,便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可他的性情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从来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如今,和这个小妖才待在一起多久,竟为她与自己处对立面。 天兵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冗月神尊发火了,他们还要继续吗? 天君一怒,厉声呵斥:“阿月!本座绝不能容忍你出半点差错,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座拖下去!” 花二曲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身躯一颤,惊吓的抓紧了冗月的袖子,绝不松手。 冗月的衣袍被她拉扯的都有些变形,可见这丫头是真怕了。 在那些人的手继续要把花二曲从冗月身上扒下来的时候,那些天兵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全部击退了,冗月收起即将做法的手,目光望向大殿外,有人比他先动了手。 天君本来以为出手的人的是冗月,可定睛一看却不是,来人法力之深厚,引得他都起身眺望:“谁?进我天阙大殿,都无声无息的吗?” 这是一股熟悉的气味,独特的忘川河的味道,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阿婆……” 大殿的门口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身形佝偻,头发灰白,全身皆被覆盖在黑色披风之下,她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握着一个由神木扶桑的树干做的拐杖,上面垂挂着和花二曲一样的引魂铃,走一步,叮当作响,只是这个听起来,比花二曲的铃铛要沉闷一些。 众人皆惊诧,扶桑神木自上古时期众神内斗,早已经绝迹了数万年之久,为何这个老妪会有扶桑神木制成的拐杖? 来人气场十分强大,经过每个神仙的身边,他们都不自觉的给她让一步。 她缓慢的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灰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面容枯萎的脸,眼睛上盖着一个灰色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可眼睛完全深陷进去。 冗月眸中满是惊讶,她,没有眼睛? 无眼识也能毫无障碍的行走,可见这老妪来历非同小可。 灵婆鸦姏先行了个礼,才道:“天君,老身是忘川灵婆鸦姏,这花二曲是老身养育多年的孙女,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原本押送无相的是老身的责任,只因老身当日有事,鬼王这才让二曲担此重任。” “损毁的无相,冥界自会补偿天界,二曲年幼不懂事,天君不会因此便要了一个小娃娃的命吧?” 话毕,鸦姏转动拐杖,铃铛声响,她的手上竟出现了一个外观精致的盒子。 鸦姏用掌心轻轻的一推,盒子便来到了天君的面前。 天君面色疑惑的打开,顿时震惊:“你是什么人?” 鸦姏轻轻的笑了几声道:“天君不用管老身的来历,这盒子里的琉璃净瓶,是老身的诚意。” 天君还是疑惑道:“琉璃净瓶在十五万年前大战时遗失,它承载着万水之源的三光神水,因为它的丢失,以致人间常年干旱,天界不是没派人寻找过,但都无果,敢问,灵婆如何寻得?” 知道鸦姏来头不小,天君和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恭敬。 鸦姏也是傲气,知道天君怀疑她私藏琉璃净瓶,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这份礼,天君是要还是不要?” 冥界杂乱无章,深不可测,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她把这琉璃净瓶封在了这个盒子里的白玉珠中,如果她不想给,谁也打不开这个白玉珠,这种威胁,天君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冗月解围道:“婆婆误会了,天君确实找了这琉璃净瓶许久,并不是怀疑婆婆私藏。” “既然婆婆帮人界生灵解决了一大难题,也找回了我天界神器,我等自然感恩戴德,这花二曲,婆婆便带走吧。”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看冗月恭敬的样,花二曲有些不懂,她阿婆地位这么高吗? 鸦姏勾起唇角,看来,这个冗月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低笑了几声,挑衅似的大声问天君:“天君,你觉得呢?” 天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正如阿月所言,婆婆带走就是,可别让花二曲再闯祸便好。” 闻言,花二曲如获大赦,赶紧起身,鸦姏微微弯腰,感谢道:“多谢天君。” 说完,鸦姏转身道:“二曲,走吧。” 花二曲扶着鸦姏的手,经过冗月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与冗月的目光相撞。 那透彻如同黑夜的眸子,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中的某个地方,她慌忙的别过头,只觉得心脏跳停了一拍。 这家伙真是好看的人神共愤,自己送走过不少的男鬼,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话本子里的祸国殃民的绝色,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花二曲心里想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恍然醒神,生怕自己再被抓住,花二曲赶紧跟上鸦姏,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天界。 第5章 他是天界的宝贝 花二曲离开后,天君就把冗月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屏退仙娥,天君直接开门见山。 “那个灵婆鸦姏到底是什么人?阿月你可有看清楚?” 冗月垂下眼帘,回想着大殿上的细节,回答道:“现在不敢下定论,能以扶桑神木制做法杖,总觉得,她似乎和十二祖巫有关系。” “十二祖巫?”天君吃惊:“父神盘古开天地后,元神分化三清,身体的精血大部分化作了十二祖巫,个个实力都不容小觑,可是,十二祖巫不是在千万年前的诸神内斗中死完了吗?真的会有吗? 冗月道:“他们是上古神者,那场诸神之战,我们没有见过,十二祖巫神通广大,算是父神盘古的骨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一片叶子,也或许是一滴水。” “若真是如此,那冥界的实力,倒是容不得本尊小瞧了。”天君皱起眉头:“一个冥界小小的摆渡灵婆,居然有那样的背景,还有魔族等其他势力,我天界确实要小心了。” “另外,那个小花妖,你要小心点,双生劫,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天君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冗月垂眸不语,天君知道他是在对他擅自出手小花妖的事情不悦,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阿月,双生劫,是父神留给你的唯一生机,你可千万不能懈怠,你是被天道选中的判官,维护六界安稳,是你的职责所在,切不可盲目行事。” “嗯。” 他身上这劫数是自他诞生之日开始,就被父神算出来的,这劫,本是天道留给他的死劫,却被父神扭转,给了他一线生机,成了双生劫。 想到了什么,天君手一挥,桌子上便出现了一张请柬。 “阿月,魔族公主暮瑰的诞辰宴,你去代替本座祝贺,相比于冥界,魔界的人更是动荡,需要天界率先伸出友好的双手,不然,他们三天两头小战役,也会耗损天界的兵力,对天界不利。”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冗月问道:“兮伽还没有回来?” 天君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本座知道,我儿兮伽是天界战神,由他去参加诞辰宴,一来有震慑力,二来,魔族的人向来狂妄嗜血,你刚刚渡劫失败,神力还需调理,兮伽去,以防万一他们想要试探我天界的实力,不至于丢了颜面。” 冗月垂眸,他这个兄长,揣摩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可是,他去了南海之外的幼泽谈判,鲛人族久住幼泽,南海又处于世间的尽头,它封印着上古恶灵,魔气充沛,连魔族的人去那都鲜少能行走,神族自然无人涉足。” “这次他们妄想动归墟中的封印圣物净世莲来壮大自己,本座不可能不管,竟然可以不顾还在天界为人质的乐桑,公然挑衅天界。” “况且兮伽这一仗胜的漂亮,鲛人求和,鲛人族的王上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和亲天界为天妃,兮伽正带着乐羽往回赶,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冗月皱了皱眉,天君要纳新妃,那天后霓凰岂不是要不悦了?那这个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往后在天宫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清楚自己推脱不了,冗月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天君又道:“去宝青阁挑件好的宝物送过去,算了,你不会挑礼物,去把鲛人族供奉的龙绡送过去。” 冗月应答了一声好,便出去了。 灵婆领着花二曲一路赶回来,她紧闭唇瓣,很明显是生气了,花二曲自知理亏,只低头不吭声。 到了灵婆殿中,花二曲发现,九阙居然好端端的坐在殿中喝酒。 九阙看到她们回来了,面容微醺,吊儿郎当的举起酒杯,招呼道:“呦!二曲回来啦?” 花二曲怒火朝天,冲过去指着九阙的鼻子直骂:“好你个九阙,我跟你虽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妹妹了吧?你居然放下我自己跑了?你个混蛋!” 九阙满不在乎的斜眯了她一眼:“我跑了?你以为公务在身的阿婆,是谁喊回来的?” 花二曲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鸦姏,转而又担忧道:“那,阿婆的差事是不是被我耽误了?” 鸦姏转身出了灵婆殿,却杀气腾腾的留下一句话:“这个你不用管,待着就好。” 九阙摇摇头,鸦姏怕是要找鬼王算账去了,让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去天界遭此横祸,这下,够鬼王喝一壶的了。 看到九阙还若无其事的喝酒,花二曲就气的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你能不能别喝了!” “不喝酒干嘛?欣赏你的蒲柳之姿?” “九阙!” 花二曲生气的吼了他一声,九阙掏了掏耳朵,叹了一口气:“小曲,你这件事还没完呢,无相被杀,北帝还要和天界保持友好的关系,被你这么一闹,这建交之路,还有的走呢。” 不关注这个问题,花二曲问道:“哥哥,什么是双生劫啊?” 九阙喝酒的动作一顿:“双生劫?” 花二曲坐在榻上,靠在窗边,眺望着眼前绿光森然的忘川河,缓缓道:“天君说,我是冗月神尊的双生劫,在云阙天宫里,他要把我给杀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双生劫是什么?怎么听他们说的感觉,好像我会让那个冗月神尊遭遇不测呢?” 双生劫…… 九阙眸子里满是疑惑,他回想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劫数,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 看花二曲还没有明白,九阙干脆说的更具体一点:“自古以来,劫数不是无缘无故下的,一个是冥界的废物点心,一个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冗月神尊,谁能渡劫成功,还不是一目了然?” 花二曲气的鼓起双颊,狠狠地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我忍你很久了!喝着我的酒,还一直在编排我!臭狐狸,你果然达到了人贱合一的境界!” 九阙笑嘻嘻的捏了捏花二曲嫩滑的脸蛋。 “你急什么?做哥哥的,还不能喝妹妹的酒了?” “就不给!” 花二曲仰头,将酒咕咚咕咚的全部喝下,完事了还擦了擦嘴巴,挑衅的看向九阙。 九阙突然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两人的面孔倏地凑近,近到可以呼吸交融。 “小曲,那酒可是我喝过的,这算不算你轻薄了哥哥呢?” 看着九阙魅惑的笑容,花二曲只有满脸的淡定。 “难怪鬼王说整个冥界都掩盖不了你的骚味,九阙你确实够可以的,你想乱,伦啊?” 九阙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不甘心的用了媚术,继续勾引。 “小曲,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就不想对哥哥做些什么?” 说着,越来越凑近花二曲的唇瓣,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间张口问道:“九阙,你是不是去了趟人间享用了佳肴?” 九阙一愣:“你怎么知道?” 花二曲目光下移:“哥,你牙上有菜。” 闻言,九阙再也不能容忍,他愤怒的大吼:“花二曲!” 花二曲靠在一边,看着九阙发飙,哈哈大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媚术对我不管用,你非要用,这下糗大了吧?” 压下心中的怒火,九阙还是叮嘱道:“总之,双生劫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如果再碰到冗月,最好绕着走,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说完,他就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碰面?我和冗月怎么碰面?再跑到天界去吗?我怕是不想活命了。” 这时,一个鬼差匆忙的跑过来:“花老二,不好了,鬼王和灵婆打起来了!” 花二曲一个激灵站起身:“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第6章 魔君战夏 花二曲还没到鬼王殿中,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她阿婆的法力深厚,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与鬼王打的这般惊心动魄,惹得冥界的鬼火都四处乱窜。 等她进入鬼王殿时,鬼王因为打不过鸦姏,被逼的露出了恐怖的真身,却还是被鸦姏用法力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手中的拐杖直直的插进地里:“押送无相本就是你的职责,阴帅大人遽然渎职,让小曲去办,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丧命天界回不来了?!” 鬼王气喘如牛,鼻息喷起地上的灰尘,眸子里怒火熊熊燃烧。 他早就听说灵婆鸦姏法力高强,今天这一架打的,他确实是憋屈! “我堂堂一个冥界阴帅,还使唤不了一个小花妖了?!” 鸦姏冷笑一声:“哼!北帝本来派老身去寻回琉璃瓶,作为冥界与天界和睦共处的一大招,现在,因为阴帅大人您这一出,琉璃瓶老身已经献出去了,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 鬼王一听,知道这次祸惹大了,他只是想省点事,让花二曲押送个无相而已,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这下因为她丢了琉璃瓶,按照这老妖婆护犊子的惯性,肯定会在北帝面前,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按在自己的头上。 看他俩越来越凶,花二曲赶紧上前劝道:“阿婆,小曲受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也确实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办成一件事。” “押送无相本身就没有多难,阴帅大人也不算是为难我,是我自己运气背,走着也能让天雷劈。” 鸦姏眉头一皱,面孔向着花二曲,要不是她眼睛睁不开,可能早就瞪花二曲了。 “我不是让你在灵婆殿里不要出来吗?” 花二曲嘴巴一噘,委屈道:“阿婆,冥界有冥界的规律,您再这么打下去,真把鬼王伤重了,难保北帝不会罚您,我不能让自己连累了您。” 这番话说的鸦姏心底一软,这丫头没什么优点,却总有一个善良守己的好处。 鸦姏松开鬼王,也没跟鬼王说什么就拉着花二曲要离开,鬼王刚想发飙,从远处飘来了一团明黄色的火团子。 花二曲认出来了,那是北帝的传话使者昧黄,看来北帝已经知道这些事了,这怕不是带来了惩罚吧? 众人见到昧黄,纷纷跪拜,唯有鬼王和灵婆鸦姏是颔首行礼的。 那昧黄开口道:“灵婆大人,这个中缘由北帝已经明白了,念在您是爱女心切,您自然是无过,但是,事情毕竟办砸了,惩罚也总是有的。” 鸦姏不耐烦的打断它:“快说!” 昧黄被吓得抖动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是,北帝说了,鬼王确实是渎职行为,看在您与冥界战功无数的份上,罚您阴俸一年,去和黑白无常捉鬼一年。” “花二曲,念在你是初犯,并没酿成太大的过错,也罚阴俸一年,并且,将功折罪,随两位鬼帝神荼郁垒去往魔族,给魔族公主暮瑰贺诞。”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就是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去散散心嘛,况且,谁不知道神荼郁垒两个鬼帝,跟这个丫头片子关系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 鬼王不甘心,花二曲倒是满眼放光。 “这不公平!” 有鸦姏在身边,花二曲一下子底气十足,她笑嘻嘻道:“阴帅大人,这心本来就没长在正中央,偏点就偏点吧。” “你!” 鬼王欲上山教训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丫头,奈何鸦姏重重的将拐杖杵在地上,警告着他,鬼王这才憋屈的压下心中的火,看着那两人离去。 魔域 魔域和冥界倒是如出一辙的黑咕隆咚,许是因为暮瑰公主的诞辰原因,魔族的人在周围都布上了魔族特有的流萤,忽闪忽闪的蓝光,分外好看。 因为是正式场合,花二曲被鸦姏逼着换成了现在隆重的红色及地长裙,可那双不穿鞋的脚,依旧没穿。 跟着神荼郁垒,拿着请柬通过了重重关卡,花二曲一下子垮了肩膀。 “这大长袖子大长裙的,真重,什么材料的?” 神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俩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谁知道什么材料,不过,灵婆能为你搞到的裙子,一定是好材料。”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和神荼郁垒一起,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正厅。 半路上,花二曲借口三急,趁机溜了。 她知道,北帝主要是让神荼郁垒两位鬼帝和魔族打好关系而已,她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赠品罢了。 魔域和冥界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朵和风景,花二曲真心觉得这一路逛的甚是无聊。 她正打算回去正厅吃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水声。 难不成,魔域也有像冥界那样的忘川河? 心里想着,花二曲便循声而去,穿过一座座的假山和树木,水雾也越来越重,不远处似乎有个人。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花二曲小心翼翼的过去,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去,貌似是个疗伤泉水,那泉水岸边有一个石碑,刻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漓泉 这水雾里待着一点点奇特的香味,闻久了,有点头晕,花二曲一个不稳,头生生的磕在了石头上,轻声的痛呼了一声。 骤然间,寒气四起,水波漫天,在漓泉中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其中。 花二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掌力比她的速度更快,眼看要拍上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清凉入肺的香味。 白色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好听的银饰碰撞声又来了,是他?! 冗月单手接下了那一掌,他墨发飞扬,刹那间,完美无缺的侧脸全部展现,惊艳了花二曲许久。 掌中的力道不多久便被化开,冗月的眉眼间微不可见的有了些许的汗珠,在他近处的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便确信了。 九阙说过,天雷的力道大小随自身能力而定,而冗月因为天生比别人多三道天雷,刚刚历经天劫不久,怕是旧伤未愈。 花二曲小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冗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怀中放开,这时,追过来的那团黑气,也逐渐幻化成了人形。 那人或许是因为刚刚在泡泉的原因,此刻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衣服,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他雪白的健硕胸口。 这人长得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和薄薄的唇瓣,更加深了他的魅惑感,只是这人不苟言笑,身上的气压冰冷,能看出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男人率先开口:“想不到,竟是冗月神尊来大驾光临。” 冗月平静道:“魔域唯一的公主过诞辰,天界自然会来,天君事务繁忙,派我等前来祝贺,魔君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花二曲瞪大了双眼,这男人是魔君战夏?那她刚刚,是偷看了魔君洗澡吗?这不是送命的节奏吗? 战夏冷笑一声,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花二曲:“这是公事,本君现在,要这个丫头,神尊应该不会不给吧?” 花二曲腿一哆嗦,叫苦不迭,她这两天怎么总干送命的勾当啊? “呵呵,那个,魔君大人,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水雾太大了,我闻得头晕,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就看到一池子水,真的。” 战夏勾起唇角,眼眸里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哦?那你还想看见什么?” 花二曲一时语塞,憋红了脸,气不住驳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根本没什么看头,难不成还要我负责?我还没怪你污了我的眼呢!”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人听的清清楚楚,战夏面孔一黑,当即大打出手,冗月眼疾手快的带花二曲错开了战夏的攻击。 “昔日的神尊大人,可是天上地下最绝情之人,怎么对这个丫头,管的格外多呢?” “我有我的原因,魔君不必知道。” 冗月简洁明了的回答,很明显在战夏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果不其然,战夏调动了周身全部的法力,模样逐渐变得张狂,反观冗月,还是一副我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下子急坏了花二曲,且不说冗月现在重伤未愈不一定能打过战夏,就算打过了,两族的关系也算是破裂了,冗月来此的目的,肯定和神荼郁垒一样,都是使者,如果崩裂,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花二曲挺身站在冗月面前,单膝下跪,面容诚恳。 “魔君,私闯您的浴池是小妖的不对,可小妖再三发誓,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这漓泉的水雾我吸不习惯,所以也一直头晕眼花的。” “您放心,小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言语恳切,待花二曲抬头瞄了一眼战夏,才发现他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狠下心来,花二曲咬牙切齿道:“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小妖下封言咒,再不济,魔君大人,您就打小妖两掌出出气吧。” 冗月惊愕,这丫头的骨头不是一般的软,遇到点事就认怂,这样的人,真的是他的劫吗?或者说,她能活到劫数到来的那一天吗? 战夏一听,挑了挑眉:“哦?你愿意?” 花二曲闭上双眼,视死如归:“来吧,两掌而已,一会就过去了!” 疼痛感没有袭来,倒是头发散开了一束,花二曲好奇的睁开眼,心中惊慌的站起身:“你!” 没想到,这战夏拿走了她的浮华簪,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簪子,簪体如玉,簪头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淡红色的花纹。 “怎么?本君喜欢这个,你不舍的?” 怕事情越闹越大,她忍下心中的怒火,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只能转为夸赞:“不,魔君大人好眼光。” 战夏得意的笑了笑,化成一团黑气,走了。 冗月还想追过去,被花二曲拉住:“别追了。” “那是你的法器,你不要了?” 花二曲狡黠的笑了:“要啊,这浮华簪和其他法器不一样,和我定过血契,等我回了冥界,安全后,勾勾手指就回来了。” 这丫头法力不高,所以那法器必不可少,冗月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天界和魔族关系难堪罢了。 他摊开手掌,从中出现了一把白玉流苏簪,冗月轻轻的挽起她散开的一束头发,用发簪固定住。 “浮华簪是洪荒宝录排名七十的法器,要和法器定下血契,仙阶需要达到上神,而在冥界,自然是要达到鬼帝神荼郁垒的等级。” 眼下她的级别确实不够,被拆穿的花二曲脸一红,尴尬道:“嘿嘿,你都知道啊。” 冗月转身:“先去入座吧,正事要紧。” 花二曲赶紧跟上,冗月面无表情的扭头问她:“你有看人洗澡的癖好?” 花二曲唰的一下又红了脸,羞愤的直跺脚:“姑奶奶我没那种癖好!我压根就就不知道那是他在泡澡,再说了,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魔族大规模来客的时候洗澡,早不洗晚不洗的,这时候洗,我还怀疑他自己就是暴露狂呢!” 冗月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有时间还是好好修炼吧,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碰到我。” “嗨,我资质一般,得过且过就好。” 她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冗月也没说什么,只是领着她离开了。 第7章 彩头 由于两人是一起走回正厅大殿的,有些让人口舌纷纷。 神荼郁垒看着这一幕,也略微有些惊讶,这两人怎么一块出现了。 直到花二曲坐下,他们才发问。 “你和他怎么会一起出现?” 花二曲整理了一下衣裙,打马虎道:“那什么,我逛迷路了,正好遇见冗月神尊,他给我带回来了。” “你转到哪去了?” 回想到刚刚的事情,花二曲正想着该怎么绕过去这话的时候,就进来了一个美人。 她的身段绝美,魅惑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朱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黑色的华服,头上金色的些许发钗点缀的恰到好处。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唯独这酷似野性玫瑰一般的美人倒是少见,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颌,告知着众人她的高贵不俗。 那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很明显,她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暮瑰公主。 暮瑰在落座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一边的冗月,同这大殿中坐着的众人不同,他清冷俊逸的气质一下子脱颖而出,像是黑夜中的一抹月光,如此耀眼。 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也逐渐的进入了大殿。 来的人,第一个满脸冷若冰霜的人自然是前面就打过照面,并且闹得十分不愉快的战夏,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墨发紫瞳,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另一个则是面容严肃,下巴上有些微须,看着年纪肯定不算年轻了,但是和那个暮瑰公主长得倒是挺像的。 暮瑰开心的拎着裙角跑下去,双手交叉胸前,行着恭敬的礼仪。 “暮瑰见过魔君大人,师父还有哥哥。” 脸上带着笑意的人给了暮瑰一个盒子:“来,暮瑰,给!这是师傅给你的礼物。” “谢谢师傅!” 温楚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师傅答应过你,这天诞辰,会给你一个礼物的,庆祝你这么多年拜师,也是学有所成。” 暮瑰转头又问:“哥哥,你没有给暮瑰礼物吗?” 临崇道:“前些天让下属们给你捉了一个坐骑,在你府中,等会再回去看吧。” 闻言,暮瑰紫色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喜,雀跃的抱住临崇的胳膊:“谢谢哥哥。” “嚯,敢情来的都是亲戚……” 花二曲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就是这么小的一句话,战夏都向她投来了一个眼神,不算和善的眼神,盯得她脚底生寒,迅速闭了嘴。 主人入了坐,众人才开始慢慢的随上自己的礼,花二曲则是在一边喝着酒,她没怎么出过冥界,不,确切的来说,是没怎么离开过黄泉。 对这些东西的交谈,确实不太在行,她看了一眼冗月,他居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婢女走到他身边要礼物,他也不睁开眼,礼物就直接出现在了婢女手中。 这家伙的性情,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战夏看着下面的花二曲喝酒喝的正嗨,他微微眯起眼睛。 “暮瑰,本君是不是还没有给贺诞礼?” 暮瑰一愣,礼貌的笑道:“魔君您能亲自来参加暮瑰的诞辰,就是暮瑰最大的礼物。” “那不行,你是魔族唯一的公主,旁人都随了礼,本君怎么能例外,岂不扫兴?” 说着,他动了动修长的手指,那浮华簪便浮在手中:“这是本君偶然间得到的法器,体型不大,可随意幻化,最适合女孩子了,给你吧。” 花二曲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许给她!”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在人家的地盘,斥责人家不许给?这不是开玩笑嘛? 神荼郁垒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这不是花二曲的法器吗?怎么跑到魔君战夏的手里面去了? 暮瑰皱眉,明显不悦:“什么人在这大呼小叫?” 那是她阿婆九死一生为她夺得的宝物,她只是想着暂且压在战夏手中回头和鸦姏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拿回来,这下可好,一个钟头不到,他倒是开始送人了,这魔君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不行,不能硬来,不然,等于是办砸了冥界的两桩事,这下回去的话,就真的要受罚了。 花二曲马上堆上笑脸,声音甜甜道:“魔君大人,小妖名唤花二曲,是冥界中人,这浮华是我的之前丢了的,多亏了大人在您这,不然,被其他的不要脸的混蛋捡到,岂不是要私吞了去?” 战夏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把这个浮华簪还给她,就是不要脸的混蛋了……好一张嘴! “哦?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法器,不是本君捡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浮华簪,它的名字叫狗头钗。” 狗头钗! 花二曲险些没站稳脚,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给你台阶你不下,就别怪她下三滥了! 她拍了拍黏在手上的糕点,透彻的红眸突然间变得无辜可爱,娇滴滴的嗔怪。 “大人您可真是健忘,您忘了吗?我可是在漓泉和您共浴一泉的小曲啊,还是我服侍的您呢,或许我是那个时候掉的钗子,大人,您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呢?太薄情可不好哦~” 众人倒吸一口气,来参加一趟诞辰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八卦? 一直闭目养神的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这么能作死的,真是谎话连篇。 “你说什么?” 战夏咬牙切齿,眸底怒气翻涌,紧握的双手代表着他在极力的克制。 他生平最痛恨这些儿女情长的弯弯绕,这丫头在他面前耍这招,等于寻死。 力道还不够,花二曲继续添油加醋:“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小曲真的不是故意的,魔君大人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对不对,我和魔君大人很清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漓泉那里,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战夏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如果现在出手,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恼羞成怒,坐实了他和这花二曲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丫头,对这种事倒是毫不避讳。 想到了一点,战夏渐渐的松开眉头,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浮华簪。 “哦~本君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你的。” 话毕便将东西还给了她,东西到手,花二曲还没怎么高兴一会,就听到了战夏头皮发麻的发言。 “你既然提了出来,本君也承认你与本君的关系,既是如此,那本君就给你个名分,冥界你也不必再回去了,即刻起,本君便封你为魔妃可好?” 笑容僵硬在了花二曲的脸上,这魔君怎么会坐实了她的那番谣言呢?反应过来的她哈哈的笑了几声。 “哈哈,倒也不必,那个什么,魔君大人您或许记差了,这个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需要名分的,不需要……” 这个魔君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给他做魔妃?那岂不是后半生要被他折磨死在魔域里? “那本君怎么记得,你说本君穿上衣服不认人了呢?既然什么都没做,本君脱衣服做什么?” 花二曲试探性道:“或许是……凉……凉快?” 战夏面色一怒,一把拍着桌子,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心房一颤抖。 花二曲被吓得身体一哆嗦,也不知为何,本能的看向冗月。 神荼郁垒见势不妙,二人赶紧上前来请罪:“魔君大人息怒,花二曲年纪太小,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大人,还请魔君高抬贵手。” 战夏嗜血般笑道:“本君若是不呢?” 不?他如果不答应,他们能说什么?毕竟是花二曲不敬在先,他若是不答应,他们又能怎么办? “敢造本君的谣,花二曲!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花二曲也不想再装怂了,干脆仰起脖子,十分的硬气。 “是魔君大人你咄咄逼人在先的,是你要先将我的法器转赠他人,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我的手段虽不正当,那也是你逼得!” “小曲!”神荼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说话,这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战夏坐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这么说,造谣这一罪,你认了?” “是又怎样?!” 承认就承认吧,这时候不承认,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战夏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 突然间出现的脸,惊的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战夏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疼的她眉心直冒汗。 她费力的挣扎:“你放开我!” “明明法力低微,却一个劲的挑衅本君,本君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挣扎着,花二曲的眼中开始慢慢的变狠,她一直以来对人认怂,只是不想给鸦姏找麻烦,但这个魔君,太不讲理了。 “你猜!” 浮华簪落入手中,只见花二曲葱白的手指快速的上下翻飞,那簪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刺向前方。 战夏一个不注意,躲得不及时,脖子上竟被划了一个细细的口子,血液慢慢渗出。 “魔君!” 温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伤势,暮瑰怒喝:“大胆小妖!竟敢伤了魔君,给我拿下!” 战夏冰冷着面孔,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花二曲:“是个有趣的人。” 在士兵围攻上来的时候,冗月温和的云淡风轻的嗓音开始响起。 “魔君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围观坐席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花二曲什么来头?怎么天界的冗月神尊也开口为她说话? 暮瑰满脸的愤恨,这丫头,明明是她的诞辰宴,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战夏不依不饶:“怎么?神尊也想分杯羹?这丫头的姿色可不算绝色,神尊好这一口?” 冗月走坐席,来到花二曲的身边。 “命数使然,不可违。” 他说的是双生劫的事情?花二曲本来有些感激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许多,这个人就真的这么遵循命数吗? 战夏看冗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丫头,他今天怕是护定了。 他哈哈大笑,笑声张狂,听的让人心头一紧,战夏走近冗月,盯着他那张绝尘如玉的面容,戏谑道:“既然神尊与本君都想要这丫头,那不如公平点。” “以这丫头为彩头,你与本君打一场,赢了,她为你为婢百年,输了,便为本君为婢百年,如何?” 刚刚还是魔妃,现在就降为婢女了,花二曲满头黑线,可是这个赌打的,她都没办法反驳,因为这魔君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妃,现在这样,也不奇怪。 冗月明白,魔君只是变着法子的拖他下水,花二曲的事只是幌子,他真正要试的是自己的深浅,试天界的深浅。 花二曲知道,历劫失败的人会被反噬,看冗月这样,绝对是还未痊愈,法力越深厚的人反噬的越厉害,况且,冗月飞升的大事全三界都知道,他飞升失败的事这个魔君自然也知道,他纯属是没事找事! “你!” 冗月拉住要上前辩论的花二曲,这丫头可别再张嘴了,越说越乱。 但花二曲不听,她必须要为冗月和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要斗也可以,只是这是暮瑰公主的诞辰宴,吉利的日子,最好别伤了和气,我看这周围的物件也都是宝贝,也就别斗法了,肉搏吧,谁施法谁就输了!” 大家一听,纷纷赞同,这是个好主意啊。 战夏狠狠地剜了一眼花二曲,这丫头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可以。” 第8章 离怨宫 修炼法术,肉身的强壮与否才是根本,战夏和冗月两两交手,赤手空拳的打斗,杀伤力虽没有斗法那么大,但看的人也是十分的惊险。 他俩相互掣肘,由于冗月身上还有伤,比拼力气也逐渐费力,但是胜在一步步的十分稳重,可这战夏的攻击十分的暴力,每一下都十分的触目惊心。 眼看冗月即将要落下风,花二曲一急,计上心头,做了个动作极大的施法动作,战夏心里一慌,当即停手,用了瞬移术,身形瞬间闪的老远。 他刚想质问她的时候,只见她指尖的红光慢慢消散,她抬起手,居然是挠头。 “你!” 花二曲一脸无辜:“干什么?魔域里不给人挠痒痒啊?” “挠个痒,你为什么要施法?”战夏怒道。 “施法?大人,您可是看错了,我只是预热一下自己的手掌,这样挠起来,才爽入心扉,另外,大人,我提醒您一下,您食言用了法术,这下,你输了!” 战夏俊美的面孔倏地变得黑沉:“小丫头片子,本君忍你很久了,今天你的命,本君收了!” 话毕,战夏调动了全身的法力,猛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 神荼郁垒本来要挡一下,还未动手,却只见寒光凛凛,有股更强大的泠然的力量顿时展开护盾,冗月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战夏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动手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试探一番。 思及此处,战夏右手摊开,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那把通体黑金的雾暝。 那是一把状如满月的弯刃,刃口处金光闪闪,根本没有把手处,必须得用法力操控,据说要是被它来上那么一下,会先毫无知觉,然后血喷如雨,此物的锋利是六界闻名的。 两人的目光均是一寒,兵刃相向,火花四射,一时间竟僵持不下,反观两人的面容,战夏是满脸冷若冰霜,冗月则是微微皱眉,但看他使玄度剑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为了打破僵局,战夏率先出掌,掌心处的黑色力量慢慢集结,冗月明明可以躲开,可他却硬生生的抬手对上。 强大的力量使得这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有些扭曲,狂风四起,肆意的拉扯着众人,花二曲险些让风吹倒。 这精彩的一幕看呆了席位上的宾客,同时,刚刚那股恐怖的波动也让众人心有余悸,也在心底佩服,这冗月神尊历劫失败被反噬,还有如此深厚的法力,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冗月一个发力,战夏被打的,生生的后退了好远才站稳脚,他胸口一疼,唇色逐渐变得苍白,鲜红的血液,也从嘴边慢慢的流出。 而冗月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慌不忙的收回手掌,声音依旧平稳的问道:”还来吗?” 温楚见状,赶紧调解:“神尊言笑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神尊喜欢,带走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战夏擦掉唇边的血迹,眼中颇为赞赏:“神尊果然厉害,本君认输,按照赌约,她是你的了。” 花二曲刚刚想松一口气,却瞥见了冗月背后渐渐的渗出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尤为明显。 不好,他怕是伤口裂开了!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抬手施法,将血迹隐去了,觉察到她的好意,冗月只会微微倾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感谢的颜色。 “礼也送了,魔君,天君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人我就先带走了,告辞。” 战夏虽然心有不甘,但话也说过了,便没办法反悔,只能应允。 花二曲跟着冗月转身走了,神荼郁垒向战夏说几句道歉的话,也就跟着离开了。 目光追随他们远去,暮瑰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意,临崇在一边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劝阻:“他生来无心,皮囊生的确实不错,可你可万不能因此沦陷。” 暮瑰毫不在意,笑的十分傲然:“无心?我要他的心做什么?” 出了魔域,四人驾着祥云,一时间无话可说。 到了分别之际,冗月道:“你此番便回去吧,赢了那场比试,魔君不会找你麻烦的,回了冥界忘川,有灵婆护着,你便安心吧。” 神荼郁垒笑了,他们对着冗月行礼,恭恭敬敬道:“多谢神尊今日解围。” 想到冗月身上的伤,花二曲不放心,问道:“可你的伤……” “无碍,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你们且先行回去吧。” 神荼郁垒知道冗月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又因她而起,花二曲虽不是主要原因,却也是导火索,冗月如果真的让她跟着为婢,怕是天君也不会放过她。 “那我等便告退了。” 说完,拉着花二曲就走了。 见他们离开,冗月也转身飞离,飞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定住脚步,喉头一甜,咳出了大量的鲜血,背部的伤口再度裂开,冗月眼前一黑,无法飞行,人便开始往下掉。 他费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却无能为力,冗月极速的向下掉去,他在心底笑了笑,也不知道会掉到哪里去。 正思考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停滞下沉,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那丫头怎么掉头回来了? 花二曲搂着冗月,带他向上飞去,却也忍不住怼他。 “我说神尊大人,你刚刚那表情是认命了吗?反正也摔不死,管他掉哪去是吗?你就不会喊一声吗?我才走没多远,肯定能听到啊,你……” 冗月已经听不清花二曲后面在说什么了,他真的有些疲惫了,靠在她的瘦小的肩膀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离怨宫中。 在天界中,有一处十分偏远清净的离怨宫,处于九十九重天的最边界,虽偏远,但景色绝佳,因为这里以前是种植扶桑神木的地方,后来,神木绝迹,却因为是弱水之边,太阳落下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有绝美的火烧云可以观看。 离怨宫的建筑全由上好的灵玉髓建造而成,想想自己在忘川边住的灵婆殿,全是木头的,这么一想,花二曲真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九阙坐在冗月的床边,替他把了把脉,问着一边焦急万分的花二曲。 “你胆子可真大,敢给人堂而皇之的送到天界就算了,你居然还找到了人家的寝宫,你从哪得知人家住哪个寝宫的?” “问的呗,他在这天界又不是什么小人物,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 花二曲话锋一转,疑惑道:“这偌大的宫殿,他一个神尊,连个仙娥都没有嘛?” “他生性太冷清,来了仙娥也没用,怎么?他为你比个武,你连心都许给人家了?不会真想留下来为婢吧?”九阙调侃道。 花二曲一脚踢在九阙的小腿上:“治你的病!” 九阙一躲,得意洋洋的奸笑:“哎!没打着……” 没打着三个字还没说完,花二曲的手掌一下子拍在他后脑勺上,打他个猝不及防,边打还边嘚瑟。 “我这不是打到了吗?哎?我又打到了!我又打到了!” “住手!”九阙烦躁又憋屈的制止:“别妨碍我看诊!” “那你还不快点!他从魔域回来肯定是要向天君复命的,我偷偷摸摸的带他回来,最多只能延迟一个晚上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天君来找人,他还没醒的话,我们都跑不了!” 花二曲说的有模有样,那表情,百分百的显示出了,什么叫怕死的脸。 九阙放下手,莫名其妙的问她:“不对啊,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怎么我又被你拖下水了?!” “废话少说,他怎么样?”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给冗月服下,随后开始施法救治。 “飞升失败,法力被反噬的有些厉害,又和魔君战夏斗法,他怕是要恢复好一阵子了,这期间,药不能停啊。” “啊?这么严重?” 这天界的宝贝疙瘩就因为她扰乱了飞升,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惨状,她以为这种大人物,受点伤随随便便就能好,怎么一下子被反噬了? “不过,倒也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花二曲不解,冗月躺在这跟个石头一样,像是要随时归西似的,能有啥好消息? “我给他服了药,因为被反噬的太厉害,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法力尽失。”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花二曲都被气笑了。 “恭喜你,你可以报恩了呀,为婢百年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了,不过,用不用百年这么久,看他自己的恢复程度吧。” 看她张口又闭上的嘴,很明显,她刚刚又想骂自己,九阙明白她在顾虑。 不管怎么说,冗月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让她袖手旁观,绝不可能,可是,阿婆怕是会找上来。 看得出花二曲的顾虑,九阙起身,理了理衣衫。 “我去和阿婆谈一谈,顺便去找些草药,你先照看一下他吧。” “好。” 第9章 交易 月光逐渐开始笼罩着离怨宫。 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刚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花二曲压在脸下,睡的正香。 他缓慢的抽出手,还好这丫头没有流口水,不然,以他那洁癖到严重的性格,绝不会让她睡的这么安静。 想到是她临回头才救了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开始清楚的明白,这个劫,他是逃不掉了,从她擅闯天界,捣乱他的飞升开始,命运就一直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无处可躲,不愧是天劫。 离开宫殿,他来到了不远处的潮生亭,亭外绿草如茵,一边还有弱水引流过来的小溪,微风拂过,好不惬意。 望着远处的细成一线的弱水湖畔,冗月停下喝茶的动作。 “坐吧,何必浪费术法去隐身?” 青色的衣衫慢慢现身,九阙面带笑容的坐在他的对面,夸赞道:“不错啊,不愧是神尊大人,法术尽失,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因为反噬,导致的短暂性的法术尽失,不是修为尽毁,况且,涂山氏的气息,我实在无法忽略。” 九阙笑容不减,但是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知道?” 冗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上古的九尾狐有四族,青丘,涂山,有苏和纯狐。” “现如今这四族的长老分别掌控着九尾狐族,而其中,除了涂山狐族的修炼一直拔尖,所以涂山氏都是九尾狐族的最大的掌管者。” “涂山氏的心性沉稳,聪慧异常,修炼速度一直是其他狐族望尘莫及的,加上这个血脉稀少,弥足珍贵,所以,涂山氏一般都是九尾狐族的帝王。” 说着,冗月将目光移向了九阙的身后:“你的涂山氏血统如此纯正,按道理来说地位不低,却隐藏了自己另外的八条尾巴,这其中,想必有不少缘故吧?” 九阙抬眸,薄唇轻启:“你从何得知,我是涂山氏?” “你给我服下的渡厄丹,世间罕见,疗伤的圣品,它也只有涂山氏的人才会炼就,还要我继续说吗?” “你居然认得渡厄丹?” 这东西罕见的很,冗月居然认得。 “多年前,涂山氏的神王大人涂山朗月送过一颗给天君,我有幸见过一次。” 九阙轻笑一声,由衷的赞叹:“常常听闻,天界的神尊大人,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对我涂山氏一脉,这么感兴趣?” 冗月放下茶杯,面色依旧如常,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小小的忘川河的花妖,身边的人,一个是上古的十二祖巫有关系的鸦姏,另一个则是涂山氏的小神王,真是一个个都不同凡响,我倒是对她开始有点好奇了。” 九阙起身,神情变得有些晦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天意弄人。” 出于对自己这个双生劫的好奇,冗月正欲再度询问,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铃铛声,声音质朴又悠远。 “阿婆,您来了。” 九阙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一刻便烟消云散,他恭敬的将鸦姏扶坐下,自己立在一旁。 “灵婆何故来此?” 冗月的思想里,似乎从来没有那些个仙阶之分,更没有所谓的尊卑,他对于灵婆的到来,不会惊讶于她擅自闯入天界,觉得人家大不敬,第一反应只是鸦姏有事。 这一点,在天宫上的时候,鸦姏就发现了。 她看向身边的九阙,叮嘱道:“阿阙,我和神尊大人单独聊聊。” 九阙有些疑惑,什么事情还要避讳着他?但是,鸦姏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他也就退到了外围,大老远的看着这两个人交谈。 “神尊大人,回来后,我听小曲说过双生劫的事。” 灵婆的开门见山,很的冗月好感,他点头:“您有话直说。” 鸦姏起身,那双蒙着布的眼睛,出神的望着那轮明月,说道:“我在出创神界前就算到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你是天选之神,天地孕生的昆仑胎,这个劫难是你的任务,至关重要,历劫成功,六界得生,反之将生灵涂炭,六界不复存在。” “可是冗月,天道在怜悯你却并不怜悯小曲,双生劫于你而言是你的生劫,渡过,你便有了生机,可你知道,这对于小曲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及此处,冗月好看的眼眸也布满了愧疚,他回答道:“那是她的死劫,她会为我而死。” “那你可知,天道为何选她吗?” 冗月抬眸,他还真的算过,为何选这样一位法力低微,又平平无奇的人作他的生劫,可他竟然算不出来。 鸦姏也不打算隐瞒,她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开始告诉了他缘由。 “在人间界还没有成型,创神界还在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后土的真神,你知道吗?” 这个冗月自然知道,他点点头:“明白,我自创神界没有消失的时候,便处在这世间了,自然清楚。” 鸦姏接着道:“后来,创神界的众位真神因为要不要开启低等的人间界起了冲突,那段时间血流成河,打到最后,坚持遵循盘古开启人间界的两个真神,只有句芒和后土,最后,也是她们两个赢了。” “可也因此,创神界再无真神,创神界也自此关闭消失,而后土,也因为激烈的战斗,早已油尽灯枯,可是那些死掉的神族,毕竟是上古的真神,怨气冲天,根本无法杀掉,她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神力,和句芒两个人,将其全部收压在南海归墟之中。” “并且将创神界最强大的灵器净世莲来镇压那些恶灵。随后,后土的身体化作轮回,就在这轮回的冥界里,而她也只能留下了后土的一魄,现如今,这一魄,就在一万年前,滋养着忘川边的一朵红色彼岸花,和她共用一个身躯。” 冗月听完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原来这丫头身上竟是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来这才是他的劫数,双生劫,确实不简单。 “所以,您就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句芒。” 鸦姏笑了笑:“是又能怎么样?我虽然生来是真神,可对修炼的条件极为挑剔,创神界一关,这世间的灵力条件,早就不适合我修炼了,也因此,双目开始失明,容貌开始老化,虽然还有好几万年的寿命,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品尝了人间的变老过程。”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以前是个大美人,一个大美人在冥界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容貌衰退,这滋味也真是不好受。” 确实,她现在一副老妪的模样,全身佝偻,哪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 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司命阁看见的一则八卦,又回想起鸦姏手上的扶桑神木的拐杖,冗月忍不住道:“我听说,句芒是木神,所以您和神木扶桑,是一对眷侣?” 鸦姏没想到冗月还知道这个,这么多年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害羞的,便点头承认。 “对,我下界寻找到了后土的一魄后,也就留在了冥界,而扶桑也和我一起下来了,没过多久,扶桑就因为神力枯竭,又没有办法获取神力,而死在了冥界的忘川边,至今还在呢。” “这些,阿曲不知道?”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确实不太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她都知道,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容纳着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魂魄?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 鸦姏长舒了一口气,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忍。 “还能为什么?寻求一个庇护呗,冥界里鱼龙混杂的,没有庇护,她怎么能平安快乐的这么些年?况且,我和九阙,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是不是因为后土而优待她的原因,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被有心人看上了那后土的一魄,去炼化神器,岂不出事? 冗月问道:“您为何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用她来炼化神器?” 鸦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自从被天君知道小曲是你的双生劫,他恨不得马上剁了她,替你除掉这个不利因素,双生劫虽然能让你有一线生机,但渡劫哪没有风险呢?可你却愿意护着她,说明你是个遵循天命的人,所以,我同你说这些,只想跟你谈个交易。” 闻言,冗月倒是开始好奇了起来。 “什么交易?” 鸦姏准确无误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曲的修为太差,在冥界被我保护的太好了,臭丫头没危机感,可她的天劫就在三百年后,如果她死在历劫当日或者死在之前,你这双生劫,就是不可能成功渡过。” “您要我保护她?” “不,我要你帮助她提升修为,顺利渡过天劫。” 说到这,鸦姏有些哽咽,她以前算过这丫头的命,只知道有个劫难,但从来不知道是个双生劫,本以为后土寄身在她的身上,也是以另一种身份活下去,没想到,到头来全是奢望。 “好。” 帮她提升修为,来换取自己渡双生劫,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交易,看来,鸦姏也看开了,不然,以她和后土的情谊,阻拦他渡劫,不无可能。 冗月答应了。 “另外,今天的事,不要和小曲说,更不要告诉她双生劫是什么。”鸦姏说道。 冗月也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少,也能活得越开心。 “嗯。” 第10章 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冗月和天君谈判完,说完要留下花二曲在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辰了,等他再度回到离怨宫,余晖照耀在弱水湖畔,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样的景色,会给他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进入寝殿内,他以为花二曲已经醒了时,没成想,这丫头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拨开她时的睡姿,到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如同被子一般,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地板上,配合着身上鲜红的衣衫,这丫头,比一般的女子要显得白嫩。 冗月驻足于她的面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花二曲。” 见她没有反应,他便想加大了力度,正欲再推她时,她却好死不死的打开双臂,四仰八叉的躺着,冗月的手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奇特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她回过神来,看清楚了冗月的动作,白皙的面颊飞上一阵羞红,她失声尖叫,羞愤的向前挥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冗月被打的头扭向了一边,花二曲双手环胸,退到一边,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冗月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大概率明白了什么,他是修炼至今,对这些男女分别没有明确的概念,也没有细细的研究过,只是听人提起,女仙的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碰,这是规矩。 可是,女妖也是这规矩吗? “你睡的太死了,我叫不醒。” 冗月起身,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句话。 “那你就吃我豆腐?!堂堂天界神尊,怎么这样啊?” “豆腐是什么?我没吃东西。” “……” 这番耿直的发言,给花二曲堵的哑口无言,可看这家伙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她也只能认命的起来,自己也是理亏在前,现下还要赶回去,没时间跟他纠结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算了,你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神尊大人,告辞!” “你走不了了。” 刚转身,就听见了冗月的话,花二曲止住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他只是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切,你还能绑着我不成,我还就走了,你能奈我何?” 她前脚还没踏出门,额头就像是撞到了什么结界一样的东西,电的她眉心生疼,花二曲捂着额头,怒气冲冲的来到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身边。 “你什么意思?!就算你在魔界帮过我,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俩也算扯平了吧?做神可不能太无耻了!” 冗月轻飘飘的掀起眼帘,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在你身上下了神契,没有我的允许,你离不开这离怨宫。” 闻言,花二曲的内心里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她握紧双拳,砰地一声砸在书案上,怒目而视。 “你把老娘当宠物?!” 神契,是天界的神仙炼化仙宠时会下的禁咒,也是种契约,一旦被缔结,除非为主的一方主动解除契约,否则,生生世世逃脱不掉这层关系,必须受命于一方,不然会遭到反噬。 “神契能缔结成功,也是需要和缔结者的修为存在一定的差距,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修炼了一万年,我居然能以神契与你缔结,可见你的修为,已经差到可以和那些仙宠一个水平了。” 冗月淡淡的一句话,把花二曲的自尊心直接打到了谷底,她从来没觉得修为差是这么一件让人害臊的事情。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修为,天界上能被你缔结成功的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花二曲被嘲笑的脸红脖子粗:“再说了,我修为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阿婆来过了。” “啊?她什么时候来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冗月突然间转移话题,成功的让花二曲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继而听到鸦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活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子,清丽的五官上,立马涌现出了一股委屈。 “你阿婆说了,你的修为太低了,三百年后的天劫,怕你无力抵抗,所以,将你留在我这由我教导,这神契,也是她提议我做的。” “你少骗我了,我才不信呢,我这就去问问我阿婆。” 话毕,她抬步踏出门口,飞速的冲出去,要回冥界,可那双手还没碰到离怨宫的大门,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极速的往后拉扯,由长长的回廊一路往前飞,直接飞进了一堆功法典籍里,书架上的典籍因为收到震动,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滚落,砸的她的生疼。 她额头上金色的咒印开始发烫,花二曲就知道,是冗月驱动了神契,对她下了命令,她才会一股脑飞老远,然后砸在这离怨宫的典籍阁内,她埋在那堆书里忍无可忍的放声大哭。 “你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家!天界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冗月伸手,掏进那堆书里,将那哭的不行的人从书堆里拎出来。 花二曲哭着想要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腕,愤怒的大喊:“你放开我!你别以为你是神尊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们冥界的可不怕你,你要是敢伤我,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黄泉喂鬼灵……” “要喝酒吗?”打断花二曲聒噪的声音,冗月问道。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透彻的红眸滴溜溜的转了转,最后哽咽道:“……要……” “你要多少?” “神尊大人不可以管饱吗?” “……” 上一秒还在闹情绪的人,这一秒听到酒,眼泪就生生的止住了。 灵婆说的没错,这丫头跟小孩一样,也挺好哄的,浑身上下,就一个嘴馋的毛病,要不是灵婆告诉他这丫头有酒瘾,就凭借她那吵闹的劲,自己早把她扔到弱水湖里好好喝喝了。 “跟我来。” 花二曲擦擦眼泪,抽抽了两下呼吸,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酒足了之后,冗月发现,这丫头能听进去他的话了,每说一句都有回应,让她捧书就捧书,让她左转就左转,一双大眼睛专注的盯着他,他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来,这离怨宫得常备酒,这才能好说话。 冗月逛完典籍阁,花二曲的怀里就已经抱了很多的功法,她有些愁容满面的望着那些东西,问道:“神尊,这些练完得多久啊?” “这些只是基础,等你练完了,我们再进行下一个进程。”不等花二曲开口,他又嘱咐道:“另外,每日早起三个时辰的清气打坐必不可少,少一刻,我决不饶恕。” 打坐? 花二曲回想自己的往常,除了喝多了能让她躺下来安静,其他时刻,她就像是撒欢的野狗,经常鬼差办事找不到人,这下好了,让人钉死在打坐上了。 她还不敢反抗,她事后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阿婆让他教导自己这件事,冗月也没必要骗她,毕竟,这家伙也从不收徒弟。 冗月发现,自己跟花二曲说的话,比他前十几万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可偏偏他不说又不行。 “还有,从修炼开始,你就可以辟谷了,酒也不要再喝了。” “啊?那是为什么嘞?” 这个晴天霹雳,打的花二曲猝不及防,才被酒喂饱了,结果下一瞬间就不行了这家伙想拿酒当诱饵,麻烦引诱的时间长一点好不好? “因为是辟谷。” 冗月简洁明了的提醒她。 “那我能不能就喝一杯?就一杯?好吗?”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还想着讨价还价。 冗月认真的凝视着她,薄唇掀起:“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简而言之,就是没得商量。 花二曲一听,嘴巴又撅起来了,在她又要张开嘴巴哭喊的时候,冗月将食指按压上她的唇瓣,好看的眉眼故作怒状。 “不许哭。” 他说这话时,面颊陡然凑近了,一股清冷又好闻的味道顿时扑满鼻尖,唇瓣上轻柔的触感,恰似羽毛掠过一般,竟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她尴尬的扭过头,长这么好看还凑这么近,是会死人的,这家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石头。 冗月抬步走向廊外,眺望着远方的弱水湖和皎洁的月亮,夜晚的风,吹开了他脸颊旁的青丝,冗月微不可见的轻笑道:“你看,这弱水湖的景色,也真是不错。” 被花二曲闹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早已经是黑夜了,不过,天界的月色还是星河满布的,各种灵兽,瑞鸟还在其中栖息,有些神树也闪烁着不亚于星光的光辉,好看的紧。 “天界的月亮是白色的?”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觉得这里怪怪的,却也挺好看的。 “此话怎讲?”冗月问道。 月亮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神尊,冥界里都是死物,我们那里的月亮是红色的,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星星,在冥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生机。” 花二曲说这话时,神情落寞,秀眉微凝,那模样,似乎对冥界的一切都有些伤感。 “冥界是往生界,几乎所有的灵魂,最终都会归属于那里,死物眼里的世界,自然不一样。” 冗月不解释,花二曲也知道,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两人静静地伫立在这廊外,观赏着不远处的美景,陷入了沉思。 第11章 和亲天族 离怨宫,灵潭。 花二曲坐在石头上,双腿盘起,坐下是静静流动的灵潭水,周围一片茂密的仙草树林,这地方确实灵气充沛。 但是,自从打坐开始,花二曲就浑身不自在,从她进入天界开始修炼,那真真是滴酒未沾啊,她连晚上做梦都是泡了个酒澡,现如今,满心上爬的全是酒虫子。 另一边和她一样在打坐的冗月,觉察到了她烦躁紊乱的心情,开口劝解。 “花二曲,静心。”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最终以失败告终,她缓缓的下去,洁白的脚趟着水,一点点走过去,乞求的拽着冗月的衣角。 “神尊,我想出去逛逛……” “我给你的那几本基础功法,你都练会了?” 冗月也不睁开眼,直接问她。 “……没有……” “回去。” 看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回绝了他,花二曲只能丧眉耷眼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这冗月现下法力还没恢复,那她现在偷偷溜出去,他应该也不会发觉吧? 刚走到一半,她额头的金色咒印又开始起作用了,直接将她整个人弹飞回了冗月身边的水池,又是那神契起作用了。 她从水里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准备哭喊发作时,冗月的嗓音就响起来了。 “今日是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嫁天君为天妃的日子,来往的宾客会比往常要多,所以……” “所以会有好多的美酒!我听说过,这天界的琼浆玉露最为销魂,尝一口,死而无憾啊~” 冗月忍无可忍,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小花妖,太不求上进了。 “来往宾客众多,意味着你这种爱惹事的性子会得罪他们!到时候,天君真要你的命,你还想你的阿婆再次上天界要人吗?”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上次用琉璃净瓶换走了你,那这次呢?你阿婆有多少宝贝可以换你的命?!” 看着冗月生气的模样,花二曲慢慢的撅起嘴巴,然后猛的嚎啕大哭,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冗月的胳膊。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喝酒,再喝不到酒我会死的,神尊,你就行行好吧,别的花都是水浇出来的,我打从出生开始,就是浇酒生长的,我没有酒会枯萎的~” “神尊~你就行行好吧,你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闯祸,真的。” 看她想喝酒想的抓心挠肝的样子,一双本就灵动的双眼,变得泪眼婆娑的,倒是可怜的很。 念在她这些天确实修炼比较配合,冗月叹了一口气:“你要想明白了,我现如今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你要是再闯祸,我不可能帮你了。” 听到冗月终于松口了,花二曲的表情一换,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 “是!我一定不惹祸,能忍就忍!” 跟着冗月慢慢的走入前面的天宫,一路上,虽然张灯结彩的,可是不怎么热闹,除了碰见冗月给他行礼问安的小仙,也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神尊,不是办喜事吗?怎么过往的仙娥,也不见什么欢声笑语的啊?” 不等冗月回答她,一个身着华服,头披白色薄纱盖头的人,随着身边的仙娥一路经过他们。 冗月带着她靠边站,风一吹过,盖头微微掀起,那绝美的侧颜使得花二曲下巴都合不上了。 缱绻的睫毛如同蝶翅,湖蓝色的眼睛美得简直不像话,微卷的发丝,配着身上蓝白相间的华服,华服上还镶嵌着许多颗宝石,衬托的她整个人都像极了一颗耀眼的宝石。 “走了。” 花二曲回过神来,兴奋的问着冗月:“神尊,那就是新天妃吗?真好看!” “嗯。” 冗月淡淡的回应,这种不算喜庆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言论。 突然,花二曲的脚心一疼,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十分硌脚,眼看要跌倒了,冗月赶紧揽住了她,随着跌倒的趋势,娇小的身躯就这么严丝合缝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抬眼看去,是冗月光洁好看的下巴,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好闻的味道溢满鼻间,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天界不比忘川,那边的河岸都是草地,在这里,要穿鞋。” “哦……” 离开那个怀抱,花二曲捡起那个硌脚的东西,发现居然是颗泛白的珠子,光泽度倒是不错,可一想到这东西硌的她老疼的时候,不免火大。 “谁啊,乱扔垃圾!” 冗月一目了然。 “这是泪珠。” “泪珠?” 冗月边走边解释道:“鲛人族战败,鲛皇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位,嫁与天君,以来谋得两族建好的关系,没有人愿意让自己以牺牲品或者战利品去送与他人,鲛人泣珠,这便是她流下的。” “可是,我记得那日在创神台上,不也有一位鲛人族的小公主吗?为什么又送来一个?” 花二曲回想着,这么说来,那日在创神台上看见的那位与今天看见的乐羽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是鲛人族五千年前送来的质子,鲛人族的小公主乐桑,现如今才幻化成型,但没有完全幻化成型,目前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我看,经此一遭,她怕是不太想变成女儿身吧。” “哦~我记得阿婆跟我说过,鲛人修炼前是男女不分的,可是,这鲛皇也太狠了吧?天界还握着他一个孩子的命,就敢跟天界对着干?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啊?” 冗月平淡道:“乐桑天生修炼资质过低,一个对本族没有价值的人,死了便死了。” 花二曲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 冗月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咬紧唇瓣,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 “什么叫死了便死了?凡人一生短短几十载,妖和神的一生有数万年甚至不死,我送过不少凡人转世投胎,他们每一个人在离开前,都泣不成声的告诉我自己活的多遗憾。” “也有很多人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他这一生很苦很苦,但是死了就解脱了,所以,阿婆的船,有人是笑着去的,有人是哭着去的。” “如果乐桑这一生一直都是这样的,那最初要把她带到这个受苦难的世间做什么呢?况且,每个人的价值,不是都体现在一个地方的,如果因此就否定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资质不好,年幼就远离家人,乐桑在天界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听了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居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番感慨万千的言论,真不像是她说出来的,作为一个冥界忘川边的小花妖,虽不曾涉世,但作为一个看客,确实也看了不少的人间百态。 “是,她性子软弱,确实吃了不少苦。” 冗月这一笑,让他本就绝美的面容,立刻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这般好看的模样,生生的刻进了花二曲的心里。 “神尊,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没被人这样夸过,这番话听的他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冗月收起表情,转身离开。 “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保证酒还有你的。” 花二曲立马急了:“别别别,我来了,来了。” 冗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天界存酒的地方,拿了一坛酒就要走,连正厅都没坐过去。 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说要喝酒,拿一坛就够了?这不是白瞎她练了这一万年的酒量吗? “神尊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冗月拍了拍衣袖,不以为然道:“凡事不要过度,醉酒容易惹事而不自知,你如果不想要的话,放下即可。” “我要我要。” 她慌忙的抱紧怀里的酒,然后饥渴的盯着地上其他的酒,一坛又一坛,似乎每一个都在朝她招手,快来带我回家。 实在忍受不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摇晃着冗月的衣袖。 “哎呦,神尊,你就再让我拿一坛吧,一坛实在太少了。” 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撒撒娇,冗月都会应允,但这次,他却一点不松口。 抽走被花二曲摇晃的袖子,冗月一点不为动容。 “要,就一坛,不要,你放下就走,修炼刻不容缓。” 冗月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门边,花二曲闷闷不乐的抱着一坛酒,怂唧唧的跟了上去,有总比没有好。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带着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前方飘飘然的背影。 她抱着坛子在后面小声的抱怨:“真是的,一点眼力见没有,我这么弱小的一个女子,抱着这么大一坛酒,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下,走的倒是潇洒!” “神尊!你慢点,等等我嘛~” 朝着冗月没跑几步,他突然间停了下来,花二曲急忙停下,差点撞上。 “你干嘛突然间停下来?”花二曲生气的质问他。 从酒坛子后面,没太看清冗月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上凉凉的,他似乎给自己带上了什么东西。 “你注入自己的灵力,再驱使它。” 花二曲照做,怀中的酒坛子一下子不见了,竟被收进了手镯之中。 她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精致的银色手镯,精雕细琢的,上面还有好看的红色宝石,看着这宝石,花二曲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流丹镯?传闻它可以容纳不少物件,这可是不得多得的宝物啊,神尊你是要送给我吗?” “我留着它,没有什么用处。” 花二曲乐呵呵的摸着宝物,想着上次他送给自己的簪子,看模样应该也是个法器,这家伙已经送了她两样东西了,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珍贵的礼物,不过,收礼物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经过卿云宫时,发现刚刚被仙娥送过去的和亲公主乐羽停了下来,卿云宫的宫门口站了一堆仙娥,但是模样很是盛气凌人,两方人敌对的气势很浓烈,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 花二曲好奇道:“怎么回事?卿云宫是这个乐羽公主的寝宫吧?怎么到地方了不让人进啊?” 堵在门口为首的仙娥叫春琤,是天后手底下的人,她能来这里给乐羽难堪,自然是天后的主意,天后自诩身份尊贵,自己的夫君,岂容他人觊觎? “与我们无关。” “哦。” 花二曲乖乖的应答了他,自然与她无关,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冗月都不肯管的事,她又怎么管? “天后娘娘说了,侧妃娘娘即是嫁与了天族,那便按照天族的规矩来办事,这卿云宫,娘娘须得送奴婢们这胯下一一钻进去,再脱光了你们鲛人族的服饰,进了这卿云宫的大门,这才算过了你们南海幼泽的蛮荒之气,才可以在天界立足。”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人,乐羽如果真的做了,那她往后才是真的无法在天界立足。 春琤说的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一样,乐羽身边的丫鬟一听就不乐意了。 “大胆!这可是天君的侧妃娘娘,你竟敢如此羞辱,你就不怕天君知道责罚你们吗?” 春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身边的仙娥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都直不起腰。 “哎呦,一个战败族送上来的公主,还想有什么待遇?天君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鲛人族一个活命的法子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天君所真的对你们家公主有所青睐,又怎么会安排卿云宫这样偏远的寝宫呢?鲛人果然没什么脑子,这都想不明白。” “你!” “好了,云莘。” 乐羽发话了,那个叫云莘的小丫头就闭了嘴。 “今日,是我鲛人族和亲天族,天族这般的规矩,恕乐羽不能遵从。” 春琤满脸得意的笑容,她以为接下了乐羽会哭哭啼啼的回幼泽去的时候,乐羽却偏不如她的愿。 “本宫今日就在此等候,这卿云宫虽远,但也不至于无人经过,今日办喜宴,来的可不止天界的人。” “本宫不相信,天界真的是这样的规律,这有损天威的事情,天君不会不管,但,至于流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传入天君的耳朵里,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春琤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鲛人族公主,竟不想,性情倒是刚烈。 “娘娘在威胁我?!” “天君以和亲的方式同意我族的投降,却不想第一天就会有虐待和亲公主的事情传出,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的性命和天家名誉相比,天君会选谁?” 春琤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本来想替天后教训一下这个外来的公主,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 “是,奴婢们错了,娘娘请进。”春琤面上浮起一阵假笑,点头哈腰的似乎真的知错了。 乐羽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走进门,春琤心有不甘,在乐羽的后背全部展现的时候,她偷偷的施了法,在那道光要触碰到乐羽时,被另一道红色的的术法截住。 春琤慌张的抬头寻找,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人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冗月神尊,他什么时候在那的,怎么自己一点没有察觉到?刚刚是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制止她的吗?是神尊的意思? 她慌忙的跪地求饶,身体不断的哆嗦。 “神尊大人饶命,奴婢一时迷了心窍,神尊大人饶命啊。” 花二曲收起做法的手,拧眉冷喝:“现在知道求饶,刚刚我看你神气的不得了嘛,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冥界的六道轮回好好走一遭!” 春琤语塞,乐羽走到冗月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冗月冷漠道:“不必谢我,出手的是二曲,不是我。” 花二曲在一旁白了他一眼,他根本就没打算救,因为乐羽如果真的出事,自有天君处理,用不着他,这倒好,没出手的也被夸了。 闻言,乐羽也朝着花二曲行了个礼:“多谢这位仙子搭救。” 被人这么一谢,她反倒是红了面颊,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娘娘冰雪聪明,日后还是多个心眼,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冗月低头看向她,这丫头倒是把自己这句话记住了。 乐羽再三谢过后,冗月开口发落春琤:“我不喜欢处罚人,你自去天后面前请罪吧。” “……是……” 这还算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如果让她去天君面前,只有死路留给她。 春琤带着仙娥们刚走不久,就有另一道身影快速的跑了过来。 “阿姐!” 突然间又传来一道甜甜又怯生生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前那个和乐羽有几分相似的人突然间出现,一样的蓝色眼睛,海藻般的秀发,只是这次,他的穿着变成了男装。 正如冗月所言,这个鲛人族的人质小公主,怕是不想修炼成女儿身了,连着装都变了。 “你是,桑桑?” 乐桑哭着跑过去抱着乐羽,泪珠掉一地:“阿姐,五千年了,你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呜呜呜……” 乐羽红了眼眶,她温柔的抚摸着乐桑的头发:“阿姐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阿姐以后都陪着你好吗?” 乐桑知道她阿姐为什么来到天界,她在天界生活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天界不是这么好待的。 她转身对着花二曲很诚恳了鞠了一躬。 “多谢仙子救了我阿姐,日后只要仙子需要,桑桑必定万死不辞!” 这重重的鞠躬掀起了一阵小风,吓了花二曲一大跳,她赶紧扶她起来:“好说好说,你们俩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和神尊就不打扰了。” “那我有空,可以去神尊那里找你吗?”乐桑问道。 这个,算是赖上她了?……花二曲看向冗月,冗月微微颔首,答应了乐桑的要求。 “可以啊,你来吧,反正我在天界也没什么朋友。” 乐桑开心的笑道:“我决定了,再修炼一段时间,我要修成男儿身,这样,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也可以报答仙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乐桑这一番话,这话听的冗月心里有点不愉悦,他脸色不太好的转身。 “倘若你修成男身,那还是不要与阿曲常往来,男女授受不亲,免得落人口舌,阿曲,走了。” 阿曲? 他刚刚是唤自己阿曲吗? 花二曲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有点莫名的悸动,她压住心底的雀跃,赶紧跟上。 “来了,对了。”想到了什么,她又回头对着乐桑道:“要是想找我玩,可要带上好酒哦,陪聊我可不免费哦~” 第12章 百宝会 近几日,被冗月逼下来,花二曲的修炼的勤奋度明显提高了,但,这修为提升还是不够快,冗月自然明白,一个人的修为,她需要滋养身体里的另一尊大佛,修炼是比平常人费劲。 花二曲被冗月强行闭关后,再出关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再出现时,冗月已经不见了踪迹。 问了乐桑才知道,他被天君派去妖界,参加百宝会了。 花二曲不解道:“百宝会是什么?” 乐桑转了转眼珠子,仔细的搜刮脑子里的货物。 “我记得,妖界每三千年都会举办一次百宝会,主要原因是他们妖界的圣树不死树近日结了果,却被一妖兽烛龙吃了去,吃了不死果的烛龙功力大增,妖界办了这个百宝会,想要让六界的人前来制服烛龙,夺得烛龙骨。” 花二曲一听,浑身汗毛竖立,她抓紧乐桑的手腕,细细问道:“那神尊是一人前去的?” 烛龙生性凶残,就算不吃那果子,也非一般人能杀的,现下吃了那不死果,岂不是难上加难? 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解开自己的神契啊,他要是一命呜呼了,那自己就真的成灵宠了,这辈子都必须要认主,否则就要一直沉睡不醒。 死了主人的灵宠会一直睡,睡他个地老天荒,直到新的主人来结下契约。 乐桑点头:“是啊,神尊办事,向来独来独往,而且,他那么厉害,别说一个烛龙了,就是十个烛龙也不在话下。” 可他现在历劫失败,受到了反噬,如何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这个冗月受反噬的事情天君不是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让冗月前去?他不是天界的宝贝疙瘩吗? 他现在可不能死,这个天君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他把冗月之死硬要怪在自己的头上,那她花二曲真是上天入地,难有栖身之处啊。 妖界。 九阙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奋力的扇了起来,起伏的胸膛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望着面前的妖界集市,他咬着后槽牙。 “花老二,这就是你说的,美女如云的地方?” 放眼望去,妖界的人都比较的散漫,几乎不幻化成人形,不少妖怪都是兽头人身,而且,因为一般都是野兽,所以,整个集市的味道,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兽味。 花二曲讪笑:“我觉得,人家这里的美女还可以啊。” 这话说的她都不自信,在九阙的目光下,花二曲的头也越来越低。 九阙冷哼一声,收起扇子,往前走去,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妖界他确实有很久没来了。 “说吧,撺掇我带你来妖界,要干嘛?” 看来这家伙已经不生气了,花二曲乐呵呵的跟上去。 “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妖界在开百宝会,我挺感兴趣的,据说,是烛龙骨哦,哥哥行医,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九阙驻足,扭头,阴恻恻的盯着那只有他肩膀高的小丫头片子。 “花老二,你很有问题,各界召开这样的大会,年年都有,怎么你偏偏对这场百宝会这么感兴趣?” 对于九阙,花二曲真的不想说自己被收成灵宠了,不然,这家伙一定会笑死她的。 她眼神诚恳道:“哥哥,神尊现如今被反噬,法力估计所剩无几,为何这个时候,天君非要派他来争夺这烛龙骨?而且,只有他一人,我是觉得太不公平,又很奇怪,所以就来了。” “但是,我一个人又进不来,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游历四方,想必是见多识广,这不就……是吧?” 说着说着,突然间拍了他一个马屁,九阙扬眉,看得出来,这马屁他很受用,不然头也不能昂到天上去。 九阙不以为意的用扇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人收了当宠物,不得不关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吧?” 被戳穿心事的花二曲捂住额头上的印记,满脸羞愤。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打个喷嚏就能打死我,强权之下,多委屈啊。” “你是委屈,还是真的担心人家的安危啊?”九阙一把搂住花二曲的脖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几天相处下来,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吧?” 花二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四处留情,见到母的就追?” “花老二你可要搞清楚,没我你可没法进去这百宝会。” 九阙“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 “哎呀,哥哥~我错了~” 花二曲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撒娇,以博得同情,九阙明显见识过这丫头粘人的功夫,不想接着纠缠下去,不理她,径自往前走了。 ** 炽炎宫是妖界君主苍梧的宫殿,因为烛龙骨不仅药用价值高,若是能连同烛龙魂一同拿到手,定会炼制出威力震天的神器。 每三千年,妖界都会举行百宝会,其实就是个狩猎的噱头,妖界的迷幻森林十足凶险,但里面的奇珍异兽却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可是毕竟在妖界的地盘,他们不会傻到去为他人做锦上添花的事,所以,如果想要进入狩猎,参加这场百宝会,须得供上自己的法宝。 由妖界的领事去审核,法宝价值过关的,才会收到入林的令牌。 很明显,烛龙,便是今年百宝会的最大彩头。 所以,来往的各界才俊非常多,基本都是王孙贵胄。 妖主苍梧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完众人后,也为了以后拉关系,哪怕能在日后给他三分薄面也好,给每人都塞了一位美人。 可冗月的名声在六界十分浩大,他为人清心寡欲的,素来不好这些,所以苍梧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敢塞美人,直接让侍女带他去休息了。 “神尊大人留步。” 冗月本来正跟随着侍女去安排好的寝宫,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暮瑰见过神尊大人。” 魔族公主也在?看来天君看上的这个烛龙,价值相当高,不然也不会连魔族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冗月微微颔首,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稍作应答,便抬步接着走,并不打算与她多说什么。 暮瑰觉得有些挫败,她的姿色放在六界,那也是头号美人,这冗月有意思,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吝啬于她,真是有意思。 “神尊大人。” 暮瑰并不气馁,她也跟了上去:“神尊,上次自诞辰宴后,便也没有见过神尊,只听闻神尊当日历劫失败,不知现下身体可有抱恙?” “本尊无碍。” 从侧面看上去,冗月俊俏的眉眼没有丝毫波澜,临崇说的真是没错,确实是个无心的石头,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一个美人这样的无动于衷,最起码的回话也会多说两句吧? “神尊既然来此,想必也是想要拿下那烛龙的,我即是受命于魔君的旨意前来参加,自然也不会放水,不过……”话及此处,暮瑰上前一步,紫色的丹凤眼魅惑感十足,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魔族素来与天界关系稳定,此次的百宝会人才济济,你我二人单打独斗恐难取胜,不如联手,而后,你我再争高下,如何?” 想着自己被反噬,即使这些天有丹药喂养着,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现在这身法力对付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吃力。 “可以。” 真是一字千金,多的话一句不说,暮瑰勾起唇角,也不甚在意,人家有狂傲的资本,无可厚非。 直至冗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身边的侍女才道:“公主,您的寝宫在这边。” “我记得,冗月神尊住的寝宫名为秋水居,是吗?” 暮瑰突然间的一句话,侍女没有反应过来,却也还是回答:“是的。” “秋水居旁边有空着的寝宫吗?” 侍女想了想:“有一处沉乡居,还无人入住,有些简陋,公主……” “我要住沉乡居,你带路。”暮瑰直接打断侍女的话。 “公主,妖主特意吩咐,暮瑰公主身份尊贵,翊澜殿是炽炎宫里最好的寝宫……” “我与你家妖主是旧识,如今一别数载,他宫中的侍女都是这样的规矩吗?敢随意质疑主子的决定?” 那双眸子里寒光四起,侍女被看的脚底生寒,她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莽撞,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带公主去沉乡居。” 第13章 阿月!!! 翌日一早,百宝会就已然开始了,烛龙自从吞了不死果,便一直躲在迷幻森林里的虚空深渊里,那里面一直以来都是烛龙的栖息地,所以鲜少有人踏足。 迷幻森林里的深渊无数,幻境也多,除了烛龙所在的虚空深渊,还有不下于三十六种深渊,每一种都极难出来,一个不注意,就会修为尽毁,肉身留在这里,滋养着林中的异兽和树木。 妖界平常也就只会用结界,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而已。 暮瑰和冗月也是第一个进去的,两人一路前行,周围有着无法忽视的瘴毒,暮瑰一开始还应付的过来,可是越往里走,她给自身用来防护的法力便不太够用,渐渐的有些吃力。 前方的冗月也察觉到了,便驻足,也不回头,只是轻挥衣袖,一股神力注入她的身体,暮瑰顿觉体内法力充沛。 “多谢神尊出手相助。” “你我既是盟友,我助你,理所应当。” 看他接着向前走的步伐不曾停歇,暮瑰也担心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快步追上了他。 她原以为,一个神尊再厉害,受了反噬,想必法力一定跌到了谷底,可反观他方才的神力,似乎不是很受影响,若真如此,那此人的实力强悍的可怕,难怪战夏一直把他当作假想敌。 以他一人的力量,或许对打烛龙真的不成问题,那他同意和自己结盟,到底是他在戏耍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小心。” 冗月突然间出声,目光警觉的盯着前方,原本清冷出尘的眉眼,此刻泛着冷意。 那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似乎有着一股力量在波动,震感时而大,时而小,连同着林里的树木也因为震动而纷纷落下树叶。 冗月伸手,玄度剑便现于手中,剑身寒光凛凛,渡着上神的恐怖力量,似乎将那股不知名的妖力压制住了,震感明显小了。 暮瑰见状,也伸手化剑,警惕着自己的周围,原本只知道这里面猛兽多,但没有想过,这里的猛兽修为都不比她低,这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两人并肩向目的地走去,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又环顾四周,在暮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冗月已经一剑指出,劈开了从暮瑰侧面偷袭的一只祸虎兽,它躺在地上,抽了几下,就形神俱灭了。 “多谢神尊。” 暮瑰以魔族礼,对冗月感谢道。 “公主,你还是小心些好。” “好。” 这是他从见面以来,对自己说的最为关心的话,虽然面容上仍然冷漠,但,就这一句,却惹得暮瑰心里莫名的悸动。 这一路上,冗月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斩杀了那些个障碍,简直是一剑一个,她原本以为战夏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那家伙是个崇尚修为的人,现如今看来,他距离冗月,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山底的瀑布前,冗月单手在胸前结印,金色的咒印自手中向前方飘去,方才还在往下极速飞驰的水,却突然间开始了逆流,从水的中间出来一个小的蓝色光晕,随后慢慢扩大。 “这就是虚空深渊?”暮瑰惊讶道:“里面的死亡气息还真是沉重,看起来不简单。” “你如果担心,在这等着就是。”冗月道。 “哼,可笑。”暮瑰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悦:“我堂堂魔族公主,魔神血脉,这种小事,岂有惧怕之理?” 再怎么说,她也修炼了几万年了,在天界人面前,怎么能失去面子,他们是结盟,可不是来当拖油瓶的。 暮瑰率先踏了进去,冗月没说话,收起剑,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这深渊,暮瑰惊愕的说不出任何话来,难怪是虚空深渊,这里面的场景是一片虚无,没有光,没有黑,除了一些死寂的味道,别无其他,她只能用灵力催动自己的灵识来探知。 “公主,在这里面,你要跟紧我,一旦掉落,我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你。” 冗月从她身后走向她的前方,步履不作停留,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暮瑰急忙跟上。 两人四处探寻着,一时间,周围寂静,二人也无话可说,静的只有对方的呼吸声可以听见。 突然间,空间开始微不可见的缓慢扭曲,暮瑰走着走着,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心下有些不安,开口喊了一句:“神尊?” 然而,无人回应。 她惊恐的扭头,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霎时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又大声的喊了几声,不光没有回应,连她的回声都没有,暮瑰知道,冗月怕是和她走散了。 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她握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紫色的美眸不停的注意着身边,强制自己按下心中的恐惧。 这时,从脚底一下子窜出来一条长长的怪物,暮瑰立刻飞身闪开,定睛一看,那怪物身形长似蛇,巨大的头细看像极了人头,只不过青面獠牙的,十分可怖,看样子,这烛龙,怕是被她给撞到了。 暮瑰单手划剑,有时候恐惧本身现身了,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纵身一跃,飞身上前去打。 可那烛龙身上的鳞片坚硬似铠甲,她的剑打在上面,作用基本不大,几番连招下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那烛龙却一点破损没有。 “那就让你尝尝更厉害的,对不起了,烛龙,你的骨和魂,我都想要。” 暮瑰低声呢喃,眸中忽现紫色光芒,她执剑而立,划破手掌,红黑色的血液漂浮在空中。 烛龙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死后,继而扑过来撕咬她,被暮瑰轻巧的躲过了,当烛龙再度转过身,她身边的血阵已然开启。 暮瑰结印于面前,紫色的咒印配合着她的魔神之血,阵法便瞬间启动,她操控阵法,一击打向前方。 “不可!” 身后突然间传来冗月急迫的声音,暮瑰来不及收手,只见那被打穿的烛龙没有丝毫的事,反而自己的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就是猩红的鲜血。 暮瑰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她明明打的是烛龙,怎么变成自己了? 在她受重伤,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见冗月又出现了,似乎是他。 冗月接住暮瑰坠下的身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她的修为比花二曲高,多少会有自保的能力,没成想,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遇事莽撞,竟没看出来那是烛龙的幻境。 她打的哪里是烛龙,分明是自己的魔魂,奸诈的烛龙以幻境,将自己的伤害转移了,要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她就被烛龙分食了。 冗月施法,将暮瑰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烛龙眼看自己的盘中餐就这么被人打断了,怒火中烧,疯了一样的向冗月撕咬过来,可都被冗月一一挡回。 烛龙攻击不到他,心中的大火烧的十分的旺盛,它又张开嘴,露出獠牙,在冗月的周围疯狂游动,带动着周围的虚空深渊一道,出现了裂缝,一股股难闻的妖气自裂缝里渗出。 而后,深渊破裂,如同镜片一般,一块又一块的碎落,原本深刻不见的地方,下方出现了大批量的岩浆,随意喷涌,热浪滔天,岩浆里还充斥着一些无法逃离岩浆,被那些上古真神困在里面的妖物。 他们每一个都张大着嘴巴,肆意的叫嚣着,又凄厉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下方。 冗月也发现了,在这里飞行,十分消耗元神和神力,下方的一张张嘴,就张大着,期待着,似乎他一定会被烛龙打败,从而掉进那些嘴里。 烛龙再一次的俯冲,还是没有冲到冗月,反而被他一剑刺瞎了眼睛,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烛龙疯狂的摆动身躯。 半空中,两道身影互相厮杀,又快速的分开,一下又一下的碰撞,震天动地,在外面林中的人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冗月单手执剑,以剑画印,双手摊开,顿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相,神相咒印加身,金光闪闪,眨眼间,一波巨大的光芒连同剑雨迅速冲向烛龙。 烛龙无法躲避,只能四处逃窜。 这个人比方才那个姑娘难打,纠缠下来,他身上的鳞片也逐渐凋落了,鲜血涌出,滴落在下方的岩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刺激着那些离不开岩浆的妖物。 几番回合下来,冗月也逐渐显的疲惫,他拿着剑的手开始发抖,逐渐体力不支,因为反噬,他的神力不再充沛,胸膛剧烈的起伏,身后的神相也骤然消散。 烛龙也看出了他的端倪,趁其不备,巨大坚硬的尾巴横扫过去,直直的击中了冗月的胸膛,他一个不稳,迅速向下方掉去,不等他完全调整好,烛龙又猛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进了他的胳膊,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袭来,冗月万年不变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松动,他调转手腕,将玄度剑狠狠的要插向烛龙的喉间。 却没想到,这狡猾的烛龙,喉间居然长了一片逆鳞,玄度剑竟然被生生的折断了! 烛龙也发觉了,口中的这股血,比方才那魔神之血还要上等,就单单吸入的那几口,似乎修复好了它不少的伤,这一刻,他明白了,此人是天地罕见的昆仑胎,若是能炼化了去,岂不是比不死树的果子还要滋补。 思及此处,它咬紧了口中的冗月,奋力的扭转着身躯,似乎想要将他这个胳膊撕扯下来。 “啊!!!” 冗月痛苦的声音自口中发出,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疼痛,他努力的施法击打着烛龙的头骨,想要让它松口,可吃了不死果的烛龙,伤口复合速度加快,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的,神力消散殆尽,冗月的意识开始模糊,望着炽热的四周,他的胸腔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术法被反噬,还要让他过来涉险? 为什么他明明很疼,却从来无人过问? 为什么这么累? “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在意识逐渐混乱之前,冗月的耳畔又响起了花二曲那番酿酒如人的言论。 他因为生来优秀,所以在未破壳时期,便被用来拯救他人,直至诞生,似乎从天地间有他的开始,就已经被天道安排好了位置和责任。 “兄长,我遭受反噬,修为剩余不足两成,此次前去,不一定能如愿。” “无碍,我会准备好灵丹妙药等你回来,阿月。” “兄长……” “阿月,你肩负六界重任,无法逃避,去吧。”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每一次的受伤,真的很疼,很累…… 葬身于此也好,是不是死了就可以不用在乎那些压在肩膀上的责任了。 “阿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冗月猛的睁开双眼,在上方炽热的火焰里,红衣少女努力的伸出双手,浮华簪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线,刺穿了那烛龙的另一只眼睛,烛龙受不住,不得不松开嘴里的肉。 娇软微凉的身躯顷刻间扑入自己的怀里,纤细的手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腰身,体量不大,却能神奇的抚平他胸腔中的那股异样,在落地的一刹那,花二曲收回浮华簪,咬破嘴唇,迅速掐诀。 原本还热浪滔天的地方,眨眼间冰天雪地,包括那个飞舞的烛龙,也被冰封在一边。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扶着冗月,将他靠在墙边,灵动的红眸里溢满了泪水。 他如今哪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尊的模样,洁白的长衫全部被血染红,发丝凌乱,嘴唇苍白,尤其是那条左臂,她再晚来一步,就能被生生的扯断了。 花二曲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脸颊:“阿月?阿月你还好吗?” 冗月的瞳孔还是一副涣散的模样,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花二曲焦急的大喊:“九阙,九阙你在哪?” “催命啊?喊什么?” 一道青色的光芒姗姗来迟,九阙悠然的扇着扇子,正准备再度调侃一下时,便看见了重伤昏迷的冗月,他立刻收起嬉笑的脸庞,抓紧过去。 “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么贵的渡厄丹都白喂了。” 摸起他的脉搏,九阙面色凝重道:“小曲,他现在受伤太重,我需要马上给他治疗,否则,等回到天界再治疗,将无力回天。”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我替你护法。” 九阙将手掌覆盖在冗月的身上,又喂了一颗渡厄丹,刚疗伤到一半时,身后的冰,开始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第14章 我很喜欢 不好! 烛龙开始苏醒了。 花二曲的瞳孔都开始了颤抖,她的修为不够,冰封烛龙的时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九阙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稳住给冗月疗伤的术法,声音里满是紧张:“小曲!我现在给他注入修为,不能断,没有办法去帮你,你打不过它的!快跑!” “不!我不走!我不会把你们丢下的。”花二曲摇头否决。 “快走!你会死的!” 九阙怒吼,似乎声音越大,就能将她赶走一样,可这次的花二曲却异常坚决,她站起身,浮华簪盘旋于掌心,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 “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大事,九阙,我若真死了,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若是能留的全尸,记得下葬让我嘴含一颗夜明珠,起码千百年后,让人挖出来,还能保住容颜,不至于吓死盗墓贼!” “你在这放什么屁?让你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就是不听!” 九阙气愤的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没点正经的,以前除了喝酒,就是让去人间的鬼差带些话本子回来,这脑子都看坏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双手握拳在前,以鲜血为祭,结印周身,强行沉睡自己的灵魂,等她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红色艳丽如血,那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那个人! 九阙瞬间噤声,怎么还有这一招,还把后土给唤醒了?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吗?把人家当打手,万一她哪一天恢复了真身,一定会掐死这丫头的。 烛龙正欲撕咬过来,可眼前的红衣少女,正逐渐升腾而起,下巴高傲的扬起,那周身纯正的神力,和一开始的小花妖截然相反。 只见她环顾四周,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一股火直冒,却也知道,这丫头若不是束手无策,绝不会擅自唤醒她,不然,花二曲如果死了,她也活不了。 既如此,顺水人情那就做了吧。 烛龙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是一大补之物,便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想要将她纳入腹中。 可还没等它靠近,她突然间抬起手,只是轻轻的一挥,就给它摁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一条烛龙,胆敢放肆,本神囚你在此,是看管下方的妖兽,以防祸乱世间,而不是让你自己来祸乱世间的。” 此话一出,烛龙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究竟是谁,它原先嚣张的眼神里此刻全是恐惧。 烛龙努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逃脱这里,可它的反抗只惹来后土的不满,她微微拧眉,眼眸微眯,掌心的神力猛的加重,烛龙便在一阵痛苦中,瞬间烟消云散,烛龙骨和龙魂飘到了她的手里。 解决完了烛龙,后土转身走向九阙。 虽然顶着花二曲的脸,可那张脸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惧怕,毕竟是花二曲惹她在前,万一她迁怒于自己呢? 这个死丫头害死人! 九阙无法动身,只能磕磕绊绊道:“那个,后土大人,我错了,您……您……” 情急之下,九阙先认怂开始道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倒下了,九阙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后土的神魄确实损伤殆尽,稍微动一动就不行了,也还好她不行,不然就是他不行了。 后土显然明白自己被当打手了,她打不了花二曲,还打不了自己吗? 好险,真的好险。 等冗月再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布局,明确的告诉他,他回到了妖界的秋水居,看来是得救了。 回想着虚空深渊里惊险的一幕,那感觉似乎还是痛彻心扉的存在,原来,不论是人是神,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恐惧。 “神尊?你醒了?”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在冥冥之中,给自己拉回来的声音,只不过她没有像在虚空深渊里一样,唤他阿月了。 冗月想起身,但实在是伤的严重,起不来,花二曲被他的动作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过去阻止他。 “神尊你别动了,伤口才被九阙包扎好呢,安心躺着吧。” 顺着她的力道,冗月重新躺下,那纤细的手臂触碰自己的感觉,和她当时抱住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像是垂死挣扎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虽然瘦小,但,有种莫名的心安。 “对了,那魔族公主呢?” 花二曲把药端给他,笑道:“神尊不用担心,九阙把公主送回她的寝宫了,一切安好。” 冗月仰头喝下所有的药汁,看着花二曲乖巧的面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在虚空深渊里,是不是唤我阿月?” 花二曲一愣,随即有些胆怯道:“呃,神尊,我当时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喊错了,神尊很介意吗?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绝不再犯。” 这家伙,看着挺冷漠的,想来这离怨宫里无仙娥侍奉,怕不是因为口误被打出去几个? “不,我很喜欢。” “什么?” 花二曲傻了一会眼,耳朵像是突然间失聪了一样,方才那句话,是从这个冷淡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吗? 冗月将碗放进她的手掌心,深邃的眉眼略带柔意的看着她,破天荒的笑道:“阿曲,我们住的离怨宫内也无旁人,你不必拘礼,唤我阿月吧。” 阿月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唤过,却似乎没有从她的口中唤出来那么的舒坦,他也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他的气质清冷如月,以往的眼眸里,全是淡然,尽管面容俊美如雕刻的玉石一般,却总带着冷意,现如今居然对她笑了出来,一瞬间的笑容,映衬着他的眉眼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看的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冗月不明白她突然间木讷的神情是怎么了,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弹了她的额头。 “发什么呆?” 花二曲凑过去,笑道:“阿月,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刚刚笑起来显得更好看了。” 从前听别人夸过他的外貌,冗月只会在心底里嘲讽对方肤浅,可如今被花二曲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配上她灵动的表情,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庆幸,庆幸自己长的好看。 “怎么?长得丑了,你就不打算救我了?” “那哪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天界神尊呢?不过,这事还得感谢桑桑,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去干嘛,我也不能及时找到你。” 冗月的胸腔头一次有了震感,他愕然:“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当然了,你因我才渡劫失败,法力正是溃散的时候还要去对付烛龙,那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你要是死了,我的天劫怎么度过?你还没教完我呢,可不许耍赖哦~” 花二曲调皮眨眨眼,人嘴皮子甜一点,总归是不吃亏的,不然能怎么说?你还没解开我的契约,你解开了再去死?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冗月这么一个大石头,都开始有了一点笑意。 花二曲眨眼睛小动作落在冗月眼里,如今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从来不喜欢说话的他,今天却很想和她多说说话,甚至于是调侃,似乎,这样胸膛里的浊气,就能散出去。 他为天界参加的大小战役无数,每一次的劫后余生,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温暖,开心。 可是虚空深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处秘境,空间大到连回声都不可能有,这丫头带着九阙,能耐就变得这么大了吗? “虚空深渊里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二曲颇为自信的擦了一下小巧的鼻尖,笑道:“我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在冥界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为了要搜寻一些遗落的魂灵,用灵识探物便是常事了,久而久之,我的灵识也就练的醇厚了,虚空深渊的地界再大,还能大过冥界和人间嘛?” 听到这,冗月也了然,既然这丫头的灵识强横,那后续的修炼,便可以围绕着这一点,展开了。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驱动流丹镯里,将两样东西放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这是九阙替你拿到的烛龙骨和龙魂,阿月,为了这两样东西,连命都快丢了,真的值得吗?” 话及此处,冗月方才还算开朗的眸光,想到了他和天君的谈话,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轻轻挥手就将东西收入囊中,随后扭过头。 “我累了,阿曲,你先出去吧。” 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花二曲也不为难,便拿着碗,退出了房间。 门外的九阙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侍女搬了一张躺椅过来,一边摇晃着,一边悠闲的喝茶。 耳边响起碗和石桌碰撞的声音,九阙微微睁开眼,而后又闭上,笑道:“怎么了?药都喝了,人也醒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想起心里的不愉快,花二曲跑过去九阙的身边,蹲下道:“九阙,我是想不通,他不是天君的胞弟吗?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弟弟的样子。” 九阙收起扇子,扭过头,银灰色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花二曲:“怎么?心疼了?” 花二曲皱眉,伸手拍打了九阙的胳膊:“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九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道:“左右他都不是亲弟弟,再说了,昆仑胎如果化不成人形,成不了上神,也会被人拿去炼化神器,他这些年为天界征战四方,处于天界的立场,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天君可不一定拿他当亲弟弟。” “为什么?” 花二曲实在是不能理解,从还没有破壳开始就为天界效力,劳苦功高的,为什么得不到天君的真心对待? 说到这,九阙就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冗月是神通广大,可他无心无情,是天道选中的六界判官,就注定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包括天界在内,他的任务是维护六界的安稳,不是唯一人所用。” “而天君需要的,是一个只对天界有利的神尊,所以,他既需要他,又惧怕他,在他的立场没有出现任何对立之前,天君只把他当作一把武器,你明白吗?” 这番言论太过于阴暗,九阙头一次将天界的形势如此剖析在她的面前,花二曲越听,心里就对冗月莫名的泛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法力低微的人,在底层生存,得过且过也是挺难的,原来法力和地位高尚的人,也有自己的难题。 甚至于比她而言,处境更加的困难,他似乎从诞生开始,就被训练成了一个“英勇就义”的一把神兵利器。 “你如何得知这些?”花二曲问道。 九阙颇为骄傲的重新躺下,摇晃了起来:“你哥我游历四海八荒,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小道消息没有啊?” “那你可有料到你会再见到我吗?” 花二曲和九阙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女子,她身着一身铠甲,青丝高高的竖起,手上还握着一杆银枪,她的眼尾微挑,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九阙。 九阙一下跳了起来,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打哈哈道:“那个,息相公主,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有缘再会。” 说完就要跑,可息相根本不给他机会,在他转身的一霎那,她身形一闪,银枪指喉,九阙被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当日的烈焰天麟是你斩杀的,婚约是你接下的,而你却一走了之,我寻遍六界,根本找不到你,可你如今还以我的令牌入我妖界的迷幻森林,九阙!你欺人太甚!” 息相情绪越说越激动,银枪指着九阙,逼得他步步后退,九阙无奈道:“公主,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这个杀烈焰天麟,是因为我需要用它入药,婚约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斩杀烈焰天麟就是与你订婚啊,我解释很多遍了,没人听啊关键是,我就……只有跑了……” 息相冷笑一声,自他逃婚开始,自己就成了妖界最大的笑话,堂堂妖界公主,倒贴人都不要。 她愤怒的目光一扫身边吃瓜的哈花二曲,怒喝道:“你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当时逃避婚约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 花二曲没有想过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她赶快摆手否认:“不不不,公主,我是他妹妹,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九阙本想以花二曲为借口,劝公主死心,没想到这丫头嘴巴这么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气的他瞪了一眼花二曲。 听到只是妹妹,息相的怒火下去了很多,她闭上眼重新整理了思路,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怒火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旺盛了。 “好,是妹妹就好,九阙,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立刻与我完婚,第二,带我走!” “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九阙无助的呐喊。 相懒得听他废话,丢开枪,冲上前揪住九阙的衣襟,大声道:“你选是不选?!” 九阙拒绝的话语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看到息相红了眼眶,她是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现如今在他面前都快哭了,这让他如何开口。 “感情,是……是需要培养的……” 无计可施的九阙憋出了这一句话。 可这句话落在息相的耳朵里,明显是同意接纳她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总是找不到人,一向冷酷的女将军头一次觉得委屈。 “可我根本找不到你!怎么培养?九阙!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缓兵之计?是不是敷衍我?是不是?” 息相一声声的质问,逼得九阙没法子,只能用眼神求助一边看戏的花二曲。 花二曲没想到九阙还有这段渊源,看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逼婚,还挺好玩的,收到九阙的眼神,她也不想两人在这一直耗着,吵吵闹闹的,太打扰冗月休息了。 “公主放心,我们是随着冗月神尊一起来的,他现在受了伤,需要时间修养,我和九阙短时间还走不了。” 闻言,息相的神色才略有好转,她不相信的看着九阙:“真的吗?” 得到机会的九阙赶紧顺坡下驴:“那是当然,我是个大夫,神尊大人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走呢?” “所以啊。”花二曲上前,拉开两人,劝解道:“公主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哥哥好好培养感情,对吧,哥哥?” 培养什么感情培养感情?这死丫头疯了吗?他躲着这个公主躲了很久了,来妖界之前,也是事先打听了这个息相公主不在,才会带着这丫头回来的,可谁的嘴皮子这么快,他才到妖界第三天,这个公主就杀回来了?! 九阙气的差点骂娘,可目光接触到息相求证的眼神,他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哈哈,当然,当然。” 第15章 送他的人情 沉乡居内,暮瑰经过九阙的治疗,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苍梧急的在一边团团转。 “九阙,神尊都醒了,为何暮瑰公主还是这样?” 放下暮瑰的手腕,九阙施施然的起身,心里对苍梧作为妖界之主,却一点不沉稳的状态有了一点鄙夷。 “你也说了,冗月是神尊,他的恢复状态,和魔族公主岂能一样?” “那暮瑰公主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苍梧生着一副魁梧的模样,身形高大,面容有些粗旷,却是浓眉大眼的,总能让九阙想起来凡间那些挥汗如雨的庄稼汉。 “她的魔魂受损,妖界的药物有限,真要让她醒来,可得费一番功夫,你还是通知魔界来接人吧。” 九阙的意思他也懂,毕竟这是魔族的公主,万一丧生于妖界,岂不是给了魔族起兵借口,魔族生来好战,自己就是再钦慕暮瑰,也断然不能拿整个妖界冒险,不顾他人死活。 况且,魔族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战夏在,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二曲在一边看着,因为自己把九阙坑到了妖界,导致他被息相公主缠的脱不了身,所以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成了打杂的,治疗冗月和暮瑰的这段时间,全部由他使唤。 可是听到九阙说没药材,她微微皱眉,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渡厄丹是可以修复灵魂的好药,可九阙治疗暮瑰的这段期间,根本没给她用过,现下为何要对妖主苍梧撒谎呢? 可是,他俩毕竟是熟人,花二曲纵然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当场拆穿他。 治疗完毕后,九阙退出门,路上,他觉察到身边这丫头,一会叹气,一会砸吧嘴,明显是有疑虑。 “有问题?” 面对于九阙,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给那个魔族公主用药?” 这丫头在冥界呆久了,涉及不到那些上位者的勾心斗角,也被鸦姏保护的太好了,六界的形势,她是真的看不准,可如今,她既然已经深陷其中,有些事,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九阙顺着一边的葡萄架坐下,语重心长的和花二曲说起了如今的局势。 “小曲,魔族是战夏一手遮天的,可那些魔族旧部却为临崇马首是瞻,暮瑰和临崇是亲兄妹,龙骨和龙魂有什么样的功效,我就不必和你多说了吧?” “而战夏虽是魔君,可行事还算光明磊落,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对自己的修为有着病态的自信,你让他依靠龙魂龙骨去提高修为?那你一定是在侮辱他。” “为什么?能提高修为不是好事吗?他为什么这么抵触?” 花二曲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个战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神经病? “如果说冗月是天选的神,那战夏就是天生的魔神,魔神的修炼速度不比任何人差,他不需要那些捷径也能修炼。”九阙道。 “那这和魔族公主竞争烛龙有什么关系?” 花二曲听了半天,还是没太能理解。 九阙看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又清澈又费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用扇子轻轻的敲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你还觉得暮瑰是受到了战夏的指令才来争夺的烛龙吗?” 经过九阙这么一点拨,花二曲瞬间领悟了,她猜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得罪战夏,所以,只是保证魔族公主不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与你无关?” 见她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九阙眼里难掩夸赞之色,他点点头,神色里像是自己的学生出师的感觉。 “脑袋瓜子转的挺快的,临崇和暮瑰代表的是魔族的旧部,我如果治好了暮瑰,她得不到烛龙魂和烛龙骨,悄无声息的回去后,可以只字不提,继续安心的当她的魔族公主,但我不想这样,我要让她在魔族醒来,然后,亲口告诉魔君,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花二曲还是有点疑惑道:“可是,把她送回去了,魔君怎么知道,是你在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魔族有人起了异心呢?他又怎么承你这个人情呢?” 九阙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勾起唇角:“冗月的伤比暮瑰重的多了,他我都能救回来,怎么可能救不回他门魔族的公主?放心,战夏不像你,不是笨蛋,他会懂得。” 话毕,扭头就跑,花二曲思考了一会九阙的话,恍惚间反应了过来,她愤怒的起身,怒骂:“臭狐狸!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可那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日落黄昏后,花二曲才把冗月的药给他端了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又在打坐了,似乎是感觉到她进来了,冗月睁开眼,顺了顺衣衫,便走了过来。 “今日感觉如何?” 端起花二曲的药,冗月眉头不皱的一口喝完,许是因为药里被九阙加了很多草药的关系,有些异常苦涩,连万年来不变神色的冗月,也微微皱眉。 “阿月,苦的话,你可以尝尝这个,我让息相公主备的蜜饯,我尝了,非常好吃。” 递过去手里的东西,冗月十分斯文的咬了一小口,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对食物,没有什么别的欲望,只是看花二曲的推荐的卖力,也就遂了她的意。 入口甜,太甜了,他不甚喜欢,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口中苦涩的味道确实好受了很多。 花二曲也问过九阙,都是神仙的,怎么还要喝药。 九阙白了他一眼,说冗月的伤真要治疗起来,太浪费他的修为了,喝药,让他自己好,没收诊金已经算是看在冗月是神尊的面子上,最大的让步了。 “阿曲,在妖界逗留已经有些日子了,明日我们便返回天界。” 花二曲愣了愣,随后有些为难道:“我是没问题,可是九阙,我们不管吗?” 九阙这下回到了妖界,息相公主对他是严加看管,除了看病,他基本出不去。 冗月回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沉思,又是情,他记得,妖界的妖主苍梧是上一届老妖主的长子,不是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主,但胜在赤诚,老妖主只有一子两女,除了苍梧和息相,还有一个禾凝…… 禾凝啊……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然闪进他的脑海里,是个老熟人了,可这个名字,他自从那场大战后,天界和妖界,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出这个名字了。 “阿月?你在想什么?” 花二曲的声音把冗月拉出了回忆,他垂下眼帘,妖界的妖怪基本都是兽类,说来也奇怪,这类人,居然是六界最为痴情的一个种类,一生只钟情一人。 “明日我会去和息相谈谈。” 花二一时间没明白,息相公主喜欢的是九阙,他和息相公主谈什么? “不是,我没懂,这事,你怎么跟息相公主谈?” 可对于这件事,冗月却并不打算和九阙一样,细细的告诉他,只是背过身,开始宽衣解带。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曲。” 花二曲登时红了脸,她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责备道:“你要脱衣服为什么不说一声?” 冗月不解,随后反应了过来:“抱歉,我素来一人独处,忘了你,你先出去吧,九阙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心里还想问,可人家用脱衣的方式来驱赶人,花二曲真是头一次见,她脸皮子太薄,也只能先回去了。 第16章 涂山小神王 翌日一早,花二曲收拾好东西,来到冗月的秋水居门口,正准备告诉他可以启程了,刚进门,就被一堆的士兵团团围住,给她吓得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了什么事?搞这么夸张有必要吗?” 花二曲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向一个虎头士兵,想要打听清楚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被围了? 那个虎头士兵根本不理睬她,只是一挥枪杆,将花二曲逼的退回了原地。 “你们疯了嘛?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家伙脸比冗月的脸还臭。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息相公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士兵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身的铠甲,英姿飒爽的,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是要吃人。 “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息相愤怒的将枪杵在地上,拧眉冷喝:“我以为九阙是真心的想和我培养感情,可是他又跑了!说!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诈的我?是不是?” 这天大的锅就直接砸了过来,花二曲被冤枉的简直无话可说,九阙因为被息相盯的太紧了,实在是受不了,花二曲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能替他脱身,这家伙真好,自己先跑了! 也真是厉害,妖界层层重兵把守,他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失踪,这一刻花二曲是真的相信了,这家伙的修为绝对不低。 “公主,真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他跑了。” 息相很明显不相信她,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眼帘,冷笑道:“你是他的妹妹,自然向着他,你既然不愿意出卖他,那我就只有带你回去,好好审问了。” 话毕,给了士兵一个眼神,他们便要冲上去拿人,眼看根本无法与他们沟通,花二曲直接施法,浮华簪便悬空于掌心。 正欲开打时,背后的门却突然间开了。 冗月不急不慢的从里面出来,他还是一样的一身素色衣衫,身形修长,长长的发丝随意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容颜绝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神尊是要阻拦?”息相试探性的质问。 冗月踱步至花二曲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将她牢牢的遮挡在身后,一双眼眸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出口的声音却如同淬了冰:“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直直的打进了花二曲的内心里,除了阿婆,没有人这样的护过她,阿婆护她是因为她身体里的人,他呢? “神尊说的那里话,本公主只是在向曲姑娘问一下我未来夫君的下落,又不是要杀了她,您不必担心,本公主就是将她带回去问问,不可以吗?” 若是以往,她还会忌惮一下冗月,可现在,听闻他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对付烛龙时又身受重伤,目前的局势,她才是占据主导的地位。 “我若不许,她,你焉能带走?” 冗月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怒气,但,他右手结印胸前,金色咒印瞬间起势,脚步微微往前踏出一步,咒印落地,眨眼间又迅速铺开,将息相和士兵全部定在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压力。 没想到,这残血的冗月,修为还是那样的恐怖,看来是她轻敌了,息相承受不住这股子压力,妥协道:“那神尊想要如何?” 他不是个喜欢废话连篇的人,也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但事实证明,武力比讲道理有用。 “让你的人退下。” 简单一句话,息相也别无选择,本以为冗月受伤,她还能对抗一下,谁知道一出手就失败了,现下也不能太过得罪冗月,便只有让他们退下了。 花二曲还准备听一下,没想到冗月却开口:“阿曲,你去妖界出入口等我,谈完话,我随后就到。” 啊?她这个救命恩人也不能听啊? 花二曲双手叉腰,冲他吐了吐舌头:“略~我还不乐意听呢!” 看她搞怪的模样,冗月微不可见笑了一下,直到她走远了,才和息相说道:“你知道九阙是谁吗?” 息相被他问的不明所以:“自然,他不过是一介游历四方的散仙,我堂堂妖界三公主,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他的全名,叫涂山九阙。”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在息相的耳朵里炸出了一道响雷,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反问道:“你说什么?涂山九阙?他是涂山氏?不可能,他明明只有独尾,只是只灵狐,怎么会是涂山氏?” 冗月坐在石桌边,看着她不说话,一个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隐瞒了自己是九尾狐的事实?” 猜测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息相不愿相信的摇头否决:“不会的,他不可能是涂山氏!不可能!” 涂山氏是上古九尾狐族,血统异常稀少,弥足珍贵,是九尾狐族最高贵的存在,可如今的九尾狐族,是青丘当家,也就是说,这背后定有隐情,而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九尾狐族江山易主,不得而知。 大战后,各族都在休养生息,可那毕竟是上古狐族,他们一个小小的妖界,究竟能不能承受着这个秘密带来的价值,息相很清楚。 “九阙是涂山小神王,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公主你要清楚,究竟是保存妖界的实力,还是和九阙结亲,万一他那天想杀回青丘,夺回权力,妖界是否会全力以助呢?” 冗月说的句句在理,可她自见到九阙的第一眼,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但对于冗月假设出来的可能性,她也没办法给予准确的回答,妖界的命运,也不能因为她一己私欲而断送。 息相对他冷眼相看:“神尊大人如今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九阙的踪迹透露给青丘,让他们以绝后患吗?” 冗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雾缭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你不会。” “是吗?”息相冷笑一声。 “第一,九阙能从妖界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除非九尾狐族倾巢出动,否则天地之大,又去哪里找他呢?至于第二点……”冗月看向面前的息相,平静道:“我虽然天生无心,但却见识过情之一字的厉害之处,你对他有情,断然不会这么做。” 被冗月丝毫不差的拆穿心事,息相颓败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旋即泪水夺眶而出,痛苦的呢喃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她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冗月也没心情听,况且,情的事,他也不懂,把九阙的身份透露给息相,就是料定了她会被妖界众生所牵绊,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人。 还有一点,冗月没有明说,如果九阙不打算夺权,自然平安无事,毕竟青丘如何得权的事情,他们不说,也无人细细追究,但如果真的为了抓九阙大费周章,那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可就不一定能瞒得住其他人了。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趁乱分羹,就得青丘自己掂量了。 第17章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 冗月似乎没有和息相谈很久的样子,没一会就和花二曲汇合了,而且手上还有息相公主的手谕,二人就此平安出了妖界。 到了天界门口,花二曲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促使她开口道:“阿月,你究竟和那息相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放人放的那么干脆?” 见她一张小脸上全是纠结,一整个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来的样子,着实有意思,冗月万年不变的眼神里多了些柔和,他抬手,在花二曲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阿曲,有些事,不必太过好奇。” “可我……” “神尊!” 花二曲正欲开口追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二人循声望去,来人是天君身边的女仙官玉衡仙子。 她相貌端庄,发髻全部高高盘起,用术法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虽是温婉的柳叶眉,可与她的眼睛配合起来,总是无端端的多了一丝严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玉衡仙子,何事?”冗月问道。 回答冗月的问题前,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花二曲身上,这丫头还是一身的冥界气息,睁着双大眼睛四处看,见到自己也不行礼,所以,她对于这个从冥界来的小丫头不是很满意,在她看来,入了天界就要守天界的规矩。 她打量花二曲的样子也被冗月看了去,他在天界待得时间久远,知道大部分的天界人都是什么秉性,这个玉衡仙子向来重视天规,这丫头要是被她盯上,少不得吃一番苦。 “仙子?” 冗月再度开口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玉衡仙子拉了出来,她抱歉的作揖,而后才道。 “神尊,天君在束玉阁等候,请神尊即刻前往。”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打完仗回来,他都会召见他,说些面上十分关怀的话语,然后赐些药给他疗伤,之后便不了了之,等到下一次需要他的时候,这些事便会重新上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全天下的兄弟都是这样的,可当他看见花二曲和九阙的相处方式,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进入妖界的虚空深渊寻他,是花二曲的主意,可是九阙并没有放任她独自去。 他是陪着花二曲一同涉险的,即使自己和九阙并没有多少交情,他也会因为花二曲而对他施以援手,可自己的兄长并不会这样。 他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的离怨宫内无人服侍,他不喜欢迎合他人,所以,他一直以来少言寡语,而如今,面对天君的故技重施,他有些疲惫和反感了。 冗月一挥手,烛龙骨和龙魂便浮在空中。 “还请仙子告知天君,本尊乏了,先回宫休整,龙骨和龙魂均已带回,烦请仙子代为复命。” 说完,也等玉衡仙子的反应,他转身道:“阿曲,我们走。”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玉衡仙子有些懵,以往复命的都是他自己啊?怎么这次不一样呢? 二人回到离怨宫后,冗月便将花二曲打发去修炼了,他自己则在弱水湖畔站着,一直站着,直到花二曲修炼完出来,他还是以相同的姿势,站到了天界的日暮降临。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微风之中,衣袂飘飘,晚霞映着弱水湖光,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的俊美,只是,深邃的眸子里,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惆怅。 花二曲有些愕然,她以为,这样一个生来无情的人,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没想到,他也会是一样的。 “阿月,你还好吗?” 出于试探性的原因,花二曲的嗓音听起来比以往温柔很多,冗月知道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调整好了自己心情,才转过身。 “我无碍。” 花二曲知道他目前是心里不痛快,不然不会不见天君,反而躲回了自己的宫殿里,想着九阙告诉她的事,花二曲打心底里有些同情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也是一样。 虽然灵婆对自己很好,但是偶尔想到她是因为身体里的那个人才对她好,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 “阿月,你知道的,我生于冥界,那是个生死交叠的地方,在那里,我身为看客,看过太多人的人生,说实话,其实不亚于亲身经历。” 听出来这丫头是想要开导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心里有点想笑,自己一个活了十五万年的老头,还能被她一个丫头片子给开导成功了? 见冗月盯着自己不说话,花二曲以为他在等自己的下文,就继续道:“我之前摆渡灵魂去还魂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和尚,我看那人面上起码得有六十岁了,可鬼册上却说他只有二十六岁,还是暴毙而亡。” “而且,若是佛道中人,一般不用受这六道轮回的苦,可以直接进入人道投胎,有的得道高僧是会在圆寂的那一刻,肉身不腐,灵魂得道成佛,好奇之下就问了他。” “他说,因为自己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他在遁入空门之前,他曾是一户人家捡来的孩子,夫妻俩一开始是因为多年膝下无所出,所以捡回来的男孩,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捉弄,那对夫妻在收养他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儿子,他害怕养父母收回自己的爱,所以,从那个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的,对于那个孩子,他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或许是家里人的溺爱,也或许是他自己太过于害怕失去这份不多的温暖,他变得十分的懦弱,而那个孩子逐渐长成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就算如此,养父母还是对那个孩子疼爱依旧。” “到了婚嫁的年纪,他好不容易求的父母同意,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却在成婚当晚,被那个孩子以醉酒的名义,闯入了洞房,趁他在外给宾客敬酒的功夫,侮辱了自己的娘子。” “这件丑事传遍了他的家乡,成婚的当晚,新娘不甘受辱,悬梁自尽了,养父母也自知理亏,却只说要给他重新物色一个女子,并没说要还他公道,可他自小就懦弱,不敢忤逆父母,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敢说什么。” “后来,那个孩子染上了赌博的瘾,家里的财产全部被败光了,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他高中了,他疯了一样的冲回家,告知了养父母好消息,本来以为自己满腔热血,终于可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却没有想到,临行前,养父母给他的饭菜里下药,让那个孩子冒充他去京都上任当官,从而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家里,知晓情况后的他,一夜间白了头发,容颜苍老,渐渐的开始精神失常,成了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养父母看他已经疯了,锁着也没有意义,就连夜驾着马车,把他扔在了荒郊野外,他也因此因祸得福,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寺庙里。” “说来也奇怪,在他发病的时候,只有佛经可以安稳住他的病情,老和尚便日日给他诵经,久而久之,他的病情逐渐恢复了,也一同入了佛门。” “可是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再后来,京都传来消息,新上任的王知县因为贪污枉法,被皇帝问斩了,家人在流放的路上也死了。” “庙里的人发现,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和尚,突然开始大笑,可是笑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却突然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冗月渐渐的听的入了迷,不自觉的问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大仇得报,他为何还有心结?” 许久不曾提及这个故事了,花二曲越说心里就越伤感,她晦涩一笑:“你忘了他的爱妻了吗?” 冗月这才想起前面提及的那个新娘,可是人已死,就算转世轮回,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又何苦纠结到现在呢?说来说去,又是情,他真的不能理解。 花二曲知道他不懂,就解释道:“因为那个女子真的是他的毕生所爱,她也算是因他而死,可是死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公道,他还擅自替她原谅了凶手。” “和尚说,他到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来之前,和酆都大帝做了交换,以自己今生的所有功德和生生世世转世为人的机会,换取她生生世世的顺遂平安。” 冗月皱眉,这个和他以前听过的情似乎不太一样,这个故事里的情,怎么大多是牺牲呢?一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去用自己的轮回来交易?只为换取他人的幸福? “所以啊,阿月,凡人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八大苦桎梏,咱们是跳脱在外的,比他们已经幸运很多了,其实抛去心里那些想法,我们能做的选择更多,所以,没必要不开心。” 等她说完这个故事,天边的月亮已经出来了,这个离怨宫处于弱水湖畔的边缘,日升日落都是一番美景,花二曲感受着湖面上的风,颇为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阿月,我看过的人间疾苦众多,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法力低微,即使渺小,或者卑微,我只觉得自己随心所欲,无大事愁,无小事忧,乃六界第一潇洒之人!” 花二曲对着他灿烂一笑,眼眸里的光亮似乎能与这天宫里的星宿还要耀眼,冗月被这笑容无端端的烫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眼神,眸子里有些不忍。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吗? 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了些许愧疚的感觉。 第18章 你动情了吗 暮瑰被苍梧派人送回魔域后,战夏便知晓了此事,果然如九阙说的一样,她一回来,战夏就知道了她是去做什么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战夏,直接让人将她关进了噬魂崖。 临崇见势不妙,本想组建他麾下的魔族旧部去劫狱,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劫狱,不就等同于将他自己的势力大大方方的展现给了魔君了嘛?他今后还要靠着这些人去帮他将战夏拉下来,如果太早的把他们弄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噬魂崖里,关押着那些被战夏打进来的魔物,他们一部分是以前得罪过战夏的,一部分是战夏出去找人斗法,失败了被抓回来的,等等。 里面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暮瑰被战夏安排在最里面的牢房里,那不是个单独的牢房,他把她和其他的魔物关在一起,等温楚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哪里还有一个公主高贵的样子? 暮瑰此刻的衣衫悉数破裂,满脸的血污,她缩在角落,佩剑许是因为不断的打斗,已经断成几截了,大多数都是插在那些被她杀了的魔物身上,剩下的一小截剑身,被她死死的抓在手里,自我防御。 她杀了这个牢房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殷红的血顺着手掌心流出,几乎湿了她身上的衣裙,温楚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心如刀割,他轻声唤道:“暮瑰……” 声音的传来,促使地上的人转动了眼珠,暮瑰扭头看去,惊恐僵硬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丢下剑,踉跄着步伐,哭着跑过去,隔着牢门,湿濡的手掌心握住温楚的手,颤抖的乞求。 “师父,你救救徒儿好不好?帮我向魔君说说情,徒儿真的再也不敢了,师父。” 温楚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你哥哥也在替你求情,可是魔君大人根本不听,连见都不见。” 暮瑰愣住了,她木讷的问道:“是哥哥一个人去求的情吗?” 温楚点点头,眼中饱含热泪,暮瑰哈哈的笑了几声,整个人的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又痛苦的大笑起来。 原来,她以为他们最起码是亲兄妹,会彼此相亲相爱,可眼下看来,是她想多了。 自己的亲哥哥终究是不愿意放手自己多年来的耕耘,也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筹谋到的人,怎么会浪费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暮瑰?” 她的笑声渐渐停下,暮瑰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她的声音里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父,劳烦您告知魔君大人一声,我有话要说。” 既然是你的旧部,是你的人,那我就只能重新开始培养了。 “对了,这是冗月神尊送来的疗养魔魂的丹药。” 冗月? 这个名字在她这么多天死寂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温暖,她怔怔的接过那个瓷白色的瓶子,眼神里有了一丝的委屈和感动。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还以为从妖界离开后,他就会忘了自己,原来,他并没有。 暮瑰纤细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瓶身,那种触手温凉的人,像极了他,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药瓶拿在手里,似乎抚平了她这么多天来,心里的疲惫。 温楚叹了一口气,转头出去了,走出噬魂崖,战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温楚恭敬的行礼道:“魔君好计谋,暮瑰应该是要说出来了。” 战夏冷笑道:“不是本君计谋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君只是让你告知了暮瑰一句话,她就开始想要同归于尽了,你看看,咱们的魔族公主,杀伐果决的很。” 温楚低头不语。 战夏垂眸看向他,嗤笑一声道:“怎么?心疼了?” 温楚回过神,赶紧道:“毕竟是我带到大的孩子,也不能不心疼,我自诞生开始就跟着魔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求过您什么,还请魔君答应我一件事。” 战夏知道他要说什么条件,他不喜欢弯弯绕,直接了当的开口道:“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闻言,温楚惊喜的抬头,连忙谢恩:“谢魔君。” “别高兴的太早,本君话还没说完呢。”战夏看他乐乎所以的样子,有些鄙夷:“等她提供好那些旧部的名单,一个不留,前提是斩杀旧部,由暮瑰带领本君的精魔卫,亲自执行,明白吗?” 如果临崇死了,那些旧部很有可能会拥立暮瑰,毕竟那些都是老魔君麾下的人,战夏这招也真够狠的,这样一来,谁还敢不服?而暮瑰不念旧情,赶尽杀绝,自然不会有人再度想着拥护暮瑰为主了。 “可是,这么多人,用什么罪名将其拿下呢?罪名如果不正当,怕是会引起内乱啊魔君。” 战夏回眸,看向身后的噬魂崖,邪魅的脸上满是笑意,只不过这种笑容,看的人脚底生寒。 “罪名?暮瑰会告诉本君的。” ** 穿过层层宫殿,冗月推开了浮生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阁内一片漆黑,在他进来的瞬间,突然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天地更迭的美好幻想,一座座缩小版的山川,蜿蜒九曲的水流,看起来,美好又平静,时不时地有小鹿过来这溪边喝水,这就是他冗月想要的天地众生该有的模样。 天君转过身,黑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着实看不起他的表情。 “你来了,阿月。”冗月走过去,问道:“天君唤我至此,有事?” 天君抿了抿唇瓣,有些怨念道:“阿月,你是因为本座让你带伤去妖界,心有怪罪吗?” 冗月面色如常,可说话的态度,并不算的上多好:“天君,龙魂龙骨我已经全部带了回来,疗伤药我会自行解决,实在是无需劳烦天君。” 天君语塞,确实,这些东西,他只要张口,怎么都会给他,实在用不着借自己的口去拿药。 “阿月,本座是担心你,见你此次回来,兴致不高,总归是不放心你的。” 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太过于表面化的东西,冗月都没有心思去招呼。 “天君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 “阿月!”天君还是喊住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猜想:“本座听闻,这次能脱险,还是那小花妖的功劳?” 说完这句话,天君和尘注意着冗月的面部变化,而冗月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是,天君想说什么?” 冗月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和尘不得不防,一个人很容易在落难的时候,爱上那个拯救自己的人,冗月是他手里最大的后盾,这个后盾绝对不可以出事。 “阿月,你有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情吗?”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所以,他是在害怕自己动情,而没办法继续做他听话的武器吗? 冗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口处,生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委屈和痛楚。 “天君是在提防我?” 冗月直白的问题,问的天君登时语塞,他尴尬的笑道:“怎会,只是情字伤神,你素来无心,不懂其厉害之处,本座也是怕你受伤害。” 看天君说的至情至性,冗月只想笑,烛龙的伤害只字不提,情的伤害说的冠冕堂皇,他冷声道:“天君,万年前,前任妖主夫诸发兵天界,你情错付人,被妖族公主禾凝趁乱偷袭,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杯弓蛇影的言论,我能理解,但不接受。” “再者,我是无心之人,何谈情爱呢?我要的,只是顺利的渡过我的双生劫而已,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因此,才在六界中有着不言而喻的高身份,这天界,也是父神在身归混沌之前,就给我安排好的归属,而苍生,亦是父神给予我的重任,我不会忘。” 被冗月揭开了自己心里的伤疤,天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因此忘了自己的目的。 “好,那既然如此,阿月,也不在乎让本君更加相信一点,可敢一试?” 说着,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昆仑镜,冗月的眸色在这里变得十分晦涩,说到底,还是怕他动情,怕天界少了他这么一个武器,认识了这么多年,到底没几分信任。 知道他不测试,不会罢休,冗月闭上双眼,缓慢的张开双臂,也不再说其他了。 天君做法于昊天镜上,在它开启之时,贴在了冗月的胸腔上,透过镜子可以看见,那原本该长一颗心的位置,此刻,只是一块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再无其他。 见状,天君放下心来,拿开了昊天镜。 冗月睁开眼,面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他本来受得伤还未痊愈,现下,还真有点支撑不住这个昊天镜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后退了几步,便对天君冷漠道:“天君,我还有事,告辞。” 望着冗月离去的背影,天君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心,而冗月,却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信任的感觉,这感觉,真不是滋味。 第19章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冗月走了后,天君被他突然间提起的禾凝,牵起了无数的悲伤,他独自一人在天宫里一个人走着,回想着记忆深处里的那个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却让他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闷疼不止。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卿云宫门前,他记得,这是鲛人族和亲的那位乐羽公主的住处,正想离开的时候,被一阵优美的歌声吸引了。 出于好奇,天君便抬脚走了进去,仙娥们见到天君,无不惊讶,这地方有点偏僻,没想到天君竟真的会来。 他抬手打断了仙娥想要通报的举动,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温泉中,有一个身披薄纱的女人,身姿曼妙,下半身还是鱼尾,她在水中肆意舞动,舞姿看起来有些悲恸的感觉,唱的歌声也有一些怀念的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 乐羽一惊,鱼尾又幻化回双腿,她急忙走到天君的面前,行礼道:“回禀天君,这是乐羽家乡的一支舞蹈,用来祈祷的。” 天君走向一边摆好的酒桌前,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祈祷什么?” 天君没有叫她起身,乐羽也不好乱动,只能低头回答:“祈祷安抚那些战乱的亡灵。” 天君闻言,轻笑一声:“这不是凡人那套吗?” 乐羽继续解释:“是,乐羽能力低微,做这种事,也只是求个心里安稳罢了。” 天君喝了一口酒,眸子里却有万种想法在飘过。 “祈祷战乱的亡灵,你是在怪本座屠杀你鲛人族?” 此话一出,乐羽心里咯噔一声,着急忙慌的否定:“不是,乐羽只是一介女子,一直都不喜战争,所以,不论是天界还是鲛人族的亡灵,乐羽都不想要看到人死去。” 这话说出去,天君半天没有回复,乐羽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她真的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天君和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替本座斟酒。” “是。” 乐羽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低眉顺眼的上前斟酒。 “会抚琴吗?” 乐羽怔了怔,盯着天君看了几眼,便立刻低下头回道:“略知一二。” 天君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把古琴,那琴的模样看的十分古朴,一角还有一个通体翠绿的挂饰。 “弹一曲给本座听。” “是。” 乐羽抬起手,拨动琴弦,试了一个音,当真是极好的琴,琴音清脆不刺耳,倒是婉转绵长。 月光下,听着乐羽的琴声,天君喝了不少的酒,恍惚间,竟将面前的人看做了禾凝,乐羽不知道,这琴便是当年禾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弹的琴。 他虽然醉酒,心里却清楚这禾凝不过是心里的幻想而已,天君闷了一口酒,起身,将乐羽打横抱起。 乐羽惊呼:“天君!你……” 想反抗的话语到嘴边,她也只能咽了回去,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又怎么能反抗得了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这个人,让自己,让桑桑过得更舒心罢了。 冗月因为玄度剑断了,便让花二曲带着断剑去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修一下,可是她不知道太上道祖的仙府在哪,冗月告诉她在往下三十三重天。 花二曲直接腿软,说太耗灵力,去不了去不了。 素来平和的冗月头一次拉着她,威胁说,如果这一趟来回飞不了,那从今往后,便不许出宫门,和他一起闭关修炼,直到她的天劫到来。 一闭关就三百年? 花二曲直接抱起断剑,飞奔而去,似乎身后有猛兽直追一般。 这仙府她也是一路问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炼有所提升,她这几天的腾云驾雾并不会很累。 到了仙府的时候,花二曲由一个小童子带进去的,刚一进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草味,兜率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喜欢,宫里养了很多的仙鹤,自由散漫的,看起来很舒适,惬意。 等到了炼丹房时,她只感觉里面的温度真的很高,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中间有着一个典型了八卦图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一遍仔细的查验着药草和书籍。 “老祖,人带到了。”童子呼唤道。 老者抬头,那是一张虽然老,但是依然精神抖擞的一张脸,太上道祖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二曲上前,也学了个天界礼,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老祖,这是神尊的法器,现如今破损的有些厉害,不知可否修复?” 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捋了捋胡须,道:“这次断的有些厉害,神尊还是不肯换一把吗?” 花二曲被问的茫然,她想着冗月的叮嘱,道:“他没说要换,只说来修一下。” 太上道祖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收好锦盒,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花二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蹑手蹑脚的过去,八卦道:“老祖?神尊的这把剑什么来历?听您的话,他这把剑以前也断过吗?” 太上道祖一脸严肃,他一挥拂尘,身边的仙草便直接飞进了炉子里。 “小丫头,有些事可不能瞎打听。” 不愿意说? 花二曲佯装失意的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掌心,立刻出现一壶酒,开盖后,那股子香气,十分浓烈,似乎都盖住了丹药的味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的好酒,没人陪我喝了。” 太上道祖一闻这味道,心里的酒虫全部被勾了出来,他本来就因为炼丹,长时间滴酒未沾了,眼下这丫头的举动,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见太上道祖直勾勾盯着她的酒不说话,花二曲就知道押对了,她不仅好酒,这酿酒的本事也是一绝,酒香扑鼻不说,好酒喝到酣,酒香味十天半个月散不掉,香的很。 “你这丫头,坏透了。” 花二曲哈哈的笑了几声,随后倒了一杯,递给太上道祖,笑颜如画道:“您也知道,神尊向来孤独惯了,我现在在离怨宫里,也是怕万一哪天触怒了神尊,有苦说不出啊,您老给我说上一说,我也好注意一下,对吧?” 老祖喝了一口酒,入口是真香真好喝,他一喝就收不住了,试探性的笑道:“那就说上一说?” “请!” 花二曲带着老祖,坐在了一边的窗台边,看着院内银杏树落叶纷纷,老祖一口酒,模样十分满足,而后才悠悠开口。 “神尊的来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的这把剑,也是有些年头了。”回忆着往事,喝着美酒,老祖满脸享受:“这把剑是上一任天后,也就是神尊和天君的母神瑶光赠予神尊的,那是冗月神尊第一次为天界作战,和魔界对战,他那时年仅三万岁,就将老魔君打得‘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这个词,刺激到了花二曲的笑点,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祖继续道:“所以,首战告捷,瑶光天后很开心,就以自己的神骨,造就了这把剑,那之后,冗月神尊,拿着这把剑,战无不胜。” “那他为什么被奉为神尊,却不是天界战神呢?”花二曲不理解道。 说到这,老祖有些伤感道:“因为神尊虽善战,但是不爱战啊,可这些年为了天界,他也不得不战。” 这句话说的花二曲心里难受极了,她本以为作为天界的神尊,起码比她潇洒舒坦,没成想,竟是这般的光景。 “说起来,这把剑第一次断裂,也是在天界和魔界的最后一场战争里,瑶光天后陨落了,那时为了斩杀老魔君,整个天界几乎伤亡殆尽,那也是冗月神尊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那之后,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神尊,就变得更加的少言寡语了,所以,要说神尊最大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即是神尊主动留下的你,那他也不会主动赶走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度剑断过几次后,再修补,其实也还是会容易断裂,碎掉的东西,裂痕是无法完全抹除的,不论是人是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老祖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花二曲听的有些沉默,喝完酒,他还想要起身炼丹,但是因为喝的实在是多,刚欲起身,就倒头昏睡不起了。 第20章 我要下界 从兜率仙府回来后,花二曲也对冗月有的新的认知,她原以为这家伙不懂情爱,可没有想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瑶光天后的离世,也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吧? 情感不会表达,所以整个人才会愈发的少言寡语,那把剑,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夜晚,花二曲盘腿坐于榻上,闭上双眸,开始修行气海丹田,回想着今天冗月说的方法,待灵力逐渐升上心口的时候,却有另一股灵力作乱。 自己的灵魂开始波动,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修炼,最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花二曲疼的皱眉,她施法按压住躁动的灵魂,捂住心口。 后土在她的身体里待得时间不短,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突然间变的这般难以控制?莫不是上次让她出来相助,出了岔子?伤了她? 以前鸦姏教过她静修灵魂的法阵,感觉眼下用得着,她便重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又倏地结印胸前,霎时间,她浑身的灵力不断的内送,出现了大量的亏空。 花二曲感觉到,再不制止,自己就要被她吸干了,她的修为,根本不够一个上古真神塞牙缝的。 她赶紧逆向施法,想要终结这次的术法,但是,怎么都是错的,无法断开,灵力流失越来越多,灵魂深处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焦急之下的花二曲奋力抵抗,最终,两道灵魂激烈碰撞,房间里红光漫天,发出一声沉闷的灵力撞击声。 花二曲猛然的睁开双眼,趁此期间,她迅速掐诀,断开了法阵,随后,便如释重负一般,倒在榻上,大口的喘气,还没有缓几口气,就发觉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液自口中喷薄而出,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冗月正坐在她的榻前,修长的手指放置于她的额头,替她疗伤,见她醒了,才悠然收回手。 “感觉如何?” 花二曲虚弱的起身,靠在一边,苍白的小脸全无血色,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是第一次发作吧?” 冗月虽然是问她,但是口气里并不像问句,听起来十分的确定,貌似知道后土的存在。 花二曲不确定的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冗月起身,淡淡道:“灵婆把你的事情都告知了我,她是第一次发作吗?” 看来,鸦姏对他很是信任,不然不能说的这么详细,出于相信鸦姏,花二曲也就老实的点头:“是,我和她灵魂共处了一万年,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排斥感那么强烈。” 冗月走到前桌,拿起面前的丹药盒子,又走到塌前,才解释道:“那是因为,上次的烛龙一战,有些消耗其神力,她现在毕竟没有肉身,每一次动手都会消耗,而如今的修炼条件不适合他们,所以,为了修补身上的消耗,吸食你的修为,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 “吸食我的修为?” 花二曲一听,根本不能接受,她跳下床塌,眉头紧锁:“那怎么行,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多,被她吸完了,我是不是要从头练起啊?” 冗月看着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也能理解,她这段时间修炼辛苦,每一丝灵力都来之不易,自然不想拱手让与他人,以前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修炼,后土也不用打架,平常处于沉睡状态,吸食不了她多少灵力,可如见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张嘴。” “什么?” 花二曲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一下下巴,嘴巴被法力强制张开,冗月把丹药扔了进去,又手动合上了她的嘴巴,随后在她的喉咙处一点,她便被迫吞下去了一颗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二曲摸着自己的脖子,不解的问道。 “固元丹。”冗月回答。 想要帮她稳固灵神,吃个药而已,哪有人这样喂药的?这副耿直的样子,花二曲都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的好。 “我会帮你稳固她的灵魂,使其修复,但是,切记,下次不许再随意唤醒她,明白吗?”冗月叮嘱道。 “哦。” 这么说,他知道在虚空深渊里,那个杀了烛龙的人是后土,不是自己了,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啊,现在细细想来,他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这家伙有时候不说话,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啧啧,真是不能小看一块石头的心思。 自从知道冗月那把剑背后的故事后,花二曲总是觉得这个孤零零的家伙,也挺可怜的,加上冗月这种人,对修炼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一口气也不给她喘,她还不能反抗,不然,身上的神契又会发出它该有的作用。 或许,可以讨一下他的欢心,从而让他先解开这个契约,起码她也好受一点。 她记得太上道祖说过,这把剑如果想要修复的好一点,也需要相同的神骨去修复。 不过,斩杀神仙,她花二曲是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她记得,九阙有一根七孔骨笛,乃是夔牛骨所制,坚硬无比,况且,以它做法器,能提升好几成的修为。 可九阙在下界,她现在居于天界,也是受人家管制的,无手谕不得外出,正在犯难之际,遇到了乐桑,小人鱼正一个劲的掉豆子,一个人蜷缩在宫墙的角落,小肩膀一抖一抖,哭的真叫一个可怜。 “桑桑?” 乐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赶紧停止掉泪珠,但声音里还是哽咽的很。 “小花姐姐。” 花二曲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桑桑?” 乐桑摇摇头,故作坚强的笑道:“没事,就是走路撞到了头,还是挺疼的。” “那你就下次走路注意一点。” 花二曲顺着她的谎话答了一句。 以为花二曲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乐桑乖巧的点点头。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这个小人鱼就算修炼的根基差,难不成大脑也没法长全吗?这种蹩脚的谎言,说出去谁信,可看她实在是不想说的样子,花二曲也不强求。 “对了。”花二曲凑近乐桑,小声的问道:“你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天界吗?” 自己不知道,但是乐桑在天界为质子这么多年,应该是会知道些什么的。 向来胆子小的乐桑一听说要私自下界,吓得捂住小嘴,惊恐的摇头:“不可以的,小花姐姐,天界有天规,不可以的。” 小丫头片子比她还嫩,胆子怎么这么小? 花二曲嘴巴一撅,透彻的红眸顿时雾气缭绕,她抓住乐桑的手,可怜兮兮道:“桑桑,我来这天界这么久,也不知道阿婆一个人在冥界过得如何,我真的好想她,她抚养我这么多年,我却不能去看她一眼,桑桑,我好难受……” 话还没说完,桑桑先她一步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花二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花姐姐,我也好想我父王母后啊,我也好想他们啊,他们为什么五千年来一直不来看我,为什么啊小花姐姐?” 她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冗月说过,鲛皇泉客不是什么心疼子女的主,心里有野心,但是脑子跟不上,总而言之,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可大概率也能猜出来,泉客不疼爱自己的子女。 但这丫头越哭声音越大,花二曲小声制止道:“天呐,桑桑,你小点声,别把人招来!” 闻言,桑桑止住了哭声,花二曲无语的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地的泪珠子,总觉得这玩意真没啥用,看着好看,丢掉可惜。 第21章 神尊开荤了? 看着自己把花二曲衣襟处的衣服揪的不成样子,乐桑抱歉道:“对不起啊,小花姐姐,差点弄坏你的衣服。”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帮我的忙?嗯?”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桑桑虽然纠结着一张脸,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 在人间界不远的一处海上,那上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十分的可怖,许是恰巧碰到了阴雨天,海上也没什么渔民。 这时,云中降下两道光,花二曲刚刚稳住身形,就发现一路向后掉去的乐桑,正惊恐的大叫。 她驱使灵力,抓紧时间追上乐桑,将其救下,成功落了岸。 她刚一松手,乐桑就瘫倒在地。 花二曲看着乐桑这惊吓的不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桑桑,你不会连腾云驾雾都不会吧?” 乐桑红了脸,她低头道:“不是不会,是不熟练……”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冗月平常看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谁能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腾云驾雾会满头大汗的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花二曲蹲下身,笑道:“你怎么知道穿过弱水层,就能抵达下界?” 乐桑咽了一口口水,顺了几口气才道:“因为这个弱水是隔绝天界和人界的屏障,不论是神人魔,都无法直接接触弱水,否则,会被损伤,但是我是鲛人啊,弱水对鲛人是没有伤害的。” 花二曲点点头,她佯装感激的说了句谢谢后,指着面前的大海,问道:“所以,你就带着我游到了你家?” 眼前这片黑漆漆的大海,可不就是南海吗?她原先还以为是阴雨天,所以不见打渔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这种地方,前方不远处的归墟还镇压着恶灵,谁会没事敢来这里? 桑桑起身,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对不起,小花姐姐,我从小就被送走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了五千年,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不疼我?” 说着,那泪珠子就又开始往下落,伴随着她的哭声,海浪声音翻滚,也是呜呜声,真是闻者皆痛心。 花二曲实在是心有不忍,或许她只是一株草木,不明白这些父母之情,可看乐桑这般在乎,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 “好桑桑,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要个答案。” 听到花二曲同意了,乐桑慌忙的点头,似乎生怕她反悔。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将她拉出怀里,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时间不多,你本来就是质子,身份特殊,擅自下界,会让天界的人以为鲛人族贼心不死,怕是会引起争端,所以,你此次前去,须得易容,明白吗?” 这时候的桑桑恍然大悟,她瞪大双眼,听话的点头。 幼泽与归墟的位置差不了多少,都在南海,花二曲和桑桑从来没有来过归墟,眼下经过时,不免好奇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比她们方才来的时候,更加的黑,似乎墨水一般,海面上也会有海浪想要翻滚,可它的上方覆盖着一层封印,也就没有办法翻滚上来。 两人在横越归墟时,下方的的封印突然间猛烈的震动了一下,一边的乐桑登时浑身一抖,抱紧了花二曲的胳膊。 花二曲低头看去,是一团看不清模样的恶灵在冲撞着封印,突然间,那恶灵向发了疯似的,嘶吼着,声音凄厉又恐怖,乐桑只觉得难听,可花二曲却觉得浑身的灵魂为之颤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的灵魂似乎要脱壳而出。 乐桑见她状态不对,危机时刻,她用鲛人族的歌声掩盖住了那道嘶吼,花二曲才得以稳住心神,带着桑桑往鲛人族的皇城飞去。 海汐城内,乐桑被花二曲用幻术幻化成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模样,蜡黄的皮肤和干枯的头发,看一眼就会觉得营养不良。 能历经五千年还能回到家乡的,乐桑自然开心,她每经过一个小摊,就开心的给花二曲介绍那些东西。 什么避水珠啊,云纱呀,青玉果啊什么吃的喝的,一大堆,但是二人终究没钱,也就只能过个眼瘾。 乐桑却不觉得没钱会扫兴,她反而兴致勃勃的接着来回逛。 这个海汐城,是处于海底的城市,四周游着不少的海底动物,花二曲自幼没怎么出过冥界,也没有机会见过龙宫,但是这鲛人族的海城,也别有一番趣味。 看花二曲一袭红衣,走在几乎是蓝色调的人群里,实在是有些惹眼,她红色的眸子配着白皙的皮肤,在一堆还有着鱼鳍的鲛人群里,让他们不住的回头,但当她想要热心的微笑回应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又怕得很。 正疑惑期间,前方走过来几队天界的天兵,他们浑身都是玄色的铠甲,胸前的铠甲还是龙纹的,这时候,花二曲才想起来,三皇子兮伽虽然收服了鲛人族,但是似乎一直在整顿这个战败族,不得空回去。 花二曲自信自己的幻化术能瞒得了这些平凡的鲛人,但是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些天兵天将,况且这些人还是兮伽手底下的人。 她一把抓住了桑的胳膊,将人拽到了小拐角,等那些天兵过去了后,花二曲才小声道:“你记住,不可以乱跑,我们去过皇宫后,立马就得走了,好吗?” 见乐桑应允了,花二曲才松了一口气,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漂亮的不行,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轻挑眉。 “乖,走吧。” 兴许是离家的时间有点久远,乐桑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记得在哪了,两个人绕了很久才找到门。 怕行动的目标太大,乐桑便自己去找鲛皇泉客的寝宫,花二曲有些担心,便只在寝宫的外围晃荡。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战败了,泉客的自信心受了打击,这鲛皇的宫殿,怎么除了外围那些看门的,里面也没啥侍女丫鬟啥的,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想到没侍女,冗月那张绝世容颜又浮现在脑海里,花二曲沿着回廊走着,不免唉声叹气,多好的一个皮囊,偏偏是个石头。 走到尽头转弯时,面前出现的脸和记忆里的人合二为一,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作停留的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 冗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撒开腿奋力的奔跑了起来,冗月轻笑一声,掌心微收,前方还在跑步的红色身影,便不受控制的后飞。 花二曲失声尖叫,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冗月身上,疼的她小脸一皱,不是,这家伙不仅本体是石头,怎么连身上的肉也是石头吗?硬的要死。 “阿曲,你要去哪?” 声音从耳畔传来,带来一阵异样的酥痒感,花二曲抬手遮住脸,矢口否认:“这位仙者,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话毕,就要离开,刚一动身才发现,这家伙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后腰带不松手,她根本跑不掉。 不行,不能认,让他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回去不得练死她? 思及此处,花二曲单手遮脸,另一只手施法攻击后面的人,冗月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招,伸掌就化了她的招,花二曲被逼无奈,双手用上,眼看就要击中冗月的腰腹,却被他随手一挥,便散了法力。 而后不等她的反应,压制住她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花二曲惊愕的瞪大双眼,抬眸便是冗月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错,几日不见,敢与我过招了。” 这个姿势颇为暧昧,掌心传来的温度羞的她脸色微红,俊美的容颜凑的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属于他的味道。 花二曲愠怒道:“冗月!你放开我!” 被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唤,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你不是不认识吗?嗯?” 花二曲语塞,头一次这么吃瘪,她灵动的红眸瞬间开始有了雾气,正欲开口求饶时,被他们的动静惊动的天兵,好死不死的刚好赶到,见到他们二人的姿势,那表情惊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神尊?” 神尊开荤了?怎么这样压着一个姑娘家? 花二曲尴尬的扭过头,冗月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所谓的男女规矩,方才只觉得这丫头睁眼睛撒谎的毛病又犯了,鬼使神差的顺着她演了下去。 松开手,花二曲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面上还是有些不悦,冗月对那些士兵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下去吧。” 士兵面面相觑,继而忙不迭的离开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惊天大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与人分享了。 “等等。” 士兵们回头,花二曲正坐在栏杆上,笑容灿烂道:“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 那笑容虽然甜美,但是,细细看去,笑意里还夹杂着危险的意思。 士兵们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等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等那些人走远了,冗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是不是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阿曲?”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她双手环胸,抬眸倔强的对上冗月的眼神。 “你吃我豆腐,差点坏我名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问我?” 又是吃豆腐? 冗月皱眉,他认真的回答道:“阿曲,我自从诞生以来,吸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从不食物。” “……你可真是个石头。” 花二曲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去给一个男人普及,什么叫吃豆腐吧?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何出现在这?” 说到这里,花二曲的气势就变低了,但是,又不能告诉冗月,自己是为了讨好他才下界的,对不起了,桑桑! “阿月你也知道,桑桑自幼被困于天界,难以和家人团聚……” 花二曲用了自己最厉害的语言,将乐桑如何思念家乡,在天界又如何苦不堪言,她把自己看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里的话语全用上了,给自己说的都快哭了,可是反观冗月,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丝毫的没有为之动容,还没有刚刚跟她打架时的表情多。 “你……没有一点为桑桑感到同情吗?” 冗月垂眸,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曲,在六界,这样的人很多,胜败是常事,同样的,自然会付出代价,这是他们在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的。” 她发现,冗月似乎对于万事万物,都有一种消极到极端的看法,这件事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是命数,哪怕伸出手就可以挽救一条命,可他终会为了遵循命数而放弃一切的可能。 “阿月,你不可以这样。” 花二曲看着他,透彻的美眸里满是诚恳:“凡人尚且讲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身为神,不可以太过古板,你说的战争的代价,又与一个年幼的桑桑有何干系?我知你不懂情,但是,天道要的是一个忘情的神,而不是无情的神。”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明显的有了些许光亮,他注视着花二曲说这话的模样,清丽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你从哪学的这些?”冗月忍住笑意问道。 花二曲想了想:“《柳青青当官记》,是我让鬼差们在人间被我寻的话本子,可好看了。” “学的不错,回去后,闭关时间由十天改为三十天,作为你私自下界的惩罚。” 一句话,掉入地狱。 三十天? 那她一定不死也脱层皮,花二曲愁眉苦脸的跟上冗月的步伐,还想着讨价还价:“阿月,好阿月,二十天好不好?三十天真的太长了,我会疯的……” 谁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曾松口,一天也没有松口。 花二曲被气的正想放弃时,哪曾想,西偏殿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爆响,震天动地,她和冗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出来,怕是出事了。 第22章 一个废物 花二曲率先跑去了西偏殿,才踏进门口,一道寒光袭面而来,不等她反应,只觉得手腕一紧,冗月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了身后,足踏金光,单手结印,瞬间化解了危机。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自己的面前,宛如一座大山,这样被人保护在身后的感觉,花二曲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也是他。 “兮伽!不得放肆!” 不远处,身着黑金铠甲的男人面色冷的如同冰块,他一只手持着焚天戟,直指地上那个珠光宝气的男人,另一只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乐桑,那小丫头下巴,胸前满是鲜血,这模样明显是被打成重伤了。 “桑桑?” 花二曲担心的想上前去看看她,没想到男人的焚天戟转而对向她,咬牙切齿道:“是你带桑桑回来的?” 她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开口,说不是吧,好像也不行,说是吧,也不全是,可是总而言之,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兮伽冷笑一声,又对着地上的男人道:“鲛人族本就战败,鲛皇的命,本殿下收了,也不过分吧?” 泉客吓得紧闭双眼,可疼痛感没来,冗月出手阻止了。 兮伽的模样有几分像冗月,但更多的,还是更像天君和尘,他的模样有着一股子的英气,丰神俊朗,和冗月的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大殿上,和尘要杀了自己的样子。 “叔父,你这是何意?” “动手之前,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冗月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怀里的乐桑。 提及乐桑,兮伽脸上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桑桑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要杀了桑桑……”说到这,兮伽的表情又凶狠了起来,他愤怒的对着泉客怒吼:“你简直不配为父!” 泉客冷笑一声,他站起身,鄙夷的看向乐桑:“本就是一个修炼的废物,五千年才得以成人形,这样的人,能当上质子,为鲛人族赢得和平喘息的时间,是她最后的价值,她居然还敢偷偷溜回来?我杀了她,就是在向天界表忠啊,三殿下,您看不出来吗?” “你!” 兮伽被气到语塞。 泉客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是狰狞,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十分不快,她不可置信的上前质问:“她是你的孩子啊,五千年的时光,任人欺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懂什么?”泉客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一个修炼废物,对鲛人族的价值只有这点,她应该感到愧疚才对,还敢回来问我为什么,哼!可笑至极!” “我杀了你!” 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话,兮伽怒火中烧,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住手!”冗月厉声喝止:“你身为天界战神,不可鲁莽,带桑桑回去疗伤,这里给我。” 兮伽还想动手,但是想着乐桑还需要疗伤,也不能耽误时间,无奈之下,只能愤恨的收起焚天戟,带着桑桑离开了。 花二曲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兮伽抱着乐桑来到另一处宫殿里,放置于床榻上,刚一放下,那人便吐血不止,猩红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她所有的衣衫,也染红了兮伽的眼睛,花二曲清楚的看到,先前还冷酷无情的战神,此刻眼眶微微泛红了。 “桑桑?桑桑,你别吓我。” 他一边温柔的唤着乐桑的名字,一边给乐桑渡修为,那双手在乐桑的背后,微微发抖。 乐桑先前说过,她在天界受尽白眼,这期间给她庇佑的人,只有这个三皇子兮伽,眼前的景象,很明显他爱乐桑,并且爱的深沉。 花二曲想起来,九阙走之前,给过她一颗渡厄丹,说是最后一个了,让她慎重使用,这玩意炼起来,耗费时间和法力不说,光是药材就要寻很久,来之不易。 她想也没想的就塞进了乐桑的口中,兮伽面色一凛:“你给她吃了什么?” 花二曲焦急道:“渡厄丹,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好多了?” 不想纠结一个小花妖,哪来渡厄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兮伽此刻只想着乐桑的命。 乐桑法力低微,所以,在西偏殿里,泉客那一掌几乎要了乐桑的命,兮伽渡的修为再多,也如同一滴水流入干涸的土地一般,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有了渡厄丹的辅助,兮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人,有了动静。 看她渐渐回春的脸色,花二曲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她还以为这回乐桑死定了,还好有九阙留下的关键丹药,不然,真是无力回天。 兮伽给乐桑疗伤也需要安静,花二曲便退出了门,这时,才发现冗月也从西偏殿出来了,还让泉客大摇大摆的安全离开了,那个人打伤自己的孩子,脸上没有一点的悲伤,看的花二曲心里直窝火。 冗月余光瞥见了走廊尽头的红色身影,白皙的小脸上,明显的愤愤不平。 冗月淡笑一声,抬步过去:“怎么?你还想杀了他?” 面对他的调侃,花二曲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转身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撇撇嘴。 “我哪有那能耐,他毕竟是鲛皇,怎可随意绞杀?你不过也是顾全大局罢了。” 连这个小花妖都能明白的道理,兮伽却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真的想要杀了鲛皇,兮伽对乐桑情根深种,而兮伽自幼又被寄予厚望,就这一点,天界那边可不好交代,那后面估计还有一大堆的麻烦。 “据我所知,泉客膝下就这两个孩子吧?都不要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花二曲抬头问他。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乐羽也好,乐桑也好,都是他的棋子,这样的人,可怕也不可怕。” 听着冗月故弄玄虚的话,花二曲云里雾里的没明白:“什么叫可怕也不可怕?” 冗月抬脚向前走去,花二曲自动就跟上了,一种好学宝宝乖乖听讲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所图,毫不掩饰,我们可防,但是对于看不见的所图,我们防不胜防,明白吗?” 花二曲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求知似的放在冗月身上,见她这般想听,冗月便接着道:“鲛人族一直处于南海归墟的边上,那归墟之中虽有上古恶灵,凶险万分,但是镇压的宝物却是世间罕见。” “你是说净世莲?” 冗月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花二曲不满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况且,这个净世莲的由来,我又不是不知道。” 想起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冗月心里觉得这丫头命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受牵制的人。 “你既然知道,也该明白,那宝物的重要性,鲛皇泉客一直想要这东西,三番五次的想动手,终归是被我们防住了,可是,目前看来,他还是不肯罢休啊。” 这么说来,这个鲛皇泉客也是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人了,能摊上这么个父亲,那姐妹两个人,真是造孽。 “我生来是一株花草,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父母的概念。”花二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笑一声:“在我的是非观里,并不能因为你是父母,所以对我的好坏就可以全盘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阿婆一样,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哪怕她想让你去用身体,供养着另外一个人?”冗月反问道。 提及此处,花二曲的眼神变得晦涩了起来,她自嘲的笑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阿婆的挚友,我也是靠着她,才能比别人早几年化成人形的,这个恩也是要报的。” “你不怕吗?” 冗月突然间的问题,问的花二曲不太理解。 “怕什么?” “你不怕她有一天,会利用的你身体,去复活她的挚友吗?” 本以为花二曲听到这个可能性会有些担忧,害怕,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一脸认真:“能成功吗?” “或许吧。” 冗月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被别人夺走躯壳,你可就无法存活于世了,阿曲。” 对于这点,她倒是真的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笑道:“那或许我也会一身轻松吧。” “为什么?” 自己都不存在了,这难道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吗?为什么会一身轻松呢? 花二曲解释道:“阿月,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自己潇洒之类的话语,是不太准确的。” “我法力不高,想要平安无事就只能借助阿婆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哪怕她会拖累我修炼的速度,我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是很能一个人接受孤独。” “没遇见阿婆之前的冥界是很黑暗的,那里每天都有鬼哭狼嚎,低阶的小妖们,也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打架,我那时候没有成型,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遇见了阿婆,她是第一个给我带来曙光的人,我在阿婆的手底下可以放肆的玩耍,嬉笑,喝酒,打闹,也无人敢欺凌我,所以,遇见阿婆,是我的好运。” “阿月,有时候不仅仅是人,我们也应该活得稍微糊涂一点,我从来不纠结阿婆对我的好,是不是完全因为我身体的里那个人,只要对我好就行,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 “再说了,上次在虚空深渊里,没有她,我们还出不来呢,也是托了了人家的福。” 一口气听完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只觉得之前胸腔里的那股子怨气少了一点,说的也对,太过在乎过程,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和尘就算真的拿他当一把武器,那又如何,他们最终的目的若是不同,他大可以挥挥袖子离开,又有何不可呢?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也愧对于天道对他的恩赐,身为天选判官,他的一身本事,是要为守护六界和平而存在的。 凤栖宫里,一个小仙娥正急匆匆的往里走,春琤拦住了她。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小仙娥看了看不远处在煮茶的天后霓凰,便小声的在春琤耳边低语。 春琤脸色大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了看里面的天后,确定她没有听到,才低声质问:“千真万确?” 小仙娥满脸诚恳:“春琤姐姐,这事我还好瞎编吗?” “春琤,何事?” 天后突然间喊了一声,春琤赶紧回应:“是。” 她走进珠帘后面,低眉垂首的回答道:“天后,昨天夜里,侧妃乐羽和天君……” 不用她接着说下去,天后也知道春琤指的是什么,他要接受和亲的事情,压根就没和她这个天后商量过,她在他的身边,始终只是一个天后,天界的天后罢了。 春琤是她从嫁入天界以来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上次她主动去为难乐羽的事情,也是因为冗月网开一面。 天后沉默了一会,煮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道:“对他来说,反正都不是禾凝,是谁还不都一样,带她们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 春琤欲言又止,她明白,天后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让自己一个人待着,天后爱天君,可是天君却从不留意。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室内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霓凰煮茶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速,最终,一滴泪水滴在茶水中,水面倒映着她极度隐忍泪水的模样,心酸又可怜。 她愤恨的一把挥开面前所有的东西,伏案痛哭,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办法去改变天君,哪怕为他育下孩子,也没有办法让他对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怜爱,一点都没有。 听到室内的动静,春琤还是不放心,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殿门 春琤跑过去,跪在霓凰身边,小声的安慰道:“天后,您放宽心,左右不过是个侧妃,天君也就是图个新鲜,您还有三皇子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天君委以重任的,无碍的。” 兮伽? 提及那个孩子,霓凰身上的哀伤气息,似乎又重了,她伏在身侧的地板上,小声的啜泣。 “春琤,我这么多年的真心,他终究是看不到吗?” 春琤看过霓凰当初对于天君是如何爱慕的,那时候的天君,说是这天上最为俊俏有为的神君也不为过,可不知怎么,这样尊贵的人,居然会喜欢上妖界的三公主禾凝,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不是后来的大战,需要和天凤一族联姻,天君就真的要纳禾凝为天后了。 “天后……” 春琤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轻轻的抱住霓凰颤抖的身躯,以此来安慰她。 第23章 你,代替他 在凡间,有一处偏远的山脉地界,那里树林茂密,鲜少有人踏入,毕竟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众多,彼清山便是其中一座。 九阙原本以为要躲避息相公主的爪牙起码要有一段时间,令他惊奇的是,根本无人跟踪他,虽然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也不想去思量这种事。 彼清山是他自幼开始,就生活的地方,许久没有来回家了,那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绿水青山,但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回忆着小时候的情景,九阙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展开,便僵在脸上。 那屋子从里到外,已经被人毁了一大片,他走之前设下的结界也被人打破了,前院,后院,全部是一片狼藉,九阙心里的不安登时扩大了,他猩红着双眼,冲进了屋子里。 “婉姨!婉姨!” 废墟之下,没有任何的声音,墙壁上,地板上,全是红色血迹,大片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九阙的声音开始变的哽咽,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大喊:“婉姨!你在哪?婉姨!” 他握紧扇子,奋力一挥,眼前的那片废墟便被他扇走了一大半,在泪眼婆娑中,他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臂在那木板之下。 九阙将人捞出来,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本就花白的发色,此刻也满是灰尘,皱纹布满整张脸,哪里还有以往那股绰约风姿。 九阙缓缓的给她注入修为,但是她被人打的元神溃散,如今努力的撑着,不让自己灰飞烟灭,已经是极限了,无论他多少的修为,都没有办法救回她。 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九阙的手却被一阵熟悉的温柔包裹,他惊愕的擦擦眼泪,怀里的人醒了。 “婉姨,婉姨你怎么样?这些都是谁干的?!是谁把你打伤成这样的?” 云婉看见九阙焦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一阵悲痛,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眼眸里无限的柔情,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经长的愈发的壮实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鲜血却是汩汩的涌出,呛的她直咳,九阙慌乱的想要擦干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婉姨,你别说话了,婉姨,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婉姨,你不要丢下阿阙……” 他把云婉抱在怀里,害怕她突然离去,想抱紧,又不敢抱紧,九阙宽大的身形一直在颤抖,他跪坐在地上,哪里还有以前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抱着云婉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娘亲的孩子,无助的在那里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去报仇……” 云婉用尽力气在九阙的耳畔留下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婉,痛心疾首的摇头。 “不!为什么?婉姨,为什么?” 自他有印象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暗杀的路上,云婉自幼就带着他一路逃亡,从不停歇,直到他后来修为逐渐高深,才由被动变主动,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但是云婉从来不曾告诉过他,娘亲是谁,父亲又是谁,他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总有人在暗杀他,也不让他去追究这些事。 要不是他历劫时遭遇暗杀,恰巧碰到鸦姏相救,他估计已经无法存活于世了,他是涂山氏的事情,也是鸦姏告知他的,这也是她救自己的原因,鸦姏说了,救涂山氏,划算。 可是,云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中含泪,摸着九阙的脸颊,满眼的依依不舍。 “阿阙……你……一定要平安……平平安安的……” 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可以跟她交差,不算辜负了她的嘱托。 话毕,云婉闭上了双眼,身体逐渐消散了,她本就是个花灵,是需要受人寄托,才能得以成形,花灵承载着主人的意愿,帮主人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心愿一了,就会寻找下一个主人,他们就是以此修炼的。 可云婉的元神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只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九阙望着怀里逐渐变得空荡荡,心里的悲恸无法言表,只觉得心脏处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木讷的脸上,泪水一滴滴的掉落,无声的哭泣,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是一样的空荡。 他就以这样一个姿势,跪到了夜幕降临。 石头下面传来一阵异响,九阙的目光一冷,他单手向后一抓,那废墟里的人便被他遏制住了喉咙,那人就似是不会挣扎一般,尽管一张小脸被他掐的通红,也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借着月光,九阙看清了,这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灰扑扑的,看不清样貌,只是那双凤眼,狭长明亮,睫毛纤细,眼神里干净清澈的有些过了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女子不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盯着他,九阙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用手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发现她只是个修仙的凡人,可她的样子又有些诡异,神智似乎不太健全,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难道,她看见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一介平凡的修炼者,被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说话!” 九阙的声音冷的瘆人,女子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 那如何修仙? 难不成,是那些人特意留下的活口?既如此,又为何要找一个哑巴呢? 看来,这个哑巴,对于他查清这幕后的原因,至关重要。 南海幼泽,乐桑自从醒了后,就一言不发,不论兮伽如何开导,没有任何作用。 花二曲也看出来,这个小人鱼的心是彻底被伤到了,兮伽在一边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冗月却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也问过冗月,不是在天界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幼泽,冗月告诉她,他只是来检查归墟的封印的。 “叔父……” 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兮伽,只能开口,希望冗月可以帮帮自己。 说实话,这两人的年纪单独看脸真的看不出来,都是身形修长的男儿,但是一个却得叫另一个叔父,这场面怎么看,花二曲都觉得有些滑稽。 冗月却开口道:“从她被送上天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怎么还会抱有慈父的幻想。” “阿月!” 花二曲小声的制止他,怎么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显出自己石头的本性了? 他的话说的过于直白,听的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接受,可就是这样,乐桑居然转过了头,她一步步的走到冗月面前,神色异常诚恳道:“神尊大人,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冗月抬眸,乐桑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全是急切的渴望,她需要一个人去指引她方向。 “泉客心性不稳,三天两头的觊觎净世莲,也会给六界带来麻烦,天界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盯着他,不如一劳永逸。” 这和他之前跟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你不是说他毕竟是鲛皇,不能随意绞杀吗?他才投降,天界也接受了,现在把他杀了,天界在六界面前,威严何在啊?”花二曲不理解道。 “那就换个人。” 冗月的话,重新把他们弄糊涂了,乐桑也没太理解。 “什么意思?”兮伽问道。 冗月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乐桑的身上,薄唇轻启:“你,代替他。” 第24章 相思 此话一出,三人鸦雀无声,包括乐桑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掌管鲛人族,以她的修为,如何能服众呢? “敢吗?” 冗月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乐桑立在他的面前,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吗?” 冗月看向他,他缓缓地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反问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兮伽语塞,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相比于泉客的不安分,乐桑一定会比泉客更加的好掌控,这一点,他能想到,天君应该也能想到,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天君会不会放人,而是她如果真的想掌控鲛人族,没有势力,没有过硬的修为,如何能掌控? 而乐桑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 “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应该修成男身……” “叔父!”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提高音量,直接打断,他立刻站在乐桑的面前,与冗月对峙。 “您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让她修成男身,那他怎么办? 冗月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她修成了男身,自然是好处多多,不论是鲛人族还是平凡的人间界,男人掌管全族比女人更有威慑力,其次,她若是男人,即使身后没有势力,也可以靠联姻来获得一方支持,可如果是女儿身,哪族的皇子愿意入赘呢?” “我可以!” 兮伽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可!” 冗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为何?” 冗月冷笑一声,他起身,走近兮伽,这一刻,以往云淡风轻的冗月,周身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想让她死的更快一点,你大可以试试。” 兮伽是天界三皇子,天界战神,自小就被当作天君继承人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要是真的为了乐桑抛弃一切,难保天君不会迁怒于乐桑,花二曲只是他的双生劫,天君就想剁了她,更何况兮伽因情入赘鲛人族呢? 花二曲也能明白个中缘由,冗月说的也不无道理,目前看来,是个最好的办法,可是却无法两全其美。 “好,我愿意!” 兮伽猛然回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人鱼,那蓝宝石一般的美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这一刻,他的心里开始慌了。 握住乐桑的手,原本不可一世,倔强倨傲的男人,此刻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桑桑,不要,答应我,不要好吗?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面对兮伽的乞求,乐桑眼眶微红,她入天界时被欺负,一直都是他护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份太尊贵了,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原本以为有了兮伽的保护,她起码可以活得稍微舒心一点。 可是他太忙了,刚成年就被派去东征西战,偌大的天界,又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寒冷,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她。 直至后来,鲛人族又战败,她唯一的阿姐被送上天界,送上来和亲。 “小三,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不一样,阿姐在天界,也有随时殒命的危险,我想要修成男儿身,我想要变成她坚强的后盾。” “我不想再被人当作一颗棋子送来送去的,我也有心,我也会难受,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根本无法预测自己未来会怎样,小三,对不起。” 泪珠悉数落地,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乱跳,兮伽压抑住身体里的悲恸,他接受不了这个决定,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愤恨的离开了。 看乐桑哭的不能自已,花二曲于心不忍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冗月拉住手腕,给人带出了门。 出门没多远,花二曲直接甩开他的手,满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丝整个凌乱。 “你拉我做什么?不是,我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了呢?” “大势所趋。” 简单的四个字,堵的花二曲简直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她问了一句:“阿月,你说,感情就非要跟利益挂钩吗?” 冗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看她有一缕头发挂在了他送的白玉簪子上,刚刚被她自己抓的,簪子有些松动了,冗月上前一步,抬手替她整理好发簪。 “感情本来就是最朝不保夕,虚无缥缈的东西,自然没有利益来的实在。” 本来还在惊讶这家伙怎么上手她的头发,可下一秒听见他讲的话,花二曲想反驳,但一想到这家伙没有心,便挫败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抬脚离开没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将头上的白玉簪子拔下,递向冗月:“给,这是上次你给我救急的,现在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吧。” 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像是生气一样。 他拿过簪子,又重新戴回她的头上,语气不容忤逆道:“不许弄丢沧月!” 沧月? 这个簪子吗?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你送给我一个流丹镯就已经很感谢了,这个簪子就没必要了吧?” 他鲜少送人东西,这丫头居然不要?冗月的脸色少有的变得黑沉。 “阿曲,如果我发现沧月被你弄丢了,这神契,你就别想解开了。” 左右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花二曲也懒得计较,敷衍的回答:“行行行,我知道了。” *** 离开彼清山后,九阙带着那女子回到了他在凡间开的一间医馆,名为百草斋。 九阙给她试了很多种方法,根本无法治疗她的喉疾,这女子就看着他不说话,洗干净的女人还真是个大美人,一双狭长的瑞风眼,肤色洁白如雪,小巧秀气的鼻尖下,花瓣一瓣的唇瓣,颜色粉嫩。 而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愫,她仿佛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懵懂的,像个新出世的婴孩。 新出世的婴孩? 思及此处,九阙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魂魄,发现她三魂七魄具在,只是耳识缺失,所以无法说话,那这样的人还能修仙,可见其心性纯良干净到何种境界,几乎是无欲无求。 凡人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知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九阙指尖微微发亮,一道青色的光芒注入进了她的眉心处。 听不见,那就只能用神识传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心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声音,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声音从何处来。 ‘别担心,是我,你听不见,我只能将心中所想,用神识传声与你。’ 女子被他安抚了下来,便重新坐在九阙对面,拿起一边的纸笔,写下两个字:相思。 第25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女人分明会写字,还在这装什么懵懂。 没想到他九阙也会有被戏耍的一天,压下心里的怒火,九阙耐心的再度传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彼清山?”‘ 相思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一路救回自己来看,这家伙不像是坏人,她低头写了三个大字:不知道。 不知道?! 九阙气的险些发飙,他按了按胸膛,给自己顺顺火,再度传音问道:‘你一点想不起来吗?’ 相思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又开始奋笔疾书,这次写得倒是多,哼哧哼哧的写了五页纸,每一页都是簪花小楷,字倒是漂亮,就是写的太多了,看的他头晕眼花的。 一番你画我猜后,九阙大概率也明白了,这女子是附近一个破落的修仙门派里的人,她说她是天音门的弟子,天音门已经落魄不堪了,唯一的师父也死了,现在门派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山下的村民斩妖除魔的时候,被金羽鸟妖带到的彼清山,那时,她被打伤了,迷迷糊糊里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再然后,那个地方好像塌了,石头木头一起压下来,很疼,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九阙叹了一口气,问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留下来个谁不好,偏偏是个聋哑人。 把手里的药瓶子递给她,九阙道:“既如此,你便自行离去吧,这是你的药,遇到我,也算是你命不该绝。” 说完,九阙才猛然发觉他刚刚没有传音,可是相思摆摆手,她写道:我会看唇去猜测你的话,不用传音了,我能看见。 …… 他似乎又被这个女人耍了一道。 丢下药,眼看九阙要走,相思眉心一跳,赶紧写下话,冲上前,抓住九阙的袖子,把纸张举给他看: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九阙一愣,他撩拨女子无数,还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主动的问他的名字,但是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亲人已死,他也没心情。 “你没必要知道,离开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相思却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让她吃饱饭,可这人看样子并不打算留她,急的她抓耳挠腮的。 她折回桌子前,又写下一堆话,来到九阙的房门前,轻轻的敲门,九阙皱眉,他怎么觉的这丫头比那个息相公主烦人呢?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来,这个小哑女听不见,他生平第一次骂了一句娘,真是拒绝她还得当面拒绝,看不见他的嘴巴,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九阙满脸怨气的开了房门,就看见相思微笑着,手里拿着纸,递给九阙。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是个哑女,但笑的实在是漂亮,容颜至上的九阙,无可奈何的读起手上的纸。 “我会法术,会捉妖,恩公的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相思愿意追随恩公,至死方休?” 这段话,都快给九阙气笑了,看来,他是救了个跟屁虫吗? “你会法术?会捉妖?” 相思以为他开始考虑让自己留下了了,开心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一道黄符,心里默念口诀,她将黄符扔上天,顿时,天空上落下一道巨大的束妖网,相思自信的朝他展示着。 九阙嗤笑一声,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上方的网瞬间破裂。 相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束妖网,居然被眼前的男人一招破解。 看她傻眼的表情,九阙知道,不吓吓她,她是不会后退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凑近相思的面孔,笑着问她。 相思摇摇头,她不知道。 九阙笑笑,他张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眸,再度睁开时,眼睛里泛着青色的光芒,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九尾狐,那狐狸浑身雪白,但是,身形太大了。 那是他的真身。 相思没见过这些东西,果然被吓得往后一退,毕竟是个凡人修仙者,九阙收起真身,怕吓着她,万一吓死了,他无端端添个业障,岂不亏了。 “你走吧。” 话毕,关上了房门。 *** 因为修男修女的事情,兮伽和乐桑一直冷战,但是冗月不在乎这一点,他只说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要带着花二曲回去修炼,乐桑自然也得一块离开。 兮伽并未说什么,而花二曲有些不悦,她好不容易偷溜下来,结果,啥事都没干成,然后就回去了? 回去后,又得开始闭关修炼,就算冗月长成一朵花,也会因为被他逼的天天修炼,而丧失了对他那张脸的欣赏度。 冗月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修炼狂魔,在花二曲自我闭关修炼十天之后,她也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出了门,想好好逛一逛。 可是放眼看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整个宫殿上,虽美,却有点凄凉。 “阿月~” 花二曲因为打坐时间太久,两条腿全部麻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喊了一声,却没有声音回应她,难道冗月有事出去了吗? 闲来无事,她也只能在宫殿里到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偏殿,她光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里面有种寒气在不断的往外冒。 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上,想细细的听一下,突然间,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花二曲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栽过去,没有触地生疼的感觉,反而脸颊撞上了一个格外冰凉且润滑的触感。 冗月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花二曲抬头,脸瞬间红了一半,冗月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他好像是在里面泡的药浴,一出来就有一股子药味,也因为出来的有些匆忙,只是简单的给自己披了几件衣服,却也因为水的原因,全部黏在他的身上,也透出了肌肤的颜色。 看着他微微敞露的精壮结实的胸膛,真真是绝色当前,给她看的大脑一阵空白。 冗月的眼神里突然满是疑惑。 “阿曲,你受伤了?” 花二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鼻子里痒痒的,伸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 她拦住冗月想要触碰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的退到一边:“我没事……没事……” 总不能告诉他,她色欲熏心了吧? 她透过冗月的身后去看那一池子药水,疑惑道:“阿月你受伤了?” 冗月摇摇头:“没有。” “那你泡什么药浴?” 冗月转身走向里面:“这是为我后续的闭关,重开神脉做辅助的。” 望着他边走边脱的架势,精壮又白皙的后背逐渐显露出来,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赶紧帮他关上门,这个人是不是傻子?难不成他这几十万年来,真的只修炼了吗? “为何关门?” 花二曲在门口愤懑道:“阿月,你洗澡不关门吗?身段好也不是这样展现的。” 看着门口若隐若现的人影,冗月仰头靠在池边,眼神里有着些许落寞。 “从前这宫殿里,唯我一人而已,这些虚无的礼义廉耻,我也从不在乎。” 花二曲一愣,也是,她怎么感觉,和冗月相处的越久,就发现这人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他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不会与人打交道罢了。 “那你就当为了我,在乎一下这些礼义廉耻好吗?阿月,现在这宫殿里,住的已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良久,里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嗯,好。” 听着铃铛声越来越远,冗月缓缓的睁开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凝望着顶面,出了神,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第26章 什么是爱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冗月的药浴才算结束,他收拾好自己出了门,抬头间,发现后山闪过一阵阵的红光。 心下疑虑的他抬脚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可他八成也猜到了一些,怕是花二曲在修炼,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扼制了,那丫头那么懒,真的会吗? 可当他过去了才明白,确实会,也可能是乐桑的事情有些刺激到她了,毕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就会任人宰割。 只见她剑法凌厉,却又不失风雅,可就是心性太过浮躁,导致她总有一招威力使不出来,剑破凌空,威力只有一阵风罢了。 花二曲懊恼的把剑插在地上,开始伸了伸懒腰,擦擦汗,感慨道:“有些事,还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话毕,她就想离开去拿一边的酒壶,没走两步,地上的剑突然间拔地而起,瞬间飞到了冗月手里。 他顺手挽了个剑花,划出一道道寒光,走近道:“心性不沉稳,会招式不懂其义,自然练不就。” 他伸手夺走她手里的酒,将剑递给她,脸色不容拒绝:“再来。” 花二曲有点头大,她没有接过剑,而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你能给我演示一遍吗?” 冗月不语,只是把剑放在她的手里,坐在一边,一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茶具,还正小火煮着茶。 他倒了一杯茶,脸也不抬道:“不能。” 这种简单的招式还需要演练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丫头没有用心。 花二曲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到一遍,开始重新来过,可她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心气住依旧浮躁的不得了,越练不出越浮躁,练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反响。 冗月这时慢悠悠道:“我记得你这壶酒,是你自己酿的吧?听九阙说,酿了八百年之久,是吗?” “是啊。” 花二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回答了他。 “你如果再练不成,这壶酒我全部拿去倒掉。 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冗月说到做到,又急又气,生怕他对自己的酒做什么,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已经尽力了,让你给我示范你又不愿意,我练不出来……” 冗月皱眉,这丫头竟也开始学会耍赖了,明知道他最怕吵闹的哭喊声了。 他到底还是服了软,道:“你先练,我来纠正。” 闻言,花二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利索的重新站起来起势,运足灵力,贯穿全身,却在一个眼神里瞄到自己的酒时,顿时松开了,再对上冗月略带严肃的眼神时,她心里一哆嗦,莫名的怵了起来,这下连招式都忘了。 结束后,花二曲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撞到了冗月带点沉沉的脸色,她想躲避,就一步步的往后退。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去……去休息了……这……这修炼……真累……哈!” 只见冗月倒了一杯她的酒,手腕朝下,酒就这么一滴不剩的撒在地上。 “啊!!!” 花二曲尖叫着跑过去,走到一半,冗月一挥手,便有个结界挡在了她的面前,给她撞得头晕眼花。 “你每练错一次,我便倒一杯,如果直到这壶酒都结束了你还不能练会,那我们就再开始辟谷,酒,你一滴也别再妄想。” “阿月!你别,你就是喝了它我也可以忍,你怎么能倒了它呢?暴殄天物啊阿月~” “一!” 冗月也不理她,直接开始数数,花二曲被吓得浑身抖动,抓紧开始练习,又遇到那个瓶颈的时候,冗月才开始提醒道:“平稳的去运用你的灵力,静下心来去做这一招一式,你若胆敢再断,我绝不轻饶!” 不知道是不是冗月给的刺激大了,花二曲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眼眸再度睁开,眸底的曼珠沙华霎时绽放,手中的灵力运作自如,竟有灵力增长的趋势。 红色的术法自剑挥舞而出,树枝摇曳,横扫一切,威力竟然强到生生劈开了冗月的结界,若不是他及时的挥手挡下,怕是会被波及。 花二曲心里一惊,丢下手里的剑就跑了过去,仔细的查看冗月有没有受伤。 “阿月你没事吧?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躲开?!” 望着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的模样,冗月心里到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我历劫数十次,征战数万年,也从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阿曲,你是第一个。” 花二曲怔住了,随后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你既然在这天界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以你的能力,大可以游历这八荒,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啊,无人能伤害你,你也可以乐得自在啊。” 冗月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将酒壶重新放回到她的手里。 “一个游离四方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威胁,不归属,唯有死路一条,况且,天界是我出生的地方,守护六界安稳也是父神交与我的任务,岂能离开?” “那你活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放纵一次?比如,金银财宝?美女如云?” 冗月给了她一个你很肤浅的眼神,花二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看人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虽然想夺得权势,可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坐享财宝和美女吗?” 冗月抬头望月,漆黑的眸子里这一刻竟蓄满了光芒:“维护六界的太平,是我的使命。”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确实,六界如果不太平,遭殃的只有人间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冗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花二曲的面庞许久,这丫头一直没心没肺,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倘若她知道,她只是自己渡劫的牺牲品,还会这般对他吗? 或许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身边如若有一天没有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那离怨宫,该有多沉寂,这一刻,冗月竟罕见的开始害怕那种孤独感。 “阿曲,若牺牲了你,便可拯救苍生,你可愿意?” 花二曲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愿意。” 冗月愕然:“为何?” 在他的印象里,守护苍生,是每个人都推卸不了的责任,可花二曲居然拒绝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能力不高,拯救苍生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况且,就算我要牺牲,那也是为了我爱的人,苍生与我何干?我不争不抢,谁掀起的这苍生大战便由谁去解决,我不去,我要活命。” 冗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回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说的爱,是什么?” 花二曲想了想,努力的将这个词具体化:“就比如我爱酒,所以我愿意去花时间对待它,我爱阿婆,阿婆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愿意阿婆伤心,我才愿意将我的身躯强行纳入一个不属于我的一魄,并且去滋养她。” “阿月,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望着花二曲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眸里熠熠生辉的样子,有些惊艳到了冗月,他勾起唇角:“爱,可真复杂,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魄力。” 冗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天凤一族 推开门,那个丫头居然就这样靠在门边,过了一夜,就是不愿意走。 九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是真的被人缠上了?这女人缠着自己图什么? 他蹲下身来,推了一下她,人没醒,但是身子却顺着他的力道,倒向了一边,九阙心里一惊,伸手就扶住了她的脸颊,防止她要倒下去的趋势。 触手的感觉嫩滑如丝,九阙叹了一口气,凡人的身子骨真的很弱,只是在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她居然就发烧了…… “相思?醒醒!” 怎么起这么个名?叫起来真的很别扭。 怎么大力摇晃都不醒,九阙倒是真怕给人烧成一个傻子了,本来就是个聋哑人,再傻了,岂不是真的要赖他一辈子? 他朝她的眉心一点,身上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就消失了,相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聚焦,看清楚是九阙后,她赶紧站起身,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九阙单手扶额,真是服了这个丫头,他向前走去,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但是后方的人没有动,陡然想起缘由后,九阙十分挫败的又返回来,对着她,一字一句道:“跟,我,来。” 这下子看清了他的口型,相思甜甜的一笑,就跟上了九阙。 九阙也认真的想过了,她毕竟是那个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她说想不起来,也许是现在想不起来,但并不代表以后,想要报仇,只有两个办法,一,等这个小哑女想起来,二,就是等那些暗杀自己的人主动现身,然后抓住一个,好好问问。 酒足饭饱之后,九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聋哑吗?” 相思愣愣的看着他,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在投胎时,耳识丢失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让你痊愈,明白吗?” 相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道:“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我不相信,但是你说,我就相信。” 小姑娘莫名的信任,让九阙有些想笑:“哦?为什么?” 相思在纸上写道:“因为你是九尾狐,好大的九尾狐!” “……” 现在回想着昨晚看见的真身,到现在还挺震撼的,她修炼这么些年也捉过妖,但是,这么厉害的妖,第一次见。 九阙仰天长叹,这姑娘一定是个缺心眼,正常人谁看见那么大的妖怪不跑啊? “吃完饭,你就回百草斋,不许跟着我!” 九阙把钱往桌子上一扔,人就离开了。 在腾云驾雾的时候,九阙好好的思量了一下,就像冗月说的一样,他是九尾狐族最尊贵的血脉,那这样的血脉流浪在外,找他的人没有,但是暗杀他的人倒是来了好几波。 既如此,就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某些利益。 婉姨在世时,也明确的告诫过他不要去和九尾狐族有任何的瓜葛,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原因,让人踩在头上拉屎,他一介翩翩公子,忍不了。 那……就得从这九尾狐族的主心骨……青丘,开始入手。 思及此处,他正准备调转腾云的方向,一扭头,一个小丫头正御剑飞行跟在他的后面,他停的太过突然,小丫头险些撞上。 这丫头真的是个极品,是他方才想事情入了神?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小哑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相思的名字喊起来不舒服,九阙直截了当的给她起了个顺口的外号。 显然相思知道他唤自己什么,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她重新扬起笑脸,指了指九阙,又转而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比划了起来。 “想帮我?”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相思赶紧点点头。 九阙嘲讽的笑了一声:“跟得上再说吧。” 话毕,他的身影瞬移到了百十丈开外,相思惊的目瞪口呆,没想过他飞行的速度那么快。 她倒是不气馁,双手结印,快速御剑跟了过去。 自从上次被冗月从幼泽抓回来,花二曲已经被逼闭关很久了,再度出门时,发现天界祥云中的瑞鸟又多添了许多只,金凤翱翔的,更有数不胜数的天凤在其中飞翔,看这景象,花二曲也能猜出个几分了,这天凤一族怕是来天界“叙旧”了。 从太上道祖那里拿了冗月需要的药草后,她正准备回宫,却见不远处徐徐的飘来一座轿辇。 这轿辇华丽无比,金色的绸缎飞扬,四个角都镶嵌上了价值不菲的宝珠,每飘动一下,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路边的仙娥遇见这种情况,均行跪拜大礼,花二曲则站在一边,颔首低眉,微微作揖,以往在冥界,对那些鬼不用行礼,后来来了天界,冗月又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礼什么的也就没有做过,这般低眉顺眼的礼,也算是她的恭敬了 可这与众不同的礼,惹得轿中人抬眸轻瞥,恰巧此刻,花二曲也抬头看去,眼眸中满是惊艳。 这轿中人便是天凤一族的公主了吧?凤眸狭长却不具魅惑,反而甚是威严,睁开眼睛瞬间,灵力外放,褐色的眼眸瞬间变成金色。 等到轿撵离她远去,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天界,响当当的人物让我撞见了不少,花二曲啊花二曲,你是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回到离怨宫,冗月又不见了踪迹,他这么些天,总是容易神出鬼没,花二曲也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花二曲会甩开腮帮子,喝酒喝到地老天荒,直至有一次被冗月逮个正着,一直以来脾气还算平和的冗月大发雷霆。 告诫琼露殿的人,没他的允许,再不许给花二曲一滴酒,否则,就剔除他们的仙籍。 他人不在,但是自己的修炼还得继续,这个修炼狂回来真的会找她试炼,以此来验证她有没有偷懒。 任务刚刚完成,门口飘来一阵酒香,花二曲循味看去,竟是乐羽带着一壶酒来找她。 花二曲赶紧给人邀请进来,笑道:“天妃娘娘怎会来此?” 乐羽给她倒了一杯酒,会心一笑:“你我不必如此拘束,成亲当日你救了我,而后又以昂贵的渡厄丹救了乐桑,是我们姐妹二人该感谢仙子,你唤我乐羽就行。” 接过那杯酒,一口下肚,花二曲的两眼都在放光:“好喝,这是哪来的?” 乐羽被她这小馋猫的样子逗笑了,又给她满上。 “是前几日,天君赐的,我听桑桑说,你爱酒,想着也该报答一下仙子,就投仙子所好。” 花二曲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没有人这般为自己费心思的。 “我本不是天界人,你也不必唤我仙子,叫我阿曲就行。” 乐羽生的温婉柔美,现下低头莞尔一笑,极美,这幅画面,又让她想起了冗月在幼泽时,乐桑说的,她要修成男儿身,护佑她的阿姐。 两人正聊着天,只见仙娥慌张来报:“娘娘,不好了,乐桑公主不知怎的,冲撞了凤栖殿下和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正要问责呢!” 乐羽顿觉晴天霹雳,兮伽心悦乐桑,这件事在天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后本身就想要乐桑死,她觉得乐桑是个废物,只会阻挡了她儿子的前程,这下抓住机会,她可能会要了乐桑的命! 乐羽失魂落魄的起身,脚步踉跄,眼神惊恐的朝着前殿奔去。 第28章 表里不一 “娘娘!” 花二曲都喊不及,乐羽就已经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她们在这天宫本就没有什么靠山,乐羽就算去了,可能也无计可施,这时候,冗月又不在,花二曲真感觉一时间没辙了,无奈,她只能跟着乐羽追了出去,见机行事吧。 刚踏进殿中,就看到乐桑正被天兵准备拖下去,看那傻丫头哭的伤心,乐羽简直大脑充血,一股脑的冲上去推开那些士兵,护在乐桑面前。 “阿姐……” 乐桑泪眼婆娑的看着向来柔弱的姐姐,此刻义无反顾的护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感动至极。 乐羽扑通一声跪在天后面前,苦苦哀求道:“天后娘娘,桑桑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天后娘娘和凤栖殿下,是她不对,还请天后娘娘网开一面,让乐羽将她带回去,一定好好严加看管!” 天后本身就不待见她,天君虽不喜爱自己,却对这个小鲛人略有欢喜之心,就这一点,便让她如鲠在喉。 天后闭口不言,只是给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凤栖,凤栖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趾高气昂的走到乐羽的面前,开口道:“乐羽侧妃,你的妹妹在你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天界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规矩这么久,一样没有学会,许是侧妃娘娘自己也不太懂,教不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也免得误人子弟,便由我来好好教教你们天界的规矩吧。” “来人,乐桑不懂天规,冲撞天后娘娘,身为质子,在天界多年,还是不懂规矩,拉下去,废其鲛珠,打入凡间。” 这乐桑纵使现在还不是女身,可她肤如凝脂,双眸如同蓄了水的蓝宝石一般,留这样一个美人在兮伽身边,谁能放心? 话音一落,乐桑浑身的血液骤冷,她死死地拽住乐羽的袖子,哭道:“阿姐你救救我,我不要!阿姐!” “天后!凤栖殿下!桑桑还小,您就饶了她吧,乐羽一定将她带回去闭门思过,乐羽保证!真的!天后娘娘……” 面对着乐羽的请求,天后不给反应,乐桑正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硬生生的将天兵打倒,花二曲持剑而立,威风凛凛的站在她二人的面前。 “她们,你们可碰不得。” 这人她没有见过,不知其深浅,凤栖一时间倒是不敢乱动。 可是转而一想,她天凤一族是天君最得力的臂膀,有何可惧? 凤栖嘴角上扬,笑容冷酷:“哦?为何?” 花二曲收起剑,解释道:“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五千年前送上来的质子,二位在天界上如此虐待,是怕六界的人不知道,天界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吗?” “明面上接受降和,实际上……啧啧啧……这罪名要是传出去……”说到此处,花二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其余的仙娥和天兵们,道:“可实在是不小呢,二位此番作为,确定不是在给天君抹黑?不要忘了,鲛人族只是战败,可不是灭族,天后娘娘允许他人践踏他们的皇族,不怕引起他们的奋起反抗吗?” 也是,现如今大殿里全是仙娥和天兵,人多眼杂,保不齐谁说漏了嘴,都有可能。 花二曲一语点醒梦中人,天后方才只想到要快点铲除这两个眼中钉,竟忘了这茬了,她和凤栖对视一眼,在天后想要松口的时候,凤栖却并不想就此了事。 “你又是谁?” 花二曲颔首作揖:“冥界忘川,花二曲,见过凤栖殿下。” “哦~”凤栖扬声哦了一下,随后轻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就是冗月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我听过你,一个小花妖,你当真以为这里面的人,有胆子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乐桑既然在天界就得守天界的规矩,她冲撞天后娘娘,就该罚,不对吗?” “敢问如何冲撞?”花二曲平淡的问了一句。 “五殿下孝敬母上,从鲛人族的战利品里拿了一个寒冰玉盏送给天后娘娘,以表孝心,可谁知,咱们的质子公主半路杀出,非说这个玉盏是她的,一番争夺,玉盏便碎了。” 看来,是鲛人族被缴纳的战利品已然奉于天界了,不过这个乐桑也真是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这时候,一个玉盏能有她一条命重要吗? 花二曲冷笑一声:“可笑至极,天后娘娘什么珍奇宝物没见过,为了区区玉盏,便要鲛人族的质子万劫不复?我看,分明是有人从中唆使,更何况,天后至今可是不曾说过一句要惩罚的话,全是凤栖殿下一个人做的决断,怎么?是小妖消息不太灵通了,竟不知这天界,已是凤栖殿下做主了?凤栖殿下在天界这般威风行事,这事,天君知晓吗?” 这番话,愣是将她说成了一个在天界横行霸道的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天后授意的凤栖,花二曲偏要装瞎,将凤栖的所作所为和天后撇清干系,给天后这个台阶,就看她下还是不下了? “你!姑姑~” 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的言语,凤栖只能向天后求救,天后干咳一声,随后佯装责怪道:“凤栖,下次做事前,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一句话,便说明了自己的决定,花二曲紧绷的弦也松开了,她还怕天后跟她硬碰硬呢,那这样,她就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所幸天后还得顾忌天君的面子,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快妥协。 被天后这么说,凤栖也只能作罢,只是看着花二曲的眼神,满满的愤恨。 她也明白,如今这梁子,怕是结下了。 思来想去,花二曲的话虽然满是不敬,但所言非虚,天界是六界的中最尊贵的种族,向来公允仁慈,万万不可自毁名声。 天后上前扶起乐羽,心平气和道:“瞧把你吓得,左右不过一个玉盏,也不用赔了,这乐桑在天界多年,模样也好看,待她修成女儿身,本宫定会给乐桑寻个好姻亲,妹妹看如何?” 乐羽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恭敬的感谢:“多谢娘娘美意。” 这番话,就是想把乐桑嫁的远远的,别在她面前烦人,乐羽听得出来,可是乐桑并不乐意,眼下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天后要立刻将她远嫁,急赤白脸的要反驳。 看出她的意图,花二曲藏在袖子里的手,眼疾手快的下了封言咒,乐羽不敢多做久留,赶紧告辞,拉着乐桑,带着花二曲走人了。 第29章 醉酒一吻 从天后那里出来,乐羽愤恨的攥紧了乐桑的手,一路带着人回到了卿云宫,花二曲知道有人要被教训了,趁着半道上就溜回了离怨宫。 宫门打开,丫鬟被乐羽驱逐门外,她关上门,将乐桑推在面前,美眸凌然:“乐桑!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没有阿曲,你我都死定了明白吗?” 乐桑低着头,小声的啜泣:“可那是母后送我的第一个寿诞礼,阿姐……” 乐羽的瞳孔骤缩,确实,自从她被送上天界,母后就没有办法再给她贺诞辰,送生辰礼了。 “阿姐,那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乐桑的声音逐渐哽咽:“我不想被他们夺走,母后已经不在了……” “你……你怎么知道?” 乐羽眼中含泪,鲛后也为鲛人族征战数年,身体旧伤之下还是生下乐桑,也就注定了她的身体无法恢复如初,而乐桑也因为母体受损严重,所以生下来修炼的根基就差。 她无法炼成鲛人族赖以修行的鲛珠,自然在修炼上,宛如废人。 自从乐桑被送上天界,鲛后也变得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战败后,她又要被送走,本就身体不佳的鲛后最终离世。 原本乐桑被隔绝于天界,也没人来给她通风报信,她如何得知? 乐桑便告知了自己偷下界回家的事情,乐羽惊恐的睁大双眼,愤怒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 而后又抱住乐桑,痛哭大骂:“桑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质子私自回族,你会给鲛人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被打了一个耳光,乐桑又想到了鲛皇对自己的态度,泪珠掉落,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口:“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连父亲也不曾疼爱过的弃子。” 乐桑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脏,她心疼的抱紧了乐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的,桑桑,阿姐永远都在,阿姐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桑桑。” 乐桑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父皇说我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任何的用处,能为天界和本族的和平作出贡献,已经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辉煌的事了。” 鲛皇泉客不爱子女,这一点,乐羽从小就知道,可是乐桑自幼被送上天界,总是在期待着父皇母后接她回家团圆,一期待就是五千年,偷偷回家后,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怎么会不痛心? 乐羽捧住她的脸,极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桑桑,阿姐会一直在这的,我们俩在这里好好的活,一定会有生路的,我们只有彼此了。” 这番话,听的乐桑心里既感动又难受,她倾身上前,抱住乐桑,委屈的哭道:“阿姐……” 乐羽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偌大的宫殿里,两道孤独的身影,相互鼓励,看起来,既凄凉又可怜。 ** 等冗月找到花二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瑶池边醉成了一滩烂泥,这让他的胸腔里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她好好修炼,几天不见,修炼到这里来了?还喝成这样? “阿曲!你哪来的酒?” 花二曲闭着眼睛,脸上还因为醉酒,挂着诱人的绯红色,她凑近冗月的耳畔,似乎要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告诉你!嘿嘿!” “……”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人路过,不然,真让他一颗石头都觉得丢人了。 回离怨宫的路有些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劲也就愈发的狠了,没成想,乐羽给的酒虽香,后劲却如此之大,比她之前在冥界喝的那坛与君别还狠。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越走越没个正形,好几次都拐错了弯,要不是有冗月拉着,本来一条直路的事,她能把天宫走成迷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花二曲突然间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一动不动了。 冗月被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一看才知道,这丫头靠在门边睡着了,站着也能睡着,他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这丫头又突然间醒了。 她一把推开冗月,放声大笑:“我骗你的!我没睡着!” 这丫头突兀的给他一推,险些没让他站住,冗月的脸色顿时是又羞又愤,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个丫头片子,喝酒是醉疯了吗? 花二曲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求饶似的摇着他的袖子:“阿月,对不起。” 冗月有些头疼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出言警告道:“阿曲,你要是再不进去,今夜就在门外待着吧!” 花二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脸上的神情又转变成关心的神情,她拉下冗月的手,仔细的抚摸着他的眉心。 “阿月,你是眉心疼吗?让我看看~” 被拉下手的冗月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就感觉唇上一软,一股清甜的味道和酒香味扑鼻而来,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闭着眼,吻上了自己的唇瓣。 刹那间,他只觉得心神荡漾,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掠上心头,唇瓣上的触感凉且柔,还带着一股美酒的芬芳,胸腔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震动。 愣住的冗月任由花二曲吻他,手也不自觉的搂住了她的腰,他总觉得,心里似乎因为这一吻,生出了些许的空洞,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填补。 陌生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这短暂的一吻便结束了,花二曲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呓语一般的安慰道:“好阿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本来他是准备发作的,那一股子怒火,全被这一句好阿月给奇迹般地压了下去,没等冗月缓过神来,怀里的人双手一松,他条件反射的给人捞住,省的她摔倒,看她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冗月有些颓败的仰天长叹,认命的给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望着床榻上的熟睡之人,姣好的容颜此刻十分的安静,冗月不自觉的伸出手,整理了她脸颊旁的碎发,似乎离怨宫自她来了后,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温暖了许多。 虽然这丫头不爱修炼,但是,每天因为修炼时长和她讨价还价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生趣? 他是不是疯了? 第30章 用嘴巴咬人的毛病 不知这昏天黑地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睡够了,再度醒来之时,竟是黄昏了,她脚步轻浮的下床,开门的一瞬间,微风吹过,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这时候,恰好看见冗月坐在潮生亭内,喝茶看书。 视线落在了他的唇瓣上,一股记忆瞬间涌来,俊美的面孔贴近,那清凉又柔软的触感,鼻息交融,她酒品没有这么差吧?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难不成,那个吻是真的? 花二曲的脸立刻变红,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唇,天哪?是长时间不喝酒了还是酒量变差了?怎么喝多酒的自己这么丢人呢? 觉察到她的目光,冗月抬头,朝她微笑颔首,示意她过去,花二曲不解,刚刚的记忆只是幻觉吗?不然,他这么讨厌被人触碰,不早发作了?对,一定是幻觉! 确定了想法后,她乐呵呵的过去,端起茶杯就喝:“阿月,这么巧?在这里吹风?” 冗月开口道:“你不是向来酒量很好吗?怎么这回也醉了?” 她报以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乐羽送过来的酒总想趁着你回来前先喝完,不然等你回来,就不一定能喝到了,不过眼下喝多了还是有些头疼的,凡事还是不要过量的好。” “嗯。”冗月放下茶杯,目光却不离开书籍,可开口的话,足以让花二曲想钻地缝:“确实应该控制饮酒,不然喝了酒喜欢咬人嘴巴的毛病,确实不太好。” “噗!!!!!”进口的茶水全部喷出,花二曲的头顶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质疑道:“你说什么?!” “怎么?忘了?” 冗月的神情里,花二曲总想看出一点他在开玩笑的意思,可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玩笑意味。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又没有喝酒?!”花二曲又羞又急的站起身反驳。 这副炸了毛的样子,落在冗月眼里,十分有趣生动,他看似懵懂的抬头反问:“又不疼,为什么要反抗?” 不疼?废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疼,她又不是茹毛饮血的怪物,还能把他的肉撕咬下来吃了不成?花二曲焦急的原地跺脚,这种事,要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教一个榆木脑袋似的男人? 她走到冗月身边蹲下身,扶住他的膝盖,苦口婆心的解释:“阿月,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是女子,你自己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吻你,你也不可以吻我。” 冗月盯着她,那副认真又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羞赧感,来告诉自己这些事不对,莫名觉得特别好玩。 “吻?你是说,像你那天晚上那样,用嘴巴咬我?” 花二曲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她恨不得用一个词代替那个吻,飞速概括,可这家伙,总是把动作详细的情景再现。 看在他实在不懂的份上,花二曲忍住脸上羞红的热度,赶紧制止他的话:“你别说了!对,就是那样,我不可以对你那样做,你也不可以对我那样做!阿月你明白吗?” “那谁可以对你这样做?” “……” 这一句拷问,着实把花二曲给惊着了,这家伙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她双手捂住脸颊,欲哭无泪,为什么要喝酒?喝就喝了,为什么要喝多?这下子搞得又覆水难收了。 深吸一口气,花二曲把脸从掌心里拿出来,认真道:“喜欢我的人,爱我的人才可以吻我。” 又是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今天的冗月,似乎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花二曲想了想,想起了一个例子,便道:“就像天君和天后,那样的一对才可以。” 天君和天后? 他们二人之间可不一定有爱。 这丫头还是在天界经历太少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她还不太懂。 这几日,他本想去女娲神殿找白矖上神,商讨一下闭关修炼,重塑神脉一事,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不在,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可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行事变得莽撞了起来,乐桑和天凤一族的事情,她居然也敢插手。 一想起自己后面要闭关一段时间,还真不放心把这个丫头放在外面。 看着冗月低头垂思的模样,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无心,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生来无心,体会不到也没有关系,阿月,有时候一段感情会经历很多磨难,有了心便会受伤,情伤最为致命,无心之人,心性坚不可摧,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冗月想起了至今有些情伤在身的天君,确实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他才淡然的勾起唇角,赞同道:“此话倒是不假。” 见人被自己劝了回来,花二曲开心的笑着:“那是自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 九阙来到青丘有一段日子了,他坐在集市的茶摊上喝茶,眼睛迅速的扫了一下周围,果然万物生灵,本性倒是极其相似,虽是一些妖精,但是习俗都和人间差不多,都是一些叫卖声,只不过卖的和人间不一样。 忽然,咚地一声,面前的空椅子上坐下了一个人,之所以是咚地一声,是因为那人坐下来的感觉,是完完全全砸在椅子上的。 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树枝灌木丛类的植物,刮开了好多口子,雪白的肌肤外泄,却也有些鲜红的伤口,发丝凌乱,九阙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相思,他先前还以为甩开了她。 这小哑巴属狗的吗?这都能跟过来?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九阙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很明显,她快渴死了。 九阙将水杯推了出去,相思立马拿起来,咕咚咕咚喝灌进了自己的肚子,从来没有觉得茶水这么好喝,她追九阙追的辛苦,这家伙是真的能跑,要不是自己天生嗅觉灵敏,加上他本身药草味重,味道特殊,很好辨认,不然,她真不好追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相思停下塞茶点的动作,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甜甜一笑。 九阙立马会意,却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属狗的。” 话毕,他打开扇子,起身离开,相思也不敢停留,抓起茶点塞进怀里,手上还捧了一堆,又跟上九阙,天知道这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多难追,追的她快饿死了。 “站住!” 面前突然间围上了几个人,拦住了相思的去路。 有几个兽首人身的,看模样似乎是茶摊的人。 “喝茶不给钱?你个小乞丐,胆子这么肥?” 钱? 九阙方才没给钱吗? 相思也没细细的纠结,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铜板,想要递给他们。 为首的蜈蚣精伸手就打掉了,大声呵斥道:“你他妈在耍老子?这三个破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哪蹦出来的玩意?这他妈是钱吗?” 相思被吓得呆住了,这不是钱吗?环视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进入了妖窝了。 再想扭头寻九阙,那个人不见了,又把她丢下了。 “大哥!她好像是个凡人?” “凡人?” 经过身边小弟的提醒,蜈蚣精仔细的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相思。 相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生怕被他们看出来,便将手中的茶点连同盘子,全部砸在蜈蚣精的脸上,撒开腿就跑。 蜈蚣精被砸的滋哇乱叫,命令手底下的人赶紧去抓人,但是相思毕竟是个修仙者,与普通凡人不同,有术法加持,跑起来十分迅速。 一时间,整个集市上,为了抓个凡人,闹的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第31章 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 那群人追她追到一个小巷子里时,人就不见了踪影。 几番搜寻无果,他们只能作罢。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九阙就已经带着人立在了百丈之外的山头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哑巴会法术,虽然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低微,但是,总归是有些难缠,他九阙至今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缠的脱不开身。 “你真想跟着我?” 相思点头。 “为什么?” 相思又拿出纸笔,写了好几页,在这期间,山顶上的风呼呼的吹着,九阙总觉得自己疯了,还有大仇未报,竟然在这等一个哑巴写文章? 写好了,她把纸张拿给九阙。 纸上的话,九阙越看,脸色就越黑,她跟着自己的原因,仅仅是想研究一下像他这种九尾狐的习性,法力和饲养方法。 因为她的门派修炼的法术,擅长豢养灵宠,并以此战斗,二者共同修炼,若真得道成仙,这灵宠大多数都成了坐骑,而她的门派陨落,也是因为优质灵宠难觅,功法不得传承,才最终没落。 九阙突然间想到了花二曲,他们兄妹俩这么惨吗?脸上都写些收我为灵宠? “你做梦!” 话毕,九阙扬长而去。 离怨宫内。 自从上次吻过冗月之后,花二曲只要是见到他,就忍不住会脸红心跳,这种羞涩感简直让她崩溃尴尬到极致,可冗月反而丝毫不在乎。 这日,因为功法不熟悉,冗月便命她先抄书,她抄了许久,脖子也有些酸了,眼见没人,她也就想偷会懒,刚想放下笔,就有另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迫使它握住笔。 冗月整个人的身形把她笼罩其中,带着他的味道的发丝垂在她的侧脸上,轻柔的凉凉的,甚是舒服,她一抬头,就是冗月光洁的下巴和好看的容颜。 耳膜里充斥着全是他的声音,每一下都撞进心扉:“阿曲,让你抄功法,是为了让你理解它,不可偷懒,而且……” 说着,冗月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她抄的功法上画了一个圈:“你抄串了,阿曲……” 那功法上,花二曲直接把第五句和第六句合并在了一起,抄串了,也抄丢了好几个字,他靠的这么近,花二曲完全听不进去他后来说的什么,只有自己心脏跳动声如擂鼓。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花二曲犹如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导致笔掉在了地上,绽开了一朵墨迹,她弯着腰,从冗月的怀抱里抽出来,红着耳朵,尴尬的不能自已。 “那个,阿月,我还是想自己练习一下,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发挥?” 花二曲的脸红的能滴血,冗月微微皱眉,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手还没接触到花二曲,便被她躲过了,本来见他就心脏乱蹦,再被碰一下,岂不炸裂? “没没没!!我好的很。” 冗月蹙眉,这丫头反应有点不太正常,他只当她是累了,便也只是轻拂衣袖,转身走出去:“如此一来,甚好,功法接着抄,抄完后,来后池找我。” 看着那渐走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双手抬起,捂住脸颊,使其快速降温,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花二曲,振作,不就是吻了一下,人家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在意了,不然太影响修炼了,花二曲,淡定淡定。” 功法有些多,花二曲抄到了天黑才结束,等她如约去到后池的时候,冗月依已经执剑等候多时了,他迎风而立,宽衣长袖,衣袂飘飘,剑上寒光凛凛,俊美的面孔上沉稳安静,此时此刻,这场景,美的像一幅画。 花二曲刚到,冗月便开口:“阿曲,今日便要测试你的修为,与我一战。” 与他一战? 花二曲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和你打?阿月,你是测试我还是想侮辱我?” 不给她过多的解释机会,只见他左手捏诀一挥,花二曲只能眼疾手快的躲闪,还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已经握剑攻击了过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出剑反抗,可奈何冗月修为太过高深,几个回合下来,花二曲已经大汗淋漓,握着剑的手臂带着剑身都开始颤抖,她整条手臂几乎要被冗月打麻了,这家伙出招是真的用足了力气丝毫不带一点情分在里面,她竟也从来不知道,冗月的力气有那么大,两人的武器打在一起,花二曲连停下来都能感受到武器的震鸣声。 那边的冗月见其停了下来,又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并没有对已经累的不行的花二曲有丝毫的怜惜,只是薄唇一掀,施施然的开口:“继续。”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听到冗月的话,花二曲明白,这场测试,他是不虐死她绝不罢休了。 思及此处,她重新调整呼吸,调整姿势,重新开始,她左手单独结印,右手持剑招,花二曲自知神识强大,这种招式用的得心应手,倒也逐渐完美,这一击,倒也确实把冗月打退了。 冗月早就发现,这丫头打不过人时,喜欢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奈何术法学的不多,没多会这功法便见底了,这招虽有奇效,却过快的暴露自己的底牌,总归是不太好,可是这种方法能使出来,也代表这丫头根基不差,悟性也挺好的,神识应该算是她身上修炼的做好的部分了,不然,两手两诀,神识要是过差,她早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花二曲每一招打过去,冗月都能平稳的格挡,连动作幅度都不大,脸上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可反观花二曲,光是被格挡都能吃力到整张脸都在用劲。 最终,冗月一个转剑,剑柄处撞击在了花二曲的肩膀处,紧接着,腰部又被他击了一掌,整个人被打进了水潭里。 她快速的从水里钻出来,抹开脸上的水,捂着发疼的肩膀,有些幽怨的盯着冗月:“明知我打不过你,何苦要测试我?” 看她这狼狈样,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不测试,怎知你没有偷懒?” 花二曲费力的爬上岸,衣服凉凉的,湿答答的往下滴水:“那结果呢?” 那衣服浸了水,全部贴在她的身体上,纤细的身材虽不妖娆,却玲珑有致,湿透的发丝有些许贴在脸颊边缘,因为浸泡了冷水的关系,使得她整张脸更加白皙,配合这楚楚动人的红色明眸,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 冗月的眼底逐渐浮现一抹异样,却迅速的垂下眼帘遮盖住了,他的喉头微不可见的上下移动,再度抬眸,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他收起武器,迅速的一个挥手,便把湿漉漉的花二曲瞬间变干了:“进步很大,再这样下去,你渡劫飞升,问题不大。” 听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被认可,花二曲雀跃的跟在冗月身后:“真的吗?那阿月,我的那些珍藏酒上次喝完了,你还能再带我去拿一些回来吗?” 闻言,冗月侧脸低眸,话语里似乎有揶揄她的意思。 “你还想咬我?” 花二曲的脸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她羞到在一边急跺脚。 “冗月!我不是让你忘了这件事吗?我就是想喝酒,喝酒而已!” 在这天界,连敢名带姓的唤他的人没有几个,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十分有趣。 他只是觉得,每次提到那个吻,花二曲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暴躁好玩,一碰脸就红,一说就气急败坏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许碰酒了,也不许咬我。” “冗月!你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听见没有?” 花二曲在后面疯狂跳脚,而前方的人却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第32章 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霓凰正给天君煮茶,两人相坐无言,这着实让气氛有些低沉。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多年,但,这情感确实很生疏,近乎陌生,如果不是因为天后的身份,或许这个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母神,孩儿听说您这里有新到的瑶池仙果,可否让孩儿尝个鲜……” 华晤大大方方的闯进来,没让人通报,突然间看见了自己威严的父亲也在那,顿时吓得愣在了原地。 “父君?”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行礼:“孩儿华晤,见过父君,母神。” 对于这个儿子,和尘一向不喜,因为他太过风流,只知道花天酒地,所有的子嗣中,他最喜欢的无疑是兮伽,那个沉稳又强大的儿子。 华晤也明白,所以他从来都对天君避而不见,完全是因为打心底里惧怕,此刻他行礼的双腿,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天君一挥手:“罢了罢了,在你母神的后殿中,不必这些虚礼,最近修炼如何?” 华晤抬起头,瞄了瞄眼在一边的霓凰,发现自己的母神根本不看他,他才硬着头皮道:“回父君,孩儿这些天勤加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 “好。”天君放下茶杯,微微的阖上眼眸:“那想必法力也有所精进,那父君这有件事,你可愿助我?” 华晤一听,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刚想开口委婉拒绝,便被霓凰一口打断。 “你父君如此器重你,还不答应?” “母神,我……” “晤儿,你贵为天界天君之子,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父君的羽翼下,天界成不了你永远的保护伞,你明白吗?”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总有些刻意和古板,他们是神,不是人间的皇帝,下一任天君的人选早就由天道定好了,没有什么人间的乱臣贼子搞那种皇子弑父夺位的戏码,所以也不用在他面前演什么教子有方的戏码。 霓凰话已至此,华晤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道:“父君,孩儿愿意助您,请您直言。” “不是什么大事,听说魔族近来有些内乱,魔君有些耗了元气,你代替本座去看望一下,切记,要恭敬。” 华晤心里在嘀咕着:就一个小小的魔族,也配我一个天界皇子出面,父君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可他的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应允道:“孩儿领命。” 看他满脸的丧气样,和尘就知道他没有领悟自己的目的,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点破了旨意。 “魔族内乱,目前战夏是赢家,我让你去,是为了代表我们天界去表达立场,你明白吗?” 这么一说,华晤才恍然大悟,看他一副才醍醐灌顶的样子,和尘真心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等到华晤离开,天后正准备留下天君说话的时候,有仙娥来报。 “天君,乐羽娘娘准备了新的茶饮,问天君可否有雅兴前往品尝。” 天后的脸色顿时不悦,正想开口阻拦,岂料天君竟欣然起身:“带路。” “是。”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哪怕她是天后。 霓凰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清楚她没有立场反对,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天君离开,无可奈何。 离怨宫内,冗月自窗边眺望,那草地上奋力修炼的娇小身影,余晖披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 兮伽不知何时出现,走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一些嘲讽道。 “若不是您没有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叔父动了情呢。” 冗月扭头看向他,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他能这么快的从幼泽赶回来,无非是听到了乐桑在天界险些丧命的消息,赶回来要护住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和兮伽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自然明白他个性沉稳好强又冷漠的特征,所以,他从来都把自己当对手,偏偏自己不争不抢的个性,总是能膈应到他。 “有事?” 兮伽望着练功的花二曲,开口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叔父的用意,她也只是您的一个劫数罢了,您老不老不死的,一个劫数根本不能奈你何,您又何苦去教她自保之术,督促她修炼呢?” “双生劫自古以来,本就难渡,她若是中途死去,我若历劫再次失败,又如何完成父神交与我的使命。”冗月回答道。 听到这,兮伽的目光被调回:“怎么?算出她命中有大劫难?所以才拼命的教她修炼?” “是。” 冗月毫不避讳,他在遇到花二曲之后,就算过这个劫数,可是具体这个劫难是什么,他竟然完全算不到,以往通过星宿推演,都能算出劫难出自何方,可花二曲的劫,他根本看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劫,是前所未有的难渡。 “是何劫难?何时出现?”兮伽出于好奇,直接问道。 冗月摇头:“算不出。” 兮伽啧了一声:“真是难相信,一个小小的花妖,际遇竟会如此波折。” 冗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锋一转,开口的话有些刺激到了兮伽。 “我也顺便算到了,侄儿你红鸾星动,姻缘将至,只是这缘分之路,怕是得苦上一苦。” 兮伽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还好意思说?乐桑铁了心要修男身,这馊主意是谁出的,他还有脸在这里提?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叔父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丫头虽然看似胆小怕事,却也是个犟如牛的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您完成上古真神盘古留下的任务的牺牲品,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您做出牺牲?” 说到这,兮伽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的身上开始寒意起伏,开口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与你无关,我想起来了,乐桑才的罪过凤栖,那位可不是个愿意吃瘪的主,你在这天界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对乐桑太过关心都会害了她,我要是你,倒不如帮助她提升修为,快速化成男身,这样,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到时候,你和其他族里尊贵的王姬联姻,乐桑也可以觅得良人,继承皇位,两全其美。” 修炼男身比修炼女身的时间要更长一点,所以乐桑才很久没有成为男人,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子变兄弟,那不如直接杀了他,被冗月戳到痛处,兮伽的神色更加烦躁:“这小人鱼真是让人不省心。” 冗月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个伴侣,是谁又有何妨?何必执着于一人。” “叔父无心无情自然不懂,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看了几眼外面修炼的花二曲,有些气愤的转身离开了。 第33章 偏见这座大山 花二曲修炼完毕,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兮伽一步一个愤怒的脚印,离开了离怨宫。 她不解的回头问冗月:“他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冗月转身,调侃一句:“无妨,孩子心性。” “……和你比,确实谁都是孩子。”花二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料冗月突然间回头,吓了她一跳,花二曲紧闭双唇,微笑的看着他,她刚刚声音那么小,应该没有被听见吧? “练的如何?” 花二曲想了想,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妖丹固元完毕!神尊放心!” 冗月点点头道:“好,跟我来。” 花二曲一脸茫然:“去哪?” “狱法山。” 花二曲尴尬的笑了一声,险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是我理解的那个上古北山山系的狱法山吗?那个有凶残神兽出没的狱法山?” “没错。” 花二曲盯着冗月看了很久,看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想跑,没想到冗月比她更快,已经化成一道光,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撞得她鼻子生疼。 “你在害怕?” 花二曲怒气冲冲道:“废话,那是狱法山,不是蓬莱山,里面的妖兽数目之多足以与南海归墟媲美,我只是道行一万年的小妖,法术不济,去那是送死你明白吗?再说了,我为什么非要去那?” 冗月平淡的诱惑道:“狱法山有一妖兽作乱犯规,已经使用幻术迷惑了不少的凡人,将其果腹,破坏人间界的命数,早就该将其击杀,可它的内丹最少可以让你少修炼整整五千年年,你确定不要?” 五千年? 这个数字倒是让花二曲心动了一下,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问到:“什么妖兽?” “山犭君。” “我记得是人脸狗身的东西是吗?”花二曲问道。 冗月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顾虑道:“可是,它吃了人,修炼的内丹有业障,必然与我的功法背道而驰,我怕不能为我所用。” “你放心,我会替你祛除它的戾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最终,她还是担心的嘱咐了一句:“阿月,要是有危险,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听到没有?你法力比我高很多,它们会很喜欢吃你的,你要记得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花二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这个虎狼之地是你要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冗月也不给她保证与承诺,只是潇洒转身:“跟上。”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冗月每次都这么云淡风轻的,可偏偏每次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摸了摸头上的浮华簪,拨动了一下下方坠着的玉铃,她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魔域。 战夏端坐于榻上,任由温楚处理他掌心还在散发着微微烈焰的伤口,他也没有想到,那堆老家伙处理起来,比他想象的要费神,一招不慎,竟然真的让人伤到了。 温楚一边处理一边道:“魔君此次处理族内叛逆,手段高明,相信族内应该已经没了要和宁抗衡的人了。” 看着温楚将冰莲置入伤口里,那烈焰便奇迹般的消失了,战夏才开口道:“我留着暮瑰的命,是因为你,她如果还保留不该有的心思,我惟你是问。” 不杀暮瑰,也不全然因为温楚,战夏其实不相信现在的暮瑰能翻起什么大浪,一个女人,又在那些老部面前杀了所有的临崇党,包括临崇,又有谁能不计前嫌的入她麾下呢? 温楚笑了一声,他清楚自己没有那么的重要,战夏毕竟是魔神,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妥协的。 “是。” 战夏垂眸,忽然想到,近段时间,已经听不太见冗月的消息了:“天界那位神尊,近日来可有异动?” 温楚摇摇头,回想着之前的调查,回复道:“没有,除了去妖界捉拿烛龙,没有其他的,不过此前,尊君那番试探冗月神尊,是真心想一统六界,为您主宰吗?” 战夏收回手,不屑的冷笑道:“这些无聊的想法,只有天君和临崇才会有,本君要做的,就只是实力凌驾于他人之上,本君要确认的,是不被任何人主宰。” 所以,他想要和冗月斗法,也只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比冗月强而已,温楚无奈的摇摇头,他家这个魔君,真的只是爱打架而已。 “对了,魔君,天君派五皇子华晤前来,探望您的伤。” 战夏嗤笑一声:“我族内乱,和尘派他的儿子来看望,怎么?我做这个魔君,还要有他天界的诰封才算得数?可笑!” 天界的人自诩清高,手还真的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 温楚问道:“那眼下如何?人已经来了,现在各界都在休养生息,眼下不好拂了天界的面子。” “本君听闻,华晤好女色?” 他突然间提及一嘴,温楚便大概率猜到了他的用意。 “是,风流韵事,六界知晓。” “那便让暮瑰去应付他,少来烦本君。” “是。” 战夏转身去了自己的内室,吩咐了这么一句,温楚恭敬的应了一声,可看向室内的那抹身影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另一边,华晤左等右等没来人,等的他心情极为烦躁,他怎么着也是天界皇子,来探伤也会被人晾在一边? 华晤扔下手里的茶杯,冷哼一声:“罢了!既然魔君不待见,那本殿下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告辞!” 正想离开,只听后方一阵娇笑:“殿下何必心急,尊君有事脱不开身,若是不嫌弃,我魔域的景色虽比不上天界,却也有几处繁花奇景,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上一看?” 本就对女人十分敏感的他,回眸就被朝他走来的暮瑰勾去了心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美人,不像天界那些故作矜持的女神仙。 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配上她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长得好到了极致的感觉,身段纤细却尤为挺拔,有着魔族公主特有的高贵和骄傲,神秘的黑色华服虽然包裹住她姣好的身躯,可华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绝对是个罕见的尤物。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这个女人,他想要。 华晤抬步迎了上去:“想必,仙子便是魔族公主暮瑰了吧?” 暮瑰垂眸一笑:“仙子?殿下不必折煞我,我只是魔族公主,在魔族还有几分地位,在天界,可就一文不值了,殿下唤我暮瑰就好。” 华晤道:“既然魔君还有要事处理,那就劳烦暮瑰公主带路了,也好让本殿下开开眼。” 暮瑰侧身,彬彬有礼的抬手道:“殿下,请。” 魔族景色偏暗,可胜在有些奇花异朵的珍贵植物,开在这里面,倒是好看了不少,再加上魔族特有的星空,也确实优美。 可华晤的心思全在暮瑰身上,身后跟的侍女流烟看的是一清二楚。 正观光之余,暮瑰却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暮瑰有一疑问,不知殿下可都能解?” 华晤急忙道:“你说你说。” “上次暮瑰生辰的时候,天界派冗月神尊前来送的龙绡,虽流光溢彩,可是却是缝了即合,是需要用特殊的丝线去缝制吗?” 华晤一笑:“这是鲛人族供奉的,入水不湿且轻薄异常,也确实材质特殊,须得以五色霞光为线,天梭为辅,方能成衣,我那叔父,怕是第一次送人礼物,也不懂这些,原本这两样物品是要一起送的,这样吧,你把龙绡给我,等制成了,我再给公主亲自送来,如何?” 闻言,暮瑰佯装感激道:“多谢殿下,只是,让殿下费了心力,又怎好劳烦殿下外跑一趟?十日后,暮瑰亲自去天界取,也好看看辉煌的天宫,究竟是何模样?” 一听说小美人要来找自己,华晤心里乐开了花:“自然可以,公主若是愿意,可以在天界玩个几日再回来。” 暮瑰福身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华晤自从见了美人,满心的欢喜,早就忘了自己来魔族的目的,暮瑰又带着他逛了逛魔域里的奇观后,给人恭敬的送走了。 “公主待五皇子如此,是想与他联姻?” 暮瑰嘲讽的笑了一声:“一个贪恋美色的无能天界皇子罢了,他还不配。” 话及此处,流烟作为她的心腹,也明白了暮瑰的用意:“那公主费力创造一个进入天界的机会,真的看上了冗月?” 说起冗月,暮瑰的眼里不自觉点展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自信的转身,脸上的笑容是志在必得:“我生来就是魔物,所以我也是血脉,虽没有魔尊那样纯正,那也是魔族里最尊贵的公主,这个世间,只有冗月能配得上我。” 看她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流烟知道多说无益,虽然让他爱上暮瑰不太可能,但是谁又说相爱的人才可以联姻呢?本就是一块石头,不指望他生出情,他只要身份地位尊贵,实力高深即可。 “公主傲骨斐然,倘若我魔族多了冗月这样的大将,我看这六界中,谁人敢瞧不起我们魔族,觉得我们上不得台面。” 暮瑰摘下一朵花,慢慢的握紧花瓣,直到全部碾在手心里:“有时候,偏见这座大山,是需要实力来打破的。” 第34章 狱法山猎兽 狱法山里的一座瀑布前,是一处不算太深的峭壁。 狱法山里颇为寂静,只有一丝丝带着寒意的微风,吹在这山谷里,倒是格外的空旷。 这时,从上方缓缓的飘下两个人影,一白一红,白的衣袂飘飘,靴子轻飘飘的落在峭壁上突出来的边缘上,站的稳稳的。 这时,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他的白靴子上,人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还死死的扣住他的腰。 冗月低头,脸上虽然看不出神色变化,可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有点……想打人。 “阿曲,旁边还有空旷的地方,你就非得站在我的脚上吗?” 花二曲尴尬的抬起脸:“对不起啊,这地方潮湿的青苔太多,有些石子也很硌脚,我……忘带鞋了……” 他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冗月深吸一口气,能听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她也没有办法,一万年没有穿鞋的习惯,这猛的出远门,她肯定也不会记得的。 无奈之下,他将花二曲打横抱起,飞身到下方的水流边的大石头上,给她放在上面,掌心一翻,便出现了一双鞋。 “自己穿上。” 拿着那到手的白色靴子,花二曲的穿上后,脸色有些犯难。 “阿月……这双鞋……好~大~啊……” 可不是嘛?花二曲整个人看起来,就那双鞋最吸引人,和她整体的比例都匹配不上,纤细玲珑的人,有一双醒目的大脚,像极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 “大吗?” 花二曲知道他不信,只能在冗月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脚一抬,就轻松的离开了靴子,而靴子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冗月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是我随便拿的,本来也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有这一双,走!” 听他的意思,这鞋是按照他的尺码准备的,花二曲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结果冗月转身走了,速度还不慢。 花二曲只能滑稽的甩开两个大步伐,两条手臂奋力的甩着,脚背勾着,生怕鞋走着走着就丢了,那姿势,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阿月!你等等我,等抓了山犭君,你带我人间界买一双鞋呗阿月~” 两人越走越靠近山里,这里的森林和别处的不太一样有一股不好闻的刺鼻味,而且众多树木的颜色都偏黑色,看上去颇为阴森。 “阿月,这整个狱法山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山犭君,哪里找啊?” 冗月环视了一圈,道:“山犭君食数人,你们同为妖,这点血腥气,你应该很容易嗅出来。” 花二曲仔细闻了闻,可这周围的树木味道太刺激了,将那股本就不强烈的血腥气掩盖了十成十,她只能挫败的摇摇头。 “不行,我闻不到。” “那就用你的神识探。” 花二曲有些无语的看着冗月,她的神识不要钱吗?这么大的山,说探就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可以提升五千年的修为,她认了! 闭上双眼,花二曲合起手掌,顿时,她的周身便漫出了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芒,却也在一个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在狱法山的地界上迅速铺开。 冗月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惊讶,知道这丫头神识强大,但不知道强大到这种程度,这种神识的强度,恐怕天界找不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并且,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她神识的强度,还在增加。 “找到了!” 花二曲突然睁开眼睛,兴奋的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冗月被带到了一处水潭边,水潭冒着寒气,可水色却有些泛红,向它的源头看去,有一头身长六尺的黑毛山犭君。 它的尾尖还有一根泛着绿光的刺,不大,却也隐藏在毛发中,在光的照射下,才能微微看见。 那是它的致命武器,遇血即溶,传说毒死一个大罗金仙也不在话下,这是它们的杀手锏,每个成年的山犭君只有一个,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用。 而那个山犭君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嘴里还在撕咬着什么,由于它咬的太奋力,以至于血点飞溅,血液流到了一边的潭水中,也就染红了潭水。 冗月朝她点点头,轻轻的退在了一边,花二曲睁大眼睛,不好开口惊动这吃的正香的山犭君,只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我一个人上? 冗月不动声色的回望她,微微耸肩,那意思也很明显,他历劫失败,神脉被封,也没有办法,法力有限,只能如此。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第一次觉得,冗月在她心里的光辉突然间暗淡了许多,这男人,一样不懂的怜香惜玉。 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拔下头上的浮华簪,花二曲直接丢了过去,那簪子离了手,却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的刺向山犭君。 它吃的入神,觉察到不对劲,一个回头,那副七八分人脸的模样还是让花二曲心里惊了一下。 确实丑!还丑的不同凡响! 山犭君躲过攻击,却也被划伤了背部的皮肉,花二曲飞身上前,接过收回来的发簪,另一只手红光散开,捏了个诀,右手的发簪顿时变成一把剑。 被激怒的山犭君丢下口中已经被咬的只剩半个的人,朝着花二曲扑咬过来,它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剑身,剑在它的口中,被咬的发出了一点点的吱吱声。 这山犭君体型在兽类中不算庞大,但也绝对不小,它的力气倒是真的不错,僵持了一会,花二曲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冒汗。 她抬手一挥,打出另外一掌,顺势抽出剑,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就已经踩在了它的背上。 剑在手中一个反转,剑头朝下,眼看要直直的刺下去的时候,那畜生被迫居然抬起了尾巴! 冗月看的心中一紧,忍不住大声提醒:“小心身后!” 花二曲回头,没办法,只能放弃这次攻击转而防守,她收剑挥挡那要刺过来的尾巴,山犭君的身体再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甩了下来。 花二曲的背后狠狠撞击地面,来不及让她反应,那山犭君就又扑了过来,眼看那嘴巴就要咬上她,花二曲双手努力的做出结界,控制住它的嘴,因为一直咬不下来,山犭君的口水直滴,却也异常愤怒。 可这家伙力气太大,花二曲只能扭头求救:“阿月!我不行了!它太重了!” 可冗月却无动于衷,他带她来这的目的,说是取山犭君的内丹,不如说是考验她的修行,所以,他根本不会出手。 而冗月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花二曲险些气炸了,他居然找了一块颇为平稳的石头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第35章 佛骨(一) 花二曲怒火中烧,她在这拼命厮杀,他居然在这毫无波澜的打坐? 这畜生的牙齿眼看就要碰到她,她的眼眸突然间又变得妖娆魅惑。 九阙教她的魅术,有时候真的能出奇制胜,这畜生居然真的找了她的道,一时间变得木讷了许多。 找到空隙,花二曲直接反击,浮华簪化为本体,她瞅准时机,直接刺进了山犭君的眼睛,它痛的惨叫一声,松开花二曲向后退去。 一招得机,她又怎么肯罢休,自然乘胜追击,那山犭君被激怒的更甚,接着朝她飞扑过来。 花二曲的身影骤然消失,那畜生扑了个空,在它仔细寻找的时候,只觉得上方有股骇人的力量。 抬头看去,那抹红色正举起剑,所有的灵力汇聚剑中,周围开始狂风大作,肆意的撕扯着周围的树木。 花二曲倏地睁开眼睛,美眸中绝美的彼岸花再度盛开,她手中凝聚的灵力越发淳厚。 随着一声娇喝,一剑落下,地上竟被生生的劈开了一道裂缝,而山犭君躲得及时,没伤得了性命却被花二曲硬生生的砍断了尾巴。 杀手锏都被人砍下了! 眼看实在打不过,它还想跑,被花二曲飞来的一剑直接切断生命,那山犭君头身分家,没来得及叫喊一声,便一命呜呼。 冗月勾起唇角,缓慢的睁开双眼,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这个山犭君的道行起码在三万年以上,却也被她斩杀。 这丫头的悟性和灵根其实根本不差,只是她一个人修炼的灵力需要供奉两个人,这才让她的修炼速度如此缓慢,长此以往的事倍功半,她当然没了修炼的兴趣。 收起灵力,花二曲缓慢的下落,落地的她还在大口的喘气,第一次动用这么强悍的法术,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拿着剑的手臂都还在微微颤抖。 战斗结束,冗月走到山犭君的尸体面前,伸出掌心,清冷的白色光辉笼罩住了它,他的神色突然凝重,手掌微微用力,内丹便从山犭君的身体里被剥离开来。 花二曲走过去,望着那满是戾气的内丹,有些嫌弃道:“我真的可以用它吗?” 收起内丹,冗月颔首:“我从不说假话。” 闻言,花二曲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眺望着不远处被咬的只剩半个身体的凡人,问道:“他怎么办?” 冗月转身,边走边道:“这不是你们冥界的差事吗?他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已经替他报了仇,斩杀了祸害,多余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一般,仿佛给花二曲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是啊,她都忘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性子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冷血,而是无情无心,这些天的相处,她以为他并不是无情,只是因为无心才不懂而已,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想到这,花二曲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一下,忍不住落寞的开口问道:“我的天劫,对你来说不也是多余的事,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阿婆助我,又为什么要管?” 前方的人驻足,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僵硬,理由他无法说出口,没有你的牺牲无法成就我的使命,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早就注定了结局,你的命,只为我而活,也只为我而死。 按下心里的话,冗月微微扭头,说了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仅仅这一句话,就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神色霎时变得神采奕奕。 “阿月你等我一下,我给他下个符咒,让黑白无常到这里来给他收尸,也不至于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冗月转身,就看着她笑嘻嘻又快快乐乐的给那具尸体上画了一个符,心底有些油然而生的愧疚,仅仅是一句谎话,便可以让她转眼间就又开心如初了吗? 他看了看四周,催促道:“快点,山犭君已死,它的尸体也会引来其他神兽捕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狱法山的镇山神兽——虎蛟。” “快走!快走!快走!” 花二曲立刻弹跳起来,画完符咒就赶紧拉着冗月的胳膊,迅速离开,她可没有能力再挑战一头镇山神兽了。 出了狱法山,冗月正准备飞走的时候,被花二曲给拉住了袖子,他不解问道:“有事?” 花二曲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双手合十的乞求道:“阿月,我好久没有去人间界玩一玩了,就趁这次吧,好不好?” “凡人皆有命数,你能保证你不多管闲事?” 他理了理被花二曲抓皱了的袖子,不太相信的质疑道。 闻言,她拍了拍胸脯,那气势,颇有一种豪气万千的感觉:“那必须的!” 冗月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可是我信不过你。” 看他还是要走,花二曲顿时急了眼,上前挡住冗月的去向。 冗月向左,她也向左,冗月向右,她也向右。 九阙说过,她花二曲最大的本事就是磨人,磨人的性子比她喝酒的耐心都大。 左右都被挡了,望着那晶亮的美眸里狡黠灵动的目光,冗月生平第一次眼神有了躲闪,他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转身要走。 “阿月!” 花二曲着急的上前还想要拦住他,奈何脚上的鞋子实在太大,她刚刚跑到他的面前,鞋子就整个踩歪了,人结结实实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冗月心里一惊,不受控制的伸手揽住了她,好让她别往下倒。 柔软的身子镶入怀里,两张面孔凑的极近,四目相对,鼻息交融,冗月垂眸,凝望着那上次碰到过的微红又柔软的唇瓣。 曾经带着微微凉意和香味的触感似乎还在自己的唇瓣上一样,这一刻,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了一下。 感觉到冗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瓣,花二曲脸色微红的捂住嘴巴。 “阿月,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幡然醒悟,松开了花二曲,她正了正身子,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这时候的冗月却松了口:“走吧,我也没有去过人间界,你带路。” 花二曲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即使鞋子不合脚,她也要蹦蹦跳跳的跑到冗月身边。 “阿月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特意算过了,今天是人间界的上元节,各处都会特别的热闹,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你连自己何时历劫都算不出来,却能算的出来人间界的上元节?” “……呃……”花二曲语塞,她讪笑了几声,有些底气不足道:“这节日能有多难算?历劫要推算的星宿实在是太多了,算法也……也太复杂了……” 冗月摇摇头,这人也是个怕吃苦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去了凡间,休要多管闲事。” “没问题!” *** 入夜时分的城内十分热闹,从冗月入了城开始,就有无数的目光朝他投过来,一个身着白衣,既气质清冷如月又眉眼如画。 那容颜,光是随意看上一眼就能打入心扉,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有的绝色,可他墨瞳中的云淡风轻的感觉,让人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不太敢上前说话。 倒是一边神情灵动,笑意满满的花二曲惹人怜爱多了,她的手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少公子哥送来的灯笼等小礼物。 “姑娘,今日这上元节,画舫游湖最为热闹,不知能否邀请姑娘,一同游玩?” “有酒喝吗?” “那是自然。” 一听说有酒,花二曲开心的拍手称好,刚想要同这个公子哥去的时候,被冗月拉住了胳膊。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 花二曲低声道:“我没忘啊,可我这又不算是多管闲事,人家好意邀请,我怎么能拒绝?” 说完,花二曲转头就想答应,可没想到,另一个声音更快,直接拒绝了他。 “她不去。” 男人一听,有点火了:“你谁啊?我看这位姑娘很明显就是想和我游湖的,你凭什么替她拒绝?” 看冗月的神情似乎来劲了,花二曲赶紧安抚道:“他是我兄长,公子,不好意思啊,这次可能就不太方便了,抱歉了。” 男人扫兴离开了,花二曲有些愠怒道:“你干嘛呀,有个人间界的男人仰慕我不好吗?你干嘛拒绝啊?” 冗月略过她,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做什么?” 花二曲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有结果?他若是和我结缘,也能让他后半辈子一帆风顺好吧?” 听到这话,冗月的心里有点不悦,他转身,眸子里带着点愤懑:“你是妖,他是人,和你结缘,几十年后他死了,留给你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孤独。” 他这副样子,让花二曲莫名的生了一种想要逗弄他的想法,她双手背后,身体凑上前,踮起脚尖,用着自己灵动的红眸,对上冗月的眼睛,戏谑道:“那我找你和我结缘,好吗?” 冗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这双眼睛一直在自己心里有着最深刻映像,比他见过的六界的所有的事物都要好看,那双像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的水都要透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冗月的脸色一变,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没了,刚刚的震动感没有了,那种感觉特别微妙,虽然轻微,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次的震动感,比以往强烈,似乎从她出现后,自己的胸腔里总有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觉察到冗月有点不对劲,花二曲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冗月摇摇头,甩开那些繁琐的想法:“无碍,走吧。” 见他不愿说,花二曲也不再细问,只能跟了上去。 第36章 佛骨(二) 怕冗月的模样太过惹眼,自己也正好要买双鞋,花二曲就去了成衣店铺,给冗月买了一个白色的斗笠帽子,长长的白纱放下来遮住了容颜,给自己买了一双合适的鞋子。 没了冗月扎眼的容貌,路上的姑娘也不再暗送秋波了,就是男人们开始对她驻足相望了,这整得她有点头疼,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在六界中只是过得去罢了,没想到在人间界居然还是个稀罕物。 逛着逛着,花二曲就带着冗月来到了一座名为聚贤阁的酒楼吃酒。 小二热情上来招待,花二曲直接叽里呱啦的点了一大堆饭菜,小二觉得来了个大客人,开心的直下去准备。 在花二曲敲盘子等待的时候,冗月睁开眼睛,冷不丁道:“凡人的东西,都是要有东西交易的,你有吗?” 花二曲故意似的,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色的沧月簪,道:“这玩意,应该能值不少钱,是吧?” 冗月鲜少的怒了,他掀开斗笠上的白纱,目光冷峻:“你敢?!” 这丫头还不知道沧月的作用。 那是他身上不可多得的宝贝,当时送给她,也只是因为她作为自己的双生劫,实力太弱,怕她可能都坚持不到劫日的到来,就已经一命呜呼,这丫头居然要卖了抵一顿饭钱? 第一次看见这样急了的冗月,花二曲一时愣住了,随后讨好似的笑了笑,把沧月重新插回头上,小心的收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开个玩笑~” 在冗月的目光确定花二曲确实是不会卖了这簪子,他才安心的放下白纱。 “那你准备如何做?” “你看!”花二曲指着门口的告示:“这老板今天搞了一个活动,自己家里酿了一坛酒,号称无人能酒过三巡后还能直立走出去的,他就搞了个比喝酒的告示,但凡是有人能比到最后的,免单!” 冗月疑惑又不可置信道:“你想去?” 花二曲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喝了一万年的酒,能让凡人的酒给我撂倒,那我花二曲三个字倒过来写。” 正说着,菜就齐花花的上桌了,闻着这满桌佳肴的香味,着实震撼到了冗月,这丫头这么能点菜? “客观请慢用~” 小二正准备要走,冗月却出声制止道:“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见冗月指着一小调料碟里的醋汁,小二不理解道:“这是醋汁啊,您啊,蘸着这新鲜的海虾吃,味道最为鲜美了。” 花二曲忍住想笑的冲动,她知道,冗月没见过这黑不溜秋的醋汁,还以为是药汁,这下,小二都不太能理解冗月了。 花二曲夹起一块虾,蘸了点醋,放在冗月面前的碗中。 “阿月,小二都这么说了,你试试吧。” 闻言,冗月摇摇头:“不必,我不饿。” 花二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介神仙,根本不用吃东西,怎么会饿? “废话,你什么时候饿过?快吃!我都给你夹了,你得给我赔罪!” 冗月不理解道:“赔罪?” 看了看边上的小二,花二曲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离开,小二点头哈腰的离开时,嘴里还嘀咕:“哪家的公子哥?嘴巴这么刁?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喝西北风去吧!” 两人均不在乎小二的话,一个凡人,没必要计较,花二曲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道:“对啊,谁让你在狱法山对我见死不救,我夹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吃!” 见状,冗月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拿开斗笠,那面容出来的一瞬间,似乎照亮了整间酒楼,原先的小二呆住了,在场的人不论男女,皆被冗月清冷如月的俊美容颜惊艳住了。 可下一秒,大家的脸上就又挂着心疼的意思,因为冗月拿起筷子,居然不会用,愣是用筷子将虾肉戳的稀巴烂,也没有给它弄起来。 挺好的公子哥,居然是个傻子,哎~ 大家扭过头,冗月头一次觉得有些恼火,自己从来没有被番人这么看不起过,脸色止不住的黑沉。 花二曲见机不对,赶紧弄了一碗羹放在冗月面前:“阿月,尝尝这个鱼肉豆腐羹。” 勺子总该会用吧? 看着冗月正确的用了勺子,花二曲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没想到,一块石头,还有自尊心了。 入口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冗月在这一刻觉得,凡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无趣。 还没等他们吃完,就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为首的男人年纪不大,丰神俊朗的,满身衣服绫罗绸缎,看模样,是个有身份的人。 身边的侍卫要开始赶走吃饭的客人,大家一哄而散,纷纷跑向门口,花二曲见状扔下嘴里的食物,拉着冗月就要走。 “为什么要走?”冗月问道。 “戏本子里有说过,有人砸场子,这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霸王餐啊~” 可没想到,就他们运气不好,成了唯一一个被掌柜留下来,拉住不给走的人,其他人都跑光了,今天能赚一笔就赚一笔,不能让这桌客人再跑了。 掌柜对着男子恭敬又害怕道:“额,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做着生意呢,您……” 男子仰起头,趾高气昂的把手背在身后:“别整这些虚的了,我母妃吃了你们的酒菜,现在上吐下泻的,卧床不起,付掌柜,你在这长荣城也带待了十几年了,侯爷夫人你也敢谋害?!” 付掌柜一听,吓得直接跪地双手合十的求饶:“没有啊小侯爷,您明鉴,我哪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 “哦?”男子低下头:“那也就是说你有主谋喽~” 付掌柜惊吓的直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啊~我冤枉啊小侯爷~” 花二曲看着这个掌柜口中的小侯爷,小声对冗月道:“阿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怨气?” 冗月微微颔首:“是阴灵。”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这也能闻出来?这小侯爷很明显是家里进妖孽了,他被沾染上了怨气,这么淡的怨气也能被闻出阴灵不是厉鬼?修炼的十几万年,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收吗?”花二曲问道,出来这一趟,能收个阴灵,也不算多管闲事。 “你俩嘀咕什么?没事赶紧滚!” 花二曲被这人间的小侯爷突然间吼得吓了一跳,随后就是一肚子火气,拉着冗月就走。 经过掌柜的时候,看他老泪纵横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她蹲下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做笔生意,我帮你度过这关,你给我免单外加一坛好酒,如何?” 付掌柜停止哭泣,看着面前这弱不禁风的灵动少女,他可以把希望寄托给她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掌柜的点头:“好。” 冗月在一边摇摇头,这丫头,总有这么一个心软的特点。 第37章 佛骨(三) 那小侯爷见两人还停下来,打算多管闲事,十分不悦,怒气冲冲道:“让你俩滚听不见吗?” 花二曲扭头,倒也不生气这男人的态度,走近问道:“小侯爷是吧?” 男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打量着面前这个红衣少女,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哼,姑娘,我给过你走的机会,你若再不识好歹,别怪本侯爷手下无情!” 花二曲笑了笑:“小侯爷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方才听说,你家有人生病了,不巧,今日和师父一起下山,我师徒二人精通医术,正好可以看看,诊清病因,才能知晓,是不是掌柜的饭菜的问题啊?” 男子一想,看他的表情有些被说动了,可面前这娇滴滴的小美人,确定会能治好他母亲的病吗?再看看一边的白衣男子,身形瘦削,根本不像是什么医者。 男人低头,眸子里满是阴鸷:“如果你们治不好我母妃,我就拿你们陪葬!”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灵动的眸子对上他的,语气里略有不善。 “小侯爷,话可不要说太满,嘴上还是留点德吧。”说完,径直走向前方,冷哼一声:“带路!” 侍卫一边低声道:“侯爷,可信吗?” 男人冷笑一声:“治不好,杀了就是。” 一行人到了永安侯府,穿过了九曲回廊,亭台水榭,进了一间名为静安局的院子,朝里走去,便是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空间极其宽敞,窗开向阳,日光极盛,按道理来说风水极佳,可冗月和花二曲一进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上怨气冲天,压的床上的妇人几乎要断命。 这怨灵纠缠这妇人有一段日子了,如果贸然出手,定会连这妇人的魂魄也一并魂飞魄散。 “你们不把脉,光看能看出什么?”那小侯爷横眉冷竖。 这二人若真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他一定剁了他们喂狗了事。 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问身边的冗月:“算的如何?” 她知道,阴灵一般不轻易缠人,怨气如此深的阴灵,必然心中有恨,她让冗月算算,这永安王妃是不是命中该有此一劫,如果是,那这阴灵便只能引领其化怨,不能随意击杀,不然只会丧失两条命。 冗月道:“确有渊源,但,如若再有拖延,她便活不过三日。” “你说什么?!”那位小侯爷冲上来想要对冗月动手,被花二曲伸手挡开。 他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由身后的随从们扶住了他,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丫头,力气这么大吗? “你再敢随意动怒,出手不知轻重,别怪我不客气!”花二曲冷喝道。 “你!” 他一个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档气?正要出手的时候被身边一个随从拉住了。 “小侯爷,先让他们办正事吧,事办完了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仔细一想也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吾乃永宁侯府嫡子洛安,你们二人进我府中,是不是该报上姓名才是?” 冗月坐在床边,查探那王妃的情况,因为刚刚他的冒犯,本就不喜这个凡人。 “客套话不必多说,事情结束,你与我们也不会再见,不用多问这些。” 看出冗月不想理他们,花二曲直接赶人:“都出去都出去,我与我师父好好看诊,外人不要打扰!” 洛安看了他们一眼,因为别无选择,只能退了出去。 “可以开始了吗?” 冗月点点头:“你来。” 花二曲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胸前结了个印,红色的光芒置于掌中,她缓缓的向下放去,直到法印完全进入她的心脏处,花二曲才收回了手。 “心脉我已经全部护住了,剩下的做什么?” 冗月起身:“等待,这阴灵明显想要了宿主的命,又怕她死的太迅速,惹来降妖除魔人士的怀疑,这才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生命,明晚,拿了它就是,人间界不可多做逗留。” “好。” 出了门,洛安凑上来,紧张道:“如何?” 对于他的母亲,花二曲也看出来,他是真的担心。 冗月看了看一边心神不安的掌柜,道:“与他无关,是邪祟作乱。” 本来听到与自己无关,掌柜的还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句竟然是邪祟,整个人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庸医!胡说八道!” 洛安一听,又怒火上头的想要冲上前,花二曲也不再隐瞒,伸掌化剑,架在了洛安的脖子上。 “我警告过你,再乱来一下,我不会客气的!” 看到她凭空变出了一把武器,洛安知道,这两个人怕不是简单的游医,他收敛住性子,心中却有些恨意,他这个小侯爷,鲜少被人压低一头。 “你们到底是何人?” 洛安向后退去,明显收敛了锋芒,花二曲这才将剑拿开,那剑涣散成红光,消失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下跪磕头,颤颤巍巍又激动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是神仙大驾光临,请神仙大人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我们本就是游离四方的修炼之人,并不是什么神仙,你不必下跪,我们不吃你们的供奉,洛安与我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突然间被指名道姓的洛安脸色有点难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指名道姓指示他,这男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花二曲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啊!愣着干什么?” “你!” 洛安苦于有求于人,心中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忍耐,便跟着冗月去了。 次日一早,凉亭里传来了古琴的声音,琴音悠扬又使人心旷神怡。 花二曲快步的过去,带着两小坛酒,坐下倒了杯酒乐呵呵道:“阿月,我说的没错吧,人间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的。” 说着,她把一杯酒放在冗月面前:“这是掌柜的送来的谢酒,尝尝?” 冗月头也不抬,只是专注的弹着自己的琴,语气波澜不惊。 “不必,我不善饮酒。” 人家都拒绝了,花二曲也就没有多强求,她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爬的满心都是,冗月不喝,正好全是她的。 闷了一口酒,她欢快的啊了一声,夸赞道:“不愧是掌柜的珍藏好酒,对了阿月,那个阴灵,你问清了来历了吗?这侯府近期可有死人?” 想起洛安再回答他问题时躲闪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他一直在欲盖弥彰,这个阴灵和他们绝对关系匪浅。” 一句话结束没有回声,冗月好奇的抬眼,看到花二曲喝的特别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直灌,他忍不住伸出手拦住了。 “浅尝辄止,晚上还有事,你别喝多了。” 花二曲抹了抹嘴,笑道:“没事的没事的,这才多少啊?我海量好不好?” “这凡间的侯府出了这种事,你们冥界不管?” 花二曲哭笑不得:“我说阿月,我又不是酆都大帝,这冥界也不归我管啊~哪能点谁就让谁去吗?最多仗着些平日的情面,留个符,让他们跑一趟,收个鬼罢了。” 按住颤抖的琴弦,冗月下一秒的话让花二曲的酒都险些喷出来。 “你请拾魂的两位阴差过来一下,我始终有一点不明白。” “阿月,他们跟你可不一样,这可是白天,小黑大白出来的话,可是会有损阴气的,他们又不是妖,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行走的,不就一个阴灵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冗月起身,面朝荷花池,微风拂过他的眉眼,似乎想帮他舒展心中的疑虑。 “昨日那阴灵我看过,不过死了几年罢了,除了她的怨念太深,我还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怨气,她死了才几年,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法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东西在协助它。” 闻言,花二曲一愣:“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协助这阴灵作祟?” 冗月摇摇头,仰天长叹:“事情越发变得复杂了,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就真的会出大事。” 想不明白的花二曲,只能自顾自的喝酒:“你们这些人啊,说话就喜欢吊人胃口,阿月,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话也就别说,省的勾的人心里直痒痒。” 冗月坐回来,垂眸轻抚琴身,薄唇轻启:“南海归墟知道吗?” 她喝酒的动作一怔,随后道:“你不会怀疑是那里面镇压的上古恶灵吧?” “这个猜测很可怕,可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花二曲不相信的哂笑了几声:“不可能,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出来一只都够六界喝一壶的,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恶灵虚体,根本不可能在人间界胡作非为。” 冗月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空灵的一个琴音突兀的响起,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黑色眸子看着她。 就这一个眼神,花二曲瞬间领会,这一刻,她手里的酒突然间就不香了。 “难不成,镇压的结界有松动,跑出来一只,找了这个阴灵做契主?” 又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冗月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你还不笨。” 一句夸人的话,愣是听得人一点高兴不起来,她撇撇嘴:“真是多谢神尊夸赞!” 随后,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眺望着不远处的侯府内院,道:“可是反过来想想,一个阴灵,本就孑然一身,它敢和这样的一个恶魔定下契约,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它到底和这个侯府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它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是和恶魔交换自己的全部呢?” 冗月不语,重新弹起曲子,琴音声声入耳,可是这次弹得,却有些许的惆怅,或许连冗月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了所谓的情绪,尽管这情绪微不可察。 曲通人心,从前无情的人,为了一个阴灵有这样的琴音,至于何时转变的,无从得知。 第38章 佛骨(四) 时间一到,两人就直接进了侯爷夫人的屋子里,门外的洛安看的心惊肉跳,门上被花二曲下了封印,他根本进不去,里面时不时的发出渗人的黑烟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那阴灵还在妇人体内挣扎不愿意出来,花二曲一边加大法力,一边劝说:“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趁早束手就擒,省的到头来灰飞烟灭!” 那阴灵放声大笑,笑容里包含着痛苦,不屑和仇恨,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 “结果?我要的结果就是她死,洛安死,他们王府里的人都给我死!!!” 话毕,又想钻回去,花二曲没有想过,一个阴灵的怨气在有东西支撑后,竟如此之大,她已经满头大汗,此刻阴灵想往回钻,硬生生的把花二曲给弹开了! 没等到撞击的疼痛,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轻易的扶住了,抬眸看去,是冗月无疑。 那阴灵还没有钻进去,就被一道白光定在了空中,冗月明白,不化解她的怨气,她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吾乃天界神尊,你到底有何怨气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本尊一定还你个公道。” “你是……天神吗?”那阴灵似乎有些动容,可下一刻就又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神智。 “你不会的!神仙怎么会管我们凡人的死活?不论天神还是凡人,你与他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花二曲刚想反驳,没成想,冗月居然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微的白光,抵在自己的眉心。 他居然对着一个阴灵起了神誓! “我冗月以日月为尊,天地为鉴,在此立下神誓,定会以公道为本,如有违背,将退出神籍,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大作,花二曲上前担忧的责备道:“阿月你疯了?神誓也是轻易立下的吗?!” 神誓受天道监督,如有违背,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万劫不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冗月如此坦诚,那阴灵思虑再三 冗月开口道:“我要知道缘由。” 那阴灵似乎还在斟酌,随后,便是天地一阵旋转,两人的额间,被注入了一道光,思绪被拉远了…… 长荣城的柿子红了,天气逐渐变冷,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都会有父母因为女儿的及笄礼,来到青云寺求平安。 叶棠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前殿的父母和方丈说话的时间又太长了,令她感到索然无味,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青云寺的景色在长荣城也是一绝,叶棠不自觉的就逛到了后院,抬眼间,被满眼金黄色的银杏树惊艳到了。 青云寺建立已有百年历史,所以,这银杏树也是十分的高大,树冠几乎囊括了后院的整片天空,金灿灿的,十分惹眼。 正感慨期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好奇心的驱使下,叶棠拎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走去。 没成想,青云寺的后院里,也有一间颇大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尊金色的大佛,而他的正下方,跪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诵经极为认真,声音似乎比前殿那些和尚们要好听,但毕竟不熟,是人家的地盘,叶棠不敢随意闯入,只是怔怔的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没成想那和尚居然站起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门口的姑娘身着绿色罗裙,粉面含羞,看模样,应该是才要及笄的。 “女施主可是迷路了?” 叶棠看着他,似乎听不见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和尚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和尚。 他面如冠玉,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格外的良善,只一眼,叶棠就想起了菩萨低眉这个词。 见小姑娘盯着他发呆,和尚又唤了一声。 叶棠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礼了,赶紧福身道歉:“小师父,不好意思,小女子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是迷路了。” 和尚轻笑一声,示意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叶棠跟了上去,和尚的身影比一般的人要挺拔的很,而且,比似乎寺庙里的其他人都贵气很多。 “小师父,我叫叶棠,你叫什么?” 叶棠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和尚侧目,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回应:“贫僧法号莲池。” 回去后,这个面善俊美的和尚在叶棠的心里,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她以前不相信一眼万年这个词,而今一见,或许,没错呢? 自那以后,她频繁的出入青云寺,听诵经,捐香火钱。 她家本是个书香门第,父亲官职不大,也就是个小小的县丞,所捐银钱不多,但是因为次数多,庙里的和尚都认识她了。 她每次一来,准找莲池,旁人诵经她不听,也听不进去,只听莲池诵经。 长此以往,方丈也看出了这姑娘的用意,只是摇摇头,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住,并不曾插手什么。 佛经听多了,叶棠似乎也理解了很多,真的开始对佛经感兴趣了,就开始缠着莲池跟她讲解。 莲池性子温和,为人谦逊,从来不觉得她烦,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叶棠侧着目光,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拜。 她也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是的,她爱上了一个和尚。 春来秋往,两人的关系逐渐熟络,可是叶棠发现,莲池似乎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 他不说,叶棠也不问,不知道也没关系,就这么听他诵经也挺好的。 她想听他诵一辈子经。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去青云寺找他,竟然看见洛安在和莲池争吵着什么,她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直到洛安离开,她才上前,看到莲池一向温润的面孔却变得有些愁容满面的,叶棠担忧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明白,永宁侯府的小侯爷,怎么会与莲池在一起? 莲池静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叶棠的头,以往和善的眼眸里,此刻满是不舍。 这是莲池第一次碰她,叶棠只觉得心中雀跃,没顾得上莲池失落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他诵经礼佛。 离开时,莲池从袖子里给了她一串红豆手串,叶棠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莲池,而他对她温柔一笑,就是这一笑,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人。 第二天,当她再次去青云寺的时候,方丈却告诉她,莲池走了。 叶棠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明明昨天才和她表明心意的人,为何今天就走了,为什么? 叶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浑身无力,回去后,茶饭不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高烧不退,父母都吓坏了,找来的郎中都对她的病症无计可施,都说是心病。 高烧昏迷中,叶棠一直握着左手的那串红豆手串,梦中呓语,泪意阑珊。 正逢战乱,景朝的军队节节败退,可是战败的消息还没有持续多久,捷报却频频传来。 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均无败绩,而叶棠也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年,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坊间传闻,说是烈阳王用兵如神,才能收复回景朝战败的四座城池。 烈阳王的出现和莲池的消失,时间上恰到好处的吻合,再加上洛安之前和莲池吵架的事,叶棠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莲池是烈阳王吗? 若真如此,他给自己的红豆手串,是让她安心的等他吗? 想通了的叶棠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病也好的快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与她毫无瓜葛的洛安,竟然亲自上门提亲,还带来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叶棠哭着喊着说不愿意,求父母不要答应。 可毕竟是圣旨,他们也无可奈。 “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娶我?” 叶棠哭着质问洛安,洛安冷笑一声:“哼,叶姑娘,你我可不算素不相识,我们在青云寺见过一次,本侯爷我,对叶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 洛安说这话时,眼里分明是仇恨,那一见倾心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淬了冰一般,将叶棠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另外提醒一下,这是圣旨赐婚,不得不从,抗旨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洛安环视了一圈叶家,继而嘲讽道:“叶家这一百多的人口,总是活生生的好。” 此话一出,叶棠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洛安大笑离去。 第39章 佛骨(五) 大婚之日,也正是烈阳王凯旋归来之时,期间便听闻了永宁侯府嫡子洛安求娶叶县丞之女叶棠的事情。 长荣城毕竟是皇城,两万大军刚进进城门,烈阳王便单枪匹马的直奔叶府花轿。 嘈杂的迎亲喜乐里,红盖头下的叶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声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棠儿!” 熟悉的声音直击耳膜,叶棠的眼眸顿时充满了光芒,她掀开轿帘冲了出去,眼前的人身着铠甲,因为边关的风吹日晒,她的莲池瘦了好多好多,也黑了一些。 一年未见,眼前的心上人即将作他人妇,莲池心中无比恐慌,他以一杆长枪,直直的插在迎亲队伍前,高声命令。 “吾乃烈阳王,今日凯旋归来,进宫面见圣上,在本王回来之前,尔等不可再前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他的士兵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莲池坐于马上,低头对着已经眼含热泪的叶棠到:“等我!等我以军功换你,迎你光明正大的入我烈阳王府。” 叶棠嫁入侯府毕竟是圣旨,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安危而肆意抗旨,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叶棠难掩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嗓音回道:“好,我等你。” 可直至日落黄昏,不见莲池回来,等来的却是皇上的禁卫军和洛安。 洛安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棠,眼中厌恶之意明显,他对着在场的所有百姓,包括那两万大军喊道:“你们不必等了,烈阳王私通外敌,又欲弑父夺位,已经被皇上下令斩杀。” 叶棠两眼一黑,厉声呵斥:“你胡说!不可能!烈阳王战功赫赫,收复四座城池,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 他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一定料到会有这一幕。 洛安举起手中的信件,高声道:“这是烈阳王与敌国往来的信件,信中提及,烈阳王假意收复城池,等他回朝后,敌国奸细帮他夺得皇位,他便以十座城池为礼,感激敌国皇帝,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不可能!这是你捏造的,一定是你!” 叶棠愤怒的冲上前,想要撕毁他手里的信件,那所谓的证据。 但是,她毕竟是一介弱女子,人还没有碰到洛安的马,就被他的侍卫摁住了。 洛安下马,好似施恩一般道:“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与烈阳王有情在先,我也一样要你,娘子,为夫实在是仰慕你许久,今日能得续良缘,乃我三生有幸。” 而后,他又对那些士兵说道:“而你们,是我朝的英雄,皇上格外开恩,不牵连士兵,还要给你们论功行赏。” 一句话,安抚了军心,叶棠此刻心如死灰。 就这样,叶棠还是被迫嫁入了侯府,后来她才明白,洛安根本不是对她一见钟情,他娶她的用意,只是因为皇上膝下无子。 莲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与洛安的父亲永宁侯同辈,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那对父子就是要铲除了他。 除掉了莲池,洛安的父王就是下一任皇帝,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莲池从来不想争这天下,哪怕他皈依佛门,那些豺狼虎豹也不愿意相信。 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一代枭雄明明护国有功,凯旋归来却被砍头,没有死在敌军的刀剑下,却反而成了自己国家的刀下亡魂。 他守护的这片土地,却成了他的坟墓,救国大英雄尸首不全,没有马革裹尸,竟落得个弃尸乱葬岗的下场,多可笑。 而因为她与莲池有情在先,关于叶棠不洁的传言变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侯府里也是日日受着折磨,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洛安本就厌弃她,在莲池死后没多久,就在一场皇家宴会上,陷害叶棠,让她给皇帝倒的酒里有剧毒。 皇帝勃然大怒,洛安从她的房间里搜出了那瓶没用完的毒药。 证据确凿,皇上听信了洛安的话,说她与烈阳王伉俪情深,谋害皇帝是要给烈阳王报仇。 龙颜盛怒之下,叶家一百多号人口,连同她一起,全部斩杀。 两人从记忆里抽出身,花二曲愣住了,方才看到的那些,全部都是这个阴灵叶棠的往事。 她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是这样的曲折,缓过神来,她也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你等着,回去我就报告给北帝!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凡间的皇帝,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冗月问道。 叶棠惨笑一声:“他就是个傀儡,还不是要对永安侯言听计从,永安侯之所以要除了莲池,只不过想名正言顺的继位罢了。” 冗月思考着,凡间的权利斗争,他一个神仙不好插手,否则,将会收到二次反噬。 他思量了片刻,道:“我们不便插手凡间的恩怨,他们造的孽,自会在死后由冥界酆都审判,叶姑娘,你和莲池这一世历经磨难最终没有得偿所愿,本尊愿助你重修魂魄,让你和莲池得以投胎转世。” 叶棠明显不悦:“那我这一世的仇,就这么算了?!” 花二曲笑道:“叶姑娘,冥界的审判,跟你们的傀儡皇帝可不一样,以他们的造的孽,不可能再有重新投胎的机会,你又何苦自己动手?” 听到这,叶棠眼中的悲愤确实逐渐消散,想到了什么,她继而犯难道:“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阴灵,又怎么回头?” 冗月结印胸前:“我替你解开契约,阿曲,记得护好她。” 花二曲点头:“好!” 叶棠吃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与人结下契约?” 冗月神色变得凝重,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周身开始充斥着巨大的神力,他将神印笼罩于她的头顶之上,告诫她。 “记住,永远不要与恶魔做交易,他们做事狠历,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而你不同。” 叶棠只觉得自己的似乎要被一股力量扯碎,她痛苦的叫出了声,渐渐的,一股神秘的黑色力量逐渐冒出来,它愤怒道:“没用的东西,我吃了你!” 眼看着那恶灵要吞了叶棠,冗月大喊一声:“阿曲!” 听到冗月一声喊,花二曲迅速凝结灵力,捏了个诀,急忙护住叶棠的阴灵,在冗月解开契约的那一刻,她动用了流丹镯,成功将其收了进去。 被激怒的恶灵瞬间扑向冗月,他施法搏斗,斗法期间,连带着花二曲被撞向了一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恶灵猛的张口,吞噬了冗月白色的身影,砰的一声撞开房门,飞了出去。 “阿月!”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看到冗月消失,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停。 她想也没想的冲出门,幻化成一道红光,追了出去,被冲撞在地上坐着的洛安望着远处的光芒,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佛骨(六) 恶灵四处逃窜,花二曲紧追不舍,一红一黑两道光芒相互缠绕,最终,停留在了两座山头上。 花二曲脚尖轻轻落在山峰顶处,微微悬空,红色的衣裙肆意飞扬。 手中的浮华剑寒光凛凛,乌黑的发丝因为追赶变得有些许的凌乱,却不难看出她眸中的杀意。 “我再说一次,把阿月还给我。” 恶灵毫不在意的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一个修为不过一万年的小花妖,拿什么跟我谈条件?我今天运气不错,竟吃了一个昆仑胎,他的修为还达到了十五万年之久,等我炼化了他,这六界,还不是唯我独尊?哈哈哈哈!” 花二曲在这一刻什么也没听见,就听到了那一句炼化了他。 她透彻的红眸里微微蓄起了泪水,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黑气,似乎要将它看穿,看看冗月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炼化了。 她浑身冒着渗人的红色灵力,眸底的红色彼岸花又一次出现了,手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她充沛又强大的灵力,剑身在这一刻也泛起了红光。 “你找死!” 话毕,身形顿时没了踪影,下一刻直直的朝着恶灵攻击过去,恶灵躲开,下方的山峰居然被削掉了一角。 恶灵戏谑道:“小丫头,生气了?” 她重新蓄满灵力,左手捏诀,右手送出浮华剑,再度施法,结印胸前作用于剑上,那剑的威力便扩张了数倍不止,周围狂风四起。 花二曲手臂一挥,巨大的剑气横扫整片山头,那恶灵刚刚躲开,她捏诀的左手竟同时施法,剑雨也一同而下。 看的出来,这是她用尽了灵力施展出的大招。 可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式,这得需要多大的神识才能做到不串通术法,走火入魔? 恶灵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只能快速躲闪,可一个不慎,竟被一剑伤到。 而下一刻,那团黑雾里逐渐透出一道道白光,随着那恶灵的一声吼叫,冗月竟破体而出。 收起灵力,花二曲迎面而上,想要接住他,没想到冗月猛然转身,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这时的她才发现,冗月身后,那恶灵随之而来的攻击,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他紧紧的遏制住她的腰,自己调动周身全部的神力,抬手对上恶灵的强大的攻击。 可这次,居然让他瞬间破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色衣襟,冗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阿月!” 两人降落在一座石峰上,花二曲惊慌失措的捧着冗月苍白的脸颊,心中无比自责。 要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来到这人间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也不会让他再次受伤? “阿月,你怎么样?” 冗月来不及休整,借助着花二曲的搀扶,赶紧起身催促。 “快走!我现如今神脉被封,法力不足,它是上古恶灵,你我都不是对手,你为我打掩护,争取逃脱时间。” “好!” 两人相互扶持,一边飞行穿梭,一边躲避着那恶灵的攻击,不想,这东西法力如此高超,竟然在离他们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已经推了一掌过来。 玄度剑破损还未修复,冗月只能徒手对抗,可坚持不到眨眼的功夫,两人均被拍落。 因为冗月在后,所以大部分的法力都是他承受的,花二曲只是被他连带着摔了下去。 “阿月!阿月你没事吧?” 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看着那愈来愈近的恶灵,他淡然的一笑:“阿曲,这一劫,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恶灵停在空中,逐渐幻化成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形,他张狂的笑着:“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还想逃?哼!上古真神都灭不了我,你们还想异想天开吗?” 花二曲却是温柔一笑,她抚平了冗月紧皱的眉头,道:“我自小就依赖着别人生存,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主动护过谁,别人对我好,我从来不去计较这各种缘由,因为我只在乎结果。” “阿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话说到这,冗月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又想先沉睡自己的灵魂,将身躯给那个人使用。 用力的拉住花二曲的手,冗月忍着胸口的疼痛。 “你不许唤醒她!” 唤醒了她,触发的神力气息,会引来六界的觊觎,到时候,一旦被有心人查到,她身上的这个秘密,很可能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上次是因为处于虚空深渊里,神的气息跑不出去,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刻的花二曲轻轻一笑:“我别无他法。” “阿曲……” “放心,不会有事的。”花二曲留下一个轻松的笑容。 话毕,她摸了摸自己唇瓣上的鲜血,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血液包裹掌心,而后结印掐诀。 恶灵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身上的原本的气息逐渐微弱,它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灵魂进行沉睡。 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他熟悉的神力。 是她?!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双眼,原本灵动的红眸微微散出红光,嘴角挂着嗜血般的妖媚笑容。 她伸出右手,恐怖的神力逐渐聚集,脚竟然像踩楼梯一样凌空着,一步步的向上走去,直到能与那恶灵视线平齐,才停下脚步。 那人青丝飞舞,眼帘轻轻抬起:“怎么?不认识我了?岙肜?” 被人一下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岙肜有些惊恐的向后一步。 “你是……你是……” 它语塞了半天,那名字,它根本不敢说出口,如果真是她,那它今天,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南海归墟里出来的?” 岙肜不语,很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它好不容易才出来,绝对不能就此死掉,哪怕是奋力一搏。 思及此处,它气势汹汹的向她冲过来,谁曾料到,她伸出掌心,那岙肜的攻击便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动手指,岙肜感到的是身躯被挤压的疼痛,愈来愈烈。 “后土大人,岙肜……岙肜知错,求后土大人网开一面……留我一命……” 后土勾起唇角:“你既知道是我,我又焉能饶你?让你出去大肆宣扬我的踪迹吗?” “这具身躯法力修为本就一般,倘若你将我泄露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岙肜,当年因为参与战争的众神太多,我没有办法消灭你们所有,但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不等那恶灵反应,后土一个挥手,那岙肜便瞬间化为烈焰灰尘,消散于天地间,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完全喊出来。 后土转身,轻飘飘的落在冗月面前,他费力的起身,恭敬的拱手行礼:“冗月见过后土真神。” “觉得我心狠手辣,和那个要开启人间界的真神后土不一样,是吗?”后土讥讽道。 冗月摇头:“不,他留着,本就是个祸害。” 后土轻轻一笑,似乎是赞同了冗月的话。 “岙肜都出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如今只有一魄,每动用一次神力,我的魂魄就会有所消耗,所以,现如今的六界,我已经无力插手任何事。” “女娲神只里,有关于加固封印的功法,冗月,你生来是昆仑胎,守护六界一样是你的责任,南海的封印,便由你去加固了。” “是。” 见冗月答应了,后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了看这凡间秀丽山河,心满意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间界,甚好,甚好。” 话毕,强大的气息散去,面前的身躯轰然倒下,冗月一惊,赶紧上前接住。 看着怀中沉睡的脸庞,他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你胆子真大,连她都敢算计,你怕是第一个把她当个打手的人。” 这丫头强行沉睡自己,拉出后土替她杀了岙肜,之所以不怕她强占身躯,就是算准了她杀了岙肜肯定会大用神力。 这样的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夺她的躯壳,再者,后土看到岙肜的那一刻,就知道南海归墟的封印她管不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她真的强占了她的躯壳,那就等于告诉了众人她的存在。 只有一魄的她根本无法长时间清醒,到时候被有心人拉去炼化神器或者其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能说后土想不到这点,就算她想到了,知道花二曲胆大包天的利用她,那也是后面的事了,随她生气。 冗月将其抱起,飞身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潭水边,把她放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打坐疗伤。 两人这一休整,竟整整过到了次日晚,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满眼的星空和皎洁的圆月。 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冗月坐在自己身边,正在打坐疗伤,感受着他越发平稳的呼吸声,花二曲知道,他的伤已无大碍了。 坐起身,花二曲凑到冗月身边,伸出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月?” 冗月没有反应,只是依旧紧闭双眼,继续着自己的疗伤过程。 看他没有回答,花二曲觉得他很可能是到了入定阶段了,太入神了,这才听不见她的话。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映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波纹,显得特别好看。 细腻的毫无瑕疵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子,下方是好看的微微泛着粉色的唇瓣,每一个部位都长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花二曲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双手环住膝盖,将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用着一只透亮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微风时不时的吹过,撩起的风吹草动和树叶的沙沙声,让这一切都变得静谧,安详,美好。 视线落在他光洁的手腕上,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她伸出手掌,变化出了一个红色的绳子。 然后轻轻的系在了他的手腕上,花二曲指尖轻轻一点,红绳便化作红线紧密的印在他的手腕上,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何物?” 冗月突然地开口,让花二曲吓了一跳,随后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我创造的,有了它,不论你去哪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在哪,是不是很贴心?” 冗月罕见的笑出了声:“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把你唤来了,又能如何?像今天一样,再把她唤醒吗?” 花二曲一时语塞,随后不服气道:“怕什么?我还会成长的!到时候,我不会再需要她了!” “拭目以待。”冗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花二曲不悦的戳了戳他:“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从前那是我懒得修炼,你等我在修炼一段时间,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嗯。” 这敷衍的回答是有点气到了她,她也不服气的开始打坐修炼,没等过了多久,冗月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一沉,睁眼看去才知道,这丫头睡着了。 刚刚还说要让他刮目相看,这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也怪不得她,这一战,打的太消耗她的神识和修为了,也难怪她觉得累,一个上古真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唤醒的。 而这次被唤醒,后土沉睡回去,又少不得要吸食她的修为了。 她这期间的辛苦修炼,又白干了。 冗月无奈的笑了笑,向来讨厌被人碰的他,这一次,居然没有推开她,反而是闭上了眼,宛若无事一般,继续自己的事。 第41章 佛骨(七) 天界中,天君正在和乐羽下棋喝茶,突然间,那阵强大的神威还是让他愣住了。 这波动不大,倒也不小,如果他察觉到了,那相信,六界中也有不少人会好奇它的来历,他怎么不知道,六界有这样的强者? 这到底是谁? 乐羽放下茶壶,疑惑道:“天君?” 喝了一口茶,和尘回过神来:“无碍,你方才说什么?” 被问第二次,乐羽先前酝酿的胆子也小了下去。 本来想让天君放乐桑回幼泽去,不然,她怕日子一久,兮伽对乐桑的情意,真的会给她带来厄运。 可她一直是质子的身份,现如今,又怎么好开口让她回去? 这么一来,难保和尘不悦,到时候,她失了宠爱,反而让她和乐桑在天宫里不好生存。 “天君想事太入神,乐羽说,桑桑年纪不大,可这修炼的根基太差,希望天君能多多照顾,别让她出事就好。” 知道乐羽的意思是想让他给乐桑找个老师拜师学艺,和尘却装糊涂。 “自然,有本座在,这天宫,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妹妹。” 话都说到这份上,乐羽也不敢说不,只能点头笑着感谢:“谢天君怜爱,天君,下棋还需专心哦~” 和尘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他轻笑一声:“羽儿棋艺也是见长。” 乐羽低头腼腆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那笑意在眼底却满是寒意,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努力争取。 *** 月明风清,月光笼罩下的树林里,还是略显阴森。 花二曲手持夜明珠,一路走着,在前面的一处乱葬岗处,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小黑大白!”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这两个人面孔森然,在凡人看来如此阴森恐怖,可在她的眼里,许久时间未见,倒也显得亲切。 “我们黑白无常在你的眼里,倒真是少了不少阴气啊~”白无常打趣道。 黑无常看着她身后逐渐走出的人,两人恭敬的行礼:“冥界黑白无常,拜见冗月神尊。” 冗月微微颔首:“确定在这吗?” 知道冗月指的是烈阳王的尸体,黑无常看了看身后臭气哄哄的乱葬岗,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是,小的查过,那烈阳王的尸首,最后就是被丢在这。” “可怜啊,一代枭雄,就此没落,他但凡没有插手凡尘中事,再过个几十年,也能得道,升入西天梵境。” 听着白无常感慨的话,花二曲吃惊道:“这家伙竟这么厉害?寻常人想要通过佛法修道,最少也要几个轮回吧?这烈阳王不是才二三十吗?” “嗯,这也足以见得此人的心性纯良通透。”黑无常道,“花老二,你来的正好,烈阳王是横死,心中无恨却执念颇深,可惜是游魂,只能请你把他指引出来了,他死了有些年头了,又因为修炼的佛道,气息本就和其他的鬼魂不一样,能够隐匿于天地间,我们实在找不到。” 花二曲点点头,她走到乱葬岗前,捏了个诀,手臂一挥,整个乱葬岗便笼罩在一片红色中。 她脱下鞋子,拨动了脚腕上的引魂铃,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悠远。 渐渐的,她踮起脚尖,每踏一步,便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纤细的身姿轻柔的舞动,眸子里却带着些许的哀伤,脚上的引魂铃随着舞蹈的节奏,时快时慢,竟也慢慢的形成了一首没有曲调的曲子。 这是冗月第一次看她跳舞,他从没想过,她的舞姿会这么优美动人,自己在天界中看过不少的仙娥跳舞,但鲜少有人能跳的如此动情至性的,和天界那些舞姿清高的仙娥,显然不同。 她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周身的裙摆随风飘动,忽然,舞蹈戛然而止,花二曲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举起的手掌慢慢靠近,倏地,拍了两下,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微弱的黄色光芒从树林深处向他们过来,他逐渐幻化出了人形,那人居然笼罩在一片金光下。 叶棠说的没错,那是一张极其温柔的面孔,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眼神,所有的慈悲情怀,全在里面,那是看一眼就会觉得世间美好的眼神。 花二曲又施法在手镯里,将叶棠放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莲池的一刹那,泪水不自觉的流落,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思念一瞬间爆发,她奔跑着扑向那个怀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莲池。” 莲池动容的将她紧紧的收进怀中,声音里略有哽咽:“棠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叶棠哭着摇摇头:“不会,不会的,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意了。” 蓦的,冗月发现身边的人,眼中也微微有些雾气。 花二曲笑着抹掉了眼中的泪水,这比当初看的人间界戏本子有趣多了。 “你在哭?” 冗月这不问还好,一问,她的泪如同决堤水一般,哗啦啦的流。 “阿月,太感人了,太感人了这爱情。” 他出神又不解的看着面前两个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心中略有疑惑,这是爱情吗? 这种爱情,他似乎在以前的天君和禾凝身上见到过,可自从禾凝死后,就再也没有了。 黑白无常在一边扶额无语。 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老是让他们在抓鬼魂的时候,给她带人间界的戏本子,看了也是泪流满面,现在还是这样,这毛病一点没变。 两人寒暄结束,叶棠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恢复的魂魄,欣喜不已,连忙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冗月连续磕头。 “叶棠多谢神尊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你不用拜我,我也不是一点酬劳不要。” 叶棠一脸不解看了看冗月,又上下打量了自己:“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给神尊。” 冗月在这时,将目光放在莲池身上,他身上还泛着微微金光。 “我要他的佛骨。”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看着冗月,这佛骨一看就知道是莲池死后形成的,他生前吃斋念佛,修炼佛法倒是有些成果。 不然也不能有佛骨,这些年,也是佛骨护着他,才不至于让因为他飘游太久,以至于魂飞魄散。 可冗月要佛骨做什么?这种辟邪的东西,他一个神仙,要这个做什么? 莲池一愣,倒也没有推辞,反而是一笑,走过来,将佛骨双手呈上。 “你们救了棠儿,区区佛骨,这是应该的。” 那佛骨,如同一颗珠子一般,冗月垂眸,接过佛骨,在手里慢慢摩挲着,又开口提醒。 “叶棠毕竟与恶灵做过交易,灵魂早就被它消耗殆尽了,所以即使修复了魂魄,也只有一世的时间。” 也就是说,叶棠只有一世转世成人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世,那之后,死了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叶棠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和莲池对视一眼,又释然的笑了。 “没关系,能与他一起投胎转世,便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两人再度感谢,就跟着黑白无常一起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花二曲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她修复的魂魄,我怎么不知道?” 冗月收起佛骨:“在你靠着我睡着的时候。” “……” 敢情是在暗戳戳的说她懒的一事无成呗? “阿曲。” 突然间被冗月严肃的叫了一声,弄得花二曲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冗月向她伸出手:“我修为耗尽,在这人间界,怕也是修不回来几成了,回天界,靠你了。” “……呵呵!” 她无奈的扯了个笑容,正准备施法时,又回头跑回去,穿上了鞋,然后伸手想带着冗月。 她想把手臂从冗月的腰间穿过来揽住他,可她的胳膊有点短,这样两个人有点太贴着了,不舒服,又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又太高了,搭不住。 冗月看她对着自己折腾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开始走,有点不耐烦。 “你当睡觉吗换这么多姿势?” 花二曲抱歉的笑了笑,道:“那个腾云的路程有点长,离怨宫可是在九十九重天呢,我想着怎么缩小你的体块好让我少消耗一些灵力。” 冗月忍无可忍,这丫头,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懒的修炼者,他伸手抓住花二曲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愠怒。 “就这样飞!如果你坚持不到回去,那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增加修炼了。” 被他的话刺激的头皮发麻,花二曲苦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胸脯,顺了顺他几口气,便认命的施法回去了。 第42章 当面答谢 天界。 那恶灵被后土击杀,但冗月也是身受重伤,体内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现下一直在沉睡和修炼之中来回切换。 拿出冗月之前给她的药单,花二曲直奔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了,这家伙的法力越用越少,再不闭关重开神脉,她指不定会真的被天君碎成十八段,还扔进镇妖塔中喂了那些妖魔。 正走着,看见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过来,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五皇子华晤,怎么身边还有魔族的暮瑰公主?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不管了,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现在冗月现在法力不济,她就算这个时间段被人杀了,也没有人替她喊冤。 可天不遂人愿,好像她每次不想引人注意的时候,总会被人注意到。 “等等!” 花二曲头大的站住脚,一脸不情愿,等她转过身的时候,也不得不堆上一脸笑容。 “小妖见过五殿下,见过暮瑰公主。” 花二曲他只是听底下的小仙门谈过几次,却并不曾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妖精。 她和身边的暮瑰显然不是同一个类型的美人,暮瑰的美,带有攻击性,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高贵的傲气。 可这小花妖不一样,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红色的美眸十分透彻,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是眼尾微翘。 有股天生的魅惑感,可是眸中的灵动却减少了这种魅惑感,宛如姑射神人一般,倒也令人惊叹。 华晤围着花二曲走了一圈,这丫头来了天宫数日,身上也早已换上了天界的服装,不再是当初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也是长袖长裙。 只是她的脖颈十分白细修长,连带着寻常的衣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原先露出的脚也穿上了鞋,不得不说,这丫头穿红色真的特别好看。 红色在她的身上,能穿出别人穿不出来的味道。 “不在我叔父身边伺候着,你要去哪?” 可不能告诉他自己把他叔父弄得法力快溃散完了,虚弱到现在还没醒吧?花二曲低头,想着头能多低就多低,少惹事。 “回殿下,神尊在打坐休息,命小妖去拿点东西,时间久了,怕是神尊会生气,小妖就先行退下了。” 暮瑰想起来,这小丫头自己见过,自上次魔域的赌约后,听闻她与冗月素来亲近,这一点,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眼看着花二曲即将脱离,她却勾起唇角,似乎并不打算让她逃脱。 “你这天宫的小妖,倒是随性,五殿下都没说你可以离开,你便自行离开了?这规矩,放在我们魔族人身上,是断不可能存在的。” 被她一句话勾起了自己的胜负心,华晤突然间醒悟,他看了看身边娇美傲然的美人,心里只觉得是花二曲让他在自己心仪之人的面前丢了脸,当即愤怒的向她挥了一掌。 “狂妄小妖!你好大的胆子!” 放弃躲开的机会,花二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顿时面色泛白,唇角开始渗出血液,因为疼痛,灵动的眼眸中也开始有了些许氤氲雾气。 她明白,这一掌不让他打在身上,华晤的怒火根本不会消,事情闹得越大对她越没好处。 她在天界也没什么过命的朋友,除了昏睡中的冗月和现在都自身难保的乐桑乐羽,她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自行去天狱,领二十道天雷,给暮瑰公主赔罪。” 二十道天雷? 真领下来,她怕是不死也脱一层皮。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开口的话,让华晤险些气歪了脸。 “我不去。” “你敢?”华晤厉声呵斥,“违抗本殿下的命令,你知道后果吗?” 她也不是个吃瘪的主,魔君她都敢顶撞,何况一个色欲熏心的五皇子? “殿下,您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天界中人。” 华晤恍然想起,这丫头是冥界人,身后有着鸦姏这样连自己的父君都礼让三分的人。 她虽然一直侍奉冗月左右,但,能看出来冗月并不曾把她当下等人看待,不然,离怨宫数年来,不可能只留下来这个小花妖。 他若真的处置了她,这两个人,他不能保证可以应付的过来。 见华晤这样怕东怕西的模样,暮瑰又在心底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可面上却也不得不开口解围,毕竟,再如何他也是天界皇子,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你这小妖我也有听说,来历倒是不俗,即是如此,殿下便也消消气,待我们先去取了龙绡衣裙,再去亲自向冗月神尊赔罪,毕竟是他的婢女,神尊可在仙府?” 找冗月? 花二曲眼皮一跳,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冗月被她害的神力耗尽,神脉被封。 这还是个魔族公主,被她知道的话,回了魔界要是大肆宣扬,万一让谁起了歹心,她真的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必了!”花二曲道:“神尊昨儿个修炼太晚,现下正在休息,公主还是不便叨扰的,神尊的脾气,五殿下最为清楚,是吧,殿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间被提及的华晤脸色有些难看,才被她顶嘴过,现在又一副很尊敬他的样子,让华晤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来的憋屈。 他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冗月一直被自己的父君视若珍宝,毕竟是魔族公主,他再糊涂也不能真的让这个公主在天宫中肆意走动。 华晤不得已附和道:“没错,叔父的脾气飘忽不定,天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公主,本殿下带你去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暮瑰倒像是吃定了他一样,脸色瞬间变得不悦。 “我此番前来,取龙绡是一方面,也是听闻了冗月神尊的大名,慕名而来,只想拜访一下,殿下是在防着我吗?” “我……”华晤焦急到语塞,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美人公主的,就如此把她惹怒了,那还怎么让她心悦于自己? “即使如此,你我之间无信任可言,那便不多打扰,暮瑰这就告辞。” 话毕,暮瑰骄傲的转身要走,华晤一看急了眼,赶紧上前阻拦:“暮瑰,本殿下绝无此意,两族也早已停战,何来的不信任?” 暮瑰在心底知道,华晤这是开始动摇了,她微微仰起头,趁热打铁。 “冗月神尊的大名如雷贯耳,我自幼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拜见,上次我的寿辰上,虽有幸见过一面,却始终没能真正谈上一两句,而后在妖界,更是受了神尊的庇护,才得以活下来,今日来,就是想要对神尊当面答谢的,殿下便满足了暮瑰的愿望吧。” 一向骄傲的公主此刻满脸的乞求,这样的画面,让本就爱美人的华晤更加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好吧……” “殿下!”花二曲皱眉,心里将这华晤骂了个千百遍,蠢东西,也太经不起诱惑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子,花二曲真想把他打成狗。 华晤冷不丁的被花二曲一喊,震了个激灵,他有些愠怒道:“小花妖!你要造反吗?暮瑰公主只是拜访一下,叔父真能这么不近情面?” “叔父的面,可不是这么好见的。” 第43章 双灵境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惹得三人皆扭头看去。 来人一身的正气,宛如帝王降临一般的气势。 暮瑰不自觉的眯起双眼,他的容貌与华晤有些相似,可长得却比华晤看起来要更具有坚毅俊朗感,仅仅一眼,她便知道,这人是天界的战神三皇子兮伽无疑了。 此刻的兮伽早已换掉了战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衣袂飘飘,虽俊美却也难掩修罗般的气场。 “公主来我天界做客,岂有强行拜见的道理?” 暮瑰垂眸,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举止却依旧得体:“冗月神尊身份如此珍贵,竟然劳烦三殿下出面阻拦?想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倒真是难。” 兮伽走到花二曲的身边,道:“叔父是我天界尊者,公主想要当面谢恩,还要提前十日沐浴焚香,提前五日送上拜帖,待叔父同意才可,公主,既然来了天界,须得按照天界的规矩来。” “三哥……” 华晤刚想说话,便被兮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他不记得冗月有这样的规矩啊,冗月虽是天界尊者,却也最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来去随性,有人想见他直接上门就好,怎么三哥这样为难暮瑰? 可兮伽看自己的眼神,大有他再多嘴一句,能一巴掌拍死他的意思,也就只能闭了嘴。 本以为暮瑰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反而对着兮伽行了个礼,恭敬的解释。 “是暮瑰唐突了,望殿下不要怪罪,暮瑰愿意按照天族规矩来,也请殿下明鉴,暮瑰别无他意,只想诚心拜见冗月神尊,感谢神尊的救命之恩。” 看她是铁了心想要见冗月,花二曲只觉得眉心有些疼,求救似的看向兮伽。 拦都拦不住,所有的推辞之意全在话中,可这公主却置若罔闻,可见,用心之坚定。 兮伽冷哼一声:“即使如此,公主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话毕,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花二曲:“跟上。” 花二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帮她解围,便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离他们远点的时候,花二曲笑着谢道:“多谢殿下搭救。” 兮伽转身,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如初,看得出来,他还在介意自己带着乐桑回鲛人族那件事。 “我不是为了救你,魔族公主探望我天族神尊,几次三番阻拦却依旧无退缩之意,其心本就可疑,叔父的身边从来没有别人,我也从没见他这么护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倘若真能知道感激,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他的身边,将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站不到他的高度,你所看到的永远和他不同,他的任务是六界苍生,而你,苟且偷生都难。” 这一刻,兮伽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换做以前,她真的会破罐子破摔的回一句:有能力苟且偷生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这番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难说出口,站在他的高度,那他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够强大,他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她的心口开始莫名的发闷。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第一次被人这么贬低,她眼神幽怨的扫了一眼兮伽。 “战神大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少在这说教!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竟然惹来人反感,兮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我是看在桑桑的面子上,才会对你相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 见他欲走,花二曲竟然喊住了他。 “等等!” 兮伽回眸,脸色真不算好看。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和桑桑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可我能看出来,桑桑是喜欢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太突兀,兮伽有些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说什么?” 花二曲上前,说道:“殿下,我自幼正经书看不进去几个字,所以,总会听阿婆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我知道桑桑之所以修炼根基差,是因为她的从娘胎里带的毛病,而她坚持修男身,也是为了要壮大自己。” “否则,一个男人,他们再怎么欺负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但是女子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她的下场,只会比桑桑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说了半天,全是他已知的废话,兮伽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怒道:“有话直说,你们冥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吗?” 这番急吼吼的样子,都有点打击花二曲想要帮助这哥们的心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苗:“桑桑不是不知道,她就算修成男身,夺得鲛人族大权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她修男身,更多的,其实是求自保。” “如果想要打断她这个念头,你只有让她解决她现在身上的问题。” “你是说,让她能够像我们一样,可以修炼?” 花二曲打了个响指,调皮的一笑:“没错!” 也确实是,如果解决了乐桑修炼的事情,那么,她便不会那么执着于修男身了,乐桑要的不是什么鲛人族的皇权,不过是不再被人拿捏罢了。 看花二曲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兮伽疑惑道:“你有对策?” 花二曲说道:“我之前听阿婆说过,鲛人的修炼和妖,神,人,魔都不一样,他们所依靠的是鲛珠,很明显,桑桑没有鲛珠,所以,她修炼很难聚集灵力,再加上,可能慧根和悟性确实不高,就更难有修炼结果了。” “但我听阿婆说过,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她洗濯,重塑鲛珠。” “什么?” “双灵镜。” 听到答案后的兮伽,眉头拧的更深了,双灵镜他知道,那是九尾狐族可以起死回生的法宝,也是他们视作生命的宝物,这玩意使用一次,光休整,就需要十万年。 更何况,这驱使双灵镜的秘术,只有历代的狐族掌事者才能启用,他人也均是不会。 九尾狐族,那可是自上古时期就有的种族,他父君对他们都是礼让三分的,而他虽为天界皇子,但还真不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狐族给他用这双灵镜。 “确定可以重塑鲛珠?” 花二曲目光熠熠,毫无畏惧的对上兮伽的眼睛:“我阿婆,从不说谎。” 兮伽静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好。” 话毕,转身离开了。 好? 一个好字就结束了? 自己原本告诉他这件事,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双灵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者,就是拿到了,重塑鲛珠的痛苦,也不确定桑桑受不受得了。 她也是看不得这两个人这么互相折磨,如果乐桑真的努力和兮伽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在一起的几率是不是更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给他一个方向,有了目标,万一做成了呢? 耳畔又响起兮伽方才教训她的话,她有些不悦的撇撇嘴,心里又开始给自己找补。 冗月的目标是六界,她只求天塌下来不要压着自己就好,别的,也没能力肖想。 反正度过了自己的天劫,和冗月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可为何心里会有些不甘呢? 花二曲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药单,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 第44章 你我联姻 取了药材,回到离怨宫时,冗月已经悠悠转醒,目光接触到她残留血迹的嘴角,他眸子里满是冰冷。 “谁干的?” 花二曲赶紧擦掉嘴角的血,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全当活血化瘀了。” 冗月抓住她的手腕,神力微微一送,触到那股灵力残留的来源,他的眉心紧锁,有些厌恶道:“华晤?” 抽回自己的手,花二曲将他推到桌子边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了,我没事的,对了阿月,你猜我今天看到五殿下和谁在一起?” 见她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冗月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这小混蛋,一段时间不见,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谁?” “我们上次见过的,魔族的暮瑰公主。” 花二曲挡住冗月要喝茶的动作,将一颗三清丸放了进去。 看着逐渐化开的三清丸,冗月的面色一愣:“她为什么会来?” 花二曲想了想,回忆道:“听那公主说,似乎是来取龙绡衣裙的,也要感谢你在妖界的救命之恩。” 见他?龙绡衣裙和谢恩会不会只是借口?冗月垂下眼眸,这暮瑰怕是前来试探的,看来,闭关一事,须得提前了。 可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天界,他还真的不是很放心。 可他闭关重开神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被有心人知道,不乏人会捣乱。 “阿曲,告诉她,我不见,让她也不必如此。” 花二曲只当他还是不喜见外人,便点点头:“好。” 两人聊了一会,花二曲又替他将药浴准备好,便自己去修炼了。 这日,花二曲吸收完山犭君的内丹时,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生生的涨了近两万年的功力,她喜出望外,立刻跑着去找冗月。 “阿月!我跟你说,我……”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暮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冗月的对面,和他说着话,只是冗月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见她来,暮瑰云淡风轻的颔首,貌似她是这整个离怨宫的主人一般。 “曲姑娘,我们见过的。” 先前还说她只是一个婢女,现在当着冗月的面,就开始给自己面子,喊她曲姑娘了?这魔族公主好像挺讨厌她的。 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花二曲愣了一下,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自然,见了不止一次,公主这次来是……” 冗月看得出她周身灵力的变化,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明亮透彻,修为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山犭君的内丹还是有些作用的,他也由心感到欣慰,不经意间勾起了唇角。 这微弱的变化,使得他整张面孔都变得有些柔和,自然没有逃过暮瑰的眼睛,她还是面色如常的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先前说过,我来就是感谢神尊在妖界对我的救命之恩。” 暮瑰看向冗月的眼神里,算不得无欲无求,她这人永远的下巴昂扬。 可在面对冗月时,那双眼眸里却蓄满了小女儿的柔情,这一点,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 可不知为何,看的越清楚,她心里就越堵得慌,她不喜欢暮瑰看冗月的眼神。 “公主无需在意,当日,你我二人本就是结盟,断然没有抛盟友的道理。” 冗月说话,向来这样若即若离,暮瑰原本不在意,可她发现,他在对这个小花妖说话时,语气并没有这样的疏远。 而且,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丫头进门时,并不是唤神尊,而是唤的阿月。 两人关系已经亲密至此了吗? 暮瑰心里微不可见的揪了一下,她舒缓了一下心情,还是得体的笑了笑。 “不论如何,神尊的救命之恩,暮瑰是实实在在的受了的,况且,神尊赐药,还惦记着暮瑰的伤情,暮瑰也是感激不尽。” 冗月愕然,他疑惑的放下茶杯:“什么药?我没有给过你药。” 暮瑰当他是忘记了,接着提醒道:“神尊不是托人送了我一瓶疗养魔魂的丹药吗?那药……”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冗月出声打断了。 暮瑰一瞬间觉得脸上有些羞愧,本以为他起码是惦记自己的。 她在魔域养伤的这些天,心中每每想起他,总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可现在居然告诉自己,药不是他送的,这让她有些尴尬。 “那是谁送的?” “那个……是……是我。” 花二曲在一边举起手,两人向她投来目光,均是不可思议,没想过送药的人会是她。 “是你?”暮瑰不可置信的皱眉。 花二曲解释道:“公主您当时伤的确实很重,魂魄受伤休养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我想起来自己有一瓶药,想托人给你,但是,怕自己身份低微,药送不进去,就借用了阿月的名号。” 对于九阙站边的做法,花二曲其实打心眼里不是很认同,如果说暮瑰不是什么好人,那战夏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之前她搞砸了暮瑰的诞辰宴,想着有些亏欠,那药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做个顺水人情,便把药给了她。 “那真是多谢曲姑娘了。” 暮瑰面上笑的端庄,但心里却有些膈应,本来以为冗月能送自己疗伤药,必是对自己有好感,没成想,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以前冗月不知道姑娘家的那些小心思,可现在自从花二曲住进离怨宫,再加上凡间的那些事,他就是再是石头,也能看出来暮瑰对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被花二曲这么一搅和,倒是可以阴差阳错的让暮瑰断了心思。 可在暮瑰看来,花二曲就是属于好心办坏事,她在噬魂崖里将那瓶药看作是心里的慰藉,没成想是这个丫头送的,气的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住了。 莫名其妙的让暮瑰吃瘪,自己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冗月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的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细微,却还是让暮瑰听见了,她耳朵微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曲姑娘,我和神尊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她实在不想看见她。 又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花二曲听的十分不悦,冗月也察觉到了这股子喧宾夺主的气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出去。 见色忘义的玩意!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不论出气的还是不出气的,都是一个样! 花二曲重重的哼了一声,出去了。 暮瑰站起身,坐到了冗月身边,媚眼如丝的凑近他的面孔,轻声细语道:“神尊大人,天族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光天族,六界都在韬光养晦,那场大战结束后,也就魔族与天族的实力相当,难道,您不想来个强强联手吗?” 面对暮瑰绝美面容,冗月还是波澜不惊,他淡然道:“有话直说。” 暮瑰伸出手指,轻挑的点了点冗月的下巴,直接道:“我是最尊贵的血统,你是天界实力最强悍的神尊大人,你我联姻,我魔族便不再对天界有任何威胁,神尊觉得呢?” 冗月觉得这个魔族公主十分可笑,魔族出的变动,六界皆知,她如今根本没有多少的资本来与自己谈判。 如果说,之前在妖界,对暮瑰还有一丝的敬佩之心,那这次她主动委身求合作的姿态,则让他十分不屑。 她急切的想要靠山和自己的势力去扳倒战夏,这一点他又何尝看不出呢? “且不说魔族现在还不是公主掌权,公主此番前来,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你的目的告知魔君吗?” “你不会。” 暮瑰回答的利落,也很肯定。 “哦?” 她这么敢打包票,倒是让冗月有些惊讶。 暮瑰魅然一笑:“我虽然与神尊只见过几面,但也清楚神尊的脾气秉性,魔族的族内事,你不会插手,也不感兴趣,再者……” 话及此处,暮瑰突然间凑近冗月的耳畔,小声道:“那日同在虚空深渊里,我虽重伤昏死过去,但也不是没有感觉,烛龙的死,似乎不是你一人所为,所以,我后来又去了那里,神尊猜,我找到了什么?” 冗月鲜少的脸色一僵,他警觉的盯着暮瑰那张美艳的面容,当时把她收入衣袖之中,没想过花二曲会赶过来救他,难不成后土现身,她都知道了? 见冗月不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暮瑰开口道:“我发现了一股属于上古真神的气息,暮瑰愚钝,还真不知,神尊的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她以为是他的原因? 冗月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指也松掉了力气,是有所怀疑,但怀疑错了方向,也难怪,她在妖界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是花二曲和九阙进去救了他。 既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冗月放下茶水,似是真的被暮瑰要挟到了一般,同意道:“公主放心,魔族的事情,与我无关。” 闻言,暮瑰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倾身向前,更加靠近冗月那张俊脸,吐气如兰道:“那神尊也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保密。” 冗月破天荒的对她笑了一下:“多谢。” 这笑容晃的暮瑰怔住了,没想过这家伙笑起来竟然这样的好看,她掏出自己的玉牌,纤纤玉指自冗月的胸膛滑下,勾起他的衣襟,将玉牌轻轻的塞了进去。 动作颇具挑逗意味。 “这是我的令牌,有了它,神尊大可以无拘束的来找我。” 冗月无言,就这么注视着她。 毕竟是自己的心悦之人,眼下这么被盯着,暮瑰的面颊也有些泛红,她只当他是因为被自己威胁,有些不悦。 而后对他嫣然一笑,暮瑰起身离开了。 魔族人向来行为开放,花二曲怕冗月招架不住,便想过来给他把把关,谁想到,暮瑰已经离去,门口撞见花二曲的时候,还颇为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花二曲的怒火顿时烧的几丈高,早知道,那药她就是用来泡脚也绝不给她! 进了屋,冗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用布帛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有些嫌弃,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眉眼里全是厌恶,说实话,这样的神情,花二曲真的很少在冗月脸上看见过,这让她十分好奇,暮瑰到底说了啥,给他说成这样? 他微微用力,手上的衣服便瞬间化为粉尘。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烧了? “阿曲,接下来的数日,离怨宫不见外人,你记住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烧了自己的衣裳,花二曲嘴上也不问,只是应了他的话。 她正准备弯腰将那价值不菲的玉牌捡起来的时候,却被冗月捏住了手腕,看着他把脉的样子,花二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修为。 “阿月,吸收他人的内丹,修炼的速度倒是飞一般的增长,快到我都有些不习惯……” “阿曲,你历劫在即,再加上这山犭君本身就是作恶多端,所以才让你吞了它的内丹,可这种不劳而获的法子,你往后断不可再用,山犭君的内丹我是将它完全炼化后,你才能运用自如,不然,等待你的只有爆体而亡,这种修炼方法本来就是歪门邪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可行此方法,可好?” 看冗月一本正经的样子,花二曲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宽慰似的拍了拍冗月的肩膀。 “那是自然,我有一万年的时间待在忘川,过往的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想把内丹送我以谋得好轮回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要是真的贪恋这种修炼方式,早就飞升上神了。” 冗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担忧,转身眺望着远方,良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落日了,阿曲。”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玉牌,但花二曲还是给它收起来,放进了身后的抽屉里,而后扭头笑道:“阿月,你住的地方算是整个天界风景最好的,日出日落,全在你这。” 两人相视一眼,望着余晖透在那红色的美眸上,显得有些橙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温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一切都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阿曲,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突然间被夸,使得她的心脏莫名的跳快了,方才被暮瑰带来的不愉快,也所剩无几了。 她笑了笑,小跑着凑到冗月面前,踮起脚尖,让自己的眼睛对上他的,神情颇为调皮。 “阿月喜欢看吗?喜欢看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慢慢看。” 她的突然靠近,让冗月的胸腔里再度有了一些震动,同样是被靠近,暮瑰的靠近就让他有些反感,可花二曲的靠近,却让他浑身轻松,她的身上带有一丝丝特殊的馨香,一靠近就可以闻得很清楚, 晚霞的光披在她的脸上,使得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的吹弹可破,他只想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目光瞥到她有几根发丝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细长纤软的睫毛上,冗月情不自禁的将它们撩拨开来,这也促使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眼。 收起手,冗月双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修炼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花二曲离开,他又将抽屉里的玉牌拿出,手指紧握,玉牌也化作了粉尘。 第45章 道德沦丧 自从打定主意要修男身后,乐桑的修炼态度比以往认真很多,只不过天生根基太差,又没有鲛珠,这么多天,修为的长进几乎为零。 努力奋斗不得结果,乐桑独自一人哭了很久,直到夜晚才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回去。 “桑桑。” 熟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乐桑转过身,果不其然,兮伽站在她的身后,落寞了这么些天,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心里实在是思念的紧,才出来寻得她。 可这小人鱼明显哭过,兮伽心中一紧,上前关怀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乐桑的悲伤仿佛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 “小三,我真的是个废物,这么些天了,我无论怎么修炼,修为都没什么增长,怎么办?” 乐桑哭的稀里哗啦,兮伽也是心疼不已,她自幼修炼根骨受损,修炼不成鲛珠,无法迅速的聚集灵力,就像是一个蓄满水的桶里,桶壁有个洞,即便洞再小,也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 看她哭成这样,兮伽想要劝她别修男身的话,始终出不了口。 哭够了,乐桑哽咽的问兮伽:“你来找我,还是那个目的吗?” 兮伽不说话,他思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项链,那上面的石头泛着幽幽的蓝光。 他戴在乐桑的脖子上,说道:“这是云幽石项链,是个不可多得的护身符,你戴着它,我也好安心。” 乐桑低头,那项链是个用特殊材料打成的,幽蓝色的宝石,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对于兮伽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 她也伸出掌心,上面漂浮着一团流光溢彩的灵体,在兮伽疑惑的眼神里,她将它按进他的胸膛处。 灵体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兮伽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急忙握住乐桑的手,既感动又气愤道:“你疯了吗?拿自己的逆鳞练护心甲胄?” 乐桑抬眸,晦涩的笑道:“小三,云幽石我是知道的,世间罕见,弥足珍贵,你赠予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只能以逆鳞回报。” 鲛人族的逆鳞坚硬无比,制作成护心甲胄,防护力不容小觑,但是,这东西毕竟长在身上,生生的拔下来,是何等的疼痛? 况且,逆鳞拔下,炼化成甲胄灵体又得费一番功夫,也就是说,她早就将其拔下来,炼化好来送给自己了。 冗月无情,有些事做的太过墨守成规,父君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而他自幼能力出众,就一直被训练,他从一开始,就是当作替换掉冗月而存在的。 小小年纪,浑身的伤,他也很累,也很疼,可是父君母神从来不在乎,父君严厉一些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他对所有的儿子都这样。 可为何,母神对自己也不如对华晤那样亲和,除了说出自己让她失望的话,别无其他。 天界的夜晚有时候也是很寂寥,凄冷,那些个疼痛难忍的夜里,只有那个丁点大的小人鱼陪伴着自己,用鲛人特有的歌声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都说自己是乐桑在天界的护盾,可谁又知道,她是自己在这天界里唯一的温暖呢? 他动容的拉起乐桑的胳膊,深情的抚摸着她的小臂,声音里有些嘶哑:“傻桑桑,疼吗?” 乐桑摇摇头,而后也伸出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颊。 “小三,放弃吧,你没有办法一直护着我,我也想变强大,护着我想护着的人,小三,你我道不同,我除了修男身这条路,别无选择。” 乐桑注意到兮伽逐渐变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这些年四处征战,身上的杀伐之气有些凌厉,她在这一瞬间有些被吓到了。 放在他脸颊旁的手欲缩回去的一刹那,被兮伽一把抓住,乐桑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部被他扣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放大的俊脸和唇瓣上冰凉且陌生的触感。 兮伽重重的吻了下去,钳制住乐桑乱动的身体,心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明明对自己是喜欢的,为何要这样为难? 为什么非要修成男身,她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自己定会帮她夺回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这个小人鱼不懂吗? 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乐桑的鼻腔里,她的心里扑通的跳个不停,几番挣扎下,她奋力的推开兮伽,面颊羞红,不可置信的瞪着兮伽,羞愤之下,她第一次扬起手掌,打了兮伽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对兮伽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反而扯住乐桑的手臂,将人死死的揽在怀里,任由她怎么乱动都不撒手。 “兮伽!你疯了吗?你放开我!” 兮伽在她的耳畔柔声的乞求:“桑桑,不要修成男身,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无法被回应,乐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有了些许动摇。 他如今在自己的耳边说这些话,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其中,任谁看了都会惊讶,昔日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卑微的求她,只求她不要修男身。 乐桑不自觉的心如软了,可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兮伽一个人的身上,她承受不了风险。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停下来等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兮伽明白,这是乐桑做的最大的让步,他极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颓废。 “好。” 然而,角落里,九阙和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二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才敢说话。 九阙打开扇子,啧啧的摇摇头:“这三皇子够饥渴的,小质子还未有雌雄之分,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天界的天规,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奔放许多啊~” 花二曲不满的伸手,打在他的胳膊上:“废话少说,这个中缘由我不是才跟你说过吗,再说了,谁愿意看着自己的爱妻变兄弟啊?” 被花二曲这番话,逗的九阙哈哈大笑:“情爱岂在男男女女?龙阳之好,又有何不可?” 花二曲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恶心,她看九阙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鄙夷:“你个大变态,我原以为你只是爱追着人家姑娘跑,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这么一说,九阙就不乐意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花二曲的面容,狐狸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我变态?那你还看那种书?” “啊啊啊啊!九阙我要杀了你!” 花二曲的脸色顿时像水煮过的虾,红透了,这件事是她生生世世的耻辱! 这臭狐狸在她还只是个能说话的花草,灵智未开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许多人间的话本子啊画册什么的,应有尽有,本意是想着给她看些故事,好激发一下灵智的开启。 只是谁想到,有一天,里面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一些十八禁,她那时候没开灵智,什么也不懂,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偏偏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懂,画册上看不懂的东西,逮到谁就问谁,被她问的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然后这件事就传遍了冥界,让她还没成型就名声大噪,都说忘川边德高望重的灵婆,身边养了一只道德沦丧的花。 事情落到鸦姏的耳朵里,这向来稳重的灵婆,头一次追着九阙打,追了半个冥界。 那也是阿婆第一次打他。 可九阙的修为毕竟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根本追不到人,一溜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来还说找冗月有事,问他什么事,又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说,花二曲低声又问候了他几句,便回去了。 第46章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兮伽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双手置于身后,四下无人时才开口。 “跟了本殿下一路,阁下辛苦了。” 被人戳穿,九阙也不再掩饰,翩然的摇着扇子,大步踏进来,朝着兮伽微微颔首:“三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阙,是花二曲的哥哥。” 那个小花妖有哥哥?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过,天界四大天门都有天兵天将把守,没有听见前方有异动,要么就是花二曲带他走后门,要么就是此人法力高强,强到入天界如无人之境。 两者对比,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样的话,这个人,他才有意思。 “找我有事?” 九阙理了理衣襟,方才为了躲花二曲,跑的过快,衣服都快被风吹的变形了。 “殿下,我其实是来找冗月的,找你只是顺道。” 到这里,兮伽相信他们是兄妹了,两人一样喜欢说废话。 “那你最好趁我把你抓起来扔进天狱里之前,说清楚缘由,否则……” 话音刚落,焚天戟就直指他的面门,兮伽眸中杀意四起:“我不敢保证,那个小花妖还有没有哥哥了。” 焚天戟的尖端,距离九阙挺拔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毫厘的距离,可他还是一副笑意连连的样子,丝毫不畏惧。 “我有一事,本来想找冗月帮忙,但是路上听小曲说了你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咱们可以各取所需。” 兮伽眉头紧锁,语气冰冷:“说清楚。” “我可以帮你拿到双灵镜,同样的,你也要帮我。” 双灵镜三个字刺进了兮伽的耳膜,听的他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帮?” *** 追不到九阙的花二曲回到离怨宫,本来还怒火冲天的,结果大老远的就看见离怨宫的偏殿里,冗月,兮伽和九阙,正在喝茶聊天。 她找人找的满头大汗,扭头来,三个男人这就聚在一起了? 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正欲指着九阙的鼻尖开骂,手刚伸出来,白玉茶壶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九阙头也不抬。 “去,添壶茶水去。” “好。” 花二曲拿着茶壶,走到门口顿觉不对劲,耍了她,还想喝茶? 她卯足了劲,把茶壶朝着九阙扔过去:“我添你大爷!” 九阙却像是预料到一样,掌心微微一收,那茶壶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手里。 冗月倒是很少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兮伽一副看戏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九阙眼珠子一转,他这时候倒是很乐意给冗月解惑:“嗨,能有什么,就是我以前给她看了那些十八……” “啊啊啊啊!九阙!你闭嘴!” 花二曲几乎是跳过去,一把捂住了九阙的嘴巴,脸颊爆红,本来在冥界这件事就闹的人尽皆知,好在时间一久,大家都只当是笑料,笑着笑着就忘了。 可现在在天界,她可不想这件事重蹈覆辙。 为了要堵住九阙的嘴,花二曲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身躯和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九阙并不当回事,从小到大,贴着不算啥,给她惹火了,花二曲能骑在他头上。 冗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膈应,他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就把人从九阙的身上扒拉下来。 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冗月将她按在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她抬眼看去,没看错的话,他的下颌线有些紧绷,生气了? “你来我这,是来喝水的?” 九阙挑眉,怎么的?他好像从这块石头的嘴里,听出一点不善的意味,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客人来了口渴,你这个东道主,我还不能有口水喝?” “你想喝水,高前山的水质最好,你可以去那。” 九阙没好气的瞪着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神尊大人开玩笑的吧?” 喝个水跑那么远,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高前山上之水,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不心痛。” 冗月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倒是熟悉他的兮伽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叔父从来不会这样话多,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怼九阙,因为什么? 九阙摆摆手,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水喝,那等会回趟忘川,把这丫头酿了许久的珍藏拿出来,喝个够。 “我找你们来,是来商量对策的,”九阙放下手里的茶壶,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我自记事起,就一直被追杀,从前是有婉姨在,我答应她不追究,但我九阙也不是面团,让人捏来捏去不知反抗。” 这话里听着有些不对劲,花二曲毕竟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长,知道他现在的突然间改头换面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去天界门口接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九阙,发生了什么?” 被人提及,九阙好不容易淡忘的悲伤又再度死灰复燃,他的嗓子一紧,咽了一口口水:“婉姨被人杀了。” 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和蔼可亲的人,居然被人害了。 她见过云婉,也是自小就见过,云婉十分喜欢自己,总是会给她做一些甜甜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没成想,居然不在了。 九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他们,也把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暗杀和怀疑说了出来。 “谁干的?”花二曲红着眼眶问道。 九阙摇摇头:“婉姨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让我复仇。” “你不想听她的?” 兮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九阙淡笑一声:“自然不会,不然,又怎么帮殿下的忙?” 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花二曲睁大眼睛来回巡视:“什么忙?啊?什么忙?” 她在三个男人之间来回看,却没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你有计划?”冗月问道。 “有,”九阙看着他和兮伽,“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可以。” 冗月回答的太过干脆,兮伽倒是看不懂了,他和九阙达成共识,是为了双灵镜,冗月怎么也这么干脆?他是为了什么? 心里这么疑惑,他也问了出来。 冗月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他救过我,两次。” 原来是欠了人情啊,倒是罕见,冗月这么厉害的人还需要人救,还被救了两次,这个九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前面天那批追杀我的人,让我抓住了一个,虽然是个傀儡,但是我用了追踪术后发现,这种傀儡术,控制者是青丘的人。” 闻言,兮伽皱眉:“青丘是上古狐族,我父君都是要看几份面子的,即便是我和叔父,也不可能贸然前去打扰,这步,不好走。” “所以,想要让你们插手这件事我必须把你们牵扯进来。” 九阙的话说的有些迷惑,三个人都没有听懂。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第47章 人入狼口 九姥山是青丘的护神山,青丘之所以被称为无战乱的世外桃源,大多是因为此山,它的历史久远,是盘古开天地后就存在的,盘古倒地后,九姥山处于盘古的心脏位置。 也因为此,得了父神盘古的大部分灵力,才有这连绵不绝的九座山,一脉相承,环抱着大部分的青丘土地,才有了青丘这样的修炼仙境。 六界之中,数青丘与天界的关系最好,狐帝白宴兮更是唯和尘马首是瞻,此番若是炸了九姥山,必定破坏青丘的结界。 但是,这样的力度,似乎不够,并不足以大到让和尘派人手下来帮助青丘,抓住“凶手”。 “仅此而已?”冗月问道。 九阙又开始露出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 “当然不是,我在青丘打探了有些时日了,只发现那九姥山里,除了有两只强大的风生兽在,可另一座辅山里,还有一股像凡人又不像凡人的气息在,气若游丝,若不是我仔细了一点,还真不易察觉。” 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青丘怎么会有一个凡人的气息在九姥山里呢? ”好好地一个青丘,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他眼眸里的玩味更加明显:“我有预感,那里面有个大秘密。 兮伽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九阙又重新摇起扇子,站起身,来回踱步。 “主山里,风生兽守护的就是双灵镜,我先去把那两头畜生杀了,再偷了双灵镜,给你们二位找点事做。” 这样一来,天君和尘派人下来帮忙,青丘也只能接受,双灵镜是他们的命根子,多一点人帮他们找遗失的双灵镜,他们巴不得。 兮伽和冗月相视一眼,也明白了九阙的安排,他们的任务,就是顺着主山,连同那辅山,把一连串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 花二曲略显兴奋的指了指自己,这么精彩的一幕,不会不带她玩吧? 九阙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又是这样的小动作,冗月眸底里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能说话,偏要动手? 被拒绝的花二曲顿时着急了,她还没去过青丘呢,听他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她的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早就想去了。 求九阙求不动,花二曲转头摇着冗月的衣袖,轻声细语的撒着娇:“好阿月~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九阙的意思很明显,此番前去,估摸着会涉及到青丘的一些族内事,搞不好,整个青丘都会大换血,这丫头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在九阙以为冗月会义正言辞,冰冷冷的拒绝她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点头了。 “好。” “太好了!”花二曲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后,一脸鄙夷的指着九阙的鼻子:“垃圾!” 九阙这下倒是不明白了,他大声的质问冗月:“神尊大人,你是怎么了?她怎么能一起去呢?” “让她见识见识也好。”冗月淡淡的回了一句。 本来确实不想让她去,可这丫头每回从嘴里唤出来好阿月三个字,他总是没法拒绝,冗月自己都没办法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要她扯着自己的衣袖,睁着透彻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他,再轻轻的唤一句:好阿月,冗月的胸口处总会莫名的震动,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花二曲突然间想起九阙提到的那个小哑巴,有些好奇道:“哥哥,你不是说有个人间的修仙者一直跟着你吗?怎么眼下没看见她?” 一想到那小哑巴居然胆大包天的想要驯化他,九阙嗤笑一声,心里满是烦躁:“追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就被我甩了,骑着把破铁剑还想跟上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来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九阙瞬间变了个人,花二曲皱着眉,一句话打破了还在被烦着的九阙,惊的他汗毛竖立。 “九阙,修仙者没有位列仙班,即使御剑飞行,也上不了天界,她会掉下去,粉身碎骨的。” 不可能,那小哑巴虽然比不上他腾云的速度,但也不至于飞一半被打下来吧。 九阙只当花二曲是吓唬他的,他不以为然的笑道:“不会的,凡人之躯又不是上不了天界……” “可是有天幕啊,九阙。”花二曲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这句话,在九阙的耳朵里炸了个响雷,他怎么忘了这茬了?人间界和天界之间有一层天幕,其次才是弱水,这天幕阻挡不了他,可是阻挡一个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再者,就算她运气好穿过了天幕,弱水和周围巡逻的天兵天将也不是吃素的。 一想到那小哑巴被人扔下去摔死,或者被弱水腐蚀的连渣也不剩,九阙的心里一阵惧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等花二曲再开口,九阙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 相思在海上抱着一块浮木,漂浮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的日头晒的她头皮炸裂,但是身下的海水又让她整个人都快泡浮肿了,眼下到了深夜,海风呼呼的吹,再加上温度下降的海水,相思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了。 又发烧了。 碰上天幕后,她整个被打翻了下来,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自己居然是掉在了海里,还不算太倒霉。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知道自己就要抓不住木头了,相思便用力的扯出自己身上的腰带,把人和浮木捆在一起,生病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死结刚系上,她就昏死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的期间,她恍惚间看到有个个身影,在她的面前使劲的晃,直晃的她头晕。 然后,她的脚被人拖起来,顺着地上一阵移动,相思觉察到不对劲,那东西抓住她脚的触感,毛茸茸的,不像是个人类,期间,似乎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在她的脚踝上。 好像是……指甲? 她费力的睁开眼,头昏脑胀的期间也看清了,那是个狼妖! 它正把自己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拖。 相思张着嘴,想要大声的呼救,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声,她惊恐的想要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手下的东西开始乱动,狼妖回头看去,见到她醒了,狞笑两声:“醒了好,活着的东西吃起来才更有嚼劲。”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海滩上,居然能捡到一个修仙者,吃了她,岂不是能涨修为? 相思在这一刻无比后悔,早知道那九尾狐那么难驯化,她就找别的灵宠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想起来自己的包里还有一道符,虽然是用来定身灵宠的,但狼妖也是狼,应该也有效果吧? 但是,拿出来后,相思的脸色煞白如纸,海水将符纸泡烂了,根本不能用。 心中惧怕的相思开始剧烈挣扎,狼妖变得不耐烦了,猛的将她扔起来,摔在了一边的石壁上。 剧烈的疼痛自后背传来,相思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骨似乎被摔断了,她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断的口吐鲜血,浓浓的血液几乎淹住了她的喉管,不得呼吸。 相思重重的咳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拉扯着后背的伤口,疼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血腥气刺激着狼妖的感官,他贪婪的舔了舔手上的刀刃,嘿嘿的笑着,一步步挨近地上的人…… 第48章 小哑巴有秘密 九阙找了所有相思有可能掉下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根骨头渣也不剩。 他这时候才发现事情真的闹大了,没想到这个小哑巴这么能折磨人,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也是想不开,既然知道她是个凡人,就不该把她应允她追着自己,还上了天界。 找不到人,他总要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吧? 九阙一溜烟回到了冥界,找了阎罗看了生死册,但是两人找了十来遍也看不见相思的名字。 即使死了也应该是有名字的啊?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阎罗,你这生死簿是不是写漏了一个名字?”九阙不相信的又夺过来仔细看了看:“她就是个凡人,怎么会没有呢?” 九阙的话,无疑是在怀疑他一个阎罗渎职,他一把夺过生死册,大而夸张的鼻孔喘着粗气。 “九阙!我看你和灵婆关系好我才帮你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啊。” 九阙讨好的给阎罗捏了捏肩膀:“怎么会呢,那真的是个活人,您要不要好好看看?” 阎罗叹了一口气,他躲开九阙谄媚的动作,无语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待傻了吧?我这生死册上是有神仙和凡人的名字不假,但是跳脱在这之外的,我一个小小的阎罗可管不了。” 这么一说,倒是给九阙说的有些惊住了,难道这个小哑巴还有个大秘密? 名字能跳脱在生死册之外的,绝不是简单的神仙,生死册上除了没有冥界中人和那些大罗金仙之外,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小哑巴的名字不在其中,那就说明,她和那些神仙有关联。 难不成是哪路上神下凡历劫? 可是不应该啊,下凡历劫,为什么会变成聋哑人呢?历劫本来就苦,有这么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嘛? “那阎罗,你知道,近日天界有哪些上神或者尊者下凡历劫了吗?” 阎罗合上生死册,摇摇头:“这事你得问天界司命,我只管死事,不管那些神仙游历人间的事情。” 在他看来,那些神仙活得太过于轻松,没事找事,不知道凡人在人间活的有多艰难,还非要来人间凑这个热闹,等到和凡人的命格有所牵连,又扭头回去了,留下那些凡人接着轮回转世,所以,阎罗向来不喜欢那些历劫人间的神仙。 这点,九阙是知道的,也就不再问。 可这小哑巴不找不行啊,不单是一条命,万一因为自己导致哪个神仙历劫失败,提早结束,那她回去后,不得提刀来砍自己嘛? 他才甩了一个息相公主,不想再来一个了。 虽然两者还是有不同的,毕竟,小哑巴如果真的是神仙历劫,被他弄失败了,他很可能死于仇杀而非情杀。 找! 还得找! 九阙仰天长叹,这倒霉催的怎么让他给碰上了。 *** 天界之中,乐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凤栖算是在这个天宫里长时间的住下了,可她发现只要是凤栖宫里的人,人人胸前都挂着一颗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只一眼,乐桑便认了出来,那些,全部是鲛珠,来自于不同的鲛人…… 鲛珠佩戴于身上,会有增进修为的能力,但是想要效果最好,那这鲛珠,须得活剖! 眼前的轿辇上,四周全部挂着油灯,虽然油灯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但毕竟不如夜明珠来的漂亮。 这以往最为奢华的凤栖殿下,居然会拿着油灯照亮周围,轿辇经过,一阵异香飘过,乐桑一闻,她的喉头一紧,忍住想要吐 的冲动,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下。 她这根本不是油灯,而是鲛人灯! 这油灯里的油脂,全是用鲛人提炼而成的! 素来软弱的乐桑,此刻却像疯了一般,拿起一巡逻的天兵的枪,冲上前,想要把那些油灯和鲛珠全部打碎,就算是碎成渣,也不要供这些人赏玩。 可她法力太过低微,眨眼间就被人钳制住,跪在了凤栖的面前。 眼前落下一双尊贵无比的鞋子,衣裙也是龙绡衣裙,腰部还挂着一串用鲛珠做的禁步,每走一步,就流光溢彩,丁零当啷的响着,煞是好听。 这个女人,就差把鲛人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了。 乐桑瞪着她的眼睛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却始终不愿意将眼泪滴下。 凤栖嗤笑一声,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几日不见,咱们的质子公主,脾气倔了不少,居然不哭了。” “凤栖!你怎么可以这样!”乐桑声嘶力竭的质问:“我族已然投降,你居然炼化鲛人油,还生剖鲛珠,你怎会如此狠毒!” 话音刚落,凤栖便打了她一个巴掌,乐桑被打的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流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凤栖又重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那些都是战败的俘虏,成王败寇的,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凤栖抬手,身边的丫鬟将一盏提灯放在她的手上,“据说,鲛人的鲛油可制成长明灯,万年不灭,本殿下素来怕黑,以此缓解心中恐惧,这是天君允许的,乐桑殿下是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声乐桑殿下,给足了她耻辱感,她自从来到这天界,没有人这么唤过她,同为殿下,她是卑贱的,低入尘埃里的。 乐桑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灯发呆。 那是她的族人,六界之中,他们就算不认识,那也是同一种人,现如今就因为战败,所以任由他人欺凌至此吗? 泪珠自眼中噼里啪啦的掉落,凤栖不屑的起身,将手里的灯递给一边的丫鬟。 “乐桑殿下看起来,对这些长明灯尤为喜爱,你等下送几盏灯去殿下的宫殿里,不得有误。” 丫鬟点头,赶紧应允。 话毕,她又重新坐上了轿辇,胜利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不曾退却。 而乐桑心中却是怒火滔天,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利落的起身,伸出手,一把冰蓝色的弓箭置于掌心。 乐桑腾空而起,盛怒之下,她拉弓的力气变得比以往大得多,锋利的箭头直指前方轿辇中的凤栖。 “殿下小心!” 丫鬟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挡,却有另一道红光来得更快,生生的劈开了那箭矢。 乐桑还处于怒火之中时,乐羽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力气大到她的手臂在颤抖。 “乐桑!你简直胆大包天!” 第49章 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太上道祖说冗月的剑暂时无法修复,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便替他找了另一把神剑作为替代,冗月便让花二曲去取回来,路上遇到了乐羽,见其神色慌张,心下有些担忧便跟了过去。 谁成想,竟遇到乐桑刺杀凤栖这一幕。 乐桑虽然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愚蠢,但是花二曲仍然没有想过乐羽会当众给她一个耳光。 凤栖显然被激怒了,纵使那箭矢已经被花二曲拦截了下来,但乐桑想要杀她是事实,她是天凤一族最为尊贵的天凤王姬,绝不能容忍他人这般对待自己。 “乐桑!你有几个胆子敢杀本殿下?来人,杀了她,本殿下重重有赏。” 本来就烦这个乐桑,还没有修成女身,就把兮伽迷的五迷三道的,若是再不斩除,她又怎会有出头之日?兮伽的目光又什么时候会看见她? 乐羽施法挥开了那几个天兵,她挡在乐桑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殿下,桑桑知错了,我身为她的长姐,一定会好好的管教她的,求殿下开恩。” 花二曲本来也想告诫凤栖一下,可是,天君能够容忍凤栖在鲛人族身上下这番狠手,又岂会真的在乎鲛人族的死活。 现在的乐桑和乐羽,在天界的命根本低贱的不像话。 凤栖冷笑一声,她头上金色的步摇来回晃动,显然她此刻的怒火十分旺盛,轻易下不去。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凤栖的视线落在她背后仍然恶狠狠瞪着她的乐桑,“你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吗?” 乐羽拉着乐桑,想要给凤栖磕头赔罪,手还没有碰到乐桑,就被她躲开。 乐桑毫不惧怕的大步踏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满是仇恨,她伸出食指,咬破,鲜血泛着无法忽视的蓝色萤光。 食指自额头滑向眉心,殷红的鲜血配合着她绝美的面容,遽然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乐桑一改往日软软糯糯的模样,目光凌厉。 “凤栖,你如今剖我鲛人族鲛珠,足足三千五百四十二颗,长明灯五十八盏,今日全部记在我心里,我乐桑以这些亡灵起誓,如果你今日不杀了我,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我鲛人族如今的下场,便是你天凤一族未来的下场。” 她方才见过的每一颗鲛珠,每一盏长明灯,全部记在了心里,死死的记住。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乐羽被桑桑突然间转变的模样吓傻了。 倒是花二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一味的软弱,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欺负,既然都要死,那就一块死。 她从乐桑敢于刺杀凤栖开始,就明白,这小人鱼怕是真的变了。 凤栖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哈哈大笑,一向雍容华贵的她,却笑的没有了往日高贵的模样。 半晌,那嘲讽的笑声才渐渐停歇,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是我父王教过我,任何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凤栖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乐桑,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事情没有向花二曲预料的方向发展,她以为高傲自大的凤栖真的会因此而放过乐桑,可没想到,这女人做事是真的狠。 “杀了她。”轻飘飘的话语从嫣红的唇瓣里吐出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天凤一族毕竟是天后的母族,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凤栖振臂一呼,自然是一呼百应的。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受了命令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冲上去要杀了乐桑。 花二曲心中一紧,她立在原地,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咒印瞬间展开,眼看她就要冲进人堆里救人,却被另一道炽热的光芒打断了施法。 凤栖手里的鞭子冒着赤红的火焰,她对着花二曲冷笑:“你这小花妖,几日不见,修为长进倒是不一般,你想要救人?那本殿下就连同你一起杀了!” 话毕,她的鞭子便如同巨大的火舌一样,朝花二曲席卷过来,顿时,巨大的热浪熏的她面颊通红,花二曲飞身躲开,鞭子落地,砸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声音震天。 看得出来,这小花妖的修为涨的的是真快,她方才立定结印时,周身的灵力翻涌,精纯度已经不亚于自己了。 眼下若是真的让她去救乐桑,那她今日一定死不成了。 思及此处,凤栖手里施法动作越发狠辣,她不想与她殊死搏斗,不然两人一定两败俱伤,所以花二曲还是收着点力,不敢真的伤她,否则被她小题大做,给冗月惹来麻烦,还是不好收拾的。 “阿姐!” 另一边的乐桑猛然间嘶喊出声,花二曲看过去,瞳孔骤缩,乐羽挡在乐桑的面前,天兵的长枪,硬生生的刺穿了乐羽的胸腔,她鹅黄色的长裙上,鲜血缓慢的绽开。 乐桑抱着她坠下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哭着,而凤栖却轻嗤一声,打退这边的花二曲,整个人飞速冲向前方,看她伸掌的方向,花二曲瞬间明白了,她要夺走乐羽的鲛珠! 花二曲施法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双手即将靠近乐羽,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只听见凤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花二曲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兮伽不知道何时出现,他居然用焚天戟,一下子砍掉了凤栖的右臂! 乐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眼前这高大的背影,黑色长衫修饰出伟岸的身形,他手持焚天戟,竟然为了自己对抗了天后的母族! 凤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位置,又哭又嚎,哪里还有以往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 丫鬟们上前去扶起凤栖,她满脸泪水和汗水,凤眸里深深的绝望,眼前的男人伤了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一点也没有。 “你竟然敢为了她这样对我?” 凤栖虚弱的靠在丫鬟身上,她自幼便对他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未曾改变,后来父王告诉她,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神缘,她开心了好一阵,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身边会冒出来一个不知死活的鲛人。 兮伽俊俏的容颜里全是冰冷的神色:“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一股怒火自胸腔里升起,凤栖剧烈的呼吸着,再加上伤势过重,彻底晕死过去。 第50章 不可以吗 花二曲拿完了剑,才匆忙的赶回离怨宫。 冗月放好书架上的功法,头也没抬就问道:“打架了?”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透过书架的缝隙,投来冗月平静的黑眸。 “你说呢?”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且不说她方才动用法术,现在浑身灵力波动有些大,就单单自己和他结下的这个天杀的神契,冗月能感觉到也不奇怪。 毕竟是和凤栖打架,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主谋,但那女人万一想找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花二曲也是怕冗月知道自己和谁打架而生气,说话就变得支支吾吾的。 “那个……这件事,也是没办法……阿月,我也是……” “你打输了?” 冗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这句话关心的方向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花二曲怔住了,呆愣愣的回答:“没有,打了个平手……” 那人居然嗯了一声,要是花二曲没看错,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意。 “那就好。” “?” 这家伙是不是被反噬的脑子傻了? 花二曲绕过书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籍,义正严辞的强调道:“阿月,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是和凤栖打的架!那可是凤栖殿下!天后的母族!” 冗月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把书籍拿回来,掠过她。 “那又如何?阿曲,你记住,别人如果招惹你,你不还手,回来我就揍你,你如果还手了没打赢,回来就给我好好的闭关修炼。” “……” 这家伙是疯了吗? 她可是和凤栖打了一架,她被打死了倒没有什么,就怕给人打死了,回头是要找她陪葬的。 她的命和人家的命,这价值是不对等的,真出了事,也会连累他的,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那……前面的事,你都听说了?” 冗月的坐在书案前,一双眸子虽然盯着书,可是嘴上还在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嗯,听了个十成十。” 也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天界的人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会知道也不稀奇。 “那眼下怎么办?兮伽砍掉了凤栖一只手臂,这事情,天凤一族的凤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及此处,冗月放下书,他暗如星夜的眸子里,依旧不带有一丝的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花二曲有些意外。 “被砍了手臂接上就是,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又不是凡人,断臂不能重生,怕什么?” 这番话,花二曲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心疼,促使她嗓子眼一紧,有些说不出话。 在冗月的印象里,断臂重接,不过家常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为天界征战这么久,断臂什么的都是最轻的小伤。 最严重的时候,他的神魄都四分五裂了,还是用了聚魄钟才能挽回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没见谁这么小题大做的。 对上她怜悯的目光,冗月心里倒是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点评道:“不过,天凤族的凤帝凤弈本就护犊子,现下自家宝贝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闹上一闹,乐桑这一劫,难。” 花二曲不置可否,她担忧道:“那阿月,你有办法吗?” “没有。” 冗月回答的太快,快到花二曲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无情。 “怎么会呢?你可是天界神尊,兮伽可是你的侄儿,你的面子,天君不会不给吧?” 没想到,冗月却笑出了声,这笑容里全是自嘲,还夹杂着一点花二曲没见过的一点厌恶。 “我的面子,可不值钱。” 对于和尘来说,谁能做他天界的强者为他所用,谁就有面子,他就看谁的面子,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见花二曲还想问,冗月修长的手指在她开口前就按在她的唇瓣上,一股清洌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弯腰凑近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深邃好看的墨瞳里,还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阿曲,别问了,兮伽有自己的办法,这件事你别掺和,听到了吗?” 干燥而陌生的触感出现在她的嘴唇上,花二曲遏制住心脏暴跳的冲动,拉下他的手指,有些羞恼:“阿月,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碰我的嘴巴的吗?” 冗月垂眸看向花二曲抓着自己的手,他动了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食指,仿佛方才那种轻柔软嫩的触感还在。 这一向清冷如月的人突然间做这种动作,带着一种难以为情的悸动感,羞的花二曲拨乱了他看似回味的手指动作。 “你在干什么?” “真的很软。”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是被一个石头调戏了吗? “阿月,你真该庆幸我打不过你。”花二曲咬着后槽牙,“以后不许碰我的嘴巴!” 对于花二曲下的一些难以理解的规矩,冗月又来了兴致,他发现,每回一提到这种话题,这丫头就变得异常好玩,动不动就脸红,像极了在凡间见过的那株含羞草,一碰就合上叶子,十分有趣。 “为何?我又没有咬你。” 他可以一脸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却惊的花二曲差点被口水呛死,她都快被气笑了。 “怎么?你还想咬我?” 冗月的目光又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认真的思忖着花二曲的话,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感觉,虽然带着一股酒味,但是既香又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始终都记得,就是那一个吻,让他十几万年都平静的胸腔里,头一次有了震动的感觉,那好像就是其他人常说的,生命跃动的感觉,很奇妙。 他很想让它再跳动一次。 “不可以吗?”冗月顿了顿,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看向她:“阿曲,真的很软。” 一句话又把她那张脸才降回去的温度,又给拉了回来,花二曲又惊又羞的捂住嘴巴,立马离他远远的。 不会是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就那一个吻,让这个石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惧怕自己的模样,冗月倒是真好奇了:“为何不行?” 花二曲缓了缓心神,一本正经道:“阿月,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欲望,咱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心生欲念了,对不对,这对修行不好,你得压下去这些念头。” 果不其然,提及修行,冗月的脸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见终于把这个石头说通了,不再纠结这些事,花二曲拍了拍胸脯,又把从太上道祖那里拿回来的剑给了他,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51章 逆鳞 卿云宫里,乐羽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垂眸看着手中的信件,刚刚看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敬拜声,她赶忙握拳,手中的信件便瞬间化为粉尘。 她抓紧时间上了榻,重新躺好。 和尘进了门,乐羽起身就要迎接:“乐羽恭迎天君。” “不必多礼,你受了伤,好好躺着就是。” 天君今日倒也温和,按下乐羽的动作,便坐在她的身边,素来威严的眸子里,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愫,乐羽知道他不喜自己,同样的,她也是。 和尘过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看望一下她这个鲛人族的“祭品”。 毕竟,神是公正的,怜悯众生的。 乐羽虚弱的靠在一边,温柔道:“天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卿云宫?” 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因为受伤,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天君小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本座也被气势汹汹的天凤族族长凤弈吵得头疼。” 闻言,乐羽瞳孔微微颤抖,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天君知晓她是不敢问,也就直接开口。 “天凤一族在上一次大战中出了不少力,也为六界的和平作出了贡献,所以死伤无数,凤栖身为他的独女,凤弈自然视若珍宝,前天发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又被兮伽断了一臂,虽然接上了,但还需要时间恢复,伤的太重,凤弈本就疼爱自己的女儿,刚方才吵着闹着要乐桑以命来赔。” 听到这,乐羽惊恐的唇瓣颤抖,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天君冰冷的表情,她赶紧下床跪地求饶:“天君,桑桑不懂事,乐羽已经教训过她了,求天君网开一面。” 天君抬眸,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却装模作样的出声宽慰:“不急,乐桑无论如何,也是天族与鲛人族的质子,哪能说杀就杀的,传出去,我天族还有何颜面?” 这番话,使得乐羽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感恩的谢道:“多谢天君体恤。” “嗯,起来吧。” 天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瞅着乐羽逐渐坐回身边,便又开口:“可是呢,这凤弈也确实爱女心切,本座,也就应了他一个条件,毕竟是乐桑起了杀心在前。” 乐羽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美眸有些惧怕的盯着天君的脸庞,声音里控制不住的抖动 “什么条件?” 他淡淡的勾起唇角,轻松道:“鲛人的皇族一脉,身上也是有逆鳞的,这逆鳞坚不可摧,要是装在甲胄之上,也可避免很多的伤害,天凤一族本就是天界的左膀右臂,有了这个逆鳞,一来也能让凤弈闭嘴,二来,也可保乐桑性命,况且,三片逆鳞而已,不至于让乐桑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了。” “天君?!” 乐羽被惊的满头大汗,她又扑通一声的跪下,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天君,三片逆鳞,片片连心,拔下一片,都足以疼掉桑桑半条命,拔逆鳞不亚于剜心之痛啊,更何况三片?桑桑资质本就不高,没有过强的术法护身,她会活不下去的天君!” 乐羽何尝不知,这哪里是凤弈苦苦相逼,明明是天君拿着乐桑的逆鳞去讨好天凤一族,没有天君的主动开口,凤弈又怎么会公然打一个质子的逆鳞的主意? 总共就三片逆鳞,现在居然要全部拔掉! 没有这三片逆鳞傍身,他是要将乐桑彻底变成废物,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乐桑彻底的拉入泥潭,让兮伽怎么也护不住她。 况且,这件事,乐桑本就没有对凤栖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出手的明明是兮伽,退一万步说,鲛人族就算战败,不杀投降的俘虏是六界公认的规则,可是和尘却默认了凤栖的动作,不加阻拦。 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这件事里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些人,统统因为高贵的身份而不用承担。 “够了!” 天君皱眉,脸色铁青的起身指责:“本座没有想过,你身为天妃,竟然如此不懂事?三片逆鳞而已,难道不抵她一条命重要吗?” 乐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天君的衣摆,卑微的乞求着:“天君,桑桑资质差,她受不了的,天君,我也有逆鳞,我把我的逆鳞给你好吗?我给你!” 说着,她一挥衣袖,流光溢彩的鳞片便展现在手臂上,她伸手就要去拔,迎来的却是天君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嘴角的血液直流。 本就受重伤的身体,此刻有些吃不消,不光头晕眼花,还连带着一股呕吐感。 他蹲下身,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眸:“本座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乐桑的逆鳞,她非给不可,否则,你拔下一片,本座就卸掉乐桑身上所有的鳞片,你拔下三片,本座就剔了乐桑所有修炼的根骨,让她彻底沦为废人!羽儿,不要让本座生气。” 话毕,他恶狠狠的甩开乐羽的脸,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乐桑受刑完成前,乐羽天妃,不得踏出卿云宫半步!” 与此同时,花二曲正得了冗月的允许,才拿了酒回去,半道上,就被一群天兵围住。 她警惕的盯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人漠然开口:“你这个小妖,前些日子冲撞了凤栖殿下,天君已经应允,捉你回去,鞭笞三日,以宽慰凤栖殿下的委屈,带走!” 眼看就要碰到花二曲,只见她眸光一狠,手迅速的在那个天兵的脖颈上一点,速度既快又准,他便被打倒在地。 见状,他们都做进攻状态,枪指花二曲:“大胆小妖,你敢抗旨?!” 记住了冗月让她放开打的话,花二曲冷笑一声,微微的上前一步,讥讽道:“现下就抗旨了,你能如何?” 这些天修炼成就颇高,她还正想试试身手呢。 这凤栖倒真是她见过的最阴毒的女人,她在那件刺杀的事情里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就因为自己和她斗了几下,没打赢,就要拉自己去鞭笞? 见带不走,那些天兵便准备用强,花二曲微眯双眸,张开手掌剑便已经幻化在手中,正欲开打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制止。 “放肆!” 回头便见是冗月赶来,那些天兵行礼致歉:“神尊,我等也是奉旨办事,还请神尊不要为难。” 冗月毫不退让的挡在花二曲的身前,修长的背影给足了她安全感,他冷声警告:“奉旨?那你就再度转告天君,想要人?来离怨宫,本尊和他亲自谈谈。” 话毕,他鲜少的伸出手去拉住花二曲的手,离开了。 这一幕,震惊了天宫上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想得到,这冗月神尊,竟是这般护着这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 走了一段距离,冗月的步伐才逐渐缓慢下来,他松开花二曲的手,继而道:“阿曲,如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忘川吧。”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要。” 冗月叹了一口气,转身边走边解释:“凤栖本就是想拿乐桑开刀,你不过是陪打的,兮伽本就作为下一任天君培养,和尘想借此机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你回忘川,不过是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罢了。” 花二曲满脸震惊,她不敢置信,天君真的敢对质子出手,这无异于在打鲛人族的脸面,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冗月刚刚称呼天君为和尘?他对他连最基本的恭敬都不存在了? “明明是凤栖凌辱鲛人族在先,手段残忍,而且,乐桑可是质子,天君对质子动手,不怕六界戳他脊梁骨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所以,和尘并不是杀了乐桑,他只是要拔了乐桑的逆鳞,使其变成一个废物,一个连低阶术法都不能再修炼的废物,这样的人,无论兮伽如何惦记,都不可能了。” 花二曲震惊的瞪大双眸,原来是这样,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她快步追上冗月的步伐。 “为什么?他为何突然间要这般做?” 说到这,冗月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自然是兮伽做事不考虑的后果,他能为乐桑断了凤栖一臂,就说明了自己对乐桑用情至深,而他的父君,不喜欢这样一个情种儿子。” “天君可真是心狠手辣!那桑桑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的了她?” “自然有,就看兮伽如何与他的父君交易了。” 交易? 花二曲听的有些迷糊:“兮伽手里有筹码?什么筹码?” “筹码?那便是他自己。” 不等花二曲继续追问,冗月突然间停下脚步,眺望着不远处急驰而过,奔向天阙大殿的兮伽,无奈的感叹:“这次,和尘做的太过心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冗月抬步踏出去,云淡风轻道:“回宫。” 花二曲愕然的跟上:“你可是他的叔父,不帮忙吗?” 他微微的侧过头,反问道:“如何帮?” 花二曲语塞,确实,他能怎么帮?一来也无人求他,二来,事关下一任天君的继位,他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终得看兮伽自己,可冗月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让花二曲又有一瞬间看不透他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让她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 感觉不到花二曲跟上的脚步声,冗月回头:“怎么了?” 花二曲有些落寞道:“我听桑桑提起过,兮伽从小到大,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路催着成长,这其中的痛苦和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以前总觉得像我们这种低贱的小妖怪,活的这么艰难,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神,肯定活的比我们潇洒多了,可我没有想到,不光是兮伽,还有你,过的也没有多快乐。” “兮伽可是堂堂的天界三皇子啊,连一个心爱之人都无法自己选,有时候,或许活的不如一介凡人,凡人的命再苦,也就几十载的光景,过去了,下一世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们不老不死的,这种苦痛可能会一直伴随,这么说来,长生不老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冗月知道她来了天界后,看到了许多事,都在颠覆她的认知,心下有些不忍,便上前去,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曲,有些事,不用想太多,事情该如何发展都有命数,不必在意。” 盯着他俊美的容颜,花二曲嗫嚅了半天,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阿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还有这丫头不敢问的? “你问。” “你征战这么多年,每一回受伤的时候,有怨恨过吗?” 冗月的目光一顿,怎会没有呢?他虽然是石头不假,但是十几万年过去了,开了灵智,有了心性,又怎会真的没有感觉呢? “有。” 听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她从流丹镯里放出一个锦囊,递给冗月。 在冗月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解释道:“上次你在妖界喝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不爱吃苦的,所以我们去人间界的时候,就偷偷的买下了这个什锦糖果,不如上次的蜜饯那么甜,是好吃的。” 花二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你下次如果这里闷闷的,苦苦的,那就尝一颗糖果,会好受很多的。” 冗月出神的凝视着手里的糖果,问道:“阿曲,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妖界奋不顾身救他是一次,在凡间为他抵挡恶灵又是一次,现如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分辨出来,原来被人熟知是这种感觉。 “因为阿月本身就很好。”花二曲笑意连连道:“所以,我对你好。” 可是,阿曲,我如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该怎么办? 第52章 老鸟,还来吗 被打回去的天兵告知了凤弈此事,凤弈顿时怒火中烧,原先他只听说天界神尊近年来,颇为护着一只小妖,没成想,竟是真的。 可笑,他堂堂天凤一族的首领,还处置不得一个小妖?! 他气势汹汹的冲到离怨宫,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悠闲的在喝酒的花二曲,和一边抚琴的冗月,那画面,俊男美女的,好不惬意。 更让凤弈可气的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起身迎接他,这两人该干嘛干嘛,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打扰了,神尊,这丫头前几日冲撞了我儿凤栖,谨遵天君旨意,要将她拉去鞭挞,望神尊海涵。” 见冗月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许了,凤弈给了身后的天兵一个眼神,那些人会意,一堆人上前去想要抓花二曲。 花二曲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上的浮华簪便游动出来,随着她的手势,发簪所到之处,皆一片狼藉,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而她本人,还是那样悠闲地席地而坐,喝着酒,听着琴声。 本来她是不想听的,但冗月说她近日来心性浮躁,必须听,无奈,只能受其熏陶了。 为了能让她安心的听,这次居然给她酒,边听边喝。 爽哉! 这么些年的刻苦修炼,再加上冗月后山那仙草灵丹的养着,修为自然进步神速,面前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凤弈忍无可忍,他双目充火,手执长剑,怒喝:“区区小妖!竟如此猖狂,这鞭刑你也不必再受!拿命来!!” 只见他周身数十万年的灵力翻滚,直升空中,一剑挥开,巨大的灵力由剑横扫而来,看这架势,是要劈了这整座离怨宫。 花二曲眸色顿时冰冷,浮在空中的浮华簪霎时幻化成一柄剑。 她的人影瞬间消失,竟出现在了凤弈面前,单手结印,迅速推向前方,凤弈的剑气触碰到印记,只听见巨大的一声混响,剑气竟被反弹了回去! 不愧是凤帝,数十万年的灵力还是很浑厚的,斗的花二曲心口处有些微疼,胳膊也有些麻麻的。 她被弹的往后退,花二曲迅速稳住身形,立于这屋顶之上,执剑而立。 “老鸟,还来吗?” 老鸟?!! 下方的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真是,这修为变高了,人倒是也变勇敢了不少,什么人都敢奚落。 凤弈被气的差点没站住,想他天凤一族是何等尊贵,连天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丫头当面唤他老鸟?简直要气的他血液逆流! “大胆妖孽!你竟然如此猖狂!” 花二曲冷哼一声,收起剑,飞下来重新坐回冗月身边。 “猖狂?跟你比,我可算礼数周全的,你身为天凤一族的族长,在天宫见了神尊不行礼不说,还给人踹坏了门,怎么?老鼠咬东西是因为要磨牙,凤帝踹坏门是因为爪子痒?也要磨磨?记住,得赔啊这门!” 死丫头,拿他和老鼠比?还要他赔门? “你!”凤弈被气到险些吐血,他怒不可遏的将目光对准身后的冗月,“冗月神尊,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冗月施施然的起身,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凤帝何必纠结至此,你也明白,天君的这次处罚,目的,原就不在这丫头身上,你现如今费力的想要动阿曲,究竟是单纯的想执行天君的命令,还是想要挑衅于本尊?” 冗月神尊鲜少会发火,可此刻听他的声音里,怒意已经明显到没有丝毫掩饰的地步了。 之前不是听说这丫头法力低微到不像话吗?怎么今日和她对战,自己竟是一点便宜占不到呢?在这冗月身边修炼,修为进步如此神速吗? 自己虽然修炼了十几万年,但毕竟大战时,损伤过度,旧伤也好不了了,再加上年纪上涨,也不如当年了,可对付这丫头岂不是绰绰有余吗? 他怎么还啃不下这个妖孽? 看冗月铁了心要护犊子的样子,凤弈知道也讨不着便宜,却还是嘴上不饶人。 “神尊,我天凤一族对天界的基业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神尊如今这般与我对峙,是不打算以后和凤族合作了吗?” 冗月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因为凤弈的威胁而面露难色,只是眸子里开始有了冷意。 “我不是天君,也不是下一任天君,合作与不合作,都与我无干系,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边,我自当以你为友,如若不然,当年的修罗一族,便是你们的下场。” 修罗一族? 修罗一族因为引战六界,早已被创神界的真神们全部绞杀,一族尽灭,这番言论,惊的凤弈面色煞白,他相信冗月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做到,但他不敢相信冗月敢这么做。 “冗!月!” 凤弈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最终,他一甩衣袖。 “希望神尊在见到天君的时候,还能护住这丫头。” 冗月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转身冷言下令:“阿曲,送客!” 收回剑,花二曲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浮华簪变回本体,浮在她的掌心,打着转,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去:“几位,请吧。” 凤弈的脸色逐渐难看,却也无可奈何的愤然离去。 而天宫的另一边,却是一团糟,乐桑早已被人带往湮灵天狱里。 整个湮灵天狱,处于另一块隐秘的空间,也是一块巨大的空间,刑台无数,哀嚎声在这漆黑的空旷里,四处回荡,甚是怖人。 而乐桑被放在盛满玄冥真水的池中,被逼的现出了鱼尾,她浑身上下还是出现一点点的溶解,血液慢慢的漂浮出来。 凤栖则悠然的坐在一边,凤眸微抬,丝毫不在意疼得不能自已的乐桑。 她就算重伤未愈,需要修养,也还是要来亲眼看着这鲛人被拔逆鳞的痛苦模样, 这玄冥真水,是上古真神共工的本命水,它是由五行大道中的水之大道融和地煞浊气后形成的。 摒弃了水原本温柔和孕育生命的特点,只追求极致的杀伤力,可以腐蚀骨血,是上古神水中攻击性最强的神水。 身边的小仙娥有些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忍不住开口。 “殿下,不是说取了逆鳞就好吗?怎么……” 凤栖轻轻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你心疼?” “奴婢不敢。”那小仙娥赶紧低头辩解:“只是,奴婢胆子小,不太敢看。” 凤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目光重新放在在弱水里疼得挣扎的乐桑。 “本来就是一个废物,竟然害的本殿下受此重伤,本殿下没有要她的命,已然是仁慈了。” 可是,为何这鲛人身上只有两片逆鳞?鲛人不是都有三片吗? 凤栖看她耷拉下来那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一点逆鳞被拔后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她自己甘愿拔得。 如此看来,这片逆鳞她给了谁,一目了然。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劈开了那水池,凤栖定睛一看,方才知晓,那是焚天戟,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抱住了即将下落,奄奄一息的乐桑。 怀里的人哪里还有以前的烂漫和纯真,她面色惨白,蓝眸紧闭,浑身上下均已受伤。 那双原本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也已经被弱水腐蚀的鳞片掉落大半,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她身上仅剩的两片逆鳞,已经拔掉了一片了! 兮伽双眸充血,目眦欲裂,他愤怒的对着凤栖吼道:“凤栖!此仇,不共戴天!” 看他要走,凤栖怒喝:“站住!谁允许你带走她?把她给我放下!” 兮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想带乐桑赶紧走,他只知道再不治疗,他的桑桑会死,所以,纵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上古真神,他也照杀不误。 那眼里的杀意,看的凤栖背后有些许发凉,心中却也无限悲痛,从前只当这人是性子冷淡,可现在看来,他只是对某些人冷淡而已,比如,自己。 意识朦胧的乐桑缓慢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兮伽佛挡杀佛的神情,她虚弱的喊道:“小三……你……放下我吧……” 兮伽惊喜的低头,眼眸里,不自觉的有了泪意,可他还是压抑住心里的悲恸,安慰道:“不怕,乖,桑桑,闭上眼睡一会就安全了。” 乐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想要触碰他的面庞,却还是因为虚弱,无法动弹。 “小三,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努力的控制住喉咙里要冒出来的腥甜,又淡淡的笑了一下:“放下吧,小三,我真的太累了……” 从入天界开始,就盯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没人知道她在这偌大的天宫里,看着日升月落,心里有多思念自己的家乡。 从前,她还会告诫自己,因为她是皇室,所以,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可是后来。 这块遮羞布被扯破,父亲告诉她,她只是鲛人族的耻辱,纵使是这样,在看见自己的族人被人屠戮,当作玩物一般赏玩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子倔强还是不愿意服输。 “别担心。”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以前,是你一直陪着我修炼,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修炼的如何,这六界之大,我们总有容身之处!” 闻言,凤栖心中咯噔一声,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只见兮伽施法,助乐桑的鱼尾又幻化出人腿,再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摆,将她背在背上,牢牢地拴住。 焚天戟在手,兮伽神力外放,墨发飞扬,他唇瓣轻启:“今日挡我者,死!” 第53章 心魂为引 兮伽背着乐桑,一路杀到了南天门,此刻的他浑身是血,双目通红,一身的杀戮之气,已经全然没有了天界三殿下的辉煌。 兮伽为了一个鲛人要对抗天界,天君知晓后,怒不可遏,亲自前来捉拿他们。 他的身后有着数万天兵,和尘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对这一个鲛人乐桑,用情至深如此,为了救他而反抗自己,几乎到了法力耗尽的地步。 盛怒之下的天君已经不再容忍,他直接亲自动手,仅是一掌便将兮伽打的如同落叶一般,直接震飞了。 他眯起眼睛,大手一挥,将乐桑的身体悬空定住,只见他掌心逐渐用力,似乎是要将乐桑小小的身躯挫骨扬灰。 兮伽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心爱之人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犹如蝼蚁一般,她的眉头渐渐拧紧,兮伽心痛的嘶吼。 “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 天君的残忍,彻底将已经昏迷的乐桑重新疼醒,她的一声惨叫几乎是响彻天际。 这一声惨叫,也叫进了兮伽的心脏,让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重新拿起自己的焚天戟,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却还是因为法力耗尽无济于事,被天兵缠住,不得脱身。 这是他最在意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不会允许一段孽缘就来阻挡兮伽光明耀眼的路。 天君手上的动作更狠,直接加大灵力,这时,乐桑的胸前冒出蓝色的光芒,将乐桑整个护在光中。 这熟悉的法力,天君只一眼就知道是兮伽给她的,而他知道,此女不除,将会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大的隐患,情,最为害人! 看出了天君的杀心,他想碎了那块灵石! 兮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害怕,恐惧,他的泪水瞬间滴落,几乎疯狂的丢下武器跑过去。 “父君!不要!” 任凭天兵的刀剑在自己的身上划出数道口子,他也奋不顾身的想要冲上前。 乐桑浑身的衣衫已经被血染透了,天君越用力,乐桑口中的鲜血就越是流个不停。 血液喷涌而出,几乎要把兮伽的心撕成碎片,他脚下一软,根本无法站立,昔日意气风发的战神将军,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乞丐,乞求着自己的父亲,不要伤害他此生挚爱。 他几乎是哭着跪爬到天君的脚边,不住的磕头,心中的悲痛爆发,兮伽高大的身形不住的颤抖,他紧紧的拽住和尘的宽大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不要,父君,孩儿求您了,不要……” 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跪着抱住和尘的腰,这是一种孩子和父亲表达亲昵的方式,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和尘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得到的,却是和尘愤怒的一掌,打的兮伽整个人往后滑了好几丈,撞在坚硬的石柱上,石柱坍塌,砸了下来。 “兮伽!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又是这句话,兮伽捂住心口,泪水不断的流下,鲜血自口中流出,他挣扎着从石柱的废墟里起身。 “砍了凤栖手臂的人是我,您为何不杀了我?” 兮伽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前走去,质问着和尘。 不回答兮伽的话,和尘现在只想杀了乐桑,断绝了他的念想,思及此处,他铁了心要毁了云幽石。 云幽石是他当时送给她的护身符,那块灵石如果碎了,就真的没办法救乐桑了。 可是眼下,他真的无法救她,既如此,便一起去吧,兮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白光掠过,生生的打断了和尘的动作,泪眼朦胧的兮伽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冗月! 冗月衣袂飘飘,面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他轻飘飘的接住掉下来的乐桑,神情漠然的开口:“天君,不可。” 天君收起法术,眸中带着愠怒,看样子也知道,他对冗月插手这件事很是不悦。 “你怎么来了?” 冗月垂眸看向乐桑脖颈上的灵石,再望向不远处已经疼到面色煞白的兮伽,提醒道:“天君难道看不出来?这护命的灵石,可是兮伽的心魂,碎了它,他焉能存活?” 这么一说,天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心魂所制,难怪这灵石带来的感觉如此熟悉。 可越这么想,他就越生气,身为下一任天君,做事竟然如此莽撞,自己的心魂也可以随便为一个女子所用,荒唐! “阿月,把它给我。” 知道他是在指这灵石,冗月垂眸,怀中的乐桑已然昏迷,身上的逆鳞也被剥的只剩一片了,现下实在是生命垂危。 冗月摇摇头,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要看他如何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在天君疑惑间,兮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叔父,多谢你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 话锋一转,兮伽转换神色,朝着天君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父君,孩儿一生并无所求,只愿求得一人足以,孩儿只要桑桑,为此,甘愿承受父君的雷霆之怒,无悔!” “混账!” 听到这话的天君气的抬起手,狠狠地打了兮伽一个巴掌,声音之响,震惊在场所有人。 这个孩子天赋高,处事稳重,性子冷漠却不无情,自己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他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还是走不过情关。 先前无论如何乞求,和尘都不曾妥协,那他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兮伽颓败的扭过被打的侧向一边的头,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自嘲的说出了心里话。 “父君,天人总说人间是炼狱,凡人的一生要吃过足够的苦才可以苦尽甘来,可孩儿总觉得,自己从诞生开始,就变得极其不幸,苦难,从来没有远离过我,凡人只要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便可逃离苦难,可我呢?我这漫长的生命,要如何才能得以解脱?” 他眼睛酸涩的将目光放在乐桑身上,泪水再度下落,哽咽道:“桑桑是我数万年的生命里唯一的甜,这心魄早已认她为主,父君如果真的要杀她,就灭了心魄灵石,让孩儿随她一起去吧。” “你!” 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和他这个父亲做交易,天君几乎被气到语塞,他伸出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兮伽。 冗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倒是对兮伽有些许敬佩,这孩子对感情的坚定,比他父亲当年要好。 天君的位置多少人眼红不已,虽是天道选中的他,可如果他因为情被天道摒弃,那天道自然会选下一个天君。 可这孩子,却甘愿一无所有,也毫不在乎,这就是阿曲所说的爱吗? 见兮伽如此硬抗,丝毫不退步,天君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只能挥挥手:“来人!暂时收押!” ** 湮灵天狱中,冗月走到神柱前,看着被困在神柱之上的兮伽,披头散发,眼神空洞,那模样,瞧着确实让人揪心。 兮伽抬头,发现了冗月,便赶紧起身,不料撞在法阵上,被天雷打的弹了回来。 他痛苦的半天才重新起身,不再激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道:“叔父,桑桑如何?她还好吗?” 冗月缓缓的抬起眼眸,俊美的面孔上满是不解:“她还好,有了你的灵石在,天君暂时不会动她,可是兮伽,值得吗?” 知道乐桑暂时安然无恙,兮伽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他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点舒缓,听到冗月的话,兮伽淡笑一声。 “自然,不值得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不过是伴侣的问题,没了乐桑,还可以是其他人,为何这么固执,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看出来冗月心中的疑惑,兮伽轻笑一声,开口道:“叔父不用疑惑我的做法,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倘若今日是那花二曲被父君重伤如此,叔父肯袖手旁观?” 阿曲? 冗月一时无言以对,如果是花二曲被天君如此对待,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他和他的出发点真的一样吗?兮伽袒护乐桑是因为爱,那他袒护花二曲是因为爱吗?他不知道。 “哦,不对。”兮伽恍然大悟,像是调侃似的,“我忘了,叔父无心,就算是救了花二曲,想必也是为了心中的大义罢了。” “……” 兮伽换了个姿势,舒服的躺在法阵中央,眼神里开始变得晦涩起来,对着冗月吐露心声。 “你很强,这是我从诞生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超越你,你知道是为何吗?” 冗月不语,兮伽不在意的继续道:“因为我要替代你,叔父你做事风格太过死板,你的心中有六界苍生,是不会单单为了天界而战斗的,所以,我要替代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活的都比我恣意潇洒,只有我,从出生就开始背负着袭位的命运。” “修炼这种事,有天分确实很好,可天分也是要分高低的,我自认为天赋没有你高,可父君母神似乎是要把我榨干了,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在不停的修炼,刚一百岁,我就要开始承受天雷晋升,我都不知道到如今,我历了多少道天雷了,那天雷真的很疼啊,叔父。” 提及伤心处,兮伽眼中的痛苦不曾掩盖,那种往日的悲和痛,直到今日提及,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太累了,可他们不许我停下脚步,一着不慎,就是惩戒,我让他们失望这句话,叔父你知道我听了多少遍吗?” “直到我五千岁的时候,桑桑被送了上来,我开始还在想,怎么会有人修为这么差,连自己的耳朵都化不了形。” “她在天宫没什么地位,一直以来也被人欺凌,自我救过她一次后,这丫头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被人欺负了,就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看到我,泪珠就噼里啪啦的掉个没完,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强大的法力,是一件正确的事,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后来,我每回被天雷劈的遍体鳞伤,都是她照顾我,让我在她的怀里伴随着歌声疗伤,入睡,我被父君母神责骂,也是她来安慰的我,桑桑和我说,追求最强的人是永无止境的,有时候,也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 “这个小尾巴在我的注视下长大,在我心里,也逐渐占据重要的位置,叔父,你如果爱过一个人就能知道,心里惦记的人被人伤害,你是心甘情愿的愿意与六界为敌的。” 听到这,冗月才开口,心中诧异的很:“拿六界陪葬自己的爱人,情爱当真会让人迷失至此吗?”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六界安宁,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六界,这话他也从花二曲的口中听到过,可,当他再从兮伽的口中再一次听到,心里对情爱则是多了一份畏惧,这种东西,还真是碰不得。 兮伽明白冗月的惊讶,他淡笑一声,毫强调道:“自己的东西,别人动一下,都!不!可!以!” 见状,冗月也知道自己劝说无果,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究竟会怎么处理,还尚未可知,你既是我侄儿……” “那便听天由命!”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夺了话口,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护他周全,没成想,这家伙爱而不得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了。 可是兮伽明白,冗月虽无心,却并非真的无情,不然,他不会公然在天君面前救下乐桑和自己了,这次的事情,父君不过是想让自己低头,他不想把冗月也扯进来。 看他心意已决,冗月也不再多言,只能转身离开。 第54章 你变得有情味了 凤弈在离怨宫那里吃了亏,愤怒的直奔天阙大殿,一声声的控诉着冗月如何袒护一个小花妖。 兮伽的事情还没有闹完,又出了个冗月的事,和尘眯起眼眸:“此话当真?” 一想起冗月对他说话的态度,凤弈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撒,就十分的暴躁。 “天君,冗月神尊对一个小花妖越来越偏袒,老身认为,不是什么好事,这小花妖是神尊的劫难,这么看下去,这劫还能安然度过吗?” “本尊的劫,倒是有劳凤帝操心了。” 二人回头,冗月一袭白衣,墨发垂于脑后,清冷如月的面孔上,明显带着不悦,即使知道他性子冷淡,但此刻,分明是有些生气的。 待冗月走近,他语气冰冷道:“怎么?凤帝有闲暇时间在这里担忧本尊,是你女儿的胳膊好了吗?” 真是哪里疼往哪里踩,凤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当着和尘的面他能怎么说?你儿子砍了我女儿的手,是真的没关系还是要天君的儿子来给他女儿陪葬? “神尊大人误会了,老身只是担心神尊,不想神尊被妖女迷惑,从而使我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冗月嗤笑一声,讥讽道:“先前不是还在离怨宫里说,天界的基业,天凤一族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有天凤一族在,我这个神尊历劫成功与否,又有何所谓呢?” 这番话,经过冗月这么一解读,好像功劳都变成了天凤一族的,和尘向来自视清高,为维护天界的神威殚精竭虑。 现下听说天凤一族因为帮过天界,就觉得天界离了他们不行,开始有恃无恐了,怕是会因此对天凤一族心生芥蒂。 凤帝看去,果不其然,和尘的脸色有些阴沉。 “神尊!老身并无此意!你!” “够了!” 和尘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辩,他双手置于身后,眸底里有了怒色:“本座和阿月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多说无益,凤弈只能作罢。 凤弈出去后,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和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双生劫出现后,他们二人似乎生出了一些嫌隙,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 还是和尘率先打破了沉静:“阿月,你找本座有何事?” “乐桑不能废。” 居然是因为鲛人族质子的事情,和尘有些意外,他平静道:“为何?” 冗月不在乎和尘审视又带有猜疑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缘由:“天君,泉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现在虽然安稳,但保不齐以后是什么样,毕竟,他与净世莲太近了。” “况且,他把乐桑送上天界为质子,还敢在下界多番觊觎净世莲,这样的人,不好拿捏,不如乐桑。” 鲛人一族生于南海幼泽,受命上古真神,看守净世莲,可泉客监守自盗,天界又无法将其完全灭族。 毕竟,南海归墟这种地方,除了诞生于那的鲛人,无人可以在归墟行动自如,那里自从镇压了上古恶灵后,魔气太重,是连魔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和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乐桑再怎么样,也是鲛人族的皇族,而且,她的确没什么修炼的天分,此番若是真的把她废了,六界虽然会有流言蜚语,但终究会给天界抹黑。 先前凤栖对于鲛人族的做法,自己虽然默许,但是并没有明面上答应,那这件事不如就让天凤一族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如,让乐桑成为鲛人族的新王,一方面也能美了天界宽宏大量的名声,另一方面,乐桑也比泉客好掌控的多。 再者,活着的乐桑,也不至于让兮伽心生不宁,终归是父子,他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乐桑而闹的关系崩裂。 “是个不错的计策。”和尘称赞道:“这样也好,什么时机让她继位?” 冗月道:“不急,等泉客按耐不住的时候,就是乐桑继位的时候了。” 和尘点点头,这样才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他又看向冗月,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阿月,你来说这些,真是让本座意外,你变得有情味了。” “怎么?我不忍看兮伽就此没落而已,也有错?”冗月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好看的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嘲讽,他张开双臂,“天君要不要拿出昊天镜,再试试看,我的心长出来没有?” 知道他还是介意之前那件事,和尘皱眉:“阿月,本座不是怀疑你,只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当真?” 话毕,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冗月侧身躲过,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他刚出门口,就有一个小仙娥紧随其后,而后却去向了另一边,冗月看了一眼,虽有疑惑,倒是漠不关心,反正乐桑的命已经保住了,和尘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言而守信,是他最大的优点。 至于那个小仙娥奉命去干什么,他也不在乎。 没过几天,冗月便听到了消息,乐桑修成了女身,天君为表祝贺,赐了乐桑一堆疗伤的药和一些漂亮的衣裙。 听到这个消息的冗月,瞬间明白了那晚的仙娥出去干什么去了。 乐桑现如今对天界是有恨的,若修成男身,保不齐和泉客一样对天界怀恨在心,再带着她的族人兴风作浪,不如强制让其修成女身,成为鲛人族的女帝。 这样一来,就算乐桑回归幼泽,光是底下那些老部将,又有几人能服她?还是个女人。 天底下有一条大河,特别的波涛汹涌,淹死了许多人,叫聪明。 认为女人掀不起风浪,可能是和尘这一辈子最大的偏见和短见。 冗月立于潮生亭内,衣袂飘飘,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弱水,又想起了双灵镜,还有兮伽和九阙合作的那件事。 算了,他的责任是六界苍生,不是帮助天界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情,是报应,也是命数,该谁承担,就去承担。 “阿月!”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冗月转过身去,那红色的身影轻盈的向他奔过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花二曲激动的脸颊泛红,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不俗的灵气。 “你快看!” 冗月垂眸看去,她白嫩的掌心里,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而后火焰散开,冲上半空中,眼前有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阳光明媚,在人间的某一处闹市里,有几个孩子挎着书袋,从一间黑瓦白墙的屋里跑出来,一哄而散。 一个书生样的男人在后面追喊:“回去记得背功课!” “知道了,先生!” 孩子们童真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男人无奈的摇头叹气,转身进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房里,一个盘发的女子正在努力的揉面团,许是人太过瘦小,面团揉起来有些费劲,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男人伸出手,替她擦了擦汗,女子抬头,嫣然一笑:“相公,不要着急,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看她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面粉,男人宠溺的擦掉面粉,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她圆润的鼻尖:“揉面都把自己揉成小花猫了。 女子撅起嘴巴,故作生气道:“第一次做馒头,没有经验嘛~” 男子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拿过面团:“我帮你。” 女人不许,她认真道:“这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这顿午饭,我一定要自己做!” 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男人心下一动,弯下腰,吻了上去…… “可以了可以了!”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赶紧一挥手,打散了眼前的画面,尴尬的对上冗月的目光,“你理解一下,新婚燕尔的,这个……” 瞅着她又逐渐变红的脸颊,冗月只觉得方才那股子闷感全部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花二曲惊讶的反问:“你没看出来嘛?那是莲池和叶棠的转世啊,他们成亲了,我也是听黑白无常说的,这才去了司命那里,好说歹说,让他把他俩的命格给我看的,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幸福感?” “他们成亲,我为什么要有幸福感?”冗月不解。 “因为是你帮助叶棠修复了灵魂啊,才让他得以转世投胎,二人才能够结为夫妻啊。” “可她只有一世的时间。” 花二曲笑道:“一世就一世嘛,聊胜于无。” 冗月点点头,脑子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他也伸出手,弯起食指,学着莲池,轻轻的刮了一下花二曲挺俏的鼻尖。 “去练功吧。” 花二曲又被他的动作撩拨到了,心跳忍不住跳停了一拍,等她回过神来,冗月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她羞恼道:“阿月!你能不能不要乱学!” 前方的冗月背对着她,听着她在后面羞愤到一点就炸的声音,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他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玩了。 第55章 洞中天地 凤栖得知乐桑并无性命之忧,还修成了女身,平安回到了乐羽的身边,她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东西,发了好大一通火。 卿云宫里,花二曲撩开乐桑的胳膊,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她没有见过乐桑的逆鳞,可眼下看去,被拔走的位置上,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那块的肉却陷了下去,留了一个永久性的疤痕。 才进了天狱几天,乐桑瘦的都没了人形,花二曲心里颇为难受,她给了一瓶药。 “这是我从太上道祖那里拿来的,说是除疤效果最好,你试试……” 没想到,这小人鱼却摆摆手,对着她虚弱一笑:“不,小花姐姐,这块疤痕,我要留着,永远的留着。” 花二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坐在乐桑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自责道:“对不起,桑桑,这回的事,我什么也帮不上。” 乐桑靠在她的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天君能放我一马,还是神尊大人的原因,小花姐姐,也幸亏你当时挡开了那箭矢,才没让天君抓住把柄,定我的罪,从头到尾,都是我太鲁莽了。” 花二曲当然知道是冗月去和天君说的情,这其中的利弊,冗月也和自己说过,也告诫过自己,兮伽和九阙达成的共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乐桑回族无望。 安慰完乐桑,花二曲出门时,发现了躲在一边发呆的乐羽,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玉玦,样式普通,可她却死死的攥在手里像个宝贝,美眸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回神。 “娘娘,我先走了。” 乐羽一下子回神,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又有些悲凉道:“阿曲,你我也算是共患难了,四下无人时,你唤我阿羽便是。” 花二曲张了张嘴,毕竟乐羽还有个天妃的身份在,唤阿羽有些不太适应,她抱歉的笑了笑:“我说不出口,不过,我有一个拜把子的哥哥,却还没有喊过谁姐姐,要不,我就唤你羽姐姐吧?” 乐羽温柔一笑:“当然可以。” 花二曲走近她,好奇道:“羽姐姐,你方才手里拿的那块玉玦是……” “我的意中人所赠。” “!!!” 花二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这种突如其来的八卦,是她能听得起的吗? 看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乐羽笑出了声:“不用担心,我本就不是什么受宠的天妃,我的事情,天界也无人在意,更何况,卿云宫地处偏远,更是少有人经过的。” 闻言花二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乐羽的身边,问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又怎会被送到天界来和亲?” 提到这个话题,乐羽的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的感觉,她起身,望着宫苑里的神树,出神道:“我们的父王你也见过,他为了苟且偷生,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他……” 知道花二曲问的是她方才所说的心上人一事,乐羽似乎是被踩到了痛楚,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玦,贝齿咬住唇瓣,隐忍道:“他……已经不在了。” 花二曲愕然,谈话间,她才知道,乐羽的心上人名为墨浔,也是个鲛人,是鲛人族五长老的儿子,鲛人族是被六界围剿的,天界只是个领头的,战争其实打的很残酷。 鲛人族素来不善战,所以对历来皇室子孙修炼天赋极为看重,乐桑资质平庸,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而乐羽,在即将与墨浔成亲的时候,泉客又动了净世莲的心思,这才惹怒了各界,引来围剿,墨浔就是在这其中战亡的。 泉客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只要战败了,再送一个公主投降,也未尝不可,天界自称博爱和宽容,不会不应允的。 听完这个故事,花二曲心里只有惆怅。 天宫里时常也会起风,吹着宫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乐羽华丽的衣裙,却吹不开她眉宇间的悲恸。 和亲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相伴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 相思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处于一处小破屋子里,她猛然想起那个狼妖,赶紧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间小木屋里,这小木屋处在黑黑的山洞,洞里十分潮湿和阴冷。 出了门她看了看,除了顶上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再无其他。 而这唯一的光亮距离地面,有着数十丈高的距离,也就是说,凭借她自己,上不去。 她睡的那间小屋子的周围,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好闻的很,木屋前的不远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光是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丝丝的寒气。 相思蹲下身,正欲摸一下水的温度时,水面突然间倒映出一个女子的面孔,正在她的身后。 她吓得立刻跳远了,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衫,柔顺的长发放在侧边,小巧的瓜子脸上毫无血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居山洞的原因,女子的身形格外瘦削,她的头发上簪着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配合着她温婉得体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温柔。 女人笑着走近她,拉起相思想要退缩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生病发烧,昏睡了足足三天,姑娘,你从哪来?叫什么名字?” 相思盯着她的唇瓣,女人温和的笑容,缓解了她心中的惧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写字的小册子不见了,无奈之下,相思只好对她进行了手语的交流,告诉了她自己是聋哑人的事实。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怕不怕,你来。” 女人拉起她的手,又进了小木屋。相思看着她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对着相思比划来比划去,笑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现在有年纪了,不能穿了,姑娘,你现在的衣服都脏了,换下来吧。” 穿别人的衣服,终归不好意思,相思连忙摆手。 女人却坚持,把衣服塞进她的手里,又退出门去,眼角眉梢都挂着一种舒心的笑:“换好后,就出来吃饭,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 关上门前,女人又补充道:“对了,我叫云岁晚。” 第56章 你穿红色不好看 九姥山的主山里,花二曲盯着不远处的两只风生兽,按住了自己要爆粗口的冲动,又愤恨的扯过旁边那只悠然自得的狐狸。 “你疯了吗?找我来跟你一起打这两头神兽?你在离怨宫的时候,不是说你去杀了它们吗?怎么还扯上了我?” 找自己来帮他一起猎杀神兽,这人怎么这么敢想?这两头镇山神兽修为可不低,自己的修为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九阙抽出自己被花二曲抓皱的袖子,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要你来杀这两个畜生的?” “那你是来找我干什么来的?” 无奈之下,九阙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小哑巴还是没有找到,我去了冥界,生死册上也无法知道是死是活,我没有办法,只好偷溜进司命殿里,查看了小哑巴的命格,你猜怎么着?” 花二曲听到这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凡间的小哑巴背景这么大?能让九阙查了这么一圈? “怎么着?” 九阙仰天长叹:“查不到啊~” “怎么会?”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小哑巴来历这么神秘?到底是谁啊?” 九阙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催促着花二曲:“别说这么多了,我找你来,是因为那小哑巴最后气味的消失处,竟然在青丘,并且还是九姥山里,我找不到了,你神识强大,搜寻一个九姥山对你而言,不难吧?” 花二曲听了半天,她的关注点不在这,反而幸灾乐祸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九阙。 “你说,这小哑巴如果真是哪位上神下凡历劫,被你打乱了,回头元神归位,会不会满六界的追着砍你?” 这种事还用她说?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把花二曲弄下来,好好找一找这个烦人的小哑巴在哪?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拉个仇恨。 “废话少说,我去解决那两只畜生,夺了双灵镜,你记得抓紧时间搜寻一下。” 话毕,他就冲上去,与那两只风生兽搏斗了起来,留下花二曲满头黑线,把她当狗了吗?还搜寻一下? 说实话,虽然认识九阙这么多年,却并没有认真的看过他施法打架的样子。 那两只神兽样子魁梧,张开血盆大口嘶吼,花二曲光是站在角落里,都有一种魂魄要被震慑的离体了,她赶紧单手掐诀,在自己的周围设了个小小的结界,以防被波及。 可是九阙打起架来,和他本人一样,既花俏又卖弄的很,明明可以直接一击打穿它的心脏,却偏偏上下翻飞,让那两只神兽来回冲撞,太初扇向前轻轻一挥,轻而易举的就割掉了风生兽的一对角。 那角鲜血淋漓的掉在花二曲的脚前,吓得她往后一躲,继而破口大骂:“九阙你要死啊!” 没一会,两只神兽均被打完,九阙施施然的飘下来,很是珍惜的捧起那对角,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 “你懂什么?这可是风生兽的角,天上地下难寻的药材,土包子。”收起那对角,九阙又催她:“你快点啊,看我打架打半天,你当看杂耍呢?” 不想理他,花二曲闭上眼,开始搜寻这洞里的一切,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洞穴,用不了多久,可她没有想到,九姥山,远不止看上去那么大,可以说,它的地下,有着看不见的另一方天地! 花二曲大开神识,在九姥山的表面上探寻,几乎探到了东海那块,也没看见什么,但是往下探去,发现底下那块地方,有个东西,将花二曲的神识直接弹了回来。 九阙发现花二曲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花二曲睁开眼,皱眉道:“九姥山的下方,有东西在妨碍我的神识进入,我探不到。” 那很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在下方,九阙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既如此,咱们就先拿了双灵镜,炸了九姥山,以九姥山的废墟为掩护,再探下去。” *** 九阙的行事速度是真的快,九姥山连同周围的一片辅山,这次被炸的几乎是夷为平地了,双灵镜被盗,风生兽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惊动了狐族的四大长老和六界。 果不其然,如九阙所料,九尾狐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君果然是派了冗月和兮伽前来相助。 但是他料错的一点是,没想到,各界都派了人来。 至于原因,四大长老听闻双灵境被盗,十分愤怒,扬言要是能抓到小贼,一定打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六界之大,找一个人何其难,宛如大海捞针,狐族几位长老连同狐帝白宴兮一起商量,要广告六界,通缉这个小贼。 凡是能抓到盗贼者,将奉为九尾狐族座上宾,并以神器伏羲琴相赠。 伏羲琴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法力深厚,具有支配万物心灵的作用。 青丘的两大至宝,一为双灵镜,二为伏羲琴。 他们能供出伏羲琴当抓到小贼的奖品,看来,狐族确实更重视双灵境。 可不知为何,狐帝似乎不愿意,总是拒绝,可四大长老坚持广而告之,他也没有办法。 等冗月和兮伽赶到青丘的九姥山时,那堆废墟前已然来了各界的大人物,白宴兮和一众东道主,正在一一寒暄。 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两人,白宴兮赶紧带着自己的儿女和四大长老,一起迎接。 冗月习惯性的看了看周围,六界三三两两的,倒是派过来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熟络的面孔。 妖界的息相公主和魔族的暮瑰公主都在,只不过这次,陪在息相公主身边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侍女,名为白鹭,而陪在暮瑰身边的人,则是她的师傅温楚。 温楚觉察到荣月的目光,回报以礼貌的微笑,而暮瑰的看见冗月后,那双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这一幕,被温楚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神尊。”白宴兮热情的上前来。 “诸位,天君命我前来询问,情况如何?”冗月也不多话,只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狐帝白晏兮也如实的回答道:“九姥山整体坍塌,镇山神兽被杀,双灵镜也不翼而飞,神尊,这不是一般的小贼,修为实乃高深莫测。” “眼下青丘来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没抓住?” 冗月随口问了一句,倒是引来了一个人的不满。 白宴兮身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有些气愤的回答:“没有!我们要是抓到了的话,就不会让天君派你下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惹来了白宴兮一阵白眼冷喝:“住口!白蓁蓁!休得无礼!” “阿爹~他分明是瞧不起我们青丘,还跟他废什么话?” “你再吵就回去!” “我……” 闻言,白蓁蓁也不再闹腾,终是闭了嘴。 冗月细细的打量了这个青丘的小王姬,狐帝白宴兮唯一的女儿,一双狐狸眼明亮动人,白皙瘦小的脸,线条流畅,身形纤细,一身的红色华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珠。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红色衣服,也是同样带着媚态的眼眸,冗月始终觉得,白蓁蓁的眼睛没有花二曲的灵动可人,她穿着最华丽的红色衣裙,也没有花二曲朴素的红裙显得娇媚可爱。 冗月本就长相俊美,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白蓁蓁有些脸红,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看?” “你穿红色不好看。” “……阿爹~” 谁也没想到冗月会来这么一句,众人被这句话直接听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兮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情绪万年不动的叔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他可不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穿着打扮的人。 可这话一字不漏的被全场人听见了,大家只是当作个乐呵听,唯独暮瑰是紧咬唇瓣,眼中多了些怨恨。 他冗月活了这么些年,身边喜欢着一身红衣的人,除了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还能有谁?! 白蓁蓁生平第一次被人贬低不好看,几乎要气哭了,直摇着白宴兮的袖子撒娇。 白宴兮拍了拍白蓁蓁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咳!神尊,所幸这九姥山中并无他人,所以没有伤及无辜,今日大家初来乍到,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明日一早,进入这废墟之中,探寻踪迹?” 说话的是青丘的四大长老之一的风灵长老,属于有苏狐族,须发皆白,面容上有着老年人都有的斑点和皱纹,可这腰板子,但是一丝丝不见佝偻状。 “不急,我看青丘的结界也已修复完成,那贼人的踪迹也不会这么快消失,九姥山不急于探查。” 冗月推脱之意,其他人不曾听出来,他现在神脉被封,法力大不如前。 只能等兮伽和眼前这些“志同道合”之人来移开废墟,才能查看这山里的情况,不然,自己现在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那他后面准备好的闭关修行,也就不会顺利了。 冗月这么一说,其余人都觉得可以,便都开始附和起来。 白宴兮恭敬道:“既如此,神尊便在青丘歇下吧,我青丘恭迎诸位到来,也早就备下酒席,诸位,请。” 冗月迟疑了一会,花二曲早一步被九阙借走了,要不是怕他们还在九姥山里没有完事,他也不至于找这么个借口,来妨碍人家搜山。 白蓁蓁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来咱们青丘混吃混喝的吧?!”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瞪着她,着实吓她一跳,赶紧闭了嘴,可前方飘飘然走着的冗月,却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显然不在乎白蓁蓁的所言所行。 她自讨没趣,又被她爹狠狠地剜了一眼,只能不甘心的跟着他们走了。 第57章 最温暖的颜色 看得出来,青丘为了这次的筵席,也算是费尽心思,各类奇珍异果和珍馐美味,全部在桌上,而这个桌子,足足有八丈长。 在天界,他们都是一人一桌,现在好了,像吃杂食一样,各类食物堆积在一起。 在席位上,虽有侍女布酒,但是整个桌子上闹哄哄的,吵得冗月和兮伽头疼欲裂。 青丘风俗素来随性,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竟是这么随性,两人还真是惊讶。 八丈长的桌子上,除了青丘的诸位掌事和各界人士,还有一些居住在青丘其他族的人,真是“一家亲”。 冗月和兮伽对于这些吃食本就没什么欲望,二人对付完白宴兮等一干人等,率先来到了那九姥山的一堆废墟之中。 月光下,一黑一白的人影显得极为俊拔,看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废墟里飘出来一缕红色的光芒,冗月伸手接住,面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如何?”兮伽问道。 “阿曲传来消息,九姥山的地下另有玄机,他们正在深入。” 也就是说,确实有个秘密,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得想方设法的挖出来,查出杀害云婉的凶手。 毕竟追杀过九阙的傀儡是出自青丘之手,至于是谁,就得好好查查了。 先前听九阙提起过,九姥山里有凡人的气息,可是真的等他们凑近了,反而闻不见了。 冗月的眉头紧锁,看模样有些担忧,兮伽破天荒的开口打趣:“怕什么?你的阿曲穿红色这么好看,相信下面就算真的有怪物,也不会伤害她的。” 头一次被人这般阴阳,冗月眼神有些幽怨,口气也不善:“阿曲也算是在帮乐桑拿取双灵镜,她要是在下面出了事,乐桑也算是回族无望了。” 一句话掐住了他的命门,兮伽想要回怼,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冷哼一声,别开头,不想看身边这个穿的一身白,却颇为腹黑的人。 “她穿红色不好看吗?” “……” 兮伽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事一般,素来冷若冰霜的脸,满是震惊,他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回想着记忆里那个灵动的小花妖,容貌在六界不算拔尖,却也是独有自己的一种灵气,但是让他开口去夸她,兮伽表示真的开不了口,对于夸赞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的身上有缺陷,那就是嘴甜这一块,他做不到。 “叔父你是不是变了?” 冗月置若罔闻。 “我觉得是好看的。” “……”兮伽拧眉,“你疯了。” 冗月淡笑一声,并不回答。 从前的离怨宫冷清的很,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所以,他除了打坐修炼,别无其他。 可自从那个红色的人影入住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有温度了。 夕阳西下,弱水湖泛着涟漪,赤红色的暖光洒进离怨宫的偏殿里,红色的人躺在栏杆处呼呼大睡,躺姿不太好看,四仰八叉的,红色的衣裙随着满头青丝,如瀑垂下,微风拂过,衣角和发丝都掀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暖色的光斜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在她那欺霜赛雪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功法书籍,则被她掉在地上,轻微的呼吸声配合着微不可闻的风声,十分的安静祥和。 这是冗月记忆里最好看的画面,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红色。 是他觉得最好看,最温暖的颜色。 这种感觉,只有她带给过自己。 这种感觉,兮伽也不理解,在他眼里,冗月此时此刻的表情不太像他,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嗤笑一声:“叔父,你别不是这种时候,有了情念?” 他才在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冗月再来这么一下,那天君一定会暴跳如雷,盛怒之下,必定会将花二曲挫骨扬灰,那小花妖的下场只会比乐桑更惨。 冗月疑惑的看向他,语气诚恳:“如何辨别?”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情爱的问题,兮伽反应过来后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满的开口:“你生来无心,如何动情?叔父还是想点你有的东西吧。” 从来被人说无心,冗月从不在意,怎么此刻兮伽的话在他听来,有些嘲讽他肢体不全的感觉呢? “神尊。” 一阵轻柔的女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息相正款款走来。 那一双眸子就像长在冗月身上一样,目不斜视,这一幕,兮伽倒觉得好笑的很,他回去一定要给冗月算算,自己这个石头叔父,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 冗月与她见过,知晓她心悦九阙,此刻再遇见,必定是询问九阙的事情,可有些事他也不是全然清楚,又如何告知? “息相公主,我二人已然探查结束,公主如果想要看看,也请自便。” “等等!” 息相公主此刻一改往日那股女将军的风范,嗫嚅了半天才开口:“他……在哪?” 兮伽挑眉。 不是冗月的桃花? 冗月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以为,上次在妖界,与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与他牵扯,对妖界而言,无甚好处。” “这些我都明白。”息相的眼中渐渐的蓄起了泪水,她抬头,晦涩一笑,“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是神尊,隐瞒一段情感真的很难,很累,只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上前,快要抓住冗月的袖子了。 错开身子,冗月的手臂微微一抬,躲开了息相要抓住他袖子的动作。 “既如此,你便在青丘等着,他会来的。” “真的吗?” 一句话点燃了息相的眸光,让她这么长时间沉寂的内心,死灰复燃。 冗月点头,息相欣喜若狂,谢了他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的意中人,是九阙?”兮伽问道,“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连九阙这种看起来颇为放纵的浪荡子,还有这么痴情的人在寻他? 冗月不语,他这次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给九阙招了个大麻烦在这? 毕竟,他躲这位公主也是很久了。 第58章 我错了 由于九姥山地下的山洞太大,花二曲和九阙怎么都找不到入口,九阙一怒之下,一脚给跺出了个洞,地动山摇的,动静太大,花二曲直骂他莽夫。 但是莽夫有莽夫的好处,别的不说,这洞往下探去,还真的被他们给找到了。 往下延伸的地方虽然乌漆嘛黑的,但是隐隐能听到水流声,并且越往前,水流声越缓,说明那里是源头。 二人顺着水流一路过去,终于在快到尽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天地。 这里是一片略大的寒潭,水面上皆是寒气,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处不大的小木屋,四周皆是花草,长势极为茂盛,倒是与这一周光秃秃的石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一位黄衣曼妙的女子,提着桶要打水,白净透亮的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真是绝美,琼鼻之下,花瓣一样的嘴唇,发丝被梳成了辫子放在一侧,那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衬得她太过两眼,这么一看,这小哑巴长得是真好看。 花二曲用肩膀蹭了蹭九阙:“这就是你说的小哑巴?哥,你是不是瞎?这不丑啊。” 不仅不丑,还是个绝色佳人呢。 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花二曲扭头看去,九阙这家伙居然对着那人看的失了神。 这家伙也有今天,花二曲偷笑的一声惊醒了九阙,他回过神有些窘迫,白了花二曲一眼。 直起腰的相思看见面前缓缓落下的两个人,一瞬间有些懵,可目光在接触到九阙的时候,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想到这狐狸真的不顾自己的死活,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她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小哑巴!” 九阙身形一闪,就来到她的面前,相思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鼻子生疼,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绕过他进屋关门,不想看见他。 可九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的遏制住她的手腕。 “你听我说!” 话说出口,九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女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真麻烦! 九阙掰过相思的肩膀,逼迫她面对着自己,必须接受他诚恳的道歉。 “相思,对不起,我……啊啊啊啊啊!!!!” 九阙用心酝酿的道歉还没开始,便胯下一痛,他痛苦的蹲下身,额头冒汗,大气也喘不出来。 花二曲在一边瞪的眼珠子都快成出来了,这姑娘这么猛?直接攻击九阙的下三路?! 相思一把甩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九阙一时大意,真着了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看见了一边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笑什么笑?!快扶我!” 那一张俊脸,直接被相思踢成了白纸色,花二曲也知道他没开玩笑,也就收起笑容去扶着他起身。 给他扶坐下后,花二曲揶揄道:“真是美色误人,九阙,你也有今天?” 九阙哼一声,明显被花二曲说中了,不然,那一脚他怎么可能躲不过? 可谁又能想到,这平时脏兮兮的小哑巴,稍微穿的干净点,简直美的不可方物,虽然知道她漂亮,但以往还真没有细看。 “你们是谁?” 来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显得十分素雅,平静温和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长相十分的温婉柔美,可看模样似乎是个凡人。 很快,花二曲注意到一点,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呼吸,她私自动用神识查看了一番,赫然发觉,她不是人,竟然只是一缕执念而已! 显然,九阙也有所察觉,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地下世界,看样子建成有很久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明显也活了很久了,可通常而言,没有一个凡人可以在脱了肉体和灵魂的前提下,执念万年不消散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九姥山的地下,被放了许多的养魂石,他们没数过,但目光所到之处,皆有。 可养的应该是灵魂才对,怎么会是执念呢? 花二曲恭敬的作揖行礼。 “晚辈花二曲,冥界中人,来此地,是来寻人的。” 说着,眼神透过她,看向她身后那个也透过窗户缝隙回望他们的相思。 云岁晚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我叫云岁晚,一直住在这,相思是我从前方的洞穴里捡来的,被我撞见的时候,狼妖正要吃她,她又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救不活了呢。” 闻言,九阙心里的愧疚又加大了,原来,她真的差点死掉…… “那他是?” 云岁晚从方才就忍不住一直注意着九阙,这人面相俊美,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再加上那银灰色的狐狸眼,这眉眼间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下,九阙。” 云岁晚手中的花篮子倏地掉落,她原本布满温柔的眼眸里却突然间变得格外的震惊,不可置信的攥住九阙的衣袖。 “你说你叫什么?” 九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个女人,有种天生的好感,莫名其妙的好感。 “九阙,怎么?您认识我?” 九阙又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满是疑惑。 云岁晚确认了他的名字,眼中顿时含泪,哽咽着伸出手,摸了摸九阙的脸颊,又上下打量着他,自言自语。 “真的是你,你长大了,也长高了,长壮了,真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岁晚泪水决堤,对着九阙泣不成声,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度见到他。 相思跑过来,拉开一直抱着九阙的云岁晚。 花二曲彻底困惑了:“这是怎么了?您认识九阙?” 云岁晚泪眼婆娑的看着九阙,他的长相和记忆里的人慢慢重合,心里的思念如泉涌,忍了万年的爱意迸发了出来。 “这是我的儿啊,这是我五万年前送出去的……我的儿啊~” 这句话,像是往水里面丢了个响雷,炸的所有人都懵了。 九阙更是久久不能回神,这个凡人,是他的娘亲? 第59章 傀儡 这个惊天的消息,惊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九阙不死心的想要问清楚,可是云岁晚仅仅只是个执念,所以,她的记忆有限,只能知道自己的夫君叫涂山朗月,儿子叫涂山九阙,五万年前,是她拜托小花灵云婉帮她把孩子带走。 云婉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置于她为何会来到青丘,为何会被关在这九姥山的山底,她完全记不住。 但是,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是,花二曲无意间提到白宴兮的名字时,云岁晚表现的是惧怕的,厌恶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把云岁晚压在九姥山山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白宴兮,可她只是凡人,为何要这样对她? 既然把她压在山底,那可能是恨她的,又为何要用养魂石来供着云岁晚呢? 让她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九阙正欲再度细问,忽闻上方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不仅是上方,周围的石壁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声音有些小过了头,花二曲没有觉察到,但是九阙法力深厚,一直注意着。 突然,石壁破裂,大量的傀儡涌出墙面,铺天盖地的朝他们扑过来。 九阙极力的护住相思和云岁晚,花二曲却一个没注意,让那傀儡划破了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却也快速躲开了。 “小曲,你怎么样?” 花二曲垂眸看去,肩膀处的伤深可见骨,这些傀儡不知道由谁控制,下手倒是真的狠辣。 “无碍,不致命。” 九阙放下心来,他从小到大都被这种傀儡追杀,可是如今看来,今日的傀儡,比以往的要更凶残,身上的戾气,更重。 显然,幕后主人,不想他们活着出去。 九阙眸光一冷,追杀他都追到这来了,看来,这幕后主使也知道他即将挖到大秘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了。 他微微转动手腕,太初扇便幻化成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剑,向前猛的一挥,瞬间打翻了一堆傀儡。 “小曲,你护好她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口!” “好!” 花二曲也明白,这些傀儡数量太多,打是很难打完的,唯一的可能只有逃出去。 相思拉住花二曲的胳膊,示意她跟她走,但是云岁晚却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在那奋力厮杀的九阙,固执的摇摇头。 “不,我要陪着我的阙儿一起。” 她已经有五万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此刻才见了不到一刻钟,又要分别,云岁晚实在是不想。 知道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思念,花二曲也能理解,九阙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和她掐架,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侧头再看看云岁晚依依不舍的炽热目光,她当即下定决心。 傀儡太多,大多数都是冲着九阙去的,眼看背后一只傀儡正准备一击打穿九阙的心脏,一道红光瞬间将它打散。 九阙回头,皱眉怒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 花二曲和他背靠背战斗,抽空回怼道:“你看人家那眼神,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 不远处,云岁晚焦急的站立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眺望着九阙,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九阙只觉得心头一热,这时,一个傀儡正从她们的身后出现,举起刀。 九阙的心脏骤停,失声大喊:“不要!” 他速度极快的冲上前,将它击的溃散,而后又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云岁晚:“您没事吧?没事吧?” 云岁晚朝他温柔一笑,按住他的手,宽慰道:“为娘没事,没事的。” “浮华起,万物生,福泽八方天地,诸邪消散,破!“ 一声娇喝从前方传来,红光漫天,那群冲向花二曲的傀儡,被悉数振碎,九阙有些惊讶这丫头现如今的修为,似乎比以往高出很大一截。 眼看又有新的一批傀儡要来,花二曲心里直骂烦人,打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了! 只见她两指微微闭拢,指尖上方出现一道小小的咒印,而后空闲的左手又陡然张开,新的法印又出现了。 将左手的法印扔上空中,花二曲一个跃空,轻盈的踏上,随后幻出浮华剑,那小小的咒印被她置于剑身,继而又掐诀,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前方。 九阙惊愕不已,他要是没看错,这丫头是不是一瞬间使了三个招式? 她就是神识再强大,也断不可以这么做,三个心诀同时进行,她一定是疯了! 怕她出事,九阙给相思和云岁晚丢了个结界,便追上去。 可还没靠近,便传来一道威力巨大的灵力,虽然是余威,却也还是将他逼的后腿了几步,九阙抬眸,花二曲竟又灭了一堆傀儡。 不等他出手,那浮在空中的红色人影,慢慢抬起手,灵气一转,聚集手腕与手掌,她的掌心微收,所有的傀儡居然都被她控制住了, 浮在空中化指为兰,双手缓慢结印,那红色的光芒逐渐聚集,傀儡们发出了一阵滋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极其聒噪。 突然,她眼中神色一凛,双手霎时挥开,剩余的那些傀儡,也全部被杀。 第一次! 九阙事第一次完全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这次居然是花二曲自己解决了危机,他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后一招,是冗月的月辉天穹,这招,她也学会了? 上方的人缓慢坠下,落地后,浑身大汗,三人赶紧上前查看。 九阙给她递了一颗药,花二曲吞下后,他才开始打趣道:“不错嘛,冗月神尊真是教导有方,这次的危机,居然是靠着你这个小丫头才躲过的,哥哥我真的是欣慰。” 以前在冥界,哪次打架花二曲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这一次倒是沾了她的光,她方才那般的勇猛,有那么一瞬,他是怀疑过后土是不是又现身了,没成想,居然真是这丫头的功劳。 花二曲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擦干头上的汗:“这么油嘴滑舌做什么?眼下快看看有没有出口,我们在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上面不会没有察觉的,快走!” 几人赶紧起身离开,花二曲紧随其后,可是走两步便开始眼花缭乱。 她脚步不稳的扶住墙壁,摇了摇头,眩晕感这才消失,难不成是方才的灵力消耗太狠了? “小曲,快点!” 九阙催促着,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跟了上去。 第60章 主持公道 青丘的一处偏僻的山洞里,白宴兮狠狠的踹了面前的傀儡一脚,怒不可遏。 偏偏这傀儡无法说话,就算一拳头打出去,也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无任何反应。 他也知道这次的九姥山一事来势汹汹,必定有妖,没想到,还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云岁晚的执念! 虽然执念的记忆有限,但是白宴兮不敢保证,云岁晚还记得什么? 如果当年的事情,被捅出来,那他不仅会丢了狐帝的位置,还可能会成为六界的过街老鼠。 丢了命都是其次,怕是会遗臭万年。 本想趁早了结这桩事,派了他手底下最凶狠的傀儡去,可谁想到,居然全军覆没! 那个孩子,自从懂事修炼起,他对于他的追杀,就很难成功了,这次,难道真的是他劫数将至了嘛? “呀,狐帝这么生气?” 暮瑰脸上扬着笑容,摇晃着轻飘飘的声音走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战夏的亲信,温楚。 白宴兮皱眉,脸上满是警惕。 “公主来这做什么?” 暮瑰坦然的坐到一边,单手撑着下巴道:“本公主只是好奇,凡间界有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知狐帝听说过吗?” 白宴兮的脸色煞变,他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怒指暮瑰。 “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暮瑰装傻,一双美眸静沉沉的注视着他:“你的事,天界知道的人不多,但相信,冗月神尊如果想知道,找司命随便一问,也能听到那么一耳朵,毕竟狐帝和天君关系甚好,而我们魔族,是上次大战的参与者,同样的,你们也是。” “涂山朗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他的好兄弟,应该心知肚明吧?” 暮瑰每一句话都敲打在白宴兮的心上,天界的司命素来消息甚广,当年的事,他不确保这个司命究竟知道多少。 可眼前的暮瑰,到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拿出证据。 白宴兮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楚在一边,拿出了一瓶药,瓷白的瓶子,样式普通,可白宴兮看见后,却脸色骤变。 他很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是销元散。 当年他就是用这个毒药,逼的涂山朗月法力溃散,被四大长老击杀,以此来把他们拉上自己的船。 毕竟涂山氏在九尾狐族里身份血脉尊贵,敢击杀涂山氏,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狐族还有个一直闭关的老祖宗泽烨,他可是最重视规矩的。 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杀了涂山朗月,可能会灭了他们,虽然自己和涂山朗月都是他的土地,可明显,涂山朗月是才他最钟爱的弟子。 涂山朗月的光辉太耀眼了。 暮瑰饶有趣味的盯着白宴兮变化的脸色:“本公主听闻过,青丘族的狐帝,修为不是最出色的,可这炼药制毒的本事,六界无人能媲美,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个涂山朗月,渡厄丹的发明者。” “你们拜同一个师父,师兄弟间,他是不是时常教导你?” “据说,这个涂山朗月是狐族千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除了医术高明,修为更是无人能比……” “你住口!” 白宴兮突然间眼眸猩红,目眦欲裂,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一掌就要劈向暮瑰,却被一边的温楚以掌对上,巨大的灵力瞬间弹开,白宴兮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一直在被人对比,就算他死了几万年,他还要被拉出来,和自己对比! 暮瑰弯腰,似笑非笑的对着白宴兮道:“您又何必激动,本公主既然率先来见你,自然是有合作的意向,狐帝不妨听听?” 白宴兮捂着发疼胸口,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温楚看起来不温不火的,没想到动起手来也毫不逊色。 “什么合作?” 暮瑰淡笑一声,起身来回踱步:“合作很简单,你们狐族的族内事,本公主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有两个条件。” 白宴兮皱眉:“什么条件?” 暮瑰媚然一笑:“这第一嘛,我们来此地,无非也是受了我家魔君大人的指示,魔君大人对伏羲琴很感兴趣,第二嘛…… 她说到这,语气变缓,可脸上的神情,却倏地变得狠戾。 “我要你再次发动傀儡,目的,就是给本公主拿了那个小花妖的命!不允许她活着出九姥山。” 白宴兮愕然,他放了傀儡去探查了一番,才知道陪着九阙的还有一个小花妖,可这暮瑰又没有去过,她如何得知? “你怎么知道,九姥山里有个小花妖?” 她先前向华晤侧方面打听过,说那小丫头不在天界,那只能说明,这个烦人的小花妖,也随着冗月下来了。 现下通过白宴兮的嘴,她知道他们是兵分两路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青丘的往事? 暮瑰高傲的直起身子:“这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明白,这小花妖是和九阙同一边的,那里面的人如果活着出来,对你都没有好处。” 白宴兮默认了,这件事不能被捅出来,现在青丘聚集了六界的人在,万一这个秘密没有守住,那届时,四大长老就是想护住他,也是不可能了。 出了门后,温楚问道:“这件事和那个小花妖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要她的命?” 暮瑰轻哼一声,温楚是她的师父,从小到大都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她,所以这件事对他,她也不做什么隐瞒。 “我喜欢冗月,他是这整个六界,唯一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暮瑰眼眸中的杀气又出现了,“可我发现,这个小花妖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冗月的眼中只有她,我要铲除一切阻碍我达到目的的人。” 原本还真不是很担心冗月动心,可架不住人家日久生情啊,她很不放心。 温楚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暮瑰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发现,自从自己从噬魂崖出来后,温楚看自己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也不在乎,他若是真的对自己有其他的感情,那更好,这毕竟是战夏的利器,万一有一天可以倒戈相向呢? 与此同时,冗月和兮伽和其他人一起,在废墟里查看着,除了一个人间界的道士查出来九阙是涂山氏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了。 而冗月却能发现那一边散落的石头废墟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破出的痕迹,似乎躲在这些石头缝里很久了,还有一些残留的灵力。 兮伽探查了一下,拧眉:“好像是傀儡,还施以了运由术,可以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运由术? 操控傀儡远远用不上这么高深的法术,但是傀儡就是傀儡,不会思考,若在加以运由术,那么,这些傀儡不仅出手更加狠戾,而且,一旦锁定目标,至死方休。 这么说来,花二曲几乎有一整他没有给他传递消息了,难不成出事了? 见冗月不说话,兮伽冷不丁的开始安慰他:“你也不用担心,左右还有九阙在,那家伙的法力也是高深莫测的护得住那个小花妖。” “我有何担忧?”冗月抬眸,“她在我离怨宫里修炼颇为勤奋,不一定需要九阙的保护。” 冗月从来不收徒,就花二曲一个,现下听起来,怎么好像格外自豪呢? 兮伽挑眉:“对她这么自信?你对你的教导很认可啊。” 跳开这个话题,冗月提醒道:“对了,明日是狐族的老祖宗泽烨出关的日子,记得备好贺礼。” 兮伽一愣,不解道:“他不是明年才出关嘛?” 泽烨闭关修炼已经有近八万年的时间了,素来不问世事,怎么这会子反而提前了? 冗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我给他弄醒的。” “为何?” 哪有人去擅自打断人家闭关修炼的?更何况冗月自己就是个修炼狂。 可是反过来想,这敢去打扰泽烨闭关的人,只有冗月了,其他人真没这个胆子和面子。 “有些事情,狐族需要自己的判官来主持公道。” 第61章 死生契阔 九姥山的地道中,眼看就要走出洞口的时候,云岁晚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九阙不解的看向她。 “您怎么了?” 云岁晚温柔的笑了笑:“阙儿,娘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九阙有些许慌乱的上前,抓住云岁晚的手。 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间想起来,云岁晚现如今只是一缕执念,连鬼魂都算不上,始终都有消散的一天,更不可能正常的活在这个世间了。 云岁晚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含泪道:“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执念太深了,消散不了,朗月也已经不在了,娘在这这个世上最大的思念,就只有你了,能让我再次见到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九阙的鼻子微微一酸,嗓子里也堵得慌,他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见到自己的娘亲,如今,陪他长大的云婉已经不在了,连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也只剩一缕执念。 五万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凡人的尸身,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而她因为执念太深,灵魂游荡在外不愿入轮回,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在冥界待得时间也算久的,这些他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 云岁晚才说完,她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的变透明,九阙心里一慌,想要施法让她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握住他的手,云岁晚摇摇头:“不用了,孩子,别浪费力气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娘亲的概念,小时候也问过云婉,他有没有娘亲,云婉总会笑着告诉他,有,你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她长得很美,像一朵白玉桃花,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 你娘是一个说话像吟诗一样的女子。 她的眼里,总有藏不住的善意。 见到云岁晚的时候,他才知道,云婉姨并没有对他说过谎,他的娘亲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 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九阙倾身抱住了云岁晚,声音哽咽道:“娘亲,阙儿也很幸运,能再度见到您。” 从见面开始,九阙虽然心里知道她是自己的娘亲无疑,可毕竟是有些陌生的,娘亲二字是说不出口的,可现在再不唤,就没机会了。 这一幕,看的花二曲和相思心中一软,差点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一声娘亲唤的云岁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紧紧的抱住九阙,笑着哭道:“好孩子,去吧,往前走,你想知道的,都会有的。” 云岁晚起身,张开双手,重新走向洞中,那身体还在一步步的消散。 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云岁晚闭上双眼,轻声呢喃:“夫君,晚儿来了。” 九阙怔怔的看向前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眼神空洞,面色煞白,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花二曲印象里的九阙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没有这样的无助和失落过。 她心疼的过去,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曲,我又没有娘了。” 以往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就把云婉当成娘亲,后来云婉被杀,他又有幸遇见了自己的娘亲,这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娘亲又没了。 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九阙,花二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有我,还有阿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花二曲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闻言,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一把揽住花二曲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的人难受极了。 相思忍着眼泪,走近他们,也安慰的拍了拍九阙的肩膀。 生死离别,永远是这世间最大的苦事。 *** 听闻泽烨要出关,狐族的人既兴奋又害怕,这位老祖宗脾气执拗的不像话,底下人没有不怕他的,为了庆祝他闭关成功,整个狐族都在准备着举办宴席。 另一部分的人,在另一处的青丘山等待着,泽烨因为闭关时间太久,洞口的石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厚厚的一层,要不是狐族的人知道门在这,其他人不仔细看,真不一定知道。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除了那些狐族的人,其他来到青丘的人,也都来了,都想观望一下,这个老祖宗的风姿。 白宴兮首当其冲的在前迎接,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涂山朗月一死,泽烨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 而他现如今突然要出关,是因为双灵镜被偷一事嘛? 傀儡他又派出去了一些,希望这次有点用。 “阿爹,你出汗了,是很热嘛?” 白蓁蓁在一边贴心的用手帕给他擦汗,看着女儿的模样,白宴兮心里不安的情绪被缓解了。 “阿爹没事。” “二妹妹自小就喜欢缠着阿爹,长大了倒也真是体贴的很,不枉阿爹自幼疼爱你过多。” 说话的是白璞,白宴兮的长子,身着苍青色的衣衫,眉宇间与他十分相像,对于他这番打趣的话,白蓁蓁满不在乎。 “那是自然,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是大哥,青丘的重任迟早在你身上,三弟年纪尚小,还能和我再多玩一段时间。” 白宴兮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天到晚想着玩,什么时候能长大?” 白蓁蓁吐了吐舌头,丝毫不在意,她抱住身边狐后钟雪竹的胳膊,撒着娇:“长大做什么?我要一直带着你们的身边。” 钟雪竹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的人心生艳羡,兮伽在不远处冷笑一声:“这个狐帝,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和冗月昨天特意去九姥山又查看了一番,也发现了那些养魂石,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便去问了问司命,这家伙喜欢搜刮六界的八卦,总该会有些消息。 司命说,当年的事,天君不让他知道太多,他能知道的,就是涂山朗月爱上了一介凡人女子,而后因为那女子与狐族翻脸,反被绞杀,其余的不知道。 可他们寻着那养魂石的方向进去后,也发现了那一处寒潭,那里满是凡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人将在青丘养了个凡人,而观察那里的物品和衣衫,被关的是个凡人女子。 那这个凡人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涂山朗月爱上的那个人。 那么,把这个女人关在这九姥山底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宴兮? 他们没有证据。 可兮伽还是看不懂,既然是把人关在此处,那应该是恨这个凡人的,又为何在这个凡人的肉身死亡后,装上了这么多的养魂石? 以此养着那个凡人的灵魂,不让其枯萎,既如此,那应该不是恨这个凡人的,相反,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凡人。 这个猜测一出来,兮伽都被吓了一跳,觊觎他人之妻,真是无耻。 这种程度的想法,都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脑子脏了。 他又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可能白宴兮想要保护涂山朗月的妻子,藏在这里,不易被人察觉,毕竟他和涂山朗月是师兄弟。 然而,冗月却不这么认为。 “倘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要将九阙送出去?” 兮伽疑惑道:“那他把一个凡人关在这里做什么?”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脏了。 “情爱和欲念是分不开的。” 冗月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子,这里因为打斗,所以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你我修行多年,虽然不沾情欲,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沾惹,云欲望是一头野兽,一旦放出来,就很难收回去。” “你是说……他在这里面,对那个凡人……”兮伽素来冰冷的面孔上有了一种很恶心的神情:“叔父,你是在瞎猜吗?” 冗月回想着那天见到白蓁蓁的时候,他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白宴兮是九尾狐的狐帝,身份也是尊贵的,他的夫人也是有苏一族,都不差。 那白蓁蓁降下便是神胎,可她的年龄也有四万多岁了,怎么修为看着比白璞要低那么多,比白璞低就算了,她比她最小的弟弟白执都要低,而且,白执才三千岁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白蓁蓁,身上有凡人的血统。 “拭目以待吧。” 他现在也没有证据,也不敢妄言。 不可否认,这个想法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别说人了,他一个石头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先前要不是花二曲一直和他说男女有别的事情,他也不会特意的去了解这种事。 了解完后,他才发现就是些欲念,包括其他神仙口里常说的灵修也是包含欲念在其中的。 只不过,灵修真的可以涨修为。 司命听说冗月要找他借那种书,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天界见鬼了。 而冗月看完那些书后,鲜少的面红耳赤,这让他觉得不自在,便去了无垢水池,洗去了那满心的杂念。 第62章 你是朗月的孩子 思绪拉回来后,兮伽不满的道:“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欲念,夺人之妻,这个狐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冗月看向他,认真道:“情爱本就是欲念。” 对于冗月的话,兮伽只是认为他无心,不懂这些,便以一种施教的语气反驳:“当然不是,爱是保护。” 看他说的满眼赤诚,冗月平静的开口:“那你为何要吻乐桑?这不是欲念?” 兮伽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通红。 紧张的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兮伽低声怒道:“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就吻过乐桑一次而已,怎么这家伙还知道了? “阿曲说的。” “她看见了?什么时候?” “在九阙来的那天晚上。” “他也看见了?” “你说呢?” 冗月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兮伽猛然想起来,那晚九阙来他宫里,确实是跟了他一路,偏偏他没有细想,这狐狸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早知道,他就挖了那两个人的眼睛,什么事都往外说。 这时,山洞的大门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藤蔓因为门开了,被拉扯断开,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身灰色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的缘故,即使是灰色的衣衫也有些灰扑扑的,那是个看模样七老八十的男人,须发皆白。 胡须几乎和头发长在了一起,看起来不清爽,但是他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噤声。 白宴兮赶紧携带着四大长老上前,恭敬的行礼。 “弟子白宴兮,携领青丘白璞,有苏族风灵,卓炎和纯狐族夫天前来恭迎师父出关。” 泽烨很显然对面前这四大长老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倒是停留在白璞的身上。 “这么年轻,都成了青丘一族的长老了?” 被提及的白璞脸色微红,泽烨明显是在说他走后门,他低头解释道:“老祖,晚辈年纪虽小,但是也已经七万岁了。” 不理睬白璞的自辩,泽烨自哼一声,不予理睬,他双手背在身后,浑厚又苍老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不过闭关了几年,你们居然给老子出这种岔子?敢丢了双灵镜?还被人炸了九姥山?白宴兮!你这个狐帝,就是这么做的?” 白宴兮慌乱中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泽烨低头忏悔:“师父,是弟子无用,那小贼,至今未抓住。” 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闭关了这么久的泽烨会知道? “你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 “查到了!” 人群里,一道清朗的的声音响起,白宴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众人回头看去,冗月和兮伽大大方方的向前走来,冗月月白色的长袍在日光的作用下,显得愈发的亮眼,配合他如玉的面容,让人在这炽热的天气里,也感到了一丝丝的清爽。 而兮伽身着黑衫,面容硬朗不失俊美,脸上的神情更冷。 泽烨走下去,与冗月面对面,目光之中,似乎电闪雷鸣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僵,其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有仇吗? 没想到下一秒,泽烨对着冗月的胸膛捶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变老?” 这…… 场上的人都面面相觑,二人认识? 兮伽也有点看不懂,他问道:“叔父,什么情况?” “叔父?”泽烨打量着兮伽,看他的面孔有些像和尘,他有些惊讶道:“和尘和阿凝成亲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时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冗月生平第一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人闭关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与泽烨是同岁,亦是多年好友。”跟兮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后,又和泽烨道:“我们先说双灵镜的事情好吗?” 同岁?一个糟老头子,另一个俊美无双,真是同岁? 泽烨这才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脸色:“阿月,你方才说你查到了,查到了什么?” 冗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兮伽,他立刻会意,掌心一推,释放出来一个东西,众人看去,居然是个傀儡!! 那傀儡身着铠甲,但是无面孔,现下已经被兮伽用术法捆绑住了,但是此刻却还是在地上滋哇乱叫。 白宴兮的脸色瞬间惨白,不是说这傀儡已经被杀了吗?怎么会被冗月找到一只? 泽烨不明所以,冗月说道:“这是我和兮伽在洞里找到的,我怀疑,是它偷了双灵镜,却又不知道他的幕后主人是谁。” “但是……”说到这,冗月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傀儡:“我们查到它的身上有运由术的痕迹,也就是说,它认得自己的主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白宴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眼珠不住的四处看,想要找机会来挽回这个颓败的局势。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按照这个方式发展,正在思量着,那傀儡被兮伽解开束缚,向他奔赴而来。 白宴兮一不做二不休,在它冲过来之前,直接聚集灵力,将其斩杀。 泽烨皱眉,厉声质问:“白宴兮!你这是何意?这傀儡是你的?” 白宴兮跪下,大声解释:“师父,这傀儡是我的,可弟子放傀儡进去,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丢失的双灵镜,所以运用了运由术,现下失败了,也就没必要留了。” 冗月挑眉,还有这么个说法,这都能自圆其说,白宴兮的脑子真是够灵活。 “老祖,晚辈还发现,九姥山的山底有一处颇为空旷的天地,我与叔父查看了一番,像是有凡人在里面生活过的迹象,并且墙壁上摆满了养魂石,关于这个,老祖可知道?” 兮伽的话,无疑是给了白宴兮重重的一击,那地方那么偏远难找,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泽烨的脸色越来越黑,从他闭关开始,整个九尾狐族的事,就全部交给了白宴兮,他是不管不问的。 “谁能告诉我,为何九姥山的山底,会有那样一个地方!说话!” 一声怒轰震耳欲聋,风灵长老立刻回忆起来,惊讶道:“我记得,当时的供奉双灵镜的镜台有损毁,是狐帝坚持要修葺的。” 暮瑰在一边扯出一丝冷笑,她看出来了,冗月就是要白宴兮死,那这个棋子是废了。 泽烨心中本就不喜白宴兮,这个徒弟,心思总有不正,一点小事都会被他在心里放大无数倍,所以他一贯不喜爱这个徒弟,当年收徒本打算只收一个,要不是朗月坚持,他也不会收了白宴兮。 “是你干的?告诉我原因。”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被揭开,白宴兮跪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他颤颤巍巍的解释。 “是我,可是师父,我是有原因的,当年,朗月爱上了凡人女子,四大长老要对其进行驱逐,是朗月求我,我才将那凡人安顿在那的,是朗月要求我这么做的!” 这种时候,居然要拉一个死人来为自己解脱,冗月万年来纹丝不动的心,此刻满是鄙夷,真的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情,六界没什么人知道,只清楚九尾狐族那个难得一遇的天才涂山朗月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居然是因为爱上了凡人。 众人唏嘘。 “那请狐帝告诉本尊,你既然是受了好兄弟的委托,照顾他妻子,又为何要去杀他的儿子?” 冗月语气波澜不惊,可听的人,却直接沸腾。 泽烨瞳孔一缩:“什么意思?朗月有孩子?谁在追杀他?白宴兮!是你?!” 被质问的白宴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而这点沉默在泽烨眼里,就成了默认。 盛怒之下,泽烨聚集灵力,一掌劈过去,却冲过来一个身影,替他挡了一下,但是终究是因为灵力微小,被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蓁蓁!” “蓁蓁!” 白宴兮和钟雪竹急忙过去,扶起白蓁蓁,泪眼盈眶。 “是不是你在追杀朗月的孩子!是不是?!” 泽烨根本不管受伤的白蓁蓁,还是固执的想要答案。 涂山氏的血脉本就不多,到涂山朗月这一辈,只剩他一个了,现如今他还有儿子,他怎么能允许尊贵的涂山氏在外流浪? “不是的,不是的。”白蓁蓁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在泽烨的脚边:“不是,老祖,我阿爹为人宽厚待人温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会的。” 狐族的人点点头,别的什么秘密他们不知道,但是,白宴兮在位期间,对他们这些小平民还是很不错的,他们也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见他们同意了,白蓁蓁的底气更足了,她接着恳求:“老祖,你看这是有目共睹的,我阿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啊老祖!” “真是可笑至极!” 一道极为猖狂的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泽烨皱眉:“何人在此猖狂?不敢现身?” 话音一落,三道人影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泽烨盯着来人,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人穿着青色衣衫,银灰色的狐狸眼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俊秀的面容,像极了涂山朗月。 “你是……朗月的孩子?” 第63章 毒发 花二曲看见一边的冗月,脸上喜笑颜开,忙不迭的跑过去。 “阿月!” 几天不见,看她乐呵呵跑过来的笑容,他的心里总有一处似乎变得柔软了些。 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的肩膀,那处的衣衫已经裂开了,里面的血肉已经干涸了,不再流淌,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花二曲扭头看去,不以为然道:“无碍,已经不疼了,就是不小心被傀儡伤到了,皮外伤,没关系的。” 冗月淡笑一声,不言其他。 暮瑰看到两人亲密交谈的一幕,心下只觉得一阵酸楚,却又无可奈何,看她平安回来,不用想也知道白宴兮的二次傀儡追杀又失败了。 九阙也不回答泽烨的话,只是单手做法,一块约莫三寸长的石碑,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灰尘,地动山摇的。 待灰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石碑上有字。 那些字细细闻来,有凡人的血腥味,也就是说,他们所看见的石碑上刻上的红色字,全部是用一个凡人的鲜血染就。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啊。 石碑不算大,却也架不住众人的好奇心,皆凑上去看。 只见石碑上写着:云岁晚,孤,亦涂其夫妇,吾二人相识,朗月伤,吾见之,狐也。 语我,以大战坠于此。余与福偕至一日,宴兮觅之,云欲取朗月。 余独无益于白宴兮,奉余适九姥之山底,既幽而陵余。 谓之爱我,告我,朗月所以大战于中者,为其故也。 吾时既囚于前,孕而不敢声,白宴兮此甚戒,殆逾年历岁而来此洞者一次,故吾子一生,吾遂遣之,远此非地也。 我不意者,我犹怀白宴兮子,我恨之。吾操刀,欲自刭,血皆流,救之还,逼我生恶者。 终是凡人,两次育,已透吾体,吾其死矣。既有余死,亦不欲置吾,继以幽吾魂,左右有畜魂石,永留我于此,是待至四万年,久矣,吾未知吾何为生也? 魂气益虚,魂飞散,心不甘,复留缕执念,待我儿,待我朗月也。 神佛诚能见冤,乞为公道,尚以清名留身后名。 看完这些,全场一片寂静,继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边的白宴兮,他们没有想到,堂堂狐帝,背地里居然做过这样的事。 “真是可耻!” 不知道谁说出了这一句话,惊醒了众人,他们接二连三的开始指责。 没有一个不是气愤的,没有想到,九尾狐族的狐帝,竟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杀了他!霸占兄弟之妻,还对涂山朗月下黑手,逼迫一介凡人女子生下与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若是留他存活于世间,那这天地间的公道何在?畜生!杀了他!” 不知道谁出了声,立刻引起群情激愤。 “对!杀了他!欺人太甚,败类!杀了他!” “杀了他!老祖杀了他!” “……” 一时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世间的恶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么恶的,还真是不没见过。 九阙听从云岁晚的要求,顺着那个通道往前走去,才发现了云岁晚在一面墙壁上写下了这些。 上面的字,字字泣血,或许是太过虚弱,她以自己的鲜血染了这些字,便死在了石壁前。 而白宴兮再度进入九姥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石壁上的字已经被长出来的藤蔓遮住,他没有发现,只是焦急于召回云岁晚的魂魄,再度囚禁。 那片墙,被九阙挖了下来。 泽烨怒不可遏,他没有想过,自己最爱的徒儿居然是这样被人害死的。 双手灵力翻滚,泽烨的怒火根本降不下来,他声嘶力竭的呵斥:“逆徒!我杀了你!” “不要!” 白蓁蓁又挡在白宴兮的面前,声泪俱下:“老祖,不要,这些人都是串通起来谋害我阿爹的,你不要相信外人,老祖……” 九阙冷笑一声:“我忘了还有你了,不妨大胆的猜猜看,石碑上所说的第二个孩子,你猜猜是谁?” 白蓁蓁浑身的血液骤冷,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到底是一个怎样肮脏的存在——一个凌辱自己兄弟妻子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她执拗的问白宴兮:“阿爹,那不是我,对不对,不是我……” 白宴兮咬着牙,不敢看她,这副默认的表情,给了白蓁蓁致命一击,她瘫坐在地上,环视着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她不愿意相信的转头问钟雪竹,双眸噙泪:“阿娘,不是我,对吗?那个孩子不是我对不对!!” 说到最后白蓁蓁愤怒的吼出了声,然而回答她的,是和白宴兮一样的沉默。 白蓁蓁不能接受的尖叫一声,哭着跑开了。 “蓁蓁!” 白璞心下一阵担忧,赶紧追了过去。 自知事情败落,白宴兮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他先是轻笑几声,而后又哈哈大笑,笑声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而后又怒视泽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自己有了害人之心,还有理了? “混账!你心怀不轨,还敢怪在为师的头上?” 白宴兮仰天长叹一口气,诉说着心里的苦楚。 ”师父,你知道吗?能被你收下当徒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可后来才知道,你会收我,只是因为我和朗月情同手足,为了收他为徒,你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我好恨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天才的施舍,法力,神器,医术,甚至于炼丹药的本事,也是他教我的,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我什么也比不过他,明明我事事都比他更努力,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他已经有了狐族最尊贵的血统,你还要把狐帝之位传授于他,为什么?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 泽烨听到这,已经气的不能自已,他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还敢把自己跟朗月相提并论?”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他,他坠落凡间,遇到了晚晚,他们二人琴瑟和鸣的,我看着好生羡慕,想着,或许我不用杀他,他也可以和这个凡人女子在人间度过,不用来和我抢夺狐帝之位。” “可我没想到,四大长老会赶到,倘若朗月真的被带走,那么你们肯定会逼着他继承大统,而我,始终都会被抛弃,所以,四大长老和他打斗的那天,我给他下了毒,叫销元散。” “此物是真的剧毒啊,会以消耗修为,元神为代价,一步步的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死亡,朗月的修为是真的很高,这毒药在身,还能支撑他和四大长老斗上七天七夜。” “不过,你倒是幸运。”白宴兮话锋一转,看了眼毫发无伤的九阙:“我派过去的傀儡刀上全是销元散,你居然没事。” 白宴兮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九阙和冗月同时看向了花二曲,她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腹部的绞痛感逐渐加剧,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花二曲只觉得胸腔里一股腥甜的东西逆流着,自喉头溢出,猩红的血液从唇瓣边涌出。 冗月的胸腔里又猛的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揽住了那即将摔倒的人,花二曲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腹部,痛苦的喘息。 “好疼……好疼啊……” 九阙和相思连忙上前查看,可这丫头根本是血流不止,连说话都呛着血液。 “小曲!小曲!” 鲜血染红了冗月胸前的衣衫,他极力的施法,护住她的心脉,却发现,这毒药的腐蚀速度太快了,中毒期间毫无任何反应,一旦毒发,人比死了还难受。 九阙连忙给他喂了一颗渡厄丹,可这药刚喂下去,就又被她咳了出来,九阙又塞了进去,这下好歹吃了进去。 白宴兮笑道:“没用的,这销元散的毒,渡厄丹可解不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给她收尸吧。” 九阙骂了一句脏话,正欲发飙,冗月却比他先快一步,只见他向后伸手,掌心一收,白宴兮的身子便被他吸了过来。 冗月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他的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解药。” 素来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这次为了一个小花妖的死活生气了? 这点改变,使得身边的兮伽都忍不住侧目。 白宴兮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此药无解。” 冗月眯起眼眸,身上的寒意更甚,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白宴次顿觉呼吸不畅,脸色涨的通红。 他奋力的挥掌,挣脱开了冗月的束缚,眼看即将要逃离,九阙眸色一凛,立刻追了上去。 按住冗月欲起身追人的动作,泽烨道:“阿月,当务之急,是先救人,白宴兮交给我,我定会给你查出解药的下落。” 瞅了眼怀里的人,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她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变冷,秀气的眉头紧皱,冗月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些许害怕。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带走了。 暮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窃喜,这小花妖终究还是要死了,但一想到那个如淡雅出尘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其他女人,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不痛快。 相思看见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四周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九阙又一眨眼不见了,她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这个白衣服的男人身后。 第64章 谁是苍生 床榻之上,花二曲紧闭双眸,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她还在不断的吐血,好像是五脏六腑血水全被她吐了出来。 冗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在那里垂死挣扎,每一口呼吸都被血液堵住,花二曲疼的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心口,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早知道,就不把人借给九阙了。 就借了这么一次,给人弄成这样,自己倒是安然无恙的。 相思在一边急的团团转,花二曲浑身血红的样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虽然和她不是很熟,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难受至此,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出去。” 冗月突然间开口。 相思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去呢?万一能帮上忙呢?她睁大眼睛,比划着手势。 ‘她危在旦夕,我怎么能出去?‘ 相思还想说什么,却被冗月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这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似乎比九阙要冷一点,难不成叫她出去,是有了救人的法子了? 不敢多问,相思还是退出了门。 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胸腔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惧怕,他至今都记得,这丫头对他笑的时候,凑近他的时候,吻他的时候,殷红的鲜血喷洒出来的时候,他的胸腔里都会震动,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前就留下来的佛骨,冗月施法,掌心微转,缓缓向下,将佛骨按在了她的心口处,护住了她的心脉和元神。 这毒药太过狠毒,毒到他用神力都无法做到保护她的心脉。 而这个佛骨,从一开始就是为她留下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未卜先知的预感,从何而来。 可是,佛骨不能解毒。 她的内脏几乎快要被腐蚀完了,下一步就该是她的元神了。 这点佛骨还不够,冗月将手掌慢慢的附上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是他被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 佛骨不能做到,但是这个可以。 *** 青丘的石牢里,白宴兮因为惹了众怒,当初聚集在青丘的各界人士,全部上赶着要来帮九阙和白宴兮的忙。 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抓了回来,现下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奄奄一息了。 冰冷刺骨的玄铁穿过他的四肢,白宴兮披头散发,满身是伤,哪里还有原先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把你杀了,竟让你的修为达到了如此高度。”白宴兮冷笑一声,仰起头靠在枷锁上长叹一口气:“涂山氏的血脉,真是不同凡响。” 他好歹修行了这么多年,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追上了,白宴兮真是打心底里自嘲无能。 一旁泽烨也发现了,这孩子修为高深,早已到了上神的境界了,丝毫没有受凡人母亲血脉的影响,看来,择日便要举行大典,让他坐上涂山氏该有的神王之位了。 “若不是你派人接连刺杀,我还不会这么认真的修炼呢,说到这,还真是有狐帝的一份功劳。”九阙嗤笑一声。 “不对。”白宴兮突然间神情严肃:“蓁蓁也有凡人血脉,为何修炼的天赋就会差很多,你为何不受影响?” 九阙走近他,眼神冰冷:“那是因为我阿爹爱我阿娘啊。” “可是我也爱晚晚,为何……” “闭嘴!” 九阙厌恶至极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白宴兮眼冒金星,而后又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不配提我阿娘的名字!”九阙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明知道九尾狐族和凡人结姻会损耗凡人的身体和魂魄,你还要逼迫她,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白宴兮不服气的反驳:“那你爹岂不是一样,他不也是……” “他和你当人不一样。”九阙阴恻恻的盯着白宴兮:“阿爹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和阿娘结婚的那天起,就一直用自己心头血给阿娘熬药来修补魂魄,可你呢?你干了什么?嗯?”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凡间看见的涂山朗月,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病态,原来如此。 白宴兮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固执的摇头:“不会的,他那么自大狂妄的一个人,怎么舍得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一个凡人,不可能的,取了心头血,他的修为会一落千丈的,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自己?” “你不必懂这些。” 门外传来冗月的声音,他踏进着潮湿的地方时,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九阙待他走近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是一星半点,嘴唇的颜色也浅了很多,怎么好像受重伤的人是他一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冗月却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宴兮,平静的开口:“我要他的心头血。” 九阙了然,九尾狐族的心头血有净化妖邪的作用,亦是最好的药引子,用它来治疗花二曲身上的毒,必然有奇效。 “你敢!”白宴兮愤怒的扭动着身体,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牢笼。 面前的两人神情冷漠,丝毫不为动容,他十分惧怕的转头看向坐在一边,迟迟不发话的泽烨。 “师父,师父你救救我,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救救弟子吧师父。” 白宴兮声泪俱下,然而,泽烨却只是起身,走出了石牢的门,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他可以说是把涂山朗月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现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同门师兄弟手里,而这个兄弟,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真是造化弄人。 泽烨走出石牢,背后全是白宴兮被逼急了的咒骂声,没过多久,咒骂声就转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里传出来。 泽烨闭上双眼,就当是白宴兮在赔罪吧。 等冗月走出来时,在外等候多时的泽烨跟了上去。 “鲜少见你对人这么在意,竟然亲自来取心头血,怎么?你这个石头不会是动心了吧?” 冗月驻足,泽烨的神情有些愕然,怕不是被他说中了吧? “泽烨,她是我的双生劫,她不能死。” 双生劫? 他和冗月相识数万年之久,这个劫数泽烨听过,那是天道留给冗月的生劫,但是对对方来说,却是个死劫。 气氛有些沉闷,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一个小花妖,对整个苍生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她一人而拯救天下苍生,也是值得的。” 以往这些话,他听的会很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应当,但如今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悲哀和愤怒。 “谁是苍生?” 泽烨被他问的一愣,看他较真的眼神,一时半会还答不上来。 冗月盯着他,说的话似乎带着质问的口吻:“阿曲不是苍生之一吗?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苍生吗?利于阿曲一人,她就不是苍生,而利于我一人,我便是苍生?泽烨,这不公平。” 他知道冗月的性子,别看他是个石头,可却从不喜爱杀戮,不喜爱做取舍,也不喜爱无谓的牺牲。 这个石头一直都被一个叫职责的东西,框住太久了。 “有时候是命数使然,我们纵使是神,也不可违逆。”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你当年无心的时候,可比现在执拗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才被白矖上神取女娲石的一角给你作为心脏,好让你通点灵气,现在是怎么了?灵气通多了?想慈悲为怀?” 冗月不语,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把胡子弄一下,你说话我看不见你的嘴。” 泽烨因为头发和胡子太茂密,长在一起了,所以说话时一直盖着嘴巴,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泽烨被这句话堵得半天上不来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知道吗?”他又捋了一把胡子,自豪道:“我这叫仙风道骨,大家风范,你懂什么?” 冗月垂眸,盯着他的胡子里的缝隙,直言不讳:“嗯,大家,你头上的虱子跑进胡子里了。” “…………” 有没有人可以管管一颗石头的嘴? 第65章 无望秘境 花二曲在冗月的秘密治疗下,还真把毒素清除了,这让擅长医术的九阙迷的不行,他直追着冗月问他方法,可人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可是,等花二曲醒过来后,冗月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她焦急的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兮伽告诉她,冗月的性子向来如此,冷淡,随缘。 寻求无果,花二曲只能作罢,这家伙毕竟还是要回去的。 自从九阙认祖归宗,泽烨就一直筹备着继承大典,请柬散布了六界,这大阵仗,吓得九阙不行,这个师公对他疼爱的不得了,扬言要给他最盛大的典礼。 典礼开始那天,确实很壮观,因为她是九阙的妹妹,狐族的人,都称呼她一声曲姑娘。 声势浩大的典礼,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来了,包括天后,华晤等一干人等。 息相自见到九阙后,就一直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人群杂乱,九阙自己要顾着大典,实在是不得空,只是那个在他身边直晃悠的相思,让息相见了,心里十分不悦。 唯一一个出了纰漏的事情,便是白宴兮不知道被谁给救了,现下已经无了踪迹。 大典持续到了夜晚,花二曲喝着酒,看着那人群里的九阙有些感慨,找到了自己的根源,有了归属,感觉似乎真的很好,九阙在那里笑的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仰头,有些怅然,她这样一株花草,根生于黄泉那样的地方,着实有些不吉利。 阿婆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这份好意来的太过于直白和容易,总让她会害怕有一天,这份会被收走,所以,一万年来,依仗着鸦姏,她活得滋润,却并不自由。 可自从去了天界,冗月随意的性子,给了她意想不到的自由度,天界的规矩明明那么森严,但是在他的身边,自己可以无拘无束。 冗月一直都在护着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这份好意也似乎来的比较容易,虽然也让自己看不懂,可她也不深究,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哪些东西可以值得人留恋的。 一想起冗月一言不发的就玩消失,花二曲心里堵得慌,生气的很,闷了一口酒。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她神识强大,能察觉到这一点,也不难,只是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动静。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破坏九阙的继承大典? 可是这灵力波动这么小,也破坏不了什么啊。 看着前方沉溺于酒醉的人们,花二曲放下酒坛,先自己过去探个究竟。 九阙好不容易和族人团聚,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后山上,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正在给另一个人疗伤,而当花二曲眯起眼眸,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白宴兮,难道是这个黑袍人救了他? 他是谁? 为什么要救白宴兮? 只听那黑袍人变换了声音,对着白宴兮道:“你的伤我已经帮你稳住了,这里不宜久留,走吧。” 白宴兮点点头,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阁下为何要救我?” 黑袍人道:“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 这话说的不够清楚,白宴兮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皱眉:“阁下的救命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好,能做的,我决不推辞。” 黑袍人笑了一声,像是很享受这番追捧一般,也就不绕弯子:“我要你替我……” 距离有些远,花二曲实在是很难听到,便隐晦的扩大神识,想要听的更清楚。 “谁?!” 黑袍人居然有了察觉,一柄剑直指花二曲。 花二曲心下一紧,跃身躲开,飞速的向后跑去。 “杀了她! ” 虽然不知道花二曲听到了多少,但是以防万一,她必须死! 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冤屈的很,明明没听到什么,那人铁了心的要灭她的口。 白宴兮眸色一冷,手掌之上凝聚灵力,黑袍人紧随其后,两方夹击,均被花二曲躲过。 可毕竟身体余毒刚刚清除,灵力尚在恢复,这会子的争斗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漂浮,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白宴兮身形一闪,便立在了她的面前,那目光放在花二曲的身上,有些怨恨在里面。 “我还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冗月神尊,居然这么看重一个小花妖的命。” 一想到自己的心头血被冗月取来,用在一个小花妖的身上,他就觉得无比耻辱。 黑袍人也到了,两者一起堵住了她的去路。 花二曲恨不得抽死自己,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怎么着也要拉个人来和她一起,不至于死都是一个人死的。 “那个,二位,你们方才的话,我真的没听见,咱们就此别过,好吗?” 黑衣人和白宴兮对视一眼,而后对她猛然出手,来势汹汹。 花二曲脸色一变,极力避闪,可是身上的伤还在修养阶段,动作比以往慢了很多,可她真的不想死。 思及此处,她忍着疼痛,徒手化剑,奋力向前一挥,逼退了二人。 “早就听闻,冗月神尊近来收了一个小花妖,教导有方,应该就是你了吧?” 黑袍人看不清脸,可仍然能听清楚他话语里的讽刺。 花二曲执剑而立,山顶的风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飘然之意。 “你们要清楚,这里还是青丘,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 她现在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杀她没那么容易,一旦闹出太大的动静,必定惹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可就隐蔽不下去了。 白宴兮低眉沉思她的话,而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十分决绝:“今日,你非死不可!” 绕开她飞过来的剑,黑袍人瞬间冲了上来,花二曲努力的应对,绝不能倒下,否则惊醒了身体里的人,绝不是好事,到时候被六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她才是真正的非死不可。 然而,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直灌她的经脉,花二曲明白,那是后土在秘密的助她,这么多年共居一副躯壳,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算知道是这个原因,花二曲的心里还是一阵暖意。 透彻的红眸里,曼珠沙华绽放,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妖冶魅惑,剑在手中迅速挥舞,花二曲漂亮的一剑出去,竟然刺穿了黑袍人的肩膀。 “唔……” 黑袍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忘了隐藏,虽然细微,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受伤的小花妖竟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黑袍人明显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扭头怒喝:“我救你是为了让你看戏的吗?” 白宴兮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帮忙。 实在是这丫头的招式太过精彩,一手一个招式,十分精彩,举手投足间,全是冗月的风姿,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看的白宴兮心里满是赞叹。 白宴兮的加入,明显让她开始吃力了起来,再度运转灵力的时候,才恢复好的元神陡然震颤,导致她的灵力出了岔子,一口鲜血喷出。 眼见机会来了,黑袍人迅速抬起剑,狠狠的刺向她的心口。 剑尖还没触碰上花二曲的衣服,便被另一股强大的神力阻拦在外,这熟悉的力量,花二曲以为是冗月来了,却发现并不是。 三人都发现了,护着她的,是她头上的白玉簪子。 是沧月! 难怪之前在人间时,她开玩笑说要卖了它抵一顿饭钱,冗月会那么生气,原来是这个作用。 他从很早就给了自己这个东西,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护着她了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心间蔓延开来,遍布在她整颗心上。 此刻,她无比的想见到他。 黑袍人见无法击杀,盛怒之下,和白宴兮联合一掌,将人打向了身后的悬崖。 红色的人影掉落下去,黑袍人还想要跳下去赶尽杀绝,白宴兮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掉下去,她就活不久了。” “为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悬崖,摔死个凡人还可以,她再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万年的妖,早就跳脱了凡人的生死,怎么可能被一个悬崖要了命? 白宴兮走向前,垂头看去。 “阁下有所不知,这下面,是无望秘境。” 黑袍人不解的重复:“无望秘境?” 他也看了下,这下方除了毒瘴十分罕见,且毒性不一般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无望秘境,无望无望,就是没有希望的意思,进去了就绝没有希望出来,这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除了南海归墟中有镇压恶灵,这下面也同样错根复杂,有着不少的恶灵身处其中,你看这瘴气,光是悬崖边上的就如此浓厚,更何况下面的?” 听完白宴兮的解释,黑袍人疑惑道:“青丘不是号称世外桃源吗?怎么有这么一处地方?” “盘古开天地后,身体化作世间万物,而这无望秘境,就是盘古大神开天地前就存在的地方,我们青丘世世代代住在这,也是为了看守它,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说到这,他的脸上爬上了一种颇为森然的笑容:“你觉得,仅凭借她自己,能出来吗?” 黑袍人会心一笑,自然是不能的。 第66章 救我 冰冷的水灌入鼻腔,花二曲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溺死的感觉了,窒息感袭来,迷迷糊糊里,她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捞不着。 只能静静地感受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她的手腕一紧,有人伸手将她拉出了水面。 那人力气非常大,单手就把她整个人都扯了起来,瘴气入体,花二曲已经虚弱到无法连续的说出一句话了。 只能朦胧的看出,这是个男人,身着黑衣,一双眼眸狭长且黑冷,他的长相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他白皙健壮的胸膛裸露在外,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花二曲努力的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救……救我……求你……” 话毕,她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战夏脸色铁青,这个女人真是够可以的,第一次偷窥他洗澡,第二次直接跟他掉进同一个池子里,要不是她被冗月带走了,自己真的要怀疑她的意图了。 战夏像丢垃圾一样,把人扔在了草丛里,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是鲜红一片,他被人刺杀了。 从上次绞杀那些旧部元老后,他被误伤的手掌心就一直好不了,魔医也说了,这伤须得用水麒麟的眼睛才能治好,药这种东西,他不放心让旁人去取,所以,只有自己亲自来。 谁曾想,刚下到这个秘境,要去找水麒麟,就有人对他动手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以这个寒潭疗伤,可眼下,这瘴毒实在是厉害,寒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受了伤,修为不仅不够冲出这个无望秘境的,还不一定能杀得了水麒麟。 他正欲离开,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单打独斗的抓水麒麟会有些费力,那如果再加个靶子呢? 目光挪向地上的人,战夏的唇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小废物,我救你,你可得报答我。 *** 系禺山坐落于蓬莱不远处,也因此,灵气十分充沛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在此处往后方约莫十二丈的地方,有一处幽静的场所,再往前去,是个瀑布,那瀑布十分的高大,急湍的水流,似乎是从天上一泻而下的。 瀑布前,冗月单手做法,一挥衣袖,面前就出现了一处巨大的镜子,悬浮于空中,瀑布的水流似乎是为它而供源的。 那巨大的镜子泛着淡淡的蓝光,镜子边全是一些流动的碎石,可镜子的中央却充斥着巨大的神力。 冗月正欲踏进去,却突然手腕上一紧,他抬起手腕,那莫念绳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是花二曲当时给他设下的一种关联,没想到,主人出事,他这里也会有反应。 真不知道这个绳子是为了保护谁的安危设置的,是不是反了? 他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划过天空驶向远方。 丛林里,飞出一只漂亮的蓝色大鸟,她的体型长似凤凰,可浑身都是蓝色的羽毛,犹如海洋深处,毛色奇异。 “冗月,你分心了?” 冗月转身,眸中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蓝鳬鸟幻化成一个蓝衣女子,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语气里略带责备:“冗月,你不是这样分心的人。” 冗月一愣,知道她在说自己明明处于重开神脉的最佳关头,不仅擅自动用神力占卜,还分了一缕神元出去。 这蓝鳬鸟是女娲的座下弟子之一,另一位则是白矖上神。 两位都是女娲的关门弟子,地位自是崇高,年岁算起来,也是比他要高出许多。 蓝鳬说的好听点,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刻板迂腐。 而白矖就更有意思了,这人比他更像个石头。 她俩凑在一起,能把整个系禺山吵得山崩地裂,偏偏每次都是白矖看着蓝鳬发疯,这就会让蓝鳬更气。 “无碍,有些事,必须要处理。” 这样记挂一件事的冗月,蓝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也没有细细的追问,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 “崇源秘境明日开启,钥匙你拿好,你重修神脉的机会在此一搏,若再分了神被秘境中的力量反噬,纵使女娲在世,也救不了你。” 看蓝鳬鸟转头就要离开,冗月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蓝鳬鸟回头,皱眉,神情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事?” 冗月颔首,恭敬的作揖请求:“阿曲现如今被困无望秘境中,那地方,想必您也清楚,还请蓝鳬姑姑助她一臂之力。” 阿曲? 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断他飞升,而后又被他放在身边教养的小花妖,那个双生劫啊。 蓝鳬嗤笑一声,走近冗月:“冗月,你可知道,我要为你护法,守住这崇源秘境的入口,系禺山虽说难找,但外人若是有心,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若是走了,你可就很危险了。” “她绝不能出事。” 冗月的语气毋庸置疑,这点有些惊愕到了蓝鳬,从前的冗月向来不看重外人的生死,怎么这次如此固执? “她对你很重要?”蓝鳬一开口,觉得有些不对,直接斩钉截铁的换了个问题:“冗月,你不是对她动了情吧?” 冗月心里莫名一惊,面上无任何波澜,可还是微微的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神。 “蓝鳬姑姑,她是父神留给我的劫,她若出了事对我的命数有着很大的影响,我不想负了父神给我的使命,劫数之日还未到,所以,阿曲不能死。” 理由足够充分,可蓝鳬就是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可又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花妖,让你连闭关都惦记着。” 有了蓝鳬的回答,冗月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下,虽然出秘境的方法他都分了一缕元神去告知她,但难保会有意外,省的出了事白白的搭了一条命,他也就只能请出蓝鳬这座大神了。 无望秘境毕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压在山底的恶灵,总要有人去收拾。 第67章 救了人再打死 花二曲在一处漫天白色的地方走着,十分安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走着走着,就是一处高山流水,山谷中,陡峭的瀑布前,有一处延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月袍,衣袂飘飘,身形修长却又极具安全感,身上还有银饰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花二曲心里泛起涟漪。 她抬起脚,快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心里的名字即将呼之欲出,可因为百感交集,那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终于,人就在自己面前,那人转过身,一样的容颜,面如冠玉,黑色的眸子此刻却尽是温柔,清冷如月的气质看的她有些恍惚。 蓦然,一滴泪水滑落,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这是幻觉,花二曲委屈的低头啜泣。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 冗月勾起唇角,动容的抚摸着她的头,将其轻轻的靠近自己的胸膛。 “阿曲,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那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刹不住,她抬头哭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才会不想带我?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力太低才想甩掉我?是不是?” 冗月有些无奈的皱眉,他才离开多久,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按住花二曲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阿曲,你听我说,这里你的神识里,我只是算到了你有此一劫,才留了一丝残存的气息放在了流丹镯中助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事情办完了我自然会回来。” “可是阿曲,你现在很危险,你必须醒过来,然后朝着东走,那里有一株大騩草,能有助于你的伤势,只不过这次,那守护大騩草的恶灵,需要你自己解决了,然后,你只要……” 等花二曲睁开双眼,下一刻,一双深邃又冰冷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张冷峻的面孔凑的太近,吓得花二曲失声尖叫。 “啪!”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战夏的脸颊上慢慢的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花二曲愣住了,一双美眸仿佛被定住一般,惊恐的盯着他逐渐变黑的脸色。 战夏? 眼前的人是战夏?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丫头的气息有些许的微弱,想过来喊醒她,快点走,这地方不能久留,待的时间越久两人的身体就会越差,可他刚过来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可真够响的! 战夏一把掐住花二曲的脖颈,狠狠地用力,死死的摁在身后的树上。 “你找死!” 花二曲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原本雪白的脸蛋很快就被涨的通红。 “你……放……手!” 战夏冷笑一声,贴近她的面容,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这一巴掌不能白打,你用哪只手打的,我就剁了哪只手,可好?” 这下,彻底吓到了花二曲,她不知道为什么战夏在这里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只知道这人说到做到,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凤栖。 “对……对不起……” “这就求饶了?”战夏嘲讽一声,微微扬起眉毛,眸子里的满是鄙夷,可一想到她还有用,便松开了她。 战夏背过身去仰望天空,想着该以什么方法出去,可是出去这里之前,得先把水麒麟杀了,取得眼睛才行。 花二曲在身后剧烈的咳嗽,她看着战夏陷入沉思的样子,脚步轻轻的往后退,自己现在就算是恢复了十成十的修为,也断然打不过这家伙。 况且,身体里的人上次已经拜托过她一次了,她的神力本就不似从前,这次如果再强行放她出来,指不定会受损,反而给她弄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这次,只能靠自己。 在花二曲转身还没走出几步时,战夏的声音森然响起。 “去哪儿啊?” 花二曲僵住步伐,面露苦涩,转过身去却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 “小妖多谢大人相救,小妖也没什么用处,修为不高,就不拖大人的后腿了,就不在这里碍大人的眼了,我就……先……先走了~” 刚一转身,一股吸力,花二曲的身形便直接往后退去,自己的后背直接撞在战夏的胸膛上,那人竟用手死死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根本跑不掉! 她脸色被气的通红,抬手想要给他一掌,无奈直接被他单手扣下。 “你放开我!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堂堂魔君,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战夏低头,靠近花二曲的耳畔,嘲讽道:“这么怕死?毕竟是我救了你,这个恩,你不该报吗?” “什么意思?”花二曲疑惑的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那双受满委屈的红眸变得异常的惹人怜爱,这小妖的模样倒真不赖。 定了定心神,战夏推开了她,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道:“本君需要那水麒麟的双眼来疗伤,你,和我一起对付它。” “水麒麟?”花二曲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她不可置信的重新确定:“是那个上古妖兽水麒麟?” 战夏点头,花二曲讪讪的摇头摆手:“不不不不,这我不可以,我帮不了你,我真的修为太低,真的爱莫能助,真的魔君,告辞告辞!” 没想到,他根本不理睬花二曲拒绝的话,在她转身跑开的时候,只是自顾自的快步跟过去。 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一提,像拎小鸡一样给她拎起来,不顾她的尖叫声和求饶声,直直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你放我下来!战夏!你个大魔头!我不要过去!你放开我!” 把她逼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恭敬用语和怕惹他生气了,直接破口大骂。 战夏还是不理她的喊叫,依旧我行我素,花二曲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身形体重都太过娇小了,但凡高大一点也不至于让人这样轻松的拎起来,还毫无反抗能力。 “呜呜呜……阿月……你救救我……阿月……我要死了……” 又哭?战夏实在是被她哭烦了,直接施了个法,给她封了口,突然间没声,一下子让他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我告诉你,本君之前受伤,现如今伤口还是没有痊愈,这水麒麟的眼睛是我的疗伤药,本君一定要拿到它,花二曲,这个恩,你今天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 还有人强制要求报恩的?! 她费力的挣脱开封言的禁咒,怒气冲冲的辩驳:“我让你救我了吗?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必须救的我吗?你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别人!” 这番话,听得战夏火冒三丈,他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倒是本君活该了?” 他魔君从出世以来,鲜少做这种救人的事,救这丫头虽然算不上大发善心,可反倒被倒打一耙,变成多管闲事了?! 花二曲心里一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没关系……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花二曲!” 战夏怒吼一声,然后直接把她扔在前方,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前大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对上自己的。 “那既然如此,你的命,本君就收回了!” 话毕,战夏抬掌,眼看他的一掌即将打下,花二曲却双手抓住他即将落下的手腕,哆嗦的身体,还不忘讨好的笑。 “呵呵,那个什么,大人……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恩我一定报,一定!况且,你人都救了,再打死,不太好吧?” 望着她怕死而屈服的样子,战夏头一次觉得看这丫头屈服的表情,居然会让自己这么舒心,顿时心中的火气下去了一半。 战夏起身,被花二曲搞得是身心俱疲,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走吧。” “那个……呃……” 花二曲吞吞吐吐的样子,成功的让战夏脑壳开始疼了起来,要不是自己现在修为受损,斩杀水麒麟只能拖上这丫头,不然,她这么个拖油瓶和少得可怜的法力,放在以前,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又怎么了?!” 花二曲不好意思道:“我……我是被别人打下来的,身上的伤没好,我需要大騩草来治疗,可它的周围有一个靠大騩草修行的恶灵,我……我打不过……所以……” 战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迸发出的怒火,脸上的表情每个部分都在用力克制怒火。 “花二曲,你赢了!” 他的事还没开始做,倒先被人使唤上了,他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战夏发誓,等出了这里,他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丫头!绝对不要! 第68章 抓住我 无望秘境中,花二曲领着战夏来到了长着大騩草的地方,用眼神示意着前方的恶灵。 “你看,就在那。” 战夏看了眼那恶灵,道行确实有些深,要这丫头对付起来,是有些费劲。 他拍了拍袖子,在花二曲紧张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这件事交给他,她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也就席地而坐,看着他俩打。 这恶灵是真的难缠,也费了战夏好一番功夫,终于打散了那恶灵,拿到了大騩草。 战夏一脸嫌弃的将大騩草扔在花二曲的身上,并出言警告:“你快些,耽误了本君的大事,一样饶不了你!” 花二曲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整装完毕,她也就认命的随这位大人物差遣。 一路跟着他,花二曲小步跑上前问道:“对了大人,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呢?又怎么会从那个水中出来,还受了伤?” 战夏驻足,语气不善道:“冗月神尊教了你法术,没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吗?” 花二曲背后发凉,脚底生寒,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就是觉得气氛太沉寂,想聊聊天,大人不喜,小妖不说便是,不说了。” 见她贪生怕死的模样,战夏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花二曲垂下眼帘,无奈的跟上,环视四处的时候,瞥见了战夏手掌心的伤痕,那伤口遍布掌心,一看也知道是鞭痕,还冒着丝丝的烈焰。 “大人,您这伤口是混元鞭所致吧?” 战夏冷哼一声:“跟在冗月神尊神身边,倒是涨了见识。” 花二曲不满的反驳:“我好歹修行万年,这点东西看不出来?再说了,魔族的事情闹的也不算小,大人绞杀旧部,也是人尽皆知的……唔!” 花二曲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被人掐住,战夏眸色冰冷,脸色黑沉如墨。 “小废物,本君方才警告过你,不要多问,更不要随意揣测,明白吗?” 冗月只是为人冷淡,但其实本性不嗜杀,花二曲在他身边待久了,没有了所谓的恐惧感,现下对着战夏,一下子忘了该有的戒心。 她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听懂了,让他赶紧松开。 看花二曲妥协了,战夏松开手,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在面对战夏的背影时,眼神里多了一点惧怕,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 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战夏的眼睛,可他现在只一心想要拿到麒麟眼,其他的都不重要。 领着花二曲来到一处静水流深处,这水竟是从前方的山涧处流出,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流动,恰巧这时,一片落叶落下,水面竟然不起丝毫波澜。 望着这黑咕隆咚的山涧深处,再看看这蓝的泛黑的水,花二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应该就是冗月告诉她的岳泉。 这水虽然不同于弱水具有杀伤力,但是,避水术在这里没用,花二曲想到了之前乐桑送的泪珠,听她说过,有避世间所有水的效果。 “水麒麟……在这水底?” 战夏丢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亏你还是个修炼之人!” 话毕,他化作一道黑雾,利索的进入了水中。 花二曲刚吞下泪珠时,忽然间灵光一闪,这魔君自己进去了,那她就是这时候逃跑了,他和水麒麟打的两败俱伤,也不能拿她如何了。 思及四处,花二曲在心里直夸自己机灵,她正准备转身开溜,一道黑雾从水里猛的弹出来,捆住她的腰肢,直接将人拉进了水里。 花二曲被狠狠的摔在水底,战夏蹲在她面前,嗤笑一声:“你想跑?能在本君面前逃脱成功,你一定会扬名六界。” 花二曲尴尬的笑笑,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在水里没啥灰尘。 “哪能啊,小妖不是想着大人打完了水麒麟会很辛苦嘛,所以,想着给大人摘点野果子来充饥也好……唔……”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他狠狠的捏住,战夏对上她的眼眸,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红色的眼眸又透又亮,许是他的力气用的有些大,疼了些,那双眼眸里有了些许雾气,眼尾微红,带着一股子怜人的意味。 被这双眼睛一看,战夏胸腔里的怒火居然奇迹般的降低了一些。 “不要在本君面前耍花招,再不跟上,你就不用出去了。” 花二曲赶紧点点头。 两人往前走,发现这水中居然还有一处水潭! 景象格外奇特,而那水中水潭的一堆礁石后面,水麒麟庞大的身躯就慵懒的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水麒麟的周身均是泛着蓝色光泽的鳞片,头上有着角,四只蹄子也犹如寒玉一般,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它身上的毛发微微飘动,这双眸紧闭,气息还十分的平稳,毫无疑问,它睡着了。 战夏掏出一个金色的圆圈,递给花二曲,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把这个圈子给它套上去,固定住它后,再来取走这麒麟眼。 花二曲顿时毛骨悚然,她害怕的往后退着直摆手,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关键时刻一到,她还是怕了。 这可是水麒麟,不是山犭君,她可无力招架。 可战夏不容她考虑,直接遏制住她的手腕,将其轻轻的推了出去。 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惊醒了水麒麟,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胆战心惊的过去。 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直接将圈子扔在了水麒麟的上方,然后拼命的往回跑。 “到你了!” “蠢丫头!”战夏暗自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的捏动了口诀。 启动了那个圈子,也幸亏她扔的准,在那水麒麟醒过来之前,被那个金色的圈子牢牢的遏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无大碍的结果,花二曲松了一口气。 战夏经过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用!” “你!”不想和他计较,花二曲也只能负气的站在一边。 水麒麟感受到了自己即将被迫害,在地上奋力的挣扎,因为是水里,也掀不起什么尘土,只有一些轻飘飘的沙石。 一声怒吼自它的嗓子里吼出,几乎要贯穿耳膜,花二曲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耳朵,这叫声,真算不上好听。 战夏掏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举就要刺进了水麒麟的眼眸,花二曲不忍直视,只能闭上双眼,听着它痛苦不堪的嘶吼声。 不多一会,那双眸便被他全部取出,战夏抬手就要将它彻底杀死,花二曲见状立刻出声制止。 “住手!” 她跑过去,挡在水麒麟的面前,指责着战夏的行为。 “你干什么?它的双目已经被你取走了,你在做什么?卸磨杀驴吗?” 战夏也不缓不慢的解释:“水麒麟天性凶残,也十分记仇,它在这秘境里算是王者一样的存在,不杀了它,我的金乾环根本困不住它太长时间,到时候,不等我们出这个秘境,就会被它困死在这里面,明白吗?小废物?” “你!”按下被骂废物的怒火,花二曲拉着战夏往外走:“那你也不许杀他!我知道怎么出这个秘境,阿月都跟我说了,我保证能在它追杀我们之前逃出去!” “什么方法?找到岳泉中的泉眼,开启泉眼破解阵法然后出去?”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挣脱开被她拉着的手腕,战夏冷笑一声:“因为它就是镇守泉眼的神兽,你的阿月没告诉你吗?” 战夏回头,眸光里开始逐渐充满戾气,他张开双臂,背后的法器雾暝开始逐渐出现:“而它现在已经醒了,所以,除了杀了它,别无他法。” 战夏纵身一跃,在即将劈上它的那一刻,金乾环突然间被它崩开,碎了! 战夏直接被弹开,一块碎片划破了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处留下一道裂口,血液流出一道细线,反倒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邪魅。 花二曲被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这水麒麟法力如此高深,金乾环就这么被它硬生生震碎了! 她赶紧上前扶住被弹开的战夏:“你没事吧?” 战夏扭头,眼底里一片冰冷,抽出被花二曲扶起来的手臂,狂傲道:“左右不过一头畜生,还能伤得了本君?” 花二曲也不跟他接着废话,掌心红光弥漫,浮华簪也幻化成了一把剑:“魔君大人,你可得加把劲,我这条小命,全指望您了!”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起上前,那水麒麟因为没了眼睛,一直在横冲直撞,碰到什么都打,毫不留情。 花二曲翻身一跃,上了那麒麟的后背,抬剑要刺穿它的脖颈,还没下手,就被它狠狠地甩下。 不等她反应,麒麟的蹄掌高高抬起,就要重重的落下!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战夏速度极快的将她拉了出来,在他即将调动法力全力以赴时,掌心的疼痛感再一次出现,愣是打断了他的招式。 “你还好吧?”花二曲担忧的看着他的手掌。 收回被她抓住的手,战夏严肃道:“现在想要杀它,难上加难了。” 正说着,那麒麟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又撞击了过来,两人快速的躲开。 这时,花二曲看见那不远处结实的法阵中,有着一颗明亮的珠子。 “是那个东西吗?”花二曲小声问道。 为了不惊动水麒麟,战夏低声的回答:“没错,那是泉眼,可那法阵,除了杀了这麒麟才能自动解除,不然,无力回天。” 看着这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水麒麟,花二曲微微挑起眉毛,双目中带着狡黠的意味。 “杀不了它,那就借力打力,反正它看不见!” 没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只见她快速的跑过去,施法挑逗着水麒麟,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要不是她躲得够快,也只能被它拍成肉饼。 这只麒麟被耍的心中怒火大增,它愤怒的张开嘴,聚集了全部的法力,悉数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没想到她一躲,那术法被打在了泉眼上! 顿时,整个泉底开始摇晃起来,阵法被破坏,那麒麟的功力太强,竟将泉眼也一道击碎了! 这岳泉的水开始顺着泉眼的方向被倒吸,花二曲没有着力点,人直眼看就要被吸进去了,战夏看情况不对,心里直骂花二曲蠢货。 可还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石壁,好让自己不会也被吸过去。 “你疯了吗?谁让你损坏泉眼了?!这里的水都会被吸干,散落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那我们会去哪?” “本君怎么知道?千万年来,也没人损坏过泉眼!” 这泉眼的吸力越来越大,水麒麟也不堪重负被它吸了过去,战夏正想把花二曲往上拉的时候,他怀里的麒麟眼却突然间掉了出来。 “不好!” 花二曲惊呼一声,在麒麟眼飘过她的眼前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捞,这下,直接挣脱开了战夏的手。 “小废物!” 在危急关头,她还是抓到了那个麒麟眼。回眸的一瞬间,她惊愕的看到,战夏居然也松开了原本抓着石壁的手。 他努力的伸出手,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快!抓住我!” 可还没等她的手碰上,那抹红色便已经被那蓝色的泉眼吞噬,连同这战夏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9章 老娘不去 昏迷中,花二曲只觉得自己被人一直呼喊着,却眼皮沉重,只能微微的抬起一点点。 战夏将她扶了起来,可刚一起身,她就感到左腰刺痛,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低头看去才知道,那里已经鲜血直流,浸透了衣衫,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俩竟然出现在了人间界的小溪边,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 “这是……凡间?”花二曲痛苦的皱眉问。 战夏回答:“是,没想到,那秘境通往的地方竟是人间。” 无望秘境的由来本就神秘的,却没成想,还是人间界通往青丘的一个秘密通道。 花二曲却捂住自己的腰部,难受的抱怨:“那麒麟的角也太硬了,泉眼破碎,竟被不小心磕穿了……” 战夏看她难受的样,头一次觉得好笑:“还不是你自作聪明说什么借力打力,不过是自作孽罢了。” 花二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为了两个人能出来都负了伤,这家伙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一时气不过的她,直接把手里的一颗麒麟眼气愤的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我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拼死给你拿到这麒麟眼,早知道,让它和麒麟兽一起消失算了!省的好心喂了驴肝肺!” 战夏也不急,微微一抬眸,开口威胁的语气,倒是没有以往的强烈:“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去捡起来。” 没想到花二曲这次变得足够的刚,她直接推开战夏,气愤的大喊:“要捡也是你自己去!老娘不去!绝对不去!” “你!” 战夏皱眉,这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他黑着一张脸,正欲张口,可看到那一张面孔变得有些虚脱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她是受了伤,左右打不过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想着这次的麒麟眼也是多亏了她,战夏这次倒是没有和她计较。 他这个人向来功过分明,也就自己转过身,去把麒麟眼捡起来。 没心情惊讶于战夏态度的转变,腰间再度传来疼痛感,花二曲低头呻吟了一声,拿手捂住伤口,鲜血直流,她实在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战夏收好麒麟眼,视线接触到她陡然跌落的身躯,走过去皱眉:“很疼吗?” “不行……”花二曲紧紧的拧着眉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的攥紧战夏的衣角:“不对劲……为什么会越来越疼……我好疼啊……” 他也不清楚,难道麒麟角上还有毒不成?之前也从没关注过这件事,他也不是很了解。 但看花二曲痛苦到已经睁不开眼的地步,战夏知道,她没有开玩笑,想着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泉眼爆炸,他的修为也所剩无几了。 再者,战夏垂眸看去,他也没有趁人乱,要人命的习惯,总归麒麟眼这次,这丫头是立了功的,也就顺其自然的抄手到其腿弯下,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你真的很麻烦。” 要是在以往,花二曲一定会仗着夺得麒麟眼有功,梗着脖子跟战夏对峙。 但此刻她实在是疼的喘不过气,只觉得腹部似乎有利刃在绞她的内脏一样,也没心思去反抗战夏抱起她这件事。 疼到极致的她,只能紧紧的抓住战夏胸口的衣襟,将脑袋耷拉在他的心口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花二曲脑袋刚靠上的一瞬间,使得战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心上的感觉。 闻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让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战夏低头看去,那双攥住他衣襟的手又小又白,但此刻,却用力到指尖发白。 甩掉这些奇怪的情绪,他正准备离开时,周围开始冒出好几团黑气,落地成人,只是每一个人都是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 “魔君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战夏身上的杀气腾腾,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又是你们?” 之前也是他们的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负伤进无望秘境里差点出不来。 说起来还是托了这丫头得福,才不至于丢了命,否则,他一个人,出来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魔君大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话毕,便朝着战夏攻击了过来。 他身形一闪,将已经疼的昏过去的花二曲放在树边靠着,转过身,左手快速结印,往后一扔,便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他身后的雾暝再次出现,战夏的眸子里也是掩盖不住的杀意:“你们的主子是派你们来送死的吗?” “少废话!” 来的人全都是魔族中人,修为都算上乘,可他们的修为在战夏面前,也宛如空气一般,几个回合不到,便也被打的烟消云散。 突然间,后面的一个人举刀,开始转而攻击靠在一边的花二曲。 刀刚一碰上,便被咒印弹开,再度回过神来,雾暝已经近在咫尺,下一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战夏蹲下身,低沉着嗓音无比冰冷:“说,谁让你来的?” 那人见已经败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抬掌想要自己了结自己,战夏眼疾手快的一挥手,便定住了他的手。 “你既然想死,那就彻底一点。” 他伸出手,一挥,雾暝将他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两人一身,那人一声惨叫,顿时化为粉尘,魂飞魄散。 看来,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不干净的人,那些旧部才处理完,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摸了一把身上的血,有些恶心的皱眉,有气无力道:“太……太脏了……” 战夏抬眸,眼底神色冰冷瘆人,不认同她的话:“脏?这是战利品的味道。” 不想理睬他这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花二曲只知道自己要疼的不行了,也就不想再跟他扯犊子。 战夏蹲下身,正准备把人带走时,心口处却骤然剧痛,他脸色一变,捂住了胸口,看来修为还是耗损过多了。 毕竟要防御泉眼破碎带来的威力,也是十分吃力的。 花二曲见状,忍着自己的疼痛,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战夏最终还是吐了一口鲜血,他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70章 什锦糖果 系禹山的崇源秘境中。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冗月躺在地上,已经完全的昏死了过去,大雪几乎将他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原本就润白如玉的面容,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和白雪一个颜色了,他的衣衫布满了血痕。 他那双拿剑的手上,虎口处有着不容忽视的裂痕,渗着血,那柄剑,剑口残缺了好几处,很明显,主人用它参与过激烈的战斗。 当再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时,冗月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涣散,意识渐渐回归,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花二曲给他的锦袋。 摇了摇,里面的什锦糖果已经吃完了,一颗也不剩了。 疲惫的放下手,冗月惨淡的笑了一声。 这锦袋里的糖果有三十七颗。 他闯了三十七关。 吃了三十七颗糖。 那丫头说的没错,苦的时候吃颗糖,真的会好受很多。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每每扯动一下都会剧痛,吃糖的时候,真的会有缓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糖备少了。 冗月打心底里定下主意,等下回去,一定用那个乾坤袋让花二曲去备糖。 装满。 还有十二关,十二关结束,他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离怨宫,那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宫殿,红色的倩影躺在栏杆上喝的酩酊大醉。 冗月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几声,血液也自喉咙里喷出,他赶忙捂住嘴巴,怎奈殷红的血液也逐渐从指缝里流出。 他望向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打湿了锦袋,有一瞬间的出神。 红色……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刺眼。 他清心寡欲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其实从来不需要吃东西。 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吃糖。 崇源秘境的最终点,便是当时女娲遗留下来的一处遗址,那里有着他最适合他修炼的环境和最适合他重开神脉的功法。 这个秘境只开一次也只有一次,时间一过,他如果不成功,也就只能和这个秘境一起消失在这世间了。 他剑指大地,费力的起身,一步步坚定的向前走,没走几步,四周居然开始变成了一片漆黑。 一条悠长的泛着绿光的河,河边有一棵树,枝繁叶茂,微风吹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抚平了冗月心中许多的疲惫。 正当他疑惑这是哪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冗月绝美的眸子随之震颤,他的身形也变得微微僵硬。 这里是忘川。 他缓缓的抬起眼眸,向上看去,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着几根红色的衣带垂挂着,随风飘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轻微的熟睡中的呼吸声,雪白的手臂耷拉下来,手中的酒瓶落地应声而碎,树上的人被震惊到了,她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掉下去。 冗月心里一紧,闪身过去接住了她,受惊的红眸在接触到他时,便化成了一滩水,柔情蜜意,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冗月些许沧桑的面颊。 “阿月,你受苦了……” 望着怀中的人,倒真是许久未见了,熟悉的面容摆在眼前,冗月即使知道她是幻化的,胸腔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莫名的悸动。 冗月盯着她的脸,不说话,可那如墨一般的眸子里,却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让人难以看懂。 定了定心神,冗月回过神来,破天荒的勾起唇角。 “你既知道我受苦了,又何必再来幻境这一关呢?又有何用?” 花二曲嫣然一笑,从他的怀抱里下来,又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膛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 “如果没有用,你又怎么会在这一关看见的是我呢?神尊大人好像不了解自己。” 冗月淡漠道:“这关大可不必,我本无心。” “无心?”花二曲魅惑又嘲讽的笑了一声,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打圈:“你既无心,又何苦将自己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给出去?” “否则,她会死,我渡劫失败,六界会死。” 冗月回答简洁,有条不紊的,然而花二曲却娇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凑上去,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神尊当真是这样想的?” 眼看即将吻上,冗月单手结印,点在那个花二曲的额头,那人便化作了一团雾气。 “阿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下一刻,那团雾气直直的钻进他的眉心: 天地色变,弱水灌入人间,天火纵横,恶灵肆掠,六界的大军均聚集在不周山,一道白光闪过,冰冷的剑锋穿透了红色的胸膛,那泪眼婆娑的绝望模样,分明是花二曲! 紧接着,冗月看见那人又抬起了手掌,浑厚的神力聚集,碎灵的一掌就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击中她的身躯,这一掌下去,形神俱灭! 冗月惊吓的向后退去,手中的剑也因为惊慌失措掉在了地上! “你怕了?” 那人一挥手,自己便成了本来的模样,也是一团雾气,没有任何形态,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 缓了缓心神,冗月声音里带着点颤抖的问道:“刚刚……那是真的?” 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冗月面色低沉道:“所以,这最后一关,其实是个警告?这就是动情的结果?是注定的吗?” 黑雾漂浮在空中,肆意的大笑:“神尊大人,神的法则就是这样,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和不老不死的寿命,就不可以因为红尘生出情欲,否则,一旦坏了规则,那定会六界大乱,你无心,便是六界最好的判官,倘若你有心,那么,一旦生出私心,你又将如何?” 没等到回答,那团雾却笑着散去,只留下冗月一个人,静默良久。 青丘。 九阙翻遍了青丘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花二曲的踪影,他已经快要急疯了。 之前和花二曲结拜的时,灵婆强制二人结下了关联术,所以,这丫头出事他是有感应的,但是寻遍了整个青丘,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直到后来泽烨告诉他,青丘世代守护的无望秘境遭人毁了泉眼,导致人间现在有恶灵作乱。 所幸无望秘境里的恶灵数量不多,这件事是由于青丘狐族疏忽导致的,所以,必须要由青丘派人出面,去找到毁坏秘境者,并寻那些恶灵,收押回来。 而九阙初为小神王之位,需要立威,所以,这件事,必须他去做。 恰巧息相也在,便自告奋勇的要帮九阙的忙。 “我妖界也应当为了世间安危而努力,这就回去调用兵力,助青丘小神王一臂之力。” 九阙有些愕然,没有想过他都放了这公主这么多的鸽子,她居然还愿意帮助他,现下心里一阵敬佩和愧疚。 九阙对着她行了个礼:“九阙在此,多谢公主和妖界鼎力相助。” 息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赶紧阻止道:“神王大人不必如此,我这就回去稍作准备。” 在她转身离开时,九阙没忍住喊住了她。 息相回头,眸子里满是期待。 “公主,先前那些,是我不对,不该对公主如此。”九阙目光诚恳的走过去,认真道:“公主,你是个好姑娘,为人正直,豪爽,心中有大义,但我实非良人,倘若公主不嫌弃,此番相助,九阙定当以公主为挚友,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句句真挚,但句句都是拒绝。 息相的心里开始泛疼,她嗫嚅着唇瓣,半天没有张开嘴,只是颇为伤心的转身离开了。 泽烨在一边看的真切,有些惋惜,他上前拦住九阙的肩膀:“阿阙,你确定不要嘛?息相公主真的很不错的,实乃女中豪杰。” 九阙认同的点点头:“是,我配不上她。” 泽烨眯了他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世上,两情相悦到底是少见。 第71章 你威胁我 村庄里的清晨永远是晨雾朦胧的,阳光初透进来,带着一股远离尘嚣的舒心。 而坐落在山脚下的老槐村,都是在这个时候起来劳作的,所以这个点,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已经开始有了饭香味了。 战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边吵得很,总是有嘎嘣嘎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吃着什么。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侧头看去,是个奶娃娃,大如葡萄的眼睛,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脸颊通红,一双小手就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嘴巴不停的嚼着酥饼。 酥饼渣子掉了他一脸。 战夏脸色黑沉。 小孩看见他醒过来了,开心的拍手大喊:“漂亮大哥哥醒了!漂亮大哥哥醒了!” 那个漂字,导致酥饼渣子喷了他一脸。 战夏的胸腔里怒火翻腾。 这与站在他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可不等他发火,那小娃娃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娘亲!奶奶!大哥哥醒了!” 烦人的小人肉丸子跑远了,算他跑得快。 战夏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个茅草屋,屋内的家具不多,摆设都是极为简单的,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落在战夏的眼里,整个屋子就透露出一个字。 穷。 花二曲在厨房帮忙生火,一听见战夏醒了,赶紧将熬好的药汁端过去,刚出门一个拐弯就遇见了那人,险些撞上。 “大人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战夏垂眸,花二曲早就换上了一身农妇装扮,可这粗布衣衫颜色灰扑扑的,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到了极点,精致的脸上,清丽小巧的五官十分灵动,就是端着药汁的动作,有些蠢过了头。 “你觉得这些凡夫俗子的药草,能治的了我?” 花二曲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凑近他小声道:“大人放心,我没那么傻,这药草是我在流丹镯里取出来的仙草,早前在天界的时候,我顺过一点,您放心的喝。” 顺? 那不就是偷嘛? 他堂堂一介魔君,喝个药居然要一个小花妖去偷? 可眼下也没有办法,他方才在里面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还有待恢复,现在这种条件,有啥喝啥吧。 一口闷完药汁,战夏的脸色都不变的,花二曲惊讶道:“不苦嘛?” 冗月喝的时候好歹皱眉还吃点蜜饯呢。 “本君是魔,天生没有味觉。” 啊? 还有这样的特点? 花二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欲收回碗,战夏却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被这户人家救了的,而且我发现,这老槐村处于我们掉落的附近,也就是说,它其实离青丘很近,但是再近,也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都问清楚了,这家人姓武,只有四口人,一对小夫妻,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小孙子,是个猎户。” 战夏上下眯了她一眼,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倒是真干了些实事。 “马上回去。” 花二曲愕然:“这么快?急什么?你不是伤还没好吗?” 战夏回头,好心提醒道:“你知道无望秘境是个什么地方吗?为什么那里会有水麒麟守护阵眼吗?” 花二曲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她是被人打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战夏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给她好心的解释:“这无望秘境下方镇压的恶灵,和南海归墟里的,是同一批,青丘世世代代看守这里的原因,也是如此,而水麒麟守护的泉眼,也就是镇压那些恶灵的阵眼,现在被你破坏了,你说,会怎么样?”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她干笑了几声:“魔尊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可你既然都进去了,不是也得破坏了泉眼才能出来吗?” 战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本君几时说过要毁坏泉眼了?” 花二曲语塞,确实,她也想起来了,冗月也是告诉她,打开泉眼,并没有让她摧毁泉眼,这么说,她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为祸人间的罪人了? “那你当时为何不阻止我?” 花二曲压低声音愤怒的指责,生怕惊动了那一边的一家人。 战夏低头看他,嗤笑一声:“我来得及吗?” 也确实,当时的情形那么的紧急,他真的没有时间去阻止她。 “那现在怎么办?” 花二曲焦急的扣着碗边,透彻的红眸里满是慌乱,如果人间界真的因为她而恶灵肆掠,那她的下场会怎样,也是能预知的。 眼看战夏扭头要走,花二曲不怕死的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战夏的视线放在她抓住自己的小手上,拧眉:“松手。” 没想到她这次硬气多了:“我不,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你要是敢跑,我就说是受了魔君大人的意,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不敢不从,反正魔族向来作恶多端,说出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来讨伐我俩的。” 他只是昏迷了几日,这丫头的胆子是逐渐的变大了,明目张胆的在他的面前玩栽赃? 战夏一把挥开她的手,弯腰凑近她的面孔,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本君?嗯?” 花二曲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带着挑衅的语气道:“魔君大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临死前拉个魔君做垫背的,我花二曲不亏。” 战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时间一久,总让花二曲觉得,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给抽筋剥皮了。 威胁战夏,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花二曲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却还是盯着他不肯退缩。 半晌,战夏直起腰板:“帮你,本君有什么好处?” 好处? 跟他一起闹出来的事,他本来就有责任,现在处理这个烂摊子,他还有脸要好处了? 但是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花二曲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道:“好处当然有,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整个老槐村起码有三百余人,您要是都救了,他们会给您点祈福灯祈福的。” 花二曲说的认真,战夏又黑了脸,他有时候觉得,这个丫头的脑子还挺聪明的,怎么眼下就有些犯蠢了呢? 算计栽赃他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吗? 他一个魔君,还要凡人给他祈福? 感觉好像说的不太对,花二曲有些犯了难,这魔君一不缺吃二不缺穿的,能要啥回报?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呗。” “本君还没有想好,条件先欠着。”战夏背过身去,道:“你去清点户数,做好护灵符,今夜若有动静,叫他们都别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花二曲一听,乐的喜笑颜开,这么说,他就是愿意帮忙的,她大声的道谢后,便去准备了做符纸的材料了。 战夏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跟冗月待久了,守护苍生的任务,她也开始不自觉的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第72章 你追我赶 过了晌午时分,花二曲才从村头的刘大夫那里找到了画符专用的朱砂。 刘大夫年纪大,但是为人善良且古板,看花二曲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朱砂,怕有毒,不敢给多。 可她要用朱砂画整个村的符咒,三两朱砂才能画多少啊。 好说歹说,刘大夫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她只能再次“顺”了些。 等她回到武家时,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她回来吃饭。 小娃娃武小虎一看见她,乐呵的不行,迈着小短腿上前,把她拉了过来,坐下。 武雄猛灌了一口酒,豪爽道:“姑娘你不必拘束,到俺们家就跟到自个儿家一样,俺家婆娘非要等你一起回来吃饭。” 普通的农户家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是武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再加上武雄狩猎技术高超,所以顿顿饭都会有油荤。 但是花二曲看的出来,这桌子上的一道烤鹿肉,应该是武大哥今天刚打回来的。 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舍得用这样的下酒菜,花二曲鼻子一酸,有些感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不久的血光之灾,源自于她的无知,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在这一家人的热情招待下,花二曲和他们吃的十分开心,扫了一眼身边的位子,她疑惑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偶然间提了一嘴,全桌都静默了,武雄皱了皱眉,问道:“妹子,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长,怎么了?” 花二曲随口胡诹,但是听武雄的话,这家伙似乎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武家嫂嫂也有些难为情的下了饭桌,搀扶着武奶奶和小虎离开了,武雄这才道:“你这个兄长,俺看着心里发怵,长得是俊俏的很,就是那眼睛一瞪,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俺媳妇今天好心的喊他吃饭,他理都不理就走了,后来,前屋的东子过来说,你兄长去逛了雅居。” 花二曲不解的喝了口酒:“雅居?那是什么地方?” 话及此处,武雄黝黑的面孔突然间泛上了羞红色。 “就是……妓……妓院……” “噗!!!”进口的酒水悉数喷了出来,花二曲猛烈的咳了几声,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他去逛妓院?” 武雄点点头,何止是逛妓院,战夏在这里面简直是挥金如土,妓院里的女子看见他来,两眼直放光,也不知道谁嫖谁。 花二曲气愤的一拍桌子,她在这费劲吧啦的画符纸,这狗东西自己去寻欢作乐去了?! “不对啊,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开妓院?” 武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妓院不在老槐村,在镇上。” 那看来,就是供那些官老爷,世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毕竟官老爷不住村里,那这妓院自然而然的就开在镇上了。 就在花二曲准备起身抓人去时,她忽然间想起来了,战夏修为受损,他虽然是魔神,那毕竟也是魔,爱恨嗔痴这种东西在妓院比较多,他估计是吸食这些东西来疗伤去了。 想通了,花二曲也就重新坐下。 武雄看她坐下了,有些不可置信,正欲开口劝说,却见她又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对啊,这整个老槐村距离青丘的无望秘境最近了,那些恶灵被困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一被放出来就应该马不停蹄的来袭击老槐村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要么就是晌午的日光太烈,恶灵有些受不住,毕竟常年躲在阴暗的地方,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出来,要么,就是恶灵数量太多,它们在酝酿一场大的。 如果是后者,那她一个人,又如何对付的了那么多的恶灵? 不行,她要搬救兵,再把战夏找回来。 “妹子,妹子?” 武雄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砸吧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花二曲笑道:“我刚刚想事情出神了,武大哥你说。” 武雄道:“妹子,你别怪大哥多事,那镇上的大人物多,咱们惹不起,俺看你兄长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这万一起了冲突,可不好应付啊。”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们无权无势的,怕得罪人。 本就是陌生人,能为他们想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个老好人了。 花二曲仰头闷下一口酒,急匆匆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我还有事,多谢大哥招待,另外,今夜不论发生何事,请大哥照顾好妻儿老小,绝不要出门。” 不懂花二曲的意思,武雄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花二曲又开始了自己坑蒙拐骗的本事。 “不满大哥,我和兄长都是山上修炼之人,前些天掐指一算,今夜恐有恶鬼当道,不宜出门,晚上记得锁好门。” 平凡人,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不论花二曲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会相信,毕竟,他还有一家子要照顾。 花二曲早前就给武家布好了法阵,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把护灵符分发出去。 她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挥舞双臂开始做法,将护灵符分散到各家各户,而后,又给九阙传了消息,才奔赴镇上,把那个埋在温柔乡里的人给揪出来。 雅居内。 早前就听说雅居来了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一掷千金的,包了雅居的头牌穆南嫣姑娘。 阁楼里的姑娘纷纷嫉妒坏了,凭什么自己的客人大多是都是肥头大耳的,身上还有一股子不爱洗澡的味道,她穆南嫣就可以得到那样一位公子的青睐。 战夏来的时候,姑娘们都见过一面,那样一张脸,面容如刀刻一般坚毅,每一个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俊,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邪魅和玩味,只消一眼,便会令人神魂颠倒。 花二曲赶到雅居的时候,居然有两个姑娘为了战夏在门口大打出手,衣服和钗环掉落一地。 花二曲只觉得惊悚,战夏那样的人,她们也就是不熟悉才会为他痴迷。 否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人。 门口的人们看姑娘们打架热闹,花二曲本来还在愁着不能用法术,怎么进去找到人,现在正好混乱的很,不如偷偷溜进去。 可运气不好,还是让老鸨逮个正着。 “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茶楼想进就能进的。” 花二曲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镇定道:“怎么?都是烟柳之地,允许男人找女人,不许女人找男人?我看您这地方也不算小的,这方面的,不做?” 多亏了以前看过不少人间的话本子,否则,这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饶是如此,她这番话,还是惊到了众人,连那两个掐架的姑娘都停下来。 “找男人?姑娘的姿色,也需要自己出来找男人?”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要白嫩许多,细长的眉毛下,那双灵动又带有魅惑感的红眸极为罕见漂亮,琼鼻之下,嫣红的唇瓣,纤腰盈盈一握,即使浑身上下都穿着粗布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花容月貌。 这是个人间难得几回见的尤物啊。 花二曲是真的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在门口被人问东问西的,着实不太爽快,索性,也学着话本子里的人,扔出去一锭金子,大步的向里走去。 “闲话少说,本姑娘就是来找人喝酒聊天的,不喜欢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想在这雅居里,找到那么些个温柔的公子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 一看见金子,老鸨的眼睛早就放了光,她赶紧接住金子,乐呵呵的把人往里面带。 “有有有,当然有~” 花二曲边走边回头讽刺的问:“不是说,没有女子出来找男人的吗?” 老鸨笑着把手帕半掩住脸,娇嗔的拍了一下花二曲的肩膀:“哎呦喂,女子不出来找男人,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女子啊,您说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直接给花二曲震慑住了,天哪?传说中的龙阳之好,这回算是遇见真的了,敢情还真有。 “不过,看姑娘这容貌,堪称绝色,今晚,怕是要便宜那些男人们了~“ 说完,老鸨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花二曲被她笑得实在是起鸡皮疙瘩,恶寒的不得了。 本来想直接问老鸨战夏在哪间房,但是转念一想,战夏毕竟如今也是出手阔绰的千金宝贝,老鸨怕丢了客人,不一定实话实说,所以她就闭了嘴,干脆等一下自己找。 随着老鸨的带路,她一路被领进了一处厢房里,整个房间一进去就是一股甜腻到齁人的味道,闻得她忍不住皱眉,不一会,那些小倌们就被领事的带了进来。 花二曲抬眼看去,整个被惊吓住了,这些男人长的都还可以,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媚眼如丝,男人的骨骼,却偏偏都好似柔情水一般,站的跟没有骨头一般。 所有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还都是轻薄的一层纱,几乎都快能看见身体构造了! 花二曲的脸腾的一红,没太敢看下去。 天哪,凡间人也是,寿命不长,玩的倒是花,让她一个万年老妖怪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抬抬手:“都留下!都留下!” 这姑娘一出手都是金子,也知道她有钱,领事的也没说什么,直接笑呵呵的退下。 领事一走,这些男人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各个都朝着花二曲扑过来,他们服侍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又老又丑的,脾气秉性怪的也多,但是,像今天这样绝色的小娘子,还真是人生头一回见,当然要好好伺候。 花二曲被他们如潮的热情吓得赶紧躲开,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别动!” 其中的一个男人轻笑一声,声音魅惑道:“哎呀,美人客官,您都点了我们了,不动,那要怎么办?您放心,我们都是好手,一会准让您舒舒服服的~” 但,这么多人要是都能听话,那就不会是妓院里的人了,他们都对花二曲的话置若罔闻,只想着怎么碰到眼前这个美人,便又扑过来了。 她刚刚也没细看,这人,起码有十多个,本来是想着随便找几个人问问战夏在哪,可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对。 她如果要想控制住这么多人只能施法,可在凡人面前,又不能施法,也不想在妓院里打人,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这下子就难住了她。 所以,她也只能围着桌子和房间跟这些男人们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第73章 玩的还开心啊 “站住!不许动!” 花二曲大喝一声,那些男人惊愕的立住了身子,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的小娘子要干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子,花二曲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薄汗,坐下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谁回答出来,这些金子,全部是奖励,给我坐好。” 闻言,所有人面上一阵兴奋,不用干活还有钱拿?入这行以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事,只是颇为可惜,眼前的小娘子姿色这般好,不能一亲芳泽了。 他们就是不懂,都上这来找男人来了,怎么还不让碰呢? 花二曲不清楚这些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要抓紧时间找到人回去,否则,晚一步,都会有不可承担的后果。 “雅居里新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你们可知道?” 男人们点点头。 “当然知道。” “奴家们都见过,长得那叫一个俊,简直可以说是俊的举世无双。” “就是,还好他是客人,他要是和咱们是同行,那我们岂不是会饿死?” “哈哈,就是就是……” “就是他人太冷了,接客不热情的话,会损失客人的。” “你不懂,有些客人就吃这一套……” 花二曲只知道女人多的地方会叽叽喳喳的一堆嚼舌根的破事,但是没想到,男人扎堆的地方也是一样。 但是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花二曲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些人也就是不知者无畏,整个六界,敢在这诽议魔族魔君?还让人家干这行? 啧啧啧,花二曲觉得,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他们越聊越起劲,花二曲忍不住被勾了好奇心过去,凑过去跟他们一起讨论,一会问他么都接过什么样的客,一会问哪些客人出手大方,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让她大开眼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这么会玩。 听的她一会皱眉一会张嘴惊讶,表情十分丰富。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战夏身上,花二曲也知道,这位魔君的尊容,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也难怪这些人惦记了。 几个人正说到战夏初夜多少钱一晚时,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花二曲扭头看去,顿时石化。 战夏的脸色冷如万年寒冰,浑身杀气腾腾的,吓得里面那些人不敢大喘气。 他一步步的走到花二曲的面前,扯出一抹森然的笑:“玩的还开心啊?” 从穆南嫣的房间里出来,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有一个容色绝佳的女子来找男人,姑娘家出手阔绰,点了好几个男人进去,实在是罕见。 他就猜到了是她,本来不想管她,可是一想回老槐村的话,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一窝恶灵,也就只能去找她。 可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里面那些露骨的话语,真是生平第一次气的他怒发冲冠。 花二曲的心里则是咯噔一声,完了,也不知道这正主方才听进去了多少,怕不是会在这杀了这些凡人吧? “放肆!”花二曲突然间对着身边的那群小倌怒喝:“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说我家大人,不想活了?都给我滚!” 骂完人的花二曲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出去,小倌们毕竟是混场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战夏是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们也能感觉得到。 等他们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战夏冷冷的盯着她:“这么护着那些人?怎么?都看上了?” 她这点小意图被战夏一眼识破,花二曲也不在乎的乐呵呵的笑:“大人真会开玩笑,左右不过是凡人,大人身份尊贵,不要与他们计较。” “好。” 没想到战夏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花二曲还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要费一番口舌,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弯腰凑近她的面孔:“不与他们计较,那本君就来和你计较一下。” 这人浑身的嗜杀气息太重,即使他有着这样一副俊美的容颜,凑她再近,花二曲也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别了吧大人。”花二曲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我帮您拿麒麟眼可是受了伤的。” 花二曲努力的想要勾起对方的同情心,可是很明显,这个人他没有心。 战夏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促使她的面容逼近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花二曲条件反射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开点距离。 “你要干什么?!”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战夏垂眸:“小废物,这是你第二次造我的谣了,本君应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的过了头,鼻息交融的,让她全身心上下全是抗拒,花二曲奋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家伙的身躯就像是铁铸一般,丝毫撼动不了,急的她脸颊通红。 “我没有造你的谣,你放开我!” “哦?”战夏嗤笑一声,声音变的低沉,十足的冷意:“本君的初夜,小废物,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个问题直接把花二曲问懵了,敢情这家伙全都听见了,死绝了死绝了,她听九阙说过,魔君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这下子让人贬低成这样,不会在这楼里直接把她剁碎了吧?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花二曲脑瓜子又一转,开始拍起了马屁,“色欲这种东西,对大人来说,就是脏东西!大人不要听这种话,污了耳朵,咱们还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六界第一才是正事。” 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花二曲也算是摸清了这个魔君的脾气了,他是需要人恭维的,但是,不能恭维错了方向,必须要夸他全六界第一厉害,才能夸上他的心坎上。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可还是没有松开她,只是说话的语气,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可是本君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些凡人,肆意诋毁本君,杀了,显得本君气量小,不杀,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小废物,你觉得该怎么办?” 问她? 她哪里能猜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心思? 踌躇之下,她拿不定主意,也生怕再度惹怒他,便试探性的问道:“那魔君大人觉得呢?” “那这就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条件了。”战夏松开她,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又没同意,这家伙在拽什么拽? 而且为什么转眼间,她就输了两个条件出去了?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小情绪,战夏斜眯了她一眼,威胁道:“不同意?” “哪能啊?”她立刻笑脸相迎:“条件您随便开就是。” 战夏发现,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跟个草一样,够软也够韧,别看她现在对自己说话是百依百顺的,真把她惹火了,一样该骂骂,变脸不是一般的快。 终于哄好了这尊大佛后,两人出了这个雅居的门,离开时花二曲发现二楼的窗户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在看着他们离去,那女子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间均是媚色。 看她单住一间房,花二曲也能猜到,应该就是这家伙一掷千金的花魁穆南嫣了。 前方走的意气风发的战夏,再看看楼上快看成望夫石的穆南嫣,花二曲叹了一口气,该不会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吧? 回去的路上,战夏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起她:“你那些黄金哪来的?” 按道理来说,她和自己应该一样,凡人的金银财宝是不会有的,怎么这丫头一拿一大把呢? “那些?”花二曲诚实的回答道:“那些是假的,我用点石成金术幻化的,不出三个时辰,就恢复原样了。” “……” 搞了半天又是个坑蒙拐骗的,自己堂堂一个魔君,在她的身边,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大人,你的呢?我可是听说你一掷千金呢。” 战夏回忆起钱财的来历,又在那堆小倌的门口听了那么多,这才明白雅居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为何给他这么多钱了,走之前还对他抛了个媚眼,现在回想起来,战夏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他。 “大人?” 见他不说话,花二曲在他眼前摇摇手,唤他。 战夏脸色一黑,不想承认自己一介魔君,被人当成小倌了,这凡间的人,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他怒吼一声:“你废什么话?老槐村的人不想救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二曲赶紧收回心神,赶回去。 眼下天已经黑了,希望那些村民没有忘记她的嘱托,不要出门。 第74章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夜色降临,等花二曲和战夏赶回去的时候,老槐村已经哀嚎一片了。 先前让那些村民不要出门,可真正的灾难来临前时,在恐慌之中,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的话,等他们想要回屋子里躲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飞舞的全是被关押已久的恶灵,他们有些在空中盘旋咆哮,有些在地上撕咬着村里的人,有些还准备撞进门内去抓人,可是被花二曲早前布置好的符咒阻挡在门外了。 片刻间,就已经死伤一片了。 “爹!” 耳畔传来哭喊声,花二曲扭头看去,是个小姑娘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而男人早已死亡。 恶灵感受到新鲜的生命,俯冲向那个小姑娘,花二曲眉心一跳,拔下头上的浮华簪,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刺的恶灵生生的转换了方向。 刚抱起小姑娘,她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恶灵正欲张口,雾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替她灭了那个要偷袭的恶灵。 战夏收回雾暝,花二曲感激道:“多谢。” “自讨苦吃。” 战夏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花二曲救人的动作纯属浪费,这些凡人在他眼里本就无用,就算救了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要不是他一向不喜食言,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趁着战夏帮她掩护的功夫,花二曲将小姑娘安置好后,便和他一起加入了战斗,但是这些恶灵真的不好对付,先前在凡间和冗月碰到的那一只就已经很难缠了,现下看样子,起码有几十个。 战夏施法挥动雾暝,却在正对着几个恶灵时,还是被打的后退,花二曲急忙上去扶住他。 “你不是去雅居吸食怨念了吗?怎么还没有修复好?” 战夏皱眉:“本君什么时候告知过你,去雅居是为了吸食那种东西了?” 他堂堂一介魔神,又不是低等的魔物,怎么会靠着那种东西来修炼? 不是? 花二曲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恶灵们知道这两人是妨碍他们吃人的,也是最麻烦的,便铆足了劲,一窝蜂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即将他们被埋没,花二曲情急之下,咬破唇瓣,鲜血染于指尖,双手快速结印,掐诀,红色的光芒溢于掌心。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降世诛邪,万法不侵!” 顿时,空中乌云翻滚,气压低沉,巨大的雷光从天上直直的劈下,顿时,周围火光四溅,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恶灵被击的四散,连战夏都忍不住用袖子挡住面容,以防被风沙波及。 他目光紧锁着前方红色的身影,为了救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她明明自己就重伤未愈,还启用如此耗费修为的雷神咒,这个傻子怎么想的? 施法完毕,花二曲顿觉胸膛处一阵气血翻涌,她忍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腰间又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拿开捂着腰间的手,鲜红一片。 果然,先前被水麒麟刺伤的伤口崩开了,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强行催动雷神咒,还是比较伤人的。 一掌击退恶灵,战夏飞到她的身边,将人拉扯起来,纵然看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你一个小花妖,这种救世主的任务,是真不适合你。” “这与我是不是救世主没有关系!”花二曲挥开他的手,努力的直起腰身,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这些东西,毕竟是因我而起,我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或许,先前确实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触,但是,这几日接触下来,她或许明白了在忘川边,那些人为什么投胎转世时,会哭的那样伤心。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有自己的牵挂,或儿孙,或爱人,或父母,或家乡…… 这里是他们生的期望,老槐村是他们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归处,绝不能因为她的过失而生灵涂炭。 她转头注视着战夏,透彻的红眸里满是诚恳,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战夏行了个大礼。 “还请魔君相助,冥界忘川,花二曲定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您的恩情,今后,若有所需,必定在所不辞!” 花二曲也看出来了,战夏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根本就是来一个打一个,只要是不伤到自己就可以了,这家伙是真的冷血,真不愧是魔,没有一点的怜悯之心。 而这么多的恶灵,靠她一个,根本打不完。 战夏此时倒是来了兴趣,他勾起唇角,大掌一挥,瞬间击倒了一片涌过来的恶灵。 花二曲眯眸,这狗东西果然在隐藏实力。 捏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战夏邪笑道:“本君的恩情,你确定可以承受的住?” “如有所需,定不推辞。” “好!” 战夏哈哈大笑,这个小花妖在第一次和他交锋时,就有一种他看不透的勇气在身上,那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法力身份都这么低下的小花妖有这样的傲骨。 现在,他开始真正的有兴趣了。 等他认真起来,两人才开始真正的进入战斗,纵使花二曲身上有伤,可是那剑在她的手上,使得十分凌厉,她又开始一手一招,双手掐着不同的诀,两手法印,身影既飘逸又迅速,和战夏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片刻功夫,恶灵已经被打的死伤过半了。 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战夏气喘吁吁,明显是恢复不足,修为快要耗尽了,而花二曲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拿着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修为本就比战夏低很多,现在对付这些恶灵,即使被冗月逼的练了很多招式,身体却还是因为灵力快要耗尽了,而有些虚空。 最令人疑惑的,就是这些恶灵,好像越打越勇,他们的法力,似乎根本耗不完一般,地上原本被打的快死的恶灵,在一个瞬间又恢复如初,冲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东西,有主人,有人在供养他们。 今夜怕是真的要殊死搏斗了。 战夏的心里此刻倒是有些没底了,他开始不确定答应花二曲帮忙,是不是个聪明的决定了。 正当那些恶灵准备再来一波时,一阵巨大的蓝色光芒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浑厚的神力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两人均是掩面躲避,却还是被逼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战夏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摔倒,毕竟这丫头现在看起来,伤比他严重多了。 一只蓝色的大鸟疾驰而来,自空中奋力的挥开双翅,神力自上而下的布下,登时,所有的恶灵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震耳欲聋,再一个眨眼间,他们便灰飞烟灭。 蓝色的大鸟自空中缓缓降落,落地化为一个女子,虽然也是唇红齿白的,可看模样有些长辈的感觉,只是眸子里满是严肃。 战夏眯起眼眸:“蓝鳬?” 花二曲法力耗尽,要不是战夏的帮扶,现下站着都十分费力,她虚弱的问道:“您是蓝鳬上神?” 蓝鳬的名字她还是听冗月说过的,在天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高,毕竟是女娲座下的真传弟子,只是没机会见过。 蓝鳬高傲的转头,自上而下的蔑视着花二曲:“你就是曲丫头?” 曲丫头? 花二曲一愣,活了这么久,还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是大概能猜出来,曲丫头喊的应该就是她,她便承认了。 没想到蓝鳬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是贬低:“跟在冗月神尊身边修炼,区区几个恶灵都对付不了,真是个废物。” 花二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战夏嗤笑一声,虽然这个蓝鳬是六界出了名的臭脾气,但是在废物这一点上,他们的观点是出奇的一致。 “你笑什么?说她没说你?她再怎么废物也只有一万岁,而你一个魔君,大人家这么多岁,对付这些恶灵还要一个小丫头出手,真是丢人!” 蓝鳬无差别的攻击,惹得战夏怒火中烧,他欲上前撕碎这个女人的嘴,被花二曲拉住了。 这时候,九阙带着相思姗姗来迟,看到花二曲一身的伤,焦急的大喊一声:“小曲!你怎么受伤了?” 花二曲此刻被打压的怒火,一股脑全部转到了九阙的身上:“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老早以前就给他传递了消息,这会子都打完了他出现了,这家伙这么会捡便宜嘛? 九阙倒是委屈的很,没办法,带着个凡人,速度就是会慢下来,他总要顾及一下小哑巴能不能受得了啊。 他扫了一眼彼时的情况,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啊?怎么一边站着魔君战夏,一边还站着蓝鳬上神? 而且这个战夏还在搀扶着花二曲!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面的情况全部解决了,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出了门,聚集在几人的对面,劫后余生的他们热泪盈眶,对着花二曲一帮人就开始跪拜。 “多谢天神大人庇佑。” “多谢天神大人。” “……” 花二曲活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百感交集,又有些羞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扶起那些人,可还没有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耳畔全是众人的惊呼声。 第75章 缉拿 天界。 华晤急匆匆的赶往云顶天阙,彼时,泽烨正在向天君禀报无望秘境被毁一事。 和尘有些惊讶,华晤平常最惧怕自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自己眼前,怎么现在倒跑到眼巴前来了? “你有何事?” 华晤行了个大礼,而后才慢条斯理道:“父神,孩儿知道是谁毁了这无望秘境的泉眼。” 泽烨一听也有些来了精神,他这些天也在查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线索,九阙也没有传消息回来,现如今,只是从息相公主那里得知,凡间出现了少量的恶灵,虽然被他们尽数抓获,但是,还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他们兵分三路都查不到的事情,怎么这个足不出户的五殿下会知道? 和尘问道:“是谁?” “就是叔父身边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花二曲!” 此话一出,云顶天阙的众仙家皆震惊不已。 太上道祖皱着眉,先前和那丫头喝过酒,也交谈过,谈话间能看出来,那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心思简单,为人也足够坦诚,根本不像是恶意毁坏泉眼,放出恶灵的人。 华晤这番说辞,他显然是第一个不信的。 “五殿下,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那丫头我见过,做事做人张弛有度,不是这种人,况且,你说她毁坏泉眼,那目的是什么?” 华晤打心眼里佩服暮瑰,早前她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暮瑰却告诉他,自己有不能言语的苦衷,无法去当面指证花二曲,需要他代劳,也好让他在和尘面前立个功。 为了以防万一,暮瑰连有人会反驳,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也一字不差的猜了出来,还早早的就给华晤想好了回答。 “老祖,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殿下怎会信口开河?” 话及此处,他拍了拍手,大殿之上,又来了两个人,众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这分明是已经臭名昭着的白宴兮和它那个女儿白榛榛。 泽烨的眼神接触这两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和恶心,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发作,只是不明白,这个白宴兮究竟是谁救走的?难不成是白榛榛救的? 青丘的石牢有法阵,他不相信白榛榛有这个实力。 和尘坐在正殿之上,微微皱眉,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怎么还会和华晤扯到一起? 华晤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兴奋的让白宴兮和白榛榛开口,只要他这回能立功,那他父神的眼中,便不再只有兮伽一个人,而暮瑰也会对他有所青睐。 “父神,那晚在青丘发生的事,他们二人均是见证者。” 得到准许的白宴兮先是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天界礼仪,继而道:“启禀天君,师父,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本不应该再度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但是此事关系到六界的安危,我不得不说。” 白宴兮还是狐帝的时候,是自己的爪牙,现在他已然是一个弃子了,和尘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只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晚的神王即位大典时,我在青丘的石牢里,是真心悔过,想以死谢罪的,但是,这时候,是那个小花妖出现,救了我,她将我带到了后山……” 泽烨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白宴兮的鬼话:“她与你素不相识,救你做什么?” 白宴兮此刻将自己的身段放的极低,对于泽烨的嘲讽,他低眉顺眼的回答:“师父,她救我,是为了和我谈合作。” 闻言,和尘面上神色却变的严肃的起来,他向前倾身:“什么合作?” 白宴兮似是不忍心一般,开口道:“她说,她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支持魔君战夏一统六界,众所周知,战夏之前剿灭魔族旧部被混元鞭所伤,那伤口需要用到水麒麟的麒麟眼方可治愈,所以,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无望秘境,斩杀水麒麟,夺得麒麟眼。” “从而,毁坏泉眼,破了无望秘境,放出恶灵,到时候青丘必定因为看管秘境不力遭受责罚,她给我的好处,就是等青丘一乱,新神王才即位,根基不稳,狐族毕竟有我的旧人在,到那时,伙同魔族帮我顺理成章的重回狐帝之位。” “恶灵侵略人间,各界必定不会置之不理,魔族的魔君战夏,便会趁着各界空虚之时,举全族之力先行攻占天界,成为六界新的主宰。” 众人面面相觑,天界是公认的六界首领,这计划,何等的缜密而狠毒,如果一旦成功,真被他攻下了天界,后果真是不敢设想,况且魔族向来好战而乖僻,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才和天界相安无事多少年,这又要卷土重来了? 泽烨冷哼一声:“仅凭借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会和魔君有勾结?” 眼瞅着上方的和尘也有几分不信,白宴兮焦急道:“天君,我女儿榛榛是亲眼目睹的,她当时关心我这个父亲,便去石牢里看我,才发现我被那小花妖带走了,而且,谈话内容,榛榛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白榛榛面容焦灼,好像也怕他们不相信,赶紧磕头行礼,回答着:“天君,诸位仙家,我白榛榛与那花二曲从无交集,根本谈不上去栽赃嫁祸,这确是我亲耳听见的,如有虚假,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要知道,凡人发誓还有待商榷,但是,神仙发誓,是真的会灵验的,白榛榛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容不得他人不信。 和尘的面色铁青,那双大手死死的握住,眼眸里杀气腾起。 太上道祖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花二曲在冗月神尊身边待了这么久,倘若真的有异心,早就该被察觉了,冗月神尊可不是好糊弄的,况且,我听说,那花二曲也是和魔君战夏对赌后,神尊赢得的彩头,那是神尊自己带回来的人,我等不信那小花妖,难道还不信神尊嘛?” 是啊,还有冗月神尊,如果那小花妖早就和魔族有勾结,应该是逃脱不了冗月神尊的眼睛,毕竟是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见众人的信任开始动摇,白宴兮急忙道:“可是天君有没有想过,或许,战夏的计策,便是从那赌博前就设下了呢?” 这话促使和尘垂眸沉思,也就是说,花二曲从一开始扰乱冗月飞升,到后来的魔界对赌,再到后面顺理成章的留在冗月身边,全部都是一个计? 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个小花妖出现开始,不论是冗月遭受反噬,还是兮伽对于他的反抗,天界的实力一直处于被削弱的状态。 最可怕的是,自从花二曲的出现,冗月似乎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与他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如若这真是他们二人联手设下的计策,那心思之狠毒,简直无法想象。 冗月和兮伽对他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出问题。 “华晤听令!” 看样子,和尘是下定了决心,白宴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晤被陡然间提起,浑身一颤,却还是有些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孩儿在。” “你和兮伽一起,缉拿花二曲回天界审查,不得有误!” 和兮伽一起? 明明是他的功劳,为什么要带着兮伽? “父神,孩儿觉得,三哥前些天从青丘回来也累了,不如这次就让孩儿一个人去吧。”华晤生怕天君不答应,又隐晦的提醒道:“而且,那小花妖和鲛人族的乐桑公主关系甚好……区区一个小花妖,孩儿一个人足矣。” 听得出华晤的意思,和尘也明白,若是兮伽看在乐桑的面子上,对花二曲网开一面,也确实会妨碍华晤抓人。 思及此处,和尘便点头应允了。 第76章 关门 等花二曲幽幽转醒后,一边守着她打瞌睡的相思猛然惊醒,她惊喜之下,赶紧倒了杯水端过来。 被她热情的关心有些惊到了,水杯里的水被相思急不可待的往她嘴里倒,花二曲一整个被呛住了,还不忍心打击她的热心肠。 她笑的甜甜的,花二曲擦了擦嘴,声音有些嘶哑道:“他们人呢?” 看懂她的唇形后,相思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花二曲没太看懂,恰逢此时,九阙推门而入,爽朗的大笑道:“怎么了?想哥哥了?”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的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好累,她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一想到他姗姗来迟的模样,心里顿时燃起一股火。 瞄了一眼身边的相思,花二曲捂着嘴巴骂道:“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九阙被骂得脸色有些尴尬,相思看不出来她说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 拉过相思,九阙告诉她,说那武家的小虎和小白狗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玩耍,还有吃的,让她一道去。 相思一听,眼睛直接亮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这小哑巴心思单纯的紧,倒是真无忧无虑。 九阙给她搭起了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会和魔君在一起?还有那个蓝鳬上神,什么情况?” 这些事说实话,花二曲自己都是懵的,蓝鳬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和战夏的牵扯,花二曲还是如实相告,九阙惊愕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无望秘境的泉眼,是你破坏的?” 花二曲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有点大,只是木讷的点头。 九阙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如果真的是这样,毁泉眼,放恶灵霍乱人间这罪,就已经够把你抽筋扒皮的了,那天界指不定会因为此事要治你的罪,本来那个天君看你就不顺眼,此时还不是除之而后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白宴兮和那个黑衣人,来证明你是被打下去的,否则,真等天界来抓人定罪,别说阿婆了,就是冥界的酆都大帝出面,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六界向来都是以天界为首,你这次的事情,若是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花老二,你将会被六界通缉,四海八荒,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所幸,所幸的是花二曲只是误打误撞的,而且恶灵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否则,这丫头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又气又急的指着花二曲的鼻子骂:“花老二!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顺利渡过这劫,不然,没人能救的了你!” 闻言,花二曲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闯了个弥天大祸,可这件事的责任也不是全在于她啊,这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背呢? “九阙,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花二曲彻底慌了神,她挣扎着下了床,死死的抓住九阙的袖子,“哥哥,我是被打下去的,我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 红色美眸里渐渐染上了雾气,她哽咽着声音:“我已经努力的想要做好弥补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全怪我啊。” 九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他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丫头看似胆大包天,其实又怂又胆小,她要是知道毁坏泉眼会有这种危害,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干的。 “哭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战夏姿态慵懒的走进来,对着花二曲道:“他们不要你,我魔族要你。” 花二曲和九阙都傻愣愣的看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通过这次的经历,战夏也算看清楚了,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就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温楚虽是他的心腹不假,可眼下看来,有这么一个心腹还是不够,他无从求证温楚是否忠心,倘若再有一个心腹,便可以多一个选择和机会。 他所经历的刺杀也足矣证明这一点,魔族有人有异心,温楚虽然不差,可心思有些过于深沉,但相比之下,这小废物就显得简单多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写着,好猜的很。 现如今不过是被冗月教导了一段时日,修为长进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他相信自己比冗月厉害,教导一个小花妖,也会比他厉害,所以,修为这块不用担心,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是有点天分在身上的。 而且,她现在遇到这种事也是急需一个庇护,他们二人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要!” 被拒绝的战夏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小废物!你敢拒绝本君?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来魔族?入我麾下?” 她现在正烦着呢,这魔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跑来说这种东西,纯属于添乱,事情解决不了,光躲有什么用? 花二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胆子练大了,她固执的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战夏的眼眸,唇瓣轻启,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我!不!要!” “你!” 他堂堂一介魔君,收纳人才被拒绝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废物也敢拒绝他? 战夏被气的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看她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本来想发火,却无端端被气笑了。 “你好得很,可别后悔!” 说罢,他转身欲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花二曲的声音传来。 “等等!” 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双手环抱胸前,傲娇的回头:“怎么?后悔了?你可没有机会了花二曲……” “出去麻烦关一下门。” “……” 九阙险些被口水呛死,喊住人家是为了让人家关门? 让六界最狂妄的魔君给她关门? “花二曲!”战夏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怒火,怒喊出声。 她抠了抠耳朵,被他这么一折腾,先前那些悲伤的哭意,早就没了。 但还是被他吼的有些委屈道:“我有些冷,魔君大人。” 乌黑的发丝微微散乱的贴在脸颊旁,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双眼眸足够的灵气,红色的眸子犹如水晶一般,泛着莹莹的光泽,配合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有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意思。 看的战夏心里的怒火奇迹般的降了一些,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愤懑,他一甩袖子,也没关门就出去了。 “大人!门!” 花二曲又不知死活的开口提醒。 九阙倒吸一口气,人家分明不想关门,她还扯着嗓子喊,在他正要去摁住这丫头的嘴巴时,一道黑雾袭来,卷着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大到整个木屋子都抖动了几下。 九阙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眼睛坏了,怎么看起来,这个魔君对花二曲有些好呢? 第77章 神像 回过神来,九阙正欲再度开口,门口又传来了咚咚声,两人的眉眼里皆是不耐烦,正事没谈完,又是谁在敲门。 花二曲怒气冲冲的过去,一开门,就是小虎拿着糖葫芦,对她咯咯的笑。 她蹲下身,有些无奈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小虎,姐姐有事,你自己去玩好吗?” 小虎摇摇头,拉起花二曲的手,奶声奶气道:“爹爹说,把姐姐带过去。” “去哪?” “姐姐你来。” 不回答花二曲,小虎自顾自的把人拽走了,花二曲也生怕给他摔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 九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便一道过去了。 老槐村的村口,有一棵树,是棵老槐树,那树似乎已经立在那很多年了,树冠非常大,风一吹,沙沙作响。 明媚的阳光衬的树叶绿如翡翠,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下方的村民身上。 树下,是村里人都聚集在一起,周围摆着木材,砖瓦和一堆建筑用的东西。 他们在你一砖我一瓦的砌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看起来不算小,但是却有几分不同于木屋的美观,花二曲隐约能看出来,他们似乎在建造一个庙宇。 武雄大老远的看见她来了,高兴的大喊一声:“曲姑娘来了!” 众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一拥而上,都来到她的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腼腆,有的兴奋,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 花二曲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武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黝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曲姑娘,俺们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所以,知道姑娘你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俺们在村里的祠堂里,给姑娘立了个长生牌,也祈祷姑娘够可以早日康复。” 这番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个低阶的花妖,身处冥界,还能被世人这般惦记,有这么多人在意她的生死,虽然他们能力有限,却还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了人情的温暖。 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盈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这又是什么?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屋子。” 花二曲透过他们去看身后未建完的庙宇。 村长武庆柱着拐杖,颤颤悠悠的来到花二曲面前,他看年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白色的胡须随着他的笑容一上一下的动着。 “曲姑娘,我们先前并不知道你给我们全村的人都画了符咒,没听你的话,躲在屋子里,这才造成了伤亡,此事是我们不对,姑娘是修仙之人,我们想过了,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所以,在这个村口,给姑娘建造一座庙宇,再塑上姑娘的神像,我们老槐村的人会世代供奉着,以便姑娘积攒功德,早日飞升成仙。” 九阙听到这些,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花二曲这下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了,还有人给她建庙宇供奉,这么一来,她飞升的事情,也是指日可待啊。 花二曲整个人完全被震撼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几乎快要把她淹没了,这堆祸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又怎么好意思接受这么大的回赠? 面对着这一张张的笑脸,花二曲打心眼里觉得愧疚,如果他们日后知道自己才是造成这件祸事的罪魁祸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可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凡人解释,毕竟她自己都没有头绪。 “不不不,真的不需要,村长,我无福消受的,您别……” 花二曲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却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武家嫂嫂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她:“这都是大家伙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 她还想拒绝,可她只有一张嘴,一个人说根本不顶用,花二曲向九阙投来求救的目光,可那只狐狸只是回她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应下来。 蓝鳬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一切,以往严肃的脸上,此刻居然有一丝笑意,冗月身边的这个小花妖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扫到了大槐树下的相思,蓝鳬眯起眼眸,细细的看了一会,她不明白,为何涂山神王的身边会跟着一个凡人。 而作为一个凡人,这个名叫相思的人心性都太过纯良,纯良的不像是个凡人。 这样的人,本该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惜,投胎时丢失耳识,便注定了,这辈子是个平凡的修仙人,实在是可惜。 *** 魔域。 魔君离开魔域已经有了一些时间了,暮瑰在自己的宫殿里,身着一身紫色的轻薄长衫,长发及腰,靠在榻上翻书,门口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温楚大人,公主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但很明显,温楚带着怒气过来,她根本拦不住他。 男人一股脑的闯了进来,暮瑰听到声音,还来不及修整,玲珑有致的身材虽被长衫遮住,却还是难掩风情,向来高傲的她,此刻的小脸上却满是被冒犯的绯红色。 “师父!” 温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暮瑰,有瞬间的愣神,眼前的画面有些香艳,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有些许的情动在眼底。 丫鬟赶紧上来给暮瑰蒙上一层厚厚的披风,温楚这才反应过来,背过身去:“你速速整理好,我在正厅等你。” 暮瑰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天君下令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穿戴完整,来到了正厅。 “师父怎么来徒儿这里了?” 暮瑰笑的从容,方才的窘迫早就不复存在了。 温楚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盯着她,眸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暮瑰,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嘛?” 暮瑰淡笑一声,莲步轻移,坐在一边,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道:“徒儿做的事有些多,不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件?” “好。”温楚低沉了一句,而后问道:“那我问你,为何要对魔君动手?你现在和他对峙,确定不是以卵击石嘛?” 他早前知道魔君受了袭击,回来就去探查了,后来发现那些人竟是暮瑰从前养的手下,她现在在战夏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魔族公主了,他一直对她有着防备心理,她倒好,上赶着去送死。 暮瑰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因为那些人,全是温楚帮自己培养的,起初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现如今被她动用了,他当然会知道。 “师父何必担心,魔君此次回来后,可有的忙。”暮瑰轻笑一声,又开口道:“况且这整件事,除了你,又有谁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魔君可治不了我的罪。” 没听明白那句魔君回来后有的忙,温楚疑惑道:“你又做了什么?” 暮瑰起身,撩起胸前的发丝,放于指尖缠绕,语气轻柔道:“没什么,咱们的魔君不是最想要证明他的修为无人能及吗?我只是帮他一把。” 闻言,温楚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双手抓住暮瑰的肩膀,担忧道:“暮瑰,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双抓住自己肩膀的大手,带着不可忽视的炙热温度,一股厌恶感从心底里升起,她拂开温楚的手掌。 “告诉你也没什么,实不相瞒,青丘的白宴兮是我救的,本想借此机会收下一员大将,谁曾想到被那小花妖被误打误撞的看见了,所以就和白宴兮一起将人打下了无望秘境,回到魔族后,又听闻魔君大人也去了无望秘境去拿麒麟眼,所以,我就将计就计。” 话及此处,再结合前些时日从天界听到的流言,温楚也明白了。 她把那小花妖和战夏绑在一起,顺着他们毁坏秘境泉眼的事情,再给他们冠上为祸人间和企图攻打天界的罪名,而和尘生性多疑,他此刻一定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观念,下令缉拿那个小花妖。 可纵使计谋成功,也不一定会将战夏拉下来,毕竟他是魔君,实力强悍。 和尘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他如何,最多是加以防范,唯一难逃一劫的,就是那个小花妖。 所以,暮瑰设此计策,根本不是为了战夏,而是为了能够借和尘的手,杀了那个小花妖。 杀小花妖是为了什么,温楚再清楚不过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的醋意就越大。 看温楚的表情,暮瑰知道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言语,抬脚正想离开,却突然间腰间一紧,温楚的面孔顷刻间就压了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吓得暮瑰花容失色,雪白的柔荑抵在他的胸膛,她将脸转向一边,努力的想要拉开距离。 “师父!师父你做什么?” 温楚扣住她的下巴,将脸转回来,眸色暗沉:“阿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冗月神尊?” 听他称呼都变了,暮瑰的心里咯噔一声,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 “是,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整个六界,只有他能配得上我。” 听到她亲口承认,温楚的心里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嗤笑一声:“可他对你没有兴趣。” 这话无疑是踩到了暮瑰的痛处,她知道冗月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那也不允许其他女人在冗月的面前一直晃,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从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一开始她还不懂,只觉得哪怕冗月无心,得到他的人也好,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冗月的人和心,她都想要。 就算他无心,也要为她长出一颗来。 那双绝美的紫眸里,提及冗月全是占有欲。 温楚全身心都嫉妒的很,他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从脸颊,划入脖颈,雪白的脖子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温楚的眼中渐渐带了些情欲,声音也变的沙哑。 “阿暮,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养大的,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能看见的,阿暮……” 湿热的吻落于颈窝里,异样的感觉使暮瑰浑身一颤,内心的恐惧无限的加大,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师父!不要!” 可他的力气太大,双臂如同铁铸的一般,暮瑰根本撼动不了,她只是想要利用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出去。 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吻从脖子处开始转移,温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她的唇。 暮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趁着温楚吻的动情时,咬破了他的嘴唇。 温楚吃痛,离开了她的唇瓣。 羞愤交加的暮瑰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处,温楚一招不慎,被打的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暮瑰厌恶的擦了下红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血液。 “如果你再敢如此对我,不论你是不是我师父,我都会杀了你。” 紫眸里的杀意是真的,温楚看的越真切,心里也就越痛,多年的情分,终究不值一提。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还是出声道:“抱歉,阿暮。” 很显然,暮瑰不接受这个道歉,她也不想看他,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你是在跟我告别吗 老槐村的夜晚也是繁星点点,花二曲立在山头上,望着下方的一座座小屋子里,烛光溢出来,暖暖的,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 一颗星光,就代表着一个家。 夜风微凉,吹的身边的草丛全部弯了腰,背后的树林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配合着知了的声音,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那双透彻的红眸里,映出下方的灯火,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眼中的惆怅,眼帘轻眨几下,惆怅与晦涩便消失了。 “都快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情赏景?”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魔君大人,你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回去调查你的刺杀案件?还留在这个老槐村做什么?” 话毕,花二曲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不让人过问他的事情,尤其是魔族的族内事,她有些惧怕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战夏走到她的身边,一同眺望着山下的景色,出声道:“无碍,本君既然想要纳你入我麾下,魔族的族内事,许你过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花二曲有些不适应,她尴尬的收回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出声告辞。 “那大人你自己看,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二曲,你是真不害怕吗?” 闻言,花二曲驻足,她明白战夏说的是什么事,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看起来怎么都难逃一死,下午的时候,九阙也和她说过,泽烨传来消息,天界派了华晤过来,要捉拿她归天认罪。 九阙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具体情况,还得等他回来才能知道。 而和尘一直想要自己的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恨自己,可这次一旦被抓住,她不确保和尘会对她公平相待,她又得罪过华晤,这家伙为了抓自己岂不是会拼了命? 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九阙归来。 花二曲攥紧手掌,指尖发白,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不怕?可那又能如何?你是魔君,天君不会对你如何,可我不一样,他要杀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槐村的村民们远一点,省的抓我的时候,波及无辜。” 战夏脸色黑沉,他最受不了这丫头窝囊又废物的样子,明明可以和自己联手进行反抗,却偏要走那种愚蠢的自证清白的苦情道路。 他一把遏制住花二曲的手腕,愤怒的质问:“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会感激你?小废物,你当真以为,他们为你建造神庙,给你供奉,就是真的信仰你吗?这就把你感动到了?别做梦了!” 因为愤怒,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花二曲直觉的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捏断了,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却始终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 对于她的抱怨,战夏置若罔闻,只是强制的想要掰开这丫头的脑袋,想把自己的想法给塞进去。 “人们信奉神灵,不过是有所求而已,如果有一天,这个神灵失去了能力,或者他本身就是个灾星,你猜人们会怎么做?”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们会砸了神像,指天骂地,怒斥一切,转眼间,他们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 花二曲不想听他在这里教训自己,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凡人真的供奉自己,他们本就是六界中的弱者,苟且偷生都难,六界但凡有个什么小风小浪的,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些凡人。 所以,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万年来都难以尝到的温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花二曲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被人需要了。 “那也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花二曲倔强的瞪着他,绝不认输,这魔君从打完恶灵之后,就变的很不对劲,老喜欢管着自己。 她这种表现,在战夏的眼里,纯属是自寻死路,还犟如牛,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花二曲!你!” 战夏被气的直接语塞,一双深邃的眸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胸腔里有千万种骂人的话,此刻面对着她这种榆木脑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骂起。 忽然,被抓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感,花二曲被烫的剧烈的挣扎,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怎么也动不了。 “好烫!你在干什么?!” 最终还是战夏主动松开了手,她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被烙上了一个模样奇特的图腾,因为是刚烙上的,还有些发红。 “你干什么?天界本来就传咱俩有勾结,这下好了,你给我印上这个图腾,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给我弄掉!” 多少人想要这个图腾,求都求不来,这丫头还想弄掉? 原谅她的无知,战夏骄傲的开口解释:“这是专属于本君的图腾,名唤幽冥焰纹,有了它,你出入魔族无人敢拦,见它如见本君。” 等于说,他给了自己一个特立独行的权利?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战夏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本君先前对你说的话还算数,许你后悔。” 花二曲怔住了,月光下,战夏以往看起来颇为邪魅的面孔,现下居然有些泛着柔光。 他觉得她有用? 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谢谢。” 这丫头笑起来,比一般的女子有灵气的多,那双眼睛就像这黑夜的星空一般,装着无数的星星,笑起来,那些星光全部闪烁在眸子里,格外好看。 战夏有些被这个笑容烫到了,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眸。 “本君也不喜被人平白无故的构陷,也会去找找看,当晚控制那些恶灵的人,究竟是谁?”他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你既然决定要面对,那就不要坐以待毙,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吗?” 花二曲点点头,确实,光靠九阙一个人不行,眼下有两件事必须弄清楚。 第一,找到救白宴兮的人,那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第二,那天晚上的恶灵背后有主,挖出背后控制它们的人,这点很重要,毕竟有意控制恶灵,不亚于在六界的眼皮子底下培养一股不明的势力,那人的动机本就可疑。 这两点若能挖掘出来,她误打误撞的毁坏泉眼,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看着身边这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轻笑出了声,战夏侧目:“笑什么?” 花二曲双手背与身后,抬脚微微向他靠近一步,扬起小脸,神情俏皮道:“大人今夜和我说这么多,是在告别吗?” 战夏冷哼一声,不想回答她的话,幻化成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 遥望着黑雾消散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温柔了起来,伴随着清风,她低声呢喃道:“谢谢。” 第79章 小曲,不怕 雅居内,战夏坐在窗前,浏览下方的街市,穆南嫣点燃熏香,又倒了杯茶水,送给窗边的男人。 接过茶水,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人群,战夏沉声问道:“可有查到?” 雪白纤细的手指,绕起发丝,穆南嫣坐在一旁,笑的魅惑:“回禀魔君,有些端倪。” 她虽然在回答战夏的话,却语气妖娆,似乎是个天生媚骨之人。 这番话,促使战夏将目光挪了回来。 “说。” 穆南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藕臂探出窗外,吐气如兰:“属下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一番,发现,那日袭击魔君的人,是魔族人不假,可那股势力,太过隐秘,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波人。” “不过,依您所言,那些人既然对幕后的主人那般忠心,宁死不屈,那便是培养了有很长时间了,这个人,既要和您有仇,在魔族也要有一定的实力,否则,养不起那些死士。” “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可真的不好找哦魔君~” 穆南嫣也是魔族人,只不过是个魅魔,需要人间这种淫邪之气才能修炼,所以,战夏干脆让她在青楼做起了人间的探子,以防万一。 先前受了伏击,正好和花二曲在老槐村修整,也就顺道来找穆南嫣,让她查查这次的事情。 没成想,那丫头居然以为自己和那些低等的魔物一样,吸食这些东西来休养生息,真是见识短浅!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声音勾起了穆南嫣的好奇心,她坐到了战夏的身边,媚眼如丝道:“魔君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惹您这么生气?” 因为她是魅魔,很多时候,那些矫揉造作的行为作风,战夏也基本是不管的,因为他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天性如此。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穆南嫣。” 战夏垂下眼帘,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寒意,惊的她汗毛四起,穆南嫣抓紧时间起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柔若无骨。 “魔君消消气,是嫣儿逾矩了。” “本君还要你再去查一件事。”战夏吩咐道:“先前老槐村遭受恶灵入侵,那些恶灵,似乎有主,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若查不出,便抽了你的媚骨。” 穆南嫣脚底生寒,抽了媚骨?那她往后还如何修炼? 这魔君也真是喜怒无常的,杀伐果决的很,穆南嫣相信这种事情,他能干出来,便赶紧低头道:“是,魔君。” 回想着她方才说的信息,满足那两个条件的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 战夏眯起眸子,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希望他猜错了。 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 与此同时,花二曲离开了老槐村,正准备腾云去青丘,再度到那断崖上方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却方向一转,落在了一处小树林中。 她掌心朝上,唤出浮华剑,运足灵力,剑指大地,顿时红光满天,狂风四起,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也被迫现了身形。 这些人气息奇特,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 她霸气的拔起剑,晶亮的眸子里全是寒意:“说!为什么跟着我?!”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行踪暴露,只能动手了。 他们拿起武器冲过来,花二曲正准备提剑就上时,忽见数道绿光闪过,那些人抵挡不及背后,瞬间死伤过半。 剩下的见形势不妙,想逃走。 花二曲眉头一拧,语气冰冷:“跑?” 只见她迅速挽了个剑花,左手捏诀,神身形快如闪电一般,眨眼间便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剑挥出,那些人迫使抬起武器格挡,竟也被弹的往后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花二曲左手捏的诀,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了出去,双重攻击,只一下便让他们化为粉尘。 花二曲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我?” 九阙接过飞回来的太初扇,走过来,蹲下身,对着地上的那些粉尘施法。 方才还在的粉尘,瞬间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皆看见了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像恶灵又像魔族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小曲,现如今青丘因为守护无望秘境失误,被师公下了严令,很难进入,你想先去青丘查看,行不通。” “而且,白宴兮已经提前去了天界,告了你一状,你如今是真的不好翻供了。” 九阙一回到青丘,就险些让泽烨以保护的名义给关了起来,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找白宴兮是不可能了,现下去天界,等同于自投罗网。 “那我眼下该如何?等着他们来扣我的罪名?” 花二曲心里焦急的很,现在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查起,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她,表面上看,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可背后的原因,她又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 证明不了自己是被白宴兮打下去的,那恶灵背后的人,她也没有线索去查,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个死局。 九阙看她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真的在害怕,委屈,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只不过是因为在冥界时,有鸦姏在,把她保护的太好,也没有惹过什么大事,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现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拉入这么一个漩涡里,她早就已经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臭丫头。 越是明白这些,九阙就越是心疼,他将人拉入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小曲,不怕,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回忘川,那里还有阿婆在,她可以护着你。” 强忍着眼泪,花二曲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声音哽咽道:“这次的事情与以往不同,九阙,我很明白,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阿婆在冥界里,没有合适的修炼环境,她的修为一天低于一天,我不想再把她拉入陷阱里来了。” 他和花二曲相处了几万年,从她还没有成型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她的脾气秉性九阙再熟悉不过了。 这么多年来,虽受着鸦姏的恩情,可这丫头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活,她看似开朗,实则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也知道鸦姏对她好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从不奢望多一分的怜悯。 她是怕,怕自己要的太多,会遭人厌恶,从而被收走本就不多的垂爱。 对于鸦姏,她是感激的,本着这么多年的照拂,花二曲也不愿意让她陪自己涉入险境。 这些,九阙都懂。 “小曲,听闻息相公主抓了一批恶灵,我们或许可以从那入手,找到幕后之人,或许可以有转机。” 花二曲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80章 我是为你好 妖界。 息相带着两人进入了妖界的地牢,整个地牢由世间最坚硬的荧惑石堆砌而成,其间被隔断成大大小小的牢房,不少于千百来间。 地牢里关押着那些十恶不赦的猛兽,花二曲和九阙跟在身后,那些猛兽眼见有活物来,都猛然窜起来,撞向铁门,伸出爪子和獠牙,想要将他们拆开果腹。 来到最尽头的牢房里,那是一处水潭,上方悬挂着五六个牢笼,皆是由陨铁打造,牢笼里关押的,和花二曲当时在老槐村打的那些恶灵,是同一批。 花二曲激动的上前细看,确认无误后,又回头问道:“公主,这些恶灵,你们可有仔细查看过?有没有被人控制的迹象?” 经过她这么一提,息相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她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仰望着那些恶灵,“本公主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恶灵被抓回来后,状态与被抓前完全不一样,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现在想来,极有可能被控制了,有东西在给它提供力量。” 花二曲踏上水潭上的石块,走近这些恶灵,细细的观望着,那些东西现在都是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机,她双手结印,作用于那些恶灵身上,神识掠过,没有任何反应。 她向九阙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九阙不信邪的也过去,自己看看。 息相趁着两人正入神的研究着那些恶灵,她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掌心聚集灵力,拍在身后的石壁上,那按钮遇着灵力,顿时下沉。 花二曲和九阙听到声响,明白有诈,正准备跳出来时,从水底升出来一道道的紫光,形成了一座牢笼,将二人隔开,分别关押。 九阙不信邪的施法,欲打破这法阵的牢笼,却被震的撞向了身后的那几束紫光上,顿觉胸膛剧痛,浑身麻木,喉间一股腥甜溢出嘴角。 “九阙!” 花二曲担忧的喊了一声。 他单膝跪地,目光愤恨的盯着前方的息相,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息相看他受了伤,心下一阵紧促,她上前一步,为难道:“九阙,这是为你好,你师公找到我,是他给我的法阵,你别白费力气了。” 如果是泽烨设下的法阵,那他都打不破的话,花二曲就更不可能了,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花二曲,那丫头已经急的双眼噙泪了。 “息相,我原以为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公主,虽为女子,却并不会行这种事,可你如今把我们诓骗过来,又说什么为我好,真是可笑。” 受不了九阙眸子里的失望,息相急不可耐的解释:“九阙,你才坐上神王之位不久,根基不稳,也是你师公请求我,让我务必帮你抓住这个小花妖,替你押送天界,好弥补这次失守无望秘境的过失,这样,你就还有重新树立威望的机会,青丘那些元老也会认同你……” “住口!” 九阙怒喝一声,打断了息相的劝说,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此刻泛红,抚平了心中的怒火,他直起身子,不屑道:“我要那些老不死的认同我做什么?九阙就是九阙,我也只是我,不是什么神王大人,小曲是我在这世界为数不多的家人,要我去出卖她?做梦!” “哥哥……” 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一暖,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那青色的身影,要是换作以前,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时和她斗嘴打闹最狠的狐狸,会在这种时候,与他站在一边,哪怕是会丢了神王之位。 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九阙,独木难成林,你身上留着涂山氏的血液,你若是在这六界没有靠山,会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你知道吗?一个游离在外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个威胁,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息相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这样的话,冗月也对她说过,花二曲的神情变的有些惊恐,她只是不想要承担这种乱扣的罪名,并不是想要谁死,她不想要任何人死。 可九阙此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固执的打着阵法,威胁道:“息相,你听着,如果你敢将小曲扭送天界以至于她丧命,我九阙对天发誓,终其一生,屠杀妖界生灵,不死不休,哪怕入魔。” 息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了一个人,他要让整个妖界陪葬? 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 她相信,以九阙的能力,这些话,他说到做到。 如果真的要拉上整个妖界作为筹码,那她就要重新考虑泽烨的要求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珠子,迅速的钻入了花二曲的胸膛里,力道有些大,她禁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身上却没有伤口。 “什么人?” 九阙大喊一声,目光紧锁着息相的身后。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人走了出来,逐渐看清面容后,花二曲脸色一白:“华晤?” 他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息相早在之前就已经偷偷告知天界他们来此了?如果华晤已经来了,那她就真的无法逃脱了。 华晤靠近阵法,扭头对着息相夸赞道:“不错,息相公主不愧为妖界的镇守将军,办事情的速度相当快。” 息相也十分疑惑,对上一边九阙似乎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她问道:“五殿下为何在此?” 华晤此刻已经抓住了他要抓的人,等下就可以回天界完美的复命了,眼下心情大好,也就告知了息相缘由。 “自然是你们的妖主也想要立功了。”华晤仰头,看向花二曲,“一个丫头,比那些个魔兽好抓多了,这么好立功的机会,妖主怎么会放过呢?能讨得父神欢心,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息相低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从禾凝那件事过后,天君就一直不喜妖界,再加上妖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人才,实力不高,在六界的地位,也仅仅高于人界而已。 华晤说的也不错,这确实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九阙怒气冲冲的质问:“华晤!你方才对小曲做了什么?” 闻言,华晤故作惊讶道:“你不是神王大人吗?怎么?这也认不出来?那是牵机珠啊~” 牵机珠? 九阙的脑袋嗡的一响,牵机珠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毒药,不会致死,但会生不如死,中毒者会浑身剧痛不止,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机发作,痛苦不堪。 且牵机珠不会溶于骨血,但是会游走于骨血之间,灵活异常,难以取出。 这是用来折磨俘虏的药物,并以此从俘虏的口中,获取更多其他的的信息。 这时,一种游走于四肢百骸间的疼痛感瞬间席卷而来,花二曲的眉头猛的蹙起,她屏住呼吸,似乎想要将那股疼痛感忍过去,可是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愈演愈烈,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要把她的娇弱的身躯撕成碎片。 花二曲忍受不住的瘫倒在地,死死的抓住胸口,额头渐渐渗透出薄汗,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烈,回荡在着地牢里,也一声声的撞在九阙的耳膜里,听的他心如刀绞。 牵机珠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丫头自小到大都怕疼,擦破点皮都要嚎个半天,如今这样的痛楚,她怎么受得了? 他怒瞪着岸上泰然自若的华晤,如同困兽一般嘶吼:“华晤!我要杀了你!” 华晤哈哈大笑,他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凡人生的杂种罢了,只因得了涂山氏的血脉,才有了这神王之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九阙那双眸子里几乎能喷火,恨不得在华晤的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同样是天界皇子,怎么这个华晤和兮伽差距这么大?相比之下,兮伽冷冰冰的性子,他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息相皱眉,纵使九阙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 “五殿下,还请慎言。” “慎言?”华晤垂眸。嗤笑一声:“本殿下为何要慎言?什么时候阐述事实也有错了?怎么?传闻息相公主追着一个小杂种一直跑,人家还不稀罕你,公主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了?” 息相的眸子里瞬间冷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指关节发白。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华晤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再眺望看去,花二曲已然疼的晕了过去,他颇为骄傲道:“好了,既然人在此,本殿下就带走了,至于妖界立的功,本殿下也会如实相告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罢,华晤哈哈大笑,让人带出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81章 欺软怕硬的怂包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自己正处于诛神台上,正前方端坐着天界的主宰——和尘。 四周都围坐着各界的正主,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生活剐了似的。 乐桑和兮伽立于一边,那小人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在天界也听说了花二曲在下界的种种传闻,眼下,能被押上诛神台,很显然,天君没打算让她活着下来。 花二曲昏沉沉的摇了摇脑袋,才逐渐看清四周。 诛神台有四大神柱,神柱上刻满了符文,此刻泛着白光,它明确的告诉花二曲,诛神台已经被打开了。 神力聚集在头顶,不等她的反应,天君一个眼色,底下的神将便将由万年寒铁打造的玄铁链束缚住了花二曲的双手。 这铁链长且粗重,在捆上她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双手就直直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冰冷刺骨的玄铁接触皮肤,花二曲陡然醒悟,这玄铁,竟有消耗元神的能力! 忍受着玄铁链的侵蚀,花二曲猛然发现了在一旁端坐的白宴兮和白榛榛,她拖动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的怒道:“是你?!” 才被牵机珠折磨到昏死过去,花二曲如今身上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可以支撑她站起身,可是见到白宴兮安然无恙的坐在那,还是满心的愤恨。 白宴兮冷笑一声:“是我,你这小花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闯入青丘的无望秘境里,以至于出现这诸多的祸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反咬一口,花二曲气的浑身颤抖,她怒骂:“你撒谎!那晚明明是你将我打落悬崖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下面是无望秘境!” 和尘瞄了一眼两人的争执,也明白不可能一上来就杀了她,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天君十分的不公,连让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想杀她的心太明显了。 “花二曲,无望秘境的泉眼是否为你破坏?” 花二曲的眸色低沉,她垂头应声:“……是……” 这无可辩驳。 和尘微微挑眉,倒是实诚,他继续道:“恶灵是否为你放出?你是否是魔族派到我天界的细作?” 闻言,花二曲惊愕的抬头,她急忙矢口否认:“恶灵是我失误放出不假,但我并不是魔族的细作,天君,我自幼在冥界长大,这些在冥界都是可查的,每个冥界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与那魔君没见过几次,怎么可能为他做事?” 和尘也不着急,只是懒洋洋的问那边的白宴兮:“你说呢?” 白宴兮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而后走向诛神台,大声的质问:“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在那晚救我出青丘石牢?” 先前也听九阙提起过白宴兮在天界是如何诽谤自己的,如今亲耳听到,她还是气愤异常。 “我何时救过你?你被救的那天晚上,我身上的余毒未清,如何救你出地牢?”花二曲嗤笑一声:“那还是你自己下的毒,你忘了?” 白宴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忘了这一茬了,那丫头就是因为身重销元散没有完全恢复,才被他们打下去的,本以为她会死在下面,谁知道魔君正巧也在那,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和尘皱眉,事情到这里,怎么还出现了转机?今日,还能让这个小花妖逃脱了不成? “白宴兮,到底是何情况?” 他弯腰抱拳,有些微微的惊恐,当时千算万算,算丢了自己这个销元散。 “回禀天君,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女儿当时也是亲眼看见了。” 被提及的白榛榛也赶忙上前附和:“天君,小女当时看的很真切,就是她放走了我阿爹!” 明明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三言两语就被花二曲戳到了破绽处,华晤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属于他的功劳付诸东流。 “父神,纵使白宴兮不是花二曲救的,也不能逃脱掉她毁泉眼,放恶灵的罪名。”他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诛神台上的花二曲:“况且,也一样不能洗清她细作的嫌疑。” 华晤的一番话,促使在场的人都在沉思,花二曲一看好不容易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就因为华晤的一句话而调转,她焦灼道:“天君,如果白宴兮连是谁救的他都在撒谎,那他的话,又怎能全然相信?” “救他的人不是我,是一个黑衣服的人,我只是刚好撞破他们的谈话,被他们发现打下无望秘境的,泉眼和恶灵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认,可是小妖并没有联合魔君,企图对天界不利,更不是细作啊天君。” 花二曲说的有理,那些神仙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华晤的眼神略过那边坐着的暮瑰,她的神情里带着微微的失望,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又如何对自己多加青睐? “父神请看!这就是证据!” 说罢,华晤抓着花二曲的手臂,将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露了出来,他抓花二曲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这个纹样,是魔族的纹样,不会错的。 众人惊的面面相觑,那真的是魔族的印记。 花二曲此刻已经在心里给战夏骂了不下于八百遍了,早说了他俩现在的关系得避嫌,让他除掉这个纹身,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让人当成了证据。 她要是因此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五殿下,这只是个普通的印记,虽是魔族的印记,却只有通行的作用,不具备传送消息的用处,我救了魔君一命,他以此回报,有问题吗?” 这时,暮瑰又恰好时机的开口:“那印记,确实只有通行的作用,可是,你这印记,却是魔君大人亲自烙下的,本公主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我在魔族一直深居简出,并不曾听闻魔君有对天界不利的言论。”暮瑰起身,朝着和尘深深的行礼:“天君,我魔族才与天界交好,眼下绝无起兵的念头,还请天君明察。” 和尘与暮瑰眼神交汇,他似乎十分相信暮瑰的话,语气里毫无猜忌和责备的意味:“公主竟然敢于亲自来我天界,必定是问心无愧的,我天界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怎么会让公主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去?” 得到许诺的暮瑰笑了笑,彬彬有礼的福了福身,坐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众人的疑心又挪回了花二曲的身上,这幽冥焰纹既然是魔君亲自下的,那必定与魔君关系匪浅。 花二曲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这般厌恶自己,这种时候还要跳出来踩她一脚。 和尘掀起眼帘,声音里满是威严:“花二曲,你犯下诸多罪行,还不认罪?” 也就是说,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疑点,这些人全部都视而不见,明明那个晚上,救白宴兮的黑衣人最为可疑,却无人在意,他们都想让她死。 诛神台上,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的所有人有些疑惑,却也让和尘有种被嘲讽的羞愧感。 “你笑什么?”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她还装什么孙子?这帮人根本不在乎是谁诬陷了自己,也不在乎谁救走了白宴兮,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花妖,有一天会死在诛神台上。 她甚至都没有成神。 “天君,我笑你统领下的天界是个软蛋窝,六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第82章 我不认 既然怀疑她背后的主子是战夏,那为何不直接打上魔域去,要拿她一个小喽啰开刀?不过是不敢动战夏,也打不过人家罢了,不是怂包是什么? 乐桑被这句话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兮伽勾起唇角,这丫头怕也是疯了,这种时候辱骂他们,除了激怒天君,没有任何好处。 果然,和尘的脸色因为愤怒变的铁青:“大胆妖孽!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 花二曲讥讽的反问:“滔天大罪?敢问天君,如何滔天?死伤无数?” 天君语塞,确实,虽然花二曲毁了泉眼,放出了恶灵,却因为一早就有应对之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点罪,根本不够杀她的。 白宴兮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一抹即将胜利的笑容,似乎笃定她一定会死。 花二曲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开口道:“诸位猜猜看,我在那山崖上,听见那黑衣人和白宴兮说了什么?” 众人愣住了,兮伽也有些看不惯眼前的场景,这么多的神仙,凑在一堆,就是在欺凌一个小花妖,证据拿不出来,只是一味的逼迫她承认。 兮伽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花二曲的美眸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缓缓地透露出一个字:“兵。” 在花二曲的观察中,白宴兮的脸色骤变,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那位魔族高傲的暮瑰公主。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来,她猜对了,也找到了那晚的黑衣人,花二曲依稀记得,那晚她刺伤了那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一开始她还怀疑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白榛榛,可是转念一想不太对,自己死了,对白榛榛无任何好处,虽然不明白白榛榛为何连同他们一起来污蔑自己,但最起码她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那这样一排除,答案就很明显了,对她有敌意,且能获得好处,还要有能力救白宴兮的人就只有暮瑰了。 她看的出来,暮瑰是个十分有野心的女人,花二曲知道她在魔族大义灭亲的事情,这样高傲的人,灭了自己的亲哥哥,不会是用来委曲求全或者苟且偷生的。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活下去。 只有活着,她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女人,想做魔族的王,独一无二的王。 所以,她救白宴兮的目的也很简单,暮瑰身份特殊,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她需要白宴兮来为她招兵买马,获取和战夏对抗的资本。 结合她之前来离怨宫找冗月联姻的事,那么整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自己不过是顺带着,既是掩盖他们目的的替罪羔羊,又正好给了天君杀自己的借口,一举两得。 仅仅听花二曲说出这一个字,其他人根本猜不到什么,但是身处其中的暮瑰和白宴兮却是瞬间领悟。 白宴兮猛的一挥衣袖,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花二曲的胸口,她如同落叶一般,要不是被玄铁束缚着,整个人会被打的飞出去。 “大胆小妖!你还不认罪!” 话毕,他再一次聚集灵力与掌心,想要一掌劈下,焚天戟却比他更快一步,挡住了他的攻击,兮伽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俊脸上眸光寒冷。 “怎么不听她说完?前任狐帝是想要灭口?还是她确实听到了什么?” 前任狐帝四个字,直接刺进了白宴兮的心口里,让他顿觉一口气提不上来。 “三殿下!你这是何意?” 兮伽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护着这个小花妖,看来正如先前华晤提醒的一样,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亲近,和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兮伽,你退下!” 面对着和尘的命令,兮伽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在和尘审视的目光里,退到了一边。 “这么说,你不愿意认罪?”和尘问道。 花二曲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鲜血,她倔强的重复道:“不认。” 看吧,她又提出了一个疑点和突破口,和尘依旧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之前在凡间绞尽脑汁的想给自己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举动,简直蠢的可笑。 “好。” 和尘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间抬手,飞出来数枚钉子,瞬间钉入她的身体。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身体先是感觉到了一阵酸麻感,随后,透骨的疼痛如洪水般扑面而来,她的四肢全部被钉入了钉子,而那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努力的往外钻! 乐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说实话,她来天界这么多年,天界也在这诛神台上诛杀不少鬼怪,却从没见过天君使过戮魂钉,这么看来,和尘从一开始,就是要花二曲死。 兮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看向和尘,对一个修为才一万年的小花妖,竟然用上了戮魂钉,而且,他还一直在控制着这戮魂钉,这下,可以来回在这丫头身上穿梭好几下了,四钉八个洞的,没想到身为天界的天君,自己的父神也够心狠手辣的。 花二曲咬紧牙关,疼的泪眼婆娑,面色白如纸,额头的豆大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着。 “阿月留你在天宫,只是不想坏了他自己的命数,你如今闯下如此大祸,他就是在这也不可能救得了你,说!你究竟认不认罪?” 她疼的一下子跌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不……认……” 冥顽不灵! 天君再一挥手,戮魂钉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再度转个弯,重新进入她的肩膀,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那刺穿骨血的声音。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花二曲再也忍住了,她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顿震颤。 “啊啊啊啊啊!” 鲜血以她那纤细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慢慢的绽开,泪水自眼眶中不断的流出,她费力的抬起面孔,眼神里流露出惧怕,却还是死咬着唇瓣,没有哭出声。 “你忍不认罪!” 即使是面对这死亡的威胁,花二曲的心里,依然是选择的还是自己的清白。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不……认……”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大吃一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愿意改口,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和尘的眼眸落在诛神台上,神情逐渐变的憎恶。 就是这副面孔,柔媚可人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眼神,向每一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无辜,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在身后捅你一刀,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像极了当年的大战时,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天君气的站起身,天君气的站起身,怒喊:“来人!开启诛神台!” 天兵收到命令,皆施法于神柱上,霎时间,诛神台上灵力大增,杀戮之气遍布,狂风四起,云海流动翻滚。 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花二曲被神力拽在半空中,玄铁链拉扯着她的双臂,似乎要将她彻底分裂。 一道巨大的雷电从顶而下,穿过了她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不知道为何,这声音听的在场的人心里均是一阵不忍。 很快,下一道雷击很快又开始蓄力,这时的花二曲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根本看不出半点生息了。 众人正想看着那娇小的人如何能承受下这一击的时候,下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震惊了。 在雷电即将要打上她的那一刻,白色的光芒突然间出现,护着花二曲,将那雷击挡的一点不剩,而那白光出现的地方,竟是花二曲发髻间的一根发簪,通体白玉的簪子显得格外的好看。 这时,兮伽灵敏的发现,花二曲的眼眸似乎睁开了,透彻的红眸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那眼神,绝不是属于眼前这个懦弱的小花妖的。 可这眼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在白光完全笼罩着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就消失了,花二曲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第83章 沧月 “沧月?” 和尘惊诧万分,他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浮在空中的沧月。 暮瑰眯起眼眸,那白玉簪子已经是第二次护住这个丫头了,她低声问着身边的温楚:“沧月是什么来历?” 温楚垂头,轻声解释:“那是神尊冗月的宝物,沧月是上古卷轴中记载的一种罕见的玉髓,此物天生护主,又坚硬无比,是冗月在女娲神殿中白矖上神送的宝玉,没想到,他竟赠与了这个小花妖。” 闻言,暮瑰心里仿佛被千万只手攥住一般,以往只知道他性子冷淡,与这小花妖也只是朝夕相处罢了,单纯的主仆关系,没成想,冗月竟对她重视如此。 和尘的瞳孔震颤,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赠予一个女子发簪,这与赠送情物有何区别? 冗月难道真的对这个小花妖动了情?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心的,他也看过,他没有心的,谈何动情? 冗月是他天界最大的庇护者,如果他真的因情堕落,岂不是又让他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到时候,其他各族虎视眈眈,天界又如何能坐稳如今的位子? 思及此处,和尘抬眸,抬手是施法,收回了沧月。 他的眼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和尘大手一挥,高声命令:“诸君听令!花二曲擅自毁坏无望秘境,引得恶灵肆虐,不肯认罪,无法饶恕,现施以太霄雷刑!” 乐桑惊恐的瞪大双眼,太霄雷刑若真是受了,花二曲就是不死也会被打成原型,且这雷刑会破坏修炼者的神识和根骨,一旦受了,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 眼见那诛神台上,乌云翻滚,偶有雷电闪过,其间狂风四起,那四大神柱被完全启动,在花二曲的头顶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咒印,肃杀之气甚广。 乐桑不忍看见花二曲被杀,正欲冲上前去,被兮伽死死的拽住,侧目而视,他朝她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眸中泪珠滴落,乐桑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兮伽的手,却被对方直接施法迷晕了。 兮伽接住她的身躯,垂下眼帘,当前的局势很明显,他的父神就是想要了花二曲的命,为冗月铲除一切会诱惑他的不利因素。 今日花二曲的事情,恰好给他提了个醒,和尘做事如此狠戾,他必须早日为这个小人鱼做好打算。 法阵中央,一道巨大的雷光直直的劈下,落在那红色的身影上,原本还昏迷的花二曲被活生生的疼醒了,她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似乎撞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雷电噼里啪啦的响着,暮瑰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促使她原本绝美的面容变的有些狰狞,白宴兮看见那一道雷下去,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 这丫头身体不济,就这一道雷劫几乎就可以废了她了,也算是报了他心头血这一仇了。 和尘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只要再来一下,这丫头再也不可能拦着冗月的路了。 他再度下令,施展下一道雷刑,可这一次,太霄雷刑还没有碰到花二曲的身躯,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骤然弹开! 太霄雷的电光以花二曲为中心,猛的向外扩散,所有人意料不及,有些法力高强的施法躲过,而有些能力不佳的,被这雷触及到,瞬间吐血不止,躺在地上哀嚎。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玄铁链锁在空中的花二曲,此刻却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变了,红色眸子里的彼岸花符文正在肆意的绽放,她浮在空中,被钉穿的小腿,正在汩汩的往下滴血。 凌乱的发丝细细碎碎的掩盖着面容,却因为风起云飞的,那俏丽的面孔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丫头,似乎变了一个人。 后土本来沉睡在花二曲的体内,她也是察觉到这丫头的本体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自己要是再不出现,她就会彻底消失。 和尘在上方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撑不住,今日这妖孽必须死!来人,降雷刑!” 那些神兵收到指令,起身施法,再度施展,可凝结的法力还没有触及到神柱,一股格外恐怖的神力席卷过来,将他们全部击飞。 花二曲浑身的神力骤增,她无无须任何结印的动作,只是单手抬起,再度压下,红色的神力遍布整个诛神台,压了下来。 众人皆是抬手施法抵挡,可却感觉十分的吃力,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上一刻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的小花妖,这一刻居然压的他们根本无法还手! 冷傲的眸子扫过众人,见他们还在苦苦的支撑,花二曲翻了个手掌,那神力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连天君都快抵挡不住了,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 身上的玄铁链,在她发动神力的那一刻起,便瞬间化为粉尘,不复存在。 花二曲的双手快快速做法,耀眼的红光遍布上空,她的双眼冷漠的蔑视着下方的人,被鲜血染就的红唇轻启:“辱我者,死!” 还没有完全的释放神力,透彻的红眸被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蒙住了,熟悉的气息席卷她的心房。 冗月结实的小臂横在她的腰间,揽住了她,将那娇小且破碎的身躯轻轻的扣在怀里,唇瓣凑近她的耳畔,他轻声道:“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如同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瞬间瘫软在了冗月的怀里,没了方才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暮瑰的目光怔住了,她紧紧的望向空中的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身着素白的衣衫,衣袂飘飘,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他似乎赶回来的匆忙,连神冠也没有束上,却也还是挡不住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只是,那双沉着如古泉一般的眸子里,此刻映得全是他怀里的小花妖! 他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先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此刻的她浑身是血,映衬着她的面容愈发的苍白。 雷刑将她红色的衣衫击的破败不堪,有些雪白的肌肤混合着血液,根本无法被衣物掩盖住。 这是一个和他不小心吻一下都会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姑娘,眼下却被折磨的几乎衣不蔽体。 这是他走之前,用自己的五色玉才救回来的人,他才闭关多久,人就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类似于报复的欲望在往外钻。 和尘心里虽惊讶冗月来的这般及时,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捂着发疼的胸口,和尘恶狠狠的盯着冗月怀里的人。 “此女定有古怪!来人,给本座拿下!” 方才那纯正的上古神族的力量,是从这个小花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弄清楚,一场大战促使天界至今都在休养生息,六界中有任何的强者,他都必须要摸清楚,不然,如何能保证天界的地位屹立不倒? 冗月缓缓的落下,给花二曲喂下一颗丹药,先稳住了她的伤势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人牢牢的笼罩其中,而后才开口,只是这声音冰冷的很,如同淬了冰一般。 “天君慌什么?那只是我从前教她的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她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再者,若不是你们把她逼到了绝境,这种伤身子的法子,她也不会使出来。” 这番话,也就告知了所有人冗月的立场,并且打了他们的脸,摆明了就是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白宴兮的脸上有些罩不住。 “神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修行了十万年,难不成,还会去诬陷一个小丫头吗?” 白榛榛也开口附和:“没错,我和阿爹都是为了六界的安危着想,神尊,你可不要被这个小花妖蒙蔽了双眼。” 华晤还有些茫然,先前不知道他这个叔父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消失了有几天了,怎么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兮伽则是松了一口气,冗月回来了那局势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叔父,这小花妖闯下这种祸事,您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回来,不是要包庇她吧?”华晤试探性的问一句。 对于冗月,他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的,不像兮伽,可以和他毫无顾忌的交谈,他与自己的这个叔父,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万年来神色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却破天荒的笑了一下,那笑颜似乎让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里绝不是善意的。 “急什么?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冗月眸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账,也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第84章 算账 诛神台上,冗月驱动神力,怀里的人顷刻间就消失了。 和尘拧眉,沉声质问:“阿月,你当真要包庇这个妖孽?” 他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已经逐渐变远了,而冗月也没有以前那么的好说话了。 冗月起身,一步步的走到正中央,直面上方的和尘,声音清朗却极具威慑力:“天君,本尊才是天道选中的判官,阿曲有没有罪,本尊自有决策。” 一口一个本尊,如同一根根的刺一般,扎在和尘的心里,他与冗月相识的时间太长,十分清楚这个弟弟的性子,说是冷淡,其实也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罢了,所以,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他也鲜少会自称本尊,用身份来压人。 而且,若不是天道选他做判官,天君的位置,还轮不到自己。 思及此处,和尘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怒火无处可发,只能铁青着脸色,咬着牙问道:“哦?那你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白宴兮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顿窒息感,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道神力猛的扯出,整个人狠狠的被压在冗月的脚边,面孔朝下,鼻息吹起灰尘。 白榛榛吓得惊叫一声,看向冗月的眼神也变得惊恐了起来。 众人皆被吓到了,十几万年来,一向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好像发火了。 白宴兮努力的想要突破冗月的控制,可这家伙的神力高深莫测,明明没看见他动手,但是那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禁咒却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来。 好歹也是当过狐帝的人,他被冗月这般羞辱,脸色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询问。 “神尊大人,您这是何意?” 冗月垂下眼帘,如墨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本尊问,你答,胆敢撒谎,后果自负。” 就算要审问他,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趴在地上回答吧? “那能否让我先起来?” “不能。”冗月当即否决了他的要求,不带有一丝丝的情面:“本尊问你,当晚青丘救你之人,究竟是谁?” 白宴兮的脑海里在疯狂的想着逃脱之词,方才已经说过了,救他的人是花二曲,现如今要是矢口否认,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说谎了? “花……花二曲……啊!” 花二曲三个字刚说完,一道天雷直接击中了他的身躯,白宴兮惨叫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椎要被打裂开了。 “阿爹!” 白榛榛担忧的唤了一声,可是眼神接触到冗月冷峻的侧颜后,便不再敢吱声了。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 冗月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听的人精神高度紧绷,都不自觉的看向地上的白宴兮。 白宴兮被打了一下,才清楚,冗月召唤的天雷,居然是玉枢雷,这种雷,是三十六种雷法之一,有着侵蚀魂魄和识海的威力,一旦这两样东西被毁,他白宴兮这辈子就是个神智不清的废物。 但是,他如果全部说了出来,又怎么去夺回他以往的地位? 暮瑰在上方一样的紧张,她怕白宴兮遭受不住,会把自己供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冗月会如何看待自己?她还如何实现自己的大业? “回禀神尊……真的……是……那小花妖。” 暮瑰听到他的回答,松了好大一口气。 冗月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向下:“你没机会了。” 眼看雷刑又要再次降下,白宴兮被吓得肝胆俱颤,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我说!我说!” 暮瑰才放下去的心,转眼间又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白宴兮,眼眸里,瞳孔怔怔的,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停下了。 “是……是魔族的暮瑰公主……” 众人吃惊的向上看去,今日审那小花妖,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是都来了,魔族也是派来了暮瑰公主和魔君的心腹温楚。 “白宴兮!你休要血口喷人!”暮瑰高声怒喝,因为气急败坏,面色通红,“当晚是狐族新神王即位,我等一直在典礼上,从未离开,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白宴兮此刻也明白了,这种时候,他再一次沦为了弃子,暮瑰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烂在他的身上,被人再次利用,白宴兮破口大骂。 “暮瑰!那晚,是你救的我,是你!。” 温楚向前踏出一步,挡在暮瑰的面前,从容不迫的淡笑一声:“天君,我魔族是受了天界的邀请,说要处理为祸六界的妖孽,才来此处进行观摩的,怎么?如今旁观者倒成了罪犯了?” 和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低声怒斥:“阿月!你这算什么?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冗月嗤笑一声,“白宴兮只是受了一道玉枢雷而已,就已经说出了意外的信息,这就成了屈打成招了?你们拷打阿曲又何止一道雷刑?却半天问不出来,怎么?忘了?” 当面被责问,和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紧紧的盯着冗月云淡风轻的面容,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对那小花妖动了情,还是说,仅仅只是要为那个小花妖撑腰? “他随便攀咬一个人,就能当真?阿月,我们没有证据!” 冗月勾起唇角,他微微颔首,将问题抛给了白宴兮:“天君说了,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信。” 白宴兮被冗月笑的满心的惧怕,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道雷刑。 突然他的脑袋里想起了什么,白宴兮立刻叫喊道:“我有证据!我有!就在那天晚上,花二曲的剑刺伤了那个黑衣人,就在她的左肩处!” 此话一出,暮瑰整个人都慌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细细的看来,还是能看见剑伤的,她没有想过这么细微的点,居然能被人想起来。 “看,天君,本尊可查出来不少的漏洞。”冗月说着,将目光放在暮瑰的身上:“还请公主自证清白。” “放肆!”温楚向来柔和的面容瞬间变的冰冷:“我魔族公主千金之体,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人的一番言论,就要被这般侵犯吗?” 和尘皱眉:“阿月,这确实有些失礼了。” 暮瑰怎么说,也是魔族唯一的公主,哪能在天界上收到这样的对待。 “好。” 没想到冗月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和尘正惊讶着,只见他再次挥手,一下子就将躲在人群里的华晤给揪了出来。 华晤尖叫着,他以一个翻滚的姿势,直接滚到了正中央,还来不及揉揉发疼的身体,抬眼便撞进了冗月的眸子里,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和尘怒道。 华晤再怎么无用,那也是天界的皇子,怎么能被冗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 “本尊就是有问题想要问问本尊的侄儿。”冗月侧身,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凛声问道:“叔父我十分好奇,侄儿你从来不出天界,又怎么知道阿曲毁坏泉眼的事,如何知道她与魔君有勾结的?” 先前看见他回来,华晤恨不得消失在这天界,现在好了,让人直接给拎出来了,他对冗月有种天生的惧怕,毫无理由的惧怕。 只见他哆嗦着唇瓣回答道:“叔父……叔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冗月忍不住讽笑出了声:“道听途说啊~” 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便差点害得花二曲魂飞魄散,修为尽毁。 和尘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了,他不敢相信,被冗月这么轻轻一问,先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漏洞百出,华晤更是瞬间缴械投降,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看见冗月笑了,华晤以为没事了,正准备起身离开,还没看清冗月的动作,他就已经被打到了诛神台上,口中鲜血流出。 “叔父!你!” “阿月!你疯了?还不快住手!”和尘吃惊的站起身。 这小混蛋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就因美色给了花二曲一掌,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方才问他的时候,冗月已经注意到了,华晤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看向暮瑰。 冗月对于和尘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径自的走向诛神台,问道:“本尊也给你一次机会,说。” 看见过白宴兮受雷刑的惨状,华晤被吓得双腿发抖,他爬起来,双手抓住冗月的袖子,哭号:“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侄儿也是被人蛊惑的,是……唔……是……唔!” 就在他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一道紫光从华晤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颈,两眼发白,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冗月眸色一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被人下了禁咒,无法开口去说相关的人或者事,否则必会遭受反噬。 冗月施法想为他解决这禁咒,却发现没有丝毫的作用,下咒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破解之法。 和尘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对天界的皇子下手,他带着威严的目光一扫周围,短时间真是找不到相对应的始作俑者。 虽然对这个华晤本身已经十分的厌恶,冗月却也不想看见他就此死掉,便只有尽力的施法救人。 等华晤的情况稳定下来,和尘才命人将他抬走。 场面回归了平淡,暮瑰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来,先前有先见之明,给他下了禁咒还是有用的,备了不时之需,否则,她还真是难以逃脱如今的局面。 “给本座查!”和尘这次真是被气到了,他忿然作色:“还有人把手伸到天界皇子的身上,给本座好好的查!” 冗月听了只想笑,知道有人在谋害华晤,和尘就要掀翻天的查,花二曲被陷害成这样,他就顺了敌人的意,正好也想杀了她,便将计就计?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办法去改写规则。 “那……那个小花妖的事情怎么办?” 司命这时候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没有证据,治不了暮瑰的罪,可那个花二曲又不算是无辜的,到底该怎么判? 和尘冷喝一声:“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的细作身份,可她毁泉眼,放出恶灵的事情是真,打入天狱,五千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五千年?这刑罚可不低啊。 “呵。” 人群里,传来冗月的低笑声,说到底,还是在针对花二曲,他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害怕自己这把武器会不听话? “阿月,你有异议?” 和尘眯起眸子,眸光里掺杂着一丝丝的狠戾,他现在对冗月的态度,已经不胜从前了。 “许是方才太过于闹腾,天君没有听清,也没有看清。”冗月抬步,走到白宴兮的身边。 突然的靠近,惊的白宴兮心惊肉跳,这家伙的神力太过恐怖,往往看不见他出手,就已经中招了,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第一,阿曲是被人打下去的,第二,水麒麟兽是阿曲和魔君一起杀的,毁泉眼,魔君也逃脱不了干系,天君既然要定罪,何不请魔君上来一道商讨呢?至于这第三……” 话及此处,冗月却忽然转身,仰头看向上方的星宿,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这天上的星宿排列,似乎有了一点变化,而当他们定睛一看,不免大吃一惊。 那上方有一颗刚刚升起的新星,颜色虽然不如其他已经位列仙班的仙者们耀眼,但是细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小花妖居然在下界期间,直接飞升了! 这才多久,就功德圆满了? 第85章 飞升成仙 和尘不可置信的看过去,那是花二曲的命格没错,她的名字确实在仙籍上,可是,为何会这么快? 暮瑰也是格外的吃惊,她本想就此机会,铲除了这个小花妖,怎么反倒让人成仙了? 冗月看出他的疑惑,眼底掩饰不在的自豪:“那晚,老槐村遭受恶灵突袭,阿曲和魔君二人一夜奋战,救下了村民整整四百七十六人,积了功德,那些凡人为了感激她,给她建了庙宇,塑了神像,香火供奉,又攒了些功德,等她日后再度飞升上仙,天道便会赐予封号和神官之职。” 和尘明白,这下,这个小花妖是杀不的了,不仅杀不了,她还升仙了,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白宴兮和花二曲受刑的事情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判定?” 和尘把问题直接丢给冗月,在外人看来,天君倒是宽宏,被冗月当众打脸还愿意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商讨。 可和尘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什么。 冗月从来也不是个会顾及他人情面的人,天君让他判定,那他就判定。 “白宴兮,罪名昭着,六界皆知,逃出青丘,又犯上天界而从中挑唆,不可饶恕,剥去神格,封印识海,押去冥界,入六道轮回。” 白宴兮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响,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运足法力,想要再次逃到下界去。 冗月眉心一拧,掌心微收,诛神台的神柱再次启动,太霄雷刑降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声惨叫声过去,那人昏死在了诸神台上。 众人大惊失色,原本需要八位神将来驱动的诛神台,冗月居然一个人就足够了。 “阿爹!”白榛榛回过头,跪倒在冗月的脚边,磕头痛哭:“求神尊大人网开一面,我也是被逼的,是阿爹让我这么做的,我与那小花妖……啊不,是仙子,我与仙子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加害于她,可是自从阿爹在青丘的事情败露后,我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在告诉我,我很脏。” “神尊,求神尊放过我吧,我一定真心悔过,神尊……呜呜呜……”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小花妖,如今为了活命,改口倒是也快得很,连仙子都唤上了,冗月低头道:“本尊不会处罚你。” 白榛榛惊喜的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改愁容,她感恩戴德的笑着磕头:“多谢神尊不杀之恩,多谢神尊,多谢神尊……” “白榛榛,你先前在神明面前立下过誓言,不用本尊处罚你,你自己的誓言,天道自会执行,你无处可逃。” 一句话将白榛榛彻底打入谷底,先前还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消失,她恍惚间想起来,她在天君的面前发过誓,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她瘫软在地,眼泪无声的流下,只能呜咽的哭泣。 “那花二曲呢?”和尘看冗月一个个的下了刑罚,却唯独没有花二曲。 冗月抬眸,正视着上方的和尘,他的眼神在天君提起花二曲的时候,寒意瘆人:“阿曲已经遭受过了刑罚,况且,她如今飞升,功德是天道认同的,之所以无仙阶,就是因为此劫难也是她的造成的,功过相抵了,她已经赎过罪了,天君。” 冗月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处处与自己作对,他难道看不出来,就算花二曲飞升成仙,却依旧是他的劫难,这点是不会跑的,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而已,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既如此,那也好。”和尘的嘴角露出笑容,他那双眼睛盯着冗月,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 诛神台的闹剧一结束,冗月便急匆匆的往回赶,花二曲现在只是被稳住了伤情,却并没有脱离危险,再晚些时候,他怕她真的会魂飞魄散。 “神尊!” 背后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冗月驻足回望,来人竟是太上道祖,那人也是慌忙的追上他,手边的拂尘乱晃。 “何事?” 太上道祖气喘吁吁的停下,他没有想过这冗月术法加身,走起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一个老头子险些跟丢了。 “神尊,这是老身前些年炼制出的复元丹,对那丫头的伤大有裨益,神尊快拿去救人吧。” 复元丹他知道,炼制的方式复杂就算了,偏偏材料也稀缺的很,他记得这丹药,太上道祖看的跟命根子一样,怎么今日如此大方?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太上道祖摸了摸胡须,笑道:“神尊如此看着老身做什么?之前喝了那丫头几壶酒,总该回些礼。” 视线落在太上道祖手里的白玉瓷瓶里,那里还剩一些复元丹,冗月问道:“你喝了阿曲多少酒?” 太上道祖没明白,实诚的回答:“约莫有四坛吧。” “好喝吗?” “哈哈哈。”太上道祖至今都还在回味:“余香百日,不曾退散,入口柔和,回味清洌,喝到酣处自然甜,乃是上品。” “可你只给了我一颗复元丹。” “……” 太上道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意思?嫌少了? 他是这个意思? “神尊啊,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我那个药啊,他真的药草珍贵的很,很难寻到的……” “你喝了四坛。” 冗月打断了他的解释。 “……”老头咬了咬牙,从瓷瓶里又倒出来一颗,放在冗月的手里:“那丫头的伤,用一颗其实也就够了。” 可冗月的手压根没有缩回去的意思,静沉的眸子持续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太上道祖狠了狠心,又给了两颗。 没想到几坛酒,就快把他的心血给了一半了,可是反观冗月,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老头忍不住了。 “神尊!你……” “老祖,阿曲在离怨宫里还留了几坛她的挚爱,明日我便让人赠予老祖。” 太上道祖眼睛一亮,把整个瓶子都塞进了冗月的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养伤最重要了,仙子如今刚刚飞升,往后还需多多走动。” 这丫头的酿酒的本事是一绝,六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太上道祖在这天界中这么久,什么好的酒没喝过,但自从上次喝过花二曲的佳酿,任何琼浆玉露都无法入口,这也使得他抓心挠肝的过了很久。 给完药的太上道祖潇洒转身,昂首挺胸,步履轻快,仿佛那吃了复元丹的人是他一样。 冗月轻笑一声,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还能让那丫头有个忘年交。 第86章 好像有些乱了 离怨宫。 冗月给花二曲喂下了从太上道祖那里坑来的复元丹后,便开始施法为其治疗。 床上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浑身几乎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地方了,所幸的是血液不再流淌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冗月的眼神里满是不忍,他走的时候她就因为身中剧毒昏睡不醒,现在他回来了,她还是昏睡不醒。 药也吃了,修为也渡完了,冗月正在纳闷,为何她的气息还是这般孱弱时,花二曲忽然间眉心紧蹙,身体蜷缩着,先前在诛神台上的痛楚,已经让她喊的嗓音嘶哑。 现如今,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新一轮的疼痛,娇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痛苦的声音自唇齿间流出,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泪水也一点点的打湿了纤长的睫毛。 冗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拉住了花二曲的手腕,微微输送神力,触及到她血液里的残留东西,冗月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颤了一下,她居然被人下了牵机珠! 说起来,这牵机珠还是他的手笔,这东西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疼痛难忍,要取出来可不是易事。 他才离开多久,就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下这样的毒手,难不成是他以前太好说话了吗? 他此刻的胸腔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愤恨,又似是心疼,情绪交加,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定了定心神,冗月再度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恢复成了一片清明。 他垂眸,指节分明的大手攀上花二曲的腰间,挑起腰带,轻轻一扯,纤腰处便没了束缚,冗月正欲再度动手的时候,耳畔又想起她那句男女有别的话,眼下有些犯难了。 牵机珠游走于身体各处,他必须施法寻找,可穿着衣服不好探查牵机珠的位置,若是不看清楚,根本无法准确的找到它的位置,更别说取出来了。 余光瞥到一边的帷幔,那是薄菱纱的,虽然有些透,但不至于遮不住花二曲的羞耻心,也能够让他大概的看清楚牵机珠的位置。 薄纱落下,将床上的人从头盖到尾。 可冗月似乎料错了什么,褪去衣物的花二曲,脖颈纤细,肩头圆润,柳腰盈盈一握,肤色白嫩,纵使盖上薄菱纱,却也难掩春色。 白色的薄纱配合着她的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感,冗月盯着她看了许久,呼吸莫名的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脑海里无端的浮现起,在司命那里看到的那些书,目光落在她此刻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想起第一次碰到它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觉得耳根子有些热,冗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喉结上下一动, 本想以薄纱盖之,怎么好像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奇怪?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后起身,双手结印,金色的光芒作用于花二曲的全身。 牵机珠再次被扯动,开始剧烈的发作了起来,花二曲疼的再度嘶喊出了声,疼得她想躲,滚向床榻边缘,挣扎间薄菱纱眼看即将掉落,冗月眉心一跳,速度极快的上前接住了她。 娇软的身躯全部依偎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清香溢满鼻尖,促使冗月的身躯突然一僵,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敢随便乱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修炼而不沾情欲的心境,好像有些乱了。 冗月快速朝她额头一点,人便再度晕了过去。 等他取出牵机珠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满头大汗,呼吸沉重,身上有着万年来都不曾体验过的燥热感,而且脑海里全是花二曲身披白纱,眼眸紧闭,惹人怜爱的样子。 受不了自己满心的杂念,冗月有些惊慌的转过身,直奔无垢池去了。 妖界。 九阙被困在妖界的地牢里不知道多久,每次息相公主来看他,他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绝不看她,这也让息相吃了不少次瘪。 泽烨也来过一次,想要带他回青丘,可九阙明白,他一旦回到青丘,就很可能会再度被泽烨关起来,不会让他回去找花二曲的,所以,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地牢。 这个犟如牛的脾气,谁也说不动,哪怕泽烨告诉他花二曲已经没事了,他也是闭口不言。 倔脾气,气的泽烨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他是朗月的独苗苗,他真能一掌拍死他。 寂静的地牢里,这间牢房还是九阙后来要求的,他就要独处一个,安静,息相和妖主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来求来,挪走了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恶灵。 突然,一个小石子朝他丢了过来,九阙睁开眼眸,看清来人,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老槐村安静的待着吗?你怎么跑到这妖界来了?” 自上次和花二曲一同停留在妖界后,九阙就明白了,相思即使是个修仙者,可也毕竟还是个凡人,凡人还是和凡人相守一处才好。 所以,便让她留在了老槐村,谁知道这小姑娘真是属狗的,还真闻着他的味就追来了妖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哑巴是怎么进入妖界的? 相思笑的没心没肺,跑过来,以手势告诉他,她是用桃木做的遁地符才进来这妖界的。 看着她举出来的手上,一块破桃木,被她削成了一块小木牌的形状,上面还用朱砂画的符咒,九阙记得,这还是花二曲教她的,只教了一次,这就会了? 罢了,来都来了,正好趁此机会远走高飞,省的那些老家伙老是往他身上寄予厚望,他一个人,可承受不住。 “你后退五步,躲开点。” 相思听话的躲在了一处石壁后,九阙运足灵力,双手大开大合的结印,顿时,他的指尖泛着青光,足下也出现了相同的咒印。 只见他低喝一声,困在他身边的法阵便瞬间破碎了,宛如星光坠落一般。 泽烨走之前,怕他太过生气就真的不回青丘了,便撤了先前给他设下的法阵,如今的法阵是妖界设下的,于他而言,不堪一击,在这扮猪吃老虎也扮演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看他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面前,相思立刻凑了上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不太符合的单纯入驻其中,衬的整张脸都十分的明媚,阳光,看的九阙心里一暖。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发丝带来的触感十分舒服,九阙轻声道:“走吧,阿昭。” 相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打出手势,纠正九阙:我叫相思,不叫阿昭。 九阙点点头:“我知道,阿昭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相思有些不开心,她比划道: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我觉得很好听,你不要给我改名字。 “不改啊,你还是叫相思,只不过,阿昭是我叫的。”九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多个名字多条路,不开心吗?” 相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跟在九阙的身边,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路小跑,兴奋的跟着他:我的九尾狐驯养手册还没有开始记录呢,你先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九阙侧目,那是个牛皮小册子,上面还可笑的画了一个小狐狸的图案,他一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先前把她惹生气了随口答应她的,只是哄了她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记这么久。 九阙尴尬的笑了笑,打着马虎眼:“知道了知道了……” 上次愧疚是因为忘记她是凡人,差点给人害死,这次等到了人界,一定要甩了她,不过甩人之前,先给她备点钱,省的被饿死,然后自己再洗个澡,不然,这个狗鼻子能准确的闻到自己的气味,这一点,真是让他费解。 一个凡人,怎么鼻子这么灵? 第87章 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 南海归墟之上,缓缓的降下一个白色人影,那人足尖轻轻垂于海面之上,海风肆意掠起他的衣服和发丝,却也难掩他的绝世容颜。 冗月垂眸看向脚下漆黑的海水,黑色下,是涌动的怨灵,海面上的结界,更是有了细微的裂缝,后土果然没有说错,有人动了这个结界。 在他正欲修复之际,从里面窜出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给了冗月一击,冗月拧眉,周身强大的神力顿时凝结。 他的刀在接触到冗月的那一刻,便被震开了,那些人被震开的同时,几乎是拼了命的逃跑。 冗月也不做丝毫停顿,右手双指并拢结印,剑便被召唤出,悬浮于空中,手一挥,剑去,只见细线一般的流光穿过那些人的胸膛。 随后而来的,就是他们的呜咽声,他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出剑,收剑,干净利落。 冗月的眼中带着一抹沉重,除了窜出来的恶灵被他杀了,方才为首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修罗一族? 可是修罗一族天生善斗,术法不该这么低,被他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况且修罗不是早被先神灭了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南海的结界,竟是被他们擅自打开的,虽然只有一条裂缝,却也跑出去了几个恶灵,被他见到的,已经被灭了,那还有没见到的呢? 而如今,最可怕的是,除了鲛人族对南海归墟里的东西觊觎以外,还有另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在盘桓着,盯着这块肉。 思及此处,他便不做逗留,抓紧时间修复好结界,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回到了离怨宫,冗月还没进门,就听闻了一阵阵的笑声,他好奇的踏进去。 只见潮生亭内,九阙,花二曲还有乐桑在一起煮茶聊天,笑的格外开心,兮伽坐在一边,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更惊奇的是,九阙这次居然把相思一个凡人带上了天界。 这小丫头席地而坐,睁着眼睛来回扫视着众人,满脸的惊讶和兴奋,天上飞过一只凤凰,她也能盯着看很久,直到凤凰消失在天际。 见冗月来了,花二曲开心的笑道:“阿月,你回来了啦!” 冗月点点头,他低眉看了一圈,这以往他用来喝茶的寒玉髓桌子,已经摆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吃食,还有一些酒,几人喝酒聊天,好不开心。 他的离怨宫,从来没有这些欢声笑语在里面,方才踏进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乐桑和兮伽本就在天界,来也就算了,你们为何会来?”冗月毫不客气的质问。 九阙的脸皮厚度,堪比不周山的厚度,根本不在乎冗月有些嫌弃的语气。 “阿月,你这么说,我可就很伤心了,咱们好歹也是共事过的,怎么这样见外?”九阙有些吊儿郎当的朝着冗月敬了一杯酒,“我妹妹位列仙班,做哥哥的总要过来祝贺一下。” 一声阿月,唤的冗月有些浑身别扭,他拧眉:“不许唤我阿月。” 九阙一愣,疑惑的看向花二曲,这家伙是什么情况?生气了? 花二曲摇摇头,不知道啊,冗月有时候的脾气也很奇怪,她也不是很能能猜到这家伙的心思。 “那我怎么唤你?小月月?” “噗!!!” 这一声小月月,直接把花二曲呛的两眼冒泪花,连兮伽在一边都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缓过劲来,抓了一个橘子砸了过去:“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接过橘子,九阙为难道:“那我该如何唤你?咱俩关系这么好,唤神尊有些生疏了吧?” “叫我冗月就好。”冗月理了理衣角,抬眸:“贺礼呢?” 九阙的脸色一黑,怎么感觉这家伙是在讹自己呢?才说过自己来祝贺花二曲飞升,这下子就来要贺礼了?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便只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环,内里仿佛蕴含着水意,还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是个玉坠子,倒是漂亮的很。 “这是什么?”花二曲问道。 “不懂了吧?”九阙得意的笑道:“这是浮生环,取自蓬莱水中玉石雕刻而成,又以凡间百草之精华炼化而成。” “是何作用?” “它是天地间至洁之物,可以荡涤浊尘。”九阙把浮生环递给花二曲,“你如今才飞升,修炼还需努力,有它的帮助,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谢过九阙后,花二曲接过浮生环,细细打量,触手温润的很,她倒是真的喜欢的很。 寒暄过后,因为花二曲还需要再度治疗,所以冗月就屏退了他们,九阙也没办法,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医术好像越来越排不上用场了。 床榻之上,花二曲乖乖的躺着,让冗月施法为她疗伤,说实话,她从诛神台上下来不过短短的三日,伤口就已经不疼了,可见冗月对她的伤口是下了功夫的。 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如玉的面容下,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他泛着淡粉色的薄唇,带着一种清冽的气息,回想起以前不小心还轻薄过人家,花二曲不争气的脸红了。 随着她的害羞,花二曲的心跳声开始不住的加快,在这寂静的寝殿里,有些明显。 冗月的目光落在她的心口处,一双大手毫无顾忌的覆盖上去了。 如此大胆的动作,吓得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打掉他的手,羞愤道:“你干什么?” “你的心,跳的很快,和我不同。”话及此处,冗月又抓起花二曲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那里没有任何波动感。 这下,花二曲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他只是在好奇,现在细细想来,冗月多数时候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会问一下,虽然,每次都会尴尬的问她一些十八禁。 “阿曲,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花二曲想了想,自己都有些懵懵的:“有心,没啥特别的感觉,” “但是阿月,我跟你说。”花二曲话锋一转,看向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认真道:“你可以好奇一些事,但是,不可以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明白吗?” “比如?” 他不太懂这个动手动脚的概念。 “比如你现在抓着我的手,就不对。” 冗月垂眸,在他的大掌之下,花二曲的手显得格外的白嫩娇小,指尖珠圆玉润的,十分漂亮,握在手里的感觉也很绵软,和拿剑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放开她的手,冗月不言其他,只是专心疗伤,气氛有些沉寂,花二曲无聊的四处看看,眸光盯在房间中,那个少了一个的帷幔上,她自从醒过来,就觉得屋子里不太对,少了什么。 “阿月,为何我寝殿里的帷幔少了一个?” “我扯下来的。” 花二曲有点不太能理解:“你好好的,扯它做什么?” “那是薄菱纱的,用来盖住你,正好。” 这么一说,她就更听不懂了,花二曲问道:“为何要盖住我?” 冗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因为你中了牵机珠,那种东西游走于你的四肢百骸间,你穿着衣服我看不见,找不到它,取不出来,所以,只能褪去衣物,以薄纱盖之,既全了你的脸面,也不妨碍我寻找牵机珠。” 花二曲的脸色登时涨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尖叫一声的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在了床榻的角落,被冗月掩耳盗铃的举动气的不知该如何去说。 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冗月依然一脸平淡:“你不必害羞,我给你盖了薄菱纱了。” “你盖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盖!” “不行,得盖。”冗月认真的辩驳,“你说过,男女有别,不可以看。” “……” 花二曲此刻欲哭无泪,她此刻真的很希望冗月要是真的是个登徒子,采花大盗什么的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死他,心里也不会觉得如此的过意不去。 “但是,阿曲,你有一点说错了。” 花二曲抬起有些被气红的眼睛,委屈道:“什么?” “男女或许有别,我没有看过其他的女仙的身子,但是你的身子,我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与我一般无二,差别不大,许是因为你是女妖出身,与那些仙子还是有差别的。” “……呵……” 他还好心的为自己找她不够丰满的原因,花二曲被气笑了,都被看光了,还被嫌弃不够丰满,她胸腔里一股怒火蹭的燃烧了起来。 看她笑的有些差强人意,与她以往那种明媚的笑容不太一样,冗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曲?” “有什么差别?!我才一万岁!我还会长的!急什么?!” 花二曲愤怒的叉腰,昂首挺胸,冗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或许是觉得她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现下脸都被气红了,回想着脑海里能安慰人的话,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花二曲第一次觉得有种鼓励人的话语,比骂人还难听,她也不指望这个石头能说出什么好话出来。 毕竟能做出用薄纱盖住她这种蠢事的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所以说,男女有别,那九阙是不是就和我没有差别了?我可以摸他?” 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突然间转到了这一块,她木讷的回答:“是。” “好。” 话毕,他就转身出了门。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终于支开了这个求知若渴的小白花,她猛然惊醒,明白了冗月下一步要干什么去,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坐在榻上,对着门口处声嘶力竭的大喊:“阿月!你可千万别告诉九阙你是怎么帮我取出牵机珠的!你听见没有?!阿月!九阙有些地方你也是不能摸得太过详细啊阿月!” 然而,门口早已没了人影,花二曲在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九阙,对不起了,你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第88章 我不需要证据 魔域。 战夏高坐于正殿之上,眼眸低垂,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边垂手而立的温楚额头不停的冒汗,望向战夏的眼神也变得恐惧。 战夏自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自己跟随他多年,十分清楚他的性子,他看着性子冷,其实是个暴脾气,一般是有火就撒的,如果闷不吭声的憋火,那就一定是要出大事了。 唯一的一件大事是什么,他自然清楚,或许这次,连他也跑不掉。 眼看那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温楚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暮瑰直面战夏,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她施施然的行了个礼:“暮瑰见过魔君大人。” “诬陷花二曲和本君勾结的人,是你吗?”战夏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 暮瑰抬眸,毫不畏惧:“不是,天界和魔界起了斗争,这对于暮瑰来说,都不是好事,这样的事,我为何要做?” 也不知道战夏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轻蔑。 “暮瑰,你有几个胆子敢造本君的谣?嗯?” 暮瑰跪的坦然,眼神里没有任何惧怕,像是笃定了战夏拿她没辙一样:“暮瑰不知魔君是何意?” “好,那本君再问你,刺杀本君的那些人是不是安排的?”战夏似乎不在乎她承认与否,只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老槐村的那些恶灵,背后之人,是你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猜到了与他有关联,暮瑰此刻心里才开始有些紧张,原本不清楚战夏知道多少,现如今一股脑的抛出来所有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她做的,但是每一件事她都做的极好,没有丝毫的破绽。 “不是我,魔君,您不也是没有证据才来问我的吗?” 闻言,战夏哈哈大笑,温楚和暮瑰都被他笑的有些局促不安,这个魔君生来性格诡异,阴晴不定的,连温楚和他待一起这么久,都无法琢磨透他的性子。 战夏突然出手,一掌挥过去,暮瑰眼疾手快的抵挡,却还是被击中,滚落在地上,鲜血溢出唇角,下一刻,战夏的身形极快的上前,遏制住她的脖颈,将人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证据?你何时见过本君杀人需要证据的?”战夏深邃的眸子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本君问你,是在给你坦白的机会,很可惜,你错过了。” 温楚见他左手召唤出雾暝,浑身的法力翻涌,他是真得想杀了暮瑰。 雾暝还没有触及暮瑰,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战夏甩开暮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 温楚手持长剑,站在暮瑰的面前,将她扶起来:“阿暮,如何?” 暮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摆摆手:“无碍,还能挺住。” “果然是你。” 事已至此,温楚也明白,对暮瑰动手,是战夏在试探自己,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杀。 “魔君,求魔君网开一面,放过阿暮。” 温楚是自他诞生以来,就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更别说背叛了。 战夏承认,自己对于他人是冷血嗜杀,但是对于温楚,就着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而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和自己对峙。 好! 真是太好了! 战夏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张狂,笑声过后,他咬牙问道:“温楚,本君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要如何选?” 温楚一双眼始终盯在战夏的身上,生怕他稍微一动,就伤害了自己身后的人,他还是拿着剑,对着他。 如此一来,战夏也明白了他的选择,即使心中有些紧仄感,他还是忍住要动手的念头,质问道:“所以,你即使知道她会对本君下手,你还是帮她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培养势力,是吗?” 那些人本是用来保护暮瑰的,他也没有想过暮瑰会私自调动,可眼下,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暮瑰被杀,只能和她一起承担。 “是。” 不说战夏,暮瑰都震惊了,她没有想过温楚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是她的亲哥哥都做不到的地步。 战夏低低的笑了几声,再度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背叛了本君,没人能活着走出魔域,包括你,温楚。” *** 魔族的暮瑰公主被战夏关押在魔界的浮屠山下,而温楚则被杀,消息一经传出,六界震惊,一个是魔族皇室,一个是战夏的心腹,就这么轻易被魔君弄的支离破碎,死的死,伤的伤。 究竟是何事得罪了魔君,才会遭到如此的惩戒,结合前几日的事情,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再一次让众人怀疑,那日在诛神台上的小花妖恐怕真的是被冤枉的。 华晤的禁咒无法可解,气的他这些天在自己的宫殿里上蹿下跳,一届皇子,言语污秽,却始终无人知道他骂得是谁。 可后来知道暮瑰被压于浮屠山下,华晤就开始闭嘴,不骂了,还心情很好的又开始招惹天界的小仙娥了。 虽然是冗月先发现花二曲飞升的,可是心底里还是有些好奇,飞升的速度确实快了点,本来也不准备深究的,毕竟飞升是好事。 可就在他要研究九阙的身体时,这家伙告诉他,花二曲能飞升的这么快,虽然有她自己的功德在里面,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战夏。 冗月愣住了:“因为战夏?这是何意?” 九阙把自己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见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这块石头的注意力,不再对着他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这才才缓缓的开口。 “我找到小曲后,因为事情有些麻烦,就把阿昭丢在了凡间的老槐村,谁知道,战夏凡间的手下慕南嫣找到了阿昭,说是奉战夏的命令,给小曲塑了个金身,还让人大肆宣扬小曲的神通广大。” “如此一来,前来烧香求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这期间,慕南嫣吩咐那些在人间的魔族还有阿昭,都以小曲的名义做了诸多的好事,这再加上她原本的功德,飞升什么的,不在话下,人间称为花娘娘庙。” 这凡人起的封号,他听着是有点土,但是胜在好使啊,有了天道的认可,谁还敢对花二曲不利?说她与魔君勾结? 可是话说回来,这似乎也算是和魔君的另外一种勾结吧? 这些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刺耳,再一想到给花二曲疗伤时,她手腕上那独属于战夏的印记,胸腔里顿时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感涌了上来。 “他为何要为阿曲做这些?” 话及此处,九阙有些小自豪的眨巴眨巴眼睛,回想着花二曲和战夏在凡间相处的细节,一种欢喜冤家的味道,他一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一种喜感。 “怎么说呢,我们小曲长得不说这容貌冠绝六界,但好歹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再加上和那魔君同生共死那么几次,除了你这种无心的石头,哪个男人不动心?” 冗月皱眉,眯起眼眸:“你是说,魔君对阿曲动情了?那阿曲呢?也是一样?”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九阙平常看他就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眼下这样子,真是让他有些惊愕。 冗月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你无心,还不许别人对小曲动心了?” 如今九阙一口一个你无心,在冗月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肢体不全一样,他的眸子倏地变冷:“你可以走了。” 突然然间转移话题,九阙愣住了:“去哪?” “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九阙瞬间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恩人住离怨宫几天,他反而要赶人? “我哪也不去!现在青丘那些老家伙到处找我,就你这最安全,我不走!” 冗月踏出门的脚步停下,回眸,目光阴恻恻的。 “不走?我就通知泽烨过来抓人。” “你敢?!” 威胁冗月,是九阙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那人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离开,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以试试看。” 第89章 误打误撞 回了自己的书房,冗月坐在书案前,手拿功法典籍,却罕见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战夏和花二曲在凡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纵使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九阙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胸腔里还是会噌的冒起一股火,烧的他烦躁的很。 恰巧花二曲一瘸一拐的扶着门进来,笑意盈盈道:“阿月,你看,这是桑桑送过来的青玉果,非常好吃,你要不要……” 话说到这,瞥见冗月略微黑沉的脸色,花二曲的声音顿住了,她怎么感觉,这家伙自从开了神脉,闭关回来后,整个人有些阴晴不定的呢? 自己现在腿还不太利索,还是先走为上。 “那个,你要是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刚踏出门口,只见眼前一闪,整个人就已经坐到了身后的榻上,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花二曲再度起身,正欲离开,就被人按下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抬眸,是冗月凑近的面容,她惊吓的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但是觉察到这一点的冗月莫名的不悦,他居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促使她的面孔差点亲上去。 果子从床塌滚落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二曲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面露羞色,有些愠怒道:“阿月,我跟你说过,男女之间,要有距离,你我这样,于理不合!” 冗月垂眸看去,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中,有一只上,刻有战夏的印记。 拉出她的手腕,幽冥焰纹清晰可见,冗月抿了抿唇瓣,眸子里全是冰冷。 “阿曲,我想把它去掉。” 花二曲一愣,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纹身上,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去掉这个东西? 她有些纠结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烙上去的时候,挺疼的,去掉会更疼吗?” 冗月嗯了一声:“会有点。” 花二曲看着他,不对,这家伙的忍受能力不是一般人,他说的有点疼,指不定疼成啥样。 “那我不要,疼的话,我就不要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魔君说,有了这个,出入魔域如入无人之境,我觉得有时候可能会有点用,就先留着吧。” 话毕,推开了冗月,转身就走,人刚一到门口,手腕被人扯住,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冗月遏制住双手,摁在门上了。 双手被他压在两侧,突如其来的凑近,让她的心跳陡然间加速,却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 “阿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冗月不回答她,只是将手上移,与她十指相扣,而后又是一阵滚烫袭来,她的右手掌心,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阿月!好痛!你放开我!” 可是此刻的冗月,对她的话却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继续着掌心的灼热。 不过眨眼间,他便放开了自己,花二曲检查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月字,泛着金光,而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抹掉了。 得,才被去掉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两人是有病吗?怎么老喜欢在她的手上留下点什么? “那就留我的。” 花二曲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字,有些生气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好看。”冗月补充道:“发着金光。” “……”花二曲的脸色也黑了,“不可理喻!”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看也不看冗月,就走了。 冗月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不好看吗?” —— 与此同时,九阙被冗月赶下来后,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先带着相思去自己在凡间的医馆。 入了凡间就少用法术,省的灵力波动,让泽烨那个老家伙察觉,给他抓回去。 九阙带着相思走在一片树林里,他时不时的望向身后的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相思,正想着等会进了凡间集市,该怎么摆脱这个丫头时,忽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九阙能闻到,相思定然也可以,这丫头的鼻子向来灵,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有事发生。 那血腥气里,还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如果是碰到一般的妖物在为祸人间,他们是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二人循着味道快速赶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巨大的蛇,那东西耳边长着一对小翅膀,浑身的鳞片看起来很是坚硬,九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鸣蛇。 他依稀记得,这鸣蛇虽为神兽,却极为不详,而且,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说,鸣蛇已经全部被斩杀完了,怎么还有? 而眼前的这个面具人,浑身的修为感觉并不低,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可以和鸣蛇一起出行? 况且看样子,这鸣蛇已经被这个面具人收为了宠物,此刻正在残忍的绞杀吸食着面前的凡人。 看数量和那些倒地不起的尸体,约莫已经吃了一阵子了。 看它张开血盆大口,想再次吞噬时,被一道青光袭击,疼的它的头向一侧歪去。 被迫咬空了的它张开恐怖的大嘴,奋力的嘶吼,面具人也回头看向他们,九阙的太初扇握于掌心,他冷声道:“你是何人?如此滥杀无辜,不怕天谴吗?” 而那人的目光显然不在九阙的身上,而是看着相思,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和瘆人。 “原来是你啊~怎么?都追到这来了?” 相思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九阙听着他的话,这东西似乎和这个小哑巴有渊源,可眼下却考虑不得这些,毕竟,这面具人的修为有些高深莫测,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看清这个面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相思不回答他,面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冷笑一声,唤回鸣蛇,发动全部的法力,朝着九阙移动过来。 九阙眉心一跳,提手格挡,却发现这家伙,明面上是攻击他,可是一个眼神下,那鸣蛇朝着相思扑了过去,速度极快。 九阙被吓得失声大喊:“阿昭!快跑!” 但是,相思听不见声音,也来不及去反应,那个已经窜到她背后的鸣蛇。 待她因为闻到气味,扭头看去时,鸣蛇已经露出獠牙,想要冲着她咬了下来…… 第90章 利用 卿云宫里,乐羽激动的看着乐桑已经成型的鲛珠,没想到,这双灵镜的作用竟然这般大,真的可以帮乐桑重铸鲛珠,有了它,这丫头的修炼,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了。 目光瞥到一边的兮伽,乐羽的脸色瞬间降了下来。 她走过去低声道:“跟我来。” 望向不远处还在修炼的乐桑,兮伽心里倒是开心了不少,起码她可以正常修炼以此来保护自己。 室内,乐羽给兮伽倒了一杯茶,开口的语气并不算和善,毕竟乐桑受到针对,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三皇子造成的。 “大恩不言谢,桑桑如今能修成鲛珠,还是三殿下的功劳。” 眼前茶雾缭绕,带着湿热的香气,兮伽的眸色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此番能助她,我也颇为欢喜。” “可是还不够。” 乐羽的话,促使兮伽抬头:“这是何意?” 她起身,走到窗前,任凭微风拂起她的鬓边发,深吸一口气道:“桑桑能保住这一条命,是因为神尊说的话,天君也有意让她成为鲛人族的女帝,可是,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起风波。” 兮伽走到她的身边,看向乐羽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你有计划?” 此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四处飘散,有一片落叶在眼前划过,飞到一半时,被一道法力定住,乐羽伸出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它。 “他本就对净世莲觊觎已久,不如给他个诱饵,让他早些上钩,也好护的乐桑的安全。” 兮伽沉吟不语,南海归墟那片的结界和封印,才被冗月加固过,现在如果擅自动手,他肯定会有察觉,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似乎看出来他的顾虑,乐羽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去对封印动手,而是让泉客自己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乐羽示意他附耳过来,兮伽弯腰听完后,满眼震惊,他不可置信道:“你……连花二曲都要利用?” 闻言,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愧疚之意,可一想到这样的胜算会更大,乐羽的神情又坚定住了,她说道:“这也是个上上之策,有她参与,我们的计划,会更顺利。” 兮伽皱眉:“叔父无心,他不会因为花二曲的参与,而对我们加以包庇的。” 乐羽倒是颇为自信的轻笑一声,继而转身重新走向桌子边,语气轻柔,却满是谋算之意:“有时候,情这种东西,只有当局者才会迷,诛神台上的点点滴滴,你也算全部看见了,真的没有看出来冗月神尊对待阿曲,与旁人不同吗?” 兮伽仔细的回想,冗月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平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在诛神台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真的生气了。 “那花二曲身上的神秘力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乐羽对于这一点倒是坦诚:“桑桑之前私下过界,我听闻阿曲在经过南海归墟时,似乎可以与那净世莲产生共鸣,再者,这股神秘的力量,我和天君之前也感受到一次,而那一次,恰好是阿曲和神尊在下界的时候。” “然后,这股强大的神力,诛神台上,又有了一次,那气息与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不用乐羽说完,兮伽也明白了,这种事情,既然她能察觉到,相比天君随后也会反应过来的,只不过,他是天君,在这件事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再像之前那次一样,随便指证花二曲的罪行,所以相比于天君,他们更方便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是,如此一来,你便是将花二曲放在了所有人面前,如果她身上的那个秘密是真的,她所面临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乐羽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多有些不忍,可如果不这么做,不知道天凤一族又要出什么招来针对他们,包括整个天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应对。 “我没得选。”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乐羽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这次去讨伐鲛人族,只能你带领天兵天将前去。” 兮伽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让别人去,那么鲛人族那些骁勇善战的人都会因为奋力抵抗,而被绞杀殆尽,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使乐桑即位了女帝之位,却也是无人可用的,还不是一样的任人欺凌。 乐羽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她其实也是在赌,赌花二曲身体里的东西和净世莲有关联,是打开净世莲的关键,可以勾引泉客上钩。 毕竟,她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 与此同时,凡间的一处树林里,爆炸声结束后,九阙捂住心口,鲜血自口中淋漓而下,相思已经晕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而面前的面具人也是浑身战栗,受伤不浅,要不是鸣蛇靠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估计也是即将倒地不起的。 他们鏖战已久,愣是没有分出胜负,九阙此刻便明白,这家伙绝对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妖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见九阙的修为不低,自己也是久攻不下,便骑着鸣蛇,飞走了,九阙也懒得追,他现在修为耗尽,也是疲惫的很,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架了。 那帮能苟活下来的凡人均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九阙要把相思带走的时候,那群凡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磕头哭嚎,嘴里乌啦啦的喊着什么天神救命,福星高照之类的。 他和花二曲不同,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九阙抱起相思,回头道:“我们不是什么天神,也不吃你们的供奉,记得回去后,随便找一处阎王庙,将今日此事,烧香上报,明白吗?” 那群凡人虽然不懂,却也还是磕头允诺。 九阙方才也看见了,那鸣蛇吃了不少的凡人,肉身被咬碎就算了,连同魂魄也被一同餐食了,他索性做个好事,直接告知阎王,省的他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魂魄,派人查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凡间出了这样一个未知的危险,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第91章 各怀鬼胎 南海归墟处,一个黑影掠过海上,趁着夜色黑沉,进入了鲛人族的皇城之内,无人察觉。 泉客在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接触到来人后,满脸忧心的上前。 “如何?” 那人戴着面具,很显然就是先前在凡间与九阙交手的面具人。 他冷哼一声,坐在一侧由金色布帛织就椅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差点让人撞破身份。” 泉客一听,心头顿时惊跳,他紧接着我问道:“那人是谁?” 回想着九阙的模样和法力,面具人眯起眸子,吐出三个字:“涂山氏。” 闻言,泉客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涂山氏,应该就是六界传闻中的涂山的独苗苗了,现如今被他撞见,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事? 看得出他的神色中的顾虑,面具人倒是不在乎,他安慰道:“怕什么?他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就算他是涂山氏,继承了神王之位又如何?还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在他眼前的是我呢?” 泉客看着身边的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人也是不久前才找到的自己,说实话,他也总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他只说自己是归墟地下镇压的恶灵之一。 现如今跳脱出来,不过是希望泉客能解了封印,挪走净世莲,还他们自由。 可是,一旦他真的再度对净世莲起心思,难保自己这次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还是有点不敢放手去做。 他瞻前顾后的模样落在面具人的眼中,十分的可笑,出言讥讽道:“鲛皇殿下,你如今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话及此处,仿佛一句话给泉客敲响了一个警钟,他在这里也知道了天界的所作所为,乐桑在天界那般闹腾,终究没被处死,而他在天界的探子回话,说是天君有意用乐桑代替他的位子。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他许久的,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王位的危机感。 “好。”鲛皇回头看他,似是下定了决心,“那究竟该如何做?” 面具人起身,走近他,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那净世莲是创神界的宝物,能解开它并且驱使它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当年那些上古真神。” 泉客皱眉:“上古真神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道还有吗?” “有,且不止一个。”面具人的嘴角咧开笑容,颇为阴森。 鲛皇愣住了,六界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不是早就一手遮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怎么露过面呢? “是谁?” 面具人回忆着自己的探知,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一个在冥界,一个在天界。” 他依稀记得,先前凡间冒出过那样的一股神力,他很熟悉,那股气息是属于后土真神的,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了,直到后来,天界诛神台审问一个小花妖时,又出现了相同的气息。 可惜的是,这股力量存在的太过短暂,让他无从察觉。 “我们要尽快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上古真神在如今的六界,早就不适合修炼了,时间一久,神力枯竭,你我便无力回天了。” 泉客沉吟片刻,点点头。 *** 天界上,花二曲这些天休整的确实比原先好了很多,再加上太上道祖的悉心关照,伤口恢复迅速,连带着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让太上道祖吐东西出来,有点太耗费她的佳酿了。 喝的她肉疼。 因为酒没了,她只能重新去寻材料,回来酿造。 人还没到离怨宫,便被乐羽身边的小仙娥叫走了。 等进了卿云宫,偌大的宫殿里,乐羽潜走了所有人,只有她们两个遥遥相望。 眼看着乐羽如今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的有些疑惑,便凑上前去。 “羽姐姐,怎么了?” 乐羽饱含热泪,一见花二曲凑近,当即便跪下了,双膝着地,吓了花二曲一跳,赶紧扶她起来。 “阿曲,我是有事相求,还请你可以帮帮我们姐妹二人。” 眼看人扶不起来,花二曲焦急道:“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也算是这天上的知心人,你说话我自是要听的,羽姐姐你起来说。” 乐羽被她的一番言论感动到了,也就顺着她的力道,拉着她一起来到窗前的榻上坐着,哭的我见犹怜。 “阿曲,你也知道,我和桑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父皇不疼爱我们,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乐羽顿了顿,抽噎了几下,“我们的母亲也是因为护卫鲛人族而死,所以,为了桑桑日后登基为女帝,不至于族内无人可用,我们必须向天界展示我们的诚心。” 花二曲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便单刀直入的问道:“羽姐姐,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就行。” 花二曲越是坦诚,乐羽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大,但是,一想到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她也就按下了心里的不悦,拿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灵石。 “这是碧海青玺,是我自族内带出来的,它是我鲛人族世代看守的圣物,本来是我和亲天界的嫁妆,可我先前并不想给,眼下拿出来,也是先前听闻,南海归墟的封印有所松动,还请你将其进献给我的父皇,请他代替我们去加固封印,也请劝劝他,不要再与天界抗衡了,少打净世莲的主意。” 花二曲狐疑不决,让她跑腿不是不行,只是眼下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察觉不到。 “封印之前由阿月已经加固过了。”花二曲将碧海青玺推回到她的手里,“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眼下可能用不上。” 这点倒是乐羽意料之外的,压下心里的一丝丝慌乱,乐羽笑的温柔,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碧海青玺,轻声道:“阿曲,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但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花二曲眨眨眼,不明所以。 “阿曲,说实话,那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桑桑在天界就真的没有了母族的依靠,那会活的比任何时候都艰难。”她垂眸,凝视着手里的东西,“我给他这个,算是我最后的孝心,希望他拿到这个,可以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守护封印,不要再度打净世莲的主意了。” 说到这,花二曲也就明白了,这碧海青玺就是给鲛皇泉客一个可以为天界表忠的机会,如果他日后真的又起了心思,起码有了这么一件法器在,天君也能饶了他一命。 此刻,花二曲看向乐羽的眼神里,多了些晦暗,她总觉得,今日的乐羽对她说话,总是不太实诚,是她的错觉吗? “好,我答应你。” 第92章 你想包庇她 应了乐羽的要求,花二曲还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幼泽。 但是这次,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也就留了个心眼,走之前给冗月留了信。 本以为自己进入鲛人族的皇宫会有些困难,没成想,倒是顺畅无阻的被人带了进去。 如此的蹊跷,花二曲已经运足了灵力,准备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她有种自己被送入虎口的错觉。 大堂之上,泉客浑身的珠宝琳琅满目,正坐在上方假寐,花二曲被带进来后,他都没有睁眼瞧过她。 “仙子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花二曲掌心朝上,从流丹镯里拿出了那个碧海青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陛下,我来此,是受了天妃娘娘的委托,前来所赠此物的。” 泉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乐羽对他不算亲近,这丫头的心思比乐桑深,此次让花二曲前来,只是为了送一个碧海青玺? 掌心微收,泉客拿过那碧海青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光芒射进了他的眉心,泉客的眼眸里顿时一亮,大声喝道:“来人!抓住这个丫头!” 花二曲不明所以,她纵身一跃,躲开了士兵的进攻,而后怒道:“鲛皇陛下这是何意?” 量她短时间内也跑不出幼泽,泉客扔掉手里的碧海青玺,冷笑一声:“羽儿所赠之物,不是什么碧海青玺,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摆设罢了她所赠的礼物,是你!” 花二曲被他说糊涂了,她掌心处,浮华霎时间幻化成剑,眸中寒意四起:“什么意思?” 泉客志在必得,他踱步向前,对花二曲解释道是耐心的很:“仙子,你要知道,鲛人族的族种特殊,能穿梭于这南海归墟之上,不受任何干扰,所以,我们鲛人族素来就是看管封印的。” “可是,南海归墟太过于贫瘠,什么也没有,修炼的气候不佳,导致我鲛人族的修炼,难以成就那些大罗金仙,所以,战力不足,我鲛人族在六界始终没有一席之地,可你知道吗?镇压着这些恶灵的净世莲,那可是个至尊宝物啊~” 提及净世莲,泉客的眼中,尽显贪婪之色,他张开双臂,自我陶醉,似乎已经将净世莲纳入怀中了。 “我若能夺得净世莲,何愁不能称霸六界?”泉客睁开双眼,怒视花二曲:“而那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的宝物,它需要有真神的神力作为器皿,方可使用。” “羽儿方才来信,说你的体内,或许有我想要的,仙子,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花二曲在此刻,浑身的血液骤冷,嗓子里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所以,她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乐羽就是在利用她? 她要让泉客抽出在她身体里的后土的一魄,炼就一个可以驱使净世莲的神器,为的就是帮鲛皇壮大实力,好让自己和桑桑在天界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所以,她把自己给择出来了? 可乐羽是如何知道后土在她的身体里? 难道她一早就有察觉吗? 花二曲紧抿唇瓣,透彻的红眸死死的盯着泉客,她如今修为才恢复不多,眼下四肢还软绵绵的,没有太多的力气,要对抗一整个鲛人族,根本不现实。 “陛下真是会说笑,我的身体里除了几坛子酒,别的,什么也没有。” 泉客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嘴硬,只是轻笑一声,一挥手,那些鲛人族的士兵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花二曲无奈之下,只能提起灵力,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泉客眯起眸子,看向人群里那个上下翻飞的身影,动作利索,能看出来她的修为没有全部恢复,不然,眼前这对人不一定能拦住她。 也得亏乐羽送的这封信,不然,这上古真神的力量,他还真的是无处可寻,可是乐羽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迅速,突然就开始帮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有诈。 可他眼下管不着这些,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净世莲! 眼看花二曲不敌,被那些士兵用束灵锁困住,突然间,一阵强大的神力从门外释放,金色的光芒袭来,所有人都被袭倒在地。 花二曲定睛一看,心中不免一喜,还好是冗月,她也庆幸自己走之前给他留了信,否则今日这番情形,靠她自己还真不一定可以逃脱。 冗月足踏金光,白色的衣衫飘扬,墨发张开,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嗜杀的意味,他的出现,使得泉客心里一抖,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来了? 那岂不是要被上报天界,这下,他真的给鲛人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着冗月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点,就解开了束灵锁,他把花二曲给扶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转向泉客。 “鲛皇是真不长记性。” 泉客被他说的浑身一颤,大脑迅速的转动,看见花二曲的时候,他激动的指着她道:“是她!她的身体里有上古真神的力量存在,是她怂恿我去夺净世莲的。” “……”花二曲被气到无语,她反驳:“你少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拿净世莲,和我有什么关系?” 冗月不说话,泉客心里直打鼓,他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扯住他的袖子,声泪俱下。 “神尊大人,我也是被唆使的,况且,这丫头身体里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您应该上报天界,或者,您也可以直接以此机会,拿取净世莲,壮大天界的实力,天君定会嘉奖的……” 话没说完,冗月浑身的神力一收,随即倏地释放,眨眼间就将泉客弹飞了,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跌落下来,吐血不断。 他不知道冗月为何发怒,泉客赶紧抬手制止,却又被血液呛的直咳:“咳咳!神尊……神尊饶命……” 可冗月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花二曲也看出来他似乎动了杀心,便赶紧上前拉住他:“阿月,不可,你不可以杀他。” 冗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脑海里全是泉客要花二曲死的计谋,耳畔处环绕的也是他肆意妄为的笑意,越想,他心里就越恨。 泉客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惧怕的向后挪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来人救他,可那些人全部被冗月放倒了,无人应答。 感觉逃不过这一劫的泉客,却猛然间开始大笑,而后张狂道:“全鲛人族都知道这碧海青玺是这丫头带来的,她已经逃脱不了干系了,神尊,你要清楚,现如今,乐羽天妃是主谋,这位仙子是从犯,而我,一代鲛皇被杀,可能是宁死不屈也说不定,你觉得杀了我,她能逃脱的了吗?就算您想要包庇她,您又如何堵着六界人的悠悠之口?!” 包庇一词,在他的脑海里瞬间炸开,冗月的眼神顷刻间就变得清明了,他身为天界神尊,天道选中的判官,此时,心里竟然真的会想要包庇花二曲。 虽然此时她是被利用的,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乐羽不会承认,泉客更不可能倒戈,帮助花二曲去反咬乐羽。 而且,此事若是闹大,那她身体里的秘密,根本禁不住挖掘。 到时候,六界围堵,她又如何能逃脱? 思及此处,冗月静沉的黑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的动容,而这一幕被泉客看在眼里,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向来无情无义的冗月神尊,竟然真的想要袒护他身边的女子。 “阿月……” 花二曲听完泉客的话,也知道了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浑身的汗毛竖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冗月说话。 冗月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手直指泉客的眉心,继而食指并拢,他的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一般。 泉客疼的大喊:“冗月!我可是鲛人族的鲛皇!你怎敢擅自作主,清除我的记忆!你怎么敢?” 其实,清除记忆本身不痛,可是冗月下手十分的重,这个泉客总是三番两次的给人找麻烦,他真的很烦他。 记忆抽取完毕,泉客昏死在地上,冗月拉住花二曲的胳膊,化成一道金光,顿时就消失了。 第93章 你走吧 回来的路上,冗月一言不发,脸部的线条罕见的绷直,花二曲能看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冗月满脑子都是包庇二字,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会想要去袒护她,从前在他的眼中视为珍宝的公平,似乎真的因为这丫头的出现,开始出现了偏袒。 也因为她的出现,无垢池里洗去了他太多的杂念,他从诞生至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念想。 如果这就是双生劫,那他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大意了,才让这个劫难一点点的侵蚀了自己的本意。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所谓的天妃,这傻丫头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却反过来被人将了一军,他要是真的晚来片刻,那泉客指不定真的可以打开封印,夺得净世莲,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 回了离怨宫,花二曲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只是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他,可又担心他生气不理自己,所以,冗月走哪她低头跟到哪。 冗月忽然顿足,花二曲一个没注意,额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有些硬,撞的她的额头有些生疼,却只是轻哼一声,没敢吱声。 后背上传来的撞击感,不重,却好似撞进了冗月的胸腔里,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里,神色晦暗。 乐羽的目的,他很明白,现在为了能把乐桑推出去掌管鲛人族,她是卯足了劲的,连同兮伽也入了伙,现如今,鲛人族和天界,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阿曲。” 花二曲抬眸看去,冗月微微扭头:“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回忘川吧。” 这一句逐客令,下的花二曲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脸色一片茫然,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冗月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对花二曲似乎真的有了不同的情感,眼下这种情感他不能有,否则,会给这丫头惹来杀身之祸,而他自己,也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样的转变。 他要弄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对花二曲动情了,如果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太久了,而习惯她的存在,那就不是情,如若不然…… 所以,冗月现在必须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花二曲必须离开。 见她没有回答,冗月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完自己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侧身经过她时,花二曲却扯住了他的袖子,鼻子一酸,眼眶也逐渐湿热,冗月鲜少开玩笑,所以他是认真的。 “阿月,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自己说几句软话,撒个娇,他就会松口,可事情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冗月的眸子里全是淡漠,他神色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一股不谙世事的温和。 “阿曲,你要明白,今日的事,如果我真的来迟了,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到那时候,你真的会死。”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绝情,“再者,我从前就告诫过你,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于水火,不要成为累赘。” 这句不要成为累赘,像一把剑刃,刺穿了花二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站在冗月身边哭着,不断的用衣袖擦着泪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阿月,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是我太蠢了,才会上当,可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我不想要离开这里,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从上次兮伽数落她开始,花二曲的修炼就一天没有落过,她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着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帮他分担一些事。 六界太大了,这么大的任务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疼,她希望冗月可以成为那个在凡间吃蛋羹吃的满脸开心的冗月,也希望他是那个会偶尔和她开玩笑的冗月。 各种各样的冗月都可以,可就是不应该是个面无表情,孤独而冷漠的人,无论天君怎么对待他,他都毫无波澜,她不喜欢这样的冗月,这样的冗月,不懂得珍惜自己,她不喜欢。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冗月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块地方,似乎被烫到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冗月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冗月凉薄的话语再度出来:“阿曲,你在,只能拖累我。” 花二曲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样的痛恨自己的修为不高,她被说的无地自容,无法反驳,可冗月的这番话,又真切的把她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可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在拖累你吗?” 她哭过的眼睛,宛若水洗一般,红色的眸子全是悲伤,看的冗月心里无端端的开始发软,那些伤人的话,就这样被生生的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冗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软了口,“忘川比天界安全。” “可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花二曲突然的话语,似乎击中了冗月的心房,他净黑的眸中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感动。 她哽咽道:“阿月,我之前问过太上道祖,他说,你重开神脉的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且如果中途被人打断,很有可能会就此灰飞烟灭,崇源秘境每一关都是生死关,阿月,我知晓你不爱吃糖,可你到底有多痛,才会将什锦糖吃的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的危险,你也不告诉任何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独自揽下,受了伤自己躲着恢复,疼了自己忍受,阿月,我不想你一直是一个人,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冗月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我自诞生以来,一直是一个人,离怨宫里也无旁人,我不需要你陪着。”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可你给我下了神契,我……” 话还没说完,冗月迅速的朝她的眉心一点,掌心微收,那神契便落在他的手心里,而后,当着花二曲的面,微微用力,便捏的粉碎。 “不要!” 花二曲哭着尖叫一声,上前掰开他的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和她之间仅存的关联,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泪水有一滴落在冗月的掌心里,明明是凉的,却格外烫人。 他这般决绝的毁了神契,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花二曲此刻眼神呆滞,她好像在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冗月如此的绝情,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全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她哭的浑身蜷缩,花二曲抓着冗月的手逐渐下滑,人也不自觉的跪坐在地上。 冗月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二曲,心下有些担忧,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动情,便狠下心来,收起那双探出去的手,退了回来,不言其他,转身离去。 第94章 重归忘川 离开离怨宫,冗月直奔兮伽的寝宫。 一挥衣袖,辰佑宫的大门直接被震飞,兮伽正坐在院内闭目养神,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扭头看去,冗月的脸色是少见的黑沉。 兮伽慢条斯理的起身,瞅了眼地上碎成渣的门,倒是少有的看见这样气急败坏的冗月,他反而勾起唇角:“这么大的火气?” 冗月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声音冷的如同萃了冰:“我警告你,兮伽,你与乐羽要如何为乐桑谋取未来,我丝毫不关心,但如果是以牺牲阿曲,牺牲六界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兮伽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语气慵懒:“哦?听你这话,是花二曲比六界重要?顺序是这么排的?” 冗月现在没心情听他在这里扯什么情爱,他只知道,这次的兮伽连同乐羽一起设计花二曲,让他简直怒不可遏,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苦衷,他只知道,如果花二曲真的因为他们而死。 冗月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你也不希望,费力为乐桑争取来的修炼条件,化为乌有吧?乐桑重获鲛珠,天界的某些人似乎还不知道?比如,你的父神?” 威胁他? 兮伽的神色倏地变冷,他眯起眼眸,薄唇轻启:“你敢?” 他这个叔父重开神脉回来后,还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万事万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现在,为了一个花二曲,他眼眸里,有了想要撕碎他的企图。 冗月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兮伽不怒反笑:“叔父,你可不要忘了,事情是花二曲自己去办的,不论她是否是主谋,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你如今气势汹汹的来找我问罪,显然,你想按下这件事,我相信,泉客那边你已经处理好了,叔父决定要包庇她了……” 话还没说完,冗月抬手直击他胸膛,兮伽抬手格挡,可刚一触碰到,他整个人便瞬间飞出好几里远。 他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血液,眸光里有些惊愕。 从来没有处于冗月的对立面,兮伽竟不知道冗月的修为如此高深,那一掌,他尽管有所防备,还是被打的这般狼狈,可是反观冗月,那家伙巍然不动,眸光清冷。 包庇二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中,冗月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才会去对兮伽出手,方才的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控制住。 他收回了手掌,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了原先那股子怒火了。 “我这个人不喜多话,所以,今天的事请你记住了,否则,后果自负。” 直到冗月的身影渐渐远去,兮伽原先还在咳嗽,而后,却是缓慢的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笑声愈来愈烈,肩膀和胸膛都不住的震动。 那些被吓到的仙娥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更不能理解兮伽为何突然间发笑。 兮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良久后,他才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讳莫如深的呢喃了一句:“叔父,看来,你也尝到了情的滋味。” *** 与此同时,花二曲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出来后,面色就变得苍白不堪,红眸眺望了一下离怨宫的方向,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她也没有回去了,听冗月的话,回忘川了。 天界的人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那颗本属于花二曲的命格之星,陨落了。 花二曲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忘川,见不远处的木船上,鸦姏费力的摇动着船桨,可无奈被忘川里的鬼魂缠住了,一时间挣脱不开,被拉扯的跌坐在船上。 花二曲心下一阵紧张,便伸手施法,一道红光过去,仅仅只是一击,愣是打的那些鬼魂经受不住的叫喊了一声。 鸦姏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这熟悉的灵力来自谁,她一清二楚。 等花二曲飞到她的身边,她才将看不见的面孔朝向她,这丫头在冗月身边待的这几百年,倒真是进步神速。 花二曲赶紧将鸦姏扶起来,担忧道:“阿婆,这忘川中的怨魂怎么会如此张狂?他们从不会主动攻击。” 鸦姏顺着花二曲的力道坐在另一边的船梆子处,边揉着腰边道:“被压着久了,总有些想出头试试的。” 听出她又拾起船桨的声音,鸦姏疑惑道:“历劫之日还没到,你为何回来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提到了花二曲的伤心处,她皱着眉,有些难过道:“阿婆,我差点闯下大祸,是被阿月赶回来的。” 鸦姏愕然:“这是为何?天界出了什么变故?”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整理完鸦姏未完成的工作,把她扶进了灵婆殿后,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被诬陷,又如何被利用的事情全部告知。 以前不说是怕她担心,现在都解决了,就不怕了。 听完这些,鸦姏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脸上依旧一副冷嘲的模样:“说到底,还是想一家独大,六界这么大的饼,天君一个人可吃不下,唯我独尊的事,谁干,都是个死。” 花二曲给她倒了一杯酒,也明白鸦姏的意思,这六界谁都有野心,天君管控着兮伽的姻缘,无非就是希望可以借此拉拢更强大的势力,而他另一方面,又想掌控冗月,让其为自己穷尽此生的奉献。 他觉得无心的冗月会很好控制,其实恰恰相反,他无心,也就不会有其他的顾忌和考量,自是不会受天君钳制,现在唯一能让他留在天界付出的,不过是他生来守护苍生的使命和对盘古大神的诺言而已。 可若是因为天君想一统六界,让六界对他唯命是从而引起的生灵涂炭,花二曲相信,冗月也不会助纣为虐,天君怕冗月有心会有偏袒,但他也忘了,无心的冗月不会偏袒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天界。 “归根究底,这人和神,除了寿命不同,心性是真的相似极了。” 鸦姏轻轻的咳了几声,听着花二曲的感慨,打趣道:“我们小曲去了趟天界,这修为长进不少,连心性也有所不同了,跟着冗月神尊修行,确实不一般。” 猛然被夸的花二曲倒是少有的红了脸,笑道:“修炼过后才发现,以前确实是我偷懒了,在阿月身边,每天不是抄功法就是打坐修炼,一点没有空闲,而且,也是因为阿月喜欢打坐修炼,连带着我也没事干,也只能跟着他做了。” 鸦姏眼睛看不见,耳朵里却听的清楚,这丫头嘴里一口一个阿月,叫的十分熟络,光听声音里的情感也知道,她怕是对冗月生了不该有的情了。 思及此处,她还是忍不住的拉住花二曲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小曲,你和阿婆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冗月?” 这直白的话语,一下子击碎了她所有的表情,花二曲神色有些慌张的抽出被握着的手,声音发虚的否认。 “怎么可能,阿婆你放心,我没有……” “小曲,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阿婆都十分熟悉,不用想瞒着阿婆。”说着,鸦姏又重新摸回她的手,告诫道:“小曲,冗月和你不一样,他是昆仑胎,生来就是守护苍生的命,他的一切都将会奉献给万物生灵,所以昆仑胎生来无心,因为他们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判官,所以他们生来就有强大的神力,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守护者。” “所以,一颗无心的石头,你是捂不热的,你爱上他,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也知道,天君向来重视他,一但让他知晓你对冗月动了情,他不会放过你,冗月十几万年没有任何一段姻缘,你也该知道是为何。” 这番话,犹如一段利刃,撕开了花二曲自以为是的伪装,她以为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只是因为和冗月在一起的太久,骤然离开,可能会有些思念,她也以为,离开时看着冗月的背影,那心里如同被剜走的一部分,只是不舍而已,可原来,那竟然是情。 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花二曲哽咽道:“那……阿婆,现在开始停止,我可以做到吗?” 闻言,鸦姏心疼的起身,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小曲啊,这种事情,阿婆无法帮助你,情根深种,纵使拔了也无济于事,这段情感,你只能埋藏心底,隐匿于口了,从今往后,他,你就不要再见了。” 靠在鸦姏怀里的花二曲沉默不语。 六界各方势力都是各怀鬼胎的,乐羽的目的又这般明显,天界和鲛人族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自己真的忍心看着冗月奔赴战场吗?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良久,门外传来了阴帅久违的声音。 “灵婆大人,北帝新下的旨意,让你我去凡间一趟,最近冥界凡人游魂众多,鬼差们有些力不从心,恐有妖祟作乱,你……花老二?” 从前见到阴帅这怪样,花二曲早就哆嗦了起来了,可现如今,去了一趟天界,人也沉稳了许多,她不慌不忙的起身作揖:“花二曲见过阴帅大人,许久未见,阴帅大人,别来无恙。” 这丫头现在这样一副娴淑的模样,倒是让阴帅有些吃惊,却看她周身灵力充沛,目光炯炯有神,只一眼便知道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好丫头,才不过几百年未见,和以前那只知道喝酒的丫头片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啊~” 听着阴帅的夸赞,灵婆脸上掩盖不住的自豪:“好了,阴帅方才话未说完,北帝有何旨意?” 阴帅道:“近百年来,人间多了很多横死之人,阴灵也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有诸多的游魂,怨气是真的不小,这样一来,黑白无常抓也不好抓,鬼差也有些不够用了,神荼郁垒还特地问询了一下天界的司命,看看是否是民间有天灾还是人祸,不然怎会如此?” “没成想,这司命也是个不成器的,非说天界忙,走不开身,好好查查再说,这不,一拖再拖,等他查好,冥界早就人满为患了,无奈之下,北帝派我和灵婆大人一起,前去人间查看,看看是否是妖邪作乱,否则,多了些鬼魂还好说,这阴灵和怨气冲天的游魂数量增加,一定有问题。” 司命是个八卦的性子,如今天界也是多事之秋,他当然想多打听一下八卦了,花二曲虽在天界和司命不熟络,可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这阴灵和游魂并不是经常会出现的东西,就像上次在民间碰见的和恶灵做交易而变成阴灵的叶棠,并不是时时有的东西。 可是,鸦姏如见的修为是一天掉的比一天厉害,创神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神力也自然修不回来了。 鸦姏这走一步都喘一声的模样,花二曲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去人间,便自告奋勇道:“阴帅大人,冥界现在确实繁忙,阿婆年纪大了,就在这冥界里摆渡吧,我和你去一趟,正好检验一下我的修炼成果。” 此话一出,阴帅的眼里便多了许多赞赏之意,从前这丫头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个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的他着实顺眼。 “不错,自是可以……” 可他话还没说完,鸦姏却有些担心:“小曲,你没问题吗?” 花二曲摇摇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可是和阴帅大人一起去的,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这几百年,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如此,鸦姏也不再阻拦,只能点点头,欣慰道:“去吧,小心点。” 第95章 一模一样 来到人间后,鬼王和花二曲分开调查,一旦遇到线索,第一时间传信碰面。 花二曲还以为鬼王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没想到人家摆摆手。 “能进冥界当鬼的人,基本都是从人间来的,神的逝世毕竟少数,人间界虽然不比其他各界人士神通广大,但人口倒是真不少。” 觉得有道理,花二曲便同意了。 可是人间的街头上熙熙攘攘的,花二曲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她也努力的嗅了嗅,空气里闻不到什么妖气,更别说什么邪祟了。 如今再度来到人间界,倒是变成了她一个人来了,花二曲苦涩的一笑,心境不同,看如今的人潮涌动,倒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激动了。 “站住!”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撞到了肩膀,整个人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看去,眼前的男子戴着一副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男人的面具由于被蹭到了,绳子断掉了,面具也随之掉落。 露出的面容,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那人面如冠玉,容颜清冷出尘,可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他身着一身道袍,看模样是在逃跑。 男子颇为紧张,他来不及询问花二曲如何,往后看了眼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赶紧跑。 花二曲惊到了,看着那张一晃而过的脸,愣了好久,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那是……冗月?! 她再度看向那个只剩背影的人,心里全是疑惑,那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上神该有的祥瑞之气,分明是个凡人。 可又跟冗月长得一模一样,她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花二曲拉住身边一个同样看热闹的大婶问道:“婶婶,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 大婶笑呵呵的回道:“这个小道士,总是在这边摆摊算命,一直也带着面具,没想到,面具之下的,长得那么俊俏,我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定要嫁个这样的郎君。” “……婶婶,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二曲满头黑线,这大婶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花痴了? 反应过来后,大婶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致的跟花二曲八卦道:“刚刚追他的那些人,都是县丞大人家的家丁,看模样,这小道士是算命给人算错了,要么就是算生气了,否则,不会这样的。” 花二曲听着,陷入了沉思,她不可否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个人和冗月长得几乎是一般无二,会不会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不行,她要弄清楚。 郊外的树林里,那些家丁见实在是追不上那个小道士,气急败坏下,直接拿出弩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小道士躲的不及时,弩箭直接射进了他的小腿,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疼的他面色煞白。 那些家丁追的气喘吁吁,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胸脯处。 “狗东西!你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为首的家丁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给我家小姐驱除邪祟,反而引得她疯疯癫癫的,跟中了邪一样,你这江湖骗子!县丞大人的千金你也敢动手?” 小道士面露惧色:“大哥,这件事真不怪我,我也没想过这个邪祟,它道行高深啊,我也被它骗了,我给小姐开灵识,是为了净化她的灵魂,没想过那邪祟会扭头回来,就等着这一刻呢。” “呸!” 这家丁长得五大三粗的,啐了他一口口水,嫌恶道:“那你道行不够,别在这招摇撞骗啊,大人说了,抓了你,回衙门,明日午时,斩立决!” “饶命啊,大人,我不想死!” 听着小道士的求救,家丁冷笑一声:“不想死?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要不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小道士眼睛一亮:“什么?” “那就是,现在立刻去死!” 话毕,他举刀就要砍下,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一道红光落下,花二曲站在这个小道士的面前,衣袂飘飘,执剑而立。 那家丁站起身,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她:“哪来的丫头片子?想找死啊?” 小道士静静地看着这个救他的姑娘,有些呆住了。 这姑娘一袭红衣,眼眸流转间灵气斐然,肤色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目光下落在她手上的剑,他不免皱眉,这样漂亮的姑娘,会使剑? 花二曲对他们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剑身,语气轻快。 “你们再不走,可没机会了哦。” 他们一听,各个都哈哈大笑,这半路杀出来的丫头片子,还能伤得了他们? “小妹妹,哥几个看你长得是真的俊,你要不和哥几个玩玩?玩开心了,就跟着咱们吃香的喝,不是拿着把剑就可以充当女侠的,明白吗?” 小道士见不得他们这种淫秽的样子,他出声劝道:“姑娘你快走!别管我!” 花二曲还是一样对他们笑,吐气如兰:“那就都别走了,跟我玩玩。” 话音刚落,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几下,那些人就全部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小道士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花二曲,眼神逐渐转变成害怕,他不住的往后退去,这姑娘的身法,看起来根本不是个凡人,他好歹也捉妖这么多年,人和妖,还有厉害的妖,他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看他要跑,花二曲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蹲下身,笑道:“你跑什么?” 小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唇瓣,猛地伸出手,嘴里念着口诀,将黄色符纸贴在花二曲的脑门,企图要镇压她。 小道士本以为有用,没想到,花二曲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符纸撕了下来。 他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抱着身边的树木死都不撒手,哭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杀人的,我修为不够,抓不了你的,你放过我吧,大仙。” “……” 说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花二曲总觉得别扭的很。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打晕了他们而已,你不用担心。” 闻言,这小道士才止住了哭声,或许是觉得他一个修炼者在一个妖怪面前这样哭嚎,怪没有面子的,他理了理自己的道袍。 “我当然看得出来。” 为了找回面子,他挣扎着起身,可无奈身上太疼了,小道士起不来, 花二曲见状,直接上手,猛地掰断了他腿上的弩箭,再一拍,那刺进肉里的箭头就被她拍了出来,透过小腿的肉,直接射进了一边的树木里。 这小道士连续惨叫几声,声音惨烈,震的树林里的鸟儿四处乱飞,花二曲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然后,这家伙就昏死了过去。 这下,花二曲彻底相信,这个人不是冗月了,这么怕疼的人,肯定不是他。 第96章 掘坟 等小道士睁开眼后,意识逐渐回归。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宇,弥漫着一股子霉味,蜘蛛网到处都有,屋顶上还破了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净是满天繁星,倒也是漂亮。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处凉凉的,低头看去,自己的上衫被扒了个干净,精壮的胸膛处有一个不大的的伤口,只是有些微微发黑。 “醒了?” 略微柔和的女声从身边传来,小道士扭头看去,花二曲坐在那一样破的不能再破的桌子边,也不知道从哪弄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道士愣了一会,而后脸色逐渐升温,他羞愤交加的坐起来,用一边的稻草遮住自己的肉身,往后退去。 “你这女妖怪!怎么能这样?私自窥探男子的身体,简直有辱斯文!” 他说话期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裤子还在。 花二曲险些被呛死,说实话,这家伙和冗月长着一张脸,如今露出的这种表情,实在是滑稽又稀罕,这种良家妇男的神情,她这辈子也休想在冗月的脸上看见。 花二曲玩心大起,她凑过去,笑的调皮:“小道士,你们凡间女子被看了身子,就要以身相许,那男子呢?是不是一样?” 她凑近时,肤色白嫩,那双红眸十分好看,眸光一闪一闪的,看的小道士心里莫名的跳停了一下。 他皱眉:“人妖殊途,你死了这条心吧,再不躲开点,小心我降了你!” “降了我?”花二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小道士,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我帮你取了箭,又给你驱了毒蜘的毒,满打满算,救了你两回,降我?恩将仇报?” 这傻道士昏倒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压住了一只毒蜘蛛,要不是花二曲发现的及时,这人能被蜘蛛毒死。 这么一说,小道士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方才也看见了,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处伤疤,不大,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是有毒的,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嘴硬的嘀咕:“我怎么知道,这毒蛛是不是你?八成还是你咬的呢。” 在她面前嘀咕,这话让花二曲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她都被气笑了,一直被冤枉,花二曲一把揪住小道士的耳朵。 “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叫花二曲,是冥界忘川的一株彼岸花妖,不是蜘蛛精,明白吗?” “疼疼疼!”小道士也急了,“你再不松手我就作法了!” 花二曲嘲讽道:“你这个小道士,连我是什么妖都看不出来,还作法?你听好了,我的道行有三万年,有胆子,你就来收了我!” 小道士瞳孔震颤,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三万年的道行? 他独自修行这么久,收过最厉害的狼妖,也就一千年的道行,那一次,还差点给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怎么一转眼,遇到个这个厉害的妖怪,那他今日,岂不是死在这里了? 花二曲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探过,这家伙根本和冗月毫无关联,就是个恰巧长得与冗月一模一样罢了。 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花二曲松开揪着他的手,平和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康。” “杜康?”花二曲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疑惑道:“你喜欢喝酒吗?” 杜康摇摇头:“是我师父喜欢喝酒,故用杜康酒给我起的名。” “那你师父呢?” “前些年驾鹤西去了。” 死了就死了,还整这么多形容词,花二曲无语的摇摇头。 “杜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突然就被强制报恩,杜康有些害怕的缩起身子。 “你不是要吃我的心,喝我的血吧?” 花二曲嫌弃道:“你那点道行,我打个喷嚏就花完了,姑奶奶我看不上。” “……” 这妖怪说话,有时候怪伤人的。 “我救你的时候听说了,你去县丞家抓妖失败了是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杜康还是点点头:“那妖怪功力深厚,喜欢吸食人的精魄,我对他也无可奈何,师父留下的抓妖手册上,根本没有记录过这样的妖怪。” 花二曲好像抓住了什么苗头,她接着问:“听你的意思,近来城中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 杜康攥紧了手中保护自己贞洁的稻草,细细的回想,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只不过死的多数是青楼女子,官府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这下县丞大人家的千金也出事了,只不过她倒是没死,变得疯疯癫癫了。” 花二曲垂眸,猜测着这其中的缘由。 这种害人的法子,不怎么多见,多数妖怪就算要害人,也只是吸食人的精气来加快修炼,有些妖知道这种做法会引来天谴,所以不敢多吸食,就会多吸几个人,不至于像鬼王说的,会横死,更别说会怨气冲天,变成什么游魂之类的了。 搞不好,这次真的让她给撞上了。 “你带我去县丞家去看看。” 杜康不可置信的笑了几声,似乎以为他刚刚听错了。 “不是,你一个妖怪去那干什么?而且我才得罪过县丞,现在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捉妖啊。” “……”杜康语塞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一个妖怪?你要捉妖?” 妖捉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二曲也不想跟他一个凡人解释什么,她的手掌往后,掌心微收,那被挂在门锁上的衣服就被她抓在手里,递给了杜康。 “登徒子,麻烦你要点脸,一直光着身子跟我一个姑娘家说话,不太合适。” “……” 杜康愤恨的一把夺过衣服,瞪着她。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谁扒的,现在怪他不要脸? 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他换好衣服,花二曲又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去县丞家里,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也别闲着,帮我个忙。” “什么事?” 花二曲:“我听你说,近期青楼女子死的比较多是吗?” 杜康理了理自己挂在身上的口袋,和用来摆摊算命的旗子。 “对,并且死的没有任何伤口,我被官府的人请过去验过尸,也没有邪祟作乱的痕迹。” 那就与鬼王说的横死对的上了。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些青楼女子的尸体,被埋在哪里吗?” “知道,在城郊的一片乱葬岗里。” “杜康,你替我跑一趟。” 杜康一愣:“去那做什么?人都死了。” “掘坟。” “……” 第97章 惊现修罗(一) 花二曲发现,修为高于他人,真的很好说话,那杜康本来十分拒绝去挖坟,想跑。 可是苦于小道士的这修为太低,无论从哪跑都会被花二曲抓住,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 不过讲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被自己用修为压的无处可藏,花二曲原本心里因为他带来的伤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解气! 属实是解气! 月黑风高夜,城郊外的乱葬岗里,杜康给自己浑身贴满了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害怕的不行。 能被丢弃于乱葬岗的人,怨气自然重于普通人,碰到一个厉鬼,他还好对付,可这乱葬岗葬人无数,要是来个十个八个厉鬼,那他岂不是也要“与之为伍”? 可又不想在一个妖怪面前,暴露自己一个捉妖道士怕鬼的怂样,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些青楼女子被他挖出了一些,整齐的摆在一遍,想着自己在衙门看过的尸体的衣服,他回头数了数,数量上还差五个,怎么找不到了呢? 正当他扛着锄头往里走去时,被一具尸体绊住了脚,害他狠狠的摔了一跤,头撞在了一个骷髅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杜康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太倒霉,正准备起身再来,目光却定在了这具把他绊倒的尸体上。 这尸体已经没了肉身,而且,那枯骨竟然是黑色的! 这具黑色枯骨还穿着一身青色的女装,看她腰间的荷包,杜康猛然想起,这是他在衙门看的女尸之一。 可他去衙门看尸体的时间,不过是三天前,仅仅三天,尸体就腐化到仅剩枯骨了? 骗鬼呢吧? 他发觉到了,这次的平川城,似乎真的来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且很可怕。 *** 清晨一早,花二曲来到了县丞的大门前,敲门说自己是来捉妖的,开门的家丁本来不太相信,结果又来了另一个家丁,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昨天才被花二曲揍的不省人事。 今天看见她,惊的不敢说话,回过神来后,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喊。 “大人!大人!那妖怪找上门来了!” 门口的家丁听见后,迅速的关上了门,而后靠在门上给自己顺顺气,吓得他满头大汗,还好,还好,昨天就听说那波出去抓杜康的那些人遇见妖怪了。 这妖怪一身红衣,打起架来,身法根本不像普通人。 如今居然找上门来了,真是吓死个人…… 县丞披上外衣,倒也是个胆量人,拿着一把剑,冲出门,大喊:“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可是门口早就空无一人了,仿佛刚才出现的红衣女子是个幻觉。 而与此同时,花二曲已经出现在了那县丞千金的院子里。 她听杜康提起过,这女子名为木天晴,是人家唯一的女儿,才貌双全双全,在平川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可如今,她头发散乱,未曾有任何梳洗,脸上有着痴傻的神情,见人就笑,状态疯癫,在这大清早的,她衣衫凌乱的围着院子里的花圃转圈,大笑。 见到花园里站了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木天晴好奇的走过去,花二曲也不多说话,只是单手做法,置于女子的额头之上,神识探入她的魂魄,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木天晴的三魂七魄,已然被夺走了全部的七魄,如今仅剩三魂,魂魄不稳,若是十日之内找不到剩余的七魄,必将魂飞魄散。 找不到传说中的妖怪,县丞木景思由于担心女儿,便来到别院处,进门就看见那传闻中的女妖怪,正对着他可怜的女儿做着什么。 “妖孽!你休伤我儿!” 话音刚落,花二曲往身后丢了个法印,木景思便和身后的一众家丁全部被定住,动弹不得。 气急败坏的木景思对花二曲破口大骂,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了一遍。 花二曲收起施法的手,施施然的来到木景思的面前,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真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木景思警觉的瞪着花二曲,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妖怪给生吞活剥了。 “可惜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亲戚,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 “好,留着力气,你敢放开我,我就敢砍死你!妖孽!” 一口一个妖孽,花二曲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只是好心的提醒道:“我让你留着点力气,是为了帮你女儿找到失去的七魄,你也不希望你女儿这么疯癫,死后魂飞魄散吧?” 话说到这里,木景思就明白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可以救我女儿吗?” 花二曲重新看向在一边扑蝴蝶的疯女人,解释道:“你们先前找的杜康,确有驱邪的本事,只是,此次的东西有些邪门过了头,不像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妖怪要修炼,一般都会吸食精气,并不会对魂魄有多大兴趣,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魂魄都是纯洁无瑕,适合用来修炼的。” “所以,这是个能吃人魂魄的东西,可我刚刚用神识搜寻了一下,令嫒的七魄还在,需要县丞大人带人和我一起去,我替你们收回那七魄,可行?” 木景思愣住了,这半路闯进他家的女人,不是妖孽,而是救世主啊…… 面前的女子看模样有些年轻,木景思不太敢相信,他木讷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吗?可以救我女儿?” 花二曲一挥手,解开了他们的定身术,而后严肃道:“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见过世面,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自动忽视掉花二曲拍的马屁,木景思立刻觉察到什么,他转身屏退了那些家丁,只单独和花二曲说话。 花二曲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我来自冥界,是妖不假,可我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冥界的亡者人数增加了很多,大多横死,受北帝之命,前来查探,可以的话,将那妖祟捉拿归案,我也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说到这,木景思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色,对于花二曲说的事,他早有听闻,只不过前些天忙着上面督查大人的接风宴,就将那些命案全部搁置一旁了。 后来又听说死的都是青楼女子,便认为是要么情杀,要么财杀,没有想过别的,而且死的不过是几个青楼女子,没有引起什么恐慌,他也就一拖再拖了,谁知道,自家女儿也遭了殃。 “我希望,我今日和县丞大人的谈话不要外泄,否则,我怕打草惊蛇,大人先去查看那些命案,我去找找你女儿的七魄,争取十日之内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也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人家本来就免费帮忙,丑话说前头,他也能理解,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忧。 “好。” 第98章 惊现修罗(二) 寻着木天晴的七魄,花二曲一路追踪到了平川城的边界处,可味道在这就散了。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实在是追踪不到什么,花二曲便打算回头再说,毕竟,这次的东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九阙也在凡间,找人帮忙,也好过于她单打独斗。 思及此处,她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觉身后有一道诡异的气息猛的向她刺过来。 花二曲一个跃空,躲过了。 落地后定睛一看,前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不过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可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 觉察到来人不简单,花二曲的眼眸里瞬间结冰,她伸掌化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 “阁下是……” 面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小丫头,我劝你,别管这些闲事,回你的忘川好好待着。” 花二曲眯起眼眸,她与这个人素昧平生,居然一口就知道她的来历,着实不简单。 “那木天晴的七魄,是你夺走的?” “夺得魂魄太多,不记得了。”面具人话锋一转,“可若是加你一个,定然不同凡响!” 话毕,他一挥衣袖,身形快如闪电般的朝她扑了过来。 花二曲侧身躲过,而后抬起剑,与他正面相对,刀光剑影之间,面具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两人对击一掌,均是向后退去。 面具人面不改色,但是花二曲确是喉头一甜,猩红的血液自唇角溢出。 来不及擦掉血液,那人又冲了过来,花二曲提剑格挡,一剑挥出,将其击退,继而左手结印,作用于剑上。 剑被抛出,花二曲的身形随剑一起,冲向前方。 面具人冷笑一声,大掌一挥,巨大的力量在他身后翻滚,花二曲眸色凌然,一剑劈开他的进攻,几乎在一瞬间,她右手快速结印,面具人没有想到她可以同时运行两个法诀,不慎被击中。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面具人正欲反击,被花二曲躲开。 “小丫头,有两下子,是我小瞧了你。” 花二曲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无论如何细看,都无法看清面具人的本体。 “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周身的气场骤变,很显然,花二曲激怒了他。 “这个问题,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没资格知道。” 只见那人双手结印,漆黑的印记宛如杂糅了诸多的怨气,十分的可怖,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面具人朝着花二曲开始进攻。 黑红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难舍难分,花二曲在这一刻,特别感激冗月的悉心教导,否则,她的术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就在面具人准备加大施法力度的时候,一道绿光直击过来,打的他口吐鲜血。 花二曲按住自己略微疼痛的心口,欣喜道:“九阙!” 收回太初扇,九阙的目光充满了寒意:“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来打一个小花妖还绰绰有余,没想到这个九阙又来了,上次才和他过过招,两人不相上下,如今一对二,他就更没有胜算了。 思及此处,面具人便扭头,化为一道烟尘,消失了。 ** 回到医馆,花二曲发现相思也在,只是人家在医馆里前后跑动,在帮九阙照顾生意,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那些来看病的男人们全都直了眼。 九阙皱眉,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看什么病?” 几人被问得一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他们没病,只是为了能来看一眼这个哑巴美人? “我头疼。” “我脚疼。” “大夫,我胃疼。” “我肾疼。” “……” 理由千奇百怪,花二曲一看他们,就知道这几个人在瞎编,九阙大笔一挥:“拿去吧,去那边抓药,十天后看疗效。” “大夫,我们的病不一样,怎么开的药方是一样的?而且,马粪和着马尿,您确定吗?” 九阙阴森的一笑:“都是色欲熏心的病,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副膏药治疗所有人,这才不枉我神医的名号啊,对不对?” 他们被说的无地自容,只能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回头,满眼的心痛:“大夫,相思姑娘也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也有机会求娶得,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九阙面色如常,只是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好奇的问:“大夫,您找什么呢?” “我刀呢?” “……” 花二曲识相的递过去:“在这呢。” 几人见状,拔腿就跑,花二曲头一次看见九阙像是个护崽子的母狼一样,把人撵出了门,还在后面提刀怒吼:“滚远点,别让我在看到你们!” 看他们被吓远了,等九阙进了门,花二曲才凑过去,贱兮兮的问道:“哥,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成我嫂子了?” 九阙白了她一眼:“少废话,没有的事,受了伤还这么八卦,滚进来我给你把脉。” 花二曲被骂的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调戏相思,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火啊?骂得怪难听的。” “……” 九阙不说话,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花二曲登时蹬鼻子上脸:“而且,哥哥,我跟你说,嘴硬,你是讨不到媳妇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九阙,我会娶不到媳妇?你开什么玩心?我这张脸简直是世间罕见的好吗?” “嗯,世间罕见的不要脸。” “……”九阙目光阴沉,“你再废话,我给你打死,你信吗?” 这丫头什么鬼?本来是受到了她的感应,自己才能及时赶到的,现如今人一救回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花二曲讪笑了一下:“信,怎么不信。” 缓了缓心情,九阙言归正传,正色道:“方才那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用神识也探不出来。” 九阙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测:“小曲,那可能是修罗。” 第99章 秘密 跟随着九阙进入了医馆的内堂处,九阙挥手设下结界,隐蔽了气息,他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你方才可以啊,在树林里跟那种东西打的有鼻子有眼的,修为长进是够快的,冗月倒真是教导有方啊。” 花二曲没告诉九阙自己已经和冗月分开了,她只是十分肯定的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的修为,如今也能抵挡一面的。” 九阙瞟了一眼她,随后道:“行了,胸前无二两肉,挺什么挺?” 花二曲一听瞬间来气,抬脚就给了他一下:“九阙!” 九阙闪身躲过,讪讪的笑了笑:“哥哥是指出你的缺点,还不让人说了?” 眼看花二曲右手凝结起的法印和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大火,九阙正了正脸色,继而道:“说正事,你遇见的那个面具人,我和阿昭也遇见了,且因此斗的两败俱伤,所以,才在我这小医馆里修整。” “可不过,修罗既然能出现,那说明他们已经修养了有很长时间了,并且躲避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他们现世,一定会复仇,当年神族将修罗灭族,这股恨,就像陈年老酒,已经愈加深厚了,倒是不怕他们正面回击,就怕他们打净世莲的主意,那可就真的是六界遭殃了。” 花二曲疑惑道:“为什么神族要合力将修罗诛杀呢?” 九阙回复道:“你可知何为修罗?”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任何和修罗相关的记忆,她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不知,这六界的恩怨录,我看的也不少,修罗我还真没有仔细了解过,除了知道咱们冥界有修罗道,其他的,知之甚少。” 闻言,九阙笑了笑:“你自然不知,修罗族虽然出现早,但因为生性好斗嗜杀,所以,被灭的也快,来,听哥哥好好和你讲讲。” 本来花二曲还听的一本正经,结果,被九阙最后一句臭屁的话堵的实在是无言以对,直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打断他。 “修罗,也算是半神,你说的也不错,冥界有修罗道,也与此有关,鸿蒙开辟以来,冥界生有黄泉,而黄泉之中,有个叫幽冥血海的地方,天生孕有一个胎盘,便是最初的修罗,也被称为冥河教祖,并且在这个血胎中诞生的,还有阿鼻和元屠两把神剑,冥河教祖凭借这两把神器和不死不灭的半神之身,在原始的洪荒大地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后来,也参与了鸿钧老祖在鸿钧紫霄宫的讲道,只可惜后来错失了圣位,和鲲鹏联手杀了鸿钧老祖,而后,盘古开天地后,他又学了女娲造人,创造了阿修罗一族,并开辟了阿修罗界,还收了自在天,大梵天,帝释天等能力非凡的徒弟,还任命波旬为大阿修罗王,同时,冥河教祖还收容了许多魔祖罗睺的旧部,让这些法力高强的魔神镇守阿修罗界。” “但,修罗虽然力量近似于神,却骁勇善战,易怒好斗,鸿钧老祖死后,鲲鹏和冥河教祖又挑唆其他的神反对开启人间界,引发内讧,便是你后来知道的那场众神大战,那场大战,原始神者们几乎全部陨落,而鲲鹏和冥河教祖杀害鸿钧老祖的事,在最后才被知晓,也因此,修罗一族和先神开战,最终被打败,先神也只剩下了你知道的后土和阿婆了。” 花二曲听的十足震撼,又不太理解道:“盘古开天地后,不是人间界已经开启了吗?还反对有什么用?” 九阙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接着传播知识:“那只是开天辟地,那时的神界和人界是不分家的,女娲造人,造的凡人也还是和神在一块的,并没有回到凡间。” “可你刚刚不是说冥河教祖是不死之身吗?怎么?还是被杀了?”花二曲睁大双眼,问道。 说到这,九阙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的凑近花二曲的脸,握紧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在花二曲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声道:“你以为阿婆为何法力无边,却死守一个破黄泉?你是不是傻?” 花二曲脑子轰隆一声,又瞬间变得清醒:“难怪说阿婆对冥界有恩,敢情是替冥界守着一个举世无双的魔头?” “嘘!”九阙警惕的又环视了一圈,警告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得外传,说到底,修罗和魔族追根溯源还是一家子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外援在,岂不出事?”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那你还告诉我?” 看她这有些小人的样,九阙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替阿婆一块守着,反正你也回了冥界,省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再说了,你守不住秘密,到时候六界大乱,苦的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 花二曲一愣,没想过九阙也知道她回忘川的事,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颓败,鼻子一酸道:“我惹了祸,这事情已经传的你都知道了?” 九阙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劝解道:“你也别怪冗月,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回忘川的事情,是阿婆来信告知的,让我去接应你的。” “小曲,冗月让你回来,是因为你人在忘川,有阿婆和冥界担着,不出什么太大的事,他们是可以护住你的,那俩人鱼姐妹,我看着,像是快要狗急跳墙的人了,这种人能利用你,你还是远离她们的好,冗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花二曲并不言语,对于乐羽的作为,她并不想评价,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冗月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她好,她也不知道。 总觉得心里有一处空空的,闷闷的,却也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看她这个嗜酒如命的小丫头,如见一整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九阙笑了一声,真是活久见。 他知道这丫头舍不得冗月受苦受难的,至于原因,傻子都知道,可想到这九阙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对个石头动了心。 “对了,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阿婆告诉你的?” 九阙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这也是她当初救我的原因,涂山氏血脉尊贵,修行迅速,也是帮她看守那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哎,小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这世间啊,都是这样。” 花二曲望着九阙离开的背影出了神,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其实,她当然知道,只是,冗月的目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至少现在不想。 第100章 不,我还不够 天界中。 冗月自上次带着花二曲从鲛人族回来后,还没有歇到三两日,泉客又开始有了异动,而这次,他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直接带人率先攻进了妖界,息相公主和苍梧也是奋力抵抗。 可这次,似乎泉客有了不一样的外援,一路势如破竹,没有几日就把妖族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去天界搬救援。 天君带着众仙家商讨完和鲛人族的作战计划,所有人都表示,还是战神兮伽最合适,为了能让乐桑早日回归族内,兮伽义不容辞。 出了大殿,司命眼尖的看见了前方走的飘逸的冗月,赶紧上前讨好道:“神尊大人,近日来,怎么不见您身边的那个冥界的小花妖了?” 天界人甚少和花二曲关系好,除了乐羽乐桑和那个太上道祖,别无他人,这司命今天是什么意思?突然问起花二曲的下落。 放下心中的疑虑,冗月边走边道:“阿曲有事,回了冥界。” 司命一听,面上有些作难,他用牙咬了咬笔尖,心中还在思忖,想到之前神荼郁垒拜托他查的事,自己也得空看了,那些人的命数,确实遭了妖祟破坏,可天界现在也忙着战事,怕是无暇顾及民间的那几个妖物,所以,这些事,他也还没有上报天君。 但现在听到冗月说,花二曲都有事回冥界了,怕不是妖祟破坏的太厉害,冥界管理鬼魂人手不够,都开始向冗月要人了。 再拖下去,怕也不行,思虑再三,司命还是开口:“神尊大人,前几日,冥界的神荼郁垒二位大将来访小仙的仙府,说是人间妖祟作乱的有些厉害,这几百年里,冥界收到的阴灵相比于以往多了数倍,怕有问题,想让天界派人前去镇压,冥界的人毕竟都是些死物,不适合长时间的待在人间,所以……” 闻言,冗月面色凝重的驻足责问:“这是何时的事,你到现在才报?” 司命愣住了,怎么,这冗月神尊不知道此事,但是,神尊说你有错,你没错都得错,谁让人家仙阶比你高呢? “这……神尊,天界这段时间事物实在繁杂,小仙也是忙的分身乏术啊,不过,想来曲姑娘回了冥界,怕也是收到了北帝的召,曲姑娘在您的身边修炼了许久,回去定能立下大功。” 外人不知道花二曲是被自己赶走的,冗月也无心解释,只是想到了当初同为阴灵的叶棠,这次的事,难不成还是和那些上古恶灵有关吗? 如果真是那些恶灵,花二曲一人,又如何能抵挡住? 倘若她生命垂危之际,又把那人唤醒,到时候,六界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冗月越思量,心里就越慌乱,真希望这丫头没有接下这差事去人间,可若真是北帝下令,她又如何能反抗,司命只眼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凝重,刚想问他想到了什么,冗月就化成一道烟,消散了。 “哎?神尊?神尊?” 这神尊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司命看着手中的命册,又开始咬笔尖,这是报呢?还是不报呢? *** 花二曲还在费力的追查着木天晴的七魄,所剩时日不多,眼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她跟着木景思的人,先来到青楼的事发地,考察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萦绕,可似乎白天有些微弱,所以,她就耗到了晚上,蹲守着。 正是子时,青楼因为命案,早早就被官府关停了,黑灯瞎火的,花二曲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当她要放弃时,一道巨大的影子疾驰而过。 花二曲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是鸣蛇! 而她也注意到了,鸣蛇头上有一个灵骨,怨气很重,她仔细用神识探去,发现里面有很多凡人的魄在里面,其中不乏有木天晴的。 而它此刻还在昂首,吐着巨大的蛇信子,似乎是发现了路上没什么人,满足不了它,便冲着一户人家,猛的就要甩蛇尾。 它还要更多的魄。 眼看那蛇尾即将触碰到屋子,却被一道红光狠狠的击退。 鸣蛇转过身子,眼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执剑而立,她红唇微启:“谁允许你在人间界如此撒野?” 鸣蛇反而不与她争斗,只是扭身迅速逃窜,花二曲眯起眸子,紧跟其上。 她一路追随着过去,落脚点又是一处深林,树林里,有一队人马已经死伤过半,全是惨叫声,而那前方更是赫然矗立着一条巨大的蛇,花二曲一眼认出,就是方才那条鸣蛇。 原来,它不是在躲着自己,而是找到了其他的猎物。 那厮正准备张开大口继续享用时,被一道红光击中,地上的人就看着这大蛇的头部一歪,咬空了人。 随后,那大如灯笼一般的蛇眼,更是瞬间充满了血色,满是鲜血的大口张开,奋力嘶吼,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耳膜,地上剩余的凡人全都痛苦的捂住耳朵,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颤抖着,绝不敢动。 漫天飞沙走石,花二曲被这声音震的头疼欲裂,脚步不稳的向后一退,在她即将跌倒的时候,腰间出现了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她。 侧眸看去,花二曲惊住了,一时间话语哽咽在嗓子眼,无法发声。 冗月的目光有些微冷,竟不知道这东西也来到了凡间。 “还能站住吗?” 花二曲回过神,压住心底里的酸楚感,她回道:“可以。” 鸣蛇见又多了一个人,不免顿觉威胁,又嘶吼了一声,可反观眼前的人,一白一红,丝毫没有为之动容,这一刻,它也知道,遇到了硬茬了。 花二曲提剑就上,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冗月眉尾微扬,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什么都敢上了? 花二曲上下翻飞的打着鸣蛇,冗月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林间的一切,这鸣蛇额间的印记,说明早与人定下契约,已被驯化,它能出来觅食,想必正主也不会远。 正思量着,身后一团黑气冒出,落在冗月身边,鬼王单膝着地,恭敬道:“见过神尊。” 冗月颔首:“不必多礼,可有查到什么?” 鬼王起身,注视着花二曲与那鸣蛇缠斗,道:“是的,我查到这烟柳巷,时不时会有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前来此处寻欢作乐,出手极为大方,但可疑的是,凡是与他们有过沾染的女子,皆在数日后不治而亡,并且,我还查看了,死去的人,尸体腐化速度极快,下葬后不到三日,便已化为骷髅,且,均是黑色枯骨。” 闻言,冗月微微皱眉,他疑惑的道出心中的答案:“采阴食灵?” 鬼王啧了一声,回想起冥界里多的那些灵魂受损的魂魄和阴灵,茅塞顿开:“对,就是采阴食灵,可这种滋养本体的法子,神人魔妖都不需要,这六界中,谁会有这样的需求呢?” 所谓采阴食灵,不过就是吸取阴气极重之人身上的阴气,也顺带着为了修复好自己的身体,或者滋补自己的身体,连受害者的灵魂都不会放过,会一并食用,这种法子,除非自己本身亏损特别严重,否则,绝不会用这种办法去修炼,如此伤天害理的修炼之法,必遭天谴,所以,一般的修炼者根本不用。 鬼王的问题刚说完,冗月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与鸣蛇正面打时,被其一个尾巴扫的飞了出去。 冗月心里一紧,身影瞬间消失,飞速上前接住了被弹开的花二曲,施法让她平稳落地。 随后,又一个眨眼间,在那鸣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单脚立于那蛇头之上,单手捏诀,金色的神咒绽开,他脚下原本还立起来的蛇头,在咒印和神力的加持下,被冗月倏地踩进了泥土里,轰的一声,地面便形成了一个大坑。 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战斗的速度,嘴巴都合不上,她和这条蛇打到现在,虽然谁也啃不动谁,但这条蛇绝不好打,没想到,冗月一招就解决了?! 鬼王走到她的身边,笑道:“六界强者多了去了,你啊,虽然进步飞速,但,这终究是有差距的,不过和这鸣蛇打这么久都不受伤,你也是不错的。” 以前的花二曲听到这种话,定然会开心上好几天,可这一次,她却仍然眉头紧锁,全然否定了鬼王的称赞。 “不,我还不够。” 一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施施然的从那飞了出来,花二曲立刻迎了上去,担忧道:“你没事吧?” 冗月对上她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被关心。 他轻声道:“无碍。” 那些凡人见状,一股脑的全部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冗月面前,劫后余生的他们浑身止不住发抖,伴随着哭声,大声的谢着。 “多谢天神相救,多谢天神相救啊~” 冗月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这般谢着,有些惊讶,也还是道:“我等也不是什么天神,不过是游历四方的散仙罢了,夜色不早了,你们且速速离去吧,莫要耽搁了。” 听罢,那些人赶紧擦干脸上被惊吓的泪水,收拾好,重新出发,眼看他们都开始走了,花二曲他们才开始转身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花二曲总觉得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缓缓的飘过来,处于疑惑,她不放心的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瞬间跳停,那些人刚走没几步,前方便出现了巨大的黑雾,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深渊,还充斥着闪电。 花二曲来不及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浮华簪在手中打转,配合这左手的咒印,宛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去,红光漫天,在那团黑雾炸开的刹那,她手持发簪,施展结界,努力的护着那些凡人。 爆炸的轰鸣声震天动地,黑雾褪去,也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之人,帽子遮住脸,也实在是看不见脸,可是面具她认得,就是前几天才和她交过手的人。 花二曲也只感觉刚刚撑着结界的那只右手,此刻有着连绵不断的灼痛感,使得她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冗月和鬼王来到她的身边,许是那人看见了身边的冗月,浑身的金光都在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那黑袍之人便挥挥衣袖,带走地上死透了的鸣蛇,化成一团黑雾走了。 看那招式和气息,鬼王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 第101章 过来 落地后,对于冗月的目光,花二曲有意的躲闪,躲在了鬼王的背后,不愿意看他。 这番疏离的样子,看的冗月心里莫名的火大。 “阿曲,过来。” 花二曲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冗月皱眉,鬼王也察觉到了这气氛不太对,他向后退了一步,给花二曲择了出来。 “神尊喊你呢,真没礼貌。” 从把人赶下界后,冗月并没有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烦闷感有减少,反而因为她不在,离怨宫清冷了很多,清冷到他都感觉不舒服。 而眼下她的抗拒态度,让他更不舒服。 可是事情是他做的,赶人的也是他,怨不得这丫头一肚子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服软的朝她伸出手:“阿曲,别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此次下界时间有限,不要磨蹭。” 鬼王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什么情况?天界的冗月神尊,在哄一个丫头片子? 听到他一会就要走,花二曲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她思虑再三,心中还是会有不舍,也就抬步过去了。 *** 郊外的池塘边,冗月给花二曲的胳膊治疗好后,语气里忍不住的一丝责怪:“你太冲动了。” 花二曲收过手臂,叹了一口气:“那没有办法,我可不想冥界再添上百来个鬼魂,这段时间,我阿婆本来就忙碌,再来这么多,是真的会很麻烦的。” 冗月低头笑了笑,收起手上施法治疗的动作,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花二曲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满不在乎的反问:“我们已经是人上人了,长生不老,不作便不死的,还要怎么吃苦?” 冗月按住她乱动的手,叮嘱道:“别乱动,方才那修罗的法力可不低,你这条手臂,险些让他断了,现下虽然帮你修复好了,却也还未痊愈,你要注意点。” 听他说手臂差点断了,花二曲后背直冒冷汗,她又不是藕精,断臂绝不可能再生,看来刚刚是她太冲动了,连连点头。 治疗完成,冗月又把方才杀了鸣蛇拿到的灵骨给她:“这里面的冤魂太多,你们身为冥界人,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们。” 花二曲点点头,拿过灵骨后,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乐桑她们还好吗?” 冗月侧去目光,微微带着疑惑:“她们如此设计你,你不在意?”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笑,坦然的开口:“怎么会不在意,可归根结底,她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或许刚开始知道时会有些生气,但现在已经不会了,那两人在天界一直都被欺凌着,如她一般,随时都会被人抹杀,只是,她们同自己又不一样,因为自己在冗月身边待着,一直也没有触及过谁的利益,自然无碍。 “兮伽答应了天君出征幼泽,条件就是保桑桑毫发无损。” 花二曲听到后,心里无疑是有些感动的,她只知道兮伽爱了桑桑确实很久,却没曾想,爱的这般深,这次和天君这样硬来,不惜拿自己去赌,真是让人佩服。 “桑桑虽然自幼在天界受苦,但她也是幸运的。” 这番感慨听在冗月耳中,是有着一些些羡慕的意思在其中,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月,其实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很迷惘,阿婆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体里供养着的人,九阙对我好,或许是因为之前阿婆救过他,他对阿婆许下过誓言,要护着我这副身躯里的东西,我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说到这,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原先美丽透亮的红眸里,此刻却尽显晦涩:“桑桑身边有着一心为她谋划的阿姐和真心实意爱她的兮伽,可我身边的人,对我好的原因,我从来不敢深究。” “因为对我而言,世间有我和没我都是一样,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深究其缘由,那些对我好的人,只要不是来害我的,统统接受又何妨?没有真情实意的感情,蹭一点也就蹭一点吧。” 此刻的冗月,心里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无限的愧疚,所有接近她的人,对她好都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包括自己,他静静的凝视着身边的那张脸,小巧白净的脸上全是无奈和装出来的不在乎。 心下不忍,冗月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勾起唇角,颇为温柔道:“你不是自诩世间最为潇洒的吗?了无牵盼才会轻松自在。” 对于这番说辞,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阿月,这不是潇洒,这叫孤独。” 话毕,她又仰头望着漫天星空,眼眶微红道:“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你今夜,感慨颇多,这些话,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顿了半晌,冗月才说出来一句。 花二曲轻笑一声,淡淡的摇摇头,抬头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阿月会记得我吗?” 她的眼中满是热忱,又带着浓浓的渴望和迫切,这微红的眸子看的冗月心里一紧,泛起一股心疼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是这么脆弱和害怕,她以为她就像面上看上去那样,欢欢乐乐的,原来,竟不是这样。 等不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深吸一口气,像是舒缓了心里的烦闷。 “罢了,万事无常,时间一久,早就物是人非了,死都死了,也不用在乎这些……” “会的。” 突然的回答,还是让花二曲愣了一下,可她看不见冗月的脸上有什么其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话也只是来安慰她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接受礼物一般接受了这个安慰:“无心,也挺好的。” 冗月的神情变得低沉,这丫头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可偏偏他也无法让她相信自己。 鬼王立在一边,就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觉得这场景有些温馨,他从前只听说天界的冗月神尊性子冷漠,除了维护六界苍生的事,多的事从不管,生性孤僻,讨厌别人的触碰,所以他的宫殿数十万年只有自己一人,怎么现在,对花二曲这般唠叨关切,这丫头一条手臂就被他这么摸来摸去的,而且,治疗过程中,只要是她表情微微痛苦一点,冗月便放缓了输送灵力的力度,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传闻有误呢? 两人关怀场景结束,鬼王才识趣的上前:“神尊,现下该如何?” 冗月将花二曲搀扶起身,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修罗现世,此事非同小可,但,仅仅是刚刚那一幕,也不能完全说明那就是修罗,得抓住他,你们在凡间继续查探,看看是不是修罗又重新问世,如果是,要查清楚,修罗在凡间,到底渗透了多少,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鬼王点头,可花二曲只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月,你是要走了吗?” 对上她有些焦急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柔和:“天界还有事要处理,我自然不能待太久,阿曲,你来人间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人世间熙熙攘攘的人和交错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喜欢,喜欢的人和事,都需要去守护,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忘了。” 鬼王见状,也开口劝说:“是啊,花老二,而且,早已灭绝的修罗再度出现,想必会有着更大的阴谋,神尊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我们在这凡间,也能为神尊盯着点,省的出乱子。” 鬼王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人间的自护能力实在是太弱,就像今晚的鸣蛇一样,上百个人面对一条蛇,毫无反抗能力,可这一次他走了,下一次又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呢?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冗月伸出手掌,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锦囊,他把锦囊递给花二曲,解释道:“这是你留在离怨宫的心血,我已经悉数给你带过来了。” 花二曲疑惑的打开锦囊,里面竟然是她酿的酒,正想抬头感谢的时候,冗月人已经不见了,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家伙走的好迅速,但好歹有酒啊,有什么事是好酒解决不了的呢? 鬼王好奇的探过头:“什么东西?” 花二曲狡黠的笑道:“我的宝贝!不给!” 鬼王在冥界的时候就知道,花二曲是这世间的酿酒好手,只是她向来懒惰,总愿意喝现成的,绝不自己动手,不曾想她去了趟天界,竟也开始酿酒了,她刚刚一打开锦囊他就闻到味道了,那味道,才叫销魂。 “花老二!你别小气啊~我好歹阶品比你高啊,和你点酒怎么了?” “……” 最终,被鬼王缠的无计可施,花二曲也只能认命的分了他一点,这可心疼了她好久好久。 第102章 以绝后患(一) 给县丞千金魂魄归位后,县丞木景思感激涕零,差点没给花二曲跪下,吓了她一跳。 “大人,这是我的份内事,如今城中那东西还在,不能懈怠,还请大人劳心一些,加紧巡逻。” 木景思连连点头。 累了她有些时间,花二曲准备回九阙的医馆补补觉,走到一半,冒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有站住脚。 杜康一脸的怨气,说实话,用冗月的脸做这些表情真的很生动。 “你让我去查尸体,结果根本用不上!花二曲!你是不是在消遣我?” 他费劲吧啦的带着消息回城,进了城门才知道木天晴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他在城中的通缉令也撤了,可是没有人通知他,让他在城外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花二曲。 亏他这么认真,合着一点用不上! 花二曲自知理亏,谁知道鬼王比他的速度更快,查的很详细,也用不着杜康了。 “那个,我也是很意外的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属实是第一次,杜康,我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杜康的怒火根本下不去,花二曲皱眉,这家伙的脾气秉性比冗月难糊弄。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东西,权当赔罪了。” “什么东西?法宝?” 在杜康的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拿起他的左手手腕,杜康活了这么大,没被女孩子牵过手,眼下一阵羞涩,又很不适应,他想要缩回手,被花二曲用力拽住。 “别动!” 在他的注视下,花二曲右手掌心出现一根红线,她把红线给他系上,而后指尖一点,红线便消失了。 杜康有些脸红:“这是什么?姻缘线?” “……”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讽刺道:“你这么穷,还想要媳妇?我看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杜康直了直腰板,不甘示弱:“你最好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本道长告诉你,人妖殊途,你我是不可能的。” 怎么长着和冗月一样的脸,人这么厚颜无耻? 花二曲真的很想收回莫念绳。 白了他一眼,花二曲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最近城里不一定会太平,你要是遇险了,我能感应到,可以随时过来救你。” 杜康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几声,他打量着手上已经看不见的绳子。 “我还需要你救?你这小花妖,太小瞧我了。” “那你还我。”说着,花二曲就要作势收回莫念绳。 杜康往后一躲,缩回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理?” 花二曲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杜康,我真是认识你了。” 杜康朝她得意一笑,并不理会她气的通红的脸。 花二曲也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杜康却像是赖上她了一样,一路上在她的耳朵边不断的问东问西。 什么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里还有谁,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花二曲捂着耳朵想飞快的逃离这个二货,要不是这里是集市,周围的凡人太多不便于使用法术,她早就飞走了。 但是走着走着,花二曲突然间变得面色凝重,她停下脚步,打断杜康的发言。 杜康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 花二曲出声制止,随即闭上双眼,用神识探知着附近的一草一木,直到神识撞到上空的结界反弹回来,她才确定,自己和杜康,被人困住了。 从刚才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气味,每一个场景都在重复,一晃而过的面孔,几乎能看见好几个,同样的事,同样的人。 “我们被困在结界里了。” “结界?”杜康抬头看去,以他的修为,看不出任何不同,却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他想问什么,但是看花二曲一脸警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只见她手指挥动,头上的发簪便浮在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花二曲冷声道:“如此困难的绝杀界都设下了,现在还不现身,你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他慢慢的凝聚成人形,一身的黑袍,面具遮住脸,看不清楚容貌,可这个身影,花二曲眼熟的很,这不就是那个被冗月杀了宠物的修罗吗? 但也只是怀疑他是修罗,花二曲目光凌厉,声音如同淬了冰:“你是谁?这般大费周章究竟为何?” 那黑袍人似是极度不屑似的笑了几声:“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交过手,你又来自冥界,我的身份来历,你不清楚吗?” “你果真是修罗一族。” 肯定的话语一出,花二曲就立刻调动了全身的灵力,修罗善战且不说,就单单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实力上次也领教过,差点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不仅单打独斗,还要带着杜康这么一个修仙的半吊子,也就是个凡人。 况且,绝杀界一旦开启,就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所以修罗和她的气息都不会泄漏出去,这就像个密闭的空间,除非这修罗自己解开,否则绝杀界不会结束,这修罗铁了心要自己的命。 “我们修罗一族一直处于暗处,上次被你们几人撞见,这个秘密便有了缝隙,所以,我今天只是要把缝隙补上罢了。”他说的语气平淡,杀人似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不过了。 花二曲抬手在杜康的脚下放了个咒,低声嘱咐道:“记住,不论发生何事,你绝对不要过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千万别让我分心!” “既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为何不跑?” 杜康不解道,他师父教他的,打不过就跑,总不会错的。 对面的修罗听到后,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他张开双臂,骄傲的看着自己布下的结界。 “跑?这可是绝杀界,除非我打开结界,否则,你们往哪跑?” 杜康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心里居然没有多少畏惧,一改方才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在冷静的劝说,这个状态反而让花二曲有些刮目相看。 “阁下,我们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阁下如此神通广大,杀了我们,难道事情就不会败露吗?” 花二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存活于世,总是会有痕迹的,平白无故的少了个人,对于凡人的他来说,一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事情反而会越弄越大,但这个凡人又如何能治知,面前的人乃是修罗,不似人间普通的杀人犯,他想灭了你,会让你灰飞烟灭,连去酆都大帝那里告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凡间的官府了。 修罗哈哈大笑,随后阴狠狠道:“凡夫俗子?哼!你杀我爱宠鸣蛇的时候,可不像个凡夫俗子啊~” 第103章 以绝后患(二) 此话一出,花二曲如同当头一棒,这家伙把杜康当成了冗月,他离杜康有段距离,没有看出他身上并不具备冗月的神息也不奇怪。 怪不得这修罗对付她一个万年道行的小花妖,还用上了这么狠毒的绝杀界,原来是错认了人,这个绝杀界,是为了冗月准备的,现在用在他们身上,这下死定了。 可在杜康听起来就是十分的荒谬:“我何时杀你的爱宠了?” “少废话!” 那黑袍修罗才懒得解释这么多,直接朝着他们这边打过来,花二曲也不甘示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战。 杜康只看见眼前红黑二影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光芒四射,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二曲,这次的架打的,简直可以用凶残来形容,只看见她手中的发簪瞬间转化为剑,与黑袍修罗奋力斗争。 花二曲左右开弓,一招挥出,紧跟着就是符咒,法术随着心法口诀层出不穷,这时候的花二曲心底里是十分感谢冗月的严格教导,当时让她背了不少的功法,否则,就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过一刻钟就会黔驴技穷。 就在二人打的激烈时,花二曲卯足了灵力,汇聚于剑上,只见红光漫天,狂风四起,那剑在她手中疯狂翻转。 突然,她一把握住剑柄,目光冷冽,红光色身影一闪而过,飞快的向前划去,巨大的光芒伴随着热浪,如波涛一般席卷而来,那修罗的黑袍瞬间张开,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股雷霆破空而出,两股力量争相厮杀,力量震撼到杜康都没办法在地上站稳,周围的地面也已经尽数裂开。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束后,尘土散开,只见花二曲一个跃空,退了回来,单膝着地,她撑着剑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渗出鲜血,可反观对面的修罗,虽然站着,但明显也被花二曲伤到了,他捂着胸口,缓慢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冷笑中带着点兴奋:“没有想到,你一个道行不过万年的小花妖,竟有如此修为,真是令我惊讶,不过可惜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等花二曲回答,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又变得煞白,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的一口鲜血,吐完后,她的清丽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只感觉浑身都在疼,疼到几乎要把她给撕碎了。 那口鲜血将杜康吓得不轻,他紧张的唤出了声:“小花妖?!” “别过来!” 花二曲费力的回头,制止住杜康想要踏出那个符咒的冲动。 这时的修罗才勉强看出不对,这家伙从开始就没有动手的打算,身上根本没有他当时见到的那股神族的气息,他咬牙质问道:“你不是那个人?” 花二曲低低的笑了几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忍着剧痛讥讽:“他只是个凡人,只是碰巧长相相似,怎么?很挫败吗?这个绝杀界也废了你不少的修为吧?废了这么大劲,只抓住了我一个小花妖和一个凡人,感觉如何?你这个秘密,怕是要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直接将修罗激怒了,他一挥手,一团黑雾袭来,花二曲抬剑格挡,但终究因为法力不敌,被他击中,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杜康再也受不住想要对那修罗动手。 “花二曲!” 可花二曲根本不给他机会,霎那间就给他设了个小结界,根本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 杜康奋力的拍打结界,乞求道:“花二曲!你放我出来!” 拍打无果,他转身面对着修罗,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我来!” 他的父母本就不详,自己的前半生其实除了师父,别无他人,眼下能碰见这个小花妖,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很开心的有人陪他说说话,哪怕是斗斗嘴,也好。 师父说过,他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其实他不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可终归是害怕,也就遇事只知道逃跑,保命。 可眼前这个小花妖,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算上今天这一下,她救了自己两次了,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极度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黑袍修罗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 一道黑影飞驰而过,花二曲的结界破裂,杜康捏起的符纸还没来得及使出,那人的一掌就已经过来了。 他紧闭双眼,可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待他睁开双眸,发现花二曲竟然站在他的面前,用尽法力抬掌对上他的,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再次被击飞。 杜康只看到她捂住自己的手臂,疼的几乎蜷缩成一团,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那双透彻的红眸逐渐蓄满泪水,却一点没有要下落的迹象,真是个倔强的人,倔强到从始至今都没有哼过一声。 杜康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飞奔过去,赶紧抱起地上的人,哽咽道:“阿曲,你怎么样?”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无助,害怕又隐隐要哭的模样,这种表情在冗月脸上,你是休想见到的,可在杜康的脸上能一次性看个够,花二曲缓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法力终究不济,今日若命丧于此,你怕吗?” 杜康擦了擦眼泪,或许师父说的不得善终,今日终于来了,他惨淡一笑:“怕,可是没用,阿曲,我是没见过黄泉的,等到了下面,还请你多加照拂。” 闻言,花二曲挣扎起身,重新面对着那黑袍修罗,目光凛然的盯着那修罗,对杜康说道:“杜康,现在认命,还是有点早了。” “哦?”那修罗语气上扬,似乎在听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这时,花二曲只感觉体内一热,她赶紧按住胸口,将那股力量压制回去,低声道:“现在还不需要你动手。” 后土在上次的斗争中已经消耗了一些,她若动手,震碎绝杀界不在话下,可这是凡间,鱼龙混杂的,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她这就是又给自己找了个送死的机会。 那修罗双眼微眯,有些好奇花二曲胸口散出的那股貌似不属于她的力量,可不等他细想,便看见她又从头上拔下一枚白玉发簪,她轻轻一挥,那发簪悬浮于空中,这是冗月昨夜里给她带过来的,上次在诛神台上,被天君拿去,又被冗月要回来给了她。 她记得冗月和她说过,沧月是个护身符不假,但,其实也是个法器,这沧月中暗藏五大雷种,每一种都有毁灭似的效果,所以冗月告诫过她,非必要,不得擅用,虽然它是雷神授于女娲的神界之物,但只有五个雷种,用一个便少一个,直至用完,那沧月便是一个无用的普通发簪。 回想着冗月教的结印方式,花二曲快速动手,这时,那发簪顿时光芒四射,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雷声,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雷电若影若现,黑袍修罗哈哈大笑:“怎么?妄想以天雷破我结界?小花妖,你是不是吓糊涂了?天雷对绝杀界,是无任何作用的,哈哈哈哈。” 花二曲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将结印高举头顶,一跃而上,随着沧月的力量,把结印上绝杀界顶端,落地后,又立于狂风之中,地上又出现了相同的结印,花二曲双手做法,一声冷喝:“都天神雷!降!” 都天神雷? 不可能! 那是盘古所创,本是用来开天辟地的,可那些上古真神已经全部陨落,这丫头怎么会召唤出都天神雷呢? 在修罗疑惑的眼神中,蓝色的巨雷直直落下,绝杀界瞬间破裂,这都天神雷威力甚怖,即使他已经提前用法力做好护盾,也被一冲击飞,没有任何防护的杜康被都天神雷的威力弹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他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的疼,鲜血也自口中喷出。 反观那黑袍修罗,在花二曲的操控下,他被雷电击的溃不成军,左右逃窜,浑身伤痕累累,实在不济,现下结界已破,再纠缠已经没有意义了,思及此处,那人便化成一团黑雾,逃走了。 看着他走的没影了,花二曲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她抬手收回沧月,转过身,对着杜康疲惫的一笑:“真好,我赢了。” 杜康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可没等他走几步,那浑身是血的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轰然坍塌,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第104章 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天界 冗月从太上道祖那里出来,拿回了自己已经修好的玄度剑,伸指弹了弹,这次的剑,修复的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的完美。 出了门,就发现有诸多的仙家在看着什么,冗月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众人回头,见是他,赶紧行礼:“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无碍,到底是何事?聚集了这么多人?”冗月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天界的规矩有时候是真的很多。 司命上前道:“神尊有所不知啊,就在方才,祥云有变,有人居然在引都天神雷!这都天神雷的雷种还有谁有吗?不是早就随着真神陨落而消失了吗?” 冗月心里咯噔一声,他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这五大神雷的雷种,只存在于他给花二曲的沧月里,驱使的方法也告知过她,她究竟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会使用雷种? 司命点点头,他被冗月问的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应该不会有错吧?这上古神雷的气息并不多见,也不普遍,那蓝色的闪电颇具开天辟地之势,我等都看见了,是吧?” 怕冗月不信,司命还求证了周围的仙家,他们均是点头附和。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都天神雷,真是好大的气势……” “就是,连天界的五彩祥云都随之异变,怎会出错……” “没错……” 听到这,冗月只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恐慌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握住双拳,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怎么突然如此?好端端的,凡间会有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吗?最可怕的结果,他不敢想,只能再度问道:“何时的事?” 突然间的提问,让司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瞪大眼,反问道:“什么?” “我问你祥云异变是什么时候的事?回答我!” 冗月神尊发怒了? 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冗月神尊,这次眉头紧锁,满眼的怒火,吼出来的话语,一瞬间吓住了所有人。 司命有点发蒙,直到被冗月一个冰冷的眼神盯住,才回过神,哆嗦道:“半……半个时辰前……” 话音刚落,冗月便没了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司命还不可置信的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不太相信的开口:“刚刚,神尊大人是生气了吗?” 众仙家点头,表示是的,你没看错。 **** 医馆里,九阙给花二曲治疗好伤后,出门便看到同样被摔断了一条胳膊的杜康等在门口,他看见九阙出来了,赶紧问道:“如何?她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她的伤有些严重,我这里的药草暂时派不上用场,不过我会去找到新的草药的。”九阙回答道,本来想找到给这丫头的渡厄丹来先做稳固,谁知道,根本没找到,也不知道这丫头给放哪了?不然他也不用重新去找药材,好在还有浮生环可以为她稳定伤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药材,否则,花二曲这次,铁定要被打回原形。 听到花二曲没有生命危险,杜康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脸色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随后反应过来:“公子,不拘什么价格,您只管用好的,我给得起!” 听到这话,九阙挑了挑眉,眼眸里全是狡黠:“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知道!”杜康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不怕?”听到这个回答,九阙面上倒是有些惊讶,凡人遇到妖魔鬼怪,定是离的远远的,这家伙倒是不同,从他进去治疗花二曲到现在,是真的寸步不离,倒是赤诚。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要怕?” 看他目光坚定,丝毫不惧,九阙点点头:“好!” 正欲转身离去,九阙还是忍不住回头:“嘶~小曲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杜康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曾。” 有点修为的人,细看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冗月,但这相貌也太像了,当时花二曲被困,九阙已经收到了感应,但是无奈于结界的隔离,让他始终无法准确找到,直到结界破裂,他才发现落难的二人,初见杜康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感叹万物神奇,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九阙也不言其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随之离开了。 杜康转身,望向那紧闭的房门许久,在听到她是妖的时候,怎么会不惊讶,还是个万年大妖。 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孤家寡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也就放开了,总归她花二曲也不熟什么茹毛饮血的妖怪,怕什么? 等门外的声音彻底散去,花二曲的床前才缓慢的凝聚着金光,随着金光消散,冗月的身影便逐渐清晰了出来。 望着床上的人,虚弱到他几乎感受不到花二曲的气息声,一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刻在冗月的眼睛里,也让他头一次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无法呼吸。 冗月定了定心神,靠近床前,伸出手去为她疗伤,神力一窜入,便像游进了干涸的河流一般,瞬间被吸收。 花二曲原本充溢的灵力,此刻已经丝毫不剩了,也就是说,再来一击,她就会被打回原形,必定要重新修炼了。 竟然伤的如此之重,那群修罗,怕是真的活腻歪了,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满是报复的欲望,这在从前完全不曾有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股子异常的感觉,一挥手,光芒散去,房间里顿时就空无一人了。 第105章 陌原 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有意识的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淡色的帷幔,古朴的屋子,四周全是夕阳西下带来的金红色的晚霞,花二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顿觉胸腔里的浊气竟被排出去不少。 她瞬间便明白,此地灵气异常充沛,倒是个她不曾听闻的绝佳修炼之所。 带着疑惑,她缓慢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还是灵力匮乏的那种无力感,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她快点起身,出了门。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番美景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了,这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虽然大,但是相比于弱水湖,它更静,湖泊里有许多的零星的小岛和一些盛开的桃花树,这景色,真的比她见过的天界上的景色还要美。 花二曲四周看了看,这地方虽美,却一直没有看到出口在哪,再一个回眸,发现了上方居然悬浮着一座楼阁,那楼阁似乎需要天梯才能上去,而所谓的天梯,也就是需要灵力加持才能行走,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走上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刚飞升起来走了没有两个阶梯,便扑通一声的掉进水里,身体瞬间被浸透了。 好在水不深,倒是冷的刺骨,花二曲赶紧起身摸了一把脸,正准备上岸时,就有另一双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出了水面。 如墨的长发,白衣胜雪,细腻如玉的面孔上,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醒了这么不安分?” 看那熟悉的面孔,花二曲心里一顿震颤,但因为见过杜康,即使确认他是冗月无疑,却还是开口询问:“你是阿月,对吧?” 冗月感觉到十分的好笑,又不是被打的魂飞魄散,这会子是傻了么? “不然呢?嗯?” 那一声尾调上扬的嗯,听的花二曲有些懵,若是没有听错,这声音里是有些情感在里面的吧? 这么温柔又附带宠溺的情愫,是冗月吗?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发生了,冗月在她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竟然一个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把人送上了床塌,望着还是湿漉漉的她,便捏了个诀,她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冗月看她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又好笑又无奈的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的一点:“你啊,打一架给自己彻底打的失忆了?怎么行为反应迟钝了这么多?” 花二曲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床塌里面躲了几分,冗月从来不会这样的,戳她眉心,将她抱起,这些类似于调情又极度呵护的行为,他是根本不会做的。 她不安的问道:“你真的是阿月吗?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有别吗?阿月,不可以动手动脚的。” 明白了她恐慌的原因,冗月叹了一口气,花二曲这次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活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也知道九阙会治好她,却又担心九阙实在是不够细心,这才将人带过来,自己照顾,不过看这丫头有些受惊吓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对她好点,怎么就这么让人心怀疑虑吗? “过来!” 冗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些,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命令着她。 花二曲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的向前移动,冗月拿出一颗丹药,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吃吧,你的灵力亏损太严重,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见花二曲半天不动手拿,冗月奇怪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丹药,花二曲吞了下去,才开口道:“我在凡间遇见了一个男子,名为杜康,他的容颜与你一模一样。” “与我一样?” 冗月听闻,也是一时间不得其解,低声喃喃着,按道理来说,世间之大,会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但…… 对上花二曲担忧的神色,冗月舒展眉头,放下心中的揣测:“他是他,我是我,你修行万年,这也看不透?” 花二曲撇了撇嘴,他明显自己也挺好奇的,还转过语气来训她,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会甩锅了。 正谈话间,一个一身翠绿的孩童一下子窜到花二曲的怀里,开心的抱紧她:“主人!太好了!你醒了!” 她吓得立马推开了那人:“谁家的毛孩子?” 那小孩子一听,嘴巴一撅,眼泪顿时汪汪的:“主人,我是小环啊~” “小环?” 花二曲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肤色倒是十分白皙,小脸稚嫩无比,一双含水眸极为漂亮,身上还有一些隐隐的草药香气。 见花二曲实在想不起来,冗月才开口提醒:“他是你的浮生环,你昏迷的期间她也照顾了很多。” “啊?那你是怎么变成人形的?” “那是因为,她误食了我带给你药用的生机草,不然,你也不用躺到现在。” 冗月这么一说,小环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是故意的……,主人也……从不记得给我喂食……” “你还要吃东西?”花二曲惊讶的捂住嘴巴。 “……主人……” 原来不是忘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吃东西的,小环这下子有种被忽视的伤感, 可她幽怨的小模样,逗乐了花二曲,便在她的头上摸了几下。 “不好意思啊,小环。”道完歉,她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刚刚还想问呢,阿月,这是哪?” “这里是陌原。” “陌原?” 这世间倒是真大,陌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见她不解的模样,小环奶声奶气的回答:“陌原是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哦,此地似蓬莱一般,灵气旺盛,但是,因为是处于蓬莱与天界的裂缝间,所以,也相对来说,足够隐秘安静,最适合主人养伤了,外人是轻易找不到入口的。” 小环已经率先做了答复,冗月也就没有再开口,看她的气色也确实是好了很多,心中的悬起来的大石也落了地,就想转身离开。 “等等!” 被花二曲叫住了,冗月回眸,看着她迅速下床跑到自己面前。 “你救了我,那同我一起的杜康呢?他没事吧?” 她也是方才想起来,她既然昏迷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见到杜康,这两人也没有提及杜康丝毫,叫她真有邪害怕这个凡人,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死了。 可这声杜康一出来,在冗月的耳朵里,听起来挺刺耳的,看她如此挂念这个凡人,倒是叫他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还是面色如常的回复。 “他无碍,一个凡人,你这么关心?”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害他受此劫难,倘若真因我而死,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原来如此,冗月眼底的情愫瞬间化开,他勾起唇角,叮嘱道:“你安心在此修养,天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淡淡的笑容,促使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瞬间温暖了起来,整张脸也因为那笑容,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样的神情,杜康脸上也有,但不曾像面前的人一样,让花二曲光看起来,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等她再回过神来,冗月早就消失了。 第106章 息壤 回到天界,冗月正准备去找太上道祖再找点恢复灵力的灵丹妙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神尊。” 乐羽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有些紧张的放在一起,揪着自己的袖口,冗月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愧疚的不敢抬头,想了片刻,还是主动抬脚过去。 对着冗月福了福身子,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安的开口:“神尊大人,阿曲,还好吗?为何我这些天,都看不见她?” 他本身对于身为战利品的乐羽还是有些同情和不忍的,毕竟身不由己的命运,确实足够可怜,但是想到这个鲛人族的公主,面对对她掏心掏肺的花二曲,还是可以对那个傻丫头设计利用,便耗尽了他对这个天妃本来的恻隐之心,虽然花二曲不在乎,可他不知为何,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阿曲回冥界了,天妃有事?” 见他不想回答,乐羽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神尊在怪我,可我……桑桑,我必须要救。” 乐羽说这话的时候,蓝色眼眸里的坚定,让冗月生出许多的感慨,回想着花二曲那个夜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听的虽然实在,却每一个字,都像是浮萍一般,凌乱,悲观,无力,那种状态的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此刻对着乐羽的时候,那股子熟悉的报复欲望又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高于凡人的他们,也会为了生命,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修为的高低,境界的不同,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劫难本身。 “你有你的选择,本尊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倘若你再和上次一样,那般算计阿曲,有损六界,本尊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抉择。” 冰冷的语气,配上眸子里溢出来的寒气,乐羽并没有害怕,但是却使得她的愧疚加剧了,她虽身为鲛人族的公主,但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什么知己玩伴,唯一的妹妹也自小被送上了天,花二曲也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天君逼的太紧,她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对不起。” 泪珠掉落,乐羽再也忍受不住的转身离开。 冗月不曾觉得花二曲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什么事都会牵扯到她?两族战争,居然也需要利用她才能更顺利,真是可笑。 他一转身,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兮伽,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你在为她动怒?” 冗月无视他的问题,只是云淡风轻的叮嘱:“你还是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吧,乐桑能不能顺利回幼泽,还得看你,所以,你最好省点力气。” 这个兮伽,总喜欢在他的耳边唠叨,听的他有时候确实有些烦。 兮伽倒是不在乎这听似奚落的叮嘱,反而跟上冗月的步伐。 “多谢叔父关心,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忠告叔父,父君知道我为乐桑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放弃我,你可是父君最为看重的天界臂膀,你若动情,花二曲必死无疑,她不过一介小妖,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替她喊冤的,想想,啧啧,真是……天道无情啊~” —— 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耳畔再度回响起花二曲的话语,这种似乎会随风而逝的生命,脆弱且又鲜活,可一想到动情后的花二曲会被伤害,冗月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那样紧仄,喘不过气的难受,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心底里生出的恐慌感。 看出冗月情绪的变化,兮伽轻笑一声,面色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却也还是接着说道:“这次和鲛人族的战争,一定是一场血战,父君想借我们耗尽鲛人族的势力,留下一些听话的弱者,神尊大人觉得如何?” “你自是不愿意的。” 冗月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反倒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兮伽的心声,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想把乐桑送回幼泽,无非是希望幼泽能护她周全,要是鲛人族都死完了,乐桑回去还是不回去,都是处于被动,鲛人族没了反抗的能力,到时候,路边的野狗都能过去踩上一脚,这当然不是兮伽想要看到的。 被人戳穿心事的兮伽不太痛快,他剜了一眼冗月:“多嘴!” 话毕,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九阙在下界已经疯魔了,他这些天在花二桥身上不知道撒了多少的奇珍药草,全部不顶用,度厄丹起码喂了十来颗,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花二曲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候,九阙才意识到,坏事了。 九阙抬眼,眸子里遽然有了泪眼婆娑的意味,床上静静的躺着的丫头,红衣如火,却面白如纸,毫无生气,这下子倒是有些让他害怕了,这丫头不会真的就这样去了吧?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初识时,这丫头对他发飙打闹的模样,心里是真的恐惧,一直以来的她看似乐天开朗,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即使有鸦姏撑腰,她也绝不会出头惹事,这就是她自卑又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所有的关系,生怕这关系被破坏了,等到这丫头能和自己打闹了,九阙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明白,这代表着她已经完全敞开心扉了,可,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 “小曲……,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小曲……” 看他的狐狸眼中确实有泪水溢出,杜康才知道,这丫头可能真的没救了。 但是悲伤之下,九阙又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被打的如此严重,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现出原形? 出于好奇,九阙伸出指尖,光芒射入花二曲体内,不多时,床上的人霎时间便化成了一抔黄土,但是形状诡异,没了人形的它四处扭动,杜康还来不及从惊吓中回过神,九阙就已经伸手将其抓在掌心,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道:“息壤?!” 杜康惊讶的过去,观看着那形状各异的土壤:“原来这就是息壤?息壤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向来只用息壤种植神草神树,亦或是筑造天城壁垒,用来塑造人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九阙瞪了他一眼,他活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吗?需要他一个凡人来解释? 杜康讪讪的闭嘴。 谁把花二曲擅自带走,留下了一个息壤化作她的模样,难怪他怎么也救不活花二曲,没有神息加持,这息壤自然难以成人,一想到这么些天,他对着一堆土在这里挥汗如雨的苦研医术,九阙只觉得怒火中烧,六界之大,没有人敢这样戏弄自己! “这是谁干的?”九阙怒吼着,脖子处青筋暴起,面色因愤怒变得潮红,这样的他,让杜康有些想笑。 这些天费尽心机去拯救一堆土,换做是他,他的心情也好不了。 可是眼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杜康,九阙陡然间醒悟,他或许知道这个戏弄他的人是谁了! 只见他一个转身,化作一道光,直接冲出房门。 杜康追出门大喊:“大神,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第107章 这是你的秘密 天界似乎格外的忙,冗月除了上次给她疗伤,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花二曲在这陌原都快待到发霉了,除了这个刚化成人形的小环,再无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每日打坐修炼好恢复灵力以外,也无事可做。 这日,刚刚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花二曲,对那天梯和空中楼阁着实是好奇的很,实在闲得慌的她决定做个挑战,看看能不能一口气冲过这个天梯上去? 刚提起灵力,小环就迈开小短腿飞速过来,拦住了要起飞的花二曲。 “主人主人,万万不可啊!” 花二曲皱着眉,这小家伙自从会说话了后,嘴巴就没停过,真的非常吵,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给她打回原形。 “为什么不行?” “主人,这陌原其实就是冗月神尊的私人之地,我们在他人之所,切不可乱探究,以免招来祸事。” 本以为这样说,会让花二曲退缩,没成想,她居然来劲了,只见她撸起袖子,目光坚定的盯着上方的楼阁,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你不了解阿月,他这个人,性子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不起兴趣,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秘密,而且,倘若真是不得了的秘密,他能不加结界?”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小环思考期间,花二曲已经一个飞身上去了,吓得他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啊!主人,你怎么不等我啊?” 这些天修养的也不错,花二曲轻飘飘的就到了那空中楼阁,那楼阁从地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大,等到真的见到了,才知道确实挺大的,门口是个玉石造就的围门,玉石上也逐渐爬满了紫藤萝,花二曲轻轻的推开那门,里面的场景还是让她眼眸里满是艳羡。 楼阁里春意盎然,更有一些小灵鸟四处飞翔,叫声悦耳,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房子不高,也就一层,但和下面的一样,都是四周只是用了月纱遮掩而已,挡不了多少光,却迎风飘扬,透过它看下方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很是漂亮。 小环和花二曲面面相觑,随后,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一进门,花二曲忍不住失笑,这里面的摆设和离怨宫里是极为相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屋子里,起码有两面墙都是药柜,所以,进屋就可以闻到很浓重的药草味。 靠窗的边上,有一把古琴,花二曲走近看了看,还是有些惊讶的,原本以为冗月的琴,会是神木所制,可眼前的这琴,不过是最普通的泡桐木所制,这在凡间也是随处可见的。 小环对药材十分感兴趣,他小跑着到药柜面前,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不免兴奋的叫出了声:“主人,神尊就是神尊,这里有好多罕见的疗伤药材。”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把目光从古琴上移走,来到小环身边:“是吗?” 小环摸索着那些药材,边摸索边道:“是啊,你看这曙黄精,是疗愈魂魄的好药,全六界十分难寻,可神尊这居然有六个,还有这幻灵草,是治疗神识的,这个流光草是治疗器伤的,若是被神器所伤,用它是一把好手……” 小环是越说越起劲,可听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样,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之地,而是冗月自己疗伤的地方,她知道,冗月身为天界神尊,为天界征战在所难免,所以他受了伤,是会自己躲在这种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等待伤口痊愈吗? 小环说的药材,全部都是重伤才需要的,从魂魄到血肉之躯,他一直在受伤,如果不是自己这次受伤太重,还真不知道,原来冗月是这样的孤独…… 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药格,这里有不下于一千种药材,全都他用来治疗伤口的吗? 说起来,六界似乎也就这几万年来平稳一点,以前还真的是动荡的很,所以,作为天界的主要战斗力,冗月应该是每一场战争都会有他的吧? 他每一年都在受伤吗? 那得多疼啊? 花二曲的眼眶逐渐泛红,鼻头也开始微微发酸,鸦姏也说过,正因为冗月无心,所以,天君对他,不过是像对待一把兵器一样,也就无人会在意一个石头,到底会不会疼,会不会孤独了。 “主人!你看!” 小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案台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花二曲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神尊真不愧是神尊,参与过这么多战役,却从无败绩,真厉害。” 花二曲接过那本册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冗月自己的日志,说是日志,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打仗的所有记录,里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 花二曲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几乎她听说过的战役,都有冗月,往第一页翻去,什么都没有,算了算日期,花二曲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疼,自他被强制成形以来,就一直处于战争之中,直至六界达成共识讲和,才消停。 难怪,难怪她曾经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被逼联姻的时候,冗月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想来也是,天君怎么会放走这样的一个强者,原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无色无味,只有战争。 花二曲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了,难受的紧,她低声喃喃道:“阿月……” 结束了天界的事,冗月回到陌原的时候,看见了在一边独自玩耍的小环,已经可以到处飞了,开心得很,他不免笑出了声,有时候,宠物真的挺随主的,一样的好动。 进了屋里,花二曲正在打坐,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促使她的一袭红衣也有了些暖色,微风拂过,她的发尾也被夕阳烤的金黄,侧脸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睑下方透出了一小片阴影,皮肤白嫩如玉,这场景,既美又舒适。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花二曲快速的回头,嫣然一笑:“阿月,你来啦。” 那笑容有些太过灿烂,漂亮的眸子里热情挺高,看的冗月一愣,心里感觉好像被这个笑容烫到了。 “你是闯什么祸了吗?” 开口就挺扫兴的,花二曲的笑容有点僵在了脸上,她不满的撇撇嘴:“我好些天没看见你了,热情点不行吗?” 幽怨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玩,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随后又道:“过来,我替你疗伤。” 花二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些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冗月给她输送神力疗伤了,她好心道:“不用了,我这些天灵力日渐充盈,不用你替我疗伤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推辞的话语,冗月有些抵触:“你还要回凡间调查修罗之事,我给你疗伤的同时,还能增长你的修为,你确定不要吗?” 一听到可以增加修为,花二曲乐的开心,屁颠屁颠的过去坐下,对着冗月抬起手掌,闭上双眼:“来吧!” 这副受之应当的模样,看的冗月忍不住轻笑一声,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洁白的手掌心,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掌合上去,调动神力,闭上双眸,开始为她疗伤。 渐渐的花二曲觉得不太对,冗月输送的神力似乎有些多于平常,几乎到了她肉体难以承受的程度,强横的神力努力的扩张着她的气海内丹,灼热的疼痛感逐渐加重,她有些受不住的睁开眼。 “阿月,够了,你快停下……” 可反观冗月,依旧是紧闭双眼,面色平常,似乎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给她渡修为,花二曲见他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的想要终止,冗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向,立刻给她下了定身咒,而后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加快了渡修为的速度。 花二曲不理解他为何突然间这么做,现如今她也动弹不得说不了话,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馈赠,由于冗月的神力太过醇厚霸道,花二曲开始力不从心,面色苍白,额头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体而亡的时候,冗月终于收手了。 解开花二曲的定身咒,冗月站起身,云淡风轻道:“可以了。” 花二曲整个累瘫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眼看冗月又要离开,她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赶紧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冗月驻足,花二曲费力的站起身,满脸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为何一下子给我渡了五万年的修为?阿月,鲛人族已经开始动乱了,你这个时候给我如此多的修为,你怎么办?” 看她连爬起来都费劲,还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冗月也如实的回答:“阿曲,你已经被修罗一族视为眼中钉了,给你修为,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应对他们,不至于丧命。” “天界现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对于修罗我们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来证明,所以,这件事还得等你和鬼王查清楚,六界才好做对策。” 冗月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考量,花二曲却两眼放光的只揪住了一点,冗月给她修为是为了让她自保,她快速的站起身,欣喜的凑近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阿月?” 身前的人笑靥如花,美眸里全是期待和惊喜,看的他心里不自觉一暖,承认的声音自喉头轻轻一动,便嗯了出来。 当他在天界知道花二曲险些被打回原形,修为尽毁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慌乱是真的,是他十几万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所以,他现在只想保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二曲的错觉,总觉得自她这次受伤后,冗月对她比以前柔和多了,几乎是无有不依的,这般温柔的冗月,使得她心里溢满了感动和不真实。 她倾身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在冗月的耳畔处由衷道:“谢谢你,阿月。” 熟悉的清香充斥着自己的鼻尖,冗月只觉得胸腔处有着不同的律动,在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股跃动感的时候,着实是慌乱了很久,但是,现在却不尽然,只觉得心跳动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舒心感,一种很舒服很愉悦的感觉。 在他抬起手臂,想要回应花二曲的拥抱的时候,那人又撤了出去,他顿感怀中一空,心中的愉悦感也一下子消失了。 花二曲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再度恳求道:“那阿月,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修为,也不能白给,你答应我,如果有自己难以应付的情况,一定要让我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冗月听的明白,不过是在说天族与鲛人族的战争,他有些揶揄道:“我如果应付不来,你又能如何帮我?” 本以为她会生气,像以往一样双手叉腰的告诫他不要小看自己,却没想道,这丫头突然间认真起来,透彻的红眸里尽显决绝,红唇轻启:“尽我所能,虽死不悔。” 此话一出,冗月怔然,只觉得心似乎跳停了一下,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看过冗月那些日志后,花二曲才知道他为何修炼功法如此厉害,而对于情却是一窍不通,原来是从始至终都被人当作一把武器来对待,她都不知道,冗月因为天生无心到底是福是祸了,因为无心所以感受不到那些利用带来的痛苦,却也将自己隔开在情之外,那这个人得多孤独啊。 冗月笑道:“你不是恪守自己的底线,做妖不拔尖,万事不出头吗?” 闻言,花二曲略微伤感的牵起他的手,抬眸道:“因为我不希望你独自再面对那些了,我和你说过,想和你并肩,这不是一句空话。” 他自诞世以来,就有无数的责任加身,早已经习惯了,也没人问过他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歇一歇,恍惚间听花二曲这么一说,忍不住喉头发紧,一股暖意遍布全身。 他清冷的面容有了些笑意,柔声问道:“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傻阿月,我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刀剑?受了伤自己躲起来慢慢的恢复?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 回想起她在空中楼阁上看到的一幕幕,花二曲微微红了眼眶,鼻尖泛酸,她忍住泪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自然是你对我足够好啊,你也救了我很多次,授我一身的法力,我一定是要回报你的。” 冗月原本燃起感动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对她所有的好,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双生劫,是上天留给自己的一道生机,也是一道劫,她还会如此吗? 他抬起手,本想抚摸花二曲的脸颊,最终,还是将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言其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108章 护好她 冗月刚回寝宫,正殿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人转过身来,满脸的怨气。 “冗月!你把我妹弄到哪儿去了?” 想起来,自己放了个息壤在那里忽悠了一把九阙,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他气的不轻。 略过他,冗月自顾自的往前走:“她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本来还准备发火的九阙,听到这有些愣神,一种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跟上他的步伐,狐疑的打量着冗月的侧脸。 “所以,你把小曲带走,是为了救她?” 冗月驻足,并不言语,也不否认,他转身,眸子里清冷不减:“你若无事,便可以回去了。” 这副模样,生怕被他看出来什么,九阙如果能听话,他就不是狐狸,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掌快如闪电,当即抓住了冗月的手腕,即将把脉的时候,被他躲了过去。 九阙不死心,接着出招试探,而这次,居然真的让他占到了便宜,触及脉搏后,他发现冗月的修为有些损耗,显然是渡了修为出去的,所以气息不稳,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你怎么少了这么多的修为?”九阙不可置信的猜测,“你都给了小曲?” 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九阙不信邪的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那里还是如一片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既然没有心,就不可能会对花二曲动心,那又为何用这么多的修为去救人? 鲛人族还等着天界派人镇压,现在他一下子耗了五万年的修为,后面万一不敌怎么办? “冗月,我真的不懂你。” 挥开九阙的手,冗月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被擅自的窥探而动怒,他往偏殿走去。 “下界修罗再现,风波不断,你还是回去吧。” “冗月!” 九阙喊了他一声。 冗月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眼前的男人,月白长袍,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置于脑后,侧过头的瞬间,精致的侧颜一览无遗,却无端端的显得寂寥。 九阙居然在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寂的宫殿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前,花二曲还在的时候,宫殿里是不是会荡漾着一声声的阿月,眼下,没了她的声音,九阙似乎觉得,冗月浑身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其实,你可以不用赶她走的。”九阙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小曲……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你真的不用这样。” 花二曲一走,冗月连同整个离怨宫,都好像没了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阙看错了,提及花二曲的名字,他感觉冗月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的眷恋,可也只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看见。 冗月没有正面回答九阙的话,而是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缓什么,他的声音里,有点与以往不同的怅然。 “九阙,下界近来也不安稳,你记得,护好她。” 仅仅是这一句话,惊的九阙瞪大了眼眸,他的心跳止不住的跳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冗月这样的一个无情无心的人说出来的话。 他以往没有和冗月怎么接触过,但也听闻过,他的性子冷淡的宛如一块万年寒冰,现在,回想一下,他似乎在面对花二曲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意外的情绪,变得有了温度。 这是不是代表,花二曲并不一定是一厢情愿? 她能等到? 等他回神后,冗月已经不见了。 人间界里,花二曲回到了九阙的小医馆,一进去,就看见杜康和相思忙前忙后的,正在给不少的病人煎药,写药方,看诊的都是被九阙请来的大夫。 花二曲知道九阙的名声高,一般的病人,他不会亲自出诊的。 见到来人,杜康的眼睛一亮,欣喜的凑上来。 “阿曲,你好了?你的伤都好了?你去哪了?” 相思也是一并跟了上来,眼里的关切意味明显,她打着手语,问了相同的问题。 花二曲笑道:“我的伤都好了,不用担心。” 杜康还记得那个神奇的息壤,九阙自从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而花二曲却完好如初的出现,他实在是好奇。 “你去哪了?谁救的你?” 花二曲冲他眨眨眼,调皮一笑:“想知道?” 这个笑容衬的她清丽的面容,愈发灵动,看的杜康的面容有些微愣,心里不经意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来那天,瘦弱的身躯,就这么坚强的守在他的面前,护着他。 他是个孤儿,连师父都没有这么护过他,可是,这个小花妖做到了。 “对,我想知道。” 纤细柔嫩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挑,媚然一笑:“姑奶奶的事,你个凡夫俗子,少打听。” 话毕,花二曲越过他们,走向了内院。 望着那红色的身影,发丝及腰,被风吹起来一点好看的弧度,透过阳光,也微微泛红,说实话,杜康见过的妖怪和人虽然不算多,但是,花二曲是他见过的,穿红色最好看的人。 摸了摸被触碰的下巴,似乎还带着她独有的馨香,杜康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好像自见过这个小花妖之后,就一直被她调戏。 师父临终前告诫过他,如果想要活的久一点,就不要痴迷修仙,听起来,他的死劫是修仙。 可他除了修炼,别的也不会什么,只能靠修炼捉妖,还有算命来求得生计。 可是万万没想到,身边的相思居然也是个修仙者,只不过她是个聋哑人,倒是惊奇。 “相思。” 杜康喊了一声。 相思注意到他的唇瓣动了动,疑惑的扭头,等待着他的问题。 “你也是修仙者,知道人妖殊途吧?” 相思点点头。 “可我居然被一个妖保护了,而且,这个妖还是个好妖。”杜康出神的看着花二曲离开的方向,“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见花二曲的第一眼,其实,杜康心里,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他收过这么多的妖里,都没有的感觉。 当日,她一袭红裙从天而降,自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跳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这时,她又从内院折了回来,杜康一时间没看懂她,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县丞大人先前和我说了青楼的案子,让我去看一眼,回来才想起来,我先去了。” 木景思去了青楼看了一些尸首和案发现场,蹊跷的很,看起来根本不是人为的,无奈之下,早不早就给花二曲传来消息,可她一回来就给忘了。 “我和你一起去。” 杜康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罐子,脱下围裙,拿起自己的玉葫芦,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花二曲好笑道:“我不是去逛青楼喝花酒,你占不到便宜的。” 杜康的脸色一黑,继而又变得通红:“阿曲,我是真的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去看姑娘的。” 那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花二曲不以为意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可能有他在,还会有些意外收获,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 “好,走吧。” 得了允许,杜康喜笑颜开,花二曲领着他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道:“相思,你回头跟我哥说一下,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相思温柔的点点头。 第109章 一触即发 去青楼看了些女尸,基本上与鬼王说的那些是分毫不差的,经过老鸨的口供,确实还是那些出手大方的黑袍客人。 尸体一具具的在地上躺着,木景思还在门口和官兵一起,询问着事情的经过,自他女儿的一事发生后,他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花二曲站在这几具尸体的旁边,眸子里有些感伤,生前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娼妓,死后,连魂魄也被人啃噬的不剩什么了,这些姑娘也真是可怜。 她们这样,花二曲连关照一下她们都无法做到,灵魂破损,不完全,好一点的,可以化作世间的生灵,差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她眼眸里的悲伤,杜康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说了一句:“眼下,还是抓到凶手最重要,她们已经这样了,别伤心了。” 花二曲点点头,可是,如今的修罗,无处可寻,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有被攻击的份,这点还是挺让人火大的。 与木景思道别后,花二曲看杜康买了一些酒,蜡烛和纸钱,有些好奇。 “你要去祭祀谁啊?” 杜康收起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神情。 “我师父。” 谈话间,花二曲才知道,杜康的师父,叫江道玄,也是个修炼的老者,早好几年前,就因为斗水怪,就百姓而与水怪同归于尽了,令人唏嘘的一点是,江道玄死的太过于隐秘,没人知道是因为他的牺牲,而换来的安宁。 他没有墓,因为他连尸身也没有留下。 那是一道名为梨花的江,顾名思义,边上是梨花林,这个季节开的正旺,花瓣飘落,雪白一片,身处花海之中,倒也是真美。 杜康把东西摆好,将酒洒下,脸色凝重。 “师父,徒儿学艺不精,至今也只能靠给人算命来谋生,只不过,倒也是逍遥自在,请师父不用担心。” 想到了什么,杜康扭头问道:“对了,阿曲,你既然是来自冥界,可有见过我师父的魂魄?” 花二曲被他这直愣愣的样子逗乐了。 “我活了一万年,冥界那么多鬼魂,我哪里记得每个鬼魂的名字?” 说的也有道理,杜康面色失落的看着眼前平静的江水,至今都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那老头就已经葬身鱼腹了。 一时间,有些静寂,花二曲感觉空气里全是尴尬,她忍不住打破安静,问道:“杜康,你其实根基真的很普通,这世上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换一种活法啊。” 杜康不满的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生气,这妖怪说话也忒难听了。 “谁说的?我根基哪里普通了?” 花二曲好笑道:“哪里普通?你哪里都很普通好吧,相思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人家都可以御剑飞行了,你呢?跑都费劲。” “……” 被打击的有些难受,可杜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一门心思的学修仙,他哼了一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懒得跟你说。” 看他确实被说的不太舒服,花二曲蹲下来,和他一起烧着纸, “杜康,你为何非要执着于修仙呢?” 杜康烧掉手里的最后一把纸钱,望着眼前的江水,有些迷茫:“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修仙,我师父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让我不要修仙,可我不信命,命运如果一开始就被写好了,那大千世界,就不会变幻无穷了,所以,我不仅要修仙,我还要改命,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凭什么我不得善终,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些话时,信念仿佛能透过眼眸,看见他紧紧的抓着这抹求生的欲望。 花二曲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而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你有这样的心境,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熠熠生辉的,杜康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与往常不同,花二曲只要一笑,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有些紧张。 杜康匆忙的别开脸,毫不自谦的大笑一声:“那是自然,我杜康一定会羽化登仙的!” 登仙? 花二曲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那段日子,嘴角的笑容垂了下来,登仙也不见得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神仙和人一样,一但太闲了,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苦一下他们这些小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天界,兮伽带兵前往妖界支援,对抗鲛人族。 有了他的加入,倒也确实把局势拉了回来,可兮伽不是没有打过鲛人族,如今的鲛人族,战力翻倍,打得十分的艰难,兮伽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 鲛人族的队伍里,突然间涌现了好几支黑面势力,那些人人数不多,可是威力不容小觑,在九耀岭,兮伽与他们奋力厮杀了七天,却始终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 那些人训练有素,单打独斗对上兮伽毫无胜算,就率先下了阵法,兮伽一时之间被困住,才被修复不久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些黑面领着鲛人族,又变得势不可挡,息相公主也被重伤在一旁,眼看九耀岭的结界即将被破,一道白光划过,立在了人群中间,众人细细看去,那是一柄剑,插在了地上。 不过顷刻间,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由中心向外扩散开去,被触及的鲛人族和黑面人,全部灰飞烟灭,连一声也喊不出来。 这时,空中出现一道金光,冗月的身形缓缓的出现,洁白的靴子落地,修长的手掌向下一收,玄度剑便被收了回来。 霎时间,狂风四起,冗月眸子清冷,衣袂被狂风撕扯,可是身形却稳定不动。 他将剑隐藏,抬手在胸前结印,巨大的神相浮现在他的身后,那是冗月的法身,金光醇厚,就代表他的术法强横,妖界的士兵收到鼓舞,所有人奔赴上前,大吼一声,奋力厮杀。 冗月动作轻松的双手张开,金光如波涛一般,随着妖界的士兵一道,往前奔流,不过眨眼间,那些人就被赶出了九耀岭,死的死,逃的逃。 兮伽这一刻,才知道冗月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难怪他的父神说什么都要扣下他,这样的人,倘若真的是个敌人,他们真的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息相公主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走向冗月,对他单膝跪地,行礼道:“多谢神尊大人相助。” 对于她,冗月没有什么好的脸色,花二曲能被抓上诛神台,有她的“功劳”。 冗月的目光扫过她,落在一边的黑面人身上,他抬步过去,掌心一挥,除去了他的面具,那股熟悉又久远的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兮伽抹掉嘴上的鲜血,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大军?” 息相公主大惊失色:“修罗?这是修罗?鲛人族居然和修罗有勾结?” 她就说为什么鲛人族敢来触犯妖界的边境,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外援,可是修罗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 冗月垂眸,皱眉,还是让这种祸害出现了,这修罗与鲛人族勾结,到底是想要从鲛人族的身上得到什么? 想着上次花二曲和泉客的对话,冗月恍然大悟,修罗的再度出现,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归墟之下的净世莲,泉客已经被他抹了记忆,应该记不得花二曲身上的秘密。 但是难保他们这次被打退,回去后,会对归墟的结界下手,得不到净世莲,毁了它,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这样也不是不可能,趁着六界大乱,凭借修罗的实力,想做什么都有可能。 越想,冗月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他转身命令道:“息相,兮伽,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随我踏平幼泽。” 兮伽眉心一跳,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不可,叔父,那样的话,鲛人族很可能会灭族,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冗月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尽显凌然,“怕你的乐桑无依无靠?本尊今日在此,与你明说,乐桑是死是活,鲛人族谁来当王,本尊不在乎,如果这次,泉客和修罗联合起来,释放恶灵,生灵涂炭,你和乐桑,将都是六界的罪人。” 冗月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的鲛人族,毕竟是泉客当家,那些有实力又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都是听命于泉客的,他们誓死追随鲛皇泉客,若真的被荡平,乐桑回了族内,也只能是个无实权的掌事人罢了。 可如果鲛皇真的和修罗放出了恶灵…… 见他犹豫不决,冗月也不言其他,而是跳过他,问息相公主:“你可有异议?” 息相公主颔首抱拳:“我妖界上下,任凭神尊大人差遣。” 第110章 冗月遇难 魔界,慕南嫣正在和战夏说着什么,有下属进来通报,战夏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说。” “启禀魔君,浮屠山的暮瑰公主,被人救走了。” 慕南嫣惊讶的瞪大眼睛,浮屠山有结界,恶兽看守,气候也恶劣,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带走? 战夏皱眉,沉声问道:“谁干的?” 下属生怕被指责渎职,他的声音里有些发抖:“那人实力不容小觑,浮屠山的结界无碍,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结界进来的,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了,我等无能,没有看见。” 这个暮瑰,怎么这么的烦,让人防不胜防,战夏有预感,这个女人要是不死,后面会使出更大的乱子来。 “你去,发出六界缉杀令,只要是杀了暮瑰的人,无论是哪族人,本君有重赏。” “是。” 下属退出去后,慕南嫣才出声询问:“魔君,她都已经被您费了法力,就算逃了出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战夏眯了她一眼:“质疑本君?” 慕南嫣被问的后脊椎发凉,她赶紧低头:“不敢。” 走到上方的宝座之上,战夏一挥衣袍,坐下,语气慵懒:“你继续说。” “是。”慕南嫣毕恭毕敬的回答,“鲛人族侵犯妖界,妖界不敌,已经求助于天界了,天界派了冗月神尊和三皇子来助阵,听探子来信,冗月神尊决定三日后,荡平幼泽。” 战夏垂眸思考了一会,半晌后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还有谁?” 慕南嫣一下子没有明白自家魔尊的意思,愣了一下:“还有妖界的息相公主。” “……” 他的眸子冰冷,直直的射向慕南嫣,她只觉得浑身被冻僵了似的,却突然间灵光一闪,一瞬间懂了战夏的意思。 “曲姑娘不在,她在人间,似乎是回了冥界了,眼下接了北帝的差事,在人间界办事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战夏周身的寒意下降了很多,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大魔头,难不成是开窍了? 那看来以后,这个花二曲她得小心翼翼的讨好了。 “她与冗月分开了?” 慕南嫣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的,据说是被冗月神尊赶回来的,曲姑娘好像是哭着走出的天界。” 听到这,战夏冷哼一声,真是没出息,动不动就哭,还真是个废物。 “你去吧。” 慕南嫣本身好奇心有点重,她探头探脑的问道:“魔君是要去人间界找曲姑娘吗?” 战夏脸色一黑,面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屑,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小花妖,升了仙就开始摆谱了?犯得着本君去见她?她倒是金贵。” 他让慕南嫣做了这么许多,助她升仙,这丫头得了便宜,也不见来感谢自己,一回去看见冗月,就什么都忘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蠢货,就这么喜欢冗月? 慕南嫣反驳道:“不对啊,曲姑娘的命格已经从天界的仙籍上除名了,她还是一个花妖。” 战夏愕然:“这是为何?冗月剔了她的仙骨?除了她的仙籍?” 慕南嫣摇摇头:“不知,天界没有这样的说法。” 摩挲着拇指上的戒环,战夏不语,但是眸底却有了一丝丝的怒意,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放回天界,由她自己去伸冤。 —— 在一轮又一轮的较量下,冗月带领的天界和妖界大军直破鲛人族的大军,一举将他们赶回了幼泽,泉客发现,他们并不停歇,撕毁他的求和书不说,更是直接侵占了鲛人族的外城,不过半天的时间,鲛人族就已经死伤无数了。 在泉客正慌张之际,先前的黑面人再度出现,同行之人,还有个女子,也同样带着黑色的披风,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他们与冗月正面对上,而今再度面对他,黑面人也不做任何的隐瞒,他摘下面具,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兮伽眯起眼眸,焚天戟直指向他:“你是何人?” 那人的容貌之上,脸侧有着修罗特有的符文,泛着幽幽蓝光,他张开双臂,笑的肆意张狂:“吾乃修罗王,罗魔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色,传言这个修罗一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怎么会在这遇见,还与鲛人族一起攻打妖界? 冗月面色如常,可是那双眼眸里,却冰冷异常:“多年前,修罗一族早已灭绝,你此番再掀战事,只为复仇?” 罗魔刹凛冽一笑,他的左手迅速结印,已经蓄势待发。 “复仇?不,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修罗受过的苦难,你们也尝尝!” 话毕,他猛地朝着冗月冲过来,二人迅速展开厮杀,息相公主见状,与兮伽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斗,两方势力再次搅成一团,修罗毕竟是修罗,生性骁勇善战,冗月也能看出来,罗魔刹应当是蛰伏已久的,法力深厚,几乎能与他打成平手。 争斗下来,罗魔刹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溢出唇角,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施施然的男人,他法力无边,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将是他报复六界最大的阻碍。 思及此处,罗魔刹一个挥手,身边突然间涌现了十二个修罗,他们围住冗月,每个人双手结印胸前,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修为,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在他的周围设下了九天神煞大阵。 兮伽看见这边的情形,急忙赶过来帮忙,可是焚天戟一触上阵法,就被弹了回去,他看了眼掌心的魔气,带着血红色,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阵法,会把冗月从里到外都消耗殆尽,不用很久,他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这些冗月都清楚,他的眸色低沉,掌心化剑,聚集神力,一剑挥出,所有的神力居然会被阵法吸收,眼看着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强,他的心底里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解脱感。 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了,消失了,是不是代表,花二曲为他而死的宿命,就会更改? 她是不是就可以活? 脑海里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冗月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想见到她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冗月又打心眼里不希望她来,倘若她真的来了,也就证明,为他而死,是花二曲躲不开的命运。 他看了眼手腕上已经开始泛着红光的莫念绳,冗月握住手腕,抓住红色的绳子,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断了这种关联。 他以往可以徒掌劈开一座山,而今,对着这样一条绳子,却始终下不了手,最终心一横,冗月一把将莫念绳扯断了,明亮的红色在他的掌心,显得落寞极了。 收起断绳,冗月重新握紧玄度剑,面色沉稳,却又冰冷,他运转周身所有的神力,足踏金光,脚下的咒印开大了数十倍,墨发飞扬,衣袍被阵法肆意拉扯。 那些施展阵法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神力究竟如何的恐怖,大地慢慢的开始震动,在罗魔刹惊讶的目光里,他们的阵法有了些松动,开始出现了裂纹。 兮伽和息相对视一眼,冲上前,想要杀了那几个施展阵法的人,罗魔刹却仅凭借一人之力,就将二人挡下,在冗月即将突破的时候,罗魔刹却倏地升腾到半空之中,施法,巨大的光芒从他的背后展开他放声大笑。 “冗月!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那如今,我就要这苍生来送你一程,如何?” 只见他拿出一个如灯一般的法器,置于空中,似乎也在以此驱动阵法,冗月想起,他们在平川城出入不断,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那盏灯他见过,原本是元始天尊座下的神器,名唤太华灯,本是用来净化灵魂的,可以祛除魔性,可是后来被上一届修罗王夺走,被他改成了一个炼化怨气和魂魄的东西。 这时,天边不断的涌现一堆的污浊之气和凡人的魂魄,冗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他要献祭整个平川城来对付自己! 此刻,破阵迫在眉睫,冗月运足神力,剑指大地,双手大开大合,神印加身,法身再次出现,他举着剑,努力的劈向阵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感出现,伴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他的手掌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血痕。 罗魔刹看得出来,他想要硬搏,这种不要命的搏法,倒真的让他有些错愕。 而阵法,居然真的在眨眼间的功夫里,就被破了,冗月双手全是鲜血,顺着剑往下流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修为在破阵之后,就已经耗了大半了。 罗魔刹压根不给冗月反抗的机会,他双手催动太华灯,驱使那些收集来的东西,猛地涌向冗月。 他飞身躲开,然而,那些东西还是死缠烂打的,追着冗月飞到了南海归墟之上,兮伽赶过来帮忙,帮他击退这些东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方的封印又开始了松动。 一个恶灵从缝隙里挤出,直击冗月的后背,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在胸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在白色的衣袍上,格外的明显。 兮伽瞳孔骤缩,扶着冗月:“叔父!” 正欲把他带走,谁知那窜出来的恶灵又开始朝着兮伽撕咬过来,兮伽单手抵抗,罗魔刹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森然,他一掌劈向兮伽,而后,又将手中的剑刺入了冗月的胸膛,将他推进了下方的封印之中…… 第111章 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花二曲领着杜康回到了平川城,一进城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城内血光弥漫,整个平川城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法器在浮动,它下方的平川城里,所有人似乎都被吸食了魂魄,僵硬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花二曲认得那个东西,那是太华灯,眼前这个只是它的虚态,真正本体不在这。 九阙拉着相思朝他们跑过来,只是城内有阵法,他们出不去,他和相思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所以比凡人要耐久一点,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太华灯和阵法,整个平川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花二曲施法于阵法上,丝毫不起作用,她焦急道:“九阙,没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这些。”身边的相思脸色越来越白,看的九阙心里发慌,他命令道:“杜康你退开一点,小曲,我们一起,我对阵法,你对太华灯。” “好!” 话毕,花二曲正欲动手,瞥见了一边的杜康,她担忧的又想给他设下结界,被他阻拦了。 “阿曲,这次,我和你一起。” 想着也没有什么人拦着他们,花二曲也就同意了,她升腾到半空之中,与太华灯平齐,拔出了沧月,这太华灯毕竟是元始天尊的宝物,普通的天雷没有任何的作用,那就只有再度用一次沧月了。 她双眸紧闭,运息调整,蓦地再次睁开,纤白的十指状如兰花,沧月立于掌心,指尖翻转,手中的光芒再现,而后,两手食指相抵,置于眉心,她的口中还在喃喃念诀。 “紫霄神雷!落!” 一道泛着冷意的雷光,突破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击中了太华灯,一瞬间,飞沙走石,可那灯还在! 紫霄神雷只是让它出现了裂纹,却没有完全的破碎。 九阙找到了地上的阵眼,他正在费力的对付阵眼,眼看花二曲失败了,抬头大声的指点。 “小曲!对准它的灯芯施法,神雷不要再用了,下方的结界挡不了多久,你别伤着这些凡人。” “好!” 花二曲双手结印,红色的术法击在了灯芯上,可灯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她只有坚持着,源源不断的输送术法。 下方的杜康看的着急,也想要用自己不多的修为去帮花二曲,还没有等他动手,从天边落下几道黑影,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修罗? 红眸惊恐的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凡人,花二曲失声尖叫:“杜康!快跑!” 可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杜康,他们一拥而上,准备杀了正在毁坏太华灯的花二曲,还没有接触到她,就被另一股力道拉了下来。 杜康食指并拢,攥着符纸,以往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尽是肃杀之气。 “别碰她!“ 一个凡人,也敢这么狂妄? 那些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一挥,杜康甩出去的符纸,顷刻间就化成了粉尘,一掌下去,杜康倒地不起,疼的浑身蜷缩,口中鲜血用涌出。 “杜康!” 花二曲担忧的唤了一声,继而转头,拼尽全力,下一刻,太华灯碎了,灯芯掉落,阵法随之而来也被毁坏,几人都盯着那个灯芯。 那里面有足够的怨气和魂魄,去促使修罗拿下妖界,继续下一轮进攻,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奔向那个灯芯。 几人扭打成了一团,花二曲没有上去凑热闹,九阙的法力高深,应该能撑一会。 她赶紧去夫扶起杜康,掌心置于他的心口处,给他疗伤,红色的眸子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阿康,你等等,我不会让你死的,别怕。” 那股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间,杜康毕竟是修炼者,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握住花二曲的手,阻止她疗伤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别费力了,阿曲,我的心脉被震碎了,活不了。” 花二曲哭着摇摇头:“不会的,有我在,你死了我也可以把你从鬼册上划掉,让你还阳。” 这个小花妖,真是他见过的这么多的妖怪里,最特别的一个,杜康虚弱的一笑:“不许这么做,你会受罚的。” 想起他师父的话,杜康这一刻才觉得,他师父真的很厉害,算的真准,原来不得善终是这个意思啊。 那头的九阙以一敌十,带着相思,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他大喊:“小曲,护着点阿昭,这些人我来对付!” 掏出上次冗月给她没吃完的复元丹,花二曲给杜康喂了进去,她安慰道:“等我。” 花二曲过去,给相思拉到了一边,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去帮九阙的忙,可是那几个修罗很明显的知道了二人的软肋,分开来朝着相思和杜康攻击去。 花二曲执剑阻拦,九阙分心相思,一招不慎,让人伤到了肩膀,另一把刀即将落下,相思想也不想的就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帮他挡了这一下,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无声的呜咽着,痛苦不堪。 “阿昭!” 九阙只觉得心脏处似乎被人撕碎了一般,疼的无以复加,他击退了那些修罗,搂着怀里的人,俊秀的眼眸里,雾气升腾。 握住相思的手,九阙渡着自己的修为,看着她柔弱的面孔,也是这个一刹那,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理解了冗月。 花二曲打的费力,不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九阙安置好相思,二人并肩作战,可无奈修罗的法力高深莫测,他们只有两个人,终究不敌,身上的衣衫,也快被血液染透了。 在修罗以为自己即将夺回灯芯的时候,杜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去,拿到了灯芯,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了下去! “阿康!不要!” 花二曲的瞳孔一缩,她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师父说过,他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怨气,按道理来说,本应该最适合修炼的,可是不知为何,命数诡异,修炼的事,与他是相冲似的。 但是,靠着这个至净之体,他倒真的是收了不少的邪祟,也净化了很多的怨气,看着人世间平安祥和也有他的一份力,杜康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自豪。 任务失败,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前方的战场上还需要他们,修罗相互看了一眼,也就消失了。 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灯芯里带来的那股强横的神力,杜康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疼痛难忍,身体似乎要爆炸一般的疼。 花二曲丢下剑,哭着跑过去,杜康跪在地上,全身无力,他抬起脸,苍白如纸,一张嘴,鲜血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阿曲……”杜康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这些怨气的……不要担心……” 花二曲泪如雨下:“可是这里面,是全城人的怨气,阿康,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怎么多年,师父死后,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走遍了人间的山川河流,看了许多人情世故,亭台楼阁,说实话,也活够了,孤独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抬起酸疼的胳膊,杜康费力的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泪珠,他故作轻松的扯出一抹笑容。 “阿曲,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眼睛看不见世间的颜色,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二色,可是,我可以看见你的颜色,你是红色的……对吗?” 他自诞生以来,万物在眼中没有颜色的分别,除了黑白,其他的颜色,一概辨别不出来,只是,那天从天而降的花二曲,一袭红衣,是他眼中的第一抹颜色,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哭着点点头:“对,我是红色的,是红色的。” 杜康笑着笑着,开始逐渐的啜泣:“可是,阿曲,我的日子,太短了……” 他才开始尝到活着的温暖,开始看见颜色的美丽,开始有人和他说话斗嘴,开始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这一切就突然要结束了。 灯芯的作用开始发挥,杜康的身体慢慢的消散。 弥留之际,他又笑了一下,眼眸在这一刻似乎充满了留恋。 “阿曲,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话毕,也没有等花二曲的反应,她的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杜康揽入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处,他用气声道:“我还有个秘密,其实,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杜康这个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花二曲以后,看她喝酒,看她红色裙摆在自己的眼前翻飞,看她与自己拌嘴,杜康有种错觉,他好像是为她而生的,也好像认识了她好久了。 现在,他很喜欢杜康这个名字。 抱着她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消散了,花二曲的身体没了支撑力,忍不住向前栽去,她双手撑着地,低头,哭的悲恸。 花二曲抬头,泪眼婆娑中,那些被杜康净化的灵魂和怨气,正在四处飘散,回归了他们本来的位置。 而杜康,死无全尸。 第112章 额间吻 兮伽拖着一身的战伤,被送回了天界,他还没有好全,就来到了大殿之上,跪在了和尘面前。 “父神,叔父领命,前去协助妖界,现如今被打下归墟,生死未卜,我们要尽快前去救人,否则,他很快就会被那些恶灵吞噬殆尽的。” 本以为,和尘听到这件事,会紧张万分,奋力营救,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平稳的很,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兮伽,你这么大了,做事情不会分析利弊吗?” 兮伽一愣,苍白的脸上尽是疑惑。 “阿月被打下了归墟,要救他,唯有破开封印,一旦封印被破开,恶灵被释放而出,又该如何是好?” 兮伽的脑袋里轰然一声,他似乎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叔父……就不要了?” 和尘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 “不是不要,是没有办法救。”和尘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不舍,“他就算真的死在了归墟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如今的冗月,三番五次的忤逆自己,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了,就算救了回来,他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追随,死了也好,总比效力他人,扭过头来对付他要好。 抽出被和尘扶着的手臂,兮伽觉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父神,归墟之下的恶灵有净世莲在镇压,我们就算打开封印,也可以提前部署好,叔父不是不可以救的。” 话及此处,和尘的眼神倏地冰冷,他轻哼一声:“兮伽,天界将士的命也是命,冗月再强大,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如何能和我天界数万将士相比?” 简而言之,死他一个而已,不算什么。 兮伽不可置信的看着和尘,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这样?以往还会一起下棋喝酒,冗月每回打了胜仗回来,和尘都会赐药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不去,我去。” 和尘眸色一凛,一挥衣袖,兮伽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九阙正在给相思疗伤,花二曲因为杜康的死,已经坐在长廊的尽头处快坐成了石头,等他出了门,看见她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泽烨传来的消息,他都不敢说。 “小曲。”九阙顿了顿,还是打算告诉她,“鲛人族与妖界大战,冗月也参与其中,青丘传来消息,鲛人族与修罗有勾结,冗月被打下了归墟,生死未卜。” 花二曲木讷的回头,才哭过的红眸里,净是震惊,她的耳朵方才像是失聪了一般,九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 九阙知道她不敢相信,就又重复了一遍:“冗月被打下了归墟,小曲。” 花二曲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骤冷,身体在这一刻有些麻木,心里疼,紧缩一般的疼,她的眼睛慌乱的看向四周,喉间拥堵,费了半天的力气,她才哭出了声,而后,化成一道红光,消失了。 “小曲!” 九阙来不及阻拦,那人就已经不见了,放心不下身后的相思,他传信给泽烨,让他派人过来一下,便赶紧追着花二曲去了。 这个傻丫头疯了不成,那是归墟,不是蓬莱,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撼动封印? 归墟的封印,在冗月掉下去的那一刻,就被罗魔刹给封上了,他就是要冗月死在里面。 足见轻点海面,下方的海水污浊漆黑,翻涌间煞气袭人,只是因为有封印,所以,翻腾不上来,花二曲眼眸湿漉漉的,想要透过这个深海,看见冗月,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悲恸之下,花二曲伸掌化剑,狠狠的刺向了那个巨大的结界,却被反弹到了数丈远,本来就有伤在身,她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喉间腥甜,鲜血喷涌而出。 她接着起身,施法,不懂解开封印的办法,她就硬来,一次次被震伤,一次次的来,最后,她跪在海面的封印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宛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紧紧的盯着下方的的深海,满脸泪痕,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没入了漆黑的海水里。 本就是红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一滴滴的落在了封印上。 九阙姗姗来迟,映入眼帘的这一幕,看的他大为震撼,他知道花二曲钟情冗月,却没有想过用情至深,竟到了这样的境地,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拉起花二曲的胳膊,九阙要把人带走:“小曲,这是归墟结界,不能轻易破开,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不要!”花二曲愤怒的甩开九阙的手,哭的摇摇欲坠,“我不能等,我等不了的九阙,他会死的,阿月会死的……” 恶灵是什么样的,她和冗月都经历过,他们清楚的很,而归墟的下方,镇压着那么多的恶灵,多等一刻,冗月活着的希望就越小,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被花二曲哭的一阵心软,九阙擦了擦她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有些哽咽:“小曲,你进去了,可能也会死的……你不怕吗?” 花二曲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眼泪,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眸,坚定道:“不怕!我要陪他一起!” 九阙淡笑一声,真是谁都躲不过一个情字。 “那你就大胆去做,哥哥替你守着。”九阙抓住她的肩膀,收起那些放荡不羁,“我来研究封印,等你出来,我再重新设下封印。” “谢谢。” 花二曲转身看结界,正准备安下心来找到封印的破解之法,陡然间发现,自己方才血液滴落的地方,封印减弱了,她欣喜若狂,挥剑,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涌,落在了封印之上,果然,如她所料,封印失灵了。 还是因为后土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回头,冲着九阙笑了一下,奋不顾身的下去了。 九阙有些感慨,从前那个十分怕疼的丫头,为了冗月,几乎快放干了自己的血,可他有预感,这两人很难成眷属。 罢了,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九阙笑了笑,拿出太初扇,释放出了自己的九尾,掐了个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穿过层层的黑暗,归墟之下,是无尽的深渊,原本放在冗月身上的莫念绳,似乎感应太弱了,花二曲不知道感应为什么会这么的弱,按道理来说不会的。 她定住身形,在身体极度亏损的情况下,还是依旧选择开神识,搜人。 归墟底下真是无边无际,花二曲没一会,就开始身躯颤抖,灵力不济,可这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疼痛,在她即将耗尽神识之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波动。 等她过去时,冗月素白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发丝凌乱,整个人飘摇不稳,却还是与那些企图撕咬他的恶灵做着抗争。 这时,一个恶灵飘过,生生的把冗月的手臂咬下来了一块肉。 冗月这么一个昆仑胎,在他们的面前,是个大补之物。 “阿月!!!” 熟悉的声音朝他袭来,似乎给他这些天的混沌撕开了一道曙光,他击退眼前的恶灵,转头看去,那抹熟悉的红色向他奔赴而来,眸子里的担忧和欢喜,似乎要溢出来了。 在他愣神期间,又一个恶灵,直直穿过他的胸膛,冗月的面孔一阵错愕,随之而来的令人发怵的疼痛,让他的站不住身子,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口中鲜血淋漓。 “阿月!” 花二曲惊恐的大喊,浮华簪在手中,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刺退了还要袭击冗月的恶灵。 馨软的身躯伴随着她带来的结界,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好像在一个瞬间,就填满了他内心的空荡,冗月只觉得心口处又震动了一下。 他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把人拉开,有气无力的怒道:“谁让你来的?快走!” 花二曲哭着摇头拒绝,纤细的手掌攀上他的俊脸,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一个神尊的风光,凌乱不堪。 “我不走,我不要,阿月……你不许再赶我走了……我不要走……你别赶我走……” 煞白的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身上也是没有一块好地方,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为了进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那些恶灵被花二曲的结界挡在一边,可是,他们每一下的撞击,都在消耗花二曲的修为,她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的。 傻丫头怎么能为了救他,这么拼命? 冗月被她哭的心软,语气也不再生硬,他低头,轻轻的拉下她的手臂,伤痕累累,他的语气里,有着他都不知道的疼惜。 “疼吗?” 她抽噎着,还是哭的忍不住:“不疼。” 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鼻尖泛酸,眼睛有点热气。 “阿曲,你不该对我如此,你这样,我怎么还得起……” 冗月垂眸,不敢与她对视,下一个瞬间,白嫩的小手抬起他的面颊,轻柔的吻,印在他的额头,很奇怪,就单单因为这个吻,冗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心口那股恐惧和烦闷感消失了。 花二曲深情的凝望着他:“阿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花二曲对他温柔一笑,眸中带泪:“阿月,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第113章 嫉妒 冗月无法说出自己如今的感受,额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那声我爱你,似乎带有某种不知名的法力,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温度,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花二曲淡笑一声,轻声道:“阿月,你累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等他的回答,花二曲驱使流丹镯,将人收入其中,而后起身,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肃杀之气凌然,她抬掌,红唇轻启:“阿月,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如今的我,是否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 掌心一收,结界破裂,那些恶灵像是疯了一般的向她撕咬过来,她抬剑抵挡,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还是习惯性的左右开弓,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冗月带出去。 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来人竟然是战夏,花二曲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战夏睨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并不好听:“少废话,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花二曲也不再废话,不管战夏为什么会出现,她总归是得到了好处的。 两人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飘荡的恶灵,花二曲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浮在半空中的花朵,洁白无瑕,如寒玉一般,它的亮,与周围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方的封印被她解开了,底下的恶灵肆虐,极度的狂躁,即使有净世莲的镇压,他们也十分的躁动,刺耳的嘶吼声,几乎响彻海底。 原本双层镇压,如今少了一层,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 她虽然是为了救冗月,可从来不想把他陷入这种迫害苍生的境地。 上方有九阙助阵,倒也真的没有让恶灵跑出去一个,有净世莲在,他们出不了归墟,可是,在海底里,依旧是他们的地盘。 战夏也明显觉得有些吃力,两人被恶灵堆冲开,花二曲被撞击在地,口中鲜血直涌,她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在逐渐的消耗殆尽,如果没有冗月一开始渡给她的五万年修为,她现在,可能真的要被打回原形了。 “小废物!” 疼痛之中,花二曲还抽空剜他一眼,她有名有姓的,这个魔君起的什么傻乎乎的外号? 战夏奋力的劈开眼前的恶灵,以飞快的速度,上前拉起花二曲,眼看她的背后又出现一只准备偷袭的恶灵,战夏挥起雾暝,手起刀落,便化为了一阵粉尘。 恶灵数量太多,两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一剑刺出去,有气无力的质问:“你一个魔君,怎么会单独来这?你没带人来?” 战夏双手结印,术法聚集掌心,猛地向外扩散,那一波恶灵便被瞬间击退。 “本君一人,足矣。” 花二曲被他气的胸脯里气血翻涌。 “你少点这种自大会死吗?” 修为耗尽,花二曲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战夏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来细问:“如何?可还能撑?” 擦了擦唇角的血液,花二曲的脸色煞白如纸,却还是努力的点点头:“我可以。” 本就殷红的唇瓣,因为洇上了鲜血,显得格外的冶艳,她的唇型,状如花瓣,丰盈饱满,可是,却吻过冗月的额间。 而今,为了冗月,也是甘愿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 战夏无法形容,他方才看见那一幕的感受,烦闷,气短,心间还有一丝丝的酸楚感。 “小心!” 在他愣神的期间,花二曲猛地把他推开,又一个恶灵直直的就要扑咬上来,战夏浑身僵硬,瞳孔颤抖,在他以为花二曲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身形,被一个巨大的佛头笼罩,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海底,照的那些恶灵无处可藏。 花二曲怔住了。 这是……佛骨…… 所以说,冗月在人间,向莲池要佛骨,是为了她而留下的? 他是什么时候,把佛骨藏入她的身体里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下? 冗月对她,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战夏率先回神,周围的恶灵根本就杀不死,来了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而一边的花二曲,在佛头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围的恶灵转眼间就盯上了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纷纷的向她奔去,战夏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他的雾暝杀的干净迅速,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群黑影,把她红色的身影覆盖住了。 战夏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响,竟是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的惧怕和伤心。 “花二曲!” 他还没过去,那堆黑影里,红光射出,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那群恶灵竟瞬间被弹飞。 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原本还奄奄一息的人,又可以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息强大,脸上的神情有些蓦然。 “你是谁?” 觉察到不对劲,战夏率先问出了声,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存在花二曲的体内? 后土睨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将目光挪向后面的净世莲,单手结印,掌心推出,那术法接触到净世莲,竟然去驱动了净世莲,战夏能明显的察觉到,它的力量又增强了好几倍。 后土一个挥手,那些胡乱窜行的恶灵便被困住,在净世莲的驱使下,他们发出了割耳剜心一般的哀嚎声,似乎浑身都在被灼烧,战夏看着他们被净世莲的力量收入到了归墟的深渊下,那里是无尽的黑暗。 而今,能驱使净世莲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妖。 不,她现在绝不是原来的花二曲。 战夏眸中寒意四起:“你到底是何人?” 后土轻扯唇瓣,语气轻蔑:“你没有资格知道。” 战夏发誓,他这辈子活到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正欲动手逼问后土时,这人却浑身瘫软,倒地不起了。 海面上的封印重新被设下,黑色的身影眺望着离开的三人,她缓缓地拉下斗篷,眸子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罗魔刹来到她的身边,夸赞道:“真不愧是魔族公主,竟真的让你猜到了。” 她之前在妖界见过这股力量,当时还以为是冗月,自上次在诛神台的那一次,她后来回想,才知晓个中奥秘。 暮瑰脸上的笑意有些冷,她轻声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个丫头的命和魔族女帝的位子,我都要。” “我们修罗一族,绝不食言。” 罗魔刹双手背在身后,这是暮瑰与他合作的条件,暮瑰和他做的交易,就是告诉他,谁的身上有那股可以驱使净世莲的力量。 竟不曾想过,这人是个低微的小花妖。 这么说来,那日在人间界对其绞杀的时候,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一丝丝让他熟悉的神力。 把人交给九阙后,战夏独自一人回了魔界,慕南嫣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一接受到花二曲在人间界的变动,就来禀告自家魔君了,没想到,他真的丝毫没有停留,就赶过去救人了。 现在想想,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怎么见过,但看战夏这副模样,可能要情字上,跌上一跌了。 战夏有些落寞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现在满脑海,都是花二曲亲吻冗月的画面。 从来没有觉得心口处有这样的刺痛感,他不想承认,可是在他赶过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战夏第一次觉得嫉妒,花二曲口口声声的说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魔君?属下斗胆问一句,人您救到了吗?” 以往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木讷,战夏的声音里有些许晦涩:“慕南嫣,本君真的不如冗月吗?” 慕南嫣听到这句话时,大受震撼,她家魔君向来狂妄自大惯了,怎么这一次回来后,竟然妄自菲薄了? “魔君,那冗月神尊哪里比得上您?论潇洒自如和法力无边,您是这六界第一。” 不想听她一个魅魔在这里谄媚,战夏不耐烦的一挥手:“滚吧。” 她马屁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就听够了? 可是毕竟战夏都张嘴了,她也不能忤逆他。 等她退了下去,战夏闭上了双眼,靠在宝座的靠背上,有些酸楚和难以言说的失落,那个额间吻,还是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胸腔里气血翻涌,战夏猛地睁开眼,一掌击碎了眼前的屏风。 可心里的愤懑感,依旧不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他也染上了那种无聊的情了? 哼! 真是可笑至极。 第114章 讨厌吗 花二曲猛地睁开双眼,眼眸里的惊恐还没有退去,梦里全是冗月将死的画面,她的心脏还在剧烈的疼痛着,很久后,眼神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自己是回到了离怨宫了。 九阙恰好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乐呵呵把药端过去。 “醒了?来来来,你伤的太重,快把药喝了。” 花二曲错开头,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焦急道:“阿月呢?他怎么样?” “他……” 九阙说到这,居然面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花二曲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声,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她掀开月白色的锦衾,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差点因为无力而摔倒。 九阙赶紧扶住踉跄的她。 “小曲,你等一下,我是说……” “放手!” 花二曲用尽全力的挥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出门,离怨宫的回廊上,她哭的难以忍受,又足够的悲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废物,竟然还是救不回冗月。 也不敢相信,活了十几万年的老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扶着墙壁,转角处,一不注意撞到一堵人墙,泪眼婆娑中,花二曲仔细辨别那人,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出尘,只是面色也还是有些苍白,这熟悉的面孔,促使她止住了哭声。 “阿月?”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面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笑意,柔声道:“我在。”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的一瞬间,花二曲的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害怕,她煞白的小脸上泪如泉涌,素白的手指抚上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你还活着吗?”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修为高深,九阙和太上道祖联合救治,他好的就很快,可好像他愈合得到太快了,快到九阙有些惊讶,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 在归墟的那几天,冗月大概也能猜到,和尘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肆意的打开封印,可就算猜到了这一点,当他真的这么做了,冗月还是会觉得心寒,十几万年的情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什么都不是。 人前他是六界敬仰的神尊,可当他真的出事的时候,放眼六界,在乎他的生死的人,只有这个傻乎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而已。 大掌覆盖着她在自己脸上的手,冗月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勾起唇角,眸底里充斥着罕见的柔情。 “活着,阿曲,我是活着的,你也是活着的,我们都是活着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花二曲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踮起脚尖,哭着搂住冗月的脖颈。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都要碎了……阿月……吓死我了……” 她哭的动容,听的冗月的胸腔里也是一阵紧仄,伸出双臂,第一次,紧紧的把人锁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冗月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沙哑。 “阿曲,你不该来的。” 花二曲一听,不乐意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了两下,推开人,湿漉漉的眼睛里喷着火。 “你什么意思?救你我还错了?” 突然就转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滑稽,配上她哭的一团乱的面容,冗月心里五味杂陈的,如果他能够死在归墟底,起码可以破了天道的宿命,傻丫头还能有活的机会,而今被她这么一闹,都不成了。 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冗月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花二曲哽咽了几下,有些气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带着鼻音指责:“谁让你把我的莫念绳扯断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废了多少神识?” 明明都断了莫念绳,她还是能出现,冗月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命数的强大,心里的不忍和担忧,也就更大了。 他死不了,而她也活不了。 “阿曲。”岔开话题,冗月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唇瓣,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她在归墟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疑惑道:“你在归墟底,对我的额头做的是什么?” 很神奇,就那一下,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他浑身都疼痛一瞬间减少了很多。 这块石头,怎么总是对这种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可是这一次,花二曲不再害羞,她透彻的红眸深情的凝望着他。 “我那样做,你讨厌吗?” 柔软的感觉印在额头,冗月至今都记得,连带着胸膛处都有了震动感,仅仅那一个吻,就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恐慌。 是的,死亡真的来临时,他也会恐慌。 “不讨厌。” 冗月向来实话实说,花二曲轻笑一声,语气轻柔道:“阿月,低头。”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冗月还是顺从的低头,紧接着,额头上又是一样的柔软触感,胸腔里又开始了同样的震动感。 在冗月茫然又惊讶的目光里,花二曲笑的温柔:“讨厌吗?” 冗月面色如常,依旧摇摇头:“不讨厌。” 甚至于还有点愉悦。 “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花二曲才哭完的脸色瞬间一红,眼神躲避的拒绝:“不可以。” “为何?” “你对我做就是欺负人,登徒子,下流。” 冗月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后,又看向她,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不太公平。” “……”花二曲傲娇的别开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了算。” “哟!聊着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回头,想起这家伙在里面的那副表情,害她以为冗月死了。 怒发冲冠,花二曲伸掌化剑,即便脚步虚浮,也冲上前来要砍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臭狐狸。 “九阙!我要杀了你!”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挥剑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九阙轻松的躲过,委屈道:“小曲,你这怎么能怪我?我没说完,你是自己跑出来的。” 她追过去,气喘吁吁的瞪着这只狐狸,举着剑的手还是有点费力,花二曲把剑插在地上,面色被气的发红,可唇瓣还是毫无血色。 “臭狐狸,你等我好了,我烤了你的肉!” 九阙一听,还挺生气的,他本来就为了救治这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劲,谁知道这丫头醒过来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 下一刻,花二曲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抄过她的腿弯,微微用力,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忍不住惊呼一声。 冗月居然当着九阙的面,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归墟的战事还未停歇,我这些天还需要休养,青丘也派了人支援,你好歹是青丘的小神王,快去看看。” 在九阙惊讶的目光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石头,把自己施肥浇水了一万年的小花给拔走了,走之前,没有谢谢不说,还给他下了个命令。 他以往只觉得在狂妄自大这一块,战夏是无敌的,可眼下看来,冗月更胜一筹,他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大,总是在无形中让你折服,这就很让人火大。 花二曲就怔怔的,由着他抱着自己,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以前的寝殿,而后,又极为贴心的给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我的伤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坐疗养,你也先休息着。” 素白的小手拽住他的袖子,冗月垂眸就对上了她灵动的眼眸,还是如往常一样,红的透彻,如同水晶一般。 “阿月,等你的伤好了,还要接着去吗?” 知道她指的是归墟,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苍白的脸色,软着神色回答:“嗯,事情还需解决,等处理完修罗,应该就无大事了。”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睫毛轻颤几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终下定决心,她壮着胆子,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子下滑,轻轻的勾住冗月的小指,讨好似的摇了摇。 “好阿月,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的动作不大,却好像勾起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冗月是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胸腔里,好似化成了一滩水一般。 大掌转而包裹住她的柔软的小手,冗月把她的手放进了锦衾里,有些托词,却又不忍心全部拒绝。 “等你我都好全了再说。” 他不正面回答自己,花二曲也不追问,而是抓过他的手腕,掌心覆盖之后,再度挪开,莫念绳重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次,不许再扯断了。” 那抹红在他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的亮眼,这仿佛不是单单是莫念绳,更像极了她对自己的牵挂,是整个六界唯一的牵挂。 “好。” 出了寝殿门口,落地的余晖洒进来,似乎给整个了离怨宫都镀上了一层纱,冗月转身眺望着整座宫殿,忍不住唇角微扬,有了她在的离怨宫,就是有生气的,不冷了。 出神间,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飘在冗月的面前,他伸出手接住。 掌心处,那颗流星的光芒渐渐的褪去,变成了一团灵体,却又像极了一团火,红的热烈,跳动的厉害,鲜活的很。 冗月盯着它看了一会,片刻后,眸光里有了些期盼,声音低沉:“辛苦了,杜康。” 第115章 你可愿与我一起 天界的夜晚,似乎与凡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能看得出来,太上道祖倒是真的喜欢她,这次受伤送来的药,顶顶的珍贵,她不过几天,便可以自行运息灵力疗伤了。 冗月出正殿的大门时,弱水湖畔处,红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调息打坐,那周身充斥着淡红色的术法,看起来确实充盈了不少。 瓷白的面容映衬着天界清冷的月光,带着柔美又俏丽的弧度,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挺俏圆润的鼻尖下,粉唇状如花瓣,许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唇瓣上也可见血色了,看起来颇为柔软。 花二曲觉得脸颊上有些不自在,她睁开眼眸,侧目,冗月就这么伫立在她的身边,垂眸凝望着她,眸底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愫。 “怎么了?”她仰头,“我可是有练错?” 冗月淡淡的笑了几声,朝她伸出手:“没有,起来吧,这么喜欢坐地上?” 眼前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罕见的微笑,笑的还极为温柔,白色的衣衫由风掀起飘逸的弧度,连同着发丝一起,都带着一股子让她捉摸不透的不对劲。 盯着面前的大手,花二曲还是把手放上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可是,人都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没有放手的打算。 她用力抽了抽手,没有成功,眼瞅着自己的手就被他这么的攥在手里,紧紧的,攥的她的心跳加速。 “你可以松开了。” 冗月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那双白嫩的小手上,心里有些惊奇,花二曲好像哪里都是软软的,滑滑的,跟他握过的兵器和书籍都不一样,她的手,还带着温度,不烫人,却异常的舒适。 今夜的冗月,十分的不正常,他要但凡真的是个登徒子,她也就一掌打死了事,可问题是,他是冗月,花二曲趁他愣神间,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冗月也不在意她的躲闪,而是略带侵略意味的向她靠近了一步,胳膊与她相触,花二曲有些羞赧,又有些忍无可忍。 “冗月!你是抽风了吗?” 以往,他每次听见禾凝对和尘说我爱你的情话时,总是会觉得有些可笑,世上的情爱之事,皆是欲念作祟,神仙也是有欲念的,所以,他十几万年来,总是会不屑于这些。 然而,在归墟底,花二曲的那一声我爱你,却震撼了他很久,冗月第一次知道这句话的威力,也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稍微的尝到了情的滋味。 “阿曲。”冗月轻眨眼帘,“杜康你还记得吗?” 这个名字一被提起,花二曲的情绪就瞬间跌了下去,她也不再纠结冗月离她近不近的事情了,脑海里回想起杜康的死,眼眶微红。 “他死了。”深吸一口气,花二曲努力的把眼泪咽回了眼眶里,“阿月,他为了不让太华灯的灯芯被修罗夺走,阿康把灯芯吞了下去,死了,却也净化了全城人的怨气,救了全城的人。” 冗月道:“他就算是至净之体,可毕竟怨气太多,杜康也只是个凡人。” 花二曲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他是至净之体?” 冗月转头,眸子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阿曲,他对你动情了,对吗?” 花二曲一愣,透彻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跟冗月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想着二人几乎一模一样容颜,花二曲觉得,这二人必定会有关联。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冗月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唇角含笑:“你可有在冥界查过他?” 花二曲摇头,这些天养病,还真的没有来得及去好好照顾一下杜康的魂魄,这么说来,倒是她的疏忽和不是了。 “他不会出现在冥界的。” 冗月说的话越来越扑朔迷离,花二曲愕然:“为何?” 颔首,他抓起花二曲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处,望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遮掩,冗月的声线有些微微抖动,音色沙哑。 “他在这里。” 掌心之下,原本毫无动静的胸膛处,却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感,花二曲被惊到了,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不死心的用力贴了上去。 没错! 那是心跳! 是心跳! 花二曲激动到有些不可置信,她来回的看着冗月,瞳孔里的震惊几乎快要溢出来了,眼里雾气升腾,以至于嗓音也跟着颤抖。 “这是……是……是真的吗?” 拂开她脸颊上被风吹起的发丝,冗月此刻的眸子里,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真的,阿曲,这颗心,是因你而生的。” 一句话,让花二曲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了,最初动情的那种不确定性,害怕他不喜欢自己的感觉,统统都不存在了,她真的把一个石头给捂热了。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欣喜若狂的看着冗月,难怪她觉得今天的冗月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可是,又为什么说,这是杜康呢? 冗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杜康,是我对你生出的执念,这些念,被我通过无垢池抽了出来,也就流落人间,倒是没想过他会成人,他历劫完成,褪去凡尘,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就成了我的心。” 兜兜转转,杜康在下界,还是遇到了花二曲,也因为她,蜕变完成,让他也变得完整了。 话及此处,冗月的手掌抚上她嫩滑如丝的侧脸,拇指缱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眸光缠绵。 “阿曲,你在归墟底对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想起来自己说袒露心意的话,花二曲如今倒觉得有些羞人了,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那么虎,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胆子把那些话宣之于口的,她的耳尖泛红,别开脸。 “我说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有了心后,冗月发现自己观察这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很多,这模样,分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掌霸道的掰过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冗月低头凑近,呼吸交缠,嫣红的唇瓣近在咫尺,它的触感,他至今都记得,似乎因为心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渴望过。 即使她羞于再度开口,冗月也不在乎,在南海归墟的奋不顾身,是她的表达,有些时候,爱这种东西,不是非得用嘴巴去说的。 “无碍,我记得就好。” 花二曲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俊脸放大,唇瓣上继而出现一股柔软的凉意,他带着凉意的呼吸被一点点的渡进来,却也逐渐的攫取着她的呼吸,连带着她的心跳,也一道被夺走了。 不敢相信,冗月居然在吻自己!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衣襟,紧张到攥住衣服的指关节发白,大脑在这一刻直接全部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松开口中的香甜,冗月垂眸,好笑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他哑声道:“阿曲,我诞生以来,这六界的风光,倒是没有真正的细看过,等这场战事结束,你可愿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温酒煮茶,寻一隅天地,坐看云起时?” 他说的情真意切,整个人都因为这颗心的缘故,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字即将脱口而出,花二曲担忧道:“可你不是说过,一个游历四方的散仙对各界都是威胁吗?” 冗月在这一刻,唇角的笑意变得轻蔑:“我若真的想走,六界无人拦得住。” 他无心前,对待花二曲只有愧疚和同情,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花妖,要她的命为六界做垫脚石,确实残酷了一点,可如今有了心,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花二曲推离这个漩涡中心,任何的,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想让她尝试。 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他说的这么自信,花二曲内心想作妖,她扭头,故作为难:“跟你绑在一起这么久,岂不是很无聊?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冗月心里不太痛快,却也不逼她,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气氛一瞬间有点诡异,在花二曲即将开口打断这种氛围时,这个家伙开口了。 “考虑好了吗?” “……” 所以,他不说话,是在等她考虑? 就这么点考虑的时间,逗猴呢? 花二曲笑道:“我如果不答应,你会怎样?” 冗月认真的抬起手,捂住心口,颇为诚恳的回答:“这里就会闷闷的,不太透气。” 被他这种傻憨憨的样子逗乐了,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长了颗心,好像是不怎么习惯的样子。 “那我答应了你,万一哪天你生气了,又要赶我走怎么办?” 之前的那一次,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赶走了人,他也不愉快了好一阵,但也确实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舒服。 冗月抬手,手腕上的红色莫念绳露了出来,他的手掌由脖颈处,攀上她的侧脸,他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诚挚。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第116章 陪葬 冗月自伤了后,和尘似乎像是撕破了脸一般,不曾来过问一句,倒是兮伽有些愧疚,甘愿再度奔赴战场,与那鲛人族和修罗打得激烈。 此番战事突起,来势汹汹,除了冥界和魔界,其余的均来讨伐。 鲛人族毕竟族群小,修罗一族虽然人少,但胜在骁勇善战,对战各界将士,没有丝毫的逊色,这也就导致了鲛人族成为了砧板上陪跑的鱼肉,任人宰割,死伤无数。 鸦姏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她现在自己的神力,在这冥界里,也是一天天的溃散,独守着忘川,只能尽一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修罗的折腾,她一个人也是管不过来的,好在有六界的首领会去制衡,由天界带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人间界,这些天的天空,总是血红一片,看起来颇为瘆人,半夜时分,也是电闪雷鸣,却不下雨,不见乌云,人们诚惶诚恐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天空的异象。 而此刻,修罗王罗魔刹眼看己方的人数也在被逐渐的消耗殆尽,心中不免着急上火。 先前还想着夺得花二曲体内的后土魂魄,拿到净世莲,一统六界,可如今,他们一直被六界盯着,无法潜伏上界去捉拿花二曲,况且,自上次后,冗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根本无机会下手。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逼着他们现身了。 他知道鲛人族看似被遗弃在这南海的蛮荒之地,实则是在守护着净世莲,所以,鲛人族不可以灭绝,泉客不重要,谁是新的鲛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鲛人族的血脉,只有他们才可以在归墟的怨气中穿梭自如。 如果鲛人族死伤殆尽,那么,六界将无人可以看守归墟。 所以,眼下,各界对于罗魔刹推鲛人出来当挡箭牌,还是会有些忌惮,不敢肆意伤害。 思及此处,罗魔刹伸掌化剑,见那剑身萦绕着无数的红色血气,煞气逼人,兮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元屠!” 众人皆是震惊,阿鼻和元屠两把剑,在幽冥血海孕育而生,生来便带有先天煞气和洪荒大界的煞气本源,它的威力,足以媲美任何上古十大神器,甚至可以与之抗衡而不在话下。 这些煞气,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一般的人来说,要真是被伤到,煞气入体,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此时此刻,幼泽的天空之中,各界讨伐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将本就无阳光照射的幼泽,掩盖的更加黑暗。 而下一个瞬间,罗魔刹居然押着泉客,走上前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当着他们的面,生剖了泉客的鲛珠,他连一声求饶都未曾喊得出口,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震撼和惊恐。 泉客怎么着也是修罗的盟友,说杀就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泉客是真的被杀了? 罗魔刹立于城墙之上,仰天大笑:“千万年前,上古真神容不下我们修罗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今,尔等亦是如此,既然都这样,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话毕,他的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十二魔罗归位!” 霎时间,就有十二个人围成一圈,双手快速结印,罗魔刹祭出泉客的鲛珠,只听一声巨响,眼前幼泽大地,逐渐升腾起一道红黑色的法印,面积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幼泽。 仅仅是十二个修罗,就可以催动这个生杀大阵,而且,兮伽也看出来了,罗魔刹想要将鲛人族一举变成一座死城,自此之后,南海归墟便成了无人看守的地界,届时,他如果想要卷土重来,继续争夺净世莲,便方便了许多。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将盟友杀害,兮伽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那些上古真神,一定要灭了修罗一族了。 修罗做事,是没有底线的,一切只为利益。 所以,罗魔刹打算生祭了整个幼泽! 真让他成了,那乐桑怎么办? 兮伽挥起焚天戟,运足神力,带领天兵冲上前,企图破阵,但是接连都被撞开,并且,这个阵法因为是以燃烧城内的鲛人的鲛珠为代价,所以,他们每每硬拼一次,便会多消耗一个鲛人的性命。 一瞬间,所有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罗魔刹大笑,状态极其张狂,他剑指前方:“没人可以阻挡本王的步伐!” 正处于穷途末路之际,半空中悬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那玉佩居然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术法,只顷刻间,这个生杀大阵的戾气便被削弱了一半。 罗魔刹定睛看去,那枚玉佩分明是浮生环,至洁之物,与他的阵法相克不说,还可以破阵。 不行!他千百年来的计谋,绝不可毁于一旦。 罗魔刹举起元屠,飞速的冲上前,想要一剑劈开那个浮生环,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朝他袭击而来,罗魔刹预防不及时,被生生的刺穿了肩膀,疼的他向后飞跃,又滚落在地,一口鲜血而出。 一道白色的身影,悠悠然的浮在空中,容颜俊美,清冷如月,他单手结印胸前,召回了自己的玄度剑,眸光凌然。 兮伽惊喜的喊了一声:“叔父!” 各界首领见来人,纷纷作揖行礼:“我等拜见神尊大人。” 冗月的出现,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他们拜见冗月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的齐整,似乎在整个南海归墟,回荡了很久。 罗魔刹抹掉唇角的鲜血,冷笑道:“你还真的没死。” 尽管知道冗月被人救走了,可是,他当时受的伤不算轻的,放在任何一个大罗金仙的身上,都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十成十的修为。 可是冗月做到了。 不等冗月开口说话,又一个红衣少女腾云到他的身边,伸手收回了浮生环。 冗月侧眸,对她微微的一笑,轻声的说了一句:“去吧,万事小心,我很快就来。” 花二曲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幻化成一道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无人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丫头,分明是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而此刻,竟然和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关系匪浅,看他们二人的神情,有种异样的温馨在其中。 而矗立一旁的九阙却是打心眼里为他们开心,看样子,他们二人似乎真的是等到了。 兮伽也很疑惑,他不知道冗月让花二曲去哪。 罗魔刹挣扎着起身,他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感,踉跄了几步。 “神尊大人,而今的局面,对我,对六界无任何的好处,不如,我等以鲛人族为筹码,谈一笔交易如何?” “如果你是想要回冥界幽冥血海,那就没有必要谈判了。” 冗月一语中的,惹得罗魔刹目眦欲裂,他眯起眸子,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们自诩正道,为天下苍生,竟然会这般冷血吗?” “罗魔刹,从你掀起这场战争开始,冥界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将幽冥血海归还给修罗吗?”冗月静静地盯着他,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再者,守护幽冥血海的人,乃是上古真神句芒大人,有她在,你不会得逞的。” “你说什么?”罗魔刹显然不知道鸦姏就是句芒,他皱眉,“忘川边摆渡的老太婆鸦姏?她是句芒?” 冗月嘲讽道:“你想要复仇,都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就这般莽撞开战?” 他以前只是察觉到,冥界是有一个上古真神,但是不知道是谁,原来,从一开始,那些上古真神们,就已经知道了修罗没有灭绝,更是早不早的就镇守在忘川黄泉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冗月方才跟那个小花妖说的那些看似哑谜的话,是要去冥界? 罗魔刹不可置信的看着冗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的? 看罗魔刹的表情,怕是知道他已经命人在冥界恭候多时了。 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罗魔刹心里的恨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辛辛苦苦的计划了这么久,还上演了鲛人族献祭的这个威胁人的戏码,就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兵分两路,迎回他们的冥河教祖,带领他们重拾往日的风光。 可现在,都因为这个冗月,毁于一旦。 罗魔刹挥舞起手中的剑,怒不可遏,他被冗月像猴一样,耍的团团转,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耻辱。 “事已至此,那本王今天,便要这整个鲛人族给本王陪葬!” 冗月躲开他的进攻,只是一个眨眼睛,罗魔刹就已经站立于整个阵法的中央,他挥起元屠,一剑刺入心口处,鲜血一滴滴的淋在法阵上,众人明显能感觉到阵法被加强了,原先的阵法,范围被扩大了十倍不止。 冗月唇瓣抿紧,面色显然有些生气,这个罗魔刹是来硬的,他是真的要毁掉整个幼泽,如此耗费修为的阵法一旦成功,定会波及一侧的归墟封印,惊扰到下方的恶灵。 事情败露,罗魔刹是想要同归于尽的。 一旦成功,那么幼泽将数十万年间,成为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冗月提剑,运足神力,数道法印自周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展开了,金光万丈,璀璨夺目,青丘的泽烨一早就盯着罗魔刹的动作很久了,眼下看他明显是狗急跳墙了,连忙过来助力冗月。 九阙和兮伽紧随其后,各界首领见状纷纷展开战斗,天地间不消片刻,就被厮杀的声音掩盖住,战鼓震天,呐喊声,嘶吼声响成一片,血色蔽日,凄厉又震撼。 第117章 兮伽献祭 罗魔刹一边展开阵法,一边应对着冗月和众人,有点力不从心,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向。 冗月眸色凌然,双手结印,数道剑光从背后汇聚向前方,掀起滔天热浪,明晃晃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幼泽。 那些剑气凝结成了一柄巨剑,带着无法阻挡的光辉,击在那阵法上。 刚一碰上阵法,几乎是同一瞬间,白光连带着罗魔刹的煞气,铺开了几十丈开外,威力甚是怖人,震的天地似乎都在晃动。 其余几人见状,也看出来了罗魔刹即将不敌,便立刻施法相助。 泽烨,兮伽,九阙,每一个人的修为,在整个六界都是强者般的存在,再加上冗月这么一个老东西,罗魔刹不消片刻,就已经口喷鲜血,单膝跪地,却仍旧没有放弃施展阵法。 终于,阵法破裂,冗月抓住时机,倏地张开双臂,快速结印,他背后的法身再次出现,金光璀璨,带着不容忽视的尊严和压迫感,猛地向罗魔刹袭击过去。 灼热的神力即将触及他的面庞,罗魔刹提剑格挡,继而拼命的躲避,天上地下,四处逃窜。 冗月冷哼一声,收剑,身影立刻消散,一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罗魔刹的眼前,他又想躲开,如此几番下来,被冗月缠的无处可避,他只能正面与冗月交锋。 空中,冗月和罗魔刹打得密不可分,身法玄乎,电闪雷鸣的,十分凶残。 罗魔刹怒喝一声,掐诀,满是煞气的电光直击冗月的面门,兮伽他们来不及冲过去帮忙,本以为冗月会被伤到,可没有想过,这家伙连诀都没有掐,直直的穿过他的攻击,浑身上下,无丝毫的损伤! 穿过去的一刹那,冗月就已经蕴积神力,催使着玄度剑,挥开,浑厚的剑气,好似可以把天地一分为二,罗魔刹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他痛苦的嘶喊出声,旋即,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冗月。 时机到了,九阙与他们一起,合力给了罗魔刹致命一击,强横的术法穿击他的身躯,罗魔刹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涣散。 在九阙以为他们终于赢了的时候,却见,地上剩余的那些修罗,居然纷纷跪地,掌心凝集法力,视死如归,他们是在以自己为祭,给整个幼泽下诅咒。 罗魔刹死前,哈哈大笑,一股计谋得逞的快感,促使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还是很畅快。 “哈哈哈哈,我罗魔刹的麾下,俱是龙军虎将,痛快!实在是痛快!” “不要!” 兮伽惊恐的喊出了声,如此一来,幼泽便彻底的废了,乐桑哪里还有家? 哪里还有指望? 她就再也没有了这唯一的庇护所了。 一瞬间血光弥漫,诅咒已然布下,兮伽的眼眸里全是害怕,而下一刻,眸子里却又多了一些冗月看不懂的决心。 兮伽收起焚天戟,身形一闪,幻化成了自己的蛟龙真身,他嘶吼一声,跃向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吐出来自己的内丹,又捏碎了。 他的内丹燃烧着自己,带着足以撼动天地的烈焰,猛扑向了那片大地,落地的一瞬间,天地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居然透出了几缕阳光,紧接着,那龙身重重的摔在大地之上,他的身躯散发着神奇的光芒,带着净化的神力,逐渐的驱散了修罗的诅咒。 而当光芒褪去,龙身坠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座蜿蜒的山脉,环抱着整个幼泽,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生机。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兮伽,堂堂天界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护下幼泽,自愿献祭龙身,赐福这片大地,从今往后,幼泽再也不是邪气可以随意入侵的地方了。 这里将会灵气充沛,幼泽将会生机勃勃,它会成为这整个南海中唯一的一方福地。 而代价,就是兮伽的龙魂,将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座山脉里,以他的血肉滋养着幼泽的生灵。 冥界。 冗月虽然早就料到罗魔刹会兵分两路,意在迎回冥河教祖,可花二曲还是没有想过,来的人,居然会是另一个修罗王——波旬。 波旬身材魁梧,眼下似乎是他的本体,这家伙也不遮掩,那头上的双角弯曲,面部神情狰狞,脸上还有这修罗特有的符文,一头白发,长度到腰,整体气场颇为强大。 他带着阿鼻神剑与一众修罗,与冥界的人打成一团,北帝早不早的就派人前来迎战,五方鬼帝,六天鬼神,十大阴帅等等,皆出面抗击,冥界从未收到过如此的重机,即使有鸦姏的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打的他们十分的吃力。 波旬现在带来的人,数量是花二曲在幼泽看到的数十倍,很明显,这才是他们的主力军,并且为了这次的营救,他们准备了很久,也很充分,这几波人,搅得冥界天翻地覆,也扰的诸多魂魄溃散。 波旬目标明确,手握阿鼻神剑,势如破竹,鸦姏意识到他直奔黄泉的幽冥血海而去,也知道波旬的目的,这地方本就是她的职责,岂有她失职的道理? 鸦姏毕竟在冥界待得太久了,神力溃散的有些厉害,不如以往,碰上波旬这样的硬茬,很快便落了下风,不慎中了一掌,鲜血自口中喷出。 “阿婆!” 花二曲余光瞥到这一幕,飞身上前,一剑击退了波旬,担忧的扶起鸦姏。 “阿婆,你还好吗?” 鸦姏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嗓子眼里发干,喉头一甜,又是一股血液喷薄而出,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红了花二曲的眼睛。 “阿婆!你别说话了。” 花二曲的声音哽咽,波旬嗅着她血液里熟悉的味道,恍然大悟,他狞笑道:“原来你就是句芒真神?十二祖巫之一,可惜啊,都死绝了,如今这六界的修炼环境,不如创神界,您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吧?” 他哈哈大笑,张开手,似乎要把整个冥界都囊括在自己的胸怀里。 “真是天助我也,少了你这么个阻碍,我修罗的复仇之路,指日可待!” 花二曲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红唇轻启,语气宛如淬了冰一般。 “痴人说梦!我冥界数万将士,你都当是死的吗?” 波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花妖,他轻蔑道:“好,那我就看看,这个冥界,有什么能耐!” 话毕,他持剑,向她攻了过来,花二曲纵身一跃,避开攻击,她悬于空中,手指轻轻的舞动,不远处的黄泉之水便有几股漂了上来,随着她的指尖划过细细的流线。 紧接着,又伴随着她结印的手势,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刺向了波旬,被他一剑劈开,顿时,黄泉水散开,犹如下雨一般,花二曲施法避雨,这毕竟是黄泉水,不是雨水,被触及,也是会伤人的。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波旬倒是第一次和这个小丫头打,开始有些掉以轻心,在被花二曲连续伤了几下后,他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着这个小花妖。 可无奈,修罗的战斗力太过强横,鸦姏见形势不对,赶忙上来帮忙,鬼王也过来助阵,可波旬似乎相比于罗魔刹要厉害的多,没多一会,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阿鼻神剑,让波旬所向披靡,他击退了阻拦他的不利因素,身形极快的横穿黄泉,来到了他们想了千万年的幽冥血海。 眼前的地方,果真是一片血海,红的发黑,不远处的山峰也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黄泉的红月,光芒不如外界,可是在它的映衬下,幽冥血海,显得更加的森然可怖。 波旬掩盖不住眼底的兴奋,他一掌击退了前来阻挠他的花二曲,而后施法举剑,插进了血海中的那个拥有上古符文的咒印,他兴奋的大喊。 “修罗王波旬,恭迎冥河教祖现世!” 阿鼻的煞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效果,顷刻间就将封印破开,霎时间,飞沙走石,冥界地动山摇,乌云蔽月,血海翻涌,在他们的注视下,幽冥血海的中央开始往两边裂开,一道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吸声缓慢的响起。 从幽冥血海的海底,渐渐的升腾起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因为被关久了,长发及地,发色花白,苍老的容颜上,沟壑纵横,看着年岁长,可身型却并不佝偻,只有那双眼睛,似鹰一般,却又阴鸷狠戾的目光,看的人心底生寒。 花二曲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个魔鬼,终究是被放出来了。 第118章 硬吗 “句芒,太久不见了。” 这声音听起来浑厚又足够苍老,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透过灰白的发丝,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的鸦姏。 修罗和上古真神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鸦姏冷笑一声,她向前踏出一步,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杵,发出闷响。 “我虽然出了创神界,神力逐渐溃散,可这血海里的封印,对你产生的影响也不是没有的,冥河,你今日出不去冥界。” 冥河老祖低低的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向一侧的波旬伸出手,那人便极为恭敬的把剑双手奉上。 枯槁的大手用力一握,熟练的挽了个剑花,剑锋遮住他的半截目光,透过剑锋,他的眸光狠戾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定在了鸦姏的身上。 “句芒,你们万年前施加于我的耻辱,今天,我要以你的鲜血来洗刷!” 话毕,他的身形,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掀起了一阵狂风,鸦姏抬手,以神木拐杖抵挡,术法相撞,余威甚远,波动之下,周围的冥界大军和修罗,皆被震的仰面倒底。 花二曲也不能幸免,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修为确实高了原先很多,再加上冗月给她渡的修为,她现在也可以和鬼王他们一样,足以施法抵挡。 “冥河,你被困了这么久,早该认命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修罗一族,天生嗜杀,从一开始,就是被天道遗弃的族群,你还看不清吗?” 对于鸦姏的话,冥河有的只是愤怒和不屈:“天道不公,不给修罗一族生机,那我就灭了天道,重新立规,自此,我便是天道!” 鸦姏就算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也还是不屑道:“自不量力!” 波旬看着打的凶残的鸦姏和冥河,双手握拳,这个鸦姏,方才挨了他一掌,根本就是故意的,鸦姏是在看不起他,也懒得浪费修为去对付他,她的目的是留着修为,对付冥河。 他刚刚揭开封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封印也到了快要修补的时候,今日就算不是他破开封印,来日,冥河也可以自己冲开,索性,就让他像过家家一般,等他放了人,她再压回去。 明显是在耍他! 下方的小鬼们缠斗在一起,上方的鸦姏和冥河打的难舍难分,花二曲一边对付着人堆里的修罗,一边观察着上方的情况,下一刻,波旬见到破绽,飞身上前,抬掌,即将置于鸦姏的背后,却被另一道红光击退。 花二曲站在下方,指尖泛着咒印,眸光凛冽,红裙被狂风撕扯,发丝凌乱,她驱使着剑来回穿梭。 “趁人之危,活了这么久,你练的不是修为,是脸皮吗?波旬?” 一看见她,波旬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轻敌而导致的伤,他恶狠狠的瞪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 打不着鸦姏,还打不死你一个小花妖吗? 眼看他转而攻向了自己,花二曲灵活的躲开,却又不带丝毫的停歇,调转剑的方向,左手同时续上法印,送了出去。 剑尖擦着波旬的脸颊,花二曲微微一转,波旬的脸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可他无暇顾及,因为这丫头几乎在同一时刻,又转换了法印,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拍向他的胸膛。 波旬赶紧出掌化解,落地后,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红的细线,伤口有点深,血液顺着侧脸,滴落在地上。 花二曲执剑而立,发丝被风吹起,她轻轻的一甩剑上的血水,血水滴进地里,她像是在摒弃垃圾一般,踩在了他的血液上。 “如何?硬吗?” 波旬嘴角抽搐,自他活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给嘲讽过。 “臭丫头!你在找死!” 被讽刺的波旬怒火中烧,他怒喝一声,双手做法,周身魔气环绕,不等她的反应,那人忽而蹲地,掌心朝下,强烈的嘶吼下,他的掌心缓慢的向上收去。 所有人都看见,他竟然从地底里,召唤出了地煞冥兽,那个可以与上古饕餮媲美的魔兽,这样的凶兽,在人间,还有一个鸣蛇,被冗月打死了。 而今又来了一个,可是,这里是冥界的地下,他是什么时候冥界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了这样的一只凶兽? 地煞冥兽收到指令,由波旬指引着,猛地扑过来撕咬着花二曲,被她有一个闪身躲过。 波旬眯起眼眸:“小丫头,你很喜欢躲嘛。” 在她飞速逃窜的期间,迎面飞来一个光环,一下子遏制住了她的脚腕,压力翻倍,花二曲再也飞不起来,整个人被拉了下去,她抬腿一看,那个束妖链的末端,连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层。 如此一来,花二曲便真的相信,这里以前,真的是修罗的地盘了。 躲不开,她只能被迫正面迎击这只凶兽,其他人都被缠住了,无人可以来帮她,地煞冥兽一掌拍下来,花二曲不敌,直接被打的飞出了数丈远,却因为脚上的束妖链,又被扯了回来。 被人像玩宠物一般,花二曲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试着去斩断这个束缚,可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眼看这个畜生的脚掌又一次要下来,花二曲呼吸一滞,波旬的眼里带着即将得逞的狞笑,他和这个地煞冥兽一起,上前来想要将她撕碎。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道凌厉的白光,远看是一条线,等那线逼近后,才愈发的壮大,竟然横腰,生生的斩断了地煞冥兽,波旬虽然躲的及时,却也还是受到了波及。 不等他喘口气,一柄巨大的剑倏地向他刺了过来,波旬伸掌化印,只能防守,可那剑的威力愈来愈大,逼得他脚步不断的后退,两腿颤抖,在地上挪出了长长的痕迹。 一片荒芜的冥界里,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花二曲的红眸里一阵惊喜:“阿月!” 听到她的声音,冗月施法的掌心一握,那剑便突发狠绝,猛地贯穿了波旬的肩膀,他痛苦的喊了一声,居然被剑钉在了身后的扶桑神树上。昏死了过去。 仅仅是一招,花二曲愕然,她以往只知道冗月厉害,法力无边,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是这么厉害的。 而这个强的足以让六界敬仰的人,却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腕,以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抓住那个束妖链。 “阿曲,别怕。”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她的心房里,带来的悸动感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是后土的灵魂容器,一开始鸦姏收养她,照拂她是有目的的,可对于当时还未成形的她来说,她不在乎,她只要这个庇护,无论是不是带有利用的色彩,她统统都接受。 而如今,这个在外界看起来,最不懂情的人,却为了她生出了一颗心,并且对她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无比的纵容,这是在鸦姏和九阙的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感觉。 冗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在护着她的人。 鬼王和神荼郁垒自战斗里抬头,面面相觑,满脸的震惊,他们是不是眼睛被打坏了? 天界的冗月神尊,此时此刻,正蹲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握着一个姑娘家的脚踝,这高高在上的模样配合着花二曲动容的俏脸,他们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怎么还有点养眼呢? 冗月的手上微微用力,术法加持下,链条断裂,花二曲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 起身,冗月上下打量了她,除了微微有些气喘,身上的伤都是小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还好吗?” 花二曲点头:“我没事。” 得到回应,冗月心里的不安也舒缓了很多,他转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鸦姏和冥河,漆黑的瞳孔里寒气四起。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修罗竟然背地里藏着这么多人,原以为幼泽那边的修罗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修罗王,他也还是来迟了,幽冥血海的封印已然被打开,冥河教祖也被放了出来。 鸦姏与他缠斗到现在,毕竟法力不比从前,二人奋力厮杀,最终,鸦姏败下阵来,被冥河一剑击败了,倒地吐血。 “阿婆!” 花二曲心惊肉跳的跑过去,扶起人,冗月二话不说,举剑,冲上战场。 来的这个人是个劲敌,冥河没有见过他,可是,他比鸦姏难对付,仅仅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昆仑胎,有着深不可测的法力。 冥河被困了数万年,如今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他根本不可能放弃,他也能看出来,冗月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扭转战局,可他绝不甘愿再次落败。 所以,眼下的一切,他都要夺回来! 花二曲就眼睁睁的看着上方黑白的两道光,相互纠缠,碰撞,继而又窜出了冥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1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外面战事四起,魔族的元老们都建议不要参战,静待结果就好,魔族正好借此时机,养精蓄锐,说不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听闻冗月这一次,还带着那个丫头一起,毕竟是修罗,不是普通的妖怪作乱,战夏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居然又一次的心软了。 只是,未等他们动身,魔族的大门,便被另一群人强行轰开,不多时,就已经快打上了蚀幽崖。 等战夏过去后,才发现,领头的人是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体态婀娜,绝美的容颜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恨的他咬牙切齿。 又是暮瑰,这个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死不掉似的。 “魔君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可有思念本公主?” 蚀幽崖崖壁陡峭,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战夏的身后,随着他的号召瞬间聚集了所有的魔族将士,慕南嫣一改往日的妩媚,此刻落在战夏的身边,恭敬的颔首,面容肃穆。 温楚死后,慕南嫣倒是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只是战夏太过于心高气傲,心腹只有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容忍她一个魅魔,已经是罕见了。 但慕南嫣担心的是,战夏做事太过于极端,不近人情,不少的魔族元老都吃过瘪,这次暮瑰杀回来,不一定得不到魔族元老的支持,他们这些老头,可能正想换个近人情的君主。 罗?的身后,是那些传说中的修罗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战夏不知,这个暮瑰是什么时候和修罗一族有勾结的。 “本君生平从不后悔,唯一的一次后悔,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本君倒是不知道,公主有这样的能耐。”战夏眯起眸子,“勾结修罗,你有几个胆子?暮瑰?” 战夏的冷嘲热讽,对于暮瑰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娇媚的笑了几声。 “魔君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明明是本公主含冤回族,一雪前耻,夺回我的王位。”暮瑰纤纤素手轻掩唇瓣,眸子里似乎蕴着剧毒,“勾结修罗的人,是您才对。” 战夏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如此说来,你倒是做好了谋划?” 暮瑰张开双臂,美眸仰视他,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战夏,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若是败了,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遗臭万年。” 她连魔君都不再唤了,做足了苟且偷生的戏码,暮瑰也不再掩饰,她与修罗做了交易,眼下虽然修为还在恢复当中,可是,为了能成为魔族的女帝,暮瑰也是豁了出去,战夏对她素来不曾心慈手软过。 “啰嗦什么?打不打?” 罗?身形修长,一张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身着玄色铠甲,气势强横,却尤为不喜欢暮瑰和战夏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 暮瑰侧过身子,对着罗?毕恭毕敬道:“有劳魔祖。” 战夏也不再废话,他即刻施法,调动法力,身后的雾暝也瞬间出现,他也想试试看,这个传说中的魔祖,到底实力如何,暮瑰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败。 在战夏的注视下,罗?伸掌,掌心处悬浮着几根寒冰一般的钉子,泛着幽幽的蓝光,却又显得异常的锋利。 战夏的心头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暮瑰,这个女人与他同为魔神血脉,宿命就是争夺魔君之位,可奈何她是女子,修为不如自己,自然无望称霸魔族。 可他们的血液有着相互克制的效果,而暮瑰居然为了对付他,把自己的魔骨分一半出来,炼制成了镇魔钉,只为了能压制他。 论狠戾程度,暮瑰真是首当其冲,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战夏勾起唇角,看来,她是真的恨毒了自己。 战夏一声令下,呐喊声震天,沉寂了多年的魔族,也陷入了凶残的混斗之中。 —— 罗魔刹一死,九阙便着急忙慌的赶回了人间。 他虽然把相思丢给了泽烨派人照顾,可是终究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她是凡人之躯,修罗的那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幼泽待得时间有些久,不知道如今的相思,是否已经好全了。 回到医馆后,他原先的那些伙计,有些人的孩子已经会跑了,九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去,居然生生的待了三天,人间也过了三年,伙计们看见他还有点呆愣,许久未见,他们的神医,似乎没有一点的变化。 “先生,您回来了?” 九阙恍然回神,他忙问伙计:“朱志,阿昭呢?” 提及相思,朱志本来看见他回来的喜悦,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相思姑娘,在您离开后的一年内,就已经离世了。” 九阙的耳朵里轰然一鸣,朱志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见他眼神呆滞,面色瞬间煞白如纸,以往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 在朱志担心的叫喊声里,九阙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后院,猛地撞开了相思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没什么烟尘味,看来,朱志他们在相思死后,也甚是不舍,房屋几乎每天都有打扫。 屋内的摆设每一个都没有变,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美好的,漂亮的身影,曾经的记忆就像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了。 她的书案上,摆着一本手札,时间久了有些发黄,上面还是熟练的写着九尾狐驯养手册。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开,里面的内容由一开始的驯养灵兽,到中间的时候,慢慢的变成了他的喜好记录。 喜甜食,不喜辣的,精通音律,喜欢喝酒却不嗜酒,爱看书,喜欢着青衫,喜欢晒太阳…… 他的喜好,相思记录了整整一本手册,其中还包括自己和她最初相识到现在的对话,每一句话,她都记着,满满的都是。 九阙看的鼻子发酸,眼眶泛红,放回手册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书册,书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九阙蹲下身,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盒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 那里面全是他的画像,春夏秋冬,坐着的,笑着的等等,全都有,最后一张画上,满是血迹,猩红一片,把画中的他也染成了红色,且依稀可见,除了血液,纸张上还有一点类似于水迹的样子。 现下看来,应当是泪水了。 右下角,除了落款,还提上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他教给她的一句诗,也是唯一的一首,因为诗中含有她的名字,所以相思尤为喜欢。 这个傻丫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可是好奇心很重,总是会问他,为什么非要给她起名叫阿昭。 在她替自己挡了一刀后,疗伤时,九阙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特意在她的耳畔处轻声的诉说着:“因为我对你的情意,昭如日月。” 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唇形,素来吊儿郎当的九阙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袒露心迹,面对心仪之人,他也会局促不安,可是,这些话, 他如今却没有机会再说了。 朱志走进来,说道:“相思姑娘一直重伤未愈,她思念了先生很久,久不见人,她就开始自己动手画,您手上那一张画,是她画的最后一幅。” “先生消失后,姑娘每天都在门口等着你,风雨无阻,天天咳血,身上的伤也总是不见好,我们这些人医术不如先生的,实在是束手无策,相思姑娘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性子却倔强,你走了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短短几句话,似乎将他离开后,相思的思念之情,一点点的揉进了九阙的内心,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浸透了愧疚和自责,也让他一个不老不死的狐狸,首次尝到了人间的生离死别,竟是这样的一番滋味。 可是他临走前,不是给她渡了修为提命的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就重伤未愈了? 有泽烨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九阙忽然间想起来,在妖界的那一次,息相也是受了泽烨的指令,对花二曲下手,只是为了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虚名,那这一次,相思的死,也是和他有关吗? 泽烨是他在找回身份后,第一个对他颇为关照的亲人,可是再亲的人,也不该随意插手他的事,更不该乱碰他的人。 思及此处,九阙的眸子里瞬间寒意四起,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他便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和青丘的关系了。 第120章 止战 兮伽献祭的消息传回天界的时候,和尘正和乐羽在一起下棋,听闻这件事后,他愣了很长的时间,随后,双眼通红,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转而瞪向了在一边的乐羽。 她此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却还是震撼,兮伽此举根本不是为了幼泽,他单纯是为了乐桑,她也没有想过兮伽会为了乐桑做到这个地步,而今,和尘看自己的眼神,说不怪罪,是不可能的。 相比于和尘的悲伤和愤怒,天后的态度明显平和了很多,好像献祭的不是兮伽,而是个路人,或者阿猫阿狗一般。 乐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哭的撕心裂肺,直奔幼泽而去。 修罗一族的战争,打的几乎是天地变色,冗月和冥河从冥界打到人界,再从人界打到天界,又打回了冥界,打了十几天,胜负依旧未分,这两人,即使疲态尽显,却固执的维持着表面,谁都不想率先垮了。 这几日的大战,打得人间民不聊生,生生的大旱了十来年,饿殍遍地,没多久,洪水又开始四处爆发,洪水过后,便是瘟疫的横行,人间界,成了实实在在的炼狱。 天君纵使再伤心兮伽的献祭,却也还是得出面,为了天地间的平衡,只能与冥河教祖等一众修罗谈判讲和。 冥河教祖原本是真的想借此机会,一统六界,本以为他的出世,六界鲜少有对手,谁成想会冒出来一个冗月,这人与他打了这么久,一点不落下风,有他在,他的野心很难实现。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要冥界归还幽冥血海,并且和六界达成共识,和平共处,绝不随意掀起战事,如若不然,其余六界将合力绞杀。 这一仗,不论是修罗一族,还是冥界,都是死伤惨重,包括神,人,魔,仙,妖,具有损伤,都急需休整。 北帝看着满目疮痍的冥界,即使鸦姏反对,他也无可奈何的把幽冥血海归还了修罗一族,气的鸦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许久。 冥界里本来就是些死物,但是,因为这场战事,掉胳膊的掉胳膊,断腿的断腿,有些鬼差躺在地上哀嚎:“我这是倒的什么霉?生前为了朝廷打仗,怎么死了成了鬼差,还要打?” 旁边的鬼差泼冷水道:“六道轮回,这是躲不掉的。” 冥医四处给人疗伤,毕竟冥界的重建,还需要他们,花二曲也把小环放了出来,有了她的加持,冥医们明显轻松了一点。 小丫头长得可爱,嘴巴也甜,哄的鬼差们开心的不得了,她的胆子大,就算是那些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也不带害怕的,只是这个冥界里伤者不少,小环忙成了一股旋风,累了大半天,就逐渐耗尽了灵力,软软的抱着花二曲,闭上眼,又还原成了那个浮生环。 花二曲心疼的摸了摸浮生环,轻声道:“辛苦了。” 而冥界里奇怪的一点是,大家似乎因为这场战争,变得亲近了一点,鬼王咬着胳膊上的绷带,正和其他的鬼差们聊着天,花二曲还没有来得及细听内容,就看见了从灵婆殿里出来的冗月。 素白的衣衫一如既往,纤尘不染,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与这色调暗沉的冥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也像是这抹黑里,唯一的一点白。 目光触及到花二曲,冗月看她在那里发愣,觉得有些好笑,便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花二曲抬步过去,手却没有搭上他伸出的掌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你和那修罗斗了这么多天,修为已经恢复了吗?” 牵了个空,冗月抿了抿唇瓣,漆黑的眸子里有些不悦,修长白净的指尖,蹭掉了她脸颊上的一点黑灰:“阿曲,别担心,我没事。” 有了心的冗月,和以往简直是判若两人,似乎对于触碰她这件事,乐此不疲,冥界伤者多,一些人不方便转走,再加上建筑也多有坍塌,没有什么可以放置伤者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都在外面。 黄泉处也是集结了一些人在的,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摸着自己的脸,真是一点不避讳,花二曲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 “阿月,男女有别,你不可以随意碰我。” 对于她下达的一些关于男女的规矩,换做以前的冗月,会很认真的问原因,大部分也会遵守,可如今,他不是很想遵循。 可一碰就红脸的花二曲,看起来有意思的很。 “阿曲,可我吻过你……唔!”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再上一个度,她的心脏一阵炸裂,抬手就捂住了冗月这张嘴,做贼心虚的四处瞄了几眼,可是,好像相比于冗月奔放的发言,她一个小花妖,敢捂着神尊的嘴巴,看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一点。 果不其然,逐渐有人把目光聚集了过来,鬼王愣了半天才出声:“那个……花老二……你……” 花二曲赶紧缩回手,她尴尬的笑了几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凡间的麦芽糖好吃,喂了一颗给神尊,不小心冒犯了。” 在众人狐疑的眼神里,她为了使得这个谎言真实一点,便求助的看向冗月:“好吃吗?神尊大人?” 他有了心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现在兮伽献祭了,天界如今没了战神,和尘只会盯他盯的更加的紧,若是知道他为了这个小花妖生了不该有的情,指不定怎么发疯。 想想险些被剥皮抽筋的乐桑,冗月开始恐慌,他望着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人,红衣娇俏,神情虽然羞赧,却尽显灵气,一举一动皆是他熟悉的样子,若她被和尘迫害…… 一想到这,他的胸腔里是无尽的惧怕。 “好吃。”冗月附和了一句,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乾坤袋,“去,装满。”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可是个乾坤袋,装满?疯了吗? 花二曲的羞涩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无言以对,透彻的红眸里有些幽怨。 “神尊大人,这可是个乾坤袋,不是麻袋,再说了,冥医也建议少吃糖。”花二曲又转头看向一边看热闹的冥医,“是吧?” 本来就是个边外人,突然间被扯进来,冥医一瞬间有点慌了神,他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花二曲,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丫头指定有点毛病。 这个天界的冗月神尊,和冥河教祖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伤痕,可见修为足够高深,在这样的人面前,可不可以照顾一下他的死活? 冗月的眼神扫过冥医的脸,不做丝毫的停留,而是颇为潇洒的来了一句:“本尊不采纳他的意见。” “……” 花二曲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自从生了心后,有点九阙化了呢? 看她腰间用来系浮生环的结有点松了,冗月旁若无人的上前从凑近,低头,指尖灵活的勾起她的腰带微微用力,花二曲一个没反应过来,真就被他整个人勾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突然间的靠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清香,花二曲的心又毫无章法的乱跳了起来。 冗月侧目,给了鬼王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领会,打着哈哈,把人都遣散了。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界的神尊,会对一个小花妖这般不同,举止亲昵的很,可是传言,冗月神尊不是无心无情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他们纵使心中疑虑再深,也不敢随意去问冗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 这个冗月神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有时候也冷,可他和冥河教祖的那一场架打的,他们历历在目,凶残,实在是凶残。 “阿月!你……” “别动。”冗月轻声的命令了一句,眼神专注的帮她系好那个结,才抬眸看她,“战事才刚刚结束,我先回天界处理一下,阿曲,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花二曲这才想起他说的,陪他游历四海的事情,心中一软,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情愫。 她看向他,鼻子微微发酸,想起与他相遇的种种,花二曲倒是有些感慨,没想到,金石为开的事情,让她给等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会有些不安。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花二曲开口笑道:“好,不反悔。” 第121章 魔界易主 冗月才回天界,准备去跟和尘说一下此次大战的情况,在去往天阙大殿的途中,途经的仙家们都在商讨着一件事——魔界易主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战夏发布了缉杀令的暮瑰。 据说,是因为战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那些反对他的元老们全部斩杀殆尽,而且,之前救了白晏兮的黑衣人,是战夏,所以,他原先是真的有要偷袭天界的打算,花二曲只是被利用的,还将罪责嫁祸给了暮瑰,屠杀了自己的亲信温楚,行径疯魔无天理。 这次惹怒了元老,战夏没有后援,便与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联手,企图镇压这些元老,被暮瑰公主识破诡计,并且带领着魔族的将士们取得了胜利。 可战夏毕竟是魔神,肉身可死,元神不灭,便被暮瑰关押在了魔界的阎浮渊里,那是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里,时间都是静止的,那是一处永恒的折磨。 冗月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议论完这些,魔族一向我行我素,和尘也不会去插手魔族的事情,现如今的六界,被修罗搅得是天翻地覆,根本没有剩余的力气去吞并魔族。 至于战夏联手魔祖的事情,冗月觉得颇为好笑,他与这个魔君没有见过几次,却也能看得出,这是个极度狂妄自大的人,他要做的事,绝没有求助他人之说,而这次对于魔族易主的借口,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说辞。 至于散播谣言的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暮瑰,比他以为的要有心计,有野心。 和尘似乎因为兮伽的事情,一下子有些苍老,眼睛里不再意气风发,他坐在上方的宝座之上,大掌摩挲着宝座由灵玉雕刻而成的把手,声音里有些颓废。 “阿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父亲?”和尘的眼眸第一次泛红,“他在做这件事之前,有考虑过我这个父亲吗?” 冗月自大殿之中,望向这个主宰天界多年的君主,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感慨:“为所爱之人竭尽所能的付出,这一点,很像她。” 和尘的眼眸突然间一抬,他眯起眼眸,盯着下方泰然自若的人,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 冗月从来不说谎,或者说,以他的法力和地位,无需说谎。 “禾凝有孕的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当时手足无措,觉得无心的我可以给她最合理的建议,毕竟,在妖界,最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冗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宽大的袖袍,“禾凝虽死,可我观察过,她腹中胎儿早已临世,天君对兮伽寄予厚望,看似严格,实则在这些子女中,你对兮伽的关心更多。” 冗月毫不畏惧的抬头,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撕开了和尘这么多年来的伪装。 “阿月,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于和尘的恼羞成怒,冗月不以为然:“我一向如此,还请天君多担待。” 和尘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他说的没错,冗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无从改变,更何况,与修罗一战后,他如今是六界安宁的定海神尊,轻易不能动。 他之前被困归墟海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救人的打算,这件事上,他反而不如一个小花妖,和尘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僵到了一种冰点。 冗月也不等天君的发话,自己率先转身出了大殿的门,可是回宫的路上,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他,泽烨,和尘,禾凝是少年相识的,情意匪浅,只是他的性格冷淡,本来是不愿意和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泽烨是个闹腾的,总喜欢拉着他。 那个时候的和尘喜欢大笑,并且肆意自由,更是在与禾凝互通情意后,为其点燃了天界的长明星河,璀璨的星河在夜空里亮的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星海,这片星海,和尘为了她亮了三天,也使得人间界过了三年的黑夜。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她过诞辰,为此,和尘被天道罚了数道道天雷,这一段风流轶事,在六界流传了很久,各个女仙艳羡,包括如今的天后。 可是好景不长,妖界在上一任妖主夫诸的领导下,对天界突发进攻,企图取代天界,成为新的主宰,天界是整个六界当中,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所以,无数人想要这个位置。 而禾凝,也是凭借着与和尘的情分和信任,自他的身后,给予了重创,使得天界数万将士死于妖界的永夜海,后来,也是冗月出面,摆平了战事,也是自那以后,和尘恨极了这个背叛他的爱人。 妖界也是因此而一直被天界打压,不得和尘的喜爱,禾凝与和尘还处于两情缱绻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运用神力,去造福妖界,使得他们免受其他小族的扰乱,妖界处于下界,被扰乱是常有的事,而那段时间,妖界真是六界除了天界之外,被神明庇佑的福地。 这一切的转变,就是在禾凝背叛和尘后,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花二曲在冥界里,也逐渐听到了些关于魔界易主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魔君虽然人也有些蛮横无理,可是,在归墟里,能带回冗月,战夏也是功不可没的。 算上自己欠他的几个条件,花二曲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他复辟是不可能了,但是救他一人,豢养他的元神不难。 但是,明显花二曲想的有点简单了,她偷摸的潜入了魔族,却根本不知道战夏被关在什么地方,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眼下神识恢复不全,无法搜寻的更远,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魔族,便只能先回去。 想着战夏毕竟是个魔神,元神不灭,应该可以坚持到她恢复神识过来搜人。 对不起了,魔君,这个恩,她要晚些时候来报了,莫怪莫怪。 —— 兮伽的献祭,对于乐羽而言,除了微微震撼以外,有的便只是喜悦,和尘也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样,颁了法旨,除去了乐桑质子的身份,并且为了让乐桑继承鲛人族的女帝之位,还赐了诸多的法宝和灵丹妙药,外加一套加封的华服。 乐羽喜滋滋的接受完奖赏后,进了内殿,抬眼间就看见乐桑还是那样坐在了凭栏处,一言不发,水蓝色的纱裙衬着她的卷发如海藻一般,可是秀美的面容上,眸子里的哀伤不减分毫。 她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了,乐桑去过一次幼泽,对着兮伽化成的山哭了很久,泪珠子一直在掉,哭的海浪滔天,可兮伽终究没有回她一句话。 整理了一下心情,乐羽把继承大典上即将穿上的华服摆在乐桑的眼前,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桑桑,你试试看,这件衣服是否合身?我的桑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如今也是鲛人族的女帝了,相信母后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姐。”乐桑音色嘶哑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想要这个女帝之位了。” 乐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呆滞住了:“你说什么?” 乐桑转过头,起身与她对视,面容平静却异常冷漠:“阿姐,为了我这个女帝之位,你变了。” 自己为了她一直在谋划,殚精竭虑,这丫头怎么言语之间还在责怪自己? “桑桑,我为了我唯一的妹妹能好好的活,我还有错了?” “是!你错了!”乐桑骤然大吼,悲伤促使她的肩膀颤抖,“如果这个位子需要用人命来祭祀!那我宁愿不要!我不要这个什么破女帝之位!我要我的小三!我只要我的小三!” 气愤至极的乐羽,抬手就给了乐桑一个耳光,她的眼中泪光盈盈,心中满是不被理解的良苦用心。 “那是他自愿的!乐桑!我告诉你,左右这个女帝之位已经在这了,你就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雪白的侧脸上,红色浮现,乐桑木讷的扭回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不仅是小三,你连小花姐姐也要算计在其中是吗?” 乐羽的脸色一愣,对于花二曲,她是满心满眼的愧疚,那是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待她们以诚的朋友,自己曾经一度真的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妹妹,可是为了乐桑,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乐桑如何得知这件事? 她并没有和她提起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桑神情淡漠的回答:“神尊因为这件事,伤了小三,事后是我为小三疗的伤。” 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总归这个冷冰冰的神尊,对花二曲是有些怜悯在其中的,她也不算对不起花二曲。 “不日,幼泽的继承大典即将开始,你乖乖的给我去,听见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鲛珠的原因,乐桑如今的性子,比以往执拗了一点,她语气强硬的拒绝:“我不要。” 乐羽脸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这个女帝之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我不要!” “你!”乐羽气的又扬起了手,这次,乐桑却向前踏出了一步,仰起脸,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溃败的放下手,泪珠自眼眶里一点点的掉落:“桑桑,我们在这天界里无依无靠,你若是不愿回去继承鲛人族,是想要叫阿姐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 乐桑紧抿唇瓣,依旧面色不变的盯着她,乐羽苦笑了几声,继而又挫败的大笑几声,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好好好,好得很,看来你说的不错,鲛人族的女帝之位,须得用人命来祭祀!” 话毕,她聚集灵力于掌心,即将一掌拍向自己的面门,乐桑这时候才有了动容的神色,她惊叫一声,哭着跪在地上,抱着乐羽的腰,声嘶力竭的哀求:“不要,阿姐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这样……桑桑求你了……不要……” 被她哭的心里一软,乐羽收起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哭道:“别怪阿姐,真的别怪阿姐,阿姐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风声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掀起两人的衣裙,却也吹不走一屋子的悲痛,哭声盘旋于屋内,经久不散。 第122章 祝魔祖凯旋归来 毕竟六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了,如今乐桑的继承大典,更像是战后的喜事一般,所以,基本上六界的首领们都来了,而来的更多的,则是各界的王孙贵胄。 鲛人族这次人员伤亡惨重,乐桑又是个女帝,如今的幼泽有了兮伽的献祭,和以往已经是不同了,所以,他们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赢得做个新女帝的芳心,成为幼泽的新君主。 继承大典如约举行,鲛人族吟唱着本族的祈歌,以此来给新女帝的继承带来仪式和洗礼。 应着乐桑的要求,继承大典的位置举办在了兮伽化成的那处山脉前,各界人士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女帝。 鲛人族自古以来,没有过女帝之说,可她终究是天君承认的,鲛人族剩下的人,也不敢反对什么。 凤栖身着华袍,红的艳丽,衣裳上面还绣有云锦华纹,她今日的装束,盖过了正主,可是无人指出她的不妥,一个是天凤一族,一个是落败的鲛人族,需要依附他人而活,孰强孰弱,一眼便可知。 乐桑穿着天君赐予的衣服,走向祭坛,该说不说,鲛人族的这个小女帝,她的美貌,真的是可以冠绝六界的,如今修了女身,真是除了魔族的新君主暮瑰,还真是无人可以比肩。 凤栖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站在夹道的侧面,等乐桑经过的时候,运用法力把想说的话穿进乐桑的耳朵里。 “踩着心爱之人的鲜血,坐上了女帝之位,滋味如何?” 乐桑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心脏因为她的这句话,疼的紧缩在了一起,她如今不可以跟凤栖硬来,她没有资本。 缓了缓情绪,她重新抬步走了过去,继承大典顺利举行。 晚宴时分,乐桑自然也给了冗月和在冥界的花二曲递了请柬,可是冗月压根不接,也放话不会赴宴,乐桑明白,因为花二曲之前被她姐姐利用过,险些丧命,所以,自那以后,冗月与她们见面,便没有什么过多的脸色。 可是冗月不来,天君和尘却带着天后和乐羽来了,无疑是来给乐桑撑腰的,这一下给她长了个好大的脸,下面的人,尤其是凤栖,说话也不再冷嘲热讽了。 北帝因之前割让幽冥血海的事情,惹怒了鸦姏,眼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出去散散心,吃吃喝喝,就把请柬给了鸦姏,让她带着恭贺的礼品去。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鸦姏也就答应了,可是她的伤虽有冗月的救治,却终究用处不大,她的修为在这个世界里,衰败的太厉害,无力回天的,往后的日子里,最多颐养天年,直至消散。 看她一走一咳的样子,花二曲也不放心,陪着鸦姏一道去了宴席。 宴会之上,乐桑见到了花二曲,本来就沉寂的眼眸里,却是陡然间一亮,但因为现在还在宴请宾客期间,也不得与她说话,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由天界派来的礼仪仙娥管束着,她心如猫抓,不知道这个令人窒息的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花二曲陪着鸦姏在下方坐着,抬眼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暮瑰,那人的气色红润,已经全然没了之前身为公主的那股子娇纵感,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女王一般的威严,与周围人交谈的感觉,游刃有余。 没人在意她的得位不正。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兮伽献祭,冗月生心,相思去世,魔族易主,冥界还丢了幽冥血海,每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凑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心里慌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唯一一件让她舒心的事,就是这宴会上的酒,倒是好酒,可如今不知道为何,喝的有些发闷。 宴会之上,那些各界的皇子高徒们,一个个的向乐桑献殷勤,看的花二曲眼睛难受,以前的乐桑,可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巴结,如今身份尊贵起来,倒是时移势易了。 既心酸又可笑。 她向鸦姏说自己出去放松一下,便离席了。 幼泽靠近南海,所以,风是顺着海上吹过来的,带着一点潮湿又咸咸的味道,吹的花二曲酒醒了一点,她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方的归墟,那底下的恶灵,应该还在叫嚣着,被困了这么久,又岂会真的甘心? “小花姐姐。” 身后传来声音,花二曲转身看去,是乐桑无疑,除了她,没人这么唤自己。 花二曲的神情有些晦涩,继而又恢复了平淡,她行着标准的礼仪:“冥界花二曲,见过女帝。” 前厅的宴会举办的隆重且无趣,她也是找了借口溜出来的就为了能亲眼见到花二曲,然后道个歉。 而如今,她的话,却生疏的很,乐桑如鲠在喉,这礼行的标准,却也将她们的距离拉开了,花二曲看样子,是不打算原谅她,与她和好了。 “小花姐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一切,即使不是我的本意,可也还是因我而起的,桑桑有负于你。”乐桑垂眸,态度诚恳,“今日以后,只要小花姐姐有吩咐,桑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不计后果。” 说实话,对于她们姐妹俩的利用,她不可能不生气,也过不去这道坎,而如今乐桑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惊愕。 丫头还是那个赤诚的傻丫头,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把她变得深沉和成熟,逼迫她成长,想到这,花二曲的心没出息的一软,可这个关系,却也还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她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乐桑的好意:“不用了你如今身份尊贵,是女帝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顺遂,所以,你要是真的感到愧疚,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把我当成朋友了,今日宴会后,你我就全当陌生人吧。” 乐桑无法不同意,她心里的愧疚都要漫了出来,她没有立场去要求花二曲对自己原谅,只能委屈的红着眼眶,也不敢哭。 花二曲不想和她说什么其他的,正准备回宴会上时,却心口处猛然一震,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震颤,她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下,秀眉紧锁,揪住了心口的衣襟。 乐桑看她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小花姐姐,你怎么了?”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游荡:“去归墟……去归墟……去归墟……”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不停的环绕在她的心绪里,花二曲努力的镇定心神,看来,是归墟那边又出事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有人对归墟动手,连沉睡的后土都有察觉了。 拂开乐桑的手,花二曲直起腰,面色凝重:“我无碍,归墟的结界似有异动,我去看一眼。” 话毕,不等她的反应,就幻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天边,乐桑慌了神,那可是归墟,镇压的东西一个极致诱惑,一个又极致的可怖,花二曲一个人去,能否招架得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回宴席上找人帮忙,可转念一想,那些人里有天君在,上次花二曲被他折磨的几乎丧命,这次如果又被他以什么罪名咬住,花二曲岂不是会死?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就只能去找冗月了,有他在,一定没事的。 直到乐桑的身影消失了,暮瑰才和罗?从身后的礁石处站了出来,似乎等待了很久。 罗?垂眸看向身边笑的有些狰狞的女子,好奇道:“你就这么厌恶这个小花妖?” 暮瑰岂止是厌恶,严格来说,是嫉妒,她在魔界,在战夏的手里受尽了折磨,却无一人关心她疼不疼,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关爱的人,已经死了,可她不想要温楚的关心,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她还是只想要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只是,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这个小花妖,明明无心,可他对这个花二曲,是毫无顾忌的偏宠,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偏偏是个身份低贱的小花妖? “这是你我做的交易之一,魔祖大人,莫不是想反悔吧?” 罗?才不在乎这些情爱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纯属于矫情和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我们要的是血洗耻辱,可不是幽冥血海这样苟且偷生的地方,只可惜,冥河被关的时间太久了,不仅法力不如往日,连这斗志也不如从前了,他愿意求和,我们可不愿意。” 看来,不仅是人,即使是冥河教祖也一样会因为时间而发生改变。 等他们抽取了花二曲身上的后土真神的一魄,拿到了净世莲,双手奉上,他不信冥河不动心,毕竟他是一个与天地同时诞生的一大魔头,论修为和号召力,远比他们强,他也愿意再度跟着他,恢复往日的风光,成为六界的主宰。 可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冥河接受和解了。 暮瑰明白他们其中的恩怨,她也不关心这些,魔族和修罗本就是一家,他们是不是一统六界,对于魔族而言,无需担心,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万无一失。 也确保,花二曲此次在劫难逃。 暮瑰低下骄傲的头颅,微微颔首,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即将得逞的笑意:“那就祝魔祖凯旋归来。” 第123章 绞杀 花二曲追到了归墟处,发现那处的封印已经彻底被损坏了,如果想要重新修补完成,又不知道要耗费掉冗月多少的神力。 只是,这次的封印被毁坏的有些彻底,几乎可以说是丝毫不剩,难怪后土的反应这么强烈。 她看向下方黑咕隆咚的归墟底,上次救冗月,她是哀痛大于恐惧,即使下去了也不曾害怕,可如今不一样。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心一横眼一闭,花二曲纵身一跃,红色的身影便被那极致的黑暗淹没了。 可是这一回,后土整个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指引着方向,她似乎对于归墟地熟悉的很,即使花二曲没有开启神识,也照样可以搜寻到。 “您要不要休息?我可以自己搜寻的。” 后土的声音再度响于心间:“我总觉得这次不同以往。” 花二曲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打鼓,这几日归墟出事太过于频繁了,可毕竟是鸦姏的挚友,花二曲答应了是要护着她的。 “那您躲好,我看见形势不对,也会自己先逃的,您一定不要出手,眼下为了乐桑的继承大典,六界的人都在这。” 后土发现鸦姏收养的这个小丫头,是个极傻的丫头,真让那些人察觉的自己的存在,抽了她,这丫头也还是一样的该潇洒潇洒,该喝酒喝酒,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和她一介小花妖,其实关系不大。 可她就是为了对鸦姏的承诺,明明没有能力揽事,却非要硬着头皮往上凑。 “好。” 话毕,她的力量就弱了下来。 花二曲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探去,小心翼翼的。 越往前靠近,她就闻到了修罗的气息,心下一沉,原来战后说和的事情,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们的目的,还是这个净世莲。 她掐了个诀,隐匿了自己,这才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波旬站在净世莲的面前,眼眸里,对待净世莲全是渴望,那个可以让六界为之疯狂的法器,在漆黑的海底,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花形柔美,却杀伤力极强。 它的下方,有一团又一团的黑气在往上冲撞着,和波旬说着话。 “你确定吗?” 波旬双手置于身后,高傲的扬起下巴:“我能来此,自然是思虑再三过后的决定,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是稳赚不赔的。” 有一个恶灵猛的挤开前面问话的恶灵,焦急的问道:“你虽然解开了海面上的封印,可这个净世莲,你是无力撼动的,凭什么要让我们与你合作?” 对于他们的质疑,波旬不慌不乱的解释:“这个净世莲,本是上古神族的产物,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解开净世莲,不难。” “什么?” 恶灵们显然不愿意相信,上古神族早就死伤殆尽了,现在还有吗? 可是转念来一想,上次,他们真的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驱动了净世莲,将他们重新压入了海底。 花二曲听的心里咯噔一声,也知道了后土这般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你此话当真?” 波旬自信的开口:“绝无戏言。” “好!”恶灵大喜过望,他们被困这里太久了,早就憋坏了,“那你要这么个交易法?” 波旬也不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修罗一族与神族的恩怨,相必你们也是了解的,我们要的,就是六界亡,修罗一族不再受人欺凌,而诸位,助我修罗恢复往日的风光,一旦事成,我修罗一族,将于你们平分六界。” 似乎可以预见以后的景象,恶灵一瞬间又躁动了起来,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兴奋,激动,和一种即将血洗耻辱的快感,促使他们在那里滋哇乱叫,声音刺耳。 “等我取出了净世莲,诸位便可以重获自由。”波旬笑的狰狞。 恶灵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听闻,你们的冥河教祖已经同意求和了,你还愿意为他与我们谋划?” 对于冥河教祖的止战的选择,波旬笑的胸有成竹:“他被关押了这么久,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今说和,只不过是因为六界又出了个难啃的骨头,而修罗一族又才现世,根基不稳,教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说到这,波旬眯起眼眸:“同样的,对于六界而言,他们是与神站在一起的,这次的讲和也难保不是他们的计策,我为我的族人谋划,甚至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个难啃的骨头,恶灵们也是有领教过的,当时冗月都被人伤成了那样,还坚持着奋斗,让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没有把他拆开果腹。 “好!”恶灵大吼一声,“那便签订契约不的反悔,如若不然,必将万劫不复!” 波旬同意了,眼看他们即将签订契约,花二曲明白,下一个他们要抓的人,就是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如何得知后土在她的身上,可她现在不会蠢得一个人上去制止。 “看够了吗?” 阴森的话语自耳畔处响起,花二曲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就被他一掌击在了后背,整个人被打了出去,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这血液里,包含着他们熟悉的神族的气息,恶灵们一时间都在躁动,想要上前来撕碎她。 花二曲捂着心口,疼的气血翻涌,她的眼眸里雾气升腾,看着走出来的人,是个男人,带着面具,身着铠甲,想着在魔族听到的言论,她猜测道:“你是魔祖罗??” 罗?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人,神情轻蔑,波旬轻笑一声,他上前来,蹲下,掐住了花二曲尖俏的下巴。 “本来想着怎么抓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波旬被打断结契约,正恼火着,“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他抬起手掌,放置于花二曲的头顶,想要抽取她身体里后土的一魄,却被花二曲奋力打断,波旬倒是没有料到,她受了罗?一掌,还有力气的反抗,忙向后退了去,拉开了距离。 她举剑,指着眼前的两人:“你们出尔反尔在前,不怕六界知道,围剿你们吗?” 罗?冷笑一声:“你不用拖延时间,我修罗一族骁勇善战,不屑于说和,你今天,是逃不走的。” 他和波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扑向了花二曲。 她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提剑格挡,又灵活的避开,绕开后,在他们发起下一轮进攻时,花二曲白嫩的掌心包裹住剑身,从上到下,鲜血抹开了剑身,红的刺眼。 在他们合力攻击过来的时候,花二曲纵身一跃,也不知道她使得是什么招,那剑染上她的血后,好像威力更甚了。 她的剑法飘逸,又神出鬼没,剑锋划过罗?的铠甲,竟然连带着生生的削掉了他肩上的那块肉,疼的他万年不变的脸色,霎时间僵硬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左手居然已经结印完成,眼看就要袭上他的胸膛,罗?眉心一跳,抬掌对上,两人均被打退。 这记掌,打的他的掌心微颤,而那边的花二曲毕竟修为落后于他,眼下,她的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鲜血滑过掌心,顺着指尖落了下来,一滴滴的,速度很快。 波旬嗤笑一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花二曲:“小丫头术法练的够灵活啊,双手双法?那就再让我试试,你的底,在哪?” 对战罗?,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可花二曲知道,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真让他们抽了魂魄夺取净世莲,那她真就成了千万年来的第一大恶人了。 思及此处,花二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这两个人。 她的剑术和法术修炼,在冗月的教导下,长进是迅速的,也不至于打几下就黔驴技穷了,但这两人不是不什么小妖怪,一个是修罗王,一个是魔祖,没过一会,她便落了下风。 波旬一掌打在她的身上,后方的罗?早就因为大意被她伤到而感到恼羞成怒,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膀,抽出,鲜血如泉涌。 她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借此来缓解疼痛,波旬和罗?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两人准备彻底收了她的时候,沧月又出现替她挡了一下。 花二曲得到机会,抓起沧月就快速飞奔,逃离这个地方。 眼看他们即将可以打开净世莲,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逃脱,他们也追了上去。 漆黑的海上,一红二黑两道光相互纠缠,不得间隙,期间,花二曲几乎每回的抗击,都会被他们二人打回去,一番厮杀下来,她已经修为耗尽,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她一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两个魔头。 在她又一次被波旬打的口中鲜血喷涌的时候,罗?控剑,如同流星一般,直直的穿过了花二曲的心房。 一震冰凉感过去后,花二曲低头,衣襟的血液不断的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罗?很快发现不对劲,他的剑具有煞气,煞气一旦入体,这丫头没有挨了他两剑,还能还手的道理。 而下一刻,他明白了,这丫头的心脉,居然被五色玉护着,那是女娲石的一角,圣物自然圣洁,难怪不受煞气入侵。 这小花妖能耐不大,法宝倒是不少,又是沧月又是五色玉的。 浑身的血液骤冷,花二曲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波旬和落后相视一笑,总算是要死了,打一个小花妖还废了他们两个人上手不说,都还被她伤到了,这说出去就很丢人了。 那浮在空中的人逐渐没了腾云的灵力,花二曲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最后一口灵气也消散了,她闭上了漂亮的眸子,红色身影,缓缓地坠落进了下方的海中,如墨一般翻涌的南海,渐渐的吞噬了那一抹亮色,海浪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人拉入了深渊。 第124章 南海云台问罪 波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小花妖,倒真是有点难缠。” 他的这番话虽然是抱怨,但是听起来,却有点夸赞的感觉在里面,想来也是,一个修为不过万年的小花妖,跟他们两个老魔物打在一起,能与他们纠缠这么久,是不差的。 只不过二打一,是有欺负后辈的意思。 那又怎样,他们是修罗,不是佛陀,没有,怜悯众生的心。 罗?盯着下方的深海:“走,捞人,夺取净世莲。” 话音刚落,下方的海面上突然间暴起万丈高的海浪,伴随着恐怖的神力,将二人击飞了数十丈开外,两人施法才狼狈不堪的稳住了身形。 而那抹余威还在继续,神力所到之处,海面上皆是一片动荡不安。 他们能感觉到,整个归墟都在为之颤抖,波旬看了一眼罗?,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后土苏醒了! 果不其然,原先花二曲坠落的那片海,猛然间从中间爆破开来,声音振聋发聩,从海的中央,映射出了强烈的红光,红色的身影继而冲出,她徒脚踩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下一刻,脚步抬起,踩在了空中,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了波旬和罗?的面前。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这人明显与花二曲不同,她的发丝湿湿的黏在脸颊上,衬的肤色极白,原先灵动的红眸里,尽是压迫感和蔑视,他们和上古真身打过交道,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这人是谁。 后土红唇轻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打我的主意?” “后土,你们已经成为了过去,未来,是由我们修罗一族掌控的。” 罗?握紧剑柄,浑身紧绷,这人已经不是那个小花妖了,他要尽全力的应对,不是说她的灵魂虚弱在沉睡吗?怎么还会醒呢? 后土看他们不自量力的样子,发自内心的想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 拿到净世莲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后土再厉害,她也只剩一魄而已,波旬看了一眼罗?,他不相信,他们二人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即将陨落的神明。 若是让这丫头回去,到时候,再多个冗月在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几个回合斗下来,他们似乎预料错了,后土就算只剩一魄,却依旧强大的无可比拟,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魂魄俱全,肉身还在,这个六界,她将会是新的主宰。 他们与后土厮杀在一起,在海面上疾速飞驰,缠斗,最后落在了南海云台之上。 她的身形极快的在周围穿梭,这个气势和修为是那个小花妖远比不上的,波旬和罗?奋力争斗,被后土强行贯穿了身躯,二人溃败,吐血不止。 她毕竟只有一魄,苏醒的时间有限,在后土准备一举歼灭他们的时候,身后飞来一只穿云箭,素白的手快速的向后抓去,握住了箭身,可那箭却在被抓住的刹那,化为一缕雾气,紫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手中。 后土心里一惊,收手后,摊开掌心,那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毒素顺着掌心,开始向小臂蔓延。 红眸里怒气翻涌,她看向不远处的暮瑰,她得意的收回弓箭,笑的轻蔑。 “暮瑰久仰后土真神,而今一见,果真是风姿绰约。” 后土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它具有消耗魂魄的总用,随着毒素的蔓延,后土的眼神开始涣散,暮瑰眼看时机到了,猛的冲上前来,一掌击向她,后土条件反射的化解了她的进攻,掌心聚集神力,打在了暮瑰的心口。 她因为中了毒,动作迟缓,暮瑰本来应该是可以躲开的,可她不这么做,生生的被打了一下。 波旬和罗?见状,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抽取后土的魂魄,她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极度愤怒之下,毫不遮掩的释放着自己的神力,范围之大,几乎囊括了整片南海。 这种世间罕见的纯正真神的力量太过强横,震慑的海底和天空都在晃动,后土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新的沉睡,眼下这三个人是一伙的,明显是在瓮中捉鳖。 宴会上的人收到暮瑰的手下传来消息,说有人要盗窃净世莲,本来宴会上的人都不信,毕竟修罗已经求和了,可随之而来的真神的气息,又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追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地。 他们才到云台,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那个以往不起眼的小花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上古真神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虚弱的不像话。 暮瑰与波旬和罗?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个公主突然间出现的原因,竟是留了这样的后手,可是如此一来,多了六界的人和他们争抢后土的魂魄,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灵魂的疲惫感愈来愈重,后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瘫软,跌坐在云台上,那红眸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小花妖的灵动。 和尘大老远就感受了这股不一样的力量,来了后,纵使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可还是不可置信。 “女君,本座如今有些疑惑,可否解惑?” 暮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双手作揖,态度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启禀天君,冥界花二曲私藏后土真神的一魄,企图盗取净世莲,被本君和波旬,罗?二位大人撞见,一气之下,她便与我们三人斗法,她一介小花妖,看似天真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期满六界藏匿后土真神,觊觎净世莲,其心可诛,当死!还请诸位君主明鉴!” 和尘垂首,声音浑厚,却蕴藏着滔天怒火:“花二曲,你可有辩解之词?” 花二曲此刻浑身伤痕累累,才清醒,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已经将她团团的围住了,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宝藏,原来,贪婪,不是凡人才有的。 “我如果说,盗取净世莲的,是这二位,你们信吗?” 她说话的声音嘶哑,身上泛着一股疼痛,越说,脸色就越白。 妖界君主苍梧侧过眼神看了一眼和尘的脸色,那位根本不在意花二曲的任何说辞,和尘的眼神里,只有杀意,这次,为了他要妖界的未来,他也只能做个刽子手。 “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只有一个方法。”苍梧开口,“小花妖,献出后土真神的魂魄,由各界君主商议保管,避免再出差池。” 这番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花二曲冷笑一声,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眼眸扫视过每一个人。 “那小妖敢问,该由谁来保管呢?” 人皇向前踏出一步,走到和尘的面前,向他作揖,毕恭毕敬:“天君是天道所选的君主,身份尊贵,象征着世间的一切,自是由天界来保管。” 和尘对这番话十分的受用,他的脸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愉悦,人皇的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附和,谁让天界有个冗月神尊在呢,那可是个战无不胜的存在。 花二曲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而后放声大笑,她笑的弯了腰,笑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变得极其的讽刺。 和尘咬牙怒道:“你笑什么?”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二曲对着波旬和罗?道:“二位,你们说,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问法,逼得两人脸色涨红,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们又怎么能在冥河不在的情况下毁约? 可是若真的给了,他们往后要想夺取净世莲,就得打上天界了。 见他们不语,花二曲捂着胸口的伤,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又吐了几口血,泪水溢满眼眶,她怎么觉得今天是她的忌日呢? “抱歉啊诸位,我与人有过承诺,这魂魄,你们得不到。” 她伸掌化剑,运足灵力,剑上寒光闪过,眼看就要刺入腹部的妖丹时,被和尘一个挥手间打断,他没有想过,一个小妖怪,宁愿自爆妖丹,也绝不献出后土。 “这事,可由不得你。”和尘大掌一挥,控制住花二曲的身体,“你这小妖心思不纯,为杜绝祸及六界的可能,本座如今便要拿走后土真神的一魄,诸位可有意见?” “为护六界安宁,我等绝无怨言!” 天君都放话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如今的天界在六界里,有着不言而喻的崇高身份,他们为了表决衷心,纷纷施法助力。 突然,一根拐杖从天而降,打断了他们的动作,鸦姏立住身子,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这熟悉的背影,从她诞生以来,就一直关照着她,纵使是有利用她的意思,可她从不恨,考虑到鸦姏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花二曲担忧道:“阿婆,你别管我了……” 鸦姏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粗糙的手掌里,带着砂粒感,那是长期摆渡黄泉留下的茧子,虽然看不见花二曲,她还是对她笑了笑,以示安慰,而后才转头。 “天君,后土的魂魄与小曲的魂魄相辅相成,轻易不得离体,还请三思。” 鸦姏说话很少得体,眼下这样商量的语气,也是知道她如今做不到一人对抗六界,便开始低声下气了。 苍梧不屑道:“灵婆,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小妖身上的秘密了,冥界隐瞒了这么久,岂不是早就心思不纯了?” 鸦姏听闻,心里不满被猜测,立刻回道:“心思不纯?后土的一魄在这丫头的身上,已有万年之久,倘若冥界真的心思不纯,六界早就是冥界为尊了,看来妖界这些年确实是败落了,这一点妖主都想不到,真是被瘴气毒傻了?” 妖界自从没了和尘的庇护,常年被瘴气侵扰,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苍梧被讥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却也不甘示弱,“既然冥界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算献出了后土,又有何不可?你在这里推三阻四的,难不成,是怀疑天君的公正吗?” ”不,不是怀疑天君的公正。“鸦姏否认了一句,“而是怀疑你们所有人,若是你们都没有私心,那就请诸位在我的面前,立下神誓,如有二心,举族灭绝,可敢?” “你!”苍梧气的心口炸裂。 和尘瞥了一眼身边的苍梧,一个废物,几句话就让人绕进去了,鸦姏就算再有背景,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带着个受伤的花二曲,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被他看的脚底生寒,苍梧不得不退在了一边。 “交出来。” 和尘似乎没有了耐心,说话的方式也言简意赅了起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就算强要,也断然没人敢说什么。 鸦姏将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坚定道:“做梦。” 和尘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再和善:“冥界花二曲包藏祸心,意图颠覆六界,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消除孽障?还六界太平?”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巴结天界最好的时候,他们不过思量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在这里,他们做了个遵循内心欲望的选择。 “我等愿为天君效劳!” 声音齐整,振聋发聩。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无话可说,他们动了杀心,哪怕她是被冤枉的,哪怕她的初衷是为了阻止修罗偷窃净世莲,可在这些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可以主宰六界的钥匙,工具。 净世莲的诱惑,比六界安宁,大多了。 鸦姏唇线抿直,握住拐杖的手也在用力,气的她怒骂:“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胆敢滥杀无辜,就不怕天道降罚吗?” 和尘神态傲然,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音色冰冷:“天道?本座为了六界安宁,铲除祸根,何错之有?” 鸦姏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欲望不仅可以驱使凡人,连同脱了肉胎的神仙,也是一样会被驱使。 “祸根?”鸦姏怒指身后的暮瑰三人,“就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天君也信?” 和尘:“为何不信?” 鸦姏:“一个是得位不正的魔族公主,另外两个,是才掀起六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这三人的话,天君是信的?” 和尘:“本座面前,众生平等。” 鸦姏闻言,嘲讽的仰天大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南海之上,她从来不曾知道,天界的君主和尘,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好一个众生平等!”鸦姏举起拐杖,抬起面孔,直指众人,“今日,你们若是能从本神的手上带走后土,那便是本神的失职,本神将献祭天道,开启鸿蒙之境,重塑六界!” 开启鸿蒙之境?那他们这些人,将不复存在,整个世间都会消失,一切会回到最初始的状态,重归混沌。 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冰冷:“你的神力早已溃散,所剩无几,本座劝你,不要一时莽撞。” 对于他的话,鸦姏充耳不闻,她自顾自的转动拐杖,青绿色的咒印自脚底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 “不怕死的,尽管来。” 第125章 等你随时来取 他们以和尘为主,对着灵婆和花二曲两人,实施了混沌诸天阵,鸦姏殊死搏斗,在最后一刻,知道自己的神力,无法抵抗这么多人的时候,她平拼尽全力的想要开启鸿蒙之境,却最终失败。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才看清楚和尘的实力,这位天君平常从不出手,但这个修为,绝对在六界排的上号。 鸦姏还没有来得及献祭,便被和尘打断,众人见机会难得,一道出手,花二曲的心脏骤停,想要扑上前来抱住她,毕竟自己的身上还有沧月,应该可以抵挡一下。 人还没有接近鸦姏,暮瑰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掌将花二曲击中,推开了距离。 她浑身是血的跌落在一旁,鲜血涌上喉管,促使她呼吸不畅的咳了好几下,花二曲来不及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鸦姏被打穿了身躯。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鸦姏,情绪极端崩溃之下,花二曲终于顺好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泪水自眼眸里流落,悲痛宛如烈焰一般,将她整颗心都烧成了灰烬。 “阿婆!!!” 花二曲哭着爬过去,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将那个一直以来给自己温暖的人抱在怀里,她哭的像个丢失了宝贝的孩子。 “阿婆……阿婆……你别吓我……小曲带你回家……我们回家……阿婆……” 海上的风声吹的呼呼作响,肆意的撕扯着她的红裙和发丝,花二曲紧紧的抱着鸦姏,素白的手想要捂住她心口处,那个流着血的黑窟窿,红色的术法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它愈合。 鸦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滚烫的鲜血溢出唇角,灰色的布帛下,逐渐被被泪水浸湿,她虚弱的开口:“小曲……快走……带着后土……快走……” 泪眼婆娑里,花二曲扫视了一圈那些人,他们的脸上,尽是冷漠,对于自己方才犯下的杀孽,他们根本不在乎。 和尘冷笑一声:“交出后土。” 还是贼心不死,鸦姏被气的又吐了一口鲜血,花二曲自动忽视了和尘的威胁,她惨白的小脸上尽力的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 “阿婆,小曲带你回家。”花二曲擦了擦鸦姏嘴角的血液,“小曲早就长大了,让我也保护你一次。” 她毕竟与北帝做过交易,鸦姏与北帝有恩,只要她们回了冥界,就不怕他们来讨伐。 鸦姏哽咽了一下,心中的悲恸无法言语,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用浪费力气救她了,可不等她的拒绝,花二曲就已经将人收进了流丹镯里,继而站起了身躯。 看她重新举剑的样子,似乎打算拼死抵抗了,狂风扯动着她的衣裙,配合着花二曲决绝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悲怆之感。 “和尘,今日我若不死,来日,纵使天翻地覆,也必让你血债血偿!” 这个小花妖从来不曾这般张狂过,敢直呼他的名字,和尘的脸上有些愠怒,那是一种被侮辱的愤怒。 “狂妄至极!” 和尘怒喝一声,这个后土的一魄,必须属于他! 正准备一举击杀她,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落在她的面前,阻挡了他的术法,和尘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冗月。 暮瑰看见冗月的那一刹那,心间的悸动感不曾停歇,她有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几乎快忘记了他的容貌和声音了,可眼下,冗月的眼里,却全是受伤的花二曲,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心疼。 熟悉的面孔出现的面前,花二曲才筑起的铜墙铁壁,顷刻间就溃散了,委屈感蔓延开来,她哭的放肆。 “阿月……阿月……” 冗月眉头紧锁,虽是一言不发,可眼眸里布满了疼惜,她此刻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像一朵随时凋零的花朵一般,这副惨状,促使疼痛感侵蚀了他全部的心房,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去那张小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乐桑找到他的时候,冗月本不屑于理睬,可在一个转身间,手腕上的莫念绳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发烫,灼的他手腕生疼,他挥开星宿,掐指一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原先没有怎么在意,而今再度细看,花二曲不仅仙籍早已陨落,连同她的劫难,也即将逼近! 再抬眸,幼泽的方向,远处的天空是无法忽视的红,与修罗大战时的红,一模一样,刚到云台,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和尘不满冗月的站位,他这模样,分明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阿月,你是要袒护这个花二曲吗?”和尘眯起眸子,“她可是对净世莲起了异心的,你要包庇她吗?” 冗月侧眸,看向和尘的眸色如同寒冰一般,花二曲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阿月,我没有,是波旬和罗?想要夺取净世莲,我是去阻止他们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月……你要信我……” 现在在场的人,冗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花二曲知道他会站在公道这一边,可如今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她不得已,只能恐慌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她不信冗月,而是她不敢赌。 她害怕的浑身颤抖,鲜血淋漓的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袍,不敢松手,冗月淡笑一声:“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神奇的抚平了花二曲的不安,却使得在场的人极端不悦,冗月这话,明显是要给这个小花妖撑腰的,和尘握紧双拳,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月!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是这六界苍生,不是这个小花妖!” 冗月施施然的转身,将花二曲挡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目光似是刀子一般:“她,也是苍生。” 花二曲愣住了,她以为这个人会向以往的那些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一样,为了所谓的苍生,死一人是无关痛痒的,可没有想过,冗月和它们不一样。 见他是铁了心要护着花二曲,和尘心里一股恨意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眼下再看花二曲和冗月,似乎看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冗月,变了。 “花二曲。”和尘突然间松开眉头,“你可知,为何整个六界,阿月偏偏将你放在身边悉心教导吗?” 冗月不可置信的看向和尘,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花二曲提起过,以往是觉得没必要,可如今,越瞒越久,他现在开始变得不敢和花二曲提起了。 花二曲被和尘说的不太明白,他一开始留自己在身边,不是鸦姏要求的吗? 这么说来,在场的人都好奇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听说,冷淡的冗月神尊身边养了个小花妖,他们七嘴八舌的猜不出原因, 流言蜚语传的风生水起,却都是没有依据的,可如今听和尘这么一说,似乎这其中,有隐情。 “天君!” 冗月警告的唤了一声,想要他闭嘴,可和尘却不肯停歇,他看得出来,冗月非常在乎这个这个小花妖,在乎到,为了她,次次忤逆自己。 花二曲看得出,冗月在害怕,这其中的秘密,居然可以让他害怕,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是在利用她吗? “因为你是他的双生劫。” 再一次听到这个双生劫,花二曲没有了第一次听到的那种没心没肺,她嘶哑着嗓音,问道:“何为双生劫?” 冗月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愧疚。 和尘十分乐意解答:“双生劫,顾名思义,两世为劫,天道演算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而阿月作为天选之神,这个劫难是他的任务,可是天道不忍痛失这样一位神者,便为其设立了双生劫,双生劫对他而言,是生劫,可是对你而言,是个死劫。” 花二曲的耳朵里轰然作响,她煞白着脸色,忘了该怎么去反应,乍一听,她整个人好像被打进了无间地狱。 “你说什么?” 和尘言简意赅道:“简而言之,你将会为阿月献出生命,死亡是你的宿命。” 花二曲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冗月,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教导自己术法,是为了不让她死在劫难来临之前吗?又给她无止尽的宽容和放纵,救她于水火,这些,全部都是利用的一环? 秘密被揭开,冗月看她的脚步虚弱的踉跄了一下,心里一紧,伸出手要扶住她,却被她一下子打掉了。 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她生气了。 花二曲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呼吸,她问冗月:“是真的吗?” 冗月垂眸,他第一次知道,有些话说出口,竟然这么难。 “是。” 冗月从来不会说谎,花二曲静静地看着他,她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步伐往后退了几步,花二曲看了一圈身边的人,目光又放回了冗月的身上,这时才发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都想要她的命。 凄凉的笑声回荡所有人的心间,花二曲一开始扶着膝盖,弯腰笑,到最后,干脆扶腰大笑,渐渐的,泪水笑的从眼角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配上她的笑颜,看的冗月心里揪成一团。 “阿曲……” 花二曲抬手止住,她的笑声慢慢的平息,没有想过,她只是个在冥界摆渡记录鬼册的小妖怪,怎么会在身份上,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六界离了她,还就不能活了? “神尊大人,小妖真的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这么重要。”花二曲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来,您看看,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拯救你们的苍生?您需要什么?我的手?头?还是腿?哦对了,我还有妖丹,魂魄,神识,您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吧,我比较怕疼,不忍心动手,您自己来,千万别客气。” 花二曲自从与他相识,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一口一个神尊大人,听的他心里如同被剐了一般的难受。 “……对不起……” 花二曲的那些无所谓的伪装,被他的一句对不起击的溃不成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冗月!你早就应该让我在死在镇妖塔里,死在青丘,死在诛神台上,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怎么?是因为我死的方式不对,是吗?!” “我应该为你而死是吗?应该为了你的苍生而死,为了你的天道而死,以我一人换取六界生灵,真是值得啊,你也觉得很值得吧?神尊大人,你对着我演了这几百年关心爱护的戏码,是不是很为难啊?” 既然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的自己,那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给她奢望,护她,爱她,这算什么?是一种可怜还是施舍? 鸦姏关照自己是因为她要把自己作为一个灵魂容器,乐羽为了乐桑的前途,把自己献给了鲛皇泉客作为一个筹码,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对她真心实意的冗月,居然从相识之初,就是来要她的命。 他需要自己的命,来完成天道的任务。 每个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都想要利用她。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有求生,有要杀出去的欲望,那么此时此刻,她不想了,花二曲突然间觉得自己好累啊,为什么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怎会觉得这么累呢? 冗月心情沉重的看着花二曲,以往灵动活泼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意,已经不再挣扎了。 她认命了。 花二曲撩起裙角,朝着冗月和众神,双膝跪地,额头狠狠的撞在地上,她大声道:“小妖自知罪孽深重,罪责一:盗取净世莲,罪责二:为祸六界,罪责三:觊觎后土真神,还害得诸位浪费神力,对我进行惩罚,真是脏了诸位的手,小妖罪不容诛,而今悔悟,三宗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无言以对,当以死谢罪!”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明明是认罪的,却显示正在数落他们的罪行,听的有些人低下了头。 哪里是证据确凿,根本是莫须有。 剑还没有没入身躯,便被另一股力量打断,冗月的指尖泛着光,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虽然说是认罪,可言语间却满是倔强倨傲。 她是在责怪自己的,她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冗月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修罗的战事虽然过程坎坷,但好歹结束的顺利,冗月是真想要为了她,对抗天道命的,可如今看来,这丫头已经对他失望了,心如死灰。 她放弃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漆黑的眸子雾气升腾,他说过绝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可他却食言了。 和尘不满冗月的阻止,压着声音怒道:“阿月!你当真要偏袒她吗?”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疼痛,他转身,对上和尘的眸光:“此事疑点颇多,本尊要进行细查,天君可有疑问?” 苍梧急不可耐道:“这丫头都自己认罪了,神尊还查什么?” 冗月神色冰冷的望向苍梧,那人立刻噤了声,他又转向和尘:“本尊身为天道判官,要彻查这件事,天君是否同意?” 他再一次拿身份压制了一下和尘,同样的原因,都是因为花二曲。 和尘的双目就像是要喷火一般,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眼下的证据,就是不足,根本拒绝不了冗月。 “阿月愿意费心费力,那便查就是。” 得到允诺,冗月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想要弯腰把花二曲扶起来,那丫头还是一样,躲开了他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手镯,释放出了鸦姏,又拔下沧月,握住它,一个用力,沧月便断成了两截。 此番举动,惊的在场人鸦雀无声。 沧月很明显是认了这丫头做主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折断沧月。 “神尊大人莫要碰我,小心脏了手。”花二曲神情漠然的将东西丢在地上,叮当作响:“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无任何情谊,小妖先回冥界救治阿婆,神尊大人,我这条命,等你随时来取。” 第126章 灵修 天界,和尘一双眸子宛如要喷火,大殿中,只剩下他和冗月两人,正在僵持不下。 “阿月,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冗月面不改色的看向和尘,光明正大道:“我欠她一条命,这是我该还的。” 和尘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冗月!你是我天界的神将,父神身归混沌之前,将六界职责降于你,而今为了一个小花妖,你竟敢逆天而行?” 和尘听到他要自己一身的修为全部渡于那小花妖的时候,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天道选中他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至高无上的法力,倘若这些都给了花二曲,那么,天命这杆秤说不定真的会倾斜。 而他与冗月再有隔阂,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但如果这个人换成花二曲就不一定了,自己才在云台上要对她大开杀戒,还杀了鸦姏,这个丫头若真是得了冗月全部的神力,难保她不会报仇。 她还是个冥界人,又怎么可能会偏袒天界呢? “守护六界的职责,和护她周全,并不冲突,既然双生劫非得死一个,为何不能是我?” 见冗月铁了心的要留着花二曲的命,和尘起的咬牙切齿:“阿月,你别忘了,她在云台之上,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你也要放过吗?” 话及此处,冗月的眼神黑沉如水,他语气冰冷的指责:“天君,她身上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南海云台的事,究竟是何原因,你自己心知肚明。” “此外,从今往后,谁敢打后土的主意,本尊绝不姑息,包括你,天君。” 话毕,他不顾和尘铁青的脸色,径自转身,背影决绝,和尘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阿月,你还是对她动了情?” 冗月驻足,此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是。” 这是让和尘万万想不到的,生来无心的冗月居然真的动了情,和尘的心里划过一丝的害怕和恐惧,似乎能预见冗月离开后,天界的落败。 “阿月!你毕竟是欺骗她在先,那鸦姏是活不成的,仇恨已经在这个小妖的心里扎了根,她如果得了你全部的修为额,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找六界复仇?你就算去找她,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本以为这样的话,能打消冗月非要渡修为给花二曲的执念,可没想到,他只是在门口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又抬步走了出门,只是固执又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冥界的灵婆殿前。 花二曲静静地躺在扶桑的树干上,红裙飘摇垂下,纤细的手臂抓着酒坛,晦涩的红眸望向冥界漆黑一片的夜空,无任何波澜,这棵神树早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它和灵婆一样,属于灵力枯竭而死的。 带回鸦姏没多久,她就消散在了花二曲的怀里。 鸦姏在死之前,和她坦白了自己的私心。 原来,让冗月教她修炼法术,是他和她的一笔交易,灵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双生劫,后土和句芒是自诞生以来就在一起的好友,既然落在了花二曲的身上,那便是另一种生机。 所以,她养着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后土彻底占有她的身躯,既然是冗月的双生劫,左右时躲不掉的,不如让她先帮冗月渡劫,而后再尽力保全她的身子,让后土得以重生。 临终前,灵婆说,她后悔了,后土是她的挚友不假,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 她在花二曲离开黄泉去天界的那段时间里,思念这个小孙女思念的紧,几乎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看开了,不再有执念了。 酒水喝进了肚子里,花二曲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因为好像无论喝多少,心里的疼痛感还在加深,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流淌。 第一次,她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一种找不到过去,又看不到未来的孤独。 所有的那些,她以为的好,她以为的爱,她以为的疼惜,全部都是假的。 想来也是,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低贱的妖,原也是配不上这些的,从前倒也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竟真的生出了这么多的奢望。 不怪鸦姏,不怪乐羽,也不怪冗月,是她太自不量力了。 鬼王领着冗月进入黄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红色的裙带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树上的人趴着,双臂自然的垂下,树下,酒坛子滚落一地,黄泉里的冤魂时不时的嘶吼两声,格外凄凉。 “神尊,这丫头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自从灵婆死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北帝遵循着和灵婆的约定,护着她这一世的周全,可这黄泉也是凡人投胎的关隘,这些天,她什么也不干,鬼魂也积累了很多了。” 这丫头毕竟是在冥界长大的,那些熟悉她的鬼差也知晓她心里难过,倒也不怎么过来打扰,偶尔有些要来找她聊天解闷的,她全部都置之不理,也就没有人来找她了。 “鸦姏真的没救了?” 鬼王低头,还是有点晦涩道:“嗯,形神俱灭。” 冗月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一阵紧仄的疼痛,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如果早来哪怕一刻钟,也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看得出来,尽管花二曲会在意自己是灵魂容器这件事,可对于灵婆,她是打心眼里的敬爱。 所以,鸦姏对她的所作所为,她都会接受。 这是她的报恩。 见冗月不说话,鬼王在这待着也是突兀,他在凡间的时候,就知道天界的冗月神尊,对这个丫头不一般,上次的修罗大战,更是爱护的无话可说,眼下这副样子,更是像丢了魂一般。 看冗月就这么伫立在这,鬼王也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直接走开了。 树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红色的身影便从树干上滑落,冗月心里一惊,在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上前接住了她。 花二曲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冗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神尊大人,取命,是这样取的吗?” 冗月垂首,看向怀里的人,眼眶通红,显然是哭了好几天的,此刻看着他,眸子里还是冷的瘆人。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阿曲。” 说着,他也没打算把人放下,而是抱着人走向了灵婆殿。 花二曲的脸色一黑,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放我下来。” 冗月驻足,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他欺骗在前,理亏的是他,也不敢把人惹得太过,他就依她所言,把人放了下来,只是冗月漆黑的眸子深情的凝望着她,唇角的温柔似乎要化开了。 花二曲只觉得他如今的这种柔情似水的模样,甚是可笑,又刺的她心里生疼。 “神尊大人,这种情深似海的戏码,你还要演多久?” 冗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很久。” “……” 花二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他斗嘴,她冷笑一声,张开双臂:“神尊大人,我反正也打不过你,要我性命的话,麻烦你动手利索点。” 也怪不得这丫头生气了,鸦姏的死,给了她无法磨灭的伤害。 冗月轻声的拒绝:“我说过,我不会伤你的。” 下一刻,花二曲的眸色一凛,她伸掌化剑,架在了冗月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就换我来,我要为我阿婆,杀光你们天界人,就从神尊大人开始,如何?” 本以为他会严词拒绝,指责她不该滥杀无辜,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向前一步,脖子蹭上她的剑,划出了一道细红的线,她没出息的心软了,剑也拿开了。 “你不会的。” 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眼睛,冗月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看的十分的透,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怀疑,而很丢人的是,他猜对了。 她气愤的一把将剑甩出去,狠狠的插在了门框上,怒道:“冗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都把自己骗的这么惨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找她的? 冗月盯着她逐渐通红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他伸出手指,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被她狠狠的打落。 “别碰我!”花二曲倔强的忍着泪意,“我在南海云台就已经说过了,冗月,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若不是来杀我的,就请自行离开黄泉,慢走不送。”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冗月诚恳道:“阿曲,在天界时,我听司命他们讨论过,我天生是昆仑神胎,十五万年的童子之身,可助修为,大补。” 花二曲眸子里的怒火还没有降下去,又有疑惑涌了上来,掺杂其中,情绪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冗月看着她,清冷的嗓音缓缓的响起。 “我要与你灵修。” “……” 第127章 我不配有公道吗 这几日,冥界出现了很诡异的事情。 黄泉边记录鬼册的人,变成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本来死的颇冤的鬼魂还打算闹一闹,哭一哭,能投个好胎,可一看见黄泉是这位大神坐镇,几乎是冗月问什么回答什么,摆渡黄泉,也是人家一指弹的法力,微微一点,船直接到对岸。 省事,实在是省事。 但是,北帝知道后,有些招架不住,这可是天界的宝贝疙瘩,他冥界才打完仗,眼下正需要恢复,要是天界来以此为借口,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几次三番的被北帝喊过去,让她劝冗月离开,只要冗月肯离开,让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忍不住黑了脸,这家伙像疯了一样,跑到冥界来,铁了心要灵修,也不知道他在哪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神每次看向自己,花二曲总觉得脊背发凉,她居然从冗月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勾引…… 素来清心寡欲,一副寡淡脸的天界神尊,居然在她的面前起了这样的心思,花二曲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而且花二曲根本赶不走他,她还真是小看了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 回到忘川,那人还在。 冗月做事比她确实细心了很多,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凉亭里,长袍悠然垂下,拿着毛笔的手,写起字来,慢条斯理,又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他浑身上下闪耀的属于上神的光芒,在这个冥界里,就是个亮瞎眼的异类。 察觉到她的目光,冗月侧目,向她温柔一笑,颔首,这一笑,倒是把一边的白无常给笑的红了脸,他直拉着黑无常,小声又激动道:“我的天哪,神尊笑起来,真是要了鬼命了。” 长长的鬼魂队伍,排的井然有序,然而,花二曲只是瞥了一眼,就进了灵婆殿内,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收起笑容,冗月觉得有些挫败,他第一次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这么臭,真难哄。 他在这里的这些天,花二曲跟他的对话内容,不超过五句,因为初次处理忘川边的差事,冗月很多不理解,问花二曲,这丫头又不理他,鬼王被花二曲胆大包天的行为,吓得是灵魂震颤,他就像是照顾祖宗一样,给冗月解答疑惑。 小环也因为上次的救治,在冥界鬼缘颇好,索性就以人形与大家玩乐,这小家伙长的嫩的能掐出水来,疼爱小丫头的鬼简直不要太多。 她才刚到桌子腿高,却也热心肠的帮冗月的忙,给他整理写好的鬼册,花二曲看她一张脸对冗月笑成了一朵花,满身心的不爽,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主人? “小环,不许帮他!” 小环扎着两个丸子头,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疑惑,扭头不忍心道:“主人,神尊大人是在帮主人的忙,小环也想帮忙。” 花二曲冷着一张脸,双手环在胸前,根本不为所动:“我数到三,你再不回来,就认他做主人吧。” 小环看了看冗月,又看了看花二曲,在脑袋里认真的权衡着。 “一。” 小丫头不动。 “二。” 小丫头还不动,花二曲心里没底了,她不会真的想认冗月为主吧?毕竟这个混蛋的法力确实高深,小环在他的身边修炼,比跟着自己有前途,可花二曲不想在冗月的面前丢人。 尤其是他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她就更不想输了。 “两个半!” 明目张胆的放水。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鬼册,推了推小环的胳膊:“去吧。” 小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有换主人的打算。 冗月低眸沉思了小会,朝她勾了勾手指,小环眼睛一亮,凑过去。 “小环,想办法帮我哄好你主人,事成之后,三百年灵力。” 哇偶,三百年! 小脸蛋上全是兴奋,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时不时的还原成一块玉了,她现在的灵力不太够,基本上只能维持个一天的时间,隔一天就得回归本体来修养了。 小环舔了舔唇瓣,点头笑道:“没问题!” 看着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花二曲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小环牵着她的手,笑呵呵道:“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点的。” “有啊。” 小环惊愕的抬头,这么快就让她问到了方法? “什么?” 花二曲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你让他利落的离开冥界,并且从今往后都不要来了,我就会很开心。” “……” “哦对了。”花二曲又补充了一点,“他不是向来秉持公正吗?如果他能把那些人的首级捧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开心的。” 小环疑惑道:“可是,鸦姏大人临死前,不是说让你谨记,不要帮她报仇吗?” 提到这,花二曲心里的悲伤又被扩大了,鸦姏死前对她坦白了所有,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一直活在仇恨里,况且,凭借她一个人,也无法去与六界为敌。 回到灵婆殿后,鸦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今日能护的了你,也不算亏,小曲,不要复仇,就在这冥界,在这忘川,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从回忆里抽身,花二曲的眼神里重新染上寒意:“怎么?这个公道,我不配有是吗?” 很少见花二曲这副神情,小环有些被吓到了,她怯懦道:“不是的,主人,神尊大人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必将又掀起腥风血雨,这世间才经历一场大战,经不起的。” 花二曲怎么不明白,当日斩杀鸦姏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冗月如果真的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那必将会引起反抗,到时候,新的战争又将开启。 她的背后无人,所以她的死,无足轻重,难怪天道选她作为双生劫,既然这是早就定好的命数,那他还来这里一副渡她出苦海的模样干什么? “那就让他打哪来,就回哪去。”花二曲愤恨的转头,向殿内走去,“我冥界里虽然都是死物,可断然也没有白白牺牲的道理,天君动怒抓他回去的时候,可别牵扯到我们。” 那头的冗月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写字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黯然神伤,最终苦笑一声,难怪以前听人说情字最伤人。 一边是六界安宁,一边是她的公道,冗月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 放下笔,冗月的目光落在那已经走远的红色背影上,小环冲他拍了拍胸脯,让他放心。 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算过,她的劫难之日越来越近了,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那些公道,等过了这劫,再一个一个的算。 第128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鸦姏出事的消息也是传遍了六界,九阙却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她感应过,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花二曲仅仅只能感知到,九阙活着,可是不知所踪。 而冗月神尊一直赖在冥界的那个小花妖身边,死缠烂打的轶闻,也是震惊了六界许久,传说中这位主是个极度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妖怪这般上心? 而且,听闻,这个小花妖还没有给过神尊好脸色,该骂骂,该讥讽讥讽,一点不嘴软。 北帝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几次三番的让花二曲客气点,万一真的把人得罪了,掀了整个冥界,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现在处于一个要死不活的颓废状态,丝毫不关心北帝的想法,她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死了,不是正如他的意吗?” 她现在的状态,死不死的,已经看淡了,她的宿命既然就摆在那,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天命? 认了吧。 可这些暧昧不清的流言传进了魔界,暮瑰的耳朵里,她已经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剧烈的嫉妒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刚进屋的小侍女被暮瑰的怒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钗裙全部掉落,触及暮瑰森然的目光,她惊恐的跪趴在地,哆嗦着求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 暮瑰收起怒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里的不悦,小侍女觉得自己即将得救的时候,她又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纤白的手摸着宝座的扶手,暮瑰的眼眸里逐渐浮起恨意。 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花二曲修养了几天后,觉得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上次去魔界没有搜寻到战夏的踪迹,她还想再去试试看,毕竟,她还欠了战夏几个人情。 小环在一边看她调息打坐完成后,真的准备出门去魔界,吓得她赶紧抓住她的裙角。 “主人!你不能去!”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是真的很烦,花二曲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固定死成一个玉佩,省的来打扰她。 花二曲耐着性子解释:“小环,他怎么着也救过我,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你说是不是?” 小环低下了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魔界现在是他们的女君暮瑰当家,她已经害了你很多次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小环不放心。” 其他人的关心,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目的,可这个小丫头,就是只是单纯。 揉了揉她的头,花二曲心里一软,笑的温柔:“他现在可能只剩一个元神了,带一个元神走,应该问题不大的,我会尽力小心……” “你要去哪?”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二曲直起腰,目光冷冷的瞥向他,不做回答,但是小环没心机,嘴快,张口就来。 “主人要去魔界找上一任魔君的元神。” 花二曲愤怒的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小环被看的心里发虚,两根手指在身前打着圈,撅着嘴,嘟囔道:“主人……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 话还没有说完,花二曲掌心一握,就把人收了回来,她被强制性还原成玉佩了,揣好浮生环,系在腰间,她掠过冗月就要出去,那人却向后退了一步,完美的挡住了门口。 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冗月低眸:“你要去救他?” 花二曲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毫不畏惧:“与你无关,请神尊大人让让。” 冗月满心满眼,都是她要去找战夏的事情,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感,自心间涌上,他又迈了一步,向她逼近。 “不许去。” 突然间凑近的面孔,使得她近几天来筑起的铜墙铁壁,有了些裂缝,花二曲为了拉开距离,向后挪了一步。 “神尊大人,我做什么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喜欢管事,就回你的天界,慢慢管,别在我这个小小的忘川里耍威风,我这里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知道,双生劫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快的揭过,所以,她这些天的脾气,冗月照单全收,也是他理亏在前,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拼命。 他见过这丫头为了自己不要命的样子,一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做,冗月就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涨高了许多。 “战夏你非救不可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靠近,花二曲不受控制的后退。 对着他这张脸,花二曲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她按住心里被撩拨起的悸动,坚定不移的回答他。 “对!”花二曲冷笑一声,“怎么?杀了我?” 忽视掉她的挑衅,冗月的脚步继续向前。 “为什么要救他?” “你管不着!” “阿曲,你喜欢他?” 没想过冗月会问这样的问题,花二曲一瞬间有点懵,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色愈发的黑沉,明白了过来, 她嘲讽道:“神尊大人,你可别说是吃醋了?我说过了,这种情爱戏码不适合你,能不能别演了?” 冗月不懂什么叫吃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固执的问她:“你是爱上他了?” 花二曲不想回他,只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得不到答案,冗月心里的酸楚感加重,他低头,捏住她雪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时,花二曲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人逼退到,身后就是墙壁了。 “阿曲,回答我。” 声音里清冽意味明显,花二曲能听出来,他有点生气。 可这人靠的有点近,近到二人鼻息交缠,花二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费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人活像一块巨石,根本没有被她推动分毫。 偏偏下巴被遏制住,她又躲不开头。 “冗月!你放开我!不许靠我这么近!” 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带来的触感是出奇的软,冗月的目光径自锁定,丝毫不为所动。 “你管不着。” “……” 拿她的话堵她,花二曲气的脸颊涨红,见说不动他,她气急败坏之下,掌心聚集灵力,毫不怜惜的打在他的胸前。 他连躲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唇角溢出鲜血,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哀伤。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一掌十成十的功力,压根没收力,她以为冗月会躲的,心里瞬间慌了神,担忧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说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躲的……唔……” 下一刻,下巴被重新抬起,清凉柔软的触感重又覆盖了上来,带着腥甜的血液,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想要侧头避开,可这人不给她任何的机会,霸道的把她的下巴往下扣,红唇微张,方便了他的掠夺。 他似乎是真在生气,吻的太过于用力,唇瓣厮磨有点重,也有些疼,她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弄的整颗心都在打颤,委屈感也在这个吻里慢慢的展开。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她会因为这个人而死,那她一定会从最初就保持好距离,不会等到如今,整个人都沦陷了,生不如死的接受着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却又无能为力。 纤长的睫毛被打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冗月停下来看着她,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 “阿月,你不能这么对我……”花二曲哭着控诉,“你如果要我的命,可以随时动手……可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哪些东西是假的了,什么都不敢去相信,什么都不敢去问,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花二曲哭着蹲下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冗月也蹲下来,大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抚摸着,极尽可能的去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狠不下心来去报仇,我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的一己私怨受牵连,可我又很不甘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的整张小脸全是泪痕,透彻的红眸如同水洗一样,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冗月第一次知道心软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声音沙哑。 “阿曲,别怕,阿曲。” 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花二曲哽咽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哭的难受:“阿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 纤软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随着花二曲的哭泣不断的抽噎,冗月垂下眼帘,拥紧了她,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曲,不会的。” 第129章 闯祸 错开魔界的那些士兵的追踪,冗月秘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战夏的踪迹,最终消失在阎浮渊里。 花二曲告诉他,当日在归墟,如果不是战夏,她根本不可能带着他逃出去,所以,算起来,他们都欠战夏一条命。 他不放心花二曲一人来此,就代替她来寻人。 目光放在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冗月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影,迅速被黑色浸染,被吞噬。 从魔界回到忘川时,花二曲已经不在了,冗月问了小环才知道,她被北帝拉过去,顶了灵婆生前的差事,眼下正在和黑白无常商讨事宜,不日,还要去人间羁押游魂回冥界审判。 自上次的战事后,凡间的游魂,确实是增加了很多。 小环看冗月的脸色有些白,好奇道:“神尊大人,您是受伤了?” 是他小看了阎浮渊,他在里面被些不知名的魔障偷袭到了,所幸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没有想过,战夏居然被关押在天罚雷池里,为了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他破开雷池,是费了点修为。 冗月淡笑一声:“无碍。” 迫于担忧,小环还是给他进行了治疗。 冗月看了看手里的玄机珠,战夏在阎浮渊里受的伤有点重,已经完全的沉睡了,他如今只剩元神在这里面,也只能借助玄机珠给他疗养,否则,要是让他人知道天界神尊,擅自带走上一任魔君,怕是又要引起大乱。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叔父!叔父!救命啊!叔父救命啊!” 理了理衣衫,小环跟着冗月来到门口,就见华晤浑身泥污,满眼的惊恐,他一看见冗月,踉跄着步伐,一下子扑倒在冗月的脚边,痛哭流涕。 “叔父……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洁白的衣角染上他的泥土,冗月有些反感的抽出来,冷声道:“说。” 华晤看了眼身边的小环,很明显想要她回避开,可这丫头有点缺心眼,和华晤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看眼色。 冗月也不惯着他,转身道:“你如果不想说,就回吧。” “不!叔父!我说!我说!” 见他要走,华晤一把抱住他的腿,胆战心惊的说出了原因。 原来,天君和尘因为兮伽的献祭,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尽管人前不说,可是回去后,还是会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兮伽的画像,缅怀着。 华晤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兮伽压一头,从未让自己的父亲正眼看过,这次,兮伽不在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恰巧在大殿之上,听到和尘与众仙家的谈话,言语之间,全是对修罗的防备,很明显,修罗的存在,依旧是六界安稳的一大隐患。 为了邀功,他便自作主张,想要他的父神高枕无忧,便趁着修罗休养生息的阶段,派人前去刺杀冥河教祖,结果失败了,他们看得出来刺杀的人是天界的人,盛怒之下,已经带着修罗大军和那些刺客,前往天界讨伐。 而今,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得知真相的冗月震惊不已,这根本就是在撕毁合约,还是天界自己撕毁的,不亚于是在给修罗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冗月鲜少的动怒了,他真的是被华晤给蠢的不知该怎么去泄怒。 “华晤!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华晤低头哭泣,这种时候,冗月哪怕是要杀他,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他颤抖着肩膀,跪倒在冗月的脚边,嚎啕大哭:“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救救我……” 修罗如果真的上了天界讨要公平,凭借那个活捉的刺客,查到华晤根本就不是难事,而天君为了止戈,极大可能会把华晤推出去,平定战乱。 华晤十有八九会死。 他们都清楚和尘的行事风格,任何事都没有他的天界重要。 这就是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华晤!事到如今,你还在遮掩吗?” 就华晤这一点胆子,根本不可能会去主动挑衅冥河教祖,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华晤长大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他的背后挑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说实话。 惊讶于冗月的敏锐,华晤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无法开口。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怒火,再次出言警告:“你若是还不说,那这件事,你便自己解决吧。” 怕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华晤被吓得惶恐觳觫,涕泪横流,他羞愧的解释道:“是……是魔族的女君……也就是暮瑰公主……她说……” 又是暮瑰,冗月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这么难缠。 “她说什么?!” 华晤浑身一抖,接着道:“她说,我父神近来因为三哥的事情烦忧,不过是心里不安,我身为天界皇子,也理应为父神分忧,排除掉父神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就在她的怂恿下,去撕毁六界与修罗的和约?” 华晤生怕冗月随他自生自灭,他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的悲痛,哪里还有以往那种天界皇子的气势。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怜惜,叔父……你救救我……” 冗月还想发火,可是当务之急,是去阻止修罗前往天界质问,否则,这小王八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华晤,为人处事是一方面,好色是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之前花二曲被冤枉在诛神台上的处罚,有这家伙的手笔,对于这一点,冗月心里有些膈应。 “华晤,此次之事,错在你,我能做的,只是去和冥河教祖商讨,如果他不愿意放过你,我也无能为力。” 只要有冗月出马,那事情就还有转机,毕竟那些修罗都是冗月的手下败将,华晤很清楚这一点。 “多谢叔父,若华晤还有命在,从今往后,定当改过自新。” 冗月有些厌恶的眯了他一眼:“华晤,这是你第二次被暮瑰的美貌所迷惑了,我本以为上次阿曲的事情,你能有所悔悟,没想过,你还是一样的愚蠢。” 华晤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羞愧难当。 冗月转身告诉小环:“我去去就回,你和阿曲说一声。” 小环点点头,冗月经过华晤的时候,忍不住的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华晤,如果冥河教祖不同意,我依旧只能把你绑过去,换取新的和平。” 第130章 禁咒 修罗大军已经行至天幕外,正浩浩荡荡的要强突弱水结界时,被赶到的冗月一击打退。 冥河教祖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来,波旬和罗睺左右而立,其状态气势汹汹,很明显,他们都被华晤的举动激怒了,眼下,估计实难劝和,冗月只能尽力而为。 他立于云端,足踏祥云,衣袂飘飘,语气虽然冷淡,却颇有缓和之意。 “冥河,刺杀之事,实非我天界本意,尔等若是愿意退兵,我天界必定以礼相待,美酒为伴,细谈一番,如何?” 波旬冷哼一声,他怒喝:“冗月!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在六界面前,佯装谈和,避开众人耳目,就原形毕露,你当我修罗一族无人了吗?岂容你天界这般羞辱?” 罗睺双手置于身后,扬起下巴,目光里尽是寒意:“冗月神尊,您就算法力无边,也断然没有这样不讲理的,我修罗本来是愿意休养生息,和和气气的,可你们非要把事情做绝,莫不是在欺凌我修罗一族,人脉稀少,可以随意践踏吗?” 这两人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冥河教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已经左一句右一句话的,把他的来意整个扭曲了,而看冥河教祖的脸色,这家伙是听了进去的。 “冗月,你想谈和也并非不可。”冥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入我麾下,我给你天下,二,你自裁,为天界的毁约谢罪,如何选,我等着。” 罗睺和波旬相视一眼,笑的轻蔑,他们知道以冗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选任何一条路,冥河就是在给他难堪。 冗月抬起眼帘,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最终定格在冥河的身上,他也明白了,上次花二曲在南海归墟受到的冤屈,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导自演。 或许冥河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可今日的这番举动,他也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华晤的刺杀,他们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进攻天界的理由。 他们从一开始的谈和,就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来日,修罗还是会卷土重来。 脑海里不自觉的重现出花二曲在南海云台上的模样,受尽指责,丢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性命,也是从那之后,他几乎很久没有看见她再笑过了。 她的苦,她的痛,他都清楚明白,却又无法给她公道。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此刻,冗月胸腔里,有一股复仇的欲望在叫嚣,他食指并拢,置于胸前,金光闪闪,周围的祥云色变,天空顿时墨色翻涌。 “我选择。”冗月面色冰冷,薄唇轻启,“天诛。” 云间,数不清的雷电击下,修罗们也是早有准备的,他们瞬间展开对抗,冥河怒吼:“冗月!在这天界面前,你竟想要诛灭修罗一族,你这么做,不怕天道降罪吗?” 冗月抬手,一道金色的光符向后飞去,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与云层里涌现出了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他们陡然间出现,压迫感十足,几乎把天都盖住了。 眼前这个情况,要说天界没有埋伏,冥河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他有预感,今日似乎真的是他莽撞了,但是,要他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冗月!你这是何意?” 白色的人影浮在云朵之中,冗月伸掌化剑,凌厉的寒光划破掀起的风声。 “我等只是因为顾及人间界免受苦难,这才给的机会,与尔等谈和,这是六界对于你们的施舍。”冗月垂眸,看向下方的冥河,“修罗一族本该在万年前就该灭族了,如今给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还是遵循往日因果,你们,还是消失的好。” 看的出来,冗月起了杀心了,冥河环视了一圈静候的天兵天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他哈哈大笑:“冗月!亏你还是天道判官,我修罗的冤屈,就不算是冤屈吗?你如今这样的行事,如何担得起这神官一职?” 冗月皱眉,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华晤做错在先,一想到那个废物,他就满身心的不爽,便也松了点口:“两个选择,谈还是战?” 原以为冗月是只身前来谈判的,可没想过,这家伙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冥河思量了许久,他此番能够重获自由不易,若是硬打,也未必会输,只是多了个冗月,他拿不准了,毕竟,冗月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 波旬只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他不想再度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看冥河的样子,似乎是想放弃,他心一狠,大喝一声:“冗月!我修罗一族,誓死不愿苟且偷生!” 话毕,他冲了上来,与冗月缠斗在一起。 两方势力眼看开了战,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天地蔽日,战声震天,无数的修罗和天兵天将从云间掉落到下界。 那三人围攻冗月,愣是没有讨到一点的便宜,波旬为了能以仇恨激励他们的修罗士兵,他知道,冥河也是只差一个契机,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在冗月一剑刺过来时,并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他一剑贯穿他的身躯。 “波旬!” 冥河吃惊的大喊一声。 波旬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依旧不愿意倒地,他以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出了迸天的仇恨遗言:“杀上天界,重振我修罗一族的辉煌!” 话音刚落,波旬便烟消云散。 修罗的士气高涨,之前的败势有些被挽回的样子,冗月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悲痛,他只知道,这次,修罗必须死,以绝后患,冥河,也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天兵在冗月的带领下,打得愈发的凶狠,修罗军节节败退。 冥河看着身边的修罗一个个的倒下,他也有种感觉,修罗的命数到此结束了,本以为那些上古真神灭绝,这六界是任由他们横行的,可是没有想过,天道还留了个冗月,来提防他们。 今日,他们必败。 他看向冗月的眼神,越发的狠辣,就算他无法夺得往日的地位,也要拉他一起坠入深渊。 冥河双手结印胸前,发出了修罗一族的密语,只见那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举刀,他们脸上的神情视死如归,冗月警惕的盯着他们,他之前听说过,冥河教祖发出的密语,他们不遵守,也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冥河放声大笑:“冗月!我修罗一族就算今日灭亡,也要拉你永坠归寂,不得善终!” 下一刻,所有的修罗包括罗睺在内,举刀自尽,冥河吸纳了他们的亡灵,修为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向着冗月攻击过来。 冗月脚底金光弥漫,玄度剑在他的操纵下,毫不费力的捅破了冥河的身体,而冥河的攻击,似乎不带有任何的疼痛感,唯一不同的,是冗月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符文。 食指触及符文,冗月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回头,冥河笑的猖獗,拥有不死之身的他,竟然也开始逐渐消散。 “看来天界的冗月神尊,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专属于修罗的死亡禁咒。”冥河的笑声止住,恶狠狠的目光,似乎要在冗月的身上盯出一个洞,“这是我举全族之力和我的全部修为,对你下的灭魂咒,无人可解,冗月,等待你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哈哈哈哈……” 大笑声逐渐消散,冗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他万万没有想过,修罗一族,会跟他来个玉石俱焚。 灭魂咒,是以修罗的亡灵为代价,对他下的一种禁咒,会燃烧他的元神,时不时发作,痛的无以复加,并且随着发作的次数增加,疼痛感愈来愈重,如果动用法力,会加速发作的频次,也会消耗掉他的元神和修为,直至把他耗到神魂俱灭结束。 想到了什么,冗月拨开星云,推演星宿,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第131章 同生同灭 天界与修罗的战事很快便在六界散播开来,等花二曲知道的时候,她才回冥界,前脚刚踏进灵婆殿的大门,小环就扑上来说着这件事,据外界传言,打得挺凶的,可是莫念绳依旧没有感应,很明显,这个混蛋,又把它给扯断了。 小环就看着自己的主人烦闷的走进殿内,她正想开口问问管不管冗月的时候,那人又低声怒骂了一句,转头奔出了门。 她去了趟离怨宫,不见冗月的踪影,又偷摸找了太上道祖,老头也说他自从和修罗斗完,压根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哪了。 脑海里浮现出陌原,那个冗月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花二曲有预感,他很有可能又一个人躲在那里了。 遵循着来过的记忆,花二曲到了陌原。 陌原还是如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花草树木遍地,灵气斐然,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远处的湖心亭里,似乎凌乱不堪,帷幔被扯下来很多,花二曲也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出事了。 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跳动,到了湖心亭,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原本古朴悠然的湖心亭,灯台,书案,帷幔,古琴,古籍,药草等等,能被推翻在地的,没有一个是立着的,更有甚者,被打得粉碎,并且,上面全部染上了数量不同的血液。 冗月在这一片杂乱之中,闭眼打坐,他以往整洁的衣衫,起了程度迥异的褶皱,满头墨发没了束缚,全部散漫的置于脑后,随着白色的衣角,散开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他的唇角,鲜血还没有干涸。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地上散落一地的草药,证明这个人在入定之前,试过了很多的方法,似乎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透彻的红眸里逐渐溢满泪水,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他唇角的血液,花二曲哽咽的唤了一声:“阿月?” 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闭,花二曲正欲再度开口,目光下撇,发现了他手里的乾坤袋,她伸手拿过,才发现,里面装满了什锦糖果,那是她被赶出离怨宫的时候,给他准备的。 眼下看来,又被吃光了。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有多痛? “阿月……你睁开眼看看我……阿月……” 花二曲哭着喊了他几声,仍然没有反应,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旋即以灵力探入他的识海,果不其然,冗月短暂的沉睡了自己的元神,而在她试探的时候发现,他被下了禁咒。 可这种禁咒,她没有见过,只能探知这个禁咒有点古老,且很难解开。 “这是修罗一族下的灭魂咒,会时不时的发作,真的疼起来,几乎可以让一个大罗金仙当场自尽,并且,灭魂咒是以燃烧元神为代价,逐步的消耗掉他的所有,直至他神魂俱灭。”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响起,花二曲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嗡嗡作响,她神情呆滞的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沉睡自己的元神,就是因为一时间无法解开灭魂咒,躲在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陌原。 他是打算自生自灭吗? 后土自上次的云台之事后,似乎不怎么愿意沉睡了,也不知是不是鸦姏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连带着她也极力的想要自己讨公平。 “那怎么办?阿月的禁咒能解开吗?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后土的声音突然间没了,花二曲心急如焚,只能再度开口询问:“您是知道的,对吗?您告诉我,只要我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是没有回音,花二曲看了看处于垂死边缘的冗月,急的直哭:“求您了,求您救救他。” 后土终于开了口:“他骗过你,你也要救吗?” 花二曲生怕回答慢了,后土就又没声了,她赶紧回应:“要,我要救他。” “小丫头,你要知道,他如果活着,你为他而死的宿命,是躲不开的。” “我知道。” “不怕吗?” 说到这,花二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低头沉吟不语,继而又抬头看了看冗月,笑的晦涩:“怕,怎么不怕,我若不是怕死,就不会答应和阿婆做交易了,做了您一万年的灵魂容器。” “那还救他?” 红眸里闪着泪花,花二曲的目光在他的面容上留恋不舍,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可是,凡事都有个对比的,相比于我死不死的,我更怕他醒不过来了,他看似没心,活得飘然自若,其实心里是最难受的。” “仔细想想,阿月和我还挺像的,我们都是因为自身的价值而被人利用,只不过,阿婆和九阙是真心待我,而和尘不一样,他对待阿月,无异于是在对待一把武器,偏偏他那时候无心,不清楚自己其实也很在意所谓的亲情,所以,在他知道和尘对待他的态度时,难过的在弱水湖畔站到了天黑。” 说到这,花二曲理了理他皱着的衣袍,泪水一滴滴的掉落,继续道:“相比于我,他的命更有价值,既然天道选择了他,我遵循天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活着的阿月恩惠六界,而我,恩惠于他,说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吧?” 这丫头和冗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后土都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所以,她清楚,她一定会救他。 “为了救他,哪怕我要夺你的躯壳你也愿意?” 后土想复生的目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她没有真的强行弄死她,然后霸占她的身躯,对于这一点,花二曲还是很感激她的。 “好,可以。” 她回答的太过于干脆,后土倒是觉得不忍心,她不甘心的问:“小曲,你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后土毕竟和鸦姏是同辈,眼下这一声小曲,听得她颇为缅怀,想起那个苍老的容颜,花二曲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了,不能再加一个冗月了。 她释怀的笑了笑,倾身上前,抱住了冗月。 “我还有他为我生出的一颗心。”她阖上双眸,泪痕划过白皙的脸庞,花二曲柔声道:“他会记得我的,我不怕。” 这丫头给他系上的莫念绳被他扯断,也能看出来,冗月也是不愿她赴死的,可是关于这一点,后土并不提,她知道提了没用。 缓了缓情绪,后土告诉她,能解开灭魂咒的,只有归墟底的净世莲,但是,后果需要她自己承担。 “你我毕竟是同一副身躯,所以,运用净世莲的难度不大,只是,我上次启用净世莲发现,它的神力也有所衰弱,可如果你要用它来救人,倒是绰绰有余。” 花二曲下定了决心,她追问道:“救阿月,会耗尽它的力量吗?” 后土否定了她的话,解释道:“净世莲不同于其他的法器,一旦被用,是无法复原的,我说的后果,是你成为净世莲新的宿主,以自己为祭品,接替它的职责,永生永世,身居南海归墟底,与那些被镇压的恶灵一起,同生同灭。” 第132章 其罪当诛 后土告诉她,此番行动,须得谨慎,不可以走漏风声,否则,她们二人将会迎来灭顶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花二曲也清楚她的担忧,上次在南海云台时,她就看清楚了,六界里,想要净世莲的人,绝对不止泉客一人,他们都对此虎视眈眈,却羞于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罢了。 素白的手轻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颊,花二曲留恋的望着他的容颜,总也没有想过,如今找到他,会是最后一面。 冥界里再暗无天日,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熟悉的地方。 可是归墟底…… 指尖滑过他的眉眼,花二曲心间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惧意,她用气声喃喃道:“阿月……那里真的好黑好黑啊……我有点怕,怎么办?” 她其实挺没用的,压根不像个妖怪,又怕疼又怕黑的,冥界尽管死气沉沉的,可好歹会有几盏灯去照明,不像归墟。 微风吹起地上的纸张和帷幔,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间,冗月的眼睫微动,手臂上有些滚烫的触感,湿湿的,不过一瞬间,温度消散,绽开了凉意,沉睡之中,他总觉得有些恐惧。 熟悉的馨香一晃而过,掀起一阵小风,裙角掠过他的手背,她的气息逐渐的遥远,耳边也清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一会,他能感觉到又来了一个人…… —— 红色的身影落在归墟之上,自上次的事件过后,归墟的封印又被加固了很多,花二曲拔下腰间的浮生环,唤出了那小绿丫头。 她一出现就哭成了泪人,所有的事情小环都看见了,知道花二曲此举实属无奈,却也明白,她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招来骂名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主人……” 花二曲好笑的看着她,擦干她的眼泪,笑道:“别哭了,我又不会死。” 永居归墟底,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小丫头哇哇大哭,花二曲揉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慰了几下,才认真的叮嘱道:“小环,我需要你帮我。” 小环止住了哭声,眼睛湿漉漉的,抽噎的看着花二曲,等待着她的下文。 花二曲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小环,我一旦用了净世莲,可就出不去归墟了,我会把内丹给你,你带去陌原,帮我救人好吗?” 她若是离开归墟,那些恶灵没了束缚,会冲破封印,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小环就眼睁睁的看着花二曲伸掌化剑,故技重施,以自己的血液,破开封印,又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被压制的恶灵,以及那浮在空中的净世莲。 净世莲的光芒在整片归墟底,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带着摄人心魄的美,花二曲掌心一触即,便有一股灼烧感,刺的她收回了手,再度低头看去,掌心被灼的发黑。 后土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紧握掌心,花二曲身形挺立,眸光坚定:“是。” 知道有人要动净世莲,恶灵们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刺耳的笑声尖锐,似乎划破了天空,小环忍受不住的捂住耳朵,在她的注视下,花二曲听着后土的教导,双手施法,结印,开始吸纳净世莲的力量。 神器被动,神力外放,连带着归墟海底都在晃动,小环一个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净世莲似乎真的觉得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宿主,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被花二曲吸纳完成了。 可是巨大的神力遍布在她的四肢百骸间,那股力量极为强横和恐怖,花二曲浑身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近乎于被燃烧的状态,她能感觉到,如果这次她没有撑过去,等待她的,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那时候,别说内丹了,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剧烈的疼痛感促使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花二曲能感觉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带着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根本无法忍受,身体一个受不住,她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身躯,面色煞白。 “主人!” 小环担忧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给她帮助,却被花二曲制止。 “别过来!”她费力的睁开眼,忍受着身体上的那股涨到快要爆炸的感觉,想吼小环让她退回去,可最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哭着乞求,“小环,别过来,记住我的话……” 小丫头本就心软单纯,眼下看见花二曲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心如刀绞,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花二曲。 “我记住了,小环记住了,主人……呜呜呜,小环记住了……” 后土察觉到,花二曲接受程度快要到临界点了,可净世莲的力量,还是没有完全的归顺下来,再这样拖下去,不说这丫头,连同她也会被这股力量燃烧殆尽。 “小曲!你受不了的,再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你和冗月一个也活不了,放弃吧!小曲!” “不要……我不要……放弃……”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可是因为她的身体的温度太高,仅仅是一个眨眼间,汗水就被蒸发干了,她的嘴角开始渗出了鲜血,可剧烈的痛感,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痛感,瘦弱的身躯疼到不住的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底,听的小环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在后土以为她会被这股力量烧成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花二曲居然真的驯服了净世莲。 更为诡异的一幕是,净世莲的本体不见了,花二曲的额间出现了一朵莲花印记,还泛着光晕。 净世莲,居然认主了! 累到虚脱的花二曲,脑子里依旧想着救人的事情,看她想起身却四肢瘫软,没有办法起来,小环擦了擦眼泪,赶紧上来扶着她,给她疗伤。 花二曲按住她的手,拒绝道:“你别浪费力气了。” 不等小环的回话,就看见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她,重又施法,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生生的把内丹剖离了自己的身体。 那又是一轮新的疼痛,可她这一次,居然哼都没哼。 被净世莲所孕育的内丹,确实与以往不一样,灵力充沛不说,精纯度实乃绝品,完全可以让一个修炼废物直接飞升上神的修为。 花二曲虽然脱离了内丹,可身体里毕竟还有净世莲,法力修为倒也更胜从前了,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 只是眼下刚结束,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虚弱得很。 本想着缓和一会,让小环快些去陌原救人,花二曲口还没有张开,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作响,她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神识探视出海面,六界神将均已就位,密密麻麻的,侵占了大部分的天空。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震慑回荡在南海:“花二曲!你夺取净世莲,意图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证据确凿,其罪当诛,无可辩驳!” 花二曲的瞳孔震颤,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声音,是和尘! 第133章 你又骗了我 花二曲没有时间去想消息为何会被泄露出去,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握紧一边的剑,抹开唇角的血液,站起身,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上方的那群人。 她大概看了一眼,除了冥界,其余人都来了。 冥界从不参与各界纷争,花二曲清楚的很,本身是因为冥界里都是鬼魂,实在是无法与这些有肉身的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斗法,时间一久,冥界的人,不占优势。 而北帝,能遵守与鸦姏的承诺,护她在冥界的安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身居要职,管理着天下魂宗,总不能因为她一人不顾这天地规则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花二曲回头,惨白的小脸上尽显疲态,“小环,今日之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去寻阿月吧,他会善待你的。” “主人……” 小环知道她的意思,不论她是不是被那些人斩杀,还是回到归墟接替净世莲的职责,总归是不会自由的,说实话,她跟着花二曲的时间不长,可是跟着她,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弯腰,指尖蹭开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道:“乖小环,记得答应我的。” 小环的喉头紧仄,泪水止不住的流,花二曲最后冲她留下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飞身出去了。 凌厉的红光横扫整片海域,那些人收到和尘的指令,全部赶来了,却没有想过突然间出现的神力会如此的恐怖,海面上掀起一阵雾气,众人定睛一看,纤细的红色身影浮与半空之中。 肤白如雪,青丝如瀑,秀眉之下,一双红眸透彻明亮,却又带着一股子寒意,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这些人,还是同样的面孔,他们都是杀害了她阿婆的凶手。 和尘依旧气势威严,说话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公道,他看她的眼神,是恨不得啖其肉,肉尽而毙。 “花二曲,之前在南海云台,你自称冤枉,而今的所作所为,六界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可说?” 花二曲轻抬眼帘,声音淡淡道:“我很好奇。” 和尘问道:“何事?” “你们如何得知,我在归墟?” 按道理来说,各界聚集南海的距离不算短,可她吸纳净世莲之后,明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替代事宜,然而,这些人杀到了,太及时了,眼下看起来,应该很惧怕她献祭净世莲。 一旦她真的开始接替净世莲,那一切就都没有返回的余地了,他们想拿她做什么,花二曲心如明镜。 魔族里,有一位女子站了出来,她朗声道:“婢女名唤流烟,我家女君先前担心六界安危,知道你这小花妖屡次三番的觊觎净世莲已久,很早就派了人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此番被察觉,也是我魔族率先通知的诸位,以防你危害六界。” 又是暮瑰? 堂堂的魔族女君,总是喜欢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三番五次的迫害她,给她设计,却始终给自己戴着高帽子,这个暮瑰再这么吹捧下去,一个魔,都快被捧成西天梵境的菩萨了。 魔族大军也是来的黑压压一片,花二曲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你们尊贵的女君,怎么不在?该不会是觉得与这些道貌岸然的各界首领抢夺净世莲,丢人显眼?还是说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狠狠的撕开他们这些人的遮羞布,摆明了他们的目的,也间接性的把猜疑引到了暮瑰的身上,本来还觉得是暮瑰有功的那些人心里也没底了,毕竟,这个暮瑰,心机可谓深沉。 花二曲身体里有了净世莲的加持,修为定会高出一大截,他们真斗个你死我活的,暮瑰要是这个时候出来捡便宜,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不能容忍花二曲这般诋毁自家女君,流烟怒喝:“你一介小花妖,怎敢有胆量折辱我家女君?” 花二曲眸光一凛,速度极快的由指尖射出一道光,直击流烟的面门,仅仅是一招,流烟连呼救都不曾有机会,便灰飞烟灭。 收起手势,花二曲面容冷漠,唇瓣轻启:“聒噪。” 众人心里的惊讶根本无可压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贪婪,这个净世莲,他们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说。 死的只是个小婢女,尽管是暮瑰的心腹,可终究没什么价值。 “诸位。”花二曲又把话锋转向了他们,“我此举本是无奈,但会负责到底,归墟自此之后,由我接替,掌控恶灵,必不叫他们溜出去一只,如何?” 苍梧当即反驳:“绝不可!你这妖女,已经盗取了净世莲,还有何脸面在此夸下海口?我等今日,绝不会放任你危害六界!” 人皇也附和道:“你这小妖说的话,绝不可信!” “……” 左一个危害六界,右一个危害六界,花二曲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方才的话,本就是试探,也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同意。 和尘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一锤定音:“花二曲,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否则……” “敢问天君,若真的抓了我,如何处置?”花二曲打断他的威胁,直截了当的问道。 和尘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身边这么多的外人,他也不会主动的去说,天界独占净世莲,只能采取一个看似公平的法子了。 “杀了你,重塑净世莲,镇压恶灵,归还六界安宁。” 此话一出,花二曲毫无意外的笑了几声,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六界迟早要玩完,怎么尽是些小人掌权呢? “不必这么麻烦。”花二曲把手中的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我会以自己为祭,自毁肉身,焚元神,重塑净世莲。” 话毕,她纵身一跃,就要跳下去时,他们却出手阻拦,为了阻止花二曲献祭,他们的攻击甚至是无差别的,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打破那被花二曲破解到一半的封印,也不在乎封印是否可以承受住。 眼看封印即将破裂,下方的恶灵没了净世莲,兴奋的如同一头头的野兽,猛烈的撞击海面上的封印,显然,他们也知道封印即将失效,他们会重获自由! “住手!你们疯了吗?!” 花二曲厉声想要喝止,可并无任何作用,他们的眼里只有她,所有的法阵和法器全部涌了出来,花二曲避之不及,被打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封印之上。 沾染了血液的封印,失效了。 恶灵们几乎是一窝蜂的往外奔涌而出,漆黑的身影从海底不断的往外释放,花二曲双手快速结印,以自己的法力,快速的给他们种下了定身符,可是恶灵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眼看那些东西还在往外跑,花二曲一边着急的躲避追击,还要尽力的去抓恶灵。 她转身化作一道红光,追击恶灵而去,而那些口口声声自诩护卫六界的人,却紧盯着她不放,根本不在乎那些逃窜出来的恶灵,几方势力不断的阻挠她,与她缠斗。 以一己之力对抗六界,花二曲才剖出内丹,有些招架不住,虽然有净世莲的加持,可毕竟才吸纳,还没有完全的将它据为己有,有些生疏,也有些体力不支。 最终,她被和尘的一记混元鞭,击落在不周山的山顶。 花二曲踉跄着步伐,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这些真正觊觎净世莲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的狠戾,无比的狰狞,说实话,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她是怕的,怕到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发凉。 头顶上,那些恶灵不断的盘旋,奔往六界各处,可这些人心里,只想着谁可以夺得她身体里的净世莲。 没人真的在乎六界的生死。 这一刻,花二曲觉得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极了。 和尘眯起眼眸,对于净世莲,他是势在必得,恶灵什么的,等拿了净世莲,再抓也是一样,总归死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 “花二曲,你可伏诛?” 花二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随即白嫩的掌心握住剑身,往下滑去,鲜血遍布,她利落的右手舞剑,左手食指并拢,指尖浮现她早已备好的法印。 “净世莲就在我这,和尘,你有能耐,就自己来拿。” “好!”和尘朗声大笑,“既如此,本座也不必与你周旋至此了。” 话毕,和尘与其他人相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联合在一起,数道光芒齐聚头顶,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那是伏魔阵! 此阵威力恐怖,若真是施展开来,必定会毁的不周山坍塌。 不周山是天柱,毁了它,天界的弱水会倒灌人间,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们竟然为了净世莲,疯魔至此! 为了净世莲,用伏魔阵对付她而不顾人间界的生死。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花二曲的喝止声,丝毫不能制止他们的动作,伏魔阵不消片刻便已成型,天幕因为撞击,被撕开了几处裂缝,天火从中泻出,奔向了六界各处。 后土也想不到这些人会这么做,她先前几次三番的现身,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力量了,而今只有指挥着花二曲如何破解伏魔阵。 按照她的吩咐,花二曲拿出了鸦姏生前的引魂铃,后土说,这其实是鸦姏用来供养扶桑的法器。 扶桑神力枯竭,最终也只有一丝丝的神力被藏在引魂铃里,鸦姏只当是留个念想的。 后土告诉她,扶桑是上古神木,施以蕴阳术,可以破阵。 她将引魂铃抛掷空中,花二曲双手按开,旋即两手指尖相抵,光芒自掌心外放,她一边结印,一边掐诀念咒。 “天地玄黄,阴阳两仪,化生为吉,福泽绵延,万物,生!” 随着她的动作,伏魔阵还真就被她给解了,不周山完好无损,天幕没有被完全打破,弱水还是处于天界中,安然无恙。 众人惊愕,这小花妖还有这本事,然而,花二曲还没有放松下来,一道剧烈的疼痛感穿过她的胸腔。 和尘居然趁人之危,又对她使用了戮魂钉。 她捂着心口处,一口血液呛出了她的唇瓣,也染的她的下巴鲜红一片,花二曲正欲反击,不远处出现一道白色的光亮,似乎是一个人。 等他的面孔逐渐清晰,白色的人影也向她飞来的时候,花二曲心里的委屈逐渐的扩散,有些想哭,可是看到他醒了,也安然无恙,她还是展开笑颜去迎接他。 花二曲拖着沉重的身躯,脚下一步一个血脚印,想上前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小环是不是给他治好了。 “阿月……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我……” 话及一半,那人却突然举剑,花二曲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玄度剑冰冷的剑身没入她的心房,带着彻骨的冰冷,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眼神。 不等她问一句话,冗月毫不留情的挥下一掌,强横的神力入体,花二曲整个人被击飞,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跌落下来,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一滴滴的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阿月!留她一条命!” 和尘开口晚了,碎灵掌已出,收不回来了。 花二曲抬头,眸中噙泪,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肝肠寸断。 温热的血液在次从唇角流落,泪水滑落脸颊,她透过泪光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对她下手,没有留任何余地。 一股酥麻感自她的身体开始往外延伸,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花二曲知道,这是碎灵掌起作用了,等待她的,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她知道自己会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死在他的手上。 冗月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哪怕是初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 那双红眸里,布满了哀伤,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冗月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她的话,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云淡风轻的,这种神情,花二曲已经很久没有在冗月的眼里看见过了。 “危害六界,你,该死。” 花二曲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的带着自嘲的意味,又裹挟着浓浓的悲痛,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纤长的睫毛,那双眼里所带的哀伤,居然看的冗月心里浮现一丝不忍。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你,又骗了我。” 冗月闭口不语,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望着那消散的红色,他无端端的觉得有点慌,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第134章 断情剜心 随着花二曲的魂飞魄散,净世莲包括后土,全部不复存在,六界的人声势浩大的围剿,却被冗月来这么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各个都有些颓败。 大殿之上,和尘还在怪罪冗月下手太狠,一点不留余地。 冗月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的:“那小花妖就算被生擒,净世莲也不会归天界所有,天君何必恼怒。” “你!” 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下一口气憋着,着实难受。 太上道祖疑惑的盯着冗月的背影,似乎要把他看透。 他怎么觉得冗月自修罗一战结束后,就变得格外的无情呢? 天君也是,不周山围剿那小丫头过后,也在六界放话澄清,说冗月神尊先前是被那小花妖以妖术蛊惑,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再被听到,损了神尊的威名,就是与天界做对。 天君焦急的一系列动作,像是在掩盖什么。 冗月完全不为天界的地位所争取任何事,这一点气的和尘够呛,他却自动忽视了和尘的不悦,自顾自的说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派人羁押捉拿那些逃窜而出的恶灵,防止生灵涂炭。” 跑出来的恶灵不少,六界合力,也得抓上一段日子,更何况这些都是上古恶灵,实力也是强横,躲的躲,跑的跑,伤的伤,实在是不好抓。 尤其是人间界,毫无自保能力,人皇已经多次在凡间祈祷天界助力了,为此还大兴土木,造就诸神台方便向神使传递信息。 更何况天界作为表率,又岂能真的看着人间界遭殃而袖手旁观? 和尘只得下令,派了一些人去了人间界,冗月转身正欲离去,却与太上道祖的目光撞个正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太上道祖的目光与他对上,他赶紧尴尬的笑了笑,别开了脸,收起了心里的疑问。 冗月一路走回离怨宫,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孤寂,长长的回廊处,尽头便是弱水湖,恰逢夕阳落下,火红一片,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不周山的人,痛心疾首的问他为什么。 恍惚间,一个人影从余晖里走向他,不知道为何,他总是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个红色罗裙,可真的到了眼前,却是个绣了滚云纹的黑色华服,绝美的小脸上,紫色的眸子里尽是羞涩。 “阿月,我等你许久了。” 冗月皱眉,这声阿月,听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忍着这股子不悦,他问道:“女君等我做什么?” 暮瑰笑了笑,伸出手,白瓷瓶浮现于掌心:“自然是备了上好的丹药,阿月你与那些修罗打斗,受了伤也是需要好好的静养的,我就让人从魔界准备了些,你可以试试。” “女君。”冗月的目光放在她粉面含羞的脸颊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很感谢你的仗义出手,以你的心头血去豢养我的元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解除灭魂咒,得以苏醒,恩情我记下了,只是……” 暮瑰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内心忐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只是什么?” “这些丹药我用不到,另外。”冗月补充道:“恩情归恩情,你毕竟是魔族女君,我是天界神尊,女君还是不要唤我阿月,我有神官之职,女君以此唤我即可。” 暮瑰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她用自己的心头血,就换回了这样的一个待遇? 以前,那个小花妖不也是一口一个阿月的喊,也没见他这么在意过。 “还有。”冗月本来掠过她的身旁,又侧头说了一句,“离怨宫从无外人,我不习惯有生人在此,还请女君以后,莫要随意出入。” 话毕,冗月不做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暮瑰的脸色煞白,她手里握着药的瓷瓶逐渐用力,只听见咔擦一声,药瓶碎裂,扎进了她的掌心里,面部神情有些扭曲,双眼因为嫉妒而泛红。 为什么?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没错,本以为这次关系会缓和很多,可没想到,他对她,始终都有隔阂,怎么对那个小花妖就没有? 冗月刚刚说的那些不许她做的事情,全是花二曲在的时候,常做的事情,也没见冗月不允许过,怎么到她这里,规矩就这么多? 书房里,冗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上面摆开的古籍功法,另一边,是一份手写的功法书,字迹真算不上好看,有几句功法还抄串了,很明显抄的人不用心。 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抚过已经干涸的字迹,冗月垂下眼帘,又掏出了碎成两截的浮生环,与功法书摆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他自醒来后,暮瑰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身边,以自己的心头血豢养修复他的元神,地上还有碎成两块的浮生环。 他给暮瑰渡了修为疗伤,她告诉自己,有个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六界首领,正在不周山进行降服,让他快去。 冗月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下了灭魂咒,但是却不记得具体的来龙去脉,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地方是空缺的。 他回想起太上道祖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眸色低沉,事情真的是越想越不对劲,深谙法术的冗月也能猜到,他似乎被人抹除了记忆,但是,他试探过,自己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被抹除记忆的痕迹。 探查过程中,他察觉自己的体内,除了有暮瑰的心头血残余力量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当他闭眼去细细的探究的时候,冗月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是来自于他的元神。 他一开始还疑惑过,这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而当他在不周山,亲手杀了那个小花妖的时候,冗月才恍然大悟,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于她的。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元神,被深深的烙上了一个彼岸花的印记,至今还在给他以守护,稳定修复他的元神。 他的灭魂咒,究竟是因为暮瑰的心头血所解开的,还是……因为那个小花妖? —— 通明阁内,暮瑰姗姗来迟,和尘正施法打开烛阴盏,察觉到身边的人状态不是很好,他知道暮瑰去找了冗月,笑的有些嘲讽:“女君看起来,吃了闭门羹?” 暮瑰被调侃的心里怨气更甚,她冷哼一声:“天君,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一早派人盯着那个丫头,你也不可能找到陌原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机会断了冗月的情根,剜了他的心,让他恢复如初,接着为天界所用。” 和尘低眸,掌心里,那颗新生的心还有着炽热的感觉,跳动的感觉强烈,似是要冲破他的禁锢,追寻自由。 他倒是没有想过,冗月生来无心无情的人,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生出一颗心。 六界动荡不安,各族都需要养精蓄锐,而他天界才牺牲一个兮伽,损失了一个战神,冗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尽管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听指挥。 那也总比他一心偏袒那个小花妖,为情蒙蔽双眼的好。 一个小花妖,哪里有天界重要? “你拿着那丫头的内丹给阿月解除诅咒,却谎称是以自己的心头血救的阿月,鸠占鹊巢,还废了她的浮生环。”说到这,和尘睨了她一眼,“那丫头虽然死了,可你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那个涂山氏,这件事如果让他查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涂山九阙? 暮瑰恍然间才想起这个人,话说回来,这个涂山氏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查到又如何?”暮瑰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他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还能为了一个小花妖,与我魔族翻脸不成?” 和尘不置可否,他转回目光,将从冗月身上取出来的那颗心放进了烛阴盏里,上了封印,才缓缓道:“涂山九阙为人肆意不羁,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你拿青丘去威胁他,根本无用。” 暮瑰的眸色变冷,和尘从她进来至今,一直在数落她的所作所为,可他自己又谈何干净? “那你呢?”暮瑰讥讽道:“你剜了冗月的心,使他断情绝爱,忘了与那丫头的所有,促使他亲手夺了那丫头的命,天君,若是有一天,他记忆恢复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暮瑰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凌厉的风,继而脖子倏地被勒紧,和尘遏制住她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人举起,声音里冰冷彻骨。 “本座把你叫过来,是为了警告你,你与本座现在处于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你有多钟情阿月,多想让他对你动情,也绝不可以触及我们的底线,而不是让你以此来要挟本座。”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威胁道:“明白吗?” 暮瑰被掐的脸色涨红,她之前被战夏几乎废了所有的法力,而今也只是在恢复的阶段,面对和尘,她毫无还手之力。 “……明白……” 见她开始妥协,和尘厌恶的松开手。 暮瑰得了空,忍不住大口呼吸,剧烈的咳嗽,在一个瞥眼间,她看清楚了和尘手上的烛阴盏,那分明是冗月之前,在妖界斩杀的烛龙的龙骨所炼制而成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成了对付他的法器。 暮瑰看向和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丝的畏惧,这个天君,居然从那时就开始留有后招,以防冗月与他不是一条心,不归顺。 这人心思深沉似海,而冗月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九死一生得到的烛龙骨,最初就是用来对付他的。 他的兄长,一直在提防他。 第135章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回来后,冗月就一直站在弱水河畔,望着平静的水面,情绪却有些波动。 原本太上道祖也不愿意说什么,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的也不全。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颇为委婉的说道:“老身与这丫头仅为酒友,但也是实打实的相处过的,也能知道她的性情,要说她是个觊觎净世莲,为祸六界的罪人,这点,老身是万万不相信的。” 太上道祖为人是十分的豁达,但对交友方面,比较的苛刻,能在他的嘴里听出这样的夸赞之语,属实是罕见。 “为何这么说?” 太上道祖一时间无言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告知冗月真相,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神尊,你的玄度剑,在妖界斩杀烛龙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且修复的材料难寻,老身也一直没有修复完成。” 冗月想起自己的剑,他用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是断过的,之前还在感慨,太上道祖修剑的技艺也是愈发的精湛了,怎么眼下听起来,似乎有隐情? “那为何又修好了?” 太上道祖告诉他,那个小花妖原先是飞升成仙了的,只是有一天,她却突然间红着眼睛到他这仙府里来,说要用自己的仙骨去修复玄度剑,起初他听到这样的要求,震惊不已。 要知道,剔了仙骨,等同于放弃了仙籍,回归妖身,需要再度修炼,忍受天劫之痛的,再度遇到契机成仙是很难有的,可那丫头义无反顾,坚持要这么做。 太上道祖回想起当时剔仙骨的场景,至今还觉得唏嘘不已,疼的那小丫头几乎要魂魄离体,可仍然不反悔。 他感慨道:“神尊,老身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一个甘愿削去仙籍,剔掉自己的仙骨来给你修剑的丫头,会是个觊觎六界的妖女,她连仙籍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夺取净世莲,主宰六界这么荒唐的事?” 夕阳的余晖再次在他的身上披上一层名为晚霞的薄纱,天界里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映着霞光,几只祥瑞凤鸟在云间穿梭盘桓,鸣叫声悦耳,可冗月却觉得,他身后的离怨宫,似乎渗着寒意,从他的背后缓慢的将他侵蚀。 即使日光将他悉数笼罩,他也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有一种从胸腔处,逐渐蔓延开的冷,还有一点点的……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杀一个人。 恰逢此时,一只瑞鸟掠过弱水湖面,突然的鸣声惊的冗月回了神,他顿觉脸上有些凉凉的,痒痒的,冗月伸手去抚,触手竟是一片湿意。 指尖碾开了那抹潮湿,冗月漆黑的眸子里,不免一阵惊讶。 这是……眼泪? —— 蓬莱山的山顶上,伫立着女娲神殿,建筑恢弘大气,墨璃瓦为屋顶,墙壁和柱子皆由坚硬的白灵玉所建造,整个神殿仅有两处楼阁处于两端,宽阔的楼梯是由万年寒冰建造而成,可以容纳百来个人并列行走。 随着悠长大气的楼梯往上延伸,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处巨大的神坛,神坛中间悬挂着上古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的钟声古朴悠扬,每敲一下,都会在整个蓬莱山回荡很久。 右侧楼阁的门被打开,蓝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听见背后的声音,她转身看去。 那人一身白袍,虽无过多装饰,但这衣服看似朴素却绝不是俗,她墨色青丝及腰,头上的发饰不多华丽却尽显端庄,脖子上带着的璎珞项圈十分好看,只是那装饰在项圈最中间的石头,竟是女娲石! 而她的容颜更是清冷雅致,宛如一朵雪莲,她的肤色白皙,狭长的瑞凤眼睫毛纤细,目光接触到蓝鳬,她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居然毫无长进。” 本来蓝鳬确实挺想她的,结果这女人刚刚历劫结束,一苏醒就这样贬低她,蓝鳬根本无法忍受。 “白矖,我警告你,你才回来,我不想打你,你别逼我。” 面对着许久不见的损友,白矖的心里还是格外的亲昵,她理了理宽大的袖袍,手掌规矩的叠放于身前,抬步掠过蓝鳬。 “走吧,去给师父问好。” 祭拜完女娲神像,二人穿过神坛,蓬莱山所有的山川云海全部被吸纳眼底,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蓝鳬想起在人间的那场初遇,笑着打趣:“白矖,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人间界的那个小哑巴会是你,我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哑巴,心性这样纯净。” 白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当时修炼到了突破期,得女娲教诲,才知道,她缺了一场情劫,这才下界渡劫。 记忆的一个闪回,想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狐狸,白矖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失落。 师父当时指点她,她修的是忘情,并不是无情,所以,须得知晓情为何物,才能真正的突破,倒没想过,她的情劫有些仓促,活不到衰老就死了。 蓝鳬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耳识是如何回来的?” 白矖当时坠入凡间准备历劫之时,偶遇修罗王罗魔刹,并与其斗法,不慎被偷袭,抽取了耳识,跌落人间,成了个天生的聋哑人。 “罗魔刹死于修罗大战,他一死,我的耳识自然就回来了。” 她回答的轻巧,蓝鳬也不想讥讽她,考虑到这人也是才苏醒,况且,自己为了让她再度醒过来,也是废了一番修为的,毕竟,她身为凡人的时候,也是死在了修罗的手上,对她的本体,还是有伤害的。 她和她在一起数万年,也就这么一个可以斗嘴的朋友。 “还有一件事。”蓝鳬发现自己怎么从白矖回归后,记忆力有点差呢,“归墟净世莲被一个小花妖盗取,眼下,所有上古恶灵全部被逃窜而出,四处为非作歹,师父下了法旨,命我二人去趟人间。” 她睡的时间有些久,倒是不清楚这个情况,白矖惊愕道:“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具体缘由是什么?” 蓝鳬倒是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不知,自你渡劫归来,我可是守着你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小花妖叫什么?花二曲?” 蓝鳬愕然:“呦!这都猜到了?” 看白矖垂眸不说话,蓝鳬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就因为在凡间的一段相识的缘分,你是要救她?” 白矖坚定道:“我不信她是这种人。” 她与花二曲在人间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这个人她算不上很了解,但是能感觉出来,那是个心善的主,能在老槐村与战夏不顾生死的对抗恶灵,又岂会对净世莲有贪念? “你信不信都没用。”蓝鳬伸了个懒腰,“她如今已经被打的神魂俱灭,死的透透的,就算真的有冤屈,也无法讨回公道了。” 白矖的耳朵里一下子有些轰鸣声,仿佛没太听清,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问:“你说什么?” “怎么了?耳识才回来,听不清啊?”蓝鳬调侃道:“她被和尘带头,围剿于不周山,碎灵的那一掌还是冗月下的手呢。” 她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 她记得冗月在青丘时,对这丫头也是极为照顾的,怎会如此? 印象里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很爱笑,爱捣蛋的人,也特别的喜欢和九阙折腾。 她很喜欢看他们二人斗嘴,花二曲有时候骂不过九阙,就蹲在地上佯装嚎啕大哭,哭的九阙头大,那场面虽然闹腾,可是在她身为相思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的温暖。 她那时候像个木头,花二曲喜欢分享,就把自己喜欢的酒也分给她喝一点,结果她酒量不好,喝的不省人事,九阙就又冲出来把花二曲骂一顿。 毫无疑问,医馆里的日子,是她最能体会人情温暖的地方。 九阙…… 他和花二曲感情这么好,她死了,他该有多难受啊…… 似乎看出来她的下一句想要问什么,蓝鳬笑的轻佻:“至于你的那个涂山小情郎,从你死后,他回了青丘大闹了一场,让泽烨给关了起来,前几天听闻,他又逃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听到九阙的消息,白矖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她在人间的死因,泽烨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个老家伙是真的做到了对自己不管不问,任由她伤势恶化,最终离世。 而她在死之前,正好赶上修罗大战,临死前,也没见到九阙的最后一面。 泽烨告诉她,涂山朗月的最大的死因,不是白宴兮,而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才导致他被陷害死亡,九阙作为涂山的唯一血脉,绝不能走上他父亲的路。 看白矖的神情有些不对,蓝鳬制止道:“你要去哪?” 白矖破天荒的嫣然一笑,这笑容,是蓝鳬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第136章 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小凉镇四周被桃玺湖环抱,湖泊倒是罕见的清澈,而湖泊之外,山峰层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 眼下正是入春的季节,晨曦透过薄雾铺在这整个小凉镇上,只不过有一半晨光被一座最高大的山所挡住,所以,小凉镇有一半的人们率先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 湖泊之上,有一座小石桥横过整个水面,往前便是密林,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入树林深处,住在小凉镇的人们都知道,往里去,便是小凉镇名字的由来。 因为那里面,是小凉镇背靠的小凉山,亦是小凉镇最高,树木最茂盛的山峰。 炊烟袅袅升起,人们三三两两的出门劳作,赶集,孩童们上学,女人们来溪边浣洗衣物,男人们集结出门,打猎,上集市,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镇口有一处破败的庙宇,里面的神像也不知是被砸的还是年久失修,自己腐败的。 不远处,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一老一少,是两个和尚,小和尚的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却在经过那庙宇时停下脚步,看了眼里面破烂的神像,有些呆愣,老和尚苍老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快些走。 从镇口来来往往的人们注意到了这两个和尚,对他们二人不仅没有冷眼相待,反而各个都驻足,朝着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 一连好几个人都这样,老和尚面容慈祥,长长的眉毛向下垂去,几乎和他发白的胡子连在了一起,小和尚人虽小,却罕见的沉稳,他在回礼的过程里,看了路边的屋舍,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了不同的驱邪符咒。 他和老和尚相视一眼,都深表理解,五百年前,天地间的那场浩劫,几乎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天火纵横,恶灵闯入人间,到处都是一片血红的景象,哀鸿遍野,尸体漂浮。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饥荒,干旱,洪涝。 小和尚自有记忆起,就和老和尚在一起,踏遍红尘世间,替那些死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到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 恶灵随时随地都会出来残害人,所以,各路修仙门派林立,人们为了求得生存的法子,什么都拜。 这就导致他们一户人家里,门口贴着修仙者的辟邪符,可门里却供起了观音菩萨。 老和尚在镇子里走了一大气,也没有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朝着路过的一个砍柴的樵夫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九公子是否住在此处?” 樵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听闻是来寻九公子的,他望了眼一边有些跛脚的小和尚,年岁约莫只有十三岁,看那脚被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着,明显是旧伤复发。 他重新把柴火往肩膀上送了送,转头,用手指着前方的桃玺湖,热心道:“您啊,就顺着这条路,往小凉山的方向去,九公子喜静,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的。” 独自一人? 那看来这个传说中的神医,也是个脾气秉性较为怪异的,那他还会给自己治脚吗? 小和尚有些担心的扯了扯老和尚的袖子,小声道:“师父,算了吧,我这脚已经有些年头了,跛了就跛了吧……” 老和尚有些担忧,这孩子的脚伤已经拖延了很久了,先前用了很多的草药都不顶用,再不治好,怕是要瘸一辈子了,他们也是在路途中听闻了这个九公子行医的名声,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人住在小凉镇, 那樵夫眼尖,一眼便瞧出了小和尚的脚伤是被捕兽夹伤到的。 “小师父别担心,九公子虽然住的偏远,但是为人随和,我们小凉镇上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九公子也会给我们医治,他是个好大夫,你们啊,顺着那桃玺湖去,过了小石桥往里走,进了林子,也一直走……” 说到这,樵夫看了一眼小和尚的腿,看起来二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不易,这小小年纪的和他家儿子一样大,却风餐露宿的,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肉,只不过,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看的人心生怜爱。 “小师父,我正巧砍柴结束了,你走路不方便,和你师父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背你去。” 小和尚受宠若惊,赶忙要摆手拒绝,可那樵夫大哥心肠实在是热,一转眼就把砍的柴送进了身后的酒馆里,卖了些钱,二话不说的就把小和尚背了起来。 盛情难却,小和尚红了脸,倒是一边的老和尚不断的道谢。 樵夫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如今这世间,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有,像你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我廖成直敬佩,等你们得道成仙,只求能铲除这世间所有的妖魔,还我们一个太平日子过。” 老和尚听到这话,想起了镇口那个破败不堪的庙宇,不解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何镇口的那个庙宇会断了香火?施主,老衲愚昧,这小凉镇似乎比其他的地方,看起来祥和多了。” 一说起门口的那个庙宇,廖成直的脸色一变,神情厌恶,他满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那个庙宇里的神像,就是五百年前,掀起那场浩劫的妖女,以前真是瞎了眼,祖宗们才会给她建立庙宇,早在很久之前,先祖们就把它拆了。”廖成直领着他们上了山间小路,察觉到背上的小和尚快要滑下去了,他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我们小凉镇之所以这般的安宁,也是托了九公子的福气,您应该也看到了,镇上每家每户门前的那些驱邪符咒,都是九公子给画的,但我们不光收九公子的,那些什么道士啊,修炼者的符咒,我们也买,就是为了个平安嘛。” 小和尚低眸不语,一路上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暖阳,可是听着樵夫的话,却叫他打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樵夫一路上都在数落着那妖女的劣迹,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眼前是一座纯木质结构的屋子,屋前屋后尽是花团锦簇的春意,栅栏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水桶,正在往一个花盆里浇水。 “九公子!” 廖成直一见到那人,便兴奋的大喊了一声,背着小和尚就过去了,九公子说实话,还是神秘的很的,平常也不见他下山来,就这么一直住在山上,他虽然一直给人治病画符,可这一身的世外高人的隐者气质,着实让人着迷。 那九公子转过身来,小和尚忍不住眼前一亮,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银灰色的眼瞳,眼尾微挑,面若冠玉,身形修长,只是眼神里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一股疲惫感,感觉他的身子骨不太好。 廖成直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他叽里呱啦的把老和尚他们的来意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小和尚都生怕这个廖成直话太密,给这个九公子惹烦了。 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反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木舀,把水桶放在地上,态度散漫,他背过身,侧头道:“跟我来吧。” 看不出来他到底乐不乐意给他治脚,小和尚也没说什么,抬脚就要跟进去,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酒味,他低头看去,九公子的窗边有一盆花,漆黑的泥土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却有浓烈的酒味传来,他又细细的闻去,才发现,除了花盆里的酒味,刚刚的水桶里也是酒味。 这个九公子,居然用酒来浇花,难怪这盆花不发芽。 “九公子,酒水浇花,对花朵是不利的。” 小和尚指出了其中的弊端,对于他的坦诚,老和尚本想阻止,却没有来得及,本以为会让这个传说中的九公子不快,没想到男人回头,对着那盆花,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第137章 我好像认得它 小和尚的脚伤是有些严重,化脓发炎,肿的几乎成了一块馒头。 这个传闻中的九公子,只是在他的院子里摘了几株新鲜的草药,单手就给炼制成了丹药,让他服下,而后对着他的伤口施法,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脚伤就全好了。 小和尚也明白了,这个九公子,不是人。 也是,懂得画符咒的人,就算是人,必定个修仙者,只是,这个家伙在他们这两个和尚面前,也太不遮掩了,也不怕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收了。 反倒是他师父很喜欢这人的坦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算火热,但也算聊上了。 谈话间,小和尚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九公子,名唤九阙。 这是一间木质的屋子,屋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其中不乏些许的草药,屋旁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才入春,树叶应该没有这么的茂密郁郁葱葱的才对。 这么细细的看来,小和尚才发现,不光这棵银杏树不对劲,整个屋子的花花草草都不对劲,它们居然在这种刚入春的季节,开的灿烂。 栅栏内的木屋不算大,可是屋子不怎么朝阳,避光的地方还挺多的,看那屋后的几盆花,应该是有些花喜阴,不可见光。 屋内的家具也是木质的,材质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不易腐蚀,样式也时兴。 阳光透过窗户跃进了屋内,空气中有些许像灰尘的东西,似乎被光惊动了,四处飘散,小和尚细细的闻去,那“灰尘”带着花香,闻着闻着,顿觉五感豁达了很多,他才幡然醒悟。 这哪里是什么灰尘,分明是这些草木花朵的灵气。 围炉前,炭火烧着茶水,茶香沁人心脾,九阙给老和尚倒了一杯茶,淡笑一声:“了无大师,在凡间修行已有五十载了吧?” 了无粗砺的手指辗过佛珠,一颗一颗的数过,他笑道:“是啊,看遍了人间烟火,也看多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人世间这一遭,老衲倒是收获颇多,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屋内茶香缭绕,九阙喝了一口后,忍不住咳了几声,以至于原本偏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 “我虽修行数万年,却依旧跳不脱生死,是不是很可笑?” 对于九阙的来历,了无没有多问,却似乎也不惊讶于九阙非人的身份,那双眸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看多了人间杂事导致的浑浊,还是其他的,可看向九阙的时候,仍旧沉稳祥宁。 “所以,你把她养在了身边?” 九阙抬眸,没想到一个修行不如自己的人,一眼便看穿了所有,他笑了笑,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算强求吗?” 了无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公子自己觉得呢?” 话及此处,九阙转头,看向那已经从窗台上被放下去的花盆,这个窗台是整个屋子里最避光的位置了,他释然一笑,轻声道:“我觉得不算,我只后悔一件事。” 了无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九阙的眼眶微酸,他的声音沙哑,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间:“只后悔我去的太迟了。” 他因为相思的事情,回了青丘,冲着泽烨发了好大一通火,争论不休下,扬言要和青丘断绝关系,泽烨气的和他打了一架,最终技不如人,让人关在了青丘,等他逃出来后,见到天地间废墟一片,才知道出事了。 当他赶到不周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鸦姏,花二曲,净世莲,归墟,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关于花二曲为祸六界的言论,他听了个遍。 捡起花二曲唯一留下的引魂铃,九阙悲痛欲绝,自断九尾,耗尽修为,以此炼制了一盏聚魂灯,系挂在腰间,配合着引魂铃,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踏遍了六界各处,只找到了那丫头的三魂两魄,其余的魂魄,似乎真的被打散了,他根本找不到。 在此期间,他为了防止泽烨抓他回去,便隐匿了气息,一直躲在人间。 为了炼制聚魂灯,他的修为所剩无几,也不能给花二曲重塑肉身,只能以花种为根基,种在花盆里,用最笨的方法去养育她,九阙自己修行的同时,还会给她渡灵气,开灵智。 也不知是不是伤的太深,她这次的化形,比以往难多了,连芽都没发,不得已,他才想死马当活马医,用酒浇试试看,好像也没有用。 他等这丫头成形的时间有些久,自己又不会变老,久而久之怕引的人怀疑,九阙就会每隔十年换一个地方居住。 捧着一盆未发芽的花,他一路行医,一路渡灵气修炼,五百年就这么一晃而过,而这丫头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 小和尚听不进去两个大人的对话,他蹲在了那盆未发芽的花盆面前,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莫名的悲伤,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捧着这盆花,走到了屋旁的银杏树下。 把花盆放下,小和尚在它的面前打坐,诵起了师父才教不久的法华经。 山林里忽起大风,吹的银杏树叶纷纷掉落,周围的树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寻求更加安稳的地方去。 诵经声平静祥和,总共七卷二十八品的法华经,小和尚完整的诵经完成,整整花了四个时辰,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的磕绊。 再度抬头,晚霞浮现天边,整座小屋子都处于一片凉薄的阳光里,他居然从早坐到了晚。 正惊喜的时候,了无在院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莲池,该走了。” 莲池抬头,笑容映在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十分可爱,他乖巧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盆里毫无动静的花朵,奔向了他的师父。 牵着莲池的小手,了无告别了九阙,继续踏上他们未完的行程。 九阙进屋前看见了被放在银杏树下的花盆,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皈依佛门,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挺调皮的。 他过去捧起花盆,仅仅只是一个瞥眼间,他转过去的目光又回来了,银灰色的狐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那漆黑的泥土里,抽出了一点点的绿。 大小和尚的身影被夕阳拉的修长,莲池还是忍不住对了无道:“师父,你还记得九公子的那盆花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无倒是不惊讶,他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悟性极高,能看出那盆花的不同之处也很正常,他慈祥的看着莲池,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莲池点点头,认真道:“师父,我好像认得它。” 了无看了他一会,嘴角的笑容更甚,他摸了摸莲池的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前世今生,因缘如缕,丝丝相扣,交织成这纷繁世间的诸般情状,你与她或许早就相识。” 想起了小凉镇口的那个破庙,莲池握紧了了无的手,稚嫩的声音响起:“师父,你说,那庙宇里的神像,真的是妖女吗?” 了无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句讳莫如深的话。 “莲池,不论是善恶还是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你我不好决断。” 莲池抿了抿唇瓣,脱口而出的话,却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 “师父,若是英雄蒙冤,被世人误解,死后背负骂名,该当如何?” 了无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揽过他的小肩膀,嗓音苍老悠远宛如古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事情终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真相与公道,都会来的。” 莲池抬头看他,孩童的眼眸比大人更加的真挚清澈。 “师父,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无法知道人是不是有来世,大家都只活今生今世,这样的话,迟来的公道,还是公道吗?” 了无看向莲池的眼神里,多了许多的欣赏,他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答他。 第138章 和小曲一样傻 一大清早的,九阙就被人从山上喊了下来,因为张家大哥昨天晚上在后山里打猎,不慎遇到了一只狼妖,也是得亏拿出了九阙先前给的符咒才得以脱险,只是慌乱之中摔下山坡,腿断了,张家人心急如焚的请他过去看看。 九阙看完病,背着药箱子从一户农家里出来,这家的女主人张婶腰间系着围裙,感恩戴德的朝着九阙连声道谢。 “九公子,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相公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九阙摆摆手,本想说句应该的,却又咳了几声,张婶也有些纳闷,这个人自从来了小凉镇后,医术是无可挑剔的好,怎么他自己的咳疾好像医不好呢? “九公子的咳疾还是没见好啊?” 缓了缓胸腔里的紧缩感,九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毛病了,若无他事,我便先回了。” 他的修为已经所剩不多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以往了,而今,只能缓慢的修炼,以此弥补身体的亏损,前路漫漫啊…… 张婶礼貌的冲他福了福身子,送他出门。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香樟树的树根下睡着了,小丫头看年岁不过四五岁,长得白嫩嫩,又瘦又小,但是一张小脸却煞是好看,粉雕玉砌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工精美的龙纹玉石,红红的小裙子,配着头上的双丫髻,红色的丝带垂下,水灵灵的。 张婶的小儿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凑过去,用手里的狗尾巴草去逗弄那丫头的鼻尖,惹得睡梦中的小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逗弄成功,他捧腹大笑。 被惊醒的小丫头茫然的看着男孩子的笑脸,没有什么反应。 张婶被自家的臭小子吓了一跳,整个小凉镇谁敢不敬重九公子?更何况这小丫头是九公子带来的人,自家儿子这一遭,真是太失礼了,她赶紧过去,把男孩扯了过来。 被他娘训斥,小男孩嘴巴一撅,眼泪汪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丫头偏偏在这一刻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的像铃铛声一样,但是笑的时机不对,再好听的笑声,也像极了嘲笑。 可那小男孩也像个没心没肺的,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好看,他也傻呵呵的跟着笑。 九阙忍不住扶额,这丫头因为魂魄不全,即使化成人形,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反应慢,换句话说,缺心眼,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只是,毕竟灵魂是受损的,能修成一个女娃娃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等她慢慢的长大,有些事急不得。 她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嗜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可以睡十个时辰,九阙也清楚,她是因为魂魄的力量太虚弱了,无法支撑她化形太久,就只能通过睡觉来少消耗些了。 说起来,她能这么快的化成人形,还真是托了那个小和尚的福气,九阙大概的算了一下莲池的命格,是个即将得道的佛者,生生世世都以渡人为任,待他功德圆满,西天梵境必有他的名号。 只是他看不懂的是,这个莲池有一世没有入佛门,看起来像是眷恋人世红尘,却为何只有一世,九阙不懂。 目光落在那小丫头的身上,九阙又笑了,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缘分,能得到他的渡化,再加上法华经的助力,反倒比他日夜看顾渡灵气还要有用。 牵着花二曲的小手,九阙带她穿过集市要回去,街上的叫卖声不断,小丫头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才会睁的很大,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那些人大多数都受到了九阙的恩惠,见到他都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路过的卖货郎给了小丫头一串糖葫芦,红红的,格外诱人。 九阙教着她道谢,途径一处茶馆,里面的说书人重重的敲下醒木,讲的眉飞色舞的,茶馆里的人也是听的深入其中,有些人甚至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说书人挽起袖子,喝了一口茶,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故事情境。 “话说那一日,各界大军聚集不周山,与那妖女大战几个回合,不见高下,妖女毕竟盗取了上古法宝净世莲,法力着实强横,只见她吹了一口气,天界数十万大军被吹的七零八落,妖女跺一跺脚,不周山的山脉几乎断裂,妖女拔下银簪往天上那么一划,天幕被划了几道裂缝,天火落入人间……” 又是那老一套,九阙摇摇头,这番关于花二曲危害六界的言论,自五百年前的不周山围剿后,就纷纷而出,说辞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花二曲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 小丫头突然间不动了,九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茶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造了一个与庙宇里相同的雕塑,过往来听故事的人,结束后,都会冲她呸一口,或者扇一耳光,泼热茶泄恨。 九阙看的心里痛极了,他蒙过小丫头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施了个法,雕塑碎裂成粉尘,不复存在,茶馆内一片哗然,都以为妖女羞愧,自行了断了。 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丫头抬起脸,想起那个破庙,声音青涩的问道:“哥哥,那个破屋子里的泥人,是坏人吗?” 九阙被问的鼻尖一酸,眼眶发热,他蹲下身,擦干净她嘴角的糖渣,笑道:“不是,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又善良,又漂亮,就是有点傻。” 小丫头咯咯一笑,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脑袋,想着九阙平常说她的,像是找到了同伴一般:“和小曲一样傻。” 本来破烂不堪的情绪,因为她这一下,九阙心里反而更难受了,算上这一次,这丫头他养了两次。 第一次养的时候,整个人活泼聒噪的不行,那时候的九阙,真的很想把她连根拔起,可如今,这丫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能木讷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允许的,花二曲绝对不做,也变得很依赖他。 温热的掌心蹭着她的脸颊,九阙声音哽咽道:“对,和你一样傻。”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成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女。 为了方便她睡觉,九阙在屋前置了张躺椅,花二曲一回来就躺在了上面,没有任何的酝酿,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她还在呼吸,九阙会真的以为她又死了。 沾湿了手里的布帛,九阙蹲在她的身边,细细的擦掉她嘴角的糖渣,人小嘴巴也小,糖葫芦明明一嘴吃不下,还不愿意分两口吃,现如今吃的整张嘴都是口水和晕开的糖衣。 贪吃的本性还是和以前的贪酒一样,不曾改变。 擦着擦着,九阙的眼眶逐渐的变红,他空有一个神王的头衔,却什么也护不住,相思护不住,阿婆也护不住,连相处了一万年的妹妹也护不住,什么涂山氏,都是假大空。 虽说鸦姏当年救他,也是带有交易的目的,可忘川边的日子,却偏偏是他这此生最快乐最温馨的时候,鸦姏和花二曲都是他的家人,对于家人,他没有做到任何的保护作用。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花二曲熟睡的小脸,九阙声音哽咽道:“小曲,哥哥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等你好了,你要公道,哥哥就陪你讨公道,你要逍遥,哥哥就做你的遮天伞,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到这,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一个人影,九阙带着商量的语气,用气声问道:“但是,哥哥也有债没有还完,小曲可以陪哥哥去找个人,跟哥哥一起还债吗?” 眼下,人间界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了,九阙实在是不敢放任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单独在这,然后自己去寻相思的本体,他知道相思不是个简单的凡人,可是他不知道,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她会原谅自己吗? 看着酣然入睡的花二曲,九阙叹了一口气,净世莲消失了,可是净世莲毕竟在她的身体里存在过,所以,即使花二曲肉身重生,她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的力量,尽管微乎其微,可终究会引来一些妖魔的觊觎。 在它们的眼里,这样的花二曲,十分的可口,吃了她可增修为,所以,他才会给她的脖子上挂上潜山玉来隐蔽净世莲的力量。 思及此处,九阙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一步步来吧。 第139章 夜袭小凉镇 天界。 围剿花二曲结束后,和尘却并不开心,毕竟,想要的净世莲依旧没有拿到手,但无论怎么说,他天界的利器算是守好了,和尘在天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广邀六界,一时间,天界张灯结彩,祥云铺陈十里,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各界人都对着和尘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期间大家说说笑笑,一派祥和的景象,直到有人提出,此次围剿的最大功臣,莫过于率先知道妖女要动身前往归墟的魔族女君了。 暮瑰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冗月,不言语,小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众人哈哈大笑,起哄说这段姻缘,天君需要成全。 和尘本就和暮瑰有着共同的秘密,眼下,能卖她一个好,也不是不可以,思及此处,他便开口:“女君,此次围剿妖女,你确实功不可没,本座看你和阿月也是历经磨难,不如就给你二人定下姻亲,也可以让天界与魔族摒弃前尘,重修旧好……” 暮瑰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的出声打断:“本尊不同意。” 又是当场被拒绝,和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了缓,想要劝服冗月:“阿月,女君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数万年来,虽无姻亲,却也不是不可有,何必拒绝?” 冗月放下玉樽,眸色清冷的看向和尘,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想过这个神尊是真的敢当中下天君的面子。 一时半会无人说话,和尘企图再度劝劝他,没想到那人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场庆功宴,根本不顾和尘的脸色。 原本这场庆功宴他就不想来,要不是暮瑰以救命之恩央求,他也不会来,只是,一个救命之恩,她想换的东西还真多。 撇下这一众人,冗月径自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暮瑰逐渐僵硬的笑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似乎下一刻,便会出现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才经过玉池,就见一小将神色慌忙,见到冗月,那小将行礼有些气喘:“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冗月素来不喜这些规矩,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将回答道:“神尊,南斗六星方位,长星坠尾,属下方才探过,有恶灵邪祟恐欲作乱,现禀告天君,请天君定夺。” 冗月垂下眼帘,当初被释放的恶灵,倒是愈发的频繁现身作乱了,人间界,是他们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补给地,毕竟凡人没有任何的反抗力。 但是,除了冥界,各界绞杀恶灵的行动还算严苛,一般来说,它们都会尽力躲着,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大肆行动? “我先去查看缘由,你们请示完天君,火速赶来,那些凡人等不得。” “是!” —— 夜半时分,九阙一早便被外面的哄乱声吵醒,窗外明明是黑夜,可是窗户纸上却映着跳跃的火光,九阙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出事了,他刚披上外衣,门就被人急促的敲着。 “九公子!九公子救命啊九公子!” 九阙打开门,敲门的是先前那个樵夫廖成直,他见到九阙的那一刻,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战栗个不停,哭着抓着九阙的衣角:“九公子,求九公子救救我们,九公子。” 屋里的花二曲还在睡,她现在一睡起来,也是雷打不动的,九阙扶起他:“老廖,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九阙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廖成直从以往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小凉镇的人买了不少其他道士和修仙者的符咒,可都没有这个九公子的好用,他就知道九公子不是一般人。 才走出院门,就能听见山下成片的惨叫声,以往平静祥和的小凉镇,此刻被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侵扰,火光漫天,哀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九阙开了神识,往前探去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十里开外的渔隐村逃过来的。 渔隐村死伤无数,那些逃出来的人就想往小凉镇挤,他们很早就知道,小凉镇是这附近最安宁的地方,似有神明护佑,可这些渔隐村的人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小凉镇的人们不敢开门。 人在求生时的欲望,几乎强横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渔隐村的村民被身后的恶灵撕咬,他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的前赴后继,撞开了大门,丈高的镇门,被他们生生的撞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村民民鱼贯而入,妖魔邪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人们为了逃窜,撞倒了烛火,撞翻了街边的食肆,可仍然无处可躲。 九阙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看了眼另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小娃娃,出门前,给这个山头设下了结界,便下山救人,这次之后,小凉镇待不下去了,被恶灵侵害过的地方,六界必定会派人前来,他们还得躲着。 九阙走了没多久,花二曲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眼神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有九阙为了哄她开心,放的一个风车,夜风吹过,还在呼呼的转。 她下了床,走到窗台处,伸出白嫩的小手,踮起脚,努力的把风车拿到了手里,看了它好一会,才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哥哥。” 还是无人应答。 花二曲本来毫无情绪的眼睛转过屋内所有的摆设,漆黑的一切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由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恐惧, 花二曲捏紧了手里的风车,透彻的红眸里逐渐雾气升腾,忍不住嘴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呼唤着九阙,可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着拉开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山下的异象,花二曲摸着黑要下山找人,循着记忆里的小路,她摸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被九阙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走不通,花二曲便转换方向,顺着结界走,小小的身影隐匿在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森林里。 花二曲越走越黑,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捏着风车的手心里慢慢的渗出了汗水,眼睛惊恐的扫视着身边的树木,黑夜里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大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杉木的树形高大,几乎要捅破了天。 小小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山的背面,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那个结界上,跌坐在地。 还不等她因为疼痛哭出声,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森然可怖的妖兽。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的身上还有毛发,身型佝偻,尾部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夜晚的月光下,还泛着寒光。 花二曲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无助的落泪,看着这个怪物一下又一下的要撕碎这个结界。 他要吃掉眼前的小娃娃。 怪物坚持不懈的击打着结界,终于,裂痕出现,紧接着,结界破碎的声音炸开在耳朵边,花二曲害怕到瞳孔震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怪物拆开裹腹时,一道白光登时出现,从那怪物的头劈开,不过眨眼间,它便烟消云散。 白光又流转回了空中,变成了一把剑,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握住了剑柄。 花二曲的眼神缓缓的聚焦,杉木顶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如墨的发丝掀起微微的弧度,面若白玉无瑕,漆黑的眼瞳无任何情绪。 他肩上的银饰飘带被风吹动,撞击出了悦耳的声音,背后的那一轮圆月清冷出尘,映衬着他一副芝兰玉树的绝美模样。 冗月垂眸,看清了树下的是个小孩,不免皱眉,凡间倒是真的多罹难,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奶娃娃在晚上独自行走,冗月看着她不动,花二曲也昂着头,看着这个站在树上的男人,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开口,夜色有些黑,冗月没细看她的样貌,只能依稀的知道,这还是个孩子。 天界的人不多时便会赶到,他看了看周围,山上已经没有了邪祟的踪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要去调查一下此次的恶灵,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祸害人间的,自南海归墟之后,这些东西平常都躲着,怎么眼下会集体出动,这般的猖獗,究竟是为何? 在花二曲的懵懂的眼神里,那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140章 你下手真狠 九阙身处混乱之中,伸掌唤出太初扇,猛的挥开眼前朝他涌过来的恶灵,可他现如今的修为实在是所剩无几,不多时便喉头一股腥甜,唇缝里渗出了血液。 眼前的这些凡人还在不断的逃跑,九阙不清楚这些东西怎么突然间会袭击小凉镇,以往和他一口一个九公子的人,而今却大部分都躺在地上,鲜血淋漓,那些凡人看见九阙,全部向他下跪,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他有能力拯救他们。 九阙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地方的动静不算小的,那帮人很快就会赶来,他要带着花二曲赶紧跑,所以,眼下他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让那帮人知道那丫头还活着,定会赶尽杀绝。 下定了决心,九阙转身,面朝桃玺湖,他双手结印,巨大的光芒从湖底往外延伸,直至镇口,地面剧烈的颤抖,在人们惊讶的眼神里,桃玺湖居然十分有规律的由内而外裂开。 本以为会小凉镇会被湖水淹没,没想到,那裂缝居然随着湖水,渐渐的灌满裂缝,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阵法! 他是什么时候就把阵法埋下的? 只见九阙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他凭借着最后一点力量,掌心探地,用尽全身法力,嘶吼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恶灵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它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狠戾的眼神盯着人群里的青色人影,看着那熟悉的阵法,它们意识到了什么,全部聚集,猛的朝九阙扑了过去。 “九公子!” “……” 人们担忧的叫喊出了声,然而,下一刻,那些恶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只见九阙缓慢的站起身,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模样怪异的东西。 那怪物的体型庞大,似龟却又不像龟,它的背上貌似托着一整座的山峰,头部呈现龙首状,头顶长角,口型宽大,四肢粗壮呈爪状,浑身青黑色,好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又像是从湖底里出来的。 “那是……赑屃……”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这个怪物,经他这个一说,大家才觉得真的是赑屃,龙生九子之一,赑屃力大无穷,喜好水,能镇住一方水域的安宁,原来,小凉镇之所以比其他的地方安宁,是因为赑屃在? 可是,这个九公子是什么来历,居然把赑屃召唤了出来? 泽烨告诉过他,涂山氏的血脉不仅珍贵在修炼方面,更珍贵的地方在于,它与诸多古老的神兽有着最初的牵绊,换句话说,涂山氏血脉可以驱使一些上古神兽,虽不是全部的神兽,倒也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随着九阙的指令,赑屃怒吼一声,便猛地冲了出去。 不愧为神兽,有了它的加入,那些恶灵与它相搏,毫无胜算,没一会便处于了下风,人们欢呼叫好,九阙看了眼不远处的天际,似有天兵赶来,他趁着混乱之际,隐匿在了人群里。 九阙脸色煞白,他捂住疼痛不堪的胸口,才上山就发现了自己被破坏的结界,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莫不是那些天兵知道了花二曲的存在,把人带走了?还是杀了? 他顾不得发软的双腿,不敢大声的呼唤花二曲的名字,只能再度开神识搜寻,可他眼下修为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搜不到一会,意识便模糊了,他摇了摇头,努力的定住心神,不断的找着人。 终于,他听到了一阵阵可怜兮兮的哭声,九阙循声赶去,那丫头蹲在一棵树下,身边放着他买的风车,已经断成了两截,她身上也满是灰尘,显然真的是出事了。 “小曲!”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抬头看去,见到来人,她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嚎啕大哭。 “有怪物……有怪物……它要吃我……它要吃我……” 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九阙扫了一眼周围,是有妖物打斗的痕迹,但是不清楚她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头,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上。 “对不起,小曲,哥哥刚刚有事,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家的,有哪里疼吗?” 花二曲哭的两眼红红的,小短胳膊胡乱的擦擦眼泪,低头看着手里的风车,嘴巴一撅,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懂九阙的话。 “风车……风车坏了……坏了……” 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每回她这副模样都让九阙的内心里泛起一股子疼痛,想想以前的那种生龙活虎的丫头,再看看现在的她,九阙又心疼的把人拉进怀里。 “不怕,小曲不怕,我们回家,哥哥给你买新的风车。” 这句话她听懂了,软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乖巧的回了一句:“好。” 九阙揉了揉她的头顶,虚弱的笑道:“真乖。” 牵起花二曲的手,九阙正准备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搬家的事情,眼前的树林陡然间一阵骚乱,树影乱颤,紧接着从林子的四周涌现出了一堆的恶灵,九阙后背发凉,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花二曲心口处的潜山玉,出现了裂缝,失灵了。 那些恶灵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九阙身边的小丫头,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猛地俯冲过去。 九阙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掌心结印,掐诀挥开,与恶灵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树木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气,在这一刻终于溃散,意识沉沦之前,花二曲红着眼向他跑过来,而她身后的恶灵也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咬向了她…… —— 冗月去到渔隐村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堆突然间出现的恶灵,感觉像有目的一般,发起的大规模的入侵,像是受人指使似的,却又没有任何的迹象能证明这一点。 搜寻无果,冗月回到自己的离怨宫里,才推开书房的门,就有一股力量直冲他的面门,他侧身躲过,指尖并拢,法印瞬间弹出,猛的张开,将那偷袭之人弹的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弹了弹自己因为动手而导致的褶皱,冗月慢条斯理的抬步走到书案前,语气平淡道:“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你偷袭了我不下于三百次,次次失败,魔君大人的能力退步的有些厉害啊。” 战夏捂住被打的发疼的腹部,踉跄的起身,有些幽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等我重塑肉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他现如今只剩一个元神,他也不至于这样的狼狈,让冗月养在了离怨宫里,他好歹是个魔君,现在整的像金屋藏娇一般。 对于这番威胁,冗月只是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这个家伙自从苏醒后,听闻自己杀了花二曲的消息后,几次三番的要杀了他,起初,他只以为那就是个简单的小花妖而已,碰巧起了主宰六界的心思,被他杀了。 但是,自她死后,充斥在他身边的话有两种,一种是和尘那一派的说辞,花二曲蛊惑了自己,给他下了情咒,他的灭魂咒解开后,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 另一派,就是太上道祖告诉的他的,这是个没什么城府,大大咧咧的小花妖,为人随和有趣,连同战夏这样一位魔君,都想要为其复仇。 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看了看桌案上的浮生环,冗月出神的喊了一句:“战夏。” 战夏瞥了眼他,没吭声,只是偷袭失败,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臭。 “那个小花妖,真的是为祸六界的妖女吗?” 战夏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要是有那种心思,早在南海归墟救你的那一次,就已经拿走净世莲了,何必等到第二次?” 冗月沉默了,他听战夏和他说过,修罗一族与鲛人族勾结,天界镇压的时候,他被打下归墟,整个六界,没人去冒着释放恶灵的风险来救他,包括他的兄长和尘。 可是,除了那个小花妖,是她把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回来的。 可是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只是每每回想起,总会觉得眼眶发酸,空荡荡的胸腔里软成一片,不周山那一次,冗月后悔了,他是真的冲动了,听信了暮瑰的一面之词,全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战夏一眼看出了冗月的神情,他双手撑着书案,垂首靠近冗月的面容,挑衅道:“你在后悔?” 冗月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和一个整天想杀自己的魔君,他犯不着多说什么。 战夏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转身靠在书案边,自顾自的开口:“你后悔也没用,冗月,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重塑肉身的机会,否则,我定让你给她偿命。” 冗月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这件事,战夏付诸行动已经坚持了五百年了,倒是鲜少见一个魔有这般心性的。 “这件事的始末,我会去查清楚。”冗月的指尖缓缓的抚过浮生环,声音细听之下,有些许的动容,“若真是我误杀,我的命,你随时来取。” 战夏愕然,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可真是天道判官,连自己也不放过?” “错了就是错了,若真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一条无辜的生命牺牲,那就是罪大恶极。” 冗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认真诚挚,战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对那丫头下这样的狠手,可是相处的这五百年里,他能感觉到,冗月很不对劲,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战夏往后仰靠,想起记忆里的那个人,古灵精怪的,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眼瞎,喜欢错了人,她在归墟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一股晦涩感自心头绽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帷幔,屋内一下子寂静了起来。 “冗月。” 战夏突然出声。 冗月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你下手真狠。” 一掌下去,神魂俱灭,让人想救都无从救起。 第141章 她已经赎罪了 血盆大口张开的一瞬间,九阙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惊恐的喊了一声:“小曲!快跑!” 寂静的屋子里,鸦雀无声,九阙这才注意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不大,虽然都是木屋,可是和他在小凉山的屋子不一样,能看出来,是个很久都无人居住的破屋子,屋顶的角落还挂着几个被风吹破的蜘蛛网。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心惊肉跳的掀开身上带着潮湿味的棉被,下了床,打开门。 原来,这是个有着二楼的小木屋,屋前是一片竹林,一条小径延伸出去,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溪流,屋子的周围还是一样的破败,原先用来种菜的地皮,杂草已经长了有半人高了。 拖着虚弱不堪的身躯,九阙下了小楼,屋前看不见人,但屋后似乎传来了声音,他转到屋后去,小石桌上,花二曲乖乖的吹着手中的大风车,似乎做的不对,怎么也吹不起来,小丫头眉毛拧在一起,不太开心。 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背对着九阙,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可这个背影,却熟悉的令他心头一颤。 只见那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微动,术法送出,风车便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 花二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余光看见了她身后已经伫立有一会的九阙,笑呵呵的跑过去:“哥哥!” 小人肉团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九阙没有像以往一样,蹲下来把人抱起,而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背影,嗓子眼里堵得慌,却还是唤出了他思念了五百年的名字。 “阿昭?” 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熟悉的瑞凤眼,小巧白净的鹅蛋脸,五官绝美,只是眼神里没有了身为相思时的懵懂。 “神王大人,你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个敢给本上神另取别名的人。” 压抑的思念,愧疚全在这一刻爆发,推开脚边的障碍物,九阙快步上前,长臂一伸,揽住了白矖的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俊脸深埋她的发间,声音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不知道,若是连她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白矖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红,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她也清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一定是为了这个丫头的事情,但是忽然间又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知道她还活着? 推开他,白矖皱眉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那头的花二曲被九阙推的摔了个屁墩,倒也没哭,她跑到两人的身边,一会看看九阙,一会看看白矖,尽管听不懂二人的谈话,却又还是固执的看着他们。 九阙淡笑一声,并不遮掩:“是,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却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在凡间渡劫,让我给捡到了。” 白矖不说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原先见到他而略有喜悦的面孔,这时候有些低沉。 被她盯着脊椎骨发凉,九阙只能举双手投降,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她,只是让九阙没有想到的是,相思居然是白矖上神,难怪阎罗的名簿里查不到她。 听完后,白矖看他消瘦的面容,心里泛起一股子疼意,白嫩的柔荑攀上他的脸颊,她轻声的调侃:“疼吗?无尾狐?” 九阙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矖,这么一说,他就应该能猜到,那晚救了他和花二曲的人,应该就是白矖了,能探知他自断九尾的事情,那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抓住她在自己面庞上的手掌,九阙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撒娇道:“阿昭,真的很疼。” 白矖当然知道他很疼。 自断九尾的过程很疼,五百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丫头的魂魄很疼,忍受断九尾所带来重修法力的后果,也很疼。 否则,那晚的恶灵,伤不到他。 目光下落,白矖望着身神傻愣愣的花二曲,昂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她笑道:“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躲着?” 九阙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魂魄不全,修炼也只能练些初期的法术,其他的,基本靠我渡给她,不躲着,怎么找她剩余的魂魄?” 白矖看向花二曲的眼神,满是怜惜,想想以前那个大口喝酒嘻嘻哈哈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智不全的人,还是唏嘘的很。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他们的身边传来一声不带温度的嫌弃声。 “可不可以滚旁边去卿卿我我,这么大个地方非得站这挡路?!” 两人转头,蓝鳬一张臭脸摆在眼前,九阙愕然,怎么她也在这? 他环视了一圈别的地方,他俩只是站在这院子的一角,应该是她有病,硬要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吧? 蓝鳬双手环在胸前,看他们还没有松开彼此,她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亲自伸出手拉开了两人,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花二曲人小个子矮,一不小心被她的腿蹭到了一下,咣当一下坐在了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蓝衣服的女人。 九阙赶紧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屁股上的泥土和灰尘,直到蓝鳬进了屋内,才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不等白矖开口,花二曲突然间兴奋的指着菜园子大喊:“是猪!哥哥,是猪!哥哥!是猪!” 菜园里,不知道怎么长出了一颗野生的大白菜,也只有这一颗,也不知道哪来的猪,一直在咬着,拱着这颗白菜,吃的正欢,九阙的脸色不太好看。 白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里意有所指,九阙又不是大傻子,一下子就领悟了。 他蹲下身,义正严辞的把花二曲的身体掰过来:“小曲,记住,哥哥和是猪这两句话,不可以放在一起说,知道吗?” “哦。” 花二曲认真的点点头。 她很少问为什么,从来都是九阙说什么,她听什么。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蓝鳬打扫的声音,乒乒乓乓的,看这架势,不像是在打扫,像是在拆家。 九阙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矖,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自己进去解决这个大麻烦去了。 蓝鳬一扫把打在了那个案椟之上的破花瓶,落地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想到白矖说要和九阙一起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 昨晚,她一看见花二曲,就要去同和尘说此事,被白矖按下,并且威胁她,这件事她要是敢说出去,就和她断绝关系,蓝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女人自从下凡渡了个劫,整个人就变了,哪还有从前那种纤尘不染的状态,根本就是个被感情迷昏头脑的小女人。 而自己也是变了,还真就被她给震慑住了。 白矖一进门就看见了满是牢骚的蓝鳬,她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问道:“还生气呢?” 蓝鳬狠狠的甩掉手里的扫把,咬牙切齿看着她:“白矖,我问你,你是认真吗?你我皆是女娲座下弟子,守护六界安宁,不只是冗月的责任,我们也一样,可你如今居然要包庇她?你忘了当初被师父点化时,你是如何承诺师父的吗?”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看的白矖心里有些不悦,她觉得蓝鳬也应该去人间渡个情劫,才能更加的明白事理,不会这么的死板。 “阿鳬,且不说阿曲这件事有没有隐情的,就算这为祸六界的事情是她做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赎过罪了,她不是天生魔物,没有劣根性,也没有入魔,你自己出去看看,她如今就是个魂魄不全的孩童,这样的她,你也要赶尽杀绝吗?” 白矖的一番话,将蓝鳬堵的是哑口无言,确实,她身上没有魔气,而今只是个孩童,一个修炼都需要人把修为送上跟前的废物。 “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小白,你不能确保其他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若是六界非要她死,你难道真的要以一己之力……” “阿鳬!”白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九阙没有什么亲人,阿曲我也是接触过的,我不相信五百年前的事情,是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找上门来,要查,我奉陪到底,要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护犊子的白矖,是蓝鳬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又如何确信她是无辜的?” 白矖施法挥开木椅上的灰尘,施施然的坐下,掀起眼帘:“阿鳬,你别忘了,这整件事,有一个无法忽视的诱惑。” 她的话,让蓝鳬霎时间醍醐灌顶,她疑惑道:“你是说净世莲?” 白矖不语,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她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的,蓝鳬摇摇头,始终觉得这个猜测太荒唐了。 “不可能,小白,六界的掌管者们难不成真的会为了去争夺一个净世莲,而对一个小丫头扣下这样的罪名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可能?”白矖打断她,“她的死亡,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人得到净世莲,但是你昨天也看到了,阿曲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残存的力量在,他们如果找到阿曲,杀她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争夺净世莲,还是为了维护六界,无人可以证明。” 蓝鳬激动的上前,双手撑着桌面:“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难不成,你还要去杀了六界所有的主事者去给花二曲讨公道吗?小白,你清楚那是多少人吗?你是要颠覆了六界吗?” 白矖轻笑一声,她站起身,坦然道:“怎么会呢?责罚有轻有重,更何况,孰是孰非,天道自有决断。” 若这六界的各个掌管者,都是大酱缸一样的复杂,无人能独善其身,那就是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蓝鳬直起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白,就算有隐情,可她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真的,你无可辩驳。” “你看。” 不着急与蓝鳬争论,白矖的声音里又转变的极为温柔,蓝鳬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花二曲正在和九阙玩耍,九阙用一遍的野草叶子,给她做了一个大风车,叶子有红有绿,很漂亮。 小丫头看它转的开心,自己也笑的可爱,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连蓝鳬也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她要是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倒也好。” “阿鳬,她拿到净世莲是不假,可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事情已然发生了,过去无法挽回,我们只能尽神的职责,早日肃清妖魔,还世间太平。” 不论怎么说,眼下的要事,确实是那些游荡在六界各处的恶灵和妖魔。 “所以,还是请你帮我保密。”白矖再一次请求她。 蓝鳬烦躁的摆摆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被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逗笑了,白矖短暂的笑过之后,又有些怅然的喊了她一声:“阿鳬。” 蓝鳬扭头,不解道:“怎么了?” 白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蓝鳬懂她的意思,倘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丫头的第二世,也一样不得安宁。 第142章 你根本不爱他 魔域的紫极中宫里,暮瑰遣散了宫中的侍卫和侍女,她的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 “出来吧。” 话音才落,正殿一边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也不具备肉身,暮瑰抬眼看去,那人原先枯槁的容颜,此刻到是有了回春。 “罗睺,本君希望你可以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算你着急重塑肉身,也断没有这样冲动行事的。”话及此处,暮瑰的怒气逐渐涌了上来,“你发动这样大规模的侵袭,已经惹得六界的注意了,你明白吗?” 当日,冥河所下达的关乎于献祭的密语和命令,罗睺是唯一一个不遵守的人,他诈死,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也因此,违反族规,被反噬的肉身尽毁,仅剩元神飘荡,他毕竟是魔祖,就找到了暮瑰。 说实话,利用完了罗睺,暮瑰并不想见他,这样的人,可以背叛冥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留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的危险,可偏偏他知道她很多事,又不能无礼待之。 “怕什么?”罗睺不以为意的反驳,“我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们查不出来的。” 要不是他的元神有了衰败的迹象,他也不至于冒险集结那些妖魔,去替他吞食凡人的精魄来供养自己,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暮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和他算清楚? 按下心里的慌乱,暮瑰长舒一口气,她不放心的叮嘱道:“总之,你如今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说白了,就是在威胁他,让他听话点,别惹事,罗睺嘲讽似的笑了笑,他起身,来到暮瑰的面前,毫不遮掩的撕开了她的伤口。 “女君大人,你当初与我们修罗一族做交易,除了魔族女君之位,还想得到天界那位神尊的青睐。”罗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讥讽道:“女君之位你已经坐上了,可这位神尊,似乎对您不感兴趣啊。” 暮瑰的脸色铁青,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他,闭口不言,只是那眼底的情绪,分明是想把他拆开活剥了,可罗睺似乎没看见,依旧开口。 “你鸠占鹊巢,让冗月欠你一个莫大的恩情,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愿意与你结缘。”罗睺笑的张狂,又不知死活的挑衅,“你说,如若提出这件事的人,是那个小花妖,他会同意吗?” “住口!” 心里的伤口被拉出来鞭笞,暮瑰气愤到浑身颤抖,她已经为了冗月做到了极致,甚至于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哪怕这样做会让她的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损伤,甚至她的修为至今止步不前,她也在所不惜,可为什么他对自己依旧冷淡如往常。 暮瑰的失态,落在罗睺的眼里,十分的可笑,他不屑道:“整天儿女情长的,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拭去眼角的泪水,暮瑰的神色恢复如常,她重新昂起头颅:“你不懂情爱。” “我不懂情爱?”罗睺冷笑一声:“暮瑰,我就算再不懂,可这双眼睛看的太多了,你口口声声说你钟情于冗月,可你为他做过什么?” 不等暮瑰反驳,罗睺接着开口:“为他只身涉险归墟的人不是你,为他盗取净世莲的不是你,为他解开灭魂咒的也不是你,为他剖内丹的更不是你,暮瑰,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你爱的只有你的权利和自己,你和我们是一种人。” 罗睺没有爱过人,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荒唐至极的爱恋,每一个都让他嗤之以鼻,可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这点,暮瑰做不到,唯一可以让她为之牺牲的,只有她的魔族首领之位。 暮瑰被他的话刺激的声音都变了调,她厉声喝止,激动的否定着罗睺的话。 “你胡说!我怎么不爱他?我爱他!我为了他舍了心头血,我为了见他,与你们做交易,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度见到他,我坐上女君之位,地位与他平起平坐,我们同样高贵,我这不是爱他吗?” 罗睺盯着她因为被拆穿而狰狞的面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不是爱他,你是爱你自己,你只是觉得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而已。” “你胡说!” 暮瑰目眦欲裂,她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怒火中烧,一掌挥向他,想要打断他的话,被罗睺轻松躲过。 “暮瑰,你天生就不会爱人,和我们一起,将这六界踩在脚下,不比谈情说爱好吗?” 可现在的暮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她只是固执的重复着:“我不甘心,他会爱我的,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费尽心机,罗睺觉得她既可笑又愚蠢。 “愚昧。” 丢下这句话,罗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白矖下定决心要和九阙一起找寻花二曲剩余的魂魄,蓝鳬怎么劝说都没用,气得她一股脑飞了老远,却因为舍不得白矖,还是乖乖的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抓了只山鸡,当晚的烤全鸡味道倒是不错。 有了白矖在,花二曲渡送修为的问题,就全由她代劳,可即便如此,九阙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自断九尾对于九尾狐而言,不亚于自戕,偏偏当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疗伤的人,也就导致九阙落下了病根。 这几百年一直为了寻找花二曲的魂魄,又为她渡修为,前些天在小凉镇还大肆运用法力,身体早就透支了。 他能够保持人形,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蓝鳬从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有点怕她,但是白矖很温柔,她擦干净小丫头掌心的灰尘后,削好了一个苹果,递到她的手里让她吃。 结果她的手太小,苹果太大没有抓住,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向了门前,屋檐下蓝鳬正在打坐,闭着眼,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不祥的丫头。 那苹果滚停在蓝鳬的脚边,花二曲追着它蹲了下来,捡起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苹果,雪白的果肉上,污泥特别的刺眼,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浪费了不太好。 看了看眼前修炼的蓝鳬,花二曲把那个脏兮兮的苹果放在她的身边:“这个给你吃。” “……”蓝鳬睁开眼,忍不住嘴角抽搐,“臭丫头,你找死呢?” 脏了的苹果给她吃?真把她当要饭的了? 白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脏苹果,又摸了摸她的头,显然不满意蓝鳬的态度,她理了理花二曲鬓边的碎发,柔声道:“阿曲别怕,嫂嫂给你洗洗,还能吃。” 不光是蓝鳬,连同檐下一同躺在摇椅上的九阙都红了脸颊,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制止这个女人如此大胆的话语,却惹来了白矖的一记眼刀子。 “怎么?你不乐意?” 倒是没有想过,相思渡完情劫之后,会是这样的奔放的性情,九阙无奈的摇摇头,宠溺一笑:“求之不得。” 很满意九阙的回答,白矖又扭回头教育花二曲:“阿曲,你记住了,你哥哥喜欢的人,就叫嫂嫂。”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以前小凉镇有好多喜欢哥哥的人,也叫嫂嫂吗?” 九阙在小凉镇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公子模样,获得了很多姑娘的爱慕之心,这也导致花二曲每回出门,都担当着传递爱的职责。 九阙被花二曲的话,惊的后背发凉,他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张惹祸的嘴,白矖却一本正经的回复她。 “不,除了我,其他的对你哥哥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叫狐狸精。” “……” 九阙有苦说不出,狐狸精招谁惹谁了? 怕花二曲记不住,白矖又指着九阙:“哥哥。” 指着自己:“嫂嫂。” 而后,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指着蓝鳬:“那个是蓝姑姑。” 不等花二曲讨好的开口,蓝鳬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她也配?” 能唤她姑姑的人,除了冗月,别无他人,这丫头心智不全,跟个傻子有什么区别?被她唤姑姑 ,岂不是拉低她的水准?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花二曲不解的问白矖:“她是生气了吗?” 白矖摇摇头:“不,她是害羞了。” 九阙:“……”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见识到了,蓝鳬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她是从哪里来看出来她害羞的? 此时,一阵风吹过,九阙顿感全身寒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脚下一个踉跄,他不得已扶住了身边的柱子,白矖心里一紧,上前扶住他。 “还好吗?” 缓缓了身体的不适感,九阙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无碍,老毛病了。” 他一直这么敷衍自己的情况,白矖也不放心,随即按住他手腕上的脉搏,灵力输送,才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全部枯竭了,身体亏损太厉害,他已经修炼不起来了,可他之前不是还能修炼的吗? “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还可以……” 反手握住白矖的手掌,九阙像是认命似的笑了笑:“阿昭,那晚小凉镇的阵法,耗尽了我最后的修为,我如今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他的身体像是个到处漏风的口袋,怎么都聚集不了修为,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看了看在石桌边认真吃着苹果的小丫头,九阙倒是觉得,用几条尾巴就能换回这个丫头的命,倒也值得。 白矖鼻尖微微发酸,她哽咽道:“你会死的。” 九阙轻笑一声,似乎早就认了这样的结局,也不挣扎。 “我活的也够久了,如今逆天而行,能护得这丫头重活一世,也不算亏,只是,她现在这样,许是要麻烦你从今往后多看顾一些了。” 花二曲灵智开启不如寻常妖怪那般的水到渠成,所以导致她就算五百岁了,也还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剩余的魂魄也不知何时能找到,或许等她岁数外大些,应该就会比现在懂事些了吧? 素白的手攀上他的眉眼,从前那双眼睛里尽是骄傲和肆意,可眼下,却布满了疲态,白矖看的心口处泛酸。 “有我在,不会的。” 九阙知道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位份极高,也知道她有法子可以救他,可是身居高位,必承其重,破了规矩,她也会受到牵连。 拉下她的手,九阙握进掌心,鲜少对她露出了命令的神情。 “阿昭,我救小曲是逆天而行,救她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了结局,但你不可以,你师父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对我不公平,九阙。”白矖绝美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愠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在凡间等你等到死,也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现在我找到了你,你又让我看着你死,我如何能做到?” 九阙语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抿了抿唇瓣,心中不忍。 他对她亏欠了很多,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连同这次,也是她主动朝他靠近。 “阿昭……” 九阙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却被她侧头躲开。 “九阙,你对我,真的很自私。” 话毕,她转身离去,冰冷的背影使得花二曲抬起头,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九阙,又看了看走远的白矖。 好像吵架了。 第143章 请柬 天界的夜空,永远的繁星璀璨,天宫也是辉煌如旧,时不时的流星划过,提灯过往的仙娥却不并不驻足欣赏,天界的一切都是美的,只是这一成不变的美,并不能掀起她们内心的丝毫波澜。 华晤自五百年前的蠢事后,就被和尘关在了东海往外的海底罅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日思己过,天后心疼不已,无论向和尘求情多少次,和尘均不松口。 净世莲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献祭了, 一个蠢的令人发指,和尘的心情也一直好不到哪里去,天界的气氛也压抑着,直到乐羽诞下一位小公主,才让这死气沉沉的天界恢复了生机。 和尘的脸上也展露了笑颜,给小公主起名胥灵公主。 小公主诞辰那日,天界红霞遍布整片天空,祥云万里,瑞鸟遨游于云海,对于这个新生的小公主,和尘是给尽了宠爱。 各界的奇珍异宝送的络绎不绝,天界也是张灯结彩的,欢笑声不断。 离怨宫地处偏远,除了避不开的晚霞,倒也听不见前方什么声音,整座宫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拉开殿门,晚霞跃了进来,冗月闭上双眼,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瞥见了一边的栏杆,红彤彤的霞光铺满了栏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恰逢此时,帷幔经风吹起,在霞光的映射下,白色的帷幔被生生的染成了红色,透过帷幔看去,后面的弱水湖面波光粼粼,像极了一块透彻的红水晶…… 电光火石间,冗月的眼神僵住了,回想起那晚在人间界遇见的那个小娃娃,当时天黑他没有注意,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是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他在不周山的那一掌,是十成十的功力,她不可能还活着。 是巧合吗? 为了探究心里的疑惑,冗月亲自来到了目的地查看,发现当晚的小凉镇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说的红眼睛的小姑娘,询问他们是如何躲过那晚的侵袭,小凉镇的人告诉他,是因为他们的桃玺湖底里,住着个守护神——赑屃。 而当他来到那晚的山峰上时,找到了一处小木屋,只是早已人去楼空,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剩下,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居然不记得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一座空屋子。 修长的身影立在这早已荒芜的木屋前,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从地上捡起的破败的风车,魁梧的银杏树随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不知为何,眼前的屋子虽然破旧,却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垂眸看向手里的风车,冗月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眼中的晦涩不加任何掩饰:“为什么你死了,我会这么的难受?” 她死后的五百年里,他活得比过去的十五万年更加的空虚,以往没发觉,可如今却恍惚觉得,时间对于他而言,好像越来越难过了。 归墟事发之后,距今已有三千年,六界之人再度回想起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还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此期间,尽管各界都派人去极力维护六界安宁, 可毫无自保能力的凡间,一下子成了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神,人,魔,仙,妖,冥都有涉及,人们为了求得庇护,这些人成了香饽饽,无数凡人抢手,只求可以活命。 世异时移,当年才诞生的小公主胥灵也已经平安长大,鲛人族的女帝乐桑却似乎在三千年后,变了个性子,不仅修为提升迅速,连同脾气也不如以往温顺软弱,变得泼辣了起来,倒真让她把鲛人族给治理的越发的富庶了起来。 这点真是出乎了和尘的意料,六界上下,无人不调侃他天界三皇子,养的这般出色,却为他人做嫁衣,一场献祭,愣是把濒临死亡的鲛人族给复活了,气的和尘咬牙切齿。 但相比于此,最让人惊讶的的一件事,还数三千年前的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白矖被压昆吾山。 谈起这件事的内幕,无人知晓具体缘由,但是据传闻,说是白矖上神因为坠落凡尘时,恋上了一男子,为了能让他与天同寿,不老不死,便动用了女娲石,助其长生不老,被女娲责罚,压在昆吾山下五千年。 算来日子,已然被压了有三千年的时间了,相比于她被罚的事情,更多人在意的是,白矖上神性子和冗月神尊是如出一辙的,怎的就会为了一个男人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个男人是谁? 这样的猜测传进了蓝鳬的耳朵里,只是让她无奈的摇摇头,她也没有想过白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当年九阙修为枯竭,命悬一线的时候,白矖真的动用了女娲石,不仅为其复了修为,还助他断尾重生,修为更胜从前,蓝鳬知道女娲石有再生的神力,师父一开始是交由白矖看管的,却想不到她会监守自盗。 九阙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崩溃的追到了昆吾山,在山下守了她三千多年,一步不曾离开,看不到白矖,九阙把昆吾山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刻上了时间痕迹,就算她听不到,他也会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一声声的,诉不尽的思念。 他默默的数着日子,熬着时间,等着她出来。 这件事也给了蓝鳬深深的震撼,她以往只觉得那些为情赴死的人都是蠢货,可在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她开始有些深受感触了,对九阙也改观了很多。 花二曲只熟悉九阙,九阙离开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吵得蓝鳬头疼,无奈之下,只能把她也带到了昆吾山,可是九阙又没有心思管她,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就变成了她蓝鳬带娃了。 好在这丫头也好哄,再加上昆吾山珍奇异兽也多,多数开了灵智的,也能和花二曲聊起来,小丫头每天都开心的很,总是光着脚丫子和那些兽类在昆吾山撒欢,有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回来和蓝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花二曲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也比小时候活泼了很多,只是魂魄不全,乐也是傻乐,听不懂话外之音,心眼子太大了。 蓝鳬有时候懒得给她渡修为,就直接扔本书给她,让她自己修炼,这丫头就盯着书看了半天,最后,冲她傻呵呵的一笑:“姑姑,阿曲不会。” 气不过的蓝鳬会骂她,有时候骂得稍微有点深意,她便听不懂,一个劲的笑,把蓝鳬都笑的没了脾气,这时候,很难把她和三千年前那个盗取净世莲的小花妖联想起来。 这三千年的相处下来,她还真的挺喜欢这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她,把蓝鳬看的心里一软,登时,什么火也撒不出来了。 九阙也怕她闹腾太过,就给她找了一本酿酒的书籍,花二曲一看就安静了下来,研制起来,像个假人一样,不知道时间早晚,蓝鳬不止一次大区,她这股劲头要是用在修炼上,估计早就出师了。 而九阙只是笑了笑,有些感慨,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丫头酒鬼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可蓝鳬很快就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昆吾山的神兽们,包括一些树精,全都沉寂了,细细的勘查才知道,全让那丫头给灌倒了,整个昆吾山如同一座死山,蓝鳬气的肝脏疼,揪着她的耳朵,把花二曲给抓了回来,一顿揍。 这日,蓝鳬正在山顶上带着花二曲打坐修行,一只白鸟小凤凰飞到她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后就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去,才知道是请柬,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三千岁的诞辰到了,天界发了很多份请柬,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身份尊贵,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花开花落,岁月如流,祥云朵朵,今逢天界胥灵公主殿下诞辰之喜……” 轻灵的女声自耳畔处响起,蓝鳬目光瞥去,花二曲早就挪开了自己打坐的位置,撑着上半身,探出头去看她手里的请柬,才读到一半,蓝鳬就收了回去。 “我交给你的都练完了?” 花二曲跪着膝盖凑过去,抱着蓝鳬的胳膊撒娇:“姑姑,我今天练的好累啊,休息一会吧?” 时光荏苒,小丫头早就不是以前的奶娃娃了,如今的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柔嫩,一双透彻的含水红眸,这长相,三分媚态里杂糅着浑然天成的灵动,倒真是副好皮囊。 伸出食指,戳开她凑近的脸蛋,蓝鳬拒绝道:“不行。” 花二曲也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请柬里,兴奋道:“姑姑,这是什么?为什么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蓝鳬收起请柬继续打坐,闭上眼眸,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花二曲:“一份请柬,天界小公主的生辰。” 一听到可以出去,花二曲的眼里顿时一亮,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那姑姑,你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好不好嘛?” 蓝鳬也清楚她,在这山里憋了这几千年,早就憋坏了,能出去逛逛也是好事,可这丫头并不知道,整个外界的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出不去这个昆吾山。 “不准去。” “可我想去,姑姑。” 蓝鳬素来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也一样:“做梦。” 不甘心的花二曲接着摇她的袖子撒娇:“姑姑~” “闭嘴!”蓝鳬懒得睁眼,直接命令,“你要是再不好好的修炼,我就给你林子里的一坛坛宝贝,全部倒了!” 花二曲心疼的眉头一皱,那些全是她酿好的心肝宝贝,她也相信蓝鳬说到做到,只能关上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第144章 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 蓝鳬不让她跟着去,可她听山里的精怪提起过,天界的酒酿也是罕见的一绝,这让花二曲心里像猫抓一般的难受,想着九阙比蓝鳬温柔好说话,素来对她也是无有不依的,就去央求他和蓝鳬说说情,带她一起去。 谁承想,这次的九阙居然和蓝鳬站在同一个阵地,听闻她要去天界赴宴,从来没曾发火的九阙,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不许去!”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花二曲身躯一颤,看他的眼神里除了不解还有点惊恐。 九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他缓了缓,随后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曲,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出去。”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偏偏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自己几千年来困在这样的一方天地里,心里总觉得憋闷,可他们都不允许她擅自出去。 她不喜欢这种被掣肘的感觉。 “哥哥,可我想出去,不去天界……去其他地方也好……我只是想出去……” 她低着头,眼眶逐渐发红,九阙知道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能让她在这里安稳的待个几千年,已经难为她了。 可如今白矖在这,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说过等她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若这时候花二曲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他的命? “小曲,我们再等等,等阿昭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哥哥都带你去,好吗?” 花二曲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九阙养了她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她这一世的脾气秉性,上一世的她脾气如同炮仗,一点就炸,看着怂,真惹到她了,谁她都敢骂,主打一个谁也打不过,但我就是要过个嘴瘾。 可这一世的花二曲,反而闷倔的像头驴。 她不想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开口承诺,那就算拿铁钳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开心的时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她不开心的时候,头能低到地下二尺深的地方,嘴巴笨不太会反驳,就用自己的态度来做反抗。 可对于这出去的事情,九阙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见她不肯点头答应,他皱眉,语气也硬了起来:“小曲!” 花二曲抬头,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嘴巴撅的能挂上一个油壶。 九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罢了,只是天界你想都不要想,再过个三天也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人间界玩玩,可好?” 闻言,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重活一世,这心思倒是好猜多了,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九阙被她转变的态度逗得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曲过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没有机会出去前,她想了很多出去要做的事情,可是有机会能出去了,反而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最想要什么了,现在脑袋空空的,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要说最想要的,那就是离开昆吾山。 这昆吾山地势险要,就是根本没有人住,仅仅只有他们三个能动的大活人在这,实在是无趣的很,可她再心思单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九阙会不开心的,她知道他在等谁。 她摇摇头,诚恳道:“不用了,小曲的礼物攒着,等嫂嫂出来后,你们一起送,到时候你们要送份大的。” 九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过她还有这样的心思,旋即笑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懂事?” 花二曲看着他,认真道:“生辰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想要哥哥也一起开心,大家开心的事情要放在一起,才会让开心加倍,能让哥哥开心的人现在不在,那小曲就不着急,小曲也可以等,陪哥哥一起等。” 这番话,是他从这丫头重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个姑娘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九阙的心间泛起一股自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大掌摸了摸她的脸颊,九阙的声音里满满的动容:“小曲真乖。” 回想着蓝鳬请柬里的内容,花二曲不解道:“哥哥,我是个小花妖,没有娘亲,为什么会有生辰日呢?” 这话将九阙拉回了三千年前的那场混战里,他至今都不敢梦回的时刻。 “因为,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意义非凡。” —— 胥灵公主的生辰宴举办的十分盛大,她的诞生也是六界战事结束后的第一件喜事,自然备受恩宠,小公主长得神似乐羽,美貌可以说冠绝六界,不少人拿她和暮瑰做对比,都觉得胥灵公主的容貌在暮瑰之上。 话传进暮瑰的耳朵里,只是让她觉得可笑,空有美貌,带来的可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她堂堂魔族女君,又岂会在意这种姿色攀比的小事? 生辰宴置办在云霄宫中,那是日出正对的宫殿,辉煌无比,偌大的宫殿内饰无比奢华,各界宾客来赴宴时,送的礼物也是六界之中的稀罕宝贝,但是蓝鳬上神送的东西倒是略显寒酸了一点。 仅仅是一坛子酒。 记录礼物的小仙娥脸上有些错愕,蓝鳬瞥了她一眼,不曾做任何回答。 这坛酒可是她从花二曲的老窝里“拿”出来的,这也是她此生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该说不说,这丫头酿酒真是天纵奇才。 众人就坐之后,蓝鳬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她居然没有看见冗月的身影,虽然知道这家伙不喜欢这种场面,倒也不至于直接不出席吧? 天后坐在和尘的身侧,脸上的神情挑不出什么太大的过错,但总归不是欣喜若狂,另一侧坐着的乐羽倒是锦霞加身,面上容光焕发的,而最下方坐着的,就是今日的主角,胥灵公主。 小丫头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和乐羽一样,如海藻一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光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偏偏泛着盈盈的光泽,更加的动人。 胥灵也是华服着身,行为举止尽显高贵,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山里的那个“小野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喜欢光着脚丫子到处跑,惹了祸就认怂,撒着娇说自己再也不敢了,都是姑娘家,可怎么蓝鳬觉得,花二曲要更加惹人喜欢呢? 是因为她是她养大的原因吗? 席间有人不断的对胥灵公主献祝词,天界的歌舞也没什么意思,太上道祖看了几眼就有些想打瞌睡,小仙娥奉上酒浆,他只喝了一口,瞳孔忍不住放大。 有些怀疑,再喝了一口,简直不敢相信,这酒怎么和以前那小花妖酿的酒如出一辙的好喝,不论是入口的感觉,还是回味,都胜出天界的那些琼浆玉液。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的人喝到这酒,都是一副赞赏的神情,太上道祖自从那小花妖被杀后,也喝不到从前那样的好酒了,这酒他都快戒了,现在又让他给碰到了,岂能放过? “天君。” 和尘从和胥灵的对话里抬起头,看向下方的太上道祖:“何事?” “敢问天君,这是何酒?是否还有?老身贪酒,不知可否讨要一些回宫去?” 知道这老头子喜欢喝酒,和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允了,又唤了小仙娥上来,问问清楚。 谁知那小仙娥一上来,便神色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天君,是奴婢愚昧,弄错了……” 众人疑惑,和尘有些不太愉悦,本来开开心心的生辰宴,怎么还会出岔子? “你慢慢道来。” “原本给诸位准备的是天界瑶池里,一早就备下的瑶液,可是没想到……”小仙娥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鳬,“蓝鳬上神送的生辰礼也是一坛酒,这才弄混了。” 小仙娥越说声音越小,这里面所有的人她都得罪不起,吓的她面色煞白,赶紧俯下身子,乞求原谅。 “是小仙的错,求天君饶恕奴婢这一回。” 虽然蓝鳬送的一坛酒是真的有些太过随性了,可是也不能当面把人的礼物拆给其他人,和尘看了一眼那人,她只是淡定的喝着酒,并不打算开口。 和尘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正准备给这个小仙娥惩罚的时候,胥灵公主却上前来给她求情。 “父神息怒。”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礼物既然是上神赠予灵儿的,那便是灵儿的东西,今日也是灵儿的生辰宴,拿出来由众人品尝,也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蓝鳬上神会不会介意?” 这时候被提及的蓝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说到底是你的生辰宴,公主殿下喜爱就好。” 看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和尘也就作罢,那小仙娥感恩戴德的谢恩,退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等离了大殿有段距离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其实弄错的原因,也不全是蓝鳬上神的酒,最重要的是,他们放置在后殿的那些酒,无端端的少了许多坛,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们着急,定把那小贼抓住。 就算补上他们备用的酒,都还少一坛,这才把蓝鳬上神备的贺礼提前用掉了,本想着酒应该都差不太多,谁承想蓝鳬上神送礼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古朴的外表下,装的竟是这样的好酒,一喝就露馅了。 不信邪的小仙娥又去了后殿,看了看,总不会是自己数的不对吧? 可她又去确认了一下,还真是丢了。 她叹了一口气,真是晦气,在天界还能出现这样的事? 待她的身影离去后,角落里咕噜咕噜的滚出了一个白瓷酒壶,生怕引人注意,没一会,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把东西勾了回来…… 第145章 我是好人 偷了好几坛酒,花二曲生怕这后殿里人来人往的,会引人注目,便抓紧时间找机会溜了出去。 蓝鳬和九阙知道她的修为低到可怕,为了让她保命,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法器,大多是用来逃命的,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名唤羊脂玉净瓶的法器,九阙告诉她,可以用来收妖。 可她又不捉妖,这次索性拿出来装酒,带回去给昆吾山的小伙伴们喝。 她确实答应九阙不来了,可是昆吾山的那只小灵猴总是在她的耳朵边强调天界的酒有多好喝,她一时没忍住,第一次对九阙撒了谎。 拿完了东西准备撤,结果才一个拐弯,差点撞上巡逻的天兵,吓得她忙不迭的转身,踅进了另一条道。 花二曲也不清楚,怎么突然间巡逻的人变多了,只记得她混进来的时候,北门的士兵正巧赶上换人的时候,才让她有机可趁,但是现在,她可能要等一会了。 就是不知道等的时间久了,九阙会不会发现她偷跑出来的事情。 顺着这条小道往前看去,天界正好是夜晚的时间,前方的尽头处,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它的背后有着一条长长的银河。 那是在昆吾山看不到的景色,越靠近这个月亮,花二曲发现,它没有在昆吾山看到的那么的皎洁。 看的越清楚,它的瑕疵就越多。 沿着这路走到头,是一座类似于云台一样的地方,整个云台是圆形的,往下看去,便是云海和天幕,它的正前方有一个类似于神台祭祀一样的地方,很大。 台阶之上,是一座楼阁,而它正中间的门是打不开的,因为整个屋子从门被穿进了一个粗壮的树根,树木从屋后延伸出来,笼盖着整个楼宇。 它的树叶是红色的,很大,很像人间界的枫树,却比枫树看起来具有神性。 再经由一盏盏的天灯去照明,这地方是真的好看。 不等她细细的欣赏完,身后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花二曲心里一惊,想着九阙的警告,她赶紧一个飞身,躲进了茂密的树冠里,藏好自己的身躯,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下方的情况。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了正中央,漆黑的眸子里,眸色清冷淡漠,可是那人面庞如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淡淡的粉,月白色的长袍衬的他整个人气质淡然出尘。 花二曲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冗月伸出掌心,一抹淡蓝色光芒缓慢的升腾而起,那光芒迅速的往上飞去,触及星云后便立刻展开,整片天空的星星陡然间下落,浮在半空,让人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 霎时间,神台上那些伫立的神柱也开始运作了起来,随着冗月的动作,那些星宿竟然开始移动,花二曲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看到有一颗颇为闪耀的星星,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探出食指,点了一下那个星光,那光竟立刻碎了。 “谁?!” 凌厉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冗月察觉到有人在这,抬手掌心微收,树上的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接被一股力量给扯了出去,直直的向他扑过来。 鲜红的裙角掀起一抹优美的弧度,遮住了皎月,一如离怨宫的那抹霞光,冗月看清楚了她的脸,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那双灵动的红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 惊讶于她还活着的这件事里,冗月完全忘了自己要躲开的这一点,任由这丫头扑了个满怀,而他居然有一瞬间怕她掉落摔着,不由自主的抬臂托住了她的腰肢。 馨香溢满鼻尖却让他罕见的熟悉,冗月沉寂的胸腔里,仅仅因为这一个拥抱,似有似无的震动了一下。 花二曲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基本上是挂在他的身上的,轻柔的呼吸侵袭着他的耳畔,带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娇软的身躯在怀里的感觉是真实的,冗月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沉浸这个拥抱,而忘了让她松开。 想起九阙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花二曲把脑袋从他的颈窝里退出来,只是人还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和冗月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花二曲只能尴尬的一笑,自证身份:“我是好人。” 冗月也不否决她,而是嗯了一声,轻眨眼帘,仔细的端详她的脸,顺着她的话:“好人,你可以下来了。” 花二曲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冗月低头看她手上已经空了的酒瓶,再看看自己的身上,果不其然,酒全撒在他的衣服上了,而这丫头一点没有要抱歉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酒渍就干了。 花二曲捏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有些局促不安的望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九阙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让她别出去,可她不仅出去了,还撞见了人,这事要是让九阙知道,他不知道有多生气。 这么一想,花二曲心里有些怕,也后悔偷偷的跑上来了,她只能再次重复:“上神,我真的是好人,我不坏的。” 星光之中,那一双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急的想哭,冗月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手里捏着的瓶子,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担任起了拷问的职责。 挥开那些星云,冗月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来天界做什么?” 花二曲红着脸,举起瓶子:“小灵猴说,天界的酒好喝,要我带点回去给它们尝尝。” 冗月捕捉到了关键字:“他们?” 花二曲有问必答:“就是我的朋友们,小灵猴,还有明蝶妖,桃花妖,还有猫将军,孟极……” “你住在昆吾山?” 花二曲惊讶的看向他,她只是说了几个朋友,怎么这个人就猜到了她住哪?这么聪明吗? 九阙说过,不允许她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昆吾山,她一把捂住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坚定的摇摇头,想否定她刚刚的话,可是很明显,冗月不信。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甚是好玩,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她说的那些兽类,尤其是猫将军和孟极,只有昆吾山有,既如此,那便说明救她的人与白矖和蓝鳬有关。 既然她还活着,那他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这几千年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似乎下一刻就会得到解释和释放。 他凑近一步,接着问:“昆吾山里除了白矖上神还有谁?” 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嘴巴,绝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冗月并不在意这丫头的退缩和惊恐的神色,只是固执的问道:“当年是谁救了你?你是如何复活的?又为何要盗取净世莲?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说!” 他步步紧逼的态度,一下子打断了花二曲所有的思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清楚一点,事情如果在这里闹大了,回去后,九阙会生气的,蓝姑姑也会生气,而且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毕,花二曲转身想逃跑,被冗月看出意图,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抬眼便撞进他满是迷茫和哀伤的眸子里,却也让她有些诚惶诚恐的。 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再不回去她真的会被发现的,正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第一次抓小灵猴时,那小家伙在她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立马撒开了手。 冗月看她脸上的神情,由焦急万分到打定主意,然后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丫头低头,张嘴要咬他那只抓住她的手。 用嘴咬? 幼稚! 那嘴还没有碰上,冗月抬起另一只手,连法力都懒得用,屈起手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小丫头疼的缩回了嘴,捂着脑门,委屈的看向他,似乎他敲的有些重,花二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方法对他不管用,黔驴技穷的花二曲只能跟他讲道理。 “哥哥说不可以欺负人。” 冗月倒是难得的闲情逸致,慢悠悠的问:“为什么?” “欺负人不好。” “哪里不好?” “被欺负的人会很疼。” 冗月被她这种明明有些生气,却不敢发火的憋屈样逗笑了:“我没有用力,不算欺负人。” “你有!” 花二曲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松开遮住额头的手,低头把脑门送到他的眼前:“你看,你用力了。” 冗月垂眸看去,雪白的额头上,确实红了一小块,可他记得他确实没有怎么发力啊,这丫头弱成这样吗?那手腕上岂不是也…… 思及此处,他把她的手腕掀开,看了看,果不其然,五个鲜红的指印烙在上面,这让他有些怀疑,不周山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真的是她? 按理来说,他的那一掌下去,这小花妖绝不可能活着,除非…… “你认识我吗?” 话题突然间转了,花二曲揉手腕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看着他,迷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冗月又抬起了手掌,花二曲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吓得紧闭眼睛,往后退一步。 “别动。” 制止的声音出现,花二曲听话的定住了身子,就算他要伤害自己,她也反抗不了。 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额头上一阵凉凉的感觉,睁开眼看去,才知道他食指并拢的在给她注入灵力。 不疼,可那股力量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间,尤为清晰。 不消片刻,冗月收回了手,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丫头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小花妖,只是魂魄不全,修为也低的可怜,与当年的她比起来,实乃云泥之别。 罢了,不论他当年是不是误杀,那些事是不是她做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就让她好好的活吧。 冗月转身:“跟上。” 花二曲没动,也没有懂他的意思,冗月有些挫败的叹气,怎么觉得这丫头有点笨呢? “跟我走。” “去哪?” “送你出天界。” 花二曲一听,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第146章 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冗月走在前方,身姿挺拔,花二曲跟在他的身后,头都快埋进肚子里了。 没办法,路过的天兵太多了,她也不想惹人注目。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能不能顺利的回去。 冗月本想去辰寅台算算看,当年他在凡间撞见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她,也想看看,天道所下的双生劫,究竟还在不在,结果不等他开始演算,这丫头就自己蹦出来,也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正思量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冗月定睛一看,脑仁有点疼,那人居然是司命,整个天界,不,是六界嘴巴最大的人,他似乎是喝多了,出来吹风醒酒的。 冗月驻足,花二曲没注意,一个不小心脑门狠狠的撞了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人的后背,怎么像块石头一样,生硬的? 她明明是撞在他的后背上,怎么像是撞进了他的胸腔处,为什么从见到这个丫头开始,任何一次身体触碰,都给他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冗月不回答她,拉住她的手腕,准备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结果司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醉眼朦胧里,似乎看见了素来冷淡的冗月神尊背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只是被他挡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凑了上来。 花二曲简直叫苦连天,她怎么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个陌生人? 司命凑上来的一瞬间,冗月动作迅速的把人往后遮掩,挡的严丝合缝的,任凭司命怎么看都看不见这人的模样。 “神尊大人,今日怎么不来小公主的生辰宴?天君可念叨了您很久了。” 冗月做事很少去解释什么,提及和尘,他不知道为何,总是打心眼里有着某种隔阂,出口的话语也不太和善:“本尊做事,需要一一向你汇报?” 语气不善,司命低下头,这个冗月神职大他好几阶,他岂能真的管人家? “是小仙无礼了,神尊莫怪。” 他说话期间,眼睛还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瞟,看得出来冗月的背后,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嗅着气味,像妖怪却又没有什么血腥味,乍看之下,身形十分像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 说来也奇怪,魔族女君多次向神尊示爱,他都不理睬,转眼就又找了个和那个小花妖差不多的,怎么?神尊难不成就好这口? 他往侧面踏过去一步,探过头,想要看清楚这位神尊背后之人是何模样? “小仙在这天界这么多年,倒是不曾见过这位仙子,不知是何时飞升的?” 司命突然的目光,吓得她侧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司命,两只素白的小手死死的揪住冗月腰侧的衣物。 为了避开司命的目光,她侧过去的脸蛋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缩着身子尽力贴着冗月往后躲,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冗月皱眉,突如其来的触碰,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 眼前的情形,惊的司命下巴都合不上了,他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姑娘,从后面直接抱住了他们天界的神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素来厌恶他人触碰的冗月神尊,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而是任由她的动作,即使扯皱了他的衣衫也无所谓。 要知道,暮瑰女君作为神尊的救命恩人,都尚且不能这样,不说抱着冗月了,就是这离怨宫的大门,他也是不同意暮瑰进入的。 这红衣姑娘是谁啊? 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的冗月很是厌烦,他薄唇轻启:“你再乱看一眼,本尊便剜了你的眼睛。” 冗月神尊从不说空话,司命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立刻作揖行礼:“小仙失礼了,小仙这就走。” 司命此时恨不得跑,看见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要找人好好的分享一下,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他还没有走多远,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等。” 司命回头,一脸讨好的笑容:“怎么了?神尊大人?” 冗月缓缓的掀起眼帘,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底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今晚的事情若是让本尊听到一点的风声,本尊只会算到你的头上,明白吗?” 司命的脊梁骨一阵寒意,神尊这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他心里懊恼了一下,这大秘密怕是不能说了。 “神尊放心,小仙明白,明白的。” 冗月神尊虽不是嗜杀之人,可也是一路杀上来的神职,战功赫赫,法力无边,他还不想死,思及此处,司命的脚步变快了,也凌乱了,一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狼狈样惹得身后的花二曲笑了一下,旋即触到冗月投过来的目光,她立刻止住了笑容,发觉到自己把人家的衣服抓皱了,她好心的用手,尽力的把他腰间的褶皱摩挲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弄平。” 那双手捏住他的腰用力的一瞬间,冗月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躲开身子,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哥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花二曲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错在哪,她一副深感大错的表情,诚恳的再次道歉:“对不起,神尊大人。” 冗月轻笑一声,先前还一口一个上神,听到司命唤他神尊,就立刻改口,虽然魂魄不全,可这耳朵倒是好使得很。 “把脸藏好,跟上。” “哦。” 冗月带着她躲过很多眼线,来到了另一处颇为隐蔽的出口,花二曲看去,是天幕,只是这个天幕有了个裂口,可以直通下界。 “它破了不要紧吗?”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清楚这个天幕是因为谁破的, 三千年前的天幕到处都是漏洞,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修的只剩了这一个而已。 “无碍,你走了,我会修好它。”冗月催促道:“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饶是她再笨,也能听得出来冗月这话里,是实打实的忠告,花二曲在跳下去之前,回头冲他嫣然一笑:“神尊大人,你是个好神。” 冗月施法的动作一顿,这话仿佛带着一根刺,划破了他这么久以来的伪装,他可不是什么好神,不仅不是好神,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个很难弥补的大错。 他正欲开口否认时,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因为战夏一直被他养在离怨宫,所以,冗月拒绝暮瑰进入离怨宫,之所以对她冷漠,还得感谢这位魔君的知无不言,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这位看着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够当得起魔族新的女君。 战夏的存在,无人知晓。 冗月回宫的时候,战夏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行了一天一次的刺杀,结局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冗月化解,只是这次,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不耐烦,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今晚心情不错啊,那场生辰宴,吃的这么开心?” 然而冗月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只是又掏出了那个断裂的浮生环,这是他的习惯,三千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战夏不止一次问他,老是这么看着,也不能把浮生环看还原,但这家伙都不回答他。 战夏觉得自己的性格算冷的了,没想到,冗月比他更甚。 想着今晚遇见的人,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确实,他今晚的心情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空虚了,只是因为见过她一面,知道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就淡了很多。 他或许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战夏。”冗月开口问他,“花二曲对于我而言,除了是双生劫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三千年了,这是冗月第一次直面的问他这个问题,战夏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方才从太上道祖的仙府回来,他告诉我,若是能找到三足龟的龟壳与精元,他可以帮忙修复浮生环,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冗月并不打算告诉战夏花二曲还活着这件事,她死而复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不等他寻得真相,又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多年来,冗月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些事,战夏都看在眼里,却也由衷的觉得他这个神尊,当着真是憋屈,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魔君,连个肉身都没了,也没脸说别人。 想起自己在归墟里看见的那一幕,战夏的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带着穿回过去的力量。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点,浮生环是她的东西,那玩意已经化成人形了,想必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你从这找起,或许会有突破。”战夏踱步到门口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潮生亭,“只是浮生环修复好之后,还得好生养着,才可以让器灵化人,若是这东西知道全部真相,那就皆大欢喜。” 他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双手置于身后:“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时候的六界,肯定比现在精彩。” 对于冗月的第一个问题,战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绕开,他知道花二曲钟情于冗月,却不清楚冗月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感觉。” 冗月忽然出声,战夏扭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抚过碎裂的浮生环,冗月缓缓道:“我始终觉得,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第147章 去人间,过生辰 等花二曲蹑手蹑脚的回了昆吾山时,九阙和蓝鳬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知晓她居然偷偷的溜出去,只是为了喝个酒,素来平和的九阙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罚她禁酒五百年,更是让蓝鳬把她带去了蓬莱山,让她跪在女娲神只面前,静思己过。 这次,无论她怎么示弱撒娇,都没有用,九阙丝毫没有心软,看他这么生气,花二曲也不敢和他说自己见过冗月的事情。 可是三天后,是他给她定的生辰日,说好的要出去逍遥一下的,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敢再提,肠子都悔青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只能一声声的说着自己错了,不敢了。 蓝鳬倒是比以往温和多了,在她跪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蓝鳬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小丫头跪的膝盖骨都快平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去,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姑~” 她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这两天心情不好,似乎显得更瘦了一点,蓝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结亲,居然会养大一个丫头,在这其中,她也是注入了不好的心血,所以对于九阙的怒火,她很能理解。 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蓝鳬无奈的笑了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溜出去了?” 一提到这,她的眼泪就又一颗颗的掉落,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是错了,是不听话了,可也没有犯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九阙会这么的生气,简直快烧起来了。 “哥哥还生气吗?” 蓝鳬冲着女娲神像深深的祭拜了一下,同样跪在花二曲的身边,笑道:“小丫头,你是真的担心你哥哥生气,还是想要明天履约带你出去玩?” 花二曲不说话了,要是说心里话的话,两个原因都有,她既不希望九阙不开心,也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情。 平常乐呵呵的人一下子蔫了吧唧的,看的蓝鳬也是心软的不行,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碗面,放在她的手里,热乎乎的,说道:“小曲,这是凡间人常在生辰吃的面,据说叫长寿面,虽然咱们不老不死的,也不求这些,但是也图个新鲜,吃吧。” 搅拌着碗里的面条,花二曲的神色里还是很难过,她近几天明显哭的多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姑姑,哥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啊?”面条的热气冒进眼里,也湿润了她的眼睛,花二曲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他为什么没像以前一样,说句没关系,就过去了呢?” 三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蓝鳬也不是亲历者,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九阙为了她的这条命,几乎放弃了所有,说一句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知道这丫头私自逃出,怎么能不担心,不生气?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面条里,白嫩的手指紧扣碗边,花二曲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姑,你能不能和哥哥说一下,别再生气了?别不理我……” 花二曲哭的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九阙对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那是她诞生以来就一直依赖的人,怎能不在意? 蓝鳬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泪水,语重心长道:“小曲,你要记住,你是他拿命换来的,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更不可以骗他知道吗?” 闻言,花二曲抽噎着低下头,眼神里有些闪烁,见过冗月的事情,她实在是没胆子说,只能等九阙眼下的气头过了,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否则两件事加一起,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了,蓝鳬也笑了笑,让她快点吃,这面条还是她亲手做的呢。 花二曲看着碗里的面,每一根都有喉咙那么粗,一大碗,五根面就装满了,这碗面要是能全部被吃下去,她觉得自己不仅命长,还命硬,但是瞅着蓝鳬期待的样子,很明显,她是第一次下厨。 她才把一根面放进嘴里,蓝鳬就提醒道:“对了,凡人说,长寿面不能咬断,要整根吃下去,寓意才好。” “……” 她勉强把一整根面吸溜进嘴里,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根面粗到她的嘴巴根本关不住它,但是接触到蓝鳬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句:“真好吃。” 蓝鳬反而不好意思了:“本上神也是第一次下厨,看来还是很有天赋的,小曲,你以后每年生辰日,姑姑都给你做好不好?” “……” 这算什么?撒谎的下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蓝鳬看她不吱声,有些威胁的眯起眼眸:“怎么?不乐意?” 花二曲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道她还没咀嚼完,回答不了,蓝鳬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定下了这个令她惊悚的习俗。 蓝鳬这一碗面条吃的她是真的撑,面对女娲神像时,她不住的打嗝,知道这样太失礼了,花二曲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打一次嗝,道一次歉,再打,再道歉,如此反复,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消停了。 九阙透过殿宇的窗扉往里看去,那丫头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猛然间又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神,可是效果似乎并不大,没一会就又开始犯困了。 这般模样促使九阙笑了一下,却又十分的无奈,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些认命的感觉,冥冥之中,总是让她和天界扯上关系,防不胜防,更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凑上去的,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蓝鳬走到他的身边,也将目光探了进去,笑道:“真打算这么一直生气吗?” 九阙的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她这一世,可以离天界,离那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其实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养他到大的婉姨,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花二曲和鸦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他如今能剩下的亲人不多,除去他爱的白矖,花二曲是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蓝鳬何尝不知道九阙的用意,只是,这是天道定下的劫难,轻易改变不了。 “我们神,在既定的命数面前,和凡人一样,一样的手足无措。”蓝鳬抿了抿唇瓣,“在天道面前,我们一样渺小。” 九阙低眸陷入了沉思,他不想去看什么天道,也不在乎什么天道,他只想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花二曲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地上,她朝着女娲磕了个头,就再也没有直起腰来,额头垫在手上,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九阙好笑的看着地上的人,把自己整个折叠了起来,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 扇子敲在她的后脑勺,惊醒了那人,花二曲的身躯抖了一下,而后迷惑的抬起头,眼神缓慢的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九阙时,她欣喜若狂的唤了一声:“哥哥!” 九阙蹲下身来,揉了揉她因为垫着而发红的额头,笑道:“跪了这么些天,你精气神挺足啊。” 花二曲听不出来九阙的反讽,她挪动膝盖,向九阙靠去,诚实道:“我吃了姑姑的一碗面,肚子好饱好饱。” 那碗面九阙有幸见过,吓人的很,活像碗里装了几条蛇一般,也得亏这丫头暖心,不忍心伤害蓝鳬的一片好意,硬生生的给吃下了。 “起来吧。” 得到释放的花二曲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瞪大眼睛,声音里满是惊讶:“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她真的在这一直跪着,说到底,这丫头还是在这个昆吾山闷久了,否则,也不至于一门心思的想出去。 “小曲,哥哥让你在这里是来静思己过的,罚你不是真正的目的,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其实,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只是因为她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出山吗?可她以前在小凉山的时候,也有不打招呼就下山玩的经历,也没见九阙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生气? 这些问题,花二曲统统的甩在脑后,不管怎么说,九阙是不生气的,他只要不生气就好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九阙不喜欢的是,她记下来,往后不做便是。 “小曲知道错了,以后哥哥说什么,小曲就听什么。” 九阙倒是希望她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见鬼的世风日下,敢给她立规矩了?如今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模样,看的他心里泛疼。 “好。”九阙牵起她的手,“那哥哥也兑现承诺,带你去人间界,过生辰。” 第148章 柢山鱼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九阙虽然答应她可以来人间界过生辰,可是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得蒙着面纱。 如今的六界乱得很,妖魔乱窜,这丫头重活一世,容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花二曲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她的灵智开的逐渐丰满起来后,她的情绪也多了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闹闹的,热闹得很,这次也不例外,尽管离开人间很久了,可是那兴奋的劲头丝毫不减。 城内,万盏烛火点燃了繁华的街道,从远处看去,楼宇之间的似乎被暖色的光连成了一片,最高的那座楼阁,灯火也是最亮的,往下方看去,护城河有一部分被引进了城内,映着灯火,显得格外的繁华。 花二曲睁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长街,两边摆满了摊位,卖着些小玩意,十分有趣,即使人头攒动,挤的很,她也不甚在意,九阙看她一会跑东,一会跑西的,都怕她丢了。 “小曲,你慢点。” 花二曲笑着应了一声,就又钻入了人堆里。 城内的河上有一座横贯河面的桥,上方站着很多的人,河面上也三三两两的荡过几条画舫船,船上传来几声好听的弹唱声,和男人们的笑声,吟诗声混响成一片。 九阙买了根糖葫芦,递给她,花二曲吃着甜丝丝的糖葫芦,眼睛又瞟向了那些装饰精美的画舫船,也想坐上去看看。 想着是她的生辰,九阙也没有扫兴,就想领着人去河边找个看起来豪华的画舫船,租下来玩玩,正考虑着租哪艘船好的时候,一张船的帷幔被风掀起。 一个女人正躺在男子的怀里,男子作势要亲她,女人欲拒还迎,笑得人比花娇,推着男子的面庞:“哎呀讨厌,不要啦~” 男人被推的整颗心都痒痒的,正欲再次偷香时,花二曲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解的大声问道:“姐姐,讨厌你就躲开啊。” 九阙面色一僵,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一把捂住这丫头作乱的嘴巴,连拖带拽的把人扯走,又回头对那对眷侣道歉。 “抱歉,抱歉,小妹不懂事,你们继续,继续。” 两人面色一阵赤红,女人羞愤的躲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则气愤的站起身,破口大骂。 九阙只能一边道歉,一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远了,他才皱着眉教训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出门不要乱说话,小曲,你怎么又不听话?” 花二曲委屈道:“是那个姐姐说他讨厌的,我让她躲开也有错吗?哥哥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那样是对的吗?” 九阙被噎的哑口无言,对上她那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 “那不一样。” 吞下口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不一样?” 九阙下想了想,最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顶,认真道:“他们是两心相悦的一对,经过了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然后互定终生,繁衍子嗣,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说到这,花二曲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动作,眼神里因为过生辰的光彩慢慢的消退了,她抿了抿唇瓣,第一次有些伤感道:“哥哥,我也会死吗?” 凡人的寿命短她知道,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年,找到了眷侣,最终却要生死离别,花二曲觉得有些不开心。 可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番味道,他坚定的看着她:“不会的,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长街的灯火如昼,街道的喧闹声很大,人声鼎沸的,花二曲走着走着,肚子饿了起来,经过一家面摊的时候,她看见了长寿面应该有的样子,老板扬起手里的汤瓢,鲜美的汤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终,浇在碗里。 撒上翠绿的葱花,老板长长的吆喝一声:“这位客官,面好了!” 看她馋得慌,九阙笑着让她坐下,叫了两碗面,花二曲盯着碗里细如发丝的面条,再对比着蓝鳬的那碗面,她有些犯难:“哥哥,姑姑说,她要在我每年的生辰日都做面,怎么办?” 怎么同样是做面,蓝鳬一根面可以抵得上这小贩的一碗。 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一想到她可能往后每年都能吃的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非常黑暗。 九阙吃面的动作一顿,触及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姑姑没那么大的耐心,真等到那一天,她应该就忘了。” 花二曲半信半疑的听着九阙的猜测,本想再问问,可是这碗面太香了,简直能甩蓝鳬的面十几条街,她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一点不含糊。 这时,面摊又来了两个道士模样的男子,坐下后,神色有些慌张,又有点偷摸着乐的感觉,九阙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两条蛇妖,只是似乎修的是正道,身上没有什么妖气。 对于这种妖怪,他也没有兴趣,刚打算收回眼光,就看见他们的腰间,挂着一道令牌,那是出入妖界迷幻森林的令牌,他记得,这几日不是妖界百宝会开展的日子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了? 他向老板要了一壶好酒,提着酒壶过去,笑呵呵的坐下:“二位兄弟,不像是本地人啊。” 对于他的突然加入,两人的神情警惕,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是谁?” 知道他们不信任自己,九阙也不着急,他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酒,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小声的对着他们道:“别紧张,我知晓二位不是人,我也不是,在下只是好奇一件事。” 被人一眼看穿了,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的修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年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什么事?” 九阙指了指他们的令牌,问道:“我记得,妖界的百宝会不是才结束吗?怎的又有了?” 妖界的百宝会也是声如其名的,宝物众多,他们对于这块令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怎么?令牌才拿到手,这就被人盯上了? 那条黑蛇妖迅速的盖住自己的令牌,对于九阙的询问,十分不悦,相较之下,那条花蛇就显得精明多了,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法力绝对在他们之上,修为深不可测,人间现在收妖师众多,他俩要是真的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兄台有所不知,妖界百宝会虽然三千年一次,可是近年来,这迷幻森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瘴毒开始外泄,原本用来困阻林中孽障的结节,也日渐衰弱,不少的凶兽出来,在妖界横行,妖主苍梧已经多次派兵镇压,可是效果不大,所以,才再次举办这百宝会。” “只是此届百宝会与以往不同,入林令牌不设限制,献法宝就能得到,我们也是想要在修为上,更精进一步。” 只是他们不是什么上古大妖,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妖界就算不计较法宝的珍贵程度,你也不真的整个破烂去换取令牌。 九阙垂头沉思,话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目的,还不是里面的妖兽,能夺得其内胆加以修炼,事半功倍的谁不喜欢,只是,这妖界的迷幻森林出现这样的事,倒是罕见。 妖界的苍梧莽撞,脑子不够用,可是息相不是傻子,迷幻森林虽然有危险,但是里面的珍奇异兽也是弥足珍贵的,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打开,任人宰割呢? “今年的彩头里,有柢山鱼?” 蛇妖相视一眼,这人的背景一定不俗,能知道迷幻森林里的柢山鱼的存在,绝不是寻常的妖,那小花蛇笑着夸赞:“兄台也是行家啊,这也清楚?” 柢山鱼是个罕见的神兽,它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倘若用它来给花二曲修补魂魄,虽不能完全的完善好,倒也大有裨益,可以有益于她的修炼,重塑她的气海和内丹,不至于是个连低阶法术都无法顺利修炼的废物。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已经把面吃完的花二曲,正在意犹未尽的喝汤,谈话间,老板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特地给她加了个蛋,小丫头笑的花枝乱颤,一直对着老板说着甜话。 她剩余的魂魄,六界之大,根本无处可寻,或许,柢山鱼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第149章 不死树枯萎 天界。 冗月刚从和尘的殿中回来,进门后,他习惯性的往旁边击出一掌,战夏没有任何的防备,硬生生的受下,以往有抵抗,没有注意过,眼下被打,他才知道冗月从前每次出手,对他都是十成十的功力。 他被打的有些遭不住,元神震颤,险些溃散了。 冗月有些惊讶的收回手,战夏在门后,他以为他又要一如既往的袭击他,谁知道他这次为什么突然间转性了? “你在这候着做什么?” 捂着发疼的胸口,战夏踉跄着起身,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舒了一口气道:“妖界的百宝会又开了是吗?” 冗月进入屋内的脚步一顿,侧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如何得知?” 他从和尘那里出来,也是被告知了这件事,本身还是有些疑问的,毕竟这百宝会才结束,怎么又来了,和尘只是和他说,或许妖界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此次派冗月前去,也是想要让他去探探妖界的情况。 六界虽实力有强有弱,但最终都是相互掣肘的,缺一不可,这个平衡不可以被打破,所以,妖界也是不可以出事的。 而正巧他需要三足龟的东西来修补浮生环,寻找当年的答案,也就答应了。 战夏思量了片刻,他和冗月相处的这些年尽管摩擦不断,倒也对他的脾气秉性摸清了些,也就放心大胆的告知了他。 “冗月,本君不是无人可用的。”战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在你这待这么久,不过是本君无肉身,不得已而为之,没点实力,本君如何一雪前耻?” 对于他的那些个族内恩怨,冗月不感兴趣,他只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清楚妖界此举的缘由?” 战夏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这么硬气,冗月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白了他一眼:“你很难一雪前耻。” “……” 不悦自己被看轻,战夏跟在冗月的身后,喋喋不休道:“你懂什么?妖界为何突然间再度开启百宝会本君不在乎,本君只在乎一点。” 他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冗月闭眼清修的动作,战夏发誓,这是他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憋屈,还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想他一介魔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冗月,你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做。” 冗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直接回绝了,这直接把战夏气的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你都不听听吗?” “你的交易,无非就是看上了妖界的柢山鱼,需要用它来重塑肉身罢了,想我帮你去拿到它,等你肉身重塑完毕,帮我去找寻我要的真相。” 能被一眼看出来他的目的,战夏也不恼火,他疑惑道:“怎么?不划算吗?” 冗月不为所动:“真相我一个人也可以找,不需要你。” 战夏皱眉,觉得眼前的石头,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定,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搞定,他舒展眉头,挑眉:“那就换个交易,你帮我拿到柢山鱼,我夺回魔界,暮瑰下了魔族女君之位,便无法再度纠缠你,你岂不是乐得清闲?” 如他所料,这番话打入了冗月的心扉,他一直以来都被暮瑰以各种理由缠着,不论他如何冷眼相待,对方仍是百折不挠,他真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烦。 “成交。” —— 妖界。 夜晚降临,正当所有人都在睡梦里时,地面突然间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声,妖界的人们从睡梦里惊醒,惊慌失措,争前恐后的出了屋子,向外看去,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这时,有人的眼睛一扫身后的湍急的河流,视线往上看去,那是山间的瀑布,直流而下汇入这条崧河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走过去,细细的看去,登时眼里一着惊恐。 “你们快看!崧河水位下降!河水在倒流!” 众人听闻他的大喊声,皆凑上前去看看情况,这才发现,确实如此,那瀑布的水流,不断的在往上流,而这条瀑布的水源处,是妖界的生命源泉——永夜海。 永夜海的上方,悬浮着一座不大的岛屿,那座岛屿,就是供养着不死树的岛屿,不死树的树根深扎海底,多年来滋养着妖界数以万计的生命,如果崧河的河水倒流,那是不是说明,不死树出了问题? 近段时间,迷幻森林的结界也是问题不断,里面的凶兽时常出没,可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归墟之战,妖界也是有损伤的不然,这么几个妖兽,怎么会需要举办百宝会来应对? 妖界是不是大祸临头了? 猜疑的声音逐渐的变大,惊恐也在人群里扩散,息相连夜被苍梧喊进了炽焰宫里。 息相一身的铠甲,走在前方,步履稳健,意气风发,只是面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冲冲。 “妖主,崧河河水倒灌,不死树竟然出现了枯萎的现象,整个妖界都受到了影响,你到底有没有应对之策?” 说实话,苍梧继位妖界妖主之位,息相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们的父亲夫诸定下的人选,她也只能服从,可是苍梧的为人实在不算是聪明,做事畏畏缩缩的,好在为人憨厚诚实。 可就这点憨厚诚实,在他与和尘逼死那个小花妖后,息相便对他改观了。 然而,怒骂的话语还来得及说出口,息相一进大殿,便看到了坐在宝座之上,披头散发的苍梧,他的双目猩红,面色苍白,颓废的瘫坐在那,还遣散了周围的人。 息相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人毕竟是她的哥哥,她上前询问:“兄长,你怎么了?” 苍梧转了转干涩的眼眸,看向她,声音嘶哑道:“二妹,妖界没救了,我们杀了真神,惹得天怒,妖界已经被天道放弃了,我们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胡说!”息相拧眉怒喝,“你堂堂妖界之主,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苍梧!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是不是妖主,我都会揍你!” 对于息相的恐吓,苍梧只是自嘲似的淡笑一声:“二妹,妖界从一开始,就是被神抛弃的。” 息相语塞,想到了禾凝,想到了南海云台之上,那个灵婆鸦姏,那可是世间仅剩的上古神,也被他们杀了,弑神的罪过,或许真的如苍梧所言,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眼眸里雾气升腾,息相哽咽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苍梧屋里的摇摇头,仰头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想到了什么,息相激动道:“不对,还有天君,我们在三千年前,是与他站在一起的,剿杀那个小花妖的事情,你也是助了力的,我们去找他帮忙!” 话毕,她转身就要去天界,苍梧大声的呵斥道:“回来!” 息相不解的转头,苍梧怒道:“二妹,你是急糊涂了吗?” 看了眼门外的人确实被他哄走的干干净净,苍梧才放心道:“你忘了天君是如何记恨我们妖族的吗?你去找他,根本就没用!” 息相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的小妹妹,这个局面的促成者,禾凝,她不知道禾凝为什么会背叛和尘,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他们妖界何至于此。 “都是禾凝!都是她!她自小就冥顽不灵,自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 听到息相这样的辱骂禾凝,苍梧张了张嘴,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没开口,捕捉到他这点异样的情绪,息相眯起眼眸:“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苍梧扭过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这模样,一看就有诈,当年她的父亲夫诸,不知道和禾凝说了什么,然后,就出现了她背叛的一幕,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如今这各种缘由,和尘也根本不在乎了。 “苍梧!”息相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遮掩,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身为妖界君主,难道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子民死绝吗?” 苍梧对上她的眼眸,眸光逐渐坚定,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自己的衣领后,才道:“你跟我来。” 第150章 真相 随着苍梧的步伐,息相被带到了永夜海底,进入之前,她抬头看了眼上方的不死树。 不死树的来历悠久,从她记事起这棵树就在了,妖界的元老都告诉她,这棵树是妖界赖以生存的象征,它结的果叫不死果,顾名思义,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是这果实却也难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它开花时的灵气,具有清除魔瘴邪祟的奇能,所以,也供养者这片大地上的人,直到夫诸开始觊觎天界的一切,发兵失败后,便被神抛弃了。 没了神灵的赐福,不死树的灵力开始枯萎,攻打天界失败后,妖界因为不死树的事情,几乎损伤殆尽,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不死树又奇迹一般的复生了。 岛屿的下方垂着不死树数以万计的根,深深的扎入海底,错综复杂,息相细看之下,才知道能给不死树提供养分的,似乎是从海底出来的。 苍梧一挥衣袖,海边出现了一面人形高的镜子,那镜子似乎是透明的,透过镜子,能看得清这永夜海远处的海平线。 看着他的身影埋没在镜子里,息相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她才知道,这面镜子,是进入永夜海海底的法门,否则,永夜海深不见底,它和归墟不同,外人贸然进海,是找不到海底的,须得用这面镜子才行。 而眼前的景象又十分的诡异,息相低头看去,这个镜子似乎把他们的位置倒了过来,他们现在脚底踩的是方才见到的海面,竟没有想过,永夜海的海底,是在上方。 海底里,群石林立,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山峰,这片海底是真的大的出奇,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以至于根本出不去。 “这是永夜海底?” 前方的苍梧提着一盏灯,点燃了四周的景象,他嗯了一声:“这是永夜海底的最深处,叫峰林谷,当年的天界将士,尸骸大多在这里面。” 这是一桩不太愿意想起的往事,息相不答话,直接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息相紧跟其后,疑惑道:“我在妖界这么久,为何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永夜海底的法门,只有历代的妖主才能打开,这海底,也只有妖主才能找到。” 石林的缝隙逐渐变窄,谈话间,他们的路也越走越宽,最后的时候,眼前直接开阔一片,四周杂草丛生,它的正中央似乎有个小水台,正在汩汩的冒水,水泉的之上,悬浮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神器。 “这是……” “浮光玉核。” 这个法器长得颇为罕见,是个罗盘,上面的符文颇多,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它的中心处,是一块发着光的珠子,看来,这就是苍梧说的浮光玉核了。 只是,这个玉核所散发的灵力,怎么这么的熟悉? 看她的神情,苍梧笑了一下,有些怀念道:“怎么?是不是感觉好像认识她?” 息相扭头,目光里仍是深深的不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苍梧走到水台的前方,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埋藏了近乎数万年的秘密:“这是整个永夜海的泉眼,而早在万年前,这个泉眼因为年限太久,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妖界了,如果它废了,那么永夜海将会干涸,不死树枯萎,整个妖界将会变成一座荒芜的死城,所以,这个罗盘里的浮光玉核,是三妹幻化而成的,有了它便可使得泉眼再度运作,保我妖界安然无恙。” “你说什么?”息相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反问出了声,“你说她是禾凝?” 苍梧盯着浮光玉核,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悲痛,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夫诸是个胆大的妖主,他和苍梧不同,做事素来张扬,不知收敛,所以,在泉眼出现问题的时候,出于妖界的生存考虑,他没有被困囿于这小小的永夜海里,而是盯上了天界这个靠近神的地位。 倘若他离那些上古神越近,岂不是更加的得天独厚? 那时,冗月因为才经历大战,正在闭关修行,况且这场战争也把所有人都消耗了一番,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掀风作浪的人,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个夫诸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夫诸起兵后,和尘念在禾凝的面子上,不愿意对妖界大开杀戒,就率先求和,希望可以和夫诸好好的谈谈,禾凝也很开心,觉得肯定可以谈成,就顺着夫诸的意思,带着和尘来到了妖界。 夫诸表面上与和尘谈的十分契合,表示愿意退兵,和尘很高兴,愿意以神之名,降下福泽于妖界,并且为了两族交好,和尘主动提及了愿意天界的仙人可以与妖界的人结亲,以此来度化妖界的魔瘴。 见时机已到,和尘更是向夫诸当面求娶禾凝为天界天后。 禾凝满面娇羞,夫诸哈哈大笑,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能落于他人之后,我妖界的不死树才结了一颗不死果,便也赠予天君,充作我儿的嫁妆,如何?” 和尘自然喜闻乐见,夫诸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永夜海,摘得不死果,等和尘到了永夜海时,夫诸才露出本来面目,控制着一早被下了控心咒的禾凝,从背后刺了和尘,将人打下了永夜海。 和尘被害,消息传回天界,天凤一族的族长包括当时的霓凰在内赶去救人,协领天界将士厮杀于永夜海,夫诸疯魔了一般,竟然打开了永夜海的泉眼,海水倒灌,阵法开启,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此。 霓凰也是拼死找到了和尘,将人带回,所以,她才会是如今的天后。 夫诸凭借着一早就埋下的圈套,大获全胜,便乘胜追击,只是在路上就被赶来的冗月拦截,夫诸被击杀,不过眨眼间,风水便轮流转了,妖界落荒而逃。 说到这,苍梧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道:“这番折腾,妖界没有半点的好处,泉眼还在枯萎,最终关头,是禾凝奉献了自己,筑得了浮光玉核,才解决了这场危机。” 息相愣了很久,倒是没有想过竟会是这样的内幕,她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气愤:“这么大的事,当年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苍梧转身看向她,解释道:“因为二妹你的脾气太过于刚正,这种事你不会愿意做的,连同我也是被父亲逼迫的,至于三妹……” “既然她也是被迫无奈,刺杀天君并非她的本意,为何不向天君阐述缘由?” 苍梧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失落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在南海云台剿杀那个小花妖,向天君投诚的时候,就借机说过,他不信。” 息相哑口无言,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禾凝连个尸身也没有,更不要说被下了控心咒这样的事,更是无从查起。 苍梧仰头,永夜海如其名一般,安静沉寂如同黑夜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满是晦涩:“二妹,我之所以再度举办百宝会,也是因为妖界在一点点的陨落,迷幻森林的结界也变弱了,控制不住那些妖兽了。” “尽管它们危险,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为了防止往后妖界没落,引得众人践踏,不如敞开大门,将这个危险的宝物公之于众,还能按照规矩,得到一些法器和宝物,总比后日被打的一场空的要好。” 这个做法虽然有效,可还是让息相心里一阵紧仄,她妖界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了,需要这般的委曲求全来得以生存。 “真的没有办法吗?” “有。”苍梧开口。 “什么?” “若是能让天界的小公主久居妖界,或许可以用她来缓和我们和天界的关系,求得庇佑,请诸神赐福,免去我妖界的魔瘴和弑神的罪过。” 息相问道:“如何让小公主久居妖界?” 苍梧轻飘飘的说道:“我娶她为我妖界妖后。” 第151章 柢山鱼抢夺之战 百宝会当日,真可谓鱼龙混杂,各界人士均来到此处,偏冗月来的时候,被苍梧视为座上宾,从他的出现到进妖族的宫殿,都是极为恭敬的,惹得宫门口那些等待入场的人不快。 “那人谁啊?凭什么妖主对他这般?我等都是以自家的宝贝换得的机会,怎么他没有令牌,也能进入?” 旁边的一个人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见过世面:“那可是扬名六界的冗月神尊,他别说没有令牌,就是向妖主要今年的彩头柢山鱼,他们也只有乖乖双手奉上的份。” 那人嚯了一声,颇为惊叹,原来是天界的神尊,难怪这浑身的神力如此充盈,妖主苍梧对他极尽可能的讨好,也是应该的。 柢山鱼三个字落在了九阙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冗月也会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冷淡的让人讨厌,一想到花二曲的重生有多困难,九阙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直冒。 他也想拿到柢山鱼吗? 不,今年,有他在,冗月想拿什么都不可能。 要不是花二曲还等着这个柢山鱼,他一定找机会,抽了他全部的修为,要他用命给花二曲赔罪。 九阙靠近方才那两个人,笑的亲和:“兄弟,今年的百宝会,可有目标?” 他自从相思死后,便发誓与青丘断绝关系,泽烨还在满六界的找他,所以,他今天来是带着面具的,二人看他修为也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知道得罪不起,也就回答了他的话。 “我俩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太凶狠的也对付不了,只想抓个耳鼠回去驯养,也能解百毒,保平安嘛。” 九阙对他们的计划有了了解后,只是笑了笑,揽过他们的肩膀,低声道:“我这里有个差事,事成之后,除了你们要的耳鼠,我再额外附赠五颗渡厄丹,如何?” 度厄丹的作用他们还是十分熟悉的,且名贵程度可以说是六界罕见,这样的好东西,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五个?真的假的? 对上他们狐疑的目光,九阙也不着急,先给他们验了验货,两人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对视一眼,既然来了,那不如干票大的。 “在下阮修,他是项灼,您想让我们做什么,尽可吩咐!” 九阙淡笑一声,这二人的修为不算低的,就算打不过冗月,也可以恶心他一阵,现在报仇时机不对,他们来日方长。 这次的百宝会与以往不同,时间放在了晚上,本来林中就有瘴气,晚上更是那些凶兽吃饱喝足,精力正旺盛的时候,况且这林子实在是大,千把个人进去后,愣是碰不见第二个人。 冗月一早就从苍梧的口中知道了三足龟和柢山鱼的所在地,所以,他是直奔目的地,他不想目标太大,就只能靠步行过去,路上难免会有些妖兽会想要袭击他,冗月只是手持玄度剑,一剑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战夏的柢山鱼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是先去了三足龟的地盘,龟壳硬的很,倒是废了他一番功夫,等他前往柢山鱼的目的地时,发现早有人在那里开始击杀柢山鱼了。 柢山鱼虽然名字里有鱼,却不一定生活在水里,他可以栖山而息,那是一个形如鱼,却有牛角的怪物,身上的鳞片泛着奇异的光泽,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的坚不可摧。 那人带着面具,最终的一击之下,成功击杀了柢山鱼,并动作迅速的剖了它的内丹。 九阙本来还在心里夸赞那两个人办事得力,谁知道还是让冗月来了,而他也没有猜错,冗月的目的,也有柢山鱼。 以灵力传向不远处的二人,九阙问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两人收到后,竟是躲在一处山洞里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告诉他:“这个神尊太可怕了,修为五千年的魍魉,他是一剑一个,太吓人了,我们不想死。” 九阙在心里暗骂一声废物,落地后,他手持利剑,对上冗月的视线,嗤笑一声:“怎么?阁下这架势,是要抢?” 冗月伸掌化剑,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聪明。” 几千年不见,这个家伙还是这种德性,对于他,九阙不敢掉以轻心,纵是白矖已经帮他恢复了所有的功力他也不敢保证可以打得过冗月。 冗月一剑挥过,巨大的剑光掀起一股滔天的热浪,直接砍向九阙的面门,他眸色一凛,抬剑格挡,而后以剑尖画符印,唇瓣里呢喃着口诀,登时,他手里的剑眨眼睛就消失了,下一刻便出现在冗月的身后。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身形瞬间消失,九阙警觉的环视周围,忽觉上方一股寒意,仰头看去,白色的光芒自头顶拍下,九阙侧身躲过,剩下的余威,被他一剑破开。 足尖轻盈落地,冗月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执剑而立,与他过的这几招,丝毫没有气喘的样子,看起来,他的修为是今日这些人里的佼佼者,他的眸色变暗,这次的柢山鱼,拿到的可能性应该是不高了。 想到自己与战夏的交易,冗月有些不甘心,他的声音平稳不带有任何的色彩,如往常一样:“我需要这个,你若是肯放弃,我可以拿你想要的东西,与你交换。” “好啊。”九阙勾起唇角,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眸中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我要你的命!” 闻言,冗月拧眉,这人似乎对他有恨,来不及细想,二人就缠斗到了一起,九阙的修为虽然不如他,却也是个难啃的骨头,二人实力强横,愣是在这一方天地里打的是轰隆作响,地动山摇,迷幻森林的树木,让他们掀了好几片,也没有争个胜负。 争夺期间,九阙怀里的内丹被冗月一掌击出,不慎从空中掉落,他们谁也不让谁拿到,而就在这时,横空出世一柄长刀,硬是闯进了他们的争斗里,一招不慎,竟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夺走了柢山鱼的内丹。 来人一身黑衣,也是一样戴着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知道他的修为也是只深不浅。 不知道为何,今年的柢山鱼十分的抢手,似乎谁都需要它,眼看那个占便宜的家伙要走,冗月足踏金光,飞身追了上去,九阙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 三人的争斗打的是天翻地覆,竟一路打到了永夜海的上方,妖界的人们望向不远处的天空,那真叫一个火花四溅,几乎把妖界的夜晚打的亮如白昼,三人是谁也不让谁。 下方的海水因为他们的原因,形成了一个漩涡,力量太过强大,几乎快要把永夜海给拆了。 冗月利落的出剑,刺中了那黑衣人的肩膀,伤口之下,他闻到了一丝丝的魔的气息,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长刀举起,奋力的向前劈出一道,被冗月侧身躲过。 永夜海被打的海水翻涌,身后的迷幻森林也被他们三人给铲平了大半,苍梧担心再这么打下去,他这个妖界怕是要提前消失了,便赶紧派息相前去阻拦。 一杆长枪划破夜空,息相握住枪身,不满的怒喝:“你们打归打,难道要毁了我妖界不成?”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黑衣人得到机会,飞速逃窜,九阙正欲追上前,被息相拦住,长枪直指他的喉头。 “你是什么人?来我妖界参加百宝会,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说!到底是何居心?!” 多年不见,这个息相还是个老样子,拿着把枪咋咋唬唬的,对于她,九阙一样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她害花二曲上诛神台是一次,南海归墟剿杀花二曲的人里,妖界也是首当其冲的。 柢山鱼被夺走,冗月也没了兴致,还好他要的东西在,倒也不甚在意眼前的情况,不过息相说的也没错,这个人好端端的戴什么面具。 九阙着急追回那柢山鱼的内丹,本不想与息相多纠缠什么,可无奈这女人实在是难缠的很,打斗期间,想起那些旧账,九阙一个没控制住,刺穿了她的肩膀,疼的她瑟缩了一下。 四目相对,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太过于熟悉,息相的心脏像是跳停了一拍,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唤出了他的名字:“九阙?” 冗月听到息相的声音,心里愕然,倒是没有想过,他居然是九阙? 身份暴露,九阙知道必须得走了,转身的瞬间,息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喊出声:“九阙!” 那人回头,冰冷的眼眸里不带有一丝丝的情感,转头消失了。 第152章 最好的朋友 冗月一回到离怨宫,战夏就凑了上来,虽然对于冗月的能力,他不做任何的怀疑,可是,他更想要结果。 推开他凑太近的身体,冗月淡淡的回答:“被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战夏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见了什么,“被人抢走了?” 冗月照旧坐在书案前,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我虽然不喜欢离怨宫里有人服侍,但不代表无人经过,你要是想早些暴露自己,可以再大点声。” 战夏被堵的哑口无言,他还是想不通,居高临下的站在冗月的面前:“什么人抢的?” 回忆起那场争夺之战的经过,冗月答道:“一个是九阙,另一个是你们魔族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他带了面具,看不清。” 战夏来回踱步,琢磨着这两件事,总觉得这两个人冒出来抢夺他的生机,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九阙从哪冒出来的?他不是失踪了很久了吗?突然就冒出来就要跟我作对?抢我的柢山鱼?” 冗月垂下眼帘,花二曲还活着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这个人,那丫头能死而复生,也忘了很多事,魂魄不全却也没心没肺的开心的很,既如此,那便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吧。 自上次见过一面后,那丫头一口一个哥哥,他便能猜到,救她的人是九阙无疑了,那抢夺柢山鱼,大概率是要为那丫头疗伤了。 “九阙抢不抢柢山鱼,倒也没所谓,我只是觉得,那个魔族人抢夺柢山鱼,相较之下,他的动机会会更加危险。” 冗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从九阙的身上拉了回来,为了防止他去深究花二曲的事情,果不其然,提到那个魔族,战夏的思绪被整个拉了过去。 “你说的不错。”战夏少有的赞同了他的话,“我被你带走的事情,应该无人得知,更别说人在离怨宫的事情了,那魔族要这柢山鱼是要做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猜测,是不是暮瑰猜到了什么?或者说,本身这件事,就又是暮瑰策划的? 备好所需的物品,冗月把东西送进了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里,老头说的话和战夏说的差不多,修补的问题不大,只是器灵化人,须得费一番功夫了,可他却不在乎,只让太上道祖修就行。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难熬的时间。 九阙回到昆吾山时,花二曲正蹲在小溪边和那只白毛小灵猴玩闹,溪流不深,她挽起裤脚,白嫩纤细的小腿在水流的作用下宛如一块白玉,那丫头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趁着小灵猴一个不注意,她抄起水花泼洒在它的脸上。 小灵猴被突袭的毛发尽是水,不满的白了花二曲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水,也洒了她一身。 不远处响彻着蓝鳬的怒吼声:“花二曲!你功法都练完了吗?敢跑出来偷玩?” 花二曲被吼的浑身一抖,和小灵猴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抽身想要逃离眼前地,转身就看见了伫立在一边,看着她笑的九阙。 “哥哥救命!” 花二曲迈开光溜溜的脚丫子,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奔向九阙,还没有扑进他的怀抱,她的后衣领子就被人轻松的提溜了起来,身后传来一股寒意。 她扭头看去,果不其然,蓝鳬怒容满面:“老娘告诉你,今天就是盘古在世,他也是救不了你!” 蓝鳬自诩高贵典雅,目空一切,以往都是本上神本上神的自称,可自从遇见了这个丫头,她每次被气极了,就会变成老娘。 花二曲自知躲不过,却也还想再试试,她嘴巴一撅,可怜兮兮的看向九阙:“哥哥……” 九阙淡笑一声,在她的注视下,抬起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我听不见。” “……” 花二曲只觉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总是会让她的心里泛起一种无名的情绪,蓝鳬对于督促她练功有着坚持不懈的精神,堪称名师,明知她没什么慧根,还非要赶鸭子上架,真的很痛苦。 她指了指身边的小灵猴,对蓝鳬提出了条件:“那我要阿毛和我一起。” 被提名的小灵猴脊椎骨发凉,蓝鳬对于这整座山里的生灵而言,是个恐怖的存在,神力高深,地位也高,谁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它要是被带过去,万一这丫头练功不认真,蓝鳬拉它过来,杀猴儆臭丫头怎么办? 它不要! 阿毛剧烈的摆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花二曲一看不乐意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破抛弃朋友呢?我们的关系很好的!” “哦?”蓝鳬挑眉,看向那只猴子,语气里带着威胁的味道,“你说,你俩关系怎么样?” 阿毛不假思索的回答:“一般。” 似乎觉得程度不够,达不到让蓝鳬欢心的那一步,它又补充了一句:“极其恶劣。”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蓝鳬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花二曲被它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她明明和这只猴子从小玩到大,怎么就关系不好了? 她还准备细究的时候,蓝鳬根本不听她的废话,也不想知道他俩究竟感情好不好,直接一个挥手,把花二曲直接送回了楼阁,还顺带上了结界。 她摔了个屁墩,也不气馁,翻起身就要开门,结果触及到结界,手被刺得生疼,回头看了看那些堆成山的功法,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觉得凡人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正好,不像她,活了几千年,功法练的没完没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实话,蓝鳬虽然为人刻板,可在对待这个丫头的事情上,是真的上了心的,对于这一点,九阙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如何?柢山鱼可有到手?” 花二曲一走,蓝鳬就开始直奔了主题,九阙瞥一眼阿毛,那猴子倒也机灵,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跐溜一声就钻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了。 “出了点意外,柢山鱼让另一个人拿走了。” 蓝鳬惊讶道:“谁?” “不清楚。”九阙回想着他被冗月刺破的身份,给了最初的猜测,“貌似是个魔族人。” “魔族要柢山鱼做什么?” 九阙无法回答她,只是垂头沉思着,其他的他知之甚少,只是有一点,魔族如今当家作主的女君暮瑰,曾几次三番的陷害花二曲,每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连他争夺柢山鱼都有魔族的影子。 看来,这个魔族内部,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九阙转身,眺望着山顶上的楼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蓝鳬,当年的事,我不相信是她干的,这么些年来,我只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别无所求,所以我不去调查,只是现在,我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怕我到最后,谁也守不住。” 和九阙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蓝鳬也知道他的性子,随性自在只是他的外表,当初,她也恨透了这个蛊惑白矖奋不顾身的男人,可日子一久,蓝鳬才看到了他对白矖的我真心。 “她现在魂魄不全,当务之急是让她尽快恢复,其他的,都不重要。” 九阙点点头,可是等她复原,记忆也会随之恢复,到时候,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如何面对,自己最爱的人的背叛? 第153章 兜率先府被毁 九阙被息相认了出来,泽烨很快便顺着气味来到了妖界,一顿搜寻无果,回了青丘后,他本想愤怒的发话,要把人抓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的脾气比他的父亲倔犟,看这副模样,是要和青丘断绝关系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凡人女子,值得吗? 收回了原本的话,泽烨只是让人出去找他,也做了退让,只要他能回来,他绝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神王之位,依旧是他的。 消息传到九阙的耳朵里,他只是嗤笑一声,在泽烨的眼里,神王之位,到底有多重要? 竟然觉得他和他一样,会稀罕的很? 魔域里,暮瑰按照罗睺的要求,把得到的柢山鱼交给了他,仓屠山里,他正在努力的去炼化柢山鱼,重塑肉身,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衣服样貌与那日在妖界袭击冗月和九阙的一模一样。 “女君,属下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暮瑰侧头看去,这人叫习浊,是温楚当年留给自己的一把强有力的刀,要不是被罗睺威胁着,她也不会率先用他。 “何事?” 回想着在妖界的情形,习浊恭敬道:“女君,那日妖界的百宝会,冗月神尊也在,另外一个带着面具,听传言,他似乎是涂山氏的小神王,与冗月一起,同属下争夺柢山鱼。” 闻言,暮瑰的眼眸里寒意四起,她侧头不语,面上的神情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冗月?他和那涂山九阙为何需要柢山鱼?” 习浊低头颔首:“属下不知,只是,冗月神尊对这柢山鱼似乎不甚在意,反倒是那涂山九阙,一路跟随着属下,属下想着不可打草惊蛇,才没有跟他动手,等甩掉了他才回的魔域。” 柢山鱼的作用世人皆知,他们二人要这种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事。” 不满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暮瑰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 “冗月神尊在妖界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神尊似乎格外重视这两件东西,他进入迷幻森林,是直奔这两件东西去的。” “你说什么?” 暮瑰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量,目眦欲裂,她突然间的转变,惊到了习浊,他再次重复:“神尊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 得到肯定回答的暮瑰,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她当日虽然废了那个烦人的器灵,可终究因为放了心头血,无法毁掉它,这才让冗月拣取,本想着他也就是怀疑两天,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三千多年了,他居然一直把这个浮生环留在身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是修补器灵的圣物,他拿到它,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怀疑当年的事吗? 倘若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焉能放过她? 柢山鱼拿不到,战夏也等不到什么更好的时机,他每天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三番五次的偷袭冗月,二人争斗期间,无意间撞到了一边的书橱,从里面掉出一个瓷瓶。 瓷瓶碎裂,里面的东西灵活的如同一条小蛇一般,蜿蜒爬出,黑乎乎的,战夏的眼睛一亮,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是息壤?” 冗月没有他那么的兴奋,只是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了那堆息壤,刚想把它重新放回去时,撞进了他期待的眼神里,冗月才后知后觉。 没有柢山鱼,息壤也是可以为他重塑身躯的,有他的神息加持,维持人形不难,可毕竟不是肉身,以土塑之,还是会有些不便的。 “你确定吗?” “当然,我成日在这牢笼一样的天宫里出不去,还如何复仇?”话锋一转,战夏又开始埋怨他,“你早说有这种东西,我还要什么柢山鱼?” 冗月也烦他每日都在自己的宫殿里,一个元神到处溜达,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被吵到,或许这是个摆脱他的好机会。 “我可以给你炼化息壤,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冗月好心道:“息壤虽有神息加持,却无法长时间维持人形,所以,你需要自己去找到先天壬水,以此融合息壤,才可以经久不衰。” 战夏给了他一个冷笑:“少对我说教,这点我比你清楚。” 见他是打定了决心,冗月也不劝什么,正准备开始炼化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又缩回了手,问道:“息壤也是我给你炼化的,之前的交易,须得作数,否则免谈。” “……”战夏脸色一黑,“趁火打劫?” 这都拿不到柢山鱼了,还敢要条件? 冗月倒也实诚:“我不喜欢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战夏也是一听就懂,素来心如止水的冗月神尊,居然被一个暮瑰缠到产生了厌恶感,也真是罕见,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战夏也就允了。 给他用息壤制作人形,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冗月趁着他努力和息壤融合的时候,正打算去趟太上道祖的仙府,看看浮生环的修补进展如何。 可人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远,远处的祥云中,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宛如一颗颗巨大的流星,砸向天界。 火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海,突然的偷袭,打的天界人一阵措手不及,他们努力的施法阻挡,四处躲避,喧闹声自三千年前的那一次,又再度出现。 冗月拧眉,什么人敢这般狂妄自大,直接攻上了天界? 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双手结印,神力自他的脚尖扩散开来,直接将那些火焰全部击散,其他人本来还在奋力抵抗,却在一个瞬间,浑身轻松,注意到是冗月的功劳,他们赶紧弯腰作揖。 “多谢神尊大人。” 冗月几乎是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奔赴太上道祖所在的三十三重天,才到兜率仙府,眼前的景象如同他的猜测一般,整个天界,兜率仙府的毁坏最为严重,几乎坍塌成了一片,偌大的宫殿也直接化为了火海。 太上道祖从火海里挣扎出来,早就坐在了一边,只是胡子和拂尘被烧的黑漆漆的,有些毛还被烧卷了,他如今哪里还有以往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一整个糟老头的模样,太上道祖一看见冗月,忙不迭的过来:“见过神尊大人。” 推掉他的虚礼,冗月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我的浮生环呢?” 本以为他是来询问这场袭击的原因,却没想过他担心的是这件事,太上道祖从怀里掏出来那个已经修复好的浮生环,递给他:“还好老身已经修补完成,否则,还真是亏了神尊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看到已经修补完成的浮生环,冗月心里的慌乱感才被压下,他接过来,细细的摩挲着,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 “此次袭击之事,实在是突然,不过道祖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彻查到底。”冗月握紧手里的浮生环,转头望向那堆火焰,声音里如同淬了冰,“不过也恰恰说明了一点。” 太上道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好奇的追问:“说明了什么?” 他垂头,展开掌心,浮生环被太上道祖修复的几乎看不见断裂的痕迹,崭新如初。 “有人在阻止我查明真相。” 第154章 别伤我 为了这次的行动更加的掩人耳目一点,暮瑰和罗睺商量着,这次除了天界,再让人间界随个礼,让人看不太出他们的来历,也不轻易暴露出目的。 想着习浊的话,他在被九阙跟踪的路上交过手,期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了魔界特有的蓝萤,这种东西一旦种下轻易不显形,只有用特定的术法召唤才能看见蛛丝马迹。 而习浊事后调查了一下,这蓝萤的踪迹竟一路延伸到了昆吾山才算完。 所以,那个涂山九阙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昆吾山? 按道理来说,那个小花妖一死,他不可能这么的沉寂,没有任何的动作,如此想来,暮瑰倒觉得,这次,是个试探昆吾山的好时机。 蓝鳬本身的脾气不算好,等她碰到花二曲练习功法的时候,总会被气的暴跳如雷,这个时候,她就会啪叽一口亲在蓝鳬的脸颊上,一口下去,火气全无。 这招她从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一直用到大,百试百灵。 眼下,蓝鳬又被她磨的没了脾气,看她这些天练功确实是累了,也就大发善心,放她出去溜达溜达,从她上次偷偷溜走后,九阙就给整座山下了结界,也不怕她跑出去。 可玩的东西也不多,左右不过是些山里新鲜的果子,会被她拿来酿酒,有时候树木太高采不到,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小灵猴阿毛的身上,他游荡在林间也自在方便。 阿毛把一堆又一堆的果子摆在她的身边,看她在溪边一个又一个的洗着水果,不免好奇道:“九先生不是不让你喝酒吗?罚你禁酒都五百年了,你还酿酒做什么?” 潮湿的手指归拢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发丝,花二曲边洗水果边道:“这叫提前准备,再说了,酿酒也是需要时间的,五百年时间刚刚好,我还酿了一种酒,那酒是要等小白嫂嫂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喝的。” “哥哥说,等小白嫂嫂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人间生活,然后开间酒肆,紧挨着哥哥开的医馆,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我的酒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再带上蓝姑姑一起,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永远不分开。” 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她说这话时,透彻的红眸里是发着光的,嘴角的笑容根本下不来,可她的未来里,没有自己的影子。 “那我呢?阿曲,那我呢?” “你?”花二曲好笑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毛都没退完,去人间只能钻火圈。” “阿曲!” 不满足花二曲给他安排的差事,压根就是个打杂的,还是个供人玩耍的杂戏,阿毛气的上蹿下跳,滋哇乱叫。 “你上次不是说我们的关系极其恶劣吗?” 阿毛被他这句话怼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巴了下来,他讨好的拿过她洗好的桃子,放在一边,讨好道:“我那是跟上神开玩笑的,咱俩的关系,天下第一好。” 花二曲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正想开口饶过他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什么东西拖着浓浓的黑尾,撞击在了结界上,被挡在了外面,却也出现了一阵阵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这样的火球,来了第二个,第三个,不计其数,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结界上面,没几下,结界就出现了裂痕,林间的动物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意识到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花二曲赶紧道:“阿毛,姑姑在后山的阁楼里闭关,你去找她来,哥哥有事不在,出去了,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好!” 她采摘水果的地方,在整条溪流的下游,往后山去的路比较远,她的灵力不够,飞不太上去,只能让身体灵活的阿毛先去通风报信,她自己只能慢慢的在后面跟,否则等她爬上后山,黄花菜都凉了。 还没有跑多远,结界破裂,一个巨大的火球撞击在了一个小山峰上,顿时火焰满天,碎石四溅,花二曲躲的不及时,后背被一块大石头击中,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充斥着她全部的鼻腔,没有任何准备的她被灌了好几口,摸着水底的沙石,她想借力起身,一下子被突出的石头划伤了手指,整个人又跌回了水里。 紧张的感觉压着整个心房,花二曲只觉得心间有股力量才涌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心脏不太舒服,她按住心口,皱着一张小脸,身边的火球还在不断的下落,热浪翻滚袭来,花二曲被吓得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姑姑……姑姑……咳咳……” 浓烟灌进口鼻,她咳了好几声,有些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眼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森林,丛林里还有些未开灵智的神兽,身上染了火四处狂奔。 白嫩的掌心里逐渐布满鲜血,花二曲强忍着发软的双腿,抬头看向蓝鳬的方向,希望阿毛能再快点。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没死。” 一道女声自身侧响起,花二曲扭头看去,一个身着黑色华服,容貌绝美的女子向她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眼眸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恨。 她讨厌她? 暮瑰手边的刀尖泛着寒光,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花二曲不断的往后退去,眼神慌乱,惊恐的四处看,希望能有什么可以救救她。 暮瑰本着掩人耳目的意思,这次的昆吾山之行,她打着救火,调查火源的幌子,一早就喊来了天界的成武神君,妖界的息相公主一干人等,她是等结界破裂后才带着那些人出面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们在前方救火,而暮瑰一进入这里,就开始搜寻,果不其然,真让她看到了这个大秘密。 花二曲紧张的后背冷汗连连,她现在任何攻击类型的法术都不会,只能颤抖着双唇乞求:“可不可以……别伤我……” 她这副害怕的模样不是假的,暮瑰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怕什么?” 花二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无助的摇摇头,漂亮的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恐惧,她哆嗦道:“我又没有伤害过你,哥哥说,一报还一报,我没有伤害过你,你也不可以伤害我。” “你当然伤害过我。”暮瑰眸色凛然,那目光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剐着她身上的肉,花二曲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映射出这么疼的感觉。 “可我都不认识你……”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解释,她只希望多说点话,好让蓝鳬快点来。 “你抢了我此生最爱的人,原以为你死了,他会对我另生情感,可没有想到,你就算死了,也是阴魂不散,更何况你如今还没有死,那就更不能留你在这世间了。” 本以为剜了冗月的心,他就可以对她产生一份新的感情,她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冗月会喜欢自己的,可是三千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吝啬于给她。 没有人知道,在和尘剜心的时候,当她看到冗月居然真的为了这个丫头生出一颗心来的时候,心里的嫉妒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明白,自己身份尊尊贵,怎么会输给这个低贱的小花妖? 寒光闪过眼前,花二曲不敢正眼去看,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她睁开眼去看,是个女将军,一杆长枪,替她挡住了暮瑰的杀意。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护着这个三千年前的妖女?” 息相收回长枪,沉着冷静道:“女君,她活着还有用,三千年前的大战,净世莲随着她一并消失了,现如今她再度出现,不等咱们问出净世莲的下落,你就要杀之,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息相公主所言不差。”成武神君也走了过来,他很赞同息相的做法,“而今恶灵当道,邪祟入侵六界,各界都深受其害,若是能得知净世莲的下落,岂不是可以解决六界的燃眉之急?” 暮瑰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本来把他们找来是为了摆明自己的立场的,可没想到,竟是成了阻碍她解决心头恨的障碍物。 “若是这净世莲早就消失了呢?”暮瑰面色不悦,“这妖女已经忘了很多的事,她可不一定记得净世莲究竟在哪?” 成武神君看她还是想杀人的样子,他坚定的往花二曲的面前一站:“一切,都等天君定夺。” 暮瑰紧抿唇瓣,对上成武神君的眼眸,二人丝毫不愿意退让,硝烟味弥漫开来,这时,从草丛里钻出一道身影,横在花二曲的面前,把人扔上背,身型迅捷的往林深处躲去。 几人相视一眼,看清楚刚刚的东西,是孟极,一种形似豹子的东西,速度上极为敏捷。 反应过来的他们,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若是真的让她跑了,后面去哪找人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仅仅是愣了一刹那,便追了过去。 第155章 你能奈我何 云顶天阙不论经过多少年,还是经久不变,仙气飘飘,富丽堂皇,祥云环绕。 可这些极致的精美,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却并不如昆吾山的一草一木招人稀罕,眼前的云顶天阙,是冰冷的,森严的。 整个大殿十分宽阔,周围站满了她不认识的人,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花二曲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因为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鄙夷。 是的,每一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很惊讶,惊讶于她还活着。 她在此刻也明白了九阙的苦心,出了昆吾山,没有任何人喜欢她,他们都讨厌她。 和尘坐在上方,那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审视的目光射在花二曲的身上,冗月当年那一掌他是亲眼所见,不留余地的,她居然还能活? 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丫头,一如三千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唯一变了的,是她的眼神。 三千年前的她,眼眸里虽然有害怕,但是很明显韧性十足,可如今的她,眼中有的只是胆怯和慌乱不安。 花二曲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她的身上也是血,那些抓她的人,当着她的面,斩杀了意图救她的孟极,不论她怎么哭着乞求,他们都不愿意放过孟极,现在又把她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眼眸里噙着泪,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他们用眼神去凌迟自己。 “花二曲。”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刺激的她的耳膜一震,花二曲抬起头,瞳孔乱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尘向前倾身,声音里是满满的压迫感:“本座问你,净世莲在哪?” 花二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净世莲三个字,是她出了山以后,外面的人念叨最多的东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和尘冷笑一声,他倒也不心急,而是抬步走下了台阶,蹲在花二曲的面前,垂首看向她:“花二曲,你知道在本座这里撒谎,会死吗?” 透彻的红眸里雾气升腾,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白皙的面颊落下,她努力的想要忍住哭意,却还是控制无果:“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呜呜呜,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和尘皱眉,问向那些把花二曲抓回来的人:“什么情况?” 成武神君回答道:“小神查看过,这妖女当年被打的魂飞魄散是真的,就算被复活,也只有三魂两魄,换句话说,可能心智不全,记忆全无,回答不了天君的话,也实属正常。” 此话一出,众人才明白过来,那这都是个废人了,还抓回来,有什么用? 和尘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细问道:“可有探知,她的身体里有无净世莲的气息?” 成武神君:“没有。” 那看来真的是个已经彻底无用的人了,和尘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宝座,询问着其他人的建议:“既如此,对于这妖女的处置,众仙家可有对策?” 元日星君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神情看起来极为苛刻,他自人堆里站出来,声音颇大,还义愤填膺。 “老朽认为,该杀。” 这回答似乎说到了和尘的心里,他转过身,坐了下来,面容舒畅:“哦?元日星君为何如此认为?”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元日星君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块:“天君,三千年前,六界为绞杀这罪孽深重的小花妖,死伤无数,更是破了天幕,险些给人间界酿成大祸,我六界的将士岂能白白的牺牲,须得以这妖女的命,生祭我六界将士方可安息。” 司命看她的身形,想起来那日在冗月神尊背后的姑娘,这么一回想,当时的姑娘八成就是她,可是神尊并没有将见过花二曲的事情外泄过,也就是说,他和这元日星君是持不同意见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的讨好一下? “依小仙愚见,这妖女左右不过是个废人,咱们修仙成神之人,又何必非得赶尽杀绝?” 五斗星君显然和元日星君意见相同,他不满司命的优柔寡断:“那司命,你又如何能断定,她以后不会恢复如初?这妖女一旦恢复,你能保证她不会祸乱六界,以此来复仇吗?” 司命被他的这句话,堵的是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退在一边,不言语。 暮瑰垂手站在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们讨论的方向却往她期待的方向去了,这么说来,一开始她倒是白担心了。 和尘对他们的话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理,便又问了一句:“可还有异议?” 太上道祖早就憋了许久,本来就对这丫头的死有点惋惜,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中央,听着她们决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下手,还是觉得颇为荒唐。 “老身认为不妥。” 和尘看过去,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不耐烦,却还是问道:“道祖有何问题?” 太上道祖往前走出一步,苍老的声音宛如浑厚古朴的老钟一般:“天君,我等修炼成仙成神,遵循的不过是心中的道,何为道?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今,跪在这里的是一个魂魄不全小丫头,这样的人都让诸位害怕至此吗?” 所有人被说的语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元日星君不甚在意,虽然无法反驳太上道祖的道法说,可他却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道祖,你可不要为了贪杯就这样放任六界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他是一片真心,竟被人这样的揣测,太上道祖气结,怒指他:“你!你!” 元日星君忽视他的怒火,继续开口:“这天界谁人不知道祖好酒,只是您老好酒也得看时机,这妖女是六界的罪人,只是因为酒就和这妖女成为了忘年交?道祖,你可知孰轻孰重?” 太上道祖被气的面颊通红,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日星君也不想和他废话,太上道祖毕竟是整个天界的元老,这么多人的面前,倒也不至于太下他的面子,他转身对着天君拱手作揖,声音振聋发聩。 “恳请天君怜惜六界将士,正公道,也慰藉六界将士的亡灵,杀妖女,以绝后患!” 元日星君也高声附和:“我等恳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三千年前的战争打的太多,各个都是惊心动魄的,他们真的不想在经历任何一场战争了,也就一同高声附和:“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这个结果和尘很满意,他一挥手,便下了命令:“花二曲,为祸六界,罪不可恕,现处以业火焚身,即刻行刑。” 刑罚已下,暮瑰嘴角的笑容无限的放大。 业火也是一种特殊的灵火,根本无法被熄灭,直至受刑者的肉身和灵魂被燃烧殆尽,才能罢休。 和尘的话音刚落,就有士兵上前来,要把她拖下去,花二曲不知道他们商量了半天在争执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业火焚身,只知道他们要杀了她。 “我不要,我不要!” 她起身就要逃跑,和尘的眸色一凛,愤怒的大喊一声:“放肆!” 元日星君和五斗星君相视一眼,飞身上前,灵力聚集掌心,二人即将触及她的后背时,一道强大的神力直击他们的面门。 他们躲闪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神柱之上,落地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正诧异间,原本守在门外的天兵全部被打了进来,修长匀称的手,接过太初扇,青色的衣衫衬托的他身形挺拔,他身后的天空中还盘旋着一只毛色奇异的鸟,形似凤凰,可羽毛却都是蓝色的,天界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人是蓝鳬上神。 “哥哥……姑姑……” 花二曲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遇到了熟悉的人,她才敢大声的哭出来,似乎真的被吓坏了,哭的歇斯底里。 “哥哥,他们要烧我……呜呜呜……他们要烧我……” 九阙自妖界回来后,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蓝萤,之所以出去,就是为了弄掉这个东西,谁知道,就这一次疏忽,便让人抓到了把柄,他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丫头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他咬紧后槽牙怒火中烧,却还是努力的安抚着花二曲,拍拍她的后背:“不怕,小曲不怕,有哥哥在,他们不敢烧你。” 息相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疼,那日在妖界,她也不敢肯定那晚的人就是他,但她现在能确定了,是他无疑,只是她也明白,自她当年与华晤合作,出卖花二曲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让九阙对自己有情了。 和尘眯起眼眸,知道他是青丘的神王,也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神王大人这是何意?是代表青丘与六界作对吗?” 九阙勾起唇角,眸中寒意四起:“我与那些狐狸早就无任何瓜葛,我就是我,人我要带走,你这天界我既然能杀上来,就一样能杀下去。” 和尘跃过他的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殿外的天兵已经被九阙打的倒地不起了,另有一些迅速集合的,围在殿外,形成了包围的趋势。 目光落在蓝鳬的身上,和尘倒是意外的很:“上神不该向本座解释一下吗?” 蓝鳬此刻其实有些为难,她与天界同根同源,兵戎相向的,确实不合适,可当她知道花二曲被人强制带走的时候,那一瞬间护犊子的心,也不是假的。 收起手里武器,蓝鳬走过去,说道:“天君,这丫头纵使有罪,三千年前已经伏诛了,我和九阙,白矖养了她三千多年,她没有任何的威胁,这点,本上神可以担保,也请天君看在本上神的份上,勿要赶尽杀绝,留她一条命吧。” 和尘还未开口,先前那两个被打的吐血的人忍着痛也要拒绝:“不成!饶过她,我六界将士岂不是白白牺牲?绝不能放过她……唔!” 话还没有说完,九阙已经单手结印,一掌推了过去:“我刚刚打的是不够疼吗?你还有力气废话?” 元日星君这次因为疼痛,真就无法再度开口,暮瑰担心眼前的形势会有逆转,忍不住开口威胁:“怎么?你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是要公然包庇这个六界罪人吗?” 对于暮瑰,九阙是厌恶到了极点,他嗤笑一声:“包庇?不妨告诉你,她能活下来,就是我救的,你能奈我何?” “你!” 对于他的坦然,暮瑰被堵的语塞。 “哥哥!”埋头直哭的花二曲突然抬起头,气的脸颊鼓鼓的,指着暮瑰告状,“是她杀了孟极!是她杀了我的孟极!” 孟极是花二曲才到昆吾山的时候,除了小灵猴外的最好的玩伴,这大家伙性格温顺,在这丫头的面前像极了一只乖顺的猫咪。 对上九阙投过来的冰冷的视线,暮瑰毫不畏惧的对上:“是我杀的,如何?你难不成还要杀了我给那只畜生陪葬?” 九阙的眸底尽是一片寒意,他的唇角扯出一抹瘆人的笑意:“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太初扇倏地打开,九阙运足灵力挥舞出去,暮瑰抵挡不及,整个人被迫闪开,还没反应过来,九阙就已经提掌袭击了过来。 二人缠斗在一起,和尘的面色一黑,怒喝:“住手,本座这云顶天阙,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 可九阙根本是拿他的话当放屁,照打不误,暮瑰不敌,很快败下阵来,眼下是杀了这个女人的好机会,他不打算放过她,眼看即将得逞,从殿门外席卷进来另一股强大的神力,硬生生的逼退了九阙。 白光散去,颀长的身形芝兰玉树,墨发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冗月单手就把九阙击退了。 扫视一圈周围的情形,冗月皱眉,极度不满,他的薄唇轻启:“胡闹。” 第156章 生死契 这是这三千年来,冗月第一次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着危险,暮瑰眼眸里的欣喜按耐不住,颇为动容的唤了一句:“阿月!” “住口!”冗月不假思索的喝止她,语气里满是嫌弃,“本尊告诫过你,本尊的名讳,女君随意唤不得。” 他又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自己,丝毫不在意她的脸面。 他的出现,花二曲不敢直视,上次私闯天界,她没有跟九阙说过自己见过他,眼下可不能露馅了。 九阙冷笑道:“怎么?神尊大人不是素来公平吗?孟极之死,女君不用偿命吗?还是说,我杀了她,神尊大人你心疼了?” 听不习惯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冗月本来也不是什么弯弯绕的人,直接解释道:“她是魔族女君,你就算有意与青丘断了关系,可这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六界中无人认同你的做法,你行事就代表着青丘,你要是杀了她,魔族岂会善罢甘休?你不在乎青丘那些老狐狸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青丘子民的死活吗?” 冗月一番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心里,他只是与泽烨有嫌隙,却并不愿意这份危险落在那些无辜人的身上。 看他收起了手掌,冗月才转身,对着蓝鳬恭敬道:“姑姑,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如果说,以前和花二曲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时候,蓝鳬对于冗月在不周山击杀花二曲一事,是漠然的态度,可她和这丫头相处了这么多年,十几万年来孤寂的内心,早就被她的喜怒哀乐所填满,如今再看这个人,蓝鳬开始有些膈应。 她的脾气秉性向来直白,这次也是开门见山:“冗月,多的话我不想说,我只问你一句,这人,我带不带得走?” 冗月侧头,花二曲站在一边,接触到他的目光,不太敢直视,有些不自然的跑向九阙,躲在了他的身后,九阙也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的,不满意他这么看着花二曲,他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吗?” 花二曲则是怕他把自己见过他的事给当众抖落出来,一直不吭声。 不在乎九阙的言语,冗月扫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回答蓝鳬:“姑姑,她,你怕是带不走。” 蓝鳬一听也不乐意了,她的声音瞬间变冷:“你什么意思?冗月,你好歹唤我一声姑姑,这点事情也要为难吗?” 不等冗月的回答,和尘率先抢话:“蓝鳬上神,这妖女盗取净世莲,本就罪孽深重,你身为女娲座下弟子,对一个罪人这般包容,不怕女娲责罚吗?” 他本来就害怕冗月再度见到花二曲,他以前也认为,一个生来无心的石头,不可能动心,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这件错事发展下去。 “责罚?”蓝鳬嘲讽道:“师父倘若真的认为我有错,早在我收养阿曲的三千年前,就已经责罚过了,反倒是你们!” 她的话锋一转,眸色瞬间冰冷,环视着方才那些,一口一个要杀了花二曲的人:“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可如今六界的恶灵依旧横行,诸位就是这样维护六界苍生的吗?” 暮瑰反唇相讥:“上神不是不知道,那些恶灵来自归墟之中,上古真神都无法将其完全的毁灭,我等后辈,又如何能收服他们?上神有这个指责的时间,不如好好的问问这个妖女,把净世莲藏在何处,好让六界少些受恶灵侵略之苦。” “笑话!”蓝鳬本就不喜欢这个魔族的女君,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喜欢撺掇天君的人,“尔等修行的时日之久,足以媲美盘古开天的时间,三千年的时间,你们是除了修理自家的门户,外界的事是一件也没有做成,怎么?没了净世莲,诸位这天神之位便不会做了?” 蓝鳬的话中嘲讽之意甚是明显,分明是在说他们一堆成神成仙之人,维护六界安宁,居然要靠一个小丫头。 他们被讽刺的面色羞红,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毕竟是女娲座下弟子,身份高贵,轻易也得罪不了。 和尘见没人开口,他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丫头,便否决道:“上神何必如此气愤?诸位也是为了六界的安危考虑,上神久居蓬莱,不知这下界妖物的劣根性,不要被其外表蒙骗。” “天君,这丫头我养了三千年,她的心性如何,我最为清楚,阿曲现如今连维持人形这种简单的术法,也需要我和九阙隔三差五的去给她渡修为,不论她前世做过什么,今世的她根本无法自行修炼,更不要说什么危害六界了,你们三千年前已经把她毁的形神俱灭,这一世为何不能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和尘垂眸,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里修来的福气,竟能找到蓝鳬这样的靠山,他如果一直契而不舍的要杀她,倒是显得他堂堂天君,有些嗜杀,不然,从长计议? 元日星君是个死心眼的人,眼看和尘即将松口,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跪倒在和尘的面前,声嘶力竭道:“不可啊天君,不可饶过她!” 蓝鳬看自己马上就要说动了和尘,这人又跑来捣乱,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里的人太多,她真想把这人一掌拍死。 元日星君浑浊的眼眸里,渐渐溢满泪水,他哽咽道:“天君,老朽自成仙以来,为天界和六界浴血奋战,从不言苦,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将士们的辛苦老朽是看在眼里的,天君,这妖女有了前世罪孽,谁也不能保证她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老朽恳求天君为了六界,以防万一,杀了她!” 和尘佯装为难的看向蓝鳬,颇为纠结道:“元日星君,可她如今就是个心智不全的人……” 听不出和尘话里做戏的意思,元日星君只当他是生怕惹怒蓝鳬,盛怒之下,他也不在乎什么雷区不雷区的,口不择言。 “天君,请您不要忘了,当年的妖界之乱,您也是一意孤行,只愿相信那妖界三公主,可结果呢?”元日星君说到这,老泪纵横,“我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永夜海,损失惨重,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六界中,谁人不知妖界的三公主禾凝,是和尘的逆鳞,谁也碰不得,果不其然,元日星君的话一出,上方的和尘脸色已经黑沉如水,他一掌拍在扶手上,起身怒喝。 “放肆!元日星君!” 元日星君不为所动,我行我素,高声痛呼:“还望天君不要心慈手软,以免酿成大祸。” 这番言语说的悲壮,身为妖界中人,息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事情的经过这些外界人不知道,可是和尘又不愿意相信,她更是无法反驳,只能当众被人打脸。 花二曲来回看了在场的人,九阙和蓝鳬一来,她大大的眼里没了方才的恐惧,只是有些不解,他们的言语之中似乎都是争吵,而争吵的对象,是她。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冗月这才往前踏出一步,他看了很久的戏码,也看够了。 “本尊倒有一个不错的法子。”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波澜不惊的, 宛如一潭死水。 他突然间的出声,使得众人将目光挪过去,和尘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真的打算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冗月。 “什么法子?” 素白的衣衫衬托他的身形挺拔,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冗月俊美的容颜还是一样的清冷出尘,只是眸间毫无情感,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满堂震惊。 “把她交给我,由我看管。” 和尘:“不可!” 九阙:“你休想!” 暮瑰:“不行!” 三人一起出声,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各自的鬼胎。 九阙觉的这简直是胡来,再把花二曲交给他?那岂不是重蹈覆辙?和千年前的天宫初识有什么分别?这双生劫还没有过,再把他们二人凑在一起,冗月死了无所谓,可不能再连累了花二曲。 冗月忽视他们剧烈的反应,自顾自的开口:“你们在这争吵不休,无非就是一点,怕她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再次迫害六界生灵,是吗?” 面对他的问题,众人支支吾吾的答了几声参差不齐的声音。 “是的。” “是。” “……是。” 蓝鳬看不惯这些人的遮遮掩掩,她直接撕毁了他们的伪装:“可不仅仅是如此,你们不是还想知道净世莲的下落吗?怎么?敢想不敢认?” “上神!你!” 元日星君气不过,想要反驳,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吹胡子瞪眼。 忽略他们二人言语上的争斗,冗月道:“这也好办。” 话毕,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转身,抬手,掌心一收,九阙身后的花二曲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去,她失声尖叫。 在她以为自己要撞上冗月的时候,她的身体又浮在了半空中,而后,只见冗月的食指并拢,指尖有溢出一滴鲜血,混合着金光,滴进了她的眉心。 触感有些灼热,烫的她眉头微蹙。 整个过程,动作迅速又干净,根本无人来得及制止。 “冗月!你做什么?!” 九阙愤怒的上前,破除了冗月对花二曲的禁锢,接住她下落的身体。 冗月转身向他们解释道:“本尊也肩负着守护六界的职责,不可推辞,诸位既然怕她再度危害六界,本尊便与她定下生死契,如此一来,也能换得诸位安心。” 生死契? 听到那是生死契的一刹那,和尘的耳朵里一嗡,随后胸腔里更是滔天怒火翻滚。 “冗月!你太胡来了!” 生死契是由神力强大的一方定下的生死契约,若一方违背契约则必死无疑,遵守契约的那一方则安然无恙,可若是一方在契约之外受到伤害,那另一方也会被波及,同生同死,一旦定下,绝不更改,倘若强行解除生死契,定下契约的一方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本尊以自己的性命押上,若这丫头真起了为祸六界的心思,自不会放任她,如何?” 话虽如此,可是就这样为了一个都还没有出现的事情,就献出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是不是有点亏? 冗月此举落在和尘的眼里,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生死契看起来是堵住了众人怕花二曲复仇的理由,可另一方面,更像是在维护这个丫头,以自己的命威胁他们,给了她一个生的机会。 和尘神色的变化,全被冗月看在眼里,自从兜率仙府被毁,他就知道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从方才的大殿之上来看,很多人要她死,既如此,他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一定要查清楚,和尘究竟瞒着他什么事? 九阙根本不愿意,他一把将花二曲拉到身后,怒目圆睁:“冗月!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小曲又没有同意跟你走,你给我解开!” 冗月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九阙身后的人,他走过去,颔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破天荒的有些温柔。 “你可愿跟我走?” 她的脑海里还是暮瑰一剑刺穿孟极的样子,冗月的模样,分明与这些要杀她的人是一伙的,一样的可怕。 花二曲坚定的摇摇头:“不要,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她杀了孟极,她杀了孟极……” 说着说着,透彻的红眸里,泪水流出,自脸颊滑落,哭的委屈。 “孟极没死。”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他,冗月肯定道:“他没死。” “真的吗?” “嗯。” 他也是猜到了背后袭击之人的目的,联想到了上次见面时,花二曲的所在地,想着既然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都被毁了,那这事十有八九和那个小花妖有关,也就赶去了昆吾山。 他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孟极,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话,她说她的好朋友里,有孟极,猫将军…… 所以,他救回了孟极。 “可以跟我走了吗?” 没想到她这次还是摇摇头:“不要,哥哥说,穿白衣服的男人,都是坏人。” 九阙欣慰的笑了笑,他从花二曲溜出昆吾山的那一次开始,就告诫她要避开穿白衣的男人,所有的特征都是瞄着冗月的外貌说的。 然而,冗月却并不死心,他弯下腰,与花二曲平视:“可是,被拒绝的人会很伤心的,你忍心让我伤心吗?” 在场的人嘴角抽了抽,神尊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出这种话,哪里有伤心的模样? 她又扭头看了眼九阙,那家伙头摇的像拨浪鼓,花二曲扭头,哥哥最大,正要拒绝的时候,冗月又开口:“喝酒吗?” 九阙眉心一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丫头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喝!” 冗月的眼底罕见的有了些笑意,他像极了人间界拐卖小孩的拍花子,接着蛊惑:“我那有很多好酒,你跟着我,喝不完,来吗?” “来!” 冗月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夸道:“真乖。” 这丫头活着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了冗月的这个生死契,那些人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可让九阙很不舒服的,就是这丫头怎么就又和冗月弄到了一起? 关键是冗月用酒就拐走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她自己同意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以自己为筹码,确实保住了花二曲,有了他的出面,确实无人敢对他动手脚。 九阙只是不明白,三千年前,他出手这么干净利落,怎么如今会以自己的命来护住这丫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带着花二曲经过九阙的时候,那丫头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样子,对着九阙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哥哥放心,我喝完他的酒就回来。” “……” 但愿你能回来。 第157章 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眼看他要把人带走,和尘怒火中烧,他怒斥道:“阿月!你当真要护着这妖女?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守护六界安宁,如今护着这个妖孽,你如何担当大任?” 冗月驻足,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小巧白嫩的脸上,红眸透彻,眼神懵懂,明明不熟悉他,却仍旧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他承认,三千年前在不周山,他确实是冲动了一点,但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的去查明真相了。 自从杀了她之后,他无端的落寞孤寂了三千年,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在她还活着,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撕开编织好的谎言,真相到底是什么? 对上和尘私要喷火的眸子,冗月语气平淡的回道:“天君,你就算是杀了她,下界的恶灵又不会随之消失,当务之急,是如何肃清那些恶灵,而不是在这里琢磨如何杀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守护六界生灵也是天君的职责,一个合格的天君应该做什么事,你应该不用人来教吧?” “你!” 冗月说话丝毫不客气,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的盯着下方的二人,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如同三千年前的那一次,一样的地方,还是一样的人,只是少了个鸦姏,多了个九阙。 他的私心,也无法和冗月明说,只能任由他把人带出了云顶天阙,可是和尘转念一想,眼下不杀她也不是不行,起码他想要的净世莲还没有下落,毕竟当年净世莲是与她融为一体的,留着这个小花妖,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净世莲。 跟着冗月在天宫里走了一会,花二曲时不时的回头,发现九阙和蓝鳬没有跟上来,心里有些恐慌,她后悔了。 察觉到她停下的脚步,冗月转身问道:“怎么?” 花二曲抬头看向他,不安道:“我可以后悔吗?” 冗月沉静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许久,也明白她一直被九阙他们保护着,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害怕也是正常的,思及此处,他也软了语气。 “我可以唤你阿曲吗?”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且在昆吾山,很多熟识她的人都这么唤她,花二曲觉得没什么,也就点点头。 “阿曲,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花二曲心里的失落感一下子被冲淡了很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小声道:“什么秘密?” 被她这副单纯的模样逗得他胸腔里一软,冗月伸出食指,轻轻的点在她的额间,那个他方才定下生死契的地方。 “我刚刚对他们撒谎了。” 生死契是上古秘术,无人知晓它的施展方式,包括自己,他以生死契为幌子,定下的其实是神誓。 花二曲没听懂,却也还是记得九阙和她说的话,条件反射的回答:“哥哥说,撒谎是不好的,你要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在你这里,许了个愿望。” 摸着被点的额间,花二曲疑惑的看着他,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迷茫又哀伤的气息。 “什么愿望?”花二曲有点不解,“对我许愿,是不灵的。” 跳过她的问题,冗月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这丫头现在的脑子不够用,有些事即使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他反问:“你有什么愿望吗?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花二曲想到他在大殿之上,几乎无人能阻止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人唤他神尊,他似乎比那个天君还要厉害的样子,对着他许愿,说不定真的有用。 “我想等小白嫂嫂出来后,和哥哥姑姑一起,去人间开个酒肆,快快乐乐的,永远在一起。” 倒是个朴实无华的愿望,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往前走去,叮嘱她跟上。 “我们先去前面拿酒,然后等你的哥哥和姑姑过来。” 一听到他们会来,花二曲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他们真的会来吗?” “对。” 冗月肯定了一声,他带人先走一步,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并不代表会放九阙和蓝鳬走,他们还得和那些神仙辩上一辩,舌战众神,战完了自然也就会来寻他。 看她的脚丫子光秃秃的踩在地上,许是逃的时候跑丢了鞋,身上也是血污,不清楚是不是受伤了,她没怎么跟上他的步伐,便掐了个诀。 眼瞅着自己的身上干净了很多,衣服也换成了一件崭新的广袖裙,花二曲欣然接受了这个礼物。 “谢谢神尊。” 进了离怨宫,眼前的场景让花二曲目瞪口呆,这外表看起来挺大的一座宫殿,内里怎么这样的脏乱差? 除了大门完好无损,它里面的帷幔,桌子,卧榻,几凳,书架等等等,全部都是坏的,更有一些竹帘被扯开,几丝竹条的尾部还在竹帘上藕断丝连的,这长面,像是被人洗劫了。 “神尊……” 花二曲担忧的看向冗月,可这人的面上没有一丝丝的愠怒,那双漆黑的眼瞳其实很漂亮,只是他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冗月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的大作,那魔尊整日在他的宫殿里闲的如同一条狗一样,没有肉身的时候,还能想着少耗些元神,除了偷袭他以外,不浪费任何的法术。 才用息壤帮他重塑肉身,结果这个玩意就像是疯了一般,在他的宫殿里胡作非为,估计要不是他恢复的不够完善,战夏能拆了他的宫殿。 刚给他炼制好肉身,他走之前,就送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份礼物,真是辛苦他了。 “幼稚。” 他只是淡淡的评价了一句,而后抬步走进去,随着他的步伐,那些原本毁坏的物品,全部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自行修复,花二曲一路跟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离怨宫的后山处,又拐了拐,眼前便是一处不大的山洞。 才凑近洞口,花二曲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香味,气味缭绕,香气缠人,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是在这里面吗?” 冗月点点头,那丫头就乐呵呵的跑了进去。 其实,这些酒,也是他在后山打坐的时候,无意间嗅见的,说实话,味道确实比他在天界闻见的任何酒,都要香醇,只是不知道是谁酿在这里的,看这丫头喜欢,索性就把东西给她,也省的留在他这里,暴殄天物。 看她在里面选的为难,冗月也不催她,只是嘱咐了一句,拿好了酒,来前殿找他。 花二曲在洞里选的为难,却也清脆的应了一句,她一门心思全在这些酒上,这里的酒酿的和她留在昆吾山的那一批真的很像,尤其是酷爱以仙果做臣的法子,倒是像的很。 洞里的酒不多,花二曲想着也不能给人搬空了,就留了一些,出了洞口想起冗月的话,她顺着来时的记忆,赶回前殿找他。 抱着怀里不大的小酒坛,花二曲的眼睛也闲不住,四下打量着整座宫殿,和方才的云顶天阙不一样,虽然一样的奢华,却显得清冷,这么大的宫殿,除了冗月,没有一个人。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明明不知道前殿在哪,却略过了好几处偏殿,似乎心里对于一个地方极为熟悉,下意识的认为,他会在哪。 纤细的人影杵在殿门口,果不其然,冗月抚过眼前的书架,挑选出一本,翻开的时候瞥见了门口的她,目光没有什么停留,径自坐在了书案前。 “莫急,九阙和姑姑一会就来,你要是无聊,可以四处看看。” 花二曲乖巧的点点头,天界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眼下九阙和蓝鳬不在身边,她也不敢随处乱走,也就在这个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一个偶然间,她发现在书架的后面,是一处空旷的庭院,院子里有一座凉亭,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潮生亭。 亭中还放着一把古琴,颜色古朴,花二曲有些疑惑,她虽然法术不济,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不是法器,就是一把普通的古琴,而令人新奇的是,古琴的边上,居然插着一个风车,微风拂过,风车呼呼作响。 这风车的颜色有些老旧,但是款式却有些眼熟,花二曲蹲下身,细细的看去,她惊讶的发现,风车的杆子有断裂后,被再度粘起来的痕迹。 这是她从那个人间小凉镇搬走前,丢在小凉山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怎么会在这? 想起冗月的模样,花二曲记忆的一个闪回,她才惊觉,小凉镇被夜袭的那个夜晚,树上的白衣男人,是他,是冗月! 他救过自己,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哥哥却说他是坏人呢?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回去拿了她的风车,花二曲现在也不在乎,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喜欢风车的年纪了,或许冗月喜欢,她就当送给他的吧。 四处看了看,花二曲第一次觉的,这个神尊比看起来的还要孤僻,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逛的没了意思,花二曲又折回了前殿,从她进来,冗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花二曲倒也乐得自在。 怎么说也是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他不说话,反而会舒服一点。 怀里的酒闻着非常好,她舍不得喝,就先留着,等回了昆吾山,和那些小伙伴们一起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书传染,花二曲觉得他这么爱看书,自己也就大着胆子挑了一本,捧着书来到了栏杆前坐着看,可那是一本比较高深的阵法图,里面的星宿排列五花八门,七十二般的变化,无穷无尽,看的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冗月看了看手上的书籍,那是一本用来辅助器灵修行的书,他看的差不多了,把浮生环拿出来,正准备施法的时候,眸光顿住了。 弱水湖面,鲜红的夕阳穿过窗户,扑进了整个殿中,帷幔经风而起,瘦小的人趴在栏杆下的平面上,书籍盖在下半张脸上,纤细白嫩的手臂自然的垂下,发丝和衣带滑落在边缘,也一道垂落。 他给她备的是一件偏粉色的广袖裙,此刻因为余晖,映成了暖红色,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似乎也是暖红色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看的他颇为怀念,冗月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明明离她只有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很遥远,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最终,按下那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冗月起身,主动向她迈开了步伐,蹲在花二曲的身边,拿开她脸上的书。 指尖缓慢轻柔的碰了下她的额间,顿时,金光乍现,却又立刻消失了。 看着自己立下的神誓,冗月无声的淡笑了一下,继而沉声喃喃:“送你的,喜欢吗?” 第158章 我没有撒谎 等九阙和蓝鳬赶到离怨宫时,花二曲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只是怀里还抱着拿过的酒,呼吸平稳。 九阙这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冗月了,这次出面保花二曲的人是他,可是三千年前杀了她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似乎生怕惊醒了里面的人,他带着他们来到了正殿,才开口道:“我有一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不同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阙拒绝了,冗月的面色毫无波澜,只是声音里有些疑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九阙双手环在胸前,看他的眼神里尽是冰冷:“我管你是什么,只要你想把小曲留在身边,那就不可能。” 知道他的担忧,冗月也开门见山:“我不会杀她。” 九阙气的一把挥开袖子,猛的凑近冗月的面容,压低声音怒道:“你已经杀过她一次了,现在和我说这种话,冗月,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天知道他把这丫头救回来费了多大的力气,而今又要把人送回这个刽子手身边,他又不是傻子。 怕他俩太过于激动打起来,蓝鳬制止道:“聊正事,别动手动脚的,阿曲虽然听不懂今日大殿之上的话语,又不是真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以后这些话,少在她的眼前提起。” 蓝鳬言之有理,可九阙心里的怒气无法迅速的压下去,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窗户边,眺望着不远处的弱水湖面,月影浮在水面,却晃荡不安。 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冗月垂眸,真相他寻求了三千多年,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瞒着他,好不容易可以修补浮生环,还连累的太上道祖的仙府被毁,他明白,背后有人在阻碍他,也清楚仅仅靠他一人,会有难度,他需要伙伴。 “这些年,你们为了救她,应该也没有时间去寻求当年的真相吧?” 九阙不想跟这个人说什么,还是背对着他,蓝鳬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个明事理的人,冗月也唤了她这么多年的姑姑,他的为人,蓝鳬也清楚,虽然有时候认死理,却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她便接过话:“阿月,你想说什么?”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冗月说道:“我的记忆有很多的空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在陌原,醒过来是时,是暮瑰用心头血解开了我身上的灭魂咒。” “她告诉我,和尘带人正在不周山围剿妖孽,她盗取了净世莲,我看她确实是流尽了心头血在救我,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赶去了不周山……” 谈到那段不周山的剿杀,冗月略微停顿了一下,九阙也咬紧了牙关,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明明那丫头身边的人都有能力护她周全,可偏偏都错过了。 “事后,我也逐渐发现了不太对。”冗月接着阐述,“对于这个小花妖的所犯下的罪孽,我听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她罪孽深重,有人说她善良豁达,各执一词。” 听到这,九阙大概率也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有谁了,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冗月和花二曲相处的多时间不算短的,那傻丫头多少次以命相博,就为了换他平安,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这个石头一样的人,宁愿相信一个魔,也不愿相信她。 “谎话连篇!” 九阙愤然转身,他疾步冲到冗月的面前,蓝鳬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拉住他:“九阙!” 对上他平淡的眸子,九阙怒道:“小曲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你和她相处了几百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什么罪孽深重,什么善良豁达,都是狗屁!她上辈子最大的罪,就是蠢!蠢到极致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混蛋!她今生这条命是我给的,冗月!你妄想再度接近她,我绝不答应!” 这番话,促使冗月抬起眼帘,淡然的黑眸里,似有星光碎在了里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让他的面容又了一丝丝的动容。 “她爱我?” 九阙禁不住黑了脸,他方才噼里啪啦的骂了一大堆,这人就抓住了这一句话? “你错了。”九阙声音冰冷的纠正他,“爱你只是她前世犯的错,今世她不会了,冗月,不论你放不放人,小曲我都会带走。” 冗月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我不答应。” 九阙气结,怒目圆睁,他还有脸不答应了? 看他们始终说不到一起去,蓝鳬赶紧把九阙推开,直奔重点:“阿月,你有何打算?” “打算?还用得着打算吗?”九阙冷笑一声,“他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凶手是暮瑰,可是他迟迟不动手,自是怕伤了美人的心,他在这里看似忏悔,实则心怀鬼胎,说不定早就和外面的人联合在一起,就是为了净世莲的下落,才强行扣下的小曲。” 蓝鳬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捣了捣九阙歌胳膊,让他闭嘴。 不理睬九阙乱扣帽子的行为,他对着他道:“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不止暮瑰一个人,我知道那晚和我抢柢山鱼的人是你,可你别忘了,抢夺柢山鱼的,还有第三个人,而那第三个人,是隶属于魔族的人。” “柢山鱼的作用,你和我都清楚,那魔族是暮瑰当家作主,她又用不着柢山鱼,派人来抢夺柢山鱼做什么?况且,如果三千年前的事情,那丫头真的是被冤枉的,仅凭暮瑰一人,可无法操纵这么大的局,我留着暮瑰,一来是想找到证据,二 来,顺藤摸瓜,想看看她的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 冗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些年他真的思考了很多,也确实在一心的找寻真相,可他说自己丢失了很多的记忆,不是在装可怜?难道是真的? 九阙的怒火也下去了一点,可他倒是疑惑了另一点:“那你要柢山鱼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冗月也不遮掩:“给战夏。” “战夏?” 蓝鳬和九阙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倒是不曾想过,那个魔君会和冗月有关联。 蓝鳬问道:“魔族内战,战夏不是被暮瑰镇压在了魔界吗?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的人呢?” 说实话,对于战夏为什么会在他的玄机珠里,他不知道,只是战夏告诉他,是他独闯魔界救了他,至于原因,战夏也不清楚,所以,他也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他说是我救了他。”冗月道,“柢山鱼我没有抢到,所以,就用了息壤给他做了个身躯,眼下,他应该是出去,寻找复仇的契机了。” 话说到这,九阙的方才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所以,这家伙之所以不对暮瑰动手,也是知道,会有人对她动手,毕竟,当时魔族易主的事情不算轰轰烈烈,却也让他们这些局外人惊讶了很久。 战夏不是什么善茬,欺负了他的人,他会加倍的讨要回来。 想起他刚刚说过,忘了很多事,九阙不信邪的抓过冗月的手腕,以神力探过他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看他紧拧的眉头,冗月也知道他的意思,直言不讳:“你不用探了,我自己查看过,我没有被掠夺过记忆。” 九阙怒不可遏的甩开他的手:“冗月!你还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冗月的声音突然提高,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他又垂下眼眸,声音里满满的晦涩,“我自诞生以来,斩杀过很多的作乱的妖魔,荡平诸邪,只有她……” 回想起三千年前,花二曲才死的那段时间,冗月至今都还能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 “从前,我的时间是平淡无味的,可自从杀了她以后,时间变得难熬的很,像极了一杯煎的极苦涩的茶,每一口都难以下咽。”话及此处,冗月看向他,“我活了数十万年,从来没有这般迷茫过,九阙,姑姑,我想要知道真相。” 九阙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蓝鳬叹了一口气,冗月虽然也唤她姑姑,可他和花二曲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孤独的存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六界,外人因为他的法力高深,尊称一声神尊。 可是现在想想,他反而更像是一把天地间孕育的武器。 孤独的诞生。 他的生命,没有尽头,往后看去,也是无尽的孤独。 这么一想,蓝鳬的心里也软了一下,她也是看着冗月一步步长大到现在的,他虽然贵为神尊,天选之人,撕开这层尊贵华丽的外衣,却活得比谁都累。 或许,花二曲对他而言,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即使忘了所有,也要固执的寻求真相。 “你想怎么做?” 这么说,蓝鳬就是答应了,九阙想开口拒绝,可是思量了一下,嗫嚅着唇瓣,也合上了,算是默认了蓝鳬的抉择。 他想起了凡间那座破败的庙宇,想起了茶馆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对花二曲的恶意揣测,对着她的雕像谩骂。 她现在虽然傻乎乎的,不在乎这些,可如果哪天真的找回了丢失的魂魄,记了起来,看到曾经守护的人间,人人唾弃她,憎恨她,该有多难过? 把自己从失落的情绪里抽出来,冗月道:“她现在已经被发现了,躲是不可能了,天界如今也算是唯我独尊,在这里,比你们带着她四处躲藏要安全,你们也看得出来,整个六界都想要净世莲,能把她留在天界,和尘也是乐意的,没有查到净世莲的下落之前,他也不会允许有人来动她。” “至于她散落的魂魄,我会帮忙去寻找,事情,我也会去查。” 蓝鳬不置可否,他说的不无道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尘自然不会放任他人到天界乱来。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九阙问道。 冗月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浅:“袭击天界和昆吾山那场大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第159章 难言之隐 等花二曲睡醒,九阙已经在她的榻边坐了有一会了。 揉了揉睡的发涩的眼睛,花二曲乖乖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闻言,九阙的眸光微微暗淡,花二曲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指尖蹭了蹭她眼角睡出来的印子,九阙淡笑一声:“哥哥会回去,但是小曲要留下来。” 花二曲的心里咯噔一声,她着急的起身,跪坐在榻上,凑近九阙:“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无法和她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形,九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暴露的不是只有她,他自己也暴露了,泽烨知道他在昆吾山的消息,不多久便会杀到,他还得应付那个老头子去。 伸出掌心,鲜红的糖葫芦泛着诱人的光泽,九阙把糖葫芦递给她,可以往见到糖葫芦无比兴奋的人,而今却一言不发,也不接了。 “怎么了?”九阙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曲,做人不能这么快喜新厌旧,这糖葫芦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默默的拿过糖葫芦,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恹恹的,她抬起雾气升腾的眼眸,声音哽咽的问道:“哥哥,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花二曲这一世,也是他养大的,她的有些软肋和脾气秉性,九阙十分的熟悉,而今“对症下药”他也是一把好手了。 “小曲,你看看冗月神尊的这个宫殿大不大?” 被岔开话题,花二曲认真的看了看,诚恳道:“大。” 大到她一个人都走不完,走一会就喘。 “小曲,这么大的宫殿,只有冗月神尊一个人,他好孤单好孤单,小曲陪他玩几天,等哥哥的事情结束了,就把你接回昆吾山好不好?” 想着从见过冗月到现在,花二曲不觉得他是个多么需要人陪的状态,但是,孤单这一点倒是真的。 “哥哥,神尊喜欢看书,他不喜欢玩的,而且,他要是孤单,为什么不可以找别人来陪他?我不想陪他。” 这番话,听的九阙心里是舒坦多了,很显然,自己以往对于她的“谆谆教诲”她都牢记于心,可是,眼下能陪着花二曲去找魂魄的人,只有冗月最合适,他毕竟和她定了生死契,冗月不会不管她的。 他还有对白矖的承诺,蓝鳬还得镇守蓬莱山的女娲神殿,也是一步都离不开。 “小曲,哥哥前半条命都给了你,也差点辜负了另外一个人,你也知道,哥哥在等你小白嫂嫂出来,承诺过的事情,不能反悔,你也不希望哥哥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觉得九阙说的有道理,纵然心里不太愿意,却也还是答应了,她生怕九阙真的是不要她了,赶紧叮嘱:“哥哥,那你要记得我,等小白嫂嫂出来,一定要来接我回家。” 九阙的眼眶发热,点点头,又颇为留恋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花二曲想到了什么,又凑过去,小声的问道:“哥哥,神尊打人吗?会生气吗?有姑姑凶吗?” 提到冗月,九阙的脸色又垮了下来:“他敢?他敢揍你,你就喊我,我打不死他。” “不怕!”花二曲像是突然间想开了,她颇为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他要是生气,我也亲他一口,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你敢!” 九阙被她的发言,惊的汗毛直立,立马站起身,指着花二曲的鼻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他骤然放大的声音,吓得花二曲浑身一抖,不解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可以吗?每次姑姑生气的时候,我都这么干,姑姑就不生气了啊。” “你姑姑是女的,冗月是男的,这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花二曲,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长不长记性?” 不清楚自己错在哪的花二曲,满脸的委屈:“你只是说,男女不可以睡在一起。” “……” 九阙都被气笑了,怎么?他难道还得把睡床上的细节,都得跟她描述清楚了? 本来他都打算道个别直接走了,没想到,这丫头来这么一出,说的话,吓得他肝胆一颤,临走前,又给她训了一遍那些男女间的雷池才离开。 蓝鳬走之前,还给她备好了往后三百年的修炼课程,精细到她何时喝水何时睡觉,冗月礼貌的接过行事历,花二曲的脸色瞬间煞白。 看着他拿着行事历,一边琢磨一边进了殿门,花二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跟他的脚步,在冗月的身侧左右探头,笑的极为讨好。 “神尊,姑姑应该就是客气客气,您倒也不必真的这么遵守。” “是吗?”冗月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上的行事历,随意的回答着她的话。 “是的是的,姑姑一向很疼我的,而且,你要是真的按照这上面的来监督我,我会很不开心,然后后果就会很严重。” 冗月驻足,花二曲险些再次撞上他的后背,他侧头,有些好奇道:“什么后果?有多严重?” 花二曲傲娇的扬起下巴:“我要是不开心,就不会陪你玩了,到时候,你就会很无聊很无聊,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冗月轻轻的扫视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怀疑她说这种话,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整体看下来,她不仅没有开玩笑,甚至真的觉得可以威胁到他。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好,尽管脸色毫无动容,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附和,“快吓死了。” 可他面无表情,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熟悉的人不在身边,冗月成了她唯一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她又从灵智开启的差不多的时候,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哪怕对面是堵墙,她也要和他说话。 “神尊,你喜欢玩什么?” “修炼。” “啊?修炼多没有意思啊,除了修炼呢?” “打坐。” “这两个是一个意思神尊。”花二曲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无趣了,“我打坐的时候,最长不过五天,神尊,你打坐最长的时间是多少天?” 冗月倒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四百年。” “四百年?!”花二曲诧异的喊出了声,脱口而出,“这么长时间的话,神尊你没长痔疾吗?” “!!!” 冗月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差点没绷住,险些栽倒,回过头来时,已经是面色黑沉如水了。 偏偏这丫头心智不全,不太会看脸色,想说的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全部砸在冗月的脸上。 “神尊,我以前问过姑姑,可是姑姑不仅不回答我,还把我骂了一顿,像你们这些上神,一般是不用吃东西的,那是不是也就不会去如厕?而且,吸纳清气,吐纳浊气,吸食日月精华,真的会饱吗?我为什么不会饱?为什么我每回辟谷都会失败?而且,修炼的时候,功法上说的东西我都有照做啊,为什么我练不出来?我……” “够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问题也太多了。 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太平和,花二曲赶紧手动捂住了嘴。 冗月深吸一口气,他虽然这么多年来心境宛如一潭死水,可仅凭这丫头的几句话,瞬间就把水烧开了,他也第一次体会到胸腔里滚滚怒火的感觉。 “去打坐修炼。” 花二曲不动,和冗月大眼瞪小眼,静默半晌后,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向冗月示意,她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而冗月只觉得眉心疼,他扶额,有点认输道:“你说。” 想起九阙医书的时候,和她说过,有些病人会对自己的病难以启齿,所以大多需要用难言之隐来概括,这样会给人留下一点面子。 “神尊,你一打坐就是四百年,这难言之隐还好吗?” “……” 话题又让她给绕回来了,冗月活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他的脸色铁青,手指后山:“我数到三,你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就给亲自抓你过去打坐修炼,一个月。” “哥哥说有病早治。” “一!” “你别生气嘛神尊,你不喜欢,我不说了就是。” “二!” “神尊,我今天好累,可不可以明天再打坐修炼?” “三!” 话音刚落,冗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把人拖向后山去修炼,那也是整个离怨宫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只是花二曲对于修炼这块真的宛如废铁,一看又要打坐,哭嚎着要挣脱他的手,想跑,可脚步还没有踏出去几步,脚下的地板突然就不见了,变成了断壁,吓得她赶紧停下脚步,她要是没有止步,真的会掉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原先的宫殿在这山峰的下面,这是离怨宫的后山,冗月直接施法,给她送到了后山。 山峰下就是离怨宫背后的水潭。 她还是不想修炼,想下山,还没有走两步,就一头撞在了结界上,疼的她小脸皱成了一团。 一道金光划过夜空,在结界上留下一段话:一月后,结界自动消散。 也就是说,她就算是坐,也得坐到一个月后。 这家伙怎么比蓝鳬还狠心? 花二曲嘴巴一撅,跌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我要告诉哥哥你欺负我。” 冗月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再哭,就再加一个月。”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动作利索的起身,他不是蓝鳬,可能不吃她撒娇的这一套,只能擦擦眼泪,打坐,嘴巴里还嘟囔着:“我讨厌你。” “下次说人坏话,记得闭嘴说。” 冗月的声音像鬼魅一样,用灵力传在花二曲的身边,她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你听见了?” “嗯。” “生气了嘛?” “嗯。” “那我现在说好话还来得及吗?” “你现在闭嘴修炼还来得及。” 花二曲赶紧闭嘴,打坐修炼,但是紧拧的眉头,很明显还在心里骂着冗月,这家伙比蓝鳬要严格,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呀? 第160章 发烧 后山上的动静渐渐的小了,冗月自书案前起身的时候,透过窗扉往后山上看了一眼,纤细的背影映着月亮,精致小巧的侧脸看起来颇具柔美感,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摇,美的像是一幅画。 天界的夜晚不似昆吾山,那山坐落在人间,时间和天界不一样,天界的夜晚,很长很长。 看她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下又一下的低头,冗月才舒展的笑容又收了起来,怎么又在偷懒? 他正准备开口提醒她时,那道身影直接瘫倒,没有再起身了。 冗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身形消散,出现在山峰上,解开了山上的结节,上前拍了拍花二曲的小脸蛋。 “醒醒。” 那人不仅没醒,触手的温度还有些滚烫,看她煞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冗月的脑海里炸开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猜测。 她好歹是个妖,这是……发烧了? “阿曲?” 晃了晃她,还是没醒,冗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像养了朵花一样,稍微的严厉一点,就发烧给他看。 只是吹了一点风而已,怎么着也是个修炼了三千年的妖,这就生病了? 无奈之下,他抄手到她的腿弯下,把人横抱在怀里,眨眼间就下了山。 进入殿内,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冗月指尖凝结神力,转手间,光芒浸入她的身躯,花二曲身上的畏寒之意便逐渐消失。 她虚弱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人还是那个冷冰冰的白衣男人,花二曲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哭着控诉。 “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玩了,我要回家,你太欺负人了……” 这件事也怪他,确实没有想过,天上和地下的时间不一样,让这丫头生生的打坐了十个时辰,第一次修炼这么久,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花二曲的哭声止住了,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害她发烧,一句抱歉就结束了? “这就完了?” 冗月有些不能理解:“我已经帮你退了烧,还不够吗?” “不够。”花二曲倒也不客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哥哥说,赔礼道歉,赔礼和道歉是一起的。” 闻言,冗月也来了兴致,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过这样的逼着人赔礼道歉的。 抬步到她的榻前,冗月饶有兴致的坐在她的床榻边,问道:“你想要什么赔偿?” 花二曲想了想,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一副要东西还理所应当的架势。 “我的修为不够了,你得渡给我。” 她因为才哭过,眼睛如同水洗的一般透亮,小脸哭的有些泪痕,发丝微微凌乱,更映衬的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丫头明明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可是很奇怪,冗月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格外的生动,他垂眸看向她白嫩的额掌心,并没有给她修为。 “你为什么不自己修炼?” 花二曲诚实的回答:“我的修炼速度太慢了,凝聚的修为不多,等我修炼好,早就退回原形了。” 这么一说,冗月就懂了,她是因为魂魄不全,根基不足,所以靠自己修炼不太可能。 “所以,这么多年,也是你的哥哥和姑姑在给你渡修为?” 花二曲点点头,她现在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开始骤减了,说话也飘乎乎的,便主动的爬向他,想要握住他的手。 “我不行了,要没力气了。” 冗月也不躲,任由自己的手被她的软嫩的掌心包裹,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间。 花二曲等了一会等不到他的修为,抬眸撞进了他带着揶揄的眼神,她委屈的又开始掉眼泪。 “神尊你太欺负人了,不给吃不给喝的,还不给修为,我要回家,我不要陪你玩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玩死的。 她挣扎着要下榻,但是手掌被冗月反握在手中,花二曲正准备要他放开的时候,他开始渡修为了,顿时,温暖又醇厚的感觉游遍她的全身。 花二曲能感觉到,这家伙的神力比一般人要深厚的多,没多一会,她原先还惨白的脸色,顷刻间恢复如春。 冗月有些好奇她如今的气海究竟差到什么样子,便借着渡修为的功夫,向内里探去,在神力经过她的心房时,他发现,那里有一个东西,细细的探寻下去,他猛然惊觉,她的心房处竟被一个封印完全的包裹。 睁开眼,冗月看她的因为修为缓缓的恢复,而舒服的闭上了眼,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再度聚精会神的进行探知,想要知道封印之下是什么。 可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神力被弹了回来,知道这个东西有抵抗意识,冗月生怕会反噬到她,便停了下来。 暖呼呼的感觉消失了,花二曲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怎么觉得这家伙的修为比九阙和蓝鳬的更适合她? “可不可以再来一点?” 这丫头还上瘾了? 冗月抬起了手,在她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眼底有些笑意,可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不可以。” 看他起身要离开了,花二曲撇了撇嘴,小声的抱怨道:“小气鬼。” 话音刚落,冗月就转身,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在他略带施压的注视下,花二曲很没有骨气的率先低头:“对不起。” “嗯。”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冗月终于挪开了视线,“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 修为充沛的花二曲睡了个好觉,醒过来后,她穿着那个松松垮垮的广袖裙,披头散发的在离怨宫里四处飘荡。 “神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一声声的神尊回响在整座离怨宫,反而让离怨宫有了点不同寻常的色彩。 “神尊,你在哪?” “西偏殿。” 法力高深的人是方便,无论路途多远,他都可以用灵力传输声音,就比如现在。 得到回答的花二曲撒开步伐,欢快的朝目的地过去,等她出现在门口时,那脸上的笑容,似乎点亮了整间屋子,冗月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书和一块她没有怎么见过的玉环。 “何事?” 花二曲小跑着坐在他的面前,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似是黑色瀑布一般。 “神尊,我不会挽髻,你可不可以帮我?” “……” 冗月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在养小孩了,他好歹也是天界的神尊,给一个丫头片子梳头发? “以前是谁帮你的?” “以前是姑姑亲手帮我梳的。”似乎是知道他可能会拒绝自己,花二曲又开始威胁他,“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回昆吾山,告诉哥哥和姑姑,你欺负我。”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冗月也犯了难,他也不会梳头,干脆掐了个诀,她的发髻就梳好了。 花二曲的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操作? 转头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冗月的头发,似乎也没有怎么精心的梳过,只是把前面有些挡视线的头发,用一根银饰发绳随意的束缚在脑后。 见她好了还不走,冗月问道:“还有事?” 花二曲问道:“我看后山上结了好多的果子,可以吃的吗?” 冗月抬头,这丫头才来了一天,他的耳朵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点不停歇,从昨天到现在,在离怨宫里跑来跑去,往往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他这离怨宫还从来没这么的热闹过。 “你饿了?” 花二曲点头如捣蒜,生怕冗月不相信她,她虽然也修炼,可是口腹之欲这块,蓝鳬和九阙从来不控制她,也就一直都有吃东西的习惯。 “可以吃,但是一次只能吃一个。” 她不解的垮了脸:“为什么?” 给修为不舍得就算了,连果子也不可以吃? 冗月解释道:“那些是我的草药,结的果都是大补之物,你要是不怕吃多了疼痛难忍,爆体而亡,可以随便吃。” 花二曲就更不懂了,她走过去,趴在书案的一角,侧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里种这么多的草药?你经常生病吗?” 冗月合上书的动作一顿,胸腔里因为她这一句话,有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楚感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他总是不想撒谎,也不想敷衍。 “嗯。” “我以前也经常生病,哥哥就给我喝药汁,好苦好苦。”花二曲像是找到了病友一般,接着问他,“你觉得药苦吗?” 说实话,他大小战役参与了很多,相比于身上的痛楚,草药什么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苦倒是苦,但是比不上身上的疼痛来的厉害,况且仙界的草药,有些是不同于凡间的。 “有点。” 花二曲像是早就猜中了一般,她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展开在冗月的眼前:“这是哥哥给我装的什锦糖果,很好吃的,神尊我把它给你,下次你喝完药就吃一个,嘴巴里甜了,心里就不会觉得苦了。” 这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似乎连同他的心间也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好像听过这句话,当着花二曲的面,冗月拿起一颗糖放进口中,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花二曲期待的靠近他的面孔道:“怎么样?好吃吧?”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都可以看见她白皙的小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在日光的作用下,还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柔和的光晕,还有扑鼻而来的好闻的馨香。 指尖抵上她的眉心,冗月微微用力,就把人推开了一点距离。 “说话没必要靠这么近,我不聋。” 摸了摸被点的眉心,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叫唤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冲冗月笑了笑。 “我先去吃点东西,吃饱了再找你玩。” 这丫头来也一阵风,走也一阵风,长裙在地上划过一道残影,眼光落在殿门口的门槛上,冗月提醒她小心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人果不其然就被门槛绊倒了。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平常动不动就爱哭的人,这次反而忍住了。 许是肚子的饥饿大过于身上的疼痛,她迅速的爬起身,随便揉了几下膝盖,就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贪吃鬼。 目光扫过她留下的糖果,冗月的脑海里又浮现她方才疼的模样,他的唇线抿直,而后长袖一挥,门槛便消失了。 第161章 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冗月发现,这丫头是真的很能聊,离怨宫里总是不间断的回荡着她的声音,不是修炼做坐不住,就是功法不记得了,要不就是饿了,渴了,困了,受不了的冗月,只能把人放在自己的身边,盯着她打坐修炼。 虽然九阙把她留下来之前,也说过她修炼起来会很难,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修炼,她的灵智也是在修炼中逐渐灵活的,所以,就算她修炼的再慢,也要让她练。 结果她静下心来不过一个时辰,冗月的后背一沉,那丫头直接靠着他睡着了,他侧头看去,某人呼呼大睡。 冗月有些无奈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心境,真是松弛到一定境界了,坐着都能睡着。 冗月叮嘱完花二曲可以开始修炼后,他自己就有事准备出门,走之前正要给她的掌心种下自己的印记,这样的话,就算有事他也能及时赶到。 可是才摊开掌心,冗月愣住了,她的掌心里居然已经有了一个月字。 那字还泛着金光,花二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冗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神,唇线拉直,这是独属于他的印记,也是他注入了法力才会有的,也就是说三千年前,这个小花妖对他而言,一定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然,他不会给她这个。 看他在发呆,花二曲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神尊?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松开她的手,冗月转身道:“你安心修炼,不得出宫门,听见了吗?” 这个大的宫殿里留她一个人吗? 花二曲有些不太愿意的追他到门口,手扒着门边,像个被害怕被丢弃的孩子一般,看着冗月离开的背影,她在凡间时,就会有些孩子嘲笑她没爹没娘的,为此她在九阙的面前哭闹了很多次。 可是来到昆吾山后,就好多了,因为她发现,那里面的小伙伴,大家基本上都和她一样,父母不详,阿毛更是嘲笑她,一个花妖,哪来的爹娘? 似乎是天生的,她看似没心没肺,可是自化成人形以来,就莫名的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尤其是静悄悄的黑暗,最为致命。 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心里一阵紧缩,总感觉他这么一走,像是会消失一样,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开口:“阿月!” 冗月的身形一僵,有些怀疑耳朵听错了,这道声音明明是从身后传来的,却总是给他一种穿回过去的熟稔感,由她唤出的阿月两个字,总是带着莫名的悸动。 默认了她的唤法,冗月转过身,神情有些动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想这么唤他一句,可是话说出口,她又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花二曲随便诹了个理由。 “我想吃糖葫芦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他应了一声:“好,我记住了。” 离怨宫门口这条路,往前虽然平坦,却因为经过许多的亭台楼阁,倒也蜿蜒曲折,冗月的背影没一会就不见了。 眼瞅着人也看不见了,花二曲的神情有些落寞,她孤零零的绕着离怨宫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好像真的来过这里,总觉得越走越熟悉,可是,也越走越孤单。 耳畔除了风吹帷幔的声音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鉴于之前袭击天界的大火,甚是张狂,为此,太上道祖甚至被毁了仙府,这根本就是骑在和尘的头上撒野,等冗月到云顶天阙的时候,太上道祖正在和尘的耳朵边怒号,跳脚。 “天君,老身活了数万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老身恳请天君,定要彻查此事。” 和尘按了按发疼的眉心,笑的勉强:“那是自然。” 这件事一出,他就把暮瑰叫过来问了问,那女人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不是她干的,暮瑰说,他们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好端端的,何必犯天君的怒。 想来也是,可是,若不是她,难不成六界又出了个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藏祸患? 目光接触到来人,和尘的眼底没有什么喜悦,他发现,不论冗月是被剜心前,还是剜心后,对他都不如开始那般的恭敬。 从前他不屑于的那些个身份尊卑,也被冗月拿来压制他。 “阿月,你来的正好。”压下心底的不愉快,和尘语气和善,“上次那场突袭的大火,不仅天界,连同人间界也是一样受损,本座派人去查,没有任何结果,你可有办法查得真凶?” 这场大火的起因,冗月很清楚,以往都相安无事,这一切在他去了趟妖界,遇见了那个同为魔族人的争夺者之后,就出现了,事出之后,他去勘查了人间界。 此次大火,只有天界的兜率仙府和人间界的昆吾山损伤最为严重。 其原因,可想而知。 这番话,冗月并不打算和他说,他和他之间,在和尘有意隐瞒他三千年前,那不周山的真相后,就已经有了猜忌和不信任。 “火焰是最普遍的离火,但凡修为足够的人,都能驱使,无论查到谁,都作不得数。” 连冗月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这亏就生吃了? 太上道祖急切道:“那该如何?” “眼下只能多做防备了,这火的来历不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今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就更不能擅自行动了。” 和尘静静地听他说完,也点点头,同意冗月的观点,太上道祖还想说什么,被和尘打断:“本座先和阿月商讨一下该如何行事,道祖不必担忧。” 逐客令已下,太上道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看的出来,他们有话要说,便识相的出了门。 人一走,和尘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阿月,如何?这些天是否探知到那丫头的身上,有无净世莲的踪迹?” 果然,还是这件事。 回想起她身上的那个神秘的封印,冗月垂下眼帘,摇头:“没有。” 看得出来他的兴致不高,和尘也有些不悦,明明都是天界的天神,怎么这个冗月这么的执拗,总不愿意为了天界去争夺些有利的东西,老是随性寡淡,总有一天天界会被拉下如今的高坛。 “阿月,你知道本座默认你带那丫头进离怨宫,也是冒着风险的。”和尘一副苦口婆心的样,“自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六界的邪祟横行,恶灵肆虐,现在的六界很是混乱,各界对天界都虎视眈眈的,这净世莲,我们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有利。” 这些话,冗月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听的他的胸腔里涌起一阵火。 “天君,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留下的,它是震慑一方妖邪,守护安宁的神器,不是用来维护天界的地位的,请分清主次。” 和尘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他教训了,纵使他再惜才,也不能容忍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出言不逊。 “阿月!这就是你如今同本座说话的态度吗?” 冗月眸色平淡的看向和尘,眼前的人因怒火,已经气的眼底泛红了,他不懂,不论净世莲在不在,它都不是独属于天界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和尘不懂吗? “主宰六界,真的有那么的重要吗?” 这话问的和尘一愣,他从来不觉得维护天界的地位,是一件有野心的事,他让天界变得无懈可击,才是真正的为了天界好。 他轻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宝座,步伐稳重而缓慢:“阿月,你身为天道判官,应该知道,在这片天空之下,有太多的角落是照不到光明,也不存在公平的。” “有些人做了错事,行背叛之事,妄想可以一死了之,那对于被害者而言,他心里的痛苦,绝望和公道,由谁来补偿?” “规则不够完善,就需要改写规则。”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和尘倏地转身,张开双臂,朗声道:“六界只需要一种规则,而强者才有资格改写规则,阿月,本座是为了六界的秩序,不是为了自己。” 直到这一刻,冗月才觉得他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和尘,认识了自己的兄长。 “你是认真的?” 和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颔首,目光落在下方的冗月身上,笑的恣意:“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我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个六界的规则,是非黑白,就该由我们来规定。” “万物自有规则,不可一概而论。” 和尘嗤笑一声,似乎冗月的话,在他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强者才有公道,弱者只有妥协。” 冗月偏不是个喜欢在言语上纠正他人的人,见与和尘说不通,也无法三言两语的改变他的观点,本不打算再说什么,可他毕竟是天君,冗月忍不住说道:“你是天君,贵为天神首领,合该有怜悯之心,评判是非曲直,不该仅依靠冰冷的规则行事。” 和尘反驳:“情生怜悯,神自当忘情,不该有情。” 冗月:“忘情,不等于无情。” 这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讽刺,他上下打量着冗月,讥讽道:“这话谁同你说的?你天生无心,懂什么是情?” 冗月的面色一顿,被他的这番话给堵住了,这话他也不知道听谁说过,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相比于这些,被和尘嘲讽无心不懂情,似乎更叫他心生不快。 “阿月,六界之中,想得到净世莲的人不计其数,本座让你留下那小花妖的目的,你也清楚。”和尘对于他,倒是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尽管你怪本座行事冷硬,可六界之中,唯有本座才是最适合掌握净世莲的人,天界本就高高在上,净世莲若是在天界,那些人也不敢造次,可若是被其他人夺去,他们第一个想要掀翻的,就是他们头顶上的天。”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和尘谈论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疯魔的样子,很明显,他觉得净世莲独属于他,是理所应当的,包括这个六界的规则,也应该按照他所期望的样子去运行。 多说无益,冗月不再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阿月。” 和尘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 冗月驻足,面色冷若冰霜,和尘知道他们方才的谈话,意见相左,很不愉快。 “凡间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小花妖三千年前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若是找到她藏匿的净世莲,拱手奉上,或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完他的话,冗月没有丝毫的反应,抬步走出了云顶天阙的大门。 第162章 你裂开了 离开云顶天阙后,冗月追上了前方的太上道祖,他现在没了仙府,各处宫宇也还紧缺,倒也没有腾出来什么地方给他炼丹药,便只能暂时暂住在昆仑山。 “神尊,可是有事?” 冗月道:“对于那场大火,我还想请道祖帮个忙。” 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看向冗月,他在云顶天阙里说的那些敷衍的话,是因为不相信和尘吗? “什么忙?” 冗月轻眨几下眼眸,漆黑漂亮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请道祖回昆仑山后,放出谣言。” 太上道祖一愣:“什么谣言?” 冗月理了理宽大的袖袍,声音在此刻变得有些低沉:“就说,浮生环已然修补完成,眼下正在强行度化成人,道祖需要闭关七七四十九天,才可成功。” 器灵度化成人,虽然可以强行渡给它修为,只是他怎么记得冗月和他说过,这个浮生环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厉害,他无论用什么阵法,都没有办法将修为渡进去。 而且,他在修补完浮生环的时候,冗月也和他叮嘱过,不要把这件事外传,怎么自己反而主动说了出来? “神尊是想做什么?” 既然需要他帮忙,冗月也不隐瞒:“我怀疑这场大火的目的,是在于浮生环和花二曲,所以,我要验证这个猜想。” 听他这么一说,太上道祖也觉得有点道理,他的仙府从来不曾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过,这一切都是在他修补浮生环后闹出来的。 “好。”太上道祖又问了一句,“那找到后,神尊打算怎么做?” 冗月跳过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问道:“道祖,三千年前的事情,你信吗?” “不信。” 他回答到果决。 冗月垂下眼帘,语气低哑:“所以,请帮我。” 他是想以浮生环为诱饵,看看能不能把背后的人钓出来,也好有个突破口。 太上道祖在天界这么久,他清楚冗月的为人,他或许冰冷,但绝不是无情之人。 太上道祖向后退了一步,对他行了个礼,极为恭敬。 “任凭神尊吩咐。” 冗月离开后,花二曲闲来无事,也确实自己乖乖的修炼了,可是,就单单最简单的点火术,她都无法使唤出来,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告终,她没了耐心,一挥手,不知怎的反而成功了。 只是,火星子燎起了一边的帷幔,花二曲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跑过去,用脚给它踩灭了。 练个术法,差点烧了他的宫殿。 擦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花二曲正打算缓口气,却听见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她欣喜的跑出去。 “阿月!你回来了?” 可是,推门而入的人并不是冗月,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那人容貌俊的邪魅,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却满是寒意,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眼底里充斥着惊讶。 “花二曲?” 他原先只是听闻她还活着,本是不相信的,传言说她又被冗月带回了离怨宫,战夏便放下了要寻找先天壬水的事情,回来看看,而今看到她真切的活着,他还觉得不真实。 花二曲有些懵,这个突然间闯进来的人好像认识自己,她皱眉疑惑道:“你是谁?” 他在来的路上,也听天界的其他人提过,这个丫头灵魂不全,已经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战夏起初还觉得忘了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可谁知道,他前脚才离开这离怨宫,她就来了,全部错过了,想到她也忘了所有的事,连同自己一起,战夏心里的那股酸楚感又上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细细的打量她,嘴里还在呢喃:“你真的活着,还活着真好。” 他碎碎念的架势,再加上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抓的她肩膀疼,花二曲忍不住挣扎着要躲开他。 “我有点疼,你能不能放手?”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战夏赶紧松开了手。 得了空隙的花二曲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生气道:“你到底是谁?哥哥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这些年他也是一直攒着怨气,让暮瑰偷袭成功不说,还被冗月像金屋藏娇似的,安置在离怨宫里,所有的憋屈劲太足了,这丫头上来就给他忘的干干净净,战夏心里的怒火一眨眼蹭的老高。 “你这丫头也是太没心没肺了!你忘了冗月也就算了,连本君也敢忘?”战夏说的气急,指着花二曲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怒骂,“蠢丫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真是窝囊!” 一番话骂出去没有任何反应,花二曲睁着大眼睛,向他靠近了一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的仔细。 陡然间的靠近,惹得他有些不自在,战夏不满的往后别开脑袋,语气不善:“小废物,你看什么呢?” 花二曲指了指他的下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诧异道:“你……你裂开了?” “……” 战夏意识到了什么,他心里无数次的想发飙,都无可奈何。 找不到先天壬水,他只能依靠冗月给他的瑶池仙水来短暂的滋润息壤,让其保持形状,可他今天跑回来的急,瑶池水用完了,再加上愤怒之下,表情做的有些夸张,泥塑的身躯,破了。 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战夏不以为意:“裂了就裂了,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冗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花二曲的眼睛还盯着他下巴上的裂缝,木讷的回答着他的话:”不知道,阿月没说。“ 听她一口一个阿月唤的太过于亲密,战夏心里不太舒爽:”闭嘴!你才认识他几天?喊的这么熟络?“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于他,这个大活人,怎么能裂开呢? “你是小泥人成精了吗?”花二曲好奇的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好神奇啊,居然真的会说话?” 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战夏的脸色黑沉,深邃的眸子对上花二曲的眼睛。 “花二曲,你记住了,我叫战夏,是你的靠山。”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去拿回所有的东西,即使她上一世爱冗月爱的死去活来的,那这一世,反正是一片空白,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本以为这句话,会带给她无与伦比的震撼,可这丫头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随后,脸上浮起一抹甜甜的笑意,虽然好看,却也像极了一种蔑视的笑。 “哥哥说,靠山山会倒,人要靠自己,才不会失望。” “……有些废话少记。”战夏松开她的手,双手环胸,忍不住嘲讽,“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净记些没用的东西,也是,你哥哥那样的废物,也就只能教你这些了。” 她就算再不懂事,也能分辨出来那些明显的,是在骂人的话,花二曲眉头紧拧。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哥哥!道歉!” 战夏倒是没有想过,这小丫头对她那个狐狸哥哥这般维护,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反问:“凭什么?” 花二曲瞪着他,纵使身高比不上他,却也昂着头,努力的想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哪怕是你这样的泥人也不行!道歉!” 泥人? 战夏气的头上青筋暴起,这丫头怎么重活一世,跟他说话还是这么的气人? 怎么没见她和冗月这么硬着来? “本君要是不呢?” 看他的样子,花二曲也明白,她应该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心里却又着实难受的紧,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透彻的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捂住脸颊,大声的嚎哭。 这一招战夏是真的没想到,他直接被花二曲哭的懵了,她哭的声音其实不大,却带足了可怜的意味,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给他看的有些心软,毕竟是她复活的第一面,他就给人弄哭了。 战夏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想要扒开她捂住脸的手。 “别哭了。” 花二曲不听,躲开他的手,接着哭。 “好了别哭了,本君道歉还不行吗?” 哭声戛然而止,花二曲拿开手,白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泪痕,战夏才恢复下去的脸色又黑了。 “你耍我?” 花二曲调皮的笑了笑:“哥哥还说,眼泪是女孩子的武器,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 他早就知道,这个青丘的小神王一直以来都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花二曲自幼在他的身边长大,对有些东西,真是耳濡目染的让人无言以对。 回神间,他脸上的裂口又开了一点,还掉了点土,更让战夏觉得扎心的是,这傻丫头是伸出手去接住那掉落的渣土。 “小泥人,给你。” 战夏气结,一巴掌把她手心里的土拍散,向殿内走去,还留下一句命令的话:“你去瑶池给我取点水过来。” 本以为这点小事,她会同意,没想到花二曲居然摇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我不要,阿月走之前说,让我别出去,我答应了他,不能食言。” “花二曲!”战夏忍无可忍的转身,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对冗月这个人这么的言听计从,“你无药可救了!” 她知道冗月的用意,天界上的人不比昆吾山的,这里的人喜欢她的不多,还有些人想要伤害她,所以,冗月不让她出门,她就乖乖的不出门,这个小泥人才刚见面,估计不知道这些。 “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所以阿月不让我出门。”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战夏不禁语塞,是他方才被气昏了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冗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都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怎么这次反而对她这般友善,为她能考虑的这么细,他是想做什么? 第163章 自由,真好 冗月给太上道祖送到南天门口时,突然间发问:“冰糖葫芦是什么?” 太上道祖愣了许久,冗月一副冷淡的模样,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陡然间提起来这么一个孩童喜欢吃的东西,有些让人诧异,又好笑。 “怎么?那小丫头想吃?” 答案很明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冗月点点头,记起殿里留下的那个人,他垂下眼帘,整张脸似乎都因为这个冰糖葫芦而变得柔软了很多。 太上道祖挥了挥拂尘,满脸的回忆,他自从成神以来,这种东西,也有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那是凡间的一种吃食,酸甜可口,神尊可以去凡间,一问便知。” 得了想要的答案,两人便分道扬镳,冗月去了集市上,正赶上夜晚,人声鼎沸,倒也热闹,他找人问了后,买到了花二曲点名的冰糖葫芦,而后又看见了一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 老板看他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的糖不说话,那模样俊秀的无话可说,穿着也是分外高贵,便小心的招呼。 “这位公子,想要什么?” 冗月指着其中的什锦糖果,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要这个。” 有生意来,老板喜笑颜开:“好嘞,客官要多少?” 扔出乾坤袋,冗月言简意赅:“装满。” 本想着一个小袋子能装多少,老板乐呵呵的拿过袋子装了起来,可是他把今天用来摆摊的备货都装了进去,这还没有装满,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袋子,眼前的人也不是普通的人。 如今是个妖兽横行的年头,能见到一两个修仙者也常见,老板也是见多识广,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只是言语上更加的敬重了一点。 付了钱,拿了货,冗月转身的时候,瞥见了路边上有一处颇为破败的庙宇,蛛网乱结,窗户什么的,早就破的挡不住里面的分毫。 从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后,天上的各路神仙所受到的供奉也多了很多,怎么还会有破败的庙宇? “那是什么庙?”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一目了然,他自幼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熟悉的很,也就跟冗月解释道:“就是以前的庙,叫什么花娘娘庙,后来听说她其实是个为祸六界的妖女,大家伙一气之下,就给它砸了,都嫌晦气,连同屋子都没人要,后面应该会拆了重建。” 冗月的瞳孔有些震颤,他倒是不曾知道,原来这座庙宇里供奉的人,居然是那个丫头,原本受人朝奉,却顷刻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若三千年前的事情另有原因,岂不是让她白白的背了这么长时间的骂名,若她真的有隐情,那属于她的公道,究竟该如何讨回? 冗月怀揣着低迷的心情回到离怨宫,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练剑的花二曲,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战夏,正在指点她。 她因为动作不到位,始终做不好,不小心双脚打结 ,一剑刺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倒向一边,被战夏轻而易举的扶住了腰肢,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收力,再来。” 花二曲听话的收剑,手腕转圜,再来一遍,挥舞的时候正对大门,看见了门口的冗月,她的眼睛一亮,笑容瞬间绽开。 小丫头笑的开怀,丢下剑,跑向他。 “阿月!你回来了?” 战夏忍不住黑了脸,这傻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前世今生怎么都是一个样,看见冗月就跟丢了魂一样,忙不迭的跑过去,丝毫不把他当回事,他默默的收回了方才伸出去的手,而今只摸了个空。 刚刚的画面,让冗月觉得有些莫名的刺眼,先前在凡间的那股子悲伤感被冲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悦。 修长的指尖把她脸颊边略微凌乱的发丝,归拢到了耳畔处,他像是在炫耀一般,举止亲昵,根本就是在和战夏挑衅。 “怎么跟他学了起来?” 花二曲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方才的剑练的是很努力,眼下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一个人修炼不太会,小泥人帮了我很多。” 小泥人? 息壤炼制的肉身,倒真是没喊错。 冗月带着嘲讽意味的轻笑了一声,他伸出食指,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一点点灰:“一个泥塑的人,他能会什么?阿曲,少跟他学,听到了吗?” 不等花二曲回答,战夏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怒吼一声:“冗月!你欺人太甚!” 话毕,他身形一闪,冲了过来,浓黑的雾气凝结掌心,直击冗月,被他轻松躲过,金光凝结指尖,迅速的点在战夏的手臂,他那只手瞬间石化,动弹不得。 花二曲被这神奇的一幕惊的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拍手叫好:“阿月好厉害!” 面子上过不去,战夏被气的几乎要燃烧起来,他转过身来,挥拳想要找回场面,又被冗月给定成了石头,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息壤毕竟是冗月炼制的,他清楚这个息壤的所有弱点,所以在炼制这个息壤给他做身躯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一手遏制他的打算。 他在这副身躯里,设下了命门。 “冗月,你从一开始就在防我?!” 他半边身子都被石化了,动作不灵敏,只能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着。 冗月把糖葫芦递给花二曲,转头警告战夏:“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这,就尽管大声的喊。” 这威胁对战夏是一用一个准,他闭着嘴,可那双眸子,就像是要喷火一般。 花二曲接到了糖葫芦,原本不是很想吃的欲望也被勾引了出来,她牢记自己不能吃独食,便率先把糖葫芦凑到冗月的唇瓣:“阿月你先吃。” 同吃一根糖葫芦? 战夏的眉心一跳,正准备怒骂这丫头蠢,上赶着让人吃豆腐的时候,冗月淡笑一声,把糖葫芦推回了她自己的嘴边。 “不用了,本来就是答应你的,我有这个就行。” 见他手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袋子,从半开半阖的口袋处往里看去,里面的小糖果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可爱。 “这是什锦糖果?” 冗月嗯了一声:“下界有人卖,我就买了点。” 不满足于手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仰头,有些撒娇道:“我也想吃一个。” 冗月也没有拒绝,指尖探入乾坤袋里,捻起一颗糖,刚抬手时,那丫头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微张粉唇,速度极快的给它吃进了口中,唇瓣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指尖。 糖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花二曲吃的开心:“好吃。” 冗月的身体一顿,面色有些错愕,他出神的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刚刚那股柔软的感觉还在,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战夏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幕,脑海里又浮现了她在归墟海底,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心脏在这一刻有些抽痛,她虽然忘了前尘,可似乎对冗月,就是这样的特殊。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花二曲!你哥跟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都被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花二曲似乎觉得他有些吵,皱眉正想反驳,被冗月打断,推向了后山:“吃完后,别忘了今天的任务,我和他有话说。” 提到修炼,她瞬间觉得嘴巴里的糖不甜了,脸上的神情也垮了下来,可她根本拒绝不了,只能依言去了后山。 冗月走到他的面前,那张脸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伸出手掌,上面出现了一个翠绿的瓷瓶,他塞进了战夏的衣襟里。 “这里面是瑶池水,足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战夏眯起眼眸,眼神变得阴鸷:“什么意思?打发我?” “你什么时候走?” 开口就是要赶人?战夏冷笑一声:“怎么?觉得我在这碍眼了?冗月,你堂堂天界神尊,就会跟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吗?” “我在太上道祖的昆仑山周围布下了法阵,上次的大火袭击的突然,我让道祖传出了强行度化浮生环的谣言,想以此为诱饵,迫使那些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届时,请你去看一眼,是否是你魔族中人,所以,需要你先去昆仑山。” 冗月就是这样,自己要做的事,从来不喜欢去辩解什么,这种太过于寡淡的性子,有时候闷的像团棉花似的,一拳打下去没有声响,还是挺气人的。 他说话期间,已经解开了战夏身上石化的状态,得了空的战夏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冷漠:“冗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明知你与她是双生劫,为何这一世不躲她远远的,你难不成真的想让她彻底死了才甘心吗?” “说来其实有些难为情。”冗月掀起眼帘,自嘲道:“我虽为天界神尊,可是,却比较的认命,战夏,她于我是躲不开的,天道为我设下的劫,我无处可避。” 这些话让战夏心里的火迅速增长,他格外不喜欢这些天界人的瞻前顾后。 “怎么?天道就不会犯错了吗?倘若我是你,天道错了,我便灭了这天,重定规则。” 这一刻,冗月盯着他,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明白了何为神,何为魔。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冗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自由,真好。” 第164章 是他先背叛的我 昆仑山的地势特殊,兼具雪山,草甸,荒原等各式风貌。 而太上道祖本人不喜寒冷的雪山,不利于炼丹,便将楼宇搬至温和气候的山侧,所以,半山腰上的宫殿,看着有一种悬于半空之中的感觉,它的背面映衬着皎白的月亮,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跃进了殿宇中,月光下,他的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过炼丹房内,看不见有太上道祖的身影,他谨记使命,在这一座座高大的药柜里搜寻所谓的浮生环。 在他搜寻到第三排的时候,原本漆黑的殿内,登时灯火通明,那人被吓得匆忙逃窜,才接近窗口,便被一道神力击中,他匆忙之下抬手抵挡,却被抵抗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后面的药柜上,鲜血溢满唇角。 “你倒是没让我们白等。” 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冗月带着战夏和太上道祖进来,见到了地上被他打伤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那日在妖界,与他们一起争夺柢山鱼的人。 那人的目光接触到战夏的时候,瞳孔明显的一缩,这是战夏,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早就被暮瑰压制住了吗?怎么会在这? 看出来他的表情,战夏冷笑一声:“怎么?看你的样子,是知道我是谁了?” 冗月问道:“那你认识他吗?” 战夏轻蔑的哼出了声:“魔界里那么多人,本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得记住。” 冗月:“……” 这个家伙,不论如何变化,这嘴巴总要占个第一位。 “不过……”战夏细细的打量着他,向他走去:“这人看着倒真是眼熟。” 那人低着头,不愿被看清楚容貌,在战夏接近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提刀向前刺去,战夏利落的躲开。 他的本意也不在于砍人,眼见得了空,立马幻化成一道黑烟,要逃出去,可是刚到门口,便撞在了结界上,这一刻他也清楚了,冗月他们是做足了准备,眼看躲不过,完不成任务,回去后,等着他的也是一死,思及此处,那人便开始破罐子破摔,朝着他们厮杀了过来。 可他毕竟才被打伤,术法调转不及,没个几下,便被冗月给制服了,他跪倒在地,周围被下了咒印,无法逃脱。 战夏走到他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怎么?你以为你跑了,本君就找不到你,不认识你了吗?习浊?” 习浊两个字一出来,那人就不再挣扎了,他低头承认了这一切:“魔君大人,你既然认出了我,也应该知道,我们效忠于谁了吧?” 战夏静静地注视着他,习浊是谁,他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当年温楚培养的,各个法术高深,必要时候,宛如一把尖刀,可以刺的敌人猝不及防。 温楚背着他培养这些人,他是清楚的,可他从来不做阻拦,战夏每每想到温楚的背叛,心里的耻辱感便会加重,也怪他当时没看出来温楚对待暮瑰的心思,当时居然以为,这些人是温楚替他培养的。 温楚倒也确实这么说了,他也这么信了,最后,惨败。 不止凡人会撒谎,魔也会。 战夏蹲下身,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颈,拿开他的面具,掌心一个用力,面具粉碎。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毁坏浮生环?暮瑰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浮生环又知道些什么?她又为何要你来抢夺柢山鱼?说!” 习浊脸上,神情无畏,他根本不回答战夏的任何问题,战夏也明白,如果他来硬的,这个人大概率会自戕,而现在,习浊是他们唯一找得到的突破口。 “习浊,做人和做魔其实是一样的,你今日只要归顺于本君,他日等本君夺回魔界,我封你为王,我魔界唯一的异族王。” 习浊忍不住笑了一声,他道:“真是好条件,可惜了,我不会效忠于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战夏很少这样低声下气的给人降低要求,而现在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人却不领情。 “既如此,你便也不必开口了!” 话毕,战夏正欲施法,杀了这个嘴硬又不愿意归顺的家伙,被冗月拦住了。 “等等。”冗月打断了他,有些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他问习浊,“战夏不论如何,实力和暮瑰比起来,定是胜出很多的,你们魔族不是强者为王吗?你为何这般死心塌地的对暮瑰?” 反正死到临头了,习浊也不再遮掩,他盯着战夏的眼神里,充斥着厌恶。 “因为他是个毫无情感的人。”习浊控诉道:“我是温楚大人从魔狱里捞出来的,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所以,魔君什么的,在我这根本不能和温楚大人相提并论。” “可是,温楚大人却十分的敬重魔君,他从魔君即位以来,一直呕心沥血的帮他,可最后呢?连个重来的机会都不曾有过。”说到这,他目眦欲裂,瞪着战夏,“他不论犯了什么错,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可你做事狠戾,竟真的杀了温楚大人!” “是他先背叛的我!” 战夏怒吼出声,声音里第一次掺杂着一种悲愤感,这样的转变,惊讶到了一边的太上道祖,说实话,他自知道冗月养着战夏的时候,整个人是错乱的。 这世道,真是乱成了一团麻。 “所以,你就因为一次的背叛,忽视掉他所有的贡献吗?” 习浊觉得甚是可笑,温楚再如何,也没真的要过战夏死,可这个人行事太过于无情,不仅仅是温楚,连同那些旧部元老也是一样,他是能杀的,一个也不放过,所以,他能有如今的下场,不算意外。 杀,是他觉得最快的解决事情的办法。 “是,本君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习浊也笑了,只是语气冰冷:“那你就活该被背叛。” 温楚的背叛,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现在又被人提起,战夏怒火中烧,当即就要杀了他,冗月有些不太喜欢他的冲动,再次拦了下来,战夏的火气瞬间转移。 “冗月!我魔族内部的事情,你少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冗月神色自若,不理睬战夏的脾气,自顾自的问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浮生环是否是暮瑰要你来夺取的?” “是。” 事已至此,他就算不承认,也无济于事,这个答案很明显了,他被温楚交与暮瑰,战夏很清楚。 “好,第二个问题。”冗月接着问,“浮生环都知道些什么?” 习浊抬起眼眸:“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都一个道理,他今天都不会活着出去,他看见了战夏已经出来的消息,就注定难逃一死。 冗月不在乎他愿不愿意回答,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你抢夺柢山鱼的目的是什么?” 习浊淡淡的开口:“无可奉告!” 冗月紧抿唇瓣,这三个问题只要能知道,那么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可他回答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倒是有一点,这个人应该不说假话,不然,他第二个问题就会回答他无可奉告了。 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冗月知道这人即使严刑拷打,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他起身丢给战夏一句话:“杀了吧,否则,你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了。” 战夏点点头,正欲动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在给他下命令? “冗月!你少在这指手画脚的,本君知道该如何做。” 雾暝再度出现,习浊认命的接受着自己的结局,只是临死前,他看向冗月的眼里,多了些即将得逞的笑意,下一刻,他便烟消云散了。 这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冗月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滞,转身飞出了门。 第165章 你在这装什么? 花二曲今日被特意准许,可以喝酒,一开心便喝了许多,太过于得意忘形,一下子没控制住,眼下已经醉在了潮生亭内。 朦胧中,她望着那轮比凡间要大点的月亮,睡意袭来。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寒光乍泄,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皱眉,再度睁开眼时,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她的面门,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躲开,却因躲闪不及,被伤到了右肩。 她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斗篷遮住面容,看不清分毫,唯一能让人感知到的,只有他的杀意。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举起手中的刀,指向她,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音色:“说,净世莲在哪?” 又是净世莲?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有这个东西?怎么就偏偏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花二曲无助的摇头否认,眼神瞟向了离怨宫的大门。 她火速爬起身,要奔出宫门,只要出去了,他就没有办法伤害自己了。 那人早就看清楚了她的意图,在花二曲跑起来的瞬间就已经飞奔向前。 情急之下的花二曲,早就酒醒了,却因为着急害怕,扒门缝的指甲都扣断了一截,都没有办法拉开门。 身后的人直接逼近,花二曲吓得紧闭双眼,尖叫道:“阿月!!!” 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腰间一紧,她似乎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紧接着,便是兵刃相向的声音。 冗月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离了门口,花二曲抬头看去,他俊秀的侧颜一览无余,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有些愠怒。 冗月没有想过,这些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来天界行凶,他要是晚来一会,就得给这个丫头收尸。 “你是何人?”他开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黑衣人笑了笑,并不回答,反而将刀放在臂弯处,恶狠狠的擦了擦刀,使得它的刀刃更加的锋利。 他抬头的一瞬间,花二曲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那张斗篷下,没有脸,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泛着森然的白。 冗月抿了抿唇瓣,下颌线紧绷,派来的居然是只傀儡,背后的人倒是真神秘又谨慎。 傀儡诡异的动着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酝酿结束后,猛的冲向二人。 冗月的眸色愈发的冷,右手早就掐诀完成,花二曲看它整个跳在半空中,斗篷张开,那副瘆人的模样,吓得她转过身来,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冗月的胸膛,纤细的手臂死死的锁住他的腰。 冗月左手配合的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按进了怀里,给足了她安全感,右手掌心凝聚神力,一掌便打退了那傀儡,神力外放,几乎要掀开整座离怨宫,连同树木和宫殿里的帷幔都在疯狂的摇曳。 傀儡被击的后退,仅仅只是喘口气的时间,他又再度起身,拿刀扑向他们,在他猛然跃起的那一刻,冗月神掌化剑,还没有动手,那傀儡被人从身后拦腰斩断,化成一团黑雾,消散了。 战夏穿过黑雾,有些嫌弃的挥开,这股恶心的味道,很明显是死了很久的妖尸,遭人挖出来重新利用,才会这么难闻。 定睛一看,那丫头居然整个人都塞进了冗月的怀里,抱的毫不生分,战夏眯起眼眸,他咬牙切齿:“冗月!你还不松开!” 冗月低头,怀里的人肩膀颤抖,方才没注意,她居然在低声啜泣,显然是被吓得狠了,他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 “阿曲,没事了。” 一句话结束,腰间的小手并没有松开,还在一个劲的发抖,冗月抬眸,战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他用手推了推她,抱的有点紧,没推开。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她的脖颈间轻轻的一点,那人便晕倒了。 接住她瘫倒的身躯,冗月把人打横抱进了殿中,放在了榻上,正欲离开时,他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冗月动了动,扯不开。 战夏进来后,忍不住嘲讽:“你在这装什么?能一掌劈断山脉的冗月神尊,推不开一个丫头片子?” 冗月无言的抬起胳膊,花二曲抓住他袖子的手,也随着被拎了起来,他朝着战夏晃了晃衣袖,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撒谎,但是这番举动在战夏的眼里,则像极了炫耀。 不想理会他,战夏踱步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冗月,我们今晚,算不算失败?” 什么也没捞着,还差点赔进去一个人,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睡的安详,只是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视线落在她的肩膀的伤口上,冗月坐在榻边,伸手为她疗伤,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算,也不算。” 整理好她身上的锦衾,冗月来到战夏的身边,淡淡道:“起码,暮瑰算是露了出来,也知道幕后之人,确实在觊觎净世莲。” 提到暮瑰,战夏心里的怒火蹭的就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她,自己损失了一个最信任的心腹,也失去了自己的魔君之位,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所有的耻辱,都是她给的。 越想越气,战夏砰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咬着后槽牙怒道:“早知会如此,当初就该杀了这个女人。” 瓷片裂开,茶水漏了一桌,冗月掀起眼帘,试探性的问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战夏瞥了他一眼,颇为高傲道:“怎么?想结盟?” 冗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才缓缓道:“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 他刚刚只是问他是不是要结盟,怎么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他求求他结盟一样,战夏发现,这个冗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自大这一点上,他们不分伯仲。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 “什么要求?” 放下茶杯,冗月提道:“若你成功复位,那这魔族,便不得轻易掀起战事,六界的安宁,魔族也不能置身事外。” 真不愧是天界人,张口闭口都是六界安宁,什么天下太平,又可笑又可怜。 要他说,不论是神人魔还是妖和仙,都逃不过一个欲字,有欲必有贪,有贪便有不公,有了不公,又怎会太平? 战夏深邃的眸子里尽是讥讽,随即想到,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界中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便也作罢。 “没问题。”战夏反问他,“那你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目光看向一边熟睡的花二曲,冗月轻笑一声,也坦然道:“去寻寻看,能否找到她剩余的魂魄,也助她早日恢复。” 战夏即使跟冗月相处了这么些年,也还是看不懂他,要知道,如果花二曲恢复记忆和法力,醒来的第一件事,极有可能会找他算账。 “你不怕她到时候,找你拼命?” 冗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排干净了胸腔里的那股子闷感,他缓缓道:“比起那些,我更怕她没有机会找我算账。” 第166章 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等到花二曲醒过来后,才跟她道别要离开。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小泥人对她还不错,他和天界上的人不一样,他不讨厌她。 “你可以不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战夏心里掀起一阵涟漪,他的眼睛一亮,还以为这丫头开窍了的时候,下一刻就被她的话打回了原型。 “阿月这里很大的,我去跟阿月说,让他允许你住下来,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脸色一黑,怒极反笑,他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花二曲!你怎么这么贪心?还两个都要?法力不高,胆子不小,你还有开后宫的目标啊?” 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他虽然是收了些力道,可还是有些疼。 揉了揉脸颊,花二曲颇为不满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样,没有家,四处漂泊,你在这住着也可以遮风挡雨的,不好吗?” 知道她是好意,战夏心里的火气也就下去了很多,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废物,我还有事情要做,等我做成了,你就可以靠着我,纵使胡作非为也无人敢管你,怎么样?到时候,你离了这里,跟我走可好?” 花二曲一愣,战夏说这话时,眼眸里的热忱不是假的,她问道:“是要我抛弃阿月吗?” “对。”看她有些犹豫的样子,战夏接着蛊惑,“只要你跟我走,必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想着九阙和她说冗月很孤独的话,花二曲有些犯了难。 “可是,阿月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不行!”战夏脸色铁青,这丫头怎么干什么都带着冗月,“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说!选谁?!” 这人在她的面前,像极了一个炮仗,一点就炸,而且她也强调过,她不喜欢小废物这个称呼,让他换,可他不听,还是这么唤她,相较之下,冗月虽然也谈不上多么的温和,但胜在平和,冗月的脾气,她有信心,可以招架得住。 “那还是阿月吧。” “你!” 战夏气的举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傻戳戳的丫头。 花二曲看他举起了手,吓得闭上眼,缩着脖子,静待疼痛的降临,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缓缓地睁开一只眼,战夏有些挫败的放下了手,以往尽是傲然的眸子里,此时却满是不得意。 也怪他太过于轻视了暮瑰,轻视了他的对手,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护得住她? 他有些留恋的看着她的容颜,这模样与前世无任何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眼眸,今世的她,眼神清澈,眉宇间尽显天真,少了前世的那股子俏皮,倒是让人心疼。 战夏罕见的勾起唇角,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的力道倒是放的极轻。 “等我。” 虽然不懂,可是花二曲还是看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天界的时间过的比凡间慢了很多,尤其是在她修炼的时间,明明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是冗月却告诉她,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的剑法完全不熟悉,冗月便逼着她背了许多的功法,就算不理解,也要熟记于心,然后再运用灵力,施加于剑法上,花二曲似乎真的会了,只是做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冗月拉开正殿的大门时,花二曲已经在前方的草地上练了有一会的剑法了,虽然挥汗如雨的,却仍旧不能连冠。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花二曲笑着跑过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阿月,我没有偷懒。” 眼前的人因为练的吃力,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有几缕发丝随着汗水被贴在脸上,如此倒衬的她愈发的娇憨,像个玩累的孩童。 冗月不语,他低头,伸手勾住她的腰带,把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花二曲一个没注意,被他拉的太过于靠近,几乎可以看得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的。 他的眼睛和九阙的不同,比九阙的要深,要静,也更好看一点。 “好了。” 闻声,花二曲才回过神,颔首看去,他把那个自己经常拿的浮生环,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不解的看着浮生环,问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给我?” “这是你的东西。” 冗月声音平稳的回答了她。 “我的东西?” 花二曲仔细的看了看,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块玉环啊。 这时,她发现,在她摸起玉环的一刹那,玉环的整体质地变得格外的通透,细看之下,里面似乎有水纹在流动,花二曲惊讶道:“阿月你看,它是不是活了过来?” “嗯。” 冗月的唇线拉直,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这个浮生环认主,所以,他之前那么多的方法和修为都试过,之所以无法让她进行修炼,无非是它在抗拒他的修为。 现在他才把东西还给她,这浮生环就有反应了。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花二曲重新摘下浮生环,靠近眼睛,打量的更加的仔细,可似乎看不出什么来。 “阿月,她有什么用吗?” 冗月解释道:“它是浮生环,你可以多加修炼,带着它一起,若是器灵修复完成,炼化成人,你也算多了个玩伴。” “玩伴?”这么一说,她就来了兴趣了,“你是说它是活的?” “嗯。”冗月又叮嘱道:“对了,你做好准备,我们等会有事,需要下界一趟。” 花二曲把注意力从浮生环上拉出来,疑惑的看向他:“下界做什么?” “我找到了你的另一魄在哪,我们下界去取回来。” 对于她魂魄不全的事情,九阙和她说过很多次,花二曲虽然记住了,可是不放在心上,因为九阙说过,他给她的聚魂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圣物,六界中没有它搜寻不到的魂魄。 可即使这样东西这么厉害,三千年了,也没办法去找回她的魂魄,怎么这个冗月这么厉害,这才几天,就找到了一魄?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你们都想帮我找到我的魂魄,是都觉得我很笨吗?” 冗月倒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认为,花二曲垂头丧气的,估计以前确实被人指着脑袋说过不少次的笨。 “嗯,确实不聪明。” 花二曲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安慰人?还顺着她的话来认同她很笨这点。 “阿月……这话不好听……我不喜欢……” 她的眼眶逐渐的泛红,嘴巴一弯,有些委屈的要哭了的架势,看的冗月觉得有些想笑。 冗月淡笑一声,抬手理了理她因为练剑而凌乱的发丝,道:“寻找魂魄不是嫌弃你笨,而是那些东西本就属于你,拿回来没什么不对的。” 他原本也是不太好找的,这次是通过辰寅台的推算和聚魂灯一起,才找到她那一魄的具体方位,下了界还得找。 “阿月,我真的不聪明吗?” 她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似乎被人说不聪明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素来实话实说的冗月,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心软,再说她笨,这丫头能哭死。 “阿曲,不聪明不见的是件坏事。”冗月拿过她手里的剑,“太聪明的人,容易想的太多,会不快乐的。” “那你都不怎么笑,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快乐吗?” 花二曲自见到冗月开始,就没怎么见他笑过,虽然会有些微不可见的笑意,却从来不曾深达眼底,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冗月被她的问题,问的有些愣神,半晌后,他才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活得太久了,不记得了。” 第167章 健康长寿 自幼年时期在人间待过,花二曲已经有几千年的时间,未曾见过这个人间了,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她过生辰那一日,九阙领着她来玩了玩,而今再度来到这个人间,花二曲还觉得,冗月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进了城门前,花二曲特地看了眼城门口的牌匾,赫然的三个大字:崇安城。 可是进去后,这个崇安城与她以前见过的小凉镇不太一样,眼前的街道上,全是男子不说,还各个面容憔悴,不光老人佝偻着腰,连同青壮年也佝偻着,走两步咳三声,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面容枯槁,根本起不来。 而在她进城门的那一刹那,花二曲能感觉到,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在看她,眼中饱含的是一种贪婪,似是要把她拆开果腹的感觉。 那是一种,看见猎物的眼神。 整个城中,只有她一个女子,生的白嫩,与这个灰扑扑的崇安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被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上前抓住冗月的袖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阿月,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嗯。”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来前并没有想过她这一魄的落脚点,怎么是这么个地方? 这崇安城仿佛被诅咒了似的。 “阿月,要不算了吧,我们回去吧?” 花二曲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往四周扫了扫,这周围的人,看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又像是被瘟疫感染的,算不上尸横遍地,却也大差不差了。 这时,一个年纪约莫三十的男人从街角的地上爬起来,那人的双腿好像没什么力气,却也尽力的扶着木制的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他们走过来,冗月警觉的盯着他,下一刻,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 “求姑娘赏赐一碗健康长寿……” 冗月伸出手臂,将人护在身后,花二曲睁大疑惑的眼睛,健康长寿? 那是什么? 这东西怎么赏赐? 她只知道想要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唯有修炼,可是,让人赐予这种东西,她还做不到,她连修为都需要伸手向冗月讨要。 那些原本睡倒在路边的人,因为这个男人开的头,都挣扎着起身,扑倒在花二曲和冗月的脚边,举着手里的碗,向他们祈求,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祈求着所谓的健康长寿。 冗月的神情凝重,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看出来什么,他双手结印胸前,金光铺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人并没有被下咒,也没被吸食阳气,那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们磕头请求,力道之大,地板都在随着微微传来震动感,他们似乎非常渴望所谓的健康长寿,渴望到头狠狠的砸在地上,咚咚作响,没一会儿,鲜血便铺开在额头。 那些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接着磕头。 求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反应,有人便开始大着胆子,伸出手抓向花二曲的裙边,她吓得纵身一跳,双手勾住了冗月的脖颈。 冗月没想过她会来这么一招,条件反射的接住她,衣袖一挥,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重回城外的树林内,冗月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来。” 花二曲紧闭双眼,哆嗦道:“都走了吗?走了吗?” 听她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有些调侃道:“阿曲,你哥哥不是告诫过你,不可以对着男子搂搂抱抱的吗?你现在这样,不怕我跟你哥告状?” 理智被拉了回来,花二曲看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跳了下来。 “对不起……” 理了理发皱的衣襟,冗月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你好歹是个妖,城里的那些都是人,至于这么害怕?” 回想起那些人的样子,花二曲还有点后怕,她不满自己被看轻,坚持辩驳:“人?他们跟人的差距太大了,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阿月~我们回去吧~” 她撒娇的扯住冗月的衣袖,来回的摇晃。 奈何眼前的人心如磐石,面色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找不到你的一魄,绝不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花二曲一听,泄了气,还想要再次撒娇的时候,被冗月向前推了一把,他指着眼前的小溪流,道:“去,洗把脸,我们等晚上进城再探究竟。”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同额头都出现了汗涔涔的样子。 也好,洗把脸也能清爽一下。 花二曲走到溪流边,捧起水洗脸,还不忘心中的疑惑:“阿月,为什么晚上再去?”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凡人晚上是要睡觉的。” 花二曲哦了一声,这会子的凡间属于盛夏之际,如今着凉丝丝的河水浸着脸,倒也舒服,只是这水有些怪味,她正洗着脸,还想再来一下时,发现水底有什么东西,深绿色的水有些看不清,等待水纹散开,水面逐渐平静的时候,她才看清。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登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个不注意,脚底打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阿月!阿月!” 冗月闻声赶来,扶起她,花二曲整张脸面色煞白,浑身颤抖,食指颤抖的指向那溪流。 “水底里……水底里……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她刚刚洗脸时,低头看下去,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正对着她,两眼无神的睁开,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条小溪流,被一片山环抱着,溪流不深,却也可以到腰的地步,溪流水是从上游缓缓的流淌下来的,而上游就是他们刚刚见到了崇安城。 要不是花二曲这一喊,他还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条溪流,水的颜色比他见过的都要绿,如今细细的闻来,是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只是,让冗月大为震撼的是,尸体不止花二曲看到的那一个。 冗月放眼看去,这整条小溪流的水底,铺满了尸体。 且,都是女尸。 他用神识大概的探了探,尸体数量上约莫有上千人,方才没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溪流水因为这些尸体的没入,水位足足涨高了有三尺。 这就是崇安城所有的女人吗? 第168章 再遇莲池 想到自己方才居然用泡着尸体的水来洗脸,花二曲浑身掉鸡皮疙瘩,又恶心又难受。 得亏她没有想要喝一口,不然真是…… 天界的时间走的太慢了,如今到了凡间,花二曲反而觉得这里的时间过的太快了,冗月在树下施法测算她那一魄的大概方位,她就在树上躺着,看着夜空的月亮,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等冗月思量好后续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唤了一声:“阿曲,可以走了。” 花二曲惊醒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冗月在喊她,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起身要下去的时候,发现她刚刚上树用来垫脚而叠起来的石块,都倒了。 看着离地不太远,花二曲背过身,往下探脚,看着能不能碰到地,很显然,碰不到。 她只能无奈的坐回了树枝上,冲着冗月抱歉的一笑:“我下不来了。” “……” 他发现这个丫头有时候,总能做来一些让人无言的事情,既然明知道自己没法腾云驾雾的,还爬这么高干什么? “你是个妖,这点高度摔不死,跳。” “但是会疼。”花二曲皱眉反驳,“阿月,你接着点我。” 他觉得自己和这丫头在一块时,总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肢体接触,而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感,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似乎有些贪恋,却又知道,该抑制这种感觉。 冗月不语,转身径自离开,花二曲看他准备撇下自己,这黑漆漆的树林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他居然要丢下自己,战夏让她跟他走,她都没有抛弃他,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阿月!你不许走!” 前方的人脚步不停,走的坦荡。 “神尊?!” 冗月还是不肯回头。 花二曲生气了,冲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小气鬼!跳就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思及此处,花二曲纵身一跃,眼看自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她尖叫着,下一刻,身体被一团金色的术法包裹着,带着她缓缓降落。 平安落地后,冗月自前方回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不跟上。” 她本来想赌气,不想跟着这个冷漠的人后面,只是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吱呀声,她还是有些怕的,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的背影愈发的小了。 冗月走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她跟上,回头看去,那丫头还在原地发呆,鼓着脸颊,应该是生气了。 他伸出手,有些挫败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有了台阶下,花二曲忙不迭的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讨好的一笑:“来了来了,阿月,回去请你喝酒。” 掌心里被塞进一团柔软的触感,冗月看她丝毫不抵触的就牵上了自己,九阙和她说的什么男女之别,她全部当作耳旁风。 抬起手掌,冗月五指张开,用眼神示意她松手,可这神情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她没看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这只手比她的大,且修长,她的手抓着他的掌心,显得越发的小巧。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学着他张开手指,犹豫了一下,而后十指交叉,扣住了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是这样不? 紧扣的手,似乎扯的他胸腔里带起了一点点的震动感,连带着他整个人有些麻麻的,暖暖的。 触及到她懵懂的眼神,冗月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花二曲乐呵呵的一笑,抓着他的手来回摇摆,走路还一蹦一跳的。 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冗月扬起唇角:“很开心吗?方才不是还很害怕吗?” “有阿月在,我不怕。” 冗月被她的话怔住了,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冗月说的没错,虽然白天那些人都在街上晃荡,可是到了夜晚,也照样是要睡觉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白天出门的男人们,更像是在搜寻猎物一般。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些几乎死绝了的女人,也就有了一个可怕又合理的解释了。 整个崇安城,没有一丝丝的光亮,这才是刚入夜而已,整座城里,尽是黑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活人气。 花二曲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因为害怕,她几乎贴着冗月走,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冗月脚底的影子。 冗月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丫头片子,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靠的太近,他都怕踩到她。 察觉到他停下来了,花二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了?” “你怕黑?” 对于这件事,花二曲也不隐瞒,她点头承认:“有点。” 他沉默的看着她,花二曲也回望着他,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 虽然不明白,身为一个妖怪,怎么又会发烧,又会怕黑的,可现在的冗月也不太想深究这一点,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而后便一挥手,眼前出现了一排微小的星空。 指尖触碰那些细微的星光,它们开始有序的进行排列,只是排列的方式花二曲看不懂。 收起星宿推算,冗月还有些纳闷,明明推算的地方就在这,怎么会这么的难找呢? 一个瞥眼间,她看见了街道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冗月也注意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对那个尽头的角落产生了好奇心。 花二曲毫不松懈的抱住他的胳膊,跟着他往前去。 沿着街道走到头,居然是一个小巷子,乌漆嘛黑的也没个亮,想起九阙给的夜明珠,花二曲想掏出来照明,被冗月一把夺过,收了起来,黑暗里冲她摇摇头。 他用气声小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花二曲懂事的点点头。 二人顺着小巷子往里走,那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熟悉,还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咀嚼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花二曲闻着几乎要吐了出来。 靠着巷子边,他们往外看去,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那里围聚着一堆人。 不,不能说是人,他们都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类型的怪物,花二曲能看出来,他们就是白天看见的那些男人。 怎么在夜晚就成了这副模样?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的,身上还有着兽类的特征。 让花二曲觉得惊悚的是,他们此时此刻,围在一起,中间似是一个像法场一样的地方,法场的正中央还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桩,木桩的下方还倒吊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的脖子被人划开,伤口深可见喉骨,鲜血顺着头颅往下流淌,那些半兽人匍匐在地上,一边舔着她流淌的血液,一般兴奋的喊着:“健康长寿,健康长寿……我的健康长寿……” 花二曲汗毛直立,原来,这就是健康长寿? 也就是说,城外溪流里铺满的那些女尸,都是这样被吸干了血死的? 冗月看着一边的衣物,就知道,这个倒吊着的女子,应该是他们今晚吃的第二个女子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衣物和染着血液的骨头。 女子被放干了血,早已死透了,下一刻,她的身体被放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上……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接下来的后续,花二曲的眼前一黑,修长的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处,冗月轻声道:“别看。” 花二曲的身体有些发抖,她小声道:“阿月,我们不救她吗?”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这些人应当是被下了一种诅咒,一到夜晚就会变成这种似人似兽的怪物,很有可能,这种诅咒只对男人有效,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出不去这座城,所以才没有把魔爪伸向外面的人。 享用完这个女人,他们还不餍足,有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推出了一个笼子,从笼子里放出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已经被当下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吃我,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我不想死……”女子抓住那蒙面男人的腿,苦苦的哀求,“我对尊主是有用的,求求尊主饶了我吧……” 男人的冷漠的一脚踹向她的心口处,紧接着,他便扯着那女子的头发,欲将人重新吊在方才的那个位置,女子凄厉的嘶喊声响彻夜空,可换来的,只是台下那些兽人们兴奋又饥渴的目光。 匕首即将划破女人的脖颈,冗月当即决定动手,却又另一道光芒来的比他迅速,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铺开,震的所有人都昏厥在地。 冗月率先护住了怀里的人,而后再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和尚伫立在法场的中央。 他双手合十,掌心青色的檀木佛珠带着佛光,颗颗圆润,那和尚面如冠玉,狭长的眉眼,是个长的很俊俏的和尚,慈眉善目。 女子见到他宛如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求小师傅救救我……” 那和尚转头,看向了花二曲他们躲的方向,声音温和道:“神尊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冗月领着花二曲出来,他从刚刚就看这个和尚眼熟,听他这么一唤,有些思绪渐渐的涌了上来。 他记得,一千年前,西天梵境新飞升上来一个天赋颇高的佛陀,据说,是历经十世磨难,方才修得正果。 “你是……莲生佛?” 和尚向他颔首行礼,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花二曲的身上,眸底里徜徉着一种久违的感觉。 “神尊还是如三千年前一样,唤我俗名即可。” 这么一来倒是把冗月说糊涂了,他和他应该不熟悉才对,三千年前,也和他见过吗? “你的俗名?” 他倒是没有惊讶冗月不记得他的事情,而是再一次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贫僧,法号莲池。” 第169章 饲养 为了能摸清楚情况,他们必须得等这个女子醒过来,所以四个人寻了一处破败的酒肆里进行休整。 被救的女子收到了极度的惊吓,冗月放她下来的时候,还在不住的哭泣,颤抖。 莲池也上前看了看那个押送女子的男人,扯开脸上的蒙面,那人的身体,是凡人,只是早已魂飞魄散,躯壳里居然留下的,是一只恶灵。 也就是说,现如今他们踏遍六界,之所以根除不了所有的恶灵,原因是它们找了凡人的身体作为避难所。 女子惊吓过度,即使在睡梦里还在哆嗦,花二曲在床边不断的轻声安慰她,她年纪尚小,十七八岁的年纪遇到这种事,定然不好受,冗月看她心悸不断,便给她喂了一颗丹药,才稳定她的情绪。 漆黑的酒肆里,他们怕引起黑暗里的东西注意,便没有点蜡烛,莲池席地打坐,闭着眼眸,指尖滑过一颗又一颗念珠。 安抚好那女子后,花二曲和冗月也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只是花二曲靠着身后的墙,眼睛又开始发涩了,怎么觉得下凡一趟,比修炼还累? 冗月率先问道:“我倒是不知道,莲生佛怎会出现在此处?” 莲池睁开眼,四周的窗户全部被关上了,只是白色的窗户纸倒是被月色照的有些发亮,也不至于看不清屋子里的摆设。 “神尊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个莲池的面容和善的很,一言一行中,具是一种安详,看的冗月不自觉的放下了心里的些许负担。 他垂下眼帘,轻轻的嗯了一声。 莲池神色依旧平和,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眼神里还有着眷恋:“崇安城,是我十世里唯一的红尘之地,也是我身为凡人时,与我妻共白首的地方。” “你生来就该是佛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你甘愿拿出一世,愿与她成为一世夫妻?值吗?” 话说到这,莲池便觉得愈发的诡异,他好奇道:“神尊好像真的忘了很多的事,我与棠儿能有机会成为一世夫妻,还是得神尊大人的成全,棠儿当时为了报仇与恶灵交易,魂魄受损,是你助她入轮回,虽只有一世为人的机会,却也难得,为此,我以佛骨交换,你不是拿来给这位姑娘作为护身符了吗?神尊都忘了?” “佛骨?”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而且见到这丫头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佛骨的踪迹啊? 谈到花二曲的身上,冗月疑惑的转头,那丫头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只是墙面没有支撑点,她的脑袋不断的下滑,在即将跌落的时候,修长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脸颊。 触手温良如玉,摸着倒是舒服,冗月微微的动了一下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把花二曲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由她靠着睡。 整个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豆腐一般,莲池就看着他动作轻柔,面上的表情尽管波澜不惊,可是微微用力的唇瓣却出卖了他。 莲池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这个冗月神尊传言里淡漠如水,眼下对这个丫头,倒是不一般的呵护。 只是细看之下,他也发现了花二曲的不对劲,回想起他初次见她的感觉,那龙精虎猛的多样子,可与现在这种蔫蔫的样子完全不同,莲池问道:“她如今,魂魄不全?” 冗月点点头,眸子里晦暗不明:“我带着她来此处,就是来寻她这一魄的。” 莲池倒是不懂了,可是眼下能确定的一点,是花二曲身上的佛骨真的不在了,很明显是用掉了,他从成佛以来,也是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言论,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到底是有多凶残,连佛骨都没法护住她的魂魄。 “对了。”冗月想起了什么,从花二曲的身上挪开注意力,“你是比我们先到这座城吗?” “是。”莲池坦诚道:“这几日是棠儿的忌日,我是专门来此处诵经祈福的,才进城,便遇见了这种情况。” 他是一月前就到了这座崇安城,才到此地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城中无女子,男子多如牛毛却各个都似病入膏肓一般,莲池出了城门也发现了满是尸体的溪流。 二人正交谈间,床榻上的女子好像被梦魇住了,突然间惊喊了一声,坐起了身。 陡然间出现的声音,吓得花二曲猛然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睡意的慵懒。 “怎么了?” 女子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坐着的三个人,视线聚焦在了莲池的身上,想起这个是刚刚救过她的那个和尚,她一瞬间泪如雨下,哭着下床,又扑通一声跪在他们的面前。 “我知道您是真神仙,求几位救救我们整个崇安城吧,求求各位神仙了。”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身体还在打颤,莲池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况,绝对不简单,这怎么说也是个凡人,害怕也很正常。 他扶起女子,让她坐在了身边,莲池才问道:“姑娘,我也是前几日才来这里的,崇安城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坐下后,双手死死的攥住,掐的指尖发白,回忆起事情的经过,她的瞳孔不住的打颤。 “崇安城以前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何,数月前却突发瘟疫,这瘟疫很奇怪,只有男人会染上,女人都没事,这时,城里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神的使者,要来给我们的男人治病,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女人们亲自去崇安城的那座香山上拿药……” 说到这,女人的眼睛里,恐惧逐渐浮现:“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药,就是女人的血……也他们所说的健康长寿……” 谈话间,他们才知道,这女子名叫林芝芝,家里是开医馆的,那场瘟疫来势汹汹,全城的男人都病倒了,林家世代为医,在那时,自然是全城的希望,可是这次的瘟疫太过于诡异,林家也无法治疗。 在他们手足无措时,那些神的使者来了,他们给整座城都布下了阵法,还真别说,阵法布下后,男人们的瘟疫真的好了。 只是那些人说,需要巩固病情,但是需要女人们上香山取药。 可是,每个去香山取药的女人都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女人们开始害怕,可是,让她们更害怕的是,男人们在夜晚,变成了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开始对着女人们像野兽一般的撕咬。 女人们就是这样被赶上了香山。 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猜测,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咒,那些自称神使的人,一开始布下的阵法,应该就是咒的来源。 冗月低眸沉思,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香山就是城外那条溪流的上游,换句话说,那些溪水里的尸体,便是从香山里被扔出来的。 “香山上有什么?” 林芝芝抽噎了几下,擦了擦眼泪,回答道:“香山上有一座香山寺,已有百年的历史。” 冗月问道:“你也在香山寺里待过?” 林芝芝嗯了一声。 “你们在香山寺里,都做什么?”冗月在法场上,听到她哭喊着什么尊主尊主的,有些不解,“你之前说的尊主是什么?” “我说的尊主,就是那些神使的头领。”林芝芝眼眶发红,忆起山上的遭遇,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他们会把我们的都囚禁起来,每天都炼丹药给我们吃,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丹药,即使不愿意,也会被逼着吃。” “那个丹药吃下去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飘飘欲仙,只消一颗下去,便会一觉到天亮,我因家中学医,总觉得有些不对,便不愿吃,偷偷的把药藏起来,却不慎被发现,这才被放弃,送下山来……” 后面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听话的林芝芝被抛弃,成为了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 这么听起来,冗月发现,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阵法,而女人则是被那个所谓的尊主给专门豢养起来了,他们每天给这些女人们喂药,等喂的差不多了,就投给山下那些半人半妖的男人们。 那些所谓的神使像是在饲养着男人,男人们没有这些特殊的血液,便会生不如死,所以,在花二曲一入城,他们见到这唯一的女人,便会想要“健康长寿”。 因为有阵法的禁锢,男人们出不去,只能像个猎狗一般,被那些神使圈养在这座城里,只是,他们要这些半人半妖的东西做什么? 冗月向她伸出手:“你之前藏的药还在吗?我看看。” 林芝芝恍然想起,这药她还放在身上,她赶紧从腰间把那药掏了出来,放在冗月的手心,他拿起来看了看,意外的发现,这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丹药。 只是闻到一点,它的邪性挺大的。 莲池也拿过来看了看,皱眉:“这是用来祛除那些人的凡心的。” 花二曲从头到尾都听的懵懵懂懂的,她问道:“什么意思?是要让他们成仙吗?” 在她的潜意识里,祛除凡心,也就是了却前尘往事,得道成仙了。 莲池摇摇头:“恰恰相反,祛除了凡心,他们就会彻底的沦为妖物,一种只会杀伐的药物。” 说白了,就是在泯灭他们的人性,把他们变成不会疼,只会杀的死士。 冗月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人在这里培养自己的妖兵团?” 这么一解释,倒也真的说得通,莲池道:“看起来很像。” 冗月唇线抿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六界看似平和的外表下,真的有一股未知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崇安城既然已经开始了,那是不是说明,除此之外,他们也染指了其他的地方? 崇安城绝不是第一个。 冗月抬眸,看向身边的丫头,纵使是黑夜里,她的那双眼睛也格外的透亮。 没想到,找个魂魄,还能遇到这种事,看来回去后,还得让人查查看,这凡间有多少座城池已然被迫害了。 被他看的有些茫然,花二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指尖蹭开她额角因为靠着墙角带来的灰尘,冗月淡淡一笑:“阿曲,天亮后,我们会去一趟香山寺,记得跟紧我。” 花二曲调皮一笑:“好,抓紧你,绝不松手!” 第170章 你断过情 林芝芝因为情绪大起大伏,有些疲惫,花二曲也困的不行,两人便在天亮前,一起在榻上小憩了起来。 莲池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冗月,他本想静下心来打坐休整一下,却依然好奇冗月为何会忘事,便开了慧眼,探了个究竟。 受不了一个男人这般审视的目光,冗月开口道:“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莲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神尊有探过自己为何会失忆吗?” 冗月也没有隐瞒什么:“探过,没有任何发现。” “有探过自己的情根吗?” 冗月一愣,这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本来就无心,自然不会生情,探情根做什么? “我没有情根。” 佛珠在莲池的手中转过一颗又一颗,他的眼底里尽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 冗月以往平静的面容,此刻有些动容,他不敢相信莲池说的,立刻着手施法,神力游走情海中,他才震惊。 他被断过情根! 看他诧异的样子,莲池也不惊讶,他历经十世,看遍了人间红尘,动了心的神,其实和人没什么差别。 冗月声名在外,一直是独来独往,万事在他的眼前,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这样的人,总是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有些多余的情感。 不论是担心她被这些半妖人吓到,还是担心她睡觉磕到头,每种细微到极致的关心,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习惯自然到冗月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明明生来无心,怎会有过情根?” 这番话,莲池不认同。 “神尊,心是动情的结果,并不是动情的原由,或许你自己未曾察觉,你对曲姑娘的在意程度,超过了所有人。” 冗月转头,看向了在一边睡的酣然的人,一如既往的红色衣裙,衬的整个人娇俏却不媚俗。 从见到这丫头开始,他似乎有意无意的总是想给她更多的自由,甚至于是庇护。 所以,在云顶天阙,他瞒着所有人给她立下了神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缘由。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害怕。”冗月突然间出声,嗓音里有些嘶哑,“倘若……我真的错了,该怎么办?” 莲池看向他,那侧脸埋没在黑夜里,边缘模糊,可唯有眼眸中的情意真切。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莲池的声音轻轻的,却宛如这世间最温和的风,吹开了冗月沉积已久惆怅,“去做能做到的,做好即可。” 翌日一早,原先那些躺在地上的半兽人,又开始恢复成人的模样,和先前一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给这个丫头找魂魄,耽误了有一会了,冗月也不想浪费时间,而今崇安城这模样,他回去铁定要好好的彻查一番的,只是眼下,这丫头的一魄藏的到底是深的,找也不好找。 本想让林芝芝在酒肆里等着,毕竟,花二曲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妖,比一个凡人的自保能力要好很多,可是林芝芝根本不愿意,她痛哭流涕的跪在他们的面前,说她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也被困山上。 生怕他们不同意,林芝芝赶紧证明自己的价值:“大人,我从山里出来的,我知道里面的布局,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寺庙,让我带你们去吧。” 这么说来,倒是有道理的,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也就默认了她的跟随。 这些凡人目前还都是人,一个城池的人,也不能说杀就全部杀完,况且,他和莲池都是神者,随意杀戮,是会犯下杀孽,一旦留有业障,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天罚。 为了避开这些人,他们直接驱使法力,逼近了香山寺。 让人疑惑的是,他们昨晚的动作并不小,怎么一夜过去,这背后之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现如今,这香山寺的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莲池问道:“香山寺的门口,是一直无人看守吗?” 林芝芝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探出头,摇头否定:“我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有人的……怎么眼下……” 冗月环视了一圈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虽是早上,可这烈日的位置,却处于正中央,俨然是正午的模样,时间上是对不上的。 “这里是幻境。”刚刚没注意,眼下看清形势后,冗月才发现这一点,“我们早已入局了。” 莲池惊讶道:“何时布的阵法,为何我们都没有发觉?” 冗月回答:“应当是昨夜了。” 他们昨天大肆救人,虽然说是躲了一夜,可是根本没有加以任何防范,背后之人但凡有心,也能找到他们,这对峙之战,昨夜就该打起来了。 而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想来也只有那个时间能让他们布下阵法了。 冗月推开寺院的大门,里面的陈设和普通的寺院没有什么太大的去区别,正殿中央的金色大佛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庭院的四角各摆放了几口大缸,里面浮着几朵莲花,开得正盛。 庭院很大,缸莲距离远,可也能闻见阵阵的芬芳。 诡异的是,整座寺院,空无一人,可是却能听得见诵经声,连绵不绝。 莲池听得出来,这是《阿弥陀经》,通常用来作为超度亡灵的,现在香山寺里诵出这种经,显得越发的可笑,明明这里才是一座吃人的地狱。 想着凑在一起,不方便探寻更多的线索,冗月便提议分头行动,莲池便带着林芝芝去往了寺院的另一个方向,可是没有想过她居然不愿意,非要和花二曲待在一起。 莲池当她是在害怕,便安慰道:“林姑娘,你不用担心,贫僧自会护你无虞的,冗月神尊带着两个人,不太方便行动。” 哪曾想,林芝芝这次十分的坚决,她抓住花二曲的手,眼含泪水,乞求道:“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不给你添乱。” 冗月一双沉寂的黑眸,略带审视的凝视着她:“理由呢?” 林芝芝知道自己不说出原因来,定然不会被允许,她咬着唇瓣,眼神带着躲闪:“我……有些怕……” 冗月继续问道:“怕什么?” 林芝芝垂下眼帘,紧紧的抓住花二曲的手:“因为城中出现了这种事,我……我有些怕和男子单独相处……” 花二曲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不太忍心,也开口帮她:“阿月,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吧,你放心,我保护她,不给你添麻烦,好吗?” 冗月有些幽怨的看着这个傻丫头,她保护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连点根蜡烛都做不到,还想保护人? 莲池的视线一直放在林芝芝的身上,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容貌清秀,不像是心有城府的人,但,上来就粘着花二曲,确实有些可疑,他本以为冗月会拒绝她的请求,谁知道,冗月居然答应了。 “跟上吧。” 花二曲开心的一笑,领着林芝芝笑呵呵的紧随他的步伐。 经过莲池时,看出了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冗月对他颔首,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也就明白了,冗月并不相信林芝芝的说辞。 既然他有准备,莲池也就不再说什么,独自一人去了寺院的另一边。 虽然清楚眼前是幻境,可是场景与真实世界的一般无二,林芝芝在这里面待了很久里面的布局也很清楚,她带着冗月和花二曲穿过了后院的厢房,进入了一条颇为幽静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便又是一处空旷地,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红丝绦垂下,随风飘摇,虽美,却也带着另一种孤独。 花二曲本来跟在冗月的身后,就看他前脚才踏近那棵树,后脚就不见了踪影,白色的人影像是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下子慌了神,跑到了树下来回的呼唤。 “阿月!阿月你在哪?” 可是这棵树太大了,她无论怎么寻找,连冗月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花二曲的心跳登时加速,她本来就害怕这个鬼一样的崇安城,冗月便是她的心里支柱。 现在他消失了,花二曲心里的恐惧无限的放大,连同呼唤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阿月!你别吓我,我求求你出来好不好,阿月……” 林芝芝看她逐渐泛红的眼眶,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她,安慰道:“不用怕,姑娘,神尊大人也说了,这就是个幻境,他没事的,这个寺院我很熟,我带你去找他,有另一条路,你跟我来。” “他会死吗?”花二曲担忧的问道。 林芝芝笑了笑:“神尊大人这么厉害,不会死的,你放心,我带你去找他。” “好。” 被她的话安抚下来情绪,花二曲忍住了泪意,赶忙点点头,跟着她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第171章 讨价还价 跟着林芝芝的步伐,花二曲被带到了一处山洞面前,里面有些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不太敢进去。 林芝芝便安慰道:“没关系的,姑娘,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这座山洞位于香山寺的后山处,有些偏远,令她感到不舒服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道很重。 花二曲脚步退缩:“我不想进去……” 林芝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她的眼神里满是慌张,目的很明显,似乎花二曲不进去,她便会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般,想要她进入山洞的欲望,有些太过于强烈了。 “姑娘,你难道不想见神尊了吗?” 提及冗月,花二曲迟疑了,眼下说到这个人她就有些生气,明明告诉他不要来了,非要进来,这下好了,还得她去找他,真会给人添麻烦,等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数落他一顿。 “那……走吧。” 见花二曲被劝动了,林芝芝也就松开了手上的力度,但也生怕她会跑,便一步步的把人往里带。 洞里有点深,味道也很潮湿,花二曲看不见,只能手伸出来,摸着满是青苔的墙壁,一点点的往里挪动,林芝芝掏出火折子,她似乎知道这个黑黢黢的洞里,哪里有石烛台,摸黑都能找到位置。 光亮起来后,花二曲也能看清眼前的情形,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她觉得这里的血腥气难闻,这整个洞里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们已经顺着这个漆黑的道路走到了最里面,场地放开后,山洞的墙壁四周,立着一座座的冰棺,里面全是身着素衣的女子。 她们眼神空洞,身上缠绕着一根根细长的藤蔓,那藤蔓深入女子的皮肉之下,而它的根源处连接着正中间的祭台。 祭台上,长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那熟悉的形态,花二曲纵使再傻也认了出来,那是她丢失的一魄。 只是为何会用这些女子的血液加以供养? 不对!她不是来找冗月的吗?怎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花二曲扭头,生气道:“你骗我?!” 林芝芝低头,脸上有着被拆穿后的愧疚,她默默的走向一边,并不反驳,这时,黑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那人一身的藏色衣衫,雪白的发丝在黑暗里格外的显眼,抬头的一瞬间,有些吓到了花二曲。 他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眼珠子,全是眼白,且泛着红血丝,开口的声音也呕哑嘲哳的,不好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姑娘,你可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男人转头看向那边的林芝芝,冲她表扬,“干的很好 。” 林芝芝不在乎自己被夸赞,她看了一下他的背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她着急的问道:“我妹妹呢?” 男人笑着抬起手,那森然的手上,殷红的血液还没有干涸,他舔干净自己的手指,一副餍足的模样。 “你的妹妹,味道很不错。” 林芝芝像是被一道雷击中了一般,她的眼神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人,嘴巴里不断的呢喃:“是你答应我,只要我把人带过来,就会放我们离开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男人笑的狰狞,再加上本就恐怖的长相,显得更加的瘆人:“我答应了你,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实现,你们凡人怎么这么蠢,愿意轻信他人?” 林芝芝回过神来,泪如雨下,她崩溃的大喊:“她才只有十岁,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十岁才足够嫩啊。”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脸上的深情,反而是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孩童的血液远比你们的要甜美,你放心,本尊者是好好的享用的,一点没有浪费。” “你这个魔头!我要杀了你!” 被他的言而无信刺激到了,林芝芝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他就冲了过去。 男人轻哼一声,很明显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个挥手间,就把人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直吐鲜血,而后便朝着花二曲走了过来。 林芝芝见已然被毁约,还拉了一个无辜的人进来,顿觉自己蠢的可怜,她痛苦的嘶吼:“姑娘,快跑!” 花二曲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住心里的害怕,掌心紧握,想着冗月之前给她种下的那个印记,便一直隐晦的尝试用灵力触发它。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人对她却是忽然的礼貌了起来,他对她颔首行礼:“曲姑娘,我名唤却煞,是血妖,三千年来,靠着您的这一魄修炼,才得到如今的修为,只是,您这一魄离体太久,有消散的迹象,我便出此下策,用她们的血液来给您供养,此法虽然有用,却远不如从前。” 许是她以前修炼的术法也是正派法术,所以,她的一魄对这种以血供养的法子不太受用,至于花二曲的本体,他也防了很多年,就怕这一魄会被本体收走,到时候他血本无归。 倒是没有想过,这次能在这崇安城里遇见本尊,看她如今这法力低下的样子,应该夺不走她的魂魄,唯一麻烦的,就是她身边那两尊大佛,所以,才派林芝芝去给人引到这边来。 花二曲倒是有些不太能明白:“我的魂魄,为何有助你修行的能力?” 她自己修行都费劲,怎么还能助他人修行? 却煞也不隐瞒什么,他直言不讳道:“因为你的魂魄里,蕴含了净世莲的力量,可惜只有一魄,否则,我的修为增长不会如此的缓慢。” 又是净世莲? 花二曲皱眉,却煞看她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记得的感觉。 “可是,你不是把她们当作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吗?怎么会用在这里,供养什么魂魄?” 似乎是笃定她逃不出去了,却煞也全是知无不言,他有些鄙夷道:“那些女人算什么东西?血液肮脏不堪,与您这一魄实在不符合,我还得费劲的炼制丹药,除去她们身体里的脏东西,才能喂给那些男人。” 话及此处,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对着那些不能动的冰棺道:“这些人,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她们的血液足够的干净,最适合供养您的魂魄了。” 掌心处的印记,有了一些热感,她知道冗月察觉了,也有了回应,花二曲明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既然这样,你也不需要山下的那些男人,为何要把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却煞轻瞥了她一眼,不满她问东问西的:“姑娘,有些事你可以知道,我也可以告知你,但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打听,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贡献出你全部的魂魄,助我修炼,却煞会对您感激不尽!” 花二曲看他实在是不愿与她废话,真的打算动手了,她慌了起来,声音里也哆嗦着:“我……我拒绝……” 被她这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却煞掌心聚集妖力,脸色忽变凝重:“你没有选择!”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转身躲过,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跑出去是不可能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到了那个祭台正中央的彼岸花,一个猛扑上前,便将自己的一魄抓在了手中。 却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被攥住了,他赶紧收手,生怕花二曲给这东西攥坏了,它本来就被自己宝贝似的养着,再被她这么一直捉弄,岂不散了? “花二曲! 你别冲动,这可是你的魂魄,一旦挥散开,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冗月逼着打坐有了效果,她感觉自己突然间头脑灵光了,这一下,拿住了却煞的命脉,这一步走的漂亮也聪明。 “我才不在乎呢,没有这个魂魄,我也一样活了这么些年,我!无!所!谓!” 话毕,就要把彼岸花连根拔起,却煞被吓得几乎腿软,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姑奶奶!你想要什么?你只要不损坏它,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花二曲眼看就要点头的时候,一边的林芝芝陡然间出声提醒:“不要,姑娘,他不守信用,你不要相信他!” “聒噪!” 却煞回头给了林芝芝一击,她疼的昏死了过去,花二曲虽然被她骗了,可也知道她有苦衷,看不得林芝芝被伤害,便握紧彼岸花,威胁道:“你不许动她!” “好好好,我不动她,你也不许乱来!” “好。”花二曲答应的也爽快。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却煞被折磨的忍不住低了头:“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我一定照办!” 看着这一圈被害得女子,花二曲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嗫嚅着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会照办吗?” 却煞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拿捏,可是没办法,他的命根子在她的手上。 “一定一定。” 冗月本想着以花二曲为饵,放在身边,才能知道那个林芝芝有什么目的,可是他有些太过于轻敌了,被困幻境里,因为太过于担心外界的花二曲,让他在幻境里岔了真气,险些出不来。 等他和莲池从幻境里出来后,冗月顺着花二曲给的感应,来到了那个山洞里,才进去,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巴掌声,他和莲池相视一眼,赶忙进去一探究竟。 眼前的景象有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花二曲站在正中央的祭台前,手握自己的一魄,指使着那个血妖在每一个冰棺面前下跪磕头认错,自己扇自己巴掌,只要他不愿意扇,那丫头就横眉冷竖,佯装要把那一魄拔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姑奶奶,你别,我磕,我磕!” 磕完三个响头,花二曲鼓起腮帮子,颐指气使:“掌嘴五十!” 然后就是啪啪啪的巴掌声,那声音响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余音绕梁”。 打完后,花二曲指着他:“下一个!总共八十五个,磕完为止!” 却煞抬起早就红肿的脸颊,纠正道:“只有八十三个……” “……” 她算术不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眼下别人堂而皇之的点出来,还是有些丢人的,花二曲红着脸,生气道:“闭嘴!让你磕八十三个再送我两个不行吗?” 磕头还有送的? 当买菜呢讨价还价? 可是不服不行,却煞蔫着脑袋,赶紧认怂:“行行行,我这就磕……“ 莲池轻笑一声,打趣道:“有时候,胜利并不一定需要法术,看来,你跟我都有点过于操心了。” 冗月看着那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他白担心了,给一个修为高她这么多的妖,欺负成这样。 第172章 阿曲,别怕 押解着这个人来到了佛堂前,却煞也挥散去了幻境的阵法,门外那些属于他的爪牙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迫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冗月立于佛像之前,颀长的身形清冷如月,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金身大佛,有些感慨,倒是第一次以凡人的视角,去看这个佛。 “却煞。” 却煞被提及,身子一抖,赶紧卑微的应声道:“小妖在。” “本尊的问题,你须如实回答,如有虚假,定不轻饶。” 他有些为难的左顾右盼,尽是白眼珠的眼眶里,也看不出什么眼神,可他也清楚冗月想要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声。 “……是……” 冗月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放在他的身上,询问道:“山下的男人,是否是你们所豢养的妖兵?” 却煞惊讶的抬头,说话有些结巴:“神尊……是如何得知的?” 冗月从怀里掏出那个林芝芝给的药丸,扔在却煞的面前:“本尊查看过,这是无息丸,你把这些东西炼制给那些女子服下,又用她们的血液来操控山下的男人,利用原先就在城中布下的阵法,促使他们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怪物,一个城的人,不是妖兵是什么?” 却煞低下头,他还一点都没有招,就让冗月猜出了老底,那他还有活命的筹码吗? 思及此处,却煞痛哭流涕,朝着冗月猛的磕了好几个头,丝毫不在乎自己之前在山洞里,已经肿胀的额头和红肿的脸颊,依旧磕的不要命。 “神尊大人,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何人指使?” “我……” 却煞说到这,哽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他毕竟不是那人的左膀右臂,没有打入内部,接触不到真正的王。 整件事,连他自己也只是收到了一点的指示,他不过是按命令办事,可是那个主子,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小命也别攥在他的手里,否则,他一个人占山为王就好了,干嘛这么拼命? “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却煞也无法再隐瞒什么,他仔细的回忆道:“神尊也知道,我们这些妖兽原本是无主的,只是有一天,突然间在我修炼的山头出现了一堆人,我等法力不济,被下了咒,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如此说来,那背后之人倒是谨慎小心的很,连招兵买马这种事,都不愿意抛头露面。 “如你们一般的人,在凡间做这种事的,有多少个?” 却煞摇摇头:“不知,我们山头修炼的妖,有些是被迫的,可不代表所有的妖都是被迫的,神尊,我不是那些人的主事者,我真的是被逼的……神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呸!”林芝芝在一侧听的简直作呕,她上前哭诉道:“你这个妖孽,害得我们崇安城尸横遍野,整座城成为一座死城,郊外的溪流里全是尸体,你这样的妖,罪孽深重,如何能放过?” 她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虔诚的忏悔:“小女子自知诓骗曲姑娘在前,实属不该,有罪,甘愿受罚,可我家中那年仅十岁的妹妹死的实在是可怜,请神尊大人帮小女子正个公道!杀了这个妖孽!” 林芝芝的控诉,字字诛心,却煞无可辩驳,他一张脸煞白如纸,恼羞成怒:“住口!你这个女人,非要害死我不成?” 他双手合十,眼眸里流出的竟是血泪:“神尊,小妖修行实在是不易,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也是受人唆使,否则,小妖总是胆子大过天,也断然不敢害死一座城的人啊……” “这些人,你是真的杀了?” 冗月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直接奔入问题的核心,却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大声的回答:“是……,可是小妖也是无辜的,倘若不这么做,小妖也是会死的神尊……” “城中的男人和那些剩下的女人,可能恢复如初?” 现在是立功的好机会,却煞连忙点头:“能的,能,小妖可以做到,只要扯了阵法,再请大师诵经超度一段时间,便无虞了。” 被提及的莲池看向他们,他向着冗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 念在他的认错态度尚可,再加上所犯罪孽都是被迫的,冗月便决定剥去他的一身修为,让他从头开始修炼,林芝芝本来还觉得这样的刑罚未必太轻了,正要反驳,却没有想到却煞怒火中烧的跳脚了。 “我都说了,我是被逼的,神尊这样判定,是否太过于残忍?” 冗月抬眸,轻飘飘的问道:“你不认?” “绝不!” 修为是他的全部,他刚刚一直委曲求全,不过是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而今这样的定罪,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你的杀孽已犯,留你一命已属网开一面,你还不知足?” “哼!”见谈不拢,却煞冷笑了一声,他缓缓的站起身,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平和,他张开双臂,“既如此,那就看看,尔等能否逃出去这个崇安城了。” 话音刚落,门口那些静待已久的手下,全部奔涌了进来…… 花二曲因为修为耗费的差不多了,冗月给她又渡了些,她才在西厢房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正处于休整的时候,房门外总是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吵闹的很。 扰人清梦,她有些不满的起身,脚步漂浮的下床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惊的她瞳孔震颤,寺院内,那些妖物的尸体横七竖八的,石块的地砖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冗月素白的身影立在这堆人中间,一剑便刺穿了却煞的身躯。 鲜血自他背后的窟窿里汩汩的流出,那把剑泛着寒光,冗月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尽显觉醒与冷漠,他漆黑的眸子里深沉如同黑夜,不见底。 杀伐,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却煞倒下,掀起一阵小风,撩起冗月雪白的衣衫,墨发微动,此刻的他,像是这世间最冷的那块冰。 玄度剑上的血液滑过,不留有任何的痕迹,一滴又一滴,汇聚在地上的那滩血液里。 花二曲的心头一颤,她皱眉,陡然间觉的自己的心房处,似乎有一种被一剑穿心疼痛感,疼的揪住心口的衣物,脚步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下,手扶门框,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边的声响,冗月抬头,冰冷的神情有了些缓和,他方才渡修为的时候,顺道把找到的那一魄给她入了体,虽然契合无恙,但是,魂魄离体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还适不适应。 他抬步过去:“阿曲,感觉如何?”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他,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别碰我……” 看她脸色和神情与以往不太一样,冗月略微担忧的上前,伸出手要探探她的额头,却被她侧头躲过。 冗月的眼神一愣,她这副抵触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躲什么?” 她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只是看见这样的冗月,心里竟然会泛着一股疼痛难忍的感觉,花二曲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这股情绪。 冗月看她这样反常有些担忧,他伸出手想要将人拉近看看怎么回事,却被花二曲狠狠的挥开。 “我说了你别碰我!” 自冗月遇见她以来,很少见她发怒,只是花二曲这样的抗拒,促使他的胸腔里有些紧仄,难受。 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只是觉得执剑而立的冗月,让她很不舒服。 花二曲努力的放平语气:“我不太喜欢这把剑,你可以收起来吗?” 冗月垂首,身侧的剑,剑身凛然透亮,他忽然间想起,太上道祖告诉过他,这把剑等得以修复的完好如初,那是因为花二曲的仙骨的原因,她不舒服的点是在于这里吗? 思及此处,冗月动用神力,将剑收了起来,而后再次朝她伸出了手,勾起唇角,眉眼处的笑意微漾,衬的他整张脸都柔和了很多。 却煞与他们谈判崩裂,准备鱼死网破,所以冲到花二曲这边来,也是在觊觎她的魂魄,所以他及时赶到。 战况有些激烈,也有些血腥,许是真的吓到她了。 “阿曲,别怕。”冗月朝她伸出手,“已经没事了。”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花二曲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努力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阿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冗月牵着她绕过这些地上的妖孽,语气平淡:“不急,等妖界的人来,看看如何应对山下的那些半妖人。” 却煞被杀了,那解开凡人们身上的半妖咒术的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妖界之主苍梧的身上。 他的拇指静静地摩挲着花二曲的手腕,脑子沉静下来后,冗月便开始回想起莲池的话语,他既然是生过情根的人,那这情根又为何会断? 又是谁对他动的手? 第173章 更像是个石头 冗月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和尘,他倒是真的惊讶了,倘若冗月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幕后之人便是最大的威胁。 还是一种未知的威胁。 和尘当即采纳了冗月的建议,派妖界接了这件差事。 冗月看着他有条不紊的进行决策,脑海里浮现出与和尘相处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似乎也少得可怜。 “天君。” 冗月的声音有些严肃,和尘抬头:“和事?” “我被断过情根,这件事,你知道吗?” 和尘的身形一僵,眼底的慌乱只是一瞬间,掩盖情绪,他轻笑了一下:“阿月,这事你听谁说的?” 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破绽,冗月面无表情,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自己探的。” 和尘一愣,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冗月虽然语气平稳,可他的样子分明是来质问和试探他的,他不是傻子,和尘也知道不能轻易糊弄他。 他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阿月,这件事是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 这么一说冗月倒是不明白了,为了他好,所以欺瞒他? “这是何意?” 和尘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阿月,本座知你如今还会听到些风言风语,索性今天也告诉你,那小花妖在千年前就对你情根深种,以妖术惑心,让你差点动摇,还为此生了情根,这情根是你自己要断的。” 这番话,听的冗月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和尘的面容,有些想发笑。 纵使他断了情根,忘了很多事,可是对花二曲的感觉不会有问题,那绝不是厌恶。 以妖术惑心? 哼! 纯属胡扯! “既然是我自己断的,那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和尘像是有些为难道:“阿月你生来无情,对这种事也是不屑的,所以断情根之前,也是特意叮嘱过,关于花二曲的事情,你一概不想知道。” 冗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嘲讽之意,他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是吗?” 和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想起来问这件事,眼下他被问的猝不及防,差点没防住。 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功夫,和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好了,阿月你先回去吧,苍梧等会来此处,本座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看来,从他的口中,是很难听到实话了,冗月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云顶天阙,只是他并没有回离怨宫,而是转身去了东海,既然从前的事情有人刻意抹掉,那那个人,或许能知无不言。 东海龙王见冗月来了,本意是想好好的款待一下,可他只是挥挥手,向龙王讨要了海底罅隙的那座龙狱的钥匙,声称自己要看望一下关了多年的华晤。 龙王卑躬屈膝,嘴上不说,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听闻这个华晤与冗月神尊虽是叔侄,却好像关系一般,怎么三千年后,才想起来探望了? 可是想归想,他也不敢开口问,领着冗月去了龙狱。 海底的龙狱黑压压的,比较神奇的便是,在这龙狱底下流淌着炽热的岩浆,冗月才到门口,就感觉到了这股热浪。 遣走了龙王,冗月进去后,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龙狱,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那满是岩浆的池子中央,浮着一块石台,石台的上方用玄铁锁链押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被玄铁链高举,跪在石台上,满头墨发披散下来,白色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应该是很久了,有些已经被岩浆的热浪烤的干涸了。 冗月看了眼玄铁链的两端,均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龙纹,一看也知道那就是看守的龙族。 “本尊要跟侄儿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 那二龙现身,龙身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神尊,我等是看守五皇子的,不敢擅离职守。” 冗月的眸色冰冷,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岸边,岩浆的热浪掀起他的衣袂,明明是这样酷热难耐的地方,却让他们看出了冷意。 “本尊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出去,要么……”冗月向前一步,足踏金咒,“本尊直接灭了你们。” 华晤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冗月的声音,他虚弱的抬起头,看清真的是他的那一刻,心里的委屈无限的放大,他哭道:“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二龙见冗月这般强势,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悻悻地退下了。 冗月抬眸,被关了三千多年的华晤,哪还有以往身为天界皇子的风光,他一张脸惨白到几乎有了皲裂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冗月是除了天后以外,第一个来看他的人。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叔父,你帮我向父神求求情,让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如今一身的神力被关到溃散,连哭都快没有力气去哭了,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注入华晤的眉心,他顿觉浑身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华晤道:“多谢叔父……” “华晤,你想回去吗?” 闻言,才恢复些体力的华晤,眼眸里顿时有了光,他抬起那张蓬头垢面的脸,抓紧点点头,生怕点慢了,冗月会收回这句话。 “想……我想……” “好。”冗月双手背置于身后,俊美的容颜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有几个问题,你答得我满意,我自会助你离开。” 冗月从不轻易下承诺,这点,华晤很清楚,他激动的直起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叔父想知道什么,华晤一定不欺瞒。” “我问你,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当真对我施过魅惑之术?” 来问他是这件事? 这问题倒也简单,华晤回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回答的事无巨细。 “那小花妖哪有那样的本事,您的法力强大,一般的妖根本无法靠近,如果这个小花妖真的成功对您施展魅惑之术,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您故意让她成功的。” 况且,那个时候南海云台问罪,鸦姏被杀,冗月宁肯违背天君的意愿,也要护那丫头,甚至于想要反抗天命,以自己的性命,换她平安度过双生劫,华晤不相信,这是魅惑之术可以做到的。 冗月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握紧,他的下颌线紧绷,华晤发觉到他的脸色有些冷,面容虽然平静,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还有呢?” 华晤没听懂,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冗月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阖上眼帘,再度睁开时,眸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平和:“只要是与阿曲有关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细说。” 华晤皱眉,冗月来问他的问题,怎么都是关于那个小花妖的? 他和这个小花妖相处的细节,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怎么特地的找他在这个牢里回忆? 可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冗月的身上,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他。 “其实,关于这个小花妖的事情,侄儿知道的也不全,但是,我能够确信的一点是,叔父对她从一开始就很特别。” 冗月打断他:“如何特别?” 华晤想了想,回答道:“叔父的离怨宫数十万年来,无外人久居,可是这个小花妖却可以,有且只有这一个人,不论是惹怒凤栖被牵连,还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害她在诛神台上被冤枉问罪,叔父永远都是护着她的,您还把沧月给了她呢。” “沧月?” 对于沧月,冗月印象已经不深了,他只知道这物件现在在他宫殿的抽屉里,已经断成了两截了。 “对啊,沧月。”说到这,华晤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叔父,我以前也是觉得您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这般的费心费力实在是不值当,毕竟,她修为又不高,也没有什么价值,可直到她孤身一人的把你从南海归墟底捞出来的时候,我才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想想,其实当年, 不论他他有没有冗月帮他阻拦那群修罗,结局应该都是一样的,因为他的父神和尘,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这次他被关押在东海里,和尘甚至不听他任何的辩解。 他当时去求冗月救命的时候,冗月还能猜到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可是他的父神却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流放关押至此。 “当时,修罗王撺掇鲛人族与妖界开战,你被修罗王罗魔刹打下南海归墟,六界之中无一人敢冒险解封印,救你出来,只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像不要命似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真就在不损坏封印的前提下,给你救了出来……” 冗月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问道:“你是说,那时,归墟封印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破坏,净世莲也是在的?” 华晤肯定的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即使在这样一个炽热的环境里,也依然无法化解他冻的僵硬的身躯。 当时救他的时候,明明是最好的盗取净世莲的机会,她都没有动手,又怎会后来才盗取净世莲?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的缘故,华晤一回忆起往事,有些刹不住,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道:“我那时还怪父神偏心,只疼爱三哥,以三哥为荣,可是后来当三哥真的不在了,我一样得不到父神的青睐,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的父亲,比六界中的任何一个父亲,都要无情。” 说到这,华晤心灰意冷的看向冗月:“叔父,他比你,更像是个石头。” 第174章 别喊错了 冗月想要知道他中了灭魂咒之后的事情,可是华晤也不清楚,他当时因为害怕被和尘责罚,早不早就躲了起来,至于花二曲盗取净世莲有何用,又为何会掀起那场不周山的剿灭之战,他不知道。 谈论了这么久,冗月发现了一点,整件事的背后,总有这个暮瑰从中来回穿梭。 而今暮瑰的修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战夏废的差不多了,那她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战夏的? 虽说战夏在魔界时,确实是嗜杀,那些旧部不服他的也不在少数,可并不代表,他们会甘愿服从一个女人为王,要说她的背后无支援,冗月打死都不相信。 那么这个支援她的人究竟是谁? 想起和尘对他撒的谎,冗月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这个人会是他吗? 脑海里又浮现出在不周山时,花二曲眼中含泪,浑身是血看向他,问他为什么,其实,当时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只是理智大过情感,他选择忽视这样的感觉,遵从了规则。 自她死后,带给他的,便持续到现在的空荡感,还有浓浓的悲伤。 华晤因为背刺修罗王一事,许是真的悔过了,对冗月的问题能答的,必答,那诚恳的模样,冗月看得出来他毫无隐瞒。 走之前,冗月丢给他一本功法,华晤顿时慌了,他挣扎着向前,似乎担心冗月会离他而去。 “叔父……叔父……你说过要帮我的……叔父……” 冗月转身,神情上有些无奈,这个人说白了,还是在天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用来给你疗伤,休整灵力的功法,你好生修养,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 可是他实在是被关的太久了,久到华晤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世间遗忘了一样,他此刻能见到冗月,根本是一刻钟也不想等。 “叔父!叔父!”即使胳膊被玄铁链扯的生疼,华晤也要往前挪动,“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叔父……” 冗月静静地看向他,空荡的龙狱里,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华晤,你知道自己和兮伽差在哪吗?” 华晤低下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恼怒,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听到这种比较的话。 见他不语,冗月直接开口:“你是天界的皇子,不是人间的皇子,终其一生还要追寻什么皇位,你的存在,不是为了向谁证明有用,也不是为了讨谁的欢心,华晤,兮伽到死都在维护着乐桑,维护着自己心中,那个他觉得值得的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那个要承载他人期望的责任。” “你看到的只是和尘对他的在意,可是你看不到兮伽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每每经历天劫之痛的时候,你还在自己的寝宫里曲水流觞,歌舞升平,他在为天界征战四方,流血不止的时候,你还可以在你的母神面前,撒娇作乐,你拿什么和他比?和尘对他寄予厚望,不是应该的吗?” 冗月的一番话,说的华晤无地自容,他在这个龙狱里,过的生不如死,起初是让他反思,却也只是一种折磨,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事,只是现如今,他的话,似乎给他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状态,撕开了一道裂缝。 “华晤,我们身为神者,享受着天地间超乎自然的强大神力,是不可以胡作非为,纵欢享乐的。”冗月倒觉得这些话,也同样在说自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虽是神者,却也是天创造出来的,用来维系世间平和的使者,我们受到的掣肘,太多太多了……” 离开东海后,冗月心情复杂的漫步回离怨宫,途中,他看见了东海的龙王进入了云顶天阙,没一会,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华晤自请罪,愿入轮回,下凡历劫……五世。 和尘虽然惊讶,但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自幼怕吃苦的儿子,居然会自己去人间界历劫,龙王告诉他,冗月神尊前来探望过华晤,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冗月走了后,没多久,华晤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闻言,和尘的心里咯噔一声,华晤素来蠢笨,又心无城府,冗月才来询问过他情根之事,转眼间就去找了华晤,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花二曲正伏案抄着功法,说实话,字是真的不好看,一整张纸上,字迹大小不均匀,又不工整,如同蚯蚓在乱爬。 冗月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趴着睡着了,黑色的墨迹印在了鼻尖和嘴角,她似乎有感应,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墨水的味道应该不好吃,睡梦里的人皱了皱眉,嘴巴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抱怨一般。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上前抽出被她压在脸下的书籍,又拿开了纸笔,动作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往隔壁的寝宫去了。 布帛蘸上水,冗月坐在榻边,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擦着脸上的墨水,掌心下,这张脸小巧白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离怨宫都亮了,明明是这样乖巧的模样,怎么在香山寺的时候,能对他发出那样大的火气? 尽管那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却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从来没有。 正思量间,那丫头忽然把锦衾裹在身上,闭着眼,脸朝冗月侧躺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拧,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冗月倾耳细听,那丫头呓语道:“小泥人……不要了……不要了……” 小泥人三个字一出来,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感从胸膛处蔓延开来,他眼神幽怨的看着她,战夏人都走了,怎么梦里还惦记着? 冗月正欲抬手给人摇醒的时候,下一刻,花二曲的声音又传来了。 “不喝了小泥人……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 “……” 冗月无奈的看着床上的这个小酒鬼,做梦都能想到这种事,这酒就这么好喝吗?连睡觉都惦记着,而且,梦里喝酒还背着他和战夏偷偷的喝。 她说梦话的声音又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快喝!快喝!阿月要回来了!” “……” 他在她的心里,居然是这种存在吗? 思及此处,冗月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毫不留情的动手给人摇了起来,花二曲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皮,迷茫的看着冗月这张微冷的俊脸,揉了揉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干脆闭着眼笑。 “阿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的真敷衍。 冗月沉着一张脸,凑近她的面容,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花二曲被他问的一懵,傻愣愣的回答:“阿月。” “不对。”冗月否定道:“全名。” 花二曲眨巴眨巴眼睛:“……冗月。” 冗月满意的点点头,大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睡吧,别喊错了。” “啊?”花二曲不解道:“可我刚刚不是在睡觉吗?你喊我起来做什么?” 冗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诹道:“你刚刚做恶梦了,我喊你起来重新睡。” 花二曲狐疑的看着他,这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可她怎么恍惚觉得方才做的是个美梦呢? 第175章 我应该认识她吗 花二曲在天界几乎只待在离怨宫里,刚开始还新鲜,等这个劲头一过,她很明显有些蔫蔫的,连带着冗月也无法安下心来做事。 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冗月的屁股后面,一直问。 “阿月,我好无聊怎么办呀?” “阿月,好无聊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阿月,我好无聊啊~” “阿月……” 冗月啪地一声合上书,手指后山:“那就去打坐。” 她不想去,可是又没事可干,就真的蔫巴巴的去了,冗月在她出去的那一霎那,无奈的笑了笑。 把这丫头放在身边,他总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一会要吃的,一会要喝的,一会让她陪她玩,叽叽喳喳的。 本以为她终于消停了,结果,冗月坐在书案上,低头做事的时候,总觉得脸颊旁边有一道目光,射的他脸皮生疼的。 他转头看去,那丫头把脑袋探出门框,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透彻的红眸里,可怜兮兮的,撒娇的唤了一句。 “阿月~” 这一声阿月,声音娇软,唤的实在是挠人,酥的他差点丢掉手中的笔,冗月定了定心神,抿了抿唇瓣,最终啪地一声,把笔拍在书案上,他抬头,眼神里尽是一种对她无计可施的感觉。 他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敲打着面颊,而后像是妥协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冲她招招手。 “过来。”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迈开步伐,开心的跑向他。 来到书案前时,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上半身,几乎半个身子都放在了书案上。 俏丽的面孔倏地凑近,伴随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味,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对她管的松了,花二曲的酒喝的有点多,眼下她的靠近,还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味。 “阿月,怎么了?” 目光触及到她含笑的唇瓣,冗月不自在的别开眼神,伸出指尖,点在她的额头,把人推开点距离。 “靠太近了。” “哦。” 她摸了摸被点的额头,兴奋劲下去了一点,花二曲依旧渴望的看着他。 “上次孟极受伤,你也没有来得及看望,想回去看看吗?” 花二曲一听,眼神里仿佛碎了星光,衬的她整张脸熠熠生辉,自她来了天界,不说孟极,九阙和蓝鳬她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了,甚是想念。 “好呀好呀。” 她开心的绕过书案,冗月还在疑惑她要干什么,这丫头就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了他一下,愉悦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谢阿月!”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空荡荡的胸腔里,霎时间就被塞的满满的,等不到他的反应,花二曲已经退了出来,一溜烟儿就跑的没了影子,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给他们准备些礼物~阿月你等我哦~” 冗月欲回抱她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有些尴尬的放了下来,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丫头来一阵风去一阵风的,对着他这么一个无心之人,也回回都能撩到点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要出门时,冗月看她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堆,有些哭笑不得,细问之下才知道,基本都是些吃的喝的玩的。 看她打开包裹,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冗月忽然间觉得,如果他俩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安稳的度过每一天,该有多好。 数完后,花二曲重新系上包裹,她使劲的把东西扛在肩膀上,想走两步,结果寸步难行,冗月看她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有些好笑道:“减掉一点,太多了。” 花二曲固执的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可以的!” 冗月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鼓励,好不容易走了几步,这包裹就掉落在地上,她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扬起小脸时,已经汗水涔涔了。 “阿月,帮帮我吧~” 冗月轻轻的挥起衣袖,地上的包裹便被他收入囊中,经过花二曲时,掠起一阵微凉的风,风里还有着他的特有的凉凉的味道。 “跟上。” 花二曲笑呵呵的跟上,绕在冗月的周围,一直夸他有多厉害,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冗月除了觉得耳根子有点热闹以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烦。 快要出南天门的时候,正巧遇上跟随乐羽出来的胥灵公主,见到冗月,二人行了个礼,胥灵也客气的唤了一句:“叔父安好。” 冗月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胥灵自出生开始,倒是不怎么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叔父,一直听说他性子寡淡,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个侍奉的人,而且他一直不苟言笑的,胥灵有些怕他。 乐羽瞥见了他身后的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们也有三千多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今再度见到,她躲在冗月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听旁人说过,她现在魂魄不全,已然忘却了很多事。 真说起来,这丫头是当时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对她们以诚相待的人,也是乐羽这辈子,最为愧疚的人。 当年为引诱出泉客的野心,她利用了她。 “阿曲,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扯了扯冗月的袖子,小声的问道:“我应该认识她吗?” 冗月道:“你可以认识,也可以不认识。” 花二曲抱歉的冲她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乐羽咬着唇瓣,她鲛人族如今的地位虽算不上有多高,可自兮伽献祭后,便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欺凌的主了,可是她们姐妹俩,对她始终是抱歉的。 淡笑一声,乐羽摇摇头,温柔道:“没关系,我认得阿曲就好。” 说着,她转头对胥灵道:“灵儿,见过曲姑娘。” 胥灵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母妃,且不说这个小花妖身份不高,就单单天界的传闻,乐羽不是不知道,她可是当年为祸六界的妖女啊,怎么能让她堂堂的天界公主给这么一个罪人行礼呢? “母妃,她可是……” “住口!”乐羽突然间面色凝重,知道她下一句话是什么,提前打断,“你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吗?” 眼下周围还有很多的天兵和仙娥经过,让她给一个小花妖行礼确实有些不太合适,而且,她也做不来,可是,乐羽的样子,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胥灵福了福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写满了整张脸,她语气闷闷道:“胥灵见过曲姑娘。” 花二曲不懂得这些礼数,只觉得她们对自己还挺和气的,她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递给她们:“这是我新酿的酒,哥哥起名叫小桃枝,也是我最喜欢的酒,给你们尝尝。” 乐羽笑着道谢,用眼神示意胥灵把酒接过来。 胥灵有些埋怨的扫了一眼花二曲,她在天界养尊处优的,什么好酒没有喝过,谁稀罕一个小花妖酿的酒? 她不耐烦的准备一把夺过花二曲手里的酒时,扫见了一边的冗月,那双眼睛里的温度,能冻死人。 她赶紧摆正态度,礼貌的接过酒,道了谢。 “对了。”乐羽想起了什么,十分热情道:“阿曲,你才来天界,若是觉得无聊,可来卿云宫找我解闷。” 前世,她与她生了无法逾越的隔阂,今生她也算是重新活过,乐羽便想尽她所能的给个弥补。 花二曲正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被冗月一口回绝:“不必了,阿曲很忙,没空。” 乐羽做的那些事,他在华晤的口中听了个十成十,也很明白,她这样讨好的目的,可是,她既然能为了利益出卖花二曲一次,就可以出卖她第二次,这种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就好。 眼看自己的母亲被拒绝,脸上有点挂不住,胥灵替乐羽打抱不平:“叔父,我母妃也是一番好意,叔父这样冷漠做什么?这个小花妖在天界不受待见也是人尽皆知的,我母妃热心邀请她,难不成还错了吗?” “灵儿!不得无礼,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乐羽拉住她的胳膊,呵斥她的不懂礼数,继而又转头跟冗月道歉,“神尊,灵儿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神尊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本就冷淡的神情,此刻面色冰冷如霜,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割的胥灵的面皮发疼。 “既然这么不懂礼数,天妃娘娘还是把人看好,带回去好生教导,莫要再放出来吓着阿曲。” 话里话外,似乎在把她当条狗一样,胥灵气的眼中蓄泪,泪珠霹雳吧啦的往下落,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叔父欺负人,我要找父神给我做主。” “灵儿!” 乐羽制止她的话,胥灵自幼被宠上了天,她没怎么见过冗月,不知道这号人物,就算冗月真的生气把她打了一顿,天君也不会去惩罚他的。 冗月轻蔑的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胥灵娇气包一般的模样,眸底里是掩盖不住的厌烦。 “神尊大人,天妃娘娘,哎呦,小公主也在?” 苍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们转身看去,那人身着华服,应该是刚刚见完和尘,从云顶天阙出来,冗月估摸着应该是下界那些半人半妖的事情,和尘才找他来的。 只是,怎么看他这么开心?感觉他接的不是什么差事,而是个喜事一般。 花二曲的眼神在他们之间徘徊,不懂他们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争吵。 有了外人的加入,乐羽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与苍梧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话,就带着胥灵离开了。 苍梧双手背置于身后,他看着二人逐渐远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当他回过神来时,冗月已经带着花二曲走到了南天门门口。 他赶紧追了上去,笑意盈盈道:“神尊大人,我听天君说,这次的崇安城之事,是您给的机会,我妖界必定会竭尽全力。” 冗月侧眸,眼神里有些疑惑:“妖主这么开心?怎么,难不成这件事对妖界而言,是个美差?” 苍梧笑着否认,谦虚道:“哪是什么美差啊,不过是天君用得到我妖界,能为了六界做贡献,是我妖界的荣幸。” 冗月也不想去猜天君到底和苍梧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的兴奋,说实话,调查崇安城一事,绝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个繁琐的差事,怎么这人还乐在其中呢? “妖主能这样想,最好。” 话毕,他便带着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176章 老头来了 昆吾山。 九阙慵懒的靠在石头上,下方是湍急的溪流,这条溪穿过昆吾山的山群之中,也养着这山中的生灵。 蓝鳬自后山的阁楼里出来后,便直来到了九阙的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蓝鳬打趣道:“你我明明相差许多岁,我怎么总觉得你比我沧桑很多?” 九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躺下舒心道:“许是,我命途多舛,让这世道磨的老了。” 蓝鳬笑而不语,她自从花二曲离开这里后,已经很少发脾气了,没人惹她生气,她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 眼前垂下一个小酒坛,九阙笑着接过:“小曲留的酒,也快喝完了吧?” 蓝鳬打开自己手上的,闷了一口酒后,笑道:“就剩这最后两坛了,全被我拿了过来。” 品着口中的佳酿,两人都觉得索然无味,蓝鳬自嘲道:“我们像不像两个老不死?” 九阙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笑过后,又是一阵惆怅。 “对了,上次,我们在天界闹了一通,泽烨闻着味就过来了,我看他来昆吾山后,又气冲冲的走掉了,他都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九阙就觉得可笑至极,他有时候很想知道,若是当时白矖没有以女娲石为他修复身体,那……青丘是否会要他? “说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蓝鳬道:“真的不打算回去了?神王大人这个神职,可不低啊” “神王大人?”九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而后嗤笑一声,“到底是神职,还是枷锁?” 他本来没有打算去调查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有人在背后偷袭他,他才不得已还手,却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那样大的隐情,泽烨让他承接青丘神职的时候,他之所以愿意,是因为看多了这世间的恃强凌弱,他也想借此给自己和花二曲寻个靠山。 可事实呢? 鸦姏被杀,花二曲面临灭顶之灾,青丘非但没有助他一臂之力,反而将他关押,不让他参与这些事,还有白矖,想着让泽烨帮他照顾着点,谁曾想,他居然让身为凡人的白矖,静静地等死。 他差点,差点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至爱。 蓝鳬看出来他的悲伤,知道这个人看似逍遥自在,其实反而心思敏感,最是深情,承诺过白矖会守着她,就真的一步不离。 把酒坛靠近他的,碰了一下,蓝鳬勾起唇角:“敬……孤寡老人。” 九阙笑着默认了,二人仰头喝酒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哥哥!姑姑!” 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点的不确信,他们方才是不是幻听了? 只见不远处的林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们奔跑过来,愈来愈近,蓝鳬压抑不住心里的思念,身形一闪便冲了过去,花二曲上前扑了个满怀,激动的眼中含泪,声音里也有些哽咽。 “姑姑……我好想你啊……”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丫头,几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蓝鳬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活得久,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落泪,但是这一切在重逢花二曲的时候,都破功了。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蓝鳬笑骂道:“臭丫头,又偷偷的喝了多少酒?浑身的酒味。” 花二曲也不甘示弱:“姑姑你也是,把我的小桃枝拿了出来,喝的也差不多了吧?给我留了吗?” 蓝鳬直起腰,双手捧着那张俏丽的面容,她有些嗔怪道:“怎么?姑姑养你这么大,这点酒都舍不得给姑姑喝?” 花二曲笑的乖巧,她摇摇头:“不会,姑姑喜欢喝多少,就喝多少。” 看着这个从前只有自己腿高的小丫头,如今长得也是亭亭玉立了,蓝鳬只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也就离开了这几天,倒是让她想念的紧。 “好丫头,姑姑也是没有白疼你。” 九阙紧随其后,还来不及开心,就看见了花二曲身后那个施施然的白色人影,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云淡风轻,无论何事何人,都不能惊起他情绪上的任何起伏。 冗月对着蓝鳬微微颔首:“姑姑,近来可好?” 蓝鳬摸着花二曲的脑袋,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好,我们都好。” 花二曲看见九阙,也乐呵呵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哥哥,我回来了。” 自动忽视冗月的存在,九阙捏了捏花二曲脸颊上的软肉,故作责怪道:“劳烦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怎么才回来看看?” 花二曲回头指着冗月:“是阿月带我回来的,他说孟极上次为了我受伤,也该回来看一眼。” 阿月? 九阙皱眉,目光看向那边面色不改的男人,心里的不悦直冲天灵盖,这才几天?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明明走之前还一口一个神尊的,这就改了? 冗月解释道:“阿曲一个人在天界待着也甚是无趣,我就带她回来看看,况且,你们养了她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离开你们,思念之情也该缓解一下。” 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冗月带着花二曲回来的模样,怎么这么像人间界所谓的回门? 他为何感觉,自己像极了冗月的……岳父? 甩开这些诡异的想法,九阙对着冗月的脸色依旧冷硬,可面子上给的足。 “倒真是让神尊大人费心了。” 冗月摇头,不甚在意:“小事而已。” 蓝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想要拉着他们去山上的阁楼里坐坐,她也有很久时间没有看见过花二曲了,眼下就想好好的跟她说说话,可这丫头却摇摇头。 “姑姑,我先去看看孟极,还有阿毛,等会去找你。” 也是,这山间都是她儿时的玩伴,蓝鳬便应了一声,允了她去。 花二曲正要跑向深山里时,冗月的声音把她即将飞出去的心给拉了回来:“阿曲,等等。” “怎么了?”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冗月对着她招招手,她便小跑到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给她戴在手腕上,问道:“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我教你的口诀都记住了吗?” 花二曲肯定的点点头:“记住了。” 冗月满意的嗯了一声:“去吧。” 得到了允许,花二曲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九阙就看着冗月只是朝花二曲勾勾手,那丫头就乖乖的过去了,气的他咬紧牙关,这丫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样的没骨气,难不成真的要两世都栽倒在冗月的身上?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冗月刚刚给花二曲戴上的镯子,是……流丹镯吧? 这东西他还留着? 蓝鳬还沉浸在花二曲回来的喜悦里,看冗月一直站在外面,忙不迭的邀请他去阁楼里坐坐,他倒也不推辞。 九阙跟在他的身边,语气淡漠,却还是忍不住疑惑:“我方才看了,小曲多了的那一魄是你找到的?” “嗯。” “在哪找到的?” “凡间。” “你是如何找到的?我在这这么久,费了三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怎么反而让你找到了?” “算到的。”冗月听出来他话里的怀疑,有些不悦,“你的星宿推算,还得再练上一练。” 九阙被莫名其妙的呛了一句,怒火上头,忍不住要出手。 “冗月!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红雀从山下飞了过来,途中还不停的在喊:“老头来了!老头来了!” 九阙甚是烦躁的看了一眼那只在空中盘旋的红雀,这泽烨怎么老了老了这么烦人?他上次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 泽烨来了也不止一次了,蓝鳬也明白,她开口道:“你去吧,阿曲这里有我。” “好。” 他应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第177章 相思就是白矖 花二曲进入深林之中,阿毛大老远的就闻到了她的味道,荡着林间的藤蔓来寻她。 “阿曲阿曲,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留恋天界上的那些神仙和美酒,忘了我们了呢。” 说到这,花二曲脸上原本神采奕奕的模样,霎时间低沉了下来,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又扬起了笑脸:“那哪能啊,天界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是喜欢昆吾山。” 天界她以往也只是听闻山间灵兽谈过,据说那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可她真的去了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那里的人不喜欢她,甚至于讨厌她,讨厌到一见面就要杀了自己。 阿毛酸酸的心情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烟消云散,它也开心的上下蹦哒。 “就是,天界哪有我们昆吾山好,我们在昆吾山无拘无束的,不晓得有多自在。”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她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问道:“对了阿毛,孟极呢?它的伤还好吗?” “它在那边,你跟我来。”阿毛牵着她的手,往林间走去,边走还边跟她说这话,“你被抓的那天,孟极伤的很重,当时满山的大火,吓得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这时候来了个白衣的上神,救了孟极,不然你可能就真的见不到孟极了。” 花二曲垂下眼帘,看来那个人就是冗月,他在云顶天阙上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先来救了孟极的,现在想想,整个天界,只有他是不一样的,那是除了九阙和蓝鳬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跟着阿毛来到了一处石峰底下,那里有一块颇大的石头,孟极虽为神兽,可是脾气秉性却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最喜欢趴在上方晒太阳,只是现在倒是看不见它了。 “阿毛,孟极呢?” 阿毛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它挠了挠后脑勺,疑惑的东看看西看看。 “不对啊,我刚刚还看见孟极在这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孟极喜欢到处乱逛,眼下不在这倒也正常,花二曲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阿毛到处看看,还没有走两步,前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极为愤怒的吼声,声音飘散出来,也是震耳欲聋的。 花二曲和阿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深深的不解,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这里面是孟极用来打盹儿的住所,除了些杂草,里面也没有什么。 一人一猴进去后,发现孟极果然在里面,只是它弓着背,目露凶光,浑身炸毛,很明显它的窝里进了个异类。 “孟极。” 白嫩的手掌心抚摸上孟极的脸颊,顷刻间就把孟极危险的气息降了下去,它转过头,舔了舔花二曲的手,又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 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它,而后目光被地上的血液吸引了,她心里有些紧张,以为是孟极受伤了,可是细细看去,孟极并没有受伤,那这血迹是谁的? 洞里有一个突兀的石块,像是个桌子,花二曲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够不着孟极,通常都会踩着这个石桌子,趴在孟极毛茸茸的背上玩闹,可是现在,那血液一路流向石桌后面。 那后面躲着个人! 所以孟极才会怒吼,自己的地盘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花二曲捡起地上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往后走去,石桌的后面,靠着一个玄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头发凌乱,气息虚弱,露出的雪白的藕臂上,沾满了鲜血。 一看就是跟不少野兽厮杀出来的伤。 看她怪可怜的,只是这血淋淋的模样,花二曲也不太敢靠近,她把树枝伸过去,想要戳戳她的肩膀,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可就在树枝碰到的一刹那,女子陡然家睁开眼睛,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只觉得脖子一紧,人便被狠狠的摁在身后的石壁上,女人看她的眼神十分的狠戾,墨发遮住脸,只露出一只眼。 可是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可怖的很。 孟极和阿毛吓了一跳,扑过来就要救人,被女子一把就挥出了洞口,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花二曲脸色涨红的拍打着她的手臂,明明这女人看起来瘦弱,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放开我……” 女子用一只眼,恶狠狠的盯着她,下一刻,她眼中的厉色退去,逐渐恢复了清明,眸中居然带着的一种久违的喜悦。 “姑娘……姑娘你没死?姑娘……” 话才说一半,女人便松开了花二曲,昏死了过去。 自花二曲离开后,九阙也就懒得给整座山设结界了,浪费法力,这也就让泽烨有了可以直接进山的机会。 泽烨由红雀领着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里,九阙已经煮好了茶,茶香四溢,大老远就能闻见,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等他。 即使上次见过一面,泽烨还是觉得如今的九阙,比记忆里的那个混小子沧桑了不少,眸中的沉稳之意也比三千年前更甚,也就更像朗月了。 “看来青丘的事确实是不忙了,老祖有空一直往我昆吾山跑?” 泽烨皱眉,这小子是真的打算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连师公都不叫了? 坐下后,泽烨叹了一口气:“你的脾气,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九阙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老祖一直往我这跑,会让人觉得,青丘之所以能在六界之中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涂山氏的血脉。” “九阙,我知道你在怪师公,可是师公也是为了青丘的子民,不得不保全你啊。” 泽烨先前和他硬着来,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形成了这样的敌对局面,所以这次,他软了语气。 喝了一口茶水,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中,尽是不屑。 “说到底,你还是只在乎我这身血脉罢了,您处理事情的方式,我可真是不敢苟同,若不是您当年在闭关,我甚至怀疑我娘当年的死,有没有你的份。” “九阙!”泽烨拍桌而起,他气的胡须在颤抖,指着九阙的脸,“我堂堂青丘老祖,又怎会与一介凡人女子为难?” “那阿昭呢?!”九阙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一侧的柱子上,茶水四溅,“你明知我当时因为小曲的事,分身乏术,我将阿昭托于你照顾,你竟然放她自生自灭?!那可是我中意之人,你怎可如此对待她?!” 泽烨的怒火因为相思而降了下来,这个凡人女子,是他活了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杀的凡人,也是他心里唯一的愧疚。 “阙儿,我此生无子嗣,你爹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将他视如己出,对他的教导我毫无保留,只盼他有朝一日可以平稳青丘万年不变的祥和。”泽烨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回忆起往事,他的心里也满是惆怅,“你知道吗?他如果当年放弃你娘,放弃那个凡人女子提早回青丘,后续就不会死。” “我这个人,并没有和尘那样大的志向,不在乎六界是否是青丘当家作主,只要不被人欺凌便可,可是时移势易,各界人才辈出,青丘引以为傲的涂山氏,也几乎绝户了,倘若我们仍旧止步不前,那么当年的鲛人族便是我们的下场,你要明白师公的一番苦心。” 九阙淡淡的笑了一声,抬起眼眸,声音清冷:“说的大义凛然,归根究底,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对权力的争夺而酿成的局面?你们这些人,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分别?” 泽烨被说的脸色羞红,他不满的反驳:“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论是人还是神,都逃脱不开。” “所以啊,我不想要这些。”九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也难为老祖这般惦记了,您此番回去后,就当涂山氏绝户了吧,自此之后,青丘的死活,与我再无瓜葛。” 泽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慌忙的喊住九阙即将离去的背影。 “阙儿!你当真要离开青丘吗?” 九阙驻足,修长的背影满是寂寥感,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小曲如今还活着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泽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提起这个,却也还是点头:“知道。” “那是我自断九尾,耗尽修为才救回来的人。”微风吹起他脸颊上的发丝,九阙继续道:“我那时濒临死亡,你所谓的青丘子民,并不能救我于危难,我长大成人,也没有靠过他们,所以,我不欠他们的,也不欠你的。” 他知道花二曲的复活绝不是易事,却没有想过,九阙是这样把人救回来的,自断九尾,得多疼啊? 泽烨的眼眶一红,声音里也哽咽了一点:“你这孩子……” “索性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九阙转过身,坦言道:“六界传言与白矖有情的凡人男子,就是我,我如今能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就是她动用女娲石为我疗伤而犯了忌,被责罚,我的命是她给的,此生只是她的人,绝不更改。” “你说什么?”泽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白矖上神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就是你看不上的那个凡人女子,相思。” 第178章 他是我的 蓝鳬探了探这个被花二曲和孟极扛回来的女子,竟然是个魅魔。 如今她这满目疮痍的模样,显然是跟神兽厮杀的缘故,只是如今的魔都归魔族管控,怎么会坠落到昆吾山来? 倒是九阙一眼认了出来,这女子便是之前战夏的心腹,那个凡间界见过的慕南嫣,而今魔族易主,暮瑰自然没有要留着这个人的必要。 等慕南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居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周围的摆设不算华丽,却尽显端庄。 等意识渐渐的回归,她才缓缓的起身,酝酿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慕南嫣刚起身,便从门外飘来了一阵阵悦耳的琴声,音质古朴悠扬,听的人胸腔里的浊气似乎也排出了不少,她立刻意识到,弹琴的人,修为绝不低。 慕南嫣循声而去,这山间的回廊依山而建,九曲回廊,时不时山风飘过,倒也凉快。 顺着回廊往上走,很快便到了山顶之上,那是一片颇为空旷的场地,一个白衣的男子,容姿俊秀无双,迎风抚琴,白色的衣衫随着墨发飘摇,身下的云雾显得他格外的清冷。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静置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吃食和美酒,即使距离这么远,也能闻见香味。 冗月双手按住琴弦,转过身看着她,面无表情:“醒了?” 方才没有见到正面,慕南嫣倒是不知道,这抚琴之人居然是天界的冗月神尊。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媚笑,慕南嫣声音魅惑,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向他。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一介小小的弱女子,竟能有幸得见神尊的真容?” 慕南嫣容貌艳丽,吐气如兰,举止之间尽是风情,冗月面不改色的直接问:“你来昆吾山的目的是什么?” 柔软的手指意欲抚上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笑的媚态横生:“自然是……为了神尊大人……啊!” 指尖还没有碰到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的手便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她的胳膊整个麻掉了。 冗月掠过她,坐到那边的石桌边上,掌心一收,慕南嫣手上的疼痛感便不复存在了,她抬眸,冗月已经施施然的喝起了酒水。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活的比大部分的人要久,所以,很多事,我是亲眼目睹的。” 慕南嫣一愣,她不相信冗月知道她的目的,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踱步到他的对面坐下,慕南嫣手支下巴,故意曲解他的话:“怎么会呢?像神尊大人这种面相,放在整个六界都是极为罕见的美男子,一点儿都不老~” 而对于她的挑逗,冗月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语中的的直接问:“找到陆吾在哪座山了嘛?”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南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收起自己的神情,转而眯起眼眸,语气危险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找陆吾?” 放下酒杯,冗月不急不缓道:“战夏最初即位魔君时,麾下有三大护法,温楚,陆吾,还有一个便是你了。” “温楚背叛战夏,早就被杀了,而你,自当年的魔族一战,也随之消失,三大护法如今只剩下一个虎蛟陆吾了,只是陆吾天性爱盗,好偷盗神器,早在万年前就被白矖上神抓获,镇压在这昆吾山里,由两只成年的火光兽看守,你这伤是被谁伤的,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火光兽造成的伤痕伴有灼烧的痕迹,每一下都痛彻心扉,这昆吾山里都是白矖的人,慕南嫣就没打算瞒过他们。 细软的腰肢贴近桌边,慕南嫣手托下巴,媚眼如丝的反问:“是又如何?神尊大人要杀了嫣儿吗?” 冗月淡淡道:“你且先行养伤,若是着急,也可现在去找蓝鳬上神拿了钥匙,带着陆吾走吧。” “你说什么?” 慕南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冗月居然直接让她带人走?陆吾当年盗遍六界,偏偏来无影去无踪,让所有人都恨的牙痒痒,而且话说回来,她记得没错的话,冗月神尊和她家魔君是不对盘的。 怎么会…… 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冗月道:“我与你家魔君结了盟,定下过契约,自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么一说,慕南嫣就更不懂了,战夏不是还在魔族被压着吗?她来找陆吾也是为了打回去,把战夏接出来,怎么会与冗月定下过契约?还结盟? “我家魔君出来了?” 冗月嗯了一声,他起身,算了算时间,也该下山找花二曲回天界了。 “他肉身被暮瑰尽毁,我给他用息壤做了副身躯,他现在正在寻找先天壬水的下落,你找到陆吾,就可以去寻战夏了。” 说实话,能见到慕南嫣在为战夏奔波,冗月心里是庆幸的,好在这个战夏以前的行事风格不算太泯灭人性,否则,他这次的复仇,可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慕南嫣来到他的身边,眼尾微扬,指尖勾起他胸前的头发,打着圈。 “既如此,那嫣儿在此就多谢神尊大人成全了~” 冗月看她一整个软骨头的样子,眼底的反感不加掩饰,他方才已经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怎么还是不长记性,要不是看她为战夏做事,还有用,他真想砍了她这个乱动的手。 正准备动手,身后响起来一声怒喝:“你干什么呢?” 冗月在山顶弹琴静修,花二曲觉得好听,就乐呵呵的准备了些吃食和美酒,准备一边听曲儿一边喝酒,谁知道,她只是下山去拿个东西的功夫,这个昏迷的女人就过来了。 看见他们在一块,又靠得近的模样,花二曲只觉得画面有些刺眼,心里一股酸楚感往上翻腾。 生气! 从来没有过的生气! “姑娘?” 慕南嫣惊讶的唤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昏迷过去看见的她是幻觉,没想到她真的活着。 她脸上的欣喜之意,花二曲看不见,她只看见这人的手摸着冗月的发丝,还靠的很近。 花二曲大步流星的过去,挤在两人之间,把冗月牢牢的护在身后,漂亮的红眸里充斥着敌意,她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袖子,像个护鸡仔的老母鸡。 “你不许碰他!” 看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慕南嫣玩心大起,她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问道:“哦?为何不许碰他?” “他是我的!我说你不许碰,你就是不许碰!” 这回不止慕南嫣怔住了,连同她身后的冗月也一样愣了,他垂眸,面前的小人张开双手,气的小脸鼓鼓的,煞是可爱,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丫头生起气来的样子,这么深得他心呢? 慕南嫣挑眉一笑:“姑娘,吃独食可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分享,我以后有什么俊秀的公子哥,也推给姑娘~” 冗月禁不住黑了脸,真不愧是魅魔,把他一个天界神尊当成了什么? 花二曲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慕南嫣靠近冗月而已,怎么跟什么其他的公子哥扯上了? 她不理解的问了一句:“俊秀的公子哥推给我?” 可这话听在冗月的耳朵里,总感觉这丫头动心了,真想把他交换出去, 他甚是不悦,手臂从身后穿过,横在花二曲的腰间,把人勒进了怀里。 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侧头,冗月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阿曲。” 这一声阿曲,让她有一种被他碾在唇齿间的感觉,后背第一次出现了一阵寒栗感,花二曲再傻也知道,他应该是不喜欢慕南嫣的推荐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就要这个了。” 被冗月揽在怀里的那股异样的悸动感,促使花二曲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是怎么了。 闻言,冗月满意的轻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花二曲不自觉的耳尖泛红,不太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慕南嫣。 慕南嫣不信邪,在她看来,男人这种东西,就是要多吃几个才有意思,她不死心的诱惑道:“不换换口味吗?” 花二曲忙不迭的催促道:“不换不换,我们不换,你走吧。” “好吧,别后悔哦~” 慕南嫣摸了一把她嫩滑如丝的脸蛋,冲她笑的漂亮,而后便下山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花二曲紧张的心情才平复,危机解除,她毫不留情的挣脱开冗月的怀抱,跑到石桌边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还边指挥。 “愣着干嘛,去,弹琴去。” “……” 真把他当卖艺的了? 冗月只是腹议了片刻,还是过去弹起了琴,云雾间的人若隐若现,精致的侧颜简直完美到了极点,花二曲喝着酒听着曲儿,听山间微风拂过,实在是快哉! 第179章 求娶胥灵 蓝鳬起初不愿意给她钥匙放出虎蛟陆吾,冗月解释后,她还是有些有些犹豫,九阙倒是鲜少跟他站在同一边,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相比于那个狂悖的战夏,他们更讨厌暮瑰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每回出手,总能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冗月要带花二曲回去的时候,蓝鳬一整个舍不得,把花二曲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这丫头长得太快了,明明以前那么小的一个小孩,怎么就会窜的这么大了。 花二曲也不忍她伤心,便开口安慰道:“姑姑不担心,我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吃姑姑做的长寿面。” 蓝鳬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想吃何必等到时候?姑姑现在就给你做!” 话毕,她一个转身就消失了,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站住,那几根像棍子一样的面条,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姑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姑姑!我错了!姑姑!” 花二曲对着山顶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着,然后没有任何用,伙房里很快就燃起了炊烟。 她对着九阙公事公办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会想你的。” 不等九阙回话,她拉着冗月的胳膊,催促道:“跑!快跑!” 冗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却也还是遵从她的意愿,快速的离开了。 九阙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还是有些感慨,这天道定的命数,到底是强横的很,怎么也躲不掉,只是不知道这回,结局会不会有变数。 他叹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间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低骂了一声:“臭丫头!” 她跑掉了,那蓝鳬的那碗面,可不就是他吃了吗? 回了天界后,冗月也发现花二曲的情绪好了很多,没有以往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让她修炼就修炼,让她背功法就背,除了不让她喝酒的时候,会跟他呛两嘴,其余的都还配合,看来,他还得时不时的给人拉出去溜溜。 这边的离怨宫一片祥和之气,可宫外却是闹翻了天。 苍梧此次的差事办的确实是利索,只是有些废人,他查到人间这样被控制的城池,起码有六座,且有些已经全被驯化成了妖物了,根本救不得,也唤不回本心。 无奈之下,为了以绝后患,妖界与这些凡人化成的妖物斗了起来,也不知道背后驯化他们的人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人的战斗力极强,妖界的士兵死伤惨重,虽然大获全胜,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死树本就枯萎,妖界如今走的下坡路,再死这么多的人,他们还如何活? 好在这次有功劳,和尘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允许苍梧向他提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而苍梧提出的条件,就是要迎娶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为妖界妖后。 此事一出,六界轰动。 谁人不知胥灵公主是天君最宠爱的小女儿,苍梧的年岁比胥灵起码大了六万岁,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他是怎么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的? 怕天君不会答应,苍梧便跪在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要求娶胥灵的原因。 “天君,我妖界的不死树近日有了枯萎的迹象,迷幻森林的瘴气又开始侵蚀我妖界,我实在是穷途末路,妖界数万子民等着我这个妖主寻得生的法子,公主是天界的公主,定然可以祛除我妖界的瘴气,求天君成全。” 大殿之上,苍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周围的仙者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他心里也没底,可是,他相信这次不论如何,天君会给个法子的。 “灵儿身为我天界公主,亦是神者,岂能弃六界生灵于不顾?这件事,本座允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唯有苍梧感恩戴德的道谢。 消息传播的十分迅速,天后得到消息后,只是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她心灰意冷道:“对他而言,任何人都是他的筹码,别看他以往多疼爱胥灵,该用得到的时候,就该舍弃,为他换取利益。” 小仙娥听的低下了头,这番擅自揣测天君的言论,也只有天后敢说,她们也只有听听的份。 只是让天后好奇的一点是,和尘因为禾凝的事,一直很痛恨妖界,恨不得啖其肉,怎么会特意和亲一个公主去给他们解决所谓的瘴气? 他们这个天君的行事作风,倒是真让人猜不透。 乐羽收到消息,被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她自己就是被和亲上的天界,而今她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命运吗? 胥灵在自己的宫殿里以泪洗面,乐羽则来到和尘的书房前跪着,苦苦哀求,可那人一直不给回应。 冗月给花二曲渡完修为后,才逐渐知道事情的全貌,回想起那天苍梧从天界出来的时候,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或许,他从很早之前就打了胥灵的主意,而恰好就着这个机会,达成目标。 可最诡异的,还是和尘,苍梧那天与他碰面时,脸上的笑容太过于扎眼,许是从那天开始,和尘就已经答应了他的需求也未可知。 罢了,都不是他能管得到的,和尘决策天界的大小事宜,只要不关乎六界生死,冗月从来不出面,也不过问。 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自禾凝死后,变得有些专制,六界的决策之事,他人是不容许插手的。 乐羽跪在和尘的书房门前哭泣,苦苦的哀求,回想起自己初次入宫时的窘状,任人欺凌,她像是个漂亮的玩物一般,有价值,所以被贡上天界,那些人的白眼她受过了,没想到风随轮流转,她的女儿竟也是同样的命运。 情绪极度悲痛之下,乐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倒在了门口,耳畔是仙娥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有些吵。 而当她再度醒过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卿云宫,只是满屋子的仙娥不见了踪影,月光透过窗扉洒进来,映着月光,乐羽看见了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 “羽儿,你在本座的身边,时日不算短,从未像如今这样的胆大糊涂。”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忤逆他的任何决定,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动了自己的女儿。 乐羽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榻,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边,哭的悲恸:”天君,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她还小,做不得妖界的妖后,你忘了她在你膝下承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还夸灵儿长得好,生的时辰也好,是六界的大吉之事,天君,她是我们最小的孩子啊。” 和尘垂眸,沉稳的眸子里丝毫不为所动,他绕过她,坐在了身后的桌子边,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叩着桌面,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羽儿,我们是神,不是凡人,不需要所谓的儿女来为我们绵延辉煌,他们生于天界,就该为天界做贡献。” 乐羽不死心的转身,她跪行到和尘的脚边,美眸含泪,泪珠噼里啪啦的就没断过。 “天君,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妖界的近况如何你是知道的,你把灵儿嫁过去,就是在要她的命,她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双鲛人族特有的蓝色眸子,宛如月色下的大海一般,乐羽为了胥灵不断的降低身姿,乞求他可以收回成命,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眼神。 和尘被她哭的烦躁,俯下身来,大掌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本座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们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乐羽止住了哭声,一时间没有听得懂他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和尘冷笑一声:“羽儿,你又不爱我,养着有我血脉的孩子,还能这么的尽心尽力,到底图什么?” 乐羽的心里有一处地方轰然坍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唇色煞白,她不知道和尘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掌心之上的面孔尽是愕然,还有着被拆穿的惊恐,和尘狠狠的甩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乐羽,此刻已然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天界的宝物器皿众多,可是乐羽的腰间,永远挂着那个玉玦,无论何时都不曾摘下过,他不是傻子,稍微一查便知道这玉玦是谁的。 她爱的人早就死了,眼下也用不着隐瞒什么 ,乐羽惨笑一声,并不为自己有任何的辩驳,她反而讥讽道:“你不也是一样,也不爱我,却还是做足了宠爱和亲公主的戏码,显得我们的天君,是如何的泽被众生,传闻中,妖界的禾凝公主,是天君的心尖宠,我从头到尾都不信这个传言,因为你根本不会爱人。” 话音刚落,和尘猛的挥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乐羽的脸颊上,她的唇角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这就是你同本座说话的态度?” 乐羽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发疼的脸颊,扶着膝盖,缓缓的站起,瘦弱的身形摇摇欲坠。 “天君,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不爱天后,却还是娶了她,明明也不爱我 ,却也与我耳鬓厮磨,我二人与你,都是利益的原因才走到一起的,你人前给灵儿无尽的宠爱,而后在转眼间,就把她推入深渊,你这样做,就不怕天道责罚你吗?” “天道为何要责罚本座?”和尘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愤怒,他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问道:“妖界是六界之一,那也是六界生灵,本座派自己的女儿过去拯救妖界,天道责罚本座做甚?” 乐羽浑身僵硬,如同坠入冰窖之中,眼前的男人,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猜透过他。 和尘的心思,深沉似海,她根本看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多番求软不成,乐羽已经不打算做这些无用功了,她弯腰低头,凑近和尘额面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明知妖界的不死树枯萎,如今的妖界瘴气遍布,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让灵儿过去,真的只是去净化瘴气吗?” 妖界的破败在六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让胥灵去和亲,担任什么妖后,不如说是发配,那样一个疾苦之地,那么多的瘴气,又岂是一个胥灵可以净化的完的? 和尘仰头,对上她的眼眸,嗤笑一声:“你不是最擅长设局了吗?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惜利用兮伽对乐桑的感情,利用那个小花妖,设计自己的父亲,勾出他对净世莲的野心,引得六界出手,顺理成章的让鲛人族换主,羽儿这么聪明,会揣测人心,怎么不猜猜看,本座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乐羽的瞳孔震颤,一股寒意直逼头顶,她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和尘都知道,都清楚,尽管设计泉客的事情失败了,可没想过和尘居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时,她才知道,天君宠爱胥灵,不过是像宠爱一个宠物一般,真的到了取舍的时候,一样的可以割舍,这个主宰六界的神,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尘不屑的笑了一声,起身掠过她。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和尘要走:“等等!天君,你等等!” 她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和尘一掌击退,乐羽的身子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屏风应声碎裂,她倒地吐血,疼痛感袭来,湿了眼眶。 望着他愈走愈远的背影,乐羽焦灼又悲伤的大声质问:“你到底要灵儿做什么?你别走!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80章 无力回天 胥灵得知自己母亲求情失败,自己仍旧要嫁去妖界,她像往常一样在和尘的面前哭闹,可是这一次,和尘却态度坚决,并且告诉她非嫁不可。 和尘走下神坛,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似以往一般慈爱,可是眸底只有寒冷。 “灵儿,你不是凡间的女子,此事也事关两族交好之事,你若坚持拒绝,会发生什么,你有想过吗?” 胥灵收起哭声,她自小无忧无虑的长大,遇到事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便会有人双手捧着宝贝奉上,其他事,她也从来不曾考虑。 不等她回答,殿外传来声音。 “鲛人族女帝乐桑觐见天君。” 通报声还没有结束,乐桑就已经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和尘眯起眼眸,如今当了女帝的人确实是不一样,走路意气风发,一身华服,容貌绝美,可是眼神却没有以往在天界的时候,那样的懵懂和无知。 “姨母。” 胥灵委屈的跑过去,扑进了乐桑的怀里,见到了熟人,她的情绪得到了外放,却也不敢哭的太过于放肆。 乐桑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是接到了消息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乐羽在信里说天界已经因为这件事翻了天了,她们不知道和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决定要胥灵前去和亲。 细声安慰了几句,乐桑直接面质和尘:“我在下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以为是谣传呢,不知天君此举,意欲何为?” 这个乐桑,鲛人族的实力不过是刚刚站住了脚,就开始不知死活的要质问他,真是可笑至极。 和尘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本座的决策,需要向鲛人族汇报?乐桑,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句话,似乎将乐桑的身份降低到了从前,只是她毕竟不是三千年前的她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些人有些事,她早就看的很清楚了。 “灵儿是我鲛人族唯一的皇族后辈,她的亲事,鲛人族难不成还没权利拒绝了?” 和尘的脸色倏地一冷,声音里威严也愈发的浓烈:“你可以试试,鲛人族是否有权利拒绝?” 乐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我鲛人族虽没有天界这样的神兵天将,可是举全族之力与天界两败俱伤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天君想试试吗?”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让着谁。 和尘紧锁眉头,乐桑的样貌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分桀骜,只是,妄想以鲛人族的命来换胥灵不嫁,终究是沉不住气。 蓦地,和尘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冷笑,他像是挑衅似的,直接开口下令。 “既如此,那就避免夜长梦多,灵儿从明日就嫁往妖界,不得有误。” “你!”乐桑气结。 胥灵的心脏骤缩,她惊叫一声:“父神!” 和尘上前,凑近乐桑的面孔:“你现如今人都在天界,你觉得,本座抓了你,要挟鲛人族,他们岂敢妄动?” 乐桑愤慨的瞪着和尘,不仅被自己蠢的痛苦,也气愤和尘的心狠手辣。 她如今只身上天界要说法,早就已经身陷囹圄,真想回去搬救兵,也得能出得了这天界的大门。 胥灵泪眼婆娑,颤抖着身躯,上前抓住和尘的袖子:“父神,灵儿求您了,灵儿不想嫁,灵儿真的不想嫁,父神……” 和尘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好心的提醒道:“灵儿自幼过的逍遥,应该不太懂,这婚本座已经应下,六界皆知,你若是拒婚,不仅本座颜面尽失,你的姨母也会为你与为父刀剑相向,到时候血流成河,也只为你一人,灵儿,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胥灵的哭声顿时停了下来,乐桑看得出来和尘是在威胁她,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年幼,自然不舍得她这个血亲姨母。 “天君!你就事论事,为难灵儿做什么?!” 和尘轻嗤一声:“本座说的都是实话,灵儿自有定夺。” 话毕,他立刻宣了天兵进殿:“请鲛人族的女帝在天界小住一段时日,等灵儿完婚。” “天君!你欺人太甚!”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在囚禁自己,乐桑气的面色赤红,她怒指和尘,眼看那些天兵即将触碰自己,她幻化出武器,正准备来打的时候,听见了胥灵有气无力的一声好。 乐桑愕然,反应过来后,她抓住胥灵的肩膀,企图劝她放弃这个决定,然而,胥灵只是懂事的一笑:“姨母,归根究底,我只是去嫁人的,还不至于送命,灵儿不希望你们动起手来。” “灵儿……” 她这突然间懂事的模样,分明是心灰意冷的认命了,乐桑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握住胥灵的双手,眼眶泛红。 胥灵宽慰的笑了笑,她缓缓的挣脱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和尘下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声音哽噎。 “女儿自幼在父神膝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也很感激父神的关爱,只是即将嫁去妖界,往后便不能时时的回天界探望,还望父神海涵。” 这番话听的乐桑泪如雨下,可是转头看去,和尘的眼底毫无波澜,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嗯,彻底的击碎了胥灵的心脏,她好像陡然间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仿佛几千年来的关爱与呵护,都是假的。 “灵儿在此一别,他日不知何时才能复见,请父神照顾好我的母妃,儿,就此拜别父神。” 和尘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最终,他的眼底到底是波澜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他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嗯,去吧。” 眼看自己搬的救兵悉数失败,乐羽身体发软,一路狂奔至离怨宫,尽管宫门大开,她也不敢擅自进去,只是跪在宫门口,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鲜血很快浸染了额头。 她声音悲恸,却不敢太过于大声,怕引人注意,给冗月带来麻烦:“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一句话说出去,没有声音,乐羽又磕了一下。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为了她的女儿,她自愿降低身份,不再以天妃自称。 整个天界,能让和尘给三分薄面的人,只有冗月,可他偏偏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自己的女儿胥灵自小与他也不熟络,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帮衬?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花二曲捧着功法典籍经过回廊时,就看见了她惨兮兮的样子,红红的血液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离怨宫因为冗月不喜人打扰,所以方圆十里无人敢经过,就是不得已走过,也不敢说话,这就导致了乐羽的声音虽然小,却也很清楚。 “你是上次的那个天妃娘娘?” 乐羽抬头,是花二曲充满善意的面孔,彼时,所有的愧疚和委屈如同洪水一般,自心间喷薄而出。 “阿曲,你让神尊大人见见我好不好?让神尊见见我,求你了阿曲,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 花二曲心软,最见不得别人哭,她赶紧点头应允:“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帮你去找阿月。” 话音刚落,花二曲宛如一阵风一样,转眼间就跑开了,空荡荡又长长的回廊上开始回荡起了花二曲的呼唤声。 “阿月,阿月你在哪?” 连续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花二曲有点疑惑,没听冗月说过自己要离开的啊,怎么人不见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回来了一魄,花二曲的脑子也变得好使了起来,她嗅了嗅空中略带潮湿的空气,似乎还有着冗月身上的味道,而这个味道的来源,是走廊尽头的云岫池,她依稀记得,这是冗月经常用来沐浴的地方。 花二曲脚步差点没刹住,在即将经过拐角的时候,她紧急的止步,没有冲出去,而是躲在墙边,轻声的问道:“阿月,你在洗澡吗?” 云岫池里的冗月睁开眼眸,水汽氤氲的周围,带着一股子醉人的味道,他转头看去,那丫头这次倒是记住了男女有别的事情,眼下只是躲在拐角处,并没有主动的闯入。 鲜红的裙角被风撩起,在墙边若隐若现,冗月淡笑一声,靠在池边,又重新闭上眼睛。 “来人了?” 乐羽喊得声音不算小的,他能听见也正常,花二曲点点头。 “告诉她,我不见外人。” 花二曲一听急了:“为什么?她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你,很伤心。” 看不见冗月的脸,光听声音也知道他有些疲惫,虽然声音懒洋洋的,但是还是能品出一股冷漠的味道。 “阿曲,你不懂,你只要让她回去就好。” 没想到这次的花二曲十分的固执,她否决了冗月的决定,却也知道是求人办事,只能软了语气:“可是阿月,我已经答应她说你一定会见她的,我不想食言,你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对吧阿月?” 冗月睁开有些湿气的眼睛,眸底多了些笑意。 不错,这魂魄才补了一点,就学会撒谎了,他虽然年岁大,却也不至于耳背到听不见门口的对话。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却有一点点的水声传来,花二曲以为他继续泡澡去了,有点生气,正准备再次说服他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副精壮的身躯。 月白色的长衫有些沾湿在身上,被包裹的肌理线条若隐若现,恰似一块美玉。 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毫无瑕疵的俊脸展现在她的眼前,他的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她从前从不细看冗月的样貌,而今这样去看,倒是有些超出她认知的……俊美。 对于她罕见的花痴模样,冗月勾起唇角,带着凉意的手指屈起,轻刮了一下她小巧圆润的鼻尖,吩咐道:“让她去正殿的等我,我随后就来。” 潮湿感混合着他特有的味道,花二曲傻愣住了,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阿曲。” “哎!来了。”花二曲迅速的回神,赶紧回了一句,目光瞥见他修长又飘摇的身姿,脸也莫名其妙的发热。 冗月回眸:“发什么呆,快去。” “好。”花二曲乖巧的应了一句,便匆忙的离开了。 第181章 成亲 乐羽焦急的正殿中来回踱步,明日胥灵就要被嫁往妖界了,到时候,一切就真的迟了。 冗月穿戴完整的步入殿中,乐羽一见他就眼眸带光,她小跑到他的面前迎接,而后扑通一声的跪下。 “神尊大人,我知晓以前做了很对不起阿曲的事,尽管事情失败,却也终究是断了我二人的情分,您厌恶我是应该的,可是……可是灵儿是无辜的,妖界那样的地方,她不行的……神尊…… ” 冗月掠过她,坐在前方的玉台之上,素白的衣衫垂下,遮住了寒冷的玉台。 “这是天君自己的决策,天妃娘娘觉得本尊又如何能左右?” 乐羽慌忙转过身对着冗月,她虽隐忍着眼泪,可声音里尽是哽咽:“神尊是天道选中之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的身份比天君要尊贵的多,虽只是天界的神尊,可天道给了您决策一切的权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闻言,冗月的眼神里毫无波澜,六界之中存在着很明显的阶级,所以,万物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包括生命,天道给了他决策的权利,也同样给了他难以逃脱的枷锁。 “那你就应该知道,天君此次的做法,其实本质上无任何不妥,并且对妖界乃至六界来说,这都是件好事。” “不!不是的!”乐羽摇头否认,她含泪道:“天君他本意绝不仅仅是这些,他对任何人都极为冷酷,神尊,此次嫁往妖界的人只有胥灵一人,妖界的瘴气不是一日两日的,光靠胥灵是无法做到的,可是天君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我女儿嫁过去,要说这其中没有隐情,我断然不信!” 冗月倏地抬起眼眸,乐羽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胥灵为天界公主,有净化瘴气的能力不假,可净化瘴气这一事,并非需要下嫁公主才可以做到,派人驻扎妖界也是一样,只是嫁一个公主过去,不像是和尘的作风。 他因为禾凝一事,对妖界本就心存芥蒂,又怎会真的在意妖界的死活,还特意嫁过去一个天界公主,这根本就是在抬举妖界。 想到那天在天界遇见苍梧时,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冗月的面色一沉,有了个最狠毒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样,那和尘对于三千年前的那场围剿之事的言辞,也变得不可信了,同样的,对他下手断他情根之人,也与和尘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件婚事已经覆水难收,退婚是不可能的了。” 乐羽的心里猛的一沉,她不死心的哀求:“神尊,求您一定要救救灵儿,求您了……” 冗月掌心朝上,一个锦囊忽然出现,乐羽看着那锦囊飘到自己的眼前,她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颗丹药和一个令牌,这令牌看样子,应该是冥界的令牌。 这是什么意思? 乐羽一时不解:“神尊,您这是……” “我说了,退婚不可能,但是并不代表不能逃。”冗月从玉台之上走下来,“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无息丹,另一个则是入冥界酆都的令牌。” 无息丹说白了就是诈死药,可这令牌又是为何? 看出了乐羽的疑惑,冗月解释道:“天君如今的意图,你我都尚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胥灵的命,这妖界得嫁,否则,瞒不过天君的眼睛,而等胥灵真的逃出来了,进了冥界入轮回,去往凡间历劫,天君便再也管不得她了。” 进了人间界,成为了凡人,有了凡人的命数,神便不能擅自插手,这是天道定下的铁律。 “可是,为何不一开始就服下无息丹,直接找到冥界入轮回?” “一来,在天界做这件事,你不仅瞒不过他的眼睛,也做不成。”冗月说到这,他微微抬手,示意乐羽可以起来了,“二来,胥灵身为天界公主,有些责任也该担担了,妖界她也没有去过,会有些成见,有些事得亲自试探,才知晓究竟值不值得做。” 乐羽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她握紧手中的锦囊,虽然这是个好办法,可终究还是要她嫁女儿,改变不了这和亲的宿命。 “乐羽,多谢神尊垂怜。” “不用谢,我也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乐羽沉浸在这桩闹心的婚事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虽然没有阻止这婚事,可到底是把这盘死局撕开了一个亮光。 “神尊吩咐便是。” 冗月抬步走到殿门口,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映的他白色的衣袍闪烁着皎白的光辉,修长的手指举起,满满的遮住阳光,可光芒可以从指缝里倾泻而出。 “我要你在和尘的身边,帮我探寻一件事。” 听到这话,乐羽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尽管以前知道和尘与冗月素来见法有些不睦,却没有想过,他对和尘已经生出了戒心,居然让自己去和尘的身边,充当他的眼睛。 只一瞬间的错愕,乐羽便低下头,诚恳道:“好,您说。” 日光扑在脸上虽暖,却化解不开冗月冰冷如霜的面容:“你替我查查,和尘有没有夺过我什么东西,也帮我探探,和尘……到底在谋划着些什么?” 莲池在下界时说过,心是动情的结果,他若是早就生有情根,那他的心呢? 在哪? 乐羽去找冗月的事情,和尘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乐羽回来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天喊地的抗拒这桩婚事,而是怜惜的等待着婚期的来临。 她隐忍着自己的悲痛,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胥灵的发丝,镜中的女儿美的不可方物,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胥灵木讷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身着天界最华美的婚服,头上的凤冠镶有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珠,可奔赴的不是期望中的美好,而是一片未知的迷茫,甚至于是毁灭。 “母妃。”胥灵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哭的多了,也累了,“以前听司命说,女子嫁人是最开心的,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乐羽心里疼的简直无法呼吸,她这一生嫁不了自己属意之人,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 “孩子……” 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乐羽紧咬唇瓣,压下哭意,一遍一遍的给她梳头,整妆,将冗月给的锦囊秘密的给了胥灵,吩咐了一些话,送她上了红鸾御车。 天君给这场突如其来的和亲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整个天界张灯结彩,不亚于当年的天君和天后大婚,漫天的红霞铺满天际,连同弱水湖都是一片红晕。 空中祥云飘浮,云雾缭绕,更有瑞鸟穿梭其中,数丈长的送亲队伍,声势浩大。 花二曲也不知道从哪听的消息,说此番婚尽是美酒佳肴,芳香扑鼻,她央求了冗月很久,说自己还没有看见过神仙成亲,想见识一下,耐不过她磨人的撒娇,冗月最终点头了。 前方的迎亲队伍人数众多,长长的一条,轿辇之上,红绸随风飘摇,掀起帷幔,花二曲看见了那里面坐着的新娘,红艳的盖头之下,一颗闪着亮光的东西滚落了下来。 花二曲走上前,指尖轻轻的捻起那颗珠子,疑惑的举到冗月的眼前:“阿月,这是什么?” “泪珠。” 把目光投向那渐行渐远的轿辇,身居轿辇之中的胥灵无比悲伤,可反观前方挺胸阔步的苍梧,神采奕奕的,花二曲抿了抿唇瓣,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闷。 “她不喜欢他吗?” 冗月嗯了一声:“不喜欢。” 花二曲抱住了怀里的小酒坛,神情恹恹:“我在凡间也看过一些人成亲,他们不是这样的,新娘子是笑着的,新郎也是笑的,哥哥说,唯有相爱之人,才会结发为夫妻,永世同心,他们既然互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 冗月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布满血肉的话语,花二曲以情为本的观点与和尘满是算计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静默了半晌,花二曲没有听到回答,她扭头看去,冗月的眼里有些晦涩。 戳了戳他的胳膊,花二曲轻声的唤了一句:“阿月?” 冗月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身为棋子,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的,无论是人还是神。” 只是在这盘棋局上,胥灵的执棋者是和尘,而他的执棋者是命数。 第182章 不许碰她 胥灵嫁的迅速,六界之中来参加宴席的人不在少数,素来听闻天君和尘疼爱这位小公主,怎么今日这么多宾客在席,他却只是敬了个酒,就退席了。 都说天君是不忍心看见爱女嫁人的场面,可多数人心里都有底,和尘自始至终的冷漠,根本不像是疼惜。 也对,这位小公主的背后,也没有什么靠山,她的母妃当年也只是被送上来和亲的,如今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命运,这天君以往表现出的疼爱,倒像是宠爱宠物一般,该松手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这宴席冗月没有参加,花二曲自然也不被允许去,只是太上道祖心疼她没什么玩伴,跟着冗月这么一块石头,还不如自己数手指头玩有趣,便把人叫来了自己刚修好的仙府里,说是邀请她来参观,实则是找她来喝酒的。 花二曲倒也大方,来之前,冗月告诉她,太上道祖馋她的酒很久了,让她去之前备好礼,那老头会很开心。 果不其然,太上道祖一看就她手里的酒,就乐的睁不开眼,一边喝,还一边拉着花二曲观摩他刚修好的仙府,什么这个炼丹炉有多宝贝,那个草药有多难得,这个仙鹤是什么品种,等等等等。 酒到酣处,太上道祖眯倒在窗侧的榻上,满身的惬意,看老头子清明的眼光,花二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便用手来回的在他的眼前晃动。 “道祖,你睡着了么?” 挥开她的手,太上道祖不满的嗔怪了一声:“老身活了这么许久,哪能真叫你的这点酒给放倒了?” 花二曲轻轻的笑了几下,继而坐在了他的对面,手搭在矮桌上,支撑着下巴,感受着窗外的微风,有些舒服的闭上了眼。 太上道祖的眼眸落在她腰间的浮生环上,他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只知道冗月一直在修补它,而今居然会挂在这丫头的腰上,他有些感慨。 一个差点魂飞魄散,另一个则是失忆了,难怪说自古以来,能度过双生劫的人,少之又少。 “来,小丫头,浮生环给老身看看。” 花二曲听话的把浮生环解下,递了过去:“阿月说它可以修成人形,可我一点没有看到希望。” 太上道祖坐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浮生环,尽管被他修复的差不多了,可也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只是看起来完好无损罢了。 “它是个神器,可以修炼成人,只是先前被人碎的太狠,再想复原成人有些难度。”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几眼,又把东西还给她,“之前冗月神尊费尽心思的把它复原,老身当时也没有细看,丫头,你也不用着急,老身会帮你留意一些修补器灵的宝物,帮你一道修复它。” 花二曲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浮生环,声音轻柔的问道:“道祖,器灵修成人,被再次碎断,她会很疼吗?” 太上道祖又喝了一口美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长叹一口气:“自然,器灵修成了人形,也就有了五感,它当然会疼。” 闻言,花二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温柔的吹了吹浮生环,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不疼不疼。” 太上道祖看她这副傻呵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二曲酿的酒有些需要时间,所以能喝的成品不多,只是这太上道祖也太贪杯了,一转眼就把她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胥灵宴席上的酒被仙娥送过来,这老头是一口不碰。 虽然能有人喜欢她的酒,她很开心,可是,他喝的凶,花二曲不免有些肉疼。 关上仙府的大门,花二曲抬头看了看,这老头子是真能喝,愣是喝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想着冗月的吩咐,让她别跟着太上道祖瞎混,这老头子喝起酒来没个够,冗月叫她找个由头,赶紧开溜。 只是她不是很会拒绝人,尤其是“孤寡老人”。 天君在天界也宴请了六界众人,这场婚宴,持续了很久,直到此时此刻,宾客才悉数散去。 暮瑰心情烦闷,喝的有些多,她今日好不容易有借口可以上天界,可是在宴席之上根本看不见冗月的身影,一时间太过于思念,她便去离怨宫亲自找人,谁知连大门都没被允许进去。 因为今日是胥灵的喜事,所以,天界的仙娥们也忙了起来,以往清静的离怨宫门口来来回回的经过了不少人,也看见了暮瑰吃闭门羹的模样,虽然这件事是常事,可是再次看见,还是会觉得这位魔族的女君,着实是可怜的紧。 眼巴巴的追了冗月神尊这么多年,愣是没有讨到一点好脸色。 一边的小仙娥扶着她,暮瑰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看人都重影,只是这魔族的女君,模样的确是出众的很,喝多了的模样,也甚是漂亮,叫人挪不开眼。 有些仙君想要上前来扶她,被暮瑰一把挥开,嫌弃的怒道:“滚开!” 遭人拒绝,那位仙君的脸上虽然挂不住,却也不好在这天界与人纠纷,只能作罢,灰头土脸的退开了。 正头晕目眩的期间,暮瑰的眼神却突然间瞥见了前方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意识一瞬间就清醒了,不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那人仍旧穿着一身的红装,红的热烈,也让人讨厌,恶心。 她费尽一切力气和手段,就是为了能够把这么一个低贱的东西从冗月的身边挤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她努力了三千年都无法完全的接近冗月,可是花二曲一出现,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他的青睐,他的庇护。 为什么? 抽出被小仙娥扶住的胳膊,暮瑰伸出掌心,一收,她腰间的浮生环便被夺走了。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转身,看清抢她东西的是谁后,一时间又气愤又害怕,毕竟她打不过她。 可这是冗月给她的,他说这是她的东西,思及此处,花二曲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那是我的东西,请你把它还给我。” 暮瑰晃了晃手中的浮生环,她轻蔑的笑了笑,而后看向不远处的花二曲,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可以,你来拿。” 把浮生环置于掌心处,暮瑰向她伸了出去,花二曲犹豫再三,纵使怀疑她说的会是假的,她也没法去拒绝,浮生环是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一个是爱慕冗月神尊之人,另一个是传言与冗月神尊有过前尘的人,她俩如今这样针锋相对,引得宴席散场的人,皆驻足观望。 暮瑰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素白的手即将抓住浮生环时,她的眸色一凛,忽然握住浮生环收回,另一只手猛的打出,击在了花二曲心口处。 花二曲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的受了一掌,纤细的身形被击飞,落地后,心口处的疼痛感剧烈,她面色一白,咳了一下,血液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染的她本就红艳的衣衫,红的更加深沉。 仅仅是一掌,她就被打的根本站不起起来。 心口处疼,疼的她仿佛被人遏制住了呼吸,花二曲揪住衣襟,泪水顷刻间就溢满了眼眶,只是这次,她比以往坚强,眼泪一滴也没有掉落。 暮瑰冷笑一声,她缓缓的向她走去,眼神里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当年掀起了六界大战,而今居然受不了我的一掌,花二曲,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故意的?” 说着,她蹲下身,手指狠狠的掐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她脸上的一切:“你在千年前,就这这样一幅故作柔弱的狐媚样博的冗月的同情吗?也是,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样一张脸了。” 羞辱性的话语,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一晃而过,她只是盯着暮瑰另一只手里的浮生环,趁暮瑰不注意,她伸手就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暮瑰早有察觉,她用力的给花二曲推开,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果然是低贱的妖物,想要的东西,只有来抢吗?” 花二曲疼的面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她咬着牙,瞪着暮瑰笑的张狂的面容。 “那是我的,还给我!” 暮瑰冷哼一声,她望向手里的浮生环,心里无比的懊悔,当年就应该撑着,把这东西毁了最好,否则,冗月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她,更不会与她这么的生疏。 “想要?那就与我打一场,赢了,这东西就归你。”暮瑰掌心化剑,挥出,那柄剑直直的插在花二曲的面前,“给你武器,别说我欺负你哦。” 花二曲看着那把剑,眼神里有些犯了难,她如今的修为,维持人形刚好,再无多余的灵力去打架了,可是,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她的笑话,花二曲硬着头皮,握住剑,拔起,执剑而立。 暮瑰收起浮生环,嘴角噙着一抹瘆人的笑意:“准备好了?那我来了!” 眼看她一剑砍了过来,花二曲慌忙提剑阻挡,然而,她的修为太低,暮瑰一剑就打掉了她的剑,瞅准机会,暮瑰调转剑的方向,转而刺向她的后背。 一道白光划过天界,直直的击向暮瑰的面门,她心里一紧,赶紧提起灵力阻挡,可那股力量只是顿了一下,便穿透了她的肩膀。 白色的人影缓缓飘落在花二曲的面前,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一惊,赶紧弯腰行礼。 “我等见过冗月神尊。” 看见冗月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心里事无比的安稳,原先压制的委屈像是得到了爆发点,她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边哭还边用冗月宽大的袖子擦眼泪。 “阿月,她抢我东西,还打我……呜呜呜……她打我……” 众人面面相觑,这冗月神尊,不是传闻十分爱好整洁吗?这丫头堂而皇之的把鼻涕眼泪抹他一身,怎么反观这位神尊的面容,不甚在意呢? 冗月本来在离怨宫里静修,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这丫头也没回来,想到今天的天界鱼龙混杂的,人数众多,怕不是惹祸了,便出门来寻找。 也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人满身的鲜血,他只是放她出去稍微的松快会,都会有人眼巴巴的凑上来,手掌抚上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冗月周身的气场变得可怖,沉寂的黑瞳里似结了冰一般。 碾开指尖的泪水,冗月转身,面色冷如寒霜:“这是你打的?” 暮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眸中尽是痛色,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发颤:“你为了她,伤我?” 他眯起眼眸:“我可以为了她,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身影立刻消失了,暮瑰觉察到危险的来袭,想要躲避,可她面对的是冗月,根本无处可躲。 冗月单手遏制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气倏地增大,掐的暮瑰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她脸色涨红只能无助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冗月发誓,这女人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有些话,说一遍就应该要懂,可耐不住有些人装聋作哑,依旧我行我素。 “本想警告你,不许碰她,可惜了,你没有机会去遵循这个警告了。” 暮瑰能感知到,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本能的求生欲下,她挣扎着伸出手掌,唤回地上的剑,猛的向前划去。 明明是她奋力的一击,冗月只是抬起指尖微弹,剑身猛然碎裂,炸开四处,有一片没入了暮瑰的心口处,另一片则划伤了她的脸颊。 伤口深且细长,从鼻底延伸到耳尖,看戏的众人忍不住往后退,这素来平和冷淡的冗月神尊,如今真的要为了个小花妖,屠了魔族女君? 暮瑰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努力的凑出一句话:“我……我救过……救过你……你……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呵。”冗月的声音低沉,“女君,真的是你救得我吗?” 暮瑰的面上布满了震惊,她眼珠震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除了被他伤的疼痛,还有一种恐惧,她的心脏因为被拆穿,剧烈的跳动着。 冗月垂眸,盯向她的心脏处,它跳的太厉害了,连他都能听见声音。 “心真是个好东西,无论嘴巴说的是不是谎言,它是不会撒谎的。” 暮瑰的心里一沉,冗月并不知道是不是她救的他,他只是在诈自己而已,而她方才露怯了。 第1章 押送无相 昏暗的冥界里,鬼火纵横,几个鬼差押着长长的鬼魂队伍,来到了犹如死水一般的忘川河边。 两个鬼卒望着河边的灵婆殿,本来该在那候在门前凉亭内的人不见了踪影,连该登记的鬼册也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好几张纸都被吹到了忘川河中,那纸还没接近河面,从河里窜出了几波瘆人的怨魂。 鬼卒面色大变,惊悚的大喊:“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河中窜起来的怨魂皆被打落,躲回水中,不敢再露出来一寸。 红色的身影逐渐凝集,来人竟是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灵气少女,只见她葱白的手指抚平了变皱的纸张,抬起自己透彻的红眸,看清楚这鬼队伍后,被吓了一跳。 “你俩牵的这些鬼魂,比鬼还要鬼啊~” 这次鬼卒送来的鬼,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鬼魂,更有甚者,被咬掉了半个脑袋。 看到鬼册被拯救了回来,两个鬼卒相视一下,而后长长的的松了一口气,又不满的指责。 “花二曲!你也太胡来了,鬼册要是被忘川河的怨魂毁了,这多少人得魂飞魄散啊?灵婆怎么把这事交给你了呢?” “我……” “二曲。” 不等花二曲争辩,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三人循声看去,不免心中一怔。 来人身形精瘦,一头红发,面白如纸,露出的上半身满是符文,腰间还挂着镇妖铃,这人一看就是阴帅鬼王啊。 花二曲一直觉得可惜,鬼王姓鬼名王,是北帝的手下大将之一,阴帅大人,可他那张脸,一半容貌绝色,一半面目狰狞,据说是鬼王自己神经病,既想隐藏鬼身变成世俗眼中的俊美,又不想没有威慑力,这才一半一半的弄成这张脸。 花二曲也一直觉得惊悚,但,人家是再也么说也是阴帅,阶品在那,她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也就是碰上了黄泉摆渡者灵婆。 因为受了灵婆恩惠和庇佑被收养照顾,这才有了她现如今的洒脱和自在,就是觉得鬼王这样再丑,那也得昧着良心说帅气。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鬼王一挥手,便让两个鬼卒退下了。 花二曲哂笑道:“阴帅大人,您有什么事吗?我这还有这么多鬼魂要清点后,送到酆都审判呢,阿婆这两天外出有事,您看,您要是没事……” 不等花二曲说完,鬼王直接启动了镇妖铃,从里面放出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不能说是人,因为他披着一个灰色的斗篷,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被斗篷框出了一个人形。 “这是,无相?!” 无相,顾名思义,就是无相,由来也不是很明确,这玩意的出生随缘,他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这种非妖非神的东西,唯一的坏处,就是喜欢乱跑作乱,而且,生来就是个十分会蛊惑人心的东西,靠吃人的魂魄为生,越是纯洁的魂魄,他越喜欢。 等他吃到了一定境界,基本可以隐匿自己,到时候,想抓他更难,凡人所有的天命定数,也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而它唯一的奇特之处,就是个万年来难得一见的药材,据说由它炼制而成的无息丹,服下的人,可以隐匿全部的气息,六界都无处可寻。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看了看身后几十个魂魄不全的鬼魂,再看看这无相成长的品相,惊愕道:“这些都是他吃的?” 鬼王肯定的嗯了一声,解释道:“所以,北帝才派我去人间捉拿这个家伙,你身后的那些鬼魂,大多数阳寿都未尽,既然被无相啃了,也就无能为力了,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听到现在,花二曲也没听懂鬼王来这里的意思,只能明白的问:“那……大人,您来这里的意思是……” 鬼王将拴着无相的捆妖索交给了她,又在她手上写了两个符文。 “我在阳间漏抓了一只,北帝在等着这只无相,无相难抓,这只是北帝给天君的胞弟冗月神尊的飞升礼物,你先替我去酆都城交差……” “啊不不不。”花二曲一听,赶紧后退摆手:“您老跟我开玩笑呢吧?北阴大帝!那可是地狱的主宰,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 “我就是黄泉边的一株花妖而已,还特别放荡,不对,是放肆,这大任,我可担当不了!” 鬼王白了她一眼,实在看不起她这怂样:“要不是灵婆不在,我用得着你送?你好歹也是修行了一万年的妖了,这天劫也历了几道了,虽是花妖,那也是冥界忘川河边,灵婆鸦姏一手培养的,这无相最多三千年道行,你还能被他镇住?” 灵婆似乎很有背景,好像北帝对她也会礼让三分,花二曲只知道灵婆是因为一个人,才如今只能在这忘川河边摆渡,送那些极善的魂魄去往生门,投胎转世。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鬼,便会由花二曲记录好,再由鬼卒送往酆都城进行审判,来决定是进入六道轮回,还是直接下地狱永不超生。 看花二曲别扭的不想去的样,鬼王无奈的扶了扶额。 “那只狐狸不是在灵婆殿中睡觉吗?让他陪你一起去。” 花二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九阙在这?” 鬼王转身,边走边回答:“那狐狸的味道虽骚,但也是冥界里除了你之外的活物了,在冥界这种死物堆里太明显,我想不闻见也是不可能的,还有,花老二,这无相你可得小心点送,它最会蛊惑心智,否则,进六道轮回的可能就是你了……” 六道轮回? 天人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花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每一个都不好受,她赶紧冲进去,叫醒了还在醉酒中的九阙,准备去上路了。 驭着祥云,九阙拍了拍自己淡青色的袖子,他容貌虽是俊美,但脸上全是鄙夷,邪魅勾人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一眼身边的红衣女子。 “花老二,你可真能折腾人,去酆都城可是要先去不周山的,你这脑子没毛病吧?不周山和冥界可是两个方向,飞过去要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吧?” 花二曲不悦的把拴着无相的绳索重重的甩在九阙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妖,阿婆又不在,我怎么推脱?你懂不懂?而且……” 说着,她把目光放在了九阙的屁股后面,望着那灵力压制不住要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花二曲直接施了个法,帮他压制住了,顺带还嘲讽了一番。 “谁让你刚受完天劫就找人打架去了,现在灵力溃散也是活该,又是阴帅点名要你去的,再者,咱们到了酆都城,也可以让巫医阿陇帮你看看呀,话说,你才历劫,这么着急找谁打架去了?” 九阙眼色一下子变得晦涩,回想到了自己来到这忘川与花二曲结识的原因。 他本在五万年前就该历劫完成了,却因为被人算计,历天劫差点要了自己半条命,逃命到了冥界黄泉,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摆渡的灵婆所救,灵婆非说花二曲和他能相识算是缘分,强行让二人结了拜,成了兄妹,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怂唧唧的妹妹? 九阙不说,花二曲也能感觉到,这九阙分明有九个尾巴,而如今却只有一个,灵婆只说九阙只是一只灵狐,她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怎么?关心哥哥?” 看着九阙又开始轻浮的样,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想多了。” 正说着,云雾开始变灰,一道雷直劈而下,九阙赶紧推开花二曲,两人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声音,然后,无相消失了! 花二曲面色煞白,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受六道轮回之苦了。 “九阙!无相跑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好端端的,谁在历劫吗?” 九阙指了指下方,他们经过的天界创神台:“受天劫的人,在那。” 只见下方的创神台边围了不少的神,大家均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中央正在受天劫的人。 那人似乎是一个男人,他正跪着,月白色的长袍逐渐渗出了血迹,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禁步和两处肩膀上的银饰飘带,也因为身体的晃动微微的发出碰撞声,他虽有些虚弱,但是抬起脸的瞬间,还是惊艳到了花二曲的眼睛。 真是好俊美的一张脸,一头肆意飞扬的墨发,只有脑后的银色发冠束缚着,他秀气的眉毛浓淡恰到好处,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面容洁白无瑕,宛如一块绝世的雕刻作品,唇瓣因疼痛紧闭,却也难以掩盖好看的唇形。 这是一个为祸众生的绝色啊,要不是他身上那股子清冷俊逸的气质,单单是一张脸,还真是美的雌雄莫辨了,估计,连身边这只妖娆的狐狸精也得甘拜下风。 可她现在真没心情欣赏这些,花二曲撸起袖子,面色凝重:“奶奶的!这无相怕是混进去了,这下不好抓了。” 九阙带着花二曲躲在了南庭仙门外,低声道:“今天是天君胞弟冗月飞升的日子,邀请了不少各路神仙,鱼龙混杂的,无相又擅长隐匿,确实不太好找。” 花离好奇道:“冗月神尊不是已经十五万岁有余了吗?他还没飞升完?” “这中间事情曲折,你确定现在要听?”九阙斜眯了她一眼。 花二曲恍然大悟,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听故事的好时机。 九阙把花二曲拉近自己,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一会进去,你假装我的侍女,我不让你说话,你可千万别张嘴。” 花二曲嗤笑一声,上下鄙夷的打量着他:“就你?他们凭什么让你进去?” “你还想不想抓无相了?” 花二曲捂住嘴,急忙点点头。 第2章 双生劫 花二曲低着头跟着九阙,只见那拦门的将领眼神在对上九阙银灰色的眼眸后,倏的一下变得漠然,九阙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花二曲小碎步跟上,小声夸赞:“你可以啊,这法力不算高,媚术倒是练得不错啊,魅惑男人,啧啧啧,哥哥可真是好趣味啊~” 九阙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少废话,不然你来?我只是陪跑的,反正要进六道轮回的人又不会是我。” 花二曲一听急了,上前抱住九阙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别啊,哥哥~” 九阙抽出胳膊,满脸嫌弃:“边玩儿去,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花二曲嬉皮笑脸的拍着九阙的马屁,一路上,把自己看过的人间话本子里的所有好词,全用在了九阙的身上,听得九阙鸡皮疙瘩掉一地。 寻遍了九十九重天,也没看到那无相的半个影子,两人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花二曲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这无相,鬼王是怎么抓回来的?这也太难找了。” 九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早就不顾自己花美男的形象了,整个人瘫在了花离的后背上,同样气喘吁吁。 “花老二,你还是认命的去受罚吧,这单单一个九十九重天就找成了这样,要是把整个天界都找完,咱俩就是不累死也得脱层皮。” 花二曲一把推开九阙的狐狸头:“老娘身娇肉贵的,别给我压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绊着嘴,九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阿婆说过,鬼王有魔轮瞳,只有魔轮瞳才能看清楚无相的真身。” “而且,被鬼王抓过的人,身上都会有鬼王的气息,况且,它还被镇妖铃打伤过,应该还很虚弱,那它身上属于鬼王的气息,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消散。” 花二曲恍然大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啊,鬼王生来就是地狱冥物,在天界,他的气息应该是与这些养尊处优,自命清高的天界人不一样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好找?” 九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你等什么?我还有伤,开神识搜索这种耗费灵力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顾不得九阙的调侃,花二曲随即调动灵力,闭上双眼,开始搜寻。 天界太大,花二曲灵力耗费大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面色逐渐苍白,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九阙扶住她,问道:“怎么样?在哪?” 花二曲叉腰大喘气:“还在创……创神台……”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创神台,均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来自冥界的气息,因为冗月神尊正在历经天劫,所以围观的神仙绝不在少数。 不等花二曲定睛寻找无相,只见一道天雷倾泻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便全部落在了创神台中央的人身上。 那人的衣物瞬间裂开了几道口子,墨发飞扬,露出的面容,由原本的波澜不惊一下子转变成了痛苦的神情,鲜血慢慢的从嘴角渗出。 像是看出了花二曲眼中的不忍,九阙小声解释:“那人天生就是神胎,说是天君胞弟,却和天君没有一点关系。” “啊?为何?”花二曲吃惊道:“上一任天后偷吃啊?” 九阙满脸你思想污秽的鄙夷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个冗月本来是以月华石为根本,形成的昆仑神胎,天为父地为母的,要真正自我成形还要好一段时间,可恰巧赶上魔族入侵天界,天君不幸重伤,魂魄支离破碎的,昏睡了好几万年。” “上一任天后救子心切,不得已才将还是昆仑胎的冗月强行纳入体内,尽早的让其成了人形,果不其然,此子降下便是神胎,元识之力更是精纯。” “用他的元识之力来缝补天君破碎的神魄,方可让天君再次苏醒,奈何天君伤势过于严重,也就把冗月的元识之力用的过多,这才给他落下了病根。” “你也知道,每个渡劫飞升的人的天雷都不一样,是自身能力而定,他因为自身天生神胎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天生比别人多受点苦,连渡劫的天雷看起来都比寻常人的天雷厉害许多,而且好像,还不止三道天雷。” “也因此,天帝总觉得亏欠这个胞弟太多,才会一直对他关爱有加,这件事,整个天界都知道。” “那他,活的很辛苦吗?”望着那人如玉般的面容,花二曲出神的问道。 “人家不论有没有渡过这劫都是天界独一无二的神尊大人,而你,再不抓无相,便只有入六道轮回哭的份,你还管人家?!” 九阙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花二曲的脑袋。 花二曲猛然惊醒,便赶紧开始找无相。 没一会,花二曲便闻到了一股子属于鬼王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一个鲛人族的公主,那人一身水蓝色的纱裙美仑美奂,衬托着她的肤色极为白皙。 尤其是那双蓝如大海的眸子,睫毛上下眨动间,撩人心魄,可是,那微卷如海藻般的秀发,也没有挡住她还是鲛人的耳朵。 附身在鲛人公主身上的无相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开始慢慢的淹没在围观创神台的一众神仙中。 两人相视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等追到了一半的时候,没想到被跟丢了,无奈之下,花二曲只好和九阙分开找。 九阙毕竟是狐狸,嗅觉灵敏,修为也比花二曲要高出一截,很快便在一处仙池边,闻到了熟悉味道。 果然,那个被无相附身的鲛人公主就在那,让九阙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竟然遣退了众人,露出胳膊,顿时,胳膊上的逆鳞流光溢彩的。 九阙知道,鲛人身上的逆鳞坚硬无比,若是被拔下,也是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无相打得是这个主意? 那断不能让他得逞。 他闪身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眯起的狐狸眼中杀意波动。 “我警告你,你附身的鲛人族小公主乐桑是鲛人族留在天界的质子,她若是出事,挑起了两族战争,天界可不会放过你。 “你若现在现身,我便让北帝拿你炼药的时候,少你些痛苦,若还是违抗,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乐桑面色涨红,想要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声,没办法,她才修得人形,法力自然没有面前的人强大,又急又害怕的她开始落下了泪水。 无相不在她身上?泪滴成珠!她真的是鲛人?! 他吃惊之余,赶紧放开,怕她乱叫,九阙立马定了她的身。 如果,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鲛人族公主,那花二曲追的那个就是真的无相了。 而他之所以追错,是因为无相狡猾的把所有的气味都移到了乐桑的身上,不想猜测乐桑为何拔逆鳞,九阙只担心一点,若他这边没有无相,那花二曲那边…… 九阙暗道一声不好,迅速的去找花二曲了。 那边的花二曲一路追,发现无相居然又跑回了创神台! 创神台人多,他如果再幻化成另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 花二曲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喊一声:“无相!你给我站住!” 无相被惊,四处逃窜,花二曲伸出右手,头上的浮华簪便从头上出现在了手中,她捏了个诀,浮华簪又幻化成了一条红绫。 花二曲自知闯祸了,但是,相比于六道轮回之苦,她认了。 红绫还没碰到无相,被他逃脱了,花二曲心中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前来打。 天君勃然大怒,冗月飞升是否成功在此一劫,岂能容忍他人捣乱?他厉声命人抓住这两个捣乱的人,但这时的花二曲听不进去分毫,极其费力的抓住了无相。 天兵天将也过来了,场面一度混乱,为了抵挡天兵天将的攻击,花二曲不小心出手过重,一掌将无相击退到了冗月的身边。 正在此刻,好巧不巧,冗月最后一道天劫下来了,花二曲心惊肉跳,闪身过去,想要把无相拉出来,怎奈脚下被台阶绊倒,竟将冗月压在身下。 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天雷劈下,竟然没有伤到这花妖和冗月分毫,反倒是在旁边的无相瞬间化为灰烬,魂飞魄散,众人也只听到了无相短暂而惨痛的嚎叫声。 花二曲脑子一片空白,完蛋了,无相魂飞魄散,又恰好抵挡了冗月飞升的最后一道天劫,这下,天君胞弟飞升失败,两罪并罚,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愣神间,花二曲来不及反应,被天兵的长枪狠狠地刺入了右侧胸膛,剧烈的疼痛袭来,花二曲赶紧击退那人,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就在她以为要命不久矣的时候,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正在受劫难的男人,竟然拖着残败的身体,救了她?! 冗月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捂着痛到撕心裂肺的胸口,半天无法开口。 天君担忧的伸出手:“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冗月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缓了缓,才说道:“天君,我飞升已然失败,劫数已至,逃避不得。” 天君看向了那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花妖,愤恨又吃惊道:“竟是她?如何断定?” 冗月回头,眸子里不带有一丝多余情感的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花二曲,小声呢喃道:“赤瞳浮华,双生劫至。” 第3章 酿酒如人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看得见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再向上看去,上方的顶特别的高,大致也知道了,这可能就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镇妖塔了。 镇妖塔? 花二曲猛然间醒悟,这里面关押着被天界抓过来难以消灭的妖物,而且,个个法术强横,她一个一万年道行的小花妖,可能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越想越害怕,她睁大惊恐的红眸,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怪物出现,这才边挪动脚边小声骂道:“天界这群神模狗样的东西,姑奶奶我不就是弄丢了无相嘛,搞得跟我十恶不赦一样,居然给我关在了这里,等我出去,我一定……” 咒骂到这,花二曲语塞了,因为她发现,她真不能把这些天界的神怎么样。 走了没几步,她的脖子上突然间出现了一条充斥着雷电的铁链,一下子给花二曲狠狠地拽了回来,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胸口的伤口重新裂开,花二曲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已经不知道该护着脖子上的电击痛,还是胸口的伤痛了。 不等她缓过劲,只见漆黑的塔中,渐渐的出现了发亮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伴随着妖物兴奋的低吼声,花二曲后背一凉,贴在墙边。 视线里,妖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就在此刻,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施施然的落下,手中玄度剑寒光凛凛,他墨发飞扬,肩膀上的银饰飘带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花二曲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声音。 是冗月! 或许是法力压制,那些妖物根本就不敢靠前,只能退在一边,花二曲这么想着,但转念又一想,又有些生气。 这天界的人把她当猴耍吗?放她在镇妖塔里,现在又来救她,玩呢? 冗月收起武器,蹲下身,漆黑的眸子接触到花二曲脖子上的束灵锁时,明显有点不悦。 这小妖确是他的双生劫没错,但天君千不该万不该趁他历经天劫昏迷期间,想要除掉这个劫,以保他的万无一失。 他伸出手想要解开这束灵锁,被花二曲狠狠地打开,她退到一边,灵气的红眸白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天界和冥界才刚刚结交,为了恭贺神尊大人飞升,北帝派我来送大礼无相,可你们居然毁了无相,还把身为来使的我,关起来还重伤。” “天界既然这么轻视冥界与天界的结交,不给我个说法,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北帝,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此话,冗月居然来了兴致,他开口调侃式的威胁:“哦?你不是在创神台上,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吗?还能回的去?” 花二曲一听,面色一白:“你敢威胁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北帝一定会出兵讨伐你们的!” “为了一个押送无相都办砸了的小妖?” 花二曲听到这就慌了神了,敢情他们都知道她是押送无相的,无相死了,鬼王一定不会放过她,也不知道灵婆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谁给她撑腰啊? 看她傻了的样子,冗月勾起唇角,这小妖怪,脑子不太灵光,吹牛倒是算一个。 见冗月要走,花二曲猛地抱住了冗月的大腿,哭天抹泪。 “神尊大人,我错了,您老疼疼我们小辈吧,我才一万岁啊,我真的好年轻啊,我不想死,也不想进六道轮回啊大人,我发誓,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的命,就是神尊大人的,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喝水啊大人……” 冗月被她嚎的头疼,手一挥,先替她解开了束灵锁,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冗月站得比较远,花二曲要想抱着他的大腿,束灵锁多少会勒着她点,现在一下子没了束缚,倒是舒服了不少。 冗月低头,面无表情的叮嘱:“一会去了天宫大殿,少说话,你要是管不住嘴,我也帮不了你。” 闻言,花二曲起身,胡乱的擦一把脸:“去那做什么?” 冗月不想回答她,他本身不爱说话,今天碰到的这个丫头,话实在太多。 他一边走出门,一边问道:“你叫什么?” 花二曲立马跟上,声音清甜的回答:“我叫花二曲,神尊大人唤我二曲就好。” “二曲?为何取这个名字?”冗月疑惑,毕竟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的名字,确实不太能常听到。 花二曲笑道:“神尊一看就不怎么喝酒吧?在民间,这酒要是想要好喝,酒曲肯定是少不了的,出酒的阶段也大致可分为特曲,头曲,二曲,三曲等说法,最先出酒的,叫特曲,酒质最佳,越往后越次。” 看着冗月还是不太理解的眼神,花二曲继续道:“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这种明哲保身的言论,是冗月活了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想到她是自己双生劫的事情,怕是往后的日子,她想要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他垂下眼帘,错开花二曲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名字不错。” 花二曲一愣,当是在夸她,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她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天神都这么讨人厌。 天界也挺奢侈,出去镇妖塔的桥面上算是玉石铺成的路,奶白色的脂玉,漂亮极了 她平时不爱穿鞋,她光秃秃的脚踝上除了一个缠着红绳的金色引魂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下子踩着这路,感觉十分的舒服。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又问道:“神尊大人,你们除了抓到了我一个,还有其他人吗?” 问完,花二曲就懊恼的拍了拍头,这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人家,她有同伙吗? 但是,奇怪的是,冗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并无他人。” 没有?那九阙去哪了?这家伙这么不讲义气?真的丢下她就跑了? 第4章 这是我的劫 天界不愧是天界,之前着急找无相,她倒是没怎么细看过,这天界云雾缭绕,偶有彩霞出现,更有仙鹤白羽凤凰等瑞鸟神兽自由飞翔。 不远处的云顶天阙,在祥云间若隐若现,奢华辉煌的很,还有一些其他的宫殿也在云间,但是看距离就知道很远。 去往云顶天阙的路根本就是个云朵形成的云梯,祥云烟雾缭绕的,若是不用法力加持行走,怕是不知道掉到了哪一层天去了。 她本身就有伤在身,现下着天梯又十分的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法力不济,差点踩空,还是冗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花二曲微微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嫌弃她修为太低,连个路都走不稳。 她红了双颊,头一次为自己懒惰不爱修炼的事情羞愧。 花二曲来不及自我反思,冗月反倒是施了个法,人已经被冗月带到了天阙大殿之中。 仙雾缭绕的大殿中,站着无数的神仙,每一个都灵气斐然,那最前头坐着的人,花二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天界的主宰,天君和尘。 见冗月带着花二曲一起进来了,和尘眉头一皱,冗月私闯了镇妖塔,怎么把这个小妖放出来了? 先不追究这件事,和尘开始打量这个把冗月的飞升搅乱的小妖怪。 这丫头生在冥界,虽是妖物,但身上的血腥气倒是闻不见丝毫,可见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再加上她头上那洪荒宝录排名第七十的法器浮华簪,想必也是有高人指点一二的。 或许因为生在冥界,花二曲的肤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黑色的头发绑着红色的发带和红绳作为装饰,倒是简单。 一身红色的罗裙,她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小臂,手腕处连接着手指带着几根红绳,盈盈一握的纤腰后,飘着红色的带子,裙子刚过膝盖,显露出细长的小腿和脚。 此女天生媚态,但是那一汪透彻的红眸倒是减淡了身上的魅惑感,变得灵动了不少。 当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那双没穿鞋的脚,大殿上的神仙都有些不能理解,上了大殿,面见天君,怎可衣冠不整? 站在一边的上生星君不满的别开眼,指责道:“大胆小妖,面见天君,怎可连鞋都不穿?” 本来就惹了大祸,花二曲不想再被随便定罪,赶紧行礼解释:“回天君,小妖花二曲,乃黄泉忘川边的一株彼岸花妖,在冥界的职责,就是送来往的魂魄进入往生门,有些魂魄还有斩不断的情感,这引魂铃就是使他们忘记前缘的工具罢了。” “这脚上的引魂铃,也是指引那些魂魄跟随我的渡过黄泉的关键,如果穿上鞋袜,则会让效果大打折扣的,并非小妖失礼啊天君。” 不纠结这个话题,天君直接问冗月:“阿月,双生劫乃是你的一大劫数,你可知有多危险?让她在镇妖塔中不出来岂不更好?本座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冗月开口道:“天君,命数是逃不掉的,您也应该知道,擅自动手改变命数的结局,劫数已至,度了便是。” “况且,她的修为只有一万年,天君将她放在镇妖塔中,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她焉有命在?” 花二曲一听,有点不理解?双生劫是什么?她是这个冗月神尊的双生劫? 天君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阿月!父神身归混沌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自负!” 一边的司命星君开口:“神尊,双生劫可不是一般的渡劫,自古以来,能渡了双生劫的神者根本就没有啊,神尊,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天君面露难色,心里盘算着,冗月一旦渡劫失败,他天界岂不是要损失一员大将?冗月虽不是战神,却因为生来就是昆仑胎石胎,天生无心,不会偏袒,再加上修为深厚,是六界最好的平衡者,也是天界最好的护盾。 万一这护盾有了事,天界后面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另一个冗月?绝对不可以! 天君打定了主意,下达了命令:“此女擅闯天劫,扰乱我天界神尊飞升,毁坏冥界与天界缔结的盟约,害得无相魂飞魄散,罪不可赦,按天律,当处裂魄刑法。” 花二曲脑袋一翁,裂魄?这比堕入六道轮回还可怕,肉身死了她都还好,最起码还能托个关系好的鬼差给她机会,重新修行。 可这裂魄的刑法,就是彻底的死刑,将她这个小妖完全的从世间抹除,其过程更是痛苦不堪,要承受天雷的疼痛,更是万死万生的一遍遍来,直到完全的灰飞烟灭。 花二曲腿一软,面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她红眸含泪,颤抖着手扯了扯冗月的衣袍,哆哆嗦嗦道:“神尊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飞升的,大人,是你说要保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花二曲都急哭了,天君的命令刚下,就有天兵上来将其拖走。 顾不得许多,她还是很想要活命的,想到了鬼王之前给她画在掌心的符咒,花二曲咬破手指,抹开在掌心,嘴里呢喃着咒语。 蓝黑色的咒印瞬间变大,在天兵冲上来的一瞬间,花二曲厉声道:“罩!” 几个天兵宛如撞了墙,咒印自头顶而下,生成了一道结界。 当花二曲在心里夸赞鬼王法术了得的时候,那咒印被和尘一个挥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打破了。 再抬头,就是和尘铁青的脸色:“放肆!” 他猛的推出一掌,法术强横到花二曲根本躲不开。 冗月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抬手迎击,天君的那一掌,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但毕竟才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现下只是过了一招,胸口处的疼痛便传来了。 他声音冰冷,眸底已经有寒气散开,态度坚决不容否决:“兄长,我说过,这是我的劫,我自己说了算。” 天君略微觉得不妙,冗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唤他兄长,便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可他的性情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从来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如今,和这个小妖才待在一起多久,竟为她与自己处对立面。 天兵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冗月神尊发火了,他们还要继续吗? 天君一怒,厉声呵斥:“阿月!本座绝不能容忍你出半点差错,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座拖下去!” 花二曲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身躯一颤,惊吓的抓紧了冗月的袖子,绝不松手。 冗月的衣袍被她拉扯的都有些变形,可见这丫头是真怕了。 在那些人的手继续要把花二曲从冗月身上扒下来的时候,那些天兵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全部击退了,冗月收起即将做法的手,目光望向大殿外,有人比他先动了手。 天君本来以为出手的人的是冗月,可定睛一看却不是,来人法力之深厚,引得他都起身眺望:“谁?进我天阙大殿,都无声无息的吗?” 这是一股熟悉的气味,独特的忘川河的味道,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阿婆……” 大殿的门口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身形佝偻,头发灰白,全身皆被覆盖在黑色披风之下,她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握着一个由神木扶桑的树干做的拐杖,上面垂挂着和花二曲一样的引魂铃,走一步,叮当作响,只是这个听起来,比花二曲的铃铛要沉闷一些。 众人皆惊诧,扶桑神木自上古时期众神内斗,早已经绝迹了数万年之久,为何这个老妪会有扶桑神木制成的拐杖? 来人气场十分强大,经过每个神仙的身边,他们都不自觉的给她让一步。 她缓慢的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灰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面容枯萎的脸,眼睛上盖着一个灰色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可眼睛完全深陷进去。 冗月眸中满是惊讶,她,没有眼睛? 无眼识也能毫无障碍的行走,可见这老妪来历非同小可。 灵婆鸦姏先行了个礼,才道:“天君,老身是忘川灵婆鸦姏,这花二曲是老身养育多年的孙女,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原本押送无相的是老身的责任,只因老身当日有事,鬼王这才让二曲担此重任。” “损毁的无相,冥界自会补偿天界,二曲年幼不懂事,天君不会因此便要了一个小娃娃的命吧?” 话毕,鸦姏转动拐杖,铃铛声响,她的手上竟出现了一个外观精致的盒子。 鸦姏用掌心轻轻的一推,盒子便来到了天君的面前。 天君面色疑惑的打开,顿时震惊:“你是什么人?” 鸦姏轻轻的笑了几声道:“天君不用管老身的来历,这盒子里的琉璃净瓶,是老身的诚意。” 天君还是疑惑道:“琉璃净瓶在十五万年前大战时遗失,它承载着万水之源的三光神水,因为它的丢失,以致人间常年干旱,天界不是没派人寻找过,但都无果,敢问,灵婆如何寻得?” 知道鸦姏来头不小,天君和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恭敬。 鸦姏也是傲气,知道天君怀疑她私藏琉璃净瓶,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这份礼,天君是要还是不要?” 冥界杂乱无章,深不可测,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她把这琉璃净瓶封在了这个盒子里的白玉珠中,如果她不想给,谁也打不开这个白玉珠,这种威胁,天君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冗月解围道:“婆婆误会了,天君确实找了这琉璃净瓶许久,并不是怀疑婆婆私藏。” “既然婆婆帮人界生灵解决了一大难题,也找回了我天界神器,我等自然感恩戴德,这花二曲,婆婆便带走吧。”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看冗月恭敬的样,花二曲有些不懂,她阿婆地位这么高吗? 鸦姏勾起唇角,看来,这个冗月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低笑了几声,挑衅似的大声问天君:“天君,你觉得呢?” 天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正如阿月所言,婆婆带走就是,可别让花二曲再闯祸便好。” 闻言,花二曲如获大赦,赶紧起身,鸦姏微微弯腰,感谢道:“多谢天君。” 说完,鸦姏转身道:“二曲,走吧。” 花二曲扶着鸦姏的手,经过冗月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与冗月的目光相撞。 那透彻如同黑夜的眸子,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中的某个地方,她慌忙的别过头,只觉得心脏跳停了一拍。 这家伙真是好看的人神共愤,自己送走过不少的男鬼,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话本子里的祸国殃民的绝色,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花二曲心里想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恍然醒神,生怕自己再被抓住,花二曲赶紧跟上鸦姏,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天界。 第5章 他是天界的宝贝 花二曲离开后,天君就把冗月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屏退仙娥,天君直接开门见山。 “那个灵婆鸦姏到底是什么人?阿月你可有看清楚?” 冗月垂下眼帘,回想着大殿上的细节,回答道:“现在不敢下定论,能以扶桑神木制做法杖,总觉得,她似乎和十二祖巫有关系。” “十二祖巫?”天君吃惊:“父神盘古开天地后,元神分化三清,身体的精血大部分化作了十二祖巫,个个实力都不容小觑,可是,十二祖巫不是在千万年前的诸神内斗中死完了吗?真的会有吗? 冗月道:“他们是上古神者,那场诸神之战,我们没有见过,十二祖巫神通广大,算是父神盘古的骨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一片叶子,也或许是一滴水。” “若真是如此,那冥界的实力,倒是容不得本尊小瞧了。”天君皱起眉头:“一个冥界小小的摆渡灵婆,居然有那样的背景,还有魔族等其他势力,我天界确实要小心了。” “另外,那个小花妖,你要小心点,双生劫,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天君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冗月垂眸不语,天君知道他是在对他擅自出手小花妖的事情不悦,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阿月,双生劫,是父神留给你的唯一生机,你可千万不能懈怠,你是被天道选中的判官,维护六界安稳,是你的职责所在,切不可盲目行事。” “嗯。” 他身上这劫数是自他诞生之日开始,就被父神算出来的,这劫,本是天道留给他的死劫,却被父神扭转,给了他一线生机,成了双生劫。 想到了什么,天君手一挥,桌子上便出现了一张请柬。 “阿月,魔族公主暮瑰的诞辰宴,你去代替本座祝贺,相比于冥界,魔界的人更是动荡,需要天界率先伸出友好的双手,不然,他们三天两头小战役,也会耗损天界的兵力,对天界不利。”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冗月问道:“兮伽还没有回来?” 天君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本座知道,我儿兮伽是天界战神,由他去参加诞辰宴,一来有震慑力,二来,魔族的人向来狂妄嗜血,你刚刚渡劫失败,神力还需调理,兮伽去,以防万一他们想要试探我天界的实力,不至于丢了颜面。” 冗月垂眸,他这个兄长,揣摩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可是,他去了南海之外的幼泽谈判,鲛人族久住幼泽,南海又处于世间的尽头,它封印着上古恶灵,魔气充沛,连魔族的人去那都鲜少能行走,神族自然无人涉足。” “这次他们妄想动归墟中的封印圣物净世莲来壮大自己,本座不可能不管,竟然可以不顾还在天界为人质的乐桑,公然挑衅天界。” “况且兮伽这一仗胜的漂亮,鲛人求和,鲛人族的王上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和亲天界为天妃,兮伽正带着乐羽往回赶,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冗月皱了皱眉,天君要纳新妃,那天后霓凰岂不是要不悦了?那这个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往后在天宫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清楚自己推脱不了,冗月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天君又道:“去宝青阁挑件好的宝物送过去,算了,你不会挑礼物,去把鲛人族供奉的龙绡送过去。” 冗月应答了一声好,便出去了。 灵婆领着花二曲一路赶回来,她紧闭唇瓣,很明显是生气了,花二曲自知理亏,只低头不吭声。 到了灵婆殿中,花二曲发现,九阙居然好端端的坐在殿中喝酒。 九阙看到她们回来了,面容微醺,吊儿郎当的举起酒杯,招呼道:“呦!二曲回来啦?” 花二曲怒火朝天,冲过去指着九阙的鼻子直骂:“好你个九阙,我跟你虽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妹妹了吧?你居然放下我自己跑了?你个混蛋!” 九阙满不在乎的斜眯了她一眼:“我跑了?你以为公务在身的阿婆,是谁喊回来的?” 花二曲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鸦姏,转而又担忧道:“那,阿婆的差事是不是被我耽误了?” 鸦姏转身出了灵婆殿,却杀气腾腾的留下一句话:“这个你不用管,待着就好。” 九阙摇摇头,鸦姏怕是要找鬼王算账去了,让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去天界遭此横祸,这下,够鬼王喝一壶的了。 看到九阙还若无其事的喝酒,花二曲就气的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你能不能别喝了!” “不喝酒干嘛?欣赏你的蒲柳之姿?” “九阙!” 花二曲生气的吼了他一声,九阙掏了掏耳朵,叹了一口气:“小曲,你这件事还没完呢,无相被杀,北帝还要和天界保持友好的关系,被你这么一闹,这建交之路,还有的走呢。” 不关注这个问题,花二曲问道:“哥哥,什么是双生劫啊?” 九阙喝酒的动作一顿:“双生劫?” 花二曲坐在榻上,靠在窗边,眺望着眼前绿光森然的忘川河,缓缓道:“天君说,我是冗月神尊的双生劫,在云阙天宫里,他要把我给杀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双生劫是什么?怎么听他们说的感觉,好像我会让那个冗月神尊遭遇不测呢?” 双生劫…… 九阙眸子里满是疑惑,他回想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劫数,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 看花二曲还没有明白,九阙干脆说的更具体一点:“自古以来,劫数不是无缘无故下的,一个是冥界的废物点心,一个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冗月神尊,谁能渡劫成功,还不是一目了然?” 花二曲气的鼓起双颊,狠狠地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我忍你很久了!喝着我的酒,还一直在编排我!臭狐狸,你果然达到了人贱合一的境界!” 九阙笑嘻嘻的捏了捏花二曲嫩滑的脸蛋。 “你急什么?做哥哥的,还不能喝妹妹的酒了?” “就不给!” 花二曲仰头,将酒咕咚咕咚的全部喝下,完事了还擦了擦嘴巴,挑衅的看向九阙。 九阙突然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两人的面孔倏地凑近,近到可以呼吸交融。 “小曲,那酒可是我喝过的,这算不算你轻薄了哥哥呢?” 看着九阙魅惑的笑容,花二曲只有满脸的淡定。 “难怪鬼王说整个冥界都掩盖不了你的骚味,九阙你确实够可以的,你想乱,伦啊?” 九阙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不甘心的用了媚术,继续勾引。 “小曲,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就不想对哥哥做些什么?” 说着,越来越凑近花二曲的唇瓣,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间张口问道:“九阙,你是不是去了趟人间享用了佳肴?” 九阙一愣:“你怎么知道?” 花二曲目光下移:“哥,你牙上有菜。” 闻言,九阙再也不能容忍,他愤怒的大吼:“花二曲!” 花二曲靠在一边,看着九阙发飙,哈哈大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媚术对我不管用,你非要用,这下糗大了吧?” 压下心中的怒火,九阙还是叮嘱道:“总之,双生劫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如果再碰到冗月,最好绕着走,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说完,他就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碰面?我和冗月怎么碰面?再跑到天界去吗?我怕是不想活命了。” 这时,一个鬼差匆忙的跑过来:“花老二,不好了,鬼王和灵婆打起来了!” 花二曲一个激灵站起身:“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第6章 魔君战夏 花二曲还没到鬼王殿中,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她阿婆的法力深厚,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与鬼王打的这般惊心动魄,惹得冥界的鬼火都四处乱窜。 等她进入鬼王殿时,鬼王因为打不过鸦姏,被逼的露出了恐怖的真身,却还是被鸦姏用法力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手中的拐杖直直的插进地里:“押送无相本就是你的职责,阴帅大人遽然渎职,让小曲去办,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丧命天界回不来了?!” 鬼王气喘如牛,鼻息喷起地上的灰尘,眸子里怒火熊熊燃烧。 他早就听说灵婆鸦姏法力高强,今天这一架打的,他确实是憋屈! “我堂堂一个冥界阴帅,还使唤不了一个小花妖了?!” 鸦姏冷笑一声:“哼!北帝本来派老身去寻回琉璃瓶,作为冥界与天界和睦共处的一大招,现在,因为阴帅大人您这一出,琉璃瓶老身已经献出去了,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 鬼王一听,知道这次祸惹大了,他只是想省点事,让花二曲押送个无相而已,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这下因为她丢了琉璃瓶,按照这老妖婆护犊子的惯性,肯定会在北帝面前,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按在自己的头上。 看他俩越来越凶,花二曲赶紧上前劝道:“阿婆,小曲受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也确实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办成一件事。” “押送无相本身就没有多难,阴帅大人也不算是为难我,是我自己运气背,走着也能让天雷劈。” 鸦姏眉头一皱,面孔向着花二曲,要不是她眼睛睁不开,可能早就瞪花二曲了。 “我不是让你在灵婆殿里不要出来吗?” 花二曲嘴巴一噘,委屈道:“阿婆,冥界有冥界的规律,您再这么打下去,真把鬼王伤重了,难保北帝不会罚您,我不能让自己连累了您。” 这番话说的鸦姏心底一软,这丫头没什么优点,却总有一个善良守己的好处。 鸦姏松开鬼王,也没跟鬼王说什么就拉着花二曲要离开,鬼王刚想发飙,从远处飘来了一团明黄色的火团子。 花二曲认出来了,那是北帝的传话使者昧黄,看来北帝已经知道这些事了,这怕不是带来了惩罚吧? 众人见到昧黄,纷纷跪拜,唯有鬼王和灵婆鸦姏是颔首行礼的。 那昧黄开口道:“灵婆大人,这个中缘由北帝已经明白了,念在您是爱女心切,您自然是无过,但是,事情毕竟办砸了,惩罚也总是有的。” 鸦姏不耐烦的打断它:“快说!” 昧黄被吓得抖动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是,北帝说了,鬼王确实是渎职行为,看在您与冥界战功无数的份上,罚您阴俸一年,去和黑白无常捉鬼一年。” “花二曲,念在你是初犯,并没酿成太大的过错,也罚阴俸一年,并且,将功折罪,随两位鬼帝神荼郁垒去往魔族,给魔族公主暮瑰贺诞。”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就是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去散散心嘛,况且,谁不知道神荼郁垒两个鬼帝,跟这个丫头片子关系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 鬼王不甘心,花二曲倒是满眼放光。 “这不公平!” 有鸦姏在身边,花二曲一下子底气十足,她笑嘻嘻道:“阴帅大人,这心本来就没长在正中央,偏点就偏点吧。” “你!” 鬼王欲上山教训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丫头,奈何鸦姏重重的将拐杖杵在地上,警告着他,鬼王这才憋屈的压下心中的火,看着那两人离去。 魔域 魔域和冥界倒是如出一辙的黑咕隆咚,许是因为暮瑰公主的诞辰原因,魔族的人在周围都布上了魔族特有的流萤,忽闪忽闪的蓝光,分外好看。 因为是正式场合,花二曲被鸦姏逼着换成了现在隆重的红色及地长裙,可那双不穿鞋的脚,依旧没穿。 跟着神荼郁垒,拿着请柬通过了重重关卡,花二曲一下子垮了肩膀。 “这大长袖子大长裙的,真重,什么材料的?” 神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俩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谁知道什么材料,不过,灵婆能为你搞到的裙子,一定是好材料。”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和神荼郁垒一起,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正厅。 半路上,花二曲借口三急,趁机溜了。 她知道,北帝主要是让神荼郁垒两位鬼帝和魔族打好关系而已,她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赠品罢了。 魔域和冥界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朵和风景,花二曲真心觉得这一路逛的甚是无聊。 她正打算回去正厅吃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水声。 难不成,魔域也有像冥界那样的忘川河? 心里想着,花二曲便循声而去,穿过一座座的假山和树木,水雾也越来越重,不远处似乎有个人。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花二曲小心翼翼的过去,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去,貌似是个疗伤泉水,那泉水岸边有一个石碑,刻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漓泉 这水雾里待着一点点奇特的香味,闻久了,有点头晕,花二曲一个不稳,头生生的磕在了石头上,轻声的痛呼了一声。 骤然间,寒气四起,水波漫天,在漓泉中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其中。 花二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掌力比她的速度更快,眼看要拍上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清凉入肺的香味。 白色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好听的银饰碰撞声又来了,是他?! 冗月单手接下了那一掌,他墨发飞扬,刹那间,完美无缺的侧脸全部展现,惊艳了花二曲许久。 掌中的力道不多久便被化开,冗月的眉眼间微不可见的有了些许的汗珠,在他近处的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便确信了。 九阙说过,天雷的力道大小随自身能力而定,而冗月因为天生比别人多三道天雷,刚刚历经天劫不久,怕是旧伤未愈。 花二曲小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冗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怀中放开,这时,追过来的那团黑气,也逐渐幻化成了人形。 那人或许是因为刚刚在泡泉的原因,此刻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衣服,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他雪白的健硕胸口。 这人长得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和薄薄的唇瓣,更加深了他的魅惑感,只是这人不苟言笑,身上的气压冰冷,能看出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男人率先开口:“想不到,竟是冗月神尊来大驾光临。” 冗月平静道:“魔域唯一的公主过诞辰,天界自然会来,天君事务繁忙,派我等前来祝贺,魔君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花二曲瞪大了双眼,这男人是魔君战夏?那她刚刚,是偷看了魔君洗澡吗?这不是送命的节奏吗? 战夏冷笑一声,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花二曲:“这是公事,本君现在,要这个丫头,神尊应该不会不给吧?” 花二曲腿一哆嗦,叫苦不迭,她这两天怎么总干送命的勾当啊? “呵呵,那个,魔君大人,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水雾太大了,我闻得头晕,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就看到一池子水,真的。” 战夏勾起唇角,眼眸里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哦?那你还想看见什么?” 花二曲一时语塞,憋红了脸,气不住驳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根本没什么看头,难不成还要我负责?我还没怪你污了我的眼呢!”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人听的清清楚楚,战夏面孔一黑,当即大打出手,冗月眼疾手快的带花二曲错开了战夏的攻击。 “昔日的神尊大人,可是天上地下最绝情之人,怎么对这个丫头,管的格外多呢?” “我有我的原因,魔君不必知道。” 冗月简洁明了的回答,很明显在战夏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果不其然,战夏调动了周身全部的法力,模样逐渐变得张狂,反观冗月,还是一副我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下子急坏了花二曲,且不说冗月现在重伤未愈不一定能打过战夏,就算打过了,两族的关系也算是破裂了,冗月来此的目的,肯定和神荼郁垒一样,都是使者,如果崩裂,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花二曲挺身站在冗月面前,单膝下跪,面容诚恳。 “魔君,私闯您的浴池是小妖的不对,可小妖再三发誓,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这漓泉的水雾我吸不习惯,所以也一直头晕眼花的。” “您放心,小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言语恳切,待花二曲抬头瞄了一眼战夏,才发现他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狠下心来,花二曲咬牙切齿道:“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小妖下封言咒,再不济,魔君大人,您就打小妖两掌出出气吧。” 冗月惊愕,这丫头的骨头不是一般的软,遇到点事就认怂,这样的人,真的是他的劫吗?或者说,她能活到劫数到来的那一天吗? 战夏一听,挑了挑眉:“哦?你愿意?” 花二曲闭上双眼,视死如归:“来吧,两掌而已,一会就过去了!” 疼痛感没有袭来,倒是头发散开了一束,花二曲好奇的睁开眼,心中惊慌的站起身:“你!” 没想到,这战夏拿走了她的浮华簪,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簪子,簪体如玉,簪头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淡红色的花纹。 “怎么?本君喜欢这个,你不舍的?” 怕事情越闹越大,她忍下心中的怒火,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只能转为夸赞:“不,魔君大人好眼光。” 战夏得意的笑了笑,化成一团黑气,走了。 冗月还想追过去,被花二曲拉住:“别追了。” “那是你的法器,你不要了?” 花二曲狡黠的笑了:“要啊,这浮华簪和其他法器不一样,和我定过血契,等我回了冥界,安全后,勾勾手指就回来了。” 这丫头法力不高,所以那法器必不可少,冗月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天界和魔族关系难堪罢了。 他摊开手掌,从中出现了一把白玉流苏簪,冗月轻轻的挽起她散开的一束头发,用发簪固定住。 “浮华簪是洪荒宝录排名七十的法器,要和法器定下血契,仙阶需要达到上神,而在冥界,自然是要达到鬼帝神荼郁垒的等级。” 眼下她的级别确实不够,被拆穿的花二曲脸一红,尴尬道:“嘿嘿,你都知道啊。” 冗月转身:“先去入座吧,正事要紧。” 花二曲赶紧跟上,冗月面无表情的扭头问她:“你有看人洗澡的癖好?” 花二曲唰的一下又红了脸,羞愤的直跺脚:“姑奶奶我没那种癖好!我压根就就不知道那是他在泡澡,再说了,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魔族大规模来客的时候洗澡,早不洗晚不洗的,这时候洗,我还怀疑他自己就是暴露狂呢!” 冗月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有时间还是好好修炼吧,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碰到我。” “嗨,我资质一般,得过且过就好。” 她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冗月也没说什么,只是领着她离开了。 第7章 彩头 由于两人是一起走回正厅大殿的,有些让人口舌纷纷。 神荼郁垒看着这一幕,也略微有些惊讶,这两人怎么一块出现了。 直到花二曲坐下,他们才发问。 “你和他怎么会一起出现?” 花二曲整理了一下衣裙,打马虎道:“那什么,我逛迷路了,正好遇见冗月神尊,他给我带回来了。” “你转到哪去了?” 回想到刚刚的事情,花二曲正想着该怎么绕过去这话的时候,就进来了一个美人。 她的身段绝美,魅惑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朱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黑色的华服,头上金色的些许发钗点缀的恰到好处。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唯独这酷似野性玫瑰一般的美人倒是少见,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颌,告知着众人她的高贵不俗。 那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很明显,她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暮瑰公主。 暮瑰在落座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一边的冗月,同这大殿中坐着的众人不同,他清冷俊逸的气质一下子脱颖而出,像是黑夜中的一抹月光,如此耀眼。 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也逐渐的进入了大殿。 来的人,第一个满脸冷若冰霜的人自然是前面就打过照面,并且闹得十分不愉快的战夏,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墨发紫瞳,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另一个则是面容严肃,下巴上有些微须,看着年纪肯定不算年轻了,但是和那个暮瑰公主长得倒是挺像的。 暮瑰开心的拎着裙角跑下去,双手交叉胸前,行着恭敬的礼仪。 “暮瑰见过魔君大人,师父还有哥哥。” 脸上带着笑意的人给了暮瑰一个盒子:“来,暮瑰,给!这是师傅给你的礼物。” “谢谢师傅!” 温楚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师傅答应过你,这天诞辰,会给你一个礼物的,庆祝你这么多年拜师,也是学有所成。” 暮瑰转头又问:“哥哥,你没有给暮瑰礼物吗?” 临崇道:“前些天让下属们给你捉了一个坐骑,在你府中,等会再回去看吧。” 闻言,暮瑰紫色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喜,雀跃的抱住临崇的胳膊:“谢谢哥哥。” “嚯,敢情来的都是亲戚……” 花二曲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就是这么小的一句话,战夏都向她投来了一个眼神,不算和善的眼神,盯得她脚底生寒,迅速闭了嘴。 主人入了坐,众人才开始慢慢的随上自己的礼,花二曲则是在一边喝着酒,她没怎么出过冥界,不,确切的来说,是没怎么离开过黄泉。 对这些东西的交谈,确实不太在行,她看了一眼冗月,他居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婢女走到他身边要礼物,他也不睁开眼,礼物就直接出现在了婢女手中。 这家伙的性情,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战夏看着下面的花二曲喝酒喝的正嗨,他微微眯起眼睛。 “暮瑰,本君是不是还没有给贺诞礼?” 暮瑰一愣,礼貌的笑道:“魔君您能亲自来参加暮瑰的诞辰,就是暮瑰最大的礼物。” “那不行,你是魔族唯一的公主,旁人都随了礼,本君怎么能例外,岂不扫兴?” 说着,他动了动修长的手指,那浮华簪便浮在手中:“这是本君偶然间得到的法器,体型不大,可随意幻化,最适合女孩子了,给你吧。” 花二曲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许给她!”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在人家的地盘,斥责人家不许给?这不是开玩笑嘛? 神荼郁垒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这不是花二曲的法器吗?怎么跑到魔君战夏的手里面去了? 暮瑰皱眉,明显不悦:“什么人在这大呼小叫?” 那是她阿婆九死一生为她夺得的宝物,她只是想着暂且压在战夏手中回头和鸦姏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拿回来,这下可好,一个钟头不到,他倒是开始送人了,这魔君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不行,不能硬来,不然,等于是办砸了冥界的两桩事,这下回去的话,就真的要受罚了。 花二曲马上堆上笑脸,声音甜甜道:“魔君大人,小妖名唤花二曲,是冥界中人,这浮华是我的之前丢了的,多亏了大人在您这,不然,被其他的不要脸的混蛋捡到,岂不是要私吞了去?” 战夏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把这个浮华簪还给她,就是不要脸的混蛋了……好一张嘴! “哦?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法器,不是本君捡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浮华簪,它的名字叫狗头钗。” 狗头钗! 花二曲险些没站稳脚,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给你台阶你不下,就别怪她下三滥了! 她拍了拍黏在手上的糕点,透彻的红眸突然间变得无辜可爱,娇滴滴的嗔怪。 “大人您可真是健忘,您忘了吗?我可是在漓泉和您共浴一泉的小曲啊,还是我服侍的您呢,或许我是那个时候掉的钗子,大人,您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呢?太薄情可不好哦~” 众人倒吸一口气,来参加一趟诞辰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八卦? 一直闭目养神的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这么能作死的,真是谎话连篇。 “你说什么?” 战夏咬牙切齿,眸底怒气翻涌,紧握的双手代表着他在极力的克制。 他生平最痛恨这些儿女情长的弯弯绕,这丫头在他面前耍这招,等于寻死。 力道还不够,花二曲继续添油加醋:“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小曲真的不是故意的,魔君大人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对不对,我和魔君大人很清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漓泉那里,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战夏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如果现在出手,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恼羞成怒,坐实了他和这花二曲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丫头,对这种事倒是毫不避讳。 想到了一点,战夏渐渐的松开眉头,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浮华簪。 “哦~本君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你的。” 话毕便将东西还给了她,东西到手,花二曲还没怎么高兴一会,就听到了战夏头皮发麻的发言。 “你既然提了出来,本君也承认你与本君的关系,既是如此,那本君就给你个名分,冥界你也不必再回去了,即刻起,本君便封你为魔妃可好?” 笑容僵硬在了花二曲的脸上,这魔君怎么会坐实了她的那番谣言呢?反应过来的她哈哈的笑了几声。 “哈哈,倒也不必,那个什么,魔君大人您或许记差了,这个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需要名分的,不需要……” 这个魔君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给他做魔妃?那岂不是后半生要被他折磨死在魔域里? “那本君怎么记得,你说本君穿上衣服不认人了呢?既然什么都没做,本君脱衣服做什么?” 花二曲试探性道:“或许是……凉……凉快?” 战夏面色一怒,一把拍着桌子,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心房一颤抖。 花二曲被吓得身体一哆嗦,也不知为何,本能的看向冗月。 神荼郁垒见势不妙,二人赶紧上前来请罪:“魔君大人息怒,花二曲年纪太小,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大人,还请魔君高抬贵手。” 战夏嗜血般笑道:“本君若是不呢?” 不?他如果不答应,他们能说什么?毕竟是花二曲不敬在先,他若是不答应,他们又能怎么办? “敢造本君的谣,花二曲!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花二曲也不想再装怂了,干脆仰起脖子,十分的硬气。 “是魔君大人你咄咄逼人在先的,是你要先将我的法器转赠他人,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我的手段虽不正当,那也是你逼得!” “小曲!”神荼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说话,这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战夏坐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这么说,造谣这一罪,你认了?” “是又怎样?!” 承认就承认吧,这时候不承认,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战夏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 突然间出现的脸,惊的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战夏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疼的她眉心直冒汗。 她费力的挣扎:“你放开我!” “明明法力低微,却一个劲的挑衅本君,本君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挣扎着,花二曲的眼中开始慢慢的变狠,她一直以来对人认怂,只是不想给鸦姏找麻烦,但这个魔君,太不讲理了。 “你猜!” 浮华簪落入手中,只见花二曲葱白的手指快速的上下翻飞,那簪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刺向前方。 战夏一个不注意,躲得不及时,脖子上竟被划了一个细细的口子,血液慢慢渗出。 “魔君!” 温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伤势,暮瑰怒喝:“大胆小妖!竟敢伤了魔君,给我拿下!” 战夏冰冷着面孔,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花二曲:“是个有趣的人。” 在士兵围攻上来的时候,冗月温和的云淡风轻的嗓音开始响起。 “魔君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围观坐席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花二曲什么来头?怎么天界的冗月神尊也开口为她说话? 暮瑰满脸的愤恨,这丫头,明明是她的诞辰宴,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战夏不依不饶:“怎么?神尊也想分杯羹?这丫头的姿色可不算绝色,神尊好这一口?” 冗月走坐席,来到花二曲的身边。 “命数使然,不可违。” 他说的是双生劫的事情?花二曲本来有些感激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许多,这个人就真的这么遵循命数吗? 战夏看冗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丫头,他今天怕是护定了。 他哈哈大笑,笑声张狂,听的让人心头一紧,战夏走近冗月,盯着他那张绝尘如玉的面容,戏谑道:“既然神尊与本君都想要这丫头,那不如公平点。” “以这丫头为彩头,你与本君打一场,赢了,她为你为婢百年,输了,便为本君为婢百年,如何?” 刚刚还是魔妃,现在就降为婢女了,花二曲满头黑线,可是这个赌打的,她都没办法反驳,因为这魔君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妃,现在这样,也不奇怪。 冗月明白,魔君只是变着法子的拖他下水,花二曲的事只是幌子,他真正要试的是自己的深浅,试天界的深浅。 花二曲知道,历劫失败的人会被反噬,看冗月这样,绝对是还未痊愈,法力越深厚的人反噬的越厉害,况且,冗月飞升的大事全三界都知道,他飞升失败的事这个魔君自然也知道,他纯属是没事找事! “你!” 冗月拉住要上前辩论的花二曲,这丫头可别再张嘴了,越说越乱。 但花二曲不听,她必须要为冗月和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要斗也可以,只是这是暮瑰公主的诞辰宴,吉利的日子,最好别伤了和气,我看这周围的物件也都是宝贝,也就别斗法了,肉搏吧,谁施法谁就输了!” 大家一听,纷纷赞同,这是个好主意啊。 战夏狠狠地剜了一眼花二曲,这丫头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可以。” 第8章 离怨宫 修炼法术,肉身的强壮与否才是根本,战夏和冗月两两交手,赤手空拳的打斗,杀伤力虽没有斗法那么大,但看的人也是十分的惊险。 他俩相互掣肘,由于冗月身上还有伤,比拼力气也逐渐费力,但是胜在一步步的十分稳重,可这战夏的攻击十分的暴力,每一下都十分的触目惊心。 眼看冗月即将要落下风,花二曲一急,计上心头,做了个动作极大的施法动作,战夏心里一慌,当即停手,用了瞬移术,身形瞬间闪的老远。 他刚想质问她的时候,只见她指尖的红光慢慢消散,她抬起手,居然是挠头。 “你!” 花二曲一脸无辜:“干什么?魔域里不给人挠痒痒啊?” “挠个痒,你为什么要施法?”战夏怒道。 “施法?大人,您可是看错了,我只是预热一下自己的手掌,这样挠起来,才爽入心扉,另外,大人,我提醒您一下,您食言用了法术,这下,你输了!” 战夏俊美的面孔倏地变得黑沉:“小丫头片子,本君忍你很久了,今天你的命,本君收了!” 话毕,战夏调动了全身的法力,猛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 神荼郁垒本来要挡一下,还未动手,却只见寒光凛凛,有股更强大的泠然的力量顿时展开护盾,冗月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战夏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动手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试探一番。 思及此处,战夏右手摊开,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那把通体黑金的雾暝。 那是一把状如满月的弯刃,刃口处金光闪闪,根本没有把手处,必须得用法力操控,据说要是被它来上那么一下,会先毫无知觉,然后血喷如雨,此物的锋利是六界闻名的。 两人的目光均是一寒,兵刃相向,火花四射,一时间竟僵持不下,反观两人的面容,战夏是满脸冷若冰霜,冗月则是微微皱眉,但看他使玄度剑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为了打破僵局,战夏率先出掌,掌心处的黑色力量慢慢集结,冗月明明可以躲开,可他却硬生生的抬手对上。 强大的力量使得这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有些扭曲,狂风四起,肆意的拉扯着众人,花二曲险些让风吹倒。 这精彩的一幕看呆了席位上的宾客,同时,刚刚那股恐怖的波动也让众人心有余悸,也在心底佩服,这冗月神尊历劫失败被反噬,还有如此深厚的法力,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冗月一个发力,战夏被打的,生生的后退了好远才站稳脚,他胸口一疼,唇色逐渐变得苍白,鲜红的血液,也从嘴边慢慢的流出。 而冗月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慌不忙的收回手掌,声音依旧平稳的问道:”还来吗?” 温楚见状,赶紧调解:“神尊言笑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神尊喜欢,带走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战夏擦掉唇边的血迹,眼中颇为赞赏:“神尊果然厉害,本君认输,按照赌约,她是你的了。” 花二曲刚刚想松一口气,却瞥见了冗月背后渐渐的渗出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尤为明显。 不好,他怕是伤口裂开了!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抬手施法,将血迹隐去了,觉察到她的好意,冗月只会微微倾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感谢的颜色。 “礼也送了,魔君,天君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人我就先带走了,告辞。” 战夏虽然心有不甘,但话也说过了,便没办法反悔,只能应允。 花二曲跟着冗月转身走了,神荼郁垒向战夏说几句道歉的话,也就跟着离开了。 目光追随他们远去,暮瑰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意,临崇在一边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劝阻:“他生来无心,皮囊生的确实不错,可你可万不能因此沦陷。” 暮瑰毫不在意,笑的十分傲然:“无心?我要他的心做什么?” 出了魔域,四人驾着祥云,一时间无话可说。 到了分别之际,冗月道:“你此番便回去吧,赢了那场比试,魔君不会找你麻烦的,回了冥界忘川,有灵婆护着,你便安心吧。” 神荼郁垒笑了,他们对着冗月行礼,恭恭敬敬道:“多谢神尊今日解围。” 想到冗月身上的伤,花二曲不放心,问道:“可你的伤……” “无碍,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你们且先行回去吧。” 神荼郁垒知道冗月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又因她而起,花二曲虽不是主要原因,却也是导火索,冗月如果真的让她跟着为婢,怕是天君也不会放过她。 “那我等便告退了。” 说完,拉着花二曲就走了。 见他们离开,冗月也转身飞离,飞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定住脚步,喉头一甜,咳出了大量的鲜血,背部的伤口再度裂开,冗月眼前一黑,无法飞行,人便开始往下掉。 他费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却无能为力,冗月极速的向下掉去,他在心底笑了笑,也不知道会掉到哪里去。 正思考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停滞下沉,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那丫头怎么掉头回来了? 花二曲搂着冗月,带他向上飞去,却也忍不住怼他。 “我说神尊大人,你刚刚那表情是认命了吗?反正也摔不死,管他掉哪去是吗?你就不会喊一声吗?我才走没多远,肯定能听到啊,你……” 冗月已经听不清花二曲后面在说什么了,他真的有些疲惫了,靠在她的瘦小的肩膀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离怨宫中。 在天界中,有一处十分偏远清净的离怨宫,处于九十九重天的最边界,虽偏远,但景色绝佳,因为这里以前是种植扶桑神木的地方,后来,神木绝迹,却因为是弱水之边,太阳落下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有绝美的火烧云可以观看。 离怨宫的建筑全由上好的灵玉髓建造而成,想想自己在忘川边住的灵婆殿,全是木头的,这么一想,花二曲真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九阙坐在冗月的床边,替他把了把脉,问着一边焦急万分的花二曲。 “你胆子可真大,敢给人堂而皇之的送到天界就算了,你居然还找到了人家的寝宫,你从哪得知人家住哪个寝宫的?” “问的呗,他在这天界又不是什么小人物,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 花二曲话锋一转,疑惑道:“这偌大的宫殿,他一个神尊,连个仙娥都没有嘛?” “他生性太冷清,来了仙娥也没用,怎么?他为你比个武,你连心都许给人家了?不会真想留下来为婢吧?”九阙调侃道。 花二曲一脚踢在九阙的小腿上:“治你的病!” 九阙一躲,得意洋洋的奸笑:“哎!没打着……” 没打着三个字还没说完,花二曲的手掌一下子拍在他后脑勺上,打他个猝不及防,边打还边嘚瑟。 “我这不是打到了吗?哎?我又打到了!我又打到了!” “住手!”九阙烦躁又憋屈的制止:“别妨碍我看诊!” “那你还不快点!他从魔域回来肯定是要向天君复命的,我偷偷摸摸的带他回来,最多只能延迟一个晚上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天君来找人,他还没醒的话,我们都跑不了!” 花二曲说的有模有样,那表情,百分百的显示出了,什么叫怕死的脸。 九阙放下手,莫名其妙的问她:“不对啊,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怎么我又被你拖下水了?!” “废话少说,他怎么样?”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给冗月服下,随后开始施法救治。 “飞升失败,法力被反噬的有些厉害,又和魔君战夏斗法,他怕是要恢复好一阵子了,这期间,药不能停啊。” “啊?这么严重?” 这天界的宝贝疙瘩就因为她扰乱了飞升,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惨状,她以为这种大人物,受点伤随随便便就能好,怎么一下子被反噬了? “不过,倒也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花二曲不解,冗月躺在这跟个石头一样,像是要随时归西似的,能有啥好消息? “我给他服了药,因为被反噬的太厉害,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法力尽失。”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花二曲都被气笑了。 “恭喜你,你可以报恩了呀,为婢百年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了,不过,用不用百年这么久,看他自己的恢复程度吧。” 看她张口又闭上的嘴,很明显,她刚刚又想骂自己,九阙明白她在顾虑。 不管怎么说,冗月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让她袖手旁观,绝不可能,可是,阿婆怕是会找上来。 看得出花二曲的顾虑,九阙起身,理了理衣衫。 “我去和阿婆谈一谈,顺便去找些草药,你先照看一下他吧。” “好。” 第9章 交易 月光逐渐开始笼罩着离怨宫。 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刚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花二曲压在脸下,睡的正香。 他缓慢的抽出手,还好这丫头没有流口水,不然,以他那洁癖到严重的性格,绝不会让她睡的这么安静。 想到是她临回头才救了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开始清楚的明白,这个劫,他是逃不掉了,从她擅闯天界,捣乱他的飞升开始,命运就一直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无处可躲,不愧是天劫。 离开宫殿,他来到了不远处的潮生亭,亭外绿草如茵,一边还有弱水引流过来的小溪,微风拂过,好不惬意。 望着远处的细成一线的弱水湖畔,冗月停下喝茶的动作。 “坐吧,何必浪费术法去隐身?” 青色的衣衫慢慢现身,九阙面带笑容的坐在他的对面,夸赞道:“不错啊,不愧是神尊大人,法术尽失,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因为反噬,导致的短暂性的法术尽失,不是修为尽毁,况且,涂山氏的气息,我实在无法忽略。” 九阙笑容不减,但是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知道?” 冗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上古的九尾狐有四族,青丘,涂山,有苏和纯狐。” “现如今这四族的长老分别掌控着九尾狐族,而其中,除了涂山狐族的修炼一直拔尖,所以涂山氏都是九尾狐族的最大的掌管者。” “涂山氏的心性沉稳,聪慧异常,修炼速度一直是其他狐族望尘莫及的,加上这个血脉稀少,弥足珍贵,所以,涂山氏一般都是九尾狐族的帝王。” 说着,冗月将目光移向了九阙的身后:“你的涂山氏血统如此纯正,按道理来说地位不低,却隐藏了自己另外的八条尾巴,这其中,想必有不少缘故吧?” 九阙抬眸,薄唇轻启:“你从何得知,我是涂山氏?” “你给我服下的渡厄丹,世间罕见,疗伤的圣品,它也只有涂山氏的人才会炼就,还要我继续说吗?” “你居然认得渡厄丹?” 这东西罕见的很,冗月居然认得。 “多年前,涂山氏的神王大人涂山朗月送过一颗给天君,我有幸见过一次。” 九阙轻笑一声,由衷的赞叹:“常常听闻,天界的神尊大人,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对我涂山氏一脉,这么感兴趣?” 冗月放下茶杯,面色依旧如常,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小小的忘川河的花妖,身边的人,一个是上古的十二祖巫有关系的鸦姏,另一个则是涂山氏的小神王,真是一个个都不同凡响,我倒是对她开始有点好奇了。” 九阙起身,神情变得有些晦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天意弄人。” 出于对自己这个双生劫的好奇,冗月正欲再度询问,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铃铛声,声音质朴又悠远。 “阿婆,您来了。” 九阙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一刻便烟消云散,他恭敬的将鸦姏扶坐下,自己立在一旁。 “灵婆何故来此?” 冗月的思想里,似乎从来没有那些个仙阶之分,更没有所谓的尊卑,他对于灵婆的到来,不会惊讶于她擅自闯入天界,觉得人家大不敬,第一反应只是鸦姏有事。 这一点,在天宫上的时候,鸦姏就发现了。 她看向身边的九阙,叮嘱道:“阿阙,我和神尊大人单独聊聊。” 九阙有些疑惑,什么事情还要避讳着他?但是,鸦姏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他也就退到了外围,大老远的看着这两个人交谈。 “神尊大人,回来后,我听小曲说过双生劫的事。” 灵婆的开门见山,很的冗月好感,他点头:“您有话直说。” 鸦姏起身,那双蒙着布的眼睛,出神的望着那轮明月,说道:“我在出创神界前就算到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你是天选之神,天地孕生的昆仑胎,这个劫难是你的任务,至关重要,历劫成功,六界得生,反之将生灵涂炭,六界不复存在。” “可是冗月,天道在怜悯你却并不怜悯小曲,双生劫于你而言是你的生劫,渡过,你便有了生机,可你知道,这对于小曲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及此处,冗月好看的眼眸也布满了愧疚,他回答道:“那是她的死劫,她会为我而死。” “那你可知,天道为何选她吗?” 冗月抬眸,他还真的算过,为何选这样一位法力低微,又平平无奇的人作他的生劫,可他竟然算不出来。 鸦姏也不打算隐瞒,她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开始告诉了他缘由。 “在人间界还没有成型,创神界还在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后土的真神,你知道吗?” 这个冗月自然知道,他点点头:“明白,我自创神界没有消失的时候,便处在这世间了,自然清楚。” 鸦姏接着道:“后来,创神界的众位真神因为要不要开启低等的人间界起了冲突,那段时间血流成河,打到最后,坚持遵循盘古开启人间界的两个真神,只有句芒和后土,最后,也是她们两个赢了。” “可也因此,创神界再无真神,创神界也自此关闭消失,而后土,也因为激烈的战斗,早已油尽灯枯,可是那些死掉的神族,毕竟是上古的真神,怨气冲天,根本无法杀掉,她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神力,和句芒两个人,将其全部收压在南海归墟之中。” “并且将创神界最强大的灵器净世莲来镇压那些恶灵。随后,后土的身体化作轮回,就在这轮回的冥界里,而她也只能留下了后土的一魄,现如今,这一魄,就在一万年前,滋养着忘川边的一朵红色彼岸花,和她共用一个身躯。” 冗月听完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原来这丫头身上竟是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来这才是他的劫数,双生劫,确实不简单。 “所以,您就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句芒。” 鸦姏笑了笑:“是又能怎么样?我虽然生来是真神,可对修炼的条件极为挑剔,创神界一关,这世间的灵力条件,早就不适合我修炼了,也因此,双目开始失明,容貌开始老化,虽然还有好几万年的寿命,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品尝了人间的变老过程。”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以前是个大美人,一个大美人在冥界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容貌衰退,这滋味也真是不好受。” 确实,她现在一副老妪的模样,全身佝偻,哪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 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司命阁看见的一则八卦,又回想起鸦姏手上的扶桑神木的拐杖,冗月忍不住道:“我听说,句芒是木神,所以您和神木扶桑,是一对眷侣?” 鸦姏没想到冗月还知道这个,这么多年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害羞的,便点头承认。 “对,我下界寻找到了后土的一魄后,也就留在了冥界,而扶桑也和我一起下来了,没过多久,扶桑就因为神力枯竭,又没有办法获取神力,而死在了冥界的忘川边,至今还在呢。” “这些,阿曲不知道?”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确实不太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她都知道,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容纳着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魂魄?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 鸦姏长舒了一口气,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忍。 “还能为什么?寻求一个庇护呗,冥界里鱼龙混杂的,没有庇护,她怎么能平安快乐的这么些年?况且,我和九阙,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是不是因为后土而优待她的原因,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被有心人看上了那后土的一魄,去炼化神器,岂不出事? 冗月问道:“您为何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用她来炼化神器?” 鸦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自从被天君知道小曲是你的双生劫,他恨不得马上剁了她,替你除掉这个不利因素,双生劫虽然能让你有一线生机,但渡劫哪没有风险呢?可你却愿意护着她,说明你是个遵循天命的人,所以,我同你说这些,只想跟你谈个交易。” 闻言,冗月倒是开始好奇了起来。 “什么交易?” 鸦姏准确无误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曲的修为太差,在冥界被我保护的太好了,臭丫头没危机感,可她的天劫就在三百年后,如果她死在历劫当日或者死在之前,你这双生劫,就是不可能成功渡过。” “您要我保护她?” “不,我要你帮助她提升修为,顺利渡过天劫。” 说到这,鸦姏有些哽咽,她以前算过这丫头的命,只知道有个劫难,但从来不知道是个双生劫,本以为后土寄身在她的身上,也是以另一种身份活下去,没想到,到头来全是奢望。 “好。” 帮她提升修为,来换取自己渡双生劫,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交易,看来,鸦姏也看开了,不然,以她和后土的情谊,阻拦他渡劫,不无可能。 冗月答应了。 “另外,今天的事,不要和小曲说,更不要告诉她双生劫是什么。”鸦姏说道。 冗月也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少,也能活得越开心。 “嗯。” 第10章 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冗月和天君谈判完,说完要留下花二曲在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辰了,等他再度回到离怨宫,余晖照耀在弱水湖畔,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样的景色,会给他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进入寝殿内,他以为花二曲已经醒了时,没成想,这丫头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拨开她时的睡姿,到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如同被子一般,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地板上,配合着身上鲜红的衣衫,这丫头,比一般的女子要显得白嫩。 冗月驻足于她的面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花二曲。” 见她没有反应,他便想加大了力度,正欲再推她时,她却好死不死的打开双臂,四仰八叉的躺着,冗月的手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奇特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她回过神来,看清楚了冗月的动作,白皙的面颊飞上一阵羞红,她失声尖叫,羞愤的向前挥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冗月被打的头扭向了一边,花二曲双手环胸,退到一边,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冗月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大概率明白了什么,他是修炼至今,对这些男女分别没有明确的概念,也没有细细的研究过,只是听人提起,女仙的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碰,这是规矩。 可是,女妖也是这规矩吗? “你睡的太死了,我叫不醒。” 冗月起身,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句话。 “那你就吃我豆腐?!堂堂天界神尊,怎么这样啊?” “豆腐是什么?我没吃东西。” “……” 这番耿直的发言,给花二曲堵的哑口无言,可看这家伙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她也只能认命的起来,自己也是理亏在前,现下还要赶回去,没时间跟他纠结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算了,你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神尊大人,告辞!” “你走不了了。” 刚转身,就听见了冗月的话,花二曲止住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他只是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切,你还能绑着我不成,我还就走了,你能奈我何?” 她前脚还没踏出门,额头就像是撞到了什么结界一样的东西,电的她眉心生疼,花二曲捂着额头,怒气冲冲的来到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身边。 “你什么意思?!就算你在魔界帮过我,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俩也算扯平了吧?做神可不能太无耻了!” 冗月轻飘飘的掀起眼帘,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在你身上下了神契,没有我的允许,你离不开这离怨宫。” 闻言,花二曲的内心里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她握紧双拳,砰地一声砸在书案上,怒目而视。 “你把老娘当宠物?!” 神契,是天界的神仙炼化仙宠时会下的禁咒,也是种契约,一旦被缔结,除非为主的一方主动解除契约,否则,生生世世逃脱不掉这层关系,必须受命于一方,不然会遭到反噬。 “神契能缔结成功,也是需要和缔结者的修为存在一定的差距,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修炼了一万年,我居然能以神契与你缔结,可见你的修为,已经差到可以和那些仙宠一个水平了。” 冗月淡淡的一句话,把花二曲的自尊心直接打到了谷底,她从来没觉得修为差是这么一件让人害臊的事情。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修为,天界上能被你缔结成功的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花二曲被嘲笑的脸红脖子粗:“再说了,我修为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阿婆来过了。” “啊?她什么时候来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冗月突然间转移话题,成功的让花二曲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继而听到鸦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活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子,清丽的五官上,立马涌现出了一股委屈。 “你阿婆说了,你的修为太低了,三百年后的天劫,怕你无力抵抗,所以,将你留在我这由我教导,这神契,也是她提议我做的。” “你少骗我了,我才不信呢,我这就去问问我阿婆。” 话毕,她抬步踏出门口,飞速的冲出去,要回冥界,可那双手还没碰到离怨宫的大门,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极速的往后拉扯,由长长的回廊一路往前飞,直接飞进了一堆功法典籍里,书架上的典籍因为收到震动,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滚落,砸的她的生疼。 她额头上金色的咒印开始发烫,花二曲就知道,是冗月驱动了神契,对她下了命令,她才会一股脑飞老远,然后砸在这离怨宫的典籍阁内,她埋在那堆书里忍无可忍的放声大哭。 “你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家!天界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冗月伸手,掏进那堆书里,将那哭的不行的人从书堆里拎出来。 花二曲哭着想要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腕,愤怒的大喊:“你放开我!你别以为你是神尊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们冥界的可不怕你,你要是敢伤我,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黄泉喂鬼灵……” “要喝酒吗?”打断花二曲聒噪的声音,冗月问道。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透彻的红眸滴溜溜的转了转,最后哽咽道:“……要……” “你要多少?” “神尊大人不可以管饱吗?” “……” 上一秒还在闹情绪的人,这一秒听到酒,眼泪就生生的止住了。 灵婆说的没错,这丫头跟小孩一样,也挺好哄的,浑身上下,就一个嘴馋的毛病,要不是灵婆告诉他这丫头有酒瘾,就凭借她那吵闹的劲,自己早把她扔到弱水湖里好好喝喝了。 “跟我来。” 花二曲擦擦眼泪,抽抽了两下呼吸,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酒足了之后,冗月发现,这丫头能听进去他的话了,每说一句都有回应,让她捧书就捧书,让她左转就左转,一双大眼睛专注的盯着他,他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来,这离怨宫得常备酒,这才能好说话。 冗月逛完典籍阁,花二曲的怀里就已经抱了很多的功法,她有些愁容满面的望着那些东西,问道:“神尊,这些练完得多久啊?” “这些只是基础,等你练完了,我们再进行下一个进程。”不等花二曲开口,他又嘱咐道:“另外,每日早起三个时辰的清气打坐必不可少,少一刻,我决不饶恕。” 打坐? 花二曲回想自己的往常,除了喝多了能让她躺下来安静,其他时刻,她就像是撒欢的野狗,经常鬼差办事找不到人,这下好了,让人钉死在打坐上了。 她还不敢反抗,她事后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阿婆让他教导自己这件事,冗月也没必要骗她,毕竟,这家伙也从不收徒弟。 冗月发现,自己跟花二曲说的话,比他前十几万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可偏偏他不说又不行。 “还有,从修炼开始,你就可以辟谷了,酒也不要再喝了。” “啊?那是为什么嘞?” 这个晴天霹雳,打的花二曲猝不及防,才被酒喂饱了,结果下一瞬间就不行了这家伙想拿酒当诱饵,麻烦引诱的时间长一点好不好? “因为是辟谷。” 冗月简洁明了的提醒她。 “那我能不能就喝一杯?就一杯?好吗?”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还想着讨价还价。 冗月认真的凝视着她,薄唇掀起:“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简而言之,就是没得商量。 花二曲一听,嘴巴又撅起来了,在她又要张开嘴巴哭喊的时候,冗月将食指按压上她的唇瓣,好看的眉眼故作怒状。 “不许哭。” 他说这话时,面颊陡然凑近了,一股清冷又好闻的味道顿时扑满鼻尖,唇瓣上轻柔的触感,恰似羽毛掠过一般,竟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她尴尬的扭过头,长这么好看还凑这么近,是会死人的,这家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石头。 冗月抬步走向廊外,眺望着远方的弱水湖和皎洁的月亮,夜晚的风,吹开了他脸颊旁的青丝,冗月微不可见的轻笑道:“你看,这弱水湖的景色,也真是不错。” 被花二曲闹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早已经是黑夜了,不过,天界的月色还是星河满布的,各种灵兽,瑞鸟还在其中栖息,有些神树也闪烁着不亚于星光的光辉,好看的紧。 “天界的月亮是白色的?”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觉得这里怪怪的,却也挺好看的。 “此话怎讲?”冗月问道。 月亮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神尊,冥界里都是死物,我们那里的月亮是红色的,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星星,在冥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生机。” 花二曲说这话时,神情落寞,秀眉微凝,那模样,似乎对冥界的一切都有些伤感。 “冥界是往生界,几乎所有的灵魂,最终都会归属于那里,死物眼里的世界,自然不一样。” 冗月不解释,花二曲也知道,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两人静静地伫立在这廊外,观赏着不远处的美景,陷入了沉思。 第11章 和亲天族 离怨宫,灵潭。 花二曲坐在石头上,双腿盘起,坐下是静静流动的灵潭水,周围一片茂密的仙草树林,这地方确实灵气充沛。 但是,自从打坐开始,花二曲就浑身不自在,从她进入天界开始修炼,那真真是滴酒未沾啊,她连晚上做梦都是泡了个酒澡,现如今,满心上爬的全是酒虫子。 另一边和她一样在打坐的冗月,觉察到了她烦躁紊乱的心情,开口劝解。 “花二曲,静心。”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最终以失败告终,她缓缓的下去,洁白的脚趟着水,一点点走过去,乞求的拽着冗月的衣角。 “神尊,我想出去逛逛……” “我给你的那几本基础功法,你都练会了?” 冗月也不睁开眼,直接问她。 “……没有……” “回去。” 看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回绝了他,花二曲只能丧眉耷眼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这冗月现下法力还没恢复,那她现在偷偷溜出去,他应该也不会发觉吧? 刚走到一半,她额头的金色咒印又开始起作用了,直接将她整个人弹飞回了冗月身边的水池,又是那神契起作用了。 她从水里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准备哭喊发作时,冗月的嗓音就响起来了。 “今日是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嫁天君为天妃的日子,来往的宾客会比往常要多,所以……” “所以会有好多的美酒!我听说过,这天界的琼浆玉露最为销魂,尝一口,死而无憾啊~” 冗月忍无可忍,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小花妖,太不求上进了。 “来往宾客众多,意味着你这种爱惹事的性子会得罪他们!到时候,天君真要你的命,你还想你的阿婆再次上天界要人吗?”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上次用琉璃净瓶换走了你,那这次呢?你阿婆有多少宝贝可以换你的命?!” 看着冗月生气的模样,花二曲慢慢的撅起嘴巴,然后猛的嚎啕大哭,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冗月的胳膊。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喝酒,再喝不到酒我会死的,神尊,你就行行好吧,别的花都是水浇出来的,我打从出生开始,就是浇酒生长的,我没有酒会枯萎的~” “神尊~你就行行好吧,你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闯祸,真的。” 看她想喝酒想的抓心挠肝的样子,一双本就灵动的双眼,变得泪眼婆娑的,倒是可怜的很。 念在她这些天确实修炼比较配合,冗月叹了一口气:“你要想明白了,我现如今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你要是再闯祸,我不可能帮你了。” 听到冗月终于松口了,花二曲的表情一换,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 “是!我一定不惹祸,能忍就忍!” 跟着冗月慢慢的走入前面的天宫,一路上,虽然张灯结彩的,可是不怎么热闹,除了碰见冗月给他行礼问安的小仙,也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神尊,不是办喜事吗?怎么过往的仙娥,也不见什么欢声笑语的啊?” 不等冗月回答她,一个身着华服,头披白色薄纱盖头的人,随着身边的仙娥一路经过他们。 冗月带着她靠边站,风一吹过,盖头微微掀起,那绝美的侧颜使得花二曲下巴都合不上了。 缱绻的睫毛如同蝶翅,湖蓝色的眼睛美得简直不像话,微卷的发丝,配着身上蓝白相间的华服,华服上还镶嵌着许多颗宝石,衬托的她整个人都像极了一颗耀眼的宝石。 “走了。” 花二曲回过神来,兴奋的问着冗月:“神尊,那就是新天妃吗?真好看!” “嗯。” 冗月淡淡的回应,这种不算喜庆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言论。 突然,花二曲的脚心一疼,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十分硌脚,眼看要跌倒了,冗月赶紧揽住了她,随着跌倒的趋势,娇小的身躯就这么严丝合缝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抬眼看去,是冗月光洁好看的下巴,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好闻的味道溢满鼻间,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天界不比忘川,那边的河岸都是草地,在这里,要穿鞋。” “哦……” 离开那个怀抱,花二曲捡起那个硌脚的东西,发现居然是颗泛白的珠子,光泽度倒是不错,可一想到这东西硌的她老疼的时候,不免火大。 “谁啊,乱扔垃圾!” 冗月一目了然。 “这是泪珠。” “泪珠?” 冗月边走边解释道:“鲛人族战败,鲛皇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位,嫁与天君,以来谋得两族建好的关系,没有人愿意让自己以牺牲品或者战利品去送与他人,鲛人泣珠,这便是她流下的。” “可是,我记得那日在创神台上,不也有一位鲛人族的小公主吗?为什么又送来一个?” 花二曲回想着,这么说来,那日在创神台上看见的那位与今天看见的乐羽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是鲛人族五千年前送来的质子,鲛人族的小公主乐桑,现如今才幻化成型,但没有完全幻化成型,目前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我看,经此一遭,她怕是不太想变成女儿身吧。” “哦~我记得阿婆跟我说过,鲛人修炼前是男女不分的,可是,这鲛皇也太狠了吧?天界还握着他一个孩子的命,就敢跟天界对着干?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啊?” 冗月平淡道:“乐桑天生修炼资质过低,一个对本族没有价值的人,死了便死了。” 花二曲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 冗月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咬紧唇瓣,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 “什么叫死了便死了?凡人一生短短几十载,妖和神的一生有数万年甚至不死,我送过不少凡人转世投胎,他们每一个人在离开前,都泣不成声的告诉我自己活的多遗憾。” “也有很多人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他这一生很苦很苦,但是死了就解脱了,所以,阿婆的船,有人是笑着去的,有人是哭着去的。” “如果乐桑这一生一直都是这样的,那最初要把她带到这个受苦难的世间做什么呢?况且,每个人的价值,不是都体现在一个地方的,如果因此就否定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资质不好,年幼就远离家人,乐桑在天界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听了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居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番感慨万千的言论,真不像是她说出来的,作为一个冥界忘川边的小花妖,虽不曾涉世,但作为一个看客,确实也看了不少的人间百态。 “是,她性子软弱,确实吃了不少苦。” 冗月这一笑,让他本就绝美的面容,立刻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这般好看的模样,生生的刻进了花二曲的心里。 “神尊,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没被人这样夸过,这番话听的他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冗月收起表情,转身离开。 “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保证酒还有你的。” 花二曲立马急了:“别别别,我来了,来了。” 冗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天界存酒的地方,拿了一坛酒就要走,连正厅都没坐过去。 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说要喝酒,拿一坛就够了?这不是白瞎她练了这一万年的酒量吗? “神尊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冗月拍了拍衣袖,不以为然道:“凡事不要过度,醉酒容易惹事而不自知,你如果不想要的话,放下即可。” “我要我要。” 她慌忙的抱紧怀里的酒,然后饥渴的盯着地上其他的酒,一坛又一坛,似乎每一个都在朝她招手,快来带我回家。 实在忍受不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摇晃着冗月的衣袖。 “哎呦,神尊,你就再让我拿一坛吧,一坛实在太少了。” 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撒撒娇,冗月都会应允,但这次,他却一点不松口。 抽走被花二曲摇晃的袖子,冗月一点不为动容。 “要,就一坛,不要,你放下就走,修炼刻不容缓。” 冗月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门边,花二曲闷闷不乐的抱着一坛酒,怂唧唧的跟了上去,有总比没有好。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带着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前方飘飘然的背影。 她抱着坛子在后面小声的抱怨:“真是的,一点眼力见没有,我这么弱小的一个女子,抱着这么大一坛酒,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下,走的倒是潇洒!” “神尊!你慢点,等等我嘛~” 朝着冗月没跑几步,他突然间停了下来,花二曲急忙停下,差点撞上。 “你干嘛突然间停下来?”花二曲生气的质问他。 从酒坛子后面,没太看清冗月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上凉凉的,他似乎给自己带上了什么东西。 “你注入自己的灵力,再驱使它。” 花二曲照做,怀中的酒坛子一下子不见了,竟被收进了手镯之中。 她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精致的银色手镯,精雕细琢的,上面还有好看的红色宝石,看着这宝石,花二曲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流丹镯?传闻它可以容纳不少物件,这可是不得多得的宝物啊,神尊你是要送给我吗?” “我留着它,没有什么用处。” 花二曲乐呵呵的摸着宝物,想着上次他送给自己的簪子,看模样应该也是个法器,这家伙已经送了她两样东西了,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珍贵的礼物,不过,收礼物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经过卿云宫时,发现刚刚被仙娥送过去的和亲公主乐羽停了下来,卿云宫的宫门口站了一堆仙娥,但是模样很是盛气凌人,两方人敌对的气势很浓烈,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 花二曲好奇道:“怎么回事?卿云宫是这个乐羽公主的寝宫吧?怎么到地方了不让人进啊?” 堵在门口为首的仙娥叫春琤,是天后手底下的人,她能来这里给乐羽难堪,自然是天后的主意,天后自诩身份尊贵,自己的夫君,岂容他人觊觎? “与我们无关。” “哦。” 花二曲乖乖的应答了他,自然与她无关,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冗月都不肯管的事,她又怎么管? “天后娘娘说了,侧妃娘娘即是嫁与了天族,那便按照天族的规矩来办事,这卿云宫,娘娘须得送奴婢们这胯下一一钻进去,再脱光了你们鲛人族的服饰,进了这卿云宫的大门,这才算过了你们南海幼泽的蛮荒之气,才可以在天界立足。”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人,乐羽如果真的做了,那她往后才是真的无法在天界立足。 春琤说的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一样,乐羽身边的丫鬟一听就不乐意了。 “大胆!这可是天君的侧妃娘娘,你竟敢如此羞辱,你就不怕天君知道责罚你们吗?” 春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身边的仙娥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都直不起腰。 “哎呦,一个战败族送上来的公主,还想有什么待遇?天君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鲛人族一个活命的法子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天君所真的对你们家公主有所青睐,又怎么会安排卿云宫这样偏远的寝宫呢?鲛人果然没什么脑子,这都想不明白。” “你!” “好了,云莘。” 乐羽发话了,那个叫云莘的小丫头就闭了嘴。 “今日,是我鲛人族和亲天族,天族这般的规矩,恕乐羽不能遵从。” 春琤满脸得意的笑容,她以为接下了乐羽会哭哭啼啼的回幼泽去的时候,乐羽却偏不如她的愿。 “本宫今日就在此等候,这卿云宫虽远,但也不至于无人经过,今日办喜宴,来的可不止天界的人。” “本宫不相信,天界真的是这样的规律,这有损天威的事情,天君不会不管,但,至于流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传入天君的耳朵里,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春琤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鲛人族公主,竟不想,性情倒是刚烈。 “娘娘在威胁我?!” “天君以和亲的方式同意我族的投降,却不想第一天就会有虐待和亲公主的事情传出,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的性命和天家名誉相比,天君会选谁?” 春琤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本来想替天后教训一下这个外来的公主,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 “是,奴婢们错了,娘娘请进。”春琤面上浮起一阵假笑,点头哈腰的似乎真的知错了。 乐羽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走进门,春琤心有不甘,在乐羽的后背全部展现的时候,她偷偷的施了法,在那道光要触碰到乐羽时,被另一道红色的的术法截住。 春琤慌张的抬头寻找,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人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冗月神尊,他什么时候在那的,怎么自己一点没有察觉到?刚刚是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制止她的吗?是神尊的意思? 她慌忙的跪地求饶,身体不断的哆嗦。 “神尊大人饶命,奴婢一时迷了心窍,神尊大人饶命啊。” 花二曲收起做法的手,拧眉冷喝:“现在知道求饶,刚刚我看你神气的不得了嘛,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冥界的六道轮回好好走一遭!” 春琤语塞,乐羽走到冗月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冗月冷漠道:“不必谢我,出手的是二曲,不是我。” 花二曲在一旁白了他一眼,他根本就没打算救,因为乐羽如果真的出事,自有天君处理,用不着他,这倒好,没出手的也被夸了。 闻言,乐羽也朝着花二曲行了个礼:“多谢这位仙子搭救。” 被人这么一谢,她反倒是红了面颊,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娘娘冰雪聪明,日后还是多个心眼,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冗月低头看向她,这丫头倒是把自己这句话记住了。 乐羽再三谢过后,冗月开口发落春琤:“我不喜欢处罚人,你自去天后面前请罪吧。” “……是……” 这还算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如果让她去天君面前,只有死路留给她。 春琤带着仙娥们刚走不久,就有另一道身影快速的跑了过来。 “阿姐!” 突然间又传来一道甜甜又怯生生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前那个和乐羽有几分相似的人突然间出现,一样的蓝色眼睛,海藻般的秀发,只是这次,他的穿着变成了男装。 正如冗月所言,这个鲛人族的人质小公主,怕是不想修炼成女儿身了,连着装都变了。 “你是,桑桑?” 乐桑哭着跑过去抱着乐羽,泪珠掉一地:“阿姐,五千年了,你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呜呜呜……” 乐羽红了眼眶,她温柔的抚摸着乐桑的头发:“阿姐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阿姐以后都陪着你好吗?” 乐桑知道她阿姐为什么来到天界,她在天界生活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天界不是这么好待的。 她转身对着花二曲很诚恳了鞠了一躬。 “多谢仙子救了我阿姐,日后只要仙子需要,桑桑必定万死不辞!” 这重重的鞠躬掀起了一阵小风,吓了花二曲一大跳,她赶紧扶她起来:“好说好说,你们俩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和神尊就不打扰了。” “那我有空,可以去神尊那里找你吗?”乐桑问道。 这个,算是赖上她了?……花二曲看向冗月,冗月微微颔首,答应了乐桑的要求。 “可以啊,你来吧,反正我在天界也没什么朋友。” 乐桑开心的笑道:“我决定了,再修炼一段时间,我要修成男儿身,这样,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也可以报答仙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乐桑这一番话,这话听的冗月心里有点不愉悦,他脸色不太好的转身。 “倘若你修成男身,那还是不要与阿曲常往来,男女授受不亲,免得落人口舌,阿曲,走了。” 阿曲? 他刚刚是唤自己阿曲吗? 花二曲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有点莫名的悸动,她压住心底的雀跃,赶紧跟上。 “来了,对了。”想到了什么,她又回头对着乐桑道:“要是想找我玩,可要带上好酒哦,陪聊我可不免费哦~” 第12章 百宝会 近几日,被冗月逼下来,花二曲的修炼的勤奋度明显提高了,但,这修为提升还是不够快,冗月自然明白,一个人的修为,她需要滋养身体里的另一尊大佛,修炼是比平常人费劲。 花二曲被冗月强行闭关后,再出关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再出现时,冗月已经不见了踪迹。 问了乐桑才知道,他被天君派去妖界,参加百宝会了。 花二曲不解道:“百宝会是什么?” 乐桑转了转眼珠子,仔细的搜刮脑子里的货物。 “我记得,妖界每三千年都会举办一次百宝会,主要原因是他们妖界的圣树不死树近日结了果,却被一妖兽烛龙吃了去,吃了不死果的烛龙功力大增,妖界办了这个百宝会,想要让六界的人前来制服烛龙,夺得烛龙骨。” 花二曲一听,浑身汗毛竖立,她抓紧乐桑的手腕,细细问道:“那神尊是一人前去的?” 烛龙生性凶残,就算不吃那果子,也非一般人能杀的,现下吃了那不死果,岂不是难上加难? 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解开自己的神契啊,他要是一命呜呼了,那自己就真的成灵宠了,这辈子都必须要认主,否则就要一直沉睡不醒。 死了主人的灵宠会一直睡,睡他个地老天荒,直到新的主人来结下契约。 乐桑点头:“是啊,神尊办事,向来独来独往,而且,他那么厉害,别说一个烛龙了,就是十个烛龙也不在话下。” 可他现在历劫失败,受到了反噬,如何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这个冗月受反噬的事情天君不是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让冗月前去?他不是天界的宝贝疙瘩吗? 他现在可不能死,这个天君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他把冗月之死硬要怪在自己的头上,那她花二曲真是上天入地,难有栖身之处啊。 妖界。 九阙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奋力的扇了起来,起伏的胸膛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望着面前的妖界集市,他咬着后槽牙。 “花老二,这就是你说的,美女如云的地方?” 放眼望去,妖界的人都比较的散漫,几乎不幻化成人形,不少妖怪都是兽头人身,而且,因为一般都是野兽,所以,整个集市的味道,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兽味。 花二曲讪笑:“我觉得,人家这里的美女还可以啊。” 这话说的她都不自信,在九阙的目光下,花二曲的头也越来越低。 九阙冷哼一声,收起扇子,往前走去,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妖界他确实有很久没来了。 “说吧,撺掇我带你来妖界,要干嘛?” 看来这家伙已经不生气了,花二曲乐呵呵的跟上去。 “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妖界在开百宝会,我挺感兴趣的,据说,是烛龙骨哦,哥哥行医,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九阙驻足,扭头,阴恻恻的盯着那只有他肩膀高的小丫头片子。 “花老二,你很有问题,各界召开这样的大会,年年都有,怎么你偏偏对这场百宝会这么感兴趣?” 对于九阙,花二曲真的不想说自己被收成灵宠了,不然,这家伙一定会笑死她的。 她眼神诚恳道:“哥哥,神尊现如今被反噬,法力估计所剩无几,为何这个时候,天君非要派他来争夺这烛龙骨?而且,只有他一人,我是觉得太不公平,又很奇怪,所以就来了。” “但是,我一个人又进不来,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游历四方,想必是见多识广,这不就……是吧?” 说着说着,突然间拍了他一个马屁,九阙扬眉,看得出来,这马屁他很受用,不然头也不能昂到天上去。 九阙不以为意的用扇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人收了当宠物,不得不关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吧?” 被戳穿心事的花二曲捂住额头上的印记,满脸羞愤。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打个喷嚏就能打死我,强权之下,多委屈啊。” “你是委屈,还是真的担心人家的安危啊?”九阙一把搂住花二曲的脖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几天相处下来,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吧?” 花二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四处留情,见到母的就追?” “花老二你可要搞清楚,没我你可没法进去这百宝会。” 九阙“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 “哎呀,哥哥~我错了~” 花二曲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撒娇,以博得同情,九阙明显见识过这丫头粘人的功夫,不想接着纠缠下去,不理她,径自往前走了。 ** 炽炎宫是妖界君主苍梧的宫殿,因为烛龙骨不仅药用价值高,若是能连同烛龙魂一同拿到手,定会炼制出威力震天的神器。 每三千年,妖界都会举行百宝会,其实就是个狩猎的噱头,妖界的迷幻森林十足凶险,但里面的奇珍异兽却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可是毕竟在妖界的地盘,他们不会傻到去为他人做锦上添花的事,所以,如果想要进入狩猎,参加这场百宝会,须得供上自己的法宝。 由妖界的领事去审核,法宝价值过关的,才会收到入林的令牌。 很明显,烛龙,便是今年百宝会的最大彩头。 所以,来往的各界才俊非常多,基本都是王孙贵胄。 妖主苍梧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完众人后,也为了以后拉关系,哪怕能在日后给他三分薄面也好,给每人都塞了一位美人。 可冗月的名声在六界十分浩大,他为人清心寡欲的,素来不好这些,所以苍梧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敢塞美人,直接让侍女带他去休息了。 “神尊大人留步。” 冗月本来正跟随着侍女去安排好的寝宫,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暮瑰见过神尊大人。” 魔族公主也在?看来天君看上的这个烛龙,价值相当高,不然也不会连魔族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冗月微微颔首,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稍作应答,便抬步接着走,并不打算与她多说什么。 暮瑰觉得有些挫败,她的姿色放在六界,那也是头号美人,这冗月有意思,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吝啬于她,真是有意思。 “神尊大人。” 暮瑰并不气馁,她也跟了上去:“神尊,上次自诞辰宴后,便也没有见过神尊,只听闻神尊当日历劫失败,不知现下身体可有抱恙?” “本尊无碍。” 从侧面看上去,冗月俊俏的眉眼没有丝毫波澜,临崇说的真是没错,确实是个无心的石头,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一个美人这样的无动于衷,最起码的回话也会多说两句吧? “神尊既然来此,想必也是想要拿下那烛龙的,我即是受命于魔君的旨意前来参加,自然也不会放水,不过……”话及此处,暮瑰上前一步,紫色的丹凤眼魅惑感十足,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魔族素来与天界关系稳定,此次的百宝会人才济济,你我二人单打独斗恐难取胜,不如联手,而后,你我再争高下,如何?” 想着自己被反噬,即使这些天有丹药喂养着,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现在这身法力对付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吃力。 “可以。” 真是一字千金,多的话一句不说,暮瑰勾起唇角,也不甚在意,人家有狂傲的资本,无可厚非。 直至冗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身边的侍女才道:“公主,您的寝宫在这边。” “我记得,冗月神尊住的寝宫名为秋水居,是吗?” 暮瑰突然间的一句话,侍女没有反应过来,却也还是回答:“是的。” “秋水居旁边有空着的寝宫吗?” 侍女想了想:“有一处沉乡居,还无人入住,有些简陋,公主……” “我要住沉乡居,你带路。”暮瑰直接打断侍女的话。 “公主,妖主特意吩咐,暮瑰公主身份尊贵,翊澜殿是炽炎宫里最好的寝宫……” “我与你家妖主是旧识,如今一别数载,他宫中的侍女都是这样的规矩吗?敢随意质疑主子的决定?” 那双眸子里寒光四起,侍女被看的脚底生寒,她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莽撞,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带公主去沉乡居。” 第13章 阿月!!! 翌日一早,百宝会就已然开始了,烛龙自从吞了不死果,便一直躲在迷幻森林里的虚空深渊里,那里面一直以来都是烛龙的栖息地,所以鲜少有人踏足。 迷幻森林里的深渊无数,幻境也多,除了烛龙所在的虚空深渊,还有不下于三十六种深渊,每一种都极难出来,一个不注意,就会修为尽毁,肉身留在这里,滋养着林中的异兽和树木。 妖界平常也就只会用结界,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而已。 暮瑰和冗月也是第一个进去的,两人一路前行,周围有着无法忽视的瘴毒,暮瑰一开始还应付的过来,可是越往里走,她给自身用来防护的法力便不太够用,渐渐的有些吃力。 前方的冗月也察觉到了,便驻足,也不回头,只是轻挥衣袖,一股神力注入她的身体,暮瑰顿觉体内法力充沛。 “多谢神尊出手相助。” “你我既是盟友,我助你,理所应当。” 看他接着向前走的步伐不曾停歇,暮瑰也担心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快步追上了他。 她原以为,一个神尊再厉害,受了反噬,想必法力一定跌到了谷底,可反观他方才的神力,似乎不是很受影响,若真如此,那此人的实力强悍的可怕,难怪战夏一直把他当作假想敌。 以他一人的力量,或许对打烛龙真的不成问题,那他同意和自己结盟,到底是他在戏耍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小心。” 冗月突然间出声,目光警觉的盯着前方,原本清冷出尘的眉眼,此刻泛着冷意。 那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似乎有着一股力量在波动,震感时而大,时而小,连同着林里的树木也因为震动而纷纷落下树叶。 冗月伸手,玄度剑便现于手中,剑身寒光凛凛,渡着上神的恐怖力量,似乎将那股不知名的妖力压制住了,震感明显小了。 暮瑰见状,也伸手化剑,警惕着自己的周围,原本只知道这里面猛兽多,但没有想过,这里的猛兽修为都不比她低,这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两人并肩向目的地走去,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又环顾四周,在暮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冗月已经一剑指出,劈开了从暮瑰侧面偷袭的一只祸虎兽,它躺在地上,抽了几下,就形神俱灭了。 “多谢神尊。” 暮瑰以魔族礼,对冗月感谢道。 “公主,你还是小心些好。” “好。” 这是他从见面以来,对自己说的最为关心的话,虽然面容上仍然冷漠,但,就这一句,却惹得暮瑰心里莫名的悸动。 这一路上,冗月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斩杀了那些个障碍,简直是一剑一个,她原本以为战夏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那家伙是个崇尚修为的人,现如今看来,他距离冗月,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山底的瀑布前,冗月单手在胸前结印,金色的咒印自手中向前方飘去,方才还在往下极速飞驰的水,却突然间开始了逆流,从水的中间出来一个小的蓝色光晕,随后慢慢扩大。 “这就是虚空深渊?”暮瑰惊讶道:“里面的死亡气息还真是沉重,看起来不简单。” “你如果担心,在这等着就是。”冗月道。 “哼,可笑。”暮瑰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悦:“我堂堂魔族公主,魔神血脉,这种小事,岂有惧怕之理?” 再怎么说,她也修炼了几万年了,在天界人面前,怎么能失去面子,他们是结盟,可不是来当拖油瓶的。 暮瑰率先踏了进去,冗月没说话,收起剑,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这深渊,暮瑰惊愕的说不出任何话来,难怪是虚空深渊,这里面的场景是一片虚无,没有光,没有黑,除了一些死寂的味道,别无其他,她只能用灵力催动自己的灵识来探知。 “公主,在这里面,你要跟紧我,一旦掉落,我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你。” 冗月从她身后走向她的前方,步履不作停留,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暮瑰急忙跟上。 两人四处探寻着,一时间,周围寂静,二人也无话可说,静的只有对方的呼吸声可以听见。 突然间,空间开始微不可见的缓慢扭曲,暮瑰走着走着,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心下有些不安,开口喊了一句:“神尊?” 然而,无人回应。 她惊恐的扭头,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霎时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又大声的喊了几声,不光没有回应,连她的回声都没有,暮瑰知道,冗月怕是和她走散了。 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她握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紫色的美眸不停的注意着身边,强制自己按下心中的恐惧。 这时,从脚底一下子窜出来一条长长的怪物,暮瑰立刻飞身闪开,定睛一看,那怪物身形长似蛇,巨大的头细看像极了人头,只不过青面獠牙的,十分可怖,看样子,这烛龙,怕是被她给撞到了。 暮瑰单手划剑,有时候恐惧本身现身了,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纵身一跃,飞身上前去打。 可那烛龙身上的鳞片坚硬似铠甲,她的剑打在上面,作用基本不大,几番连招下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那烛龙却一点破损没有。 “那就让你尝尝更厉害的,对不起了,烛龙,你的骨和魂,我都想要。” 暮瑰低声呢喃,眸中忽现紫色光芒,她执剑而立,划破手掌,红黑色的血液漂浮在空中。 烛龙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死后,继而扑过来撕咬她,被暮瑰轻巧的躲过了,当烛龙再度转过身,她身边的血阵已然开启。 暮瑰结印于面前,紫色的咒印配合着她的魔神之血,阵法便瞬间启动,她操控阵法,一击打向前方。 “不可!” 身后突然间传来冗月急迫的声音,暮瑰来不及收手,只见那被打穿的烛龙没有丝毫的事,反而自己的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就是猩红的鲜血。 暮瑰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她明明打的是烛龙,怎么变成自己了? 在她受重伤,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见冗月又出现了,似乎是他。 冗月接住暮瑰坠下的身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她的修为比花二曲高,多少会有自保的能力,没成想,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遇事莽撞,竟没看出来那是烛龙的幻境。 她打的哪里是烛龙,分明是自己的魔魂,奸诈的烛龙以幻境,将自己的伤害转移了,要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她就被烛龙分食了。 冗月施法,将暮瑰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烛龙眼看自己的盘中餐就这么被人打断了,怒火中烧,疯了一样的向冗月撕咬过来,可都被冗月一一挡回。 烛龙攻击不到他,心中的大火烧的十分的旺盛,它又张开嘴,露出獠牙,在冗月的周围疯狂游动,带动着周围的虚空深渊一道,出现了裂缝,一股股难闻的妖气自裂缝里渗出。 而后,深渊破裂,如同镜片一般,一块又一块的碎落,原本深刻不见的地方,下方出现了大批量的岩浆,随意喷涌,热浪滔天,岩浆里还充斥着一些无法逃离岩浆,被那些上古真神困在里面的妖物。 他们每一个都张大着嘴巴,肆意的叫嚣着,又凄厉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下方。 冗月也发现了,在这里飞行,十分消耗元神和神力,下方的一张张嘴,就张大着,期待着,似乎他一定会被烛龙打败,从而掉进那些嘴里。 烛龙再一次的俯冲,还是没有冲到冗月,反而被他一剑刺瞎了眼睛,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烛龙疯狂的摆动身躯。 半空中,两道身影互相厮杀,又快速的分开,一下又一下的碰撞,震天动地,在外面林中的人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冗月单手执剑,以剑画印,双手摊开,顿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相,神相咒印加身,金光闪闪,眨眼间,一波巨大的光芒连同剑雨迅速冲向烛龙。 烛龙无法躲避,只能四处逃窜。 这个人比方才那个姑娘难打,纠缠下来,他身上的鳞片也逐渐凋落了,鲜血涌出,滴落在下方的岩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刺激着那些离不开岩浆的妖物。 几番回合下来,冗月也逐渐显的疲惫,他拿着剑的手开始发抖,逐渐体力不支,因为反噬,他的神力不再充沛,胸膛剧烈的起伏,身后的神相也骤然消散。 烛龙也看出了他的端倪,趁其不备,巨大坚硬的尾巴横扫过去,直直的击中了冗月的胸膛,他一个不稳,迅速向下方掉去,不等他完全调整好,烛龙又猛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进了他的胳膊,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袭来,冗月万年不变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松动,他调转手腕,将玄度剑狠狠的要插向烛龙的喉间。 却没想到,这狡猾的烛龙,喉间居然长了一片逆鳞,玄度剑竟然被生生的折断了! 烛龙也发觉了,口中的这股血,比方才那魔神之血还要上等,就单单吸入的那几口,似乎修复好了它不少的伤,这一刻,他明白了,此人是天地罕见的昆仑胎,若是能炼化了去,岂不是比不死树的果子还要滋补。 思及此处,它咬紧了口中的冗月,奋力的扭转着身躯,似乎想要将他这个胳膊撕扯下来。 “啊!!!” 冗月痛苦的声音自口中发出,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疼痛,他努力的施法击打着烛龙的头骨,想要让它松口,可吃了不死果的烛龙,伤口复合速度加快,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的,神力消散殆尽,冗月的意识开始模糊,望着炽热的四周,他的胸腔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术法被反噬,还要让他过来涉险? 为什么他明明很疼,却从来无人过问? 为什么这么累? “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在意识逐渐混乱之前,冗月的耳畔又响起了花二曲那番酿酒如人的言论。 他因为生来优秀,所以在未破壳时期,便被用来拯救他人,直至诞生,似乎从天地间有他的开始,就已经被天道安排好了位置和责任。 “兄长,我遭受反噬,修为剩余不足两成,此次前去,不一定能如愿。” “无碍,我会准备好灵丹妙药等你回来,阿月。” “兄长……” “阿月,你肩负六界重任,无法逃避,去吧。”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每一次的受伤,真的很疼,很累…… 葬身于此也好,是不是死了就可以不用在乎那些压在肩膀上的责任了。 “阿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冗月猛的睁开双眼,在上方炽热的火焰里,红衣少女努力的伸出双手,浮华簪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线,刺穿了那烛龙的另一只眼睛,烛龙受不住,不得不松开嘴里的肉。 娇软微凉的身躯顷刻间扑入自己的怀里,纤细的手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腰身,体量不大,却能神奇的抚平他胸腔中的那股异样,在落地的一刹那,花二曲收回浮华簪,咬破嘴唇,迅速掐诀。 原本还热浪滔天的地方,眨眼间冰天雪地,包括那个飞舞的烛龙,也被冰封在一边。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扶着冗月,将他靠在墙边,灵动的红眸里溢满了泪水。 他如今哪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尊的模样,洁白的长衫全部被血染红,发丝凌乱,嘴唇苍白,尤其是那条左臂,她再晚来一步,就能被生生的扯断了。 花二曲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脸颊:“阿月?阿月你还好吗?” 冗月的瞳孔还是一副涣散的模样,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花二曲焦急的大喊:“九阙,九阙你在哪?” “催命啊?喊什么?” 一道青色的光芒姗姗来迟,九阙悠然的扇着扇子,正准备再度调侃一下时,便看见了重伤昏迷的冗月,他立刻收起嬉笑的脸庞,抓紧过去。 “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么贵的渡厄丹都白喂了。” 摸起他的脉搏,九阙面色凝重道:“小曲,他现在受伤太重,我需要马上给他治疗,否则,等回到天界再治疗,将无力回天。”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我替你护法。” 九阙将手掌覆盖在冗月的身上,又喂了一颗渡厄丹,刚疗伤到一半时,身后的冰,开始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第14章 我很喜欢 不好! 烛龙开始苏醒了。 花二曲的瞳孔都开始了颤抖,她的修为不够,冰封烛龙的时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九阙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稳住给冗月疗伤的术法,声音里满是紧张:“小曲!我现在给他注入修为,不能断,没有办法去帮你,你打不过它的!快跑!” “不!我不走!我不会把你们丢下的。”花二曲摇头否决。 “快走!你会死的!” 九阙怒吼,似乎声音越大,就能将她赶走一样,可这次的花二曲却异常坚决,她站起身,浮华簪盘旋于掌心,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 “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大事,九阙,我若真死了,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若是能留的全尸,记得下葬让我嘴含一颗夜明珠,起码千百年后,让人挖出来,还能保住容颜,不至于吓死盗墓贼!” “你在这放什么屁?让你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就是不听!” 九阙气愤的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没点正经的,以前除了喝酒,就是让去人间的鬼差带些话本子回来,这脑子都看坏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双手握拳在前,以鲜血为祭,结印周身,强行沉睡自己的灵魂,等她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红色艳丽如血,那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那个人! 九阙瞬间噤声,怎么还有这一招,还把后土给唤醒了?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吗?把人家当打手,万一她哪一天恢复了真身,一定会掐死这丫头的。 烛龙正欲撕咬过来,可眼前的红衣少女,正逐渐升腾而起,下巴高傲的扬起,那周身纯正的神力,和一开始的小花妖截然相反。 只见她环顾四周,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一股火直冒,却也知道,这丫头若不是束手无策,绝不会擅自唤醒她,不然,花二曲如果死了,她也活不了。 既如此,顺水人情那就做了吧。 烛龙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是一大补之物,便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想要将她纳入腹中。 可还没等它靠近,她突然间抬起手,只是轻轻的一挥,就给它摁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一条烛龙,胆敢放肆,本神囚你在此,是看管下方的妖兽,以防祸乱世间,而不是让你自己来祸乱世间的。” 此话一出,烛龙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究竟是谁,它原先嚣张的眼神里此刻全是恐惧。 烛龙努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逃脱这里,可它的反抗只惹来后土的不满,她微微拧眉,眼眸微眯,掌心的神力猛的加重,烛龙便在一阵痛苦中,瞬间烟消云散,烛龙骨和龙魂飘到了她的手里。 解决完了烛龙,后土转身走向九阙。 虽然顶着花二曲的脸,可那张脸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惧怕,毕竟是花二曲惹她在前,万一她迁怒于自己呢? 这个死丫头害死人! 九阙无法动身,只能磕磕绊绊道:“那个,后土大人,我错了,您……您……” 情急之下,九阙先认怂开始道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倒下了,九阙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后土的神魄确实损伤殆尽,稍微动一动就不行了,也还好她不行,不然就是他不行了。 后土显然明白自己被当打手了,她打不了花二曲,还打不了自己吗? 好险,真的好险。 等冗月再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布局,明确的告诉他,他回到了妖界的秋水居,看来是得救了。 回想着虚空深渊里惊险的一幕,那感觉似乎还是痛彻心扉的存在,原来,不论是人是神,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恐惧。 “神尊?你醒了?”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在冥冥之中,给自己拉回来的声音,只不过她没有像在虚空深渊里一样,唤他阿月了。 冗月想起身,但实在是伤的严重,起不来,花二曲被他的动作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过去阻止他。 “神尊你别动了,伤口才被九阙包扎好呢,安心躺着吧。” 顺着她的力道,冗月重新躺下,那纤细的手臂触碰自己的感觉,和她当时抱住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像是垂死挣扎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虽然瘦小,但,有种莫名的心安。 “对了,那魔族公主呢?” 花二曲把药端给他,笑道:“神尊不用担心,九阙把公主送回她的寝宫了,一切安好。” 冗月仰头喝下所有的药汁,看着花二曲乖巧的面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在虚空深渊里,是不是唤我阿月?” 花二曲一愣,随即有些胆怯道:“呃,神尊,我当时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喊错了,神尊很介意吗?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绝不再犯。” 这家伙,看着挺冷漠的,想来这离怨宫里无仙娥侍奉,怕不是因为口误被打出去几个? “不,我很喜欢。” “什么?” 花二曲傻了一会眼,耳朵像是突然间失聪了一样,方才那句话,是从这个冷淡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吗? 冗月将碗放进她的手掌心,深邃的眉眼略带柔意的看着她,破天荒的笑道:“阿曲,我们住的离怨宫内也无旁人,你不必拘礼,唤我阿月吧。” 阿月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唤过,却似乎没有从她的口中唤出来那么的舒坦,他也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他的气质清冷如月,以往的眼眸里,全是淡然,尽管面容俊美如雕刻的玉石一般,却总带着冷意,现如今居然对她笑了出来,一瞬间的笑容,映衬着他的眉眼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看的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冗月不明白她突然间木讷的神情是怎么了,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弹了她的额头。 “发什么呆?” 花二曲凑过去,笑道:“阿月,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刚刚笑起来显得更好看了。” 从前听别人夸过他的外貌,冗月只会在心底里嘲讽对方肤浅,可如今被花二曲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配上她灵动的表情,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庆幸,庆幸自己长的好看。 “怎么?长得丑了,你就不打算救我了?” “那哪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天界神尊呢?不过,这事还得感谢桑桑,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去干嘛,我也不能及时找到你。” 冗月的胸腔头一次有了震感,他愕然:“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当然了,你因我才渡劫失败,法力正是溃散的时候还要去对付烛龙,那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你要是死了,我的天劫怎么度过?你还没教完我呢,可不许耍赖哦~” 花二曲调皮眨眨眼,人嘴皮子甜一点,总归是不吃亏的,不然能怎么说?你还没解开我的契约,你解开了再去死?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冗月这么一个大石头,都开始有了一点笑意。 花二曲眨眼睛小动作落在冗月眼里,如今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从来不喜欢说话的他,今天却很想和她多说说话,甚至于是调侃,似乎,这样胸膛里的浊气,就能散出去。 他为天界参加的大小战役无数,每一次的劫后余生,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温暖,开心。 可是虚空深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处秘境,空间大到连回声都不可能有,这丫头带着九阙,能耐就变得这么大了吗? “虚空深渊里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二曲颇为自信的擦了一下小巧的鼻尖,笑道:“我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在冥界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为了要搜寻一些遗落的魂灵,用灵识探物便是常事了,久而久之,我的灵识也就练的醇厚了,虚空深渊的地界再大,还能大过冥界和人间嘛?” 听到这,冗月也了然,既然这丫头的灵识强横,那后续的修炼,便可以围绕着这一点,展开了。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驱动流丹镯里,将两样东西放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这是九阙替你拿到的烛龙骨和龙魂,阿月,为了这两样东西,连命都快丢了,真的值得吗?” 话及此处,冗月方才还算开朗的眸光,想到了他和天君的谈话,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轻轻挥手就将东西收入囊中,随后扭过头。 “我累了,阿曲,你先出去吧。” 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花二曲也不为难,便拿着碗,退出了房间。 门外的九阙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侍女搬了一张躺椅过来,一边摇晃着,一边悠闲的喝茶。 耳边响起碗和石桌碰撞的声音,九阙微微睁开眼,而后又闭上,笑道:“怎么了?药都喝了,人也醒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想起心里的不愉快,花二曲跑过去九阙的身边,蹲下道:“九阙,我是想不通,他不是天君的胞弟吗?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弟弟的样子。” 九阙收起扇子,扭过头,银灰色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花二曲:“怎么?心疼了?” 花二曲皱眉,伸手拍打了九阙的胳膊:“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九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道:“左右他都不是亲弟弟,再说了,昆仑胎如果化不成人形,成不了上神,也会被人拿去炼化神器,他这些年为天界征战四方,处于天界的立场,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天君可不一定拿他当亲弟弟。” “为什么?” 花二曲实在是不能理解,从还没有破壳开始就为天界效力,劳苦功高的,为什么得不到天君的真心对待? 说到这,九阙就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冗月是神通广大,可他无心无情,是天道选中的六界判官,就注定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包括天界在内,他的任务是维护六界的安稳,不是唯一人所用。” “而天君需要的,是一个只对天界有利的神尊,所以,他既需要他,又惧怕他,在他的立场没有出现任何对立之前,天君只把他当作一把武器,你明白吗?” 这番言论太过于阴暗,九阙头一次将天界的形势如此剖析在她的面前,花二曲越听,心里就对冗月莫名的泛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法力低微的人,在底层生存,得过且过也是挺难的,原来法力和地位高尚的人,也有自己的难题。 甚至于比她而言,处境更加的困难,他似乎从诞生开始,就被训练成了一个“英勇就义”的一把神兵利器。 “你如何得知这些?”花二曲问道。 九阙颇为骄傲的重新躺下,摇晃了起来:“你哥我游历四海八荒,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小道消息没有啊?” “那你可有料到你会再见到我吗?” 花二曲和九阙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女子,她身着一身铠甲,青丝高高的竖起,手上还握着一杆银枪,她的眼尾微挑,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九阙。 九阙一下跳了起来,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打哈哈道:“那个,息相公主,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有缘再会。” 说完就要跑,可息相根本不给他机会,在他转身的一霎那,她身形一闪,银枪指喉,九阙被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当日的烈焰天麟是你斩杀的,婚约是你接下的,而你却一走了之,我寻遍六界,根本找不到你,可你如今还以我的令牌入我妖界的迷幻森林,九阙!你欺人太甚!” 息相情绪越说越激动,银枪指着九阙,逼得他步步后退,九阙无奈道:“公主,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这个杀烈焰天麟,是因为我需要用它入药,婚约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斩杀烈焰天麟就是与你订婚啊,我解释很多遍了,没人听啊关键是,我就……只有跑了……” 息相冷笑一声,自他逃婚开始,自己就成了妖界最大的笑话,堂堂妖界公主,倒贴人都不要。 她愤怒的目光一扫身边吃瓜的哈花二曲,怒喝道:“你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当时逃避婚约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 花二曲没有想过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她赶快摆手否认:“不不不,公主,我是他妹妹,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九阙本想以花二曲为借口,劝公主死心,没想到这丫头嘴巴这么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气的他瞪了一眼花二曲。 听到只是妹妹,息相的怒火下去了很多,她闭上眼重新整理了思路,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怒火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旺盛了。 “好,是妹妹就好,九阙,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立刻与我完婚,第二,带我走!” “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九阙无助的呐喊。 相懒得听他废话,丢开枪,冲上前揪住九阙的衣襟,大声道:“你选是不选?!” 九阙拒绝的话语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看到息相红了眼眶,她是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现如今在他面前都快哭了,这让他如何开口。 “感情,是……是需要培养的……” 无计可施的九阙憋出了这一句话。 可这句话落在息相的耳朵里,明显是同意接纳她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总是找不到人,一向冷酷的女将军头一次觉得委屈。 “可我根本找不到你!怎么培养?九阙!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缓兵之计?是不是敷衍我?是不是?” 息相一声声的质问,逼得九阙没法子,只能用眼神求助一边看戏的花二曲。 花二曲没想到九阙还有这段渊源,看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逼婚,还挺好玩的,收到九阙的眼神,她也不想两人在这一直耗着,吵吵闹闹的,太打扰冗月休息了。 “公主放心,我们是随着冗月神尊一起来的,他现在受了伤,需要时间修养,我和九阙短时间还走不了。” 闻言,息相的神色才略有好转,她不相信的看着九阙:“真的吗?” 得到机会的九阙赶紧顺坡下驴:“那是当然,我是个大夫,神尊大人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走呢?” “所以啊。”花二曲上前,拉开两人,劝解道:“公主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哥哥好好培养感情,对吧,哥哥?” 培养什么感情培养感情?这死丫头疯了吗?他躲着这个公主躲了很久了,来妖界之前,也是事先打听了这个息相公主不在,才会带着这丫头回来的,可谁的嘴皮子这么快,他才到妖界第三天,这个公主就杀回来了?! 九阙气的差点骂娘,可目光接触到息相求证的眼神,他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哈哈,当然,当然。” 第15章 送他的人情 沉乡居内,暮瑰经过九阙的治疗,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苍梧急的在一边团团转。 “九阙,神尊都醒了,为何暮瑰公主还是这样?” 放下暮瑰的手腕,九阙施施然的起身,心里对苍梧作为妖界之主,却一点不沉稳的状态有了一点鄙夷。 “你也说了,冗月是神尊,他的恢复状态,和魔族公主岂能一样?” “那暮瑰公主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苍梧生着一副魁梧的模样,身形高大,面容有些粗旷,却是浓眉大眼的,总能让九阙想起来凡间那些挥汗如雨的庄稼汉。 “她的魔魂受损,妖界的药物有限,真要让她醒来,可得费一番功夫,你还是通知魔界来接人吧。” 九阙的意思他也懂,毕竟这是魔族的公主,万一丧生于妖界,岂不是给了魔族起兵借口,魔族生来好战,自己就是再钦慕暮瑰,也断然不能拿整个妖界冒险,不顾他人死活。 况且,魔族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战夏在,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二曲在一边看着,因为自己把九阙坑到了妖界,导致他被息相公主缠的脱不了身,所以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成了打杂的,治疗冗月和暮瑰的这段时间,全部由他使唤。 可是听到九阙说没药材,她微微皱眉,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渡厄丹是可以修复灵魂的好药,可九阙治疗暮瑰的这段期间,根本没给她用过,现下为何要对妖主苍梧撒谎呢? 可是,他俩毕竟是熟人,花二曲纵然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当场拆穿他。 治疗完毕后,九阙退出门,路上,他觉察到身边这丫头,一会叹气,一会砸吧嘴,明显是有疑虑。 “有问题?” 面对于九阙,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给那个魔族公主用药?” 这丫头在冥界呆久了,涉及不到那些上位者的勾心斗角,也被鸦姏保护的太好了,六界的形势,她是真的看不准,可如今,她既然已经深陷其中,有些事,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九阙顺着一边的葡萄架坐下,语重心长的和花二曲说起了如今的局势。 “小曲,魔族是战夏一手遮天的,可那些魔族旧部却为临崇马首是瞻,暮瑰和临崇是亲兄妹,龙骨和龙魂有什么样的功效,我就不必和你多说了吧?” “而战夏虽是魔君,可行事还算光明磊落,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对自己的修为有着病态的自信,你让他依靠龙魂龙骨去提高修为?那你一定是在侮辱他。” “为什么?能提高修为不是好事吗?他为什么这么抵触?” 花二曲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个战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神经病? “如果说冗月是天选的神,那战夏就是天生的魔神,魔神的修炼速度不比任何人差,他不需要那些捷径也能修炼。”九阙道。 “那这和魔族公主竞争烛龙有什么关系?” 花二曲听了半天,还是没太能理解。 九阙看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又清澈又费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用扇子轻轻的敲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你还觉得暮瑰是受到了战夏的指令才来争夺的烛龙吗?” 经过九阙这么一点拨,花二曲瞬间领悟了,她猜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得罪战夏,所以,只是保证魔族公主不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与你无关?” 见她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九阙眼里难掩夸赞之色,他点点头,神色里像是自己的学生出师的感觉。 “脑袋瓜子转的挺快的,临崇和暮瑰代表的是魔族的旧部,我如果治好了暮瑰,她得不到烛龙魂和烛龙骨,悄无声息的回去后,可以只字不提,继续安心的当她的魔族公主,但我不想这样,我要让她在魔族醒来,然后,亲口告诉魔君,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花二曲还是有点疑惑道:“可是,把她送回去了,魔君怎么知道,是你在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魔族有人起了异心呢?他又怎么承你这个人情呢?” 九阙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勾起唇角:“冗月的伤比暮瑰重的多了,他我都能救回来,怎么可能救不回他门魔族的公主?放心,战夏不像你,不是笨蛋,他会懂得。” 话毕,扭头就跑,花二曲思考了一会九阙的话,恍惚间反应了过来,她愤怒的起身,怒骂:“臭狐狸!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可那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日落黄昏后,花二曲才把冗月的药给他端了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又在打坐了,似乎是感觉到她进来了,冗月睁开眼,顺了顺衣衫,便走了过来。 “今日感觉如何?” 端起花二曲的药,冗月眉头不皱的一口喝完,许是因为药里被九阙加了很多草药的关系,有些异常苦涩,连万年来不变神色的冗月,也微微皱眉。 “阿月,苦的话,你可以尝尝这个,我让息相公主备的蜜饯,我尝了,非常好吃。” 递过去手里的东西,冗月十分斯文的咬了一小口,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对食物,没有什么别的欲望,只是看花二曲的推荐的卖力,也就遂了她的意。 入口甜,太甜了,他不甚喜欢,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口中苦涩的味道确实好受了很多。 花二曲也问过九阙,都是神仙的,怎么还要喝药。 九阙白了他一眼,说冗月的伤真要治疗起来,太浪费他的修为了,喝药,让他自己好,没收诊金已经算是看在冗月是神尊的面子上,最大的让步了。 “阿曲,在妖界逗留已经有些日子了,明日我们便返回天界。” 花二曲愣了愣,随后有些为难道:“我是没问题,可是九阙,我们不管吗?” 九阙这下回到了妖界,息相公主对他是严加看管,除了看病,他基本出不去。 冗月回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沉思,又是情,他记得,妖界的妖主苍梧是上一届老妖主的长子,不是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主,但胜在赤诚,老妖主只有一子两女,除了苍梧和息相,还有一个禾凝…… 禾凝啊……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然闪进他的脑海里,是个老熟人了,可这个名字,他自从那场大战后,天界和妖界,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出这个名字了。 “阿月?你在想什么?” 花二曲的声音把冗月拉出了回忆,他垂下眼帘,妖界的妖怪基本都是兽类,说来也奇怪,这类人,居然是六界最为痴情的一个种类,一生只钟情一人。 “明日我会去和息相谈谈。” 花二一时间没明白,息相公主喜欢的是九阙,他和息相公主谈什么? “不是,我没懂,这事,你怎么跟息相公主谈?” 可对于这件事,冗月却并不打算和九阙一样,细细的告诉他,只是背过身,开始宽衣解带。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曲。” 花二曲登时红了脸,她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责备道:“你要脱衣服为什么不说一声?” 冗月不解,随后反应了过来:“抱歉,我素来一人独处,忘了你,你先出去吧,九阙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心里还想问,可人家用脱衣的方式来驱赶人,花二曲真是头一次见,她脸皮子太薄,也只能先回去了。 第16章 涂山小神王 翌日一早,花二曲收拾好东西,来到冗月的秋水居门口,正准备告诉他可以启程了,刚进门,就被一堆的士兵团团围住,给她吓得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了什么事?搞这么夸张有必要吗?” 花二曲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向一个虎头士兵,想要打听清楚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被围了? 那个虎头士兵根本不理睬她,只是一挥枪杆,将花二曲逼的退回了原地。 “你们疯了嘛?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家伙脸比冗月的脸还臭。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息相公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士兵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身的铠甲,英姿飒爽的,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是要吃人。 “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息相愤怒的将枪杵在地上,拧眉冷喝:“我以为九阙是真心的想和我培养感情,可是他又跑了!说!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诈的我?是不是?” 这天大的锅就直接砸了过来,花二曲被冤枉的简直无话可说,九阙因为被息相盯的太紧了,实在是受不了,花二曲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能替他脱身,这家伙真好,自己先跑了! 也真是厉害,妖界层层重兵把守,他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失踪,这一刻花二曲是真的相信了,这家伙的修为绝对不低。 “公主,真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他跑了。” 息相很明显不相信她,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眼帘,冷笑道:“你是他的妹妹,自然向着他,你既然不愿意出卖他,那我就只有带你回去,好好审问了。” 话毕,给了士兵一个眼神,他们便要冲上去拿人,眼看根本无法与他们沟通,花二曲直接施法,浮华簪便悬空于掌心。 正欲开打时,背后的门却突然间开了。 冗月不急不慢的从里面出来,他还是一样的一身素色衣衫,身形修长,长长的发丝随意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容颜绝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神尊是要阻拦?”息相试探性的质问。 冗月踱步至花二曲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将她牢牢的遮挡在身后,一双眼眸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出口的声音却如同淬了冰:“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直直的打进了花二曲的内心里,除了阿婆,没有人这样的护过她,阿婆护她是因为她身体里的人,他呢? “神尊说的那里话,本公主只是在向曲姑娘问一下我未来夫君的下落,又不是要杀了她,您不必担心,本公主就是将她带回去问问,不可以吗?” 若是以往,她还会忌惮一下冗月,可现在,听闻他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对付烛龙时又身受重伤,目前的局势,她才是占据主导的地位。 “我若不许,她,你焉能带走?” 冗月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怒气,但,他右手结印胸前,金色咒印瞬间起势,脚步微微往前踏出一步,咒印落地,眨眼间又迅速铺开,将息相和士兵全部定在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压力。 没想到,这残血的冗月,修为还是那样的恐怖,看来是她轻敌了,息相承受不住这股子压力,妥协道:“那神尊想要如何?” 他不是个喜欢废话连篇的人,也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但事实证明,武力比讲道理有用。 “让你的人退下。” 简单一句话,息相也别无选择,本以为冗月受伤,她还能对抗一下,谁知道一出手就失败了,现下也不能太过得罪冗月,便只有让他们退下了。 花二曲还准备听一下,没想到冗月却开口:“阿曲,你去妖界出入口等我,谈完话,我随后就到。” 啊?她这个救命恩人也不能听啊? 花二曲双手叉腰,冲他吐了吐舌头:“略~我还不乐意听呢!” 看她搞怪的模样,冗月微不可见笑了一下,直到她走远了,才和息相说道:“你知道九阙是谁吗?” 息相被他问的不明所以:“自然,他不过是一介游历四方的散仙,我堂堂妖界三公主,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他的全名,叫涂山九阙。”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在息相的耳朵里炸出了一道响雷,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反问道:“你说什么?涂山九阙?他是涂山氏?不可能,他明明只有独尾,只是只灵狐,怎么会是涂山氏?” 冗月坐在石桌边,看着她不说话,一个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隐瞒了自己是九尾狐的事实?” 猜测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息相不愿相信的摇头否决:“不会的,他不可能是涂山氏!不可能!” 涂山氏是上古九尾狐族,血统异常稀少,弥足珍贵,是九尾狐族最高贵的存在,可如今的九尾狐族,是青丘当家,也就是说,这背后定有隐情,而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九尾狐族江山易主,不得而知。 大战后,各族都在休养生息,可那毕竟是上古狐族,他们一个小小的妖界,究竟能不能承受着这个秘密带来的价值,息相很清楚。 “九阙是涂山小神王,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公主你要清楚,究竟是保存妖界的实力,还是和九阙结亲,万一他那天想杀回青丘,夺回权力,妖界是否会全力以助呢?” 冗月说的句句在理,可她自见到九阙的第一眼,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但对于冗月假设出来的可能性,她也没办法给予准确的回答,妖界的命运,也不能因为她一己私欲而断送。 息相对他冷眼相看:“神尊大人如今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九阙的踪迹透露给青丘,让他们以绝后患吗?” 冗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雾缭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你不会。” “是吗?”息相冷笑一声。 “第一,九阙能从妖界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除非九尾狐族倾巢出动,否则天地之大,又去哪里找他呢?至于第二点……”冗月看向面前的息相,平静道:“我虽然天生无心,但却见识过情之一字的厉害之处,你对他有情,断然不会这么做。” 被冗月丝毫不差的拆穿心事,息相颓败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旋即泪水夺眶而出,痛苦的呢喃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她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冗月也没心情听,况且,情的事,他也不懂,把九阙的身份透露给息相,就是料定了她会被妖界众生所牵绊,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人。 还有一点,冗月没有明说,如果九阙不打算夺权,自然平安无事,毕竟青丘如何得权的事情,他们不说,也无人细细追究,但如果真的为了抓九阙大费周章,那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可就不一定能瞒得住其他人了。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趁乱分羹,就得青丘自己掂量了。 第17章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 冗月似乎没有和息相谈很久的样子,没一会就和花二曲汇合了,而且手上还有息相公主的手谕,二人就此平安出了妖界。 到了天界门口,花二曲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促使她开口道:“阿月,你究竟和那息相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放人放的那么干脆?” 见她一张小脸上全是纠结,一整个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来的样子,着实有意思,冗月万年不变的眼神里多了些柔和,他抬手,在花二曲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阿曲,有些事,不必太过好奇。” “可我……” “神尊!” 花二曲正欲开口追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二人循声望去,来人是天君身边的女仙官玉衡仙子。 她相貌端庄,发髻全部高高盘起,用术法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虽是温婉的柳叶眉,可与她的眼睛配合起来,总是无端端的多了一丝严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玉衡仙子,何事?”冗月问道。 回答冗月的问题前,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花二曲身上,这丫头还是一身的冥界气息,睁着双大眼睛四处看,见到自己也不行礼,所以,她对于这个从冥界来的小丫头不是很满意,在她看来,入了天界就要守天界的规矩。 她打量花二曲的样子也被冗月看了去,他在天界待得时间久远,知道大部分的天界人都是什么秉性,这个玉衡仙子向来重视天规,这丫头要是被她盯上,少不得吃一番苦。 “仙子?” 冗月再度开口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玉衡仙子拉了出来,她抱歉的作揖,而后才道。 “神尊,天君在束玉阁等候,请神尊即刻前往。”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打完仗回来,他都会召见他,说些面上十分关怀的话语,然后赐些药给他疗伤,之后便不了了之,等到下一次需要他的时候,这些事便会重新上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全天下的兄弟都是这样的,可当他看见花二曲和九阙的相处方式,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进入妖界的虚空深渊寻他,是花二曲的主意,可是九阙并没有放任她独自去。 他是陪着花二曲一同涉险的,即使自己和九阙并没有多少交情,他也会因为花二曲而对他施以援手,可自己的兄长并不会这样。 他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的离怨宫内无人服侍,他不喜欢迎合他人,所以,他一直以来少言寡语,而如今,面对天君的故技重施,他有些疲惫和反感了。 冗月一挥手,烛龙骨和龙魂便浮在空中。 “还请仙子告知天君,本尊乏了,先回宫休整,龙骨和龙魂均已带回,烦请仙子代为复命。” 说完,也等玉衡仙子的反应,他转身道:“阿曲,我们走。”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玉衡仙子有些懵,以往复命的都是他自己啊?怎么这次不一样呢? 二人回到离怨宫后,冗月便将花二曲打发去修炼了,他自己则在弱水湖畔站着,一直站着,直到花二曲修炼完出来,他还是以相同的姿势,站到了天界的日暮降临。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微风之中,衣袂飘飘,晚霞映着弱水湖光,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的俊美,只是,深邃的眸子里,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惆怅。 花二曲有些愕然,她以为,这样一个生来无情的人,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没想到,他也会是一样的。 “阿月,你还好吗?” 出于试探性的原因,花二曲的嗓音听起来比以往温柔很多,冗月知道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调整好了自己心情,才转过身。 “我无碍。” 花二曲知道他目前是心里不痛快,不然不会不见天君,反而躲回了自己的宫殿里,想着九阙告诉她的事,花二曲打心底里有些同情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也是一样。 虽然灵婆对自己很好,但是偶尔想到她是因为身体里的那个人才对她好,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 “阿月,你知道的,我生于冥界,那是个生死交叠的地方,在那里,我身为看客,看过太多人的人生,说实话,其实不亚于亲身经历。” 听出来这丫头是想要开导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心里有点想笑,自己一个活了十五万年的老头,还能被她一个丫头片子给开导成功了? 见冗月盯着自己不说话,花二曲以为他在等自己的下文,就继续道:“我之前摆渡灵魂去还魂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和尚,我看那人面上起码得有六十岁了,可鬼册上却说他只有二十六岁,还是暴毙而亡。” “而且,若是佛道中人,一般不用受这六道轮回的苦,可以直接进入人道投胎,有的得道高僧是会在圆寂的那一刻,肉身不腐,灵魂得道成佛,好奇之下就问了他。” “他说,因为自己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他在遁入空门之前,他曾是一户人家捡来的孩子,夫妻俩一开始是因为多年膝下无所出,所以捡回来的男孩,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捉弄,那对夫妻在收养他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儿子,他害怕养父母收回自己的爱,所以,从那个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的,对于那个孩子,他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或许是家里人的溺爱,也或许是他自己太过于害怕失去这份不多的温暖,他变得十分的懦弱,而那个孩子逐渐长成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就算如此,养父母还是对那个孩子疼爱依旧。” “到了婚嫁的年纪,他好不容易求的父母同意,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却在成婚当晚,被那个孩子以醉酒的名义,闯入了洞房,趁他在外给宾客敬酒的功夫,侮辱了自己的娘子。” “这件丑事传遍了他的家乡,成婚的当晚,新娘不甘受辱,悬梁自尽了,养父母也自知理亏,却只说要给他重新物色一个女子,并没说要还他公道,可他自小就懦弱,不敢忤逆父母,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敢说什么。” “后来,那个孩子染上了赌博的瘾,家里的财产全部被败光了,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他高中了,他疯了一样的冲回家,告知了养父母好消息,本来以为自己满腔热血,终于可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却没有想到,临行前,养父母给他的饭菜里下药,让那个孩子冒充他去京都上任当官,从而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家里,知晓情况后的他,一夜间白了头发,容颜苍老,渐渐的开始精神失常,成了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养父母看他已经疯了,锁着也没有意义,就连夜驾着马车,把他扔在了荒郊野外,他也因此因祸得福,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寺庙里。” “说来也奇怪,在他发病的时候,只有佛经可以安稳住他的病情,老和尚便日日给他诵经,久而久之,他的病情逐渐恢复了,也一同入了佛门。” “可是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再后来,京都传来消息,新上任的王知县因为贪污枉法,被皇帝问斩了,家人在流放的路上也死了。” “庙里的人发现,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和尚,突然开始大笑,可是笑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却突然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冗月渐渐的听的入了迷,不自觉的问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大仇得报,他为何还有心结?” 许久不曾提及这个故事了,花二曲越说心里就越伤感,她晦涩一笑:“你忘了他的爱妻了吗?” 冗月这才想起前面提及的那个新娘,可是人已死,就算转世轮回,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又何苦纠结到现在呢?说来说去,又是情,他真的不能理解。 花二曲知道他不懂,就解释道:“因为那个女子真的是他的毕生所爱,她也算是因他而死,可是死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公道,他还擅自替她原谅了凶手。” “和尚说,他到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来之前,和酆都大帝做了交换,以自己今生的所有功德和生生世世转世为人的机会,换取她生生世世的顺遂平安。” 冗月皱眉,这个和他以前听过的情似乎不太一样,这个故事里的情,怎么大多是牺牲呢?一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去用自己的轮回来交易?只为换取他人的幸福? “所以啊,阿月,凡人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八大苦桎梏,咱们是跳脱在外的,比他们已经幸运很多了,其实抛去心里那些想法,我们能做的选择更多,所以,没必要不开心。” 等她说完这个故事,天边的月亮已经出来了,这个离怨宫处于弱水湖畔的边缘,日升日落都是一番美景,花二曲感受着湖面上的风,颇为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阿月,我看过的人间疾苦众多,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法力低微,即使渺小,或者卑微,我只觉得自己随心所欲,无大事愁,无小事忧,乃六界第一潇洒之人!” 花二曲对着他灿烂一笑,眼眸里的光亮似乎能与这天宫里的星宿还要耀眼,冗月被这笑容无端端的烫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眼神,眸子里有些不忍。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吗? 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了些许愧疚的感觉。 第18章 你动情了吗 暮瑰被苍梧派人送回魔域后,战夏便知晓了此事,果然如九阙说的一样,她一回来,战夏就知道了她是去做什么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战夏,直接让人将她关进了噬魂崖。 临崇见势不妙,本想组建他麾下的魔族旧部去劫狱,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劫狱,不就等同于将他自己的势力大大方方的展现给了魔君了嘛?他今后还要靠着这些人去帮他将战夏拉下来,如果太早的把他们弄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噬魂崖里,关押着那些被战夏打进来的魔物,他们一部分是以前得罪过战夏的,一部分是战夏出去找人斗法,失败了被抓回来的,等等。 里面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暮瑰被战夏安排在最里面的牢房里,那不是个单独的牢房,他把她和其他的魔物关在一起,等温楚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哪里还有一个公主高贵的样子? 暮瑰此刻的衣衫悉数破裂,满脸的血污,她缩在角落,佩剑许是因为不断的打斗,已经断成几截了,大多数都是插在那些被她杀了的魔物身上,剩下的一小截剑身,被她死死的抓在手里,自我防御。 她杀了这个牢房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殷红的血顺着手掌心流出,几乎湿了她身上的衣裙,温楚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心如刀割,他轻声唤道:“暮瑰……” 声音的传来,促使地上的人转动了眼珠,暮瑰扭头看去,惊恐僵硬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丢下剑,踉跄着步伐,哭着跑过去,隔着牢门,湿濡的手掌心握住温楚的手,颤抖的乞求。 “师父,你救救徒儿好不好?帮我向魔君说说情,徒儿真的再也不敢了,师父。” 温楚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你哥哥也在替你求情,可是魔君大人根本不听,连见都不见。” 暮瑰愣住了,她木讷的问道:“是哥哥一个人去求的情吗?” 温楚点点头,眼中饱含热泪,暮瑰哈哈的笑了几声,整个人的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又痛苦的大笑起来。 原来,她以为他们最起码是亲兄妹,会彼此相亲相爱,可眼下看来,是她想多了。 自己的亲哥哥终究是不愿意放手自己多年来的耕耘,也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筹谋到的人,怎么会浪费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暮瑰?” 她的笑声渐渐停下,暮瑰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她的声音里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父,劳烦您告知魔君大人一声,我有话要说。” 既然是你的旧部,是你的人,那我就只能重新开始培养了。 “对了,这是冗月神尊送来的疗养魔魂的丹药。” 冗月? 这个名字在她这么多天死寂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温暖,她怔怔的接过那个瓷白色的瓶子,眼神里有了一丝的委屈和感动。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还以为从妖界离开后,他就会忘了自己,原来,他并没有。 暮瑰纤细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瓶身,那种触手温凉的人,像极了他,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药瓶拿在手里,似乎抚平了她这么多天来,心里的疲惫。 温楚叹了一口气,转头出去了,走出噬魂崖,战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温楚恭敬的行礼道:“魔君好计谋,暮瑰应该是要说出来了。” 战夏冷笑道:“不是本君计谋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君只是让你告知了暮瑰一句话,她就开始想要同归于尽了,你看看,咱们的魔族公主,杀伐果决的很。” 温楚低头不语。 战夏垂眸看向他,嗤笑一声道:“怎么?心疼了?” 温楚回过神,赶紧道:“毕竟是我带到大的孩子,也不能不心疼,我自诞生开始就跟着魔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求过您什么,还请魔君答应我一件事。” 战夏知道他要说什么条件,他不喜欢弯弯绕,直接了当的开口道:“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闻言,温楚惊喜的抬头,连忙谢恩:“谢魔君。” “别高兴的太早,本君话还没说完呢。”战夏看他乐乎所以的样子,有些鄙夷:“等她提供好那些旧部的名单,一个不留,前提是斩杀旧部,由暮瑰带领本君的精魔卫,亲自执行,明白吗?” 如果临崇死了,那些旧部很有可能会拥立暮瑰,毕竟那些都是老魔君麾下的人,战夏这招也真够狠的,这样一来,谁还敢不服?而暮瑰不念旧情,赶尽杀绝,自然不会有人再度想着拥护暮瑰为主了。 “可是,这么多人,用什么罪名将其拿下呢?罪名如果不正当,怕是会引起内乱啊魔君。” 战夏回眸,看向身后的噬魂崖,邪魅的脸上满是笑意,只不过这种笑容,看的人脚底生寒。 “罪名?暮瑰会告诉本君的。” ** 穿过层层宫殿,冗月推开了浮生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阁内一片漆黑,在他进来的瞬间,突然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天地更迭的美好幻想,一座座缩小版的山川,蜿蜒九曲的水流,看起来,美好又平静,时不时地有小鹿过来这溪边喝水,这就是他冗月想要的天地众生该有的模样。 天君转过身,黑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着实看不起他的表情。 “你来了,阿月。”冗月走过去,问道:“天君唤我至此,有事?” 天君抿了抿唇瓣,有些怨念道:“阿月,你是因为本座让你带伤去妖界,心有怪罪吗?” 冗月面色如常,可说话的态度,并不算的上多好:“天君,龙魂龙骨我已经全部带了回来,疗伤药我会自行解决,实在是无需劳烦天君。” 天君语塞,确实,这些东西,他只要张口,怎么都会给他,实在用不着借自己的口去拿药。 “阿月,本座是担心你,见你此次回来,兴致不高,总归是不放心你的。” 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太过于表面化的东西,冗月都没有心思去招呼。 “天君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 “阿月!”天君还是喊住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猜想:“本座听闻,这次能脱险,还是那小花妖的功劳?” 说完这句话,天君和尘注意着冗月的面部变化,而冗月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是,天君想说什么?” 冗月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和尘不得不防,一个人很容易在落难的时候,爱上那个拯救自己的人,冗月是他手里最大的后盾,这个后盾绝对不可以出事。 “阿月,你有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情吗?”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所以,他是在害怕自己动情,而没办法继续做他听话的武器吗? 冗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口处,生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委屈和痛楚。 “天君是在提防我?” 冗月直白的问题,问的天君登时语塞,他尴尬的笑道:“怎会,只是情字伤神,你素来无心,不懂其厉害之处,本座也是怕你受伤害。” 看天君说的至情至性,冗月只想笑,烛龙的伤害只字不提,情的伤害说的冠冕堂皇,他冷声道:“天君,万年前,前任妖主夫诸发兵天界,你情错付人,被妖族公主禾凝趁乱偷袭,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杯弓蛇影的言论,我能理解,但不接受。” “再者,我是无心之人,何谈情爱呢?我要的,只是顺利的渡过我的双生劫而已,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因此,才在六界中有着不言而喻的高身份,这天界,也是父神在身归混沌之前,就给我安排好的归属,而苍生,亦是父神给予我的重任,我不会忘。” 被冗月揭开了自己心里的伤疤,天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因此忘了自己的目的。 “好,那既然如此,阿月,也不在乎让本君更加相信一点,可敢一试?” 说着,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昆仑镜,冗月的眸色在这里变得十分晦涩,说到底,还是怕他动情,怕天界少了他这么一个武器,认识了这么多年,到底没几分信任。 知道他不测试,不会罢休,冗月闭上双眼,缓慢的张开双臂,也不再说其他了。 天君做法于昊天镜上,在它开启之时,贴在了冗月的胸腔上,透过镜子可以看见,那原本该长一颗心的位置,此刻,只是一块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再无其他。 见状,天君放下心来,拿开了昊天镜。 冗月睁开眼,面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他本来受得伤还未痊愈,现下,还真有点支撑不住这个昊天镜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后退了几步,便对天君冷漠道:“天君,我还有事,告辞。” 望着冗月离去的背影,天君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心,而冗月,却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信任的感觉,这感觉,真不是滋味。 第19章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冗月走了后,天君被他突然间提起的禾凝,牵起了无数的悲伤,他独自一人在天宫里一个人走着,回想着记忆深处里的那个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却让他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闷疼不止。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卿云宫门前,他记得,这是鲛人族和亲的那位乐羽公主的住处,正想离开的时候,被一阵优美的歌声吸引了。 出于好奇,天君便抬脚走了进去,仙娥们见到天君,无不惊讶,这地方有点偏僻,没想到天君竟真的会来。 他抬手打断了仙娥想要通报的举动,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温泉中,有一个身披薄纱的女人,身姿曼妙,下半身还是鱼尾,她在水中肆意舞动,舞姿看起来有些悲恸的感觉,唱的歌声也有一些怀念的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 乐羽一惊,鱼尾又幻化回双腿,她急忙走到天君的面前,行礼道:“回禀天君,这是乐羽家乡的一支舞蹈,用来祈祷的。” 天君走向一边摆好的酒桌前,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祈祷什么?” 天君没有叫她起身,乐羽也不好乱动,只能低头回答:“祈祷安抚那些战乱的亡灵。” 天君闻言,轻笑一声:“这不是凡人那套吗?” 乐羽继续解释:“是,乐羽能力低微,做这种事,也只是求个心里安稳罢了。” 天君喝了一口酒,眸子里却有万种想法在飘过。 “祈祷战乱的亡灵,你是在怪本座屠杀你鲛人族?” 此话一出,乐羽心里咯噔一声,着急忙慌的否定:“不是,乐羽只是一介女子,一直都不喜战争,所以,不论是天界还是鲛人族的亡灵,乐羽都不想要看到人死去。” 这话说出去,天君半天没有回复,乐羽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她真的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天君和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替本座斟酒。” “是。” 乐羽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低眉顺眼的上前斟酒。 “会抚琴吗?” 乐羽怔了怔,盯着天君看了几眼,便立刻低下头回道:“略知一二。” 天君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把古琴,那琴的模样看的十分古朴,一角还有一个通体翠绿的挂饰。 “弹一曲给本座听。” “是。” 乐羽抬起手,拨动琴弦,试了一个音,当真是极好的琴,琴音清脆不刺耳,倒是婉转绵长。 月光下,听着乐羽的琴声,天君喝了不少的酒,恍惚间,竟将面前的人看做了禾凝,乐羽不知道,这琴便是当年禾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弹的琴。 他虽然醉酒,心里却清楚这禾凝不过是心里的幻想而已,天君闷了一口酒,起身,将乐羽打横抱起。 乐羽惊呼:“天君!你……” 想反抗的话语到嘴边,她也只能咽了回去,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又怎么能反抗得了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这个人,让自己,让桑桑过得更舒心罢了。 冗月因为玄度剑断了,便让花二曲带着断剑去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修一下,可是她不知道太上道祖的仙府在哪,冗月告诉她在往下三十三重天。 花二曲直接腿软,说太耗灵力,去不了去不了。 素来平和的冗月头一次拉着她,威胁说,如果这一趟来回飞不了,那从今往后,便不许出宫门,和他一起闭关修炼,直到她的天劫到来。 一闭关就三百年? 花二曲直接抱起断剑,飞奔而去,似乎身后有猛兽直追一般。 这仙府她也是一路问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炼有所提升,她这几天的腾云驾雾并不会很累。 到了仙府的时候,花二曲由一个小童子带进去的,刚一进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草味,兜率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喜欢,宫里养了很多的仙鹤,自由散漫的,看起来很舒适,惬意。 等到了炼丹房时,她只感觉里面的温度真的很高,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中间有着一个典型了八卦图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一遍仔细的查验着药草和书籍。 “老祖,人带到了。”童子呼唤道。 老者抬头,那是一张虽然老,但是依然精神抖擞的一张脸,太上道祖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二曲上前,也学了个天界礼,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老祖,这是神尊的法器,现如今破损的有些厉害,不知可否修复?” 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捋了捋胡须,道:“这次断的有些厉害,神尊还是不肯换一把吗?” 花二曲被问的茫然,她想着冗月的叮嘱,道:“他没说要换,只说来修一下。” 太上道祖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收好锦盒,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花二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蹑手蹑脚的过去,八卦道:“老祖?神尊的这把剑什么来历?听您的话,他这把剑以前也断过吗?” 太上道祖一脸严肃,他一挥拂尘,身边的仙草便直接飞进了炉子里。 “小丫头,有些事可不能瞎打听。” 不愿意说? 花二曲佯装失意的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掌心,立刻出现一壶酒,开盖后,那股子香气,十分浓烈,似乎都盖住了丹药的味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的好酒,没人陪我喝了。” 太上道祖一闻这味道,心里的酒虫全部被勾了出来,他本来就因为炼丹,长时间滴酒未沾了,眼下这丫头的举动,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见太上道祖直勾勾盯着她的酒不说话,花二曲就知道押对了,她不仅好酒,这酿酒的本事也是一绝,酒香扑鼻不说,好酒喝到酣,酒香味十天半个月散不掉,香的很。 “你这丫头,坏透了。” 花二曲哈哈的笑了几声,随后倒了一杯,递给太上道祖,笑颜如画道:“您也知道,神尊向来孤独惯了,我现在在离怨宫里,也是怕万一哪天触怒了神尊,有苦说不出啊,您老给我说上一说,我也好注意一下,对吧?” 老祖喝了一口酒,入口是真香真好喝,他一喝就收不住了,试探性的笑道:“那就说上一说?” “请!” 花二曲带着老祖,坐在了一边的窗台边,看着院内银杏树落叶纷纷,老祖一口酒,模样十分满足,而后才悠悠开口。 “神尊的来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的这把剑,也是有些年头了。”回忆着往事,喝着美酒,老祖满脸享受:“这把剑是上一任天后,也就是神尊和天君的母神瑶光赠予神尊的,那是冗月神尊第一次为天界作战,和魔界对战,他那时年仅三万岁,就将老魔君打得‘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这个词,刺激到了花二曲的笑点,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祖继续道:“所以,首战告捷,瑶光天后很开心,就以自己的神骨,造就了这把剑,那之后,冗月神尊,拿着这把剑,战无不胜。” “那他为什么被奉为神尊,却不是天界战神呢?”花二曲不理解道。 说到这,老祖有些伤感道:“因为神尊虽善战,但是不爱战啊,可这些年为了天界,他也不得不战。” 这句话说的花二曲心里难受极了,她本以为作为天界的神尊,起码比她潇洒舒坦,没成想,竟是这般的光景。 “说起来,这把剑第一次断裂,也是在天界和魔界的最后一场战争里,瑶光天后陨落了,那时为了斩杀老魔君,整个天界几乎伤亡殆尽,那也是冗月神尊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那之后,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神尊,就变得更加的少言寡语了,所以,要说神尊最大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即是神尊主动留下的你,那他也不会主动赶走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度剑断过几次后,再修补,其实也还是会容易断裂,碎掉的东西,裂痕是无法完全抹除的,不论是人是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老祖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花二曲听的有些沉默,喝完酒,他还想要起身炼丹,但是因为喝的实在是多,刚欲起身,就倒头昏睡不起了。 第20章 我要下界 从兜率仙府回来后,花二曲也对冗月有的新的认知,她原以为这家伙不懂情爱,可没有想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瑶光天后的离世,也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吧? 情感不会表达,所以整个人才会愈发的少言寡语,那把剑,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夜晚,花二曲盘腿坐于榻上,闭上双眸,开始修行气海丹田,回想着今天冗月说的方法,待灵力逐渐升上心口的时候,却有另一股灵力作乱。 自己的灵魂开始波动,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修炼,最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花二曲疼的皱眉,她施法按压住躁动的灵魂,捂住心口。 后土在她的身体里待得时间不短,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突然间变的这般难以控制?莫不是上次让她出来相助,出了岔子?伤了她? 以前鸦姏教过她静修灵魂的法阵,感觉眼下用得着,她便重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又倏地结印胸前,霎时间,她浑身的灵力不断的内送,出现了大量的亏空。 花二曲感觉到,再不制止,自己就要被她吸干了,她的修为,根本不够一个上古真神塞牙缝的。 她赶紧逆向施法,想要终结这次的术法,但是,怎么都是错的,无法断开,灵力流失越来越多,灵魂深处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焦急之下的花二曲奋力抵抗,最终,两道灵魂激烈碰撞,房间里红光漫天,发出一声沉闷的灵力撞击声。 花二曲猛然的睁开双眼,趁此期间,她迅速掐诀,断开了法阵,随后,便如释重负一般,倒在榻上,大口的喘气,还没有缓几口气,就发觉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液自口中喷薄而出,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冗月正坐在她的榻前,修长的手指放置于她的额头,替她疗伤,见她醒了,才悠然收回手。 “感觉如何?” 花二曲虚弱的起身,靠在一边,苍白的小脸全无血色,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是第一次发作吧?” 冗月虽然是问她,但是口气里并不像问句,听起来十分的确定,貌似知道后土的存在。 花二曲不确定的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冗月起身,淡淡道:“灵婆把你的事情都告知了我,她是第一次发作吗?” 看来,鸦姏对他很是信任,不然不能说的这么详细,出于相信鸦姏,花二曲也就老实的点头:“是,我和她灵魂共处了一万年,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排斥感那么强烈。” 冗月走到前桌,拿起面前的丹药盒子,又走到塌前,才解释道:“那是因为,上次的烛龙一战,有些消耗其神力,她现在毕竟没有肉身,每一次动手都会消耗,而如今的修炼条件不适合他们,所以,为了修补身上的消耗,吸食你的修为,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 “吸食我的修为?” 花二曲一听,根本不能接受,她跳下床塌,眉头紧锁:“那怎么行,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多,被她吸完了,我是不是要从头练起啊?” 冗月看着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也能理解,她这段时间修炼辛苦,每一丝灵力都来之不易,自然不想拱手让与他人,以前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修炼,后土也不用打架,平常处于沉睡状态,吸食不了她多少灵力,可如见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张嘴。” “什么?” 花二曲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一下下巴,嘴巴被法力强制张开,冗月把丹药扔了进去,又手动合上了她的嘴巴,随后在她的喉咙处一点,她便被迫吞下去了一颗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二曲摸着自己的脖子,不解的问道。 “固元丹。”冗月回答。 想要帮她稳固灵神,吃个药而已,哪有人这样喂药的?这副耿直的样子,花二曲都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的好。 “我会帮你稳固她的灵魂,使其修复,但是,切记,下次不许再随意唤醒她,明白吗?”冗月叮嘱道。 “哦。” 这么说,他知道在虚空深渊里,那个杀了烛龙的人是后土,不是自己了,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啊,现在细细想来,他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这家伙有时候不说话,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啧啧,真是不能小看一块石头的心思。 自从知道冗月那把剑背后的故事后,花二曲总是觉得这个孤零零的家伙,也挺可怜的,加上冗月这种人,对修炼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一口气也不给她喘,她还不能反抗,不然,身上的神契又会发出它该有的作用。 或许,可以讨一下他的欢心,从而让他先解开这个契约,起码她也好受一点。 她记得太上道祖说过,这把剑如果想要修复的好一点,也需要相同的神骨去修复。 不过,斩杀神仙,她花二曲是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她记得,九阙有一根七孔骨笛,乃是夔牛骨所制,坚硬无比,况且,以它做法器,能提升好几成的修为。 可九阙在下界,她现在居于天界,也是受人家管制的,无手谕不得外出,正在犯难之际,遇到了乐桑,小人鱼正一个劲的掉豆子,一个人蜷缩在宫墙的角落,小肩膀一抖一抖,哭的真叫一个可怜。 “桑桑?” 乐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赶紧停止掉泪珠,但声音里还是哽咽的很。 “小花姐姐。” 花二曲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桑桑?” 乐桑摇摇头,故作坚强的笑道:“没事,就是走路撞到了头,还是挺疼的。” “那你就下次走路注意一点。” 花二曲顺着她的谎话答了一句。 以为花二曲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乐桑乖巧的点点头。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这个小人鱼就算修炼的根基差,难不成大脑也没法长全吗?这种蹩脚的谎言,说出去谁信,可看她实在是不想说的样子,花二曲也不强求。 “对了。”花二曲凑近乐桑,小声的问道:“你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天界吗?” 自己不知道,但是乐桑在天界为质子这么多年,应该是会知道些什么的。 向来胆子小的乐桑一听说要私自下界,吓得捂住小嘴,惊恐的摇头:“不可以的,小花姐姐,天界有天规,不可以的。” 小丫头片子比她还嫩,胆子怎么这么小? 花二曲嘴巴一撅,透彻的红眸顿时雾气缭绕,她抓住乐桑的手,可怜兮兮道:“桑桑,我来这天界这么久,也不知道阿婆一个人在冥界过得如何,我真的好想她,她抚养我这么多年,我却不能去看她一眼,桑桑,我好难受……” 话还没说完,桑桑先她一步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花二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花姐姐,我也好想我父王母后啊,我也好想他们啊,他们为什么五千年来一直不来看我,为什么啊小花姐姐?” 她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冗月说过,鲛皇泉客不是什么心疼子女的主,心里有野心,但是脑子跟不上,总而言之,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可大概率也能猜出来,泉客不疼爱自己的子女。 但这丫头越哭声音越大,花二曲小声制止道:“天呐,桑桑,你小点声,别把人招来!” 闻言,桑桑止住了哭声,花二曲无语的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地的泪珠子,总觉得这玩意真没啥用,看着好看,丢掉可惜。 第21章 神尊开荤了? 看着自己把花二曲衣襟处的衣服揪的不成样子,乐桑抱歉道:“对不起啊,小花姐姐,差点弄坏你的衣服。”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帮我的忙?嗯?”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桑桑虽然纠结着一张脸,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 在人间界不远的一处海上,那上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十分的可怖,许是恰巧碰到了阴雨天,海上也没什么渔民。 这时,云中降下两道光,花二曲刚刚稳住身形,就发现一路向后掉去的乐桑,正惊恐的大叫。 她驱使灵力,抓紧时间追上乐桑,将其救下,成功落了岸。 她刚一松手,乐桑就瘫倒在地。 花二曲看着乐桑这惊吓的不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桑桑,你不会连腾云驾雾都不会吧?” 乐桑红了脸,她低头道:“不是不会,是不熟练……”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冗月平常看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谁能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腾云驾雾会满头大汗的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花二曲蹲下身,笑道:“你怎么知道穿过弱水层,就能抵达下界?” 乐桑咽了一口口水,顺了几口气才道:“因为这个弱水是隔绝天界和人界的屏障,不论是神人魔,都无法直接接触弱水,否则,会被损伤,但是我是鲛人啊,弱水对鲛人是没有伤害的。” 花二曲点点头,她佯装感激的说了句谢谢后,指着面前的大海,问道:“所以,你就带着我游到了你家?” 眼前这片黑漆漆的大海,可不就是南海吗?她原先还以为是阴雨天,所以不见打渔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这种地方,前方不远处的归墟还镇压着恶灵,谁会没事敢来这里? 桑桑起身,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对不起,小花姐姐,我从小就被送走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了五千年,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不疼我?” 说着,那泪珠子就又开始往下落,伴随着她的哭声,海浪声音翻滚,也是呜呜声,真是闻者皆痛心。 花二曲实在是心有不忍,或许她只是一株草木,不明白这些父母之情,可看乐桑这般在乎,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 “好桑桑,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要个答案。” 听到花二曲同意了,乐桑慌忙的点头,似乎生怕她反悔。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将她拉出怀里,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时间不多,你本来就是质子,身份特殊,擅自下界,会让天界的人以为鲛人族贼心不死,怕是会引起争端,所以,你此次前去,须得易容,明白吗?” 这时候的桑桑恍然大悟,她瞪大双眼,听话的点头。 幼泽与归墟的位置差不了多少,都在南海,花二曲和桑桑从来没有来过归墟,眼下经过时,不免好奇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比她们方才来的时候,更加的黑,似乎墨水一般,海面上也会有海浪想要翻滚,可它的上方覆盖着一层封印,也就没有办法翻滚上来。 两人在横越归墟时,下方的的封印突然间猛烈的震动了一下,一边的乐桑登时浑身一抖,抱紧了花二曲的胳膊。 花二曲低头看去,是一团看不清模样的恶灵在冲撞着封印,突然间,那恶灵向发了疯似的,嘶吼着,声音凄厉又恐怖,乐桑只觉得难听,可花二曲却觉得浑身的灵魂为之颤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的灵魂似乎要脱壳而出。 乐桑见她状态不对,危机时刻,她用鲛人族的歌声掩盖住了那道嘶吼,花二曲才得以稳住心神,带着桑桑往鲛人族的皇城飞去。 海汐城内,乐桑被花二曲用幻术幻化成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模样,蜡黄的皮肤和干枯的头发,看一眼就会觉得营养不良。 能历经五千年还能回到家乡的,乐桑自然开心,她每经过一个小摊,就开心的给花二曲介绍那些东西。 什么避水珠啊,云纱呀,青玉果啊什么吃的喝的,一大堆,但是二人终究没钱,也就只能过个眼瘾。 乐桑却不觉得没钱会扫兴,她反而兴致勃勃的接着来回逛。 这个海汐城,是处于海底的城市,四周游着不少的海底动物,花二曲自幼没怎么出过冥界,也没有机会见过龙宫,但是这鲛人族的海城,也别有一番趣味。 看花二曲一袭红衣,走在几乎是蓝色调的人群里,实在是有些惹眼,她红色的眸子配着白皙的皮肤,在一堆还有着鱼鳍的鲛人群里,让他们不住的回头,但当她想要热心的微笑回应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又怕得很。 正疑惑期间,前方走过来几队天界的天兵,他们浑身都是玄色的铠甲,胸前的铠甲还是龙纹的,这时候,花二曲才想起来,三皇子兮伽虽然收服了鲛人族,但是似乎一直在整顿这个战败族,不得空回去。 花二曲自信自己的幻化术能瞒得了这些平凡的鲛人,但是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些天兵天将,况且这些人还是兮伽手底下的人。 她一把抓住了桑的胳膊,将人拽到了小拐角,等那些天兵过去了后,花二曲才小声道:“你记住,不可以乱跑,我们去过皇宫后,立马就得走了,好吗?” 见乐桑应允了,花二曲才松了一口气,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漂亮的不行,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轻挑眉。 “乖,走吧。” 兴许是离家的时间有点久远,乐桑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记得在哪了,两个人绕了很久才找到门。 怕行动的目标太大,乐桑便自己去找鲛皇泉客的寝宫,花二曲有些担心,便只在寝宫的外围晃荡。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战败了,泉客的自信心受了打击,这鲛皇的宫殿,怎么除了外围那些看门的,里面也没啥侍女丫鬟啥的,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想到没侍女,冗月那张绝世容颜又浮现在脑海里,花二曲沿着回廊走着,不免唉声叹气,多好的一个皮囊,偏偏是个石头。 走到尽头转弯时,面前出现的脸和记忆里的人合二为一,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作停留的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 冗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撒开腿奋力的奔跑了起来,冗月轻笑一声,掌心微收,前方还在跑步的红色身影,便不受控制的后飞。 花二曲失声尖叫,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冗月身上,疼的她小脸一皱,不是,这家伙不仅本体是石头,怎么连身上的肉也是石头吗?硬的要死。 “阿曲,你要去哪?” 声音从耳畔传来,带来一阵异样的酥痒感,花二曲抬手遮住脸,矢口否认:“这位仙者,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话毕,就要离开,刚一动身才发现,这家伙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后腰带不松手,她根本跑不掉。 不行,不能认,让他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回去不得练死她? 思及此处,花二曲单手遮脸,另一只手施法攻击后面的人,冗月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招,伸掌就化了她的招,花二曲被逼无奈,双手用上,眼看就要击中冗月的腰腹,却被他随手一挥,便散了法力。 而后不等她的反应,压制住她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花二曲惊愕的瞪大双眼,抬眸便是冗月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错,几日不见,敢与我过招了。” 这个姿势颇为暧昧,掌心传来的温度羞的她脸色微红,俊美的容颜凑的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属于他的味道。 花二曲愠怒道:“冗月!你放开我!” 被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唤,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你不是不认识吗?嗯?” 花二曲语塞,头一次这么吃瘪,她灵动的红眸瞬间开始有了雾气,正欲开口求饶时,被他们的动静惊动的天兵,好死不死的刚好赶到,见到他们二人的姿势,那表情惊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神尊?” 神尊开荤了?怎么这样压着一个姑娘家? 花二曲尴尬的扭过头,冗月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所谓的男女规矩,方才只觉得这丫头睁眼睛撒谎的毛病又犯了,鬼使神差的顺着她演了下去。 松开手,花二曲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面上还是有些不悦,冗月对那些士兵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下去吧。” 士兵面面相觑,继而忙不迭的离开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惊天大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与人分享了。 “等等。” 士兵们回头,花二曲正坐在栏杆上,笑容灿烂道:“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 那笑容虽然甜美,但是,细细看去,笑意里还夹杂着危险的意思。 士兵们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等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等那些人走远了,冗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是不是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阿曲?”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她双手环胸,抬眸倔强的对上冗月的眼神。 “你吃我豆腐,差点坏我名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问我?” 又是吃豆腐? 冗月皱眉,他认真的回答道:“阿曲,我自从诞生以来,吸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从不食物。” “……你可真是个石头。” 花二曲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去给一个男人普及,什么叫吃豆腐吧?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何出现在这?” 说到这里,花二曲的气势就变低了,但是,又不能告诉冗月,自己是为了讨好他才下界的,对不起了,桑桑! “阿月你也知道,桑桑自幼被困于天界,难以和家人团聚……” 花二曲用了自己最厉害的语言,将乐桑如何思念家乡,在天界又如何苦不堪言,她把自己看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里的话语全用上了,给自己说的都快哭了,可是反观冗月,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丝毫的没有为之动容,还没有刚刚跟她打架时的表情多。 “你……没有一点为桑桑感到同情吗?” 冗月垂眸,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曲,在六界,这样的人很多,胜败是常事,同样的,自然会付出代价,这是他们在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的。” 她发现,冗月似乎对于万事万物,都有一种消极到极端的看法,这件事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是命数,哪怕伸出手就可以挽救一条命,可他终会为了遵循命数而放弃一切的可能。 “阿月,你不可以这样。” 花二曲看着他,透彻的美眸里满是诚恳:“凡人尚且讲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身为神,不可以太过古板,你说的战争的代价,又与一个年幼的桑桑有何干系?我知你不懂情,但是,天道要的是一个忘情的神,而不是无情的神。”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明显的有了些许光亮,他注视着花二曲说这话的模样,清丽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你从哪学的这些?”冗月忍住笑意问道。 花二曲想了想:“《柳青青当官记》,是我让鬼差们在人间被我寻的话本子,可好看了。” “学的不错,回去后,闭关时间由十天改为三十天,作为你私自下界的惩罚。” 一句话,掉入地狱。 三十天? 那她一定不死也脱层皮,花二曲愁眉苦脸的跟上冗月的步伐,还想着讨价还价:“阿月,好阿月,二十天好不好?三十天真的太长了,我会疯的……” 谁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曾松口,一天也没有松口。 花二曲被气的正想放弃时,哪曾想,西偏殿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爆响,震天动地,她和冗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出来,怕是出事了。 第22章 一个废物 花二曲率先跑去了西偏殿,才踏进门口,一道寒光袭面而来,不等她反应,只觉得手腕一紧,冗月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了身后,足踏金光,单手结印,瞬间化解了危机。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自己的面前,宛如一座大山,这样被人保护在身后的感觉,花二曲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也是他。 “兮伽!不得放肆!” 不远处,身着黑金铠甲的男人面色冷的如同冰块,他一只手持着焚天戟,直指地上那个珠光宝气的男人,另一只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乐桑,那小丫头下巴,胸前满是鲜血,这模样明显是被打成重伤了。 “桑桑?” 花二曲担心的想上前去看看她,没想到男人的焚天戟转而对向她,咬牙切齿道:“是你带桑桑回来的?” 她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开口,说不是吧,好像也不行,说是吧,也不全是,可是总而言之,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兮伽冷笑一声,又对着地上的男人道:“鲛人族本就战败,鲛皇的命,本殿下收了,也不过分吧?” 泉客吓得紧闭双眼,可疼痛感没来,冗月出手阻止了。 兮伽的模样有几分像冗月,但更多的,还是更像天君和尘,他的模样有着一股子的英气,丰神俊朗,和冗月的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大殿上,和尘要杀了自己的样子。 “叔父,你这是何意?” “动手之前,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冗月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怀里的乐桑。 提及乐桑,兮伽脸上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桑桑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要杀了桑桑……”说到这,兮伽的表情又凶狠了起来,他愤怒的对着泉客怒吼:“你简直不配为父!” 泉客冷笑一声,他站起身,鄙夷的看向乐桑:“本就是一个修炼的废物,五千年才得以成人形,这样的人,能当上质子,为鲛人族赢得和平喘息的时间,是她最后的价值,她居然还敢偷偷溜回来?我杀了她,就是在向天界表忠啊,三殿下,您看不出来吗?” “你!” 兮伽被气到语塞。 泉客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是狰狞,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十分不快,她不可置信的上前质问:“她是你的孩子啊,五千年的时光,任人欺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懂什么?”泉客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一个修炼废物,对鲛人族的价值只有这点,她应该感到愧疚才对,还敢回来问我为什么,哼!可笑至极!” “我杀了你!” 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话,兮伽怒火中烧,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住手!”冗月厉声喝止:“你身为天界战神,不可鲁莽,带桑桑回去疗伤,这里给我。” 兮伽还想动手,但是想着乐桑还需要疗伤,也不能耽误时间,无奈之下,只能愤恨的收起焚天戟,带着桑桑离开了。 花二曲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兮伽抱着乐桑来到另一处宫殿里,放置于床榻上,刚一放下,那人便吐血不止,猩红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她所有的衣衫,也染红了兮伽的眼睛,花二曲清楚的看到,先前还冷酷无情的战神,此刻眼眶微微泛红了。 “桑桑?桑桑,你别吓我。” 他一边温柔的唤着乐桑的名字,一边给乐桑渡修为,那双手在乐桑的背后,微微发抖。 乐桑先前说过,她在天界受尽白眼,这期间给她庇佑的人,只有这个三皇子兮伽,眼前的景象,很明显他爱乐桑,并且爱的深沉。 花二曲想起来,九阙走之前,给过她一颗渡厄丹,说是最后一个了,让她慎重使用,这玩意炼起来,耗费时间和法力不说,光是药材就要寻很久,来之不易。 她想也没想的就塞进了乐桑的口中,兮伽面色一凛:“你给她吃了什么?” 花二曲焦急道:“渡厄丹,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好多了?” 不想纠结一个小花妖,哪来渡厄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兮伽此刻只想着乐桑的命。 乐桑法力低微,所以,在西偏殿里,泉客那一掌几乎要了乐桑的命,兮伽渡的修为再多,也如同一滴水流入干涸的土地一般,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有了渡厄丹的辅助,兮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人,有了动静。 看她渐渐回春的脸色,花二曲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她还以为这回乐桑死定了,还好有九阙留下的关键丹药,不然,真是无力回天。 兮伽给乐桑疗伤也需要安静,花二曲便退出了门,这时,才发现冗月也从西偏殿出来了,还让泉客大摇大摆的安全离开了,那个人打伤自己的孩子,脸上没有一点的悲伤,看的花二曲心里直窝火。 冗月余光瞥见了走廊尽头的红色身影,白皙的小脸上,明显的愤愤不平。 冗月淡笑一声,抬步过去:“怎么?你还想杀了他?” 面对他的调侃,花二曲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转身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撇撇嘴。 “我哪有那能耐,他毕竟是鲛皇,怎可随意绞杀?你不过也是顾全大局罢了。” 连这个小花妖都能明白的道理,兮伽却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真的想要杀了鲛皇,兮伽对乐桑情根深种,而兮伽自幼又被寄予厚望,就这一点,天界那边可不好交代,那后面估计还有一大堆的麻烦。 “据我所知,泉客膝下就这两个孩子吧?都不要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花二曲抬头问他。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乐羽也好,乐桑也好,都是他的棋子,这样的人,可怕也不可怕。” 听着冗月故弄玄虚的话,花二曲云里雾里的没明白:“什么叫可怕也不可怕?” 冗月抬脚向前走去,花二曲自动就跟上了,一种好学宝宝乖乖听讲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所图,毫不掩饰,我们可防,但是对于看不见的所图,我们防不胜防,明白吗?” 花二曲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求知似的放在冗月身上,见她这般想听,冗月便接着道:“鲛人族一直处于南海归墟的边上,那归墟之中虽有上古恶灵,凶险万分,但是镇压的宝物却是世间罕见。” “你是说净世莲?” 冗月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花二曲不满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况且,这个净世莲的由来,我又不是不知道。” 想起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冗月心里觉得这丫头命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受牵制的人。 “你既然知道,也该明白,那宝物的重要性,鲛皇泉客一直想要这东西,三番五次的想动手,终归是被我们防住了,可是,目前看来,他还是不肯罢休啊。” 这么说来,这个鲛皇泉客也是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人了,能摊上这么个父亲,那姐妹两个人,真是造孽。 “我生来是一株花草,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父母的概念。”花二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笑一声:“在我的是非观里,并不能因为你是父母,所以对我的好坏就可以全盘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阿婆一样,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哪怕她想让你去用身体,供养着另外一个人?”冗月反问道。 提及此处,花二曲的眼神变得晦涩了起来,她自嘲的笑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阿婆的挚友,我也是靠着她,才能比别人早几年化成人形的,这个恩也是要报的。” “你不怕吗?” 冗月突然间的问题,问的花二曲不太理解。 “怕什么?” “你不怕她有一天,会利用的你身体,去复活她的挚友吗?” 本以为花二曲听到这个可能性会有些担忧,害怕,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一脸认真:“能成功吗?” “或许吧。” 冗月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被别人夺走躯壳,你可就无法存活于世了,阿曲。” 对于这点,她倒是真的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笑道:“那或许我也会一身轻松吧。” “为什么?” 自己都不存在了,这难道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吗?为什么会一身轻松呢? 花二曲解释道:“阿月,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自己潇洒之类的话语,是不太准确的。” “我法力不高,想要平安无事就只能借助阿婆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哪怕她会拖累我修炼的速度,我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是很能一个人接受孤独。” “没遇见阿婆之前的冥界是很黑暗的,那里每天都有鬼哭狼嚎,低阶的小妖们,也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打架,我那时候没有成型,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遇见了阿婆,她是第一个给我带来曙光的人,我在阿婆的手底下可以放肆的玩耍,嬉笑,喝酒,打闹,也无人敢欺凌我,所以,遇见阿婆,是我的好运。” “阿月,有时候不仅仅是人,我们也应该活得稍微糊涂一点,我从来不纠结阿婆对我的好,是不是完全因为我身体的里那个人,只要对我好就行,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 “再说了,上次在虚空深渊里,没有她,我们还出不来呢,也是托了了人家的福。” 一口气听完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只觉得之前胸腔里的那股子怨气少了一点,说的也对,太过在乎过程,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和尘就算真的拿他当一把武器,那又如何,他们最终的目的若是不同,他大可以挥挥袖子离开,又有何不可呢?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也愧对于天道对他的恩赐,身为天选判官,他的一身本事,是要为守护六界和平而存在的。 凤栖宫里,一个小仙娥正急匆匆的往里走,春琤拦住了她。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小仙娥看了看不远处在煮茶的天后霓凰,便小声的在春琤耳边低语。 春琤脸色大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了看里面的天后,确定她没有听到,才低声质问:“千真万确?” 小仙娥满脸诚恳:“春琤姐姐,这事我还好瞎编吗?” “春琤,何事?” 天后突然间喊了一声,春琤赶紧回应:“是。” 她走进珠帘后面,低眉垂首的回答道:“天后,昨天夜里,侧妃乐羽和天君……” 不用她接着说下去,天后也知道春琤指的是什么,他要接受和亲的事情,压根就没和她这个天后商量过,她在他的身边,始终只是一个天后,天界的天后罢了。 春琤是她从嫁入天界以来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上次她主动去为难乐羽的事情,也是因为冗月网开一面。 天后沉默了一会,煮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道:“对他来说,反正都不是禾凝,是谁还不都一样,带她们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 春琤欲言又止,她明白,天后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让自己一个人待着,天后爱天君,可是天君却从不留意。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室内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霓凰煮茶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速,最终,一滴泪水滴在茶水中,水面倒映着她极度隐忍泪水的模样,心酸又可怜。 她愤恨的一把挥开面前所有的东西,伏案痛哭,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办法去改变天君,哪怕为他育下孩子,也没有办法让他对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怜爱,一点都没有。 听到室内的动静,春琤还是不放心,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殿门 春琤跑过去,跪在霓凰身边,小声的安慰道:“天后,您放宽心,左右不过是个侧妃,天君也就是图个新鲜,您还有三皇子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天君委以重任的,无碍的。” 兮伽? 提及那个孩子,霓凰身上的哀伤气息,似乎又重了,她伏在身侧的地板上,小声的啜泣。 “春琤,我这么多年的真心,他终究是看不到吗?” 春琤看过霓凰当初对于天君是如何爱慕的,那时候的天君,说是这天上最为俊俏有为的神君也不为过,可不知怎么,这样尊贵的人,居然会喜欢上妖界的三公主禾凝,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不是后来的大战,需要和天凤一族联姻,天君就真的要纳禾凝为天后了。 “天后……” 春琤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轻轻的抱住霓凰颤抖的身躯,以此来安慰她。 第23章 你,代替他 在凡间,有一处偏远的山脉地界,那里树林茂密,鲜少有人踏入,毕竟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众多,彼清山便是其中一座。 九阙原本以为要躲避息相公主的爪牙起码要有一段时间,令他惊奇的是,根本无人跟踪他,虽然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也不想去思量这种事。 彼清山是他自幼开始,就生活的地方,许久没有来回家了,那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绿水青山,但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回忆着小时候的情景,九阙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展开,便僵在脸上。 那屋子从里到外,已经被人毁了一大片,他走之前设下的结界也被人打破了,前院,后院,全部是一片狼藉,九阙心里的不安登时扩大了,他猩红着双眼,冲进了屋子里。 “婉姨!婉姨!” 废墟之下,没有任何的声音,墙壁上,地板上,全是红色血迹,大片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九阙的声音开始变的哽咽,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大喊:“婉姨!你在哪?婉姨!” 他握紧扇子,奋力一挥,眼前的那片废墟便被他扇走了一大半,在泪眼婆娑中,他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臂在那木板之下。 九阙将人捞出来,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本就花白的发色,此刻也满是灰尘,皱纹布满整张脸,哪里还有以往那股绰约风姿。 九阙缓缓的给她注入修为,但是她被人打的元神溃散,如今努力的撑着,不让自己灰飞烟灭,已经是极限了,无论他多少的修为,都没有办法救回她。 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九阙的手却被一阵熟悉的温柔包裹,他惊愕的擦擦眼泪,怀里的人醒了。 “婉姨,婉姨你怎么样?这些都是谁干的?!是谁把你打伤成这样的?” 云婉看见九阙焦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一阵悲痛,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眼眸里无限的柔情,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经长的愈发的壮实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鲜血却是汩汩的涌出,呛的她直咳,九阙慌乱的想要擦干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婉姨,你别说话了,婉姨,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婉姨,你不要丢下阿阙……” 他把云婉抱在怀里,害怕她突然离去,想抱紧,又不敢抱紧,九阙宽大的身形一直在颤抖,他跪坐在地上,哪里还有以前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抱着云婉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娘亲的孩子,无助的在那里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去报仇……” 云婉用尽力气在九阙的耳畔留下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婉,痛心疾首的摇头。 “不!为什么?婉姨,为什么?” 自他有印象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暗杀的路上,云婉自幼就带着他一路逃亡,从不停歇,直到他后来修为逐渐高深,才由被动变主动,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但是云婉从来不曾告诉过他,娘亲是谁,父亲又是谁,他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总有人在暗杀他,也不让他去追究这些事。 要不是他历劫时遭遇暗杀,恰巧碰到鸦姏相救,他估计已经无法存活于世了,他是涂山氏的事情,也是鸦姏告知他的,这也是她救自己的原因,鸦姏说了,救涂山氏,划算。 可是,云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中含泪,摸着九阙的脸颊,满眼的依依不舍。 “阿阙……你……一定要平安……平平安安的……” 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可以跟她交差,不算辜负了她的嘱托。 话毕,云婉闭上了双眼,身体逐渐消散了,她本就是个花灵,是需要受人寄托,才能得以成形,花灵承载着主人的意愿,帮主人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心愿一了,就会寻找下一个主人,他们就是以此修炼的。 可云婉的元神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只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九阙望着怀里逐渐变得空荡荡,心里的悲恸无法言表,只觉得心脏处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木讷的脸上,泪水一滴滴的掉落,无声的哭泣,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是一样的空荡。 他就以这样一个姿势,跪到了夜幕降临。 石头下面传来一阵异响,九阙的目光一冷,他单手向后一抓,那废墟里的人便被他遏制住了喉咙,那人就似是不会挣扎一般,尽管一张小脸被他掐的通红,也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借着月光,九阙看清了,这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灰扑扑的,看不清样貌,只是那双凤眼,狭长明亮,睫毛纤细,眼神里干净清澈的有些过了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女子不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盯着他,九阙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用手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发现她只是个修仙的凡人,可她的样子又有些诡异,神智似乎不太健全,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难道,她看见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一介平凡的修炼者,被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说话!” 九阙的声音冷的瘆人,女子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 那如何修仙? 难不成,是那些人特意留下的活口?既如此,又为何要找一个哑巴呢? 看来,这个哑巴,对于他查清这幕后的原因,至关重要。 南海幼泽,乐桑自从醒了后,就一言不发,不论兮伽如何开导,没有任何作用。 花二曲也看出来,这个小人鱼的心是彻底被伤到了,兮伽在一边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冗月却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也问过冗月,不是在天界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幼泽,冗月告诉她,他只是来检查归墟的封印的。 “叔父……” 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兮伽,只能开口,希望冗月可以帮帮自己。 说实话,这两人的年纪单独看脸真的看不出来,都是身形修长的男儿,但是一个却得叫另一个叔父,这场面怎么看,花二曲都觉得有些滑稽。 冗月却开口道:“从她被送上天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怎么还会抱有慈父的幻想。” “阿月!” 花二曲小声的制止他,怎么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显出自己石头的本性了? 他的话说的过于直白,听的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接受,可就是这样,乐桑居然转过了头,她一步步的走到冗月面前,神色异常诚恳道:“神尊大人,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冗月抬眸,乐桑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全是急切的渴望,她需要一个人去指引她方向。 “泉客心性不稳,三天两头的觊觎净世莲,也会给六界带来麻烦,天界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盯着他,不如一劳永逸。” 这和他之前跟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你不是说他毕竟是鲛皇,不能随意绞杀吗?他才投降,天界也接受了,现在把他杀了,天界在六界面前,威严何在啊?”花二曲不理解道。 “那就换个人。” 冗月的话,重新把他们弄糊涂了,乐桑也没太理解。 “什么意思?”兮伽问道。 冗月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乐桑的身上,薄唇轻启:“你,代替他。” 第24章 相思 此话一出,三人鸦雀无声,包括乐桑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掌管鲛人族,以她的修为,如何能服众呢? “敢吗?” 冗月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乐桑立在他的面前,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吗?” 冗月看向他,他缓缓地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反问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兮伽语塞,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相比于泉客的不安分,乐桑一定会比泉客更加的好掌控,这一点,他能想到,天君应该也能想到,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天君会不会放人,而是她如果真的想掌控鲛人族,没有势力,没有过硬的修为,如何能掌控? 而乐桑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 “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应该修成男身……” “叔父!”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提高音量,直接打断,他立刻站在乐桑的面前,与冗月对峙。 “您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让她修成男身,那他怎么办? 冗月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她修成了男身,自然是好处多多,不论是鲛人族还是平凡的人间界,男人掌管全族比女人更有威慑力,其次,她若是男人,即使身后没有势力,也可以靠联姻来获得一方支持,可如果是女儿身,哪族的皇子愿意入赘呢?” “我可以!” 兮伽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可!” 冗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为何?” 冗月冷笑一声,他起身,走近兮伽,这一刻,以往云淡风轻的冗月,周身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想让她死的更快一点,你大可以试试。” 兮伽是天界三皇子,天界战神,自小就被当作天君继承人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要是真的为了乐桑抛弃一切,难保天君不会迁怒于乐桑,花二曲只是他的双生劫,天君就想剁了她,更何况兮伽因情入赘鲛人族呢? 花二曲也能明白个中缘由,冗月说的也不无道理,目前看来,是个最好的办法,可是却无法两全其美。 “好,我愿意!” 兮伽猛然回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人鱼,那蓝宝石一般的美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这一刻,他的心里开始慌了。 握住乐桑的手,原本不可一世,倔强倨傲的男人,此刻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桑桑,不要,答应我,不要好吗?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面对兮伽的乞求,乐桑眼眶微红,她入天界时被欺负,一直都是他护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份太尊贵了,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原本以为有了兮伽的保护,她起码可以活得稍微舒心一点。 可是他太忙了,刚成年就被派去东征西战,偌大的天界,又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寒冷,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她。 直至后来,鲛人族又战败,她唯一的阿姐被送上天界,送上来和亲。 “小三,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不一样,阿姐在天界,也有随时殒命的危险,我想要修成男儿身,我想要变成她坚强的后盾。” “我不想再被人当作一颗棋子送来送去的,我也有心,我也会难受,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根本无法预测自己未来会怎样,小三,对不起。” 泪珠悉数落地,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乱跳,兮伽压抑住身体里的悲恸,他接受不了这个决定,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愤恨的离开了。 看乐桑哭的不能自已,花二曲于心不忍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冗月拉住手腕,给人带出了门。 出门没多远,花二曲直接甩开他的手,满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丝整个凌乱。 “你拉我做什么?不是,我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了呢?” “大势所趋。” 简单的四个字,堵的花二曲简直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她问了一句:“阿月,你说,感情就非要跟利益挂钩吗?” 冗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看她有一缕头发挂在了他送的白玉簪子上,刚刚被她自己抓的,簪子有些松动了,冗月上前一步,抬手替她整理好发簪。 “感情本来就是最朝不保夕,虚无缥缈的东西,自然没有利益来的实在。” 本来还在惊讶这家伙怎么上手她的头发,可下一秒听见他讲的话,花二曲想反驳,但一想到这家伙没有心,便挫败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抬脚离开没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将头上的白玉簪子拔下,递向冗月:“给,这是上次你给我救急的,现在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吧。” 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像是生气一样。 他拿过簪子,又重新戴回她的头上,语气不容忤逆道:“不许弄丢沧月!” 沧月? 这个簪子吗?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你送给我一个流丹镯就已经很感谢了,这个簪子就没必要了吧?” 他鲜少送人东西,这丫头居然不要?冗月的脸色少有的变得黑沉。 “阿曲,如果我发现沧月被你弄丢了,这神契,你就别想解开了。” 左右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花二曲也懒得计较,敷衍的回答:“行行行,我知道了。” *** 离开彼清山后,九阙带着那女子回到了他在凡间开的一间医馆,名为百草斋。 九阙给她试了很多种方法,根本无法治疗她的喉疾,这女子就看着他不说话,洗干净的女人还真是个大美人,一双狭长的瑞风眼,肤色洁白如雪,小巧秀气的鼻尖下,花瓣一瓣的唇瓣,颜色粉嫩。 而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愫,她仿佛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懵懂的,像个新出世的婴孩。 新出世的婴孩? 思及此处,九阙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魂魄,发现她三魂七魄具在,只是耳识缺失,所以无法说话,那这样的人还能修仙,可见其心性纯良干净到何种境界,几乎是无欲无求。 凡人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知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九阙指尖微微发亮,一道青色的光芒注入进了她的眉心处。 听不见,那就只能用神识传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心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声音,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声音从何处来。 ‘别担心,是我,你听不见,我只能将心中所想,用神识传声与你。’ 女子被他安抚了下来,便重新坐在九阙对面,拿起一边的纸笔,写下两个字:相思。 第25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女人分明会写字,还在这装什么懵懂。 没想到他九阙也会有被戏耍的一天,压下心里的怒火,九阙耐心的再度传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彼清山?”‘ 相思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一路救回自己来看,这家伙不像是坏人,她低头写了三个大字:不知道。 不知道?! 九阙气的险些发飙,他按了按胸膛,给自己顺顺火,再度传音问道:‘你一点想不起来吗?’ 相思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又开始奋笔疾书,这次写得倒是多,哼哧哼哧的写了五页纸,每一页都是簪花小楷,字倒是漂亮,就是写的太多了,看的他头晕眼花的。 一番你画我猜后,九阙大概率也明白了,这女子是附近一个破落的修仙门派里的人,她说她是天音门的弟子,天音门已经落魄不堪了,唯一的师父也死了,现在门派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山下的村民斩妖除魔的时候,被金羽鸟妖带到的彼清山,那时,她被打伤了,迷迷糊糊里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再然后,那个地方好像塌了,石头木头一起压下来,很疼,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九阙叹了一口气,问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留下来个谁不好,偏偏是个聋哑人。 把手里的药瓶子递给她,九阙道:“既如此,你便自行离去吧,这是你的药,遇到我,也算是你命不该绝。” 说完,九阙才猛然发觉他刚刚没有传音,可是相思摆摆手,她写道:我会看唇去猜测你的话,不用传音了,我能看见。 …… 他似乎又被这个女人耍了一道。 丢下药,眼看九阙要走,相思眉心一跳,赶紧写下话,冲上前,抓住九阙的袖子,把纸张举给他看: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九阙一愣,他撩拨女子无数,还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主动的问他的名字,但是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亲人已死,他也没心情。 “你没必要知道,离开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相思却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让她吃饱饭,可这人看样子并不打算留她,急的她抓耳挠腮的。 她折回桌子前,又写下一堆话,来到九阙的房门前,轻轻的敲门,九阙皱眉,他怎么觉的这丫头比那个息相公主烦人呢?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来,这个小哑女听不见,他生平第一次骂了一句娘,真是拒绝她还得当面拒绝,看不见他的嘴巴,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九阙满脸怨气的开了房门,就看见相思微笑着,手里拿着纸,递给九阙。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是个哑女,但笑的实在是漂亮,容颜至上的九阙,无可奈何的读起手上的纸。 “我会法术,会捉妖,恩公的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相思愿意追随恩公,至死方休?” 这段话,都快给九阙气笑了,看来,他是救了个跟屁虫吗? “你会法术?会捉妖?” 相思以为他开始考虑让自己留下了了,开心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一道黄符,心里默念口诀,她将黄符扔上天,顿时,天空上落下一道巨大的束妖网,相思自信的朝他展示着。 九阙嗤笑一声,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上方的网瞬间破裂。 相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束妖网,居然被眼前的男人一招破解。 看她傻眼的表情,九阙知道,不吓吓她,她是不会后退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凑近相思的面孔,笑着问她。 相思摇摇头,她不知道。 九阙笑笑,他张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眸,再度睁开时,眼睛里泛着青色的光芒,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九尾狐,那狐狸浑身雪白,但是,身形太大了。 那是他的真身。 相思没见过这些东西,果然被吓得往后一退,毕竟是个凡人修仙者,九阙收起真身,怕吓着她,万一吓死了,他无端端添个业障,岂不亏了。 “你走吧。” 话毕,关上了房门。 *** 因为修男修女的事情,兮伽和乐桑一直冷战,但是冗月不在乎这一点,他只说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要带着花二曲回去修炼,乐桑自然也得一块离开。 兮伽并未说什么,而花二曲有些不悦,她好不容易偷溜下来,结果,啥事都没干成,然后就回去了? 回去后,又得开始闭关修炼,就算冗月长成一朵花,也会因为被他逼的天天修炼,而丧失了对他那张脸的欣赏度。 冗月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修炼狂魔,在花二曲自我闭关修炼十天之后,她也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出了门,想好好逛一逛。 可是放眼看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整个宫殿上,虽美,却有点凄凉。 “阿月~” 花二曲因为打坐时间太久,两条腿全部麻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喊了一声,却没有声音回应她,难道冗月有事出去了吗? 闲来无事,她也只能在宫殿里到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偏殿,她光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里面有种寒气在不断的往外冒。 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上,想细细的听一下,突然间,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花二曲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栽过去,没有触地生疼的感觉,反而脸颊撞上了一个格外冰凉且润滑的触感。 冗月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花二曲抬头,脸瞬间红了一半,冗月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他好像是在里面泡的药浴,一出来就有一股子药味,也因为出来的有些匆忙,只是简单的给自己披了几件衣服,却也因为水的原因,全部黏在他的身上,也透出了肌肤的颜色。 看着他微微敞露的精壮结实的胸膛,真真是绝色当前,给她看的大脑一阵空白。 冗月的眼神里突然满是疑惑。 “阿曲,你受伤了?” 花二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鼻子里痒痒的,伸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 她拦住冗月想要触碰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的退到一边:“我没事……没事……” 总不能告诉他,她色欲熏心了吧? 她透过冗月的身后去看那一池子药水,疑惑道:“阿月你受伤了?” 冗月摇摇头:“没有。” “那你泡什么药浴?” 冗月转身走向里面:“这是为我后续的闭关,重开神脉做辅助的。” 望着他边走边脱的架势,精壮又白皙的后背逐渐显露出来,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赶紧帮他关上门,这个人是不是傻子?难不成他这几十万年来,真的只修炼了吗? “为何关门?” 花二曲在门口愤懑道:“阿月,你洗澡不关门吗?身段好也不是这样展现的。” 看着门口若隐若现的人影,冗月仰头靠在池边,眼神里有着些许落寞。 “从前这宫殿里,唯我一人而已,这些虚无的礼义廉耻,我也从不在乎。” 花二曲一愣,也是,她怎么感觉,和冗月相处的越久,就发现这人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他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不会与人打交道罢了。 “那你就当为了我,在乎一下这些礼义廉耻好吗?阿月,现在这宫殿里,住的已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良久,里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嗯,好。” 听着铃铛声越来越远,冗月缓缓的睁开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凝望着顶面,出了神,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第26章 什么是爱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冗月的药浴才算结束,他收拾好自己出了门,抬头间,发现后山闪过一阵阵的红光。 心下疑虑的他抬脚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可他八成也猜到了一些,怕是花二曲在修炼,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扼制了,那丫头那么懒,真的会吗? 可当他过去了才明白,确实会,也可能是乐桑的事情有些刺激到她了,毕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就会任人宰割。 只见她剑法凌厉,却又不失风雅,可就是心性太过浮躁,导致她总有一招威力使不出来,剑破凌空,威力只有一阵风罢了。 花二曲懊恼的把剑插在地上,开始伸了伸懒腰,擦擦汗,感慨道:“有些事,还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话毕,她就想离开去拿一边的酒壶,没走两步,地上的剑突然间拔地而起,瞬间飞到了冗月手里。 他顺手挽了个剑花,划出一道道寒光,走近道:“心性不沉稳,会招式不懂其义,自然练不就。” 他伸手夺走她手里的酒,将剑递给她,脸色不容拒绝:“再来。” 花二曲有点头大,她没有接过剑,而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你能给我演示一遍吗?” 冗月不语,只是把剑放在她的手里,坐在一边,一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茶具,还正小火煮着茶。 他倒了一杯茶,脸也不抬道:“不能。” 这种简单的招式还需要演练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丫头没有用心。 花二曲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到一遍,开始重新来过,可她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心气住依旧浮躁的不得了,越练不出越浮躁,练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反响。 冗月这时慢悠悠道:“我记得你这壶酒,是你自己酿的吧?听九阙说,酿了八百年之久,是吗?” “是啊。” 花二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回答了他。 “你如果再练不成,这壶酒我全部拿去倒掉。 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冗月说到做到,又急又气,生怕他对自己的酒做什么,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已经尽力了,让你给我示范你又不愿意,我练不出来……” 冗月皱眉,这丫头竟也开始学会耍赖了,明知道他最怕吵闹的哭喊声了。 他到底还是服了软,道:“你先练,我来纠正。” 闻言,花二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利索的重新站起来起势,运足灵力,贯穿全身,却在一个眼神里瞄到自己的酒时,顿时松开了,再对上冗月略带严肃的眼神时,她心里一哆嗦,莫名的怵了起来,这下连招式都忘了。 结束后,花二曲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撞到了冗月带点沉沉的脸色,她想躲避,就一步步的往后退。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去……去休息了……这……这修炼……真累……哈!” 只见冗月倒了一杯她的酒,手腕朝下,酒就这么一滴不剩的撒在地上。 “啊!!!” 花二曲尖叫着跑过去,走到一半,冗月一挥手,便有个结界挡在了她的面前,给她撞得头晕眼花。 “你每练错一次,我便倒一杯,如果直到这壶酒都结束了你还不能练会,那我们就再开始辟谷,酒,你一滴也别再妄想。” “阿月!你别,你就是喝了它我也可以忍,你怎么能倒了它呢?暴殄天物啊阿月~” “一!” 冗月也不理她,直接开始数数,花二曲被吓得浑身抖动,抓紧开始练习,又遇到那个瓶颈的时候,冗月才开始提醒道:“平稳的去运用你的灵力,静下心来去做这一招一式,你若胆敢再断,我绝不轻饶!” 不知道是不是冗月给的刺激大了,花二曲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眼眸再度睁开,眸底的曼珠沙华霎时绽放,手中的灵力运作自如,竟有灵力增长的趋势。 红色的术法自剑挥舞而出,树枝摇曳,横扫一切,威力竟然强到生生劈开了冗月的结界,若不是他及时的挥手挡下,怕是会被波及。 花二曲心里一惊,丢下手里的剑就跑了过去,仔细的查看冗月有没有受伤。 “阿月你没事吧?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躲开?!” 望着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的模样,冗月心里到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我历劫数十次,征战数万年,也从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阿曲,你是第一个。” 花二曲怔住了,随后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你既然在这天界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以你的能力,大可以游历这八荒,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啊,无人能伤害你,你也可以乐得自在啊。” 冗月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将酒壶重新放回到她的手里。 “一个游离四方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威胁,不归属,唯有死路一条,况且,天界是我出生的地方,守护六界安稳也是父神交与我的任务,岂能离开?” “那你活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放纵一次?比如,金银财宝?美女如云?” 冗月给了她一个你很肤浅的眼神,花二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看人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虽然想夺得权势,可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坐享财宝和美女吗?” 冗月抬头望月,漆黑的眸子里这一刻竟蓄满了光芒:“维护六界的太平,是我的使命。”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确实,六界如果不太平,遭殃的只有人间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冗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花二曲的面庞许久,这丫头一直没心没肺,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倘若她知道,她只是自己渡劫的牺牲品,还会这般对他吗? 或许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身边如若有一天没有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那离怨宫,该有多沉寂,这一刻,冗月竟罕见的开始害怕那种孤独感。 “阿曲,若牺牲了你,便可拯救苍生,你可愿意?” 花二曲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愿意。” 冗月愕然:“为何?” 在他的印象里,守护苍生,是每个人都推卸不了的责任,可花二曲居然拒绝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能力不高,拯救苍生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况且,就算我要牺牲,那也是为了我爱的人,苍生与我何干?我不争不抢,谁掀起的这苍生大战便由谁去解决,我不去,我要活命。” 冗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回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说的爱,是什么?” 花二曲想了想,努力的将这个词具体化:“就比如我爱酒,所以我愿意去花时间对待它,我爱阿婆,阿婆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愿意阿婆伤心,我才愿意将我的身躯强行纳入一个不属于我的一魄,并且去滋养她。” “阿月,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望着花二曲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眸里熠熠生辉的样子,有些惊艳到了冗月,他勾起唇角:“爱,可真复杂,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魄力。” 冗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天凤一族 推开门,那个丫头居然就这样靠在门边,过了一夜,就是不愿意走。 九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是真的被人缠上了?这女人缠着自己图什么? 他蹲下身来,推了一下她,人没醒,但是身子却顺着他的力道,倒向了一边,九阙心里一惊,伸手就扶住了她的脸颊,防止她要倒下去的趋势。 触手的感觉嫩滑如丝,九阙叹了一口气,凡人的身子骨真的很弱,只是在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她居然就发烧了…… “相思?醒醒!” 怎么起这么个名?叫起来真的很别扭。 怎么大力摇晃都不醒,九阙倒是真怕给人烧成一个傻子了,本来就是个聋哑人,再傻了,岂不是真的要赖他一辈子? 他朝她的眉心一点,身上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就消失了,相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聚焦,看清楚是九阙后,她赶紧站起身,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九阙单手扶额,真是服了这个丫头,他向前走去,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但是后方的人没有动,陡然想起缘由后,九阙十分挫败的又返回来,对着她,一字一句道:“跟,我,来。” 这下子看清了他的口型,相思甜甜的一笑,就跟上了九阙。 九阙也认真的想过了,她毕竟是那个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她说想不起来,也许是现在想不起来,但并不代表以后,想要报仇,只有两个办法,一,等这个小哑女想起来,二,就是等那些暗杀自己的人主动现身,然后抓住一个,好好问问。 酒足饭饱之后,九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聋哑吗?” 相思愣愣的看着他,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在投胎时,耳识丢失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让你痊愈,明白吗?” 相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道:“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我不相信,但是你说,我就相信。” 小姑娘莫名的信任,让九阙有些想笑:“哦?为什么?” 相思在纸上写道:“因为你是九尾狐,好大的九尾狐!” “……” 现在回想着昨晚看见的真身,到现在还挺震撼的,她修炼这么些年也捉过妖,但是,这么厉害的妖,第一次见。 九阙仰天长叹,这姑娘一定是个缺心眼,正常人谁看见那么大的妖怪不跑啊? “吃完饭,你就回百草斋,不许跟着我!” 九阙把钱往桌子上一扔,人就离开了。 在腾云驾雾的时候,九阙好好的思量了一下,就像冗月说的一样,他是九尾狐族最尊贵的血脉,那这样的血脉流浪在外,找他的人没有,但是暗杀他的人倒是来了好几波。 既如此,就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某些利益。 婉姨在世时,也明确的告诫过他不要去和九尾狐族有任何的瓜葛,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原因,让人踩在头上拉屎,他一介翩翩公子,忍不了。 那……就得从这九尾狐族的主心骨……青丘,开始入手。 思及此处,他正准备调转腾云的方向,一扭头,一个小丫头正御剑飞行跟在他的后面,他停的太过突然,小丫头险些撞上。 这丫头真的是个极品,是他方才想事情入了神?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小哑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相思的名字喊起来不舒服,九阙直截了当的给她起了个顺口的外号。 显然相思知道他唤自己什么,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她重新扬起笑脸,指了指九阙,又转而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比划了起来。 “想帮我?”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相思赶紧点点头。 九阙嘲讽的笑了一声:“跟得上再说吧。” 话毕,他的身影瞬移到了百十丈开外,相思惊的目瞪口呆,没想过他飞行的速度那么快。 她倒是不气馁,双手结印,快速御剑跟了过去。 自从上次被冗月从幼泽抓回来,花二曲已经被逼闭关很久了,再度出门时,发现天界祥云中的瑞鸟又多添了许多只,金凤翱翔的,更有数不胜数的天凤在其中飞翔,看这景象,花二曲也能猜出个几分了,这天凤一族怕是来天界“叙旧”了。 从太上道祖那里拿了冗月需要的药草后,她正准备回宫,却见不远处徐徐的飘来一座轿辇。 这轿辇华丽无比,金色的绸缎飞扬,四个角都镶嵌上了价值不菲的宝珠,每飘动一下,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路边的仙娥遇见这种情况,均行跪拜大礼,花二曲则站在一边,颔首低眉,微微作揖,以往在冥界,对那些鬼不用行礼,后来来了天界,冗月又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礼什么的也就没有做过,这般低眉顺眼的礼,也算是她的恭敬了 可这与众不同的礼,惹得轿中人抬眸轻瞥,恰巧此刻,花二曲也抬头看去,眼眸中满是惊艳。 这轿中人便是天凤一族的公主了吧?凤眸狭长却不具魅惑,反而甚是威严,睁开眼睛瞬间,灵力外放,褐色的眼眸瞬间变成金色。 等到轿撵离她远去,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天界,响当当的人物让我撞见了不少,花二曲啊花二曲,你是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回到离怨宫,冗月又不见了踪迹,他这么些天,总是容易神出鬼没,花二曲也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花二曲会甩开腮帮子,喝酒喝到地老天荒,直至有一次被冗月逮个正着,一直以来脾气还算平和的冗月大发雷霆。 告诫琼露殿的人,没他的允许,再不许给花二曲一滴酒,否则,就剔除他们的仙籍。 他人不在,但是自己的修炼还得继续,这个修炼狂回来真的会找她试炼,以此来验证她有没有偷懒。 任务刚刚完成,门口飘来一阵酒香,花二曲循味看去,竟是乐羽带着一壶酒来找她。 花二曲赶紧给人邀请进来,笑道:“天妃娘娘怎会来此?” 乐羽给她倒了一杯酒,会心一笑:“你我不必如此拘束,成亲当日你救了我,而后又以昂贵的渡厄丹救了乐桑,是我们姐妹二人该感谢仙子,你唤我乐羽就行。” 接过那杯酒,一口下肚,花二曲的两眼都在放光:“好喝,这是哪来的?” 乐羽被她这小馋猫的样子逗笑了,又给她满上。 “是前几日,天君赐的,我听桑桑说,你爱酒,想着也该报答一下仙子,就投仙子所好。” 花二曲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没有人这般为自己费心思的。 “我本不是天界人,你也不必唤我仙子,叫我阿曲就行。” 乐羽生的温婉柔美,现下低头莞尔一笑,极美,这幅画面,又让她想起了冗月在幼泽时,乐桑说的,她要修成男儿身,护佑她的阿姐。 两人正聊着天,只见仙娥慌张来报:“娘娘,不好了,乐桑公主不知怎的,冲撞了凤栖殿下和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正要问责呢!” 乐羽顿觉晴天霹雳,兮伽心悦乐桑,这件事在天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后本身就想要乐桑死,她觉得乐桑是个废物,只会阻挡了她儿子的前程,这下抓住机会,她可能会要了乐桑的命! 乐羽失魂落魄的起身,脚步踉跄,眼神惊恐的朝着前殿奔去。 第28章 表里不一 “娘娘!” 花二曲都喊不及,乐羽就已经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她们在这天宫本就没有什么靠山,乐羽就算去了,可能也无计可施,这时候,冗月又不在,花二曲真感觉一时间没辙了,无奈,她只能跟着乐羽追了出去,见机行事吧。 刚踏进殿中,就看到乐桑正被天兵准备拖下去,看那傻丫头哭的伤心,乐羽简直大脑充血,一股脑的冲上去推开那些士兵,护在乐桑面前。 “阿姐……” 乐桑泪眼婆娑的看着向来柔弱的姐姐,此刻义无反顾的护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感动至极。 乐羽扑通一声跪在天后面前,苦苦哀求道:“天后娘娘,桑桑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天后娘娘和凤栖殿下,是她不对,还请天后娘娘网开一面,让乐羽将她带回去,一定好好严加看管!” 天后本身就不待见她,天君虽不喜爱自己,却对这个小鲛人略有欢喜之心,就这一点,便让她如鲠在喉。 天后闭口不言,只是给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凤栖,凤栖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趾高气昂的走到乐羽的面前,开口道:“乐羽侧妃,你的妹妹在你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天界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规矩这么久,一样没有学会,许是侧妃娘娘自己也不太懂,教不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也免得误人子弟,便由我来好好教教你们天界的规矩吧。” “来人,乐桑不懂天规,冲撞天后娘娘,身为质子,在天界多年,还是不懂规矩,拉下去,废其鲛珠,打入凡间。” 这乐桑纵使现在还不是女身,可她肤如凝脂,双眸如同蓄了水的蓝宝石一般,留这样一个美人在兮伽身边,谁能放心? 话音一落,乐桑浑身的血液骤冷,她死死地拽住乐羽的袖子,哭道:“阿姐你救救我,我不要!阿姐!” “天后!凤栖殿下!桑桑还小,您就饶了她吧,乐羽一定将她带回去闭门思过,乐羽保证!真的!天后娘娘……” 面对着乐羽的请求,天后不给反应,乐桑正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硬生生的将天兵打倒,花二曲持剑而立,威风凛凛的站在她二人的面前。 “她们,你们可碰不得。” 这人她没有见过,不知其深浅,凤栖一时间倒是不敢乱动。 可是转而一想,她天凤一族是天君最得力的臂膀,有何可惧? 凤栖嘴角上扬,笑容冷酷:“哦?为何?” 花二曲收起剑,解释道:“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五千年前送上来的质子,二位在天界上如此虐待,是怕六界的人不知道,天界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吗?” “明面上接受降和,实际上……啧啧啧……这罪名要是传出去……”说到此处,花二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其余的仙娥和天兵们,道:“可实在是不小呢,二位此番作为,确定不是在给天君抹黑?不要忘了,鲛人族只是战败,可不是灭族,天后娘娘允许他人践踏他们的皇族,不怕引起他们的奋起反抗吗?” 也是,现如今大殿里全是仙娥和天兵,人多眼杂,保不齐谁说漏了嘴,都有可能。 花二曲一语点醒梦中人,天后方才只想到要快点铲除这两个眼中钉,竟忘了这茬了,她和凤栖对视一眼,在天后想要松口的时候,凤栖却并不想就此了事。 “你又是谁?” 花二曲颔首作揖:“冥界忘川,花二曲,见过凤栖殿下。” “哦~”凤栖扬声哦了一下,随后轻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就是冗月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我听过你,一个小花妖,你当真以为这里面的人,有胆子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乐桑既然在天界就得守天界的规矩,她冲撞天后娘娘,就该罚,不对吗?” “敢问如何冲撞?”花二曲平淡的问了一句。 “五殿下孝敬母上,从鲛人族的战利品里拿了一个寒冰玉盏送给天后娘娘,以表孝心,可谁知,咱们的质子公主半路杀出,非说这个玉盏是她的,一番争夺,玉盏便碎了。” 看来,是鲛人族被缴纳的战利品已然奉于天界了,不过这个乐桑也真是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这时候,一个玉盏能有她一条命重要吗? 花二曲冷笑一声:“可笑至极,天后娘娘什么珍奇宝物没见过,为了区区玉盏,便要鲛人族的质子万劫不复?我看,分明是有人从中唆使,更何况,天后至今可是不曾说过一句要惩罚的话,全是凤栖殿下一个人做的决断,怎么?是小妖消息不太灵通了,竟不知这天界,已是凤栖殿下做主了?凤栖殿下在天界这般威风行事,这事,天君知晓吗?” 这番话,愣是将她说成了一个在天界横行霸道的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天后授意的凤栖,花二曲偏要装瞎,将凤栖的所作所为和天后撇清干系,给天后这个台阶,就看她下还是不下了? “你!姑姑~” 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的言语,凤栖只能向天后求救,天后干咳一声,随后佯装责怪道:“凤栖,下次做事前,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一句话,便说明了自己的决定,花二曲紧绷的弦也松开了,她还怕天后跟她硬碰硬呢,那这样,她就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所幸天后还得顾忌天君的面子,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快妥协。 被天后这么说,凤栖也只能作罢,只是看着花二曲的眼神,满满的愤恨。 她也明白,如今这梁子,怕是结下了。 思来想去,花二曲的话虽然满是不敬,但所言非虚,天界是六界的中最尊贵的种族,向来公允仁慈,万万不可自毁名声。 天后上前扶起乐羽,心平气和道:“瞧把你吓得,左右不过一个玉盏,也不用赔了,这乐桑在天界多年,模样也好看,待她修成女儿身,本宫定会给乐桑寻个好姻亲,妹妹看如何?” 乐羽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恭敬的感谢:“多谢娘娘美意。” 这番话,就是想把乐桑嫁的远远的,别在她面前烦人,乐羽听得出来,可是乐桑并不乐意,眼下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天后要立刻将她远嫁,急赤白脸的要反驳。 看出她的意图,花二曲藏在袖子里的手,眼疾手快的下了封言咒,乐羽不敢多做久留,赶紧告辞,拉着乐桑,带着花二曲走人了。 第29章 醉酒一吻 从天后那里出来,乐羽愤恨的攥紧了乐桑的手,一路带着人回到了卿云宫,花二曲知道有人要被教训了,趁着半道上就溜回了离怨宫。 宫门打开,丫鬟被乐羽驱逐门外,她关上门,将乐桑推在面前,美眸凌然:“乐桑!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没有阿曲,你我都死定了明白吗?” 乐桑低着头,小声的啜泣:“可那是母后送我的第一个寿诞礼,阿姐……” 乐羽的瞳孔骤缩,确实,自从她被送上天界,母后就没有办法再给她贺诞辰,送生辰礼了。 “阿姐,那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乐桑的声音逐渐哽咽:“我不想被他们夺走,母后已经不在了……” “你……你怎么知道?” 乐羽眼中含泪,鲛后也为鲛人族征战数年,身体旧伤之下还是生下乐桑,也就注定了她的身体无法恢复如初,而乐桑也因为母体受损严重,所以生下来修炼的根基就差。 她无法炼成鲛人族赖以修行的鲛珠,自然在修炼上,宛如废人。 自从乐桑被送上天界,鲛后也变得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战败后,她又要被送走,本就身体不佳的鲛后最终离世。 原本乐桑被隔绝于天界,也没人来给她通风报信,她如何得知? 乐桑便告知了自己偷下界回家的事情,乐羽惊恐的睁大双眼,愤怒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 而后又抱住乐桑,痛哭大骂:“桑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质子私自回族,你会给鲛人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被打了一个耳光,乐桑又想到了鲛皇对自己的态度,泪珠掉落,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口:“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连父亲也不曾疼爱过的弃子。” 乐桑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脏,她心疼的抱紧了乐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的,桑桑,阿姐永远都在,阿姐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桑桑。” 乐桑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父皇说我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任何的用处,能为天界和本族的和平作出贡献,已经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辉煌的事了。” 鲛皇泉客不爱子女,这一点,乐羽从小就知道,可是乐桑自幼被送上天界,总是在期待着父皇母后接她回家团圆,一期待就是五千年,偷偷回家后,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怎么会不痛心? 乐羽捧住她的脸,极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桑桑,阿姐会一直在这的,我们俩在这里好好的活,一定会有生路的,我们只有彼此了。” 这番话,听的乐桑心里既感动又难受,她倾身上前,抱住乐桑,委屈的哭道:“阿姐……” 乐羽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偌大的宫殿里,两道孤独的身影,相互鼓励,看起来,既凄凉又可怜。 ** 等冗月找到花二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瑶池边醉成了一滩烂泥,这让他的胸腔里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她好好修炼,几天不见,修炼到这里来了?还喝成这样? “阿曲!你哪来的酒?” 花二曲闭着眼睛,脸上还因为醉酒,挂着诱人的绯红色,她凑近冗月的耳畔,似乎要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告诉你!嘿嘿!” “……”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人路过,不然,真让他一颗石头都觉得丢人了。 回离怨宫的路有些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劲也就愈发的狠了,没成想,乐羽给的酒虽香,后劲却如此之大,比她之前在冥界喝的那坛与君别还狠。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越走越没个正形,好几次都拐错了弯,要不是有冗月拉着,本来一条直路的事,她能把天宫走成迷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花二曲突然间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一动不动了。 冗月被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一看才知道,这丫头靠在门边睡着了,站着也能睡着,他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这丫头又突然间醒了。 她一把推开冗月,放声大笑:“我骗你的!我没睡着!” 这丫头突兀的给他一推,险些没让他站住,冗月的脸色顿时是又羞又愤,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个丫头片子,喝酒是醉疯了吗? 花二曲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求饶似的摇着他的袖子:“阿月,对不起。” 冗月有些头疼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出言警告道:“阿曲,你要是再不进去,今夜就在门外待着吧!” 花二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脸上的神情又转变成关心的神情,她拉下冗月的手,仔细的抚摸着他的眉心。 “阿月,你是眉心疼吗?让我看看~” 被拉下手的冗月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就感觉唇上一软,一股清甜的味道和酒香味扑鼻而来,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闭着眼,吻上了自己的唇瓣。 刹那间,他只觉得心神荡漾,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掠上心头,唇瓣上的触感凉且柔,还带着一股美酒的芬芳,胸腔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震动。 愣住的冗月任由花二曲吻他,手也不自觉的搂住了她的腰,他总觉得,心里似乎因为这一吻,生出了些许的空洞,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填补。 陌生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这短暂的一吻便结束了,花二曲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呓语一般的安慰道:“好阿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本来他是准备发作的,那一股子怒火,全被这一句好阿月给奇迹般地压了下去,没等冗月缓过神来,怀里的人双手一松,他条件反射的给人捞住,省的她摔倒,看她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冗月有些颓败的仰天长叹,认命的给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望着床榻上的熟睡之人,姣好的容颜此刻十分的安静,冗月不自觉的伸出手,整理了她脸颊旁的碎发,似乎离怨宫自她来了后,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温暖了许多。 虽然这丫头不爱修炼,但是,每天因为修炼时长和她讨价还价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生趣? 他是不是疯了? 第30章 用嘴巴咬人的毛病 不知这昏天黑地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睡够了,再度醒来之时,竟是黄昏了,她脚步轻浮的下床,开门的一瞬间,微风吹过,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这时候,恰好看见冗月坐在潮生亭内,喝茶看书。 视线落在了他的唇瓣上,一股记忆瞬间涌来,俊美的面孔贴近,那清凉又柔软的触感,鼻息交融,她酒品没有这么差吧?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难不成,那个吻是真的? 花二曲的脸立刻变红,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唇,天哪?是长时间不喝酒了还是酒量变差了?怎么喝多酒的自己这么丢人呢? 觉察到她的目光,冗月抬头,朝她微笑颔首,示意她过去,花二曲不解,刚刚的记忆只是幻觉吗?不然,他这么讨厌被人触碰,不早发作了?对,一定是幻觉! 确定了想法后,她乐呵呵的过去,端起茶杯就喝:“阿月,这么巧?在这里吹风?” 冗月开口道:“你不是向来酒量很好吗?怎么这回也醉了?” 她报以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乐羽送过来的酒总想趁着你回来前先喝完,不然等你回来,就不一定能喝到了,不过眼下喝多了还是有些头疼的,凡事还是不要过量的好。” “嗯。”冗月放下茶杯,目光却不离开书籍,可开口的话,足以让花二曲想钻地缝:“确实应该控制饮酒,不然喝了酒喜欢咬人嘴巴的毛病,确实不太好。” “噗!!!!!”进口的茶水全部喷出,花二曲的头顶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质疑道:“你说什么?!” “怎么?忘了?” 冗月的神情里,花二曲总想看出一点他在开玩笑的意思,可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玩笑意味。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又没有喝酒?!”花二曲又羞又急的站起身反驳。 这副炸了毛的样子,落在冗月眼里,十分有趣生动,他看似懵懂的抬头反问:“又不疼,为什么要反抗?” 不疼?废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疼,她又不是茹毛饮血的怪物,还能把他的肉撕咬下来吃了不成?花二曲焦急的原地跺脚,这种事,要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教一个榆木脑袋似的男人? 她走到冗月身边蹲下身,扶住他的膝盖,苦口婆心的解释:“阿月,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是女子,你自己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吻你,你也不可以吻我。” 冗月盯着她,那副认真又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羞赧感,来告诉自己这些事不对,莫名觉得特别好玩。 “吻?你是说,像你那天晚上那样,用嘴巴咬我?” 花二曲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她恨不得用一个词代替那个吻,飞速概括,可这家伙,总是把动作详细的情景再现。 看在他实在不懂的份上,花二曲忍住脸上羞红的热度,赶紧制止他的话:“你别说了!对,就是那样,我不可以对你那样做,你也不可以对我那样做!阿月你明白吗?” “那谁可以对你这样做?” “……” 这一句拷问,着实把花二曲给惊着了,这家伙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她双手捂住脸颊,欲哭无泪,为什么要喝酒?喝就喝了,为什么要喝多?这下子搞得又覆水难收了。 深吸一口气,花二曲把脸从掌心里拿出来,认真道:“喜欢我的人,爱我的人才可以吻我。” 又是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今天的冗月,似乎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花二曲想了想,想起了一个例子,便道:“就像天君和天后,那样的一对才可以。” 天君和天后? 他们二人之间可不一定有爱。 这丫头还是在天界经历太少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她还不太懂。 这几日,他本想去女娲神殿找白矖上神,商讨一下闭关修炼,重塑神脉一事,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不在,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可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行事变得莽撞了起来,乐桑和天凤一族的事情,她居然也敢插手。 一想起自己后面要闭关一段时间,还真不放心把这个丫头放在外面。 看着冗月低头垂思的模样,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无心,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生来无心,体会不到也没有关系,阿月,有时候一段感情会经历很多磨难,有了心便会受伤,情伤最为致命,无心之人,心性坚不可摧,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冗月想起了至今有些情伤在身的天君,确实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他才淡然的勾起唇角,赞同道:“此话倒是不假。” 见人被自己劝了回来,花二曲开心的笑着:“那是自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 九阙来到青丘有一段日子了,他坐在集市的茶摊上喝茶,眼睛迅速的扫了一下周围,果然万物生灵,本性倒是极其相似,虽是一些妖精,但是习俗都和人间差不多,都是一些叫卖声,只不过卖的和人间不一样。 忽然,咚地一声,面前的空椅子上坐下了一个人,之所以是咚地一声,是因为那人坐下来的感觉,是完完全全砸在椅子上的。 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树枝灌木丛类的植物,刮开了好多口子,雪白的肌肤外泄,却也有些鲜红的伤口,发丝凌乱,九阙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相思,他先前还以为甩开了她。 这小哑巴属狗的吗?这都能跟过来?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九阙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很明显,她快渴死了。 九阙将水杯推了出去,相思立马拿起来,咕咚咕咚喝灌进了自己的肚子,从来没有觉得茶水这么好喝,她追九阙追的辛苦,这家伙是真的能跑,要不是自己天生嗅觉灵敏,加上他本身药草味重,味道特殊,很好辨认,不然,她真不好追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相思停下塞茶点的动作,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甜甜一笑。 九阙立马会意,却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属狗的。” 话毕,他打开扇子,起身离开,相思也不敢停留,抓起茶点塞进怀里,手上还捧了一堆,又跟上九阙,天知道这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多难追,追的她快饿死了。 “站住!” 面前突然间围上了几个人,拦住了相思的去路。 有几个兽首人身的,看模样似乎是茶摊的人。 “喝茶不给钱?你个小乞丐,胆子这么肥?” 钱? 九阙方才没给钱吗? 相思也没细细的纠结,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铜板,想要递给他们。 为首的蜈蚣精伸手就打掉了,大声呵斥道:“你他妈在耍老子?这三个破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哪蹦出来的玩意?这他妈是钱吗?” 相思被吓得呆住了,这不是钱吗?环视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进入了妖窝了。 再想扭头寻九阙,那个人不见了,又把她丢下了。 “大哥!她好像是个凡人?” “凡人?” 经过身边小弟的提醒,蜈蚣精仔细的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相思。 相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生怕被他们看出来,便将手中的茶点连同盘子,全部砸在蜈蚣精的脸上,撒开腿就跑。 蜈蚣精被砸的滋哇乱叫,命令手底下的人赶紧去抓人,但是相思毕竟是个修仙者,与普通凡人不同,有术法加持,跑起来十分迅速。 一时间,整个集市上,为了抓个凡人,闹的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第31章 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 那群人追她追到一个小巷子里时,人就不见了踪影。 几番搜寻无果,他们只能作罢。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九阙就已经带着人立在了百丈之外的山头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哑巴会法术,虽然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低微,但是,总归是有些难缠,他九阙至今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缠的脱不开身。 “你真想跟着我?” 相思点头。 “为什么?” 相思又拿出纸笔,写了好几页,在这期间,山顶上的风呼呼的吹着,九阙总觉得自己疯了,还有大仇未报,竟然在这等一个哑巴写文章? 写好了,她把纸张拿给九阙。 纸上的话,九阙越看,脸色就越黑,她跟着自己的原因,仅仅是想研究一下像他这种九尾狐的习性,法力和饲养方法。 因为她的门派修炼的法术,擅长豢养灵宠,并以此战斗,二者共同修炼,若真得道成仙,这灵宠大多数都成了坐骑,而她的门派陨落,也是因为优质灵宠难觅,功法不得传承,才最终没落。 九阙突然间想到了花二曲,他们兄妹俩这么惨吗?脸上都写些收我为灵宠? “你做梦!” 话毕,九阙扬长而去。 离怨宫内。 自从上次吻过冗月之后,花二曲只要是见到他,就忍不住会脸红心跳,这种羞涩感简直让她崩溃尴尬到极致,可冗月反而丝毫不在乎。 这日,因为功法不熟悉,冗月便命她先抄书,她抄了许久,脖子也有些酸了,眼见没人,她也就想偷会懒,刚想放下笔,就有另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迫使它握住笔。 冗月整个人的身形把她笼罩其中,带着他的味道的发丝垂在她的侧脸上,轻柔的凉凉的,甚是舒服,她一抬头,就是冗月光洁的下巴和好看的容颜。 耳膜里充斥着全是他的声音,每一下都撞进心扉:“阿曲,让你抄功法,是为了让你理解它,不可偷懒,而且……” 说着,冗月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她抄的功法上画了一个圈:“你抄串了,阿曲……” 那功法上,花二曲直接把第五句和第六句合并在了一起,抄串了,也抄丢了好几个字,他靠的这么近,花二曲完全听不进去他后来说的什么,只有自己心脏跳动声如擂鼓。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花二曲犹如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导致笔掉在了地上,绽开了一朵墨迹,她弯着腰,从冗月的怀抱里抽出来,红着耳朵,尴尬的不能自已。 “那个,阿月,我还是想自己练习一下,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发挥?” 花二曲的脸红的能滴血,冗月微微皱眉,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手还没接触到花二曲,便被她躲过了,本来见他就心脏乱蹦,再被碰一下,岂不炸裂? “没没没!!我好的很。” 冗月蹙眉,这丫头反应有点不太正常,他只当她是累了,便也只是轻拂衣袖,转身走出去:“如此一来,甚好,功法接着抄,抄完后,来后池找我。” 看着那渐走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双手抬起,捂住脸颊,使其快速降温,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花二曲,振作,不就是吻了一下,人家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在意了,不然太影响修炼了,花二曲,淡定淡定。” 功法有些多,花二曲抄到了天黑才结束,等她如约去到后池的时候,冗月依已经执剑等候多时了,他迎风而立,宽衣长袖,衣袂飘飘,剑上寒光凛凛,俊美的面孔上沉稳安静,此时此刻,这场景,美的像一幅画。 花二曲刚到,冗月便开口:“阿曲,今日便要测试你的修为,与我一战。” 与他一战? 花二曲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和你打?阿月,你是测试我还是想侮辱我?” 不给她过多的解释机会,只见他左手捏诀一挥,花二曲只能眼疾手快的躲闪,还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已经握剑攻击了过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出剑反抗,可奈何冗月修为太过高深,几个回合下来,花二曲已经大汗淋漓,握着剑的手臂带着剑身都开始颤抖,她整条手臂几乎要被冗月打麻了,这家伙出招是真的用足了力气丝毫不带一点情分在里面,她竟也从来不知道,冗月的力气有那么大,两人的武器打在一起,花二曲连停下来都能感受到武器的震鸣声。 那边的冗月见其停了下来,又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并没有对已经累的不行的花二曲有丝毫的怜惜,只是薄唇一掀,施施然的开口:“继续。”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听到冗月的话,花二曲明白,这场测试,他是不虐死她绝不罢休了。 思及此处,她重新调整呼吸,调整姿势,重新开始,她左手单独结印,右手持剑招,花二曲自知神识强大,这种招式用的得心应手,倒也逐渐完美,这一击,倒也确实把冗月打退了。 冗月早就发现,这丫头打不过人时,喜欢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奈何术法学的不多,没多会这功法便见底了,这招虽有奇效,却过快的暴露自己的底牌,总归是不太好,可是这种方法能使出来,也代表这丫头根基不差,悟性也挺好的,神识应该算是她身上修炼的做好的部分了,不然,两手两诀,神识要是过差,她早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花二曲每一招打过去,冗月都能平稳的格挡,连动作幅度都不大,脸上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可反观花二曲,光是被格挡都能吃力到整张脸都在用劲。 最终,冗月一个转剑,剑柄处撞击在了花二曲的肩膀处,紧接着,腰部又被他击了一掌,整个人被打进了水潭里。 她快速的从水里钻出来,抹开脸上的水,捂着发疼的肩膀,有些幽怨的盯着冗月:“明知我打不过你,何苦要测试我?” 看她这狼狈样,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不测试,怎知你没有偷懒?” 花二曲费力的爬上岸,衣服凉凉的,湿答答的往下滴水:“那结果呢?” 那衣服浸了水,全部贴在她的身体上,纤细的身材虽不妖娆,却玲珑有致,湿透的发丝有些许贴在脸颊边缘,因为浸泡了冷水的关系,使得她整张脸更加白皙,配合这楚楚动人的红色明眸,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 冗月的眼底逐渐浮现一抹异样,却迅速的垂下眼帘遮盖住了,他的喉头微不可见的上下移动,再度抬眸,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他收起武器,迅速的一个挥手,便把湿漉漉的花二曲瞬间变干了:“进步很大,再这样下去,你渡劫飞升,问题不大。” 听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被认可,花二曲雀跃的跟在冗月身后:“真的吗?那阿月,我的那些珍藏酒上次喝完了,你还能再带我去拿一些回来吗?” 闻言,冗月侧脸低眸,话语里似乎有揶揄她的意思。 “你还想咬我?” 花二曲的脸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她羞到在一边急跺脚。 “冗月!我不是让你忘了这件事吗?我就是想喝酒,喝酒而已!” 在这天界,连敢名带姓的唤他的人没有几个,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十分有趣。 他只是觉得,每次提到那个吻,花二曲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暴躁好玩,一碰脸就红,一说就气急败坏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许碰酒了,也不许咬我。” “冗月!你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听见没有?” 花二曲在后面疯狂跳脚,而前方的人却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第32章 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霓凰正给天君煮茶,两人相坐无言,这着实让气氛有些低沉。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多年,但,这情感确实很生疏,近乎陌生,如果不是因为天后的身份,或许这个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母神,孩儿听说您这里有新到的瑶池仙果,可否让孩儿尝个鲜……” 华晤大大方方的闯进来,没让人通报,突然间看见了自己威严的父亲也在那,顿时吓得愣在了原地。 “父君?”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行礼:“孩儿华晤,见过父君,母神。” 对于这个儿子,和尘一向不喜,因为他太过风流,只知道花天酒地,所有的子嗣中,他最喜欢的无疑是兮伽,那个沉稳又强大的儿子。 华晤也明白,所以他从来都对天君避而不见,完全是因为打心底里惧怕,此刻他行礼的双腿,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天君一挥手:“罢了罢了,在你母神的后殿中,不必这些虚礼,最近修炼如何?” 华晤抬起头,瞄了瞄眼在一边的霓凰,发现自己的母神根本不看他,他才硬着头皮道:“回父君,孩儿这些天勤加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 “好。”天君放下茶杯,微微的阖上眼眸:“那想必法力也有所精进,那父君这有件事,你可愿助我?” 华晤一听,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刚想开口委婉拒绝,便被霓凰一口打断。 “你父君如此器重你,还不答应?” “母神,我……” “晤儿,你贵为天界天君之子,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父君的羽翼下,天界成不了你永远的保护伞,你明白吗?”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总有些刻意和古板,他们是神,不是人间的皇帝,下一任天君的人选早就由天道定好了,没有什么人间的乱臣贼子搞那种皇子弑父夺位的戏码,所以也不用在他面前演什么教子有方的戏码。 霓凰话已至此,华晤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道:“父君,孩儿愿意助您,请您直言。” “不是什么大事,听说魔族近来有些内乱,魔君有些耗了元气,你代替本座去看望一下,切记,要恭敬。” 华晤心里在嘀咕着:就一个小小的魔族,也配我一个天界皇子出面,父君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可他的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应允道:“孩儿领命。” 看他满脸的丧气样,和尘就知道他没有领悟自己的目的,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点破了旨意。 “魔族内乱,目前战夏是赢家,我让你去,是为了代表我们天界去表达立场,你明白吗?” 这么一说,华晤才恍然大悟,看他一副才醍醐灌顶的样子,和尘真心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等到华晤离开,天后正准备留下天君说话的时候,有仙娥来报。 “天君,乐羽娘娘准备了新的茶饮,问天君可否有雅兴前往品尝。” 天后的脸色顿时不悦,正想开口阻拦,岂料天君竟欣然起身:“带路。” “是。”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哪怕她是天后。 霓凰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清楚她没有立场反对,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天君离开,无可奈何。 离怨宫内,冗月自窗边眺望,那草地上奋力修炼的娇小身影,余晖披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 兮伽不知何时出现,走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一些嘲讽道。 “若不是您没有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叔父动了情呢。” 冗月扭头看向他,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他能这么快的从幼泽赶回来,无非是听到了乐桑在天界险些丧命的消息,赶回来要护住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和兮伽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自然明白他个性沉稳好强又冷漠的特征,所以,他从来都把自己当对手,偏偏自己不争不抢的个性,总是能膈应到他。 “有事?” 兮伽望着练功的花二曲,开口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叔父的用意,她也只是您的一个劫数罢了,您老不老不死的,一个劫数根本不能奈你何,您又何苦去教她自保之术,督促她修炼呢?” “双生劫自古以来,本就难渡,她若是中途死去,我若历劫再次失败,又如何完成父神交与我的使命。”冗月回答道。 听到这,兮伽的目光被调回:“怎么?算出她命中有大劫难?所以才拼命的教她修炼?” “是。” 冗月毫不避讳,他在遇到花二曲之后,就算过这个劫数,可是具体这个劫难是什么,他竟然完全算不到,以往通过星宿推演,都能算出劫难出自何方,可花二曲的劫,他根本看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劫,是前所未有的难渡。 “是何劫难?何时出现?”兮伽出于好奇,直接问道。 冗月摇头:“算不出。” 兮伽啧了一声:“真是难相信,一个小小的花妖,际遇竟会如此波折。” 冗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锋一转,开口的话有些刺激到了兮伽。 “我也顺便算到了,侄儿你红鸾星动,姻缘将至,只是这缘分之路,怕是得苦上一苦。” 兮伽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还好意思说?乐桑铁了心要修男身,这馊主意是谁出的,他还有脸在这里提?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叔父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丫头虽然看似胆小怕事,却也是个犟如牛的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您完成上古真神盘古留下的任务的牺牲品,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您做出牺牲?” 说到这,兮伽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的身上开始寒意起伏,开口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与你无关,我想起来了,乐桑才的罪过凤栖,那位可不是个愿意吃瘪的主,你在这天界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对乐桑太过关心都会害了她,我要是你,倒不如帮助她提升修为,快速化成男身,这样,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到时候,你和其他族里尊贵的王姬联姻,乐桑也可以觅得良人,继承皇位,两全其美。” 修炼男身比修炼女身的时间要更长一点,所以乐桑才很久没有成为男人,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子变兄弟,那不如直接杀了他,被冗月戳到痛处,兮伽的神色更加烦躁:“这小人鱼真是让人不省心。” 冗月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个伴侣,是谁又有何妨?何必执着于一人。” “叔父无心无情自然不懂,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看了几眼外面修炼的花二曲,有些气愤的转身离开了。 第33章 偏见这座大山 花二曲修炼完毕,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兮伽一步一个愤怒的脚印,离开了离怨宫。 她不解的回头问冗月:“他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冗月转身,调侃一句:“无妨,孩子心性。” “……和你比,确实谁都是孩子。”花二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料冗月突然间回头,吓了她一跳,花二曲紧闭双唇,微笑的看着他,她刚刚声音那么小,应该没有被听见吧? “练的如何?” 花二曲想了想,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妖丹固元完毕!神尊放心!” 冗月点点头道:“好,跟我来。” 花二曲一脸茫然:“去哪?” “狱法山。” 花二曲尴尬的笑了一声,险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是我理解的那个上古北山山系的狱法山吗?那个有凶残神兽出没的狱法山?” “没错。” 花二曲盯着冗月看了很久,看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想跑,没想到冗月比她更快,已经化成一道光,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撞得她鼻子生疼。 “你在害怕?” 花二曲怒气冲冲道:“废话,那是狱法山,不是蓬莱山,里面的妖兽数目之多足以与南海归墟媲美,我只是道行一万年的小妖,法术不济,去那是送死你明白吗?再说了,我为什么非要去那?” 冗月平淡的诱惑道:“狱法山有一妖兽作乱犯规,已经使用幻术迷惑了不少的凡人,将其果腹,破坏人间界的命数,早就该将其击杀,可它的内丹最少可以让你少修炼整整五千年年,你确定不要?” 五千年? 这个数字倒是让花二曲心动了一下,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问到:“什么妖兽?” “山犭君。” “我记得是人脸狗身的东西是吗?”花二曲问道。 冗月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顾虑道:“可是,它吃了人,修炼的内丹有业障,必然与我的功法背道而驰,我怕不能为我所用。” “你放心,我会替你祛除它的戾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最终,她还是担心的嘱咐了一句:“阿月,要是有危险,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听到没有?你法力比我高很多,它们会很喜欢吃你的,你要记得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花二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这个虎狼之地是你要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冗月也不给她保证与承诺,只是潇洒转身:“跟上。”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冗月每次都这么云淡风轻的,可偏偏每次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摸了摸头上的浮华簪,拨动了一下下方坠着的玉铃,她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魔域。 战夏端坐于榻上,任由温楚处理他掌心还在散发着微微烈焰的伤口,他也没有想到,那堆老家伙处理起来,比他想象的要费神,一招不慎,竟然真的让人伤到了。 温楚一边处理一边道:“魔君此次处理族内叛逆,手段高明,相信族内应该已经没了要和宁抗衡的人了。” 看着温楚将冰莲置入伤口里,那烈焰便奇迹般的消失了,战夏才开口道:“我留着暮瑰的命,是因为你,她如果还保留不该有的心思,我惟你是问。” 不杀暮瑰,也不全然因为温楚,战夏其实不相信现在的暮瑰能翻起什么大浪,一个女人,又在那些老部面前杀了所有的临崇党,包括临崇,又有谁能不计前嫌的入她麾下呢? 温楚笑了一声,他清楚自己没有那么的重要,战夏毕竟是魔神,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妥协的。 “是。” 战夏垂眸,忽然想到,近段时间,已经听不太见冗月的消息了:“天界那位神尊,近日来可有异动?” 温楚摇摇头,回想着之前的调查,回复道:“没有,除了去妖界捉拿烛龙,没有其他的,不过此前,尊君那番试探冗月神尊,是真心想一统六界,为您主宰吗?” 战夏收回手,不屑的冷笑道:“这些无聊的想法,只有天君和临崇才会有,本君要做的,就只是实力凌驾于他人之上,本君要确认的,是不被任何人主宰。” 所以,他想要和冗月斗法,也只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比冗月强而已,温楚无奈的摇摇头,他家这个魔君,真的只是爱打架而已。 “对了,魔君,天君派五皇子华晤前来,探望您的伤。” 战夏嗤笑一声:“我族内乱,和尘派他的儿子来看望,怎么?我做这个魔君,还要有他天界的诰封才算得数?可笑!” 天界的人自诩清高,手还真的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 温楚问道:“那眼下如何?人已经来了,现在各界都在休养生息,眼下不好拂了天界的面子。” “本君听闻,华晤好女色?” 他突然间提及一嘴,温楚便大概率猜到了他的用意。 “是,风流韵事,六界知晓。” “那便让暮瑰去应付他,少来烦本君。” “是。” 战夏转身去了自己的内室,吩咐了这么一句,温楚恭敬的应了一声,可看向室内的那抹身影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另一边,华晤左等右等没来人,等的他心情极为烦躁,他怎么着也是天界皇子,来探伤也会被人晾在一边? 华晤扔下手里的茶杯,冷哼一声:“罢了!既然魔君不待见,那本殿下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告辞!” 正想离开,只听后方一阵娇笑:“殿下何必心急,尊君有事脱不开身,若是不嫌弃,我魔域的景色虽比不上天界,却也有几处繁花奇景,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上一看?” 本就对女人十分敏感的他,回眸就被朝他走来的暮瑰勾去了心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美人,不像天界那些故作矜持的女神仙。 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配上她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长得好到了极致的感觉,身段纤细却尤为挺拔,有着魔族公主特有的高贵和骄傲,神秘的黑色华服虽然包裹住她姣好的身躯,可华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绝对是个罕见的尤物。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这个女人,他想要。 华晤抬步迎了上去:“想必,仙子便是魔族公主暮瑰了吧?” 暮瑰垂眸一笑:“仙子?殿下不必折煞我,我只是魔族公主,在魔族还有几分地位,在天界,可就一文不值了,殿下唤我暮瑰就好。” 华晤道:“既然魔君还有要事处理,那就劳烦暮瑰公主带路了,也好让本殿下开开眼。” 暮瑰侧身,彬彬有礼的抬手道:“殿下,请。” 魔族景色偏暗,可胜在有些奇花异朵的珍贵植物,开在这里面,倒是好看了不少,再加上魔族特有的星空,也确实优美。 可华晤的心思全在暮瑰身上,身后跟的侍女流烟看的是一清二楚。 正观光之余,暮瑰却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暮瑰有一疑问,不知殿下可都能解?” 华晤急忙道:“你说你说。” “上次暮瑰生辰的时候,天界派冗月神尊前来送的龙绡,虽流光溢彩,可是却是缝了即合,是需要用特殊的丝线去缝制吗?” 华晤一笑:“这是鲛人族供奉的,入水不湿且轻薄异常,也确实材质特殊,须得以五色霞光为线,天梭为辅,方能成衣,我那叔父,怕是第一次送人礼物,也不懂这些,原本这两样物品是要一起送的,这样吧,你把龙绡给我,等制成了,我再给公主亲自送来,如何?” 闻言,暮瑰佯装感激道:“多谢殿下,只是,让殿下费了心力,又怎好劳烦殿下外跑一趟?十日后,暮瑰亲自去天界取,也好看看辉煌的天宫,究竟是何模样?” 一听说小美人要来找自己,华晤心里乐开了花:“自然可以,公主若是愿意,可以在天界玩个几日再回来。” 暮瑰福身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华晤自从见了美人,满心的欢喜,早就忘了自己来魔族的目的,暮瑰又带着他逛了逛魔域里的奇观后,给人恭敬的送走了。 “公主待五皇子如此,是想与他联姻?” 暮瑰嘲讽的笑了一声:“一个贪恋美色的无能天界皇子罢了,他还不配。” 话及此处,流烟作为她的心腹,也明白了暮瑰的用意:“那公主费力创造一个进入天界的机会,真的看上了冗月?” 说起冗月,暮瑰的眼里不自觉点展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自信的转身,脸上的笑容是志在必得:“我生来就是魔物,所以我也是血脉,虽没有魔尊那样纯正,那也是魔族里最尊贵的公主,这个世间,只有冗月能配得上我。” 看她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流烟知道多说无益,虽然让他爱上暮瑰不太可能,但是谁又说相爱的人才可以联姻呢?本就是一块石头,不指望他生出情,他只要身份地位尊贵,实力高深即可。 “公主傲骨斐然,倘若我魔族多了冗月这样的大将,我看这六界中,谁人敢瞧不起我们魔族,觉得我们上不得台面。” 暮瑰摘下一朵花,慢慢的握紧花瓣,直到全部碾在手心里:“有时候,偏见这座大山,是需要实力来打破的。” 第34章 狱法山猎兽 狱法山里的一座瀑布前,是一处不算太深的峭壁。 狱法山里颇为寂静,只有一丝丝带着寒意的微风,吹在这山谷里,倒是格外的空旷。 这时,从上方缓缓的飘下两个人影,一白一红,白的衣袂飘飘,靴子轻飘飘的落在峭壁上突出来的边缘上,站的稳稳的。 这时,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他的白靴子上,人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还死死的扣住他的腰。 冗月低头,脸上虽然看不出神色变化,可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有点……想打人。 “阿曲,旁边还有空旷的地方,你就非得站在我的脚上吗?” 花二曲尴尬的抬起脸:“对不起啊,这地方潮湿的青苔太多,有些石子也很硌脚,我……忘带鞋了……” 他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冗月深吸一口气,能听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她也没有办法,一万年没有穿鞋的习惯,这猛的出远门,她肯定也不会记得的。 无奈之下,他将花二曲打横抱起,飞身到下方的水流边的大石头上,给她放在上面,掌心一翻,便出现了一双鞋。 “自己穿上。” 拿着那到手的白色靴子,花二曲的穿上后,脸色有些犯难。 “阿月……这双鞋……好~大~啊……” 可不是嘛?花二曲整个人看起来,就那双鞋最吸引人,和她整体的比例都匹配不上,纤细玲珑的人,有一双醒目的大脚,像极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 “大吗?” 花二曲知道他不信,只能在冗月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脚一抬,就轻松的离开了靴子,而靴子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冗月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是我随便拿的,本来也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有这一双,走!” 听他的意思,这鞋是按照他的尺码准备的,花二曲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结果冗月转身走了,速度还不慢。 花二曲只能滑稽的甩开两个大步伐,两条手臂奋力的甩着,脚背勾着,生怕鞋走着走着就丢了,那姿势,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阿月!你等等我,等抓了山犭君,你带我人间界买一双鞋呗阿月~” 两人越走越靠近山里,这里的森林和别处的不太一样有一股不好闻的刺鼻味,而且众多树木的颜色都偏黑色,看上去颇为阴森。 “阿月,这整个狱法山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山犭君,哪里找啊?” 冗月环视了一圈,道:“山犭君食数人,你们同为妖,这点血腥气,你应该很容易嗅出来。” 花二曲仔细闻了闻,可这周围的树木味道太刺激了,将那股本就不强烈的血腥气掩盖了十成十,她只能挫败的摇摇头。 “不行,我闻不到。” “那就用你的神识探。” 花二曲有些无语的看着冗月,她的神识不要钱吗?这么大的山,说探就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可以提升五千年的修为,她认了! 闭上双眼,花二曲合起手掌,顿时,她的周身便漫出了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芒,却也在一个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在狱法山的地界上迅速铺开。 冗月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惊讶,知道这丫头神识强大,但不知道强大到这种程度,这种神识的强度,恐怕天界找不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并且,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她神识的强度,还在增加。 “找到了!” 花二曲突然睁开眼睛,兴奋的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冗月被带到了一处水潭边,水潭冒着寒气,可水色却有些泛红,向它的源头看去,有一头身长六尺的黑毛山犭君。 它的尾尖还有一根泛着绿光的刺,不大,却也隐藏在毛发中,在光的照射下,才能微微看见。 那是它的致命武器,遇血即溶,传说毒死一个大罗金仙也不在话下,这是它们的杀手锏,每个成年的山犭君只有一个,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用。 而那个山犭君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嘴里还在撕咬着什么,由于它咬的太奋力,以至于血点飞溅,血液流到了一边的潭水中,也就染红了潭水。 冗月朝她点点头,轻轻的退在了一边,花二曲睁大眼睛,不好开口惊动这吃的正香的山犭君,只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我一个人上? 冗月不动声色的回望她,微微耸肩,那意思也很明显,他历劫失败,神脉被封,也没有办法,法力有限,只能如此。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第一次觉得,冗月在她心里的光辉突然间暗淡了许多,这男人,一样不懂的怜香惜玉。 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拔下头上的浮华簪,花二曲直接丢了过去,那簪子离了手,却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的刺向山犭君。 它吃的入神,觉察到不对劲,一个回头,那副七八分人脸的模样还是让花二曲心里惊了一下。 确实丑!还丑的不同凡响! 山犭君躲过攻击,却也被划伤了背部的皮肉,花二曲飞身上前,接过收回来的发簪,另一只手红光散开,捏了个诀,右手的发簪顿时变成一把剑。 被激怒的山犭君丢下口中已经被咬的只剩半个的人,朝着花二曲扑咬过来,它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剑身,剑在它的口中,被咬的发出了一点点的吱吱声。 这山犭君体型在兽类中不算庞大,但也绝对不小,它的力气倒是真的不错,僵持了一会,花二曲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冒汗。 她抬手一挥,打出另外一掌,顺势抽出剑,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就已经踩在了它的背上。 剑在手中一个反转,剑头朝下,眼看要直直的刺下去的时候,那畜生被迫居然抬起了尾巴! 冗月看的心中一紧,忍不住大声提醒:“小心身后!” 花二曲回头,没办法,只能放弃这次攻击转而防守,她收剑挥挡那要刺过来的尾巴,山犭君的身体再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甩了下来。 花二曲的背后狠狠撞击地面,来不及让她反应,那山犭君就又扑了过来,眼看那嘴巴就要咬上她,花二曲双手努力的做出结界,控制住它的嘴,因为一直咬不下来,山犭君的口水直滴,却也异常愤怒。 可这家伙力气太大,花二曲只能扭头求救:“阿月!我不行了!它太重了!” 可冗月却无动于衷,他带她来这的目的,说是取山犭君的内丹,不如说是考验她的修行,所以,他根本不会出手。 而冗月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花二曲险些气炸了,他居然找了一块颇为平稳的石头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第35章 佛骨(一) 花二曲怒火中烧,她在这拼命厮杀,他居然在这毫无波澜的打坐? 这畜生的牙齿眼看就要碰到她,她的眼眸突然间又变得妖娆魅惑。 九阙教她的魅术,有时候真的能出奇制胜,这畜生居然真的找了她的道,一时间变得木讷了许多。 找到空隙,花二曲直接反击,浮华簪化为本体,她瞅准时机,直接刺进了山犭君的眼睛,它痛的惨叫一声,松开花二曲向后退去。 一招得机,她又怎么肯罢休,自然乘胜追击,那山犭君被激怒的更甚,接着朝她飞扑过来。 花二曲的身影骤然消失,那畜生扑了个空,在它仔细寻找的时候,只觉得上方有股骇人的力量。 抬头看去,那抹红色正举起剑,所有的灵力汇聚剑中,周围开始狂风大作,肆意的撕扯着周围的树木。 花二曲倏地睁开眼睛,美眸中绝美的彼岸花再度盛开,她手中凝聚的灵力越发淳厚。 随着一声娇喝,一剑落下,地上竟被生生的劈开了一道裂缝,而山犭君躲得及时,没伤得了性命却被花二曲硬生生的砍断了尾巴。 杀手锏都被人砍下了! 眼看实在打不过,它还想跑,被花二曲飞来的一剑直接切断生命,那山犭君头身分家,没来得及叫喊一声,便一命呜呼。 冗月勾起唇角,缓慢的睁开双眼,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这个山犭君的道行起码在三万年以上,却也被她斩杀。 这丫头的悟性和灵根其实根本不差,只是她一个人修炼的灵力需要供奉两个人,这才让她的修炼速度如此缓慢,长此以往的事倍功半,她当然没了修炼的兴趣。 收起灵力,花二曲缓慢的下落,落地的她还在大口的喘气,第一次动用这么强悍的法术,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拿着剑的手臂都还在微微颤抖。 战斗结束,冗月走到山犭君的尸体面前,伸出掌心,清冷的白色光辉笼罩住了它,他的神色突然凝重,手掌微微用力,内丹便从山犭君的身体里被剥离开来。 花二曲走过去,望着那满是戾气的内丹,有些嫌弃道:“我真的可以用它吗?” 收起内丹,冗月颔首:“我从不说假话。” 闻言,花二曲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眺望着不远处被咬的只剩半个身体的凡人,问道:“他怎么办?” 冗月转身,边走边道:“这不是你们冥界的差事吗?他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已经替他报了仇,斩杀了祸害,多余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一般,仿佛给花二曲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是啊,她都忘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性子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冷血,而是无情无心,这些天的相处,她以为他并不是无情,只是因为无心才不懂而已,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想到这,花二曲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一下,忍不住落寞的开口问道:“我的天劫,对你来说不也是多余的事,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阿婆助我,又为什么要管?” 前方的人驻足,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僵硬,理由他无法说出口,没有你的牺牲无法成就我的使命,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早就注定了结局,你的命,只为我而活,也只为我而死。 按下心里的话,冗月微微扭头,说了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仅仅这一句话,就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神色霎时变得神采奕奕。 “阿月你等我一下,我给他下个符咒,让黑白无常到这里来给他收尸,也不至于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冗月转身,就看着她笑嘻嘻又快快乐乐的给那具尸体上画了一个符,心底有些油然而生的愧疚,仅仅是一句谎话,便可以让她转眼间就又开心如初了吗? 他看了看四周,催促道:“快点,山犭君已死,它的尸体也会引来其他神兽捕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狱法山的镇山神兽——虎蛟。” “快走!快走!快走!” 花二曲立刻弹跳起来,画完符咒就赶紧拉着冗月的胳膊,迅速离开,她可没有能力再挑战一头镇山神兽了。 出了狱法山,冗月正准备飞走的时候,被花二曲给拉住了袖子,他不解问道:“有事?” 花二曲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双手合十的乞求道:“阿月,我好久没有去人间界玩一玩了,就趁这次吧,好不好?” “凡人皆有命数,你能保证你不多管闲事?” 他理了理被花二曲抓皱了的袖子,不太相信的质疑道。 闻言,她拍了拍胸脯,那气势,颇有一种豪气万千的感觉:“那必须的!” 冗月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可是我信不过你。” 看他还是要走,花二曲顿时急了眼,上前挡住冗月的去向。 冗月向左,她也向左,冗月向右,她也向右。 九阙说过,她花二曲最大的本事就是磨人,磨人的性子比她喝酒的耐心都大。 左右都被挡了,望着那晶亮的美眸里狡黠灵动的目光,冗月生平第一次眼神有了躲闪,他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转身要走。 “阿月!” 花二曲着急的上前还想要拦住他,奈何脚上的鞋子实在太大,她刚刚跑到他的面前,鞋子就整个踩歪了,人结结实实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冗月心里一惊,不受控制的伸手揽住了她,好让她别往下倒。 柔软的身子镶入怀里,两张面孔凑的极近,四目相对,鼻息交融,冗月垂眸,凝望着那上次碰到过的微红又柔软的唇瓣。 曾经带着微微凉意和香味的触感似乎还在自己的唇瓣上一样,这一刻,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了一下。 感觉到冗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瓣,花二曲脸色微红的捂住嘴巴。 “阿月,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幡然醒悟,松开了花二曲,她正了正身子,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这时候的冗月却松了口:“走吧,我也没有去过人间界,你带路。” 花二曲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即使鞋子不合脚,她也要蹦蹦跳跳的跑到冗月身边。 “阿月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特意算过了,今天是人间界的上元节,各处都会特别的热闹,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你连自己何时历劫都算不出来,却能算的出来人间界的上元节?” “……呃……”花二曲语塞,她讪笑了几声,有些底气不足道:“这节日能有多难算?历劫要推算的星宿实在是太多了,算法也……也太复杂了……” 冗月摇摇头,这人也是个怕吃苦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去了凡间,休要多管闲事。” “没问题!” *** 入夜时分的城内十分热闹,从冗月入了城开始,就有无数的目光朝他投过来,一个身着白衣,既气质清冷如月又眉眼如画。 那容颜,光是随意看上一眼就能打入心扉,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有的绝色,可他墨瞳中的云淡风轻的感觉,让人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不太敢上前说话。 倒是一边神情灵动,笑意满满的花二曲惹人怜爱多了,她的手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少公子哥送来的灯笼等小礼物。 “姑娘,今日这上元节,画舫游湖最为热闹,不知能否邀请姑娘,一同游玩?” “有酒喝吗?” “那是自然。” 一听说有酒,花二曲开心的拍手称好,刚想要同这个公子哥去的时候,被冗月拉住了胳膊。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 花二曲低声道:“我没忘啊,可我这又不算是多管闲事,人家好意邀请,我怎么能拒绝?” 说完,花二曲转头就想答应,可没想到,另一个声音更快,直接拒绝了他。 “她不去。” 男人一听,有点火了:“你谁啊?我看这位姑娘很明显就是想和我游湖的,你凭什么替她拒绝?” 看冗月的神情似乎来劲了,花二曲赶紧安抚道:“他是我兄长,公子,不好意思啊,这次可能就不太方便了,抱歉了。” 男人扫兴离开了,花二曲有些愠怒道:“你干嘛呀,有个人间界的男人仰慕我不好吗?你干嘛拒绝啊?” 冗月略过她,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做什么?” 花二曲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有结果?他若是和我结缘,也能让他后半辈子一帆风顺好吧?” 听到这话,冗月的心里有点不悦,他转身,眸子里带着点愤懑:“你是妖,他是人,和你结缘,几十年后他死了,留给你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孤独。” 他这副样子,让花二曲莫名的生了一种想要逗弄他的想法,她双手背后,身体凑上前,踮起脚尖,用着自己灵动的红眸,对上冗月的眼睛,戏谑道:“那我找你和我结缘,好吗?” 冗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这双眼睛一直在自己心里有着最深刻映像,比他见过的六界的所有的事物都要好看,那双像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的水都要透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冗月的脸色一变,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没了,刚刚的震动感没有了,那种感觉特别微妙,虽然轻微,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次的震动感,比以往强烈,似乎从她出现后,自己的胸腔里总有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觉察到冗月有点不对劲,花二曲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冗月摇摇头,甩开那些繁琐的想法:“无碍,走吧。” 见他不愿说,花二曲也不再细问,只能跟了上去。 第36章 佛骨(二) 怕冗月的模样太过惹眼,自己也正好要买双鞋,花二曲就去了成衣店铺,给冗月买了一个白色的斗笠帽子,长长的白纱放下来遮住了容颜,给自己买了一双合适的鞋子。 没了冗月扎眼的容貌,路上的姑娘也不再暗送秋波了,就是男人们开始对她驻足相望了,这整得她有点头疼,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在六界中只是过得去罢了,没想到在人间界居然还是个稀罕物。 逛着逛着,花二曲就带着冗月来到了一座名为聚贤阁的酒楼吃酒。 小二热情上来招待,花二曲直接叽里呱啦的点了一大堆饭菜,小二觉得来了个大客人,开心的直下去准备。 在花二曲敲盘子等待的时候,冗月睁开眼睛,冷不丁道:“凡人的东西,都是要有东西交易的,你有吗?” 花二曲故意似的,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色的沧月簪,道:“这玩意,应该能值不少钱,是吧?” 冗月鲜少的怒了,他掀开斗笠上的白纱,目光冷峻:“你敢?!” 这丫头还不知道沧月的作用。 那是他身上不可多得的宝贝,当时送给她,也只是因为她作为自己的双生劫,实力太弱,怕她可能都坚持不到劫日的到来,就已经一命呜呼,这丫头居然要卖了抵一顿饭钱? 第一次看见这样急了的冗月,花二曲一时愣住了,随后讨好似的笑了笑,把沧月重新插回头上,小心的收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开个玩笑~” 在冗月的目光确定花二曲确实是不会卖了这簪子,他才安心的放下白纱。 “那你准备如何做?” “你看!”花二曲指着门口的告示:“这老板今天搞了一个活动,自己家里酿了一坛酒,号称无人能酒过三巡后还能直立走出去的,他就搞了个比喝酒的告示,但凡是有人能比到最后的,免单!” 冗月疑惑又不可置信道:“你想去?” 花二曲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喝了一万年的酒,能让凡人的酒给我撂倒,那我花二曲三个字倒过来写。” 正说着,菜就齐花花的上桌了,闻着这满桌佳肴的香味,着实震撼到了冗月,这丫头这么能点菜? “客观请慢用~” 小二正准备要走,冗月却出声制止道:“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见冗月指着一小调料碟里的醋汁,小二不理解道:“这是醋汁啊,您啊,蘸着这新鲜的海虾吃,味道最为鲜美了。” 花二曲忍住想笑的冲动,她知道,冗月没见过这黑不溜秋的醋汁,还以为是药汁,这下,小二都不太能理解冗月了。 花二曲夹起一块虾,蘸了点醋,放在冗月面前的碗中。 “阿月,小二都这么说了,你试试吧。” 闻言,冗月摇摇头:“不必,我不饿。” 花二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介神仙,根本不用吃东西,怎么会饿? “废话,你什么时候饿过?快吃!我都给你夹了,你得给我赔罪!” 冗月不理解道:“赔罪?” 看了看边上的小二,花二曲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离开,小二点头哈腰的离开时,嘴里还嘀咕:“哪家的公子哥?嘴巴这么刁?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喝西北风去吧!” 两人均不在乎小二的话,一个凡人,没必要计较,花二曲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道:“对啊,谁让你在狱法山对我见死不救,我夹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吃!” 见状,冗月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拿开斗笠,那面容出来的一瞬间,似乎照亮了整间酒楼,原先的小二呆住了,在场的人不论男女,皆被冗月清冷如月的俊美容颜惊艳住了。 可下一秒,大家的脸上就又挂着心疼的意思,因为冗月拿起筷子,居然不会用,愣是用筷子将虾肉戳的稀巴烂,也没有给它弄起来。 挺好的公子哥,居然是个傻子,哎~ 大家扭过头,冗月头一次觉得有些恼火,自己从来没有被番人这么看不起过,脸色止不住的黑沉。 花二曲见机不对,赶紧弄了一碗羹放在冗月面前:“阿月,尝尝这个鱼肉豆腐羹。” 勺子总该会用吧? 看着冗月正确的用了勺子,花二曲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没想到,一块石头,还有自尊心了。 入口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冗月在这一刻觉得,凡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无趣。 还没等他们吃完,就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为首的男人年纪不大,丰神俊朗的,满身衣服绫罗绸缎,看模样,是个有身份的人。 身边的侍卫要开始赶走吃饭的客人,大家一哄而散,纷纷跑向门口,花二曲见状扔下嘴里的食物,拉着冗月就要走。 “为什么要走?”冗月问道。 “戏本子里有说过,有人砸场子,这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霸王餐啊~” 可没想到,就他们运气不好,成了唯一一个被掌柜留下来,拉住不给走的人,其他人都跑光了,今天能赚一笔就赚一笔,不能让这桌客人再跑了。 掌柜对着男子恭敬又害怕道:“额,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做着生意呢,您……” 男子仰起头,趾高气昂的把手背在身后:“别整这些虚的了,我母妃吃了你们的酒菜,现在上吐下泻的,卧床不起,付掌柜,你在这长荣城也带待了十几年了,侯爷夫人你也敢谋害?!” 付掌柜一听,吓得直接跪地双手合十的求饶:“没有啊小侯爷,您明鉴,我哪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 “哦?”男子低下头:“那也就是说你有主谋喽~” 付掌柜惊吓的直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啊~我冤枉啊小侯爷~” 花二曲看着这个掌柜口中的小侯爷,小声对冗月道:“阿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怨气?” 冗月微微颔首:“是阴灵。”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这也能闻出来?这小侯爷很明显是家里进妖孽了,他被沾染上了怨气,这么淡的怨气也能被闻出阴灵不是厉鬼?修炼的十几万年,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收吗?”花二曲问道,出来这一趟,能收个阴灵,也不算多管闲事。 “你俩嘀咕什么?没事赶紧滚!” 花二曲被这人间的小侯爷突然间吼得吓了一跳,随后就是一肚子火气,拉着冗月就走。 经过掌柜的时候,看他老泪纵横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她蹲下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做笔生意,我帮你度过这关,你给我免单外加一坛好酒,如何?” 付掌柜停止哭泣,看着面前这弱不禁风的灵动少女,他可以把希望寄托给她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掌柜的点头:“好。” 冗月在一边摇摇头,这丫头,总有这么一个心软的特点。 第37章 佛骨(三) 那小侯爷见两人还停下来,打算多管闲事,十分不悦,怒气冲冲道:“让你俩滚听不见吗?” 花二曲扭头,倒也不生气这男人的态度,走近问道:“小侯爷是吧?” 男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打量着面前这个红衣少女,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哼,姑娘,我给过你走的机会,你若再不识好歹,别怪本侯爷手下无情!” 花二曲笑了笑:“小侯爷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方才听说,你家有人生病了,不巧,今日和师父一起下山,我师徒二人精通医术,正好可以看看,诊清病因,才能知晓,是不是掌柜的饭菜的问题啊?” 男子一想,看他的表情有些被说动了,可面前这娇滴滴的小美人,确定会能治好他母亲的病吗?再看看一边的白衣男子,身形瘦削,根本不像是什么医者。 男人低头,眸子里满是阴鸷:“如果你们治不好我母妃,我就拿你们陪葬!”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灵动的眸子对上他的,语气里略有不善。 “小侯爷,话可不要说太满,嘴上还是留点德吧。”说完,径直走向前方,冷哼一声:“带路!” 侍卫一边低声道:“侯爷,可信吗?” 男人冷笑一声:“治不好,杀了就是。” 一行人到了永安侯府,穿过了九曲回廊,亭台水榭,进了一间名为静安局的院子,朝里走去,便是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空间极其宽敞,窗开向阳,日光极盛,按道理来说风水极佳,可冗月和花二曲一进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上怨气冲天,压的床上的妇人几乎要断命。 这怨灵纠缠这妇人有一段日子了,如果贸然出手,定会连这妇人的魂魄也一并魂飞魄散。 “你们不把脉,光看能看出什么?”那小侯爷横眉冷竖。 这二人若真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他一定剁了他们喂狗了事。 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问身边的冗月:“算的如何?” 她知道,阴灵一般不轻易缠人,怨气如此深的阴灵,必然心中有恨,她让冗月算算,这永安王妃是不是命中该有此一劫,如果是,那这阴灵便只能引领其化怨,不能随意击杀,不然只会丧失两条命。 冗月道:“确有渊源,但,如若再有拖延,她便活不过三日。” “你说什么?!”那位小侯爷冲上来想要对冗月动手,被花二曲伸手挡开。 他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由身后的随从们扶住了他,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丫头,力气这么大吗? “你再敢随意动怒,出手不知轻重,别怪我不客气!”花二曲冷喝道。 “你!” 他一个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档气?正要出手的时候被身边一个随从拉住了。 “小侯爷,先让他们办正事吧,事办完了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仔细一想也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吾乃永宁侯府嫡子洛安,你们二人进我府中,是不是该报上姓名才是?” 冗月坐在床边,查探那王妃的情况,因为刚刚他的冒犯,本就不喜这个凡人。 “客套话不必多说,事情结束,你与我们也不会再见,不用多问这些。” 看出冗月不想理他们,花二曲直接赶人:“都出去都出去,我与我师父好好看诊,外人不要打扰!” 洛安看了他们一眼,因为别无选择,只能退了出去。 “可以开始了吗?” 冗月点点头:“你来。” 花二曲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胸前结了个印,红色的光芒置于掌中,她缓缓的向下放去,直到法印完全进入她的心脏处,花二曲才收回了手。 “心脉我已经全部护住了,剩下的做什么?” 冗月起身:“等待,这阴灵明显想要了宿主的命,又怕她死的太迅速,惹来降妖除魔人士的怀疑,这才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生命,明晚,拿了它就是,人间界不可多做逗留。” “好。” 出了门,洛安凑上来,紧张道:“如何?” 对于他的母亲,花二曲也看出来,他是真的担心。 冗月看了看一边心神不安的掌柜,道:“与他无关,是邪祟作乱。” 本来听到与自己无关,掌柜的还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句竟然是邪祟,整个人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庸医!胡说八道!” 洛安一听,又怒火上头的想要冲上前,花二曲也不再隐瞒,伸掌化剑,架在了洛安的脖子上。 “我警告过你,再乱来一下,我不会客气的!” 看到她凭空变出了一把武器,洛安知道,这两个人怕不是简单的游医,他收敛住性子,心中却有些恨意,他这个小侯爷,鲜少被人压低一头。 “你们到底是何人?” 洛安向后退去,明显收敛了锋芒,花二曲这才将剑拿开,那剑涣散成红光,消失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下跪磕头,颤颤巍巍又激动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是神仙大驾光临,请神仙大人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我们本就是游离四方的修炼之人,并不是什么神仙,你不必下跪,我们不吃你们的供奉,洛安与我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突然间被指名道姓的洛安脸色有点难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指名道姓指示他,这男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花二曲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啊!愣着干什么?” “你!” 洛安苦于有求于人,心中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忍耐,便跟着冗月去了。 次日一早,凉亭里传来了古琴的声音,琴音悠扬又使人心旷神怡。 花二曲快步的过去,带着两小坛酒,坐下倒了杯酒乐呵呵道:“阿月,我说的没错吧,人间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的。” 说着,她把一杯酒放在冗月面前:“这是掌柜的送来的谢酒,尝尝?” 冗月头也不抬,只是专注的弹着自己的琴,语气波澜不惊。 “不必,我不善饮酒。” 人家都拒绝了,花二曲也就没有多强求,她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爬的满心都是,冗月不喝,正好全是她的。 闷了一口酒,她欢快的啊了一声,夸赞道:“不愧是掌柜的珍藏好酒,对了阿月,那个阴灵,你问清了来历了吗?这侯府近期可有死人?” 想起洛安再回答他问题时躲闪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他一直在欲盖弥彰,这个阴灵和他们绝对关系匪浅。” 一句话结束没有回声,冗月好奇的抬眼,看到花二曲喝的特别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直灌,他忍不住伸出手拦住了。 “浅尝辄止,晚上还有事,你别喝多了。” 花二曲抹了抹嘴,笑道:“没事的没事的,这才多少啊?我海量好不好?” “这凡间的侯府出了这种事,你们冥界不管?” 花二曲哭笑不得:“我说阿月,我又不是酆都大帝,这冥界也不归我管啊~哪能点谁就让谁去吗?最多仗着些平日的情面,留个符,让他们跑一趟,收个鬼罢了。” 按住颤抖的琴弦,冗月下一秒的话让花二曲的酒都险些喷出来。 “你请拾魂的两位阴差过来一下,我始终有一点不明白。” “阿月,他们跟你可不一样,这可是白天,小黑大白出来的话,可是会有损阴气的,他们又不是妖,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行走的,不就一个阴灵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冗月起身,面朝荷花池,微风拂过他的眉眼,似乎想帮他舒展心中的疑虑。 “昨日那阴灵我看过,不过死了几年罢了,除了她的怨念太深,我还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怨气,她死了才几年,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法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东西在协助它。” 闻言,花二曲一愣:“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协助这阴灵作祟?” 冗月摇摇头,仰天长叹:“事情越发变得复杂了,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就真的会出大事。” 想不明白的花二曲,只能自顾自的喝酒:“你们这些人啊,说话就喜欢吊人胃口,阿月,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话也就别说,省的勾的人心里直痒痒。” 冗月坐回来,垂眸轻抚琴身,薄唇轻启:“南海归墟知道吗?” 她喝酒的动作一怔,随后道:“你不会怀疑是那里面镇压的上古恶灵吧?” “这个猜测很可怕,可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花二曲不相信的哂笑了几声:“不可能,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出来一只都够六界喝一壶的,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恶灵虚体,根本不可能在人间界胡作非为。” 冗月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空灵的一个琴音突兀的响起,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黑色眸子看着她。 就这一个眼神,花二曲瞬间领会,这一刻,她手里的酒突然间就不香了。 “难不成,镇压的结界有松动,跑出来一只,找了这个阴灵做契主?” 又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冗月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你还不笨。” 一句夸人的话,愣是听得人一点高兴不起来,她撇撇嘴:“真是多谢神尊夸赞!” 随后,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眺望着不远处的侯府内院,道:“可是反过来想想,一个阴灵,本就孑然一身,它敢和这样的一个恶魔定下契约,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它到底和这个侯府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它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是和恶魔交换自己的全部呢?” 冗月不语,重新弹起曲子,琴音声声入耳,可是这次弹得,却有些许的惆怅,或许连冗月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了所谓的情绪,尽管这情绪微不可察。 曲通人心,从前无情的人,为了一个阴灵有这样的琴音,至于何时转变的,无从得知。 第38章 佛骨(四) 时间一到,两人就直接进了侯爷夫人的屋子里,门外的洛安看的心惊肉跳,门上被花二曲下了封印,他根本进不去,里面时不时的发出渗人的黑烟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那阴灵还在妇人体内挣扎不愿意出来,花二曲一边加大法力,一边劝说:“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趁早束手就擒,省的到头来灰飞烟灭!” 那阴灵放声大笑,笑容里包含着痛苦,不屑和仇恨,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 “结果?我要的结果就是她死,洛安死,他们王府里的人都给我死!!!” 话毕,又想钻回去,花二曲没有想过,一个阴灵的怨气在有东西支撑后,竟如此之大,她已经满头大汗,此刻阴灵想往回钻,硬生生的把花二曲给弹开了! 没等到撞击的疼痛,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轻易的扶住了,抬眸看去,是冗月无疑。 那阴灵还没有钻进去,就被一道白光定在了空中,冗月明白,不化解她的怨气,她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吾乃天界神尊,你到底有何怨气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本尊一定还你个公道。” “你是……天神吗?”那阴灵似乎有些动容,可下一刻就又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神智。 “你不会的!神仙怎么会管我们凡人的死活?不论天神还是凡人,你与他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花二曲刚想反驳,没成想,冗月居然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微的白光,抵在自己的眉心。 他居然对着一个阴灵起了神誓! “我冗月以日月为尊,天地为鉴,在此立下神誓,定会以公道为本,如有违背,将退出神籍,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大作,花二曲上前担忧的责备道:“阿月你疯了?神誓也是轻易立下的吗?!” 神誓受天道监督,如有违背,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万劫不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冗月如此坦诚,那阴灵思虑再三 冗月开口道:“我要知道缘由。” 那阴灵似乎还在斟酌,随后,便是天地一阵旋转,两人的额间,被注入了一道光,思绪被拉远了…… 长荣城的柿子红了,天气逐渐变冷,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都会有父母因为女儿的及笄礼,来到青云寺求平安。 叶棠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前殿的父母和方丈说话的时间又太长了,令她感到索然无味,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青云寺的景色在长荣城也是一绝,叶棠不自觉的就逛到了后院,抬眼间,被满眼金黄色的银杏树惊艳到了。 青云寺建立已有百年历史,所以,这银杏树也是十分的高大,树冠几乎囊括了后院的整片天空,金灿灿的,十分惹眼。 正感慨期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好奇心的驱使下,叶棠拎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走去。 没成想,青云寺的后院里,也有一间颇大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尊金色的大佛,而他的正下方,跪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诵经极为认真,声音似乎比前殿那些和尚们要好听,但毕竟不熟,是人家的地盘,叶棠不敢随意闯入,只是怔怔的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没成想那和尚居然站起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门口的姑娘身着绿色罗裙,粉面含羞,看模样,应该是才要及笄的。 “女施主可是迷路了?” 叶棠看着他,似乎听不见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和尚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和尚。 他面如冠玉,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格外的良善,只一眼,叶棠就想起了菩萨低眉这个词。 见小姑娘盯着他发呆,和尚又唤了一声。 叶棠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礼了,赶紧福身道歉:“小师父,不好意思,小女子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是迷路了。” 和尚轻笑一声,示意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叶棠跟了上去,和尚的身影比一般的人要挺拔的很,而且,比似乎寺庙里的其他人都贵气很多。 “小师父,我叫叶棠,你叫什么?” 叶棠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和尚侧目,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回应:“贫僧法号莲池。” 回去后,这个面善俊美的和尚在叶棠的心里,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她以前不相信一眼万年这个词,而今一见,或许,没错呢? 自那以后,她频繁的出入青云寺,听诵经,捐香火钱。 她家本是个书香门第,父亲官职不大,也就是个小小的县丞,所捐银钱不多,但是因为次数多,庙里的和尚都认识她了。 她每次一来,准找莲池,旁人诵经她不听,也听不进去,只听莲池诵经。 长此以往,方丈也看出了这姑娘的用意,只是摇摇头,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住,并不曾插手什么。 佛经听多了,叶棠似乎也理解了很多,真的开始对佛经感兴趣了,就开始缠着莲池跟她讲解。 莲池性子温和,为人谦逊,从来不觉得她烦,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叶棠侧着目光,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拜。 她也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是的,她爱上了一个和尚。 春来秋往,两人的关系逐渐熟络,可是叶棠发现,莲池似乎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 他不说,叶棠也不问,不知道也没关系,就这么听他诵经也挺好的。 她想听他诵一辈子经。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去青云寺找他,竟然看见洛安在和莲池争吵着什么,她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直到洛安离开,她才上前,看到莲池一向温润的面孔却变得有些愁容满面的,叶棠担忧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明白,永宁侯府的小侯爷,怎么会与莲池在一起? 莲池静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叶棠的头,以往和善的眼眸里,此刻满是不舍。 这是莲池第一次碰她,叶棠只觉得心中雀跃,没顾得上莲池失落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他诵经礼佛。 离开时,莲池从袖子里给了她一串红豆手串,叶棠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莲池,而他对她温柔一笑,就是这一笑,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人。 第二天,当她再次去青云寺的时候,方丈却告诉她,莲池走了。 叶棠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明明昨天才和她表明心意的人,为何今天就走了,为什么? 叶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浑身无力,回去后,茶饭不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高烧不退,父母都吓坏了,找来的郎中都对她的病症无计可施,都说是心病。 高烧昏迷中,叶棠一直握着左手的那串红豆手串,梦中呓语,泪意阑珊。 正逢战乱,景朝的军队节节败退,可是战败的消息还没有持续多久,捷报却频频传来。 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均无败绩,而叶棠也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年,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坊间传闻,说是烈阳王用兵如神,才能收复回景朝战败的四座城池。 烈阳王的出现和莲池的消失,时间上恰到好处的吻合,再加上洛安之前和莲池吵架的事,叶棠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莲池是烈阳王吗? 若真如此,他给自己的红豆手串,是让她安心的等他吗? 想通了的叶棠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病也好的快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与她毫无瓜葛的洛安,竟然亲自上门提亲,还带来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叶棠哭着喊着说不愿意,求父母不要答应。 可毕竟是圣旨,他们也无可奈。 “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娶我?” 叶棠哭着质问洛安,洛安冷笑一声:“哼,叶姑娘,你我可不算素不相识,我们在青云寺见过一次,本侯爷我,对叶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 洛安说这话时,眼里分明是仇恨,那一见倾心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淬了冰一般,将叶棠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另外提醒一下,这是圣旨赐婚,不得不从,抗旨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洛安环视了一圈叶家,继而嘲讽道:“叶家这一百多的人口,总是活生生的好。” 此话一出,叶棠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洛安大笑离去。 第39章 佛骨(五) 大婚之日,也正是烈阳王凯旋归来之时,期间便听闻了永宁侯府嫡子洛安求娶叶县丞之女叶棠的事情。 长荣城毕竟是皇城,两万大军刚进进城门,烈阳王便单枪匹马的直奔叶府花轿。 嘈杂的迎亲喜乐里,红盖头下的叶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声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棠儿!” 熟悉的声音直击耳膜,叶棠的眼眸顿时充满了光芒,她掀开轿帘冲了出去,眼前的人身着铠甲,因为边关的风吹日晒,她的莲池瘦了好多好多,也黑了一些。 一年未见,眼前的心上人即将作他人妇,莲池心中无比恐慌,他以一杆长枪,直直的插在迎亲队伍前,高声命令。 “吾乃烈阳王,今日凯旋归来,进宫面见圣上,在本王回来之前,尔等不可再前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他的士兵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莲池坐于马上,低头对着已经眼含热泪的叶棠到:“等我!等我以军功换你,迎你光明正大的入我烈阳王府。” 叶棠嫁入侯府毕竟是圣旨,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安危而肆意抗旨,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叶棠难掩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嗓音回道:“好,我等你。” 可直至日落黄昏,不见莲池回来,等来的却是皇上的禁卫军和洛安。 洛安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棠,眼中厌恶之意明显,他对着在场的所有百姓,包括那两万大军喊道:“你们不必等了,烈阳王私通外敌,又欲弑父夺位,已经被皇上下令斩杀。” 叶棠两眼一黑,厉声呵斥:“你胡说!不可能!烈阳王战功赫赫,收复四座城池,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 他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一定料到会有这一幕。 洛安举起手中的信件,高声道:“这是烈阳王与敌国往来的信件,信中提及,烈阳王假意收复城池,等他回朝后,敌国奸细帮他夺得皇位,他便以十座城池为礼,感激敌国皇帝,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不可能!这是你捏造的,一定是你!” 叶棠愤怒的冲上前,想要撕毁他手里的信件,那所谓的证据。 但是,她毕竟是一介弱女子,人还没有碰到洛安的马,就被他的侍卫摁住了。 洛安下马,好似施恩一般道:“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与烈阳王有情在先,我也一样要你,娘子,为夫实在是仰慕你许久,今日能得续良缘,乃我三生有幸。” 而后,他又对那些士兵说道:“而你们,是我朝的英雄,皇上格外开恩,不牵连士兵,还要给你们论功行赏。” 一句话,安抚了军心,叶棠此刻心如死灰。 就这样,叶棠还是被迫嫁入了侯府,后来她才明白,洛安根本不是对她一见钟情,他娶她的用意,只是因为皇上膝下无子。 莲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与洛安的父亲永宁侯同辈,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那对父子就是要铲除了他。 除掉了莲池,洛安的父王就是下一任皇帝,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莲池从来不想争这天下,哪怕他皈依佛门,那些豺狼虎豹也不愿意相信。 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一代枭雄明明护国有功,凯旋归来却被砍头,没有死在敌军的刀剑下,却反而成了自己国家的刀下亡魂。 他守护的这片土地,却成了他的坟墓,救国大英雄尸首不全,没有马革裹尸,竟落得个弃尸乱葬岗的下场,多可笑。 而因为她与莲池有情在先,关于叶棠不洁的传言变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侯府里也是日日受着折磨,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洛安本就厌弃她,在莲池死后没多久,就在一场皇家宴会上,陷害叶棠,让她给皇帝倒的酒里有剧毒。 皇帝勃然大怒,洛安从她的房间里搜出了那瓶没用完的毒药。 证据确凿,皇上听信了洛安的话,说她与烈阳王伉俪情深,谋害皇帝是要给烈阳王报仇。 龙颜盛怒之下,叶家一百多号人口,连同她一起,全部斩杀。 两人从记忆里抽出身,花二曲愣住了,方才看到的那些,全部都是这个阴灵叶棠的往事。 她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是这样的曲折,缓过神来,她也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你等着,回去我就报告给北帝!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凡间的皇帝,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冗月问道。 叶棠惨笑一声:“他就是个傀儡,还不是要对永安侯言听计从,永安侯之所以要除了莲池,只不过想名正言顺的继位罢了。” 冗月思考着,凡间的权利斗争,他一个神仙不好插手,否则,将会收到二次反噬。 他思量了片刻,道:“我们不便插手凡间的恩怨,他们造的孽,自会在死后由冥界酆都审判,叶姑娘,你和莲池这一世历经磨难最终没有得偿所愿,本尊愿助你重修魂魄,让你和莲池得以投胎转世。” 叶棠明显不悦:“那我这一世的仇,就这么算了?!” 花二曲笑道:“叶姑娘,冥界的审判,跟你们的傀儡皇帝可不一样,以他们的造的孽,不可能再有重新投胎的机会,你又何苦自己动手?” 听到这,叶棠眼中的悲愤确实逐渐消散,想到了什么,她继而犯难道:“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阴灵,又怎么回头?” 冗月结印胸前:“我替你解开契约,阿曲,记得护好她。” 花二曲点头:“好!” 叶棠吃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与人结下契约?” 冗月神色变得凝重,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周身开始充斥着巨大的神力,他将神印笼罩于她的头顶之上,告诫她。 “记住,永远不要与恶魔做交易,他们做事狠历,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而你不同。” 叶棠只觉得自己的似乎要被一股力量扯碎,她痛苦的叫出了声,渐渐的,一股神秘的黑色力量逐渐冒出来,它愤怒道:“没用的东西,我吃了你!” 眼看着那恶灵要吞了叶棠,冗月大喊一声:“阿曲!” 听到冗月一声喊,花二曲迅速凝结灵力,捏了个诀,急忙护住叶棠的阴灵,在冗月解开契约的那一刻,她动用了流丹镯,成功将其收了进去。 被激怒的恶灵瞬间扑向冗月,他施法搏斗,斗法期间,连带着花二曲被撞向了一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恶灵猛的张口,吞噬了冗月白色的身影,砰的一声撞开房门,飞了出去。 “阿月!”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看到冗月消失,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停。 她想也没想的冲出门,幻化成一道红光,追了出去,被冲撞在地上坐着的洛安望着远处的光芒,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佛骨(六) 恶灵四处逃窜,花二曲紧追不舍,一红一黑两道光芒相互缠绕,最终,停留在了两座山头上。 花二曲脚尖轻轻落在山峰顶处,微微悬空,红色的衣裙肆意飞扬。 手中的浮华剑寒光凛凛,乌黑的发丝因为追赶变得有些许的凌乱,却不难看出她眸中的杀意。 “我再说一次,把阿月还给我。” 恶灵毫不在意的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一个修为不过一万年的小花妖,拿什么跟我谈条件?我今天运气不错,竟吃了一个昆仑胎,他的修为还达到了十五万年之久,等我炼化了他,这六界,还不是唯我独尊?哈哈哈哈!” 花二曲在这一刻什么也没听见,就听到了那一句炼化了他。 她透彻的红眸里微微蓄起了泪水,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黑气,似乎要将它看穿,看看冗月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炼化了。 她浑身冒着渗人的红色灵力,眸底的红色彼岸花又一次出现了,手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她充沛又强大的灵力,剑身在这一刻也泛起了红光。 “你找死!” 话毕,身形顿时没了踪影,下一刻直直的朝着恶灵攻击过去,恶灵躲开,下方的山峰居然被削掉了一角。 恶灵戏谑道:“小丫头,生气了?” 她重新蓄满灵力,左手捏诀,右手送出浮华剑,再度施法,结印胸前作用于剑上,那剑的威力便扩张了数倍不止,周围狂风四起。 花二曲手臂一挥,巨大的剑气横扫整片山头,那恶灵刚刚躲开,她捏诀的左手竟同时施法,剑雨也一同而下。 看的出来,这是她用尽了灵力施展出的大招。 可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式,这得需要多大的神识才能做到不串通术法,走火入魔? 恶灵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只能快速躲闪,可一个不慎,竟被一剑伤到。 而下一刻,那团黑雾里逐渐透出一道道白光,随着那恶灵的一声吼叫,冗月竟破体而出。 收起灵力,花二曲迎面而上,想要接住他,没想到冗月猛然转身,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这时的她才发现,冗月身后,那恶灵随之而来的攻击,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他紧紧的遏制住她的腰,自己调动周身全部的神力,抬手对上恶灵的强大的攻击。 可这次,居然让他瞬间破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色衣襟,冗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阿月!” 两人降落在一座石峰上,花二曲惊慌失措的捧着冗月苍白的脸颊,心中无比自责。 要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来到这人间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也不会让他再次受伤? “阿月,你怎么样?” 冗月来不及休整,借助着花二曲的搀扶,赶紧起身催促。 “快走!我现如今神脉被封,法力不足,它是上古恶灵,你我都不是对手,你为我打掩护,争取逃脱时间。” “好!” 两人相互扶持,一边飞行穿梭,一边躲避着那恶灵的攻击,不想,这东西法力如此高超,竟然在离他们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已经推了一掌过来。 玄度剑破损还未修复,冗月只能徒手对抗,可坚持不到眨眼的功夫,两人均被拍落。 因为冗月在后,所以大部分的法力都是他承受的,花二曲只是被他连带着摔了下去。 “阿月!阿月你没事吧?” 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看着那愈来愈近的恶灵,他淡然的一笑:“阿曲,这一劫,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恶灵停在空中,逐渐幻化成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形,他张狂的笑着:“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还想逃?哼!上古真神都灭不了我,你们还想异想天开吗?” 花二曲却是温柔一笑,她抚平了冗月紧皱的眉头,道:“我自小就依赖着别人生存,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主动护过谁,别人对我好,我从来不去计较这各种缘由,因为我只在乎结果。” “阿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话说到这,冗月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又想先沉睡自己的灵魂,将身躯给那个人使用。 用力的拉住花二曲的手,冗月忍着胸口的疼痛。 “你不许唤醒她!” 唤醒了她,触发的神力气息,会引来六界的觊觎,到时候,一旦被有心人查到,她身上的这个秘密,很可能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上次是因为处于虚空深渊里,神的气息跑不出去,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刻的花二曲轻轻一笑:“我别无他法。” “阿曲……” “放心,不会有事的。”花二曲留下一个轻松的笑容。 话毕,她摸了摸自己唇瓣上的鲜血,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血液包裹掌心,而后结印掐诀。 恶灵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身上的原本的气息逐渐微弱,它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灵魂进行沉睡。 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他熟悉的神力。 是她?!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双眼,原本灵动的红眸微微散出红光,嘴角挂着嗜血般的妖媚笑容。 她伸出右手,恐怖的神力逐渐聚集,脚竟然像踩楼梯一样凌空着,一步步的向上走去,直到能与那恶灵视线平齐,才停下脚步。 那人青丝飞舞,眼帘轻轻抬起:“怎么?不认识我了?岙肜?” 被人一下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岙肜有些惊恐的向后一步。 “你是……你是……” 它语塞了半天,那名字,它根本不敢说出口,如果真是她,那它今天,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南海归墟里出来的?” 岙肜不语,很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它好不容易才出来,绝对不能就此死掉,哪怕是奋力一搏。 思及此处,它气势汹汹的向她冲过来,谁曾料到,她伸出掌心,那岙肜的攻击便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动手指,岙肜感到的是身躯被挤压的疼痛,愈来愈烈。 “后土大人,岙肜……岙肜知错,求后土大人网开一面……留我一命……” 后土勾起唇角:“你既知道是我,我又焉能饶你?让你出去大肆宣扬我的踪迹吗?” “这具身躯法力修为本就一般,倘若你将我泄露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岙肜,当年因为参与战争的众神太多,我没有办法消灭你们所有,但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不等那恶灵反应,后土一个挥手,那岙肜便瞬间化为烈焰灰尘,消散于天地间,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完全喊出来。 后土转身,轻飘飘的落在冗月面前,他费力的起身,恭敬的拱手行礼:“冗月见过后土真神。” “觉得我心狠手辣,和那个要开启人间界的真神后土不一样,是吗?”后土讥讽道。 冗月摇头:“不,他留着,本就是个祸害。” 后土轻轻一笑,似乎是赞同了冗月的话。 “岙肜都出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如今只有一魄,每动用一次神力,我的魂魄就会有所消耗,所以,现如今的六界,我已经无力插手任何事。” “女娲神只里,有关于加固封印的功法,冗月,你生来是昆仑胎,守护六界一样是你的责任,南海的封印,便由你去加固了。” “是。” 见冗月答应了,后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了看这凡间秀丽山河,心满意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间界,甚好,甚好。” 话毕,强大的气息散去,面前的身躯轰然倒下,冗月一惊,赶紧上前接住。 看着怀中沉睡的脸庞,他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你胆子真大,连她都敢算计,你怕是第一个把她当个打手的人。” 这丫头强行沉睡自己,拉出后土替她杀了岙肜,之所以不怕她强占身躯,就是算准了她杀了岙肜肯定会大用神力。 这样的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夺她的躯壳,再者,后土看到岙肜的那一刻,就知道南海归墟的封印她管不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她真的强占了她的躯壳,那就等于告诉了众人她的存在。 只有一魄的她根本无法长时间清醒,到时候被有心人拉去炼化神器或者其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能说后土想不到这点,就算她想到了,知道花二曲胆大包天的利用她,那也是后面的事了,随她生气。 冗月将其抱起,飞身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潭水边,把她放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打坐疗伤。 两人这一休整,竟整整过到了次日晚,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满眼的星空和皎洁的圆月。 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冗月坐在自己身边,正在打坐疗伤,感受着他越发平稳的呼吸声,花二曲知道,他的伤已无大碍了。 坐起身,花二曲凑到冗月身边,伸出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月?” 冗月没有反应,只是依旧紧闭双眼,继续着自己的疗伤过程。 看他没有回答,花二曲觉得他很可能是到了入定阶段了,太入神了,这才听不见她的话。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映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波纹,显得特别好看。 细腻的毫无瑕疵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子,下方是好看的微微泛着粉色的唇瓣,每一个部位都长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花二曲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双手环住膝盖,将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用着一只透亮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微风时不时的吹过,撩起的风吹草动和树叶的沙沙声,让这一切都变得静谧,安详,美好。 视线落在他光洁的手腕上,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她伸出手掌,变化出了一个红色的绳子。 然后轻轻的系在了他的手腕上,花二曲指尖轻轻一点,红绳便化作红线紧密的印在他的手腕上,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何物?” 冗月突然地开口,让花二曲吓了一跳,随后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我创造的,有了它,不论你去哪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在哪,是不是很贴心?” 冗月罕见的笑出了声:“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把你唤来了,又能如何?像今天一样,再把她唤醒吗?” 花二曲一时语塞,随后不服气道:“怕什么?我还会成长的!到时候,我不会再需要她了!” “拭目以待。”冗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花二曲不悦的戳了戳他:“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从前那是我懒得修炼,你等我在修炼一段时间,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嗯。” 这敷衍的回答是有点气到了她,她也不服气的开始打坐修炼,没等过了多久,冗月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一沉,睁眼看去才知道,这丫头睡着了。 刚刚还说要让他刮目相看,这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也怪不得她,这一战,打的太消耗她的神识和修为了,也难怪她觉得累,一个上古真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唤醒的。 而这次被唤醒,后土沉睡回去,又少不得要吸食她的修为了。 她这期间的辛苦修炼,又白干了。 冗月无奈的笑了笑,向来讨厌被人碰的他,这一次,居然没有推开她,反而是闭上了眼,宛若无事一般,继续自己的事。 第41章 佛骨(七) 天界中,天君正在和乐羽下棋喝茶,突然间,那阵强大的神威还是让他愣住了。 这波动不大,倒也不小,如果他察觉到了,那相信,六界中也有不少人会好奇它的来历,他怎么不知道,六界有这样的强者? 这到底是谁? 乐羽放下茶壶,疑惑道:“天君?” 喝了一口茶,和尘回过神来:“无碍,你方才说什么?” 被问第二次,乐羽先前酝酿的胆子也小了下去。 本来想让天君放乐桑回幼泽去,不然,她怕日子一久,兮伽对乐桑的情意,真的会给她带来厄运。 可她一直是质子的身份,现如今,又怎么好开口让她回去? 这么一来,难保和尘不悦,到时候,她失了宠爱,反而让她和乐桑在天宫里不好生存。 “天君想事太入神,乐羽说,桑桑年纪不大,可这修炼的根基太差,希望天君能多多照顾,别让她出事就好。” 知道乐羽的意思是想让他给乐桑找个老师拜师学艺,和尘却装糊涂。 “自然,有本座在,这天宫,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妹妹。” 话都说到这份上,乐羽也不敢说不,只能点头笑着感谢:“谢天君怜爱,天君,下棋还需专心哦~” 和尘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他轻笑一声:“羽儿棋艺也是见长。” 乐羽低头腼腆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那笑意在眼底却满是寒意,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努力争取。 *** 月明风清,月光笼罩下的树林里,还是略显阴森。 花二曲手持夜明珠,一路走着,在前面的一处乱葬岗处,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小黑大白!”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这两个人面孔森然,在凡人看来如此阴森恐怖,可在她的眼里,许久时间未见,倒也显得亲切。 “我们黑白无常在你的眼里,倒真是少了不少阴气啊~”白无常打趣道。 黑无常看着她身后逐渐走出的人,两人恭敬的行礼:“冥界黑白无常,拜见冗月神尊。” 冗月微微颔首:“确定在这吗?” 知道冗月指的是烈阳王的尸体,黑无常看了看身后臭气哄哄的乱葬岗,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是,小的查过,那烈阳王的尸首,最后就是被丢在这。” “可怜啊,一代枭雄,就此没落,他但凡没有插手凡尘中事,再过个几十年,也能得道,升入西天梵境。” 听着白无常感慨的话,花二曲吃惊道:“这家伙竟这么厉害?寻常人想要通过佛法修道,最少也要几个轮回吧?这烈阳王不是才二三十吗?” “嗯,这也足以见得此人的心性纯良通透。”黑无常道,“花老二,你来的正好,烈阳王是横死,心中无恨却执念颇深,可惜是游魂,只能请你把他指引出来了,他死了有些年头了,又因为修炼的佛道,气息本就和其他的鬼魂不一样,能够隐匿于天地间,我们实在找不到。” 花二曲点点头,她走到乱葬岗前,捏了个诀,手臂一挥,整个乱葬岗便笼罩在一片红色中。 她脱下鞋子,拨动了脚腕上的引魂铃,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悠远。 渐渐的,她踮起脚尖,每踏一步,便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纤细的身姿轻柔的舞动,眸子里却带着些许的哀伤,脚上的引魂铃随着舞蹈的节奏,时快时慢,竟也慢慢的形成了一首没有曲调的曲子。 这是冗月第一次看她跳舞,他从没想过,她的舞姿会这么优美动人,自己在天界中看过不少的仙娥跳舞,但鲜少有人能跳的如此动情至性的,和天界那些舞姿清高的仙娥,显然不同。 她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周身的裙摆随风飘动,忽然,舞蹈戛然而止,花二曲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举起的手掌慢慢靠近,倏地,拍了两下,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微弱的黄色光芒从树林深处向他们过来,他逐渐幻化出了人形,那人居然笼罩在一片金光下。 叶棠说的没错,那是一张极其温柔的面孔,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眼神,所有的慈悲情怀,全在里面,那是看一眼就会觉得世间美好的眼神。 花二曲又施法在手镯里,将叶棠放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莲池的一刹那,泪水不自觉的流落,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思念一瞬间爆发,她奔跑着扑向那个怀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莲池。” 莲池动容的将她紧紧的收进怀中,声音里略有哽咽:“棠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叶棠哭着摇摇头:“不会,不会的,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意了。” 蓦的,冗月发现身边的人,眼中也微微有些雾气。 花二曲笑着抹掉了眼中的泪水,这比当初看的人间界戏本子有趣多了。 “你在哭?” 冗月这不问还好,一问,她的泪如同决堤水一般,哗啦啦的流。 “阿月,太感人了,太感人了这爱情。” 他出神又不解的看着面前两个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心中略有疑惑,这是爱情吗? 这种爱情,他似乎在以前的天君和禾凝身上见到过,可自从禾凝死后,就再也没有了。 黑白无常在一边扶额无语。 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老是让他们在抓鬼魂的时候,给她带人间界的戏本子,看了也是泪流满面,现在还是这样,这毛病一点没变。 两人寒暄结束,叶棠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恢复的魂魄,欣喜不已,连忙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冗月连续磕头。 “叶棠多谢神尊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你不用拜我,我也不是一点酬劳不要。” 叶棠一脸不解看了看冗月,又上下打量了自己:“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给神尊。” 冗月在这时,将目光放在莲池身上,他身上还泛着微微金光。 “我要他的佛骨。”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看着冗月,这佛骨一看就知道是莲池死后形成的,他生前吃斋念佛,修炼佛法倒是有些成果。 不然也不能有佛骨,这些年,也是佛骨护着他,才不至于让因为他飘游太久,以至于魂飞魄散。 可冗月要佛骨做什么?这种辟邪的东西,他一个神仙,要这个做什么? 莲池一愣,倒也没有推辞,反而是一笑,走过来,将佛骨双手呈上。 “你们救了棠儿,区区佛骨,这是应该的。” 那佛骨,如同一颗珠子一般,冗月垂眸,接过佛骨,在手里慢慢摩挲着,又开口提醒。 “叶棠毕竟与恶灵做过交易,灵魂早就被它消耗殆尽了,所以即使修复了魂魄,也只有一世的时间。” 也就是说,叶棠只有一世转世成人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世,那之后,死了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叶棠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和莲池对视一眼,又释然的笑了。 “没关系,能与他一起投胎转世,便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两人再度感谢,就跟着黑白无常一起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花二曲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她修复的魂魄,我怎么不知道?” 冗月收起佛骨:“在你靠着我睡着的时候。” “……” 敢情是在暗戳戳的说她懒的一事无成呗? “阿曲。” 突然间被冗月严肃的叫了一声,弄得花二曲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冗月向她伸出手:“我修为耗尽,在这人间界,怕也是修不回来几成了,回天界,靠你了。” “……呵呵!” 她无奈的扯了个笑容,正准备施法时,又回头跑回去,穿上了鞋,然后伸手想带着冗月。 她想把手臂从冗月的腰间穿过来揽住他,可她的胳膊有点短,这样两个人有点太贴着了,不舒服,又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又太高了,搭不住。 冗月看她对着自己折腾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开始走,有点不耐烦。 “你当睡觉吗换这么多姿势?” 花二曲抱歉的笑了笑,道:“那个腾云的路程有点长,离怨宫可是在九十九重天呢,我想着怎么缩小你的体块好让我少消耗一些灵力。” 冗月忍无可忍,这丫头,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懒的修炼者,他伸手抓住花二曲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愠怒。 “就这样飞!如果你坚持不到回去,那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增加修炼了。” 被他的话刺激的头皮发麻,花二曲苦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胸脯,顺了顺他几口气,便认命的施法回去了。 第42章 当面答谢 天界。 那恶灵被后土击杀,但冗月也是身受重伤,体内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现下一直在沉睡和修炼之中来回切换。 拿出冗月之前给她的药单,花二曲直奔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了,这家伙的法力越用越少,再不闭关重开神脉,她指不定会真的被天君碎成十八段,还扔进镇妖塔中喂了那些妖魔。 正走着,看见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过来,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五皇子华晤,怎么身边还有魔族的暮瑰公主?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不管了,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现在冗月现在法力不济,她就算这个时间段被人杀了,也没有人替她喊冤。 可天不遂人愿,好像她每次不想引人注意的时候,总会被人注意到。 “等等!” 花二曲头大的站住脚,一脸不情愿,等她转过身的时候,也不得不堆上一脸笑容。 “小妖见过五殿下,见过暮瑰公主。” 花二曲他只是听底下的小仙门谈过几次,却并不曾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妖精。 她和身边的暮瑰显然不是同一个类型的美人,暮瑰的美,带有攻击性,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高贵的傲气。 可这小花妖不一样,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红色的美眸十分透彻,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是眼尾微翘。 有股天生的魅惑感,可是眸中的灵动却减少了这种魅惑感,宛如姑射神人一般,倒也令人惊叹。 华晤围着花二曲走了一圈,这丫头来了天宫数日,身上也早已换上了天界的服装,不再是当初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也是长袖长裙。 只是她的脖颈十分白细修长,连带着寻常的衣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原先露出的脚也穿上了鞋,不得不说,这丫头穿红色真的特别好看。 红色在她的身上,能穿出别人穿不出来的味道。 “不在我叔父身边伺候着,你要去哪?” 可不能告诉他自己把他叔父弄得法力快溃散完了,虚弱到现在还没醒吧?花二曲低头,想着头能多低就多低,少惹事。 “回殿下,神尊在打坐休息,命小妖去拿点东西,时间久了,怕是神尊会生气,小妖就先行退下了。” 暮瑰想起来,这小丫头自己见过,自上次魔域的赌约后,听闻她与冗月素来亲近,这一点,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眼看着花二曲即将脱离,她却勾起唇角,似乎并不打算让她逃脱。 “你这天宫的小妖,倒是随性,五殿下都没说你可以离开,你便自行离开了?这规矩,放在我们魔族人身上,是断不可能存在的。” 被她一句话勾起了自己的胜负心,华晤突然间醒悟,他看了看身边娇美傲然的美人,心里只觉得是花二曲让他在自己心仪之人的面前丢了脸,当即愤怒的向她挥了一掌。 “狂妄小妖!你好大的胆子!” 放弃躲开的机会,花二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顿时面色泛白,唇角开始渗出血液,因为疼痛,灵动的眼眸中也开始有了些许氤氲雾气。 她明白,这一掌不让他打在身上,华晤的怒火根本不会消,事情闹得越大对她越没好处。 她在天界也没什么过命的朋友,除了昏睡中的冗月和现在都自身难保的乐桑乐羽,她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自行去天狱,领二十道天雷,给暮瑰公主赔罪。” 二十道天雷? 真领下来,她怕是不死也脱一层皮。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开口的话,让华晤险些气歪了脸。 “我不去。” “你敢?”华晤厉声呵斥,“违抗本殿下的命令,你知道后果吗?” 她也不是个吃瘪的主,魔君她都敢顶撞,何况一个色欲熏心的五皇子? “殿下,您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天界中人。” 华晤恍然想起,这丫头是冥界人,身后有着鸦姏这样连自己的父君都礼让三分的人。 她虽然一直侍奉冗月左右,但,能看出来冗月并不曾把她当下等人看待,不然,离怨宫数年来,不可能只留下来这个小花妖。 他若真的处置了她,这两个人,他不能保证可以应付的过来。 见华晤这样怕东怕西的模样,暮瑰又在心底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可面上却也不得不开口解围,毕竟,再如何他也是天界皇子,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你这小妖我也有听说,来历倒是不俗,即是如此,殿下便也消消气,待我们先去取了龙绡衣裙,再去亲自向冗月神尊赔罪,毕竟是他的婢女,神尊可在仙府?” 找冗月? 花二曲眼皮一跳,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冗月被她害的神力耗尽,神脉被封。 这还是个魔族公主,被她知道的话,回了魔界要是大肆宣扬,万一让谁起了歹心,她真的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必了!”花二曲道:“神尊昨儿个修炼太晚,现下正在休息,公主还是不便叨扰的,神尊的脾气,五殿下最为清楚,是吧,殿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间被提及的华晤脸色有些难看,才被她顶嘴过,现在又一副很尊敬他的样子,让华晤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来的憋屈。 他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冗月一直被自己的父君视若珍宝,毕竟是魔族公主,他再糊涂也不能真的让这个公主在天宫中肆意走动。 华晤不得已附和道:“没错,叔父的脾气飘忽不定,天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公主,本殿下带你去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暮瑰倒像是吃定了他一样,脸色瞬间变得不悦。 “我此番前来,取龙绡是一方面,也是听闻了冗月神尊的大名,慕名而来,只想拜访一下,殿下是在防着我吗?” “我……”华晤焦急到语塞,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美人公主的,就如此把她惹怒了,那还怎么让她心悦于自己? “即使如此,你我之间无信任可言,那便不多打扰,暮瑰这就告辞。” 话毕,暮瑰骄傲的转身要走,华晤一看急了眼,赶紧上前阻拦:“暮瑰,本殿下绝无此意,两族也早已停战,何来的不信任?” 暮瑰在心底知道,华晤这是开始动摇了,她微微仰起头,趁热打铁。 “冗月神尊的大名如雷贯耳,我自幼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拜见,上次我的寿辰上,虽有幸见过一面,却始终没能真正谈上一两句,而后在妖界,更是受了神尊的庇护,才得以活下来,今日来,就是想要对神尊当面答谢的,殿下便满足了暮瑰的愿望吧。” 一向骄傲的公主此刻满脸的乞求,这样的画面,让本就爱美人的华晤更加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好吧……” “殿下!”花二曲皱眉,心里将这华晤骂了个千百遍,蠢东西,也太经不起诱惑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子,花二曲真想把他打成狗。 华晤冷不丁的被花二曲一喊,震了个激灵,他有些愠怒道:“小花妖!你要造反吗?暮瑰公主只是拜访一下,叔父真能这么不近情面?” “叔父的面,可不是这么好见的。” 第43章 双灵境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惹得三人皆扭头看去。 来人一身的正气,宛如帝王降临一般的气势。 暮瑰不自觉的眯起双眼,他的容貌与华晤有些相似,可长得却比华晤看起来要更具有坚毅俊朗感,仅仅一眼,她便知道,这人是天界的战神三皇子兮伽无疑了。 此刻的兮伽早已换掉了战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衣袂飘飘,虽俊美却也难掩修罗般的气场。 “公主来我天界做客,岂有强行拜见的道理?” 暮瑰垂眸,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举止却依旧得体:“冗月神尊身份如此珍贵,竟然劳烦三殿下出面阻拦?想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倒真是难。” 兮伽走到花二曲的身边,道:“叔父是我天界尊者,公主想要当面谢恩,还要提前十日沐浴焚香,提前五日送上拜帖,待叔父同意才可,公主,既然来了天界,须得按照天界的规矩来。” “三哥……” 华晤刚想说话,便被兮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他不记得冗月有这样的规矩啊,冗月虽是天界尊者,却也最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来去随性,有人想见他直接上门就好,怎么三哥这样为难暮瑰? 可兮伽看自己的眼神,大有他再多嘴一句,能一巴掌拍死他的意思,也就只能闭了嘴。 本以为暮瑰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反而对着兮伽行了个礼,恭敬的解释。 “是暮瑰唐突了,望殿下不要怪罪,暮瑰愿意按照天族规矩来,也请殿下明鉴,暮瑰别无他意,只想诚心拜见冗月神尊,感谢神尊的救命之恩。” 看她是铁了心想要见冗月,花二曲只觉得眉心有些疼,求救似的看向兮伽。 拦都拦不住,所有的推辞之意全在话中,可这公主却置若罔闻,可见,用心之坚定。 兮伽冷哼一声:“即使如此,公主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话毕,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花二曲:“跟上。” 花二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帮她解围,便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离他们远点的时候,花二曲笑着谢道:“多谢殿下搭救。” 兮伽转身,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如初,看得出来,他还在介意自己带着乐桑回鲛人族那件事。 “我不是为了救你,魔族公主探望我天族神尊,几次三番阻拦却依旧无退缩之意,其心本就可疑,叔父的身边从来没有别人,我也从没见他这么护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倘若真能知道感激,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他的身边,将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站不到他的高度,你所看到的永远和他不同,他的任务是六界苍生,而你,苟且偷生都难。” 这一刻,兮伽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换做以前,她真的会破罐子破摔的回一句:有能力苟且偷生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这番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难说出口,站在他的高度,那他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够强大,他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她的心口开始莫名的发闷。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第一次被人这么贬低,她眼神幽怨的扫了一眼兮伽。 “战神大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少在这说教!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竟然惹来人反感,兮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我是看在桑桑的面子上,才会对你相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 见他欲走,花二曲竟然喊住了他。 “等等!” 兮伽回眸,脸色真不算好看。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和桑桑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可我能看出来,桑桑是喜欢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太突兀,兮伽有些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说什么?” 花二曲上前,说道:“殿下,我自幼正经书看不进去几个字,所以,总会听阿婆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我知道桑桑之所以修炼根基差,是因为她的从娘胎里带的毛病,而她坚持修男身,也是为了要壮大自己。” “否则,一个男人,他们再怎么欺负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但是女子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她的下场,只会比桑桑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说了半天,全是他已知的废话,兮伽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怒道:“有话直说,你们冥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吗?” 这番急吼吼的样子,都有点打击花二曲想要帮助这哥们的心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苗:“桑桑不是不知道,她就算修成男身,夺得鲛人族大权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她修男身,更多的,其实是求自保。” “如果想要打断她这个念头,你只有让她解决她现在身上的问题。” “你是说,让她能够像我们一样,可以修炼?” 花二曲打了个响指,调皮的一笑:“没错!” 也确实是,如果解决了乐桑修炼的事情,那么,她便不会那么执着于修男身了,乐桑要的不是什么鲛人族的皇权,不过是不再被人拿捏罢了。 看花二曲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兮伽疑惑道:“你有对策?” 花二曲说道:“我之前听阿婆说过,鲛人的修炼和妖,神,人,魔都不一样,他们所依靠的是鲛珠,很明显,桑桑没有鲛珠,所以,她修炼很难聚集灵力,再加上,可能慧根和悟性确实不高,就更难有修炼结果了。” “但我听阿婆说过,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她洗濯,重塑鲛珠。” “什么?” “双灵镜。” 听到答案后的兮伽,眉头拧的更深了,双灵镜他知道,那是九尾狐族可以起死回生的法宝,也是他们视作生命的宝物,这玩意使用一次,光休整,就需要十万年。 更何况,这驱使双灵镜的秘术,只有历代的狐族掌事者才能启用,他人也均是不会。 九尾狐族,那可是自上古时期就有的种族,他父君对他们都是礼让三分的,而他虽为天界皇子,但还真不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狐族给他用这双灵镜。 “确定可以重塑鲛珠?” 花二曲目光熠熠,毫无畏惧的对上兮伽的眼睛:“我阿婆,从不说谎。” 兮伽静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好。” 话毕,转身离开了。 好? 一个好字就结束了? 自己原本告诉他这件事,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双灵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者,就是拿到了,重塑鲛珠的痛苦,也不确定桑桑受不受得了。 她也是看不得这两个人这么互相折磨,如果乐桑真的努力和兮伽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在一起的几率是不是更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给他一个方向,有了目标,万一做成了呢? 耳畔又响起兮伽方才教训她的话,她有些不悦的撇撇嘴,心里又开始给自己找补。 冗月的目标是六界,她只求天塌下来不要压着自己就好,别的,也没能力肖想。 反正度过了自己的天劫,和冗月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可为何心里会有些不甘呢? 花二曲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药单,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 第44章 你我联姻 取了药材,回到离怨宫时,冗月已经悠悠转醒,目光接触到她残留血迹的嘴角,他眸子里满是冰冷。 “谁干的?” 花二曲赶紧擦掉嘴角的血,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全当活血化瘀了。” 冗月抓住她的手腕,神力微微一送,触到那股灵力残留的来源,他的眉心紧锁,有些厌恶道:“华晤?” 抽回自己的手,花二曲将他推到桌子边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了,我没事的,对了阿月,你猜我今天看到五殿下和谁在一起?” 见她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冗月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这小混蛋,一段时间不见,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谁?” “我们上次见过的,魔族的暮瑰公主。” 花二曲挡住冗月要喝茶的动作,将一颗三清丸放了进去。 看着逐渐化开的三清丸,冗月的面色一愣:“她为什么会来?” 花二曲想了想,回忆道:“听那公主说,似乎是来取龙绡衣裙的,也要感谢你在妖界的救命之恩。” 见他?龙绡衣裙和谢恩会不会只是借口?冗月垂下眼眸,这暮瑰怕是前来试探的,看来,闭关一事,须得提前了。 可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天界,他还真的不是很放心。 可他闭关重开神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被有心人知道,不乏人会捣乱。 “阿曲,告诉她,我不见,让她也不必如此。” 花二曲只当他还是不喜见外人,便点点头:“好。” 两人聊了一会,花二曲又替他将药浴准备好,便自己去修炼了。 这日,花二曲吸收完山犭君的内丹时,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生生的涨了近两万年的功力,她喜出望外,立刻跑着去找冗月。 “阿月!我跟你说,我……”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暮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冗月的对面,和他说着话,只是冗月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见她来,暮瑰云淡风轻的颔首,貌似她是这整个离怨宫的主人一般。 “曲姑娘,我们见过的。” 先前还说她只是一个婢女,现在当着冗月的面,就开始给自己面子,喊她曲姑娘了?这魔族公主好像挺讨厌她的。 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花二曲愣了一下,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自然,见了不止一次,公主这次来是……” 冗月看得出她周身灵力的变化,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明亮透彻,修为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山犭君的内丹还是有些作用的,他也由心感到欣慰,不经意间勾起了唇角。 这微弱的变化,使得他整张面孔都变得有些柔和,自然没有逃过暮瑰的眼睛,她还是面色如常的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先前说过,我来就是感谢神尊在妖界对我的救命之恩。” 暮瑰看向冗月的眼神里,算不得无欲无求,她这人永远的下巴昂扬。 可在面对冗月时,那双眼眸里却蓄满了小女儿的柔情,这一点,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 可不知为何,看的越清楚,她心里就越堵得慌,她不喜欢暮瑰看冗月的眼神。 “公主无需在意,当日,你我二人本就是结盟,断然没有抛盟友的道理。” 冗月说话,向来这样若即若离,暮瑰原本不在意,可她发现,他在对这个小花妖说话时,语气并没有这样的疏远。 而且,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丫头进门时,并不是唤神尊,而是唤的阿月。 两人关系已经亲密至此了吗? 暮瑰心里微不可见的揪了一下,她舒缓了一下心情,还是得体的笑了笑。 “不论如何,神尊的救命之恩,暮瑰是实实在在的受了的,况且,神尊赐药,还惦记着暮瑰的伤情,暮瑰也是感激不尽。” 冗月愕然,他疑惑的放下茶杯:“什么药?我没有给过你药。” 暮瑰当他是忘记了,接着提醒道:“神尊不是托人送了我一瓶疗养魔魂的丹药吗?那药……”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冗月出声打断了。 暮瑰一瞬间觉得脸上有些羞愧,本以为他起码是惦记自己的。 她在魔域养伤的这些天,心中每每想起他,总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可现在居然告诉自己,药不是他送的,这让她有些尴尬。 “那是谁送的?” “那个……是……是我。” 花二曲在一边举起手,两人向她投来目光,均是不可思议,没想过送药的人会是她。 “是你?”暮瑰不可置信的皱眉。 花二曲解释道:“公主您当时伤的确实很重,魂魄受伤休养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我想起来自己有一瓶药,想托人给你,但是,怕自己身份低微,药送不进去,就借用了阿月的名号。” 对于九阙站边的做法,花二曲其实打心眼里不是很认同,如果说暮瑰不是什么好人,那战夏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之前她搞砸了暮瑰的诞辰宴,想着有些亏欠,那药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做个顺水人情,便把药给了她。 “那真是多谢曲姑娘了。” 暮瑰面上笑的端庄,但心里却有些膈应,本来以为冗月能送自己疗伤药,必是对自己有好感,没成想,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以前冗月不知道姑娘家的那些小心思,可现在自从花二曲住进离怨宫,再加上凡间的那些事,他就是再是石头,也能看出来暮瑰对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被花二曲这么一搅和,倒是可以阴差阳错的让暮瑰断了心思。 可在暮瑰看来,花二曲就是属于好心办坏事,她在噬魂崖里将那瓶药看作是心里的慰藉,没成想是这个丫头送的,气的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住了。 莫名其妙的让暮瑰吃瘪,自己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冗月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的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细微,却还是让暮瑰听见了,她耳朵微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曲姑娘,我和神尊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她实在不想看见她。 又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花二曲听的十分不悦,冗月也察觉到了这股子喧宾夺主的气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出去。 见色忘义的玩意!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不论出气的还是不出气的,都是一个样! 花二曲重重的哼了一声,出去了。 暮瑰站起身,坐到了冗月身边,媚眼如丝的凑近他的面孔,轻声细语道:“神尊大人,天族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光天族,六界都在韬光养晦,那场大战结束后,也就魔族与天族的实力相当,难道,您不想来个强强联手吗?” 面对暮瑰绝美面容,冗月还是波澜不惊,他淡然道:“有话直说。” 暮瑰伸出手指,轻挑的点了点冗月的下巴,直接道:“我是最尊贵的血统,你是天界实力最强悍的神尊大人,你我联姻,我魔族便不再对天界有任何威胁,神尊觉得呢?” 冗月觉得这个魔族公主十分可笑,魔族出的变动,六界皆知,她如今根本没有多少的资本来与自己谈判。 如果说,之前在妖界,对暮瑰还有一丝的敬佩之心,那这次她主动委身求合作的姿态,则让他十分不屑。 她急切的想要靠山和自己的势力去扳倒战夏,这一点他又何尝看不出呢? “且不说魔族现在还不是公主掌权,公主此番前来,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你的目的告知魔君吗?” “你不会。” 暮瑰回答的利落,也很肯定。 “哦?” 她这么敢打包票,倒是让冗月有些惊讶。 暮瑰魅然一笑:“我虽然与神尊只见过几面,但也清楚神尊的脾气秉性,魔族的族内事,你不会插手,也不感兴趣,再者……” 话及此处,暮瑰突然间凑近冗月的耳畔,小声道:“那日同在虚空深渊里,我虽重伤昏死过去,但也不是没有感觉,烛龙的死,似乎不是你一人所为,所以,我后来又去了那里,神尊猜,我找到了什么?” 冗月鲜少的脸色一僵,他警觉的盯着暮瑰那张美艳的面容,当时把她收入衣袖之中,没想过花二曲会赶过来救他,难不成后土现身,她都知道了? 见冗月不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暮瑰开口道:“我发现了一股属于上古真神的气息,暮瑰愚钝,还真不知,神尊的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她以为是他的原因? 冗月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指也松掉了力气,是有所怀疑,但怀疑错了方向,也难怪,她在妖界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是花二曲和九阙进去救了他。 既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冗月放下茶水,似是真的被暮瑰要挟到了一般,同意道:“公主放心,魔族的事情,与我无关。” 闻言,暮瑰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倾身向前,更加靠近冗月那张俊脸,吐气如兰道:“那神尊也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保密。” 冗月破天荒的对她笑了一下:“多谢。” 这笑容晃的暮瑰怔住了,没想过这家伙笑起来竟然这样的好看,她掏出自己的玉牌,纤纤玉指自冗月的胸膛滑下,勾起他的衣襟,将玉牌轻轻的塞了进去。 动作颇具挑逗意味。 “这是我的令牌,有了它,神尊大可以无拘束的来找我。” 冗月无言,就这么注视着她。 毕竟是自己的心悦之人,眼下这么被盯着,暮瑰的面颊也有些泛红,她只当他是因为被自己威胁,有些不悦。 而后对他嫣然一笑,暮瑰起身离开了。 魔族人向来行为开放,花二曲怕冗月招架不住,便想过来给他把把关,谁想到,暮瑰已经离去,门口撞见花二曲的时候,还颇为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花二曲的怒火顿时烧的几丈高,早知道,那药她就是用来泡脚也绝不给她! 进了屋,冗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用布帛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有些嫌弃,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眉眼里全是厌恶,说实话,这样的神情,花二曲真的很少在冗月脸上看见过,这让她十分好奇,暮瑰到底说了啥,给他说成这样? 他微微用力,手上的衣服便瞬间化为粉尘。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烧了? “阿曲,接下来的数日,离怨宫不见外人,你记住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烧了自己的衣裳,花二曲嘴上也不问,只是应了他的话。 她正准备弯腰将那价值不菲的玉牌捡起来的时候,却被冗月捏住了手腕,看着他把脉的样子,花二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修为。 “阿月,吸收他人的内丹,修炼的速度倒是飞一般的增长,快到我都有些不习惯……” “阿曲,你历劫在即,再加上这山犭君本身就是作恶多端,所以才让你吞了它的内丹,可这种不劳而获的法子,你往后断不可再用,山犭君的内丹我是将它完全炼化后,你才能运用自如,不然,等待你的只有爆体而亡,这种修炼方法本来就是歪门邪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可行此方法,可好?” 看冗月一本正经的样子,花二曲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宽慰似的拍了拍冗月的肩膀。 “那是自然,我有一万年的时间待在忘川,过往的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想把内丹送我以谋得好轮回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要是真的贪恋这种修炼方式,早就飞升上神了。” 冗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担忧,转身眺望着远方,良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落日了,阿曲。”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玉牌,但花二曲还是给它收起来,放进了身后的抽屉里,而后扭头笑道:“阿月,你住的地方算是整个天界风景最好的,日出日落,全在你这。” 两人相视一眼,望着余晖透在那红色的美眸上,显得有些橙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温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一切都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阿曲,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突然间被夸,使得她的心脏莫名的跳快了,方才被暮瑰带来的不愉快,也所剩无几了。 她笑了笑,小跑着凑到冗月面前,踮起脚尖,让自己的眼睛对上他的,神情颇为调皮。 “阿月喜欢看吗?喜欢看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慢慢看。” 她的突然靠近,让冗月的胸腔里再度有了一些震动,同样是被靠近,暮瑰的靠近就让他有些反感,可花二曲的靠近,却让他浑身轻松,她的身上带有一丝丝特殊的馨香,一靠近就可以闻得很清楚, 晚霞的光披在她的脸上,使得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的吹弹可破,他只想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目光瞥到她有几根发丝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细长纤软的睫毛上,冗月情不自禁的将它们撩拨开来,这也促使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眼。 收起手,冗月双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修炼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花二曲离开,他又将抽屉里的玉牌拿出,手指紧握,玉牌也化作了粉尘。 第45章 道德沦丧 自从打定主意要修男身后,乐桑的修炼态度比以往认真很多,只不过天生根基太差,又没有鲛珠,这么多天,修为的长进几乎为零。 努力奋斗不得结果,乐桑独自一人哭了很久,直到夜晚才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回去。 “桑桑。” 熟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乐桑转过身,果不其然,兮伽站在她的身后,落寞了这么些天,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心里实在是思念的紧,才出来寻得她。 可这小人鱼明显哭过,兮伽心中一紧,上前关怀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乐桑的悲伤仿佛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 “小三,我真的是个废物,这么些天了,我无论怎么修炼,修为都没什么增长,怎么办?” 乐桑哭的稀里哗啦,兮伽也是心疼不已,她自幼修炼根骨受损,修炼不成鲛珠,无法迅速的聚集灵力,就像是一个蓄满水的桶里,桶壁有个洞,即便洞再小,也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 看她哭成这样,兮伽想要劝她别修男身的话,始终出不了口。 哭够了,乐桑哽咽的问兮伽:“你来找我,还是那个目的吗?” 兮伽不说话,他思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项链,那上面的石头泛着幽幽的蓝光。 他戴在乐桑的脖子上,说道:“这是云幽石项链,是个不可多得的护身符,你戴着它,我也好安心。” 乐桑低头,那项链是个用特殊材料打成的,幽蓝色的宝石,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对于兮伽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 她也伸出掌心,上面漂浮着一团流光溢彩的灵体,在兮伽疑惑的眼神里,她将它按进他的胸膛处。 灵体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兮伽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急忙握住乐桑的手,既感动又气愤道:“你疯了吗?拿自己的逆鳞练护心甲胄?” 乐桑抬眸,晦涩的笑道:“小三,云幽石我是知道的,世间罕见,弥足珍贵,你赠予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只能以逆鳞回报。” 鲛人族的逆鳞坚硬无比,制作成护心甲胄,防护力不容小觑,但是,这东西毕竟长在身上,生生的拔下来,是何等的疼痛? 况且,逆鳞拔下,炼化成甲胄灵体又得费一番功夫,也就是说,她早就将其拔下来,炼化好来送给自己了。 冗月无情,有些事做的太过墨守成规,父君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而他自幼能力出众,就一直被训练,他从一开始,就是当作替换掉冗月而存在的。 小小年纪,浑身的伤,他也很累,也很疼,可是父君母神从来不在乎,父君严厉一些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他对所有的儿子都这样。 可为何,母神对自己也不如对华晤那样亲和,除了说出自己让她失望的话,别无其他。 天界的夜晚有时候也是很寂寥,凄冷,那些个疼痛难忍的夜里,只有那个丁点大的小人鱼陪伴着自己,用鲛人特有的歌声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都说自己是乐桑在天界的护盾,可谁又知道,她是自己在这天界里唯一的温暖呢? 他动容的拉起乐桑的胳膊,深情的抚摸着她的小臂,声音里有些嘶哑:“傻桑桑,疼吗?” 乐桑摇摇头,而后也伸出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颊。 “小三,放弃吧,你没有办法一直护着我,我也想变强大,护着我想护着的人,小三,你我道不同,我除了修男身这条路,别无选择。” 乐桑注意到兮伽逐渐变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这些年四处征战,身上的杀伐之气有些凌厉,她在这一瞬间有些被吓到了。 放在他脸颊旁的手欲缩回去的一刹那,被兮伽一把抓住,乐桑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部被他扣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放大的俊脸和唇瓣上冰凉且陌生的触感。 兮伽重重的吻了下去,钳制住乐桑乱动的身体,心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明明对自己是喜欢的,为何要这样为难? 为什么非要修成男身,她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自己定会帮她夺回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这个小人鱼不懂吗? 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乐桑的鼻腔里,她的心里扑通的跳个不停,几番挣扎下,她奋力的推开兮伽,面颊羞红,不可置信的瞪着兮伽,羞愤之下,她第一次扬起手掌,打了兮伽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对兮伽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反而扯住乐桑的手臂,将人死死的揽在怀里,任由她怎么乱动都不撒手。 “兮伽!你疯了吗?你放开我!” 兮伽在她的耳畔柔声的乞求:“桑桑,不要修成男身,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无法被回应,乐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有了些许动摇。 他如今在自己的耳边说这些话,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其中,任谁看了都会惊讶,昔日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卑微的求她,只求她不要修男身。 乐桑不自觉的心如软了,可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兮伽一个人的身上,她承受不了风险。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停下来等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兮伽明白,这是乐桑做的最大的让步,他极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颓废。 “好。” 然而,角落里,九阙和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二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才敢说话。 九阙打开扇子,啧啧的摇摇头:“这三皇子够饥渴的,小质子还未有雌雄之分,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天界的天规,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奔放许多啊~” 花二曲不满的伸手,打在他的胳膊上:“废话少说,这个中缘由我不是才跟你说过吗,再说了,谁愿意看着自己的爱妻变兄弟啊?” 被花二曲这番话,逗的九阙哈哈大笑:“情爱岂在男男女女?龙阳之好,又有何不可?” 花二曲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恶心,她看九阙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鄙夷:“你个大变态,我原以为你只是爱追着人家姑娘跑,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这么一说,九阙就不乐意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花二曲的面容,狐狸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我变态?那你还看那种书?” “啊啊啊啊!九阙我要杀了你!” 花二曲的脸色顿时像水煮过的虾,红透了,这件事是她生生世世的耻辱! 这臭狐狸在她还只是个能说话的花草,灵智未开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许多人间的话本子啊画册什么的,应有尽有,本意是想着给她看些故事,好激发一下灵智的开启。 只是谁想到,有一天,里面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一些十八禁,她那时候没开灵智,什么也不懂,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偏偏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懂,画册上看不懂的东西,逮到谁就问谁,被她问的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然后这件事就传遍了冥界,让她还没成型就名声大噪,都说忘川边德高望重的灵婆,身边养了一只道德沦丧的花。 事情落到鸦姏的耳朵里,这向来稳重的灵婆,头一次追着九阙打,追了半个冥界。 那也是阿婆第一次打他。 可九阙的修为毕竟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根本追不到人,一溜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来还说找冗月有事,问他什么事,又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说,花二曲低声又问候了他几句,便回去了。 第46章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兮伽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双手置于身后,四下无人时才开口。 “跟了本殿下一路,阁下辛苦了。” 被人戳穿,九阙也不再掩饰,翩然的摇着扇子,大步踏进来,朝着兮伽微微颔首:“三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阙,是花二曲的哥哥。” 那个小花妖有哥哥?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过,天界四大天门都有天兵天将把守,没有听见前方有异动,要么就是花二曲带他走后门,要么就是此人法力高强,强到入天界如无人之境。 两者对比,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样的话,这个人,他才有意思。 “找我有事?” 九阙理了理衣襟,方才为了躲花二曲,跑的过快,衣服都快被风吹的变形了。 “殿下,我其实是来找冗月的,找你只是顺道。” 到这里,兮伽相信他们是兄妹了,两人一样喜欢说废话。 “那你最好趁我把你抓起来扔进天狱里之前,说清楚缘由,否则……” 话音刚落,焚天戟就直指他的面门,兮伽眸中杀意四起:“我不敢保证,那个小花妖还有没有哥哥了。” 焚天戟的尖端,距离九阙挺拔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毫厘的距离,可他还是一副笑意连连的样子,丝毫不畏惧。 “我有一事,本来想找冗月帮忙,但是路上听小曲说了你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咱们可以各取所需。” 兮伽眉头紧锁,语气冰冷:“说清楚。” “我可以帮你拿到双灵镜,同样的,你也要帮我。” 双灵镜三个字刺进了兮伽的耳膜,听的他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帮?” *** 追不到九阙的花二曲回到离怨宫,本来还怒火冲天的,结果大老远的就看见离怨宫的偏殿里,冗月,兮伽和九阙,正在喝茶聊天。 她找人找的满头大汗,扭头来,三个男人这就聚在一起了? 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正欲指着九阙的鼻尖开骂,手刚伸出来,白玉茶壶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九阙头也不抬。 “去,添壶茶水去。” “好。” 花二曲拿着茶壶,走到门口顿觉不对劲,耍了她,还想喝茶? 她卯足了劲,把茶壶朝着九阙扔过去:“我添你大爷!” 九阙却像是预料到一样,掌心微微一收,那茶壶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手里。 冗月倒是很少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兮伽一副看戏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九阙眼珠子一转,他这时候倒是很乐意给冗月解惑:“嗨,能有什么,就是我以前给她看了那些十八……” “啊啊啊啊!九阙!你闭嘴!” 花二曲几乎是跳过去,一把捂住了九阙的嘴巴,脸颊爆红,本来在冥界这件事就闹的人尽皆知,好在时间一久,大家都只当是笑料,笑着笑着就忘了。 可现在在天界,她可不想这件事重蹈覆辙。 为了要堵住九阙的嘴,花二曲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身躯和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九阙并不当回事,从小到大,贴着不算啥,给她惹火了,花二曲能骑在他头上。 冗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膈应,他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就把人从九阙的身上扒拉下来。 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冗月将她按在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她抬眼看去,没看错的话,他的下颌线有些紧绷,生气了? “你来我这,是来喝水的?” 九阙挑眉,怎么的?他好像从这块石头的嘴里,听出一点不善的意味,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客人来了口渴,你这个东道主,我还不能有口水喝?” “你想喝水,高前山的水质最好,你可以去那。” 九阙没好气的瞪着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神尊大人开玩笑的吧?” 喝个水跑那么远,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高前山上之水,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不心痛。” 冗月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倒是熟悉他的兮伽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叔父从来不会这样话多,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怼九阙,因为什么? 九阙摆摆手,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水喝,那等会回趟忘川,把这丫头酿了许久的珍藏拿出来,喝个够。 “我找你们来,是来商量对策的,”九阙放下手里的茶壶,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我自记事起,就一直被追杀,从前是有婉姨在,我答应她不追究,但我九阙也不是面团,让人捏来捏去不知反抗。” 这话里听着有些不对劲,花二曲毕竟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长,知道他现在的突然间改头换面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去天界门口接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九阙,发生了什么?” 被人提及,九阙好不容易淡忘的悲伤又再度死灰复燃,他的嗓子一紧,咽了一口口水:“婉姨被人杀了。” 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和蔼可亲的人,居然被人害了。 她见过云婉,也是自小就见过,云婉十分喜欢自己,总是会给她做一些甜甜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没成想,居然不在了。 九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他们,也把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暗杀和怀疑说了出来。 “谁干的?”花二曲红着眼眶问道。 九阙摇摇头:“婉姨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让我复仇。” “你不想听她的?” 兮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九阙淡笑一声:“自然不会,不然,又怎么帮殿下的忙?” 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花二曲睁大眼睛来回巡视:“什么忙?啊?什么忙?” 她在三个男人之间来回看,却没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你有计划?”冗月问道。 “有,”九阙看着他和兮伽,“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可以。” 冗月回答的太过干脆,兮伽倒是看不懂了,他和九阙达成共识,是为了双灵镜,冗月怎么也这么干脆?他是为了什么? 心里这么疑惑,他也问了出来。 冗月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他救过我,两次。” 原来是欠了人情啊,倒是罕见,冗月这么厉害的人还需要人救,还被救了两次,这个九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前面天那批追杀我的人,让我抓住了一个,虽然是个傀儡,但是我用了追踪术后发现,这种傀儡术,控制者是青丘的人。” 闻言,兮伽皱眉:“青丘是上古狐族,我父君都是要看几份面子的,即便是我和叔父,也不可能贸然前去打扰,这步,不好走。” “所以,想要让你们插手这件事我必须把你们牵扯进来。” 九阙的话说的有些迷惑,三个人都没有听懂。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第47章 人入狼口 九姥山是青丘的护神山,青丘之所以被称为无战乱的世外桃源,大多是因为此山,它的历史久远,是盘古开天地后就存在的,盘古倒地后,九姥山处于盘古的心脏位置。 也因为此,得了父神盘古的大部分灵力,才有这连绵不绝的九座山,一脉相承,环抱着大部分的青丘土地,才有了青丘这样的修炼仙境。 六界之中,数青丘与天界的关系最好,狐帝白宴兮更是唯和尘马首是瞻,此番若是炸了九姥山,必定破坏青丘的结界。 但是,这样的力度,似乎不够,并不足以大到让和尘派人手下来帮助青丘,抓住“凶手”。 “仅此而已?”冗月问道。 九阙又开始露出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 “当然不是,我在青丘打探了有些时日了,只发现那九姥山里,除了有两只强大的风生兽在,可另一座辅山里,还有一股像凡人又不像凡人的气息在,气若游丝,若不是我仔细了一点,还真不易察觉。” 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青丘怎么会有一个凡人的气息在九姥山里呢? ”好好地一个青丘,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他眼眸里的玩味更加明显:“我有预感,那里面有个大秘密。 兮伽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九阙又重新摇起扇子,站起身,来回踱步。 “主山里,风生兽守护的就是双灵镜,我先去把那两头畜生杀了,再偷了双灵镜,给你们二位找点事做。” 这样一来,天君和尘派人下来帮忙,青丘也只能接受,双灵镜是他们的命根子,多一点人帮他们找遗失的双灵镜,他们巴不得。 兮伽和冗月相视一眼,也明白了九阙的安排,他们的任务,就是顺着主山,连同那辅山,把一连串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 花二曲略显兴奋的指了指自己,这么精彩的一幕,不会不带她玩吧? 九阙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又是这样的小动作,冗月眸底里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能说话,偏要动手? 被拒绝的花二曲顿时着急了,她还没去过青丘呢,听他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她的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早就想去了。 求九阙求不动,花二曲转头摇着冗月的衣袖,轻声细语的撒着娇:“好阿月~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九阙的意思很明显,此番前去,估摸着会涉及到青丘的一些族内事,搞不好,整个青丘都会大换血,这丫头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在九阙以为冗月会义正言辞,冰冷冷的拒绝她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点头了。 “好。” “太好了!”花二曲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后,一脸鄙夷的指着九阙的鼻子:“垃圾!” 九阙这下倒是不明白了,他大声的质问冗月:“神尊大人,你是怎么了?她怎么能一起去呢?” “让她见识见识也好。”冗月淡淡的回了一句。 本来确实不想让她去,可这丫头每回从嘴里唤出来好阿月三个字,他总是没法拒绝,冗月自己都没办法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要她扯着自己的衣袖,睁着透彻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他,再轻轻的唤一句:好阿月,冗月的胸口处总会莫名的震动,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花二曲突然间想起九阙提到的那个小哑巴,有些好奇道:“哥哥,你不是说有个人间的修仙者一直跟着你吗?怎么眼下没看见她?” 一想到那小哑巴居然胆大包天的想要驯化他,九阙嗤笑一声,心里满是烦躁:“追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就被我甩了,骑着把破铁剑还想跟上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来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九阙瞬间变了个人,花二曲皱着眉,一句话打破了还在被烦着的九阙,惊的他汗毛竖立。 “九阙,修仙者没有位列仙班,即使御剑飞行,也上不了天界,她会掉下去,粉身碎骨的。” 不可能,那小哑巴虽然比不上他腾云的速度,但也不至于飞一半被打下来吧。 九阙只当花二曲是吓唬他的,他不以为然的笑道:“不会的,凡人之躯又不是上不了天界……” “可是有天幕啊,九阙。”花二曲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这句话,在九阙的耳朵里炸了个响雷,他怎么忘了这茬了?人间界和天界之间有一层天幕,其次才是弱水,这天幕阻挡不了他,可是阻挡一个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再者,就算她运气好穿过了天幕,弱水和周围巡逻的天兵天将也不是吃素的。 一想到那小哑巴被人扔下去摔死,或者被弱水腐蚀的连渣也不剩,九阙的心里一阵惧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等花二曲再开口,九阙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 相思在海上抱着一块浮木,漂浮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的日头晒的她头皮炸裂,但是身下的海水又让她整个人都快泡浮肿了,眼下到了深夜,海风呼呼的吹,再加上温度下降的海水,相思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了。 又发烧了。 碰上天幕后,她整个被打翻了下来,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自己居然是掉在了海里,还不算太倒霉。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知道自己就要抓不住木头了,相思便用力的扯出自己身上的腰带,把人和浮木捆在一起,生病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死结刚系上,她就昏死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的期间,她恍惚间看到有个个身影,在她的面前使劲的晃,直晃的她头晕。 然后,她的脚被人拖起来,顺着地上一阵移动,相思觉察到不对劲,那东西抓住她脚的触感,毛茸茸的,不像是个人类,期间,似乎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在她的脚踝上。 好像是……指甲? 她费力的睁开眼,头昏脑胀的期间也看清了,那是个狼妖! 它正把自己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拖。 相思张着嘴,想要大声的呼救,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声,她惊恐的想要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手下的东西开始乱动,狼妖回头看去,见到她醒了,狞笑两声:“醒了好,活着的东西吃起来才更有嚼劲。”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海滩上,居然能捡到一个修仙者,吃了她,岂不是能涨修为? 相思在这一刻无比后悔,早知道那九尾狐那么难驯化,她就找别的灵宠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想起来自己的包里还有一道符,虽然是用来定身灵宠的,但狼妖也是狼,应该也有效果吧? 但是,拿出来后,相思的脸色煞白如纸,海水将符纸泡烂了,根本不能用。 心中惧怕的相思开始剧烈挣扎,狼妖变得不耐烦了,猛的将她扔起来,摔在了一边的石壁上。 剧烈的疼痛自后背传来,相思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骨似乎被摔断了,她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断的口吐鲜血,浓浓的血液几乎淹住了她的喉管,不得呼吸。 相思重重的咳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拉扯着后背的伤口,疼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血腥气刺激着狼妖的感官,他贪婪的舔了舔手上的刀刃,嘿嘿的笑着,一步步挨近地上的人…… 第48章 小哑巴有秘密 九阙找了所有相思有可能掉下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根骨头渣也不剩。 他这时候才发现事情真的闹大了,没想到这个小哑巴这么能折磨人,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也是想不开,既然知道她是个凡人,就不该把她应允她追着自己,还上了天界。 找不到人,他总要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吧? 九阙一溜烟回到了冥界,找了阎罗看了生死册,但是两人找了十来遍也看不见相思的名字。 即使死了也应该是有名字的啊?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阎罗,你这生死簿是不是写漏了一个名字?”九阙不相信的又夺过来仔细看了看:“她就是个凡人,怎么会没有呢?” 九阙的话,无疑是在怀疑他一个阎罗渎职,他一把夺过生死册,大而夸张的鼻孔喘着粗气。 “九阙!我看你和灵婆关系好我才帮你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啊。” 九阙讨好的给阎罗捏了捏肩膀:“怎么会呢,那真的是个活人,您要不要好好看看?” 阎罗叹了一口气,他躲开九阙谄媚的动作,无语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待傻了吧?我这生死册上是有神仙和凡人的名字不假,但是跳脱在这之外的,我一个小小的阎罗可管不了。” 这么一说,倒是给九阙说的有些惊住了,难道这个小哑巴还有个大秘密? 名字能跳脱在生死册之外的,绝不是简单的神仙,生死册上除了没有冥界中人和那些大罗金仙之外,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小哑巴的名字不在其中,那就说明,她和那些神仙有关联。 难不成是哪路上神下凡历劫? 可是不应该啊,下凡历劫,为什么会变成聋哑人呢?历劫本来就苦,有这么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嘛? “那阎罗,你知道,近日天界有哪些上神或者尊者下凡历劫了吗?” 阎罗合上生死册,摇摇头:“这事你得问天界司命,我只管死事,不管那些神仙游历人间的事情。” 在他看来,那些神仙活得太过于轻松,没事找事,不知道凡人在人间活的有多艰难,还非要来人间凑这个热闹,等到和凡人的命格有所牵连,又扭头回去了,留下那些凡人接着轮回转世,所以,阎罗向来不喜欢那些历劫人间的神仙。 这点,九阙是知道的,也就不再问。 可这小哑巴不找不行啊,不单是一条命,万一因为自己导致哪个神仙历劫失败,提早结束,那她回去后,不得提刀来砍自己嘛? 他才甩了一个息相公主,不想再来一个了。 虽然两者还是有不同的,毕竟,小哑巴如果真的是神仙历劫,被他弄失败了,他很可能死于仇杀而非情杀。 找! 还得找! 九阙仰天长叹,这倒霉催的怎么让他给碰上了。 *** 天界之中,乐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凤栖算是在这个天宫里长时间的住下了,可她发现只要是凤栖宫里的人,人人胸前都挂着一颗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只一眼,乐桑便认了出来,那些,全部是鲛珠,来自于不同的鲛人…… 鲛珠佩戴于身上,会有增进修为的能力,但是想要效果最好,那这鲛珠,须得活剖! 眼前的轿辇上,四周全部挂着油灯,虽然油灯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但毕竟不如夜明珠来的漂亮。 这以往最为奢华的凤栖殿下,居然会拿着油灯照亮周围,轿辇经过,一阵异香飘过,乐桑一闻,她的喉头一紧,忍住想要吐 的冲动,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下。 她这根本不是油灯,而是鲛人灯! 这油灯里的油脂,全是用鲛人提炼而成的! 素来软弱的乐桑,此刻却像疯了一般,拿起一巡逻的天兵的枪,冲上前,想要把那些油灯和鲛珠全部打碎,就算是碎成渣,也不要供这些人赏玩。 可她法力太过低微,眨眼间就被人钳制住,跪在了凤栖的面前。 眼前落下一双尊贵无比的鞋子,衣裙也是龙绡衣裙,腰部还挂着一串用鲛珠做的禁步,每走一步,就流光溢彩,丁零当啷的响着,煞是好听。 这个女人,就差把鲛人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了。 乐桑瞪着她的眼睛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却始终不愿意将眼泪滴下。 凤栖嗤笑一声,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几日不见,咱们的质子公主,脾气倔了不少,居然不哭了。” “凤栖!你怎么可以这样!”乐桑声嘶力竭的质问:“我族已然投降,你居然炼化鲛人油,还生剖鲛珠,你怎会如此狠毒!” 话音刚落,凤栖便打了她一个巴掌,乐桑被打的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流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凤栖又重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那些都是战败的俘虏,成王败寇的,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凤栖抬手,身边的丫鬟将一盏提灯放在她的手上,“据说,鲛人的鲛油可制成长明灯,万年不灭,本殿下素来怕黑,以此缓解心中恐惧,这是天君允许的,乐桑殿下是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声乐桑殿下,给足了她耻辱感,她自从来到这天界,没有人这么唤过她,同为殿下,她是卑贱的,低入尘埃里的。 乐桑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灯发呆。 那是她的族人,六界之中,他们就算不认识,那也是同一种人,现如今就因为战败,所以任由他人欺凌至此吗? 泪珠自眼中噼里啪啦的掉落,凤栖不屑的起身,将手里的灯递给一边的丫鬟。 “乐桑殿下看起来,对这些长明灯尤为喜爱,你等下送几盏灯去殿下的宫殿里,不得有误。” 丫鬟点头,赶紧应允。 话毕,她又重新坐上了轿辇,胜利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不曾退却。 而乐桑心中却是怒火滔天,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利落的起身,伸出手,一把冰蓝色的弓箭置于掌心。 乐桑腾空而起,盛怒之下,她拉弓的力气变得比以往大得多,锋利的箭头直指前方轿辇中的凤栖。 “殿下小心!” 丫鬟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挡,却有另一道红光来得更快,生生的劈开了那箭矢。 乐桑还处于怒火之中时,乐羽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力气大到她的手臂在颤抖。 “乐桑!你简直胆大包天!” 第49章 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太上道祖说冗月的剑暂时无法修复,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便替他找了另一把神剑作为替代,冗月便让花二曲去取回来,路上遇到了乐羽,见其神色慌张,心下有些担忧便跟了过去。 谁成想,竟遇到乐桑刺杀凤栖这一幕。 乐桑虽然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愚蠢,但是花二曲仍然没有想过乐羽会当众给她一个耳光。 凤栖显然被激怒了,纵使那箭矢已经被花二曲拦截了下来,但乐桑想要杀她是事实,她是天凤一族最为尊贵的天凤王姬,绝不能容忍他人这般对待自己。 “乐桑!你有几个胆子敢杀本殿下?来人,杀了她,本殿下重重有赏。” 本来就烦这个乐桑,还没有修成女身,就把兮伽迷的五迷三道的,若是再不斩除,她又怎会有出头之日?兮伽的目光又什么时候会看见她? 乐羽施法挥开了那几个天兵,她挡在乐桑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殿下,桑桑知错了,我身为她的长姐,一定会好好的管教她的,求殿下开恩。” 花二曲本来也想告诫凤栖一下,可是,天君能够容忍凤栖在鲛人族身上下这番狠手,又岂会真的在乎鲛人族的死活。 现在的乐桑和乐羽,在天界的命根本低贱的不像话。 凤栖冷笑一声,她头上金色的步摇来回晃动,显然她此刻的怒火十分旺盛,轻易下不去。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凤栖的视线落在她背后仍然恶狠狠瞪着她的乐桑,“你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吗?” 乐羽拉着乐桑,想要给凤栖磕头赔罪,手还没有碰到乐桑,就被她躲开。 乐桑毫不惧怕的大步踏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满是仇恨,她伸出食指,咬破,鲜血泛着无法忽视的蓝色萤光。 食指自额头滑向眉心,殷红的鲜血配合着她绝美的面容,遽然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乐桑一改往日软软糯糯的模样,目光凌厉。 “凤栖,你如今剖我鲛人族鲛珠,足足三千五百四十二颗,长明灯五十八盏,今日全部记在我心里,我乐桑以这些亡灵起誓,如果你今日不杀了我,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我鲛人族如今的下场,便是你天凤一族未来的下场。” 她方才见过的每一颗鲛珠,每一盏长明灯,全部记在了心里,死死的记住。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乐羽被桑桑突然间转变的模样吓傻了。 倒是花二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一味的软弱,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欺负,既然都要死,那就一块死。 她从乐桑敢于刺杀凤栖开始,就明白,这小人鱼怕是真的变了。 凤栖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哈哈大笑,一向雍容华贵的她,却笑的没有了往日高贵的模样。 半晌,那嘲讽的笑声才渐渐停歇,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是我父王教过我,任何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凤栖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乐桑,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事情没有向花二曲预料的方向发展,她以为高傲自大的凤栖真的会因此而放过乐桑,可没想到,这女人做事是真的狠。 “杀了她。”轻飘飘的话语从嫣红的唇瓣里吐出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天凤一族毕竟是天后的母族,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凤栖振臂一呼,自然是一呼百应的。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受了命令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冲上去要杀了乐桑。 花二曲心中一紧,她立在原地,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咒印瞬间展开,眼看她就要冲进人堆里救人,却被另一道炽热的光芒打断了施法。 凤栖手里的鞭子冒着赤红的火焰,她对着花二曲冷笑:“你这小花妖,几日不见,修为长进倒是不一般,你想要救人?那本殿下就连同你一起杀了!” 话毕,她的鞭子便如同巨大的火舌一样,朝花二曲席卷过来,顿时,巨大的热浪熏的她面颊通红,花二曲飞身躲开,鞭子落地,砸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声音震天。 看得出来,这小花妖的修为涨的的是真快,她方才立定结印时,周身的灵力翻涌,精纯度已经不亚于自己了。 眼下若是真的让她去救乐桑,那她今日一定死不成了。 思及此处,凤栖手里施法动作越发狠辣,她不想与她殊死搏斗,不然两人一定两败俱伤,所以花二曲还是收着点力,不敢真的伤她,否则被她小题大做,给冗月惹来麻烦,还是不好收拾的。 “阿姐!” 另一边的乐桑猛然间嘶喊出声,花二曲看过去,瞳孔骤缩,乐羽挡在乐桑的面前,天兵的长枪,硬生生的刺穿了乐羽的胸腔,她鹅黄色的长裙上,鲜血缓慢的绽开。 乐桑抱着她坠下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哭着,而凤栖却轻嗤一声,打退这边的花二曲,整个人飞速冲向前方,看她伸掌的方向,花二曲瞬间明白了,她要夺走乐羽的鲛珠! 花二曲施法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双手即将靠近乐羽,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只听见凤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花二曲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兮伽不知道何时出现,他居然用焚天戟,一下子砍掉了凤栖的右臂! 乐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眼前这高大的背影,黑色长衫修饰出伟岸的身形,他手持焚天戟,竟然为了自己对抗了天后的母族! 凤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位置,又哭又嚎,哪里还有以往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 丫鬟们上前去扶起凤栖,她满脸泪水和汗水,凤眸里深深的绝望,眼前的男人伤了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一点也没有。 “你竟然敢为了她这样对我?” 凤栖虚弱的靠在丫鬟身上,她自幼便对他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未曾改变,后来父王告诉她,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神缘,她开心了好一阵,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身边会冒出来一个不知死活的鲛人。 兮伽俊俏的容颜里全是冰冷的神色:“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一股怒火自胸腔里升起,凤栖剧烈的呼吸着,再加上伤势过重,彻底晕死过去。 第50章 不可以吗 花二曲拿完了剑,才匆忙的赶回离怨宫。 冗月放好书架上的功法,头也没抬就问道:“打架了?”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透过书架的缝隙,投来冗月平静的黑眸。 “你说呢?”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且不说她方才动用法术,现在浑身灵力波动有些大,就单单自己和他结下的这个天杀的神契,冗月能感觉到也不奇怪。 毕竟是和凤栖打架,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主谋,但那女人万一想找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花二曲也是怕冗月知道自己和谁打架而生气,说话就变得支支吾吾的。 “那个……这件事,也是没办法……阿月,我也是……” “你打输了?” 冗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这句话关心的方向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花二曲怔住了,呆愣愣的回答:“没有,打了个平手……” 那人居然嗯了一声,要是花二曲没看错,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意。 “那就好。” “?” 这家伙是不是被反噬的脑子傻了? 花二曲绕过书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籍,义正严辞的强调道:“阿月,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是和凤栖打的架!那可是凤栖殿下!天后的母族!” 冗月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把书籍拿回来,掠过她。 “那又如何?阿曲,你记住,别人如果招惹你,你不还手,回来我就揍你,你如果还手了没打赢,回来就给我好好的闭关修炼。” “……” 这家伙是疯了吗? 她可是和凤栖打了一架,她被打死了倒没有什么,就怕给人打死了,回头是要找她陪葬的。 她的命和人家的命,这价值是不对等的,真出了事,也会连累他的,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那……前面的事,你都听说了?” 冗月的坐在书案前,一双眸子虽然盯着书,可是嘴上还在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嗯,听了个十成十。” 也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天界的人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会知道也不稀奇。 “那眼下怎么办?兮伽砍掉了凤栖一只手臂,这事情,天凤一族的凤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及此处,冗月放下书,他暗如星夜的眸子里,依旧不带有一丝的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花二曲有些意外。 “被砍了手臂接上就是,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又不是凡人,断臂不能重生,怕什么?” 这番话,花二曲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心疼,促使她嗓子眼一紧,有些说不出话。 在冗月的印象里,断臂重接,不过家常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为天界征战这么久,断臂什么的都是最轻的小伤。 最严重的时候,他的神魄都四分五裂了,还是用了聚魄钟才能挽回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没见谁这么小题大做的。 对上她怜悯的目光,冗月心里倒是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点评道:“不过,天凤族的凤帝凤弈本就护犊子,现下自家宝贝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闹上一闹,乐桑这一劫,难。” 花二曲不置可否,她担忧道:“那阿月,你有办法吗?” “没有。” 冗月回答的太快,快到花二曲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无情。 “怎么会呢?你可是天界神尊,兮伽可是你的侄儿,你的面子,天君不会不给吧?” 没想到,冗月却笑出了声,这笑容里全是自嘲,还夹杂着一点花二曲没见过的一点厌恶。 “我的面子,可不值钱。” 对于和尘来说,谁能做他天界的强者为他所用,谁就有面子,他就看谁的面子,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见花二曲还想问,冗月修长的手指在她开口前就按在她的唇瓣上,一股清洌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弯腰凑近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深邃好看的墨瞳里,还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阿曲,别问了,兮伽有自己的办法,这件事你别掺和,听到了吗?” 干燥而陌生的触感出现在她的嘴唇上,花二曲遏制住心脏暴跳的冲动,拉下他的手指,有些羞恼:“阿月,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碰我的嘴巴的吗?” 冗月垂眸看向花二曲抓着自己的手,他动了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食指,仿佛方才那种轻柔软嫩的触感还在。 这一向清冷如月的人突然间做这种动作,带着一种难以为情的悸动感,羞的花二曲拨乱了他看似回味的手指动作。 “你在干什么?” “真的很软。”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是被一个石头调戏了吗? “阿月,你真该庆幸我打不过你。”花二曲咬着后槽牙,“以后不许碰我的嘴巴!” 对于花二曲下的一些难以理解的规矩,冗月又来了兴致,他发现,每回一提到这种话题,这丫头就变得异常好玩,动不动就脸红,像极了在凡间见过的那株含羞草,一碰就合上叶子,十分有趣。 “为何?我又没有咬你。” 他可以一脸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却惊的花二曲差点被口水呛死,她都快被气笑了。 “怎么?你还想咬我?” 冗月的目光又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认真的思忖着花二曲的话,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感觉,虽然带着一股酒味,但是既香又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始终都记得,就是那一个吻,让他十几万年都平静的胸腔里,头一次有了震动的感觉,那好像就是其他人常说的,生命跃动的感觉,很奇妙。 他很想让它再跳动一次。 “不可以吗?”冗月顿了顿,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看向她:“阿曲,真的很软。” 一句话又把她那张脸才降回去的温度,又给拉了回来,花二曲又惊又羞的捂住嘴巴,立马离他远远的。 不会是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就那一个吻,让这个石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惧怕自己的模样,冗月倒是真好奇了:“为何不行?” 花二曲缓了缓心神,一本正经道:“阿月,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欲望,咱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心生欲念了,对不对,这对修行不好,你得压下去这些念头。” 果不其然,提及修行,冗月的脸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见终于把这个石头说通了,不再纠结这些事,花二曲拍了拍胸脯,又把从太上道祖那里拿回来的剑给了他,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51章 逆鳞 卿云宫里,乐羽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垂眸看着手中的信件,刚刚看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敬拜声,她赶忙握拳,手中的信件便瞬间化为粉尘。 她抓紧时间上了榻,重新躺好。 和尘进了门,乐羽起身就要迎接:“乐羽恭迎天君。” “不必多礼,你受了伤,好好躺着就是。” 天君今日倒也温和,按下乐羽的动作,便坐在她的身边,素来威严的眸子里,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愫,乐羽知道他不喜自己,同样的,她也是。 和尘过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看望一下她这个鲛人族的“祭品”。 毕竟,神是公正的,怜悯众生的。 乐羽虚弱的靠在一边,温柔道:“天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卿云宫?” 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因为受伤,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天君小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本座也被气势汹汹的天凤族族长凤弈吵得头疼。” 闻言,乐羽瞳孔微微颤抖,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天君知晓她是不敢问,也就直接开口。 “天凤一族在上一次大战中出了不少力,也为六界的和平作出了贡献,所以死伤无数,凤栖身为他的独女,凤弈自然视若珍宝,前天发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又被兮伽断了一臂,虽然接上了,但还需要时间恢复,伤的太重,凤弈本就疼爱自己的女儿,刚方才吵着闹着要乐桑以命来赔。” 听到这,乐羽惊恐的唇瓣颤抖,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天君冰冷的表情,她赶紧下床跪地求饶:“天君,桑桑不懂事,乐羽已经教训过她了,求天君网开一面。” 天君抬眸,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却装模作样的出声宽慰:“不急,乐桑无论如何,也是天族与鲛人族的质子,哪能说杀就杀的,传出去,我天族还有何颜面?” 这番话,使得乐羽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感恩的谢道:“多谢天君体恤。” “嗯,起来吧。” 天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瞅着乐羽逐渐坐回身边,便又开口:“可是呢,这凤弈也确实爱女心切,本座,也就应了他一个条件,毕竟是乐桑起了杀心在前。” 乐羽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美眸有些惧怕的盯着天君的脸庞,声音里控制不住的抖动 “什么条件?” 他淡淡的勾起唇角,轻松道:“鲛人的皇族一脉,身上也是有逆鳞的,这逆鳞坚不可摧,要是装在甲胄之上,也可避免很多的伤害,天凤一族本就是天界的左膀右臂,有了这个逆鳞,一来也能让凤弈闭嘴,二来,也可保乐桑性命,况且,三片逆鳞而已,不至于让乐桑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了。” “天君?!” 乐羽被惊的满头大汗,她又扑通一声的跪下,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天君,三片逆鳞,片片连心,拔下一片,都足以疼掉桑桑半条命,拔逆鳞不亚于剜心之痛啊,更何况三片?桑桑资质本就不高,没有过强的术法护身,她会活不下去的天君!” 乐羽何尝不知,这哪里是凤弈苦苦相逼,明明是天君拿着乐桑的逆鳞去讨好天凤一族,没有天君的主动开口,凤弈又怎么会公然打一个质子的逆鳞的主意? 总共就三片逆鳞,现在居然要全部拔掉! 没有这三片逆鳞傍身,他是要将乐桑彻底变成废物,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乐桑彻底的拉入泥潭,让兮伽怎么也护不住她。 况且,这件事,乐桑本就没有对凤栖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出手的明明是兮伽,退一万步说,鲛人族就算战败,不杀投降的俘虏是六界公认的规则,可是和尘却默认了凤栖的动作,不加阻拦。 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这件事里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些人,统统因为高贵的身份而不用承担。 “够了!” 天君皱眉,脸色铁青的起身指责:“本座没有想过,你身为天妃,竟然如此不懂事?三片逆鳞而已,难道不抵她一条命重要吗?” 乐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天君的衣摆,卑微的乞求着:“天君,桑桑资质差,她受不了的,天君,我也有逆鳞,我把我的逆鳞给你好吗?我给你!” 说着,她一挥衣袖,流光溢彩的鳞片便展现在手臂上,她伸手就要去拔,迎来的却是天君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嘴角的血液直流。 本就受重伤的身体,此刻有些吃不消,不光头晕眼花,还连带着一股呕吐感。 他蹲下身,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眸:“本座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乐桑的逆鳞,她非给不可,否则,你拔下一片,本座就卸掉乐桑身上所有的鳞片,你拔下三片,本座就剔了乐桑所有修炼的根骨,让她彻底沦为废人!羽儿,不要让本座生气。” 话毕,他恶狠狠的甩开乐羽的脸,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乐桑受刑完成前,乐羽天妃,不得踏出卿云宫半步!” 与此同时,花二曲正得了冗月的允许,才拿了酒回去,半道上,就被一群天兵围住。 她警惕的盯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人漠然开口:“你这个小妖,前些日子冲撞了凤栖殿下,天君已经应允,捉你回去,鞭笞三日,以宽慰凤栖殿下的委屈,带走!” 眼看就要碰到花二曲,只见她眸光一狠,手迅速的在那个天兵的脖颈上一点,速度既快又准,他便被打倒在地。 见状,他们都做进攻状态,枪指花二曲:“大胆小妖,你敢抗旨?!” 记住了冗月让她放开打的话,花二曲冷笑一声,微微的上前一步,讥讽道:“现下就抗旨了,你能如何?” 这些天修炼成就颇高,她还正想试试身手呢。 这凤栖倒真是她见过的最阴毒的女人,她在那件刺杀的事情里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就因为自己和她斗了几下,没打赢,就要拉自己去鞭笞? 见带不走,那些天兵便准备用强,花二曲微眯双眸,张开手掌剑便已经幻化在手中,正欲开打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制止。 “放肆!” 回头便见是冗月赶来,那些天兵行礼致歉:“神尊,我等也是奉旨办事,还请神尊不要为难。” 冗月毫不退让的挡在花二曲的身前,修长的背影给足了她安全感,他冷声警告:“奉旨?那你就再度转告天君,想要人?来离怨宫,本尊和他亲自谈谈。” 话毕,他鲜少的伸出手去拉住花二曲的手,离开了。 这一幕,震惊了天宫上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想得到,这冗月神尊,竟是这般护着这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 走了一段距离,冗月的步伐才逐渐缓慢下来,他松开花二曲的手,继而道:“阿曲,如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忘川吧。”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要。” 冗月叹了一口气,转身边走边解释:“凤栖本就是想拿乐桑开刀,你不过是陪打的,兮伽本就作为下一任天君培养,和尘想借此机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你回忘川,不过是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罢了。” 花二曲满脸震惊,她不敢置信,天君真的敢对质子出手,这无异于在打鲛人族的脸面,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冗月刚刚称呼天君为和尘?他对他连最基本的恭敬都不存在了? “明明是凤栖凌辱鲛人族在先,手段残忍,而且,乐桑可是质子,天君对质子动手,不怕六界戳他脊梁骨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所以,和尘并不是杀了乐桑,他只是要拔了乐桑的逆鳞,使其变成一个废物,一个连低阶术法都不能再修炼的废物,这样的人,无论兮伽如何惦记,都不可能了。” 花二曲震惊的瞪大双眸,原来是这样,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她快步追上冗月的步伐。 “为什么?他为何突然间要这般做?” 说到这,冗月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自然是兮伽做事不考虑的后果,他能为乐桑断了凤栖一臂,就说明了自己对乐桑用情至深,而他的父君,不喜欢这样一个情种儿子。” “天君可真是心狠手辣!那桑桑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的了她?” “自然有,就看兮伽如何与他的父君交易了。” 交易? 花二曲听的有些迷糊:“兮伽手里有筹码?什么筹码?” “筹码?那便是他自己。” 不等花二曲继续追问,冗月突然间停下脚步,眺望着不远处急驰而过,奔向天阙大殿的兮伽,无奈的感叹:“这次,和尘做的太过心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冗月抬步踏出去,云淡风轻道:“回宫。” 花二曲愕然的跟上:“你可是他的叔父,不帮忙吗?” 他微微的侧过头,反问道:“如何帮?” 花二曲语塞,确实,他能怎么帮?一来也无人求他,二来,事关下一任天君的继位,他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终得看兮伽自己,可冗月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让花二曲又有一瞬间看不透他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让她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 感觉不到花二曲跟上的脚步声,冗月回头:“怎么了?” 花二曲有些落寞道:“我听桑桑提起过,兮伽从小到大,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路催着成长,这其中的痛苦和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以前总觉得像我们这种低贱的小妖怪,活的这么艰难,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神,肯定活的比我们潇洒多了,可我没有想到,不光是兮伽,还有你,过的也没有多快乐。” “兮伽可是堂堂的天界三皇子啊,连一个心爱之人都无法自己选,有时候,或许活的不如一介凡人,凡人的命再苦,也就几十载的光景,过去了,下一世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们不老不死的,这种苦痛可能会一直伴随,这么说来,长生不老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冗月知道她来了天界后,看到了许多事,都在颠覆她的认知,心下有些不忍,便上前去,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曲,有些事,不用想太多,事情该如何发展都有命数,不必在意。” 盯着他俊美的容颜,花二曲嗫嚅了半天,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阿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还有这丫头不敢问的? “你问。” “你征战这么多年,每一回受伤的时候,有怨恨过吗?” 冗月的目光一顿,怎会没有呢?他虽然是石头不假,但是十几万年过去了,开了灵智,有了心性,又怎会真的没有感觉呢? “有。” 听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她从流丹镯里放出一个锦囊,递给冗月。 在冗月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解释道:“上次你在妖界喝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不爱吃苦的,所以我们去人间界的时候,就偷偷的买下了这个什锦糖果,不如上次的蜜饯那么甜,是好吃的。” 花二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你下次如果这里闷闷的,苦苦的,那就尝一颗糖果,会好受很多的。” 冗月出神的凝视着手里的糖果,问道:“阿曲,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妖界奋不顾身救他是一次,在凡间为他抵挡恶灵又是一次,现如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分辨出来,原来被人熟知是这种感觉。 “因为阿月本身就很好。”花二曲笑意连连道:“所以,我对你好。” 可是,阿曲,我如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该怎么办? 第52章 老鸟,还来吗 被打回去的天兵告知了凤弈此事,凤弈顿时怒火中烧,原先他只听说天界神尊近年来,颇为护着一只小妖,没成想,竟是真的。 可笑,他堂堂天凤一族的首领,还处置不得一个小妖?! 他气势汹汹的冲到离怨宫,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悠闲的在喝酒的花二曲,和一边抚琴的冗月,那画面,俊男美女的,好不惬意。 更让凤弈可气的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起身迎接他,这两人该干嘛干嘛,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打扰了,神尊,这丫头前几日冲撞了我儿凤栖,谨遵天君旨意,要将她拉去鞭挞,望神尊海涵。” 见冗月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许了,凤弈给了身后的天兵一个眼神,那些人会意,一堆人上前去想要抓花二曲。 花二曲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上的浮华簪便游动出来,随着她的手势,发簪所到之处,皆一片狼藉,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而她本人,还是那样悠闲地席地而坐,喝着酒,听着琴声。 本来她是不想听的,但冗月说她近日来心性浮躁,必须听,无奈,只能受其熏陶了。 为了能让她安心的听,这次居然给她酒,边听边喝。 爽哉! 这么些年的刻苦修炼,再加上冗月后山那仙草灵丹的养着,修为自然进步神速,面前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凤弈忍无可忍,他双目充火,手执长剑,怒喝:“区区小妖!竟如此猖狂,这鞭刑你也不必再受!拿命来!!” 只见他周身数十万年的灵力翻滚,直升空中,一剑挥开,巨大的灵力由剑横扫而来,看这架势,是要劈了这整座离怨宫。 花二曲眸色顿时冰冷,浮在空中的浮华簪霎时幻化成一柄剑。 她的人影瞬间消失,竟出现在了凤弈面前,单手结印,迅速推向前方,凤弈的剑气触碰到印记,只听见巨大的一声混响,剑气竟被反弹了回去! 不愧是凤帝,数十万年的灵力还是很浑厚的,斗的花二曲心口处有些微疼,胳膊也有些麻麻的。 她被弹的往后退,花二曲迅速稳住身形,立于这屋顶之上,执剑而立。 “老鸟,还来吗?” 老鸟?!! 下方的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真是,这修为变高了,人倒是也变勇敢了不少,什么人都敢奚落。 凤弈被气的差点没站住,想他天凤一族是何等尊贵,连天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丫头当面唤他老鸟?简直要气的他血液逆流! “大胆妖孽!你竟然如此猖狂!” 花二曲冷哼一声,收起剑,飞下来重新坐回冗月身边。 “猖狂?跟你比,我可算礼数周全的,你身为天凤一族的族长,在天宫见了神尊不行礼不说,还给人踹坏了门,怎么?老鼠咬东西是因为要磨牙,凤帝踹坏门是因为爪子痒?也要磨磨?记住,得赔啊这门!” 死丫头,拿他和老鼠比?还要他赔门? “你!”凤弈被气到险些吐血,他怒不可遏的将目光对准身后的冗月,“冗月神尊,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冗月施施然的起身,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凤帝何必纠结至此,你也明白,天君的这次处罚,目的,原就不在这丫头身上,你现如今费力的想要动阿曲,究竟是单纯的想执行天君的命令,还是想要挑衅于本尊?” 冗月神尊鲜少会发火,可此刻听他的声音里,怒意已经明显到没有丝毫掩饰的地步了。 之前不是听说这丫头法力低微到不像话吗?怎么今日和她对战,自己竟是一点便宜占不到呢?在这冗月身边修炼,修为进步如此神速吗? 自己虽然修炼了十几万年,但毕竟大战时,损伤过度,旧伤也好不了了,再加上年纪上涨,也不如当年了,可对付这丫头岂不是绰绰有余吗? 他怎么还啃不下这个妖孽? 看冗月铁了心要护犊子的样子,凤弈知道也讨不着便宜,却还是嘴上不饶人。 “神尊,我天凤一族对天界的基业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神尊如今这般与我对峙,是不打算以后和凤族合作了吗?” 冗月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因为凤弈的威胁而面露难色,只是眸子里开始有了冷意。 “我不是天君,也不是下一任天君,合作与不合作,都与我无干系,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边,我自当以你为友,如若不然,当年的修罗一族,便是你们的下场。” 修罗一族? 修罗一族因为引战六界,早已被创神界的真神们全部绞杀,一族尽灭,这番言论,惊的凤弈面色煞白,他相信冗月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做到,但他不敢相信冗月敢这么做。 “冗!月!” 凤弈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最终,他一甩衣袖。 “希望神尊在见到天君的时候,还能护住这丫头。” 冗月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转身冷言下令:“阿曲,送客!” 收回剑,花二曲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浮华簪变回本体,浮在她的掌心,打着转,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去:“几位,请吧。” 凤弈的脸色逐渐难看,却也无可奈何的愤然离去。 而天宫的另一边,却是一团糟,乐桑早已被人带往湮灵天狱里。 整个湮灵天狱,处于另一块隐秘的空间,也是一块巨大的空间,刑台无数,哀嚎声在这漆黑的空旷里,四处回荡,甚是怖人。 而乐桑被放在盛满玄冥真水的池中,被逼的现出了鱼尾,她浑身上下还是出现一点点的溶解,血液慢慢的漂浮出来。 凤栖则悠然的坐在一边,凤眸微抬,丝毫不在意疼得不能自已的乐桑。 她就算重伤未愈,需要修养,也还是要来亲眼看着这鲛人被拔逆鳞的痛苦模样, 这玄冥真水,是上古真神共工的本命水,它是由五行大道中的水之大道融和地煞浊气后形成的。 摒弃了水原本温柔和孕育生命的特点,只追求极致的杀伤力,可以腐蚀骨血,是上古神水中攻击性最强的神水。 身边的小仙娥有些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忍不住开口。 “殿下,不是说取了逆鳞就好吗?怎么……” 凤栖轻轻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你心疼?” “奴婢不敢。”那小仙娥赶紧低头辩解:“只是,奴婢胆子小,不太敢看。” 凤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目光重新放在在弱水里疼得挣扎的乐桑。 “本来就是一个废物,竟然害的本殿下受此重伤,本殿下没有要她的命,已然是仁慈了。” 可是,为何这鲛人身上只有两片逆鳞?鲛人不是都有三片吗? 凤栖看她耷拉下来那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一点逆鳞被拔后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她自己甘愿拔得。 如此看来,这片逆鳞她给了谁,一目了然。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劈开了那水池,凤栖定睛一看,方才知晓,那是焚天戟,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抱住了即将下落,奄奄一息的乐桑。 怀里的人哪里还有以前的烂漫和纯真,她面色惨白,蓝眸紧闭,浑身上下均已受伤。 那双原本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也已经被弱水腐蚀的鳞片掉落大半,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她身上仅剩的两片逆鳞,已经拔掉了一片了! 兮伽双眸充血,目眦欲裂,他愤怒的对着凤栖吼道:“凤栖!此仇,不共戴天!” 看他要走,凤栖怒喝:“站住!谁允许你带走她?把她给我放下!” 兮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想带乐桑赶紧走,他只知道再不治疗,他的桑桑会死,所以,纵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上古真神,他也照杀不误。 那眼里的杀意,看的凤栖背后有些许发凉,心中却也无限悲痛,从前只当这人是性子冷淡,可现在看来,他只是对某些人冷淡而已,比如,自己。 意识朦胧的乐桑缓慢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兮伽佛挡杀佛的神情,她虚弱的喊道:“小三……你……放下我吧……” 兮伽惊喜的低头,眼眸里,不自觉的有了泪意,可他还是压抑住心里的悲恸,安慰道:“不怕,乖,桑桑,闭上眼睡一会就安全了。” 乐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想要触碰他的面庞,却还是因为虚弱,无法动弹。 “小三,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努力的控制住喉咙里要冒出来的腥甜,又淡淡的笑了一下:“放下吧,小三,我真的太累了……” 从入天界开始,就盯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没人知道她在这偌大的天宫里,看着日升月落,心里有多思念自己的家乡。 从前,她还会告诫自己,因为她是皇室,所以,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可是后来。 这块遮羞布被扯破,父亲告诉她,她只是鲛人族的耻辱,纵使是这样,在看见自己的族人被人屠戮,当作玩物一般赏玩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子倔强还是不愿意服输。 “别担心。”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以前,是你一直陪着我修炼,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修炼的如何,这六界之大,我们总有容身之处!” 闻言,凤栖心中咯噔一声,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只见兮伽施法,助乐桑的鱼尾又幻化出人腿,再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摆,将她背在背上,牢牢地拴住。 焚天戟在手,兮伽神力外放,墨发飞扬,他唇瓣轻启:“今日挡我者,死!” 第53章 心魂为引 兮伽背着乐桑,一路杀到了南天门,此刻的他浑身是血,双目通红,一身的杀戮之气,已经全然没有了天界三殿下的辉煌。 兮伽为了一个鲛人要对抗天界,天君知晓后,怒不可遏,亲自前来捉拿他们。 他的身后有着数万天兵,和尘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对这一个鲛人乐桑,用情至深如此,为了救他而反抗自己,几乎到了法力耗尽的地步。 盛怒之下的天君已经不再容忍,他直接亲自动手,仅是一掌便将兮伽打的如同落叶一般,直接震飞了。 他眯起眼睛,大手一挥,将乐桑的身体悬空定住,只见他掌心逐渐用力,似乎是要将乐桑小小的身躯挫骨扬灰。 兮伽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心爱之人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犹如蝼蚁一般,她的眉头渐渐拧紧,兮伽心痛的嘶吼。 “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 天君的残忍,彻底将已经昏迷的乐桑重新疼醒,她的一声惨叫几乎是响彻天际。 这一声惨叫,也叫进了兮伽的心脏,让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重新拿起自己的焚天戟,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却还是因为法力耗尽无济于事,被天兵缠住,不得脱身。 这是他最在意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不会允许一段孽缘就来阻挡兮伽光明耀眼的路。 天君手上的动作更狠,直接加大灵力,这时,乐桑的胸前冒出蓝色的光芒,将乐桑整个护在光中。 这熟悉的法力,天君只一眼就知道是兮伽给她的,而他知道,此女不除,将会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大的隐患,情,最为害人! 看出了天君的杀心,他想碎了那块灵石! 兮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害怕,恐惧,他的泪水瞬间滴落,几乎疯狂的丢下武器跑过去。 “父君!不要!” 任凭天兵的刀剑在自己的身上划出数道口子,他也奋不顾身的想要冲上前。 乐桑浑身的衣衫已经被血染透了,天君越用力,乐桑口中的鲜血就越是流个不停。 血液喷涌而出,几乎要把兮伽的心撕成碎片,他脚下一软,根本无法站立,昔日意气风发的战神将军,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乞丐,乞求着自己的父亲,不要伤害他此生挚爱。 他几乎是哭着跪爬到天君的脚边,不住的磕头,心中的悲痛爆发,兮伽高大的身形不住的颤抖,他紧紧的拽住和尘的宽大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不要,父君,孩儿求您了,不要……” 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跪着抱住和尘的腰,这是一种孩子和父亲表达亲昵的方式,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和尘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得到的,却是和尘愤怒的一掌,打的兮伽整个人往后滑了好几丈,撞在坚硬的石柱上,石柱坍塌,砸了下来。 “兮伽!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又是这句话,兮伽捂住心口,泪水不断的流下,鲜血自口中流出,他挣扎着从石柱的废墟里起身。 “砍了凤栖手臂的人是我,您为何不杀了我?” 兮伽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前走去,质问着和尘。 不回答兮伽的话,和尘现在只想杀了乐桑,断绝了他的念想,思及此处,他铁了心要毁了云幽石。 云幽石是他当时送给她的护身符,那块灵石如果碎了,就真的没办法救乐桑了。 可是眼下,他真的无法救她,既如此,便一起去吧,兮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白光掠过,生生的打断了和尘的动作,泪眼朦胧的兮伽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冗月! 冗月衣袂飘飘,面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他轻飘飘的接住掉下来的乐桑,神情漠然的开口:“天君,不可。” 天君收起法术,眸中带着愠怒,看样子也知道,他对冗月插手这件事很是不悦。 “你怎么来了?” 冗月垂眸看向乐桑脖颈上的灵石,再望向不远处已经疼到面色煞白的兮伽,提醒道:“天君难道看不出来?这护命的灵石,可是兮伽的心魂,碎了它,他焉能存活?” 这么一说,天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心魂所制,难怪这灵石带来的感觉如此熟悉。 可越这么想,他就越生气,身为下一任天君,做事竟然如此莽撞,自己的心魂也可以随便为一个女子所用,荒唐! “阿月,把它给我。” 知道他是在指这灵石,冗月垂眸,怀中的乐桑已然昏迷,身上的逆鳞也被剥的只剩一片了,现下实在是生命垂危。 冗月摇摇头,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要看他如何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在天君疑惑间,兮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叔父,多谢你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 话锋一转,兮伽转换神色,朝着天君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父君,孩儿一生并无所求,只愿求得一人足以,孩儿只要桑桑,为此,甘愿承受父君的雷霆之怒,无悔!” “混账!” 听到这话的天君气的抬起手,狠狠地打了兮伽一个巴掌,声音之响,震惊在场所有人。 这个孩子天赋高,处事稳重,性子冷漠却不无情,自己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他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还是走不过情关。 先前无论如何乞求,和尘都不曾妥协,那他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兮伽颓败的扭过被打的侧向一边的头,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自嘲的说出了心里话。 “父君,天人总说人间是炼狱,凡人的一生要吃过足够的苦才可以苦尽甘来,可孩儿总觉得,自己从诞生开始,就变得极其不幸,苦难,从来没有远离过我,凡人只要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便可逃离苦难,可我呢?我这漫长的生命,要如何才能得以解脱?” 他眼睛酸涩的将目光放在乐桑身上,泪水再度下落,哽咽道:“桑桑是我数万年的生命里唯一的甜,这心魄早已认她为主,父君如果真的要杀她,就灭了心魄灵石,让孩儿随她一起去吧。” “你!” 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和他这个父亲做交易,天君几乎被气到语塞,他伸出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兮伽。 冗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倒是对兮伽有些许敬佩,这孩子对感情的坚定,比他父亲当年要好。 天君的位置多少人眼红不已,虽是天道选中的他,可如果他因为情被天道摒弃,那天道自然会选下一个天君。 可这孩子,却甘愿一无所有,也毫不在乎,这就是阿曲所说的爱吗? 见兮伽如此硬抗,丝毫不退步,天君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只能挥挥手:“来人!暂时收押!” ** 湮灵天狱中,冗月走到神柱前,看着被困在神柱之上的兮伽,披头散发,眼神空洞,那模样,瞧着确实让人揪心。 兮伽抬头,发现了冗月,便赶紧起身,不料撞在法阵上,被天雷打的弹了回来。 他痛苦的半天才重新起身,不再激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道:“叔父,桑桑如何?她还好吗?” 冗月缓缓的抬起眼眸,俊美的面孔上满是不解:“她还好,有了你的灵石在,天君暂时不会动她,可是兮伽,值得吗?” 知道乐桑暂时安然无恙,兮伽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他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点舒缓,听到冗月的话,兮伽淡笑一声。 “自然,不值得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不过是伴侣的问题,没了乐桑,还可以是其他人,为何这么固执,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看出来冗月心中的疑惑,兮伽轻笑一声,开口道:“叔父不用疑惑我的做法,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倘若今日是那花二曲被父君重伤如此,叔父肯袖手旁观?” 阿曲? 冗月一时无言以对,如果是花二曲被天君如此对待,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他和他的出发点真的一样吗?兮伽袒护乐桑是因为爱,那他袒护花二曲是因为爱吗?他不知道。 “哦,不对。”兮伽恍然大悟,像是调侃似的,“我忘了,叔父无心,就算是救了花二曲,想必也是为了心中的大义罢了。” “……” 兮伽换了个姿势,舒服的躺在法阵中央,眼神里开始变得晦涩起来,对着冗月吐露心声。 “你很强,这是我从诞生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超越你,你知道是为何吗?” 冗月不语,兮伽不在意的继续道:“因为我要替代你,叔父你做事风格太过死板,你的心中有六界苍生,是不会单单为了天界而战斗的,所以,我要替代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活的都比我恣意潇洒,只有我,从出生就开始背负着袭位的命运。” “修炼这种事,有天分确实很好,可天分也是要分高低的,我自认为天赋没有你高,可父君母神似乎是要把我榨干了,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在不停的修炼,刚一百岁,我就要开始承受天雷晋升,我都不知道到如今,我历了多少道天雷了,那天雷真的很疼啊,叔父。” 提及伤心处,兮伽眼中的痛苦不曾掩盖,那种往日的悲和痛,直到今日提及,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太累了,可他们不许我停下脚步,一着不慎,就是惩戒,我让他们失望这句话,叔父你知道我听了多少遍吗?” “直到我五千岁的时候,桑桑被送了上来,我开始还在想,怎么会有人修为这么差,连自己的耳朵都化不了形。” “她在天宫没什么地位,一直以来也被人欺凌,自我救过她一次后,这丫头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被人欺负了,就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看到我,泪珠就噼里啪啦的掉个没完,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强大的法力,是一件正确的事,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后来,我每回被天雷劈的遍体鳞伤,都是她照顾我,让我在她的怀里伴随着歌声疗伤,入睡,我被父君母神责骂,也是她来安慰的我,桑桑和我说,追求最强的人是永无止境的,有时候,也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 “这个小尾巴在我的注视下长大,在我心里,也逐渐占据重要的位置,叔父,你如果爱过一个人就能知道,心里惦记的人被人伤害,你是心甘情愿的愿意与六界为敌的。” 听到这,冗月才开口,心中诧异的很:“拿六界陪葬自己的爱人,情爱当真会让人迷失至此吗?”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六界安宁,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六界,这话他也从花二曲的口中听到过,可,当他再从兮伽的口中再一次听到,心里对情爱则是多了一份畏惧,这种东西,还真是碰不得。 兮伽明白冗月的惊讶,他淡笑一声,毫强调道:“自己的东西,别人动一下,都!不!可!以!” 见状,冗月也知道自己劝说无果,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究竟会怎么处理,还尚未可知,你既是我侄儿……” “那便听天由命!”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夺了话口,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护他周全,没成想,这家伙爱而不得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了。 可是兮伽明白,冗月虽无心,却并非真的无情,不然,他不会公然在天君面前救下乐桑和自己了,这次的事情,父君不过是想让自己低头,他不想把冗月也扯进来。 看他心意已决,冗月也不再多言,只能转身离开。 第54章 你变得有情味了 凤弈在离怨宫那里吃了亏,愤怒的直奔天阙大殿,一声声的控诉着冗月如何袒护一个小花妖。 兮伽的事情还没有闹完,又出了个冗月的事,和尘眯起眼眸:“此话当真?” 一想起冗月对他说话的态度,凤弈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撒,就十分的暴躁。 “天君,冗月神尊对一个小花妖越来越偏袒,老身认为,不是什么好事,这小花妖是神尊的劫难,这么看下去,这劫还能安然度过吗?” “本尊的劫,倒是有劳凤帝操心了。” 二人回头,冗月一袭白衣,墨发垂于脑后,清冷如月的面孔上,明显带着不悦,即使知道他性子冷淡,但此刻,分明是有些生气的。 待冗月走近,他语气冰冷道:“怎么?凤帝有闲暇时间在这里担忧本尊,是你女儿的胳膊好了吗?” 真是哪里疼往哪里踩,凤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当着和尘的面他能怎么说?你儿子砍了我女儿的手,是真的没关系还是要天君的儿子来给他女儿陪葬? “神尊大人误会了,老身只是担心神尊,不想神尊被妖女迷惑,从而使我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冗月嗤笑一声,讥讽道:“先前不是还在离怨宫里说,天界的基业,天凤一族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有天凤一族在,我这个神尊历劫成功与否,又有何所谓呢?” 这番话,经过冗月这么一解读,好像功劳都变成了天凤一族的,和尘向来自视清高,为维护天界的神威殚精竭虑。 现下听说天凤一族因为帮过天界,就觉得天界离了他们不行,开始有恃无恐了,怕是会因此对天凤一族心生芥蒂。 凤帝看去,果不其然,和尘的脸色有些阴沉。 “神尊!老身并无此意!你!” “够了!” 和尘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辩,他双手置于身后,眸底里有了怒色:“本座和阿月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多说无益,凤弈只能作罢。 凤弈出去后,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和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双生劫出现后,他们二人似乎生出了一些嫌隙,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 还是和尘率先打破了沉静:“阿月,你找本座有何事?” “乐桑不能废。” 居然是因为鲛人族质子的事情,和尘有些意外,他平静道:“为何?” 冗月不在乎和尘审视又带有猜疑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缘由:“天君,泉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现在虽然安稳,但保不齐以后是什么样,毕竟,他与净世莲太近了。” “况且,他把乐桑送上天界为质子,还敢在下界多番觊觎净世莲,这样的人,不好拿捏,不如乐桑。” 鲛人一族生于南海幼泽,受命上古真神,看守净世莲,可泉客监守自盗,天界又无法将其完全灭族。 毕竟,南海归墟这种地方,除了诞生于那的鲛人,无人可以在归墟行动自如,那里自从镇压了上古恶灵后,魔气太重,是连魔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和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乐桑再怎么样,也是鲛人族的皇族,而且,她的确没什么修炼的天分,此番若是真的把她废了,六界虽然会有流言蜚语,但终究会给天界抹黑。 先前凤栖对于鲛人族的做法,自己虽然默许,但是并没有明面上答应,那这件事不如就让天凤一族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如,让乐桑成为鲛人族的新王,一方面也能美了天界宽宏大量的名声,另一方面,乐桑也比泉客好掌控的多。 再者,活着的乐桑,也不至于让兮伽心生不宁,终归是父子,他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乐桑而闹的关系崩裂。 “是个不错的计策。”和尘称赞道:“这样也好,什么时机让她继位?” 冗月道:“不急,等泉客按耐不住的时候,就是乐桑继位的时候了。” 和尘点点头,这样才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他又看向冗月,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阿月,你来说这些,真是让本座意外,你变得有情味了。” “怎么?我不忍看兮伽就此没落而已,也有错?”冗月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好看的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嘲讽,他张开双臂,“天君要不要拿出昊天镜,再试试看,我的心长出来没有?” 知道他还是介意之前那件事,和尘皱眉:“阿月,本座不是怀疑你,只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当真?” 话毕,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冗月侧身躲过,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他刚出门口,就有一个小仙娥紧随其后,而后却去向了另一边,冗月看了一眼,虽有疑惑,倒是漠不关心,反正乐桑的命已经保住了,和尘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言而守信,是他最大的优点。 至于那个小仙娥奉命去干什么,他也不在乎。 没过几天,冗月便听到了消息,乐桑修成了女身,天君为表祝贺,赐了乐桑一堆疗伤的药和一些漂亮的衣裙。 听到这个消息的冗月,瞬间明白了那晚的仙娥出去干什么去了。 乐桑现如今对天界是有恨的,若修成男身,保不齐和泉客一样对天界怀恨在心,再带着她的族人兴风作浪,不如强制让其修成女身,成为鲛人族的女帝。 这样一来,就算乐桑回归幼泽,光是底下那些老部将,又有几人能服她?还是个女人。 天底下有一条大河,特别的波涛汹涌,淹死了许多人,叫聪明。 认为女人掀不起风浪,可能是和尘这一辈子最大的偏见和短见。 冗月立于潮生亭内,衣袂飘飘,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弱水,又想起了双灵镜,还有兮伽和九阙合作的那件事。 算了,他的责任是六界苍生,不是帮助天界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情,是报应,也是命数,该谁承担,就去承担。 “阿月!”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冗月转过身去,那红色的身影轻盈的向他奔过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花二曲激动的脸颊泛红,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不俗的灵气。 “你快看!” 冗月垂眸看去,她白嫩的掌心里,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而后火焰散开,冲上半空中,眼前有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阳光明媚,在人间的某一处闹市里,有几个孩子挎着书袋,从一间黑瓦白墙的屋里跑出来,一哄而散。 一个书生样的男人在后面追喊:“回去记得背功课!” “知道了,先生!” 孩子们童真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男人无奈的摇头叹气,转身进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房里,一个盘发的女子正在努力的揉面团,许是人太过瘦小,面团揉起来有些费劲,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男人伸出手,替她擦了擦汗,女子抬头,嫣然一笑:“相公,不要着急,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看她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面粉,男人宠溺的擦掉面粉,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她圆润的鼻尖:“揉面都把自己揉成小花猫了。 女子撅起嘴巴,故作生气道:“第一次做馒头,没有经验嘛~” 男子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拿过面团:“我帮你。” 女人不许,她认真道:“这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这顿午饭,我一定要自己做!” 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男人心下一动,弯下腰,吻了上去…… “可以了可以了!”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赶紧一挥手,打散了眼前的画面,尴尬的对上冗月的目光,“你理解一下,新婚燕尔的,这个……” 瞅着她又逐渐变红的脸颊,冗月只觉得方才那股子闷感全部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花二曲惊讶的反问:“你没看出来嘛?那是莲池和叶棠的转世啊,他们成亲了,我也是听黑白无常说的,这才去了司命那里,好说歹说,让他把他俩的命格给我看的,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幸福感?” “他们成亲,我为什么要有幸福感?”冗月不解。 “因为是你帮助叶棠修复了灵魂啊,才让他得以转世投胎,二人才能够结为夫妻啊。” “可她只有一世的时间。” 花二曲笑道:“一世就一世嘛,聊胜于无。” 冗月点点头,脑子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他也伸出手,弯起食指,学着莲池,轻轻的刮了一下花二曲挺俏的鼻尖。 “去练功吧。” 花二曲又被他的动作撩拨到了,心跳忍不住跳停了一拍,等她回过神来,冗月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她羞恼道:“阿月!你能不能不要乱学!” 前方的冗月背对着她,听着她在后面羞愤到一点就炸的声音,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他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玩了。 第55章 洞中天地 凤栖得知乐桑并无性命之忧,还修成了女身,平安回到了乐羽的身边,她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东西,发了好大一通火。 卿云宫里,花二曲撩开乐桑的胳膊,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她没有见过乐桑的逆鳞,可眼下看去,被拔走的位置上,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那块的肉却陷了下去,留了一个永久性的疤痕。 才进了天狱几天,乐桑瘦的都没了人形,花二曲心里颇为难受,她给了一瓶药。 “这是我从太上道祖那里拿来的,说是除疤效果最好,你试试……” 没想到,这小人鱼却摆摆手,对着她虚弱一笑:“不,小花姐姐,这块疤痕,我要留着,永远的留着。” 花二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坐在乐桑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自责道:“对不起,桑桑,这回的事,我什么也帮不上。” 乐桑靠在她的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天君能放我一马,还是神尊大人的原因,小花姐姐,也幸亏你当时挡开了那箭矢,才没让天君抓住把柄,定我的罪,从头到尾,都是我太鲁莽了。” 花二曲当然知道是冗月去和天君说的情,这其中的利弊,冗月也和自己说过,也告诫过自己,兮伽和九阙达成的共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乐桑回族无望。 安慰完乐桑,花二曲出门时,发现了躲在一边发呆的乐羽,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玉玦,样式普通,可她却死死的攥在手里像个宝贝,美眸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回神。 “娘娘,我先走了。” 乐羽一下子回神,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又有些悲凉道:“阿曲,你我也算是共患难了,四下无人时,你唤我阿羽便是。” 花二曲张了张嘴,毕竟乐羽还有个天妃的身份在,唤阿羽有些不太适应,她抱歉的笑了笑:“我说不出口,不过,我有一个拜把子的哥哥,却还没有喊过谁姐姐,要不,我就唤你羽姐姐吧?” 乐羽温柔一笑:“当然可以。” 花二曲走近她,好奇道:“羽姐姐,你方才手里拿的那块玉玦是……” “我的意中人所赠。” “!!!” 花二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这种突如其来的八卦,是她能听得起的吗? 看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乐羽笑出了声:“不用担心,我本就不是什么受宠的天妃,我的事情,天界也无人在意,更何况,卿云宫地处偏远,更是少有人经过的。” 闻言花二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乐羽的身边,问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又怎会被送到天界来和亲?” 提到这个话题,乐羽的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的感觉,她起身,望着宫苑里的神树,出神道:“我们的父王你也见过,他为了苟且偷生,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他……” 知道花二曲问的是她方才所说的心上人一事,乐羽似乎是被踩到了痛楚,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玦,贝齿咬住唇瓣,隐忍道:“他……已经不在了。” 花二曲愕然,谈话间,她才知道,乐羽的心上人名为墨浔,也是个鲛人,是鲛人族五长老的儿子,鲛人族是被六界围剿的,天界只是个领头的,战争其实打的很残酷。 鲛人族素来不善战,所以对历来皇室子孙修炼天赋极为看重,乐桑资质平庸,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而乐羽,在即将与墨浔成亲的时候,泉客又动了净世莲的心思,这才惹怒了各界,引来围剿,墨浔就是在这其中战亡的。 泉客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只要战败了,再送一个公主投降,也未尝不可,天界自称博爱和宽容,不会不应允的。 听完这个故事,花二曲心里只有惆怅。 天宫里时常也会起风,吹着宫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乐羽华丽的衣裙,却吹不开她眉宇间的悲恸。 和亲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相伴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 相思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处于一处小破屋子里,她猛然想起那个狼妖,赶紧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间小木屋里,这小木屋处在黑黑的山洞,洞里十分潮湿和阴冷。 出了门她看了看,除了顶上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再无其他。 而这唯一的光亮距离地面,有着数十丈高的距离,也就是说,凭借她自己,上不去。 她睡的那间小屋子的周围,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好闻的很,木屋前的不远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光是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丝丝的寒气。 相思蹲下身,正欲摸一下水的温度时,水面突然间倒映出一个女子的面孔,正在她的身后。 她吓得立刻跳远了,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衫,柔顺的长发放在侧边,小巧的瓜子脸上毫无血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居山洞的原因,女子的身形格外瘦削,她的头发上簪着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配合着她温婉得体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温柔。 女人笑着走近她,拉起相思想要退缩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生病发烧,昏睡了足足三天,姑娘,你从哪来?叫什么名字?” 相思盯着她的唇瓣,女人温和的笑容,缓解了她心中的惧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写字的小册子不见了,无奈之下,相思只好对她进行了手语的交流,告诉了她自己是聋哑人的事实。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怕不怕,你来。” 女人拉起她的手,又进了小木屋。相思看着她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对着相思比划来比划去,笑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现在有年纪了,不能穿了,姑娘,你现在的衣服都脏了,换下来吧。” 穿别人的衣服,终归不好意思,相思连忙摆手。 女人却坚持,把衣服塞进她的手里,又退出门去,眼角眉梢都挂着一种舒心的笑:“换好后,就出来吃饭,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 关上门前,女人又补充道:“对了,我叫云岁晚。” 第56章 你穿红色不好看 九姥山的主山里,花二曲盯着不远处的两只风生兽,按住了自己要爆粗口的冲动,又愤恨的扯过旁边那只悠然自得的狐狸。 “你疯了吗?找我来跟你一起打这两头神兽?你在离怨宫的时候,不是说你去杀了它们吗?怎么还扯上了我?” 找自己来帮他一起猎杀神兽,这人怎么这么敢想?这两头镇山神兽修为可不低,自己的修为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九阙抽出自己被花二曲抓皱的袖子,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要你来杀这两个畜生的?” “那你是来找我干什么来的?” 无奈之下,九阙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小哑巴还是没有找到,我去了冥界,生死册上也无法知道是死是活,我没有办法,只好偷溜进司命殿里,查看了小哑巴的命格,你猜怎么着?” 花二曲听到这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凡间的小哑巴背景这么大?能让九阙查了这么一圈? “怎么着?” 九阙仰天长叹:“查不到啊~” “怎么会?”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小哑巴来历这么神秘?到底是谁啊?” 九阙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催促着花二曲:“别说这么多了,我找你来,是因为那小哑巴最后气味的消失处,竟然在青丘,并且还是九姥山里,我找不到了,你神识强大,搜寻一个九姥山对你而言,不难吧?” 花二曲听了半天,她的关注点不在这,反而幸灾乐祸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九阙。 “你说,这小哑巴如果真是哪位上神下凡历劫,被你打乱了,回头元神归位,会不会满六界的追着砍你?” 这种事还用她说?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把花二曲弄下来,好好找一找这个烦人的小哑巴在哪?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拉个仇恨。 “废话少说,我去解决那两只畜生,夺了双灵镜,你记得抓紧时间搜寻一下。” 话毕,他就冲上去,与那两只风生兽搏斗了起来,留下花二曲满头黑线,把她当狗了吗?还搜寻一下? 说实话,虽然认识九阙这么多年,却并没有认真的看过他施法打架的样子。 那两只神兽样子魁梧,张开血盆大口嘶吼,花二曲光是站在角落里,都有一种魂魄要被震慑的离体了,她赶紧单手掐诀,在自己的周围设了个小小的结界,以防被波及。 可是九阙打起架来,和他本人一样,既花俏又卖弄的很,明明可以直接一击打穿它的心脏,却偏偏上下翻飞,让那两只神兽来回冲撞,太初扇向前轻轻一挥,轻而易举的就割掉了风生兽的一对角。 那角鲜血淋漓的掉在花二曲的脚前,吓得她往后一躲,继而破口大骂:“九阙你要死啊!” 没一会,两只神兽均被打完,九阙施施然的飘下来,很是珍惜的捧起那对角,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 “你懂什么?这可是风生兽的角,天上地下难寻的药材,土包子。”收起那对角,九阙又催她:“你快点啊,看我打架打半天,你当看杂耍呢?” 不想理他,花二曲闭上眼,开始搜寻这洞里的一切,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洞穴,用不了多久,可她没有想到,九姥山,远不止看上去那么大,可以说,它的地下,有着看不见的另一方天地! 花二曲大开神识,在九姥山的表面上探寻,几乎探到了东海那块,也没看见什么,但是往下探去,发现底下那块地方,有个东西,将花二曲的神识直接弹了回来。 九阙发现花二曲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花二曲睁开眼,皱眉道:“九姥山的下方,有东西在妨碍我的神识进入,我探不到。” 那很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在下方,九阙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既如此,咱们就先拿了双灵镜,炸了九姥山,以九姥山的废墟为掩护,再探下去。” *** 九阙的行事速度是真的快,九姥山连同周围的一片辅山,这次被炸的几乎是夷为平地了,双灵镜被盗,风生兽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惊动了狐族的四大长老和六界。 果不其然,如九阙所料,九尾狐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君果然是派了冗月和兮伽前来相助。 但是他料错的一点是,没想到,各界都派了人来。 至于原因,四大长老听闻双灵境被盗,十分愤怒,扬言要是能抓到小贼,一定打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六界之大,找一个人何其难,宛如大海捞针,狐族几位长老连同狐帝白宴兮一起商量,要广告六界,通缉这个小贼。 凡是能抓到盗贼者,将奉为九尾狐族座上宾,并以神器伏羲琴相赠。 伏羲琴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法力深厚,具有支配万物心灵的作用。 青丘的两大至宝,一为双灵镜,二为伏羲琴。 他们能供出伏羲琴当抓到小贼的奖品,看来,狐族确实更重视双灵境。 可不知为何,狐帝似乎不愿意,总是拒绝,可四大长老坚持广而告之,他也没有办法。 等冗月和兮伽赶到青丘的九姥山时,那堆废墟前已然来了各界的大人物,白宴兮和一众东道主,正在一一寒暄。 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两人,白宴兮赶紧带着自己的儿女和四大长老,一起迎接。 冗月习惯性的看了看周围,六界三三两两的,倒是派过来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熟络的面孔。 妖界的息相公主和魔族的暮瑰公主都在,只不过这次,陪在息相公主身边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侍女,名为白鹭,而陪在暮瑰身边的人,则是她的师傅温楚。 温楚觉察到荣月的目光,回报以礼貌的微笑,而暮瑰的看见冗月后,那双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这一幕,被温楚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神尊。”白宴兮热情的上前来。 “诸位,天君命我前来询问,情况如何?”冗月也不多话,只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狐帝白晏兮也如实的回答道:“九姥山整体坍塌,镇山神兽被杀,双灵镜也不翼而飞,神尊,这不是一般的小贼,修为实乃高深莫测。” “眼下青丘来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没抓住?” 冗月随口问了一句,倒是引来了一个人的不满。 白宴兮身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有些气愤的回答:“没有!我们要是抓到了的话,就不会让天君派你下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惹来了白宴兮一阵白眼冷喝:“住口!白蓁蓁!休得无礼!” “阿爹~他分明是瞧不起我们青丘,还跟他废什么话?” “你再吵就回去!” “我……” 闻言,白蓁蓁也不再闹腾,终是闭了嘴。 冗月细细的打量了这个青丘的小王姬,狐帝白宴兮唯一的女儿,一双狐狸眼明亮动人,白皙瘦小的脸,线条流畅,身形纤细,一身的红色华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珠。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红色衣服,也是同样带着媚态的眼眸,冗月始终觉得,白蓁蓁的眼睛没有花二曲的灵动可人,她穿着最华丽的红色衣裙,也没有花二曲朴素的红裙显得娇媚可爱。 冗月本就长相俊美,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白蓁蓁有些脸红,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看?” “你穿红色不好看。” “……阿爹~” 谁也没想到冗月会来这么一句,众人被这句话直接听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兮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情绪万年不动的叔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他可不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穿着打扮的人。 可这话一字不漏的被全场人听见了,大家只是当作个乐呵听,唯独暮瑰是紧咬唇瓣,眼中多了些怨恨。 他冗月活了这么些年,身边喜欢着一身红衣的人,除了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还能有谁?! 白蓁蓁生平第一次被人贬低不好看,几乎要气哭了,直摇着白宴兮的袖子撒娇。 白宴兮拍了拍白蓁蓁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咳!神尊,所幸这九姥山中并无他人,所以没有伤及无辜,今日大家初来乍到,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明日一早,进入这废墟之中,探寻踪迹?” 说话的是青丘的四大长老之一的风灵长老,属于有苏狐族,须发皆白,面容上有着老年人都有的斑点和皱纹,可这腰板子,但是一丝丝不见佝偻状。 “不急,我看青丘的结界也已修复完成,那贼人的踪迹也不会这么快消失,九姥山不急于探查。” 冗月推脱之意,其他人不曾听出来,他现在神脉被封,法力大不如前。 只能等兮伽和眼前这些“志同道合”之人来移开废墟,才能查看这山里的情况,不然,自己现在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那他后面准备好的闭关修行,也就不会顺利了。 冗月这么一说,其余人都觉得可以,便都开始附和起来。 白宴兮恭敬道:“既如此,神尊便在青丘歇下吧,我青丘恭迎诸位到来,也早就备下酒席,诸位,请。” 冗月迟疑了一会,花二曲早一步被九阙借走了,要不是怕他们还在九姥山里没有完事,他也不至于找这么个借口,来妨碍人家搜山。 白蓁蓁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来咱们青丘混吃混喝的吧?!”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瞪着她,着实吓她一跳,赶紧闭了嘴,可前方飘飘然走着的冗月,却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显然不在乎白蓁蓁的所言所行。 她自讨没趣,又被她爹狠狠地剜了一眼,只能不甘心的跟着他们走了。 第57章 最温暖的颜色 看得出来,青丘为了这次的筵席,也算是费尽心思,各类奇珍异果和珍馐美味,全部在桌上,而这个桌子,足足有八丈长。 在天界,他们都是一人一桌,现在好了,像吃杂食一样,各类食物堆积在一起。 在席位上,虽有侍女布酒,但是整个桌子上闹哄哄的,吵得冗月和兮伽头疼欲裂。 青丘风俗素来随性,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竟是这么随性,两人还真是惊讶。 八丈长的桌子上,除了青丘的诸位掌事和各界人士,还有一些居住在青丘其他族的人,真是“一家亲”。 冗月和兮伽对于这些吃食本就没什么欲望,二人对付完白宴兮等一干人等,率先来到了那九姥山的一堆废墟之中。 月光下,一黑一白的人影显得极为俊拔,看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废墟里飘出来一缕红色的光芒,冗月伸手接住,面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如何?”兮伽问道。 “阿曲传来消息,九姥山的地下另有玄机,他们正在深入。” 也就是说,确实有个秘密,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得想方设法的挖出来,查出杀害云婉的凶手。 毕竟追杀过九阙的傀儡是出自青丘之手,至于是谁,就得好好查查了。 先前听九阙提起过,九姥山里有凡人的气息,可是真的等他们凑近了,反而闻不见了。 冗月的眉头紧锁,看模样有些担忧,兮伽破天荒的开口打趣:“怕什么?你的阿曲穿红色这么好看,相信下面就算真的有怪物,也不会伤害她的。” 头一次被人这般阴阳,冗月眼神有些幽怨,口气也不善:“阿曲也算是在帮乐桑拿取双灵镜,她要是在下面出了事,乐桑也算是回族无望了。” 一句话掐住了他的命门,兮伽想要回怼,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冷哼一声,别开头,不想看身边这个穿的一身白,却颇为腹黑的人。 “她穿红色不好看吗?” “……” 兮伽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事一般,素来冷若冰霜的脸,满是震惊,他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回想着记忆里那个灵动的小花妖,容貌在六界不算拔尖,却也是独有自己的一种灵气,但是让他开口去夸她,兮伽表示真的开不了口,对于夸赞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的身上有缺陷,那就是嘴甜这一块,他做不到。 “叔父你是不是变了?” 冗月置若罔闻。 “我觉得是好看的。” “……”兮伽拧眉,“你疯了。” 冗月淡笑一声,并不回答。 从前的离怨宫冷清的很,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所以,他除了打坐修炼,别无其他。 可自从那个红色的人影入住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有温度了。 夕阳西下,弱水湖泛着涟漪,赤红色的暖光洒进离怨宫的偏殿里,红色的人躺在栏杆处呼呼大睡,躺姿不太好看,四仰八叉的,红色的衣裙随着满头青丝,如瀑垂下,微风拂过,衣角和发丝都掀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暖色的光斜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在她那欺霜赛雪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功法书籍,则被她掉在地上,轻微的呼吸声配合着微不可闻的风声,十分的安静祥和。 这是冗月记忆里最好看的画面,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红色。 是他觉得最好看,最温暖的颜色。 这种感觉,只有她带给过自己。 这种感觉,兮伽也不理解,在他眼里,冗月此时此刻的表情不太像他,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嗤笑一声:“叔父,你别不是这种时候,有了情念?” 他才在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冗月再来这么一下,那天君一定会暴跳如雷,盛怒之下,必定会将花二曲挫骨扬灰,那小花妖的下场只会比乐桑更惨。 冗月疑惑的看向他,语气诚恳:“如何辨别?”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情爱的问题,兮伽反应过来后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满的开口:“你生来无心,如何动情?叔父还是想点你有的东西吧。” 从来被人说无心,冗月从不在意,怎么此刻兮伽的话在他听来,有些嘲讽他肢体不全的感觉呢? “神尊。” 一阵轻柔的女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息相正款款走来。 那一双眸子就像长在冗月身上一样,目不斜视,这一幕,兮伽倒觉得好笑的很,他回去一定要给冗月算算,自己这个石头叔父,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 冗月与她见过,知晓她心悦九阙,此刻再遇见,必定是询问九阙的事情,可有些事他也不是全然清楚,又如何告知? “息相公主,我二人已然探查结束,公主如果想要看看,也请自便。” “等等!” 息相公主此刻一改往日那股女将军的风范,嗫嚅了半天才开口:“他……在哪?” 兮伽挑眉。 不是冗月的桃花? 冗月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以为,上次在妖界,与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与他牵扯,对妖界而言,无甚好处。” “这些我都明白。”息相的眼中渐渐的蓄起了泪水,她抬头,晦涩一笑,“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是神尊,隐瞒一段情感真的很难,很累,只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上前,快要抓住冗月的袖子了。 错开身子,冗月的手臂微微一抬,躲开了息相要抓住他袖子的动作。 “既如此,你便在青丘等着,他会来的。” “真的吗?” 一句话点燃了息相的眸光,让她这么长时间沉寂的内心,死灰复燃。 冗月点头,息相欣喜若狂,谢了他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的意中人,是九阙?”兮伽问道,“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连九阙这种看起来颇为放纵的浪荡子,还有这么痴情的人在寻他? 冗月不语,他这次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给九阙招了个大麻烦在这? 毕竟,他躲这位公主也是很久了。 第58章 我错了 由于九姥山地下的山洞太大,花二曲和九阙怎么都找不到入口,九阙一怒之下,一脚给跺出了个洞,地动山摇的,动静太大,花二曲直骂他莽夫。 但是莽夫有莽夫的好处,别的不说,这洞往下探去,还真的被他们给找到了。 往下延伸的地方虽然乌漆嘛黑的,但是隐隐能听到水流声,并且越往前,水流声越缓,说明那里是源头。 二人顺着水流一路过去,终于在快到尽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天地。 这里是一片略大的寒潭,水面上皆是寒气,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处不大的小木屋,四周皆是花草,长势极为茂盛,倒是与这一周光秃秃的石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一位黄衣曼妙的女子,提着桶要打水,白净透亮的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真是绝美,琼鼻之下,花瓣一样的嘴唇,发丝被梳成了辫子放在一侧,那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衬得她太过两眼,这么一看,这小哑巴长得是真好看。 花二曲用肩膀蹭了蹭九阙:“这就是你说的小哑巴?哥,你是不是瞎?这不丑啊。” 不仅不丑,还是个绝色佳人呢。 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花二曲扭头看去,九阙这家伙居然对着那人看的失了神。 这家伙也有今天,花二曲偷笑的一声惊醒了九阙,他回过神有些窘迫,白了花二曲一眼。 直起腰的相思看见面前缓缓落下的两个人,一瞬间有些懵,可目光在接触到九阙的时候,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想到这狐狸真的不顾自己的死活,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她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小哑巴!” 九阙身形一闪,就来到她的面前,相思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鼻子生疼,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绕过他进屋关门,不想看见他。 可九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的遏制住她的手腕。 “你听我说!” 话说出口,九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女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真麻烦! 九阙掰过相思的肩膀,逼迫她面对着自己,必须接受他诚恳的道歉。 “相思,对不起,我……啊啊啊啊啊!!!!” 九阙用心酝酿的道歉还没开始,便胯下一痛,他痛苦的蹲下身,额头冒汗,大气也喘不出来。 花二曲在一边瞪的眼珠子都快成出来了,这姑娘这么猛?直接攻击九阙的下三路?! 相思一把甩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九阙一时大意,真着了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看见了一边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笑什么笑?!快扶我!” 那一张俊脸,直接被相思踢成了白纸色,花二曲也知道他没开玩笑,也就收起笑容去扶着他起身。 给他扶坐下后,花二曲揶揄道:“真是美色误人,九阙,你也有今天?” 九阙哼一声,明显被花二曲说中了,不然,那一脚他怎么可能躲不过? 可谁又能想到,这平时脏兮兮的小哑巴,稍微穿的干净点,简直美的不可方物,虽然知道她漂亮,但以往还真没有细看。 “你们是谁?” 来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显得十分素雅,平静温和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长相十分的温婉柔美,可看模样似乎是个凡人。 很快,花二曲注意到一点,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呼吸,她私自动用神识查看了一番,赫然发觉,她不是人,竟然只是一缕执念而已! 显然,九阙也有所察觉,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地下世界,看样子建成有很久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明显也活了很久了,可通常而言,没有一个凡人可以在脱了肉体和灵魂的前提下,执念万年不消散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九姥山的地下,被放了许多的养魂石,他们没数过,但目光所到之处,皆有。 可养的应该是灵魂才对,怎么会是执念呢? 花二曲恭敬的作揖行礼。 “晚辈花二曲,冥界中人,来此地,是来寻人的。” 说着,眼神透过她,看向她身后那个也透过窗户缝隙回望他们的相思。 云岁晚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我叫云岁晚,一直住在这,相思是我从前方的洞穴里捡来的,被我撞见的时候,狼妖正要吃她,她又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救不活了呢。” 闻言,九阙心里的愧疚又加大了,原来,她真的差点死掉…… “那他是?” 云岁晚从方才就忍不住一直注意着九阙,这人面相俊美,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再加上那银灰色的狐狸眼,这眉眼间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下,九阙。” 云岁晚手中的花篮子倏地掉落,她原本布满温柔的眼眸里却突然间变得格外的震惊,不可置信的攥住九阙的衣袖。 “你说你叫什么?” 九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个女人,有种天生的好感,莫名其妙的好感。 “九阙,怎么?您认识我?” 九阙又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满是疑惑。 云岁晚确认了他的名字,眼中顿时含泪,哽咽着伸出手,摸了摸九阙的脸颊,又上下打量着他,自言自语。 “真的是你,你长大了,也长高了,长壮了,真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岁晚泪水决堤,对着九阙泣不成声,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度见到他。 相思跑过来,拉开一直抱着九阙的云岁晚。 花二曲彻底困惑了:“这是怎么了?您认识九阙?” 云岁晚泪眼婆娑的看着九阙,他的长相和记忆里的人慢慢重合,心里的思念如泉涌,忍了万年的爱意迸发了出来。 “这是我的儿啊,这是我五万年前送出去的……我的儿啊~” 这句话,像是往水里面丢了个响雷,炸的所有人都懵了。 九阙更是久久不能回神,这个凡人,是他的娘亲? 第59章 傀儡 这个惊天的消息,惊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九阙不死心的想要问清楚,可是云岁晚仅仅只是个执念,所以,她的记忆有限,只能知道自己的夫君叫涂山朗月,儿子叫涂山九阙,五万年前,是她拜托小花灵云婉帮她把孩子带走。 云婉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置于她为何会来到青丘,为何会被关在这九姥山的山底,她完全记不住。 但是,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是,花二曲无意间提到白宴兮的名字时,云岁晚表现的是惧怕的,厌恶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把云岁晚压在九姥山山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白宴兮,可她只是凡人,为何要这样对她? 既然把她压在山底,那可能是恨她的,又为何要用养魂石来供着云岁晚呢? 让她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九阙正欲再度细问,忽闻上方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不仅是上方,周围的石壁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声音有些小过了头,花二曲没有觉察到,但是九阙法力深厚,一直注意着。 突然,石壁破裂,大量的傀儡涌出墙面,铺天盖地的朝他们扑过来。 九阙极力的护住相思和云岁晚,花二曲却一个没注意,让那傀儡划破了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却也快速躲开了。 “小曲,你怎么样?” 花二曲垂眸看去,肩膀处的伤深可见骨,这些傀儡不知道由谁控制,下手倒是真的狠辣。 “无碍,不致命。” 九阙放下心来,他从小到大都被这种傀儡追杀,可是如今看来,今日的傀儡,比以往的要更凶残,身上的戾气,更重。 显然,幕后主人,不想他们活着出去。 九阙眸光一冷,追杀他都追到这来了,看来,这幕后主使也知道他即将挖到大秘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了。 他微微转动手腕,太初扇便幻化成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剑,向前猛的一挥,瞬间打翻了一堆傀儡。 “小曲,你护好她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口!” “好!” 花二曲也明白,这些傀儡数量太多,打是很难打完的,唯一的可能只有逃出去。 相思拉住花二曲的胳膊,示意她跟她走,但是云岁晚却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在那奋力厮杀的九阙,固执的摇摇头。 “不,我要陪着我的阙儿一起。” 她已经有五万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此刻才见了不到一刻钟,又要分别,云岁晚实在是不想。 知道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思念,花二曲也能理解,九阙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和她掐架,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侧头再看看云岁晚依依不舍的炽热目光,她当即下定决心。 傀儡太多,大多数都是冲着九阙去的,眼看背后一只傀儡正准备一击打穿九阙的心脏,一道红光瞬间将它打散。 九阙回头,皱眉怒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 花二曲和他背靠背战斗,抽空回怼道:“你看人家那眼神,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 不远处,云岁晚焦急的站立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眺望着九阙,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九阙只觉得心头一热,这时,一个傀儡正从她们的身后出现,举起刀。 九阙的心脏骤停,失声大喊:“不要!” 他速度极快的冲上前,将它击的溃散,而后又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云岁晚:“您没事吧?没事吧?” 云岁晚朝他温柔一笑,按住他的手,宽慰道:“为娘没事,没事的。” “浮华起,万物生,福泽八方天地,诸邪消散,破!“ 一声娇喝从前方传来,红光漫天,那群冲向花二曲的傀儡,被悉数振碎,九阙有些惊讶这丫头现如今的修为,似乎比以往高出很大一截。 眼看又有新的一批傀儡要来,花二曲心里直骂烦人,打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了! 只见她两指微微闭拢,指尖上方出现一道小小的咒印,而后空闲的左手又陡然张开,新的法印又出现了。 将左手的法印扔上空中,花二曲一个跃空,轻盈的踏上,随后幻出浮华剑,那小小的咒印被她置于剑身,继而又掐诀,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前方。 九阙惊愕不已,他要是没看错,这丫头是不是一瞬间使了三个招式? 她就是神识再强大,也断不可以这么做,三个心诀同时进行,她一定是疯了! 怕她出事,九阙给相思和云岁晚丢了个结界,便追上去。 可还没靠近,便传来一道威力巨大的灵力,虽然是余威,却也还是将他逼的后腿了几步,九阙抬眸,花二曲竟又灭了一堆傀儡。 不等他出手,那浮在空中的红色人影,慢慢抬起手,灵气一转,聚集手腕与手掌,她的掌心微收,所有的傀儡居然都被她控制住了, 浮在空中化指为兰,双手缓慢结印,那红色的光芒逐渐聚集,傀儡们发出了一阵滋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极其聒噪。 突然,她眼中神色一凛,双手霎时挥开,剩余的那些傀儡,也全部被杀。 第一次! 九阙事第一次完全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这次居然是花二曲自己解决了危机,他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后一招,是冗月的月辉天穹,这招,她也学会了? 上方的人缓慢坠下,落地后,浑身大汗,三人赶紧上前查看。 九阙给她递了一颗药,花二曲吞下后,他才开始打趣道:“不错嘛,冗月神尊真是教导有方,这次的危机,居然是靠着你这个小丫头才躲过的,哥哥我真的是欣慰。” 以前在冥界,哪次打架花二曲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这一次倒是沾了她的光,她方才那般的勇猛,有那么一瞬,他是怀疑过后土是不是又现身了,没成想,居然真是这丫头的功劳。 花二曲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擦干头上的汗:“这么油嘴滑舌做什么?眼下快看看有没有出口,我们在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上面不会没有察觉的,快走!” 几人赶紧起身离开,花二曲紧随其后,可是走两步便开始眼花缭乱。 她脚步不稳的扶住墙壁,摇了摇头,眩晕感这才消失,难不成是方才的灵力消耗太狠了? “小曲,快点!” 九阙催促着,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跟了上去。 第60章 主持公道 青丘的一处偏僻的山洞里,白宴兮狠狠的踹了面前的傀儡一脚,怒不可遏。 偏偏这傀儡无法说话,就算一拳头打出去,也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无任何反应。 他也知道这次的九姥山一事来势汹汹,必定有妖,没想到,还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云岁晚的执念! 虽然执念的记忆有限,但是白宴兮不敢保证,云岁晚还记得什么? 如果当年的事情,被捅出来,那他不仅会丢了狐帝的位置,还可能会成为六界的过街老鼠。 丢了命都是其次,怕是会遗臭万年。 本想趁早了结这桩事,派了他手底下最凶狠的傀儡去,可谁想到,居然全军覆没! 那个孩子,自从懂事修炼起,他对于他的追杀,就很难成功了,这次,难道真的是他劫数将至了嘛? “呀,狐帝这么生气?” 暮瑰脸上扬着笑容,摇晃着轻飘飘的声音走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战夏的亲信,温楚。 白宴兮皱眉,脸上满是警惕。 “公主来这做什么?” 暮瑰坦然的坐到一边,单手撑着下巴道:“本公主只是好奇,凡间界有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知狐帝听说过吗?” 白宴兮的脸色煞变,他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怒指暮瑰。 “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暮瑰装傻,一双美眸静沉沉的注视着他:“你的事,天界知道的人不多,但相信,冗月神尊如果想知道,找司命随便一问,也能听到那么一耳朵,毕竟狐帝和天君关系甚好,而我们魔族,是上次大战的参与者,同样的,你们也是。” “涂山朗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他的好兄弟,应该心知肚明吧?” 暮瑰每一句话都敲打在白宴兮的心上,天界的司命素来消息甚广,当年的事,他不确保这个司命究竟知道多少。 可眼前的暮瑰,到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拿出证据。 白宴兮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楚在一边,拿出了一瓶药,瓷白的瓶子,样式普通,可白宴兮看见后,却脸色骤变。 他很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是销元散。 当年他就是用这个毒药,逼的涂山朗月法力溃散,被四大长老击杀,以此来把他们拉上自己的船。 毕竟涂山氏在九尾狐族里身份血脉尊贵,敢击杀涂山氏,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狐族还有个一直闭关的老祖宗泽烨,他可是最重视规矩的。 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杀了涂山朗月,可能会灭了他们,虽然自己和涂山朗月都是他的土地,可明显,涂山朗月是才他最钟爱的弟子。 涂山朗月的光辉太耀眼了。 暮瑰饶有趣味的盯着白宴兮变化的脸色:“本公主听闻过,青丘族的狐帝,修为不是最出色的,可这炼药制毒的本事,六界无人能媲美,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个涂山朗月,渡厄丹的发明者。” “你们拜同一个师父,师兄弟间,他是不是时常教导你?” “据说,这个涂山朗月是狐族千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除了医术高明,修为更是无人能比……” “你住口!” 白宴兮突然间眼眸猩红,目眦欲裂,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一掌就要劈向暮瑰,却被一边的温楚以掌对上,巨大的灵力瞬间弹开,白宴兮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一直在被人对比,就算他死了几万年,他还要被拉出来,和自己对比! 暮瑰弯腰,似笑非笑的对着白宴兮道:“您又何必激动,本公主既然率先来见你,自然是有合作的意向,狐帝不妨听听?” 白宴兮捂着发疼胸口,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温楚看起来不温不火的,没想到动起手来也毫不逊色。 “什么合作?” 暮瑰淡笑一声,起身来回踱步:“合作很简单,你们狐族的族内事,本公主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有两个条件。” 白宴兮皱眉:“什么条件?” 暮瑰媚然一笑:“这第一嘛,我们来此地,无非也是受了我家魔君大人的指示,魔君大人对伏羲琴很感兴趣,第二嘛…… 她说到这,语气变缓,可脸上的神情,却倏地变得狠戾。 “我要你再次发动傀儡,目的,就是给本公主拿了那个小花妖的命!不允许她活着出九姥山。” 白宴兮愕然,他放了傀儡去探查了一番,才知道陪着九阙的还有一个小花妖,可这暮瑰又没有去过,她如何得知? “你怎么知道,九姥山里有个小花妖?” 她先前向华晤侧方面打听过,说那小丫头不在天界,那只能说明,这个烦人的小花妖,也随着冗月下来了。 现下通过白宴兮的嘴,她知道他们是兵分两路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青丘的往事? 暮瑰高傲的直起身子:“这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明白,这小花妖是和九阙同一边的,那里面的人如果活着出来,对你都没有好处。” 白宴兮默认了,这件事不能被捅出来,现在青丘聚集了六界的人在,万一这个秘密没有守住,那届时,四大长老就是想护住他,也是不可能了。 出了门后,温楚问道:“这件事和那个小花妖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要她的命?” 暮瑰轻哼一声,温楚是她的师父,从小到大都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她,所以这件事对他,她也不做什么隐瞒。 “我喜欢冗月,他是这整个六界,唯一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暮瑰眼眸中的杀气又出现了,“可我发现,这个小花妖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冗月的眼中只有她,我要铲除一切阻碍我达到目的的人。” 原本还真不是很担心冗月动心,可架不住人家日久生情啊,她很不放心。 温楚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暮瑰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发现,自从自己从噬魂崖出来后,温楚看自己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也不在乎,他若是真的对自己有其他的感情,那更好,这毕竟是战夏的利器,万一有一天可以倒戈相向呢? 与此同时,冗月和兮伽和其他人一起,在废墟里查看着,除了一个人间界的道士查出来九阙是涂山氏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了。 而冗月却能发现那一边散落的石头废墟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破出的痕迹,似乎躲在这些石头缝里很久了,还有一些残留的灵力。 兮伽探查了一下,拧眉:“好像是傀儡,还施以了运由术,可以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运由术? 操控傀儡远远用不上这么高深的法术,但是傀儡就是傀儡,不会思考,若在加以运由术,那么,这些傀儡不仅出手更加狠戾,而且,一旦锁定目标,至死方休。 这么说来,花二曲几乎有一整他没有给他传递消息了,难不成出事了? 见冗月不说话,兮伽冷不丁的开始安慰他:“你也不用担心,左右还有九阙在,那家伙的法力也是高深莫测的护得住那个小花妖。” “我有何担忧?”冗月抬眸,“她在我离怨宫里修炼颇为勤奋,不一定需要九阙的保护。” 冗月从来不收徒,就花二曲一个,现下听起来,怎么好像格外自豪呢? 兮伽挑眉:“对她这么自信?你对你的教导很认可啊。” 跳开这个话题,冗月提醒道:“对了,明日是狐族的老祖宗泽烨出关的日子,记得备好贺礼。” 兮伽一愣,不解道:“他不是明年才出关嘛?” 泽烨闭关修炼已经有近八万年的时间了,素来不问世事,怎么这会子反而提前了? 冗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我给他弄醒的。” “为何?” 哪有人去擅自打断人家闭关修炼的?更何况冗月自己就是个修炼狂。 可是反过来想,这敢去打扰泽烨闭关的人,只有冗月了,其他人真没这个胆子和面子。 “有些事情,狐族需要自己的判官来主持公道。” 第61章 死生契阔 九姥山的地道中,眼看就要走出洞口的时候,云岁晚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九阙不解的看向她。 “您怎么了?” 云岁晚温柔的笑了笑:“阙儿,娘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九阙有些许慌乱的上前,抓住云岁晚的手。 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间想起来,云岁晚现如今只是一缕执念,连鬼魂都算不上,始终都有消散的一天,更不可能正常的活在这个世间了。 云岁晚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含泪道:“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执念太深了,消散不了,朗月也已经不在了,娘在这这个世上最大的思念,就只有你了,能让我再次见到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九阙的鼻子微微一酸,嗓子里也堵得慌,他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见到自己的娘亲,如今,陪他长大的云婉已经不在了,连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也只剩一缕执念。 五万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凡人的尸身,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而她因为执念太深,灵魂游荡在外不愿入轮回,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在冥界待得时间也算久的,这些他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 云岁晚才说完,她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的变透明,九阙心里一慌,想要施法让她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握住他的手,云岁晚摇摇头:“不用了,孩子,别浪费力气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娘亲的概念,小时候也问过云婉,他有没有娘亲,云婉总会笑着告诉他,有,你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她长得很美,像一朵白玉桃花,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 你娘是一个说话像吟诗一样的女子。 她的眼里,总有藏不住的善意。 见到云岁晚的时候,他才知道,云婉姨并没有对他说过谎,他的娘亲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 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九阙倾身抱住了云岁晚,声音哽咽道:“娘亲,阙儿也很幸运,能再度见到您。” 从见面开始,九阙虽然心里知道她是自己的娘亲无疑,可毕竟是有些陌生的,娘亲二字是说不出口的,可现在再不唤,就没机会了。 这一幕,看的花二曲和相思心中一软,差点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一声娘亲唤的云岁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紧紧的抱住九阙,笑着哭道:“好孩子,去吧,往前走,你想知道的,都会有的。” 云岁晚起身,张开双手,重新走向洞中,那身体还在一步步的消散。 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云岁晚闭上双眼,轻声呢喃:“夫君,晚儿来了。” 九阙怔怔的看向前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眼神空洞,面色煞白,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花二曲印象里的九阙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没有这样的无助和失落过。 她心疼的过去,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曲,我又没有娘了。” 以往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就把云婉当成娘亲,后来云婉被杀,他又有幸遇见了自己的娘亲,这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娘亲又没了。 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九阙,花二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有我,还有阿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花二曲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闻言,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一把揽住花二曲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的人难受极了。 相思忍着眼泪,走近他们,也安慰的拍了拍九阙的肩膀。 生死离别,永远是这世间最大的苦事。 *** 听闻泽烨要出关,狐族的人既兴奋又害怕,这位老祖宗脾气执拗的不像话,底下人没有不怕他的,为了庆祝他闭关成功,整个狐族都在准备着举办宴席。 另一部分的人,在另一处的青丘山等待着,泽烨因为闭关时间太久,洞口的石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厚厚的一层,要不是狐族的人知道门在这,其他人不仔细看,真不一定知道。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除了那些狐族的人,其他来到青丘的人,也都来了,都想观望一下,这个老祖宗的风姿。 白宴兮首当其冲的在前迎接,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涂山朗月一死,泽烨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 而他现如今突然要出关,是因为双灵镜被偷一事嘛? 傀儡他又派出去了一些,希望这次有点用。 “阿爹,你出汗了,是很热嘛?” 白蓁蓁在一边贴心的用手帕给他擦汗,看着女儿的模样,白宴兮心里不安的情绪被缓解了。 “阿爹没事。” “二妹妹自小就喜欢缠着阿爹,长大了倒也真是体贴的很,不枉阿爹自幼疼爱你过多。” 说话的是白璞,白宴兮的长子,身着苍青色的衣衫,眉宇间与他十分相像,对于他这番打趣的话,白蓁蓁满不在乎。 “那是自然,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是大哥,青丘的重任迟早在你身上,三弟年纪尚小,还能和我再多玩一段时间。” 白宴兮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天到晚想着玩,什么时候能长大?” 白蓁蓁吐了吐舌头,丝毫不在意,她抱住身边狐后钟雪竹的胳膊,撒着娇:“长大做什么?我要一直带着你们的身边。” 钟雪竹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的人心生艳羡,兮伽在不远处冷笑一声:“这个狐帝,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和冗月昨天特意去九姥山又查看了一番,也发现了那些养魂石,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便去问了问司命,这家伙喜欢搜刮六界的八卦,总该会有些消息。 司命说,当年的事,天君不让他知道太多,他能知道的,就是涂山朗月爱上了一介凡人女子,而后因为那女子与狐族翻脸,反被绞杀,其余的不知道。 可他们寻着那养魂石的方向进去后,也发现了那一处寒潭,那里满是凡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人将在青丘养了个凡人,而观察那里的物品和衣衫,被关的是个凡人女子。 那这个凡人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涂山朗月爱上的那个人。 那么,把这个女人关在这九姥山底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宴兮? 他们没有证据。 可兮伽还是看不懂,既然是把人关在此处,那应该是恨这个凡人的,又为何在这个凡人的肉身死亡后,装上了这么多的养魂石? 以此养着那个凡人的灵魂,不让其枯萎,既如此,那应该不是恨这个凡人的,相反,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凡人。 这个猜测一出来,兮伽都被吓了一跳,觊觎他人之妻,真是无耻。 这种程度的想法,都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脑子脏了。 他又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可能白宴兮想要保护涂山朗月的妻子,藏在这里,不易被人察觉,毕竟他和涂山朗月是师兄弟。 然而,冗月却不这么认为。 “倘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要将九阙送出去?” 兮伽疑惑道:“那他把一个凡人关在这里做什么?”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脏了。 “情爱和欲念是分不开的。” 冗月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子,这里因为打斗,所以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你我修行多年,虽然不沾情欲,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沾惹,云欲望是一头野兽,一旦放出来,就很难收回去。” “你是说……他在这里面,对那个凡人……”兮伽素来冰冷的面孔上有了一种很恶心的神情:“叔父,你是在瞎猜吗?” 冗月回想着那天见到白蓁蓁的时候,他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白宴兮是九尾狐的狐帝,身份也是尊贵的,他的夫人也是有苏一族,都不差。 那白蓁蓁降下便是神胎,可她的年龄也有四万多岁了,怎么修为看着比白璞要低那么多,比白璞低就算了,她比她最小的弟弟白执都要低,而且,白执才三千岁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白蓁蓁,身上有凡人的血统。 “拭目以待吧。” 他现在也没有证据,也不敢妄言。 不可否认,这个想法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别说人了,他一个石头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先前要不是花二曲一直和他说男女有别的事情,他也不会特意的去了解这种事。 了解完后,他才发现就是些欲念,包括其他神仙口里常说的灵修也是包含欲念在其中的。 只不过,灵修真的可以涨修为。 司命听说冗月要找他借那种书,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天界见鬼了。 而冗月看完那些书后,鲜少的面红耳赤,这让他觉得不自在,便去了无垢水池,洗去了那满心的杂念。 第62章 你是朗月的孩子 思绪拉回来后,兮伽不满的道:“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欲念,夺人之妻,这个狐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冗月看向他,认真道:“情爱本就是欲念。” 对于冗月的话,兮伽只是认为他无心,不懂这些,便以一种施教的语气反驳:“当然不是,爱是保护。” 看他说的满眼赤诚,冗月平静的开口:“那你为何要吻乐桑?这不是欲念?” 兮伽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通红。 紧张的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兮伽低声怒道:“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就吻过乐桑一次而已,怎么这家伙还知道了? “阿曲说的。” “她看见了?什么时候?” “在九阙来的那天晚上。” “他也看见了?” “你说呢?” 冗月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兮伽猛然想起来,那晚九阙来他宫里,确实是跟了他一路,偏偏他没有细想,这狐狸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早知道,他就挖了那两个人的眼睛,什么事都往外说。 这时,山洞的大门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藤蔓因为门开了,被拉扯断开,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身灰色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的缘故,即使是灰色的衣衫也有些灰扑扑的,那是个看模样七老八十的男人,须发皆白。 胡须几乎和头发长在了一起,看起来不清爽,但是他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噤声。 白宴兮赶紧携带着四大长老上前,恭敬的行礼。 “弟子白宴兮,携领青丘白璞,有苏族风灵,卓炎和纯狐族夫天前来恭迎师父出关。” 泽烨很显然对面前这四大长老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倒是停留在白璞的身上。 “这么年轻,都成了青丘一族的长老了?” 被提及的白璞脸色微红,泽烨明显是在说他走后门,他低头解释道:“老祖,晚辈年纪虽小,但是也已经七万岁了。” 不理睬白璞的自辩,泽烨自哼一声,不予理睬,他双手背在身后,浑厚又苍老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不过闭关了几年,你们居然给老子出这种岔子?敢丢了双灵镜?还被人炸了九姥山?白宴兮!你这个狐帝,就是这么做的?” 白宴兮慌乱中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泽烨低头忏悔:“师父,是弟子无用,那小贼,至今未抓住。” 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闭关了这么久的泽烨会知道? “你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 “查到了!” 人群里,一道清朗的的声音响起,白宴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众人回头看去,冗月和兮伽大大方方的向前走来,冗月月白色的长袍在日光的作用下,显得愈发的亮眼,配合他如玉的面容,让人在这炽热的天气里,也感到了一丝丝的清爽。 而兮伽身着黑衫,面容硬朗不失俊美,脸上的神情更冷。 泽烨走下去,与冗月面对面,目光之中,似乎电闪雷鸣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僵,其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有仇吗? 没想到下一秒,泽烨对着冗月的胸膛捶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变老?” 这…… 场上的人都面面相觑,二人认识? 兮伽也有点看不懂,他问道:“叔父,什么情况?” “叔父?”泽烨打量着兮伽,看他的面孔有些像和尘,他有些惊讶道:“和尘和阿凝成亲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时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冗月生平第一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人闭关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与泽烨是同岁,亦是多年好友。”跟兮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后,又和泽烨道:“我们先说双灵镜的事情好吗?” 同岁?一个糟老头子,另一个俊美无双,真是同岁? 泽烨这才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脸色:“阿月,你方才说你查到了,查到了什么?” 冗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兮伽,他立刻会意,掌心一推,释放出来一个东西,众人看去,居然是个傀儡!! 那傀儡身着铠甲,但是无面孔,现下已经被兮伽用术法捆绑住了,但是此刻却还是在地上滋哇乱叫。 白宴兮的脸色瞬间惨白,不是说这傀儡已经被杀了吗?怎么会被冗月找到一只? 泽烨不明所以,冗月说道:“这是我和兮伽在洞里找到的,我怀疑,是它偷了双灵镜,却又不知道他的幕后主人是谁。” “但是……”说到这,冗月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傀儡:“我们查到它的身上有运由术的痕迹,也就是说,它认得自己的主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白宴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眼珠不住的四处看,想要找机会来挽回这个颓败的局势。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按照这个方式发展,正在思量着,那傀儡被兮伽解开束缚,向他奔赴而来。 白宴兮一不做二不休,在它冲过来之前,直接聚集灵力,将其斩杀。 泽烨皱眉,厉声质问:“白宴兮!你这是何意?这傀儡是你的?” 白宴兮跪下,大声解释:“师父,这傀儡是我的,可弟子放傀儡进去,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丢失的双灵镜,所以运用了运由术,现下失败了,也就没必要留了。” 冗月挑眉,还有这么个说法,这都能自圆其说,白宴兮的脑子真是够灵活。 “老祖,晚辈还发现,九姥山的山底有一处颇为空旷的天地,我与叔父查看了一番,像是有凡人在里面生活过的迹象,并且墙壁上摆满了养魂石,关于这个,老祖可知道?” 兮伽的话,无疑是给了白宴兮重重的一击,那地方那么偏远难找,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泽烨的脸色越来越黑,从他闭关开始,整个九尾狐族的事,就全部交给了白宴兮,他是不管不问的。 “谁能告诉我,为何九姥山的山底,会有那样一个地方!说话!” 一声怒轰震耳欲聋,风灵长老立刻回忆起来,惊讶道:“我记得,当时的供奉双灵镜的镜台有损毁,是狐帝坚持要修葺的。” 暮瑰在一边扯出一丝冷笑,她看出来了,冗月就是要白宴兮死,那这个棋子是废了。 泽烨心中本就不喜白宴兮,这个徒弟,心思总有不正,一点小事都会被他在心里放大无数倍,所以他一贯不喜爱这个徒弟,当年收徒本打算只收一个,要不是朗月坚持,他也不会收了白宴兮。 “是你干的?告诉我原因。”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被揭开,白宴兮跪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他颤颤巍巍的解释。 “是我,可是师父,我是有原因的,当年,朗月爱上了凡人女子,四大长老要对其进行驱逐,是朗月求我,我才将那凡人安顿在那的,是朗月要求我这么做的!” 这种时候,居然要拉一个死人来为自己解脱,冗月万年来纹丝不动的心,此刻满是鄙夷,真的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情,六界没什么人知道,只清楚九尾狐族那个难得一遇的天才涂山朗月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居然是因为爱上了凡人。 众人唏嘘。 “那请狐帝告诉本尊,你既然是受了好兄弟的委托,照顾他妻子,又为何要去杀他的儿子?” 冗月语气波澜不惊,可听的人,却直接沸腾。 泽烨瞳孔一缩:“什么意思?朗月有孩子?谁在追杀他?白宴兮!是你?!” 被质问的白宴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而这点沉默在泽烨眼里,就成了默认。 盛怒之下,泽烨聚集灵力,一掌劈过去,却冲过来一个身影,替他挡了一下,但是终究是因为灵力微小,被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蓁蓁!” “蓁蓁!” 白宴兮和钟雪竹急忙过去,扶起白蓁蓁,泪眼盈眶。 “是不是你在追杀朗月的孩子!是不是?!” 泽烨根本不管受伤的白蓁蓁,还是固执的想要答案。 涂山氏的血脉本就不多,到涂山朗月这一辈,只剩他一个了,现如今他还有儿子,他怎么能允许尊贵的涂山氏在外流浪? “不是的,不是的。”白蓁蓁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在泽烨的脚边:“不是,老祖,我阿爹为人宽厚待人温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会的。” 狐族的人点点头,别的什么秘密他们不知道,但是,白宴兮在位期间,对他们这些小平民还是很不错的,他们也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见他们同意了,白蓁蓁的底气更足了,她接着恳求:“老祖,你看这是有目共睹的,我阿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啊老祖!” “真是可笑至极!” 一道极为猖狂的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泽烨皱眉:“何人在此猖狂?不敢现身?” 话音一落,三道人影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泽烨盯着来人,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人穿着青色衣衫,银灰色的狐狸眼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俊秀的面容,像极了涂山朗月。 “你是……朗月的孩子?” 第63章 毒发 花二曲看见一边的冗月,脸上喜笑颜开,忙不迭的跑过去。 “阿月!” 几天不见,看她乐呵呵跑过来的笑容,他的心里总有一处似乎变得柔软了些。 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的肩膀,那处的衣衫已经裂开了,里面的血肉已经干涸了,不再流淌,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花二曲扭头看去,不以为然道:“无碍,已经不疼了,就是不小心被傀儡伤到了,皮外伤,没关系的。” 冗月淡笑一声,不言其他。 暮瑰看到两人亲密交谈的一幕,心下只觉得一阵酸楚,却又无可奈何,看她平安回来,不用想也知道白宴兮的二次傀儡追杀又失败了。 九阙也不回答泽烨的话,只是单手做法,一块约莫三寸长的石碑,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灰尘,地动山摇的。 待灰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石碑上有字。 那些字细细闻来,有凡人的血腥味,也就是说,他们所看见的石碑上刻上的红色字,全部是用一个凡人的鲜血染就。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啊。 石碑不算大,却也架不住众人的好奇心,皆凑上去看。 只见石碑上写着:云岁晚,孤,亦涂其夫妇,吾二人相识,朗月伤,吾见之,狐也。 语我,以大战坠于此。余与福偕至一日,宴兮觅之,云欲取朗月。 余独无益于白宴兮,奉余适九姥之山底,既幽而陵余。 谓之爱我,告我,朗月所以大战于中者,为其故也。 吾时既囚于前,孕而不敢声,白宴兮此甚戒,殆逾年历岁而来此洞者一次,故吾子一生,吾遂遣之,远此非地也。 我不意者,我犹怀白宴兮子,我恨之。吾操刀,欲自刭,血皆流,救之还,逼我生恶者。 终是凡人,两次育,已透吾体,吾其死矣。既有余死,亦不欲置吾,继以幽吾魂,左右有畜魂石,永留我于此,是待至四万年,久矣,吾未知吾何为生也? 魂气益虚,魂飞散,心不甘,复留缕执念,待我儿,待我朗月也。 神佛诚能见冤,乞为公道,尚以清名留身后名。 看完这些,全场一片寂静,继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边的白宴兮,他们没有想到,堂堂狐帝,背地里居然做过这样的事。 “真是可耻!” 不知道谁说出了这一句话,惊醒了众人,他们接二连三的开始指责。 没有一个不是气愤的,没有想到,九尾狐族的狐帝,竟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杀了他!霸占兄弟之妻,还对涂山朗月下黑手,逼迫一介凡人女子生下与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若是留他存活于世间,那这天地间的公道何在?畜生!杀了他!” 不知道谁出了声,立刻引起群情激愤。 “对!杀了他!欺人太甚,败类!杀了他!” “杀了他!老祖杀了他!” “……” 一时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世间的恶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么恶的,还真是不没见过。 九阙听从云岁晚的要求,顺着那个通道往前走去,才发现了云岁晚在一面墙壁上写下了这些。 上面的字,字字泣血,或许是太过虚弱,她以自己的鲜血染了这些字,便死在了石壁前。 而白宴兮再度进入九姥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石壁上的字已经被长出来的藤蔓遮住,他没有发现,只是焦急于召回云岁晚的魂魄,再度囚禁。 那片墙,被九阙挖了下来。 泽烨怒不可遏,他没有想过,自己最爱的徒儿居然是这样被人害死的。 双手灵力翻滚,泽烨的怒火根本降不下来,他声嘶力竭的呵斥:“逆徒!我杀了你!” “不要!” 白蓁蓁又挡在白宴兮的面前,声泪俱下:“老祖,不要,这些人都是串通起来谋害我阿爹的,你不要相信外人,老祖……” 九阙冷笑一声:“我忘了还有你了,不妨大胆的猜猜看,石碑上所说的第二个孩子,你猜猜是谁?” 白蓁蓁浑身的血液骤冷,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到底是一个怎样肮脏的存在——一个凌辱自己兄弟妻子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她执拗的问白宴兮:“阿爹,那不是我,对不对,不是我……” 白宴兮咬着牙,不敢看她,这副默认的表情,给了白蓁蓁致命一击,她瘫坐在地上,环视着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她不愿意相信的转头问钟雪竹,双眸噙泪:“阿娘,不是我,对吗?那个孩子不是我对不对!!” 说到最后白蓁蓁愤怒的吼出了声,然而回答她的,是和白宴兮一样的沉默。 白蓁蓁不能接受的尖叫一声,哭着跑开了。 “蓁蓁!” 白璞心下一阵担忧,赶紧追了过去。 自知事情败落,白宴兮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他先是轻笑几声,而后又哈哈大笑,笑声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而后又怒视泽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自己有了害人之心,还有理了? “混账!你心怀不轨,还敢怪在为师的头上?” 白宴兮仰天长叹一口气,诉说着心里的苦楚。 ”师父,你知道吗?能被你收下当徒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可后来才知道,你会收我,只是因为我和朗月情同手足,为了收他为徒,你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我好恨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天才的施舍,法力,神器,医术,甚至于炼丹药的本事,也是他教我的,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我什么也比不过他,明明我事事都比他更努力,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他已经有了狐族最尊贵的血统,你还要把狐帝之位传授于他,为什么?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 泽烨听到这,已经气的不能自已,他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还敢把自己跟朗月相提并论?”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他,他坠落凡间,遇到了晚晚,他们二人琴瑟和鸣的,我看着好生羡慕,想着,或许我不用杀他,他也可以和这个凡人女子在人间度过,不用来和我抢夺狐帝之位。” “可我没想到,四大长老会赶到,倘若朗月真的被带走,那么你们肯定会逼着他继承大统,而我,始终都会被抛弃,所以,四大长老和他打斗的那天,我给他下了毒,叫销元散。” “此物是真的剧毒啊,会以消耗修为,元神为代价,一步步的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死亡,朗月的修为是真的很高,这毒药在身,还能支撑他和四大长老斗上七天七夜。” “不过,你倒是幸运。”白宴兮话锋一转,看了眼毫发无伤的九阙:“我派过去的傀儡刀上全是销元散,你居然没事。” 白宴兮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九阙和冗月同时看向了花二曲,她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腹部的绞痛感逐渐加剧,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花二曲只觉得胸腔里一股腥甜的东西逆流着,自喉头溢出,猩红的血液从唇瓣边涌出。 冗月的胸腔里又猛的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揽住了那即将摔倒的人,花二曲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腹部,痛苦的喘息。 “好疼……好疼啊……” 九阙和相思连忙上前查看,可这丫头根本是血流不止,连说话都呛着血液。 “小曲!小曲!” 鲜血染红了冗月胸前的衣衫,他极力的施法,护住她的心脉,却发现,这毒药的腐蚀速度太快了,中毒期间毫无任何反应,一旦毒发,人比死了还难受。 九阙连忙给他喂了一颗渡厄丹,可这药刚喂下去,就又被她咳了出来,九阙又塞了进去,这下好歹吃了进去。 白宴兮笑道:“没用的,这销元散的毒,渡厄丹可解不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给她收尸吧。” 九阙骂了一句脏话,正欲发飙,冗月却比他先快一步,只见他向后伸手,掌心一收,白宴兮的身子便被他吸了过来。 冗月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他的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解药。” 素来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这次为了一个小花妖的死活生气了? 这点改变,使得身边的兮伽都忍不住侧目。 白宴兮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此药无解。” 冗月眯起眼眸,身上的寒意更甚,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白宴次顿觉呼吸不畅,脸色涨的通红。 他奋力的挥掌,挣脱开了冗月的束缚,眼看即将要逃离,九阙眸色一凛,立刻追了上去。 按住冗月欲起身追人的动作,泽烨道:“阿月,当务之急,是先救人,白宴兮交给我,我定会给你查出解药的下落。” 瞅了眼怀里的人,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她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变冷,秀气的眉头紧皱,冗月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些许害怕。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带走了。 暮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窃喜,这小花妖终究还是要死了,但一想到那个如淡雅出尘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其他女人,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不痛快。 相思看见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四周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九阙又一眨眼不见了,她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这个白衣服的男人身后。 第64章 谁是苍生 床榻之上,花二曲紧闭双眸,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她还在不断的吐血,好像是五脏六腑血水全被她吐了出来。 冗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在那里垂死挣扎,每一口呼吸都被血液堵住,花二曲疼的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心口,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早知道,就不把人借给九阙了。 就借了这么一次,给人弄成这样,自己倒是安然无恙的。 相思在一边急的团团转,花二曲浑身血红的样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虽然和她不是很熟,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难受至此,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出去。” 冗月突然间开口。 相思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去呢?万一能帮上忙呢?她睁大眼睛,比划着手势。 ‘她危在旦夕,我怎么能出去?‘ 相思还想说什么,却被冗月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这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似乎比九阙要冷一点,难不成叫她出去,是有了救人的法子了? 不敢多问,相思还是退出了门。 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胸腔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惧怕,他至今都记得,这丫头对他笑的时候,凑近他的时候,吻他的时候,殷红的鲜血喷洒出来的时候,他的胸腔里都会震动,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前就留下来的佛骨,冗月施法,掌心微转,缓缓向下,将佛骨按在了她的心口处,护住了她的心脉和元神。 这毒药太过狠毒,毒到他用神力都无法做到保护她的心脉。 而这个佛骨,从一开始就是为她留下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未卜先知的预感,从何而来。 可是,佛骨不能解毒。 她的内脏几乎快要被腐蚀完了,下一步就该是她的元神了。 这点佛骨还不够,冗月将手掌慢慢的附上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是他被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 佛骨不能做到,但是这个可以。 *** 青丘的石牢里,白宴兮因为惹了众怒,当初聚集在青丘的各界人士,全部上赶着要来帮九阙和白宴兮的忙。 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抓了回来,现下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奄奄一息了。 冰冷刺骨的玄铁穿过他的四肢,白宴兮披头散发,满身是伤,哪里还有原先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把你杀了,竟让你的修为达到了如此高度。”白宴兮冷笑一声,仰起头靠在枷锁上长叹一口气:“涂山氏的血脉,真是不同凡响。” 他好歹修行了这么多年,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追上了,白宴兮真是打心底里自嘲无能。 一旁泽烨也发现了,这孩子修为高深,早已到了上神的境界了,丝毫没有受凡人母亲血脉的影响,看来,择日便要举行大典,让他坐上涂山氏该有的神王之位了。 “若不是你派人接连刺杀,我还不会这么认真的修炼呢,说到这,还真是有狐帝的一份功劳。”九阙嗤笑一声。 “不对。”白宴兮突然间神情严肃:“蓁蓁也有凡人血脉,为何修炼的天赋就会差很多,你为何不受影响?” 九阙走近他,眼神冰冷:“那是因为我阿爹爱我阿娘啊。” “可是我也爱晚晚,为何……” “闭嘴!” 九阙厌恶至极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白宴兮眼冒金星,而后又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不配提我阿娘的名字!”九阙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明知道九尾狐族和凡人结姻会损耗凡人的身体和魂魄,你还要逼迫她,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白宴兮不服气的反驳:“那你爹岂不是一样,他不也是……” “他和你当人不一样。”九阙阴恻恻的盯着白宴兮:“阿爹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和阿娘结婚的那天起,就一直用自己心头血给阿娘熬药来修补魂魄,可你呢?你干了什么?嗯?”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凡间看见的涂山朗月,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病态,原来如此。 白宴兮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固执的摇头:“不会的,他那么自大狂妄的一个人,怎么舍得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一个凡人,不可能的,取了心头血,他的修为会一落千丈的,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自己?” “你不必懂这些。” 门外传来冗月的声音,他踏进着潮湿的地方时,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九阙待他走近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是一星半点,嘴唇的颜色也浅了很多,怎么好像受重伤的人是他一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冗月却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宴兮,平静的开口:“我要他的心头血。” 九阙了然,九尾狐族的心头血有净化妖邪的作用,亦是最好的药引子,用它来治疗花二曲身上的毒,必然有奇效。 “你敢!”白宴兮愤怒的扭动着身体,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牢笼。 面前的两人神情冷漠,丝毫不为动容,他十分惧怕的转头看向坐在一边,迟迟不发话的泽烨。 “师父,师父你救救我,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救救弟子吧师父。” 白宴兮声泪俱下,然而,泽烨却只是起身,走出了石牢的门,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他可以说是把涂山朗月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现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同门师兄弟手里,而这个兄弟,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真是造化弄人。 泽烨走出石牢,背后全是白宴兮被逼急了的咒骂声,没过多久,咒骂声就转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里传出来。 泽烨闭上双眼,就当是白宴兮在赔罪吧。 等冗月走出来时,在外等候多时的泽烨跟了上去。 “鲜少见你对人这么在意,竟然亲自来取心头血,怎么?你这个石头不会是动心了吧?” 冗月驻足,泽烨的神情有些愕然,怕不是被他说中了吧? “泽烨,她是我的双生劫,她不能死。” 双生劫? 他和冗月相识数万年之久,这个劫数泽烨听过,那是天道留给冗月的生劫,但是对对方来说,却是个死劫。 气氛有些沉闷,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一个小花妖,对整个苍生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她一人而拯救天下苍生,也是值得的。” 以往这些话,他听的会很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应当,但如今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悲哀和愤怒。 “谁是苍生?” 泽烨被他问的一愣,看他较真的眼神,一时半会还答不上来。 冗月盯着他,说的话似乎带着质问的口吻:“阿曲不是苍生之一吗?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苍生吗?利于阿曲一人,她就不是苍生,而利于我一人,我便是苍生?泽烨,这不公平。” 他知道冗月的性子,别看他是个石头,可却从不喜爱杀戮,不喜爱做取舍,也不喜爱无谓的牺牲。 这个石头一直都被一个叫职责的东西,框住太久了。 “有时候是命数使然,我们纵使是神,也不可违逆。”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你当年无心的时候,可比现在执拗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才被白矖上神取女娲石的一角给你作为心脏,好让你通点灵气,现在是怎么了?灵气通多了?想慈悲为怀?” 冗月不语,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把胡子弄一下,你说话我看不见你的嘴。” 泽烨因为头发和胡子太茂密,长在一起了,所以说话时一直盖着嘴巴,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泽烨被这句话堵得半天上不来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知道吗?”他又捋了一把胡子,自豪道:“我这叫仙风道骨,大家风范,你懂什么?” 冗月垂眸,盯着他的胡子里的缝隙,直言不讳:“嗯,大家,你头上的虱子跑进胡子里了。” “…………” 有没有人可以管管一颗石头的嘴? 第65章 无望秘境 花二曲在冗月的秘密治疗下,还真把毒素清除了,这让擅长医术的九阙迷的不行,他直追着冗月问他方法,可人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可是,等花二曲醒过来后,冗月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她焦急的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兮伽告诉她,冗月的性子向来如此,冷淡,随缘。 寻求无果,花二曲只能作罢,这家伙毕竟还是要回去的。 自从九阙认祖归宗,泽烨就一直筹备着继承大典,请柬散布了六界,这大阵仗,吓得九阙不行,这个师公对他疼爱的不得了,扬言要给他最盛大的典礼。 典礼开始那天,确实很壮观,因为她是九阙的妹妹,狐族的人,都称呼她一声曲姑娘。 声势浩大的典礼,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来了,包括天后,华晤等一干人等。 息相自见到九阙后,就一直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人群杂乱,九阙自己要顾着大典,实在是不得空,只是那个在他身边直晃悠的相思,让息相见了,心里十分不悦。 唯一一个出了纰漏的事情,便是白宴兮不知道被谁给救了,现下已经无了踪迹。 大典持续到了夜晚,花二曲喝着酒,看着那人群里的九阙有些感慨,找到了自己的根源,有了归属,感觉似乎真的很好,九阙在那里笑的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仰头,有些怅然,她这样一株花草,根生于黄泉那样的地方,着实有些不吉利。 阿婆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这份好意来的太过于直白和容易,总让她会害怕有一天,这份会被收走,所以,一万年来,依仗着鸦姏,她活得滋润,却并不自由。 可自从去了天界,冗月随意的性子,给了她意想不到的自由度,天界的规矩明明那么森严,但是在他的身边,自己可以无拘无束。 冗月一直都在护着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这份好意也似乎来的比较容易,虽然也让自己看不懂,可她也不深究,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哪些东西可以值得人留恋的。 一想起冗月一言不发的就玩消失,花二曲心里堵得慌,生气的很,闷了一口酒。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她神识强大,能察觉到这一点,也不难,只是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动静。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破坏九阙的继承大典? 可是这灵力波动这么小,也破坏不了什么啊。 看着前方沉溺于酒醉的人们,花二曲放下酒坛,先自己过去探个究竟。 九阙好不容易和族人团聚,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后山上,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正在给另一个人疗伤,而当花二曲眯起眼眸,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白宴兮,难道是这个黑袍人救了他? 他是谁? 为什么要救白宴兮? 只听那黑袍人变换了声音,对着白宴兮道:“你的伤我已经帮你稳住了,这里不宜久留,走吧。” 白宴兮点点头,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阁下为何要救我?” 黑袍人道:“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 这话说的不够清楚,白宴兮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皱眉:“阁下的救命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好,能做的,我决不推辞。” 黑袍人笑了一声,像是很享受这番追捧一般,也就不绕弯子:“我要你替我……” 距离有些远,花二曲实在是很难听到,便隐晦的扩大神识,想要听的更清楚。 “谁?!” 黑袍人居然有了察觉,一柄剑直指花二曲。 花二曲心下一紧,跃身躲开,飞速的向后跑去。 “杀了她! ” 虽然不知道花二曲听到了多少,但是以防万一,她必须死! 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冤屈的很,明明没听到什么,那人铁了心的要灭她的口。 白宴兮眸色一冷,手掌之上凝聚灵力,黑袍人紧随其后,两方夹击,均被花二曲躲过。 可毕竟身体余毒刚刚清除,灵力尚在恢复,这会子的争斗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漂浮,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白宴兮身形一闪,便立在了她的面前,那目光放在花二曲的身上,有些怨恨在里面。 “我还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冗月神尊,居然这么看重一个小花妖的命。” 一想到自己的心头血被冗月取来,用在一个小花妖的身上,他就觉得无比耻辱。 黑袍人也到了,两者一起堵住了她的去路。 花二曲恨不得抽死自己,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怎么着也要拉个人来和她一起,不至于死都是一个人死的。 “那个,二位,你们方才的话,我真的没听见,咱们就此别过,好吗?” 黑衣人和白宴兮对视一眼,而后对她猛然出手,来势汹汹。 花二曲脸色一变,极力避闪,可是身上的伤还在修养阶段,动作比以往慢了很多,可她真的不想死。 思及此处,她忍着疼痛,徒手化剑,奋力向前一挥,逼退了二人。 “早就听闻,冗月神尊近来收了一个小花妖,教导有方,应该就是你了吧?” 黑袍人看不清脸,可仍然能听清楚他话语里的讽刺。 花二曲执剑而立,山顶的风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飘然之意。 “你们要清楚,这里还是青丘,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 她现在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杀她没那么容易,一旦闹出太大的动静,必定惹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可就隐蔽不下去了。 白宴兮低眉沉思她的话,而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十分决绝:“今日,你非死不可!” 绕开她飞过来的剑,黑袍人瞬间冲了上来,花二曲努力的应对,绝不能倒下,否则惊醒了身体里的人,绝不是好事,到时候被六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她才是真正的非死不可。 然而,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直灌她的经脉,花二曲明白,那是后土在秘密的助她,这么多年共居一副躯壳,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算知道是这个原因,花二曲的心里还是一阵暖意。 透彻的红眸里,曼珠沙华绽放,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妖冶魅惑,剑在手中迅速挥舞,花二曲漂亮的一剑出去,竟然刺穿了黑袍人的肩膀。 “唔……” 黑袍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忘了隐藏,虽然细微,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受伤的小花妖竟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黑袍人明显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扭头怒喝:“我救你是为了让你看戏的吗?” 白宴兮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帮忙。 实在是这丫头的招式太过精彩,一手一个招式,十分精彩,举手投足间,全是冗月的风姿,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看的白宴兮心里满是赞叹。 白宴兮的加入,明显让她开始吃力了起来,再度运转灵力的时候,才恢复好的元神陡然震颤,导致她的灵力出了岔子,一口鲜血喷出。 眼见机会来了,黑袍人迅速抬起剑,狠狠的刺向她的心口。 剑尖还没触碰上花二曲的衣服,便被另一股强大的神力阻拦在外,这熟悉的力量,花二曲以为是冗月来了,却发现并不是。 三人都发现了,护着她的,是她头上的白玉簪子。 是沧月! 难怪之前在人间时,她开玩笑说要卖了它抵一顿饭钱,冗月会那么生气,原来是这个作用。 他从很早就给了自己这个东西,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护着她了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心间蔓延开来,遍布在她整颗心上。 此刻,她无比的想见到他。 黑袍人见无法击杀,盛怒之下,和白宴兮联合一掌,将人打向了身后的悬崖。 红色的人影掉落下去,黑袍人还想要跳下去赶尽杀绝,白宴兮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掉下去,她就活不久了。” “为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悬崖,摔死个凡人还可以,她再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万年的妖,早就跳脱了凡人的生死,怎么可能被一个悬崖要了命? 白宴兮走向前,垂头看去。 “阁下有所不知,这下面,是无望秘境。” 黑袍人不解的重复:“无望秘境?” 他也看了下,这下方除了毒瘴十分罕见,且毒性不一般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无望秘境,无望无望,就是没有希望的意思,进去了就绝没有希望出来,这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除了南海归墟中有镇压恶灵,这下面也同样错根复杂,有着不少的恶灵身处其中,你看这瘴气,光是悬崖边上的就如此浓厚,更何况下面的?” 听完白宴兮的解释,黑袍人疑惑道:“青丘不是号称世外桃源吗?怎么有这么一处地方?” “盘古开天地后,身体化作世间万物,而这无望秘境,就是盘古大神开天地前就存在的地方,我们青丘世世代代住在这,也是为了看守它,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说到这,他的脸上爬上了一种颇为森然的笑容:“你觉得,仅凭借她自己,能出来吗?” 黑袍人会心一笑,自然是不能的。 第66章 救我 冰冷的水灌入鼻腔,花二曲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溺死的感觉了,窒息感袭来,迷迷糊糊里,她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捞不着。 只能静静地感受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她的手腕一紧,有人伸手将她拉出了水面。 那人力气非常大,单手就把她整个人都扯了起来,瘴气入体,花二曲已经虚弱到无法连续的说出一句话了。 只能朦胧的看出,这是个男人,身着黑衣,一双眼眸狭长且黑冷,他的长相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他白皙健壮的胸膛裸露在外,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花二曲努力的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救……救我……求你……” 话毕,她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战夏脸色铁青,这个女人真是够可以的,第一次偷窥他洗澡,第二次直接跟他掉进同一个池子里,要不是她被冗月带走了,自己真的要怀疑她的意图了。 战夏像丢垃圾一样,把人扔在了草丛里,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是鲜红一片,他被人刺杀了。 从上次绞杀那些旧部元老后,他被误伤的手掌心就一直好不了,魔医也说了,这伤须得用水麒麟的眼睛才能治好,药这种东西,他不放心让旁人去取,所以,只有自己亲自来。 谁曾想,刚下到这个秘境,要去找水麒麟,就有人对他动手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以这个寒潭疗伤,可眼下,这瘴毒实在是厉害,寒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受了伤,修为不仅不够冲出这个无望秘境的,还不一定能杀得了水麒麟。 他正欲离开,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单打独斗的抓水麒麟会有些费力,那如果再加个靶子呢? 目光挪向地上的人,战夏的唇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小废物,我救你,你可得报答我。 *** 系禺山坐落于蓬莱不远处,也因此,灵气十分充沛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在此处往后方约莫十二丈的地方,有一处幽静的场所,再往前去,是个瀑布,那瀑布十分的高大,急湍的水流,似乎是从天上一泻而下的。 瀑布前,冗月单手做法,一挥衣袖,面前就出现了一处巨大的镜子,悬浮于空中,瀑布的水流似乎是为它而供源的。 那巨大的镜子泛着淡淡的蓝光,镜子边全是一些流动的碎石,可镜子的中央却充斥着巨大的神力。 冗月正欲踏进去,却突然手腕上一紧,他抬起手腕,那莫念绳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是花二曲当时给他设下的一种关联,没想到,主人出事,他这里也会有反应。 真不知道这个绳子是为了保护谁的安危设置的,是不是反了? 他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划过天空驶向远方。 丛林里,飞出一只漂亮的蓝色大鸟,她的体型长似凤凰,可浑身都是蓝色的羽毛,犹如海洋深处,毛色奇异。 “冗月,你分心了?” 冗月转身,眸中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蓝鳬鸟幻化成一个蓝衣女子,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语气里略带责备:“冗月,你不是这样分心的人。” 冗月一愣,知道她在说自己明明处于重开神脉的最佳关头,不仅擅自动用神力占卜,还分了一缕神元出去。 这蓝鳬鸟是女娲的座下弟子之一,另一位则是白矖上神。 两位都是女娲的关门弟子,地位自是崇高,年岁算起来,也是比他要高出许多。 蓝鳬说的好听点,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刻板迂腐。 而白矖就更有意思了,这人比他更像个石头。 她俩凑在一起,能把整个系禺山吵得山崩地裂,偏偏每次都是白矖看着蓝鳬发疯,这就会让蓝鳬更气。 “无碍,有些事,必须要处理。” 这样记挂一件事的冗月,蓝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也没有细细的追问,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 “崇源秘境明日开启,钥匙你拿好,你重修神脉的机会在此一搏,若再分了神被秘境中的力量反噬,纵使女娲在世,也救不了你。” 看蓝鳬鸟转头就要离开,冗月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蓝鳬鸟回头,皱眉,神情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事?” 冗月颔首,恭敬的作揖请求:“阿曲现如今被困无望秘境中,那地方,想必您也清楚,还请蓝鳬姑姑助她一臂之力。” 阿曲? 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断他飞升,而后又被他放在身边教养的小花妖,那个双生劫啊。 蓝鳬嗤笑一声,走近冗月:“冗月,你可知道,我要为你护法,守住这崇源秘境的入口,系禺山虽说难找,但外人若是有心,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若是走了,你可就很危险了。” “她绝不能出事。” 冗月的语气毋庸置疑,这点有些惊愕到了蓝鳬,从前的冗月向来不看重外人的生死,怎么这次如此固执? “她对你很重要?”蓝鳬一开口,觉得有些不对,直接斩钉截铁的换了个问题:“冗月,你不是对她动了情吧?” 冗月心里莫名一惊,面上无任何波澜,可还是微微的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神。 “蓝鳬姑姑,她是父神留给我的劫,她若出了事对我的命数有着很大的影响,我不想负了父神给我的使命,劫数之日还未到,所以,阿曲不能死。” 理由足够充分,可蓝鳬就是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可又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花妖,让你连闭关都惦记着。” 有了蓝鳬的回答,冗月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下,虽然出秘境的方法他都分了一缕元神去告知她,但难保会有意外,省的出了事白白的搭了一条命,他也就只能请出蓝鳬这座大神了。 无望秘境毕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压在山底的恶灵,总要有人去收拾。 第67章 救了人再打死 花二曲在一处漫天白色的地方走着,十分安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走着走着,就是一处高山流水,山谷中,陡峭的瀑布前,有一处延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月袍,衣袂飘飘,身形修长却又极具安全感,身上还有银饰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花二曲心里泛起涟漪。 她抬起脚,快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心里的名字即将呼之欲出,可因为百感交集,那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终于,人就在自己面前,那人转过身,一样的容颜,面如冠玉,黑色的眸子此刻却尽是温柔,清冷如月的气质看的她有些恍惚。 蓦然,一滴泪水滑落,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这是幻觉,花二曲委屈的低头啜泣。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 冗月勾起唇角,动容的抚摸着她的头,将其轻轻的靠近自己的胸膛。 “阿曲,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那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刹不住,她抬头哭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才会不想带我?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力太低才想甩掉我?是不是?” 冗月有些无奈的皱眉,他才离开多久,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按住花二曲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阿曲,你听我说,这里你的神识里,我只是算到了你有此一劫,才留了一丝残存的气息放在了流丹镯中助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事情办完了我自然会回来。” “可是阿曲,你现在很危险,你必须醒过来,然后朝着东走,那里有一株大騩草,能有助于你的伤势,只不过这次,那守护大騩草的恶灵,需要你自己解决了,然后,你只要……” 等花二曲睁开双眼,下一刻,一双深邃又冰冷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张冷峻的面孔凑的太近,吓得花二曲失声尖叫。 “啪!”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战夏的脸颊上慢慢的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花二曲愣住了,一双美眸仿佛被定住一般,惊恐的盯着他逐渐变黑的脸色。 战夏? 眼前的人是战夏?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丫头的气息有些许的微弱,想过来喊醒她,快点走,这地方不能久留,待的时间越久两人的身体就会越差,可他刚过来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可真够响的! 战夏一把掐住花二曲的脖颈,狠狠地用力,死死的摁在身后的树上。 “你找死!” 花二曲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原本雪白的脸蛋很快就被涨的通红。 “你……放……手!” 战夏冷笑一声,贴近她的面容,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这一巴掌不能白打,你用哪只手打的,我就剁了哪只手,可好?” 这下,彻底吓到了花二曲,她不知道为什么战夏在这里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只知道这人说到做到,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凤栖。 “对……对不起……” “这就求饶了?”战夏嘲讽一声,微微扬起眉毛,眸子里的满是鄙夷,可一想到她还有用,便松开了她。 战夏背过身去仰望天空,想着该以什么方法出去,可是出去这里之前,得先把水麒麟杀了,取得眼睛才行。 花二曲在身后剧烈的咳嗽,她看着战夏陷入沉思的样子,脚步轻轻的往后退,自己现在就算是恢复了十成十的修为,也断然打不过这家伙。 况且,身体里的人上次已经拜托过她一次了,她的神力本就不似从前,这次如果再强行放她出来,指不定会受损,反而给她弄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这次,只能靠自己。 在花二曲转身还没走出几步时,战夏的声音森然响起。 “去哪儿啊?” 花二曲僵住步伐,面露苦涩,转过身去却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 “小妖多谢大人相救,小妖也没什么用处,修为不高,就不拖大人的后腿了,就不在这里碍大人的眼了,我就……先……先走了~” 刚一转身,一股吸力,花二曲的身形便直接往后退去,自己的后背直接撞在战夏的胸膛上,那人竟用手死死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根本跑不掉! 她脸色被气的通红,抬手想要给他一掌,无奈直接被他单手扣下。 “你放开我!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堂堂魔君,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战夏低头,靠近花二曲的耳畔,嘲讽道:“这么怕死?毕竟是我救了你,这个恩,你不该报吗?” “什么意思?”花二曲疑惑的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那双受满委屈的红眸变得异常的惹人怜爱,这小妖的模样倒真不赖。 定了定心神,战夏推开了她,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道:“本君需要那水麒麟的双眼来疗伤,你,和我一起对付它。” “水麒麟?”花二曲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她不可置信的重新确定:“是那个上古妖兽水麒麟?” 战夏点头,花二曲讪讪的摇头摆手:“不不不不,这我不可以,我帮不了你,我真的修为太低,真的爱莫能助,真的魔君,告辞告辞!” 没想到,他根本不理睬花二曲拒绝的话,在她转身跑开的时候,只是自顾自的快步跟过去。 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一提,像拎小鸡一样给她拎起来,不顾她的尖叫声和求饶声,直直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你放我下来!战夏!你个大魔头!我不要过去!你放开我!” 把她逼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恭敬用语和怕惹他生气了,直接破口大骂。 战夏还是不理她的喊叫,依旧我行我素,花二曲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身形体重都太过娇小了,但凡高大一点也不至于让人这样轻松的拎起来,还毫无反抗能力。 “呜呜呜……阿月……你救救我……阿月……我要死了……” 又哭?战夏实在是被她哭烦了,直接施了个法,给她封了口,突然间没声,一下子让他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我告诉你,本君之前受伤,现如今伤口还是没有痊愈,这水麒麟的眼睛是我的疗伤药,本君一定要拿到它,花二曲,这个恩,你今天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 还有人强制要求报恩的?! 她费力的挣脱开封言的禁咒,怒气冲冲的辩驳:“我让你救我了吗?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必须救的我吗?你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别人!” 这番话,听得战夏火冒三丈,他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倒是本君活该了?” 他魔君从出世以来,鲜少做这种救人的事,救这丫头虽然算不上大发善心,可反倒被倒打一耙,变成多管闲事了?! 花二曲心里一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没关系……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花二曲!” 战夏怒吼一声,然后直接把她扔在前方,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前大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对上自己的。 “那既然如此,你的命,本君就收回了!” 话毕,战夏抬掌,眼看他的一掌即将打下,花二曲却双手抓住他即将落下的手腕,哆嗦的身体,还不忘讨好的笑。 “呵呵,那个什么,大人……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恩我一定报,一定!况且,你人都救了,再打死,不太好吧?” 望着她怕死而屈服的样子,战夏头一次觉得看这丫头屈服的表情,居然会让自己这么舒心,顿时心中的火气下去了一半。 战夏起身,被花二曲搞得是身心俱疲,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走吧。” “那个……呃……” 花二曲吞吞吐吐的样子,成功的让战夏脑壳开始疼了起来,要不是自己现在修为受损,斩杀水麒麟只能拖上这丫头,不然,她这么个拖油瓶和少得可怜的法力,放在以前,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又怎么了?!” 花二曲不好意思道:“我……我是被别人打下来的,身上的伤没好,我需要大騩草来治疗,可它的周围有一个靠大騩草修行的恶灵,我……我打不过……所以……” 战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迸发出的怒火,脸上的表情每个部分都在用力克制怒火。 “花二曲,你赢了!” 他的事还没开始做,倒先被人使唤上了,他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战夏发誓,等出了这里,他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丫头!绝对不要! 第68章 抓住我 无望秘境中,花二曲领着战夏来到了长着大騩草的地方,用眼神示意着前方的恶灵。 “你看,就在那。” 战夏看了眼那恶灵,道行确实有些深,要这丫头对付起来,是有些费劲。 他拍了拍袖子,在花二曲紧张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这件事交给他,她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也就席地而坐,看着他俩打。 这恶灵是真的难缠,也费了战夏好一番功夫,终于打散了那恶灵,拿到了大騩草。 战夏一脸嫌弃的将大騩草扔在花二曲的身上,并出言警告:“你快些,耽误了本君的大事,一样饶不了你!” 花二曲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整装完毕,她也就认命的随这位大人物差遣。 一路跟着他,花二曲小步跑上前问道:“对了大人,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呢?又怎么会从那个水中出来,还受了伤?” 战夏驻足,语气不善道:“冗月神尊教了你法术,没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吗?” 花二曲背后发凉,脚底生寒,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就是觉得气氛太沉寂,想聊聊天,大人不喜,小妖不说便是,不说了。” 见她贪生怕死的模样,战夏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花二曲垂下眼帘,无奈的跟上,环视四处的时候,瞥见了战夏手掌心的伤痕,那伤口遍布掌心,一看也知道是鞭痕,还冒着丝丝的烈焰。 “大人,您这伤口是混元鞭所致吧?” 战夏冷哼一声:“跟在冗月神尊神身边,倒是涨了见识。” 花二曲不满的反驳:“我好歹修行万年,这点东西看不出来?再说了,魔族的事情闹的也不算小,大人绞杀旧部,也是人尽皆知的……唔!” 花二曲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被人掐住,战夏眸色冰冷,脸色黑沉如墨。 “小废物,本君方才警告过你,不要多问,更不要随意揣测,明白吗?” 冗月只是为人冷淡,但其实本性不嗜杀,花二曲在他身边待久了,没有了所谓的恐惧感,现下对着战夏,一下子忘了该有的戒心。 她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听懂了,让他赶紧松开。 看花二曲妥协了,战夏松开手,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在面对战夏的背影时,眼神里多了一点惧怕,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 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战夏的眼睛,可他现在只一心想要拿到麒麟眼,其他的都不重要。 领着花二曲来到一处静水流深处,这水竟是从前方的山涧处流出,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流动,恰巧这时,一片落叶落下,水面竟然不起丝毫波澜。 望着这黑咕隆咚的山涧深处,再看看这蓝的泛黑的水,花二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应该就是冗月告诉她的岳泉。 这水虽然不同于弱水具有杀伤力,但是,避水术在这里没用,花二曲想到了之前乐桑送的泪珠,听她说过,有避世间所有水的效果。 “水麒麟……在这水底?” 战夏丢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亏你还是个修炼之人!” 话毕,他化作一道黑雾,利索的进入了水中。 花二曲刚吞下泪珠时,忽然间灵光一闪,这魔君自己进去了,那她就是这时候逃跑了,他和水麒麟打的两败俱伤,也不能拿她如何了。 思及四处,花二曲在心里直夸自己机灵,她正准备转身开溜,一道黑雾从水里猛的弹出来,捆住她的腰肢,直接将人拉进了水里。 花二曲被狠狠的摔在水底,战夏蹲在她面前,嗤笑一声:“你想跑?能在本君面前逃脱成功,你一定会扬名六界。” 花二曲尴尬的笑笑,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在水里没啥灰尘。 “哪能啊,小妖不是想着大人打完了水麒麟会很辛苦嘛,所以,想着给大人摘点野果子来充饥也好……唔……”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他狠狠的捏住,战夏对上她的眼眸,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红色的眼眸又透又亮,许是他的力气用的有些大,疼了些,那双眼眸里有了些许雾气,眼尾微红,带着一股子怜人的意味。 被这双眼睛一看,战夏胸腔里的怒火居然奇迹般的降低了一些。 “不要在本君面前耍花招,再不跟上,你就不用出去了。” 花二曲赶紧点点头。 两人往前走,发现这水中居然还有一处水潭! 景象格外奇特,而那水中水潭的一堆礁石后面,水麒麟庞大的身躯就慵懒的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水麒麟的周身均是泛着蓝色光泽的鳞片,头上有着角,四只蹄子也犹如寒玉一般,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它身上的毛发微微飘动,这双眸紧闭,气息还十分的平稳,毫无疑问,它睡着了。 战夏掏出一个金色的圆圈,递给花二曲,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把这个圈子给它套上去,固定住它后,再来取走这麒麟眼。 花二曲顿时毛骨悚然,她害怕的往后退着直摆手,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关键时刻一到,她还是怕了。 这可是水麒麟,不是山犭君,她可无力招架。 可战夏不容她考虑,直接遏制住她的手腕,将其轻轻的推了出去。 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惊醒了水麒麟,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胆战心惊的过去。 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直接将圈子扔在了水麒麟的上方,然后拼命的往回跑。 “到你了!” “蠢丫头!”战夏暗自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的捏动了口诀。 启动了那个圈子,也幸亏她扔的准,在那水麒麟醒过来之前,被那个金色的圈子牢牢的遏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无大碍的结果,花二曲松了一口气。 战夏经过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用!” “你!”不想和他计较,花二曲也只能负气的站在一边。 水麒麟感受到了自己即将被迫害,在地上奋力的挣扎,因为是水里,也掀不起什么尘土,只有一些轻飘飘的沙石。 一声怒吼自它的嗓子里吼出,几乎要贯穿耳膜,花二曲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耳朵,这叫声,真算不上好听。 战夏掏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举就要刺进了水麒麟的眼眸,花二曲不忍直视,只能闭上双眼,听着它痛苦不堪的嘶吼声。 不多一会,那双眸便被他全部取出,战夏抬手就要将它彻底杀死,花二曲见状立刻出声制止。 “住手!” 她跑过去,挡在水麒麟的面前,指责着战夏的行为。 “你干什么?它的双目已经被你取走了,你在做什么?卸磨杀驴吗?” 战夏也不缓不慢的解释:“水麒麟天性凶残,也十分记仇,它在这秘境里算是王者一样的存在,不杀了它,我的金乾环根本困不住它太长时间,到时候,不等我们出这个秘境,就会被它困死在这里面,明白吗?小废物?” “你!”按下被骂废物的怒火,花二曲拉着战夏往外走:“那你也不许杀他!我知道怎么出这个秘境,阿月都跟我说了,我保证能在它追杀我们之前逃出去!” “什么方法?找到岳泉中的泉眼,开启泉眼破解阵法然后出去?”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挣脱开被她拉着的手腕,战夏冷笑一声:“因为它就是镇守泉眼的神兽,你的阿月没告诉你吗?” 战夏回头,眸光里开始逐渐充满戾气,他张开双臂,背后的法器雾暝开始逐渐出现:“而它现在已经醒了,所以,除了杀了它,别无他法。” 战夏纵身一跃,在即将劈上它的那一刻,金乾环突然间被它崩开,碎了! 战夏直接被弹开,一块碎片划破了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处留下一道裂口,血液流出一道细线,反倒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邪魅。 花二曲被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这水麒麟法力如此高深,金乾环就这么被它硬生生震碎了! 她赶紧上前扶住被弹开的战夏:“你没事吧?” 战夏扭头,眼底里一片冰冷,抽出被花二曲扶起来的手臂,狂傲道:“左右不过一头畜生,还能伤得了本君?” 花二曲也不跟他接着废话,掌心红光弥漫,浮华簪也幻化成了一把剑:“魔君大人,你可得加把劲,我这条小命,全指望您了!”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起上前,那水麒麟因为没了眼睛,一直在横冲直撞,碰到什么都打,毫不留情。 花二曲翻身一跃,上了那麒麟的后背,抬剑要刺穿它的脖颈,还没下手,就被它狠狠地甩下。 不等她反应,麒麟的蹄掌高高抬起,就要重重的落下!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战夏速度极快的将她拉了出来,在他即将调动法力全力以赴时,掌心的疼痛感再一次出现,愣是打断了他的招式。 “你还好吧?”花二曲担忧的看着他的手掌。 收回被她抓住的手,战夏严肃道:“现在想要杀它,难上加难了。” 正说着,那麒麟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又撞击了过来,两人快速的躲开。 这时,花二曲看见那不远处结实的法阵中,有着一颗明亮的珠子。 “是那个东西吗?”花二曲小声问道。 为了不惊动水麒麟,战夏低声的回答:“没错,那是泉眼,可那法阵,除了杀了这麒麟才能自动解除,不然,无力回天。” 看着这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水麒麟,花二曲微微挑起眉毛,双目中带着狡黠的意味。 “杀不了它,那就借力打力,反正它看不见!” 没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只见她快速的跑过去,施法挑逗着水麒麟,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要不是她躲得够快,也只能被它拍成肉饼。 这只麒麟被耍的心中怒火大增,它愤怒的张开嘴,聚集了全部的法力,悉数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没想到她一躲,那术法被打在了泉眼上! 顿时,整个泉底开始摇晃起来,阵法被破坏,那麒麟的功力太强,竟将泉眼也一道击碎了! 这岳泉的水开始顺着泉眼的方向被倒吸,花二曲没有着力点,人直眼看就要被吸进去了,战夏看情况不对,心里直骂花二曲蠢货。 可还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石壁,好让自己不会也被吸过去。 “你疯了吗?谁让你损坏泉眼了?!这里的水都会被吸干,散落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那我们会去哪?” “本君怎么知道?千万年来,也没人损坏过泉眼!” 这泉眼的吸力越来越大,水麒麟也不堪重负被它吸了过去,战夏正想把花二曲往上拉的时候,他怀里的麒麟眼却突然间掉了出来。 “不好!” 花二曲惊呼一声,在麒麟眼飘过她的眼前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捞,这下,直接挣脱开了战夏的手。 “小废物!” 在危急关头,她还是抓到了那个麒麟眼。回眸的一瞬间,她惊愕的看到,战夏居然也松开了原本抓着石壁的手。 他努力的伸出手,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快!抓住我!” 可还没等她的手碰上,那抹红色便已经被那蓝色的泉眼吞噬,连同这战夏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9章 老娘不去 昏迷中,花二曲只觉得自己被人一直呼喊着,却眼皮沉重,只能微微的抬起一点点。 战夏将她扶了起来,可刚一起身,她就感到左腰刺痛,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低头看去才知道,那里已经鲜血直流,浸透了衣衫,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俩竟然出现在了人间界的小溪边,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 “这是……凡间?”花二曲痛苦的皱眉问。 战夏回答:“是,没想到,那秘境通往的地方竟是人间。” 无望秘境的由来本就神秘的,却没成想,还是人间界通往青丘的一个秘密通道。 花二曲却捂住自己的腰部,难受的抱怨:“那麒麟的角也太硬了,泉眼破碎,竟被不小心磕穿了……” 战夏看她难受的样,头一次觉得好笑:“还不是你自作聪明说什么借力打力,不过是自作孽罢了。” 花二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为了两个人能出来都负了伤,这家伙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一时气不过的她,直接把手里的一颗麒麟眼气愤的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我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拼死给你拿到这麒麟眼,早知道,让它和麒麟兽一起消失算了!省的好心喂了驴肝肺!” 战夏也不急,微微一抬眸,开口威胁的语气,倒是没有以往的强烈:“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去捡起来。” 没想到花二曲这次变得足够的刚,她直接推开战夏,气愤的大喊:“要捡也是你自己去!老娘不去!绝对不去!” “你!” 战夏皱眉,这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他黑着一张脸,正欲张口,可看到那一张面孔变得有些虚脱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她是受了伤,左右打不过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想着这次的麒麟眼也是多亏了她,战夏这次倒是没有和她计较。 他这个人向来功过分明,也就自己转过身,去把麒麟眼捡起来。 没心情惊讶于战夏态度的转变,腰间再度传来疼痛感,花二曲低头呻吟了一声,拿手捂住伤口,鲜血直流,她实在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战夏收好麒麟眼,视线接触到她陡然跌落的身躯,走过去皱眉:“很疼吗?” “不行……”花二曲紧紧的拧着眉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的攥紧战夏的衣角:“不对劲……为什么会越来越疼……我好疼啊……” 他也不清楚,难道麒麟角上还有毒不成?之前也从没关注过这件事,他也不是很了解。 但看花二曲痛苦到已经睁不开眼的地步,战夏知道,她没有开玩笑,想着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泉眼爆炸,他的修为也所剩无几了。 再者,战夏垂眸看去,他也没有趁人乱,要人命的习惯,总归麒麟眼这次,这丫头是立了功的,也就顺其自然的抄手到其腿弯下,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你真的很麻烦。” 要是在以往,花二曲一定会仗着夺得麒麟眼有功,梗着脖子跟战夏对峙。 但此刻她实在是疼的喘不过气,只觉得腹部似乎有利刃在绞她的内脏一样,也没心思去反抗战夏抱起她这件事。 疼到极致的她,只能紧紧的抓住战夏胸口的衣襟,将脑袋耷拉在他的心口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花二曲脑袋刚靠上的一瞬间,使得战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心上的感觉。 闻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让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战夏低头看去,那双攥住他衣襟的手又小又白,但此刻,却用力到指尖发白。 甩掉这些奇怪的情绪,他正准备离开时,周围开始冒出好几团黑气,落地成人,只是每一个人都是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 “魔君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战夏身上的杀气腾腾,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又是你们?” 之前也是他们的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负伤进无望秘境里差点出不来。 说起来还是托了这丫头得福,才不至于丢了命,否则,他一个人,出来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魔君大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话毕,便朝着战夏攻击了过来。 他身形一闪,将已经疼的昏过去的花二曲放在树边靠着,转过身,左手快速结印,往后一扔,便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他身后的雾暝再次出现,战夏的眸子里也是掩盖不住的杀意:“你们的主子是派你们来送死的吗?” “少废话!” 来的人全都是魔族中人,修为都算上乘,可他们的修为在战夏面前,也宛如空气一般,几个回合不到,便也被打的烟消云散。 突然间,后面的一个人举刀,开始转而攻击靠在一边的花二曲。 刀刚一碰上,便被咒印弹开,再度回过神来,雾暝已经近在咫尺,下一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战夏蹲下身,低沉着嗓音无比冰冷:“说,谁让你来的?” 那人见已经败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抬掌想要自己了结自己,战夏眼疾手快的一挥手,便定住了他的手。 “你既然想死,那就彻底一点。” 他伸出手,一挥,雾暝将他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两人一身,那人一声惨叫,顿时化为粉尘,魂飞魄散。 看来,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不干净的人,那些旧部才处理完,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摸了一把身上的血,有些恶心的皱眉,有气无力道:“太……太脏了……” 战夏抬眸,眼底神色冰冷瘆人,不认同她的话:“脏?这是战利品的味道。” 不想理睬他这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花二曲只知道自己要疼的不行了,也就不想再跟他扯犊子。 战夏蹲下身,正准备把人带走时,心口处却骤然剧痛,他脸色一变,捂住了胸口,看来修为还是耗损过多了。 毕竟要防御泉眼破碎带来的威力,也是十分吃力的。 花二曲见状,忍着自己的疼痛,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战夏最终还是吐了一口鲜血,他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70章 什锦糖果 系禹山的崇源秘境中。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冗月躺在地上,已经完全的昏死了过去,大雪几乎将他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原本就润白如玉的面容,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和白雪一个颜色了,他的衣衫布满了血痕。 他那双拿剑的手上,虎口处有着不容忽视的裂痕,渗着血,那柄剑,剑口残缺了好几处,很明显,主人用它参与过激烈的战斗。 当再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时,冗月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涣散,意识渐渐回归,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花二曲给他的锦袋。 摇了摇,里面的什锦糖果已经吃完了,一颗也不剩了。 疲惫的放下手,冗月惨淡的笑了一声。 这锦袋里的糖果有三十七颗。 他闯了三十七关。 吃了三十七颗糖。 那丫头说的没错,苦的时候吃颗糖,真的会好受很多。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每每扯动一下都会剧痛,吃糖的时候,真的会有缓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糖备少了。 冗月打心底里定下主意,等下回去,一定用那个乾坤袋让花二曲去备糖。 装满。 还有十二关,十二关结束,他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离怨宫,那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宫殿,红色的倩影躺在栏杆上喝的酩酊大醉。 冗月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几声,血液也自喉咙里喷出,他赶忙捂住嘴巴,怎奈殷红的血液也逐渐从指缝里流出。 他望向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打湿了锦袋,有一瞬间的出神。 红色……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刺眼。 他清心寡欲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其实从来不需要吃东西。 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吃糖。 崇源秘境的最终点,便是当时女娲遗留下来的一处遗址,那里有着他最适合他修炼的环境和最适合他重开神脉的功法。 这个秘境只开一次也只有一次,时间一过,他如果不成功,也就只能和这个秘境一起消失在这世间了。 他剑指大地,费力的起身,一步步坚定的向前走,没走几步,四周居然开始变成了一片漆黑。 一条悠长的泛着绿光的河,河边有一棵树,枝繁叶茂,微风吹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抚平了冗月心中许多的疲惫。 正当他疑惑这是哪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冗月绝美的眸子随之震颤,他的身形也变得微微僵硬。 这里是忘川。 他缓缓的抬起眼眸,向上看去,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着几根红色的衣带垂挂着,随风飘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轻微的熟睡中的呼吸声,雪白的手臂耷拉下来,手中的酒瓶落地应声而碎,树上的人被震惊到了,她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掉下去。 冗月心里一紧,闪身过去接住了她,受惊的红眸在接触到他时,便化成了一滩水,柔情蜜意,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冗月些许沧桑的面颊。 “阿月,你受苦了……” 望着怀中的人,倒真是许久未见了,熟悉的面容摆在眼前,冗月即使知道她是幻化的,胸腔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莫名的悸动。 冗月盯着她的脸,不说话,可那如墨一般的眸子里,却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让人难以看懂。 定了定心神,冗月回过神来,破天荒的勾起唇角。 “你既知道我受苦了,又何必再来幻境这一关呢?又有何用?” 花二曲嫣然一笑,从他的怀抱里下来,又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膛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 “如果没有用,你又怎么会在这一关看见的是我呢?神尊大人好像不了解自己。” 冗月淡漠道:“这关大可不必,我本无心。” “无心?”花二曲魅惑又嘲讽的笑了一声,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打圈:“你既无心,又何苦将自己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给出去?” “否则,她会死,我渡劫失败,六界会死。” 冗月回答简洁,有条不紊的,然而花二曲却娇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凑上去,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神尊当真是这样想的?” 眼看即将吻上,冗月单手结印,点在那个花二曲的额头,那人便化作了一团雾气。 “阿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下一刻,那团雾气直直的钻进他的眉心: 天地色变,弱水灌入人间,天火纵横,恶灵肆掠,六界的大军均聚集在不周山,一道白光闪过,冰冷的剑锋穿透了红色的胸膛,那泪眼婆娑的绝望模样,分明是花二曲! 紧接着,冗月看见那人又抬起了手掌,浑厚的神力聚集,碎灵的一掌就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击中她的身躯,这一掌下去,形神俱灭! 冗月惊吓的向后退去,手中的剑也因为惊慌失措掉在了地上! “你怕了?” 那人一挥手,自己便成了本来的模样,也是一团雾气,没有任何形态,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 缓了缓心神,冗月声音里带着点颤抖的问道:“刚刚……那是真的?” 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冗月面色低沉道:“所以,这最后一关,其实是个警告?这就是动情的结果?是注定的吗?” 黑雾漂浮在空中,肆意的大笑:“神尊大人,神的法则就是这样,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和不老不死的寿命,就不可以因为红尘生出情欲,否则,一旦坏了规则,那定会六界大乱,你无心,便是六界最好的判官,倘若你有心,那么,一旦生出私心,你又将如何?” 没等到回答,那团雾却笑着散去,只留下冗月一个人,静默良久。 青丘。 九阙翻遍了青丘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花二曲的踪影,他已经快要急疯了。 之前和花二曲结拜的时,灵婆强制二人结下了关联术,所以,这丫头出事他是有感应的,但是寻遍了整个青丘,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直到后来泽烨告诉他,青丘世代守护的无望秘境遭人毁了泉眼,导致人间现在有恶灵作乱。 所幸无望秘境里的恶灵数量不多,这件事是由于青丘狐族疏忽导致的,所以,必须要由青丘派人出面,去找到毁坏秘境者,并寻那些恶灵,收押回来。 而九阙初为小神王之位,需要立威,所以,这件事,必须他去做。 恰巧息相也在,便自告奋勇的要帮九阙的忙。 “我妖界也应当为了世间安危而努力,这就回去调用兵力,助青丘小神王一臂之力。” 九阙有些愕然,没有想过他都放了这公主这么多的鸽子,她居然还愿意帮助他,现下心里一阵敬佩和愧疚。 九阙对着她行了个礼:“九阙在此,多谢公主和妖界鼎力相助。” 息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赶紧阻止道:“神王大人不必如此,我这就回去稍作准备。” 在她转身离开时,九阙没忍住喊住了她。 息相回头,眸子里满是期待。 “公主,先前那些,是我不对,不该对公主如此。”九阙目光诚恳的走过去,认真道:“公主,你是个好姑娘,为人正直,豪爽,心中有大义,但我实非良人,倘若公主不嫌弃,此番相助,九阙定当以公主为挚友,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句句真挚,但句句都是拒绝。 息相的心里开始泛疼,她嗫嚅着唇瓣,半天没有张开嘴,只是颇为伤心的转身离开了。 泽烨在一边看的真切,有些惋惜,他上前拦住九阙的肩膀:“阿阙,你确定不要嘛?息相公主真的很不错的,实乃女中豪杰。” 九阙认同的点点头:“是,我配不上她。” 泽烨眯了他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世上,两情相悦到底是少见。 第71章 你威胁我 村庄里的清晨永远是晨雾朦胧的,阳光初透进来,带着一股远离尘嚣的舒心。 而坐落在山脚下的老槐村,都是在这个时候起来劳作的,所以这个点,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已经开始有了饭香味了。 战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边吵得很,总是有嘎嘣嘎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吃着什么。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侧头看去,是个奶娃娃,大如葡萄的眼睛,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脸颊通红,一双小手就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嘴巴不停的嚼着酥饼。 酥饼渣子掉了他一脸。 战夏脸色黑沉。 小孩看见他醒过来了,开心的拍手大喊:“漂亮大哥哥醒了!漂亮大哥哥醒了!” 那个漂字,导致酥饼渣子喷了他一脸。 战夏的胸腔里怒火翻腾。 这与站在他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可不等他发火,那小娃娃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娘亲!奶奶!大哥哥醒了!” 烦人的小人肉丸子跑远了,算他跑得快。 战夏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个茅草屋,屋内的家具不多,摆设都是极为简单的,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落在战夏的眼里,整个屋子就透露出一个字。 穷。 花二曲在厨房帮忙生火,一听见战夏醒了,赶紧将熬好的药汁端过去,刚出门一个拐弯就遇见了那人,险些撞上。 “大人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战夏垂眸,花二曲早就换上了一身农妇装扮,可这粗布衣衫颜色灰扑扑的,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到了极点,精致的脸上,清丽小巧的五官十分灵动,就是端着药汁的动作,有些蠢过了头。 “你觉得这些凡夫俗子的药草,能治的了我?” 花二曲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凑近他小声道:“大人放心,我没那么傻,这药草是我在流丹镯里取出来的仙草,早前在天界的时候,我顺过一点,您放心的喝。” 顺? 那不就是偷嘛? 他堂堂一介魔君,喝个药居然要一个小花妖去偷? 可眼下也没有办法,他方才在里面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还有待恢复,现在这种条件,有啥喝啥吧。 一口闷完药汁,战夏的脸色都不变的,花二曲惊讶道:“不苦嘛?” 冗月喝的时候好歹皱眉还吃点蜜饯呢。 “本君是魔,天生没有味觉。” 啊? 还有这样的特点? 花二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欲收回碗,战夏却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被这户人家救了的,而且我发现,这老槐村处于我们掉落的附近,也就是说,它其实离青丘很近,但是再近,也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都问清楚了,这家人姓武,只有四口人,一对小夫妻,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小孙子,是个猎户。” 战夏上下眯了她一眼,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倒是真干了些实事。 “马上回去。” 花二曲愕然:“这么快?急什么?你不是伤还没好吗?” 战夏回头,好心提醒道:“你知道无望秘境是个什么地方吗?为什么那里会有水麒麟守护阵眼吗?” 花二曲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她是被人打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战夏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给她好心的解释:“这无望秘境下方镇压的恶灵,和南海归墟里的,是同一批,青丘世世代代看守这里的原因,也是如此,而水麒麟守护的泉眼,也就是镇压那些恶灵的阵眼,现在被你破坏了,你说,会怎么样?”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她干笑了几声:“魔尊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可你既然都进去了,不是也得破坏了泉眼才能出来吗?” 战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本君几时说过要毁坏泉眼了?” 花二曲语塞,确实,她也想起来了,冗月也是告诉她,打开泉眼,并没有让她摧毁泉眼,这么说,她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为祸人间的罪人了? “那你当时为何不阻止我?” 花二曲压低声音愤怒的指责,生怕惊动了那一边的一家人。 战夏低头看他,嗤笑一声:“我来得及吗?” 也确实,当时的情形那么的紧急,他真的没有时间去阻止她。 “那现在怎么办?” 花二曲焦急的扣着碗边,透彻的红眸里满是慌乱,如果人间界真的因为她而恶灵肆掠,那她的下场会怎样,也是能预知的。 眼看战夏扭头要走,花二曲不怕死的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战夏的视线放在她抓住自己的小手上,拧眉:“松手。” 没想到她这次硬气多了:“我不,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你要是敢跑,我就说是受了魔君大人的意,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不敢不从,反正魔族向来作恶多端,说出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来讨伐我俩的。” 他只是昏迷了几日,这丫头的胆子是逐渐的变大了,明目张胆的在他的面前玩栽赃? 战夏一把挥开她的手,弯腰凑近她的面孔,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本君?嗯?” 花二曲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带着挑衅的语气道:“魔君大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临死前拉个魔君做垫背的,我花二曲不亏。” 战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时间一久,总让花二曲觉得,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给抽筋剥皮了。 威胁战夏,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花二曲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却还是盯着他不肯退缩。 半晌,战夏直起腰板:“帮你,本君有什么好处?” 好处? 跟他一起闹出来的事,他本来就有责任,现在处理这个烂摊子,他还有脸要好处了? 但是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花二曲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道:“好处当然有,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整个老槐村起码有三百余人,您要是都救了,他们会给您点祈福灯祈福的。” 花二曲说的认真,战夏又黑了脸,他有时候觉得,这个丫头的脑子还挺聪明的,怎么眼下就有些犯蠢了呢? 算计栽赃他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吗? 他一个魔君,还要凡人给他祈福? 感觉好像说的不太对,花二曲有些犯了难,这魔君一不缺吃二不缺穿的,能要啥回报?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呗。” “本君还没有想好,条件先欠着。”战夏背过身去,道:“你去清点户数,做好护灵符,今夜若有动静,叫他们都别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花二曲一听,乐的喜笑颜开,这么说,他就是愿意帮忙的,她大声的道谢后,便去准备了做符纸的材料了。 战夏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跟冗月待久了,守护苍生的任务,她也开始不自觉的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第72章 你追我赶 过了晌午时分,花二曲才从村头的刘大夫那里找到了画符专用的朱砂。 刘大夫年纪大,但是为人善良且古板,看花二曲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朱砂,怕有毒,不敢给多。 可她要用朱砂画整个村的符咒,三两朱砂才能画多少啊。 好说歹说,刘大夫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她只能再次“顺”了些。 等她回到武家时,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她回来吃饭。 小娃娃武小虎一看见她,乐呵的不行,迈着小短腿上前,把她拉了过来,坐下。 武雄猛灌了一口酒,豪爽道:“姑娘你不必拘束,到俺们家就跟到自个儿家一样,俺家婆娘非要等你一起回来吃饭。” 普通的农户家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是武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再加上武雄狩猎技术高超,所以顿顿饭都会有油荤。 但是花二曲看的出来,这桌子上的一道烤鹿肉,应该是武大哥今天刚打回来的。 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舍得用这样的下酒菜,花二曲鼻子一酸,有些感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不久的血光之灾,源自于她的无知,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在这一家人的热情招待下,花二曲和他们吃的十分开心,扫了一眼身边的位子,她疑惑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偶然间提了一嘴,全桌都静默了,武雄皱了皱眉,问道:“妹子,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长,怎么了?” 花二曲随口胡诹,但是听武雄的话,这家伙似乎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武家嫂嫂也有些难为情的下了饭桌,搀扶着武奶奶和小虎离开了,武雄这才道:“你这个兄长,俺看着心里发怵,长得是俊俏的很,就是那眼睛一瞪,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俺媳妇今天好心的喊他吃饭,他理都不理就走了,后来,前屋的东子过来说,你兄长去逛了雅居。” 花二曲不解的喝了口酒:“雅居?那是什么地方?” 话及此处,武雄黝黑的面孔突然间泛上了羞红色。 “就是……妓……妓院……” “噗!!!”进口的酒水悉数喷了出来,花二曲猛烈的咳了几声,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他去逛妓院?” 武雄点点头,何止是逛妓院,战夏在这里面简直是挥金如土,妓院里的女子看见他来,两眼直放光,也不知道谁嫖谁。 花二曲气愤的一拍桌子,她在这费劲吧啦的画符纸,这狗东西自己去寻欢作乐去了?! “不对啊,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开妓院?” 武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妓院不在老槐村,在镇上。” 那看来,就是供那些官老爷,世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毕竟官老爷不住村里,那这妓院自然而然的就开在镇上了。 就在花二曲准备起身抓人去时,她忽然间想起来了,战夏修为受损,他虽然是魔神,那毕竟也是魔,爱恨嗔痴这种东西在妓院比较多,他估计是吸食这些东西来疗伤去了。 想通了,花二曲也就重新坐下。 武雄看她坐下了,有些不可置信,正欲开口劝说,却见她又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对啊,这整个老槐村距离青丘的无望秘境最近了,那些恶灵被困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一被放出来就应该马不停蹄的来袭击老槐村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要么就是晌午的日光太烈,恶灵有些受不住,毕竟常年躲在阴暗的地方,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出来,要么,就是恶灵数量太多,它们在酝酿一场大的。 如果是后者,那她一个人,又如何对付的了那么多的恶灵? 不行,她要搬救兵,再把战夏找回来。 “妹子,妹子?” 武雄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砸吧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花二曲笑道:“我刚刚想事情出神了,武大哥你说。” 武雄道:“妹子,你别怪大哥多事,那镇上的大人物多,咱们惹不起,俺看你兄长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这万一起了冲突,可不好应付啊。”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们无权无势的,怕得罪人。 本就是陌生人,能为他们想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个老好人了。 花二曲仰头闷下一口酒,急匆匆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我还有事,多谢大哥招待,另外,今夜不论发生何事,请大哥照顾好妻儿老小,绝不要出门。” 不懂花二曲的意思,武雄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花二曲又开始了自己坑蒙拐骗的本事。 “不满大哥,我和兄长都是山上修炼之人,前些天掐指一算,今夜恐有恶鬼当道,不宜出门,晚上记得锁好门。” 平凡人,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不论花二曲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会相信,毕竟,他还有一家子要照顾。 花二曲早前就给武家布好了法阵,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把护灵符分发出去。 她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挥舞双臂开始做法,将护灵符分散到各家各户,而后,又给九阙传了消息,才奔赴镇上,把那个埋在温柔乡里的人给揪出来。 雅居内。 早前就听说雅居来了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一掷千金的,包了雅居的头牌穆南嫣姑娘。 阁楼里的姑娘纷纷嫉妒坏了,凭什么自己的客人大多是都是肥头大耳的,身上还有一股子不爱洗澡的味道,她穆南嫣就可以得到那样一位公子的青睐。 战夏来的时候,姑娘们都见过一面,那样一张脸,面容如刀刻一般坚毅,每一个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俊,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邪魅和玩味,只消一眼,便会令人神魂颠倒。 花二曲赶到雅居的时候,居然有两个姑娘为了战夏在门口大打出手,衣服和钗环掉落一地。 花二曲只觉得惊悚,战夏那样的人,她们也就是不熟悉才会为他痴迷。 否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人。 门口的人们看姑娘们打架热闹,花二曲本来还在愁着不能用法术,怎么进去找到人,现在正好混乱的很,不如偷偷溜进去。 可运气不好,还是让老鸨逮个正着。 “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茶楼想进就能进的。” 花二曲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镇定道:“怎么?都是烟柳之地,允许男人找女人,不许女人找男人?我看您这地方也不算小的,这方面的,不做?” 多亏了以前看过不少人间的话本子,否则,这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饶是如此,她这番话,还是惊到了众人,连那两个掐架的姑娘都停下来。 “找男人?姑娘的姿色,也需要自己出来找男人?”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要白嫩许多,细长的眉毛下,那双灵动又带有魅惑感的红眸极为罕见漂亮,琼鼻之下,嫣红的唇瓣,纤腰盈盈一握,即使浑身上下都穿着粗布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花容月貌。 这是个人间难得几回见的尤物啊。 花二曲是真的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在门口被人问东问西的,着实不太爽快,索性,也学着话本子里的人,扔出去一锭金子,大步的向里走去。 “闲话少说,本姑娘就是来找人喝酒聊天的,不喜欢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想在这雅居里,找到那么些个温柔的公子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 一看见金子,老鸨的眼睛早就放了光,她赶紧接住金子,乐呵呵的把人往里面带。 “有有有,当然有~” 花二曲边走边回头讽刺的问:“不是说,没有女子出来找男人的吗?” 老鸨笑着把手帕半掩住脸,娇嗔的拍了一下花二曲的肩膀:“哎呦喂,女子不出来找男人,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女子啊,您说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直接给花二曲震慑住了,天哪?传说中的龙阳之好,这回算是遇见真的了,敢情还真有。 “不过,看姑娘这容貌,堪称绝色,今晚,怕是要便宜那些男人们了~“ 说完,老鸨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花二曲被她笑得实在是起鸡皮疙瘩,恶寒的不得了。 本来想直接问老鸨战夏在哪间房,但是转念一想,战夏毕竟如今也是出手阔绰的千金宝贝,老鸨怕丢了客人,不一定实话实说,所以她就闭了嘴,干脆等一下自己找。 随着老鸨的带路,她一路被领进了一处厢房里,整个房间一进去就是一股甜腻到齁人的味道,闻得她忍不住皱眉,不一会,那些小倌们就被领事的带了进来。 花二曲抬眼看去,整个被惊吓住了,这些男人长的都还可以,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媚眼如丝,男人的骨骼,却偏偏都好似柔情水一般,站的跟没有骨头一般。 所有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还都是轻薄的一层纱,几乎都快能看见身体构造了! 花二曲的脸腾的一红,没太敢看下去。 天哪,凡间人也是,寿命不长,玩的倒是花,让她一个万年老妖怪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抬抬手:“都留下!都留下!” 这姑娘一出手都是金子,也知道她有钱,领事的也没说什么,直接笑呵呵的退下。 领事一走,这些男人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各个都朝着花二曲扑过来,他们服侍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又老又丑的,脾气秉性怪的也多,但是,像今天这样绝色的小娘子,还真是人生头一回见,当然要好好伺候。 花二曲被他们如潮的热情吓得赶紧躲开,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别动!” 其中的一个男人轻笑一声,声音魅惑道:“哎呀,美人客官,您都点了我们了,不动,那要怎么办?您放心,我们都是好手,一会准让您舒舒服服的~” 但,这么多人要是都能听话,那就不会是妓院里的人了,他们都对花二曲的话置若罔闻,只想着怎么碰到眼前这个美人,便又扑过来了。 她刚刚也没细看,这人,起码有十多个,本来是想着随便找几个人问问战夏在哪,可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对。 她如果要想控制住这么多人只能施法,可在凡人面前,又不能施法,也不想在妓院里打人,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这下子就难住了她。 所以,她也只能围着桌子和房间跟这些男人们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第73章 玩的还开心啊 “站住!不许动!” 花二曲大喝一声,那些男人惊愕的立住了身子,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的小娘子要干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子,花二曲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薄汗,坐下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谁回答出来,这些金子,全部是奖励,给我坐好。” 闻言,所有人面上一阵兴奋,不用干活还有钱拿?入这行以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事,只是颇为可惜,眼前的小娘子姿色这般好,不能一亲芳泽了。 他们就是不懂,都上这来找男人来了,怎么还不让碰呢? 花二曲不清楚这些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要抓紧时间找到人回去,否则,晚一步,都会有不可承担的后果。 “雅居里新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你们可知道?” 男人们点点头。 “当然知道。” “奴家们都见过,长得那叫一个俊,简直可以说是俊的举世无双。” “就是,还好他是客人,他要是和咱们是同行,那我们岂不是会饿死?” “哈哈,就是就是……” “就是他人太冷了,接客不热情的话,会损失客人的。” “你不懂,有些客人就吃这一套……” 花二曲只知道女人多的地方会叽叽喳喳的一堆嚼舌根的破事,但是没想到,男人扎堆的地方也是一样。 但是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花二曲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些人也就是不知者无畏,整个六界,敢在这诽议魔族魔君?还让人家干这行? 啧啧啧,花二曲觉得,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他们越聊越起劲,花二曲忍不住被勾了好奇心过去,凑过去跟他们一起讨论,一会问他么都接过什么样的客,一会问哪些客人出手大方,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让她大开眼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这么会玩。 听的她一会皱眉一会张嘴惊讶,表情十分丰富。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战夏身上,花二曲也知道,这位魔君的尊容,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也难怪这些人惦记了。 几个人正说到战夏初夜多少钱一晚时,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花二曲扭头看去,顿时石化。 战夏的脸色冷如万年寒冰,浑身杀气腾腾的,吓得里面那些人不敢大喘气。 他一步步的走到花二曲的面前,扯出一抹森然的笑:“玩的还开心啊?” 从穆南嫣的房间里出来,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有一个容色绝佳的女子来找男人,姑娘家出手阔绰,点了好几个男人进去,实在是罕见。 他就猜到了是她,本来不想管她,可是一想回老槐村的话,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一窝恶灵,也就只能去找她。 可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里面那些露骨的话语,真是生平第一次气的他怒发冲冠。 花二曲的心里则是咯噔一声,完了,也不知道这正主方才听进去了多少,怕不是会在这杀了这些凡人吧? “放肆!”花二曲突然间对着身边的那群小倌怒喝:“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说我家大人,不想活了?都给我滚!” 骂完人的花二曲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出去,小倌们毕竟是混场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战夏是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们也能感觉得到。 等他们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战夏冷冷的盯着她:“这么护着那些人?怎么?都看上了?” 她这点小意图被战夏一眼识破,花二曲也不在乎的乐呵呵的笑:“大人真会开玩笑,左右不过是凡人,大人身份尊贵,不要与他们计较。” “好。” 没想到战夏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花二曲还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要费一番口舌,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弯腰凑近她的面孔:“不与他们计较,那本君就来和你计较一下。” 这人浑身的嗜杀气息太重,即使他有着这样一副俊美的容颜,凑她再近,花二曲也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别了吧大人。”花二曲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我帮您拿麒麟眼可是受了伤的。” 花二曲努力的想要勾起对方的同情心,可是很明显,这个人他没有心。 战夏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促使她的面容逼近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花二曲条件反射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开点距离。 “你要干什么?!”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战夏垂眸:“小废物,这是你第二次造我的谣了,本君应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的过了头,鼻息交融的,让她全身心上下全是抗拒,花二曲奋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家伙的身躯就像是铁铸一般,丝毫撼动不了,急的她脸颊通红。 “我没有造你的谣,你放开我!” “哦?”战夏嗤笑一声,声音变的低沉,十足的冷意:“本君的初夜,小废物,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个问题直接把花二曲问懵了,敢情这家伙全都听见了,死绝了死绝了,她听九阙说过,魔君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这下子让人贬低成这样,不会在这楼里直接把她剁碎了吧?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花二曲脑瓜子又一转,开始拍起了马屁,“色欲这种东西,对大人来说,就是脏东西!大人不要听这种话,污了耳朵,咱们还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六界第一才是正事。” 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花二曲也算是摸清了这个魔君的脾气了,他是需要人恭维的,但是,不能恭维错了方向,必须要夸他全六界第一厉害,才能夸上他的心坎上。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可还是没有松开她,只是说话的语气,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可是本君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些凡人,肆意诋毁本君,杀了,显得本君气量小,不杀,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小废物,你觉得该怎么办?” 问她? 她哪里能猜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心思? 踌躇之下,她拿不定主意,也生怕再度惹怒他,便试探性的问道:“那魔君大人觉得呢?” “那这就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条件了。”战夏松开她,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又没同意,这家伙在拽什么拽? 而且为什么转眼间,她就输了两个条件出去了?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小情绪,战夏斜眯了她一眼,威胁道:“不同意?” “哪能啊?”她立刻笑脸相迎:“条件您随便开就是。” 战夏发现,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跟个草一样,够软也够韧,别看她现在对自己说话是百依百顺的,真把她惹火了,一样该骂骂,变脸不是一般的快。 终于哄好了这尊大佛后,两人出了这个雅居的门,离开时花二曲发现二楼的窗户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在看着他们离去,那女子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间均是媚色。 看她单住一间房,花二曲也能猜到,应该就是这家伙一掷千金的花魁穆南嫣了。 前方走的意气风发的战夏,再看看楼上快看成望夫石的穆南嫣,花二曲叹了一口气,该不会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吧? 回去的路上,战夏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起她:“你那些黄金哪来的?” 按道理来说,她和自己应该一样,凡人的金银财宝是不会有的,怎么这丫头一拿一大把呢? “那些?”花二曲诚实的回答道:“那些是假的,我用点石成金术幻化的,不出三个时辰,就恢复原样了。” “……” 搞了半天又是个坑蒙拐骗的,自己堂堂一个魔君,在她的身边,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大人,你的呢?我可是听说你一掷千金呢。” 战夏回忆起钱财的来历,又在那堆小倌的门口听了那么多,这才明白雅居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为何给他这么多钱了,走之前还对他抛了个媚眼,现在回想起来,战夏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他。 “大人?” 见他不说话,花二曲在他眼前摇摇手,唤他。 战夏脸色一黑,不想承认自己一介魔君,被人当成小倌了,这凡间的人,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他怒吼一声:“你废什么话?老槐村的人不想救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二曲赶紧收回心神,赶回去。 眼下天已经黑了,希望那些村民没有忘记她的嘱托,不要出门。 第74章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夜色降临,等花二曲和战夏赶回去的时候,老槐村已经哀嚎一片了。 先前让那些村民不要出门,可真正的灾难来临前时,在恐慌之中,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的话,等他们想要回屋子里躲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飞舞的全是被关押已久的恶灵,他们有些在空中盘旋咆哮,有些在地上撕咬着村里的人,有些还准备撞进门内去抓人,可是被花二曲早前布置好的符咒阻挡在门外了。 片刻间,就已经死伤一片了。 “爹!” 耳畔传来哭喊声,花二曲扭头看去,是个小姑娘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而男人早已死亡。 恶灵感受到新鲜的生命,俯冲向那个小姑娘,花二曲眉心一跳,拔下头上的浮华簪,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刺的恶灵生生的转换了方向。 刚抱起小姑娘,她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恶灵正欲张口,雾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替她灭了那个要偷袭的恶灵。 战夏收回雾暝,花二曲感激道:“多谢。” “自讨苦吃。” 战夏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花二曲救人的动作纯属浪费,这些凡人在他眼里本就无用,就算救了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要不是他一向不喜食言,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趁着战夏帮她掩护的功夫,花二曲将小姑娘安置好后,便和他一起加入了战斗,但是这些恶灵真的不好对付,先前在凡间和冗月碰到的那一只就已经很难缠了,现下看样子,起码有几十个。 战夏施法挥动雾暝,却在正对着几个恶灵时,还是被打的后退,花二曲急忙上去扶住他。 “你不是去雅居吸食怨念了吗?怎么还没有修复好?” 战夏皱眉:“本君什么时候告知过你,去雅居是为了吸食那种东西了?” 他堂堂一介魔神,又不是低等的魔物,怎么会靠着那种东西来修炼? 不是? 花二曲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恶灵们知道这两人是妨碍他们吃人的,也是最麻烦的,便铆足了劲,一窝蜂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即将他们被埋没,花二曲情急之下,咬破唇瓣,鲜血染于指尖,双手快速结印,掐诀,红色的光芒溢于掌心。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降世诛邪,万法不侵!” 顿时,空中乌云翻滚,气压低沉,巨大的雷光从天上直直的劈下,顿时,周围火光四溅,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恶灵被击的四散,连战夏都忍不住用袖子挡住面容,以防被风沙波及。 他目光紧锁着前方红色的身影,为了救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她明明自己就重伤未愈,还启用如此耗费修为的雷神咒,这个傻子怎么想的? 施法完毕,花二曲顿觉胸膛处一阵气血翻涌,她忍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腰间又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拿开捂着腰间的手,鲜红一片。 果然,先前被水麒麟刺伤的伤口崩开了,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强行催动雷神咒,还是比较伤人的。 一掌击退恶灵,战夏飞到她的身边,将人拉扯起来,纵然看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你一个小花妖,这种救世主的任务,是真不适合你。” “这与我是不是救世主没有关系!”花二曲挥开他的手,努力的直起腰身,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这些东西,毕竟是因我而起,我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或许,先前确实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触,但是,这几日接触下来,她或许明白了在忘川边,那些人为什么投胎转世时,会哭的那样伤心。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有自己的牵挂,或儿孙,或爱人,或父母,或家乡…… 这里是他们生的期望,老槐村是他们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归处,绝不能因为她的过失而生灵涂炭。 她转头注视着战夏,透彻的红眸里满是诚恳,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战夏行了个大礼。 “还请魔君相助,冥界忘川,花二曲定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您的恩情,今后,若有所需,必定在所不辞!” 花二曲也看出来了,战夏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根本就是来一个打一个,只要是不伤到自己就可以了,这家伙是真的冷血,真不愧是魔,没有一点的怜悯之心。 而这么多的恶灵,靠她一个,根本打不完。 战夏此时倒是来了兴趣,他勾起唇角,大掌一挥,瞬间击倒了一片涌过来的恶灵。 花二曲眯眸,这狗东西果然在隐藏实力。 捏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战夏邪笑道:“本君的恩情,你确定可以承受的住?” “如有所需,定不推辞。” “好!” 战夏哈哈大笑,这个小花妖在第一次和他交锋时,就有一种他看不透的勇气在身上,那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法力身份都这么低下的小花妖有这样的傲骨。 现在,他开始真正的有兴趣了。 等他认真起来,两人才开始真正的进入战斗,纵使花二曲身上有伤,可是那剑在她的手上,使得十分凌厉,她又开始一手一招,双手掐着不同的诀,两手法印,身影既飘逸又迅速,和战夏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片刻功夫,恶灵已经被打的死伤过半了。 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战夏气喘吁吁,明显是恢复不足,修为快要耗尽了,而花二曲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拿着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修为本就比战夏低很多,现在对付这些恶灵,即使被冗月逼的练了很多招式,身体却还是因为灵力快要耗尽了,而有些虚空。 最令人疑惑的,就是这些恶灵,好像越打越勇,他们的法力,似乎根本耗不完一般,地上原本被打的快死的恶灵,在一个瞬间又恢复如初,冲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东西,有主人,有人在供养他们。 今夜怕是真的要殊死搏斗了。 战夏的心里此刻倒是有些没底了,他开始不确定答应花二曲帮忙,是不是个聪明的决定了。 正当那些恶灵准备再来一波时,一阵巨大的蓝色光芒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浑厚的神力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两人均是掩面躲避,却还是被逼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战夏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摔倒,毕竟这丫头现在看起来,伤比他严重多了。 一只蓝色的大鸟疾驰而来,自空中奋力的挥开双翅,神力自上而下的布下,登时,所有的恶灵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震耳欲聋,再一个眨眼间,他们便灰飞烟灭。 蓝色的大鸟自空中缓缓降落,落地化为一个女子,虽然也是唇红齿白的,可看模样有些长辈的感觉,只是眸子里满是严肃。 战夏眯起眼眸:“蓝鳬?” 花二曲法力耗尽,要不是战夏的帮扶,现下站着都十分费力,她虚弱的问道:“您是蓝鳬上神?” 蓝鳬的名字她还是听冗月说过的,在天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高,毕竟是女娲座下的真传弟子,只是没机会见过。 蓝鳬高傲的转头,自上而下的蔑视着花二曲:“你就是曲丫头?” 曲丫头? 花二曲一愣,活了这么久,还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是大概能猜出来,曲丫头喊的应该就是她,她便承认了。 没想到蓝鳬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是贬低:“跟在冗月神尊身边修炼,区区几个恶灵都对付不了,真是个废物。” 花二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战夏嗤笑一声,虽然这个蓝鳬是六界出了名的臭脾气,但是在废物这一点上,他们的观点是出奇的一致。 “你笑什么?说她没说你?她再怎么废物也只有一万岁,而你一个魔君,大人家这么多岁,对付这些恶灵还要一个小丫头出手,真是丢人!” 蓝鳬无差别的攻击,惹得战夏怒火中烧,他欲上前撕碎这个女人的嘴,被花二曲拉住了。 这时候,九阙带着相思姗姗来迟,看到花二曲一身的伤,焦急的大喊一声:“小曲!你怎么受伤了?” 花二曲此刻被打压的怒火,一股脑全部转到了九阙的身上:“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老早以前就给他传递了消息,这会子都打完了他出现了,这家伙这么会捡便宜嘛? 九阙倒是委屈的很,没办法,带着个凡人,速度就是会慢下来,他总要顾及一下小哑巴能不能受得了啊。 他扫了一眼彼时的情况,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啊?怎么一边站着魔君战夏,一边还站着蓝鳬上神? 而且这个战夏还在搀扶着花二曲!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面的情况全部解决了,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出了门,聚集在几人的对面,劫后余生的他们热泪盈眶,对着花二曲一帮人就开始跪拜。 “多谢天神大人庇佑。” “多谢天神大人。” “……” 花二曲活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百感交集,又有些羞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扶起那些人,可还没有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耳畔全是众人的惊呼声。 第75章 缉拿 天界。 华晤急匆匆的赶往云顶天阙,彼时,泽烨正在向天君禀报无望秘境被毁一事。 和尘有些惊讶,华晤平常最惧怕自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自己眼前,怎么现在倒跑到眼巴前来了? “你有何事?” 华晤行了个大礼,而后才慢条斯理道:“父神,孩儿知道是谁毁了这无望秘境的泉眼。” 泽烨一听也有些来了精神,他这些天也在查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线索,九阙也没有传消息回来,现如今,只是从息相公主那里得知,凡间出现了少量的恶灵,虽然被他们尽数抓获,但是,还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他们兵分三路都查不到的事情,怎么这个足不出户的五殿下会知道? 和尘问道:“是谁?” “就是叔父身边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花二曲!” 此话一出,云顶天阙的众仙家皆震惊不已。 太上道祖皱着眉,先前和那丫头喝过酒,也交谈过,谈话间能看出来,那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心思简单,为人也足够坦诚,根本不像是恶意毁坏泉眼,放出恶灵的人。 华晤这番说辞,他显然是第一个不信的。 “五殿下,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那丫头我见过,做事做人张弛有度,不是这种人,况且,你说她毁坏泉眼,那目的是什么?” 华晤打心眼里佩服暮瑰,早前她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暮瑰却告诉他,自己有不能言语的苦衷,无法去当面指证花二曲,需要他代劳,也好让他在和尘面前立个功。 为了以防万一,暮瑰连有人会反驳,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也一字不差的猜了出来,还早早的就给华晤想好了回答。 “老祖,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殿下怎会信口开河?” 话及此处,他拍了拍手,大殿之上,又来了两个人,众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这分明是已经臭名昭着的白宴兮和它那个女儿白榛榛。 泽烨的眼神接触这两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和恶心,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发作,只是不明白,这个白宴兮究竟是谁救走的?难不成是白榛榛救的? 青丘的石牢有法阵,他不相信白榛榛有这个实力。 和尘坐在正殿之上,微微皱眉,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怎么还会和华晤扯到一起? 华晤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兴奋的让白宴兮和白榛榛开口,只要他这回能立功,那他父神的眼中,便不再只有兮伽一个人,而暮瑰也会对他有所青睐。 “父神,那晚在青丘发生的事,他们二人均是见证者。” 得到准许的白宴兮先是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天界礼仪,继而道:“启禀天君,师父,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本不应该再度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但是此事关系到六界的安危,我不得不说。” 白宴兮还是狐帝的时候,是自己的爪牙,现在他已然是一个弃子了,和尘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只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晚的神王即位大典时,我在青丘的石牢里,是真心悔过,想以死谢罪的,但是,这时候,是那个小花妖出现,救了我,她将我带到了后山……” 泽烨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白宴兮的鬼话:“她与你素不相识,救你做什么?” 白宴兮此刻将自己的身段放的极低,对于泽烨的嘲讽,他低眉顺眼的回答:“师父,她救我,是为了和我谈合作。” 闻言,和尘面上神色却变的严肃的起来,他向前倾身:“什么合作?” 白宴兮似是不忍心一般,开口道:“她说,她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支持魔君战夏一统六界,众所周知,战夏之前剿灭魔族旧部被混元鞭所伤,那伤口需要用到水麒麟的麒麟眼方可治愈,所以,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无望秘境,斩杀水麒麟,夺得麒麟眼。” “从而,毁坏泉眼,破了无望秘境,放出恶灵,到时候青丘必定因为看管秘境不力遭受责罚,她给我的好处,就是等青丘一乱,新神王才即位,根基不稳,狐族毕竟有我的旧人在,到那时,伙同魔族帮我顺理成章的重回狐帝之位。” “恶灵侵略人间,各界必定不会置之不理,魔族的魔君战夏,便会趁着各界空虚之时,举全族之力先行攻占天界,成为六界新的主宰。” 众人面面相觑,天界是公认的六界首领,这计划,何等的缜密而狠毒,如果一旦成功,真被他攻下了天界,后果真是不敢设想,况且魔族向来好战而乖僻,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才和天界相安无事多少年,这又要卷土重来了? 泽烨冷哼一声:“仅凭借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会和魔君有勾结?” 眼瞅着上方的和尘也有几分不信,白宴兮焦急道:“天君,我女儿榛榛是亲眼目睹的,她当时关心我这个父亲,便去石牢里看我,才发现我被那小花妖带走了,而且,谈话内容,榛榛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白榛榛面容焦灼,好像也怕他们不相信,赶紧磕头行礼,回答着:“天君,诸位仙家,我白榛榛与那花二曲从无交集,根本谈不上去栽赃嫁祸,这确是我亲耳听见的,如有虚假,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要知道,凡人发誓还有待商榷,但是,神仙发誓,是真的会灵验的,白榛榛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容不得他人不信。 和尘的面色铁青,那双大手死死的握住,眼眸里杀气腾起。 太上道祖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花二曲在冗月神尊身边待了这么久,倘若真的有异心,早就该被察觉了,冗月神尊可不是好糊弄的,况且,我听说,那花二曲也是和魔君战夏对赌后,神尊赢得的彩头,那是神尊自己带回来的人,我等不信那小花妖,难道还不信神尊嘛?” 是啊,还有冗月神尊,如果那小花妖早就和魔族有勾结,应该是逃脱不了冗月神尊的眼睛,毕竟是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见众人的信任开始动摇,白宴兮急忙道:“可是天君有没有想过,或许,战夏的计策,便是从那赌博前就设下了呢?” 这话促使和尘垂眸沉思,也就是说,花二曲从一开始扰乱冗月飞升,到后来的魔界对赌,再到后面顺理成章的留在冗月身边,全部都是一个计? 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个小花妖出现开始,不论是冗月遭受反噬,还是兮伽对于他的反抗,天界的实力一直处于被削弱的状态。 最可怕的是,自从花二曲的出现,冗月似乎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与他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如若这真是他们二人联手设下的计策,那心思之狠毒,简直无法想象。 冗月和兮伽对他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出问题。 “华晤听令!” 看样子,和尘是下定了决心,白宴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晤被陡然间提起,浑身一颤,却还是有些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孩儿在。” “你和兮伽一起,缉拿花二曲回天界审查,不得有误!” 和兮伽一起? 明明是他的功劳,为什么要带着兮伽? “父神,孩儿觉得,三哥前些天从青丘回来也累了,不如这次就让孩儿一个人去吧。”华晤生怕天君不答应,又隐晦的提醒道:“而且,那小花妖和鲛人族的乐桑公主关系甚好……区区一个小花妖,孩儿一个人足矣。” 听得出华晤的意思,和尘也明白,若是兮伽看在乐桑的面子上,对花二曲网开一面,也确实会妨碍华晤抓人。 思及此处,和尘便点头应允了。 第76章 关门 等花二曲幽幽转醒后,一边守着她打瞌睡的相思猛然惊醒,她惊喜之下,赶紧倒了杯水端过来。 被她热情的关心有些惊到了,水杯里的水被相思急不可待的往她嘴里倒,花二曲一整个被呛住了,还不忍心打击她的热心肠。 她笑的甜甜的,花二曲擦了擦嘴,声音有些嘶哑道:“他们人呢?” 看懂她的唇形后,相思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花二曲没太看懂,恰逢此时,九阙推门而入,爽朗的大笑道:“怎么了?想哥哥了?”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的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好累,她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一想到他姗姗来迟的模样,心里顿时燃起一股火。 瞄了一眼身边的相思,花二曲捂着嘴巴骂道:“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九阙被骂得脸色有些尴尬,相思看不出来她说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 拉过相思,九阙告诉她,说那武家的小虎和小白狗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玩耍,还有吃的,让她一道去。 相思一听,眼睛直接亮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这小哑巴心思单纯的紧,倒是真无忧无虑。 九阙给她搭起了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会和魔君在一起?还有那个蓝鳬上神,什么情况?” 这些事说实话,花二曲自己都是懵的,蓝鳬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和战夏的牵扯,花二曲还是如实相告,九阙惊愕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无望秘境的泉眼,是你破坏的?” 花二曲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有点大,只是木讷的点头。 九阙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如果真的是这样,毁泉眼,放恶灵霍乱人间这罪,就已经够把你抽筋扒皮的了,那天界指不定会因为此事要治你的罪,本来那个天君看你就不顺眼,此时还不是除之而后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白宴兮和那个黑衣人,来证明你是被打下去的,否则,真等天界来抓人定罪,别说阿婆了,就是冥界的酆都大帝出面,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六界向来都是以天界为首,你这次的事情,若是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花老二,你将会被六界通缉,四海八荒,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所幸,所幸的是花二曲只是误打误撞的,而且恶灵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否则,这丫头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又气又急的指着花二曲的鼻子骂:“花老二!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顺利渡过这劫,不然,没人能救的了你!” 闻言,花二曲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闯了个弥天大祸,可这件事的责任也不是全在于她啊,这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背呢? “九阙,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花二曲彻底慌了神,她挣扎着下了床,死死的抓住九阙的袖子,“哥哥,我是被打下去的,我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 红色美眸里渐渐染上了雾气,她哽咽着声音:“我已经努力的想要做好弥补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全怪我啊。” 九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他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丫头看似胆大包天,其实又怂又胆小,她要是知道毁坏泉眼会有这种危害,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干的。 “哭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战夏姿态慵懒的走进来,对着花二曲道:“他们不要你,我魔族要你。” 花二曲和九阙都傻愣愣的看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通过这次的经历,战夏也算看清楚了,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就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温楚虽是他的心腹不假,可眼下看来,有这么一个心腹还是不够,他无从求证温楚是否忠心,倘若再有一个心腹,便可以多一个选择和机会。 他所经历的刺杀也足矣证明这一点,魔族有人有异心,温楚虽然不差,可心思有些过于深沉,但相比之下,这小废物就显得简单多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写着,好猜的很。 现如今不过是被冗月教导了一段时日,修为长进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他相信自己比冗月厉害,教导一个小花妖,也会比他厉害,所以,修为这块不用担心,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是有点天分在身上的。 而且,她现在遇到这种事也是急需一个庇护,他们二人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要!” 被拒绝的战夏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小废物!你敢拒绝本君?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来魔族?入我麾下?” 她现在正烦着呢,这魔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跑来说这种东西,纯属于添乱,事情解决不了,光躲有什么用? 花二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胆子练大了,她固执的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战夏的眼眸,唇瓣轻启,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我!不!要!” “你!” 他堂堂一介魔君,收纳人才被拒绝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废物也敢拒绝他? 战夏被气的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看她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本来想发火,却无端端被气笑了。 “你好得很,可别后悔!” 说罢,他转身欲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花二曲的声音传来。 “等等!” 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双手环抱胸前,傲娇的回头:“怎么?后悔了?你可没有机会了花二曲……” “出去麻烦关一下门。” “……” 九阙险些被口水呛死,喊住人家是为了让人家关门? 让六界最狂妄的魔君给她关门? “花二曲!”战夏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怒火,怒喊出声。 她抠了抠耳朵,被他这么一折腾,先前那些悲伤的哭意,早就没了。 但还是被他吼的有些委屈道:“我有些冷,魔君大人。” 乌黑的发丝微微散乱的贴在脸颊旁,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双眼眸足够的灵气,红色的眸子犹如水晶一般,泛着莹莹的光泽,配合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有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意思。 看的战夏心里的怒火奇迹般的降了一些,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愤懑,他一甩袖子,也没关门就出去了。 “大人!门!” 花二曲又不知死活的开口提醒。 九阙倒吸一口气,人家分明不想关门,她还扯着嗓子喊,在他正要去摁住这丫头的嘴巴时,一道黑雾袭来,卷着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大到整个木屋子都抖动了几下。 九阙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眼睛坏了,怎么看起来,这个魔君对花二曲有些好呢? 第77章 神像 回过神来,九阙正欲再度开口,门口又传来了咚咚声,两人的眉眼里皆是不耐烦,正事没谈完,又是谁在敲门。 花二曲怒气冲冲的过去,一开门,就是小虎拿着糖葫芦,对她咯咯的笑。 她蹲下身,有些无奈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小虎,姐姐有事,你自己去玩好吗?” 小虎摇摇头,拉起花二曲的手,奶声奶气道:“爹爹说,把姐姐带过去。” “去哪?” “姐姐你来。” 不回答花二曲,小虎自顾自的把人拽走了,花二曲也生怕给他摔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 九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便一道过去了。 老槐村的村口,有一棵树,是棵老槐树,那树似乎已经立在那很多年了,树冠非常大,风一吹,沙沙作响。 明媚的阳光衬的树叶绿如翡翠,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下方的村民身上。 树下,是村里人都聚集在一起,周围摆着木材,砖瓦和一堆建筑用的东西。 他们在你一砖我一瓦的砌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看起来不算小,但是却有几分不同于木屋的美观,花二曲隐约能看出来,他们似乎在建造一个庙宇。 武雄大老远的看见她来了,高兴的大喊一声:“曲姑娘来了!” 众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一拥而上,都来到她的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腼腆,有的兴奋,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 花二曲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武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黝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曲姑娘,俺们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所以,知道姑娘你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俺们在村里的祠堂里,给姑娘立了个长生牌,也祈祷姑娘够可以早日康复。” 这番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个低阶的花妖,身处冥界,还能被世人这般惦记,有这么多人在意她的生死,虽然他们能力有限,却还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了人情的温暖。 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盈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这又是什么?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屋子。” 花二曲透过他们去看身后未建完的庙宇。 村长武庆柱着拐杖,颤颤悠悠的来到花二曲面前,他看年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白色的胡须随着他的笑容一上一下的动着。 “曲姑娘,我们先前并不知道你给我们全村的人都画了符咒,没听你的话,躲在屋子里,这才造成了伤亡,此事是我们不对,姑娘是修仙之人,我们想过了,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所以,在这个村口,给姑娘建造一座庙宇,再塑上姑娘的神像,我们老槐村的人会世代供奉着,以便姑娘积攒功德,早日飞升成仙。” 九阙听到这些,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花二曲这下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了,还有人给她建庙宇供奉,这么一来,她飞升的事情,也是指日可待啊。 花二曲整个人完全被震撼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几乎快要把她淹没了,这堆祸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又怎么好意思接受这么大的回赠? 面对着这一张张的笑脸,花二曲打心眼里觉得愧疚,如果他们日后知道自己才是造成这件祸事的罪魁祸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可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凡人解释,毕竟她自己都没有头绪。 “不不不,真的不需要,村长,我无福消受的,您别……” 花二曲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却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武家嫂嫂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她:“这都是大家伙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 她还想拒绝,可她只有一张嘴,一个人说根本不顶用,花二曲向九阙投来求救的目光,可那只狐狸只是回她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应下来。 蓝鳬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一切,以往严肃的脸上,此刻居然有一丝笑意,冗月身边的这个小花妖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扫到了大槐树下的相思,蓝鳬眯起眼眸,细细的看了一会,她不明白,为何涂山神王的身边会跟着一个凡人。 而作为一个凡人,这个名叫相思的人心性都太过纯良,纯良的不像是个凡人。 这样的人,本该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惜,投胎时丢失耳识,便注定了,这辈子是个平凡的修仙人,实在是可惜。 *** 魔域。 魔君离开魔域已经有了一些时间了,暮瑰在自己的宫殿里,身着一身紫色的轻薄长衫,长发及腰,靠在榻上翻书,门口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温楚大人,公主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但很明显,温楚带着怒气过来,她根本拦不住他。 男人一股脑的闯了进来,暮瑰听到声音,还来不及修整,玲珑有致的身材虽被长衫遮住,却还是难掩风情,向来高傲的她,此刻的小脸上却满是被冒犯的绯红色。 “师父!” 温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暮瑰,有瞬间的愣神,眼前的画面有些香艳,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有些许的情动在眼底。 丫鬟赶紧上来给暮瑰蒙上一层厚厚的披风,温楚这才反应过来,背过身去:“你速速整理好,我在正厅等你。” 暮瑰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天君下令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穿戴完整,来到了正厅。 “师父怎么来徒儿这里了?” 暮瑰笑的从容,方才的窘迫早就不复存在了。 温楚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盯着她,眸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暮瑰,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嘛?” 暮瑰淡笑一声,莲步轻移,坐在一边,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道:“徒儿做的事有些多,不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件?” “好。”温楚低沉了一句,而后问道:“那我问你,为何要对魔君动手?你现在和他对峙,确定不是以卵击石嘛?” 他早前知道魔君受了袭击,回来就去探查了,后来发现那些人竟是暮瑰从前养的手下,她现在在战夏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魔族公主了,他一直对她有着防备心理,她倒好,上赶着去送死。 暮瑰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因为那些人,全是温楚帮自己培养的,起初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现如今被她动用了,他当然会知道。 “师父何必担心,魔君此次回来后,可有的忙。”暮瑰轻笑一声,又开口道:“况且这整件事,除了你,又有谁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魔君可治不了我的罪。” 没听明白那句魔君回来后有的忙,温楚疑惑道:“你又做了什么?” 暮瑰起身,撩起胸前的发丝,放于指尖缠绕,语气轻柔道:“没什么,咱们的魔君不是最想要证明他的修为无人能及吗?我只是帮他一把。” 闻言,温楚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双手抓住暮瑰的肩膀,担忧道:“暮瑰,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双抓住自己肩膀的大手,带着不可忽视的炙热温度,一股厌恶感从心底里升起,她拂开温楚的手掌。 “告诉你也没什么,实不相瞒,青丘的白宴兮是我救的,本想借此机会收下一员大将,谁曾想到被那小花妖被误打误撞的看见了,所以就和白宴兮一起将人打下了无望秘境,回到魔族后,又听闻魔君大人也去了无望秘境去拿麒麟眼,所以,我就将计就计。” 话及此处,再结合前些时日从天界听到的流言,温楚也明白了。 她把那小花妖和战夏绑在一起,顺着他们毁坏秘境泉眼的事情,再给他们冠上为祸人间和企图攻打天界的罪名,而和尘生性多疑,他此刻一定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观念,下令缉拿那个小花妖。 可纵使计谋成功,也不一定会将战夏拉下来,毕竟他是魔君,实力强悍。 和尘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他如何,最多是加以防范,唯一难逃一劫的,就是那个小花妖。 所以,暮瑰设此计策,根本不是为了战夏,而是为了能够借和尘的手,杀了那个小花妖。 杀小花妖是为了什么,温楚再清楚不过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的醋意就越大。 看温楚的表情,暮瑰知道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言语,抬脚正想离开,却突然间腰间一紧,温楚的面孔顷刻间就压了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吓得暮瑰花容失色,雪白的柔荑抵在他的胸膛,她将脸转向一边,努力的想要拉开距离。 “师父!师父你做什么?” 温楚扣住她的下巴,将脸转回来,眸色暗沉:“阿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冗月神尊?” 听他称呼都变了,暮瑰的心里咯噔一声,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 “是,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整个六界,只有他能配得上我。” 听到她亲口承认,温楚的心里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嗤笑一声:“可他对你没有兴趣。” 这话无疑是踩到了暮瑰的痛处,她知道冗月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那也不允许其他女人在冗月的面前一直晃,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从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一开始她还不懂,只觉得哪怕冗月无心,得到他的人也好,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冗月的人和心,她都想要。 就算他无心,也要为她长出一颗来。 那双绝美的紫眸里,提及冗月全是占有欲。 温楚全身心都嫉妒的很,他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从脸颊,划入脖颈,雪白的脖子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温楚的眼中渐渐带了些情欲,声音也变的沙哑。 “阿暮,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养大的,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能看见的,阿暮……” 湿热的吻落于颈窝里,异样的感觉使暮瑰浑身一颤,内心的恐惧无限的加大,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师父!不要!” 可他的力气太大,双臂如同铁铸的一般,暮瑰根本撼动不了,她只是想要利用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出去。 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吻从脖子处开始转移,温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她的唇。 暮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趁着温楚吻的动情时,咬破了他的嘴唇。 温楚吃痛,离开了她的唇瓣。 羞愤交加的暮瑰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处,温楚一招不慎,被打的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暮瑰厌恶的擦了下红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血液。 “如果你再敢如此对我,不论你是不是我师父,我都会杀了你。” 紫眸里的杀意是真的,温楚看的越真切,心里也就越痛,多年的情分,终究不值一提。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还是出声道:“抱歉,阿暮。” 很显然,暮瑰不接受这个道歉,她也不想看他,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你是在跟我告别吗 老槐村的夜晚也是繁星点点,花二曲立在山头上,望着下方的一座座小屋子里,烛光溢出来,暖暖的,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 一颗星光,就代表着一个家。 夜风微凉,吹的身边的草丛全部弯了腰,背后的树林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配合着知了的声音,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那双透彻的红眸里,映出下方的灯火,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眼中的惆怅,眼帘轻眨几下,惆怅与晦涩便消失了。 “都快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情赏景?”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魔君大人,你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回去调查你的刺杀案件?还留在这个老槐村做什么?” 话毕,花二曲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不让人过问他的事情,尤其是魔族的族内事,她有些惧怕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战夏走到她的身边,一同眺望着山下的景色,出声道:“无碍,本君既然想要纳你入我麾下,魔族的族内事,许你过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花二曲有些不适应,她尴尬的收回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出声告辞。 “那大人你自己看,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二曲,你是真不害怕吗?” 闻言,花二曲驻足,她明白战夏说的是什么事,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看起来怎么都难逃一死,下午的时候,九阙也和她说过,泽烨传来消息,天界派了华晤过来,要捉拿她归天认罪。 九阙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具体情况,还得等他回来才能知道。 而和尘一直想要自己的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恨自己,可这次一旦被抓住,她不确保和尘会对她公平相待,她又得罪过华晤,这家伙为了抓自己岂不是会拼了命? 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九阙归来。 花二曲攥紧手掌,指尖发白,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不怕?可那又能如何?你是魔君,天君不会对你如何,可我不一样,他要杀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槐村的村民们远一点,省的抓我的时候,波及无辜。” 战夏脸色黑沉,他最受不了这丫头窝囊又废物的样子,明明可以和自己联手进行反抗,却偏要走那种愚蠢的自证清白的苦情道路。 他一把遏制住花二曲的手腕,愤怒的质问:“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会感激你?小废物,你当真以为,他们为你建造神庙,给你供奉,就是真的信仰你吗?这就把你感动到了?别做梦了!” 因为愤怒,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花二曲直觉的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捏断了,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却始终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 对于她的抱怨,战夏置若罔闻,只是强制的想要掰开这丫头的脑袋,想把自己的想法给塞进去。 “人们信奉神灵,不过是有所求而已,如果有一天,这个神灵失去了能力,或者他本身就是个灾星,你猜人们会怎么做?”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们会砸了神像,指天骂地,怒斥一切,转眼间,他们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 花二曲不想听他在这里教训自己,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凡人真的供奉自己,他们本就是六界中的弱者,苟且偷生都难,六界但凡有个什么小风小浪的,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些凡人。 所以,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万年来都难以尝到的温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花二曲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被人需要了。 “那也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花二曲倔强的瞪着他,绝不认输,这魔君从打完恶灵之后,就变的很不对劲,老喜欢管着自己。 她这种表现,在战夏的眼里,纯属是自寻死路,还犟如牛,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花二曲!你!” 战夏被气的直接语塞,一双深邃的眸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胸腔里有千万种骂人的话,此刻面对着她这种榆木脑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骂起。 忽然,被抓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感,花二曲被烫的剧烈的挣扎,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怎么也动不了。 “好烫!你在干什么?!” 最终还是战夏主动松开了手,她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被烙上了一个模样奇特的图腾,因为是刚烙上的,还有些发红。 “你干什么?天界本来就传咱俩有勾结,这下好了,你给我印上这个图腾,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给我弄掉!” 多少人想要这个图腾,求都求不来,这丫头还想弄掉? 原谅她的无知,战夏骄傲的开口解释:“这是专属于本君的图腾,名唤幽冥焰纹,有了它,你出入魔族无人敢拦,见它如见本君。” 等于说,他给了自己一个特立独行的权利?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战夏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本君先前对你说的话还算数,许你后悔。” 花二曲怔住了,月光下,战夏以往看起来颇为邪魅的面孔,现下居然有些泛着柔光。 他觉得她有用? 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谢谢。” 这丫头笑起来,比一般的女子有灵气的多,那双眼睛就像这黑夜的星空一般,装着无数的星星,笑起来,那些星光全部闪烁在眸子里,格外好看。 战夏有些被这个笑容烫到了,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眸。 “本君也不喜被人平白无故的构陷,也会去找找看,当晚控制那些恶灵的人,究竟是谁?”他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你既然决定要面对,那就不要坐以待毙,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吗?” 花二曲点点头,确实,光靠九阙一个人不行,眼下有两件事必须弄清楚。 第一,找到救白宴兮的人,那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第二,那天晚上的恶灵背后有主,挖出背后控制它们的人,这点很重要,毕竟有意控制恶灵,不亚于在六界的眼皮子底下培养一股不明的势力,那人的动机本就可疑。 这两点若能挖掘出来,她误打误撞的毁坏泉眼,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看着身边这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轻笑出了声,战夏侧目:“笑什么?” 花二曲双手背与身后,抬脚微微向他靠近一步,扬起小脸,神情俏皮道:“大人今夜和我说这么多,是在告别吗?” 战夏冷哼一声,不想回答她的话,幻化成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 遥望着黑雾消散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温柔了起来,伴随着清风,她低声呢喃道:“谢谢。” 第79章 小曲,不怕 雅居内,战夏坐在窗前,浏览下方的街市,穆南嫣点燃熏香,又倒了杯茶水,送给窗边的男人。 接过茶水,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人群,战夏沉声问道:“可有查到?” 雪白纤细的手指,绕起发丝,穆南嫣坐在一旁,笑的魅惑:“回禀魔君,有些端倪。” 她虽然在回答战夏的话,却语气妖娆,似乎是个天生媚骨之人。 这番话,促使战夏将目光挪了回来。 “说。” 穆南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藕臂探出窗外,吐气如兰:“属下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一番,发现,那日袭击魔君的人,是魔族人不假,可那股势力,太过隐秘,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波人。” “不过,依您所言,那些人既然对幕后的主人那般忠心,宁死不屈,那便是培养了有很长时间了,这个人,既要和您有仇,在魔族也要有一定的实力,否则,养不起那些死士。” “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可真的不好找哦魔君~” 穆南嫣也是魔族人,只不过是个魅魔,需要人间这种淫邪之气才能修炼,所以,战夏干脆让她在青楼做起了人间的探子,以防万一。 先前受了伏击,正好和花二曲在老槐村修整,也就顺道来找穆南嫣,让她查查这次的事情。 没成想,那丫头居然以为自己和那些低等的魔物一样,吸食这些东西来休养生息,真是见识短浅!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声音勾起了穆南嫣的好奇心,她坐到了战夏的身边,媚眼如丝道:“魔君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惹您这么生气?” 因为她是魅魔,很多时候,那些矫揉造作的行为作风,战夏也基本是不管的,因为他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天性如此。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穆南嫣。” 战夏垂下眼帘,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寒意,惊的她汗毛四起,穆南嫣抓紧时间起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柔若无骨。 “魔君消消气,是嫣儿逾矩了。” “本君还要你再去查一件事。”战夏吩咐道:“先前老槐村遭受恶灵入侵,那些恶灵,似乎有主,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若查不出,便抽了你的媚骨。” 穆南嫣脚底生寒,抽了媚骨?那她往后还如何修炼? 这魔君也真是喜怒无常的,杀伐果决的很,穆南嫣相信这种事情,他能干出来,便赶紧低头道:“是,魔君。” 回想着她方才说的信息,满足那两个条件的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 战夏眯起眸子,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希望他猜错了。 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 与此同时,花二曲离开了老槐村,正准备腾云去青丘,再度到那断崖上方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却方向一转,落在了一处小树林中。 她掌心朝上,唤出浮华剑,运足灵力,剑指大地,顿时红光满天,狂风四起,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也被迫现了身形。 这些人气息奇特,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 她霸气的拔起剑,晶亮的眸子里全是寒意:“说!为什么跟着我?!”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行踪暴露,只能动手了。 他们拿起武器冲过来,花二曲正准备提剑就上时,忽见数道绿光闪过,那些人抵挡不及背后,瞬间死伤过半。 剩下的见形势不妙,想逃走。 花二曲眉头一拧,语气冰冷:“跑?” 只见她迅速挽了个剑花,左手捏诀,神身形快如闪电一般,眨眼间便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剑挥出,那些人迫使抬起武器格挡,竟也被弹的往后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花二曲左手捏的诀,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了出去,双重攻击,只一下便让他们化为粉尘。 花二曲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我?” 九阙接过飞回来的太初扇,走过来,蹲下身,对着地上的那些粉尘施法。 方才还在的粉尘,瞬间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皆看见了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像恶灵又像魔族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小曲,现如今青丘因为守护无望秘境失误,被师公下了严令,很难进入,你想先去青丘查看,行不通。” “而且,白宴兮已经提前去了天界,告了你一状,你如今是真的不好翻供了。” 九阙一回到青丘,就险些让泽烨以保护的名义给关了起来,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找白宴兮是不可能了,现下去天界,等同于自投罗网。 “那我眼下该如何?等着他们来扣我的罪名?” 花二曲心里焦急的很,现在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查起,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她,表面上看,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可背后的原因,她又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 证明不了自己是被白宴兮打下去的,那恶灵背后的人,她也没有线索去查,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个死局。 九阙看她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真的在害怕,委屈,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只不过是因为在冥界时,有鸦姏在,把她保护的太好,也没有惹过什么大事,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现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拉入这么一个漩涡里,她早就已经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臭丫头。 越是明白这些,九阙就越是心疼,他将人拉入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小曲,不怕,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回忘川,那里还有阿婆在,她可以护着你。” 强忍着眼泪,花二曲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声音哽咽道:“这次的事情与以往不同,九阙,我很明白,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阿婆在冥界里,没有合适的修炼环境,她的修为一天低于一天,我不想再把她拉入陷阱里来了。” 他和花二曲相处了几万年,从她还没有成型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她的脾气秉性九阙再熟悉不过了。 这么多年来,虽受着鸦姏的恩情,可这丫头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活,她看似开朗,实则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也知道鸦姏对她好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从不奢望多一分的怜悯。 她是怕,怕自己要的太多,会遭人厌恶,从而被收走本就不多的垂爱。 对于鸦姏,她是感激的,本着这么多年的照拂,花二曲也不愿意让她陪自己涉入险境。 这些,九阙都懂。 “小曲,听闻息相公主抓了一批恶灵,我们或许可以从那入手,找到幕后之人,或许可以有转机。” 花二曲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80章 我是为你好 妖界。 息相带着两人进入了妖界的地牢,整个地牢由世间最坚硬的荧惑石堆砌而成,其间被隔断成大大小小的牢房,不少于千百来间。 地牢里关押着那些十恶不赦的猛兽,花二曲和九阙跟在身后,那些猛兽眼见有活物来,都猛然窜起来,撞向铁门,伸出爪子和獠牙,想要将他们拆开果腹。 来到最尽头的牢房里,那是一处水潭,上方悬挂着五六个牢笼,皆是由陨铁打造,牢笼里关押的,和花二曲当时在老槐村打的那些恶灵,是同一批。 花二曲激动的上前细看,确认无误后,又回头问道:“公主,这些恶灵,你们可有仔细查看过?有没有被人控制的迹象?” 经过她这么一提,息相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她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仰望着那些恶灵,“本公主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恶灵被抓回来后,状态与被抓前完全不一样,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现在想来,极有可能被控制了,有东西在给它提供力量。” 花二曲踏上水潭上的石块,走近这些恶灵,细细的观望着,那些东西现在都是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机,她双手结印,作用于那些恶灵身上,神识掠过,没有任何反应。 她向九阙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九阙不信邪的也过去,自己看看。 息相趁着两人正入神的研究着那些恶灵,她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掌心聚集灵力,拍在身后的石壁上,那按钮遇着灵力,顿时下沉。 花二曲和九阙听到声响,明白有诈,正准备跳出来时,从水底升出来一道道的紫光,形成了一座牢笼,将二人隔开,分别关押。 九阙不信邪的施法,欲打破这法阵的牢笼,却被震的撞向了身后的那几束紫光上,顿觉胸膛剧痛,浑身麻木,喉间一股腥甜溢出嘴角。 “九阙!” 花二曲担忧的喊了一声。 他单膝跪地,目光愤恨的盯着前方的息相,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息相看他受了伤,心下一阵紧促,她上前一步,为难道:“九阙,这是为你好,你师公找到我,是他给我的法阵,你别白费力气了。” 如果是泽烨设下的法阵,那他都打不破的话,花二曲就更不可能了,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花二曲,那丫头已经急的双眼噙泪了。 “息相,我原以为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公主,虽为女子,却并不会行这种事,可你如今把我们诓骗过来,又说什么为我好,真是可笑。” 受不了九阙眸子里的失望,息相急不可耐的解释:“九阙,你才坐上神王之位不久,根基不稳,也是你师公请求我,让我务必帮你抓住这个小花妖,替你押送天界,好弥补这次失守无望秘境的过失,这样,你就还有重新树立威望的机会,青丘那些元老也会认同你……” “住口!” 九阙怒喝一声,打断了息相的劝说,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此刻泛红,抚平了心中的怒火,他直起身子,不屑道:“我要那些老不死的认同我做什么?九阙就是九阙,我也只是我,不是什么神王大人,小曲是我在这世界为数不多的家人,要我去出卖她?做梦!” “哥哥……” 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一暖,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那青色的身影,要是换作以前,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时和她斗嘴打闹最狠的狐狸,会在这种时候,与他站在一边,哪怕是会丢了神王之位。 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九阙,独木难成林,你身上留着涂山氏的血液,你若是在这六界没有靠山,会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你知道吗?一个游离在外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个威胁,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息相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这样的话,冗月也对她说过,花二曲的神情变的有些惊恐,她只是不想要承担这种乱扣的罪名,并不是想要谁死,她不想要任何人死。 可九阙此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固执的打着阵法,威胁道:“息相,你听着,如果你敢将小曲扭送天界以至于她丧命,我九阙对天发誓,终其一生,屠杀妖界生灵,不死不休,哪怕入魔。” 息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了一个人,他要让整个妖界陪葬? 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 她相信,以九阙的能力,这些话,他说到做到。 如果真的要拉上整个妖界作为筹码,那她就要重新考虑泽烨的要求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珠子,迅速的钻入了花二曲的胸膛里,力道有些大,她禁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身上却没有伤口。 “什么人?” 九阙大喊一声,目光紧锁着息相的身后。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人走了出来,逐渐看清面容后,花二曲脸色一白:“华晤?” 他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息相早在之前就已经偷偷告知天界他们来此了?如果华晤已经来了,那她就真的无法逃脱了。 华晤靠近阵法,扭头对着息相夸赞道:“不错,息相公主不愧为妖界的镇守将军,办事情的速度相当快。” 息相也十分疑惑,对上一边九阙似乎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她问道:“五殿下为何在此?” 华晤此刻已经抓住了他要抓的人,等下就可以回天界完美的复命了,眼下心情大好,也就告知了息相缘由。 “自然是你们的妖主也想要立功了。”华晤仰头,看向花二曲,“一个丫头,比那些个魔兽好抓多了,这么好立功的机会,妖主怎么会放过呢?能讨得父神欢心,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息相低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从禾凝那件事过后,天君就一直不喜妖界,再加上妖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人才,实力不高,在六界的地位,也仅仅高于人界而已。 华晤说的也不错,这确实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九阙怒气冲冲的质问:“华晤!你方才对小曲做了什么?” 闻言,华晤故作惊讶道:“你不是神王大人吗?怎么?这也认不出来?那是牵机珠啊~” 牵机珠? 九阙的脑袋嗡的一响,牵机珠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毒药,不会致死,但会生不如死,中毒者会浑身剧痛不止,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机发作,痛苦不堪。 且牵机珠不会溶于骨血,但是会游走于骨血之间,灵活异常,难以取出。 这是用来折磨俘虏的药物,并以此从俘虏的口中,获取更多其他的的信息。 这时,一种游走于四肢百骸间的疼痛感瞬间席卷而来,花二曲的眉头猛的蹙起,她屏住呼吸,似乎想要将那股疼痛感忍过去,可是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愈演愈烈,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要把她的娇弱的身躯撕成碎片。 花二曲忍受不住的瘫倒在地,死死的抓住胸口,额头渐渐渗透出薄汗,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烈,回荡在着地牢里,也一声声的撞在九阙的耳膜里,听的他心如刀绞。 牵机珠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丫头自小到大都怕疼,擦破点皮都要嚎个半天,如今这样的痛楚,她怎么受得了? 他怒瞪着岸上泰然自若的华晤,如同困兽一般嘶吼:“华晤!我要杀了你!” 华晤哈哈大笑,他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凡人生的杂种罢了,只因得了涂山氏的血脉,才有了这神王之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九阙那双眸子里几乎能喷火,恨不得在华晤的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同样是天界皇子,怎么这个华晤和兮伽差距这么大?相比之下,兮伽冷冰冰的性子,他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息相皱眉,纵使九阙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 “五殿下,还请慎言。” “慎言?”华晤垂眸。嗤笑一声:“本殿下为何要慎言?什么时候阐述事实也有错了?怎么?传闻息相公主追着一个小杂种一直跑,人家还不稀罕你,公主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了?” 息相的眸子里瞬间冷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指关节发白。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华晤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再眺望看去,花二曲已然疼的晕了过去,他颇为骄傲道:“好了,既然人在此,本殿下就带走了,至于妖界立的功,本殿下也会如实相告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罢,华晤哈哈大笑,让人带出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81章 欺软怕硬的怂包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自己正处于诛神台上,正前方端坐着天界的主宰——和尘。 四周都围坐着各界的正主,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生活剐了似的。 乐桑和兮伽立于一边,那小人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在天界也听说了花二曲在下界的种种传闻,眼下,能被押上诛神台,很显然,天君没打算让她活着下来。 花二曲昏沉沉的摇了摇脑袋,才逐渐看清四周。 诛神台有四大神柱,神柱上刻满了符文,此刻泛着白光,它明确的告诉花二曲,诛神台已经被打开了。 神力聚集在头顶,不等她的反应,天君一个眼色,底下的神将便将由万年寒铁打造的玄铁链束缚住了花二曲的双手。 这铁链长且粗重,在捆上她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双手就直直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冰冷刺骨的玄铁接触皮肤,花二曲陡然醒悟,这玄铁,竟有消耗元神的能力! 忍受着玄铁链的侵蚀,花二曲猛然发现了在一旁端坐的白宴兮和白榛榛,她拖动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的怒道:“是你?!” 才被牵机珠折磨到昏死过去,花二曲如今身上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可以支撑她站起身,可是见到白宴兮安然无恙的坐在那,还是满心的愤恨。 白宴兮冷笑一声:“是我,你这小花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闯入青丘的无望秘境里,以至于出现这诸多的祸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反咬一口,花二曲气的浑身颤抖,她怒骂:“你撒谎!那晚明明是你将我打落悬崖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下面是无望秘境!” 和尘瞄了一眼两人的争执,也明白不可能一上来就杀了她,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天君十分的不公,连让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想杀她的心太明显了。 “花二曲,无望秘境的泉眼是否为你破坏?” 花二曲的眸色低沉,她垂头应声:“……是……” 这无可辩驳。 和尘微微挑眉,倒是实诚,他继续道:“恶灵是否为你放出?你是否是魔族派到我天界的细作?” 闻言,花二曲惊愕的抬头,她急忙矢口否认:“恶灵是我失误放出不假,但我并不是魔族的细作,天君,我自幼在冥界长大,这些在冥界都是可查的,每个冥界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与那魔君没见过几次,怎么可能为他做事?” 和尘也不着急,只是懒洋洋的问那边的白宴兮:“你说呢?” 白宴兮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而后走向诛神台,大声的质问:“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在那晚救我出青丘石牢?” 先前也听九阙提起过白宴兮在天界是如何诽谤自己的,如今亲耳听到,她还是气愤异常。 “我何时救过你?你被救的那天晚上,我身上的余毒未清,如何救你出地牢?”花二曲嗤笑一声:“那还是你自己下的毒,你忘了?” 白宴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忘了这一茬了,那丫头就是因为身重销元散没有完全恢复,才被他们打下去的,本以为她会死在下面,谁知道魔君正巧也在那,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和尘皱眉,事情到这里,怎么还出现了转机?今日,还能让这个小花妖逃脱了不成? “白宴兮,到底是何情况?” 他弯腰抱拳,有些微微的惊恐,当时千算万算,算丢了自己这个销元散。 “回禀天君,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女儿当时也是亲眼看见了。” 被提及的白榛榛也赶忙上前附和:“天君,小女当时看的很真切,就是她放走了我阿爹!” 明明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三言两语就被花二曲戳到了破绽处,华晤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属于他的功劳付诸东流。 “父神,纵使白宴兮不是花二曲救的,也不能逃脱掉她毁泉眼,放恶灵的罪名。”他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诛神台上的花二曲:“况且,也一样不能洗清她细作的嫌疑。” 华晤的一番话,促使在场的人都在沉思,花二曲一看好不容易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就因为华晤的一句话而调转,她焦灼道:“天君,如果白宴兮连是谁救的他都在撒谎,那他的话,又怎能全然相信?” “救他的人不是我,是一个黑衣服的人,我只是刚好撞破他们的谈话,被他们发现打下无望秘境的,泉眼和恶灵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认,可是小妖并没有联合魔君,企图对天界不利,更不是细作啊天君。” 花二曲说的有理,那些神仙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华晤的眼神略过那边坐着的暮瑰,她的神情里带着微微的失望,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又如何对自己多加青睐? “父神请看!这就是证据!” 说罢,华晤抓着花二曲的手臂,将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露了出来,他抓花二曲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这个纹样,是魔族的纹样,不会错的。 众人惊的面面相觑,那真的是魔族的印记。 花二曲此刻已经在心里给战夏骂了不下于八百遍了,早说了他俩现在的关系得避嫌,让他除掉这个纹身,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让人当成了证据。 她要是因此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五殿下,这只是个普通的印记,虽是魔族的印记,却只有通行的作用,不具备传送消息的用处,我救了魔君一命,他以此回报,有问题吗?” 这时,暮瑰又恰好时机的开口:“那印记,确实只有通行的作用,可是,你这印记,却是魔君大人亲自烙下的,本公主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我在魔族一直深居简出,并不曾听闻魔君有对天界不利的言论。”暮瑰起身,朝着和尘深深的行礼:“天君,我魔族才与天界交好,眼下绝无起兵的念头,还请天君明察。” 和尘与暮瑰眼神交汇,他似乎十分相信暮瑰的话,语气里毫无猜忌和责备的意味:“公主竟然敢于亲自来我天界,必定是问心无愧的,我天界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怎么会让公主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去?” 得到许诺的暮瑰笑了笑,彬彬有礼的福了福身,坐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众人的疑心又挪回了花二曲的身上,这幽冥焰纹既然是魔君亲自下的,那必定与魔君关系匪浅。 花二曲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这般厌恶自己,这种时候还要跳出来踩她一脚。 和尘掀起眼帘,声音里满是威严:“花二曲,你犯下诸多罪行,还不认罪?” 也就是说,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疑点,这些人全部都视而不见,明明那个晚上,救白宴兮的黑衣人最为可疑,却无人在意,他们都想让她死。 诛神台上,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的所有人有些疑惑,却也让和尘有种被嘲讽的羞愧感。 “你笑什么?”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她还装什么孙子?这帮人根本不在乎是谁诬陷了自己,也不在乎谁救走了白宴兮,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花妖,有一天会死在诛神台上。 她甚至都没有成神。 “天君,我笑你统领下的天界是个软蛋窝,六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第82章 我不认 既然怀疑她背后的主子是战夏,那为何不直接打上魔域去,要拿她一个小喽啰开刀?不过是不敢动战夏,也打不过人家罢了,不是怂包是什么? 乐桑被这句话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兮伽勾起唇角,这丫头怕也是疯了,这种时候辱骂他们,除了激怒天君,没有任何好处。 果然,和尘的脸色因为愤怒变的铁青:“大胆妖孽!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 花二曲讥讽的反问:“滔天大罪?敢问天君,如何滔天?死伤无数?” 天君语塞,确实,虽然花二曲毁了泉眼,放出了恶灵,却因为一早就有应对之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点罪,根本不够杀她的。 白宴兮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一抹即将胜利的笑容,似乎笃定她一定会死。 花二曲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开口道:“诸位猜猜看,我在那山崖上,听见那黑衣人和白宴兮说了什么?” 众人愣住了,兮伽也有些看不惯眼前的场景,这么多的神仙,凑在一堆,就是在欺凌一个小花妖,证据拿不出来,只是一味的逼迫她承认。 兮伽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花二曲的美眸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缓缓地透露出一个字:“兵。” 在花二曲的观察中,白宴兮的脸色骤变,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那位魔族高傲的暮瑰公主。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来,她猜对了,也找到了那晚的黑衣人,花二曲依稀记得,那晚她刺伤了那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一开始她还怀疑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白榛榛,可是转念一想不太对,自己死了,对白榛榛无任何好处,虽然不明白白榛榛为何连同他们一起来污蔑自己,但最起码她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那这样一排除,答案就很明显了,对她有敌意,且能获得好处,还要有能力救白宴兮的人就只有暮瑰了。 她看的出来,暮瑰是个十分有野心的女人,花二曲知道她在魔族大义灭亲的事情,这样高傲的人,灭了自己的亲哥哥,不会是用来委曲求全或者苟且偷生的。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活下去。 只有活着,她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女人,想做魔族的王,独一无二的王。 所以,她救白宴兮的目的也很简单,暮瑰身份特殊,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她需要白宴兮来为她招兵买马,获取和战夏对抗的资本。 结合她之前来离怨宫找冗月联姻的事,那么整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自己不过是顺带着,既是掩盖他们目的的替罪羔羊,又正好给了天君杀自己的借口,一举两得。 仅仅听花二曲说出这一个字,其他人根本猜不到什么,但是身处其中的暮瑰和白宴兮却是瞬间领悟。 白宴兮猛的一挥衣袖,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花二曲的胸口,她如同落叶一般,要不是被玄铁束缚着,整个人会被打的飞出去。 “大胆小妖!你还不认罪!” 话毕,他再一次聚集灵力与掌心,想要一掌劈下,焚天戟却比他更快一步,挡住了他的攻击,兮伽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俊脸上眸光寒冷。 “怎么不听她说完?前任狐帝是想要灭口?还是她确实听到了什么?” 前任狐帝四个字,直接刺进了白宴兮的心口里,让他顿觉一口气提不上来。 “三殿下!你这是何意?” 兮伽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护着这个小花妖,看来正如先前华晤提醒的一样,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亲近,和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兮伽,你退下!” 面对着和尘的命令,兮伽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在和尘审视的目光里,退到了一边。 “这么说,你不愿意认罪?”和尘问道。 花二曲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鲜血,她倔强的重复道:“不认。” 看吧,她又提出了一个疑点和突破口,和尘依旧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之前在凡间绞尽脑汁的想给自己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举动,简直蠢的可笑。 “好。” 和尘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间抬手,飞出来数枚钉子,瞬间钉入她的身体。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身体先是感觉到了一阵酸麻感,随后,透骨的疼痛如洪水般扑面而来,她的四肢全部被钉入了钉子,而那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努力的往外钻! 乐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说实话,她来天界这么多年,天界也在这诛神台上诛杀不少鬼怪,却从没见过天君使过戮魂钉,这么看来,和尘从一开始,就是要花二曲死。 兮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看向和尘,对一个修为才一万年的小花妖,竟然用上了戮魂钉,而且,他还一直在控制着这戮魂钉,这下,可以来回在这丫头身上穿梭好几下了,四钉八个洞的,没想到身为天界的天君,自己的父神也够心狠手辣的。 花二曲咬紧牙关,疼的泪眼婆娑,面色白如纸,额头的豆大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着。 “阿月留你在天宫,只是不想坏了他自己的命数,你如今闯下如此大祸,他就是在这也不可能救得了你,说!你究竟认不认罪?” 她疼的一下子跌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不……认……” 冥顽不灵! 天君再一挥手,戮魂钉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再度转个弯,重新进入她的肩膀,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那刺穿骨血的声音。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花二曲再也忍住了,她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顿震颤。 “啊啊啊啊啊!” 鲜血以她那纤细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慢慢的绽开,泪水自眼眶中不断的流出,她费力的抬起面孔,眼神里流露出惧怕,却还是死咬着唇瓣,没有哭出声。 “你忍不认罪!” 即使是面对这死亡的威胁,花二曲的心里,依然是选择的还是自己的清白。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不……认……”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大吃一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愿意改口,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和尘的眼眸落在诛神台上,神情逐渐变的憎恶。 就是这副面孔,柔媚可人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眼神,向每一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无辜,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在身后捅你一刀,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像极了当年的大战时,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天君气的站起身,天君气的站起身,怒喊:“来人!开启诛神台!” 天兵收到命令,皆施法于神柱上,霎时间,诛神台上灵力大增,杀戮之气遍布,狂风四起,云海流动翻滚。 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花二曲被神力拽在半空中,玄铁链拉扯着她的双臂,似乎要将她彻底分裂。 一道巨大的雷电从顶而下,穿过了她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不知道为何,这声音听的在场的人心里均是一阵不忍。 很快,下一道雷击很快又开始蓄力,这时的花二曲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根本看不出半点生息了。 众人正想看着那娇小的人如何能承受下这一击的时候,下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震惊了。 在雷电即将要打上她的那一刻,白色的光芒突然间出现,护着花二曲,将那雷击挡的一点不剩,而那白光出现的地方,竟是花二曲发髻间的一根发簪,通体白玉的簪子显得格外的好看。 这时,兮伽灵敏的发现,花二曲的眼眸似乎睁开了,透彻的红眸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那眼神,绝不是属于眼前这个懦弱的小花妖的。 可这眼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在白光完全笼罩着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就消失了,花二曲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第83章 沧月 “沧月?” 和尘惊诧万分,他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浮在空中的沧月。 暮瑰眯起眼眸,那白玉簪子已经是第二次护住这个丫头了,她低声问着身边的温楚:“沧月是什么来历?” 温楚垂头,轻声解释:“那是神尊冗月的宝物,沧月是上古卷轴中记载的一种罕见的玉髓,此物天生护主,又坚硬无比,是冗月在女娲神殿中白矖上神送的宝玉,没想到,他竟赠与了这个小花妖。” 闻言,暮瑰心里仿佛被千万只手攥住一般,以往只知道他性子冷淡,与这小花妖也只是朝夕相处罢了,单纯的主仆关系,没成想,冗月竟对她重视如此。 和尘的瞳孔震颤,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赠予一个女子发簪,这与赠送情物有何区别? 冗月难道真的对这个小花妖动了情?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心的,他也看过,他没有心的,谈何动情? 冗月是他天界最大的庇护者,如果他真的因情堕落,岂不是又让他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到时候,其他各族虎视眈眈,天界又如何能坐稳如今的位子? 思及此处,和尘抬眸,抬手是施法,收回了沧月。 他的眼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和尘大手一挥,高声命令:“诸君听令!花二曲擅自毁坏无望秘境,引得恶灵肆虐,不肯认罪,无法饶恕,现施以太霄雷刑!” 乐桑惊恐的瞪大双眼,太霄雷刑若真是受了,花二曲就是不死也会被打成原型,且这雷刑会破坏修炼者的神识和根骨,一旦受了,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 眼见那诛神台上,乌云翻滚,偶有雷电闪过,其间狂风四起,那四大神柱被完全启动,在花二曲的头顶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咒印,肃杀之气甚广。 乐桑不忍看见花二曲被杀,正欲冲上前去,被兮伽死死的拽住,侧目而视,他朝她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眸中泪珠滴落,乐桑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兮伽的手,却被对方直接施法迷晕了。 兮伽接住她的身躯,垂下眼帘,当前的局势很明显,他的父神就是想要了花二曲的命,为冗月铲除一切会诱惑他的不利因素。 今日花二曲的事情,恰好给他提了个醒,和尘做事如此狠戾,他必须早日为这个小人鱼做好打算。 法阵中央,一道巨大的雷光直直的劈下,落在那红色的身影上,原本还昏迷的花二曲被活生生的疼醒了,她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似乎撞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雷电噼里啪啦的响着,暮瑰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促使她原本绝美的面容变的有些狰狞,白宴兮看见那一道雷下去,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 这丫头身体不济,就这一道雷劫几乎就可以废了她了,也算是报了他心头血这一仇了。 和尘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只要再来一下,这丫头再也不可能拦着冗月的路了。 他再度下令,施展下一道雷刑,可这一次,太霄雷刑还没有碰到花二曲的身躯,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骤然弹开! 太霄雷的电光以花二曲为中心,猛的向外扩散,所有人意料不及,有些法力高强的施法躲过,而有些能力不佳的,被这雷触及到,瞬间吐血不止,躺在地上哀嚎。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玄铁链锁在空中的花二曲,此刻却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变了,红色眸子里的彼岸花符文正在肆意的绽放,她浮在空中,被钉穿的小腿,正在汩汩的往下滴血。 凌乱的发丝细细碎碎的掩盖着面容,却因为风起云飞的,那俏丽的面孔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丫头,似乎变了一个人。 后土本来沉睡在花二曲的体内,她也是察觉到这丫头的本体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自己要是再不出现,她就会彻底消失。 和尘在上方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撑不住,今日这妖孽必须死!来人,降雷刑!” 那些神兵收到指令,起身施法,再度施展,可凝结的法力还没有触及到神柱,一股格外恐怖的神力席卷过来,将他们全部击飞。 花二曲浑身的神力骤增,她无无须任何结印的动作,只是单手抬起,再度压下,红色的神力遍布整个诛神台,压了下来。 众人皆是抬手施法抵挡,可却感觉十分的吃力,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上一刻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的小花妖,这一刻居然压的他们根本无法还手! 冷傲的眸子扫过众人,见他们还在苦苦的支撑,花二曲翻了个手掌,那神力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连天君都快抵挡不住了,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 身上的玄铁链,在她发动神力的那一刻起,便瞬间化为粉尘,不复存在。 花二曲的双手快快速做法,耀眼的红光遍布上空,她的双眼冷漠的蔑视着下方的人,被鲜血染就的红唇轻启:“辱我者,死!” 还没有完全的释放神力,透彻的红眸被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蒙住了,熟悉的气息席卷她的心房。 冗月结实的小臂横在她的腰间,揽住了她,将那娇小且破碎的身躯轻轻的扣在怀里,唇瓣凑近她的耳畔,他轻声道:“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如同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瞬间瘫软在了冗月的怀里,没了方才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暮瑰的目光怔住了,她紧紧的望向空中的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身着素白的衣衫,衣袂飘飘,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他似乎赶回来的匆忙,连神冠也没有束上,却也还是挡不住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只是,那双沉着如古泉一般的眸子里,此刻映得全是他怀里的小花妖! 他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先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此刻的她浑身是血,映衬着她的面容愈发的苍白。 雷刑将她红色的衣衫击的破败不堪,有些雪白的肌肤混合着血液,根本无法被衣物掩盖住。 这是一个和他不小心吻一下都会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姑娘,眼下却被折磨的几乎衣不蔽体。 这是他走之前,用自己的五色玉才救回来的人,他才闭关多久,人就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类似于报复的欲望在往外钻。 和尘心里虽惊讶冗月来的这般及时,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捂着发疼的胸口,和尘恶狠狠的盯着冗月怀里的人。 “此女定有古怪!来人,给本座拿下!” 方才那纯正的上古神族的力量,是从这个小花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弄清楚,一场大战促使天界至今都在休养生息,六界中有任何的强者,他都必须要摸清楚,不然,如何能保证天界的地位屹立不倒? 冗月缓缓的落下,给花二曲喂下一颗丹药,先稳住了她的伤势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人牢牢的笼罩其中,而后才开口,只是这声音冰冷的很,如同淬了冰一般。 “天君慌什么?那只是我从前教她的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她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再者,若不是你们把她逼到了绝境,这种伤身子的法子,她也不会使出来。” 这番话,也就告知了所有人冗月的立场,并且打了他们的脸,摆明了就是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白宴兮的脸上有些罩不住。 “神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修行了十万年,难不成,还会去诬陷一个小丫头吗?” 白榛榛也开口附和:“没错,我和阿爹都是为了六界的安危着想,神尊,你可不要被这个小花妖蒙蔽了双眼。” 华晤还有些茫然,先前不知道他这个叔父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消失了有几天了,怎么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兮伽则是松了一口气,冗月回来了那局势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叔父,这小花妖闯下这种祸事,您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回来,不是要包庇她吧?”华晤试探性的问一句。 对于冗月,他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的,不像兮伽,可以和他毫无顾忌的交谈,他与自己的这个叔父,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万年来神色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却破天荒的笑了一下,那笑颜似乎让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里绝不是善意的。 “急什么?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冗月眸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账,也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第84章 算账 诛神台上,冗月驱动神力,怀里的人顷刻间就消失了。 和尘拧眉,沉声质问:“阿月,你当真要包庇这个妖孽?” 他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已经逐渐变远了,而冗月也没有以前那么的好说话了。 冗月起身,一步步的走到正中央,直面上方的和尘,声音清朗却极具威慑力:“天君,本尊才是天道选中的判官,阿曲有没有罪,本尊自有决策。” 一口一个本尊,如同一根根的刺一般,扎在和尘的心里,他与冗月相识的时间太长,十分清楚这个弟弟的性子,说是冷淡,其实也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罢了,所以,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他也鲜少会自称本尊,用身份来压人。 而且,若不是天道选他做判官,天君的位置,还轮不到自己。 思及此处,和尘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怒火无处可发,只能铁青着脸色,咬着牙问道:“哦?那你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白宴兮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顿窒息感,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道神力猛的扯出,整个人狠狠的被压在冗月的脚边,面孔朝下,鼻息吹起灰尘。 白榛榛吓得惊叫一声,看向冗月的眼神也变得惊恐了起来。 众人皆被吓到了,十几万年来,一向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好像发火了。 白宴兮努力的想要突破冗月的控制,可这家伙的神力高深莫测,明明没看见他动手,但是那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禁咒却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来。 好歹也是当过狐帝的人,他被冗月这般羞辱,脸色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询问。 “神尊大人,您这是何意?” 冗月垂下眼帘,如墨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本尊问,你答,胆敢撒谎,后果自负。” 就算要审问他,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趴在地上回答吧? “那能否让我先起来?” “不能。”冗月当即否决了他的要求,不带有一丝丝的情面:“本尊问你,当晚青丘救你之人,究竟是谁?” 白宴兮的脑海里在疯狂的想着逃脱之词,方才已经说过了,救他的人是花二曲,现如今要是矢口否认,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说谎了? “花……花二曲……啊!” 花二曲三个字刚说完,一道天雷直接击中了他的身躯,白宴兮惨叫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椎要被打裂开了。 “阿爹!” 白榛榛担忧的唤了一声,可是眼神接触到冗月冷峻的侧颜后,便不再敢吱声了。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 冗月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听的人精神高度紧绷,都不自觉的看向地上的白宴兮。 白宴兮被打了一下,才清楚,冗月召唤的天雷,居然是玉枢雷,这种雷,是三十六种雷法之一,有着侵蚀魂魄和识海的威力,一旦这两样东西被毁,他白宴兮这辈子就是个神智不清的废物。 但是,他如果全部说了出来,又怎么去夺回他以往的地位? 暮瑰在上方一样的紧张,她怕白宴兮遭受不住,会把自己供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冗月会如何看待自己?她还如何实现自己的大业? “回禀神尊……真的……是……那小花妖。” 暮瑰听到他的回答,松了好大一口气。 冗月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向下:“你没机会了。” 眼看雷刑又要再次降下,白宴兮被吓得肝胆俱颤,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我说!我说!” 暮瑰才放下去的心,转眼间又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白宴兮,眼眸里,瞳孔怔怔的,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停下了。 “是……是魔族的暮瑰公主……” 众人吃惊的向上看去,今日审那小花妖,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是都来了,魔族也是派来了暮瑰公主和魔君的心腹温楚。 “白宴兮!你休要血口喷人!”暮瑰高声怒喝,因为气急败坏,面色通红,“当晚是狐族新神王即位,我等一直在典礼上,从未离开,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白宴兮此刻也明白了,这种时候,他再一次沦为了弃子,暮瑰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烂在他的身上,被人再次利用,白宴兮破口大骂。 “暮瑰!那晚,是你救的我,是你!。” 温楚向前踏出一步,挡在暮瑰的面前,从容不迫的淡笑一声:“天君,我魔族是受了天界的邀请,说要处理为祸六界的妖孽,才来此处进行观摩的,怎么?如今旁观者倒成了罪犯了?” 和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低声怒斥:“阿月!你这算什么?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冗月嗤笑一声,“白宴兮只是受了一道玉枢雷而已,就已经说出了意外的信息,这就成了屈打成招了?你们拷打阿曲又何止一道雷刑?却半天问不出来,怎么?忘了?” 当面被责问,和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紧紧的盯着冗月云淡风轻的面容,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对那小花妖动了情,还是说,仅仅只是要为那个小花妖撑腰? “他随便攀咬一个人,就能当真?阿月,我们没有证据!” 冗月勾起唇角,他微微颔首,将问题抛给了白宴兮:“天君说了,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信。” 白宴兮被冗月笑的满心的惧怕,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道雷刑。 突然他的脑袋里想起了什么,白宴兮立刻叫喊道:“我有证据!我有!就在那天晚上,花二曲的剑刺伤了那个黑衣人,就在她的左肩处!” 此话一出,暮瑰整个人都慌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细细的看来,还是能看见剑伤的,她没有想过这么细微的点,居然能被人想起来。 “看,天君,本尊可查出来不少的漏洞。”冗月说着,将目光放在暮瑰的身上:“还请公主自证清白。” “放肆!”温楚向来柔和的面容瞬间变的冰冷:“我魔族公主千金之体,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人的一番言论,就要被这般侵犯吗?” 和尘皱眉:“阿月,这确实有些失礼了。” 暮瑰怎么说,也是魔族唯一的公主,哪能在天界上收到这样的对待。 “好。” 没想到冗月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和尘正惊讶着,只见他再次挥手,一下子就将躲在人群里的华晤给揪了出来。 华晤尖叫着,他以一个翻滚的姿势,直接滚到了正中央,还来不及揉揉发疼的身体,抬眼便撞进了冗月的眸子里,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和尘怒道。 华晤再怎么无用,那也是天界的皇子,怎么能被冗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 “本尊就是有问题想要问问本尊的侄儿。”冗月侧身,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凛声问道:“叔父我十分好奇,侄儿你从来不出天界,又怎么知道阿曲毁坏泉眼的事,如何知道她与魔君有勾结的?” 先前看见他回来,华晤恨不得消失在这天界,现在好了,让人直接给拎出来了,他对冗月有种天生的惧怕,毫无理由的惧怕。 只见他哆嗦着唇瓣回答道:“叔父……叔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冗月忍不住讽笑出了声:“道听途说啊~” 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便差点害得花二曲魂飞魄散,修为尽毁。 和尘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了,他不敢相信,被冗月这么轻轻一问,先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漏洞百出,华晤更是瞬间缴械投降,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看见冗月笑了,华晤以为没事了,正准备起身离开,还没看清冗月的动作,他就已经被打到了诛神台上,口中鲜血流出。 “叔父!你!” “阿月!你疯了?还不快住手!”和尘吃惊的站起身。 这小混蛋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就因美色给了花二曲一掌,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方才问他的时候,冗月已经注意到了,华晤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看向暮瑰。 冗月对于和尘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径自的走向诛神台,问道:“本尊也给你一次机会,说。” 看见过白宴兮受雷刑的惨状,华晤被吓得双腿发抖,他爬起来,双手抓住冗月的袖子,哭号:“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侄儿也是被人蛊惑的,是……唔……是……唔!” 就在他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一道紫光从华晤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颈,两眼发白,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冗月眸色一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被人下了禁咒,无法开口去说相关的人或者事,否则必会遭受反噬。 冗月施法想为他解决这禁咒,却发现没有丝毫的作用,下咒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破解之法。 和尘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对天界的皇子下手,他带着威严的目光一扫周围,短时间真是找不到相对应的始作俑者。 虽然对这个华晤本身已经十分的厌恶,冗月却也不想看见他就此死掉,便只有尽力的施法救人。 等华晤的情况稳定下来,和尘才命人将他抬走。 场面回归了平淡,暮瑰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来,先前有先见之明,给他下了禁咒还是有用的,备了不时之需,否则,她还真是难以逃脱如今的局面。 “给本座查!”和尘这次真是被气到了,他忿然作色:“还有人把手伸到天界皇子的身上,给本座好好的查!” 冗月听了只想笑,知道有人在谋害华晤,和尘就要掀翻天的查,花二曲被陷害成这样,他就顺了敌人的意,正好也想杀了她,便将计就计?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办法去改写规则。 “那……那个小花妖的事情怎么办?” 司命这时候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没有证据,治不了暮瑰的罪,可那个花二曲又不算是无辜的,到底该怎么判? 和尘冷喝一声:“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的细作身份,可她毁泉眼,放出恶灵的事情是真,打入天狱,五千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五千年?这刑罚可不低啊。 “呵。” 人群里,传来冗月的低笑声,说到底,还是在针对花二曲,他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害怕自己这把武器会不听话? “阿月,你有异议?” 和尘眯起眸子,眸光里掺杂着一丝丝的狠戾,他现在对冗月的态度,已经不胜从前了。 “许是方才太过于闹腾,天君没有听清,也没有看清。”冗月抬步,走到白宴兮的身边。 突然的靠近,惊的白宴兮心惊肉跳,这家伙的神力太过恐怖,往往看不见他出手,就已经中招了,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第一,阿曲是被人打下去的,第二,水麒麟兽是阿曲和魔君一起杀的,毁泉眼,魔君也逃脱不了干系,天君既然要定罪,何不请魔君上来一道商讨呢?至于这第三……” 话及此处,冗月却忽然转身,仰头看向上方的星宿,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这天上的星宿排列,似乎有了一点变化,而当他们定睛一看,不免大吃一惊。 那上方有一颗刚刚升起的新星,颜色虽然不如其他已经位列仙班的仙者们耀眼,但是细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小花妖居然在下界期间,直接飞升了! 这才多久,就功德圆满了? 第85章 飞升成仙 和尘不可置信的看过去,那是花二曲的命格没错,她的名字确实在仙籍上,可是,为何会这么快? 暮瑰也是格外的吃惊,她本想就此机会,铲除了这个小花妖,怎么反倒让人成仙了? 冗月看出他的疑惑,眼底掩饰不在的自豪:“那晚,老槐村遭受恶灵突袭,阿曲和魔君二人一夜奋战,救下了村民整整四百七十六人,积了功德,那些凡人为了感激她,给她建了庙宇,塑了神像,香火供奉,又攒了些功德,等她日后再度飞升上仙,天道便会赐予封号和神官之职。” 和尘明白,这下,这个小花妖是杀不的了,不仅杀不了,她还升仙了,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白宴兮和花二曲受刑的事情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判定?” 和尘把问题直接丢给冗月,在外人看来,天君倒是宽宏,被冗月当众打脸还愿意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商讨。 可和尘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什么。 冗月从来也不是个会顾及他人情面的人,天君让他判定,那他就判定。 “白宴兮,罪名昭着,六界皆知,逃出青丘,又犯上天界而从中挑唆,不可饶恕,剥去神格,封印识海,押去冥界,入六道轮回。” 白宴兮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响,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运足法力,想要再次逃到下界去。 冗月眉心一拧,掌心微收,诛神台的神柱再次启动,太霄雷刑降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声惨叫声过去,那人昏死在了诸神台上。 众人大惊失色,原本需要八位神将来驱动的诛神台,冗月居然一个人就足够了。 “阿爹!”白榛榛回过头,跪倒在冗月的脚边,磕头痛哭:“求神尊大人网开一面,我也是被逼的,是阿爹让我这么做的,我与那小花妖……啊不,是仙子,我与仙子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加害于她,可是自从阿爹在青丘的事情败露后,我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在告诉我,我很脏。” “神尊,求神尊放过我吧,我一定真心悔过,神尊……呜呜呜……”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小花妖,如今为了活命,改口倒是也快得很,连仙子都唤上了,冗月低头道:“本尊不会处罚你。” 白榛榛惊喜的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改愁容,她感恩戴德的笑着磕头:“多谢神尊不杀之恩,多谢神尊,多谢神尊……” “白榛榛,你先前在神明面前立下过誓言,不用本尊处罚你,你自己的誓言,天道自会执行,你无处可逃。” 一句话将白榛榛彻底打入谷底,先前还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消失,她恍惚间想起来,她在天君的面前发过誓,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她瘫软在地,眼泪无声的流下,只能呜咽的哭泣。 “那花二曲呢?”和尘看冗月一个个的下了刑罚,却唯独没有花二曲。 冗月抬眸,正视着上方的和尘,他的眼神在天君提起花二曲的时候,寒意瘆人:“阿曲已经遭受过了刑罚,况且,她如今飞升,功德是天道认同的,之所以无仙阶,就是因为此劫难也是她的造成的,功过相抵了,她已经赎过罪了,天君。” 冗月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处处与自己作对,他难道看不出来,就算花二曲飞升成仙,却依旧是他的劫难,这点是不会跑的,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而已,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既如此,那也好。”和尘的嘴角露出笑容,他那双眼睛盯着冗月,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 诛神台的闹剧一结束,冗月便急匆匆的往回赶,花二曲现在只是被稳住了伤情,却并没有脱离危险,再晚些时候,他怕她真的会魂飞魄散。 “神尊!” 背后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冗月驻足回望,来人竟是太上道祖,那人也是慌忙的追上他,手边的拂尘乱晃。 “何事?” 太上道祖气喘吁吁的停下,他没有想过这冗月术法加身,走起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一个老头子险些跟丢了。 “神尊,这是老身前些年炼制出的复元丹,对那丫头的伤大有裨益,神尊快拿去救人吧。” 复元丹他知道,炼制的方式复杂就算了,偏偏材料也稀缺的很,他记得这丹药,太上道祖看的跟命根子一样,怎么今日如此大方?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太上道祖摸了摸胡须,笑道:“神尊如此看着老身做什么?之前喝了那丫头几壶酒,总该回些礼。” 视线落在太上道祖手里的白玉瓷瓶里,那里还剩一些复元丹,冗月问道:“你喝了阿曲多少酒?” 太上道祖没明白,实诚的回答:“约莫有四坛吧。” “好喝吗?” “哈哈哈。”太上道祖至今都还在回味:“余香百日,不曾退散,入口柔和,回味清洌,喝到酣处自然甜,乃是上品。” “可你只给了我一颗复元丹。” “……” 太上道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意思?嫌少了? 他是这个意思? “神尊啊,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我那个药啊,他真的药草珍贵的很,很难寻到的……” “你喝了四坛。” 冗月打断了他的解释。 “……”老头咬了咬牙,从瓷瓶里又倒出来一颗,放在冗月的手里:“那丫头的伤,用一颗其实也就够了。” 可冗月的手压根没有缩回去的意思,静沉的眸子持续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太上道祖狠了狠心,又给了两颗。 没想到几坛酒,就快把他的心血给了一半了,可是反观冗月,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老头忍不住了。 “神尊!你……” “老祖,阿曲在离怨宫里还留了几坛她的挚爱,明日我便让人赠予老祖。” 太上道祖眼睛一亮,把整个瓶子都塞进了冗月的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养伤最重要了,仙子如今刚刚飞升,往后还需多多走动。” 这丫头的酿酒的本事是一绝,六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太上道祖在这天界中这么久,什么好的酒没喝过,但自从上次喝过花二曲的佳酿,任何琼浆玉露都无法入口,这也使得他抓心挠肝的过了很久。 给完药的太上道祖潇洒转身,昂首挺胸,步履轻快,仿佛那吃了复元丹的人是他一样。 冗月轻笑一声,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还能让那丫头有个忘年交。 第86章 好像有些乱了 离怨宫。 冗月给花二曲喂下了从太上道祖那里坑来的复元丹后,便开始施法为其治疗。 床上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浑身几乎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地方了,所幸的是血液不再流淌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冗月的眼神里满是不忍,他走的时候她就因为身中剧毒昏睡不醒,现在他回来了,她还是昏睡不醒。 药也吃了,修为也渡完了,冗月正在纳闷,为何她的气息还是这般孱弱时,花二曲忽然间眉心紧蹙,身体蜷缩着,先前在诛神台上的痛楚,已经让她喊的嗓音嘶哑。 现如今,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新一轮的疼痛,娇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痛苦的声音自唇齿间流出,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泪水也一点点的打湿了纤长的睫毛。 冗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拉住了花二曲的手腕,微微输送神力,触及到她血液里的残留东西,冗月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颤了一下,她居然被人下了牵机珠! 说起来,这牵机珠还是他的手笔,这东西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疼痛难忍,要取出来可不是易事。 他才离开多久,就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下这样的毒手,难不成是他以前太好说话了吗? 他此刻的胸腔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愤恨,又似是心疼,情绪交加,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定了定心神,冗月再度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恢复成了一片清明。 他垂眸,指节分明的大手攀上花二曲的腰间,挑起腰带,轻轻一扯,纤腰处便没了束缚,冗月正欲再度动手的时候,耳畔又想起她那句男女有别的话,眼下有些犯难了。 牵机珠游走于身体各处,他必须施法寻找,可穿着衣服不好探查牵机珠的位置,若是不看清楚,根本无法准确的找到它的位置,更别说取出来了。 余光瞥到一边的帷幔,那是薄菱纱的,虽然有些透,但不至于遮不住花二曲的羞耻心,也能够让他大概的看清楚牵机珠的位置。 薄纱落下,将床上的人从头盖到尾。 可冗月似乎料错了什么,褪去衣物的花二曲,脖颈纤细,肩头圆润,柳腰盈盈一握,肤色白嫩,纵使盖上薄菱纱,却也难掩春色。 白色的薄纱配合着她的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感,冗月盯着她看了许久,呼吸莫名的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脑海里无端的浮现起,在司命那里看到的那些书,目光落在她此刻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想起第一次碰到它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觉得耳根子有些热,冗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喉结上下一动, 本想以薄纱盖之,怎么好像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奇怪?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后起身,双手结印,金色的光芒作用于花二曲的全身。 牵机珠再次被扯动,开始剧烈的发作了起来,花二曲疼的再度嘶喊出了声,疼得她想躲,滚向床榻边缘,挣扎间薄菱纱眼看即将掉落,冗月眉心一跳,速度极快的上前接住了她。 娇软的身躯全部依偎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清香溢满鼻尖,促使冗月的身躯突然一僵,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敢随便乱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修炼而不沾情欲的心境,好像有些乱了。 冗月快速朝她额头一点,人便再度晕了过去。 等他取出牵机珠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满头大汗,呼吸沉重,身上有着万年来都不曾体验过的燥热感,而且脑海里全是花二曲身披白纱,眼眸紧闭,惹人怜爱的样子。 受不了自己满心的杂念,冗月有些惊慌的转过身,直奔无垢池去了。 妖界。 九阙被困在妖界的地牢里不知道多久,每次息相公主来看他,他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绝不看她,这也让息相吃了不少次瘪。 泽烨也来过一次,想要带他回青丘,可九阙明白,他一旦回到青丘,就很可能会再度被泽烨关起来,不会让他回去找花二曲的,所以,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地牢。 这个犟如牛的脾气,谁也说不动,哪怕泽烨告诉他花二曲已经没事了,他也是闭口不言。 倔脾气,气的泽烨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他是朗月的独苗苗,他真能一掌拍死他。 寂静的地牢里,这间牢房还是九阙后来要求的,他就要独处一个,安静,息相和妖主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来求来,挪走了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恶灵。 突然,一个小石子朝他丢了过来,九阙睁开眼眸,看清来人,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老槐村安静的待着吗?你怎么跑到这妖界来了?” 自上次和花二曲一同停留在妖界后,九阙就明白了,相思即使是个修仙者,可也毕竟还是个凡人,凡人还是和凡人相守一处才好。 所以,便让她留在了老槐村,谁知道这小姑娘真是属狗的,还真闻着他的味就追来了妖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哑巴是怎么进入妖界的? 相思笑的没心没肺,跑过来,以手势告诉他,她是用桃木做的遁地符才进来这妖界的。 看着她举出来的手上,一块破桃木,被她削成了一块小木牌的形状,上面还用朱砂画的符咒,九阙记得,这还是花二曲教她的,只教了一次,这就会了? 罢了,来都来了,正好趁此机会远走高飞,省的那些老家伙老是往他身上寄予厚望,他一个人,可承受不住。 “你后退五步,躲开点。” 相思听话的躲在了一处石壁后,九阙运足灵力,双手大开大合的结印,顿时,他的指尖泛着青光,足下也出现了相同的咒印。 只见他低喝一声,困在他身边的法阵便瞬间破碎了,宛如星光坠落一般。 泽烨走之前,怕他太过生气就真的不回青丘了,便撤了先前给他设下的法阵,如今的法阵是妖界设下的,于他而言,不堪一击,在这扮猪吃老虎也扮演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看他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面前,相思立刻凑了上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不太符合的单纯入驻其中,衬的整张脸都十分的明媚,阳光,看的九阙心里一暖。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发丝带来的触感十分舒服,九阙轻声道:“走吧,阿昭。” 相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打出手势,纠正九阙:我叫相思,不叫阿昭。 九阙点点头:“我知道,阿昭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相思有些不开心,她比划道: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我觉得很好听,你不要给我改名字。 “不改啊,你还是叫相思,只不过,阿昭是我叫的。”九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多个名字多条路,不开心吗?” 相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跟在九阙的身边,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路小跑,兴奋的跟着他:我的九尾狐驯养手册还没有开始记录呢,你先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九阙侧目,那是个牛皮小册子,上面还可笑的画了一个小狐狸的图案,他一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先前把她惹生气了随口答应她的,只是哄了她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记这么久。 九阙尴尬的笑了笑,打着马虎眼:“知道了知道了……” 上次愧疚是因为忘记她是凡人,差点给人害死,这次等到了人界,一定要甩了她,不过甩人之前,先给她备点钱,省的被饿死,然后自己再洗个澡,不然,这个狗鼻子能准确的闻到自己的气味,这一点,真是让他费解。 一个凡人,怎么鼻子这么灵? 第87章 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 南海归墟之上,缓缓的降下一个白色人影,那人足尖轻轻垂于海面之上,海风肆意掠起他的衣服和发丝,却也难掩他的绝世容颜。 冗月垂眸看向脚下漆黑的海水,黑色下,是涌动的怨灵,海面上的结界,更是有了细微的裂缝,后土果然没有说错,有人动了这个结界。 在他正欲修复之际,从里面窜出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给了冗月一击,冗月拧眉,周身强大的神力顿时凝结。 他的刀在接触到冗月的那一刻,便被震开了,那些人被震开的同时,几乎是拼了命的逃跑。 冗月也不做丝毫停顿,右手双指并拢结印,剑便被召唤出,悬浮于空中,手一挥,剑去,只见细线一般的流光穿过那些人的胸膛。 随后而来的,就是他们的呜咽声,他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出剑,收剑,干净利落。 冗月的眼中带着一抹沉重,除了窜出来的恶灵被他杀了,方才为首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修罗一族? 可是修罗一族天生善斗,术法不该这么低,被他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况且修罗不是早被先神灭了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南海的结界,竟是被他们擅自打开的,虽然只有一条裂缝,却也跑出去了几个恶灵,被他见到的,已经被灭了,那还有没见到的呢? 而如今,最可怕的是,除了鲛人族对南海归墟里的东西觊觎以外,还有另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在盘桓着,盯着这块肉。 思及此处,他便不做逗留,抓紧时间修复好结界,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回到了离怨宫,冗月还没进门,就听闻了一阵阵的笑声,他好奇的踏进去。 只见潮生亭内,九阙,花二曲还有乐桑在一起煮茶聊天,笑的格外开心,兮伽坐在一边,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更惊奇的是,九阙这次居然把相思一个凡人带上了天界。 这小丫头席地而坐,睁着眼睛来回扫视着众人,满脸的惊讶和兴奋,天上飞过一只凤凰,她也能盯着看很久,直到凤凰消失在天际。 见冗月来了,花二曲开心的笑道:“阿月,你回来了啦!” 冗月点点头,他低眉看了一圈,这以往他用来喝茶的寒玉髓桌子,已经摆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吃食,还有一些酒,几人喝酒聊天,好不开心。 他的离怨宫,从来没有这些欢声笑语在里面,方才踏进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乐桑和兮伽本就在天界,来也就算了,你们为何会来?”冗月毫不客气的质问。 九阙的脸皮厚度,堪比不周山的厚度,根本不在乎冗月有些嫌弃的语气。 “阿月,你这么说,我可就很伤心了,咱们好歹也是共事过的,怎么这样见外?”九阙有些吊儿郎当的朝着冗月敬了一杯酒,“我妹妹位列仙班,做哥哥的总要过来祝贺一下。” 一声阿月,唤的冗月有些浑身别扭,他拧眉:“不许唤我阿月。” 九阙一愣,疑惑的看向花二曲,这家伙是什么情况?生气了? 花二曲摇摇头,不知道啊,冗月有时候的脾气也很奇怪,她也不是很能能猜到这家伙的心思。 “那我怎么唤你?小月月?” “噗!!!” 这一声小月月,直接把花二曲呛的两眼冒泪花,连兮伽在一边都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缓过劲来,抓了一个橘子砸了过去:“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接过橘子,九阙为难道:“那我该如何唤你?咱俩关系这么好,唤神尊有些生疏了吧?” “叫我冗月就好。”冗月理了理衣角,抬眸:“贺礼呢?” 九阙的脸色一黑,怎么感觉这家伙是在讹自己呢?才说过自己来祝贺花二曲飞升,这下子就来要贺礼了?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便只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环,内里仿佛蕴含着水意,还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是个玉坠子,倒是漂亮的很。 “这是什么?”花二曲问道。 “不懂了吧?”九阙得意的笑道:“这是浮生环,取自蓬莱水中玉石雕刻而成,又以凡间百草之精华炼化而成。” “是何作用?” “它是天地间至洁之物,可以荡涤浊尘。”九阙把浮生环递给花二曲,“你如今才飞升,修炼还需努力,有它的帮助,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谢过九阙后,花二曲接过浮生环,细细打量,触手温润的很,她倒是真的喜欢的很。 寒暄过后,因为花二曲还需要再度治疗,所以冗月就屏退了他们,九阙也没办法,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医术好像越来越排不上用场了。 床榻之上,花二曲乖乖的躺着,让冗月施法为她疗伤,说实话,她从诛神台上下来不过短短的三日,伤口就已经不疼了,可见冗月对她的伤口是下了功夫的。 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如玉的面容下,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他泛着淡粉色的薄唇,带着一种清冽的气息,回想起以前不小心还轻薄过人家,花二曲不争气的脸红了。 随着她的害羞,花二曲的心跳声开始不住的加快,在这寂静的寝殿里,有些明显。 冗月的目光落在她的心口处,一双大手毫无顾忌的覆盖上去了。 如此大胆的动作,吓得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打掉他的手,羞愤道:“你干什么?” “你的心,跳的很快,和我不同。”话及此处,冗月又抓起花二曲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那里没有任何波动感。 这下,花二曲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他只是在好奇,现在细细想来,冗月多数时候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会问一下,虽然,每次都会尴尬的问她一些十八禁。 “阿曲,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花二曲想了想,自己都有些懵懵的:“有心,没啥特别的感觉,” “但是阿月,我跟你说。”花二曲话锋一转,看向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认真道:“你可以好奇一些事,但是,不可以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明白吗?” “比如?” 他不太懂这个动手动脚的概念。 “比如你现在抓着我的手,就不对。” 冗月垂眸,在他的大掌之下,花二曲的手显得格外的白嫩娇小,指尖珠圆玉润的,十分漂亮,握在手里的感觉也很绵软,和拿剑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放开她的手,冗月不言其他,只是专心疗伤,气氛有些沉寂,花二曲无聊的四处看看,眸光盯在房间中,那个少了一个的帷幔上,她自从醒过来,就觉得屋子里不太对,少了什么。 “阿月,为何我寝殿里的帷幔少了一个?” “我扯下来的。” 花二曲有点不太能理解:“你好好的,扯它做什么?” “那是薄菱纱的,用来盖住你,正好。” 这么一说,她就更听不懂了,花二曲问道:“为何要盖住我?” 冗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因为你中了牵机珠,那种东西游走于你的四肢百骸间,你穿着衣服我看不见,找不到它,取不出来,所以,只能褪去衣物,以薄纱盖之,既全了你的脸面,也不妨碍我寻找牵机珠。” 花二曲的脸色登时涨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尖叫一声的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在了床榻的角落,被冗月掩耳盗铃的举动气的不知该如何去说。 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冗月依然一脸平淡:“你不必害羞,我给你盖了薄菱纱了。” “你盖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盖!” “不行,得盖。”冗月认真的辩驳,“你说过,男女有别,不可以看。” “……” 花二曲此刻欲哭无泪,她此刻真的很希望冗月要是真的是个登徒子,采花大盗什么的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死他,心里也不会觉得如此的过意不去。 “但是,阿曲,你有一点说错了。” 花二曲抬起有些被气红的眼睛,委屈道:“什么?” “男女或许有别,我没有看过其他的女仙的身子,但是你的身子,我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与我一般无二,差别不大,许是因为你是女妖出身,与那些仙子还是有差别的。” “……呵……” 他还好心的为自己找她不够丰满的原因,花二曲被气笑了,都被看光了,还被嫌弃不够丰满,她胸腔里一股怒火蹭的燃烧了起来。 看她笑的有些差强人意,与她以往那种明媚的笑容不太一样,冗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曲?” “有什么差别?!我才一万岁!我还会长的!急什么?!” 花二曲愤怒的叉腰,昂首挺胸,冗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或许是觉得她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现下脸都被气红了,回想着脑海里能安慰人的话,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花二曲第一次觉得有种鼓励人的话语,比骂人还难听,她也不指望这个石头能说出什么好话出来。 毕竟能做出用薄纱盖住她这种蠢事的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所以说,男女有别,那九阙是不是就和我没有差别了?我可以摸他?” 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突然间转到了这一块,她木讷的回答:“是。” “好。” 话毕,他就转身出了门。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终于支开了这个求知若渴的小白花,她猛然惊醒,明白了冗月下一步要干什么去,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坐在榻上,对着门口处声嘶力竭的大喊:“阿月!你可千万别告诉九阙你是怎么帮我取出牵机珠的!你听见没有?!阿月!九阙有些地方你也是不能摸得太过详细啊阿月!” 然而,门口早已没了人影,花二曲在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九阙,对不起了,你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第88章 我不需要证据 魔域。 战夏高坐于正殿之上,眼眸低垂,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边垂手而立的温楚额头不停的冒汗,望向战夏的眼神也变得恐惧。 战夏自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自己跟随他多年,十分清楚他的性子,他看着性子冷,其实是个暴脾气,一般是有火就撒的,如果闷不吭声的憋火,那就一定是要出大事了。 唯一的一件大事是什么,他自然清楚,或许这次,连他也跑不掉。 眼看那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温楚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暮瑰直面战夏,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她施施然的行了个礼:“暮瑰见过魔君大人。” “诬陷花二曲和本君勾结的人,是你吗?”战夏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 暮瑰抬眸,毫不畏惧:“不是,天界和魔界起了斗争,这对于暮瑰来说,都不是好事,这样的事,我为何要做?” 也不知道战夏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轻蔑。 “暮瑰,你有几个胆子敢造本君的谣?嗯?” 暮瑰跪的坦然,眼神里没有任何惧怕,像是笃定了战夏拿她没辙一样:“暮瑰不知魔君是何意?” “好,那本君再问你,刺杀本君的那些人是不是安排的?”战夏似乎不在乎她承认与否,只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老槐村的那些恶灵,背后之人,是你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猜到了与他有关联,暮瑰此刻心里才开始有些紧张,原本不清楚战夏知道多少,现如今一股脑的抛出来所有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她做的,但是每一件事她都做的极好,没有丝毫的破绽。 “不是我,魔君,您不也是没有证据才来问我的吗?” 闻言,战夏哈哈大笑,温楚和暮瑰都被他笑的有些局促不安,这个魔君生来性格诡异,阴晴不定的,连温楚和他待一起这么久,都无法琢磨透他的性子。 战夏突然出手,一掌挥过去,暮瑰眼疾手快的抵挡,却还是被击中,滚落在地上,鲜血溢出唇角,下一刻,战夏的身形极快的上前,遏制住她的脖颈,将人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证据?你何时见过本君杀人需要证据的?”战夏深邃的眸子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本君问你,是在给你坦白的机会,很可惜,你错过了。” 温楚见他左手召唤出雾暝,浑身的法力翻涌,他是真得想杀了暮瑰。 雾暝还没有触及暮瑰,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战夏甩开暮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 温楚手持长剑,站在暮瑰的面前,将她扶起来:“阿暮,如何?” 暮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摆摆手:“无碍,还能挺住。” “果然是你。” 事已至此,温楚也明白,对暮瑰动手,是战夏在试探自己,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杀。 “魔君,求魔君网开一面,放过阿暮。” 温楚是自他诞生以来,就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更别说背叛了。 战夏承认,自己对于他人是冷血嗜杀,但是对于温楚,就着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而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和自己对峙。 好! 真是太好了! 战夏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张狂,笑声过后,他咬牙问道:“温楚,本君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要如何选?” 温楚一双眼始终盯在战夏的身上,生怕他稍微一动,就伤害了自己身后的人,他还是拿着剑,对着他。 如此一来,战夏也明白了他的选择,即使心中有些紧仄感,他还是忍住要动手的念头,质问道:“所以,你即使知道她会对本君下手,你还是帮她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培养势力,是吗?” 那些人本是用来保护暮瑰的,他也没有想过暮瑰会私自调动,可眼下,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暮瑰被杀,只能和她一起承担。 “是。” 不说战夏,暮瑰都震惊了,她没有想过温楚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是她的亲哥哥都做不到的地步。 战夏低低的笑了几声,再度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背叛了本君,没人能活着走出魔域,包括你,温楚。” *** 魔族的暮瑰公主被战夏关押在魔界的浮屠山下,而温楚则被杀,消息一经传出,六界震惊,一个是魔族皇室,一个是战夏的心腹,就这么轻易被魔君弄的支离破碎,死的死,伤的伤。 究竟是何事得罪了魔君,才会遭到如此的惩戒,结合前几日的事情,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再一次让众人怀疑,那日在诛神台上的小花妖恐怕真的是被冤枉的。 华晤的禁咒无法可解,气的他这些天在自己的宫殿里上蹿下跳,一届皇子,言语污秽,却始终无人知道他骂得是谁。 可后来知道暮瑰被压于浮屠山下,华晤就开始闭嘴,不骂了,还心情很好的又开始招惹天界的小仙娥了。 虽然是冗月先发现花二曲飞升的,可是心底里还是有些好奇,飞升的速度确实快了点,本来也不准备深究的,毕竟飞升是好事。 可就在他要研究九阙的身体时,这家伙告诉他,花二曲能飞升的这么快,虽然有她自己的功德在里面,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战夏。 冗月愣住了:“因为战夏?这是何意?” 九阙把自己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见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这块石头的注意力,不再对着他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这才才缓缓的开口。 “我找到小曲后,因为事情有些麻烦,就把阿昭丢在了凡间的老槐村,谁知道,战夏凡间的手下慕南嫣找到了阿昭,说是奉战夏的命令,给小曲塑了个金身,还让人大肆宣扬小曲的神通广大。” “如此一来,前来烧香求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这期间,慕南嫣吩咐那些在人间的魔族还有阿昭,都以小曲的名义做了诸多的好事,这再加上她原本的功德,飞升什么的,不在话下,人间称为花娘娘庙。” 这凡人起的封号,他听着是有点土,但是胜在好使啊,有了天道的认可,谁还敢对花二曲不利?说她与魔君勾结? 可是话说回来,这似乎也算是和魔君的另外一种勾结吧? 这些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刺耳,再一想到给花二曲疗伤时,她手腕上那独属于战夏的印记,胸腔里顿时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感涌了上来。 “他为何要为阿曲做这些?” 话及此处,九阙有些小自豪的眨巴眨巴眼睛,回想着花二曲和战夏在凡间相处的细节,一种欢喜冤家的味道,他一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一种喜感。 “怎么说呢,我们小曲长得不说这容貌冠绝六界,但好歹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再加上和那魔君同生共死那么几次,除了你这种无心的石头,哪个男人不动心?” 冗月皱眉,眯起眼眸:“你是说,魔君对阿曲动情了?那阿曲呢?也是一样?”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九阙平常看他就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眼下这样子,真是让他有些惊愕。 冗月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你无心,还不许别人对小曲动心了?” 如今九阙一口一个你无心,在冗月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肢体不全一样,他的眸子倏地变冷:“你可以走了。” 突然然间转移话题,九阙愣住了:“去哪?” “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九阙瞬间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恩人住离怨宫几天,他反而要赶人? “我哪也不去!现在青丘那些老家伙到处找我,就你这最安全,我不走!” 冗月踏出门的脚步停下,回眸,目光阴恻恻的。 “不走?我就通知泽烨过来抓人。” “你敢?!” 威胁冗月,是九阙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那人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离开,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以试试看。” 第89章 误打误撞 回了自己的书房,冗月坐在书案前,手拿功法典籍,却罕见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战夏和花二曲在凡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纵使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九阙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胸腔里还是会噌的冒起一股火,烧的他烦躁的很。 恰巧花二曲一瘸一拐的扶着门进来,笑意盈盈道:“阿月,你看,这是桑桑送过来的青玉果,非常好吃,你要不要……” 话说到这,瞥见冗月略微黑沉的脸色,花二曲的声音顿住了,她怎么感觉,这家伙自从开了神脉,闭关回来后,整个人有些阴晴不定的呢? 自己现在腿还不太利索,还是先走为上。 “那个,你要是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刚踏出门口,只见眼前一闪,整个人就已经坐到了身后的榻上,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花二曲再度起身,正欲离开,就被人按下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抬眸,是冗月凑近的面容,她惊吓的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但是觉察到这一点的冗月莫名的不悦,他居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促使她的面孔差点亲上去。 果子从床塌滚落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二曲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面露羞色,有些愠怒道:“阿月,我跟你说过,男女之间,要有距离,你我这样,于理不合!” 冗月垂眸看去,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中,有一只上,刻有战夏的印记。 拉出她的手腕,幽冥焰纹清晰可见,冗月抿了抿唇瓣,眸子里全是冰冷。 “阿曲,我想把它去掉。” 花二曲一愣,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纹身上,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去掉这个东西? 她有些纠结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烙上去的时候,挺疼的,去掉会更疼吗?” 冗月嗯了一声:“会有点。” 花二曲看着他,不对,这家伙的忍受能力不是一般人,他说的有点疼,指不定疼成啥样。 “那我不要,疼的话,我就不要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魔君说,有了这个,出入魔域如入无人之境,我觉得有时候可能会有点用,就先留着吧。” 话毕,推开了冗月,转身就走,人刚一到门口,手腕被人扯住,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冗月遏制住双手,摁在门上了。 双手被他压在两侧,突如其来的凑近,让她的心跳陡然间加速,却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 “阿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冗月不回答她,只是将手上移,与她十指相扣,而后又是一阵滚烫袭来,她的右手掌心,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阿月!好痛!你放开我!” 可是此刻的冗月,对她的话却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继续着掌心的灼热。 不过眨眼间,他便放开了自己,花二曲检查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月字,泛着金光,而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抹掉了。 得,才被去掉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两人是有病吗?怎么老喜欢在她的手上留下点什么? “那就留我的。” 花二曲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字,有些生气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好看。”冗月补充道:“发着金光。” “……”花二曲的脸色也黑了,“不可理喻!”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看也不看冗月,就走了。 冗月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不好看吗?” —— 与此同时,九阙被冗月赶下来后,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先带着相思去自己在凡间的医馆。 入了凡间就少用法术,省的灵力波动,让泽烨那个老家伙察觉,给他抓回去。 九阙带着相思走在一片树林里,他时不时的望向身后的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相思,正想着等会进了凡间集市,该怎么摆脱这个丫头时,忽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九阙能闻到,相思定然也可以,这丫头的鼻子向来灵,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有事发生。 那血腥气里,还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如果是碰到一般的妖物在为祸人间,他们是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二人循着味道快速赶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巨大的蛇,那东西耳边长着一对小翅膀,浑身的鳞片看起来很是坚硬,九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鸣蛇。 他依稀记得,这鸣蛇虽为神兽,却极为不详,而且,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说,鸣蛇已经全部被斩杀完了,怎么还有? 而眼前的这个面具人,浑身的修为感觉并不低,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可以和鸣蛇一起出行? 况且看样子,这鸣蛇已经被这个面具人收为了宠物,此刻正在残忍的绞杀吸食着面前的凡人。 看数量和那些倒地不起的尸体,约莫已经吃了一阵子了。 看它张开血盆大口,想再次吞噬时,被一道青光袭击,疼的它的头向一侧歪去。 被迫咬空了的它张开恐怖的大嘴,奋力的嘶吼,面具人也回头看向他们,九阙的太初扇握于掌心,他冷声道:“你是何人?如此滥杀无辜,不怕天谴吗?” 而那人的目光显然不在九阙的身上,而是看着相思,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和瘆人。 “原来是你啊~怎么?都追到这来了?” 相思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九阙听着他的话,这东西似乎和这个小哑巴有渊源,可眼下却考虑不得这些,毕竟,这面具人的修为有些高深莫测,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看清这个面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相思不回答他,面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冷笑一声,唤回鸣蛇,发动全部的法力,朝着九阙移动过来。 九阙眉心一跳,提手格挡,却发现这家伙,明面上是攻击他,可是一个眼神下,那鸣蛇朝着相思扑了过去,速度极快。 九阙被吓得失声大喊:“阿昭!快跑!” 但是,相思听不见声音,也来不及去反应,那个已经窜到她背后的鸣蛇。 待她因为闻到气味,扭头看去时,鸣蛇已经露出獠牙,想要冲着她咬了下来…… 第90章 利用 卿云宫里,乐羽激动的看着乐桑已经成型的鲛珠,没想到,这双灵镜的作用竟然这般大,真的可以帮乐桑重铸鲛珠,有了它,这丫头的修炼,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了。 目光瞥到一边的兮伽,乐羽的脸色瞬间降了下来。 她走过去低声道:“跟我来。” 望向不远处还在修炼的乐桑,兮伽心里倒是开心了不少,起码她可以正常修炼以此来保护自己。 室内,乐羽给兮伽倒了一杯茶,开口的语气并不算和善,毕竟乐桑受到针对,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三皇子造成的。 “大恩不言谢,桑桑如今能修成鲛珠,还是三殿下的功劳。” 眼前茶雾缭绕,带着湿热的香气,兮伽的眸色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此番能助她,我也颇为欢喜。” “可是还不够。” 乐羽的话,促使兮伽抬头:“这是何意?” 她起身,走到窗前,任凭微风拂起她的鬓边发,深吸一口气道:“桑桑能保住这一条命,是因为神尊说的话,天君也有意让她成为鲛人族的女帝,可是,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起风波。” 兮伽走到她的身边,看向乐羽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你有计划?” 此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四处飘散,有一片落叶在眼前划过,飞到一半时,被一道法力定住,乐羽伸出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它。 “他本就对净世莲觊觎已久,不如给他个诱饵,让他早些上钩,也好护的乐桑的安全。” 兮伽沉吟不语,南海归墟那片的结界和封印,才被冗月加固过,现在如果擅自动手,他肯定会有察觉,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似乎看出来他的顾虑,乐羽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去对封印动手,而是让泉客自己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乐羽示意他附耳过来,兮伽弯腰听完后,满眼震惊,他不可置信道:“你……连花二曲都要利用?” 闻言,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愧疚之意,可一想到这样的胜算会更大,乐羽的神情又坚定住了,她说道:“这也是个上上之策,有她参与,我们的计划,会更顺利。” 兮伽皱眉:“叔父无心,他不会因为花二曲的参与,而对我们加以包庇的。” 乐羽倒是颇为自信的轻笑一声,继而转身重新走向桌子边,语气轻柔,却满是谋算之意:“有时候,情这种东西,只有当局者才会迷,诛神台上的点点滴滴,你也算全部看见了,真的没有看出来冗月神尊对待阿曲,与旁人不同吗?” 兮伽仔细的回想,冗月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平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在诛神台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真的生气了。 “那花二曲身上的神秘力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乐羽对于这一点倒是坦诚:“桑桑之前私下过界,我听闻阿曲在经过南海归墟时,似乎可以与那净世莲产生共鸣,再者,这股神秘的力量,我和天君之前也感受到一次,而那一次,恰好是阿曲和神尊在下界的时候。” “然后,这股强大的神力,诛神台上,又有了一次,那气息与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不用乐羽说完,兮伽也明白了,这种事情,既然她能察觉到,相比天君随后也会反应过来的,只不过,他是天君,在这件事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再像之前那次一样,随便指证花二曲的罪行,所以相比于天君,他们更方便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是,如此一来,你便是将花二曲放在了所有人面前,如果她身上的那个秘密是真的,她所面临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乐羽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多有些不忍,可如果不这么做,不知道天凤一族又要出什么招来针对他们,包括整个天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应对。 “我没得选。”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乐羽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这次去讨伐鲛人族,只能你带领天兵天将前去。” 兮伽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让别人去,那么鲛人族那些骁勇善战的人都会因为奋力抵抗,而被绞杀殆尽,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使乐桑即位了女帝之位,却也是无人可用的,还不是一样的任人欺凌。 乐羽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她其实也是在赌,赌花二曲身体里的东西和净世莲有关联,是打开净世莲的关键,可以勾引泉客上钩。 毕竟,她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 与此同时,凡间的一处树林里,爆炸声结束后,九阙捂住心口,鲜血自口中淋漓而下,相思已经晕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而面前的面具人也是浑身战栗,受伤不浅,要不是鸣蛇靠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估计也是即将倒地不起的。 他们鏖战已久,愣是没有分出胜负,九阙此刻便明白,这家伙绝对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妖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见九阙的修为不低,自己也是久攻不下,便骑着鸣蛇,飞走了,九阙也懒得追,他现在修为耗尽,也是疲惫的很,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架了。 那帮能苟活下来的凡人均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九阙要把相思带走的时候,那群凡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磕头哭嚎,嘴里乌啦啦的喊着什么天神救命,福星高照之类的。 他和花二曲不同,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九阙抱起相思,回头道:“我们不是什么天神,也不吃你们的供奉,记得回去后,随便找一处阎王庙,将今日此事,烧香上报,明白吗?” 那群凡人虽然不懂,却也还是磕头允诺。 九阙方才也看见了,那鸣蛇吃了不少的凡人,肉身被咬碎就算了,连同魂魄也被一同餐食了,他索性做个好事,直接告知阎王,省的他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魂魄,派人查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凡间出了这样一个未知的危险,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第91章 各怀鬼胎 南海归墟处,一个黑影掠过海上,趁着夜色黑沉,进入了鲛人族的皇城之内,无人察觉。 泉客在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接触到来人后,满脸忧心的上前。 “如何?” 那人戴着面具,很显然就是先前在凡间与九阙交手的面具人。 他冷哼一声,坐在一侧由金色布帛织就椅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差点让人撞破身份。” 泉客一听,心头顿时惊跳,他紧接着我问道:“那人是谁?” 回想着九阙的模样和法力,面具人眯起眸子,吐出三个字:“涂山氏。” 闻言,泉客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涂山氏,应该就是六界传闻中的涂山的独苗苗了,现如今被他撞见,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事? 看得出他的神色中的顾虑,面具人倒是不在乎,他安慰道:“怕什么?他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就算他是涂山氏,继承了神王之位又如何?还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在他眼前的是我呢?” 泉客看着身边的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人也是不久前才找到的自己,说实话,他也总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他只说自己是归墟地下镇压的恶灵之一。 现如今跳脱出来,不过是希望泉客能解了封印,挪走净世莲,还他们自由。 可是,一旦他真的再度对净世莲起心思,难保自己这次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还是有点不敢放手去做。 他瞻前顾后的模样落在面具人的眼中,十分的可笑,出言讥讽道:“鲛皇殿下,你如今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话及此处,仿佛一句话给泉客敲响了一个警钟,他在这里也知道了天界的所作所为,乐桑在天界那般闹腾,终究没被处死,而他在天界的探子回话,说是天君有意用乐桑代替他的位子。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他许久的,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王位的危机感。 “好。”鲛皇回头看他,似是下定了决心,“那究竟该如何做?” 面具人起身,走近他,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那净世莲是创神界的宝物,能解开它并且驱使它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当年那些上古真神。” 泉客皱眉:“上古真神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道还有吗?” “有,且不止一个。”面具人的嘴角咧开笑容,颇为阴森。 鲛皇愣住了,六界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不是早就一手遮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怎么露过面呢? “是谁?” 面具人回忆着自己的探知,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一个在冥界,一个在天界。” 他依稀记得,先前凡间冒出过那样的一股神力,他很熟悉,那股气息是属于后土真神的,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了,直到后来,天界诛神台审问一个小花妖时,又出现了相同的气息。 可惜的是,这股力量存在的太过短暂,让他无从察觉。 “我们要尽快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上古真神在如今的六界,早就不适合修炼了,时间一久,神力枯竭,你我便无力回天了。” 泉客沉吟片刻,点点头。 *** 天界上,花二曲这些天休整的确实比原先好了很多,再加上太上道祖的悉心关照,伤口恢复迅速,连带着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让太上道祖吐东西出来,有点太耗费她的佳酿了。 喝的她肉疼。 因为酒没了,她只能重新去寻材料,回来酿造。 人还没到离怨宫,便被乐羽身边的小仙娥叫走了。 等进了卿云宫,偌大的宫殿里,乐羽潜走了所有人,只有她们两个遥遥相望。 眼看着乐羽如今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的有些疑惑,便凑上前去。 “羽姐姐,怎么了?” 乐羽饱含热泪,一见花二曲凑近,当即便跪下了,双膝着地,吓了花二曲一跳,赶紧扶她起来。 “阿曲,我是有事相求,还请你可以帮帮我们姐妹二人。” 眼看人扶不起来,花二曲焦急道:“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也算是这天上的知心人,你说话我自是要听的,羽姐姐你起来说。” 乐羽被她的一番言论感动到了,也就顺着她的力道,拉着她一起来到窗前的榻上坐着,哭的我见犹怜。 “阿曲,你也知道,我和桑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父皇不疼爱我们,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乐羽顿了顿,抽噎了几下,“我们的母亲也是因为护卫鲛人族而死,所以,为了桑桑日后登基为女帝,不至于族内无人可用,我们必须向天界展示我们的诚心。” 花二曲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便单刀直入的问道:“羽姐姐,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就行。” 花二曲越是坦诚,乐羽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大,但是,一想到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她也就按下了心里的不悦,拿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灵石。 “这是碧海青玺,是我自族内带出来的,它是我鲛人族世代看守的圣物,本来是我和亲天界的嫁妆,可我先前并不想给,眼下拿出来,也是先前听闻,南海归墟的封印有所松动,还请你将其进献给我的父皇,请他代替我们去加固封印,也请劝劝他,不要再与天界抗衡了,少打净世莲的主意。” 花二曲狐疑不决,让她跑腿不是不行,只是眼下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察觉不到。 “封印之前由阿月已经加固过了。”花二曲将碧海青玺推回到她的手里,“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眼下可能用不上。” 这点倒是乐羽意料之外的,压下心里的一丝丝慌乱,乐羽笑的温柔,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碧海青玺,轻声道:“阿曲,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但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花二曲眨眨眼,不明所以。 “阿曲,说实话,那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桑桑在天界就真的没有了母族的依靠,那会活的比任何时候都艰难。”她垂眸,凝视着手里的东西,“我给他这个,算是我最后的孝心,希望他拿到这个,可以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守护封印,不要再度打净世莲的主意了。” 说到这,花二曲也就明白了,这碧海青玺就是给鲛皇泉客一个可以为天界表忠的机会,如果他日后真的又起了心思,起码有了这么一件法器在,天君也能饶了他一命。 此刻,花二曲看向乐羽的眼神里,多了些晦暗,她总觉得,今日的乐羽对她说话,总是不太实诚,是她的错觉吗? “好,我答应你。” 第92章 你想包庇她 应了乐羽的要求,花二曲还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幼泽。 但是这次,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也就留了个心眼,走之前给冗月留了信。 本以为自己进入鲛人族的皇宫会有些困难,没成想,倒是顺畅无阻的被人带了进去。 如此的蹊跷,花二曲已经运足了灵力,准备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她有种自己被送入虎口的错觉。 大堂之上,泉客浑身的珠宝琳琅满目,正坐在上方假寐,花二曲被带进来后,他都没有睁眼瞧过她。 “仙子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花二曲掌心朝上,从流丹镯里拿出了那个碧海青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陛下,我来此,是受了天妃娘娘的委托,前来所赠此物的。” 泉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乐羽对他不算亲近,这丫头的心思比乐桑深,此次让花二曲前来,只是为了送一个碧海青玺? 掌心微收,泉客拿过那碧海青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光芒射进了他的眉心,泉客的眼眸里顿时一亮,大声喝道:“来人!抓住这个丫头!” 花二曲不明所以,她纵身一跃,躲开了士兵的进攻,而后怒道:“鲛皇陛下这是何意?” 量她短时间内也跑不出幼泽,泉客扔掉手里的碧海青玺,冷笑一声:“羽儿所赠之物,不是什么碧海青玺,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摆设罢了她所赠的礼物,是你!” 花二曲被他说糊涂了,她掌心处,浮华霎时间幻化成剑,眸中寒意四起:“什么意思?” 泉客志在必得,他踱步向前,对花二曲解释道是耐心的很:“仙子,你要知道,鲛人族的族种特殊,能穿梭于这南海归墟之上,不受任何干扰,所以,我们鲛人族素来就是看管封印的。” “可是,南海归墟太过于贫瘠,什么也没有,修炼的气候不佳,导致我鲛人族的修炼,难以成就那些大罗金仙,所以,战力不足,我鲛人族在六界始终没有一席之地,可你知道吗?镇压着这些恶灵的净世莲,那可是个至尊宝物啊~” 提及净世莲,泉客的眼中,尽显贪婪之色,他张开双臂,自我陶醉,似乎已经将净世莲纳入怀中了。 “我若能夺得净世莲,何愁不能称霸六界?”泉客睁开双眼,怒视花二曲:“而那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的宝物,它需要有真神的神力作为器皿,方可使用。” “羽儿方才来信,说你的体内,或许有我想要的,仙子,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花二曲在此刻,浑身的血液骤冷,嗓子里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所以,她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乐羽就是在利用她? 她要让泉客抽出在她身体里的后土的一魄,炼就一个可以驱使净世莲的神器,为的就是帮鲛皇壮大实力,好让自己和桑桑在天界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所以,她把自己给择出来了? 可乐羽是如何知道后土在她的身体里? 难道她一早就有察觉吗? 花二曲紧抿唇瓣,透彻的红眸死死的盯着泉客,她如今修为才恢复不多,眼下四肢还软绵绵的,没有太多的力气,要对抗一整个鲛人族,根本不现实。 “陛下真是会说笑,我的身体里除了几坛子酒,别的,什么也没有。” 泉客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嘴硬,只是轻笑一声,一挥手,那些鲛人族的士兵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花二曲无奈之下,只能提起灵力,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泉客眯起眸子,看向人群里那个上下翻飞的身影,动作利索,能看出来她的修为没有全部恢复,不然,眼前这对人不一定能拦住她。 也得亏乐羽送的这封信,不然,这上古真神的力量,他还真的是无处可寻,可是乐羽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迅速,突然就开始帮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有诈。 可他眼下管不着这些,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净世莲! 眼看花二曲不敌,被那些士兵用束灵锁困住,突然间,一阵强大的神力从门外释放,金色的光芒袭来,所有人都被袭倒在地。 花二曲定睛一看,心中不免一喜,还好是冗月,她也庆幸自己走之前给他留了信,否则今日这番情形,靠她自己还真不一定可以逃脱。 冗月足踏金光,白色的衣衫飘扬,墨发张开,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嗜杀的意味,他的出现,使得泉客心里一抖,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来了? 那岂不是要被上报天界,这下,他真的给鲛人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着冗月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点,就解开了束灵锁,他把花二曲给扶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转向泉客。 “鲛皇是真不长记性。” 泉客被他说的浑身一颤,大脑迅速的转动,看见花二曲的时候,他激动的指着她道:“是她!她的身体里有上古真神的力量存在,是她怂恿我去夺净世莲的。” “……”花二曲被气到无语,她反驳:“你少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拿净世莲,和我有什么关系?” 冗月不说话,泉客心里直打鼓,他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扯住他的袖子,声泪俱下。 “神尊大人,我也是被唆使的,况且,这丫头身体里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您应该上报天界,或者,您也可以直接以此机会,拿取净世莲,壮大天界的实力,天君定会嘉奖的……” 话没说完,冗月浑身的神力一收,随即倏地释放,眨眼间就将泉客弹飞了,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跌落下来,吐血不断。 他不知道冗月为何发怒,泉客赶紧抬手制止,却又被血液呛的直咳:“咳咳!神尊……神尊饶命……” 可冗月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花二曲也看出来他似乎动了杀心,便赶紧上前拉住他:“阿月,不可,你不可以杀他。” 冗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脑海里全是泉客要花二曲死的计谋,耳畔处环绕的也是他肆意妄为的笑意,越想,他心里就越恨。 泉客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惧怕的向后挪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来人救他,可那些人全部被冗月放倒了,无人应答。 感觉逃不过这一劫的泉客,却猛然间开始大笑,而后张狂道:“全鲛人族都知道这碧海青玺是这丫头带来的,她已经逃脱不了干系了,神尊,你要清楚,现如今,乐羽天妃是主谋,这位仙子是从犯,而我,一代鲛皇被杀,可能是宁死不屈也说不定,你觉得杀了我,她能逃脱的了吗?就算您想要包庇她,您又如何堵着六界人的悠悠之口?!” 包庇一词,在他的脑海里瞬间炸开,冗月的眼神顷刻间就变得清明了,他身为天界神尊,天道选中的判官,此时,心里竟然真的会想要包庇花二曲。 虽然此时她是被利用的,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乐羽不会承认,泉客更不可能倒戈,帮助花二曲去反咬乐羽。 而且,此事若是闹大,那她身体里的秘密,根本禁不住挖掘。 到时候,六界围堵,她又如何能逃脱? 思及此处,冗月静沉的黑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的动容,而这一幕被泉客看在眼里,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向来无情无义的冗月神尊,竟然真的想要袒护他身边的女子。 “阿月……” 花二曲听完泉客的话,也知道了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浑身的汗毛竖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冗月说话。 冗月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手直指泉客的眉心,继而食指并拢,他的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一般。 泉客疼的大喊:“冗月!我可是鲛人族的鲛皇!你怎敢擅自作主,清除我的记忆!你怎么敢?” 其实,清除记忆本身不痛,可是冗月下手十分的重,这个泉客总是三番两次的给人找麻烦,他真的很烦他。 记忆抽取完毕,泉客昏死在地上,冗月拉住花二曲的胳膊,化成一道金光,顿时就消失了。 第93章 你走吧 回来的路上,冗月一言不发,脸部的线条罕见的绷直,花二曲能看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冗月满脑子都是包庇二字,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会想要去袒护她,从前在他的眼中视为珍宝的公平,似乎真的因为这丫头的出现,开始出现了偏袒。 也因为她的出现,无垢池里洗去了他太多的杂念,他从诞生至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念想。 如果这就是双生劫,那他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大意了,才让这个劫难一点点的侵蚀了自己的本意。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所谓的天妃,这傻丫头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却反过来被人将了一军,他要是真的晚来片刻,那泉客指不定真的可以打开封印,夺得净世莲,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 回了离怨宫,花二曲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只是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他,可又担心他生气不理自己,所以,冗月走哪她低头跟到哪。 冗月忽然顿足,花二曲一个没注意,额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有些硬,撞的她的额头有些生疼,却只是轻哼一声,没敢吱声。 后背上传来的撞击感,不重,却好似撞进了冗月的胸腔里,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里,神色晦暗。 乐羽的目的,他很明白,现在为了能把乐桑推出去掌管鲛人族,她是卯足了劲的,连同兮伽也入了伙,现如今,鲛人族和天界,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阿曲。” 花二曲抬眸看去,冗月微微扭头:“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回忘川吧。” 这一句逐客令,下的花二曲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脸色一片茫然,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冗月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对花二曲似乎真的有了不同的情感,眼下这种情感他不能有,否则,会给这丫头惹来杀身之祸,而他自己,也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样的转变。 他要弄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对花二曲动情了,如果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太久了,而习惯她的存在,那就不是情,如若不然…… 所以,冗月现在必须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花二曲必须离开。 见她没有回答,冗月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完自己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侧身经过她时,花二曲却扯住了他的袖子,鼻子一酸,眼眶也逐渐湿热,冗月鲜少开玩笑,所以他是认真的。 “阿月,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自己说几句软话,撒个娇,他就会松口,可事情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冗月的眸子里全是淡漠,他神色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一股不谙世事的温和。 “阿曲,你要明白,今日的事,如果我真的来迟了,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到那时候,你真的会死。”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绝情,“再者,我从前就告诫过你,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于水火,不要成为累赘。” 这句不要成为累赘,像一把剑刃,刺穿了花二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站在冗月身边哭着,不断的用衣袖擦着泪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阿月,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是我太蠢了,才会上当,可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我不想要离开这里,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从上次兮伽数落她开始,花二曲的修炼就一天没有落过,她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着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帮他分担一些事。 六界太大了,这么大的任务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疼,她希望冗月可以成为那个在凡间吃蛋羹吃的满脸开心的冗月,也希望他是那个会偶尔和她开玩笑的冗月。 各种各样的冗月都可以,可就是不应该是个面无表情,孤独而冷漠的人,无论天君怎么对待他,他都毫无波澜,她不喜欢这样的冗月,这样的冗月,不懂得珍惜自己,她不喜欢。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冗月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块地方,似乎被烫到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冗月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冗月凉薄的话语再度出来:“阿曲,你在,只能拖累我。” 花二曲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样的痛恨自己的修为不高,她被说的无地自容,无法反驳,可冗月的这番话,又真切的把她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可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在拖累你吗?” 她哭过的眼睛,宛若水洗一般,红色的眸子全是悲伤,看的冗月心里无端端的开始发软,那些伤人的话,就这样被生生的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冗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软了口,“忘川比天界安全。” “可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花二曲突然的话语,似乎击中了冗月的心房,他净黑的眸中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感动。 她哽咽道:“阿月,我之前问过太上道祖,他说,你重开神脉的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且如果中途被人打断,很有可能会就此灰飞烟灭,崇源秘境每一关都是生死关,阿月,我知晓你不爱吃糖,可你到底有多痛,才会将什锦糖吃的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的危险,你也不告诉任何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独自揽下,受了伤自己躲着恢复,疼了自己忍受,阿月,我不想你一直是一个人,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冗月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我自诞生以来,一直是一个人,离怨宫里也无旁人,我不需要你陪着。”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可你给我下了神契,我……” 话还没说完,冗月迅速的朝她的眉心一点,掌心微收,那神契便落在他的手心里,而后,当着花二曲的面,微微用力,便捏的粉碎。 “不要!” 花二曲哭着尖叫一声,上前掰开他的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和她之间仅存的关联,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泪水有一滴落在冗月的掌心里,明明是凉的,却格外烫人。 他这般决绝的毁了神契,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花二曲此刻眼神呆滞,她好像在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冗月如此的绝情,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全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她哭的浑身蜷缩,花二曲抓着冗月的手逐渐下滑,人也不自觉的跪坐在地上。 冗月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二曲,心下有些担忧,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动情,便狠下心来,收起那双探出去的手,退了回来,不言其他,转身离去。 第94章 重归忘川 离开离怨宫,冗月直奔兮伽的寝宫。 一挥衣袖,辰佑宫的大门直接被震飞,兮伽正坐在院内闭目养神,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扭头看去,冗月的脸色是少见的黑沉。 兮伽慢条斯理的起身,瞅了眼地上碎成渣的门,倒是少有的看见这样气急败坏的冗月,他反而勾起唇角:“这么大的火气?” 冗月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声音冷的如同萃了冰:“我警告你,兮伽,你与乐羽要如何为乐桑谋取未来,我丝毫不关心,但如果是以牺牲阿曲,牺牲六界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兮伽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语气慵懒:“哦?听你这话,是花二曲比六界重要?顺序是这么排的?” 冗月现在没心情听他在这里扯什么情爱,他只知道,这次的兮伽连同乐羽一起设计花二曲,让他简直怒不可遏,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苦衷,他只知道,如果花二曲真的因为他们而死。 冗月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你也不希望,费力为乐桑争取来的修炼条件,化为乌有吧?乐桑重获鲛珠,天界的某些人似乎还不知道?比如,你的父神?” 威胁他? 兮伽的神色倏地变冷,他眯起眼眸,薄唇轻启:“你敢?” 他这个叔父重开神脉回来后,还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万事万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现在,为了一个花二曲,他眼眸里,有了想要撕碎他的企图。 冗月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兮伽不怒反笑:“叔父,你可不要忘了,事情是花二曲自己去办的,不论她是否是主谋,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你如今气势汹汹的来找我问罪,显然,你想按下这件事,我相信,泉客那边你已经处理好了,叔父决定要包庇她了……” 话还没说完,冗月抬手直击他胸膛,兮伽抬手格挡,可刚一触碰到,他整个人便瞬间飞出好几里远。 他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血液,眸光里有些惊愕。 从来没有处于冗月的对立面,兮伽竟不知道冗月的修为如此高深,那一掌,他尽管有所防备,还是被打的这般狼狈,可是反观冗月,那家伙巍然不动,眸光清冷。 包庇二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中,冗月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才会去对兮伽出手,方才的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控制住。 他收回了手掌,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了原先那股子怒火了。 “我这个人不喜多话,所以,今天的事请你记住了,否则,后果自负。” 直到冗月的身影渐渐远去,兮伽原先还在咳嗽,而后,却是缓慢的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笑声愈来愈烈,肩膀和胸膛都不住的震动。 那些被吓到的仙娥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更不能理解兮伽为何突然间发笑。 兮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良久后,他才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讳莫如深的呢喃了一句:“叔父,看来,你也尝到了情的滋味。” *** 与此同时,花二曲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出来后,面色就变得苍白不堪,红眸眺望了一下离怨宫的方向,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她也没有回去了,听冗月的话,回忘川了。 天界的人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那颗本属于花二曲的命格之星,陨落了。 花二曲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忘川,见不远处的木船上,鸦姏费力的摇动着船桨,可无奈被忘川里的鬼魂缠住了,一时间挣脱不开,被拉扯的跌坐在船上。 花二曲心下一阵紧张,便伸手施法,一道红光过去,仅仅只是一击,愣是打的那些鬼魂经受不住的叫喊了一声。 鸦姏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这熟悉的灵力来自谁,她一清二楚。 等花二曲飞到她的身边,她才将看不见的面孔朝向她,这丫头在冗月身边待的这几百年,倒真是进步神速。 花二曲赶紧将鸦姏扶起来,担忧道:“阿婆,这忘川中的怨魂怎么会如此张狂?他们从不会主动攻击。” 鸦姏顺着花二曲的力道坐在另一边的船梆子处,边揉着腰边道:“被压着久了,总有些想出头试试的。” 听出她又拾起船桨的声音,鸦姏疑惑道:“历劫之日还没到,你为何回来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提到了花二曲的伤心处,她皱着眉,有些难过道:“阿婆,我差点闯下大祸,是被阿月赶回来的。” 鸦姏愕然:“这是为何?天界出了什么变故?”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整理完鸦姏未完成的工作,把她扶进了灵婆殿后,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被诬陷,又如何被利用的事情全部告知。 以前不说是怕她担心,现在都解决了,就不怕了。 听完这些,鸦姏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脸上依旧一副冷嘲的模样:“说到底,还是想一家独大,六界这么大的饼,天君一个人可吃不下,唯我独尊的事,谁干,都是个死。” 花二曲给她倒了一杯酒,也明白鸦姏的意思,这六界谁都有野心,天君管控着兮伽的姻缘,无非就是希望可以借此拉拢更强大的势力,而他另一方面,又想掌控冗月,让其为自己穷尽此生的奉献。 他觉得无心的冗月会很好控制,其实恰恰相反,他无心,也就不会有其他的顾忌和考量,自是不会受天君钳制,现在唯一能让他留在天界付出的,不过是他生来守护苍生的使命和对盘古大神的诺言而已。 可若是因为天君想一统六界,让六界对他唯命是从而引起的生灵涂炭,花二曲相信,冗月也不会助纣为虐,天君怕冗月有心会有偏袒,但他也忘了,无心的冗月不会偏袒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天界。 “归根究底,这人和神,除了寿命不同,心性是真的相似极了。” 鸦姏轻轻的咳了几声,听着花二曲的感慨,打趣道:“我们小曲去了趟天界,这修为长进不少,连心性也有所不同了,跟着冗月神尊修行,确实不一般。” 猛然被夸的花二曲倒是少有的红了脸,笑道:“修炼过后才发现,以前确实是我偷懒了,在阿月身边,每天不是抄功法就是打坐修炼,一点没有空闲,而且,也是因为阿月喜欢打坐修炼,连带着我也没事干,也只能跟着他做了。” 鸦姏眼睛看不见,耳朵里却听的清楚,这丫头嘴里一口一个阿月,叫的十分熟络,光听声音里的情感也知道,她怕是对冗月生了不该有的情了。 思及此处,她还是忍不住的拉住花二曲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小曲,你和阿婆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冗月?” 这直白的话语,一下子击碎了她所有的表情,花二曲神色有些慌张的抽出被握着的手,声音发虚的否认。 “怎么可能,阿婆你放心,我没有……” “小曲,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阿婆都十分熟悉,不用想瞒着阿婆。”说着,鸦姏又重新摸回她的手,告诫道:“小曲,冗月和你不一样,他是昆仑胎,生来就是守护苍生的命,他的一切都将会奉献给万物生灵,所以昆仑胎生来无心,因为他们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判官,所以他们生来就有强大的神力,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守护者。” “所以,一颗无心的石头,你是捂不热的,你爱上他,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也知道,天君向来重视他,一但让他知晓你对冗月动了情,他不会放过你,冗月十几万年没有任何一段姻缘,你也该知道是为何。” 这番话,犹如一段利刃,撕开了花二曲自以为是的伪装,她以为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只是因为和冗月在一起的太久,骤然离开,可能会有些思念,她也以为,离开时看着冗月的背影,那心里如同被剜走的一部分,只是不舍而已,可原来,那竟然是情。 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花二曲哽咽道:“那……阿婆,现在开始停止,我可以做到吗?” 闻言,鸦姏心疼的起身,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小曲啊,这种事情,阿婆无法帮助你,情根深种,纵使拔了也无济于事,这段情感,你只能埋藏心底,隐匿于口了,从今往后,他,你就不要再见了。” 靠在鸦姏怀里的花二曲沉默不语。 六界各方势力都是各怀鬼胎的,乐羽的目的又这般明显,天界和鲛人族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自己真的忍心看着冗月奔赴战场吗?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良久,门外传来了阴帅久违的声音。 “灵婆大人,北帝新下的旨意,让你我去凡间一趟,最近冥界凡人游魂众多,鬼差们有些力不从心,恐有妖祟作乱,你……花老二?” 从前见到阴帅这怪样,花二曲早就哆嗦了起来了,可现如今,去了一趟天界,人也沉稳了许多,她不慌不忙的起身作揖:“花二曲见过阴帅大人,许久未见,阴帅大人,别来无恙。” 这丫头现在这样一副娴淑的模样,倒是让阴帅有些吃惊,却看她周身灵力充沛,目光炯炯有神,只一眼便知道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好丫头,才不过几百年未见,和以前那只知道喝酒的丫头片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啊~” 听着阴帅的夸赞,灵婆脸上掩盖不住的自豪:“好了,阴帅方才话未说完,北帝有何旨意?” 阴帅道:“近百年来,人间多了很多横死之人,阴灵也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有诸多的游魂,怨气是真的不小,这样一来,黑白无常抓也不好抓,鬼差也有些不够用了,神荼郁垒还特地问询了一下天界的司命,看看是否是民间有天灾还是人祸,不然怎会如此?” “没成想,这司命也是个不成器的,非说天界忙,走不开身,好好查查再说,这不,一拖再拖,等他查好,冥界早就人满为患了,无奈之下,北帝派我和灵婆大人一起,前去人间查看,看看是否是妖邪作乱,否则,多了些鬼魂还好说,这阴灵和怨气冲天的游魂数量增加,一定有问题。” 司命是个八卦的性子,如今天界也是多事之秋,他当然想多打听一下八卦了,花二曲虽在天界和司命不熟络,可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这阴灵和游魂并不是经常会出现的东西,就像上次在民间碰见的和恶灵做交易而变成阴灵的叶棠,并不是时时有的东西。 可是,鸦姏如见的修为是一天掉的比一天厉害,创神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神力也自然修不回来了。 鸦姏这走一步都喘一声的模样,花二曲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去人间,便自告奋勇道:“阴帅大人,冥界现在确实繁忙,阿婆年纪大了,就在这冥界里摆渡吧,我和你去一趟,正好检验一下我的修炼成果。” 此话一出,阴帅的眼里便多了许多赞赏之意,从前这丫头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个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的他着实顺眼。 “不错,自是可以……” 可他话还没说完,鸦姏却有些担心:“小曲,你没问题吗?” 花二曲摇摇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可是和阴帅大人一起去的,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这几百年,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如此,鸦姏也不再阻拦,只能点点头,欣慰道:“去吧,小心点。” 第95章 一模一样 来到人间后,鬼王和花二曲分开调查,一旦遇到线索,第一时间传信碰面。 花二曲还以为鬼王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没想到人家摆摆手。 “能进冥界当鬼的人,基本都是从人间来的,神的逝世毕竟少数,人间界虽然不比其他各界人士神通广大,但人口倒是真不少。” 觉得有道理,花二曲便同意了。 可是人间的街头上熙熙攘攘的,花二曲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她也努力的嗅了嗅,空气里闻不到什么妖气,更别说什么邪祟了。 如今再度来到人间界,倒是变成了她一个人来了,花二曲苦涩的一笑,心境不同,看如今的人潮涌动,倒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激动了。 “站住!”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撞到了肩膀,整个人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看去,眼前的男子戴着一副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男人的面具由于被蹭到了,绳子断掉了,面具也随之掉落。 露出的面容,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那人面如冠玉,容颜清冷出尘,可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他身着一身道袍,看模样是在逃跑。 男子颇为紧张,他来不及询问花二曲如何,往后看了眼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赶紧跑。 花二曲惊到了,看着那张一晃而过的脸,愣了好久,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那是……冗月?! 她再度看向那个只剩背影的人,心里全是疑惑,那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上神该有的祥瑞之气,分明是个凡人。 可又跟冗月长得一模一样,她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花二曲拉住身边一个同样看热闹的大婶问道:“婶婶,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 大婶笑呵呵的回道:“这个小道士,总是在这边摆摊算命,一直也带着面具,没想到,面具之下的,长得那么俊俏,我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定要嫁个这样的郎君。” “……婶婶,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二曲满头黑线,这大婶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花痴了? 反应过来后,大婶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致的跟花二曲八卦道:“刚刚追他的那些人,都是县丞大人家的家丁,看模样,这小道士是算命给人算错了,要么就是算生气了,否则,不会这样的。” 花二曲听着,陷入了沉思,她不可否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个人和冗月长得几乎是一般无二,会不会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不行,她要弄清楚。 郊外的树林里,那些家丁见实在是追不上那个小道士,气急败坏下,直接拿出弩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小道士躲的不及时,弩箭直接射进了他的小腿,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疼的他面色煞白。 那些家丁追的气喘吁吁,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胸脯处。 “狗东西!你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为首的家丁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给我家小姐驱除邪祟,反而引得她疯疯癫癫的,跟中了邪一样,你这江湖骗子!县丞大人的千金你也敢动手?” 小道士面露惧色:“大哥,这件事真不怪我,我也没想过这个邪祟,它道行高深啊,我也被它骗了,我给小姐开灵识,是为了净化她的灵魂,没想过那邪祟会扭头回来,就等着这一刻呢。” “呸!” 这家丁长得五大三粗的,啐了他一口口水,嫌恶道:“那你道行不够,别在这招摇撞骗啊,大人说了,抓了你,回衙门,明日午时,斩立决!” “饶命啊,大人,我不想死!” 听着小道士的求救,家丁冷笑一声:“不想死?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要不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小道士眼睛一亮:“什么?” “那就是,现在立刻去死!” 话毕,他举刀就要砍下,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一道红光落下,花二曲站在这个小道士的面前,衣袂飘飘,执剑而立。 那家丁站起身,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她:“哪来的丫头片子?想找死啊?” 小道士静静地看着这个救他的姑娘,有些呆住了。 这姑娘一袭红衣,眼眸流转间灵气斐然,肤色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目光下落在她手上的剑,他不免皱眉,这样漂亮的姑娘,会使剑? 花二曲对他们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剑身,语气轻快。 “你们再不走,可没机会了哦。” 他们一听,各个都哈哈大笑,这半路杀出来的丫头片子,还能伤得了他们? “小妹妹,哥几个看你长得是真的俊,你要不和哥几个玩玩?玩开心了,就跟着咱们吃香的喝,不是拿着把剑就可以充当女侠的,明白吗?” 小道士见不得他们这种淫秽的样子,他出声劝道:“姑娘你快走!别管我!” 花二曲还是一样对他们笑,吐气如兰:“那就都别走了,跟我玩玩。” 话音刚落,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几下,那些人就全部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小道士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花二曲,眼神逐渐转变成害怕,他不住的往后退去,这姑娘的身法,看起来根本不是个凡人,他好歹也捉妖这么多年,人和妖,还有厉害的妖,他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看他要跑,花二曲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蹲下身,笑道:“你跑什么?” 小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唇瓣,猛地伸出手,嘴里念着口诀,将黄色符纸贴在花二曲的脑门,企图要镇压她。 小道士本以为有用,没想到,花二曲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符纸撕了下来。 他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抱着身边的树木死都不撒手,哭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杀人的,我修为不够,抓不了你的,你放过我吧,大仙。” “……” 说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花二曲总觉得别扭的很。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打晕了他们而已,你不用担心。” 闻言,这小道士才止住了哭声,或许是觉得他一个修炼者在一个妖怪面前这样哭嚎,怪没有面子的,他理了理自己的道袍。 “我当然看得出来。” 为了找回面子,他挣扎着起身,可无奈身上太疼了,小道士起不来, 花二曲见状,直接上手,猛地掰断了他腿上的弩箭,再一拍,那刺进肉里的箭头就被她拍了出来,透过小腿的肉,直接射进了一边的树木里。 这小道士连续惨叫几声,声音惨烈,震的树林里的鸟儿四处乱飞,花二曲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然后,这家伙就昏死了过去。 这下,花二曲彻底相信,这个人不是冗月了,这么怕疼的人,肯定不是他。 第96章 掘坟 等小道士睁开眼后,意识逐渐回归。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宇,弥漫着一股子霉味,蜘蛛网到处都有,屋顶上还破了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净是满天繁星,倒也是漂亮。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处凉凉的,低头看去,自己的上衫被扒了个干净,精壮的胸膛处有一个不大的的伤口,只是有些微微发黑。 “醒了?” 略微柔和的女声从身边传来,小道士扭头看去,花二曲坐在那一样破的不能再破的桌子边,也不知道从哪弄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道士愣了一会,而后脸色逐渐升温,他羞愤交加的坐起来,用一边的稻草遮住自己的肉身,往后退去。 “你这女妖怪!怎么能这样?私自窥探男子的身体,简直有辱斯文!” 他说话期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裤子还在。 花二曲险些被呛死,说实话,这家伙和冗月长着一张脸,如今露出的这种表情,实在是滑稽又稀罕,这种良家妇男的神情,她这辈子也休想在冗月的脸上看见。 花二曲玩心大起,她凑过去,笑的调皮:“小道士,你们凡间女子被看了身子,就要以身相许,那男子呢?是不是一样?” 她凑近时,肤色白嫩,那双红眸十分好看,眸光一闪一闪的,看的小道士心里莫名的跳停了一下。 他皱眉:“人妖殊途,你死了这条心吧,再不躲开点,小心我降了你!” “降了我?”花二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小道士,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我帮你取了箭,又给你驱了毒蜘的毒,满打满算,救了你两回,降我?恩将仇报?” 这傻道士昏倒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压住了一只毒蜘蛛,要不是花二曲发现的及时,这人能被蜘蛛毒死。 这么一说,小道士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方才也看见了,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处伤疤,不大,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是有毒的,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嘴硬的嘀咕:“我怎么知道,这毒蛛是不是你?八成还是你咬的呢。” 在她面前嘀咕,这话让花二曲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她都被气笑了,一直被冤枉,花二曲一把揪住小道士的耳朵。 “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叫花二曲,是冥界忘川的一株彼岸花妖,不是蜘蛛精,明白吗?” “疼疼疼!”小道士也急了,“你再不松手我就作法了!” 花二曲嘲讽道:“你这个小道士,连我是什么妖都看不出来,还作法?你听好了,我的道行有三万年,有胆子,你就来收了我!” 小道士瞳孔震颤,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三万年的道行? 他独自修行这么久,收过最厉害的狼妖,也就一千年的道行,那一次,还差点给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怎么一转眼,遇到个这个厉害的妖怪,那他今日,岂不是死在这里了? 花二曲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探过,这家伙根本和冗月毫无关联,就是个恰巧长得与冗月一模一样罢了。 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花二曲松开揪着他的手,平和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康。” “杜康?”花二曲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疑惑道:“你喜欢喝酒吗?” 杜康摇摇头:“是我师父喜欢喝酒,故用杜康酒给我起的名。” “那你师父呢?” “前些年驾鹤西去了。” 死了就死了,还整这么多形容词,花二曲无语的摇摇头。 “杜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突然就被强制报恩,杜康有些害怕的缩起身子。 “你不是要吃我的心,喝我的血吧?” 花二曲嫌弃道:“你那点道行,我打个喷嚏就花完了,姑奶奶我看不上。” “……” 这妖怪说话,有时候怪伤人的。 “我救你的时候听说了,你去县丞家抓妖失败了是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杜康还是点点头:“那妖怪功力深厚,喜欢吸食人的精魄,我对他也无可奈何,师父留下的抓妖手册上,根本没有记录过这样的妖怪。” 花二曲好像抓住了什么苗头,她接着问:“听你的意思,近来城中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 杜康攥紧了手中保护自己贞洁的稻草,细细的回想,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只不过死的多数是青楼女子,官府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这下县丞大人家的千金也出事了,只不过她倒是没死,变得疯疯癫癫了。” 花二曲垂眸,猜测着这其中的缘由。 这种害人的法子,不怎么多见,多数妖怪就算要害人,也只是吸食人的精气来加快修炼,有些妖知道这种做法会引来天谴,所以不敢多吸食,就会多吸几个人,不至于像鬼王说的,会横死,更别说会怨气冲天,变成什么游魂之类的了。 搞不好,这次真的让她给撞上了。 “你带我去县丞家去看看。” 杜康不可置信的笑了几声,似乎以为他刚刚听错了。 “不是,你一个妖怪去那干什么?而且我才得罪过县丞,现在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捉妖啊。” “……”杜康语塞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一个妖怪?你要捉妖?” 妖捉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二曲也不想跟他一个凡人解释什么,她的手掌往后,掌心微收,那被挂在门锁上的衣服就被她抓在手里,递给了杜康。 “登徒子,麻烦你要点脸,一直光着身子跟我一个姑娘家说话,不太合适。” “……” 杜康愤恨的一把夺过衣服,瞪着她。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谁扒的,现在怪他不要脸? 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他换好衣服,花二曲又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去县丞家里,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也别闲着,帮我个忙。” “什么事?” 花二曲:“我听你说,近期青楼女子死的比较多是吗?” 杜康理了理自己挂在身上的口袋,和用来摆摊算命的旗子。 “对,并且死的没有任何伤口,我被官府的人请过去验过尸,也没有邪祟作乱的痕迹。” 那就与鬼王说的横死对的上了。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些青楼女子的尸体,被埋在哪里吗?” “知道,在城郊的一片乱葬岗里。” “杜康,你替我跑一趟。” 杜康一愣:“去那做什么?人都死了。” “掘坟。” “……” 第97章 惊现修罗(一) 花二曲发现,修为高于他人,真的很好说话,那杜康本来十分拒绝去挖坟,想跑。 可是苦于小道士的这修为太低,无论从哪跑都会被花二曲抓住,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 不过讲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被自己用修为压的无处可藏,花二曲原本心里因为他带来的伤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解气! 属实是解气! 月黑风高夜,城郊外的乱葬岗里,杜康给自己浑身贴满了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害怕的不行。 能被丢弃于乱葬岗的人,怨气自然重于普通人,碰到一个厉鬼,他还好对付,可这乱葬岗葬人无数,要是来个十个八个厉鬼,那他岂不是也要“与之为伍”? 可又不想在一个妖怪面前,暴露自己一个捉妖道士怕鬼的怂样,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些青楼女子被他挖出了一些,整齐的摆在一遍,想着自己在衙门看过的尸体的衣服,他回头数了数,数量上还差五个,怎么找不到了呢? 正当他扛着锄头往里走去时,被一具尸体绊住了脚,害他狠狠的摔了一跤,头撞在了一个骷髅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杜康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太倒霉,正准备起身再来,目光却定在了这具把他绊倒的尸体上。 这尸体已经没了肉身,而且,那枯骨竟然是黑色的! 这具黑色枯骨还穿着一身青色的女装,看她腰间的荷包,杜康猛然想起,这是他在衙门看的女尸之一。 可他去衙门看尸体的时间,不过是三天前,仅仅三天,尸体就腐化到仅剩枯骨了? 骗鬼呢吧? 他发觉到了,这次的平川城,似乎真的来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且很可怕。 *** 清晨一早,花二曲来到了县丞的大门前,敲门说自己是来捉妖的,开门的家丁本来不太相信,结果又来了另一个家丁,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昨天才被花二曲揍的不省人事。 今天看见她,惊的不敢说话,回过神来后,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喊。 “大人!大人!那妖怪找上门来了!” 门口的家丁听见后,迅速的关上了门,而后靠在门上给自己顺顺气,吓得他满头大汗,还好,还好,昨天就听说那波出去抓杜康的那些人遇见妖怪了。 这妖怪一身红衣,打起架来,身法根本不像普通人。 如今居然找上门来了,真是吓死个人…… 县丞披上外衣,倒也是个胆量人,拿着一把剑,冲出门,大喊:“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可是门口早就空无一人了,仿佛刚才出现的红衣女子是个幻觉。 而与此同时,花二曲已经出现在了那县丞千金的院子里。 她听杜康提起过,这女子名为木天晴,是人家唯一的女儿,才貌双全双全,在平川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可如今,她头发散乱,未曾有任何梳洗,脸上有着痴傻的神情,见人就笑,状态疯癫,在这大清早的,她衣衫凌乱的围着院子里的花圃转圈,大笑。 见到花园里站了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木天晴好奇的走过去,花二曲也不多说话,只是单手做法,置于女子的额头之上,神识探入她的魂魄,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木天晴的三魂七魄,已然被夺走了全部的七魄,如今仅剩三魂,魂魄不稳,若是十日之内找不到剩余的七魄,必将魂飞魄散。 找不到传说中的妖怪,县丞木景思由于担心女儿,便来到别院处,进门就看见那传闻中的女妖怪,正对着他可怜的女儿做着什么。 “妖孽!你休伤我儿!” 话音刚落,花二曲往身后丢了个法印,木景思便和身后的一众家丁全部被定住,动弹不得。 气急败坏的木景思对花二曲破口大骂,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了一遍。 花二曲收起施法的手,施施然的来到木景思的面前,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真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木景思警觉的瞪着花二曲,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妖怪给生吞活剥了。 “可惜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亲戚,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 “好,留着力气,你敢放开我,我就敢砍死你!妖孽!” 一口一个妖孽,花二曲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只是好心的提醒道:“我让你留着点力气,是为了帮你女儿找到失去的七魄,你也不希望你女儿这么疯癫,死后魂飞魄散吧?” 话说到这里,木景思就明白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可以救我女儿吗?” 花二曲重新看向在一边扑蝴蝶的疯女人,解释道:“你们先前找的杜康,确有驱邪的本事,只是,此次的东西有些邪门过了头,不像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妖怪要修炼,一般都会吸食精气,并不会对魂魄有多大兴趣,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魂魄都是纯洁无瑕,适合用来修炼的。” “所以,这是个能吃人魂魄的东西,可我刚刚用神识搜寻了一下,令嫒的七魄还在,需要县丞大人带人和我一起去,我替你们收回那七魄,可行?” 木景思愣住了,这半路闯进他家的女人,不是妖孽,而是救世主啊…… 面前的女子看模样有些年轻,木景思不太敢相信,他木讷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吗?可以救我女儿?” 花二曲一挥手,解开了他们的定身术,而后严肃道:“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见过世面,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自动忽视掉花二曲拍的马屁,木景思立刻觉察到什么,他转身屏退了那些家丁,只单独和花二曲说话。 花二曲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我来自冥界,是妖不假,可我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冥界的亡者人数增加了很多,大多横死,受北帝之命,前来查探,可以的话,将那妖祟捉拿归案,我也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说到这,木景思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色,对于花二曲说的事,他早有听闻,只不过前些天忙着上面督查大人的接风宴,就将那些命案全部搁置一旁了。 后来又听说死的都是青楼女子,便认为是要么情杀,要么财杀,没有想过别的,而且死的不过是几个青楼女子,没有引起什么恐慌,他也就一拖再拖了,谁知道,自家女儿也遭了殃。 “我希望,我今日和县丞大人的谈话不要外泄,否则,我怕打草惊蛇,大人先去查看那些命案,我去找找你女儿的七魄,争取十日之内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也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人家本来就免费帮忙,丑话说前头,他也能理解,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忧。 “好。” 第98章 惊现修罗(二) 寻着木天晴的七魄,花二曲一路追踪到了平川城的边界处,可味道在这就散了。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实在是追踪不到什么,花二曲便打算回头再说,毕竟,这次的东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九阙也在凡间,找人帮忙,也好过于她单打独斗。 思及此处,她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觉身后有一道诡异的气息猛的向她刺过来。 花二曲一个跃空,躲过了。 落地后定睛一看,前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不过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可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 觉察到来人不简单,花二曲的眼眸里瞬间结冰,她伸掌化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 “阁下是……” 面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小丫头,我劝你,别管这些闲事,回你的忘川好好待着。” 花二曲眯起眼眸,她与这个人素昧平生,居然一口就知道她的来历,着实不简单。 “那木天晴的七魄,是你夺走的?” “夺得魂魄太多,不记得了。”面具人话锋一转,“可若是加你一个,定然不同凡响!” 话毕,他一挥衣袖,身形快如闪电般的朝她扑了过来。 花二曲侧身躲过,而后抬起剑,与他正面相对,刀光剑影之间,面具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两人对击一掌,均是向后退去。 面具人面不改色,但是花二曲确是喉头一甜,猩红的血液自唇角溢出。 来不及擦掉血液,那人又冲了过来,花二曲提剑格挡,一剑挥出,将其击退,继而左手结印,作用于剑上。 剑被抛出,花二曲的身形随剑一起,冲向前方。 面具人冷笑一声,大掌一挥,巨大的力量在他身后翻滚,花二曲眸色凌然,一剑劈开他的进攻,几乎在一瞬间,她右手快速结印,面具人没有想到她可以同时运行两个法诀,不慎被击中。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面具人正欲反击,被花二曲躲开。 “小丫头,有两下子,是我小瞧了你。” 花二曲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无论如何细看,都无法看清面具人的本体。 “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周身的气场骤变,很显然,花二曲激怒了他。 “这个问题,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没资格知道。” 只见那人双手结印,漆黑的印记宛如杂糅了诸多的怨气,十分的可怖,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面具人朝着花二曲开始进攻。 黑红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难舍难分,花二曲在这一刻,特别感激冗月的悉心教导,否则,她的术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就在面具人准备加大施法力度的时候,一道绿光直击过来,打的他口吐鲜血。 花二曲按住自己略微疼痛的心口,欣喜道:“九阙!” 收回太初扇,九阙的目光充满了寒意:“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来打一个小花妖还绰绰有余,没想到这个九阙又来了,上次才和他过过招,两人不相上下,如今一对二,他就更没有胜算了。 思及此处,面具人便扭头,化为一道烟尘,消失了。 ** 回到医馆,花二曲发现相思也在,只是人家在医馆里前后跑动,在帮九阙照顾生意,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那些来看病的男人们全都直了眼。 九阙皱眉,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看什么病?” 几人被问得一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他们没病,只是为了能来看一眼这个哑巴美人? “我头疼。” “我脚疼。” “大夫,我胃疼。” “我肾疼。” “……” 理由千奇百怪,花二曲一看他们,就知道这几个人在瞎编,九阙大笔一挥:“拿去吧,去那边抓药,十天后看疗效。” “大夫,我们的病不一样,怎么开的药方是一样的?而且,马粪和着马尿,您确定吗?” 九阙阴森的一笑:“都是色欲熏心的病,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副膏药治疗所有人,这才不枉我神医的名号啊,对不对?” 他们被说的无地自容,只能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回头,满眼的心痛:“大夫,相思姑娘也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也有机会求娶得,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九阙面色如常,只是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好奇的问:“大夫,您找什么呢?” “我刀呢?” “……” 花二曲识相的递过去:“在这呢。” 几人见状,拔腿就跑,花二曲头一次看见九阙像是个护崽子的母狼一样,把人撵出了门,还在后面提刀怒吼:“滚远点,别让我在看到你们!” 看他们被吓远了,等九阙进了门,花二曲才凑过去,贱兮兮的问道:“哥,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成我嫂子了?” 九阙白了她一眼:“少废话,没有的事,受了伤还这么八卦,滚进来我给你把脉。” 花二曲被骂的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调戏相思,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火啊?骂得怪难听的。” “……” 九阙不说话,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花二曲登时蹬鼻子上脸:“而且,哥哥,我跟你说,嘴硬,你是讨不到媳妇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九阙,我会娶不到媳妇?你开什么玩心?我这张脸简直是世间罕见的好吗?” “嗯,世间罕见的不要脸。” “……”九阙目光阴沉,“你再废话,我给你打死,你信吗?” 这丫头什么鬼?本来是受到了她的感应,自己才能及时赶到的,现如今人一救回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花二曲讪笑了一下:“信,怎么不信。” 缓了缓心情,九阙言归正传,正色道:“方才那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用神识也探不出来。” 九阙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测:“小曲,那可能是修罗。” 第99章 秘密 跟随着九阙进入了医馆的内堂处,九阙挥手设下结界,隐蔽了气息,他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你方才可以啊,在树林里跟那种东西打的有鼻子有眼的,修为长进是够快的,冗月倒真是教导有方啊。” 花二曲没告诉九阙自己已经和冗月分开了,她只是十分肯定的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的修为,如今也能抵挡一面的。” 九阙瞟了一眼她,随后道:“行了,胸前无二两肉,挺什么挺?” 花二曲一听瞬间来气,抬脚就给了他一下:“九阙!” 九阙闪身躲过,讪讪的笑了笑:“哥哥是指出你的缺点,还不让人说了?” 眼看花二曲右手凝结起的法印和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大火,九阙正了正脸色,继而道:“说正事,你遇见的那个面具人,我和阿昭也遇见了,且因此斗的两败俱伤,所以,才在我这小医馆里修整。” “可不过,修罗既然能出现,那说明他们已经修养了有很长时间了,并且躲避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他们现世,一定会复仇,当年神族将修罗灭族,这股恨,就像陈年老酒,已经愈加深厚了,倒是不怕他们正面回击,就怕他们打净世莲的主意,那可就真的是六界遭殃了。” 花二曲疑惑道:“为什么神族要合力将修罗诛杀呢?” 九阙回复道:“你可知何为修罗?”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任何和修罗相关的记忆,她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不知,这六界的恩怨录,我看的也不少,修罗我还真没有仔细了解过,除了知道咱们冥界有修罗道,其他的,知之甚少。” 闻言,九阙笑了笑:“你自然不知,修罗族虽然出现早,但因为生性好斗嗜杀,所以,被灭的也快,来,听哥哥好好和你讲讲。” 本来花二曲还听的一本正经,结果,被九阙最后一句臭屁的话堵的实在是无言以对,直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打断他。 “修罗,也算是半神,你说的也不错,冥界有修罗道,也与此有关,鸿蒙开辟以来,冥界生有黄泉,而黄泉之中,有个叫幽冥血海的地方,天生孕有一个胎盘,便是最初的修罗,也被称为冥河教祖,并且在这个血胎中诞生的,还有阿鼻和元屠两把神剑,冥河教祖凭借这两把神器和不死不灭的半神之身,在原始的洪荒大地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后来,也参与了鸿钧老祖在鸿钧紫霄宫的讲道,只可惜后来错失了圣位,和鲲鹏联手杀了鸿钧老祖,而后,盘古开天地后,他又学了女娲造人,创造了阿修罗一族,并开辟了阿修罗界,还收了自在天,大梵天,帝释天等能力非凡的徒弟,还任命波旬为大阿修罗王,同时,冥河教祖还收容了许多魔祖罗睺的旧部,让这些法力高强的魔神镇守阿修罗界。” “但,修罗虽然力量近似于神,却骁勇善战,易怒好斗,鸿钧老祖死后,鲲鹏和冥河教祖又挑唆其他的神反对开启人间界,引发内讧,便是你后来知道的那场众神大战,那场大战,原始神者们几乎全部陨落,而鲲鹏和冥河教祖杀害鸿钧老祖的事,在最后才被知晓,也因此,修罗一族和先神开战,最终被打败,先神也只剩下了你知道的后土和阿婆了。” 花二曲听的十足震撼,又不太理解道:“盘古开天地后,不是人间界已经开启了吗?还反对有什么用?” 九阙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接着传播知识:“那只是开天辟地,那时的神界和人界是不分家的,女娲造人,造的凡人也还是和神在一块的,并没有回到凡间。” “可你刚刚不是说冥河教祖是不死之身吗?怎么?还是被杀了?”花二曲睁大双眼,问道。 说到这,九阙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的凑近花二曲的脸,握紧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在花二曲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声道:“你以为阿婆为何法力无边,却死守一个破黄泉?你是不是傻?” 花二曲脑子轰隆一声,又瞬间变得清醒:“难怪说阿婆对冥界有恩,敢情是替冥界守着一个举世无双的魔头?” “嘘!”九阙警惕的又环视了一圈,警告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得外传,说到底,修罗和魔族追根溯源还是一家子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外援在,岂不出事?”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那你还告诉我?” 看她这有些小人的样,九阙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替阿婆一块守着,反正你也回了冥界,省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再说了,你守不住秘密,到时候六界大乱,苦的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 花二曲一愣,没想过九阙也知道她回忘川的事,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颓败,鼻子一酸道:“我惹了祸,这事情已经传的你都知道了?” 九阙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劝解道:“你也别怪冗月,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回忘川的事情,是阿婆来信告知的,让我去接应你的。” “小曲,冗月让你回来,是因为你人在忘川,有阿婆和冥界担着,不出什么太大的事,他们是可以护住你的,那俩人鱼姐妹,我看着,像是快要狗急跳墙的人了,这种人能利用你,你还是远离她们的好,冗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花二曲并不言语,对于乐羽的作为,她并不想评价,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冗月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她好,她也不知道。 总觉得心里有一处空空的,闷闷的,却也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看她这个嗜酒如命的小丫头,如见一整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九阙笑了一声,真是活久见。 他知道这丫头舍不得冗月受苦受难的,至于原因,傻子都知道,可想到这九阙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对个石头动了心。 “对了,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阿婆告诉你的?” 九阙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这也是她当初救我的原因,涂山氏血脉尊贵,修行迅速,也是帮她看守那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哎,小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这世间啊,都是这样。” 花二曲望着九阙离开的背影出了神,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其实,她当然知道,只是,冗月的目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至少现在不想。 第100章 不,我还不够 天界中。 冗月自上次带着花二曲从鲛人族回来后,还没有歇到三两日,泉客又开始有了异动,而这次,他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直接带人率先攻进了妖界,息相公主和苍梧也是奋力抵抗。 可这次,似乎泉客有了不一样的外援,一路势如破竹,没有几日就把妖族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去天界搬救援。 天君带着众仙家商讨完和鲛人族的作战计划,所有人都表示,还是战神兮伽最合适,为了能让乐桑早日回归族内,兮伽义不容辞。 出了大殿,司命眼尖的看见了前方走的飘逸的冗月,赶紧上前讨好道:“神尊大人,近日来,怎么不见您身边的那个冥界的小花妖了?” 天界人甚少和花二曲关系好,除了乐羽乐桑和那个太上道祖,别无他人,这司命今天是什么意思?突然问起花二曲的下落。 放下心中的疑虑,冗月边走边道:“阿曲有事,回了冥界。” 司命一听,面上有些作难,他用牙咬了咬笔尖,心中还在思忖,想到之前神荼郁垒拜托他查的事,自己也得空看了,那些人的命数,确实遭了妖祟破坏,可天界现在也忙着战事,怕是无暇顾及民间的那几个妖物,所以,这些事,他也还没有上报天君。 但现在听到冗月说,花二曲都有事回冥界了,怕不是妖祟破坏的太厉害,冥界管理鬼魂人手不够,都开始向冗月要人了。 再拖下去,怕也不行,思虑再三,司命还是开口:“神尊大人,前几日,冥界的神荼郁垒二位大将来访小仙的仙府,说是人间妖祟作乱的有些厉害,这几百年里,冥界收到的阴灵相比于以往多了数倍,怕有问题,想让天界派人前去镇压,冥界的人毕竟都是些死物,不适合长时间的待在人间,所以……” 闻言,冗月面色凝重的驻足责问:“这是何时的事,你到现在才报?” 司命愣住了,怎么,这冗月神尊不知道此事,但是,神尊说你有错,你没错都得错,谁让人家仙阶比你高呢? “这……神尊,天界这段时间事物实在繁杂,小仙也是忙的分身乏术啊,不过,想来曲姑娘回了冥界,怕也是收到了北帝的召,曲姑娘在您的身边修炼了许久,回去定能立下大功。” 外人不知道花二曲是被自己赶走的,冗月也无心解释,只是想到了当初同为阴灵的叶棠,这次的事,难不成还是和那些上古恶灵有关吗? 如果真是那些恶灵,花二曲一人,又如何能抵挡住? 倘若她生命垂危之际,又把那人唤醒,到时候,六界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冗月越思量,心里就越慌乱,真希望这丫头没有接下这差事去人间,可若真是北帝下令,她又如何能反抗,司命只眼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凝重,刚想问他想到了什么,冗月就化成一道烟,消散了。 “哎?神尊?神尊?” 这神尊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司命看着手中的命册,又开始咬笔尖,这是报呢?还是不报呢? *** 花二曲还在费力的追查着木天晴的七魄,所剩时日不多,眼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她跟着木景思的人,先来到青楼的事发地,考察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萦绕,可似乎白天有些微弱,所以,她就耗到了晚上,蹲守着。 正是子时,青楼因为命案,早早就被官府关停了,黑灯瞎火的,花二曲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当她要放弃时,一道巨大的影子疾驰而过。 花二曲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是鸣蛇! 而她也注意到了,鸣蛇头上有一个灵骨,怨气很重,她仔细用神识探去,发现里面有很多凡人的魄在里面,其中不乏有木天晴的。 而它此刻还在昂首,吐着巨大的蛇信子,似乎是发现了路上没什么人,满足不了它,便冲着一户人家,猛的就要甩蛇尾。 它还要更多的魄。 眼看那蛇尾即将触碰到屋子,却被一道红光狠狠的击退。 鸣蛇转过身子,眼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执剑而立,她红唇微启:“谁允许你在人间界如此撒野?” 鸣蛇反而不与她争斗,只是扭身迅速逃窜,花二曲眯起眸子,紧跟其上。 她一路追随着过去,落脚点又是一处深林,树林里,有一队人马已经死伤过半,全是惨叫声,而那前方更是赫然矗立着一条巨大的蛇,花二曲一眼认出,就是方才那条鸣蛇。 原来,它不是在躲着自己,而是找到了其他的猎物。 那厮正准备张开大口继续享用时,被一道红光击中,地上的人就看着这大蛇的头部一歪,咬空了人。 随后,那大如灯笼一般的蛇眼,更是瞬间充满了血色,满是鲜血的大口张开,奋力嘶吼,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耳膜,地上剩余的凡人全都痛苦的捂住耳朵,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颤抖着,绝不敢动。 漫天飞沙走石,花二曲被这声音震的头疼欲裂,脚步不稳的向后一退,在她即将跌倒的时候,腰间出现了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她。 侧眸看去,花二曲惊住了,一时间话语哽咽在嗓子眼,无法发声。 冗月的目光有些微冷,竟不知道这东西也来到了凡间。 “还能站住吗?” 花二曲回过神,压住心底里的酸楚感,她回道:“可以。” 鸣蛇见又多了一个人,不免顿觉威胁,又嘶吼了一声,可反观眼前的人,一白一红,丝毫没有为之动容,这一刻,它也知道,遇到了硬茬了。 花二曲提剑就上,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冗月眉尾微扬,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什么都敢上了? 花二曲上下翻飞的打着鸣蛇,冗月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林间的一切,这鸣蛇额间的印记,说明早与人定下契约,已被驯化,它能出来觅食,想必正主也不会远。 正思量着,身后一团黑气冒出,落在冗月身边,鬼王单膝着地,恭敬道:“见过神尊。” 冗月颔首:“不必多礼,可有查到什么?” 鬼王起身,注视着花二曲与那鸣蛇缠斗,道:“是的,我查到这烟柳巷,时不时会有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前来此处寻欢作乐,出手极为大方,但可疑的是,凡是与他们有过沾染的女子,皆在数日后不治而亡,并且,我还查看了,死去的人,尸体腐化速度极快,下葬后不到三日,便已化为骷髅,且,均是黑色枯骨。” 闻言,冗月微微皱眉,他疑惑的道出心中的答案:“采阴食灵?” 鬼王啧了一声,回想起冥界里多的那些灵魂受损的魂魄和阴灵,茅塞顿开:“对,就是采阴食灵,可这种滋养本体的法子,神人魔妖都不需要,这六界中,谁会有这样的需求呢?” 所谓采阴食灵,不过就是吸取阴气极重之人身上的阴气,也顺带着为了修复好自己的身体,或者滋补自己的身体,连受害者的灵魂都不会放过,会一并食用,这种法子,除非自己本身亏损特别严重,否则,绝不会用这种办法去修炼,如此伤天害理的修炼之法,必遭天谴,所以,一般的修炼者根本不用。 鬼王的问题刚说完,冗月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与鸣蛇正面打时,被其一个尾巴扫的飞了出去。 冗月心里一紧,身影瞬间消失,飞速上前接住了被弹开的花二曲,施法让她平稳落地。 随后,又一个眨眼间,在那鸣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单脚立于那蛇头之上,单手捏诀,金色的神咒绽开,他脚下原本还立起来的蛇头,在咒印和神力的加持下,被冗月倏地踩进了泥土里,轰的一声,地面便形成了一个大坑。 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战斗的速度,嘴巴都合不上,她和这条蛇打到现在,虽然谁也啃不动谁,但这条蛇绝不好打,没想到,冗月一招就解决了?! 鬼王走到她的身边,笑道:“六界强者多了去了,你啊,虽然进步飞速,但,这终究是有差距的,不过和这鸣蛇打这么久都不受伤,你也是不错的。” 以前的花二曲听到这种话,定然会开心上好几天,可这一次,她却仍然眉头紧锁,全然否定了鬼王的称赞。 “不,我还不够。” 一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施施然的从那飞了出来,花二曲立刻迎了上去,担忧道:“你没事吧?” 冗月对上她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被关心。 他轻声道:“无碍。” 那些凡人见状,一股脑的全部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冗月面前,劫后余生的他们浑身止不住发抖,伴随着哭声,大声的谢着。 “多谢天神相救,多谢天神相救啊~” 冗月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这般谢着,有些惊讶,也还是道:“我等也不是什么天神,不过是游历四方的散仙罢了,夜色不早了,你们且速速离去吧,莫要耽搁了。” 听罢,那些人赶紧擦干脸上被惊吓的泪水,收拾好,重新出发,眼看他们都开始走了,花二曲他们才开始转身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花二曲总觉得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缓缓的飘过来,处于疑惑,她不放心的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瞬间跳停,那些人刚走没几步,前方便出现了巨大的黑雾,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深渊,还充斥着闪电。 花二曲来不及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浮华簪在手中打转,配合这左手的咒印,宛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去,红光漫天,在那团黑雾炸开的刹那,她手持发簪,施展结界,努力的护着那些凡人。 爆炸的轰鸣声震天动地,黑雾褪去,也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之人,帽子遮住脸,也实在是看不见脸,可是面具她认得,就是前几天才和她交过手的人。 花二曲也只感觉刚刚撑着结界的那只右手,此刻有着连绵不断的灼痛感,使得她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冗月和鬼王来到她的身边,许是那人看见了身边的冗月,浑身的金光都在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那黑袍之人便挥挥衣袖,带走地上死透了的鸣蛇,化成一团黑雾走了。 看那招式和气息,鬼王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 第101章 过来 落地后,对于冗月的目光,花二曲有意的躲闪,躲在了鬼王的背后,不愿意看他。 这番疏离的样子,看的冗月心里莫名的火大。 “阿曲,过来。” 花二曲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冗月皱眉,鬼王也察觉到了这气氛不太对,他向后退了一步,给花二曲择了出来。 “神尊喊你呢,真没礼貌。” 从把人赶下界后,冗月并没有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烦闷感有减少,反而因为她不在,离怨宫清冷了很多,清冷到他都感觉不舒服。 而眼下她的抗拒态度,让他更不舒服。 可是事情是他做的,赶人的也是他,怨不得这丫头一肚子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服软的朝她伸出手:“阿曲,别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此次下界时间有限,不要磨蹭。” 鬼王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什么情况?天界的冗月神尊,在哄一个丫头片子? 听到他一会就要走,花二曲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她思虑再三,心中还是会有不舍,也就抬步过去了。 *** 郊外的池塘边,冗月给花二曲的胳膊治疗好后,语气里忍不住的一丝责怪:“你太冲动了。” 花二曲收过手臂,叹了一口气:“那没有办法,我可不想冥界再添上百来个鬼魂,这段时间,我阿婆本来就忙碌,再来这么多,是真的会很麻烦的。” 冗月低头笑了笑,收起手上施法治疗的动作,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花二曲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满不在乎的反问:“我们已经是人上人了,长生不老,不作便不死的,还要怎么吃苦?” 冗月按住她乱动的手,叮嘱道:“别乱动,方才那修罗的法力可不低,你这条手臂,险些让他断了,现下虽然帮你修复好了,却也还未痊愈,你要注意点。” 听他说手臂差点断了,花二曲后背直冒冷汗,她又不是藕精,断臂绝不可能再生,看来刚刚是她太冲动了,连连点头。 治疗完成,冗月又把方才杀了鸣蛇拿到的灵骨给她:“这里面的冤魂太多,你们身为冥界人,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们。” 花二曲点点头,拿过灵骨后,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乐桑她们还好吗?” 冗月侧去目光,微微带着疑惑:“她们如此设计你,你不在意?”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笑,坦然的开口:“怎么会不在意,可归根结底,她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或许刚开始知道时会有些生气,但现在已经不会了,那两人在天界一直都被欺凌着,如她一般,随时都会被人抹杀,只是,她们同自己又不一样,因为自己在冗月身边待着,一直也没有触及过谁的利益,自然无碍。 “兮伽答应了天君出征幼泽,条件就是保桑桑毫发无损。” 花二曲听到后,心里无疑是有些感动的,她只知道兮伽爱了桑桑确实很久,却没曾想,爱的这般深,这次和天君这样硬来,不惜拿自己去赌,真是让人佩服。 “桑桑虽然自幼在天界受苦,但她也是幸运的。” 这番感慨听在冗月耳中,是有着一些些羡慕的意思在其中,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月,其实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很迷惘,阿婆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体里供养着的人,九阙对我好,或许是因为之前阿婆救过他,他对阿婆许下过誓言,要护着我这副身躯里的东西,我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说到这,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原先美丽透亮的红眸里,此刻却尽显晦涩:“桑桑身边有着一心为她谋划的阿姐和真心实意爱她的兮伽,可我身边的人,对我好的原因,我从来不敢深究。” “因为对我而言,世间有我和没我都是一样,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深究其缘由,那些对我好的人,只要不是来害我的,统统接受又何妨?没有真情实意的感情,蹭一点也就蹭一点吧。” 此刻的冗月,心里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无限的愧疚,所有接近她的人,对她好都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包括自己,他静静的凝视着身边的那张脸,小巧白净的脸上全是无奈和装出来的不在乎。 心下不忍,冗月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勾起唇角,颇为温柔道:“你不是自诩世间最为潇洒的吗?了无牵盼才会轻松自在。” 对于这番说辞,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阿月,这不是潇洒,这叫孤独。” 话毕,她又仰头望着漫天星空,眼眶微红道:“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你今夜,感慨颇多,这些话,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顿了半晌,冗月才说出来一句。 花二曲轻笑一声,淡淡的摇摇头,抬头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阿月会记得我吗?” 她的眼中满是热忱,又带着浓浓的渴望和迫切,这微红的眸子看的冗月心里一紧,泛起一股心疼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是这么脆弱和害怕,她以为她就像面上看上去那样,欢欢乐乐的,原来,竟不是这样。 等不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深吸一口气,像是舒缓了心里的烦闷。 “罢了,万事无常,时间一久,早就物是人非了,死都死了,也不用在乎这些……” “会的。” 突然的回答,还是让花二曲愣了一下,可她看不见冗月的脸上有什么其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话也只是来安慰她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接受礼物一般接受了这个安慰:“无心,也挺好的。” 冗月的神情变得低沉,这丫头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可偏偏他也无法让她相信自己。 鬼王立在一边,就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觉得这场景有些温馨,他从前只听说天界的冗月神尊性子冷漠,除了维护六界苍生的事,多的事从不管,生性孤僻,讨厌别人的触碰,所以他的宫殿数十万年只有自己一人,怎么现在,对花二曲这般唠叨关切,这丫头一条手臂就被他这么摸来摸去的,而且,治疗过程中,只要是她表情微微痛苦一点,冗月便放缓了输送灵力的力度,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传闻有误呢? 两人关怀场景结束,鬼王才识趣的上前:“神尊,现下该如何?” 冗月将花二曲搀扶起身,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修罗现世,此事非同小可,但,仅仅是刚刚那一幕,也不能完全说明那就是修罗,得抓住他,你们在凡间继续查探,看看是不是修罗又重新问世,如果是,要查清楚,修罗在凡间,到底渗透了多少,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鬼王点头,可花二曲只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月,你是要走了吗?” 对上她有些焦急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柔和:“天界还有事要处理,我自然不能待太久,阿曲,你来人间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人世间熙熙攘攘的人和交错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喜欢,喜欢的人和事,都需要去守护,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忘了。” 鬼王见状,也开口劝说:“是啊,花老二,而且,早已灭绝的修罗再度出现,想必会有着更大的阴谋,神尊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我们在这凡间,也能为神尊盯着点,省的出乱子。” 鬼王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人间的自护能力实在是太弱,就像今晚的鸣蛇一样,上百个人面对一条蛇,毫无反抗能力,可这一次他走了,下一次又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呢?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冗月伸出手掌,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锦囊,他把锦囊递给花二曲,解释道:“这是你留在离怨宫的心血,我已经悉数给你带过来了。” 花二曲疑惑的打开锦囊,里面竟然是她酿的酒,正想抬头感谢的时候,冗月人已经不见了,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家伙走的好迅速,但好歹有酒啊,有什么事是好酒解决不了的呢? 鬼王好奇的探过头:“什么东西?” 花二曲狡黠的笑道:“我的宝贝!不给!” 鬼王在冥界的时候就知道,花二曲是这世间的酿酒好手,只是她向来懒惰,总愿意喝现成的,绝不自己动手,不曾想她去了趟天界,竟也开始酿酒了,她刚刚一打开锦囊他就闻到味道了,那味道,才叫销魂。 “花老二!你别小气啊~我好歹阶品比你高啊,和你点酒怎么了?” “……” 最终,被鬼王缠的无计可施,花二曲也只能认命的分了他一点,这可心疼了她好久好久。 第102章 以绝后患(一) 给县丞千金魂魄归位后,县丞木景思感激涕零,差点没给花二曲跪下,吓了她一跳。 “大人,这是我的份内事,如今城中那东西还在,不能懈怠,还请大人劳心一些,加紧巡逻。” 木景思连连点头。 累了她有些时间,花二曲准备回九阙的医馆补补觉,走到一半,冒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有站住脚。 杜康一脸的怨气,说实话,用冗月的脸做这些表情真的很生动。 “你让我去查尸体,结果根本用不上!花二曲!你是不是在消遣我?” 他费劲吧啦的带着消息回城,进了城门才知道木天晴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他在城中的通缉令也撤了,可是没有人通知他,让他在城外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花二曲。 亏他这么认真,合着一点用不上! 花二曲自知理亏,谁知道鬼王比他的速度更快,查的很详细,也用不着杜康了。 “那个,我也是很意外的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属实是第一次,杜康,我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杜康的怒火根本下不去,花二曲皱眉,这家伙的脾气秉性比冗月难糊弄。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东西,权当赔罪了。” “什么东西?法宝?” 在杜康的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拿起他的左手手腕,杜康活了这么大,没被女孩子牵过手,眼下一阵羞涩,又很不适应,他想要缩回手,被花二曲用力拽住。 “别动!” 在他的注视下,花二曲右手掌心出现一根红线,她把红线给他系上,而后指尖一点,红线便消失了。 杜康有些脸红:“这是什么?姻缘线?” “……”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讽刺道:“你这么穷,还想要媳妇?我看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杜康直了直腰板,不甘示弱:“你最好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本道长告诉你,人妖殊途,你我是不可能的。” 怎么长着和冗月一样的脸,人这么厚颜无耻? 花二曲真的很想收回莫念绳。 白了他一眼,花二曲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最近城里不一定会太平,你要是遇险了,我能感应到,可以随时过来救你。” 杜康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几声,他打量着手上已经看不见的绳子。 “我还需要你救?你这小花妖,太小瞧我了。” “那你还我。”说着,花二曲就要作势收回莫念绳。 杜康往后一躲,缩回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理?” 花二曲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杜康,我真是认识你了。” 杜康朝她得意一笑,并不理会她气的通红的脸。 花二曲也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杜康却像是赖上她了一样,一路上在她的耳朵边不断的问东问西。 什么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里还有谁,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花二曲捂着耳朵想飞快的逃离这个二货,要不是这里是集市,周围的凡人太多不便于使用法术,她早就飞走了。 但是走着走着,花二曲突然间变得面色凝重,她停下脚步,打断杜康的发言。 杜康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 花二曲出声制止,随即闭上双眼,用神识探知着附近的一草一木,直到神识撞到上空的结界反弹回来,她才确定,自己和杜康,被人困住了。 从刚才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气味,每一个场景都在重复,一晃而过的面孔,几乎能看见好几个,同样的事,同样的人。 “我们被困在结界里了。” “结界?”杜康抬头看去,以他的修为,看不出任何不同,却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他想问什么,但是看花二曲一脸警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只见她手指挥动,头上的发簪便浮在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花二曲冷声道:“如此困难的绝杀界都设下了,现在还不现身,你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他慢慢的凝聚成人形,一身的黑袍,面具遮住脸,看不清楚容貌,可这个身影,花二曲眼熟的很,这不就是那个被冗月杀了宠物的修罗吗? 但也只是怀疑他是修罗,花二曲目光凌厉,声音如同淬了冰:“你是谁?这般大费周章究竟为何?” 那黑袍人似是极度不屑似的笑了几声:“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交过手,你又来自冥界,我的身份来历,你不清楚吗?” “你果真是修罗一族。” 肯定的话语一出,花二曲就立刻调动了全身的灵力,修罗善战且不说,就单单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实力上次也领教过,差点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不仅单打独斗,还要带着杜康这么一个修仙的半吊子,也就是个凡人。 况且,绝杀界一旦开启,就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所以修罗和她的气息都不会泄漏出去,这就像个密闭的空间,除非这修罗自己解开,否则绝杀界不会结束,这修罗铁了心要自己的命。 “我们修罗一族一直处于暗处,上次被你们几人撞见,这个秘密便有了缝隙,所以,我今天只是要把缝隙补上罢了。”他说的语气平淡,杀人似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不过了。 花二曲抬手在杜康的脚下放了个咒,低声嘱咐道:“记住,不论发生何事,你绝对不要过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千万别让我分心!” “既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为何不跑?” 杜康不解道,他师父教他的,打不过就跑,总不会错的。 对面的修罗听到后,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他张开双臂,骄傲的看着自己布下的结界。 “跑?这可是绝杀界,除非我打开结界,否则,你们往哪跑?” 杜康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心里居然没有多少畏惧,一改方才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在冷静的劝说,这个状态反而让花二曲有些刮目相看。 “阁下,我们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阁下如此神通广大,杀了我们,难道事情就不会败露吗?” 花二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存活于世,总是会有痕迹的,平白无故的少了个人,对于凡人的他来说,一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事情反而会越弄越大,但这个凡人又如何能治知,面前的人乃是修罗,不似人间普通的杀人犯,他想灭了你,会让你灰飞烟灭,连去酆都大帝那里告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凡间的官府了。 修罗哈哈大笑,随后阴狠狠道:“凡夫俗子?哼!你杀我爱宠鸣蛇的时候,可不像个凡夫俗子啊~” 第103章 以绝后患(二) 此话一出,花二曲如同当头一棒,这家伙把杜康当成了冗月,他离杜康有段距离,没有看出他身上并不具备冗月的神息也不奇怪。 怪不得这修罗对付她一个万年道行的小花妖,还用上了这么狠毒的绝杀界,原来是错认了人,这个绝杀界,是为了冗月准备的,现在用在他们身上,这下死定了。 可在杜康听起来就是十分的荒谬:“我何时杀你的爱宠了?” “少废话!” 那黑袍修罗才懒得解释这么多,直接朝着他们这边打过来,花二曲也不甘示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战。 杜康只看见眼前红黑二影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光芒四射,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二曲,这次的架打的,简直可以用凶残来形容,只看见她手中的发簪瞬间转化为剑,与黑袍修罗奋力斗争。 花二曲左右开弓,一招挥出,紧跟着就是符咒,法术随着心法口诀层出不穷,这时候的花二曲心底里是十分感谢冗月的严格教导,当时让她背了不少的功法,否则,就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过一刻钟就会黔驴技穷。 就在二人打的激烈时,花二曲卯足了灵力,汇聚于剑上,只见红光漫天,狂风四起,那剑在她手中疯狂翻转。 突然,她一把握住剑柄,目光冷冽,红光色身影一闪而过,飞快的向前划去,巨大的光芒伴随着热浪,如波涛一般席卷而来,那修罗的黑袍瞬间张开,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股雷霆破空而出,两股力量争相厮杀,力量震撼到杜康都没办法在地上站稳,周围的地面也已经尽数裂开。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束后,尘土散开,只见花二曲一个跃空,退了回来,单膝着地,她撑着剑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渗出鲜血,可反观对面的修罗,虽然站着,但明显也被花二曲伤到了,他捂着胸口,缓慢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冷笑中带着点兴奋:“没有想到,你一个道行不过万年的小花妖,竟有如此修为,真是令我惊讶,不过可惜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等花二曲回答,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又变得煞白,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的一口鲜血,吐完后,她的清丽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只感觉浑身都在疼,疼到几乎要把她给撕碎了。 那口鲜血将杜康吓得不轻,他紧张的唤出了声:“小花妖?!” “别过来!” 花二曲费力的回头,制止住杜康想要踏出那个符咒的冲动。 这时的修罗才勉强看出不对,这家伙从开始就没有动手的打算,身上根本没有他当时见到的那股神族的气息,他咬牙质问道:“你不是那个人?” 花二曲低低的笑了几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忍着剧痛讥讽:“他只是个凡人,只是碰巧长相相似,怎么?很挫败吗?这个绝杀界也废了你不少的修为吧?废了这么大劲,只抓住了我一个小花妖和一个凡人,感觉如何?你这个秘密,怕是要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直接将修罗激怒了,他一挥手,一团黑雾袭来,花二曲抬剑格挡,但终究因为法力不敌,被他击中,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杜康再也受不住想要对那修罗动手。 “花二曲!” 可花二曲根本不给他机会,霎那间就给他设了个小结界,根本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 杜康奋力的拍打结界,乞求道:“花二曲!你放我出来!” 拍打无果,他转身面对着修罗,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我来!” 他的父母本就不详,自己的前半生其实除了师父,别无他人,眼下能碰见这个小花妖,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很开心的有人陪他说说话,哪怕是斗斗嘴,也好。 师父说过,他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其实他不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可终归是害怕,也就遇事只知道逃跑,保命。 可眼前这个小花妖,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算上今天这一下,她救了自己两次了,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极度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黑袍修罗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 一道黑影飞驰而过,花二曲的结界破裂,杜康捏起的符纸还没来得及使出,那人的一掌就已经过来了。 他紧闭双眼,可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待他睁开双眸,发现花二曲竟然站在他的面前,用尽法力抬掌对上他的,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再次被击飞。 杜康只看到她捂住自己的手臂,疼的几乎蜷缩成一团,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那双透彻的红眸逐渐蓄满泪水,却一点没有要下落的迹象,真是个倔强的人,倔强到从始至今都没有哼过一声。 杜康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飞奔过去,赶紧抱起地上的人,哽咽道:“阿曲,你怎么样?”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无助,害怕又隐隐要哭的模样,这种表情在冗月脸上,你是休想见到的,可在杜康的脸上能一次性看个够,花二曲缓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法力终究不济,今日若命丧于此,你怕吗?” 杜康擦了擦眼泪,或许师父说的不得善终,今日终于来了,他惨淡一笑:“怕,可是没用,阿曲,我是没见过黄泉的,等到了下面,还请你多加照拂。” 闻言,花二曲挣扎起身,重新面对着那黑袍修罗,目光凛然的盯着那修罗,对杜康说道:“杜康,现在认命,还是有点早了。” “哦?”那修罗语气上扬,似乎在听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这时,花二曲只感觉体内一热,她赶紧按住胸口,将那股力量压制回去,低声道:“现在还不需要你动手。” 后土在上次的斗争中已经消耗了一些,她若动手,震碎绝杀界不在话下,可这是凡间,鱼龙混杂的,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她这就是又给自己找了个送死的机会。 那修罗双眼微眯,有些好奇花二曲胸口散出的那股貌似不属于她的力量,可不等他细想,便看见她又从头上拔下一枚白玉发簪,她轻轻一挥,那发簪悬浮于空中,这是冗月昨夜里给她带过来的,上次在诛神台上,被天君拿去,又被冗月要回来给了她。 她记得冗月和她说过,沧月是个护身符不假,但,其实也是个法器,这沧月中暗藏五大雷种,每一种都有毁灭似的效果,所以冗月告诫过她,非必要,不得擅用,虽然它是雷神授于女娲的神界之物,但只有五个雷种,用一个便少一个,直至用完,那沧月便是一个无用的普通发簪。 回想着冗月教的结印方式,花二曲快速动手,这时,那发簪顿时光芒四射,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雷声,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雷电若影若现,黑袍修罗哈哈大笑:“怎么?妄想以天雷破我结界?小花妖,你是不是吓糊涂了?天雷对绝杀界,是无任何作用的,哈哈哈哈。” 花二曲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将结印高举头顶,一跃而上,随着沧月的力量,把结印上绝杀界顶端,落地后,又立于狂风之中,地上又出现了相同的结印,花二曲双手做法,一声冷喝:“都天神雷!降!” 都天神雷? 不可能! 那是盘古所创,本是用来开天辟地的,可那些上古真神已经全部陨落,这丫头怎么会召唤出都天神雷呢? 在修罗疑惑的眼神中,蓝色的巨雷直直落下,绝杀界瞬间破裂,这都天神雷威力甚怖,即使他已经提前用法力做好护盾,也被一冲击飞,没有任何防护的杜康被都天神雷的威力弹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他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的疼,鲜血也自口中喷出。 反观那黑袍修罗,在花二曲的操控下,他被雷电击的溃不成军,左右逃窜,浑身伤痕累累,实在不济,现下结界已破,再纠缠已经没有意义了,思及此处,那人便化成一团黑雾,逃走了。 看着他走的没影了,花二曲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她抬手收回沧月,转过身,对着杜康疲惫的一笑:“真好,我赢了。” 杜康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可没等他走几步,那浑身是血的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轰然坍塌,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第104章 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天界 冗月从太上道祖那里出来,拿回了自己已经修好的玄度剑,伸指弹了弹,这次的剑,修复的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的完美。 出了门,就发现有诸多的仙家在看着什么,冗月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众人回头,见是他,赶紧行礼:“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无碍,到底是何事?聚集了这么多人?”冗月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天界的规矩有时候是真的很多。 司命上前道:“神尊有所不知啊,就在方才,祥云有变,有人居然在引都天神雷!这都天神雷的雷种还有谁有吗?不是早就随着真神陨落而消失了吗?” 冗月心里咯噔一声,他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这五大神雷的雷种,只存在于他给花二曲的沧月里,驱使的方法也告知过她,她究竟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会使用雷种? 司命点点头,他被冗月问的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应该不会有错吧?这上古神雷的气息并不多见,也不普遍,那蓝色的闪电颇具开天辟地之势,我等都看见了,是吧?” 怕冗月不信,司命还求证了周围的仙家,他们均是点头附和。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都天神雷,真是好大的气势……” “就是,连天界的五彩祥云都随之异变,怎会出错……” “没错……” 听到这,冗月只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恐慌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握住双拳,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怎么突然如此?好端端的,凡间会有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吗?最可怕的结果,他不敢想,只能再度问道:“何时的事?” 突然间的提问,让司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瞪大眼,反问道:“什么?” “我问你祥云异变是什么时候的事?回答我!” 冗月神尊发怒了? 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冗月神尊,这次眉头紧锁,满眼的怒火,吼出来的话语,一瞬间吓住了所有人。 司命有点发蒙,直到被冗月一个冰冷的眼神盯住,才回过神,哆嗦道:“半……半个时辰前……” 话音刚落,冗月便没了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司命还不可置信的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不太相信的开口:“刚刚,神尊大人是生气了吗?” 众仙家点头,表示是的,你没看错。 **** 医馆里,九阙给花二曲治疗好伤后,出门便看到同样被摔断了一条胳膊的杜康等在门口,他看见九阙出来了,赶紧问道:“如何?她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她的伤有些严重,我这里的药草暂时派不上用场,不过我会去找到新的草药的。”九阙回答道,本来想找到给这丫头的渡厄丹来先做稳固,谁知道,根本没找到,也不知道这丫头给放哪了?不然他也不用重新去找药材,好在还有浮生环可以为她稳定伤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药材,否则,花二曲这次,铁定要被打回原形。 听到花二曲没有生命危险,杜康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脸色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随后反应过来:“公子,不拘什么价格,您只管用好的,我给得起!” 听到这话,九阙挑了挑眉,眼眸里全是狡黠:“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知道!”杜康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不怕?”听到这个回答,九阙面上倒是有些惊讶,凡人遇到妖魔鬼怪,定是离的远远的,这家伙倒是不同,从他进去治疗花二曲到现在,是真的寸步不离,倒是赤诚。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要怕?” 看他目光坚定,丝毫不惧,九阙点点头:“好!” 正欲转身离去,九阙还是忍不住回头:“嘶~小曲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杜康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曾。” 有点修为的人,细看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冗月,但这相貌也太像了,当时花二曲被困,九阙已经收到了感应,但是无奈于结界的隔离,让他始终无法准确找到,直到结界破裂,他才发现落难的二人,初见杜康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感叹万物神奇,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九阙也不言其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随之离开了。 杜康转身,望向那紧闭的房门许久,在听到她是妖的时候,怎么会不惊讶,还是个万年大妖。 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孤家寡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也就放开了,总归她花二曲也不熟什么茹毛饮血的妖怪,怕什么? 等门外的声音彻底散去,花二曲的床前才缓慢的凝聚着金光,随着金光消散,冗月的身影便逐渐清晰了出来。 望着床上的人,虚弱到他几乎感受不到花二曲的气息声,一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刻在冗月的眼睛里,也让他头一次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无法呼吸。 冗月定了定心神,靠近床前,伸出手去为她疗伤,神力一窜入,便像游进了干涸的河流一般,瞬间被吸收。 花二曲原本充溢的灵力,此刻已经丝毫不剩了,也就是说,再来一击,她就会被打回原形,必定要重新修炼了。 竟然伤的如此之重,那群修罗,怕是真的活腻歪了,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满是报复的欲望,这在从前完全不曾有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股子异常的感觉,一挥手,光芒散去,房间里顿时就空无一人了。 第105章 陌原 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有意识的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淡色的帷幔,古朴的屋子,四周全是夕阳西下带来的金红色的晚霞,花二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顿觉胸腔里的浊气竟被排出去不少。 她瞬间便明白,此地灵气异常充沛,倒是个她不曾听闻的绝佳修炼之所。 带着疑惑,她缓慢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还是灵力匮乏的那种无力感,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她快点起身,出了门。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番美景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了,这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虽然大,但是相比于弱水湖,它更静,湖泊里有许多的零星的小岛和一些盛开的桃花树,这景色,真的比她见过的天界上的景色还要美。 花二曲四周看了看,这地方虽美,却一直没有看到出口在哪,再一个回眸,发现了上方居然悬浮着一座楼阁,那楼阁似乎需要天梯才能上去,而所谓的天梯,也就是需要灵力加持才能行走,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走上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刚飞升起来走了没有两个阶梯,便扑通一声的掉进水里,身体瞬间被浸透了。 好在水不深,倒是冷的刺骨,花二曲赶紧起身摸了一把脸,正准备上岸时,就有另一双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出了水面。 如墨的长发,白衣胜雪,细腻如玉的面孔上,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醒了这么不安分?” 看那熟悉的面孔,花二曲心里一顿震颤,但因为见过杜康,即使确认他是冗月无疑,却还是开口询问:“你是阿月,对吧?” 冗月感觉到十分的好笑,又不是被打的魂飞魄散,这会子是傻了么? “不然呢?嗯?” 那一声尾调上扬的嗯,听的花二曲有些懵,若是没有听错,这声音里是有些情感在里面的吧? 这么温柔又附带宠溺的情愫,是冗月吗?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发生了,冗月在她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竟然一个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把人送上了床塌,望着还是湿漉漉的她,便捏了个诀,她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冗月看她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又好笑又无奈的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的一点:“你啊,打一架给自己彻底打的失忆了?怎么行为反应迟钝了这么多?” 花二曲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床塌里面躲了几分,冗月从来不会这样的,戳她眉心,将她抱起,这些类似于调情又极度呵护的行为,他是根本不会做的。 她不安的问道:“你真的是阿月吗?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有别吗?阿月,不可以动手动脚的。” 明白了她恐慌的原因,冗月叹了一口气,花二曲这次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活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也知道九阙会治好她,却又担心九阙实在是不够细心,这才将人带过来,自己照顾,不过看这丫头有些受惊吓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对她好点,怎么就这么让人心怀疑虑吗? “过来!” 冗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些,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命令着她。 花二曲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的向前移动,冗月拿出一颗丹药,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吃吧,你的灵力亏损太严重,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见花二曲半天不动手拿,冗月奇怪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丹药,花二曲吞了下去,才开口道:“我在凡间遇见了一个男子,名为杜康,他的容颜与你一模一样。” “与我一样?” 冗月听闻,也是一时间不得其解,低声喃喃着,按道理来说,世间之大,会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但…… 对上花二曲担忧的神色,冗月舒展眉头,放下心中的揣测:“他是他,我是我,你修行万年,这也看不透?” 花二曲撇了撇嘴,他明显自己也挺好奇的,还转过语气来训她,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会甩锅了。 正谈话间,一个一身翠绿的孩童一下子窜到花二曲的怀里,开心的抱紧她:“主人!太好了!你醒了!” 她吓得立马推开了那人:“谁家的毛孩子?” 那小孩子一听,嘴巴一撅,眼泪顿时汪汪的:“主人,我是小环啊~” “小环?” 花二曲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肤色倒是十分白皙,小脸稚嫩无比,一双含水眸极为漂亮,身上还有一些隐隐的草药香气。 见花二曲实在想不起来,冗月才开口提醒:“他是你的浮生环,你昏迷的期间她也照顾了很多。” “啊?那你是怎么变成人形的?” “那是因为,她误食了我带给你药用的生机草,不然,你也不用躺到现在。” 冗月这么一说,小环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是故意的……,主人也……从不记得给我喂食……” “你还要吃东西?”花二曲惊讶的捂住嘴巴。 “……主人……” 原来不是忘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吃东西的,小环这下子有种被忽视的伤感, 可她幽怨的小模样,逗乐了花二曲,便在她的头上摸了几下。 “不好意思啊,小环。”道完歉,她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刚刚还想问呢,阿月,这是哪?” “这里是陌原。” “陌原?” 这世间倒是真大,陌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见她不解的模样,小环奶声奶气的回答:“陌原是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哦,此地似蓬莱一般,灵气旺盛,但是,因为是处于蓬莱与天界的裂缝间,所以,也相对来说,足够隐秘安静,最适合主人养伤了,外人是轻易找不到入口的。” 小环已经率先做了答复,冗月也就没有再开口,看她的气色也确实是好了很多,心中的悬起来的大石也落了地,就想转身离开。 “等等!” 被花二曲叫住了,冗月回眸,看着她迅速下床跑到自己面前。 “你救了我,那同我一起的杜康呢?他没事吧?” 她也是方才想起来,她既然昏迷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见到杜康,这两人也没有提及杜康丝毫,叫她真有邪害怕这个凡人,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死了。 可这声杜康一出来,在冗月的耳朵里,听起来挺刺耳的,看她如此挂念这个凡人,倒是叫他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还是面色如常的回复。 “他无碍,一个凡人,你这么关心?”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害他受此劫难,倘若真因我而死,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原来如此,冗月眼底的情愫瞬间化开,他勾起唇角,叮嘱道:“你安心在此修养,天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淡淡的笑容,促使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瞬间温暖了起来,整张脸也因为那笑容,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样的神情,杜康脸上也有,但不曾像面前的人一样,让花二曲光看起来,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等她再回过神来,冗月早就消失了。 第106章 息壤 回到天界,冗月正准备去找太上道祖再找点恢复灵力的灵丹妙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神尊。” 乐羽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有些紧张的放在一起,揪着自己的袖口,冗月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愧疚的不敢抬头,想了片刻,还是主动抬脚过去。 对着冗月福了福身子,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安的开口:“神尊大人,阿曲,还好吗?为何我这些天,都看不见她?” 他本身对于身为战利品的乐羽还是有些同情和不忍的,毕竟身不由己的命运,确实足够可怜,但是想到这个鲛人族的公主,面对对她掏心掏肺的花二曲,还是可以对那个傻丫头设计利用,便耗尽了他对这个天妃本来的恻隐之心,虽然花二曲不在乎,可他不知为何,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阿曲回冥界了,天妃有事?” 见他不想回答,乐羽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神尊在怪我,可我……桑桑,我必须要救。” 乐羽说这话的时候,蓝色眼眸里的坚定,让冗月生出许多的感慨,回想着花二曲那个夜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听的虽然实在,却每一个字,都像是浮萍一般,凌乱,悲观,无力,那种状态的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此刻对着乐羽的时候,那股子熟悉的报复欲望又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高于凡人的他们,也会为了生命,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修为的高低,境界的不同,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劫难本身。 “你有你的选择,本尊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倘若你再和上次一样,那般算计阿曲,有损六界,本尊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抉择。” 冰冷的语气,配上眸子里溢出来的寒气,乐羽并没有害怕,但是却使得她的愧疚加剧了,她虽身为鲛人族的公主,但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什么知己玩伴,唯一的妹妹也自小被送上了天,花二曲也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天君逼的太紧,她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对不起。” 泪珠掉落,乐羽再也忍受不住的转身离开。 冗月不曾觉得花二曲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什么事都会牵扯到她?两族战争,居然也需要利用她才能更顺利,真是可笑。 他一转身,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兮伽,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你在为她动怒?” 冗月无视他的问题,只是云淡风轻的叮嘱:“你还是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吧,乐桑能不能顺利回幼泽,还得看你,所以,你最好省点力气。” 这个兮伽,总喜欢在他的耳边唠叨,听的他有时候确实有些烦。 兮伽倒是不在乎这听似奚落的叮嘱,反而跟上冗月的步伐。 “多谢叔父关心,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忠告叔父,父君知道我为乐桑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放弃我,你可是父君最为看重的天界臂膀,你若动情,花二曲必死无疑,她不过一介小妖,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替她喊冤的,想想,啧啧,真是……天道无情啊~” —— 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耳畔再度回响起花二曲的话语,这种似乎会随风而逝的生命,脆弱且又鲜活,可一想到动情后的花二曲会被伤害,冗月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那样紧仄,喘不过气的难受,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心底里生出的恐慌感。 看出冗月情绪的变化,兮伽轻笑一声,面色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却也还是接着说道:“这次和鲛人族的战争,一定是一场血战,父君想借我们耗尽鲛人族的势力,留下一些听话的弱者,神尊大人觉得如何?” “你自是不愿意的。” 冗月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反倒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兮伽的心声,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想把乐桑送回幼泽,无非是希望幼泽能护她周全,要是鲛人族都死完了,乐桑回去还是不回去,都是处于被动,鲛人族没了反抗的能力,到时候,路边的野狗都能过去踩上一脚,这当然不是兮伽想要看到的。 被人戳穿心事的兮伽不太痛快,他剜了一眼冗月:“多嘴!” 话毕,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九阙在下界已经疯魔了,他这些天在花二桥身上不知道撒了多少的奇珍药草,全部不顶用,度厄丹起码喂了十来颗,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花二曲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候,九阙才意识到,坏事了。 九阙抬眼,眸子里遽然有了泪眼婆娑的意味,床上静静的躺着的丫头,红衣如火,却面白如纸,毫无生气,这下子倒是有些让他害怕了,这丫头不会真的就这样去了吧?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初识时,这丫头对他发飙打闹的模样,心里是真的恐惧,一直以来的她看似乐天开朗,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即使有鸦姏撑腰,她也绝不会出头惹事,这就是她自卑又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所有的关系,生怕这关系被破坏了,等到这丫头能和自己打闹了,九阙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明白,这代表着她已经完全敞开心扉了,可,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 “小曲……,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小曲……” 看他的狐狸眼中确实有泪水溢出,杜康才知道,这丫头可能真的没救了。 但是悲伤之下,九阙又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被打的如此严重,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现出原形? 出于好奇,九阙伸出指尖,光芒射入花二曲体内,不多时,床上的人霎时间便化成了一抔黄土,但是形状诡异,没了人形的它四处扭动,杜康还来不及从惊吓中回过神,九阙就已经伸手将其抓在掌心,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道:“息壤?!” 杜康惊讶的过去,观看着那形状各异的土壤:“原来这就是息壤?息壤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向来只用息壤种植神草神树,亦或是筑造天城壁垒,用来塑造人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九阙瞪了他一眼,他活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吗?需要他一个凡人来解释? 杜康讪讪的闭嘴。 谁把花二曲擅自带走,留下了一个息壤化作她的模样,难怪他怎么也救不活花二曲,没有神息加持,这息壤自然难以成人,一想到这么些天,他对着一堆土在这里挥汗如雨的苦研医术,九阙只觉得怒火中烧,六界之大,没有人敢这样戏弄自己! “这是谁干的?”九阙怒吼着,脖子处青筋暴起,面色因愤怒变得潮红,这样的他,让杜康有些想笑。 这些天费尽心机去拯救一堆土,换做是他,他的心情也好不了。 可是眼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杜康,九阙陡然间醒悟,他或许知道这个戏弄他的人是谁了! 只见他一个转身,化作一道光,直接冲出房门。 杜康追出门大喊:“大神,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第107章 这是你的秘密 天界似乎格外的忙,冗月除了上次给她疗伤,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花二曲在这陌原都快待到发霉了,除了这个刚化成人形的小环,再无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每日打坐修炼好恢复灵力以外,也无事可做。 这日,刚刚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花二曲,对那天梯和空中楼阁着实是好奇的很,实在闲得慌的她决定做个挑战,看看能不能一口气冲过这个天梯上去? 刚提起灵力,小环就迈开小短腿飞速过来,拦住了要起飞的花二曲。 “主人主人,万万不可啊!” 花二曲皱着眉,这小家伙自从会说话了后,嘴巴就没停过,真的非常吵,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给她打回原形。 “为什么不行?” “主人,这陌原其实就是冗月神尊的私人之地,我们在他人之所,切不可乱探究,以免招来祸事。” 本以为这样说,会让花二曲退缩,没成想,她居然来劲了,只见她撸起袖子,目光坚定的盯着上方的楼阁,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你不了解阿月,他这个人,性子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不起兴趣,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秘密,而且,倘若真是不得了的秘密,他能不加结界?”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小环思考期间,花二曲已经一个飞身上去了,吓得他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啊!主人,你怎么不等我啊?” 这些天修养的也不错,花二曲轻飘飘的就到了那空中楼阁,那楼阁从地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大,等到真的见到了,才知道确实挺大的,门口是个玉石造就的围门,玉石上也逐渐爬满了紫藤萝,花二曲轻轻的推开那门,里面的场景还是让她眼眸里满是艳羡。 楼阁里春意盎然,更有一些小灵鸟四处飞翔,叫声悦耳,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房子不高,也就一层,但和下面的一样,都是四周只是用了月纱遮掩而已,挡不了多少光,却迎风飘扬,透过它看下方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很是漂亮。 小环和花二曲面面相觑,随后,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一进门,花二曲忍不住失笑,这里面的摆设和离怨宫里是极为相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屋子里,起码有两面墙都是药柜,所以,进屋就可以闻到很浓重的药草味。 靠窗的边上,有一把古琴,花二曲走近看了看,还是有些惊讶的,原本以为冗月的琴,会是神木所制,可眼前的这琴,不过是最普通的泡桐木所制,这在凡间也是随处可见的。 小环对药材十分感兴趣,他小跑着到药柜面前,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不免兴奋的叫出了声:“主人,神尊就是神尊,这里有好多罕见的疗伤药材。”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把目光从古琴上移走,来到小环身边:“是吗?” 小环摸索着那些药材,边摸索边道:“是啊,你看这曙黄精,是疗愈魂魄的好药,全六界十分难寻,可神尊这居然有六个,还有这幻灵草,是治疗神识的,这个流光草是治疗器伤的,若是被神器所伤,用它是一把好手……” 小环是越说越起劲,可听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样,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之地,而是冗月自己疗伤的地方,她知道,冗月身为天界神尊,为天界征战在所难免,所以他受了伤,是会自己躲在这种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等待伤口痊愈吗? 小环说的药材,全部都是重伤才需要的,从魂魄到血肉之躯,他一直在受伤,如果不是自己这次受伤太重,还真不知道,原来冗月是这样的孤独…… 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药格,这里有不下于一千种药材,全都他用来治疗伤口的吗? 说起来,六界似乎也就这几万年来平稳一点,以前还真的是动荡的很,所以,作为天界的主要战斗力,冗月应该是每一场战争都会有他的吧? 他每一年都在受伤吗? 那得多疼啊? 花二曲的眼眶逐渐泛红,鼻头也开始微微发酸,鸦姏也说过,正因为冗月无心,所以,天君对他,不过是像对待一把兵器一样,也就无人会在意一个石头,到底会不会疼,会不会孤独了。 “主人!你看!” 小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案台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花二曲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神尊真不愧是神尊,参与过这么多战役,却从无败绩,真厉害。” 花二曲接过那本册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冗月自己的日志,说是日志,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打仗的所有记录,里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 花二曲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几乎她听说过的战役,都有冗月,往第一页翻去,什么都没有,算了算日期,花二曲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疼,自他被强制成形以来,就一直处于战争之中,直至六界达成共识讲和,才消停。 难怪,难怪她曾经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被逼联姻的时候,冗月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想来也是,天君怎么会放走这样的一个强者,原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无色无味,只有战争。 花二曲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了,难受的紧,她低声喃喃道:“阿月……” 结束了天界的事,冗月回到陌原的时候,看见了在一边独自玩耍的小环,已经可以到处飞了,开心得很,他不免笑出了声,有时候,宠物真的挺随主的,一样的好动。 进了屋里,花二曲正在打坐,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促使她的一袭红衣也有了些暖色,微风拂过,她的发尾也被夕阳烤的金黄,侧脸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睑下方透出了一小片阴影,皮肤白嫩如玉,这场景,既美又舒适。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花二曲快速的回头,嫣然一笑:“阿月,你来啦。” 那笑容有些太过灿烂,漂亮的眸子里热情挺高,看的冗月一愣,心里感觉好像被这个笑容烫到了。 “你是闯什么祸了吗?” 开口就挺扫兴的,花二曲的笑容有点僵在了脸上,她不满的撇撇嘴:“我好些天没看见你了,热情点不行吗?” 幽怨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玩,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随后又道:“过来,我替你疗伤。” 花二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些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冗月给她输送神力疗伤了,她好心道:“不用了,我这些天灵力日渐充盈,不用你替我疗伤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推辞的话语,冗月有些抵触:“你还要回凡间调查修罗之事,我给你疗伤的同时,还能增长你的修为,你确定不要吗?” 一听到可以增加修为,花二曲乐的开心,屁颠屁颠的过去坐下,对着冗月抬起手掌,闭上双眼:“来吧!” 这副受之应当的模样,看的冗月忍不住轻笑一声,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洁白的手掌心,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掌合上去,调动神力,闭上双眸,开始为她疗伤。 渐渐的花二曲觉得不太对,冗月输送的神力似乎有些多于平常,几乎到了她肉体难以承受的程度,强横的神力努力的扩张着她的气海内丹,灼热的疼痛感逐渐加重,她有些受不住的睁开眼。 “阿月,够了,你快停下……” 可反观冗月,依旧是紧闭双眼,面色平常,似乎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给她渡修为,花二曲见他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的想要终止,冗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向,立刻给她下了定身咒,而后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加快了渡修为的速度。 花二曲不理解他为何突然间这么做,现如今她也动弹不得说不了话,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馈赠,由于冗月的神力太过醇厚霸道,花二曲开始力不从心,面色苍白,额头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体而亡的时候,冗月终于收手了。 解开花二曲的定身咒,冗月站起身,云淡风轻道:“可以了。” 花二曲整个累瘫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眼看冗月又要离开,她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赶紧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冗月驻足,花二曲费力的站起身,满脸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为何一下子给我渡了五万年的修为?阿月,鲛人族已经开始动乱了,你这个时候给我如此多的修为,你怎么办?” 看她连爬起来都费劲,还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冗月也如实的回答:“阿曲,你已经被修罗一族视为眼中钉了,给你修为,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应对他们,不至于丧命。” “天界现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对于修罗我们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来证明,所以,这件事还得等你和鬼王查清楚,六界才好做对策。” 冗月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考量,花二曲却两眼放光的只揪住了一点,冗月给她修为是为了让她自保,她快速的站起身,欣喜的凑近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阿月?” 身前的人笑靥如花,美眸里全是期待和惊喜,看的他心里不自觉一暖,承认的声音自喉头轻轻一动,便嗯了出来。 当他在天界知道花二曲险些被打回原形,修为尽毁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慌乱是真的,是他十几万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所以,他现在只想保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二曲的错觉,总觉得自她这次受伤后,冗月对她比以前柔和多了,几乎是无有不依的,这般温柔的冗月,使得她心里溢满了感动和不真实。 她倾身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在冗月的耳畔处由衷道:“谢谢你,阿月。” 熟悉的清香充斥着自己的鼻尖,冗月只觉得胸腔处有着不同的律动,在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股跃动感的时候,着实是慌乱了很久,但是,现在却不尽然,只觉得心跳动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舒心感,一种很舒服很愉悦的感觉。 在他抬起手臂,想要回应花二曲的拥抱的时候,那人又撤了出去,他顿感怀中一空,心中的愉悦感也一下子消失了。 花二曲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再度恳求道:“那阿月,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修为,也不能白给,你答应我,如果有自己难以应付的情况,一定要让我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冗月听的明白,不过是在说天族与鲛人族的战争,他有些揶揄道:“我如果应付不来,你又能如何帮我?” 本以为她会生气,像以往一样双手叉腰的告诫他不要小看自己,却没想道,这丫头突然间认真起来,透彻的红眸里尽显决绝,红唇轻启:“尽我所能,虽死不悔。” 此话一出,冗月怔然,只觉得心似乎跳停了一下,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看过冗月那些日志后,花二曲才知道他为何修炼功法如此厉害,而对于情却是一窍不通,原来是从始至终都被人当作一把武器来对待,她都不知道,冗月因为天生无心到底是福是祸了,因为无心所以感受不到那些利用带来的痛苦,却也将自己隔开在情之外,那这个人得多孤独啊。 冗月笑道:“你不是恪守自己的底线,做妖不拔尖,万事不出头吗?” 闻言,花二曲略微伤感的牵起他的手,抬眸道:“因为我不希望你独自再面对那些了,我和你说过,想和你并肩,这不是一句空话。” 他自诞世以来,就有无数的责任加身,早已经习惯了,也没人问过他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歇一歇,恍惚间听花二曲这么一说,忍不住喉头发紧,一股暖意遍布全身。 他清冷的面容有了些笑意,柔声问道:“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傻阿月,我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刀剑?受了伤自己躲起来慢慢的恢复?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 回想起她在空中楼阁上看到的一幕幕,花二曲微微红了眼眶,鼻尖泛酸,她忍住泪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自然是你对我足够好啊,你也救了我很多次,授我一身的法力,我一定是要回报你的。” 冗月原本燃起感动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对她所有的好,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双生劫,是上天留给自己的一道生机,也是一道劫,她还会如此吗? 他抬起手,本想抚摸花二曲的脸颊,最终,还是将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言其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108章 护好她 冗月刚回寝宫,正殿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人转过身来,满脸的怨气。 “冗月!你把我妹弄到哪儿去了?” 想起来,自己放了个息壤在那里忽悠了一把九阙,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他气的不轻。 略过他,冗月自顾自的往前走:“她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本来还准备发火的九阙,听到这有些愣神,一种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跟上他的步伐,狐疑的打量着冗月的侧脸。 “所以,你把小曲带走,是为了救她?” 冗月驻足,并不言语,也不否认,他转身,眸子里清冷不减:“你若无事,便可以回去了。” 这副模样,生怕被他看出来什么,九阙如果能听话,他就不是狐狸,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掌快如闪电,当即抓住了冗月的手腕,即将把脉的时候,被他躲了过去。 九阙不死心,接着出招试探,而这次,居然真的让他占到了便宜,触及脉搏后,他发现冗月的修为有些损耗,显然是渡了修为出去的,所以气息不稳,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你怎么少了这么多的修为?”九阙不可置信的猜测,“你都给了小曲?” 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九阙不信邪的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那里还是如一片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既然没有心,就不可能会对花二曲动心,那又为何用这么多的修为去救人? 鲛人族还等着天界派人镇压,现在他一下子耗了五万年的修为,后面万一不敌怎么办? “冗月,我真的不懂你。” 挥开九阙的手,冗月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被擅自的窥探而动怒,他往偏殿走去。 “下界修罗再现,风波不断,你还是回去吧。” “冗月!” 九阙喊了他一声。 冗月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眼前的男人,月白长袍,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置于脑后,侧过头的瞬间,精致的侧颜一览无遗,却无端端的显得寂寥。 九阙居然在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寂的宫殿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前,花二曲还在的时候,宫殿里是不是会荡漾着一声声的阿月,眼下,没了她的声音,九阙似乎觉得,冗月浑身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其实,你可以不用赶她走的。”九阙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小曲……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你真的不用这样。” 花二曲一走,冗月连同整个离怨宫,都好像没了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阙看错了,提及花二曲的名字,他感觉冗月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的眷恋,可也只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看见。 冗月没有正面回答九阙的话,而是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缓什么,他的声音里,有点与以往不同的怅然。 “九阙,下界近来也不安稳,你记得,护好她。” 仅仅是这一句话,惊的九阙瞪大了眼眸,他的心跳止不住的跳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冗月这样的一个无情无心的人说出来的话。 他以往没有和冗月怎么接触过,但也听闻过,他的性子冷淡的宛如一块万年寒冰,现在,回想一下,他似乎在面对花二曲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意外的情绪,变得有了温度。 这是不是代表,花二曲并不一定是一厢情愿? 她能等到? 等他回神后,冗月已经不见了。 人间界里,花二曲回到了九阙的小医馆,一进去,就看见杜康和相思忙前忙后的,正在给不少的病人煎药,写药方,看诊的都是被九阙请来的大夫。 花二曲知道九阙的名声高,一般的病人,他不会亲自出诊的。 见到来人,杜康的眼睛一亮,欣喜的凑上来。 “阿曲,你好了?你的伤都好了?你去哪了?” 相思也是一并跟了上来,眼里的关切意味明显,她打着手语,问了相同的问题。 花二曲笑道:“我的伤都好了,不用担心。” 杜康还记得那个神奇的息壤,九阙自从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而花二曲却完好如初的出现,他实在是好奇。 “你去哪了?谁救的你?” 花二曲冲他眨眨眼,调皮一笑:“想知道?” 这个笑容衬的她清丽的面容,愈发灵动,看的杜康的面容有些微愣,心里不经意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来那天,瘦弱的身躯,就这么坚强的守在他的面前,护着他。 他是个孤儿,连师父都没有这么护过他,可是,这个小花妖做到了。 “对,我想知道。” 纤细柔嫩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挑,媚然一笑:“姑奶奶的事,你个凡夫俗子,少打听。” 话毕,花二曲越过他们,走向了内院。 望着那红色的身影,发丝及腰,被风吹起来一点好看的弧度,透过阳光,也微微泛红,说实话,杜康见过的妖怪和人虽然不算多,但是,花二曲是他见过的,穿红色最好看的人。 摸了摸被触碰的下巴,似乎还带着她独有的馨香,杜康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好像自见过这个小花妖之后,就一直被她调戏。 师父临终前告诫过他,如果想要活的久一点,就不要痴迷修仙,听起来,他的死劫是修仙。 可他除了修炼,别的也不会什么,只能靠修炼捉妖,还有算命来求得生计。 可是万万没想到,身边的相思居然也是个修仙者,只不过她是个聋哑人,倒是惊奇。 “相思。” 杜康喊了一声。 相思注意到他的唇瓣动了动,疑惑的扭头,等待着他的问题。 “你也是修仙者,知道人妖殊途吧?” 相思点点头。 “可我居然被一个妖保护了,而且,这个妖还是个好妖。”杜康出神的看着花二曲离开的方向,“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见花二曲的第一眼,其实,杜康心里,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他收过这么多的妖里,都没有的感觉。 当日,她一袭红裙从天而降,自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跳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这时,她又从内院折了回来,杜康一时间没看懂她,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县丞大人先前和我说了青楼的案子,让我去看一眼,回来才想起来,我先去了。” 木景思去了青楼看了一些尸首和案发现场,蹊跷的很,看起来根本不是人为的,无奈之下,早不早就给花二曲传来消息,可她一回来就给忘了。 “我和你一起去。” 杜康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罐子,脱下围裙,拿起自己的玉葫芦,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花二曲好笑道:“我不是去逛青楼喝花酒,你占不到便宜的。” 杜康的脸色一黑,继而又变得通红:“阿曲,我是真的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去看姑娘的。” 那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花二曲不以为意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可能有他在,还会有些意外收获,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 “好,走吧。” 得了允许,杜康喜笑颜开,花二曲领着他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道:“相思,你回头跟我哥说一下,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相思温柔的点点头。 第109章 一触即发 去青楼看了些女尸,基本上与鬼王说的那些是分毫不差的,经过老鸨的口供,确实还是那些出手大方的黑袍客人。 尸体一具具的在地上躺着,木景思还在门口和官兵一起,询问着事情的经过,自他女儿的一事发生后,他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花二曲站在这几具尸体的旁边,眸子里有些感伤,生前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娼妓,死后,连魂魄也被人啃噬的不剩什么了,这些姑娘也真是可怜。 她们这样,花二曲连关照一下她们都无法做到,灵魂破损,不完全,好一点的,可以化作世间的生灵,差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她眼眸里的悲伤,杜康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说了一句:“眼下,还是抓到凶手最重要,她们已经这样了,别伤心了。” 花二曲点点头,可是,如今的修罗,无处可寻,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有被攻击的份,这点还是挺让人火大的。 与木景思道别后,花二曲看杜康买了一些酒,蜡烛和纸钱,有些好奇。 “你要去祭祀谁啊?” 杜康收起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神情。 “我师父。” 谈话间,花二曲才知道,杜康的师父,叫江道玄,也是个修炼的老者,早好几年前,就因为斗水怪,就百姓而与水怪同归于尽了,令人唏嘘的一点是,江道玄死的太过于隐秘,没人知道是因为他的牺牲,而换来的安宁。 他没有墓,因为他连尸身也没有留下。 那是一道名为梨花的江,顾名思义,边上是梨花林,这个季节开的正旺,花瓣飘落,雪白一片,身处花海之中,倒也是真美。 杜康把东西摆好,将酒洒下,脸色凝重。 “师父,徒儿学艺不精,至今也只能靠给人算命来谋生,只不过,倒也是逍遥自在,请师父不用担心。” 想到了什么,杜康扭头问道:“对了,阿曲,你既然是来自冥界,可有见过我师父的魂魄?” 花二曲被他这直愣愣的样子逗乐了。 “我活了一万年,冥界那么多鬼魂,我哪里记得每个鬼魂的名字?” 说的也有道理,杜康面色失落的看着眼前平静的江水,至今都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那老头就已经葬身鱼腹了。 一时间,有些静寂,花二曲感觉空气里全是尴尬,她忍不住打破安静,问道:“杜康,你其实根基真的很普通,这世上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换一种活法啊。” 杜康不满的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生气,这妖怪说话也忒难听了。 “谁说的?我根基哪里普通了?” 花二曲好笑道:“哪里普通?你哪里都很普通好吧,相思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人家都可以御剑飞行了,你呢?跑都费劲。” “……” 被打击的有些难受,可杜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一门心思的学修仙,他哼了一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懒得跟你说。” 看他确实被说的不太舒服,花二曲蹲下来,和他一起烧着纸, “杜康,你为何非要执着于修仙呢?” 杜康烧掉手里的最后一把纸钱,望着眼前的江水,有些迷茫:“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修仙,我师父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让我不要修仙,可我不信命,命运如果一开始就被写好了,那大千世界,就不会变幻无穷了,所以,我不仅要修仙,我还要改命,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凭什么我不得善终,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些话时,信念仿佛能透过眼眸,看见他紧紧的抓着这抹求生的欲望。 花二曲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而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你有这样的心境,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熠熠生辉的,杜康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与往常不同,花二曲只要一笑,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有些紧张。 杜康匆忙的别开脸,毫不自谦的大笑一声:“那是自然,我杜康一定会羽化登仙的!” 登仙? 花二曲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那段日子,嘴角的笑容垂了下来,登仙也不见得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神仙和人一样,一但太闲了,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苦一下他们这些小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天界,兮伽带兵前往妖界支援,对抗鲛人族。 有了他的加入,倒也确实把局势拉了回来,可兮伽不是没有打过鲛人族,如今的鲛人族,战力翻倍,打得十分的艰难,兮伽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 鲛人族的队伍里,突然间涌现了好几支黑面势力,那些人人数不多,可是威力不容小觑,在九耀岭,兮伽与他们奋力厮杀了七天,却始终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 那些人训练有素,单打独斗对上兮伽毫无胜算,就率先下了阵法,兮伽一时之间被困住,才被修复不久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些黑面领着鲛人族,又变得势不可挡,息相公主也被重伤在一旁,眼看九耀岭的结界即将被破,一道白光划过,立在了人群中间,众人细细看去,那是一柄剑,插在了地上。 不过顷刻间,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由中心向外扩散开去,被触及的鲛人族和黑面人,全部灰飞烟灭,连一声也喊不出来。 这时,空中出现一道金光,冗月的身形缓缓的出现,洁白的靴子落地,修长的手掌向下一收,玄度剑便被收了回来。 霎时间,狂风四起,冗月眸子清冷,衣袂被狂风撕扯,可是身形却稳定不动。 他将剑隐藏,抬手在胸前结印,巨大的神相浮现在他的身后,那是冗月的法身,金光醇厚,就代表他的术法强横,妖界的士兵收到鼓舞,所有人奔赴上前,大吼一声,奋力厮杀。 冗月动作轻松的双手张开,金光如波涛一般,随着妖界的士兵一道,往前奔流,不过眨眼间,那些人就被赶出了九耀岭,死的死,逃的逃。 兮伽这一刻,才知道冗月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难怪他的父神说什么都要扣下他,这样的人,倘若真的是个敌人,他们真的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息相公主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走向冗月,对他单膝跪地,行礼道:“多谢神尊大人相助。” 对于她,冗月没有什么好的脸色,花二曲能被抓上诛神台,有她的“功劳”。 冗月的目光扫过她,落在一边的黑面人身上,他抬步过去,掌心一挥,除去了他的面具,那股熟悉又久远的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兮伽抹掉嘴上的鲜血,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大军?” 息相公主大惊失色:“修罗?这是修罗?鲛人族居然和修罗有勾结?” 她就说为什么鲛人族敢来触犯妖界的边境,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外援,可是修罗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 冗月垂眸,皱眉,还是让这种祸害出现了,这修罗与鲛人族勾结,到底是想要从鲛人族的身上得到什么? 想着上次花二曲和泉客的对话,冗月恍然大悟,修罗的再度出现,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归墟之下的净世莲,泉客已经被他抹了记忆,应该记不得花二曲身上的秘密。 但是难保他们这次被打退,回去后,会对归墟的结界下手,得不到净世莲,毁了它,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这样也不是不可能,趁着六界大乱,凭借修罗的实力,想做什么都有可能。 越想,冗月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他转身命令道:“息相,兮伽,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随我踏平幼泽。” 兮伽眉心一跳,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不可,叔父,那样的话,鲛人族很可能会灭族,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冗月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尽显凌然,“怕你的乐桑无依无靠?本尊今日在此,与你明说,乐桑是死是活,鲛人族谁来当王,本尊不在乎,如果这次,泉客和修罗联合起来,释放恶灵,生灵涂炭,你和乐桑,将都是六界的罪人。” 冗月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的鲛人族,毕竟是泉客当家,那些有实力又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都是听命于泉客的,他们誓死追随鲛皇泉客,若真的被荡平,乐桑回了族内,也只能是个无实权的掌事人罢了。 可如果鲛皇真的和修罗放出了恶灵…… 见他犹豫不决,冗月也不言其他,而是跳过他,问息相公主:“你可有异议?” 息相公主颔首抱拳:“我妖界上下,任凭神尊大人差遣。” 第110章 冗月遇难 魔界,慕南嫣正在和战夏说着什么,有下属进来通报,战夏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说。” “启禀魔君,浮屠山的暮瑰公主,被人救走了。” 慕南嫣惊讶的瞪大眼睛,浮屠山有结界,恶兽看守,气候也恶劣,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带走? 战夏皱眉,沉声问道:“谁干的?” 下属生怕被指责渎职,他的声音里有些发抖:“那人实力不容小觑,浮屠山的结界无碍,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结界进来的,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了,我等无能,没有看见。” 这个暮瑰,怎么这么的烦,让人防不胜防,战夏有预感,这个女人要是不死,后面会使出更大的乱子来。 “你去,发出六界缉杀令,只要是杀了暮瑰的人,无论是哪族人,本君有重赏。” “是。” 下属退出去后,慕南嫣才出声询问:“魔君,她都已经被您费了法力,就算逃了出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战夏眯了她一眼:“质疑本君?” 慕南嫣被问的后脊椎发凉,她赶紧低头:“不敢。” 走到上方的宝座之上,战夏一挥衣袍,坐下,语气慵懒:“你继续说。” “是。”慕南嫣毕恭毕敬的回答,“鲛人族侵犯妖界,妖界不敌,已经求助于天界了,天界派了冗月神尊和三皇子来助阵,听探子来信,冗月神尊决定三日后,荡平幼泽。” 战夏垂眸思考了一会,半晌后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还有谁?” 慕南嫣一下子没有明白自家魔尊的意思,愣了一下:“还有妖界的息相公主。” “……” 他的眸子冰冷,直直的射向慕南嫣,她只觉得浑身被冻僵了似的,却突然间灵光一闪,一瞬间懂了战夏的意思。 “曲姑娘不在,她在人间,似乎是回了冥界了,眼下接了北帝的差事,在人间界办事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战夏周身的寒意下降了很多,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大魔头,难不成是开窍了? 那看来以后,这个花二曲她得小心翼翼的讨好了。 “她与冗月分开了?” 慕南嫣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的,据说是被冗月神尊赶回来的,曲姑娘好像是哭着走出的天界。” 听到这,战夏冷哼一声,真是没出息,动不动就哭,还真是个废物。 “你去吧。” 慕南嫣本身好奇心有点重,她探头探脑的问道:“魔君是要去人间界找曲姑娘吗?” 战夏脸色一黑,面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屑,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小花妖,升了仙就开始摆谱了?犯得着本君去见她?她倒是金贵。” 他让慕南嫣做了这么许多,助她升仙,这丫头得了便宜,也不见来感谢自己,一回去看见冗月,就什么都忘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蠢货,就这么喜欢冗月? 慕南嫣反驳道:“不对啊,曲姑娘的命格已经从天界的仙籍上除名了,她还是一个花妖。” 战夏愕然:“这是为何?冗月剔了她的仙骨?除了她的仙籍?” 慕南嫣摇摇头:“不知,天界没有这样的说法。” 摩挲着拇指上的戒环,战夏不语,但是眸底却有了一丝丝的怒意,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放回天界,由她自己去伸冤。 —— 在一轮又一轮的较量下,冗月带领的天界和妖界大军直破鲛人族的大军,一举将他们赶回了幼泽,泉客发现,他们并不停歇,撕毁他的求和书不说,更是直接侵占了鲛人族的外城,不过半天的时间,鲛人族就已经死伤无数了。 在泉客正慌张之际,先前的黑面人再度出现,同行之人,还有个女子,也同样带着黑色的披风,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他们与冗月正面对上,而今再度面对他,黑面人也不做任何的隐瞒,他摘下面具,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兮伽眯起眼眸,焚天戟直指向他:“你是何人?” 那人的容貌之上,脸侧有着修罗特有的符文,泛着幽幽蓝光,他张开双臂,笑的肆意张狂:“吾乃修罗王,罗魔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色,传言这个修罗一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怎么会在这遇见,还与鲛人族一起攻打妖界? 冗月面色如常,可是那双眼眸里,却冰冷异常:“多年前,修罗一族早已灭绝,你此番再掀战事,只为复仇?” 罗魔刹凛冽一笑,他的左手迅速结印,已经蓄势待发。 “复仇?不,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修罗受过的苦难,你们也尝尝!” 话毕,他猛地朝着冗月冲过来,二人迅速展开厮杀,息相公主见状,与兮伽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斗,两方势力再次搅成一团,修罗毕竟是修罗,生性骁勇善战,冗月也能看出来,罗魔刹应当是蛰伏已久的,法力深厚,几乎能与他打成平手。 争斗下来,罗魔刹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溢出唇角,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施施然的男人,他法力无边,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将是他报复六界最大的阻碍。 思及此处,罗魔刹一个挥手,身边突然间涌现了十二个修罗,他们围住冗月,每个人双手结印胸前,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修为,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在他的周围设下了九天神煞大阵。 兮伽看见这边的情形,急忙赶过来帮忙,可是焚天戟一触上阵法,就被弹了回去,他看了眼掌心的魔气,带着血红色,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阵法,会把冗月从里到外都消耗殆尽,不用很久,他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这些冗月都清楚,他的眸色低沉,掌心化剑,聚集神力,一剑挥出,所有的神力居然会被阵法吸收,眼看着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强,他的心底里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解脱感。 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了,消失了,是不是代表,花二曲为他而死的宿命,就会更改? 她是不是就可以活? 脑海里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冗月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想见到她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冗月又打心眼里不希望她来,倘若她真的来了,也就证明,为他而死,是花二曲躲不开的命运。 他看了眼手腕上已经开始泛着红光的莫念绳,冗月握住手腕,抓住红色的绳子,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断了这种关联。 他以往可以徒掌劈开一座山,而今,对着这样一条绳子,却始终下不了手,最终心一横,冗月一把将莫念绳扯断了,明亮的红色在他的掌心,显得落寞极了。 收起断绳,冗月重新握紧玄度剑,面色沉稳,却又冰冷,他运转周身所有的神力,足踏金光,脚下的咒印开大了数十倍,墨发飞扬,衣袍被阵法肆意拉扯。 那些施展阵法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神力究竟如何的恐怖,大地慢慢的开始震动,在罗魔刹惊讶的目光里,他们的阵法有了些松动,开始出现了裂纹。 兮伽和息相对视一眼,冲上前,想要杀了那几个施展阵法的人,罗魔刹却仅凭借一人之力,就将二人挡下,在冗月即将突破的时候,罗魔刹却倏地升腾到半空之中,施法,巨大的光芒从他的背后展开他放声大笑。 “冗月!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那如今,我就要这苍生来送你一程,如何?” 只见他拿出一个如灯一般的法器,置于空中,似乎也在以此驱动阵法,冗月想起,他们在平川城出入不断,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那盏灯他见过,原本是元始天尊座下的神器,名唤太华灯,本是用来净化灵魂的,可以祛除魔性,可是后来被上一届修罗王夺走,被他改成了一个炼化怨气和魂魄的东西。 这时,天边不断的涌现一堆的污浊之气和凡人的魂魄,冗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他要献祭整个平川城来对付自己! 此刻,破阵迫在眉睫,冗月运足神力,剑指大地,双手大开大合,神印加身,法身再次出现,他举着剑,努力的劈向阵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感出现,伴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他的手掌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血痕。 罗魔刹看得出来,他想要硬搏,这种不要命的搏法,倒真的让他有些错愕。 而阵法,居然真的在眨眼间的功夫里,就被破了,冗月双手全是鲜血,顺着剑往下流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修为在破阵之后,就已经耗了大半了。 罗魔刹压根不给冗月反抗的机会,他双手催动太华灯,驱使那些收集来的东西,猛地涌向冗月。 他飞身躲开,然而,那些东西还是死缠烂打的,追着冗月飞到了南海归墟之上,兮伽赶过来帮忙,帮他击退这些东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方的封印又开始了松动。 一个恶灵从缝隙里挤出,直击冗月的后背,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在胸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在白色的衣袍上,格外的明显。 兮伽瞳孔骤缩,扶着冗月:“叔父!” 正欲把他带走,谁知那窜出来的恶灵又开始朝着兮伽撕咬过来,兮伽单手抵抗,罗魔刹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森然,他一掌劈向兮伽,而后,又将手中的剑刺入了冗月的胸膛,将他推进了下方的封印之中…… 第111章 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花二曲领着杜康回到了平川城,一进城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城内血光弥漫,整个平川城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法器在浮动,它下方的平川城里,所有人似乎都被吸食了魂魄,僵硬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花二曲认得那个东西,那是太华灯,眼前这个只是它的虚态,真正本体不在这。 九阙拉着相思朝他们跑过来,只是城内有阵法,他们出不去,他和相思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所以比凡人要耐久一点,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太华灯和阵法,整个平川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花二曲施法于阵法上,丝毫不起作用,她焦急道:“九阙,没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这些。”身边的相思脸色越来越白,看的九阙心里发慌,他命令道:“杜康你退开一点,小曲,我们一起,我对阵法,你对太华灯。” “好!” 话毕,花二曲正欲动手,瞥见了一边的杜康,她担忧的又想给他设下结界,被他阻拦了。 “阿曲,这次,我和你一起。” 想着也没有什么人拦着他们,花二曲也就同意了,她升腾到半空之中,与太华灯平齐,拔出了沧月,这太华灯毕竟是元始天尊的宝物,普通的天雷没有任何的作用,那就只有再度用一次沧月了。 她双眸紧闭,运息调整,蓦地再次睁开,纤白的十指状如兰花,沧月立于掌心,指尖翻转,手中的光芒再现,而后,两手食指相抵,置于眉心,她的口中还在喃喃念诀。 “紫霄神雷!落!” 一道泛着冷意的雷光,突破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击中了太华灯,一瞬间,飞沙走石,可那灯还在! 紫霄神雷只是让它出现了裂纹,却没有完全的破碎。 九阙找到了地上的阵眼,他正在费力的对付阵眼,眼看花二曲失败了,抬头大声的指点。 “小曲!对准它的灯芯施法,神雷不要再用了,下方的结界挡不了多久,你别伤着这些凡人。” “好!” 花二曲双手结印,红色的术法击在了灯芯上,可灯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她只有坚持着,源源不断的输送术法。 下方的杜康看的着急,也想要用自己不多的修为去帮花二曲,还没有等他动手,从天边落下几道黑影,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修罗? 红眸惊恐的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凡人,花二曲失声尖叫:“杜康!快跑!” 可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杜康,他们一拥而上,准备杀了正在毁坏太华灯的花二曲,还没有接触到她,就被另一股力道拉了下来。 杜康食指并拢,攥着符纸,以往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尽是肃杀之气。 “别碰她!“ 一个凡人,也敢这么狂妄? 那些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一挥,杜康甩出去的符纸,顷刻间就化成了粉尘,一掌下去,杜康倒地不起,疼的浑身蜷缩,口中鲜血用涌出。 “杜康!” 花二曲担忧的唤了一声,继而转头,拼尽全力,下一刻,太华灯碎了,灯芯掉落,阵法随之而来也被毁坏,几人都盯着那个灯芯。 那里面有足够的怨气和魂魄,去促使修罗拿下妖界,继续下一轮进攻,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奔向那个灯芯。 几人扭打成了一团,花二曲没有上去凑热闹,九阙的法力高深,应该能撑一会。 她赶紧去夫扶起杜康,掌心置于他的心口处,给他疗伤,红色的眸子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阿康,你等等,我不会让你死的,别怕。” 那股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间,杜康毕竟是修炼者,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握住花二曲的手,阻止她疗伤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别费力了,阿曲,我的心脉被震碎了,活不了。” 花二曲哭着摇摇头:“不会的,有我在,你死了我也可以把你从鬼册上划掉,让你还阳。” 这个小花妖,真是他见过的这么多的妖怪里,最特别的一个,杜康虚弱的一笑:“不许这么做,你会受罚的。” 想起他师父的话,杜康这一刻才觉得,他师父真的很厉害,算的真准,原来不得善终是这个意思啊。 那头的九阙以一敌十,带着相思,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他大喊:“小曲,护着点阿昭,这些人我来对付!” 掏出上次冗月给她没吃完的复元丹,花二曲给杜康喂了进去,她安慰道:“等我。” 花二曲过去,给相思拉到了一边,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去帮九阙的忙,可是那几个修罗很明显的知道了二人的软肋,分开来朝着相思和杜康攻击去。 花二曲执剑阻拦,九阙分心相思,一招不慎,让人伤到了肩膀,另一把刀即将落下,相思想也不想的就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帮他挡了这一下,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无声的呜咽着,痛苦不堪。 “阿昭!” 九阙只觉得心脏处似乎被人撕碎了一般,疼的无以复加,他击退了那些修罗,搂着怀里的人,俊秀的眼眸里,雾气升腾。 握住相思的手,九阙渡着自己的修为,看着她柔弱的面孔,也是这个一刹那,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理解了冗月。 花二曲打的费力,不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九阙安置好相思,二人并肩作战,可无奈修罗的法力高深莫测,他们只有两个人,终究不敌,身上的衣衫,也快被血液染透了。 在修罗以为自己即将夺回灯芯的时候,杜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去,拿到了灯芯,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了下去! “阿康!不要!” 花二曲的瞳孔一缩,她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师父说过,他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怨气,按道理来说,本应该最适合修炼的,可是不知为何,命数诡异,修炼的事,与他是相冲似的。 但是,靠着这个至净之体,他倒真的是收了不少的邪祟,也净化了很多的怨气,看着人世间平安祥和也有他的一份力,杜康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自豪。 任务失败,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前方的战场上还需要他们,修罗相互看了一眼,也就消失了。 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灯芯里带来的那股强横的神力,杜康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疼痛难忍,身体似乎要爆炸一般的疼。 花二曲丢下剑,哭着跑过去,杜康跪在地上,全身无力,他抬起脸,苍白如纸,一张嘴,鲜血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阿曲……”杜康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这些怨气的……不要担心……” 花二曲泪如雨下:“可是这里面,是全城人的怨气,阿康,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怎么多年,师父死后,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走遍了人间的山川河流,看了许多人情世故,亭台楼阁,说实话,也活够了,孤独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抬起酸疼的胳膊,杜康费力的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泪珠,他故作轻松的扯出一抹笑容。 “阿曲,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眼睛看不见世间的颜色,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二色,可是,我可以看见你的颜色,你是红色的……对吗?” 他自诞生以来,万物在眼中没有颜色的分别,除了黑白,其他的颜色,一概辨别不出来,只是,那天从天而降的花二曲,一袭红衣,是他眼中的第一抹颜色,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哭着点点头:“对,我是红色的,是红色的。” 杜康笑着笑着,开始逐渐的啜泣:“可是,阿曲,我的日子,太短了……” 他才开始尝到活着的温暖,开始看见颜色的美丽,开始有人和他说话斗嘴,开始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这一切就突然要结束了。 灯芯的作用开始发挥,杜康的身体慢慢的消散。 弥留之际,他又笑了一下,眼眸在这一刻似乎充满了留恋。 “阿曲,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话毕,也没有等花二曲的反应,她的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杜康揽入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处,他用气声道:“我还有个秘密,其实,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杜康这个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花二曲以后,看她喝酒,看她红色裙摆在自己的眼前翻飞,看她与自己拌嘴,杜康有种错觉,他好像是为她而生的,也好像认识了她好久了。 现在,他很喜欢杜康这个名字。 抱着她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消散了,花二曲的身体没了支撑力,忍不住向前栽去,她双手撑着地,低头,哭的悲恸。 花二曲抬头,泪眼婆娑中,那些被杜康净化的灵魂和怨气,正在四处飘散,回归了他们本来的位置。 而杜康,死无全尸。 第112章 额间吻 兮伽拖着一身的战伤,被送回了天界,他还没有好全,就来到了大殿之上,跪在了和尘面前。 “父神,叔父领命,前去协助妖界,现如今被打下归墟,生死未卜,我们要尽快前去救人,否则,他很快就会被那些恶灵吞噬殆尽的。” 本以为,和尘听到这件事,会紧张万分,奋力营救,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平稳的很,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兮伽,你这么大了,做事情不会分析利弊吗?” 兮伽一愣,苍白的脸上尽是疑惑。 “阿月被打下了归墟,要救他,唯有破开封印,一旦封印被破开,恶灵被释放而出,又该如何是好?” 兮伽的脑袋里轰然一声,他似乎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叔父……就不要了?” 和尘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 “不是不要,是没有办法救。”和尘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不舍,“他就算真的死在了归墟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如今的冗月,三番五次的忤逆自己,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了,就算救了回来,他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追随,死了也好,总比效力他人,扭过头来对付他要好。 抽出被和尘扶着的手臂,兮伽觉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父神,归墟之下的恶灵有净世莲在镇压,我们就算打开封印,也可以提前部署好,叔父不是不可以救的。” 话及此处,和尘的眼神倏地冰冷,他轻哼一声:“兮伽,天界将士的命也是命,冗月再强大,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如何能和我天界数万将士相比?” 简而言之,死他一个而已,不算什么。 兮伽不可置信的看着和尘,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这样?以往还会一起下棋喝酒,冗月每回打了胜仗回来,和尘都会赐药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不去,我去。” 和尘眸色一凛,一挥衣袖,兮伽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九阙正在给相思疗伤,花二曲因为杜康的死,已经坐在长廊的尽头处快坐成了石头,等他出了门,看见她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泽烨传来的消息,他都不敢说。 “小曲。”九阙顿了顿,还是打算告诉她,“鲛人族与妖界大战,冗月也参与其中,青丘传来消息,鲛人族与修罗有勾结,冗月被打下了归墟,生死未卜。” 花二曲木讷的回头,才哭过的红眸里,净是震惊,她的耳朵方才像是失聪了一般,九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 九阙知道她不敢相信,就又重复了一遍:“冗月被打下了归墟,小曲。” 花二曲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骤冷,身体在这一刻有些麻木,心里疼,紧缩一般的疼,她的眼睛慌乱的看向四周,喉间拥堵,费了半天的力气,她才哭出了声,而后,化成一道红光,消失了。 “小曲!” 九阙来不及阻拦,那人就已经不见了,放心不下身后的相思,他传信给泽烨,让他派人过来一下,便赶紧追着花二曲去了。 这个傻丫头疯了不成,那是归墟,不是蓬莱,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撼动封印? 归墟的封印,在冗月掉下去的那一刻,就被罗魔刹给封上了,他就是要冗月死在里面。 足见轻点海面,下方的海水污浊漆黑,翻涌间煞气袭人,只是因为有封印,所以,翻腾不上来,花二曲眼眸湿漉漉的,想要透过这个深海,看见冗月,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悲恸之下,花二曲伸掌化剑,狠狠的刺向了那个巨大的结界,却被反弹到了数丈远,本来就有伤在身,她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喉间腥甜,鲜血喷涌而出。 她接着起身,施法,不懂解开封印的办法,她就硬来,一次次被震伤,一次次的来,最后,她跪在海面的封印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宛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紧紧的盯着下方的的深海,满脸泪痕,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没入了漆黑的海水里。 本就是红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一滴滴的落在了封印上。 九阙姗姗来迟,映入眼帘的这一幕,看的他大为震撼,他知道花二曲钟情冗月,却没有想过用情至深,竟到了这样的境地,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拉起花二曲的胳膊,九阙要把人带走:“小曲,这是归墟结界,不能轻易破开,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不要!”花二曲愤怒的甩开九阙的手,哭的摇摇欲坠,“我不能等,我等不了的九阙,他会死的,阿月会死的……” 恶灵是什么样的,她和冗月都经历过,他们清楚的很,而归墟的下方,镇压着那么多的恶灵,多等一刻,冗月活着的希望就越小,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被花二曲哭的一阵心软,九阙擦了擦她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有些哽咽:“小曲,你进去了,可能也会死的……你不怕吗?” 花二曲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眼泪,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眸,坚定道:“不怕!我要陪他一起!” 九阙淡笑一声,真是谁都躲不过一个情字。 “那你就大胆去做,哥哥替你守着。”九阙抓住她的肩膀,收起那些放荡不羁,“我来研究封印,等你出来,我再重新设下封印。” “谢谢。” 花二曲转身看结界,正准备安下心来找到封印的破解之法,陡然间发现,自己方才血液滴落的地方,封印减弱了,她欣喜若狂,挥剑,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涌,落在了封印之上,果然,如她所料,封印失灵了。 还是因为后土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回头,冲着九阙笑了一下,奋不顾身的下去了。 九阙有些感慨,从前那个十分怕疼的丫头,为了冗月,几乎快放干了自己的血,可他有预感,这两人很难成眷属。 罢了,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九阙笑了笑,拿出太初扇,释放出了自己的九尾,掐了个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穿过层层的黑暗,归墟之下,是无尽的深渊,原本放在冗月身上的莫念绳,似乎感应太弱了,花二曲不知道感应为什么会这么的弱,按道理来说不会的。 她定住身形,在身体极度亏损的情况下,还是依旧选择开神识,搜人。 归墟底下真是无边无际,花二曲没一会,就开始身躯颤抖,灵力不济,可这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疼痛,在她即将耗尽神识之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波动。 等她过去时,冗月素白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发丝凌乱,整个人飘摇不稳,却还是与那些企图撕咬他的恶灵做着抗争。 这时,一个恶灵飘过,生生的把冗月的手臂咬下来了一块肉。 冗月这么一个昆仑胎,在他们的面前,是个大补之物。 “阿月!!!” 熟悉的声音朝他袭来,似乎给他这些天的混沌撕开了一道曙光,他击退眼前的恶灵,转头看去,那抹熟悉的红色向他奔赴而来,眸子里的担忧和欢喜,似乎要溢出来了。 在他愣神期间,又一个恶灵,直直穿过他的胸膛,冗月的面孔一阵错愕,随之而来的令人发怵的疼痛,让他的站不住身子,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口中鲜血淋漓。 “阿月!” 花二曲惊恐的大喊,浮华簪在手中,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刺退了还要袭击冗月的恶灵。 馨软的身躯伴随着她带来的结界,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好像在一个瞬间,就填满了他内心的空荡,冗月只觉得心口处又震动了一下。 他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把人拉开,有气无力的怒道:“谁让你来的?快走!” 花二曲哭着摇头拒绝,纤细的手掌攀上他的俊脸,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一个神尊的风光,凌乱不堪。 “我不走,我不要,阿月……你不许再赶我走了……我不要走……你别赶我走……” 煞白的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身上也是没有一块好地方,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为了进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那些恶灵被花二曲的结界挡在一边,可是,他们每一下的撞击,都在消耗花二曲的修为,她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的。 傻丫头怎么能为了救他,这么拼命? 冗月被她哭的心软,语气也不再生硬,他低头,轻轻的拉下她的手臂,伤痕累累,他的语气里,有着他都不知道的疼惜。 “疼吗?” 她抽噎着,还是哭的忍不住:“不疼。” 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鼻尖泛酸,眼睛有点热气。 “阿曲,你不该对我如此,你这样,我怎么还得起……” 冗月垂眸,不敢与她对视,下一个瞬间,白嫩的小手抬起他的面颊,轻柔的吻,印在他的额头,很奇怪,就单单因为这个吻,冗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心口那股恐惧和烦闷感消失了。 花二曲深情的凝望着他:“阿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花二曲对他温柔一笑,眸中带泪:“阿月,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第113章 嫉妒 冗月无法说出自己如今的感受,额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那声我爱你,似乎带有某种不知名的法力,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温度,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花二曲淡笑一声,轻声道:“阿月,你累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等他的回答,花二曲驱使流丹镯,将人收入其中,而后起身,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肃杀之气凌然,她抬掌,红唇轻启:“阿月,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如今的我,是否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 掌心一收,结界破裂,那些恶灵像是疯了一般的向她撕咬过来,她抬剑抵挡,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还是习惯性的左右开弓,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冗月带出去。 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来人竟然是战夏,花二曲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战夏睨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并不好听:“少废话,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花二曲也不再废话,不管战夏为什么会出现,她总归是得到了好处的。 两人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飘荡的恶灵,花二曲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浮在半空中的花朵,洁白无瑕,如寒玉一般,它的亮,与周围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方的封印被她解开了,底下的恶灵肆虐,极度的狂躁,即使有净世莲的镇压,他们也十分的躁动,刺耳的嘶吼声,几乎响彻海底。 原本双层镇压,如今少了一层,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 她虽然是为了救冗月,可从来不想把他陷入这种迫害苍生的境地。 上方有九阙助阵,倒也真的没有让恶灵跑出去一个,有净世莲在,他们出不了归墟,可是,在海底里,依旧是他们的地盘。 战夏也明显觉得有些吃力,两人被恶灵堆冲开,花二曲被撞击在地,口中鲜血直涌,她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在逐渐的消耗殆尽,如果没有冗月一开始渡给她的五万年修为,她现在,可能真的要被打回原形了。 “小废物!” 疼痛之中,花二曲还抽空剜他一眼,她有名有姓的,这个魔君起的什么傻乎乎的外号? 战夏奋力的劈开眼前的恶灵,以飞快的速度,上前拉起花二曲,眼看她的背后又出现一只准备偷袭的恶灵,战夏挥起雾暝,手起刀落,便化为了一阵粉尘。 恶灵数量太多,两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一剑刺出去,有气无力的质问:“你一个魔君,怎么会单独来这?你没带人来?” 战夏双手结印,术法聚集掌心,猛地向外扩散,那一波恶灵便被瞬间击退。 “本君一人,足矣。” 花二曲被他气的胸脯里气血翻涌。 “你少点这种自大会死吗?” 修为耗尽,花二曲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战夏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来细问:“如何?可还能撑?” 擦了擦唇角的血液,花二曲的脸色煞白如纸,却还是努力的点点头:“我可以。” 本就殷红的唇瓣,因为洇上了鲜血,显得格外的冶艳,她的唇型,状如花瓣,丰盈饱满,可是,却吻过冗月的额间。 而今,为了冗月,也是甘愿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 战夏无法形容,他方才看见那一幕的感受,烦闷,气短,心间还有一丝丝的酸楚感。 “小心!” 在他愣神的期间,花二曲猛地把他推开,又一个恶灵直直的就要扑咬上来,战夏浑身僵硬,瞳孔颤抖,在他以为花二曲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身形,被一个巨大的佛头笼罩,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海底,照的那些恶灵无处可藏。 花二曲怔住了。 这是……佛骨…… 所以说,冗月在人间,向莲池要佛骨,是为了她而留下的? 他是什么时候,把佛骨藏入她的身体里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下? 冗月对她,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战夏率先回神,周围的恶灵根本就杀不死,来了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而一边的花二曲,在佛头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围的恶灵转眼间就盯上了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纷纷的向她奔去,战夏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他的雾暝杀的干净迅速,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群黑影,把她红色的身影覆盖住了。 战夏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响,竟是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的惧怕和伤心。 “花二曲!” 他还没过去,那堆黑影里,红光射出,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那群恶灵竟瞬间被弹飞。 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原本还奄奄一息的人,又可以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息强大,脸上的神情有些蓦然。 “你是谁?” 觉察到不对劲,战夏率先问出了声,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存在花二曲的体内? 后土睨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将目光挪向后面的净世莲,单手结印,掌心推出,那术法接触到净世莲,竟然去驱动了净世莲,战夏能明显的察觉到,它的力量又增强了好几倍。 后土一个挥手,那些胡乱窜行的恶灵便被困住,在净世莲的驱使下,他们发出了割耳剜心一般的哀嚎声,似乎浑身都在被灼烧,战夏看着他们被净世莲的力量收入到了归墟的深渊下,那里是无尽的黑暗。 而今,能驱使净世莲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妖。 不,她现在绝不是原来的花二曲。 战夏眸中寒意四起:“你到底是何人?” 后土轻扯唇瓣,语气轻蔑:“你没有资格知道。” 战夏发誓,他这辈子活到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正欲动手逼问后土时,这人却浑身瘫软,倒地不起了。 海面上的封印重新被设下,黑色的身影眺望着离开的三人,她缓缓地拉下斗篷,眸子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罗魔刹来到她的身边,夸赞道:“真不愧是魔族公主,竟真的让你猜到了。” 她之前在妖界见过这股力量,当时还以为是冗月,自上次在诛神台的那一次,她后来回想,才知晓个中奥秘。 暮瑰脸上的笑意有些冷,她轻声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个丫头的命和魔族女帝的位子,我都要。” “我们修罗一族,绝不食言。” 罗魔刹双手背在身后,这是暮瑰与他合作的条件,暮瑰和他做的交易,就是告诉他,谁的身上有那股可以驱使净世莲的力量。 竟不曾想过,这人是个低微的小花妖。 这么说来,那日在人间界对其绞杀的时候,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一丝丝让他熟悉的神力。 把人交给九阙后,战夏独自一人回了魔界,慕南嫣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一接受到花二曲在人间界的变动,就来禀告自家魔君了,没想到,他真的丝毫没有停留,就赶过去救人了。 现在想想,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怎么见过,但看战夏这副模样,可能要情字上,跌上一跌了。 战夏有些落寞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现在满脑海,都是花二曲亲吻冗月的画面。 从来没有觉得心口处有这样的刺痛感,他不想承认,可是在他赶过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战夏第一次觉得嫉妒,花二曲口口声声的说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魔君?属下斗胆问一句,人您救到了吗?” 以往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木讷,战夏的声音里有些许晦涩:“慕南嫣,本君真的不如冗月吗?” 慕南嫣听到这句话时,大受震撼,她家魔君向来狂妄自大惯了,怎么这一次回来后,竟然妄自菲薄了? “魔君,那冗月神尊哪里比得上您?论潇洒自如和法力无边,您是这六界第一。” 不想听她一个魅魔在这里谄媚,战夏不耐烦的一挥手:“滚吧。” 她马屁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就听够了? 可是毕竟战夏都张嘴了,她也不能忤逆他。 等她退了下去,战夏闭上了双眼,靠在宝座的靠背上,有些酸楚和难以言说的失落,那个额间吻,还是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胸腔里气血翻涌,战夏猛地睁开眼,一掌击碎了眼前的屏风。 可心里的愤懑感,依旧不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他也染上了那种无聊的情了? 哼! 真是可笑至极。 第114章 讨厌吗 花二曲猛地睁开双眼,眼眸里的惊恐还没有退去,梦里全是冗月将死的画面,她的心脏还在剧烈的疼痛着,很久后,眼神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自己是回到了离怨宫了。 九阙恰好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乐呵呵把药端过去。 “醒了?来来来,你伤的太重,快把药喝了。” 花二曲错开头,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焦急道:“阿月呢?他怎么样?” “他……” 九阙说到这,居然面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花二曲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声,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她掀开月白色的锦衾,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差点因为无力而摔倒。 九阙赶紧扶住踉跄的她。 “小曲,你等一下,我是说……” “放手!” 花二曲用尽全力的挥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出门,离怨宫的回廊上,她哭的难以忍受,又足够的悲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废物,竟然还是救不回冗月。 也不敢相信,活了十几万年的老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扶着墙壁,转角处,一不注意撞到一堵人墙,泪眼婆娑中,花二曲仔细辨别那人,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出尘,只是面色也还是有些苍白,这熟悉的面孔,促使她止住了哭声。 “阿月?”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面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笑意,柔声道:“我在。”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的一瞬间,花二曲的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害怕,她煞白的小脸上泪如泉涌,素白的手指抚上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你还活着吗?”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修为高深,九阙和太上道祖联合救治,他好的就很快,可好像他愈合得到太快了,快到九阙有些惊讶,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 在归墟的那几天,冗月大概也能猜到,和尘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肆意的打开封印,可就算猜到了这一点,当他真的这么做了,冗月还是会觉得心寒,十几万年的情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什么都不是。 人前他是六界敬仰的神尊,可当他真的出事的时候,放眼六界,在乎他的生死的人,只有这个傻乎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而已。 大掌覆盖着她在自己脸上的手,冗月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勾起唇角,眸底里充斥着罕见的柔情。 “活着,阿曲,我是活着的,你也是活着的,我们都是活着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花二曲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踮起脚尖,哭着搂住冗月的脖颈。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都要碎了……阿月……吓死我了……” 她哭的动容,听的冗月的胸腔里也是一阵紧仄,伸出双臂,第一次,紧紧的把人锁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冗月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沙哑。 “阿曲,你不该来的。” 花二曲一听,不乐意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了两下,推开人,湿漉漉的眼睛里喷着火。 “你什么意思?救你我还错了?” 突然就转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滑稽,配上她哭的一团乱的面容,冗月心里五味杂陈的,如果他能够死在归墟底,起码可以破了天道的宿命,傻丫头还能有活的机会,而今被她这么一闹,都不成了。 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冗月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花二曲哽咽了几下,有些气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带着鼻音指责:“谁让你把我的莫念绳扯断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废了多少神识?” 明明都断了莫念绳,她还是能出现,冗月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命数的强大,心里的不忍和担忧,也就更大了。 他死不了,而她也活不了。 “阿曲。”岔开话题,冗月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唇瓣,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她在归墟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疑惑道:“你在归墟底,对我的额头做的是什么?” 很神奇,就那一下,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他浑身都疼痛一瞬间减少了很多。 这块石头,怎么总是对这种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可是这一次,花二曲不再害羞,她透彻的红眸深情的凝望着他。 “我那样做,你讨厌吗?” 柔软的感觉印在额头,冗月至今都记得,连带着胸膛处都有了震动感,仅仅那一个吻,就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恐慌。 是的,死亡真的来临时,他也会恐慌。 “不讨厌。” 冗月向来实话实说,花二曲轻笑一声,语气轻柔道:“阿月,低头。”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冗月还是顺从的低头,紧接着,额头上又是一样的柔软触感,胸腔里又开始了同样的震动感。 在冗月茫然又惊讶的目光里,花二曲笑的温柔:“讨厌吗?” 冗月面色如常,依旧摇摇头:“不讨厌。” 甚至于还有点愉悦。 “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花二曲才哭完的脸色瞬间一红,眼神躲避的拒绝:“不可以。” “为何?” “你对我做就是欺负人,登徒子,下流。” 冗月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后,又看向她,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不太公平。” “……”花二曲傲娇的别开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了算。” “哟!聊着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回头,想起这家伙在里面的那副表情,害她以为冗月死了。 怒发冲冠,花二曲伸掌化剑,即便脚步虚浮,也冲上前来要砍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臭狐狸。 “九阙!我要杀了你!”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挥剑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九阙轻松的躲过,委屈道:“小曲,你这怎么能怪我?我没说完,你是自己跑出来的。” 她追过去,气喘吁吁的瞪着这只狐狸,举着剑的手还是有点费力,花二曲把剑插在地上,面色被气的发红,可唇瓣还是毫无血色。 “臭狐狸,你等我好了,我烤了你的肉!” 九阙一听,还挺生气的,他本来就为了救治这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劲,谁知道这丫头醒过来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 下一刻,花二曲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抄过她的腿弯,微微用力,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忍不住惊呼一声。 冗月居然当着九阙的面,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归墟的战事还未停歇,我这些天还需要休养,青丘也派了人支援,你好歹是青丘的小神王,快去看看。” 在九阙惊讶的目光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石头,把自己施肥浇水了一万年的小花给拔走了,走之前,没有谢谢不说,还给他下了个命令。 他以往只觉得在狂妄自大这一块,战夏是无敌的,可眼下看来,冗月更胜一筹,他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大,总是在无形中让你折服,这就很让人火大。 花二曲就怔怔的,由着他抱着自己,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以前的寝殿,而后,又极为贴心的给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我的伤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坐疗养,你也先休息着。” 素白的小手拽住他的袖子,冗月垂眸就对上了她灵动的眼眸,还是如往常一样,红的透彻,如同水晶一般。 “阿月,等你的伤好了,还要接着去吗?” 知道她指的是归墟,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苍白的脸色,软着神色回答:“嗯,事情还需解决,等处理完修罗,应该就无大事了。”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睫毛轻颤几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终下定决心,她壮着胆子,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子下滑,轻轻的勾住冗月的小指,讨好似的摇了摇。 “好阿月,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的动作不大,却好像勾起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冗月是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胸腔里,好似化成了一滩水一般。 大掌转而包裹住她的柔软的小手,冗月把她的手放进了锦衾里,有些托词,却又不忍心全部拒绝。 “等你我都好全了再说。” 他不正面回答自己,花二曲也不追问,而是抓过他的手腕,掌心覆盖之后,再度挪开,莫念绳重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次,不许再扯断了。” 那抹红在他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的亮眼,这仿佛不是单单是莫念绳,更像极了她对自己的牵挂,是整个六界唯一的牵挂。 “好。” 出了寝殿门口,落地的余晖洒进来,似乎给整个了离怨宫都镀上了一层纱,冗月转身眺望着整座宫殿,忍不住唇角微扬,有了她在的离怨宫,就是有生气的,不冷了。 出神间,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飘在冗月的面前,他伸出手接住。 掌心处,那颗流星的光芒渐渐的褪去,变成了一团灵体,却又像极了一团火,红的热烈,跳动的厉害,鲜活的很。 冗月盯着它看了一会,片刻后,眸光里有了些期盼,声音低沉:“辛苦了,杜康。” 第115章 你可愿与我一起 天界的夜晚,似乎与凡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能看得出来,太上道祖倒是真的喜欢她,这次受伤送来的药,顶顶的珍贵,她不过几天,便可以自行运息灵力疗伤了。 冗月出正殿的大门时,弱水湖畔处,红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调息打坐,那周身充斥着淡红色的术法,看起来确实充盈了不少。 瓷白的面容映衬着天界清冷的月光,带着柔美又俏丽的弧度,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挺俏圆润的鼻尖下,粉唇状如花瓣,许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唇瓣上也可见血色了,看起来颇为柔软。 花二曲觉得脸颊上有些不自在,她睁开眼眸,侧目,冗月就这么伫立在她的身边,垂眸凝望着她,眸底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愫。 “怎么了?”她仰头,“我可是有练错?” 冗月淡淡的笑了几声,朝她伸出手:“没有,起来吧,这么喜欢坐地上?” 眼前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罕见的微笑,笑的还极为温柔,白色的衣衫由风掀起飘逸的弧度,连同着发丝一起,都带着一股子让她捉摸不透的不对劲。 盯着面前的大手,花二曲还是把手放上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可是,人都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没有放手的打算。 她用力抽了抽手,没有成功,眼瞅着自己的手就被他这么的攥在手里,紧紧的,攥的她的心跳加速。 “你可以松开了。” 冗月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那双白嫩的小手上,心里有些惊奇,花二曲好像哪里都是软软的,滑滑的,跟他握过的兵器和书籍都不一样,她的手,还带着温度,不烫人,却异常的舒适。 今夜的冗月,十分的不正常,他要但凡真的是个登徒子,她也就一掌打死了事,可问题是,他是冗月,花二曲趁他愣神间,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冗月也不在意她的躲闪,而是略带侵略意味的向她靠近了一步,胳膊与她相触,花二曲有些羞赧,又有些忍无可忍。 “冗月!你是抽风了吗?” 以往,他每次听见禾凝对和尘说我爱你的情话时,总是会觉得有些可笑,世上的情爱之事,皆是欲念作祟,神仙也是有欲念的,所以,他十几万年来,总是会不屑于这些。 然而,在归墟底,花二曲的那一声我爱你,却震撼了他很久,冗月第一次知道这句话的威力,也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稍微的尝到了情的滋味。 “阿曲。”冗月轻眨眼帘,“杜康你还记得吗?” 这个名字一被提起,花二曲的情绪就瞬间跌了下去,她也不再纠结冗月离她近不近的事情了,脑海里回想起杜康的死,眼眶微红。 “他死了。”深吸一口气,花二曲努力的把眼泪咽回了眼眶里,“阿月,他为了不让太华灯的灯芯被修罗夺走,阿康把灯芯吞了下去,死了,却也净化了全城人的怨气,救了全城的人。” 冗月道:“他就算是至净之体,可毕竟怨气太多,杜康也只是个凡人。” 花二曲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他是至净之体?” 冗月转头,眸子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阿曲,他对你动情了,对吗?” 花二曲一愣,透彻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跟冗月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想着二人几乎一模一样容颜,花二曲觉得,这二人必定会有关联。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冗月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唇角含笑:“你可有在冥界查过他?” 花二曲摇头,这些天养病,还真的没有来得及去好好照顾一下杜康的魂魄,这么说来,倒是她的疏忽和不是了。 “他不会出现在冥界的。” 冗月说的话越来越扑朔迷离,花二曲愕然:“为何?” 颔首,他抓起花二曲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处,望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遮掩,冗月的声线有些微微抖动,音色沙哑。 “他在这里。” 掌心之下,原本毫无动静的胸膛处,却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感,花二曲被惊到了,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不死心的用力贴了上去。 没错! 那是心跳! 是心跳! 花二曲激动到有些不可置信,她来回的看着冗月,瞳孔里的震惊几乎快要溢出来了,眼里雾气升腾,以至于嗓音也跟着颤抖。 “这是……是……是真的吗?” 拂开她脸颊上被风吹起的发丝,冗月此刻的眸子里,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真的,阿曲,这颗心,是因你而生的。” 一句话,让花二曲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了,最初动情的那种不确定性,害怕他不喜欢自己的感觉,统统都不存在了,她真的把一个石头给捂热了。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欣喜若狂的看着冗月,难怪她觉得今天的冗月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可是,又为什么说,这是杜康呢? 冗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杜康,是我对你生出的执念,这些念,被我通过无垢池抽了出来,也就流落人间,倒是没想过他会成人,他历劫完成,褪去凡尘,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就成了我的心。” 兜兜转转,杜康在下界,还是遇到了花二曲,也因为她,蜕变完成,让他也变得完整了。 话及此处,冗月的手掌抚上她嫩滑如丝的侧脸,拇指缱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眸光缠绵。 “阿曲,你在归墟底对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想起来自己说袒露心意的话,花二曲如今倒觉得有些羞人了,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那么虎,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胆子把那些话宣之于口的,她的耳尖泛红,别开脸。 “我说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有了心后,冗月发现自己观察这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很多,这模样,分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掌霸道的掰过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冗月低头凑近,呼吸交缠,嫣红的唇瓣近在咫尺,它的触感,他至今都记得,似乎因为心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渴望过。 即使她羞于再度开口,冗月也不在乎,在南海归墟的奋不顾身,是她的表达,有些时候,爱这种东西,不是非得用嘴巴去说的。 “无碍,我记得就好。” 花二曲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俊脸放大,唇瓣上继而出现一股柔软的凉意,他带着凉意的呼吸被一点点的渡进来,却也逐渐的攫取着她的呼吸,连带着她的心跳,也一道被夺走了。 不敢相信,冗月居然在吻自己!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衣襟,紧张到攥住衣服的指关节发白,大脑在这一刻直接全部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松开口中的香甜,冗月垂眸,好笑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他哑声道:“阿曲,我诞生以来,这六界的风光,倒是没有真正的细看过,等这场战事结束,你可愿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温酒煮茶,寻一隅天地,坐看云起时?” 他说的情真意切,整个人都因为这颗心的缘故,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字即将脱口而出,花二曲担忧道:“可你不是说过,一个游历四方的散仙对各界都是威胁吗?” 冗月在这一刻,唇角的笑意变得轻蔑:“我若真的想走,六界无人拦得住。” 他无心前,对待花二曲只有愧疚和同情,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花妖,要她的命为六界做垫脚石,确实残酷了一点,可如今有了心,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花二曲推离这个漩涡中心,任何的,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想让她尝试。 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他说的这么自信,花二曲内心想作妖,她扭头,故作为难:“跟你绑在一起这么久,岂不是很无聊?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冗月心里不太痛快,却也不逼她,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气氛一瞬间有点诡异,在花二曲即将开口打断这种氛围时,这个家伙开口了。 “考虑好了吗?” “……” 所以,他不说话,是在等她考虑? 就这么点考虑的时间,逗猴呢? 花二曲笑道:“我如果不答应,你会怎样?” 冗月认真的抬起手,捂住心口,颇为诚恳的回答:“这里就会闷闷的,不太透气。” 被他这种傻憨憨的样子逗乐了,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长了颗心,好像是不怎么习惯的样子。 “那我答应了你,万一哪天你生气了,又要赶我走怎么办?” 之前的那一次,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赶走了人,他也不愉快了好一阵,但也确实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舒服。 冗月抬手,手腕上的红色莫念绳露了出来,他的手掌由脖颈处,攀上她的侧脸,他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诚挚。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第116章 陪葬 冗月自伤了后,和尘似乎像是撕破了脸一般,不曾来过问一句,倒是兮伽有些愧疚,甘愿再度奔赴战场,与那鲛人族和修罗打得激烈。 此番战事突起,来势汹汹,除了冥界和魔界,其余的均来讨伐。 鲛人族毕竟族群小,修罗一族虽然人少,但胜在骁勇善战,对战各界将士,没有丝毫的逊色,这也就导致了鲛人族成为了砧板上陪跑的鱼肉,任人宰割,死伤无数。 鸦姏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她现在自己的神力,在这冥界里,也是一天天的溃散,独守着忘川,只能尽一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修罗的折腾,她一个人也是管不过来的,好在有六界的首领会去制衡,由天界带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人间界,这些天的天空,总是血红一片,看起来颇为瘆人,半夜时分,也是电闪雷鸣,却不下雨,不见乌云,人们诚惶诚恐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天空的异象。 而此刻,修罗王罗魔刹眼看己方的人数也在被逐渐的消耗殆尽,心中不免着急上火。 先前还想着夺得花二曲体内的后土魂魄,拿到净世莲,一统六界,可如今,他们一直被六界盯着,无法潜伏上界去捉拿花二曲,况且,自上次后,冗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根本无机会下手。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逼着他们现身了。 他知道鲛人族看似被遗弃在这南海的蛮荒之地,实则是在守护着净世莲,所以,鲛人族不可以灭绝,泉客不重要,谁是新的鲛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鲛人族的血脉,只有他们才可以在归墟的怨气中穿梭自如。 如果鲛人族死伤殆尽,那么,六界将无人可以看守归墟。 所以,眼下,各界对于罗魔刹推鲛人出来当挡箭牌,还是会有些忌惮,不敢肆意伤害。 思及此处,罗魔刹伸掌化剑,见那剑身萦绕着无数的红色血气,煞气逼人,兮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元屠!” 众人皆是震惊,阿鼻和元屠两把剑,在幽冥血海孕育而生,生来便带有先天煞气和洪荒大界的煞气本源,它的威力,足以媲美任何上古十大神器,甚至可以与之抗衡而不在话下。 这些煞气,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一般的人来说,要真是被伤到,煞气入体,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此时此刻,幼泽的天空之中,各界讨伐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将本就无阳光照射的幼泽,掩盖的更加黑暗。 而下一个瞬间,罗魔刹居然押着泉客,走上前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当着他们的面,生剖了泉客的鲛珠,他连一声求饶都未曾喊得出口,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震撼和惊恐。 泉客怎么着也是修罗的盟友,说杀就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泉客是真的被杀了? 罗魔刹立于城墙之上,仰天大笑:“千万年前,上古真神容不下我们修罗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今,尔等亦是如此,既然都这样,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话毕,他的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十二魔罗归位!” 霎时间,就有十二个人围成一圈,双手快速结印,罗魔刹祭出泉客的鲛珠,只听一声巨响,眼前幼泽大地,逐渐升腾起一道红黑色的法印,面积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幼泽。 仅仅是十二个修罗,就可以催动这个生杀大阵,而且,兮伽也看出来了,罗魔刹想要将鲛人族一举变成一座死城,自此之后,南海归墟便成了无人看守的地界,届时,他如果想要卷土重来,继续争夺净世莲,便方便了许多。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将盟友杀害,兮伽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那些上古真神,一定要灭了修罗一族了。 修罗做事,是没有底线的,一切只为利益。 所以,罗魔刹打算生祭了整个幼泽! 真让他成了,那乐桑怎么办? 兮伽挥起焚天戟,运足神力,带领天兵冲上前,企图破阵,但是接连都被撞开,并且,这个阵法因为是以燃烧城内的鲛人的鲛珠为代价,所以,他们每每硬拼一次,便会多消耗一个鲛人的性命。 一瞬间,所有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罗魔刹大笑,状态极其张狂,他剑指前方:“没人可以阻挡本王的步伐!” 正处于穷途末路之际,半空中悬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那玉佩居然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术法,只顷刻间,这个生杀大阵的戾气便被削弱了一半。 罗魔刹定睛看去,那枚玉佩分明是浮生环,至洁之物,与他的阵法相克不说,还可以破阵。 不行!他千百年来的计谋,绝不可毁于一旦。 罗魔刹举起元屠,飞速的冲上前,想要一剑劈开那个浮生环,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朝他袭击而来,罗魔刹预防不及时,被生生的刺穿了肩膀,疼的他向后飞跃,又滚落在地,一口鲜血而出。 一道白色的身影,悠悠然的浮在空中,容颜俊美,清冷如月,他单手结印胸前,召回了自己的玄度剑,眸光凌然。 兮伽惊喜的喊了一声:“叔父!” 各界首领见来人,纷纷作揖行礼:“我等拜见神尊大人。” 冗月的出现,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他们拜见冗月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的齐整,似乎在整个南海归墟,回荡了很久。 罗魔刹抹掉唇角的鲜血,冷笑道:“你还真的没死。” 尽管知道冗月被人救走了,可是,他当时受的伤不算轻的,放在任何一个大罗金仙的身上,都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十成十的修为。 可是冗月做到了。 不等冗月开口说话,又一个红衣少女腾云到他的身边,伸手收回了浮生环。 冗月侧眸,对她微微的一笑,轻声的说了一句:“去吧,万事小心,我很快就来。” 花二曲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幻化成一道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无人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丫头,分明是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而此刻,竟然和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关系匪浅,看他们二人的神情,有种异样的温馨在其中。 而矗立一旁的九阙却是打心眼里为他们开心,看样子,他们二人似乎真的是等到了。 兮伽也很疑惑,他不知道冗月让花二曲去哪。 罗魔刹挣扎着起身,他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感,踉跄了几步。 “神尊大人,而今的局面,对我,对六界无任何的好处,不如,我等以鲛人族为筹码,谈一笔交易如何?” “如果你是想要回冥界幽冥血海,那就没有必要谈判了。” 冗月一语中的,惹得罗魔刹目眦欲裂,他眯起眸子,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们自诩正道,为天下苍生,竟然会这般冷血吗?” “罗魔刹,从你掀起这场战争开始,冥界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将幽冥血海归还给修罗吗?”冗月静静地盯着他,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再者,守护幽冥血海的人,乃是上古真神句芒大人,有她在,你不会得逞的。” “你说什么?”罗魔刹显然不知道鸦姏就是句芒,他皱眉,“忘川边摆渡的老太婆鸦姏?她是句芒?” 冗月嘲讽道:“你想要复仇,都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就这般莽撞开战?” 他以前只是察觉到,冥界是有一个上古真神,但是不知道是谁,原来,从一开始,那些上古真神们,就已经知道了修罗没有灭绝,更是早不早的就镇守在忘川黄泉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冗月方才跟那个小花妖说的那些看似哑谜的话,是要去冥界? 罗魔刹不可置信的看着冗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的? 看罗魔刹的表情,怕是知道他已经命人在冥界恭候多时了。 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罗魔刹心里的恨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辛辛苦苦的计划了这么久,还上演了鲛人族献祭的这个威胁人的戏码,就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兵分两路,迎回他们的冥河教祖,带领他们重拾往日的风光。 可现在,都因为这个冗月,毁于一旦。 罗魔刹挥舞起手中的剑,怒不可遏,他被冗月像猴一样,耍的团团转,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耻辱。 “事已至此,那本王今天,便要这整个鲛人族给本王陪葬!” 冗月躲开他的进攻,只是一个眨眼睛,罗魔刹就已经站立于整个阵法的中央,他挥起元屠,一剑刺入心口处,鲜血一滴滴的淋在法阵上,众人明显能感觉到阵法被加强了,原先的阵法,范围被扩大了十倍不止。 冗月唇瓣抿紧,面色显然有些生气,这个罗魔刹是来硬的,他是真的要毁掉整个幼泽,如此耗费修为的阵法一旦成功,定会波及一侧的归墟封印,惊扰到下方的恶灵。 事情败露,罗魔刹是想要同归于尽的。 一旦成功,那么幼泽将数十万年间,成为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冗月提剑,运足神力,数道法印自周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展开了,金光万丈,璀璨夺目,青丘的泽烨一早就盯着罗魔刹的动作很久了,眼下看他明显是狗急跳墙了,连忙过来助力冗月。 九阙和兮伽紧随其后,各界首领见状纷纷展开战斗,天地间不消片刻,就被厮杀的声音掩盖住,战鼓震天,呐喊声,嘶吼声响成一片,血色蔽日,凄厉又震撼。 第117章 兮伽献祭 罗魔刹一边展开阵法,一边应对着冗月和众人,有点力不从心,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向。 冗月眸色凌然,双手结印,数道剑光从背后汇聚向前方,掀起滔天热浪,明晃晃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幼泽。 那些剑气凝结成了一柄巨剑,带着无法阻挡的光辉,击在那阵法上。 刚一碰上阵法,几乎是同一瞬间,白光连带着罗魔刹的煞气,铺开了几十丈开外,威力甚是怖人,震的天地似乎都在晃动。 其余几人见状,也看出来了罗魔刹即将不敌,便立刻施法相助。 泽烨,兮伽,九阙,每一个人的修为,在整个六界都是强者般的存在,再加上冗月这么一个老东西,罗魔刹不消片刻,就已经口喷鲜血,单膝跪地,却仍旧没有放弃施展阵法。 终于,阵法破裂,冗月抓住时机,倏地张开双臂,快速结印,他背后的法身再次出现,金光璀璨,带着不容忽视的尊严和压迫感,猛地向罗魔刹袭击过去。 灼热的神力即将触及他的面庞,罗魔刹提剑格挡,继而拼命的躲避,天上地下,四处逃窜。 冗月冷哼一声,收剑,身影立刻消散,一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罗魔刹的眼前,他又想躲开,如此几番下来,被冗月缠的无处可避,他只能正面与冗月交锋。 空中,冗月和罗魔刹打得密不可分,身法玄乎,电闪雷鸣的,十分凶残。 罗魔刹怒喝一声,掐诀,满是煞气的电光直击冗月的面门,兮伽他们来不及冲过去帮忙,本以为冗月会被伤到,可没有想过,这家伙连诀都没有掐,直直的穿过他的攻击,浑身上下,无丝毫的损伤! 穿过去的一刹那,冗月就已经蕴积神力,催使着玄度剑,挥开,浑厚的剑气,好似可以把天地一分为二,罗魔刹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他痛苦的嘶喊出声,旋即,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冗月。 时机到了,九阙与他们一起,合力给了罗魔刹致命一击,强横的术法穿击他的身躯,罗魔刹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涣散。 在九阙以为他们终于赢了的时候,却见,地上剩余的那些修罗,居然纷纷跪地,掌心凝集法力,视死如归,他们是在以自己为祭,给整个幼泽下诅咒。 罗魔刹死前,哈哈大笑,一股计谋得逞的快感,促使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还是很畅快。 “哈哈哈哈,我罗魔刹的麾下,俱是龙军虎将,痛快!实在是痛快!” “不要!” 兮伽惊恐的喊出了声,如此一来,幼泽便彻底的废了,乐桑哪里还有家? 哪里还有指望? 她就再也没有了这唯一的庇护所了。 一瞬间血光弥漫,诅咒已然布下,兮伽的眼眸里全是害怕,而下一刻,眸子里却又多了一些冗月看不懂的决心。 兮伽收起焚天戟,身形一闪,幻化成了自己的蛟龙真身,他嘶吼一声,跃向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吐出来自己的内丹,又捏碎了。 他的内丹燃烧着自己,带着足以撼动天地的烈焰,猛扑向了那片大地,落地的一瞬间,天地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居然透出了几缕阳光,紧接着,那龙身重重的摔在大地之上,他的身躯散发着神奇的光芒,带着净化的神力,逐渐的驱散了修罗的诅咒。 而当光芒褪去,龙身坠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座蜿蜒的山脉,环抱着整个幼泽,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生机。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兮伽,堂堂天界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护下幼泽,自愿献祭龙身,赐福这片大地,从今往后,幼泽再也不是邪气可以随意入侵的地方了。 这里将会灵气充沛,幼泽将会生机勃勃,它会成为这整个南海中唯一的一方福地。 而代价,就是兮伽的龙魂,将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座山脉里,以他的血肉滋养着幼泽的生灵。 冥界。 冗月虽然早就料到罗魔刹会兵分两路,意在迎回冥河教祖,可花二曲还是没有想过,来的人,居然会是另一个修罗王——波旬。 波旬身材魁梧,眼下似乎是他的本体,这家伙也不遮掩,那头上的双角弯曲,面部神情狰狞,脸上还有这修罗特有的符文,一头白发,长度到腰,整体气场颇为强大。 他带着阿鼻神剑与一众修罗,与冥界的人打成一团,北帝早不早的就派人前来迎战,五方鬼帝,六天鬼神,十大阴帅等等,皆出面抗击,冥界从未收到过如此的重机,即使有鸦姏的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打的他们十分的吃力。 波旬现在带来的人,数量是花二曲在幼泽看到的数十倍,很明显,这才是他们的主力军,并且为了这次的营救,他们准备了很久,也很充分,这几波人,搅得冥界天翻地覆,也扰的诸多魂魄溃散。 波旬目标明确,手握阿鼻神剑,势如破竹,鸦姏意识到他直奔黄泉的幽冥血海而去,也知道波旬的目的,这地方本就是她的职责,岂有她失职的道理? 鸦姏毕竟在冥界待得太久了,神力溃散的有些厉害,不如以往,碰上波旬这样的硬茬,很快便落了下风,不慎中了一掌,鲜血自口中喷出。 “阿婆!” 花二曲余光瞥到这一幕,飞身上前,一剑击退了波旬,担忧的扶起鸦姏。 “阿婆,你还好吗?” 鸦姏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嗓子眼里发干,喉头一甜,又是一股血液喷薄而出,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红了花二曲的眼睛。 “阿婆!你别说话了。” 花二曲的声音哽咽,波旬嗅着她血液里熟悉的味道,恍然大悟,他狞笑道:“原来你就是句芒真神?十二祖巫之一,可惜啊,都死绝了,如今这六界的修炼环境,不如创神界,您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吧?” 他哈哈大笑,张开手,似乎要把整个冥界都囊括在自己的胸怀里。 “真是天助我也,少了你这么个阻碍,我修罗的复仇之路,指日可待!” 花二曲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红唇轻启,语气宛如淬了冰一般。 “痴人说梦!我冥界数万将士,你都当是死的吗?” 波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花妖,他轻蔑道:“好,那我就看看,这个冥界,有什么能耐!” 话毕,他持剑,向她攻了过来,花二曲纵身一跃,避开攻击,她悬于空中,手指轻轻的舞动,不远处的黄泉之水便有几股漂了上来,随着她的指尖划过细细的流线。 紧接着,又伴随着她结印的手势,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刺向了波旬,被他一剑劈开,顿时,黄泉水散开,犹如下雨一般,花二曲施法避雨,这毕竟是黄泉水,不是雨水,被触及,也是会伤人的。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波旬倒是第一次和这个小丫头打,开始有些掉以轻心,在被花二曲连续伤了几下后,他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着这个小花妖。 可无奈,修罗的战斗力太过强横,鸦姏见形势不对,赶忙上来帮忙,鬼王也过来助阵,可波旬似乎相比于罗魔刹要厉害的多,没多一会,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阿鼻神剑,让波旬所向披靡,他击退了阻拦他的不利因素,身形极快的横穿黄泉,来到了他们想了千万年的幽冥血海。 眼前的地方,果真是一片血海,红的发黑,不远处的山峰也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黄泉的红月,光芒不如外界,可是在它的映衬下,幽冥血海,显得更加的森然可怖。 波旬掩盖不住眼底的兴奋,他一掌击退了前来阻挠他的花二曲,而后施法举剑,插进了血海中的那个拥有上古符文的咒印,他兴奋的大喊。 “修罗王波旬,恭迎冥河教祖现世!” 阿鼻的煞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效果,顷刻间就将封印破开,霎时间,飞沙走石,冥界地动山摇,乌云蔽月,血海翻涌,在他们的注视下,幽冥血海的中央开始往两边裂开,一道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吸声缓慢的响起。 从幽冥血海的海底,渐渐的升腾起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因为被关久了,长发及地,发色花白,苍老的容颜上,沟壑纵横,看着年岁长,可身型却并不佝偻,只有那双眼睛,似鹰一般,却又阴鸷狠戾的目光,看的人心底生寒。 花二曲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个魔鬼,终究是被放出来了。 第118章 硬吗 “句芒,太久不见了。” 这声音听起来浑厚又足够苍老,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透过灰白的发丝,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的鸦姏。 修罗和上古真神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鸦姏冷笑一声,她向前踏出一步,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杵,发出闷响。 “我虽然出了创神界,神力逐渐溃散,可这血海里的封印,对你产生的影响也不是没有的,冥河,你今日出不去冥界。” 冥河老祖低低的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向一侧的波旬伸出手,那人便极为恭敬的把剑双手奉上。 枯槁的大手用力一握,熟练的挽了个剑花,剑锋遮住他的半截目光,透过剑锋,他的眸光狠戾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定在了鸦姏的身上。 “句芒,你们万年前施加于我的耻辱,今天,我要以你的鲜血来洗刷!” 话毕,他的身形,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掀起了一阵狂风,鸦姏抬手,以神木拐杖抵挡,术法相撞,余威甚远,波动之下,周围的冥界大军和修罗,皆被震的仰面倒底。 花二曲也不能幸免,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修为确实高了原先很多,再加上冗月给她渡的修为,她现在也可以和鬼王他们一样,足以施法抵挡。 “冥河,你被困了这么久,早该认命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修罗一族,天生嗜杀,从一开始,就是被天道遗弃的族群,你还看不清吗?” 对于鸦姏的话,冥河有的只是愤怒和不屈:“天道不公,不给修罗一族生机,那我就灭了天道,重新立规,自此,我便是天道!” 鸦姏就算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也还是不屑道:“自不量力!” 波旬看着打的凶残的鸦姏和冥河,双手握拳,这个鸦姏,方才挨了他一掌,根本就是故意的,鸦姏是在看不起他,也懒得浪费修为去对付他,她的目的是留着修为,对付冥河。 他刚刚揭开封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封印也到了快要修补的时候,今日就算不是他破开封印,来日,冥河也可以自己冲开,索性,就让他像过家家一般,等他放了人,她再压回去。 明显是在耍他! 下方的小鬼们缠斗在一起,上方的鸦姏和冥河打的难舍难分,花二曲一边对付着人堆里的修罗,一边观察着上方的情况,下一刻,波旬见到破绽,飞身上前,抬掌,即将置于鸦姏的背后,却被另一道红光击退。 花二曲站在下方,指尖泛着咒印,眸光凛冽,红裙被狂风撕扯,发丝凌乱,她驱使着剑来回穿梭。 “趁人之危,活了这么久,你练的不是修为,是脸皮吗?波旬?” 一看见她,波旬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轻敌而导致的伤,他恶狠狠的瞪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 打不着鸦姏,还打不死你一个小花妖吗? 眼看他转而攻向了自己,花二曲灵活的躲开,却又不带丝毫的停歇,调转剑的方向,左手同时续上法印,送了出去。 剑尖擦着波旬的脸颊,花二曲微微一转,波旬的脸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可他无暇顾及,因为这丫头几乎在同一时刻,又转换了法印,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拍向他的胸膛。 波旬赶紧出掌化解,落地后,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红的细线,伤口有点深,血液顺着侧脸,滴落在地上。 花二曲执剑而立,发丝被风吹起,她轻轻的一甩剑上的血水,血水滴进地里,她像是在摒弃垃圾一般,踩在了他的血液上。 “如何?硬吗?” 波旬嘴角抽搐,自他活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给嘲讽过。 “臭丫头!你在找死!” 被讽刺的波旬怒火中烧,他怒喝一声,双手做法,周身魔气环绕,不等她的反应,那人忽而蹲地,掌心朝下,强烈的嘶吼下,他的掌心缓慢的向上收去。 所有人都看见,他竟然从地底里,召唤出了地煞冥兽,那个可以与上古饕餮媲美的魔兽,这样的凶兽,在人间,还有一个鸣蛇,被冗月打死了。 而今又来了一个,可是,这里是冥界的地下,他是什么时候冥界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了这样的一只凶兽? 地煞冥兽收到指令,由波旬指引着,猛地扑过来撕咬着花二曲,被她有一个闪身躲过。 波旬眯起眼眸:“小丫头,你很喜欢躲嘛。” 在她飞速逃窜的期间,迎面飞来一个光环,一下子遏制住了她的脚腕,压力翻倍,花二曲再也飞不起来,整个人被拉了下去,她抬腿一看,那个束妖链的末端,连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层。 如此一来,花二曲便真的相信,这里以前,真的是修罗的地盘了。 躲不开,她只能被迫正面迎击这只凶兽,其他人都被缠住了,无人可以来帮她,地煞冥兽一掌拍下来,花二曲不敌,直接被打的飞出了数丈远,却因为脚上的束妖链,又被扯了回来。 被人像玩宠物一般,花二曲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试着去斩断这个束缚,可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眼看这个畜生的脚掌又一次要下来,花二曲呼吸一滞,波旬的眼里带着即将得逞的狞笑,他和这个地煞冥兽一起,上前来想要将她撕碎。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道凌厉的白光,远看是一条线,等那线逼近后,才愈发的壮大,竟然横腰,生生的斩断了地煞冥兽,波旬虽然躲的及时,却也还是受到了波及。 不等他喘口气,一柄巨大的剑倏地向他刺了过来,波旬伸掌化印,只能防守,可那剑的威力愈来愈大,逼得他脚步不断的后退,两腿颤抖,在地上挪出了长长的痕迹。 一片荒芜的冥界里,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花二曲的红眸里一阵惊喜:“阿月!” 听到她的声音,冗月施法的掌心一握,那剑便突发狠绝,猛地贯穿了波旬的肩膀,他痛苦的喊了一声,居然被剑钉在了身后的扶桑神树上。昏死了过去。 仅仅是一招,花二曲愕然,她以往只知道冗月厉害,法力无边,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是这么厉害的。 而这个强的足以让六界敬仰的人,却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腕,以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抓住那个束妖链。 “阿曲,别怕。”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她的心房里,带来的悸动感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是后土的灵魂容器,一开始鸦姏收养她,照拂她是有目的的,可对于当时还未成形的她来说,她不在乎,她只要这个庇护,无论是不是带有利用的色彩,她统统都接受。 而如今,这个在外界看起来,最不懂情的人,却为了她生出了一颗心,并且对她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无比的纵容,这是在鸦姏和九阙的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感觉。 冗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在护着她的人。 鬼王和神荼郁垒自战斗里抬头,面面相觑,满脸的震惊,他们是不是眼睛被打坏了? 天界的冗月神尊,此时此刻,正蹲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握着一个姑娘家的脚踝,这高高在上的模样配合着花二曲动容的俏脸,他们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怎么还有点养眼呢? 冗月的手上微微用力,术法加持下,链条断裂,花二曲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 起身,冗月上下打量了她,除了微微有些气喘,身上的伤都是小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还好吗?” 花二曲点头:“我没事。” 得到回应,冗月心里的不安也舒缓了很多,他转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鸦姏和冥河,漆黑的瞳孔里寒气四起。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修罗竟然背地里藏着这么多人,原以为幼泽那边的修罗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修罗王,他也还是来迟了,幽冥血海的封印已然被打开,冥河教祖也被放了出来。 鸦姏与他缠斗到现在,毕竟法力不比从前,二人奋力厮杀,最终,鸦姏败下阵来,被冥河一剑击败了,倒地吐血。 “阿婆!” 花二曲心惊肉跳的跑过去,扶起人,冗月二话不说,举剑,冲上战场。 来的这个人是个劲敌,冥河没有见过他,可是,他比鸦姏难对付,仅仅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昆仑胎,有着深不可测的法力。 冥河被困了数万年,如今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他根本不可能放弃,他也能看出来,冗月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扭转战局,可他绝不甘愿再次落败。 所以,眼下的一切,他都要夺回来! 花二曲就眼睁睁的看着上方黑白的两道光,相互纠缠,碰撞,继而又窜出了冥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1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外面战事四起,魔族的元老们都建议不要参战,静待结果就好,魔族正好借此时机,养精蓄锐,说不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听闻冗月这一次,还带着那个丫头一起,毕竟是修罗,不是普通的妖怪作乱,战夏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居然又一次的心软了。 只是,未等他们动身,魔族的大门,便被另一群人强行轰开,不多时,就已经快打上了蚀幽崖。 等战夏过去后,才发现,领头的人是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体态婀娜,绝美的容颜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恨的他咬牙切齿。 又是暮瑰,这个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死不掉似的。 “魔君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可有思念本公主?” 蚀幽崖崖壁陡峭,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战夏的身后,随着他的号召瞬间聚集了所有的魔族将士,慕南嫣一改往日的妩媚,此刻落在战夏的身边,恭敬的颔首,面容肃穆。 温楚死后,慕南嫣倒是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只是战夏太过于心高气傲,心腹只有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容忍她一个魅魔,已经是罕见了。 但慕南嫣担心的是,战夏做事太过于极端,不近人情,不少的魔族元老都吃过瘪,这次暮瑰杀回来,不一定得不到魔族元老的支持,他们这些老头,可能正想换个近人情的君主。 罗?的身后,是那些传说中的修罗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战夏不知,这个暮瑰是什么时候和修罗一族有勾结的。 “本君生平从不后悔,唯一的一次后悔,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本君倒是不知道,公主有这样的能耐。”战夏眯起眸子,“勾结修罗,你有几个胆子?暮瑰?” 战夏的冷嘲热讽,对于暮瑰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娇媚的笑了几声。 “魔君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明明是本公主含冤回族,一雪前耻,夺回我的王位。”暮瑰纤纤素手轻掩唇瓣,眸子里似乎蕴着剧毒,“勾结修罗的人,是您才对。” 战夏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如此说来,你倒是做好了谋划?” 暮瑰张开双臂,美眸仰视他,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战夏,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若是败了,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遗臭万年。” 她连魔君都不再唤了,做足了苟且偷生的戏码,暮瑰也不再掩饰,她与修罗做了交易,眼下虽然修为还在恢复当中,可是,为了能成为魔族的女帝,暮瑰也是豁了出去,战夏对她素来不曾心慈手软过。 “啰嗦什么?打不打?” 罗?身形修长,一张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身着玄色铠甲,气势强横,却尤为不喜欢暮瑰和战夏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 暮瑰侧过身子,对着罗?毕恭毕敬道:“有劳魔祖。” 战夏也不再废话,他即刻施法,调动法力,身后的雾暝也瞬间出现,他也想试试看,这个传说中的魔祖,到底实力如何,暮瑰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败。 在战夏的注视下,罗?伸掌,掌心处悬浮着几根寒冰一般的钉子,泛着幽幽的蓝光,却又显得异常的锋利。 战夏的心头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暮瑰,这个女人与他同为魔神血脉,宿命就是争夺魔君之位,可奈何她是女子,修为不如自己,自然无望称霸魔族。 可他们的血液有着相互克制的效果,而暮瑰居然为了对付他,把自己的魔骨分一半出来,炼制成了镇魔钉,只为了能压制他。 论狠戾程度,暮瑰真是首当其冲,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战夏勾起唇角,看来,她是真的恨毒了自己。 战夏一声令下,呐喊声震天,沉寂了多年的魔族,也陷入了凶残的混斗之中。 —— 罗魔刹一死,九阙便着急忙慌的赶回了人间。 他虽然把相思丢给了泽烨派人照顾,可是终究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她是凡人之躯,修罗的那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幼泽待得时间有些久,不知道如今的相思,是否已经好全了。 回到医馆后,他原先的那些伙计,有些人的孩子已经会跑了,九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去,居然生生的待了三天,人间也过了三年,伙计们看见他还有点呆愣,许久未见,他们的神医,似乎没有一点的变化。 “先生,您回来了?” 九阙恍然回神,他忙问伙计:“朱志,阿昭呢?” 提及相思,朱志本来看见他回来的喜悦,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相思姑娘,在您离开后的一年内,就已经离世了。” 九阙的耳朵里轰然一鸣,朱志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见他眼神呆滞,面色瞬间煞白如纸,以往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 在朱志担心的叫喊声里,九阙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后院,猛地撞开了相思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没什么烟尘味,看来,朱志他们在相思死后,也甚是不舍,房屋几乎每天都有打扫。 屋内的摆设每一个都没有变,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美好的,漂亮的身影,曾经的记忆就像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了。 她的书案上,摆着一本手札,时间久了有些发黄,上面还是熟练的写着九尾狐驯养手册。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开,里面的内容由一开始的驯养灵兽,到中间的时候,慢慢的变成了他的喜好记录。 喜甜食,不喜辣的,精通音律,喜欢喝酒却不嗜酒,爱看书,喜欢着青衫,喜欢晒太阳…… 他的喜好,相思记录了整整一本手册,其中还包括自己和她最初相识到现在的对话,每一句话,她都记着,满满的都是。 九阙看的鼻子发酸,眼眶泛红,放回手册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书册,书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九阙蹲下身,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盒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 那里面全是他的画像,春夏秋冬,坐着的,笑着的等等,全都有,最后一张画上,满是血迹,猩红一片,把画中的他也染成了红色,且依稀可见,除了血液,纸张上还有一点类似于水迹的样子。 现下看来,应当是泪水了。 右下角,除了落款,还提上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他教给她的一句诗,也是唯一的一首,因为诗中含有她的名字,所以相思尤为喜欢。 这个傻丫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可是好奇心很重,总是会问他,为什么非要给她起名叫阿昭。 在她替自己挡了一刀后,疗伤时,九阙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特意在她的耳畔处轻声的诉说着:“因为我对你的情意,昭如日月。” 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唇形,素来吊儿郎当的九阙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袒露心迹,面对心仪之人,他也会局促不安,可是,这些话, 他如今却没有机会再说了。 朱志走进来,说道:“相思姑娘一直重伤未愈,她思念了先生很久,久不见人,她就开始自己动手画,您手上那一张画,是她画的最后一幅。” “先生消失后,姑娘每天都在门口等着你,风雨无阻,天天咳血,身上的伤也总是不见好,我们这些人医术不如先生的,实在是束手无策,相思姑娘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性子却倔强,你走了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短短几句话,似乎将他离开后,相思的思念之情,一点点的揉进了九阙的内心,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浸透了愧疚和自责,也让他一个不老不死的狐狸,首次尝到了人间的生离死别,竟是这样的一番滋味。 可是他临走前,不是给她渡了修为提命的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就重伤未愈了? 有泽烨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九阙忽然间想起来,在妖界的那一次,息相也是受了泽烨的指令,对花二曲下手,只是为了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虚名,那这一次,相思的死,也是和他有关吗? 泽烨是他在找回身份后,第一个对他颇为关照的亲人,可是再亲的人,也不该随意插手他的事,更不该乱碰他的人。 思及此处,九阙的眸子里瞬间寒意四起,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他便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和青丘的关系了。 第120章 止战 兮伽献祭的消息传回天界的时候,和尘正和乐羽在一起下棋,听闻这件事后,他愣了很长的时间,随后,双眼通红,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转而瞪向了在一边的乐羽。 她此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却还是震撼,兮伽此举根本不是为了幼泽,他单纯是为了乐桑,她也没有想过兮伽会为了乐桑做到这个地步,而今,和尘看自己的眼神,说不怪罪,是不可能的。 相比于和尘的悲伤和愤怒,天后的态度明显平和了很多,好像献祭的不是兮伽,而是个路人,或者阿猫阿狗一般。 乐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哭的撕心裂肺,直奔幼泽而去。 修罗一族的战争,打的几乎是天地变色,冗月和冥河从冥界打到人界,再从人界打到天界,又打回了冥界,打了十几天,胜负依旧未分,这两人,即使疲态尽显,却固执的维持着表面,谁都不想率先垮了。 这几日的大战,打得人间民不聊生,生生的大旱了十来年,饿殍遍地,没多久,洪水又开始四处爆发,洪水过后,便是瘟疫的横行,人间界,成了实实在在的炼狱。 天君纵使再伤心兮伽的献祭,却也还是得出面,为了天地间的平衡,只能与冥河教祖等一众修罗谈判讲和。 冥河教祖原本是真的想借此机会,一统六界,本以为他的出世,六界鲜少有对手,谁成想会冒出来一个冗月,这人与他打了这么久,一点不落下风,有他在,他的野心很难实现。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要冥界归还幽冥血海,并且和六界达成共识,和平共处,绝不随意掀起战事,如若不然,其余六界将合力绞杀。 这一仗,不论是修罗一族,还是冥界,都是死伤惨重,包括神,人,魔,仙,妖,具有损伤,都急需休整。 北帝看着满目疮痍的冥界,即使鸦姏反对,他也无可奈何的把幽冥血海归还了修罗一族,气的鸦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许久。 冥界里本来就是些死物,但是,因为这场战事,掉胳膊的掉胳膊,断腿的断腿,有些鬼差躺在地上哀嚎:“我这是倒的什么霉?生前为了朝廷打仗,怎么死了成了鬼差,还要打?” 旁边的鬼差泼冷水道:“六道轮回,这是躲不掉的。” 冥医四处给人疗伤,毕竟冥界的重建,还需要他们,花二曲也把小环放了出来,有了她的加持,冥医们明显轻松了一点。 小丫头长得可爱,嘴巴也甜,哄的鬼差们开心的不得了,她的胆子大,就算是那些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也不带害怕的,只是这个冥界里伤者不少,小环忙成了一股旋风,累了大半天,就逐渐耗尽了灵力,软软的抱着花二曲,闭上眼,又还原成了那个浮生环。 花二曲心疼的摸了摸浮生环,轻声道:“辛苦了。” 而冥界里奇怪的一点是,大家似乎因为这场战争,变得亲近了一点,鬼王咬着胳膊上的绷带,正和其他的鬼差们聊着天,花二曲还没有来得及细听内容,就看见了从灵婆殿里出来的冗月。 素白的衣衫一如既往,纤尘不染,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与这色调暗沉的冥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也像是这抹黑里,唯一的一点白。 目光触及到花二曲,冗月看她在那里发愣,觉得有些好笑,便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花二曲抬步过去,手却没有搭上他伸出的掌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你和那修罗斗了这么多天,修为已经恢复了吗?” 牵了个空,冗月抿了抿唇瓣,漆黑的眸子里有些不悦,修长白净的指尖,蹭掉了她脸颊上的一点黑灰:“阿曲,别担心,我没事。” 有了心的冗月,和以往简直是判若两人,似乎对于触碰她这件事,乐此不疲,冥界伤者多,一些人不方便转走,再加上建筑也多有坍塌,没有什么可以放置伤者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都在外面。 黄泉处也是集结了一些人在的,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摸着自己的脸,真是一点不避讳,花二曲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 “阿月,男女有别,你不可以随意碰我。” 对于她下达的一些关于男女的规矩,换做以前的冗月,会很认真的问原因,大部分也会遵守,可如今,他不是很想遵循。 可一碰就红脸的花二曲,看起来有意思的很。 “阿曲,可我吻过你……唔!”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再上一个度,她的心脏一阵炸裂,抬手就捂住了冗月这张嘴,做贼心虚的四处瞄了几眼,可是,好像相比于冗月奔放的发言,她一个小花妖,敢捂着神尊的嘴巴,看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一点。 果不其然,逐渐有人把目光聚集了过来,鬼王愣了半天才出声:“那个……花老二……你……” 花二曲赶紧缩回手,她尴尬的笑了几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凡间的麦芽糖好吃,喂了一颗给神尊,不小心冒犯了。” 在众人狐疑的眼神里,她为了使得这个谎言真实一点,便求助的看向冗月:“好吃吗?神尊大人?” 他有了心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现在兮伽献祭了,天界如今没了战神,和尘只会盯他盯的更加的紧,若是知道他为了这个小花妖生了不该有的情,指不定怎么发疯。 想想险些被剥皮抽筋的乐桑,冗月开始恐慌,他望着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人,红衣娇俏,神情虽然羞赧,却尽显灵气,一举一动皆是他熟悉的样子,若她被和尘迫害…… 一想到这,他的胸腔里是无尽的惧怕。 “好吃。”冗月附和了一句,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乾坤袋,“去,装满。”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可是个乾坤袋,装满?疯了吗? 花二曲的羞涩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无言以对,透彻的红眸里有些幽怨。 “神尊大人,这可是个乾坤袋,不是麻袋,再说了,冥医也建议少吃糖。”花二曲又转头看向一边看热闹的冥医,“是吧?” 本来就是个边外人,突然间被扯进来,冥医一瞬间有点慌了神,他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花二曲,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丫头指定有点毛病。 这个天界的冗月神尊,和冥河教祖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伤痕,可见修为足够高深,在这样的人面前,可不可以照顾一下他的死活? 冗月的眼神扫过冥医的脸,不做丝毫的停留,而是颇为潇洒的来了一句:“本尊不采纳他的意见。” “……” 花二曲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自从生了心后,有点九阙化了呢? 看她腰间用来系浮生环的结有点松了,冗月旁若无人的上前从凑近,低头,指尖灵活的勾起她的腰带微微用力,花二曲一个没反应过来,真就被他整个人勾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突然间的靠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清香,花二曲的心又毫无章法的乱跳了起来。 冗月侧目,给了鬼王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领会,打着哈哈,把人都遣散了。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界的神尊,会对一个小花妖这般不同,举止亲昵的很,可是传言,冗月神尊不是无心无情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他们纵使心中疑虑再深,也不敢随意去问冗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 这个冗月神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有时候也冷,可他和冥河教祖的那一场架打的,他们历历在目,凶残,实在是凶残。 “阿月!你……” “别动。”冗月轻声的命令了一句,眼神专注的帮她系好那个结,才抬眸看她,“战事才刚刚结束,我先回天界处理一下,阿曲,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花二曲这才想起他说的,陪他游历四海的事情,心中一软,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情愫。 她看向他,鼻子微微发酸,想起与他相遇的种种,花二曲倒是有些感慨,没想到,金石为开的事情,让她给等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会有些不安。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花二曲开口笑道:“好,不反悔。” 第121章 魔界易主 冗月才回天界,准备去跟和尘说一下此次大战的情况,在去往天阙大殿的途中,途经的仙家们都在商讨着一件事——魔界易主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战夏发布了缉杀令的暮瑰。 据说,是因为战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那些反对他的元老们全部斩杀殆尽,而且,之前救了白晏兮的黑衣人,是战夏,所以,他原先是真的有要偷袭天界的打算,花二曲只是被利用的,还将罪责嫁祸给了暮瑰,屠杀了自己的亲信温楚,行径疯魔无天理。 这次惹怒了元老,战夏没有后援,便与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联手,企图镇压这些元老,被暮瑰公主识破诡计,并且带领着魔族的将士们取得了胜利。 可战夏毕竟是魔神,肉身可死,元神不灭,便被暮瑰关押在了魔界的阎浮渊里,那是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里,时间都是静止的,那是一处永恒的折磨。 冗月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议论完这些,魔族一向我行我素,和尘也不会去插手魔族的事情,现如今的六界,被修罗搅得是天翻地覆,根本没有剩余的力气去吞并魔族。 至于战夏联手魔祖的事情,冗月觉得颇为好笑,他与这个魔君没有见过几次,却也能看得出,这是个极度狂妄自大的人,他要做的事,绝没有求助他人之说,而这次对于魔族易主的借口,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说辞。 至于散播谣言的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暮瑰,比他以为的要有心计,有野心。 和尘似乎因为兮伽的事情,一下子有些苍老,眼睛里不再意气风发,他坐在上方的宝座之上,大掌摩挲着宝座由灵玉雕刻而成的把手,声音里有些颓废。 “阿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父亲?”和尘的眼眸第一次泛红,“他在做这件事之前,有考虑过我这个父亲吗?” 冗月自大殿之中,望向这个主宰天界多年的君主,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感慨:“为所爱之人竭尽所能的付出,这一点,很像她。” 和尘的眼眸突然间一抬,他眯起眼眸,盯着下方泰然自若的人,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 冗月从来不说谎,或者说,以他的法力和地位,无需说谎。 “禾凝有孕的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当时手足无措,觉得无心的我可以给她最合理的建议,毕竟,在妖界,最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冗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宽大的袖袍,“禾凝虽死,可我观察过,她腹中胎儿早已临世,天君对兮伽寄予厚望,看似严格,实则在这些子女中,你对兮伽的关心更多。” 冗月毫不畏惧的抬头,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撕开了和尘这么多年来的伪装。 “阿月,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于和尘的恼羞成怒,冗月不以为然:“我一向如此,还请天君多担待。” 和尘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他说的没错,冗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无从改变,更何况,与修罗一战后,他如今是六界安宁的定海神尊,轻易不能动。 他之前被困归墟海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救人的打算,这件事上,他反而不如一个小花妖,和尘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僵到了一种冰点。 冗月也不等天君的发话,自己率先转身出了大殿的门,可是回宫的路上,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他,泽烨,和尘,禾凝是少年相识的,情意匪浅,只是他的性格冷淡,本来是不愿意和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泽烨是个闹腾的,总喜欢拉着他。 那个时候的和尘喜欢大笑,并且肆意自由,更是在与禾凝互通情意后,为其点燃了天界的长明星河,璀璨的星河在夜空里亮的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星海,这片星海,和尘为了她亮了三天,也使得人间界过了三年的黑夜。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她过诞辰,为此,和尘被天道罚了数道道天雷,这一段风流轶事,在六界流传了很久,各个女仙艳羡,包括如今的天后。 可是好景不长,妖界在上一任妖主夫诸的领导下,对天界突发进攻,企图取代天界,成为新的主宰,天界是整个六界当中,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所以,无数人想要这个位置。 而禾凝,也是凭借着与和尘的情分和信任,自他的身后,给予了重创,使得天界数万将士死于妖界的永夜海,后来,也是冗月出面,摆平了战事,也是自那以后,和尘恨极了这个背叛他的爱人。 妖界也是因此而一直被天界打压,不得和尘的喜爱,禾凝与和尘还处于两情缱绻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运用神力,去造福妖界,使得他们免受其他小族的扰乱,妖界处于下界,被扰乱是常有的事,而那段时间,妖界真是六界除了天界之外,被神明庇佑的福地。 这一切的转变,就是在禾凝背叛和尘后,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花二曲在冥界里,也逐渐听到了些关于魔界易主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魔君虽然人也有些蛮横无理,可是,在归墟里,能带回冗月,战夏也是功不可没的。 算上自己欠他的几个条件,花二曲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他复辟是不可能了,但是救他一人,豢养他的元神不难。 但是,明显花二曲想的有点简单了,她偷摸的潜入了魔族,却根本不知道战夏被关在什么地方,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眼下神识恢复不全,无法搜寻的更远,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魔族,便只能先回去。 想着战夏毕竟是个魔神,元神不灭,应该可以坚持到她恢复神识过来搜人。 对不起了,魔君,这个恩,她要晚些时候来报了,莫怪莫怪。 —— 兮伽的献祭,对于乐羽而言,除了微微震撼以外,有的便只是喜悦,和尘也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样,颁了法旨,除去了乐桑质子的身份,并且为了让乐桑继承鲛人族的女帝之位,还赐了诸多的法宝和灵丹妙药,外加一套加封的华服。 乐羽喜滋滋的接受完奖赏后,进了内殿,抬眼间就看见乐桑还是那样坐在了凭栏处,一言不发,水蓝色的纱裙衬着她的卷发如海藻一般,可是秀美的面容上,眸子里的哀伤不减分毫。 她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了,乐桑去过一次幼泽,对着兮伽化成的山哭了很久,泪珠子一直在掉,哭的海浪滔天,可兮伽终究没有回她一句话。 整理了一下心情,乐羽把继承大典上即将穿上的华服摆在乐桑的眼前,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桑桑,你试试看,这件衣服是否合身?我的桑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如今也是鲛人族的女帝了,相信母后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姐。”乐桑音色嘶哑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想要这个女帝之位了。” 乐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呆滞住了:“你说什么?” 乐桑转过头,起身与她对视,面容平静却异常冷漠:“阿姐,为了我这个女帝之位,你变了。” 自己为了她一直在谋划,殚精竭虑,这丫头怎么言语之间还在责怪自己? “桑桑,我为了我唯一的妹妹能好好的活,我还有错了?” “是!你错了!”乐桑骤然大吼,悲伤促使她的肩膀颤抖,“如果这个位子需要用人命来祭祀!那我宁愿不要!我不要这个什么破女帝之位!我要我的小三!我只要我的小三!” 气愤至极的乐羽,抬手就给了乐桑一个耳光,她的眼中泪光盈盈,心中满是不被理解的良苦用心。 “那是他自愿的!乐桑!我告诉你,左右这个女帝之位已经在这了,你就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雪白的侧脸上,红色浮现,乐桑木讷的扭回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不仅是小三,你连小花姐姐也要算计在其中是吗?” 乐羽的脸色一愣,对于花二曲,她是满心满眼的愧疚,那是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待她们以诚的朋友,自己曾经一度真的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妹妹,可是为了乐桑,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乐桑如何得知这件事? 她并没有和她提起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桑神情淡漠的回答:“神尊因为这件事,伤了小三,事后是我为小三疗的伤。” 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总归这个冷冰冰的神尊,对花二曲是有些怜悯在其中的,她也不算对不起花二曲。 “不日,幼泽的继承大典即将开始,你乖乖的给我去,听见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鲛珠的原因,乐桑如今的性子,比以往执拗了一点,她语气强硬的拒绝:“我不要。” 乐羽脸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这个女帝之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我不要!” “你!”乐羽气的又扬起了手,这次,乐桑却向前踏出了一步,仰起脸,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溃败的放下手,泪珠自眼眶里一点点的掉落:“桑桑,我们在这天界里无依无靠,你若是不愿回去继承鲛人族,是想要叫阿姐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 乐桑紧抿唇瓣,依旧面色不变的盯着她,乐羽苦笑了几声,继而又挫败的大笑几声,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好好好,好得很,看来你说的不错,鲛人族的女帝之位,须得用人命来祭祀!” 话毕,她聚集灵力于掌心,即将一掌拍向自己的面门,乐桑这时候才有了动容的神色,她惊叫一声,哭着跪在地上,抱着乐羽的腰,声嘶力竭的哀求:“不要,阿姐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这样……桑桑求你了……不要……” 被她哭的心里一软,乐羽收起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哭道:“别怪阿姐,真的别怪阿姐,阿姐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风声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掀起两人的衣裙,却也吹不走一屋子的悲痛,哭声盘旋于屋内,经久不散。 第122章 祝魔祖凯旋归来 毕竟六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了,如今乐桑的继承大典,更像是战后的喜事一般,所以,基本上六界的首领们都来了,而来的更多的,则是各界的王孙贵胄。 鲛人族这次人员伤亡惨重,乐桑又是个女帝,如今的幼泽有了兮伽的献祭,和以往已经是不同了,所以,他们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赢得做个新女帝的芳心,成为幼泽的新君主。 继承大典如约举行,鲛人族吟唱着本族的祈歌,以此来给新女帝的继承带来仪式和洗礼。 应着乐桑的要求,继承大典的位置举办在了兮伽化成的那处山脉前,各界人士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女帝。 鲛人族自古以来,没有过女帝之说,可她终究是天君承认的,鲛人族剩下的人,也不敢反对什么。 凤栖身着华袍,红的艳丽,衣裳上面还绣有云锦华纹,她今日的装束,盖过了正主,可是无人指出她的不妥,一个是天凤一族,一个是落败的鲛人族,需要依附他人而活,孰强孰弱,一眼便可知。 乐桑穿着天君赐予的衣服,走向祭坛,该说不说,鲛人族的这个小女帝,她的美貌,真的是可以冠绝六界的,如今修了女身,真是除了魔族的新君主暮瑰,还真是无人可以比肩。 凤栖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站在夹道的侧面,等乐桑经过的时候,运用法力把想说的话穿进乐桑的耳朵里。 “踩着心爱之人的鲜血,坐上了女帝之位,滋味如何?” 乐桑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心脏因为她的这句话,疼的紧缩在了一起,她如今不可以跟凤栖硬来,她没有资本。 缓了缓情绪,她重新抬步走了过去,继承大典顺利举行。 晚宴时分,乐桑自然也给了冗月和在冥界的花二曲递了请柬,可是冗月压根不接,也放话不会赴宴,乐桑明白,因为花二曲之前被她姐姐利用过,险些丧命,所以,自那以后,冗月与她们见面,便没有什么过多的脸色。 可是冗月不来,天君和尘却带着天后和乐羽来了,无疑是来给乐桑撑腰的,这一下给她长了个好大的脸,下面的人,尤其是凤栖,说话也不再冷嘲热讽了。 北帝因之前割让幽冥血海的事情,惹怒了鸦姏,眼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出去散散心,吃吃喝喝,就把请柬给了鸦姏,让她带着恭贺的礼品去。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鸦姏也就答应了,可是她的伤虽有冗月的救治,却终究用处不大,她的修为在这个世界里,衰败的太厉害,无力回天的,往后的日子里,最多颐养天年,直至消散。 看她一走一咳的样子,花二曲也不放心,陪着鸦姏一道去了宴席。 宴会之上,乐桑见到了花二曲,本来就沉寂的眼眸里,却是陡然间一亮,但因为现在还在宴请宾客期间,也不得与她说话,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由天界派来的礼仪仙娥管束着,她心如猫抓,不知道这个令人窒息的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花二曲陪着鸦姏在下方坐着,抬眼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暮瑰,那人的气色红润,已经全然没了之前身为公主的那股子娇纵感,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女王一般的威严,与周围人交谈的感觉,游刃有余。 没人在意她的得位不正。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兮伽献祭,冗月生心,相思去世,魔族易主,冥界还丢了幽冥血海,每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凑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心里慌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唯一一件让她舒心的事,就是这宴会上的酒,倒是好酒,可如今不知道为何,喝的有些发闷。 宴会之上,那些各界的皇子高徒们,一个个的向乐桑献殷勤,看的花二曲眼睛难受,以前的乐桑,可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巴结,如今身份尊贵起来,倒是时移势易了。 既心酸又可笑。 她向鸦姏说自己出去放松一下,便离席了。 幼泽靠近南海,所以,风是顺着海上吹过来的,带着一点潮湿又咸咸的味道,吹的花二曲酒醒了一点,她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方的归墟,那底下的恶灵,应该还在叫嚣着,被困了这么久,又岂会真的甘心? “小花姐姐。” 身后传来声音,花二曲转身看去,是乐桑无疑,除了她,没人这么唤自己。 花二曲的神情有些晦涩,继而又恢复了平淡,她行着标准的礼仪:“冥界花二曲,见过女帝。” 前厅的宴会举办的隆重且无趣,她也是找了借口溜出来的就为了能亲眼见到花二曲,然后道个歉。 而如今,她的话,却生疏的很,乐桑如鲠在喉,这礼行的标准,却也将她们的距离拉开了,花二曲看样子,是不打算原谅她,与她和好了。 “小花姐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一切,即使不是我的本意,可也还是因我而起的,桑桑有负于你。”乐桑垂眸,态度诚恳,“今日以后,只要小花姐姐有吩咐,桑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不计后果。” 说实话,对于她们姐妹俩的利用,她不可能不生气,也过不去这道坎,而如今乐桑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惊愕。 丫头还是那个赤诚的傻丫头,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把她变得深沉和成熟,逼迫她成长,想到这,花二曲的心没出息的一软,可这个关系,却也还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她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乐桑的好意:“不用了你如今身份尊贵,是女帝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顺遂,所以,你要是真的感到愧疚,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把我当成朋友了,今日宴会后,你我就全当陌生人吧。” 乐桑无法不同意,她心里的愧疚都要漫了出来,她没有立场去要求花二曲对自己原谅,只能委屈的红着眼眶,也不敢哭。 花二曲不想和她说什么其他的,正准备回宴会上时,却心口处猛然一震,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震颤,她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下,秀眉紧锁,揪住了心口的衣襟。 乐桑看她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小花姐姐,你怎么了?”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游荡:“去归墟……去归墟……去归墟……”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不停的环绕在她的心绪里,花二曲努力的镇定心神,看来,是归墟那边又出事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有人对归墟动手,连沉睡的后土都有察觉了。 拂开乐桑的手,花二曲直起腰,面色凝重:“我无碍,归墟的结界似有异动,我去看一眼。” 话毕,不等她的反应,就幻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天边,乐桑慌了神,那可是归墟,镇压的东西一个极致诱惑,一个又极致的可怖,花二曲一个人去,能否招架得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回宴席上找人帮忙,可转念一想,那些人里有天君在,上次花二曲被他折磨的几乎丧命,这次如果又被他以什么罪名咬住,花二曲岂不是会死?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就只能去找冗月了,有他在,一定没事的。 直到乐桑的身影消失了,暮瑰才和罗?从身后的礁石处站了出来,似乎等待了很久。 罗?垂眸看向身边笑的有些狰狞的女子,好奇道:“你就这么厌恶这个小花妖?” 暮瑰岂止是厌恶,严格来说,是嫉妒,她在魔界,在战夏的手里受尽了折磨,却无一人关心她疼不疼,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关爱的人,已经死了,可她不想要温楚的关心,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她还是只想要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只是,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这个小花妖,明明无心,可他对这个花二曲,是毫无顾忌的偏宠,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偏偏是个身份低贱的小花妖? “这是你我做的交易之一,魔祖大人,莫不是想反悔吧?” 罗?才不在乎这些情爱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纯属于矫情和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我们要的是血洗耻辱,可不是幽冥血海这样苟且偷生的地方,只可惜,冥河被关的时间太久了,不仅法力不如往日,连这斗志也不如从前了,他愿意求和,我们可不愿意。” 看来,不仅是人,即使是冥河教祖也一样会因为时间而发生改变。 等他们抽取了花二曲身上的后土真神的一魄,拿到了净世莲,双手奉上,他不信冥河不动心,毕竟他是一个与天地同时诞生的一大魔头,论修为和号召力,远比他们强,他也愿意再度跟着他,恢复往日的风光,成为六界的主宰。 可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冥河接受和解了。 暮瑰明白他们其中的恩怨,她也不关心这些,魔族和修罗本就是一家,他们是不是一统六界,对于魔族而言,无需担心,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万无一失。 也确保,花二曲此次在劫难逃。 暮瑰低下骄傲的头颅,微微颔首,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即将得逞的笑意:“那就祝魔祖凯旋归来。” 第123章 绞杀 花二曲追到了归墟处,发现那处的封印已经彻底被损坏了,如果想要重新修补完成,又不知道要耗费掉冗月多少的神力。 只是,这次的封印被毁坏的有些彻底,几乎可以说是丝毫不剩,难怪后土的反应这么强烈。 她看向下方黑咕隆咚的归墟底,上次救冗月,她是哀痛大于恐惧,即使下去了也不曾害怕,可如今不一样。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心一横眼一闭,花二曲纵身一跃,红色的身影便被那极致的黑暗淹没了。 可是这一回,后土整个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指引着方向,她似乎对于归墟地熟悉的很,即使花二曲没有开启神识,也照样可以搜寻到。 “您要不要休息?我可以自己搜寻的。” 后土的声音再度响于心间:“我总觉得这次不同以往。” 花二曲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打鼓,这几日归墟出事太过于频繁了,可毕竟是鸦姏的挚友,花二曲答应了是要护着她的。 “那您躲好,我看见形势不对,也会自己先逃的,您一定不要出手,眼下为了乐桑的继承大典,六界的人都在这。” 后土发现鸦姏收养的这个小丫头,是个极傻的丫头,真让那些人察觉的自己的存在,抽了她,这丫头也还是一样的该潇洒潇洒,该喝酒喝酒,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和她一介小花妖,其实关系不大。 可她就是为了对鸦姏的承诺,明明没有能力揽事,却非要硬着头皮往上凑。 “好。” 话毕,她的力量就弱了下来。 花二曲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探去,小心翼翼的。 越往前靠近,她就闻到了修罗的气息,心下一沉,原来战后说和的事情,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们的目的,还是这个净世莲。 她掐了个诀,隐匿了自己,这才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波旬站在净世莲的面前,眼眸里,对待净世莲全是渴望,那个可以让六界为之疯狂的法器,在漆黑的海底,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花形柔美,却杀伤力极强。 它的下方,有一团又一团的黑气在往上冲撞着,和波旬说着话。 “你确定吗?” 波旬双手置于身后,高傲的扬起下巴:“我能来此,自然是思虑再三过后的决定,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是稳赚不赔的。” 有一个恶灵猛的挤开前面问话的恶灵,焦急的问道:“你虽然解开了海面上的封印,可这个净世莲,你是无力撼动的,凭什么要让我们与你合作?” 对于他们的质疑,波旬不慌不乱的解释:“这个净世莲,本是上古神族的产物,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解开净世莲,不难。” “什么?” 恶灵们显然不愿意相信,上古神族早就死伤殆尽了,现在还有吗? 可是转念来一想,上次,他们真的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驱动了净世莲,将他们重新压入了海底。 花二曲听的心里咯噔一声,也知道了后土这般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你此话当真?” 波旬自信的开口:“绝无戏言。” “好!”恶灵大喜过望,他们被困这里太久了,早就憋坏了,“那你要这么个交易法?” 波旬也不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修罗一族与神族的恩怨,相必你们也是了解的,我们要的,就是六界亡,修罗一族不再受人欺凌,而诸位,助我修罗恢复往日的风光,一旦事成,我修罗一族,将于你们平分六界。” 似乎可以预见以后的景象,恶灵一瞬间又躁动了起来,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兴奋,激动,和一种即将血洗耻辱的快感,促使他们在那里滋哇乱叫,声音刺耳。 “等我取出了净世莲,诸位便可以重获自由。”波旬笑的狰狞。 恶灵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听闻,你们的冥河教祖已经同意求和了,你还愿意为他与我们谋划?” 对于冥河教祖的止战的选择,波旬笑的胸有成竹:“他被关押了这么久,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今说和,只不过是因为六界又出了个难啃的骨头,而修罗一族又才现世,根基不稳,教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说到这,波旬眯起眼眸:“同样的,对于六界而言,他们是与神站在一起的,这次的讲和也难保不是他们的计策,我为我的族人谋划,甚至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个难啃的骨头,恶灵们也是有领教过的,当时冗月都被人伤成了那样,还坚持着奋斗,让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没有把他拆开果腹。 “好!”恶灵大吼一声,“那便签订契约不的反悔,如若不然,必将万劫不复!” 波旬同意了,眼看他们即将签订契约,花二曲明白,下一个他们要抓的人,就是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如何得知后土在她的身上,可她现在不会蠢得一个人上去制止。 “看够了吗?” 阴森的话语自耳畔处响起,花二曲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就被他一掌击在了后背,整个人被打了出去,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这血液里,包含着他们熟悉的神族的气息,恶灵们一时间都在躁动,想要上前来撕碎她。 花二曲捂着心口,疼的气血翻涌,她的眼眸里雾气升腾,看着走出来的人,是个男人,带着面具,身着铠甲,想着在魔族听到的言论,她猜测道:“你是魔祖罗??” 罗?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人,神情轻蔑,波旬轻笑一声,他上前来,蹲下,掐住了花二曲尖俏的下巴。 “本来想着怎么抓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波旬被打断结契约,正恼火着,“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他抬起手掌,放置于花二曲的头顶,想要抽取她身体里后土的一魄,却被花二曲奋力打断,波旬倒是没有料到,她受了罗?一掌,还有力气的反抗,忙向后退了去,拉开了距离。 她举剑,指着眼前的两人:“你们出尔反尔在前,不怕六界知道,围剿你们吗?” 罗?冷笑一声:“你不用拖延时间,我修罗一族骁勇善战,不屑于说和,你今天,是逃不走的。” 他和波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扑向了花二曲。 她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提剑格挡,又灵活的避开,绕开后,在他们发起下一轮进攻时,花二曲白嫩的掌心包裹住剑身,从上到下,鲜血抹开了剑身,红的刺眼。 在他们合力攻击过来的时候,花二曲纵身一跃,也不知道她使得是什么招,那剑染上她的血后,好像威力更甚了。 她的剑法飘逸,又神出鬼没,剑锋划过罗?的铠甲,竟然连带着生生的削掉了他肩上的那块肉,疼的他万年不变的脸色,霎时间僵硬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左手居然已经结印完成,眼看就要袭上他的胸膛,罗?眉心一跳,抬掌对上,两人均被打退。 这记掌,打的他的掌心微颤,而那边的花二曲毕竟修为落后于他,眼下,她的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鲜血滑过掌心,顺着指尖落了下来,一滴滴的,速度很快。 波旬嗤笑一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花二曲:“小丫头术法练的够灵活啊,双手双法?那就再让我试试,你的底,在哪?” 对战罗?,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可花二曲知道,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真让他们抽了魂魄夺取净世莲,那她真就成了千万年来的第一大恶人了。 思及此处,花二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这两个人。 她的剑术和法术修炼,在冗月的教导下,长进是迅速的,也不至于打几下就黔驴技穷了,但这两人不是不什么小妖怪,一个是修罗王,一个是魔祖,没过一会,她便落了下风。 波旬一掌打在她的身上,后方的罗?早就因为大意被她伤到而感到恼羞成怒,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膀,抽出,鲜血如泉涌。 她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借此来缓解疼痛,波旬和罗?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两人准备彻底收了她的时候,沧月又出现替她挡了一下。 花二曲得到机会,抓起沧月就快速飞奔,逃离这个地方。 眼看他们即将可以打开净世莲,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逃脱,他们也追了上去。 漆黑的海上,一红二黑两道光相互纠缠,不得间隙,期间,花二曲几乎每回的抗击,都会被他们二人打回去,一番厮杀下来,她已经修为耗尽,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她一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两个魔头。 在她又一次被波旬打的口中鲜血喷涌的时候,罗?控剑,如同流星一般,直直的穿过了花二曲的心房。 一震冰凉感过去后,花二曲低头,衣襟的血液不断的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罗?很快发现不对劲,他的剑具有煞气,煞气一旦入体,这丫头没有挨了他两剑,还能还手的道理。 而下一刻,他明白了,这丫头的心脉,居然被五色玉护着,那是女娲石的一角,圣物自然圣洁,难怪不受煞气入侵。 这小花妖能耐不大,法宝倒是不少,又是沧月又是五色玉的。 浑身的血液骤冷,花二曲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波旬和落后相视一笑,总算是要死了,打一个小花妖还废了他们两个人上手不说,都还被她伤到了,这说出去就很丢人了。 那浮在空中的人逐渐没了腾云的灵力,花二曲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最后一口灵气也消散了,她闭上了漂亮的眸子,红色身影,缓缓地坠落进了下方的海中,如墨一般翻涌的南海,渐渐的吞噬了那一抹亮色,海浪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人拉入了深渊。 第124章 南海云台问罪 波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小花妖,倒真是有点难缠。” 他的这番话虽然是抱怨,但是听起来,却有点夸赞的感觉在里面,想来也是,一个修为不过万年的小花妖,跟他们两个老魔物打在一起,能与他们纠缠这么久,是不差的。 只不过二打一,是有欺负后辈的意思。 那又怎样,他们是修罗,不是佛陀,没有,怜悯众生的心。 罗?盯着下方的深海:“走,捞人,夺取净世莲。” 话音刚落,下方的海面上突然间暴起万丈高的海浪,伴随着恐怖的神力,将二人击飞了数十丈开外,两人施法才狼狈不堪的稳住了身形。 而那抹余威还在继续,神力所到之处,海面上皆是一片动荡不安。 他们能感觉到,整个归墟都在为之颤抖,波旬看了一眼罗?,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后土苏醒了! 果不其然,原先花二曲坠落的那片海,猛然间从中间爆破开来,声音振聋发聩,从海的中央,映射出了强烈的红光,红色的身影继而冲出,她徒脚踩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下一刻,脚步抬起,踩在了空中,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了波旬和罗?的面前。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这人明显与花二曲不同,她的发丝湿湿的黏在脸颊上,衬的肤色极白,原先灵动的红眸里,尽是压迫感和蔑视,他们和上古真身打过交道,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这人是谁。 后土红唇轻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打我的主意?” “后土,你们已经成为了过去,未来,是由我们修罗一族掌控的。” 罗?握紧剑柄,浑身紧绷,这人已经不是那个小花妖了,他要尽全力的应对,不是说她的灵魂虚弱在沉睡吗?怎么还会醒呢? 后土看他们不自量力的样子,发自内心的想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 拿到净世莲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后土再厉害,她也只剩一魄而已,波旬看了一眼罗?,他不相信,他们二人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即将陨落的神明。 若是让这丫头回去,到时候,再多个冗月在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几个回合斗下来,他们似乎预料错了,后土就算只剩一魄,却依旧强大的无可比拟,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魂魄俱全,肉身还在,这个六界,她将会是新的主宰。 他们与后土厮杀在一起,在海面上疾速飞驰,缠斗,最后落在了南海云台之上。 她的身形极快的在周围穿梭,这个气势和修为是那个小花妖远比不上的,波旬和罗?奋力争斗,被后土强行贯穿了身躯,二人溃败,吐血不止。 她毕竟只有一魄,苏醒的时间有限,在后土准备一举歼灭他们的时候,身后飞来一只穿云箭,素白的手快速的向后抓去,握住了箭身,可那箭却在被抓住的刹那,化为一缕雾气,紫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手中。 后土心里一惊,收手后,摊开掌心,那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毒素顺着掌心,开始向小臂蔓延。 红眸里怒气翻涌,她看向不远处的暮瑰,她得意的收回弓箭,笑的轻蔑。 “暮瑰久仰后土真神,而今一见,果真是风姿绰约。” 后土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它具有消耗魂魄的总用,随着毒素的蔓延,后土的眼神开始涣散,暮瑰眼看时机到了,猛的冲上前来,一掌击向她,后土条件反射的化解了她的进攻,掌心聚集神力,打在了暮瑰的心口。 她因为中了毒,动作迟缓,暮瑰本来应该是可以躲开的,可她不这么做,生生的被打了一下。 波旬和罗?见状,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抽取后土的魂魄,她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极度愤怒之下,毫不遮掩的释放着自己的神力,范围之大,几乎囊括了整片南海。 这种世间罕见的纯正真神的力量太过强横,震慑的海底和天空都在晃动,后土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新的沉睡,眼下这三个人是一伙的,明显是在瓮中捉鳖。 宴会上的人收到暮瑰的手下传来消息,说有人要盗窃净世莲,本来宴会上的人都不信,毕竟修罗已经求和了,可随之而来的真神的气息,又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追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地。 他们才到云台,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那个以往不起眼的小花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上古真神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虚弱的不像话。 暮瑰与波旬和罗?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个公主突然间出现的原因,竟是留了这样的后手,可是如此一来,多了六界的人和他们争抢后土的魂魄,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灵魂的疲惫感愈来愈重,后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瘫软,跌坐在云台上,那红眸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小花妖的灵动。 和尘大老远就感受了这股不一样的力量,来了后,纵使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可还是不可置信。 “女君,本座如今有些疑惑,可否解惑?” 暮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双手作揖,态度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启禀天君,冥界花二曲私藏后土真神的一魄,企图盗取净世莲,被本君和波旬,罗?二位大人撞见,一气之下,她便与我们三人斗法,她一介小花妖,看似天真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期满六界藏匿后土真神,觊觎净世莲,其心可诛,当死!还请诸位君主明鉴!” 和尘垂首,声音浑厚,却蕴藏着滔天怒火:“花二曲,你可有辩解之词?” 花二曲此刻浑身伤痕累累,才清醒,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已经将她团团的围住了,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宝藏,原来,贪婪,不是凡人才有的。 “我如果说,盗取净世莲的,是这二位,你们信吗?” 她说话的声音嘶哑,身上泛着一股疼痛,越说,脸色就越白。 妖界君主苍梧侧过眼神看了一眼和尘的脸色,那位根本不在意花二曲的任何说辞,和尘的眼神里,只有杀意,这次,为了他要妖界的未来,他也只能做个刽子手。 “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只有一个方法。”苍梧开口,“小花妖,献出后土真神的魂魄,由各界君主商议保管,避免再出差池。” 这番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花二曲冷笑一声,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眼眸扫视过每一个人。 “那小妖敢问,该由谁来保管呢?” 人皇向前踏出一步,走到和尘的面前,向他作揖,毕恭毕敬:“天君是天道所选的君主,身份尊贵,象征着世间的一切,自是由天界来保管。” 和尘对这番话十分的受用,他的脸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愉悦,人皇的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附和,谁让天界有个冗月神尊在呢,那可是个战无不胜的存在。 花二曲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而后放声大笑,她笑的弯了腰,笑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变得极其的讽刺。 和尘咬牙怒道:“你笑什么?”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二曲对着波旬和罗?道:“二位,你们说,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问法,逼得两人脸色涨红,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们又怎么能在冥河不在的情况下毁约? 可是若真的给了,他们往后要想夺取净世莲,就得打上天界了。 见他们不语,花二曲捂着胸口的伤,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又吐了几口血,泪水溢满眼眶,她怎么觉得今天是她的忌日呢? “抱歉啊诸位,我与人有过承诺,这魂魄,你们得不到。” 她伸掌化剑,运足灵力,剑上寒光闪过,眼看就要刺入腹部的妖丹时,被和尘一个挥手间打断,他没有想过,一个小妖怪,宁愿自爆妖丹,也绝不献出后土。 “这事,可由不得你。”和尘大掌一挥,控制住花二曲的身体,“你这小妖心思不纯,为杜绝祸及六界的可能,本座如今便要拿走后土真神的一魄,诸位可有意见?” “为护六界安宁,我等绝无怨言!” 天君都放话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如今的天界在六界里,有着不言而喻的崇高身份,他们为了表决衷心,纷纷施法助力。 突然,一根拐杖从天而降,打断了他们的动作,鸦姏立住身子,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这熟悉的背影,从她诞生以来,就一直关照着她,纵使是有利用她的意思,可她从不恨,考虑到鸦姏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花二曲担忧道:“阿婆,你别管我了……” 鸦姏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粗糙的手掌里,带着砂粒感,那是长期摆渡黄泉留下的茧子,虽然看不见花二曲,她还是对她笑了笑,以示安慰,而后才转头。 “天君,后土的魂魄与小曲的魂魄相辅相成,轻易不得离体,还请三思。” 鸦姏说话很少得体,眼下这样商量的语气,也是知道她如今做不到一人对抗六界,便开始低声下气了。 苍梧不屑道:“灵婆,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小妖身上的秘密了,冥界隐瞒了这么久,岂不是早就心思不纯了?” 鸦姏听闻,心里不满被猜测,立刻回道:“心思不纯?后土的一魄在这丫头的身上,已有万年之久,倘若冥界真的心思不纯,六界早就是冥界为尊了,看来妖界这些年确实是败落了,这一点妖主都想不到,真是被瘴气毒傻了?” 妖界自从没了和尘的庇护,常年被瘴气侵扰,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苍梧被讥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却也不甘示弱,“既然冥界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算献出了后土,又有何不可?你在这里推三阻四的,难不成,是怀疑天君的公正吗?” ”不,不是怀疑天君的公正。“鸦姏否认了一句,“而是怀疑你们所有人,若是你们都没有私心,那就请诸位在我的面前,立下神誓,如有二心,举族灭绝,可敢?” “你!”苍梧气的心口炸裂。 和尘瞥了一眼身边的苍梧,一个废物,几句话就让人绕进去了,鸦姏就算再有背景,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带着个受伤的花二曲,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被他看的脚底生寒,苍梧不得不退在了一边。 “交出来。” 和尘似乎没有了耐心,说话的方式也言简意赅了起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就算强要,也断然没人敢说什么。 鸦姏将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坚定道:“做梦。” 和尘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再和善:“冥界花二曲包藏祸心,意图颠覆六界,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消除孽障?还六界太平?”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巴结天界最好的时候,他们不过思量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在这里,他们做了个遵循内心欲望的选择。 “我等愿为天君效劳!” 声音齐整,振聋发聩。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无话可说,他们动了杀心,哪怕她是被冤枉的,哪怕她的初衷是为了阻止修罗偷窃净世莲,可在这些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可以主宰六界的钥匙,工具。 净世莲的诱惑,比六界安宁,大多了。 鸦姏唇线抿直,握住拐杖的手也在用力,气的她怒骂:“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胆敢滥杀无辜,就不怕天道降罚吗?” 和尘神态傲然,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音色冰冷:“天道?本座为了六界安宁,铲除祸根,何错之有?” 鸦姏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欲望不仅可以驱使凡人,连同脱了肉胎的神仙,也是一样会被驱使。 “祸根?”鸦姏怒指身后的暮瑰三人,“就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天君也信?” 和尘:“为何不信?” 鸦姏:“一个是得位不正的魔族公主,另外两个,是才掀起六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这三人的话,天君是信的?” 和尘:“本座面前,众生平等。” 鸦姏闻言,嘲讽的仰天大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南海之上,她从来不曾知道,天界的君主和尘,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好一个众生平等!”鸦姏举起拐杖,抬起面孔,直指众人,“今日,你们若是能从本神的手上带走后土,那便是本神的失职,本神将献祭天道,开启鸿蒙之境,重塑六界!” 开启鸿蒙之境?那他们这些人,将不复存在,整个世间都会消失,一切会回到最初始的状态,重归混沌。 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冰冷:“你的神力早已溃散,所剩无几,本座劝你,不要一时莽撞。” 对于他的话,鸦姏充耳不闻,她自顾自的转动拐杖,青绿色的咒印自脚底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 “不怕死的,尽管来。” 第125章 等你随时来取 他们以和尘为主,对着灵婆和花二曲两人,实施了混沌诸天阵,鸦姏殊死搏斗,在最后一刻,知道自己的神力,无法抵抗这么多人的时候,她平拼尽全力的想要开启鸿蒙之境,却最终失败。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才看清楚和尘的实力,这位天君平常从不出手,但这个修为,绝对在六界排的上号。 鸦姏还没有来得及献祭,便被和尘打断,众人见机会难得,一道出手,花二曲的心脏骤停,想要扑上前来抱住她,毕竟自己的身上还有沧月,应该可以抵挡一下。 人还没有接近鸦姏,暮瑰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掌将花二曲击中,推开了距离。 她浑身是血的跌落在一旁,鲜血涌上喉管,促使她呼吸不畅的咳了好几下,花二曲来不及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鸦姏被打穿了身躯。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鸦姏,情绪极端崩溃之下,花二曲终于顺好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泪水自眼眸里流落,悲痛宛如烈焰一般,将她整颗心都烧成了灰烬。 “阿婆!!!” 花二曲哭着爬过去,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将那个一直以来给自己温暖的人抱在怀里,她哭的像个丢失了宝贝的孩子。 “阿婆……阿婆……你别吓我……小曲带你回家……我们回家……阿婆……” 海上的风声吹的呼呼作响,肆意的撕扯着她的红裙和发丝,花二曲紧紧的抱着鸦姏,素白的手想要捂住她心口处,那个流着血的黑窟窿,红色的术法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它愈合。 鸦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滚烫的鲜血溢出唇角,灰色的布帛下,逐渐被被泪水浸湿,她虚弱的开口:“小曲……快走……带着后土……快走……” 泪眼婆娑里,花二曲扫视了一圈那些人,他们的脸上,尽是冷漠,对于自己方才犯下的杀孽,他们根本不在乎。 和尘冷笑一声:“交出后土。” 还是贼心不死,鸦姏被气的又吐了一口鲜血,花二曲自动忽视了和尘的威胁,她惨白的小脸上尽力的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 “阿婆,小曲带你回家。”花二曲擦了擦鸦姏嘴角的血液,“小曲早就长大了,让我也保护你一次。” 她毕竟与北帝做过交易,鸦姏与北帝有恩,只要她们回了冥界,就不怕他们来讨伐。 鸦姏哽咽了一下,心中的悲恸无法言语,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用浪费力气救她了,可不等她的拒绝,花二曲就已经将人收进了流丹镯里,继而站起了身躯。 看她重新举剑的样子,似乎打算拼死抵抗了,狂风扯动着她的衣裙,配合着花二曲决绝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悲怆之感。 “和尘,今日我若不死,来日,纵使天翻地覆,也必让你血债血偿!” 这个小花妖从来不曾这般张狂过,敢直呼他的名字,和尘的脸上有些愠怒,那是一种被侮辱的愤怒。 “狂妄至极!” 和尘怒喝一声,这个后土的一魄,必须属于他! 正准备一举击杀她,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落在她的面前,阻挡了他的术法,和尘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冗月。 暮瑰看见冗月的那一刹那,心间的悸动感不曾停歇,她有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几乎快忘记了他的容貌和声音了,可眼下,冗月的眼里,却全是受伤的花二曲,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心疼。 熟悉的面孔出现的面前,花二曲才筑起的铜墙铁壁,顷刻间就溃散了,委屈感蔓延开来,她哭的放肆。 “阿月……阿月……” 冗月眉头紧锁,虽是一言不发,可眼眸里布满了疼惜,她此刻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像一朵随时凋零的花朵一般,这副惨状,促使疼痛感侵蚀了他全部的心房,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去那张小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乐桑找到他的时候,冗月本不屑于理睬,可在一个转身间,手腕上的莫念绳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发烫,灼的他手腕生疼,他挥开星宿,掐指一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原先没有怎么在意,而今再度细看,花二曲不仅仙籍早已陨落,连同她的劫难,也即将逼近! 再抬眸,幼泽的方向,远处的天空是无法忽视的红,与修罗大战时的红,一模一样,刚到云台,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和尘不满冗月的站位,他这模样,分明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阿月,你是要袒护这个花二曲吗?”和尘眯起眸子,“她可是对净世莲起了异心的,你要包庇她吗?” 冗月侧眸,看向和尘的眸色如同寒冰一般,花二曲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阿月,我没有,是波旬和罗?想要夺取净世莲,我是去阻止他们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月……你要信我……” 现在在场的人,冗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花二曲知道他会站在公道这一边,可如今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她不得已,只能恐慌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她不信冗月,而是她不敢赌。 她害怕的浑身颤抖,鲜血淋漓的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袍,不敢松手,冗月淡笑一声:“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神奇的抚平了花二曲的不安,却使得在场的人极端不悦,冗月这话,明显是要给这个小花妖撑腰的,和尘握紧双拳,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月!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是这六界苍生,不是这个小花妖!” 冗月施施然的转身,将花二曲挡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目光似是刀子一般:“她,也是苍生。” 花二曲愣住了,她以为这个人会向以往的那些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一样,为了所谓的苍生,死一人是无关痛痒的,可没有想过,冗月和它们不一样。 见他是铁了心要护着花二曲,和尘心里一股恨意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眼下再看花二曲和冗月,似乎看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冗月,变了。 “花二曲。”和尘突然间松开眉头,“你可知,为何整个六界,阿月偏偏将你放在身边悉心教导吗?” 冗月不可置信的看向和尘,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花二曲提起过,以往是觉得没必要,可如今,越瞒越久,他现在开始变得不敢和花二曲提起了。 花二曲被和尘说的不太明白,他一开始留自己在身边,不是鸦姏要求的吗? 这么说来,在场的人都好奇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听说,冷淡的冗月神尊身边养了个小花妖,他们七嘴八舌的猜不出原因, 流言蜚语传的风生水起,却都是没有依据的,可如今听和尘这么一说,似乎这其中,有隐情。 “天君!” 冗月警告的唤了一声,想要他闭嘴,可和尘却不肯停歇,他看得出来,冗月非常在乎这个这个小花妖,在乎到,为了她,次次忤逆自己。 花二曲看得出,冗月在害怕,这其中的秘密,居然可以让他害怕,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是在利用她吗? “因为你是他的双生劫。” 再一次听到这个双生劫,花二曲没有了第一次听到的那种没心没肺,她嘶哑着嗓音,问道:“何为双生劫?” 冗月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愧疚。 和尘十分乐意解答:“双生劫,顾名思义,两世为劫,天道演算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而阿月作为天选之神,这个劫难是他的任务,可是天道不忍痛失这样一位神者,便为其设立了双生劫,双生劫对他而言,是生劫,可是对你而言,是个死劫。” 花二曲的耳朵里轰然作响,她煞白着脸色,忘了该怎么去反应,乍一听,她整个人好像被打进了无间地狱。 “你说什么?” 和尘言简意赅道:“简而言之,你将会为阿月献出生命,死亡是你的宿命。” 花二曲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冗月,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教导自己术法,是为了不让她死在劫难来临之前吗?又给她无止尽的宽容和放纵,救她于水火,这些,全部都是利用的一环? 秘密被揭开,冗月看她的脚步虚弱的踉跄了一下,心里一紧,伸出手要扶住她,却被她一下子打掉了。 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她生气了。 花二曲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呼吸,她问冗月:“是真的吗?” 冗月垂眸,他第一次知道,有些话说出口,竟然这么难。 “是。” 冗月从来不会说谎,花二曲静静地看着他,她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步伐往后退了几步,花二曲看了一圈身边的人,目光又放回了冗月的身上,这时才发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都想要她的命。 凄凉的笑声回荡所有人的心间,花二曲一开始扶着膝盖,弯腰笑,到最后,干脆扶腰大笑,渐渐的,泪水笑的从眼角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配上她的笑颜,看的冗月心里揪成一团。 “阿曲……” 花二曲抬手止住,她的笑声慢慢的平息,没有想过,她只是个在冥界摆渡记录鬼册的小妖怪,怎么会在身份上,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六界离了她,还就不能活了? “神尊大人,小妖真的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这么重要。”花二曲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来,您看看,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拯救你们的苍生?您需要什么?我的手?头?还是腿?哦对了,我还有妖丹,魂魄,神识,您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吧,我比较怕疼,不忍心动手,您自己来,千万别客气。” 花二曲自从与他相识,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一口一个神尊大人,听的他心里如同被剐了一般的难受。 “……对不起……” 花二曲的那些无所谓的伪装,被他的一句对不起击的溃不成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冗月!你早就应该让我在死在镇妖塔里,死在青丘,死在诛神台上,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怎么?是因为我死的方式不对,是吗?!” “我应该为你而死是吗?应该为了你的苍生而死,为了你的天道而死,以我一人换取六界生灵,真是值得啊,你也觉得很值得吧?神尊大人,你对着我演了这几百年关心爱护的戏码,是不是很为难啊?” 既然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的自己,那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给她奢望,护她,爱她,这算什么?是一种可怜还是施舍? 鸦姏关照自己是因为她要把自己作为一个灵魂容器,乐羽为了乐桑的前途,把自己献给了鲛皇泉客作为一个筹码,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对她真心实意的冗月,居然从相识之初,就是来要她的命。 他需要自己的命,来完成天道的任务。 每个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都想要利用她。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有求生,有要杀出去的欲望,那么此时此刻,她不想了,花二曲突然间觉得自己好累啊,为什么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怎会觉得这么累呢? 冗月心情沉重的看着花二曲,以往灵动活泼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意,已经不再挣扎了。 她认命了。 花二曲撩起裙角,朝着冗月和众神,双膝跪地,额头狠狠的撞在地上,她大声道:“小妖自知罪孽深重,罪责一:盗取净世莲,罪责二:为祸六界,罪责三:觊觎后土真神,还害得诸位浪费神力,对我进行惩罚,真是脏了诸位的手,小妖罪不容诛,而今悔悟,三宗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无言以对,当以死谢罪!”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明明是认罪的,却显示正在数落他们的罪行,听的有些人低下了头。 哪里是证据确凿,根本是莫须有。 剑还没有没入身躯,便被另一股力量打断,冗月的指尖泛着光,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虽然说是认罪,可言语间却满是倔强倨傲。 她是在责怪自己的,她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冗月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修罗的战事虽然过程坎坷,但好歹结束的顺利,冗月是真想要为了她,对抗天道命的,可如今看来,这丫头已经对他失望了,心如死灰。 她放弃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漆黑的眸子雾气升腾,他说过绝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可他却食言了。 和尘不满冗月的阻止,压着声音怒道:“阿月!你当真要偏袒她吗?”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疼痛,他转身,对上和尘的眸光:“此事疑点颇多,本尊要进行细查,天君可有疑问?” 苍梧急不可耐道:“这丫头都自己认罪了,神尊还查什么?” 冗月神色冰冷的望向苍梧,那人立刻噤了声,他又转向和尘:“本尊身为天道判官,要彻查这件事,天君是否同意?” 他再一次拿身份压制了一下和尘,同样的原因,都是因为花二曲。 和尘的双目就像是要喷火一般,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眼下的证据,就是不足,根本拒绝不了冗月。 “阿月愿意费心费力,那便查就是。” 得到允诺,冗月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想要弯腰把花二曲扶起来,那丫头还是一样,躲开了他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手镯,释放出了鸦姏,又拔下沧月,握住它,一个用力,沧月便断成了两截。 此番举动,惊的在场人鸦雀无声。 沧月很明显是认了这丫头做主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折断沧月。 “神尊大人莫要碰我,小心脏了手。”花二曲神情漠然的将东西丢在地上,叮当作响:“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无任何情谊,小妖先回冥界救治阿婆,神尊大人,我这条命,等你随时来取。” 第126章 灵修 天界,和尘一双眸子宛如要喷火,大殿中,只剩下他和冗月两人,正在僵持不下。 “阿月,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冗月面不改色的看向和尘,光明正大道:“我欠她一条命,这是我该还的。” 和尘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冗月!你是我天界的神将,父神身归混沌之前,将六界职责降于你,而今为了一个小花妖,你竟敢逆天而行?” 和尘听到他要自己一身的修为全部渡于那小花妖的时候,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天道选中他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至高无上的法力,倘若这些都给了花二曲,那么,天命这杆秤说不定真的会倾斜。 而他与冗月再有隔阂,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但如果这个人换成花二曲就不一定了,自己才在云台上要对她大开杀戒,还杀了鸦姏,这个丫头若真是得了冗月全部的神力,难保她不会报仇。 她还是个冥界人,又怎么可能会偏袒天界呢? “守护六界的职责,和护她周全,并不冲突,既然双生劫非得死一个,为何不能是我?” 见冗月铁了心的要留着花二曲的命,和尘起的咬牙切齿:“阿月,你别忘了,她在云台之上,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你也要放过吗?” 话及此处,冗月的眼神黑沉如水,他语气冰冷的指责:“天君,她身上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南海云台的事,究竟是何原因,你自己心知肚明。” “此外,从今往后,谁敢打后土的主意,本尊绝不姑息,包括你,天君。” 话毕,他不顾和尘铁青的脸色,径自转身,背影决绝,和尘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阿月,你还是对她动了情?” 冗月驻足,此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是。” 这是让和尘万万想不到的,生来无心的冗月居然真的动了情,和尘的心里划过一丝的害怕和恐惧,似乎能预见冗月离开后,天界的落败。 “阿月!你毕竟是欺骗她在先,那鸦姏是活不成的,仇恨已经在这个小妖的心里扎了根,她如果得了你全部的修为额,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找六界复仇?你就算去找她,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本以为这样的话,能打消冗月非要渡修为给花二曲的执念,可没想到,他只是在门口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又抬步走了出门,只是固执又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冥界的灵婆殿前。 花二曲静静地躺在扶桑的树干上,红裙飘摇垂下,纤细的手臂抓着酒坛,晦涩的红眸望向冥界漆黑一片的夜空,无任何波澜,这棵神树早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它和灵婆一样,属于灵力枯竭而死的。 带回鸦姏没多久,她就消散在了花二曲的怀里。 鸦姏在死之前,和她坦白了自己的私心。 原来,让冗月教她修炼法术,是他和她的一笔交易,灵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双生劫,后土和句芒是自诞生以来就在一起的好友,既然落在了花二曲的身上,那便是另一种生机。 所以,她养着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后土彻底占有她的身躯,既然是冗月的双生劫,左右时躲不掉的,不如让她先帮冗月渡劫,而后再尽力保全她的身子,让后土得以重生。 临终前,灵婆说,她后悔了,后土是她的挚友不假,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 她在花二曲离开黄泉去天界的那段时间里,思念这个小孙女思念的紧,几乎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看开了,不再有执念了。 酒水喝进了肚子里,花二曲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因为好像无论喝多少,心里的疼痛感还在加深,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流淌。 第一次,她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一种找不到过去,又看不到未来的孤独。 所有的那些,她以为的好,她以为的爱,她以为的疼惜,全部都是假的。 想来也是,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低贱的妖,原也是配不上这些的,从前倒也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竟真的生出了这么多的奢望。 不怪鸦姏,不怪乐羽,也不怪冗月,是她太自不量力了。 鬼王领着冗月进入黄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红色的裙带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树上的人趴着,双臂自然的垂下,树下,酒坛子滚落一地,黄泉里的冤魂时不时的嘶吼两声,格外凄凉。 “神尊,这丫头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自从灵婆死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北帝遵循着和灵婆的约定,护着她这一世的周全,可这黄泉也是凡人投胎的关隘,这些天,她什么也不干,鬼魂也积累了很多了。” 这丫头毕竟是在冥界长大的,那些熟悉她的鬼差也知晓她心里难过,倒也不怎么过来打扰,偶尔有些要来找她聊天解闷的,她全部都置之不理,也就没有人来找她了。 “鸦姏真的没救了?” 鬼王低头,还是有点晦涩道:“嗯,形神俱灭。” 冗月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一阵紧仄的疼痛,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如果早来哪怕一刻钟,也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看得出来,尽管花二曲会在意自己是灵魂容器这件事,可对于灵婆,她是打心眼里的敬爱。 所以,鸦姏对她的所作所为,她都会接受。 这是她的报恩。 见冗月不说话,鬼王在这待着也是突兀,他在凡间的时候,就知道天界的冗月神尊,对这个丫头不一般,上次的修罗大战,更是爱护的无话可说,眼下这副样子,更是像丢了魂一般。 看冗月就这么伫立在这,鬼王也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直接走开了。 树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红色的身影便从树干上滑落,冗月心里一惊,在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上前接住了她。 花二曲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冗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神尊大人,取命,是这样取的吗?” 冗月垂首,看向怀里的人,眼眶通红,显然是哭了好几天的,此刻看着他,眸子里还是冷的瘆人。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阿曲。” 说着,他也没打算把人放下,而是抱着人走向了灵婆殿。 花二曲的脸色一黑,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放我下来。” 冗月驻足,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他欺骗在前,理亏的是他,也不敢把人惹得太过,他就依她所言,把人放了下来,只是冗月漆黑的眸子深情的凝望着她,唇角的温柔似乎要化开了。 花二曲只觉得他如今的这种柔情似水的模样,甚是可笑,又刺的她心里生疼。 “神尊大人,这种情深似海的戏码,你还要演多久?” 冗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很久。” “……” 花二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他斗嘴,她冷笑一声,张开双臂:“神尊大人,我反正也打不过你,要我性命的话,麻烦你动手利索点。” 也怪不得这丫头生气了,鸦姏的死,给了她无法磨灭的伤害。 冗月轻声的拒绝:“我说过,我不会伤你的。” 下一刻,花二曲的眸色一凛,她伸掌化剑,架在了冗月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就换我来,我要为我阿婆,杀光你们天界人,就从神尊大人开始,如何?” 本以为他会严词拒绝,指责她不该滥杀无辜,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向前一步,脖子蹭上她的剑,划出了一道细红的线,她没出息的心软了,剑也拿开了。 “你不会的。” 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眼睛,冗月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看的十分的透,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怀疑,而很丢人的是,他猜对了。 她气愤的一把将剑甩出去,狠狠的插在了门框上,怒道:“冗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都把自己骗的这么惨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找她的? 冗月盯着她逐渐通红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他伸出手指,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被她狠狠的打落。 “别碰我!”花二曲倔强的忍着泪意,“我在南海云台就已经说过了,冗月,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若不是来杀我的,就请自行离开黄泉,慢走不送。”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冗月诚恳道:“阿曲,在天界时,我听司命他们讨论过,我天生是昆仑神胎,十五万年的童子之身,可助修为,大补。” 花二曲眸子里的怒火还没有降下去,又有疑惑涌了上来,掺杂其中,情绪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冗月看着她,清冷的嗓音缓缓的响起。 “我要与你灵修。” “……” 第127章 我不配有公道吗 这几日,冥界出现了很诡异的事情。 黄泉边记录鬼册的人,变成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本来死的颇冤的鬼魂还打算闹一闹,哭一哭,能投个好胎,可一看见黄泉是这位大神坐镇,几乎是冗月问什么回答什么,摆渡黄泉,也是人家一指弹的法力,微微一点,船直接到对岸。 省事,实在是省事。 但是,北帝知道后,有些招架不住,这可是天界的宝贝疙瘩,他冥界才打完仗,眼下正需要恢复,要是天界来以此为借口,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几次三番的被北帝喊过去,让她劝冗月离开,只要冗月肯离开,让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忍不住黑了脸,这家伙像疯了一样,跑到冥界来,铁了心要灵修,也不知道他在哪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神每次看向自己,花二曲总觉得脊背发凉,她居然从冗月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勾引…… 素来清心寡欲,一副寡淡脸的天界神尊,居然在她的面前起了这样的心思,花二曲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而且花二曲根本赶不走他,她还真是小看了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 回到忘川,那人还在。 冗月做事比她确实细心了很多,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凉亭里,长袍悠然垂下,拿着毛笔的手,写起字来,慢条斯理,又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他浑身上下闪耀的属于上神的光芒,在这个冥界里,就是个亮瞎眼的异类。 察觉到她的目光,冗月侧目,向她温柔一笑,颔首,这一笑,倒是把一边的白无常给笑的红了脸,他直拉着黑无常,小声又激动道:“我的天哪,神尊笑起来,真是要了鬼命了。” 长长的鬼魂队伍,排的井然有序,然而,花二曲只是瞥了一眼,就进了灵婆殿内,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收起笑容,冗月觉得有些挫败,他第一次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这么臭,真难哄。 他在这里的这些天,花二曲跟他的对话内容,不超过五句,因为初次处理忘川边的差事,冗月很多不理解,问花二曲,这丫头又不理他,鬼王被花二曲胆大包天的行为,吓得是灵魂震颤,他就像是照顾祖宗一样,给冗月解答疑惑。 小环也因为上次的救治,在冥界鬼缘颇好,索性就以人形与大家玩乐,这小家伙长的嫩的能掐出水来,疼爱小丫头的鬼简直不要太多。 她才刚到桌子腿高,却也热心肠的帮冗月的忙,给他整理写好的鬼册,花二曲看她一张脸对冗月笑成了一朵花,满身心的不爽,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主人? “小环,不许帮他!” 小环扎着两个丸子头,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疑惑,扭头不忍心道:“主人,神尊大人是在帮主人的忙,小环也想帮忙。” 花二曲冷着一张脸,双手环在胸前,根本不为所动:“我数到三,你再不回来,就认他做主人吧。” 小环看了看冗月,又看了看花二曲,在脑袋里认真的权衡着。 “一。” 小丫头不动。 “二。” 小丫头还不动,花二曲心里没底了,她不会真的想认冗月为主吧?毕竟这个混蛋的法力确实高深,小环在他的身边修炼,比跟着自己有前途,可花二曲不想在冗月的面前丢人。 尤其是他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她就更不想输了。 “两个半!” 明目张胆的放水。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鬼册,推了推小环的胳膊:“去吧。” 小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有换主人的打算。 冗月低眸沉思了小会,朝她勾了勾手指,小环眼睛一亮,凑过去。 “小环,想办法帮我哄好你主人,事成之后,三百年灵力。” 哇偶,三百年! 小脸蛋上全是兴奋,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时不时的还原成一块玉了,她现在的灵力不太够,基本上只能维持个一天的时间,隔一天就得回归本体来修养了。 小环舔了舔唇瓣,点头笑道:“没问题!” 看着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花二曲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小环牵着她的手,笑呵呵道:“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点的。” “有啊。” 小环惊愕的抬头,这么快就让她问到了方法? “什么?” 花二曲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你让他利落的离开冥界,并且从今往后都不要来了,我就会很开心。” “……” “哦对了。”花二曲又补充了一点,“他不是向来秉持公正吗?如果他能把那些人的首级捧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开心的。” 小环疑惑道:“可是,鸦姏大人临死前,不是说让你谨记,不要帮她报仇吗?” 提到这,花二曲心里的悲伤又被扩大了,鸦姏死前对她坦白了所有,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一直活在仇恨里,况且,凭借她一个人,也无法去与六界为敌。 回到灵婆殿后,鸦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今日能护的了你,也不算亏,小曲,不要复仇,就在这冥界,在这忘川,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从回忆里抽身,花二曲的眼神里重新染上寒意:“怎么?这个公道,我不配有是吗?” 很少见花二曲这副神情,小环有些被吓到了,她怯懦道:“不是的,主人,神尊大人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必将又掀起腥风血雨,这世间才经历一场大战,经不起的。” 花二曲怎么不明白,当日斩杀鸦姏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冗月如果真的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那必将会引起反抗,到时候,新的战争又将开启。 她的背后无人,所以她的死,无足轻重,难怪天道选她作为双生劫,既然这是早就定好的命数,那他还来这里一副渡她出苦海的模样干什么? “那就让他打哪来,就回哪去。”花二曲愤恨的转头,向殿内走去,“我冥界里虽然都是死物,可断然也没有白白牺牲的道理,天君动怒抓他回去的时候,可别牵扯到我们。” 那头的冗月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写字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黯然神伤,最终苦笑一声,难怪以前听人说情字最伤人。 一边是六界安宁,一边是她的公道,冗月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 放下笔,冗月的目光落在那已经走远的红色背影上,小环冲他拍了拍胸脯,让他放心。 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算过,她的劫难之日越来越近了,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那些公道,等过了这劫,再一个一个的算。 第128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鸦姏出事的消息也是传遍了六界,九阙却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她感应过,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花二曲仅仅只能感知到,九阙活着,可是不知所踪。 而冗月神尊一直赖在冥界的那个小花妖身边,死缠烂打的轶闻,也是震惊了六界许久,传说中这位主是个极度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妖怪这般上心? 而且,听闻,这个小花妖还没有给过神尊好脸色,该骂骂,该讥讽讥讽,一点不嘴软。 北帝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几次三番的让花二曲客气点,万一真的把人得罪了,掀了整个冥界,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现在处于一个要死不活的颓废状态,丝毫不关心北帝的想法,她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死了,不是正如他的意吗?” 她现在的状态,死不死的,已经看淡了,她的宿命既然就摆在那,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天命? 认了吧。 可这些暧昧不清的流言传进了魔界,暮瑰的耳朵里,她已经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剧烈的嫉妒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刚进屋的小侍女被暮瑰的怒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钗裙全部掉落,触及暮瑰森然的目光,她惊恐的跪趴在地,哆嗦着求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 暮瑰收起怒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里的不悦,小侍女觉得自己即将得救的时候,她又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纤白的手摸着宝座的扶手,暮瑰的眼眸里逐渐浮起恨意。 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花二曲修养了几天后,觉得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上次去魔界没有搜寻到战夏的踪迹,她还想再去试试看,毕竟,她还欠了战夏几个人情。 小环在一边看她调息打坐完成后,真的准备出门去魔界,吓得她赶紧抓住她的裙角。 “主人!你不能去!”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是真的很烦,花二曲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固定死成一个玉佩,省的来打扰她。 花二曲耐着性子解释:“小环,他怎么着也救过我,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你说是不是?” 小环低下了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魔界现在是他们的女君暮瑰当家,她已经害了你很多次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小环不放心。” 其他人的关心,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目的,可这个小丫头,就是只是单纯。 揉了揉她的头,花二曲心里一软,笑的温柔:“他现在可能只剩一个元神了,带一个元神走,应该问题不大的,我会尽力小心……” “你要去哪?”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二曲直起腰,目光冷冷的瞥向他,不做回答,但是小环没心机,嘴快,张口就来。 “主人要去魔界找上一任魔君的元神。” 花二曲愤怒的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小环被看的心里发虚,两根手指在身前打着圈,撅着嘴,嘟囔道:“主人……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 话还没有说完,花二曲掌心一握,就把人收了回来,她被强制性还原成玉佩了,揣好浮生环,系在腰间,她掠过冗月就要出去,那人却向后退了一步,完美的挡住了门口。 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冗月低眸:“你要去救他?” 花二曲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毫不畏惧:“与你无关,请神尊大人让让。” 冗月满心满眼,都是她要去找战夏的事情,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感,自心间涌上,他又迈了一步,向她逼近。 “不许去。” 突然间凑近的面孔,使得她近几天来筑起的铜墙铁壁,有了些裂缝,花二曲为了拉开距离,向后挪了一步。 “神尊大人,我做什么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喜欢管事,就回你的天界,慢慢管,别在我这个小小的忘川里耍威风,我这里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知道,双生劫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快的揭过,所以,她这些天的脾气,冗月照单全收,也是他理亏在前,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拼命。 他见过这丫头为了自己不要命的样子,一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做,冗月就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涨高了许多。 “战夏你非救不可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靠近,花二曲不受控制的后退。 对着他这张脸,花二曲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她按住心里被撩拨起的悸动,坚定不移的回答他。 “对!”花二曲冷笑一声,“怎么?杀了我?” 忽视掉她的挑衅,冗月的脚步继续向前。 “为什么要救他?” “你管不着!” “阿曲,你喜欢他?” 没想过冗月会问这样的问题,花二曲一瞬间有点懵,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色愈发的黑沉,明白了过来, 她嘲讽道:“神尊大人,你可别说是吃醋了?我说过了,这种情爱戏码不适合你,能不能别演了?” 冗月不懂什么叫吃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固执的问她:“你是爱上他了?” 花二曲不想回他,只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得不到答案,冗月心里的酸楚感加重,他低头,捏住她雪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时,花二曲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人逼退到,身后就是墙壁了。 “阿曲,回答我。” 声音里清冽意味明显,花二曲能听出来,他有点生气。 可这人靠的有点近,近到二人鼻息交缠,花二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费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人活像一块巨石,根本没有被她推动分毫。 偏偏下巴被遏制住,她又躲不开头。 “冗月!你放开我!不许靠我这么近!” 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带来的触感是出奇的软,冗月的目光径自锁定,丝毫不为所动。 “你管不着。” “……” 拿她的话堵她,花二曲气的脸颊涨红,见说不动他,她气急败坏之下,掌心聚集灵力,毫不怜惜的打在他的胸前。 他连躲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唇角溢出鲜血,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哀伤。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一掌十成十的功力,压根没收力,她以为冗月会躲的,心里瞬间慌了神,担忧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说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躲的……唔……” 下一刻,下巴被重新抬起,清凉柔软的触感重又覆盖了上来,带着腥甜的血液,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想要侧头避开,可这人不给她任何的机会,霸道的把她的下巴往下扣,红唇微张,方便了他的掠夺。 他似乎是真在生气,吻的太过于用力,唇瓣厮磨有点重,也有些疼,她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弄的整颗心都在打颤,委屈感也在这个吻里慢慢的展开。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她会因为这个人而死,那她一定会从最初就保持好距离,不会等到如今,整个人都沦陷了,生不如死的接受着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却又无能为力。 纤长的睫毛被打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冗月停下来看着她,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 “阿月,你不能这么对我……”花二曲哭着控诉,“你如果要我的命,可以随时动手……可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哪些东西是假的了,什么都不敢去相信,什么都不敢去问,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花二曲哭着蹲下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冗月也蹲下来,大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抚摸着,极尽可能的去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狠不下心来去报仇,我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的一己私怨受牵连,可我又很不甘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的整张小脸全是泪痕,透彻的红眸如同水洗一样,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冗月第一次知道心软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声音沙哑。 “阿曲,别怕,阿曲。” 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花二曲哽咽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哭的难受:“阿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 纤软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随着花二曲的哭泣不断的抽噎,冗月垂下眼帘,拥紧了她,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曲,不会的。” 第129章 闯祸 错开魔界的那些士兵的追踪,冗月秘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战夏的踪迹,最终消失在阎浮渊里。 花二曲告诉他,当日在归墟,如果不是战夏,她根本不可能带着他逃出去,所以,算起来,他们都欠战夏一条命。 他不放心花二曲一人来此,就代替她来寻人。 目光放在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冗月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影,迅速被黑色浸染,被吞噬。 从魔界回到忘川时,花二曲已经不在了,冗月问了小环才知道,她被北帝拉过去,顶了灵婆生前的差事,眼下正在和黑白无常商讨事宜,不日,还要去人间羁押游魂回冥界审判。 自上次的战事后,凡间的游魂,确实是增加了很多。 小环看冗月的脸色有些白,好奇道:“神尊大人,您是受伤了?” 是他小看了阎浮渊,他在里面被些不知名的魔障偷袭到了,所幸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没有想过,战夏居然被关押在天罚雷池里,为了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他破开雷池,是费了点修为。 冗月淡笑一声:“无碍。” 迫于担忧,小环还是给他进行了治疗。 冗月看了看手里的玄机珠,战夏在阎浮渊里受的伤有点重,已经完全的沉睡了,他如今只剩元神在这里面,也只能借助玄机珠给他疗养,否则,要是让他人知道天界神尊,擅自带走上一任魔君,怕是又要引起大乱。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叔父!叔父!救命啊!叔父救命啊!” 理了理衣衫,小环跟着冗月来到门口,就见华晤浑身泥污,满眼的惊恐,他一看见冗月,踉跄着步伐,一下子扑倒在冗月的脚边,痛哭流涕。 “叔父……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洁白的衣角染上他的泥土,冗月有些反感的抽出来,冷声道:“说。” 华晤看了眼身边的小环,很明显想要她回避开,可这丫头有点缺心眼,和华晤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看眼色。 冗月也不惯着他,转身道:“你如果不想说,就回吧。” “不!叔父!我说!我说!” 见他要走,华晤一把抱住他的腿,胆战心惊的说出了原因。 原来,天君和尘因为兮伽的献祭,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尽管人前不说,可是回去后,还是会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兮伽的画像,缅怀着。 华晤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兮伽压一头,从未让自己的父亲正眼看过,这次,兮伽不在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恰巧在大殿之上,听到和尘与众仙家的谈话,言语之间,全是对修罗的防备,很明显,修罗的存在,依旧是六界安稳的一大隐患。 为了邀功,他便自作主张,想要他的父神高枕无忧,便趁着修罗休养生息的阶段,派人前去刺杀冥河教祖,结果失败了,他们看得出来刺杀的人是天界的人,盛怒之下,已经带着修罗大军和那些刺客,前往天界讨伐。 而今,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得知真相的冗月震惊不已,这根本就是在撕毁合约,还是天界自己撕毁的,不亚于是在给修罗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冗月鲜少的动怒了,他真的是被华晤给蠢的不知该怎么去泄怒。 “华晤!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华晤低头哭泣,这种时候,冗月哪怕是要杀他,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他颤抖着肩膀,跪倒在冗月的脚边,嚎啕大哭:“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救救我……” 修罗如果真的上了天界讨要公平,凭借那个活捉的刺客,查到华晤根本就不是难事,而天君为了止戈,极大可能会把华晤推出去,平定战乱。 华晤十有八九会死。 他们都清楚和尘的行事风格,任何事都没有他的天界重要。 这就是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华晤!事到如今,你还在遮掩吗?” 就华晤这一点胆子,根本不可能会去主动挑衅冥河教祖,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华晤长大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他的背后挑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说实话。 惊讶于冗月的敏锐,华晤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无法开口。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怒火,再次出言警告:“你若是还不说,那这件事,你便自己解决吧。” 怕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华晤被吓得惶恐觳觫,涕泪横流,他羞愧的解释道:“是……是魔族的女君……也就是暮瑰公主……她说……” 又是暮瑰,冗月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这么难缠。 “她说什么?!” 华晤浑身一抖,接着道:“她说,我父神近来因为三哥的事情烦忧,不过是心里不安,我身为天界皇子,也理应为父神分忧,排除掉父神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就在她的怂恿下,去撕毁六界与修罗的和约?” 华晤生怕冗月随他自生自灭,他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的悲痛,哪里还有以往那种天界皇子的气势。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怜惜,叔父……你救救我……” 冗月还想发火,可是当务之急,是去阻止修罗前往天界质问,否则,这小王八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华晤,为人处事是一方面,好色是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之前花二曲被冤枉在诛神台上的处罚,有这家伙的手笔,对于这一点,冗月心里有些膈应。 “华晤,此次之事,错在你,我能做的,只是去和冥河教祖商讨,如果他不愿意放过你,我也无能为力。” 只要有冗月出马,那事情就还有转机,毕竟那些修罗都是冗月的手下败将,华晤很清楚这一点。 “多谢叔父,若华晤还有命在,从今往后,定当改过自新。” 冗月有些厌恶的眯了他一眼:“华晤,这是你第二次被暮瑰的美貌所迷惑了,我本以为上次阿曲的事情,你能有所悔悟,没想过,你还是一样的愚蠢。” 华晤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羞愧难当。 冗月转身告诉小环:“我去去就回,你和阿曲说一声。” 小环点点头,冗月经过华晤的时候,忍不住的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华晤,如果冥河教祖不同意,我依旧只能把你绑过去,换取新的和平。” 第130章 禁咒 修罗大军已经行至天幕外,正浩浩荡荡的要强突弱水结界时,被赶到的冗月一击打退。 冥河教祖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来,波旬和罗睺左右而立,其状态气势汹汹,很明显,他们都被华晤的举动激怒了,眼下,估计实难劝和,冗月只能尽力而为。 他立于云端,足踏祥云,衣袂飘飘,语气虽然冷淡,却颇有缓和之意。 “冥河,刺杀之事,实非我天界本意,尔等若是愿意退兵,我天界必定以礼相待,美酒为伴,细谈一番,如何?” 波旬冷哼一声,他怒喝:“冗月!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在六界面前,佯装谈和,避开众人耳目,就原形毕露,你当我修罗一族无人了吗?岂容你天界这般羞辱?” 罗睺双手置于身后,扬起下巴,目光里尽是寒意:“冗月神尊,您就算法力无边,也断然没有这样不讲理的,我修罗本来是愿意休养生息,和和气气的,可你们非要把事情做绝,莫不是在欺凌我修罗一族,人脉稀少,可以随意践踏吗?” 这两人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冥河教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已经左一句右一句话的,把他的来意整个扭曲了,而看冥河教祖的脸色,这家伙是听了进去的。 “冗月,你想谈和也并非不可。”冥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入我麾下,我给你天下,二,你自裁,为天界的毁约谢罪,如何选,我等着。” 罗睺和波旬相视一眼,笑的轻蔑,他们知道以冗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选任何一条路,冥河就是在给他难堪。 冗月抬起眼帘,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最终定格在冥河的身上,他也明白了,上次花二曲在南海归墟受到的冤屈,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导自演。 或许冥河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可今日的这番举动,他也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华晤的刺杀,他们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进攻天界的理由。 他们从一开始的谈和,就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来日,修罗还是会卷土重来。 脑海里不自觉的重现出花二曲在南海云台上的模样,受尽指责,丢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性命,也是从那之后,他几乎很久没有看见她再笑过了。 她的苦,她的痛,他都清楚明白,却又无法给她公道。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此刻,冗月胸腔里,有一股复仇的欲望在叫嚣,他食指并拢,置于胸前,金光闪闪,周围的祥云色变,天空顿时墨色翻涌。 “我选择。”冗月面色冰冷,薄唇轻启,“天诛。” 云间,数不清的雷电击下,修罗们也是早有准备的,他们瞬间展开对抗,冥河怒吼:“冗月!在这天界面前,你竟想要诛灭修罗一族,你这么做,不怕天道降罪吗?” 冗月抬手,一道金色的光符向后飞去,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与云层里涌现出了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他们陡然间出现,压迫感十足,几乎把天都盖住了。 眼前这个情况,要说天界没有埋伏,冥河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他有预感,今日似乎真的是他莽撞了,但是,要他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冗月!你这是何意?” 白色的人影浮在云朵之中,冗月伸掌化剑,凌厉的寒光划破掀起的风声。 “我等只是因为顾及人间界免受苦难,这才给的机会,与尔等谈和,这是六界对于你们的施舍。”冗月垂眸,看向下方的冥河,“修罗一族本该在万年前就该灭族了,如今给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还是遵循往日因果,你们,还是消失的好。” 看的出来,冗月起了杀心了,冥河环视了一圈静候的天兵天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他哈哈大笑:“冗月!亏你还是天道判官,我修罗的冤屈,就不算是冤屈吗?你如今这样的行事,如何担得起这神官一职?” 冗月皱眉,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华晤做错在先,一想到那个废物,他就满身心的不爽,便也松了点口:“两个选择,谈还是战?” 原以为冗月是只身前来谈判的,可没想过,这家伙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冥河思量了许久,他此番能够重获自由不易,若是硬打,也未必会输,只是多了个冗月,他拿不准了,毕竟,冗月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 波旬只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他不想再度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看冥河的样子,似乎是想放弃,他心一狠,大喝一声:“冗月!我修罗一族,誓死不愿苟且偷生!” 话毕,他冲了上来,与冗月缠斗在一起。 两方势力眼看开了战,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天地蔽日,战声震天,无数的修罗和天兵天将从云间掉落到下界。 那三人围攻冗月,愣是没有讨到一点的便宜,波旬为了能以仇恨激励他们的修罗士兵,他知道,冥河也是只差一个契机,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在冗月一剑刺过来时,并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他一剑贯穿他的身躯。 “波旬!” 冥河吃惊的大喊一声。 波旬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依旧不愿意倒地,他以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出了迸天的仇恨遗言:“杀上天界,重振我修罗一族的辉煌!” 话音刚落,波旬便烟消云散。 修罗的士气高涨,之前的败势有些被挽回的样子,冗月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悲痛,他只知道,这次,修罗必须死,以绝后患,冥河,也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天兵在冗月的带领下,打得愈发的凶狠,修罗军节节败退。 冥河看着身边的修罗一个个的倒下,他也有种感觉,修罗的命数到此结束了,本以为那些上古真神灭绝,这六界是任由他们横行的,可是没有想过,天道还留了个冗月,来提防他们。 今日,他们必败。 他看向冗月的眼神,越发的狠辣,就算他无法夺得往日的地位,也要拉他一起坠入深渊。 冥河双手结印胸前,发出了修罗一族的密语,只见那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举刀,他们脸上的神情视死如归,冗月警惕的盯着他们,他之前听说过,冥河教祖发出的密语,他们不遵守,也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冥河放声大笑:“冗月!我修罗一族就算今日灭亡,也要拉你永坠归寂,不得善终!” 下一刻,所有的修罗包括罗睺在内,举刀自尽,冥河吸纳了他们的亡灵,修为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向着冗月攻击过来。 冗月脚底金光弥漫,玄度剑在他的操纵下,毫不费力的捅破了冥河的身体,而冥河的攻击,似乎不带有任何的疼痛感,唯一不同的,是冗月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符文。 食指触及符文,冗月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回头,冥河笑的猖獗,拥有不死之身的他,竟然也开始逐渐消散。 “看来天界的冗月神尊,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专属于修罗的死亡禁咒。”冥河的笑声止住,恶狠狠的目光,似乎要在冗月的身上盯出一个洞,“这是我举全族之力和我的全部修为,对你下的灭魂咒,无人可解,冗月,等待你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哈哈哈哈……” 大笑声逐渐消散,冗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他万万没有想过,修罗一族,会跟他来个玉石俱焚。 灭魂咒,是以修罗的亡灵为代价,对他下的一种禁咒,会燃烧他的元神,时不时发作,痛的无以复加,并且随着发作的次数增加,疼痛感愈来愈重,如果动用法力,会加速发作的频次,也会消耗掉他的元神和修为,直至把他耗到神魂俱灭结束。 想到了什么,冗月拨开星云,推演星宿,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第131章 同生同灭 天界与修罗的战事很快便在六界散播开来,等花二曲知道的时候,她才回冥界,前脚刚踏进灵婆殿的大门,小环就扑上来说着这件事,据外界传言,打得挺凶的,可是莫念绳依旧没有感应,很明显,这个混蛋,又把它给扯断了。 小环就看着自己的主人烦闷的走进殿内,她正想开口问问管不管冗月的时候,那人又低声怒骂了一句,转头奔出了门。 她去了趟离怨宫,不见冗月的踪影,又偷摸找了太上道祖,老头也说他自从和修罗斗完,压根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哪了。 脑海里浮现出陌原,那个冗月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花二曲有预感,他很有可能又一个人躲在那里了。 遵循着来过的记忆,花二曲到了陌原。 陌原还是如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花草树木遍地,灵气斐然,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远处的湖心亭里,似乎凌乱不堪,帷幔被扯下来很多,花二曲也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出事了。 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跳动,到了湖心亭,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原本古朴悠然的湖心亭,灯台,书案,帷幔,古琴,古籍,药草等等,能被推翻在地的,没有一个是立着的,更有甚者,被打得粉碎,并且,上面全部染上了数量不同的血液。 冗月在这一片杂乱之中,闭眼打坐,他以往整洁的衣衫,起了程度迥异的褶皱,满头墨发没了束缚,全部散漫的置于脑后,随着白色的衣角,散开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他的唇角,鲜血还没有干涸。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地上散落一地的草药,证明这个人在入定之前,试过了很多的方法,似乎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透彻的红眸里逐渐溢满泪水,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他唇角的血液,花二曲哽咽的唤了一声:“阿月?” 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闭,花二曲正欲再度开口,目光下撇,发现了他手里的乾坤袋,她伸手拿过,才发现,里面装满了什锦糖果,那是她被赶出离怨宫的时候,给他准备的。 眼下看来,又被吃光了。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有多痛? “阿月……你睁开眼看看我……阿月……” 花二曲哭着喊了他几声,仍然没有反应,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旋即以灵力探入他的识海,果不其然,冗月短暂的沉睡了自己的元神,而在她试探的时候发现,他被下了禁咒。 可这种禁咒,她没有见过,只能探知这个禁咒有点古老,且很难解开。 “这是修罗一族下的灭魂咒,会时不时的发作,真的疼起来,几乎可以让一个大罗金仙当场自尽,并且,灭魂咒是以燃烧元神为代价,逐步的消耗掉他的所有,直至他神魂俱灭。”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响起,花二曲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嗡嗡作响,她神情呆滞的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沉睡自己的元神,就是因为一时间无法解开灭魂咒,躲在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陌原。 他是打算自生自灭吗? 后土自上次的云台之事后,似乎不怎么愿意沉睡了,也不知是不是鸦姏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连带着她也极力的想要自己讨公平。 “那怎么办?阿月的禁咒能解开吗?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后土的声音突然间没了,花二曲心急如焚,只能再度开口询问:“您是知道的,对吗?您告诉我,只要我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是没有回音,花二曲看了看处于垂死边缘的冗月,急的直哭:“求您了,求您救救他。” 后土终于开了口:“他骗过你,你也要救吗?” 花二曲生怕回答慢了,后土就又没声了,她赶紧回应:“要,我要救他。” “小丫头,你要知道,他如果活着,你为他而死的宿命,是躲不开的。” “我知道。” “不怕吗?” 说到这,花二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低头沉吟不语,继而又抬头看了看冗月,笑的晦涩:“怕,怎么不怕,我若不是怕死,就不会答应和阿婆做交易了,做了您一万年的灵魂容器。” “那还救他?” 红眸里闪着泪花,花二曲的目光在他的面容上留恋不舍,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可是,凡事都有个对比的,相比于我死不死的,我更怕他醒不过来了,他看似没心,活得飘然自若,其实心里是最难受的。” “仔细想想,阿月和我还挺像的,我们都是因为自身的价值而被人利用,只不过,阿婆和九阙是真心待我,而和尘不一样,他对待阿月,无异于是在对待一把武器,偏偏他那时候无心,不清楚自己其实也很在意所谓的亲情,所以,在他知道和尘对待他的态度时,难过的在弱水湖畔站到了天黑。” 说到这,花二曲理了理他皱着的衣袍,泪水一滴滴的掉落,继续道:“相比于我,他的命更有价值,既然天道选择了他,我遵循天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活着的阿月恩惠六界,而我,恩惠于他,说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吧?” 这丫头和冗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后土都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所以,她清楚,她一定会救他。 “为了救他,哪怕我要夺你的躯壳你也愿意?” 后土想复生的目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她没有真的强行弄死她,然后霸占她的身躯,对于这一点,花二曲还是很感激她的。 “好,可以。” 她回答的太过于干脆,后土倒是觉得不忍心,她不甘心的问:“小曲,你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后土毕竟和鸦姏是同辈,眼下这一声小曲,听得她颇为缅怀,想起那个苍老的容颜,花二曲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了,不能再加一个冗月了。 她释怀的笑了笑,倾身上前,抱住了冗月。 “我还有他为我生出的一颗心。”她阖上双眸,泪痕划过白皙的脸庞,花二曲柔声道:“他会记得我的,我不怕。” 这丫头给他系上的莫念绳被他扯断,也能看出来,冗月也是不愿她赴死的,可是关于这一点,后土并不提,她知道提了没用。 缓了缓情绪,后土告诉她,能解开灭魂咒的,只有归墟底的净世莲,但是,后果需要她自己承担。 “你我毕竟是同一副身躯,所以,运用净世莲的难度不大,只是,我上次启用净世莲发现,它的神力也有所衰弱,可如果你要用它来救人,倒是绰绰有余。” 花二曲下定了决心,她追问道:“救阿月,会耗尽它的力量吗?” 后土否定了她的话,解释道:“净世莲不同于其他的法器,一旦被用,是无法复原的,我说的后果,是你成为净世莲新的宿主,以自己为祭品,接替它的职责,永生永世,身居南海归墟底,与那些被镇压的恶灵一起,同生同灭。” 第132章 其罪当诛 后土告诉她,此番行动,须得谨慎,不可以走漏风声,否则,她们二人将会迎来灭顶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花二曲也清楚她的担忧,上次在南海云台时,她就看清楚了,六界里,想要净世莲的人,绝对不止泉客一人,他们都对此虎视眈眈,却羞于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罢了。 素白的手轻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颊,花二曲留恋的望着他的容颜,总也没有想过,如今找到他,会是最后一面。 冥界里再暗无天日,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熟悉的地方。 可是归墟底…… 指尖滑过他的眉眼,花二曲心间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惧意,她用气声喃喃道:“阿月……那里真的好黑好黑啊……我有点怕,怎么办?” 她其实挺没用的,压根不像个妖怪,又怕疼又怕黑的,冥界尽管死气沉沉的,可好歹会有几盏灯去照明,不像归墟。 微风吹起地上的纸张和帷幔,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间,冗月的眼睫微动,手臂上有些滚烫的触感,湿湿的,不过一瞬间,温度消散,绽开了凉意,沉睡之中,他总觉得有些恐惧。 熟悉的馨香一晃而过,掀起一阵小风,裙角掠过他的手背,她的气息逐渐的遥远,耳边也清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一会,他能感觉到又来了一个人…… —— 红色的身影落在归墟之上,自上次的事件过后,归墟的封印又被加固了很多,花二曲拔下腰间的浮生环,唤出了那小绿丫头。 她一出现就哭成了泪人,所有的事情小环都看见了,知道花二曲此举实属无奈,却也明白,她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招来骂名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主人……” 花二曲好笑的看着她,擦干她的眼泪,笑道:“别哭了,我又不会死。” 永居归墟底,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小丫头哇哇大哭,花二曲揉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慰了几下,才认真的叮嘱道:“小环,我需要你帮我。” 小环止住了哭声,眼睛湿漉漉的,抽噎的看着花二曲,等待着她的下文。 花二曲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小环,我一旦用了净世莲,可就出不去归墟了,我会把内丹给你,你带去陌原,帮我救人好吗?” 她若是离开归墟,那些恶灵没了束缚,会冲破封印,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小环就眼睁睁的看着花二曲伸掌化剑,故技重施,以自己的血液,破开封印,又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被压制的恶灵,以及那浮在空中的净世莲。 净世莲的光芒在整片归墟底,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带着摄人心魄的美,花二曲掌心一触即,便有一股灼烧感,刺的她收回了手,再度低头看去,掌心被灼的发黑。 后土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紧握掌心,花二曲身形挺立,眸光坚定:“是。” 知道有人要动净世莲,恶灵们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刺耳的笑声尖锐,似乎划破了天空,小环忍受不住的捂住耳朵,在她的注视下,花二曲听着后土的教导,双手施法,结印,开始吸纳净世莲的力量。 神器被动,神力外放,连带着归墟海底都在晃动,小环一个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净世莲似乎真的觉得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宿主,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被花二曲吸纳完成了。 可是巨大的神力遍布在她的四肢百骸间,那股力量极为强横和恐怖,花二曲浑身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近乎于被燃烧的状态,她能感觉到,如果这次她没有撑过去,等待她的,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那时候,别说内丹了,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剧烈的疼痛感促使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花二曲能感觉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带着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根本无法忍受,身体一个受不住,她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身躯,面色煞白。 “主人!” 小环担忧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给她帮助,却被花二曲制止。 “别过来!”她费力的睁开眼,忍受着身体上的那股涨到快要爆炸的感觉,想吼小环让她退回去,可最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哭着乞求,“小环,别过来,记住我的话……” 小丫头本就心软单纯,眼下看见花二曲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心如刀绞,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花二曲。 “我记住了,小环记住了,主人……呜呜呜,小环记住了……” 后土察觉到,花二曲接受程度快要到临界点了,可净世莲的力量,还是没有完全的归顺下来,再这样拖下去,不说这丫头,连同她也会被这股力量燃烧殆尽。 “小曲!你受不了的,再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你和冗月一个也活不了,放弃吧!小曲!” “不要……我不要……放弃……”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可是因为她的身体的温度太高,仅仅是一个眨眼间,汗水就被蒸发干了,她的嘴角开始渗出了鲜血,可剧烈的痛感,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痛感,瘦弱的身躯疼到不住的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底,听的小环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在后土以为她会被这股力量烧成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花二曲居然真的驯服了净世莲。 更为诡异的一幕是,净世莲的本体不见了,花二曲的额间出现了一朵莲花印记,还泛着光晕。 净世莲,居然认主了! 累到虚脱的花二曲,脑子里依旧想着救人的事情,看她想起身却四肢瘫软,没有办法起来,小环擦了擦眼泪,赶紧上来扶着她,给她疗伤。 花二曲按住她的手,拒绝道:“你别浪费力气了。” 不等小环的回话,就看见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她,重又施法,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生生的把内丹剖离了自己的身体。 那又是一轮新的疼痛,可她这一次,居然哼都没哼。 被净世莲所孕育的内丹,确实与以往不一样,灵力充沛不说,精纯度实乃绝品,完全可以让一个修炼废物直接飞升上神的修为。 花二曲虽然脱离了内丹,可身体里毕竟还有净世莲,法力修为倒也更胜从前了,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 只是眼下刚结束,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虚弱得很。 本想着缓和一会,让小环快些去陌原救人,花二曲口还没有张开,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作响,她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神识探视出海面,六界神将均已就位,密密麻麻的,侵占了大部分的天空。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震慑回荡在南海:“花二曲!你夺取净世莲,意图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证据确凿,其罪当诛,无可辩驳!” 花二曲的瞳孔震颤,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声音,是和尘! 第133章 你又骗了我 花二曲没有时间去想消息为何会被泄露出去,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握紧一边的剑,抹开唇角的血液,站起身,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上方的那群人。 她大概看了一眼,除了冥界,其余人都来了。 冥界从不参与各界纷争,花二曲清楚的很,本身是因为冥界里都是鬼魂,实在是无法与这些有肉身的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斗法,时间一久,冥界的人,不占优势。 而北帝,能遵守与鸦姏的承诺,护她在冥界的安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身居要职,管理着天下魂宗,总不能因为她一人不顾这天地规则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花二曲回头,惨白的小脸上尽显疲态,“小环,今日之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去寻阿月吧,他会善待你的。” “主人……” 小环知道她的意思,不论她是不是被那些人斩杀,还是回到归墟接替净世莲的职责,总归是不会自由的,说实话,她跟着花二曲的时间不长,可是跟着她,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弯腰,指尖蹭开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道:“乖小环,记得答应我的。” 小环的喉头紧仄,泪水止不住的流,花二曲最后冲她留下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飞身出去了。 凌厉的红光横扫整片海域,那些人收到和尘的指令,全部赶来了,却没有想过突然间出现的神力会如此的恐怖,海面上掀起一阵雾气,众人定睛一看,纤细的红色身影浮与半空之中。 肤白如雪,青丝如瀑,秀眉之下,一双红眸透彻明亮,却又带着一股子寒意,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这些人,还是同样的面孔,他们都是杀害了她阿婆的凶手。 和尘依旧气势威严,说话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公道,他看她的眼神,是恨不得啖其肉,肉尽而毙。 “花二曲,之前在南海云台,你自称冤枉,而今的所作所为,六界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可说?” 花二曲轻抬眼帘,声音淡淡道:“我很好奇。” 和尘问道:“何事?” “你们如何得知,我在归墟?” 按道理来说,各界聚集南海的距离不算短,可她吸纳净世莲之后,明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替代事宜,然而,这些人杀到了,太及时了,眼下看起来,应该很惧怕她献祭净世莲。 一旦她真的开始接替净世莲,那一切就都没有返回的余地了,他们想拿她做什么,花二曲心如明镜。 魔族里,有一位女子站了出来,她朗声道:“婢女名唤流烟,我家女君先前担心六界安危,知道你这小花妖屡次三番的觊觎净世莲已久,很早就派了人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此番被察觉,也是我魔族率先通知的诸位,以防你危害六界。” 又是暮瑰? 堂堂的魔族女君,总是喜欢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三番五次的迫害她,给她设计,却始终给自己戴着高帽子,这个暮瑰再这么吹捧下去,一个魔,都快被捧成西天梵境的菩萨了。 魔族大军也是来的黑压压一片,花二曲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你们尊贵的女君,怎么不在?该不会是觉得与这些道貌岸然的各界首领抢夺净世莲,丢人显眼?还是说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狠狠的撕开他们这些人的遮羞布,摆明了他们的目的,也间接性的把猜疑引到了暮瑰的身上,本来还觉得是暮瑰有功的那些人心里也没底了,毕竟,这个暮瑰,心机可谓深沉。 花二曲身体里有了净世莲的加持,修为定会高出一大截,他们真斗个你死我活的,暮瑰要是这个时候出来捡便宜,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不能容忍花二曲这般诋毁自家女君,流烟怒喝:“你一介小花妖,怎敢有胆量折辱我家女君?” 花二曲眸光一凛,速度极快的由指尖射出一道光,直击流烟的面门,仅仅是一招,流烟连呼救都不曾有机会,便灰飞烟灭。 收起手势,花二曲面容冷漠,唇瓣轻启:“聒噪。” 众人心里的惊讶根本无可压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贪婪,这个净世莲,他们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说。 死的只是个小婢女,尽管是暮瑰的心腹,可终究没什么价值。 “诸位。”花二曲又把话锋转向了他们,“我此举本是无奈,但会负责到底,归墟自此之后,由我接替,掌控恶灵,必不叫他们溜出去一只,如何?” 苍梧当即反驳:“绝不可!你这妖女,已经盗取了净世莲,还有何脸面在此夸下海口?我等今日,绝不会放任你危害六界!” 人皇也附和道:“你这小妖说的话,绝不可信!” “……” 左一个危害六界,右一个危害六界,花二曲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方才的话,本就是试探,也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同意。 和尘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一锤定音:“花二曲,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否则……” “敢问天君,若真的抓了我,如何处置?”花二曲打断他的威胁,直截了当的问道。 和尘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身边这么多的外人,他也不会主动的去说,天界独占净世莲,只能采取一个看似公平的法子了。 “杀了你,重塑净世莲,镇压恶灵,归还六界安宁。” 此话一出,花二曲毫无意外的笑了几声,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六界迟早要玩完,怎么尽是些小人掌权呢? “不必这么麻烦。”花二曲把手中的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我会以自己为祭,自毁肉身,焚元神,重塑净世莲。” 话毕,她纵身一跃,就要跳下去时,他们却出手阻拦,为了阻止花二曲献祭,他们的攻击甚至是无差别的,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打破那被花二曲破解到一半的封印,也不在乎封印是否可以承受住。 眼看封印即将破裂,下方的恶灵没了净世莲,兴奋的如同一头头的野兽,猛烈的撞击海面上的封印,显然,他们也知道封印即将失效,他们会重获自由! “住手!你们疯了吗?!” 花二曲厉声想要喝止,可并无任何作用,他们的眼里只有她,所有的法阵和法器全部涌了出来,花二曲避之不及,被打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封印之上。 沾染了血液的封印,失效了。 恶灵们几乎是一窝蜂的往外奔涌而出,漆黑的身影从海底不断的往外释放,花二曲双手快速结印,以自己的法力,快速的给他们种下了定身符,可是恶灵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眼看那些东西还在往外跑,花二曲一边着急的躲避追击,还要尽力的去抓恶灵。 她转身化作一道红光,追击恶灵而去,而那些口口声声自诩护卫六界的人,却紧盯着她不放,根本不在乎那些逃窜出来的恶灵,几方势力不断的阻挠她,与她缠斗。 以一己之力对抗六界,花二曲才剖出内丹,有些招架不住,虽然有净世莲的加持,可毕竟才吸纳,还没有完全的将它据为己有,有些生疏,也有些体力不支。 最终,她被和尘的一记混元鞭,击落在不周山的山顶。 花二曲踉跄着步伐,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这些真正觊觎净世莲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的狠戾,无比的狰狞,说实话,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她是怕的,怕到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发凉。 头顶上,那些恶灵不断的盘旋,奔往六界各处,可这些人心里,只想着谁可以夺得她身体里的净世莲。 没人真的在乎六界的生死。 这一刻,花二曲觉得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极了。 和尘眯起眼眸,对于净世莲,他是势在必得,恶灵什么的,等拿了净世莲,再抓也是一样,总归死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 “花二曲,你可伏诛?” 花二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随即白嫩的掌心握住剑身,往下滑去,鲜血遍布,她利落的右手舞剑,左手食指并拢,指尖浮现她早已备好的法印。 “净世莲就在我这,和尘,你有能耐,就自己来拿。” “好!”和尘朗声大笑,“既如此,本座也不必与你周旋至此了。” 话毕,和尘与其他人相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联合在一起,数道光芒齐聚头顶,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那是伏魔阵! 此阵威力恐怖,若真是施展开来,必定会毁的不周山坍塌。 不周山是天柱,毁了它,天界的弱水会倒灌人间,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们竟然为了净世莲,疯魔至此! 为了净世莲,用伏魔阵对付她而不顾人间界的生死。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花二曲的喝止声,丝毫不能制止他们的动作,伏魔阵不消片刻便已成型,天幕因为撞击,被撕开了几处裂缝,天火从中泻出,奔向了六界各处。 后土也想不到这些人会这么做,她先前几次三番的现身,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力量了,而今只有指挥着花二曲如何破解伏魔阵。 按照她的吩咐,花二曲拿出了鸦姏生前的引魂铃,后土说,这其实是鸦姏用来供养扶桑的法器。 扶桑神力枯竭,最终也只有一丝丝的神力被藏在引魂铃里,鸦姏只当是留个念想的。 后土告诉她,扶桑是上古神木,施以蕴阳术,可以破阵。 她将引魂铃抛掷空中,花二曲双手按开,旋即两手指尖相抵,光芒自掌心外放,她一边结印,一边掐诀念咒。 “天地玄黄,阴阳两仪,化生为吉,福泽绵延,万物,生!” 随着她的动作,伏魔阵还真就被她给解了,不周山完好无损,天幕没有被完全打破,弱水还是处于天界中,安然无恙。 众人惊愕,这小花妖还有这本事,然而,花二曲还没有放松下来,一道剧烈的疼痛感穿过她的胸腔。 和尘居然趁人之危,又对她使用了戮魂钉。 她捂着心口处,一口血液呛出了她的唇瓣,也染的她的下巴鲜红一片,花二曲正欲反击,不远处出现一道白色的光亮,似乎是一个人。 等他的面孔逐渐清晰,白色的人影也向她飞来的时候,花二曲心里的委屈逐渐的扩散,有些想哭,可是看到他醒了,也安然无恙,她还是展开笑颜去迎接他。 花二曲拖着沉重的身躯,脚下一步一个血脚印,想上前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小环是不是给他治好了。 “阿月……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我……” 话及一半,那人却突然举剑,花二曲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玄度剑冰冷的剑身没入她的心房,带着彻骨的冰冷,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眼神。 不等她问一句话,冗月毫不留情的挥下一掌,强横的神力入体,花二曲整个人被击飞,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跌落下来,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一滴滴的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阿月!留她一条命!” 和尘开口晚了,碎灵掌已出,收不回来了。 花二曲抬头,眸中噙泪,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肝肠寸断。 温热的血液在次从唇角流落,泪水滑落脸颊,她透过泪光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对她下手,没有留任何余地。 一股酥麻感自她的身体开始往外延伸,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花二曲知道,这是碎灵掌起作用了,等待她的,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她知道自己会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死在他的手上。 冗月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哪怕是初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 那双红眸里,布满了哀伤,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冗月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她的话,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云淡风轻的,这种神情,花二曲已经很久没有在冗月的眼里看见过了。 “危害六界,你,该死。” 花二曲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的带着自嘲的意味,又裹挟着浓浓的悲痛,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纤长的睫毛,那双眼里所带的哀伤,居然看的冗月心里浮现一丝不忍。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你,又骗了我。” 冗月闭口不语,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望着那消散的红色,他无端端的觉得有点慌,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第134章 断情剜心 随着花二曲的魂飞魄散,净世莲包括后土,全部不复存在,六界的人声势浩大的围剿,却被冗月来这么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各个都有些颓败。 大殿之上,和尘还在怪罪冗月下手太狠,一点不留余地。 冗月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的:“那小花妖就算被生擒,净世莲也不会归天界所有,天君何必恼怒。” “你!” 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下一口气憋着,着实难受。 太上道祖疑惑的盯着冗月的背影,似乎要把他看透。 他怎么觉得冗月自修罗一战结束后,就变得格外的无情呢? 天君也是,不周山围剿那小丫头过后,也在六界放话澄清,说冗月神尊先前是被那小花妖以妖术蛊惑,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再被听到,损了神尊的威名,就是与天界做对。 天君焦急的一系列动作,像是在掩盖什么。 冗月完全不为天界的地位所争取任何事,这一点气的和尘够呛,他却自动忽视了和尘的不悦,自顾自的说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派人羁押捉拿那些逃窜而出的恶灵,防止生灵涂炭。” 跑出来的恶灵不少,六界合力,也得抓上一段日子,更何况这些都是上古恶灵,实力也是强横,躲的躲,跑的跑,伤的伤,实在是不好抓。 尤其是人间界,毫无自保能力,人皇已经多次在凡间祈祷天界助力了,为此还大兴土木,造就诸神台方便向神使传递信息。 更何况天界作为表率,又岂能真的看着人间界遭殃而袖手旁观? 和尘只得下令,派了一些人去了人间界,冗月转身正欲离去,却与太上道祖的目光撞个正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太上道祖的目光与他对上,他赶紧尴尬的笑了笑,别开了脸,收起了心里的疑问。 冗月一路走回离怨宫,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孤寂,长长的回廊处,尽头便是弱水湖,恰逢夕阳落下,火红一片,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不周山的人,痛心疾首的问他为什么。 恍惚间,一个人影从余晖里走向他,不知道为何,他总是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个红色罗裙,可真的到了眼前,却是个绣了滚云纹的黑色华服,绝美的小脸上,紫色的眸子里尽是羞涩。 “阿月,我等你许久了。” 冗月皱眉,这声阿月,听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忍着这股子不悦,他问道:“女君等我做什么?” 暮瑰笑了笑,伸出手,白瓷瓶浮现于掌心:“自然是备了上好的丹药,阿月你与那些修罗打斗,受了伤也是需要好好的静养的,我就让人从魔界准备了些,你可以试试。” “女君。”冗月的目光放在她粉面含羞的脸颊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很感谢你的仗义出手,以你的心头血去豢养我的元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解除灭魂咒,得以苏醒,恩情我记下了,只是……” 暮瑰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内心忐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只是什么?” “这些丹药我用不到,另外。”冗月补充道:“恩情归恩情,你毕竟是魔族女君,我是天界神尊,女君还是不要唤我阿月,我有神官之职,女君以此唤我即可。” 暮瑰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她用自己的心头血,就换回了这样的一个待遇? 以前,那个小花妖不也是一口一个阿月的喊,也没见他这么在意过。 “还有。”冗月本来掠过她的身旁,又侧头说了一句,“离怨宫从无外人,我不习惯有生人在此,还请女君以后,莫要随意出入。” 话毕,冗月不做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暮瑰的脸色煞白,她手里握着药的瓷瓶逐渐用力,只听见咔擦一声,药瓶碎裂,扎进了她的掌心里,面部神情有些扭曲,双眼因为嫉妒而泛红。 为什么?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没错,本以为这次关系会缓和很多,可没想到,他对她,始终都有隔阂,怎么对那个小花妖就没有? 冗月刚刚说的那些不许她做的事情,全是花二曲在的时候,常做的事情,也没见冗月不允许过,怎么到她这里,规矩就这么多? 书房里,冗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上面摆开的古籍功法,另一边,是一份手写的功法书,字迹真算不上好看,有几句功法还抄串了,很明显抄的人不用心。 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抚过已经干涸的字迹,冗月垂下眼帘,又掏出了碎成两截的浮生环,与功法书摆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他自醒来后,暮瑰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身边,以自己的心头血豢养修复他的元神,地上还有碎成两块的浮生环。 他给暮瑰渡了修为疗伤,她告诉自己,有个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六界首领,正在不周山进行降服,让他快去。 冗月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下了灭魂咒,但是却不记得具体的来龙去脉,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地方是空缺的。 他回想起太上道祖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眸色低沉,事情真的是越想越不对劲,深谙法术的冗月也能猜到,他似乎被人抹除了记忆,但是,他试探过,自己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被抹除记忆的痕迹。 探查过程中,他察觉自己的体内,除了有暮瑰的心头血残余力量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当他闭眼去细细的探究的时候,冗月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是来自于他的元神。 他一开始还疑惑过,这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而当他在不周山,亲手杀了那个小花妖的时候,冗月才恍然大悟,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于她的。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元神,被深深的烙上了一个彼岸花的印记,至今还在给他以守护,稳定修复他的元神。 他的灭魂咒,究竟是因为暮瑰的心头血所解开的,还是……因为那个小花妖? —— 通明阁内,暮瑰姗姗来迟,和尘正施法打开烛阴盏,察觉到身边的人状态不是很好,他知道暮瑰去找了冗月,笑的有些嘲讽:“女君看起来,吃了闭门羹?” 暮瑰被调侃的心里怨气更甚,她冷哼一声:“天君,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一早派人盯着那个丫头,你也不可能找到陌原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机会断了冗月的情根,剜了他的心,让他恢复如初,接着为天界所用。” 和尘低眸,掌心里,那颗新生的心还有着炽热的感觉,跳动的感觉强烈,似是要冲破他的禁锢,追寻自由。 他倒是没有想过,冗月生来无心无情的人,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生出一颗心。 六界动荡不安,各族都需要养精蓄锐,而他天界才牺牲一个兮伽,损失了一个战神,冗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尽管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听指挥。 那也总比他一心偏袒那个小花妖,为情蒙蔽双眼的好。 一个小花妖,哪里有天界重要? “你拿着那丫头的内丹给阿月解除诅咒,却谎称是以自己的心头血救的阿月,鸠占鹊巢,还废了她的浮生环。”说到这,和尘睨了她一眼,“那丫头虽然死了,可你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那个涂山氏,这件事如果让他查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涂山九阙? 暮瑰恍然间才想起这个人,话说回来,这个涂山氏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查到又如何?”暮瑰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他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还能为了一个小花妖,与我魔族翻脸不成?” 和尘不置可否,他转回目光,将从冗月身上取出来的那颗心放进了烛阴盏里,上了封印,才缓缓道:“涂山九阙为人肆意不羁,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你拿青丘去威胁他,根本无用。” 暮瑰的眸色变冷,和尘从她进来至今,一直在数落她的所作所为,可他自己又谈何干净? “那你呢?”暮瑰讥讽道:“你剜了冗月的心,使他断情绝爱,忘了与那丫头的所有,促使他亲手夺了那丫头的命,天君,若是有一天,他记忆恢复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暮瑰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凌厉的风,继而脖子倏地被勒紧,和尘遏制住她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人举起,声音里冰冷彻骨。 “本座把你叫过来,是为了警告你,你与本座现在处于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你有多钟情阿月,多想让他对你动情,也绝不可以触及我们的底线,而不是让你以此来要挟本座。”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威胁道:“明白吗?” 暮瑰被掐的脸色涨红,她之前被战夏几乎废了所有的法力,而今也只是在恢复的阶段,面对和尘,她毫无还手之力。 “……明白……” 见她开始妥协,和尘厌恶的松开手。 暮瑰得了空,忍不住大口呼吸,剧烈的咳嗽,在一个瞥眼间,她看清楚了和尘手上的烛阴盏,那分明是冗月之前,在妖界斩杀的烛龙的龙骨所炼制而成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成了对付他的法器。 暮瑰看向和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丝的畏惧,这个天君,居然从那时就开始留有后招,以防冗月与他不是一条心,不归顺。 这人心思深沉似海,而冗月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九死一生得到的烛龙骨,最初就是用来对付他的。 他的兄长,一直在提防他。 第135章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回来后,冗月就一直站在弱水河畔,望着平静的水面,情绪却有些波动。 原本太上道祖也不愿意说什么,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的也不全。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颇为委婉的说道:“老身与这丫头仅为酒友,但也是实打实的相处过的,也能知道她的性情,要说她是个觊觎净世莲,为祸六界的罪人,这点,老身是万万不相信的。” 太上道祖为人是十分的豁达,但对交友方面,比较的苛刻,能在他的嘴里听出这样的夸赞之语,属实是罕见。 “为何这么说?” 太上道祖一时间无言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告知冗月真相,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神尊,你的玄度剑,在妖界斩杀烛龙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且修复的材料难寻,老身也一直没有修复完成。” 冗月想起自己的剑,他用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是断过的,之前还在感慨,太上道祖修剑的技艺也是愈发的精湛了,怎么眼下听起来,似乎有隐情? “那为何又修好了?” 太上道祖告诉他,那个小花妖原先是飞升成仙了的,只是有一天,她却突然间红着眼睛到他这仙府里来,说要用自己的仙骨去修复玄度剑,起初他听到这样的要求,震惊不已。 要知道,剔了仙骨,等同于放弃了仙籍,回归妖身,需要再度修炼,忍受天劫之痛的,再度遇到契机成仙是很难有的,可那丫头义无反顾,坚持要这么做。 太上道祖回想起当时剔仙骨的场景,至今还觉得唏嘘不已,疼的那小丫头几乎要魂魄离体,可仍然不反悔。 他感慨道:“神尊,老身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一个甘愿削去仙籍,剔掉自己的仙骨来给你修剑的丫头,会是个觊觎六界的妖女,她连仙籍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夺取净世莲,主宰六界这么荒唐的事?” 夕阳的余晖再次在他的身上披上一层名为晚霞的薄纱,天界里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映着霞光,几只祥瑞凤鸟在云间穿梭盘桓,鸣叫声悦耳,可冗月却觉得,他身后的离怨宫,似乎渗着寒意,从他的背后缓慢的将他侵蚀。 即使日光将他悉数笼罩,他也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有一种从胸腔处,逐渐蔓延开的冷,还有一点点的……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杀一个人。 恰逢此时,一只瑞鸟掠过弱水湖面,突然的鸣声惊的冗月回了神,他顿觉脸上有些凉凉的,痒痒的,冗月伸手去抚,触手竟是一片湿意。 指尖碾开了那抹潮湿,冗月漆黑的眸子里,不免一阵惊讶。 这是……眼泪? —— 蓬莱山的山顶上,伫立着女娲神殿,建筑恢弘大气,墨璃瓦为屋顶,墙壁和柱子皆由坚硬的白灵玉所建造,整个神殿仅有两处楼阁处于两端,宽阔的楼梯是由万年寒冰建造而成,可以容纳百来个人并列行走。 随着悠长大气的楼梯往上延伸,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处巨大的神坛,神坛中间悬挂着上古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的钟声古朴悠扬,每敲一下,都会在整个蓬莱山回荡很久。 右侧楼阁的门被打开,蓝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听见背后的声音,她转身看去。 那人一身白袍,虽无过多装饰,但这衣服看似朴素却绝不是俗,她墨色青丝及腰,头上的发饰不多华丽却尽显端庄,脖子上带着的璎珞项圈十分好看,只是那装饰在项圈最中间的石头,竟是女娲石! 而她的容颜更是清冷雅致,宛如一朵雪莲,她的肤色白皙,狭长的瑞凤眼睫毛纤细,目光接触到蓝鳬,她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居然毫无长进。” 本来蓝鳬确实挺想她的,结果这女人刚刚历劫结束,一苏醒就这样贬低她,蓝鳬根本无法忍受。 “白矖,我警告你,你才回来,我不想打你,你别逼我。” 面对着许久不见的损友,白矖的心里还是格外的亲昵,她理了理宽大的袖袍,手掌规矩的叠放于身前,抬步掠过蓝鳬。 “走吧,去给师父问好。” 祭拜完女娲神像,二人穿过神坛,蓬莱山所有的山川云海全部被吸纳眼底,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蓝鳬想起在人间的那场初遇,笑着打趣:“白矖,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人间界的那个小哑巴会是你,我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哑巴,心性这样纯净。” 白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当时修炼到了突破期,得女娲教诲,才知道,她缺了一场情劫,这才下界渡劫。 记忆的一个闪回,想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狐狸,白矖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失落。 师父当时指点她,她修的是忘情,并不是无情,所以,须得知晓情为何物,才能真正的突破,倒没想过,她的情劫有些仓促,活不到衰老就死了。 蓝鳬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耳识是如何回来的?” 白矖当时坠入凡间准备历劫之时,偶遇修罗王罗魔刹,并与其斗法,不慎被偷袭,抽取了耳识,跌落人间,成了个天生的聋哑人。 “罗魔刹死于修罗大战,他一死,我的耳识自然就回来了。” 她回答的轻巧,蓝鳬也不想讥讽她,考虑到这人也是才苏醒,况且,自己为了让她再度醒过来,也是废了一番修为的,毕竟,她身为凡人的时候,也是死在了修罗的手上,对她的本体,还是有伤害的。 她和她在一起数万年,也就这么一个可以斗嘴的朋友。 “还有一件事。”蓝鳬发现自己怎么从白矖回归后,记忆力有点差呢,“归墟净世莲被一个小花妖盗取,眼下,所有上古恶灵全部被逃窜而出,四处为非作歹,师父下了法旨,命我二人去趟人间。” 她睡的时间有些久,倒是不清楚这个情况,白矖惊愕道:“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具体缘由是什么?” 蓝鳬倒是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不知,自你渡劫归来,我可是守着你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小花妖叫什么?花二曲?” 蓝鳬愕然:“呦!这都猜到了?” 看白矖垂眸不说话,蓝鳬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就因为在凡间的一段相识的缘分,你是要救她?” 白矖坚定道:“我不信她是这种人。” 她与花二曲在人间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这个人她算不上很了解,但是能感觉出来,那是个心善的主,能在老槐村与战夏不顾生死的对抗恶灵,又岂会对净世莲有贪念? “你信不信都没用。”蓝鳬伸了个懒腰,“她如今已经被打的神魂俱灭,死的透透的,就算真的有冤屈,也无法讨回公道了。” 白矖的耳朵里一下子有些轰鸣声,仿佛没太听清,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问:“你说什么?” “怎么了?耳识才回来,听不清啊?”蓝鳬调侃道:“她被和尘带头,围剿于不周山,碎灵的那一掌还是冗月下的手呢。” 她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 她记得冗月在青丘时,对这丫头也是极为照顾的,怎会如此? 印象里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很爱笑,爱捣蛋的人,也特别的喜欢和九阙折腾。 她很喜欢看他们二人斗嘴,花二曲有时候骂不过九阙,就蹲在地上佯装嚎啕大哭,哭的九阙头大,那场面虽然闹腾,可是在她身为相思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的温暖。 她那时候像个木头,花二曲喜欢分享,就把自己喜欢的酒也分给她喝一点,结果她酒量不好,喝的不省人事,九阙就又冲出来把花二曲骂一顿。 毫无疑问,医馆里的日子,是她最能体会人情温暖的地方。 九阙…… 他和花二曲感情这么好,她死了,他该有多难受啊…… 似乎看出来她的下一句想要问什么,蓝鳬笑的轻佻:“至于你的那个涂山小情郎,从你死后,他回了青丘大闹了一场,让泽烨给关了起来,前几天听闻,他又逃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听到九阙的消息,白矖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她在人间的死因,泽烨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个老家伙是真的做到了对自己不管不问,任由她伤势恶化,最终离世。 而她在死之前,正好赶上修罗大战,临死前,也没见到九阙的最后一面。 泽烨告诉她,涂山朗月的最大的死因,不是白宴兮,而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才导致他被陷害死亡,九阙作为涂山的唯一血脉,绝不能走上他父亲的路。 看白矖的神情有些不对,蓝鳬制止道:“你要去哪?” 白矖破天荒的嫣然一笑,这笑容,是蓝鳬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第136章 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小凉镇四周被桃玺湖环抱,湖泊倒是罕见的清澈,而湖泊之外,山峰层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 眼下正是入春的季节,晨曦透过薄雾铺在这整个小凉镇上,只不过有一半晨光被一座最高大的山所挡住,所以,小凉镇有一半的人们率先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 湖泊之上,有一座小石桥横过整个水面,往前便是密林,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入树林深处,住在小凉镇的人们都知道,往里去,便是小凉镇名字的由来。 因为那里面,是小凉镇背靠的小凉山,亦是小凉镇最高,树木最茂盛的山峰。 炊烟袅袅升起,人们三三两两的出门劳作,赶集,孩童们上学,女人们来溪边浣洗衣物,男人们集结出门,打猎,上集市,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镇口有一处破败的庙宇,里面的神像也不知是被砸的还是年久失修,自己腐败的。 不远处,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一老一少,是两个和尚,小和尚的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却在经过那庙宇时停下脚步,看了眼里面破烂的神像,有些呆愣,老和尚苍老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快些走。 从镇口来来往往的人们注意到了这两个和尚,对他们二人不仅没有冷眼相待,反而各个都驻足,朝着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 一连好几个人都这样,老和尚面容慈祥,长长的眉毛向下垂去,几乎和他发白的胡子连在了一起,小和尚人虽小,却罕见的沉稳,他在回礼的过程里,看了路边的屋舍,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了不同的驱邪符咒。 他和老和尚相视一眼,都深表理解,五百年前,天地间的那场浩劫,几乎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天火纵横,恶灵闯入人间,到处都是一片血红的景象,哀鸿遍野,尸体漂浮。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饥荒,干旱,洪涝。 小和尚自有记忆起,就和老和尚在一起,踏遍红尘世间,替那些死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到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 恶灵随时随地都会出来残害人,所以,各路修仙门派林立,人们为了求得生存的法子,什么都拜。 这就导致他们一户人家里,门口贴着修仙者的辟邪符,可门里却供起了观音菩萨。 老和尚在镇子里走了一大气,也没有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朝着路过的一个砍柴的樵夫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九公子是否住在此处?” 樵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听闻是来寻九公子的,他望了眼一边有些跛脚的小和尚,年岁约莫只有十三岁,看那脚被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着,明显是旧伤复发。 他重新把柴火往肩膀上送了送,转头,用手指着前方的桃玺湖,热心道:“您啊,就顺着这条路,往小凉山的方向去,九公子喜静,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的。” 独自一人? 那看来这个传说中的神医,也是个脾气秉性较为怪异的,那他还会给自己治脚吗? 小和尚有些担心的扯了扯老和尚的袖子,小声道:“师父,算了吧,我这脚已经有些年头了,跛了就跛了吧……” 老和尚有些担忧,这孩子的脚伤已经拖延了很久了,先前用了很多的草药都不顶用,再不治好,怕是要瘸一辈子了,他们也是在路途中听闻了这个九公子行医的名声,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人住在小凉镇, 那樵夫眼尖,一眼便瞧出了小和尚的脚伤是被捕兽夹伤到的。 “小师父别担心,九公子虽然住的偏远,但是为人随和,我们小凉镇上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九公子也会给我们医治,他是个好大夫,你们啊,顺着那桃玺湖去,过了小石桥往里走,进了林子,也一直走……” 说到这,樵夫看了一眼小和尚的腿,看起来二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不易,这小小年纪的和他家儿子一样大,却风餐露宿的,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肉,只不过,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看的人心生怜爱。 “小师父,我正巧砍柴结束了,你走路不方便,和你师父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背你去。” 小和尚受宠若惊,赶忙要摆手拒绝,可那樵夫大哥心肠实在是热,一转眼就把砍的柴送进了身后的酒馆里,卖了些钱,二话不说的就把小和尚背了起来。 盛情难却,小和尚红了脸,倒是一边的老和尚不断的道谢。 樵夫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如今这世间,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有,像你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我廖成直敬佩,等你们得道成仙,只求能铲除这世间所有的妖魔,还我们一个太平日子过。” 老和尚听到这话,想起了镇口那个破败不堪的庙宇,不解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何镇口的那个庙宇会断了香火?施主,老衲愚昧,这小凉镇似乎比其他的地方,看起来祥和多了。” 一说起门口的那个庙宇,廖成直的脸色一变,神情厌恶,他满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那个庙宇里的神像,就是五百年前,掀起那场浩劫的妖女,以前真是瞎了眼,祖宗们才会给她建立庙宇,早在很久之前,先祖们就把它拆了。”廖成直领着他们上了山间小路,察觉到背上的小和尚快要滑下去了,他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我们小凉镇之所以这般的安宁,也是托了九公子的福气,您应该也看到了,镇上每家每户门前的那些驱邪符咒,都是九公子给画的,但我们不光收九公子的,那些什么道士啊,修炼者的符咒,我们也买,就是为了个平安嘛。” 小和尚低眸不语,一路上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暖阳,可是听着樵夫的话,却叫他打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樵夫一路上都在数落着那妖女的劣迹,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眼前是一座纯木质结构的屋子,屋前屋后尽是花团锦簇的春意,栅栏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水桶,正在往一个花盆里浇水。 “九公子!” 廖成直一见到那人,便兴奋的大喊了一声,背着小和尚就过去了,九公子说实话,还是神秘的很的,平常也不见他下山来,就这么一直住在山上,他虽然一直给人治病画符,可这一身的世外高人的隐者气质,着实让人着迷。 那九公子转过身来,小和尚忍不住眼前一亮,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银灰色的眼瞳,眼尾微挑,面若冠玉,身形修长,只是眼神里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一股疲惫感,感觉他的身子骨不太好。 廖成直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他叽里呱啦的把老和尚他们的来意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小和尚都生怕这个廖成直话太密,给这个九公子惹烦了。 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反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木舀,把水桶放在地上,态度散漫,他背过身,侧头道:“跟我来吧。” 看不出来他到底乐不乐意给他治脚,小和尚也没说什么,抬脚就要跟进去,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酒味,他低头看去,九公子的窗边有一盆花,漆黑的泥土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却有浓烈的酒味传来,他又细细的闻去,才发现,除了花盆里的酒味,刚刚的水桶里也是酒味。 这个九公子,居然用酒来浇花,难怪这盆花不发芽。 “九公子,酒水浇花,对花朵是不利的。” 小和尚指出了其中的弊端,对于他的坦诚,老和尚本想阻止,却没有来得及,本以为会让这个传说中的九公子不快,没想到男人回头,对着那盆花,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第137章 我好像认得它 小和尚的脚伤是有些严重,化脓发炎,肿的几乎成了一块馒头。 这个传闻中的九公子,只是在他的院子里摘了几株新鲜的草药,单手就给炼制成了丹药,让他服下,而后对着他的伤口施法,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脚伤就全好了。 小和尚也明白了,这个九公子,不是人。 也是,懂得画符咒的人,就算是人,必定个修仙者,只是,这个家伙在他们这两个和尚面前,也太不遮掩了,也不怕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收了。 反倒是他师父很喜欢这人的坦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算火热,但也算聊上了。 谈话间,小和尚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九公子,名唤九阙。 这是一间木质的屋子,屋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其中不乏些许的草药,屋旁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才入春,树叶应该没有这么的茂密郁郁葱葱的才对。 这么细细的看来,小和尚才发现,不光这棵银杏树不对劲,整个屋子的花花草草都不对劲,它们居然在这种刚入春的季节,开的灿烂。 栅栏内的木屋不算大,可是屋子不怎么朝阳,避光的地方还挺多的,看那屋后的几盆花,应该是有些花喜阴,不可见光。 屋内的家具也是木质的,材质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不易腐蚀,样式也时兴。 阳光透过窗户跃进了屋内,空气中有些许像灰尘的东西,似乎被光惊动了,四处飘散,小和尚细细的闻去,那“灰尘”带着花香,闻着闻着,顿觉五感豁达了很多,他才幡然醒悟。 这哪里是什么灰尘,分明是这些草木花朵的灵气。 围炉前,炭火烧着茶水,茶香沁人心脾,九阙给老和尚倒了一杯茶,淡笑一声:“了无大师,在凡间修行已有五十载了吧?” 了无粗砺的手指辗过佛珠,一颗一颗的数过,他笑道:“是啊,看遍了人间烟火,也看多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人世间这一遭,老衲倒是收获颇多,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屋内茶香缭绕,九阙喝了一口后,忍不住咳了几声,以至于原本偏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 “我虽修行数万年,却依旧跳不脱生死,是不是很可笑?” 对于九阙的来历,了无没有多问,却似乎也不惊讶于九阙非人的身份,那双眸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看多了人间杂事导致的浑浊,还是其他的,可看向九阙的时候,仍旧沉稳祥宁。 “所以,你把她养在了身边?” 九阙抬眸,没想到一个修行不如自己的人,一眼便看穿了所有,他笑了笑,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算强求吗?” 了无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公子自己觉得呢?” 话及此处,九阙转头,看向那已经从窗台上被放下去的花盆,这个窗台是整个屋子里最避光的位置了,他释然一笑,轻声道:“我觉得不算,我只后悔一件事。” 了无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九阙的眼眶微酸,他的声音沙哑,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间:“只后悔我去的太迟了。” 他因为相思的事情,回了青丘,冲着泽烨发了好大一通火,争论不休下,扬言要和青丘断绝关系,泽烨气的和他打了一架,最终技不如人,让人关在了青丘,等他逃出来后,见到天地间废墟一片,才知道出事了。 当他赶到不周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鸦姏,花二曲,净世莲,归墟,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关于花二曲为祸六界的言论,他听了个遍。 捡起花二曲唯一留下的引魂铃,九阙悲痛欲绝,自断九尾,耗尽修为,以此炼制了一盏聚魂灯,系挂在腰间,配合着引魂铃,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踏遍了六界各处,只找到了那丫头的三魂两魄,其余的魂魄,似乎真的被打散了,他根本找不到。 在此期间,他为了防止泽烨抓他回去,便隐匿了气息,一直躲在人间。 为了炼制聚魂灯,他的修为所剩无几,也不能给花二曲重塑肉身,只能以花种为根基,种在花盆里,用最笨的方法去养育她,九阙自己修行的同时,还会给她渡灵气,开灵智。 也不知是不是伤的太深,她这次的化形,比以往难多了,连芽都没发,不得已,他才想死马当活马医,用酒浇试试看,好像也没有用。 他等这丫头成形的时间有些久,自己又不会变老,久而久之怕引的人怀疑,九阙就会每隔十年换一个地方居住。 捧着一盆未发芽的花,他一路行医,一路渡灵气修炼,五百年就这么一晃而过,而这丫头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 小和尚听不进去两个大人的对话,他蹲在了那盆未发芽的花盆面前,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莫名的悲伤,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捧着这盆花,走到了屋旁的银杏树下。 把花盆放下,小和尚在它的面前打坐,诵起了师父才教不久的法华经。 山林里忽起大风,吹的银杏树叶纷纷掉落,周围的树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寻求更加安稳的地方去。 诵经声平静祥和,总共七卷二十八品的法华经,小和尚完整的诵经完成,整整花了四个时辰,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的磕绊。 再度抬头,晚霞浮现天边,整座小屋子都处于一片凉薄的阳光里,他居然从早坐到了晚。 正惊喜的时候,了无在院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莲池,该走了。” 莲池抬头,笑容映在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十分可爱,他乖巧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盆里毫无动静的花朵,奔向了他的师父。 牵着莲池的小手,了无告别了九阙,继续踏上他们未完的行程。 九阙进屋前看见了被放在银杏树下的花盆,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皈依佛门,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挺调皮的。 他过去捧起花盆,仅仅只是一个瞥眼间,他转过去的目光又回来了,银灰色的狐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那漆黑的泥土里,抽出了一点点的绿。 大小和尚的身影被夕阳拉的修长,莲池还是忍不住对了无道:“师父,你还记得九公子的那盆花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无倒是不惊讶,他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悟性极高,能看出那盆花的不同之处也很正常,他慈祥的看着莲池,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莲池点点头,认真道:“师父,我好像认得它。” 了无看了他一会,嘴角的笑容更甚,他摸了摸莲池的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前世今生,因缘如缕,丝丝相扣,交织成这纷繁世间的诸般情状,你与她或许早就相识。” 想起了小凉镇口的那个破庙,莲池握紧了了无的手,稚嫩的声音响起:“师父,你说,那庙宇里的神像,真的是妖女吗?” 了无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句讳莫如深的话。 “莲池,不论是善恶还是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你我不好决断。” 莲池抿了抿唇瓣,脱口而出的话,却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 “师父,若是英雄蒙冤,被世人误解,死后背负骂名,该当如何?” 了无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揽过他的小肩膀,嗓音苍老悠远宛如古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事情终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真相与公道,都会来的。” 莲池抬头看他,孩童的眼眸比大人更加的真挚清澈。 “师父,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无法知道人是不是有来世,大家都只活今生今世,这样的话,迟来的公道,还是公道吗?” 了无看向莲池的眼神里,多了许多的欣赏,他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答他。 第138章 和小曲一样傻 一大清早的,九阙就被人从山上喊了下来,因为张家大哥昨天晚上在后山里打猎,不慎遇到了一只狼妖,也是得亏拿出了九阙先前给的符咒才得以脱险,只是慌乱之中摔下山坡,腿断了,张家人心急如焚的请他过去看看。 九阙看完病,背着药箱子从一户农家里出来,这家的女主人张婶腰间系着围裙,感恩戴德的朝着九阙连声道谢。 “九公子,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相公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九阙摆摆手,本想说句应该的,却又咳了几声,张婶也有些纳闷,这个人自从来了小凉镇后,医术是无可挑剔的好,怎么他自己的咳疾好像医不好呢? “九公子的咳疾还是没见好啊?” 缓了缓胸腔里的紧缩感,九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毛病了,若无他事,我便先回了。” 他的修为已经所剩不多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以往了,而今,只能缓慢的修炼,以此弥补身体的亏损,前路漫漫啊…… 张婶礼貌的冲他福了福身子,送他出门。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香樟树的树根下睡着了,小丫头看年岁不过四五岁,长得白嫩嫩,又瘦又小,但是一张小脸却煞是好看,粉雕玉砌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工精美的龙纹玉石,红红的小裙子,配着头上的双丫髻,红色的丝带垂下,水灵灵的。 张婶的小儿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凑过去,用手里的狗尾巴草去逗弄那丫头的鼻尖,惹得睡梦中的小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逗弄成功,他捧腹大笑。 被惊醒的小丫头茫然的看着男孩子的笑脸,没有什么反应。 张婶被自家的臭小子吓了一跳,整个小凉镇谁敢不敬重九公子?更何况这小丫头是九公子带来的人,自家儿子这一遭,真是太失礼了,她赶紧过去,把男孩扯了过来。 被他娘训斥,小男孩嘴巴一撅,眼泪汪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丫头偏偏在这一刻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的像铃铛声一样,但是笑的时机不对,再好听的笑声,也像极了嘲笑。 可那小男孩也像个没心没肺的,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好看,他也傻呵呵的跟着笑。 九阙忍不住扶额,这丫头因为魂魄不全,即使化成人形,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反应慢,换句话说,缺心眼,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只是,毕竟灵魂是受损的,能修成一个女娃娃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等她慢慢的长大,有些事急不得。 她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嗜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可以睡十个时辰,九阙也清楚,她是因为魂魄的力量太虚弱了,无法支撑她化形太久,就只能通过睡觉来少消耗些了。 说起来,她能这么快的化成人形,还真是托了那个小和尚的福气,九阙大概的算了一下莲池的命格,是个即将得道的佛者,生生世世都以渡人为任,待他功德圆满,西天梵境必有他的名号。 只是他看不懂的是,这个莲池有一世没有入佛门,看起来像是眷恋人世红尘,却为何只有一世,九阙不懂。 目光落在那小丫头的身上,九阙又笑了,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缘分,能得到他的渡化,再加上法华经的助力,反倒比他日夜看顾渡灵气还要有用。 牵着花二曲的小手,九阙带她穿过集市要回去,街上的叫卖声不断,小丫头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才会睁的很大,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那些人大多数都受到了九阙的恩惠,见到他都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路过的卖货郎给了小丫头一串糖葫芦,红红的,格外诱人。 九阙教着她道谢,途径一处茶馆,里面的说书人重重的敲下醒木,讲的眉飞色舞的,茶馆里的人也是听的深入其中,有些人甚至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说书人挽起袖子,喝了一口茶,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故事情境。 “话说那一日,各界大军聚集不周山,与那妖女大战几个回合,不见高下,妖女毕竟盗取了上古法宝净世莲,法力着实强横,只见她吹了一口气,天界数十万大军被吹的七零八落,妖女跺一跺脚,不周山的山脉几乎断裂,妖女拔下银簪往天上那么一划,天幕被划了几道裂缝,天火落入人间……” 又是那老一套,九阙摇摇头,这番关于花二曲危害六界的言论,自五百年前的不周山围剿后,就纷纷而出,说辞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花二曲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 小丫头突然间不动了,九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茶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造了一个与庙宇里相同的雕塑,过往来听故事的人,结束后,都会冲她呸一口,或者扇一耳光,泼热茶泄恨。 九阙看的心里痛极了,他蒙过小丫头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施了个法,雕塑碎裂成粉尘,不复存在,茶馆内一片哗然,都以为妖女羞愧,自行了断了。 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丫头抬起脸,想起那个破庙,声音青涩的问道:“哥哥,那个破屋子里的泥人,是坏人吗?” 九阙被问的鼻尖一酸,眼眶发热,他蹲下身,擦干净她嘴角的糖渣,笑道:“不是,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又善良,又漂亮,就是有点傻。” 小丫头咯咯一笑,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脑袋,想着九阙平常说她的,像是找到了同伴一般:“和小曲一样傻。” 本来破烂不堪的情绪,因为她这一下,九阙心里反而更难受了,算上这一次,这丫头他养了两次。 第一次养的时候,整个人活泼聒噪的不行,那时候的九阙,真的很想把她连根拔起,可如今,这丫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能木讷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允许的,花二曲绝对不做,也变得很依赖他。 温热的掌心蹭着她的脸颊,九阙声音哽咽道:“对,和你一样傻。”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成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女。 为了方便她睡觉,九阙在屋前置了张躺椅,花二曲一回来就躺在了上面,没有任何的酝酿,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她还在呼吸,九阙会真的以为她又死了。 沾湿了手里的布帛,九阙蹲在她的身边,细细的擦掉她嘴角的糖渣,人小嘴巴也小,糖葫芦明明一嘴吃不下,还不愿意分两口吃,现如今吃的整张嘴都是口水和晕开的糖衣。 贪吃的本性还是和以前的贪酒一样,不曾改变。 擦着擦着,九阙的眼眶逐渐的变红,他空有一个神王的头衔,却什么也护不住,相思护不住,阿婆也护不住,连相处了一万年的妹妹也护不住,什么涂山氏,都是假大空。 虽说鸦姏当年救他,也是带有交易的目的,可忘川边的日子,却偏偏是他这此生最快乐最温馨的时候,鸦姏和花二曲都是他的家人,对于家人,他没有做到任何的保护作用。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花二曲熟睡的小脸,九阙声音哽咽道:“小曲,哥哥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等你好了,你要公道,哥哥就陪你讨公道,你要逍遥,哥哥就做你的遮天伞,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到这,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一个人影,九阙带着商量的语气,用气声问道:“但是,哥哥也有债没有还完,小曲可以陪哥哥去找个人,跟哥哥一起还债吗?” 眼下,人间界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了,九阙实在是不敢放任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单独在这,然后自己去寻相思的本体,他知道相思不是个简单的凡人,可是他不知道,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她会原谅自己吗? 看着酣然入睡的花二曲,九阙叹了一口气,净世莲消失了,可是净世莲毕竟在她的身体里存在过,所以,即使花二曲肉身重生,她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的力量,尽管微乎其微,可终究会引来一些妖魔的觊觎。 在它们的眼里,这样的花二曲,十分的可口,吃了她可增修为,所以,他才会给她的脖子上挂上潜山玉来隐蔽净世莲的力量。 思及此处,九阙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一步步来吧。 第139章 夜袭小凉镇 天界。 围剿花二曲结束后,和尘却并不开心,毕竟,想要的净世莲依旧没有拿到手,但无论怎么说,他天界的利器算是守好了,和尘在天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广邀六界,一时间,天界张灯结彩,祥云铺陈十里,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各界人都对着和尘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期间大家说说笑笑,一派祥和的景象,直到有人提出,此次围剿的最大功臣,莫过于率先知道妖女要动身前往归墟的魔族女君了。 暮瑰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冗月,不言语,小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众人哈哈大笑,起哄说这段姻缘,天君需要成全。 和尘本就和暮瑰有着共同的秘密,眼下,能卖她一个好,也不是不可以,思及此处,他便开口:“女君,此次围剿妖女,你确实功不可没,本座看你和阿月也是历经磨难,不如就给你二人定下姻亲,也可以让天界与魔族摒弃前尘,重修旧好……” 暮瑰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的出声打断:“本尊不同意。” 又是当场被拒绝,和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了缓,想要劝服冗月:“阿月,女君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数万年来,虽无姻亲,却也不是不可有,何必拒绝?” 冗月放下玉樽,眸色清冷的看向和尘,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想过这个神尊是真的敢当中下天君的面子。 一时半会无人说话,和尘企图再度劝劝他,没想到那人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场庆功宴,根本不顾和尘的脸色。 原本这场庆功宴他就不想来,要不是暮瑰以救命之恩央求,他也不会来,只是,一个救命之恩,她想换的东西还真多。 撇下这一众人,冗月径自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暮瑰逐渐僵硬的笑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似乎下一刻,便会出现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才经过玉池,就见一小将神色慌忙,见到冗月,那小将行礼有些气喘:“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冗月素来不喜这些规矩,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将回答道:“神尊,南斗六星方位,长星坠尾,属下方才探过,有恶灵邪祟恐欲作乱,现禀告天君,请天君定夺。” 冗月垂下眼帘,当初被释放的恶灵,倒是愈发的频繁现身作乱了,人间界,是他们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补给地,毕竟凡人没有任何的反抗力。 但是,除了冥界,各界绞杀恶灵的行动还算严苛,一般来说,它们都会尽力躲着,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大肆行动? “我先去查看缘由,你们请示完天君,火速赶来,那些凡人等不得。” “是!” —— 夜半时分,九阙一早便被外面的哄乱声吵醒,窗外明明是黑夜,可是窗户纸上却映着跳跃的火光,九阙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出事了,他刚披上外衣,门就被人急促的敲着。 “九公子!九公子救命啊九公子!” 九阙打开门,敲门的是先前那个樵夫廖成直,他见到九阙的那一刻,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战栗个不停,哭着抓着九阙的衣角:“九公子,求九公子救救我们,九公子。” 屋里的花二曲还在睡,她现在一睡起来,也是雷打不动的,九阙扶起他:“老廖,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九阙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廖成直从以往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小凉镇的人买了不少其他道士和修仙者的符咒,可都没有这个九公子的好用,他就知道九公子不是一般人。 才走出院门,就能听见山下成片的惨叫声,以往平静祥和的小凉镇,此刻被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侵扰,火光漫天,哀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九阙开了神识,往前探去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十里开外的渔隐村逃过来的。 渔隐村死伤无数,那些逃出来的人就想往小凉镇挤,他们很早就知道,小凉镇是这附近最安宁的地方,似有神明护佑,可这些渔隐村的人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小凉镇的人们不敢开门。 人在求生时的欲望,几乎强横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渔隐村的村民被身后的恶灵撕咬,他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的前赴后继,撞开了大门,丈高的镇门,被他们生生的撞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村民民鱼贯而入,妖魔邪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人们为了逃窜,撞倒了烛火,撞翻了街边的食肆,可仍然无处可躲。 九阙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看了眼另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小娃娃,出门前,给这个山头设下了结界,便下山救人,这次之后,小凉镇待不下去了,被恶灵侵害过的地方,六界必定会派人前来,他们还得躲着。 九阙走了没多久,花二曲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眼神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有九阙为了哄她开心,放的一个风车,夜风吹过,还在呼呼的转。 她下了床,走到窗台处,伸出白嫩的小手,踮起脚,努力的把风车拿到了手里,看了它好一会,才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哥哥。” 还是无人应答。 花二曲本来毫无情绪的眼睛转过屋内所有的摆设,漆黑的一切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由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恐惧, 花二曲捏紧了手里的风车,透彻的红眸里逐渐雾气升腾,忍不住嘴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呼唤着九阙,可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着拉开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山下的异象,花二曲摸着黑要下山找人,循着记忆里的小路,她摸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被九阙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走不通,花二曲便转换方向,顺着结界走,小小的身影隐匿在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森林里。 花二曲越走越黑,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捏着风车的手心里慢慢的渗出了汗水,眼睛惊恐的扫视着身边的树木,黑夜里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大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杉木的树形高大,几乎要捅破了天。 小小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山的背面,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那个结界上,跌坐在地。 还不等她因为疼痛哭出声,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森然可怖的妖兽。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的身上还有毛发,身型佝偻,尾部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夜晚的月光下,还泛着寒光。 花二曲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无助的落泪,看着这个怪物一下又一下的要撕碎这个结界。 他要吃掉眼前的小娃娃。 怪物坚持不懈的击打着结界,终于,裂痕出现,紧接着,结界破碎的声音炸开在耳朵边,花二曲害怕到瞳孔震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怪物拆开裹腹时,一道白光登时出现,从那怪物的头劈开,不过眨眼间,它便烟消云散。 白光又流转回了空中,变成了一把剑,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握住了剑柄。 花二曲的眼神缓缓的聚焦,杉木顶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如墨的发丝掀起微微的弧度,面若白玉无瑕,漆黑的眼瞳无任何情绪。 他肩上的银饰飘带被风吹动,撞击出了悦耳的声音,背后的那一轮圆月清冷出尘,映衬着他一副芝兰玉树的绝美模样。 冗月垂眸,看清了树下的是个小孩,不免皱眉,凡间倒是真的多罹难,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奶娃娃在晚上独自行走,冗月看着她不动,花二曲也昂着头,看着这个站在树上的男人,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开口,夜色有些黑,冗月没细看她的样貌,只能依稀的知道,这还是个孩子。 天界的人不多时便会赶到,他看了看周围,山上已经没有了邪祟的踪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要去调查一下此次的恶灵,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祸害人间的,自南海归墟之后,这些东西平常都躲着,怎么眼下会集体出动,这般的猖獗,究竟是为何? 在花二曲的懵懂的眼神里,那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140章 你下手真狠 九阙身处混乱之中,伸掌唤出太初扇,猛的挥开眼前朝他涌过来的恶灵,可他现如今的修为实在是所剩无几,不多时便喉头一股腥甜,唇缝里渗出了血液。 眼前的这些凡人还在不断的逃跑,九阙不清楚这些东西怎么突然间会袭击小凉镇,以往和他一口一个九公子的人,而今却大部分都躺在地上,鲜血淋漓,那些凡人看见九阙,全部向他下跪,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他有能力拯救他们。 九阙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地方的动静不算小的,那帮人很快就会赶来,他要带着花二曲赶紧跑,所以,眼下他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让那帮人知道那丫头还活着,定会赶尽杀绝。 下定了决心,九阙转身,面朝桃玺湖,他双手结印,巨大的光芒从湖底往外延伸,直至镇口,地面剧烈的颤抖,在人们惊讶的眼神里,桃玺湖居然十分有规律的由内而外裂开。 本以为会小凉镇会被湖水淹没,没想到,那裂缝居然随着湖水,渐渐的灌满裂缝,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阵法! 他是什么时候就把阵法埋下的? 只见九阙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他凭借着最后一点力量,掌心探地,用尽全身法力,嘶吼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恶灵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它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狠戾的眼神盯着人群里的青色人影,看着那熟悉的阵法,它们意识到了什么,全部聚集,猛的朝九阙扑了过去。 “九公子!” “……” 人们担忧的叫喊出了声,然而,下一刻,那些恶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只见九阙缓慢的站起身,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模样怪异的东西。 那怪物的体型庞大,似龟却又不像龟,它的背上貌似托着一整座的山峰,头部呈现龙首状,头顶长角,口型宽大,四肢粗壮呈爪状,浑身青黑色,好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又像是从湖底里出来的。 “那是……赑屃……”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这个怪物,经他这个一说,大家才觉得真的是赑屃,龙生九子之一,赑屃力大无穷,喜好水,能镇住一方水域的安宁,原来,小凉镇之所以比其他的地方安宁,是因为赑屃在? 可是,这个九公子是什么来历,居然把赑屃召唤了出来? 泽烨告诉过他,涂山氏的血脉不仅珍贵在修炼方面,更珍贵的地方在于,它与诸多古老的神兽有着最初的牵绊,换句话说,涂山氏血脉可以驱使一些上古神兽,虽不是全部的神兽,倒也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随着九阙的指令,赑屃怒吼一声,便猛地冲了出去。 不愧为神兽,有了它的加入,那些恶灵与它相搏,毫无胜算,没一会便处于了下风,人们欢呼叫好,九阙看了眼不远处的天际,似有天兵赶来,他趁着混乱之际,隐匿在了人群里。 九阙脸色煞白,他捂住疼痛不堪的胸口,才上山就发现了自己被破坏的结界,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莫不是那些天兵知道了花二曲的存在,把人带走了?还是杀了? 他顾不得发软的双腿,不敢大声的呼唤花二曲的名字,只能再度开神识搜寻,可他眼下修为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搜不到一会,意识便模糊了,他摇了摇头,努力的定住心神,不断的找着人。 终于,他听到了一阵阵可怜兮兮的哭声,九阙循声赶去,那丫头蹲在一棵树下,身边放着他买的风车,已经断成了两截,她身上也满是灰尘,显然真的是出事了。 “小曲!”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抬头看去,见到来人,她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嚎啕大哭。 “有怪物……有怪物……它要吃我……它要吃我……” 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九阙扫了一眼周围,是有妖物打斗的痕迹,但是不清楚她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头,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上。 “对不起,小曲,哥哥刚刚有事,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家的,有哪里疼吗?” 花二曲哭的两眼红红的,小短胳膊胡乱的擦擦眼泪,低头看着手里的风车,嘴巴一撅,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懂九阙的话。 “风车……风车坏了……坏了……” 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每回她这副模样都让九阙的内心里泛起一股子疼痛,想想以前的那种生龙活虎的丫头,再看看现在的她,九阙又心疼的把人拉进怀里。 “不怕,小曲不怕,我们回家,哥哥给你买新的风车。” 这句话她听懂了,软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乖巧的回了一句:“好。” 九阙揉了揉她的头顶,虚弱的笑道:“真乖。” 牵起花二曲的手,九阙正准备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搬家的事情,眼前的树林陡然间一阵骚乱,树影乱颤,紧接着从林子的四周涌现出了一堆的恶灵,九阙后背发凉,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花二曲心口处的潜山玉,出现了裂缝,失灵了。 那些恶灵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九阙身边的小丫头,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猛地俯冲过去。 九阙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掌心结印,掐诀挥开,与恶灵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树木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气,在这一刻终于溃散,意识沉沦之前,花二曲红着眼向他跑过来,而她身后的恶灵也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咬向了她…… —— 冗月去到渔隐村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堆突然间出现的恶灵,感觉像有目的一般,发起的大规模的入侵,像是受人指使似的,却又没有任何的迹象能证明这一点。 搜寻无果,冗月回到自己的离怨宫里,才推开书房的门,就有一股力量直冲他的面门,他侧身躲过,指尖并拢,法印瞬间弹出,猛的张开,将那偷袭之人弹的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弹了弹自己因为动手而导致的褶皱,冗月慢条斯理的抬步走到书案前,语气平淡道:“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你偷袭了我不下于三百次,次次失败,魔君大人的能力退步的有些厉害啊。” 战夏捂住被打的发疼的腹部,踉跄的起身,有些幽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等我重塑肉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他现如今只剩一个元神,他也不至于这样的狼狈,让冗月养在了离怨宫里,他好歹是个魔君,现在整的像金屋藏娇一般。 对于这番威胁,冗月只是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这个家伙自从苏醒后,听闻自己杀了花二曲的消息后,几次三番的要杀了他,起初,他只以为那就是个简单的小花妖而已,碰巧起了主宰六界的心思,被他杀了。 但是,自她死后,充斥在他身边的话有两种,一种是和尘那一派的说辞,花二曲蛊惑了自己,给他下了情咒,他的灭魂咒解开后,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 另一派,就是太上道祖告诉的他的,这是个没什么城府,大大咧咧的小花妖,为人随和有趣,连同战夏这样一位魔君,都想要为其复仇。 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看了看桌案上的浮生环,冗月出神的喊了一句:“战夏。” 战夏瞥了眼他,没吭声,只是偷袭失败,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臭。 “那个小花妖,真的是为祸六界的妖女吗?” 战夏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要是有那种心思,早在南海归墟救你的那一次,就已经拿走净世莲了,何必等到第二次?” 冗月沉默了,他听战夏和他说过,修罗一族与鲛人族勾结,天界镇压的时候,他被打下归墟,整个六界,没人去冒着释放恶灵的风险来救他,包括他的兄长和尘。 可是,除了那个小花妖,是她把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回来的。 可是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只是每每回想起,总会觉得眼眶发酸,空荡荡的胸腔里软成一片,不周山那一次,冗月后悔了,他是真的冲动了,听信了暮瑰的一面之词,全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战夏一眼看出了冗月的神情,他双手撑着书案,垂首靠近冗月的面容,挑衅道:“你在后悔?” 冗月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和一个整天想杀自己的魔君,他犯不着多说什么。 战夏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转身靠在书案边,自顾自的开口:“你后悔也没用,冗月,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重塑肉身的机会,否则,我定让你给她偿命。” 冗月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这件事,战夏付诸行动已经坚持了五百年了,倒是鲜少见一个魔有这般心性的。 “这件事的始末,我会去查清楚。”冗月的指尖缓缓的抚过浮生环,声音细听之下,有些许的动容,“若真是我误杀,我的命,你随时来取。” 战夏愕然,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可真是天道判官,连自己也不放过?” “错了就是错了,若真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一条无辜的生命牺牲,那就是罪大恶极。” 冗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认真诚挚,战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对那丫头下这样的狠手,可是相处的这五百年里,他能感觉到,冗月很不对劲,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战夏往后仰靠,想起记忆里的那个人,古灵精怪的,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眼瞎,喜欢错了人,她在归墟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一股晦涩感自心头绽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帷幔,屋内一下子寂静了起来。 “冗月。” 战夏突然出声。 冗月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你下手真狠。” 一掌下去,神魂俱灭,让人想救都无从救起。 第141章 她已经赎罪了 血盆大口张开的一瞬间,九阙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惊恐的喊了一声:“小曲!快跑!” 寂静的屋子里,鸦雀无声,九阙这才注意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不大,虽然都是木屋,可是和他在小凉山的屋子不一样,能看出来,是个很久都无人居住的破屋子,屋顶的角落还挂着几个被风吹破的蜘蛛网。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心惊肉跳的掀开身上带着潮湿味的棉被,下了床,打开门。 原来,这是个有着二楼的小木屋,屋前是一片竹林,一条小径延伸出去,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溪流,屋子的周围还是一样的破败,原先用来种菜的地皮,杂草已经长了有半人高了。 拖着虚弱不堪的身躯,九阙下了小楼,屋前看不见人,但屋后似乎传来了声音,他转到屋后去,小石桌上,花二曲乖乖的吹着手中的大风车,似乎做的不对,怎么也吹不起来,小丫头眉毛拧在一起,不太开心。 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背对着九阙,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可这个背影,却熟悉的令他心头一颤。 只见那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微动,术法送出,风车便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 花二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余光看见了她身后已经伫立有一会的九阙,笑呵呵的跑过去:“哥哥!” 小人肉团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九阙没有像以往一样,蹲下来把人抱起,而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背影,嗓子眼里堵得慌,却还是唤出了他思念了五百年的名字。 “阿昭?” 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熟悉的瑞凤眼,小巧白净的鹅蛋脸,五官绝美,只是眼神里没有了身为相思时的懵懂。 “神王大人,你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个敢给本上神另取别名的人。” 压抑的思念,愧疚全在这一刻爆发,推开脚边的障碍物,九阙快步上前,长臂一伸,揽住了白矖的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俊脸深埋她的发间,声音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不知道,若是连她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白矖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红,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她也清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一定是为了这个丫头的事情,但是忽然间又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知道她还活着? 推开他,白矖皱眉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那头的花二曲被九阙推的摔了个屁墩,倒也没哭,她跑到两人的身边,一会看看九阙,一会看看白矖,尽管听不懂二人的谈话,却又还是固执的看着他们。 九阙淡笑一声,并不遮掩:“是,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却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在凡间渡劫,让我给捡到了。” 白矖不说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原先见到他而略有喜悦的面孔,这时候有些低沉。 被她盯着脊椎骨发凉,九阙只能举双手投降,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她,只是让九阙没有想到的是,相思居然是白矖上神,难怪阎罗的名簿里查不到她。 听完后,白矖看他消瘦的面容,心里泛起一股子疼意,白嫩的柔荑攀上他的脸颊,她轻声的调侃:“疼吗?无尾狐?” 九阙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矖,这么一说,他就应该能猜到,那晚救了他和花二曲的人,应该就是白矖了,能探知他自断九尾的事情,那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抓住她在自己面庞上的手掌,九阙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撒娇道:“阿昭,真的很疼。” 白矖当然知道他很疼。 自断九尾的过程很疼,五百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丫头的魂魄很疼,忍受断九尾所带来重修法力的后果,也很疼。 否则,那晚的恶灵,伤不到他。 目光下落,白矖望着身神傻愣愣的花二曲,昂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她笑道:“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躲着?” 九阙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魂魄不全,修炼也只能练些初期的法术,其他的,基本靠我渡给她,不躲着,怎么找她剩余的魂魄?” 白矖看向花二曲的眼神,满是怜惜,想想以前那个大口喝酒嘻嘻哈哈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智不全的人,还是唏嘘的很。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他们的身边传来一声不带温度的嫌弃声。 “可不可以滚旁边去卿卿我我,这么大个地方非得站这挡路?!” 两人转头,蓝鳬一张臭脸摆在眼前,九阙愕然,怎么她也在这? 他环视了一圈别的地方,他俩只是站在这院子的一角,应该是她有病,硬要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吧? 蓝鳬双手环在胸前,看他们还没有松开彼此,她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亲自伸出手拉开了两人,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花二曲人小个子矮,一不小心被她的腿蹭到了一下,咣当一下坐在了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蓝衣服的女人。 九阙赶紧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屁股上的泥土和灰尘,直到蓝鳬进了屋内,才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不等白矖开口,花二曲突然间兴奋的指着菜园子大喊:“是猪!哥哥,是猪!哥哥!是猪!” 菜园里,不知道怎么长出了一颗野生的大白菜,也只有这一颗,也不知道哪来的猪,一直在咬着,拱着这颗白菜,吃的正欢,九阙的脸色不太好看。 白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里意有所指,九阙又不是大傻子,一下子就领悟了。 他蹲下身,义正严辞的把花二曲的身体掰过来:“小曲,记住,哥哥和是猪这两句话,不可以放在一起说,知道吗?” “哦。” 花二曲认真的点点头。 她很少问为什么,从来都是九阙说什么,她听什么。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蓝鳬打扫的声音,乒乒乓乓的,看这架势,不像是在打扫,像是在拆家。 九阙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矖,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自己进去解决这个大麻烦去了。 蓝鳬一扫把打在了那个案椟之上的破花瓶,落地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想到白矖说要和九阙一起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 昨晚,她一看见花二曲,就要去同和尘说此事,被白矖按下,并且威胁她,这件事她要是敢说出去,就和她断绝关系,蓝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女人自从下凡渡了个劫,整个人就变了,哪还有从前那种纤尘不染的状态,根本就是个被感情迷昏头脑的小女人。 而自己也是变了,还真就被她给震慑住了。 白矖一进门就看见了满是牢骚的蓝鳬,她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问道:“还生气呢?” 蓝鳬狠狠的甩掉手里的扫把,咬牙切齿看着她:“白矖,我问你,你是认真吗?你我皆是女娲座下弟子,守护六界安宁,不只是冗月的责任,我们也一样,可你如今居然要包庇她?你忘了当初被师父点化时,你是如何承诺师父的吗?”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看的白矖心里有些不悦,她觉得蓝鳬也应该去人间渡个情劫,才能更加的明白事理,不会这么的死板。 “阿鳬,且不说阿曲这件事有没有隐情的,就算这为祸六界的事情是她做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赎过罪了,她不是天生魔物,没有劣根性,也没有入魔,你自己出去看看,她如今就是个魂魄不全的孩童,这样的她,你也要赶尽杀绝吗?” 白矖的一番话,将蓝鳬堵的是哑口无言,确实,她身上没有魔气,而今只是个孩童,一个修炼都需要人把修为送上跟前的废物。 “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小白,你不能确保其他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若是六界非要她死,你难道真的要以一己之力……” “阿鳬!”白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九阙没有什么亲人,阿曲我也是接触过的,我不相信五百年前的事情,是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找上门来,要查,我奉陪到底,要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护犊子的白矖,是蓝鳬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又如何确信她是无辜的?” 白矖施法挥开木椅上的灰尘,施施然的坐下,掀起眼帘:“阿鳬,你别忘了,这整件事,有一个无法忽视的诱惑。” 她的话,让蓝鳬霎时间醍醐灌顶,她疑惑道:“你是说净世莲?” 白矖不语,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她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的,蓝鳬摇摇头,始终觉得这个猜测太荒唐了。 “不可能,小白,六界的掌管者们难不成真的会为了去争夺一个净世莲,而对一个小丫头扣下这样的罪名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可能?”白矖打断她,“她的死亡,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人得到净世莲,但是你昨天也看到了,阿曲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残存的力量在,他们如果找到阿曲,杀她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争夺净世莲,还是为了维护六界,无人可以证明。” 蓝鳬激动的上前,双手撑着桌面:“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难不成,你还要去杀了六界所有的主事者去给花二曲讨公道吗?小白,你清楚那是多少人吗?你是要颠覆了六界吗?” 白矖轻笑一声,她站起身,坦然道:“怎么会呢?责罚有轻有重,更何况,孰是孰非,天道自有决断。” 若这六界的各个掌管者,都是大酱缸一样的复杂,无人能独善其身,那就是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蓝鳬直起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白,就算有隐情,可她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真的,你无可辩驳。” “你看。” 不着急与蓝鳬争论,白矖的声音里又转变的极为温柔,蓝鳬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花二曲正在和九阙玩耍,九阙用一遍的野草叶子,给她做了一个大风车,叶子有红有绿,很漂亮。 小丫头看它转的开心,自己也笑的可爱,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连蓝鳬也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她要是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倒也好。” “阿鳬,她拿到净世莲是不假,可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事情已然发生了,过去无法挽回,我们只能尽神的职责,早日肃清妖魔,还世间太平。” 不论怎么说,眼下的要事,确实是那些游荡在六界各处的恶灵和妖魔。 “所以,还是请你帮我保密。”白矖再一次请求她。 蓝鳬烦躁的摆摆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被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逗笑了,白矖短暂的笑过之后,又有些怅然的喊了她一声:“阿鳬。” 蓝鳬扭头,不解道:“怎么了?” 白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蓝鳬懂她的意思,倘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丫头的第二世,也一样不得安宁。 第142章 你根本不爱他 魔域的紫极中宫里,暮瑰遣散了宫中的侍卫和侍女,她的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 “出来吧。” 话音才落,正殿一边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也不具备肉身,暮瑰抬眼看去,那人原先枯槁的容颜,此刻到是有了回春。 “罗睺,本君希望你可以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算你着急重塑肉身,也断没有这样冲动行事的。”话及此处,暮瑰的怒气逐渐涌了上来,“你发动这样大规模的侵袭,已经惹得六界的注意了,你明白吗?” 当日,冥河所下达的关乎于献祭的密语和命令,罗睺是唯一一个不遵守的人,他诈死,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也因此,违反族规,被反噬的肉身尽毁,仅剩元神飘荡,他毕竟是魔祖,就找到了暮瑰。 说实话,利用完了罗睺,暮瑰并不想见他,这样的人,可以背叛冥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留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的危险,可偏偏他知道她很多事,又不能无礼待之。 “怕什么?”罗睺不以为意的反驳,“我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们查不出来的。” 要不是他的元神有了衰败的迹象,他也不至于冒险集结那些妖魔,去替他吞食凡人的精魄来供养自己,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暮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和他算清楚? 按下心里的慌乱,暮瑰长舒一口气,她不放心的叮嘱道:“总之,你如今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说白了,就是在威胁他,让他听话点,别惹事,罗睺嘲讽似的笑了笑,他起身,来到暮瑰的面前,毫不遮掩的撕开了她的伤口。 “女君大人,你当初与我们修罗一族做交易,除了魔族女君之位,还想得到天界那位神尊的青睐。”罗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讥讽道:“女君之位你已经坐上了,可这位神尊,似乎对您不感兴趣啊。” 暮瑰的脸色铁青,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他,闭口不言,只是那眼底的情绪,分明是想把他拆开活剥了,可罗睺似乎没看见,依旧开口。 “你鸠占鹊巢,让冗月欠你一个莫大的恩情,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愿意与你结缘。”罗睺笑的张狂,又不知死活的挑衅,“你说,如若提出这件事的人,是那个小花妖,他会同意吗?” “住口!” 心里的伤口被拉出来鞭笞,暮瑰气愤到浑身颤抖,她已经为了冗月做到了极致,甚至于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哪怕这样做会让她的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损伤,甚至她的修为至今止步不前,她也在所不惜,可为什么他对自己依旧冷淡如往常。 暮瑰的失态,落在罗睺的眼里,十分的可笑,他不屑道:“整天儿女情长的,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拭去眼角的泪水,暮瑰的神色恢复如常,她重新昂起头颅:“你不懂情爱。” “我不懂情爱?”罗睺冷笑一声:“暮瑰,我就算再不懂,可这双眼睛看的太多了,你口口声声说你钟情于冗月,可你为他做过什么?” 不等暮瑰反驳,罗睺接着开口:“为他只身涉险归墟的人不是你,为他盗取净世莲的不是你,为他解开灭魂咒的也不是你,为他剖内丹的更不是你,暮瑰,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你爱的只有你的权利和自己,你和我们是一种人。” 罗睺没有爱过人,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荒唐至极的爱恋,每一个都让他嗤之以鼻,可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这点,暮瑰做不到,唯一可以让她为之牺牲的,只有她的魔族首领之位。 暮瑰被他的话刺激的声音都变了调,她厉声喝止,激动的否定着罗睺的话。 “你胡说!我怎么不爱他?我爱他!我为了他舍了心头血,我为了见他,与你们做交易,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度见到他,我坐上女君之位,地位与他平起平坐,我们同样高贵,我这不是爱他吗?” 罗睺盯着她因为被拆穿而狰狞的面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不是爱他,你是爱你自己,你只是觉得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而已。” “你胡说!” 暮瑰目眦欲裂,她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怒火中烧,一掌挥向他,想要打断他的话,被罗睺轻松躲过。 “暮瑰,你天生就不会爱人,和我们一起,将这六界踩在脚下,不比谈情说爱好吗?” 可现在的暮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她只是固执的重复着:“我不甘心,他会爱我的,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费尽心机,罗睺觉得她既可笑又愚蠢。 “愚昧。” 丢下这句话,罗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白矖下定决心要和九阙一起找寻花二曲剩余的魂魄,蓝鳬怎么劝说都没用,气得她一股脑飞了老远,却因为舍不得白矖,还是乖乖的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抓了只山鸡,当晚的烤全鸡味道倒是不错。 有了白矖在,花二曲渡送修为的问题,就全由她代劳,可即便如此,九阙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自断九尾对于九尾狐而言,不亚于自戕,偏偏当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疗伤的人,也就导致九阙落下了病根。 这几百年一直为了寻找花二曲的魂魄,又为她渡修为,前些天在小凉镇还大肆运用法力,身体早就透支了。 他能够保持人形,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蓝鳬从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有点怕她,但是白矖很温柔,她擦干净小丫头掌心的灰尘后,削好了一个苹果,递到她的手里让她吃。 结果她的手太小,苹果太大没有抓住,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向了门前,屋檐下蓝鳬正在打坐,闭着眼,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不祥的丫头。 那苹果滚停在蓝鳬的脚边,花二曲追着它蹲了下来,捡起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苹果,雪白的果肉上,污泥特别的刺眼,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浪费了不太好。 看了看眼前修炼的蓝鳬,花二曲把那个脏兮兮的苹果放在她的身边:“这个给你吃。” “……”蓝鳬睁开眼,忍不住嘴角抽搐,“臭丫头,你找死呢?” 脏了的苹果给她吃?真把她当要饭的了? 白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脏苹果,又摸了摸她的头,显然不满意蓝鳬的态度,她理了理花二曲鬓边的碎发,柔声道:“阿曲别怕,嫂嫂给你洗洗,还能吃。” 不光是蓝鳬,连同檐下一同躺在摇椅上的九阙都红了脸颊,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制止这个女人如此大胆的话语,却惹来了白矖的一记眼刀子。 “怎么?你不乐意?” 倒是没有想过,相思渡完情劫之后,会是这样的奔放的性情,九阙无奈的摇摇头,宠溺一笑:“求之不得。” 很满意九阙的回答,白矖又扭回头教育花二曲:“阿曲,你记住了,你哥哥喜欢的人,就叫嫂嫂。”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以前小凉镇有好多喜欢哥哥的人,也叫嫂嫂吗?” 九阙在小凉镇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公子模样,获得了很多姑娘的爱慕之心,这也导致花二曲每回出门,都担当着传递爱的职责。 九阙被花二曲的话,惊的后背发凉,他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张惹祸的嘴,白矖却一本正经的回复她。 “不,除了我,其他的对你哥哥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叫狐狸精。” “……” 九阙有苦说不出,狐狸精招谁惹谁了? 怕花二曲记不住,白矖又指着九阙:“哥哥。” 指着自己:“嫂嫂。” 而后,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指着蓝鳬:“那个是蓝姑姑。” 不等花二曲讨好的开口,蓝鳬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她也配?” 能唤她姑姑的人,除了冗月,别无他人,这丫头心智不全,跟个傻子有什么区别?被她唤姑姑 ,岂不是拉低她的水准?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花二曲不解的问白矖:“她是生气了吗?” 白矖摇摇头:“不,她是害羞了。” 九阙:“……”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见识到了,蓝鳬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她是从哪里来看出来她害羞的? 此时,一阵风吹过,九阙顿感全身寒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脚下一个踉跄,他不得已扶住了身边的柱子,白矖心里一紧,上前扶住他。 “还好吗?” 缓缓了身体的不适感,九阙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无碍,老毛病了。” 他一直这么敷衍自己的情况,白矖也不放心,随即按住他手腕上的脉搏,灵力输送,才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全部枯竭了,身体亏损太厉害,他已经修炼不起来了,可他之前不是还能修炼的吗? “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还可以……” 反手握住白矖的手掌,九阙像是认命似的笑了笑:“阿昭,那晚小凉镇的阵法,耗尽了我最后的修为,我如今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他的身体像是个到处漏风的口袋,怎么都聚集不了修为,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看了看在石桌边认真吃着苹果的小丫头,九阙倒是觉得,用几条尾巴就能换回这个丫头的命,倒也值得。 白矖鼻尖微微发酸,她哽咽道:“你会死的。” 九阙轻笑一声,似乎早就认了这样的结局,也不挣扎。 “我活的也够久了,如今逆天而行,能护得这丫头重活一世,也不算亏,只是,她现在这样,许是要麻烦你从今往后多看顾一些了。” 花二曲灵智开启不如寻常妖怪那般的水到渠成,所以导致她就算五百岁了,也还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剩余的魂魄也不知何时能找到,或许等她岁数外大些,应该就会比现在懂事些了吧? 素白的手攀上他的眉眼,从前那双眼睛里尽是骄傲和肆意,可眼下,却布满了疲态,白矖看的心口处泛酸。 “有我在,不会的。” 九阙知道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位份极高,也知道她有法子可以救他,可是身居高位,必承其重,破了规矩,她也会受到牵连。 拉下她的手,九阙握进掌心,鲜少对她露出了命令的神情。 “阿昭,我救小曲是逆天而行,救她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了结局,但你不可以,你师父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对我不公平,九阙。”白矖绝美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愠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在凡间等你等到死,也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现在我找到了你,你又让我看着你死,我如何能做到?” 九阙语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抿了抿唇瓣,心中不忍。 他对她亏欠了很多,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连同这次,也是她主动朝他靠近。 “阿昭……” 九阙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却被她侧头躲开。 “九阙,你对我,真的很自私。” 话毕,她转身离去,冰冷的背影使得花二曲抬起头,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九阙,又看了看走远的白矖。 好像吵架了。 第143章 请柬 天界的夜空,永远的繁星璀璨,天宫也是辉煌如旧,时不时的流星划过,提灯过往的仙娥却不并不驻足欣赏,天界的一切都是美的,只是这一成不变的美,并不能掀起她们内心的丝毫波澜。 华晤自五百年前的蠢事后,就被和尘关在了东海往外的海底罅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日思己过,天后心疼不已,无论向和尘求情多少次,和尘均不松口。 净世莲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献祭了, 一个蠢的令人发指,和尘的心情也一直好不到哪里去,天界的气氛也压抑着,直到乐羽诞下一位小公主,才让这死气沉沉的天界恢复了生机。 和尘的脸上也展露了笑颜,给小公主起名胥灵公主。 小公主诞辰那日,天界红霞遍布整片天空,祥云万里,瑞鸟遨游于云海,对于这个新生的小公主,和尘是给尽了宠爱。 各界的奇珍异宝送的络绎不绝,天界也是张灯结彩的,欢笑声不断。 离怨宫地处偏远,除了避不开的晚霞,倒也听不见前方什么声音,整座宫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拉开殿门,晚霞跃了进来,冗月闭上双眼,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瞥见了一边的栏杆,红彤彤的霞光铺满了栏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恰逢此时,帷幔经风吹起,在霞光的映射下,白色的帷幔被生生的染成了红色,透过帷幔看去,后面的弱水湖面波光粼粼,像极了一块透彻的红水晶…… 电光火石间,冗月的眼神僵住了,回想起那晚在人间界遇见的那个小娃娃,当时天黑他没有注意,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是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他在不周山的那一掌,是十成十的功力,她不可能还活着。 是巧合吗? 为了探究心里的疑惑,冗月亲自来到了目的地查看,发现当晚的小凉镇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说的红眼睛的小姑娘,询问他们是如何躲过那晚的侵袭,小凉镇的人告诉他,是因为他们的桃玺湖底里,住着个守护神——赑屃。 而当他来到那晚的山峰上时,找到了一处小木屋,只是早已人去楼空,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剩下,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居然不记得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一座空屋子。 修长的身影立在这早已荒芜的木屋前,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从地上捡起的破败的风车,魁梧的银杏树随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不知为何,眼前的屋子虽然破旧,却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垂眸看向手里的风车,冗月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眼中的晦涩不加任何掩饰:“为什么你死了,我会这么的难受?” 她死后的五百年里,他活得比过去的十五万年更加的空虚,以往没发觉,可如今却恍惚觉得,时间对于他而言,好像越来越难过了。 归墟事发之后,距今已有三千年,六界之人再度回想起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还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此期间,尽管各界都派人去极力维护六界安宁, 可毫无自保能力的凡间,一下子成了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神,人,魔,仙,妖,冥都有涉及,人们为了求得庇护,这些人成了香饽饽,无数凡人抢手,只求可以活命。 世异时移,当年才诞生的小公主胥灵也已经平安长大,鲛人族的女帝乐桑却似乎在三千年后,变了个性子,不仅修为提升迅速,连同脾气也不如以往温顺软弱,变得泼辣了起来,倒真让她把鲛人族给治理的越发的富庶了起来。 这点真是出乎了和尘的意料,六界上下,无人不调侃他天界三皇子,养的这般出色,却为他人做嫁衣,一场献祭,愣是把濒临死亡的鲛人族给复活了,气的和尘咬牙切齿。 但相比于此,最让人惊讶的的一件事,还数三千年前的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白矖被压昆吾山。 谈起这件事的内幕,无人知晓具体缘由,但是据传闻,说是白矖上神因为坠落凡尘时,恋上了一男子,为了能让他与天同寿,不老不死,便动用了女娲石,助其长生不老,被女娲责罚,压在昆吾山下五千年。 算来日子,已然被压了有三千年的时间了,相比于她被罚的事情,更多人在意的是,白矖上神性子和冗月神尊是如出一辙的,怎的就会为了一个男人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个男人是谁? 这样的猜测传进了蓝鳬的耳朵里,只是让她无奈的摇摇头,她也没有想过白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当年九阙修为枯竭,命悬一线的时候,白矖真的动用了女娲石,不仅为其复了修为,还助他断尾重生,修为更胜从前,蓝鳬知道女娲石有再生的神力,师父一开始是交由白矖看管的,却想不到她会监守自盗。 九阙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崩溃的追到了昆吾山,在山下守了她三千多年,一步不曾离开,看不到白矖,九阙把昆吾山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刻上了时间痕迹,就算她听不到,他也会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一声声的,诉不尽的思念。 他默默的数着日子,熬着时间,等着她出来。 这件事也给了蓝鳬深深的震撼,她以往只觉得那些为情赴死的人都是蠢货,可在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她开始有些深受感触了,对九阙也改观了很多。 花二曲只熟悉九阙,九阙离开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吵得蓝鳬头疼,无奈之下,只能把她也带到了昆吾山,可是九阙又没有心思管她,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就变成了她蓝鳬带娃了。 好在这丫头也好哄,再加上昆吾山珍奇异兽也多,多数开了灵智的,也能和花二曲聊起来,小丫头每天都开心的很,总是光着脚丫子和那些兽类在昆吾山撒欢,有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回来和蓝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花二曲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也比小时候活泼了很多,只是魂魄不全,乐也是傻乐,听不懂话外之音,心眼子太大了。 蓝鳬有时候懒得给她渡修为,就直接扔本书给她,让她自己修炼,这丫头就盯着书看了半天,最后,冲她傻呵呵的一笑:“姑姑,阿曲不会。” 气不过的蓝鳬会骂她,有时候骂得稍微有点深意,她便听不懂,一个劲的笑,把蓝鳬都笑的没了脾气,这时候,很难把她和三千年前那个盗取净世莲的小花妖联想起来。 这三千年的相处下来,她还真的挺喜欢这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她,把蓝鳬看的心里一软,登时,什么火也撒不出来了。 九阙也怕她闹腾太过,就给她找了一本酿酒的书籍,花二曲一看就安静了下来,研制起来,像个假人一样,不知道时间早晚,蓝鳬不止一次大区,她这股劲头要是用在修炼上,估计早就出师了。 而九阙只是笑了笑,有些感慨,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丫头酒鬼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可蓝鳬很快就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昆吾山的神兽们,包括一些树精,全都沉寂了,细细的勘查才知道,全让那丫头给灌倒了,整个昆吾山如同一座死山,蓝鳬气的肝脏疼,揪着她的耳朵,把花二曲给抓了回来,一顿揍。 这日,蓝鳬正在山顶上带着花二曲打坐修行,一只白鸟小凤凰飞到她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后就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去,才知道是请柬,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三千岁的诞辰到了,天界发了很多份请柬,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身份尊贵,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花开花落,岁月如流,祥云朵朵,今逢天界胥灵公主殿下诞辰之喜……” 轻灵的女声自耳畔处响起,蓝鳬目光瞥去,花二曲早就挪开了自己打坐的位置,撑着上半身,探出头去看她手里的请柬,才读到一半,蓝鳬就收了回去。 “我交给你的都练完了?” 花二曲跪着膝盖凑过去,抱着蓝鳬的胳膊撒娇:“姑姑,我今天练的好累啊,休息一会吧?” 时光荏苒,小丫头早就不是以前的奶娃娃了,如今的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柔嫩,一双透彻的含水红眸,这长相,三分媚态里杂糅着浑然天成的灵动,倒真是副好皮囊。 伸出食指,戳开她凑近的脸蛋,蓝鳬拒绝道:“不行。” 花二曲也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请柬里,兴奋道:“姑姑,这是什么?为什么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蓝鳬收起请柬继续打坐,闭上眼眸,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花二曲:“一份请柬,天界小公主的生辰。” 一听到可以出去,花二曲的眼里顿时一亮,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那姑姑,你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好不好嘛?” 蓝鳬也清楚她,在这山里憋了这几千年,早就憋坏了,能出去逛逛也是好事,可这丫头并不知道,整个外界的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出不去这个昆吾山。 “不准去。” “可我想去,姑姑。” 蓝鳬素来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也一样:“做梦。” 不甘心的花二曲接着摇她的袖子撒娇:“姑姑~” “闭嘴!”蓝鳬懒得睁眼,直接命令,“你要是再不好好的修炼,我就给你林子里的一坛坛宝贝,全部倒了!” 花二曲心疼的眉头一皱,那些全是她酿好的心肝宝贝,她也相信蓝鳬说到做到,只能关上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第144章 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 蓝鳬不让她跟着去,可她听山里的精怪提起过,天界的酒酿也是罕见的一绝,这让花二曲心里像猫抓一般的难受,想着九阙比蓝鳬温柔好说话,素来对她也是无有不依的,就去央求他和蓝鳬说说情,带她一起去。 谁承想,这次的九阙居然和蓝鳬站在同一个阵地,听闻她要去天界赴宴,从来没曾发火的九阙,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不许去!”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花二曲身躯一颤,看他的眼神里除了不解还有点惊恐。 九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他缓了缓,随后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曲,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出去。”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偏偏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自己几千年来困在这样的一方天地里,心里总觉得憋闷,可他们都不允许她擅自出去。 她不喜欢这种被掣肘的感觉。 “哥哥,可我想出去,不去天界……去其他地方也好……我只是想出去……” 她低着头,眼眶逐渐发红,九阙知道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能让她在这里安稳的待个几千年,已经难为她了。 可如今白矖在这,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说过等她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若这时候花二曲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他的命? “小曲,我们再等等,等阿昭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哥哥都带你去,好吗?” 花二曲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九阙养了她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她这一世的脾气秉性,上一世的她脾气如同炮仗,一点就炸,看着怂,真惹到她了,谁她都敢骂,主打一个谁也打不过,但我就是要过个嘴瘾。 可这一世的花二曲,反而闷倔的像头驴。 她不想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开口承诺,那就算拿铁钳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开心的时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她不开心的时候,头能低到地下二尺深的地方,嘴巴笨不太会反驳,就用自己的态度来做反抗。 可对于这出去的事情,九阙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见她不肯点头答应,他皱眉,语气也硬了起来:“小曲!” 花二曲抬头,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嘴巴撅的能挂上一个油壶。 九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罢了,只是天界你想都不要想,再过个三天也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人间界玩玩,可好?” 闻言,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重活一世,这心思倒是好猜多了,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九阙被她转变的态度逗得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曲过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没有机会出去前,她想了很多出去要做的事情,可是有机会能出去了,反而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最想要什么了,现在脑袋空空的,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要说最想要的,那就是离开昆吾山。 这昆吾山地势险要,就是根本没有人住,仅仅只有他们三个能动的大活人在这,实在是无趣的很,可她再心思单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九阙会不开心的,她知道他在等谁。 她摇摇头,诚恳道:“不用了,小曲的礼物攒着,等嫂嫂出来后,你们一起送,到时候你们要送份大的。” 九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过她还有这样的心思,旋即笑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懂事?” 花二曲看着他,认真道:“生辰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想要哥哥也一起开心,大家开心的事情要放在一起,才会让开心加倍,能让哥哥开心的人现在不在,那小曲就不着急,小曲也可以等,陪哥哥一起等。” 这番话,是他从这丫头重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个姑娘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九阙的心间泛起一股自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大掌摸了摸她的脸颊,九阙的声音里满满的动容:“小曲真乖。” 回想着蓝鳬请柬里的内容,花二曲不解道:“哥哥,我是个小花妖,没有娘亲,为什么会有生辰日呢?” 这话将九阙拉回了三千年前的那场混战里,他至今都不敢梦回的时刻。 “因为,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意义非凡。” —— 胥灵公主的生辰宴举办的十分盛大,她的诞生也是六界战事结束后的第一件喜事,自然备受恩宠,小公主长得神似乐羽,美貌可以说冠绝六界,不少人拿她和暮瑰做对比,都觉得胥灵公主的容貌在暮瑰之上。 话传进暮瑰的耳朵里,只是让她觉得可笑,空有美貌,带来的可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她堂堂魔族女君,又岂会在意这种姿色攀比的小事? 生辰宴置办在云霄宫中,那是日出正对的宫殿,辉煌无比,偌大的宫殿内饰无比奢华,各界宾客来赴宴时,送的礼物也是六界之中的稀罕宝贝,但是蓝鳬上神送的东西倒是略显寒酸了一点。 仅仅是一坛子酒。 记录礼物的小仙娥脸上有些错愕,蓝鳬瞥了她一眼,不曾做任何回答。 这坛酒可是她从花二曲的老窝里“拿”出来的,这也是她此生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该说不说,这丫头酿酒真是天纵奇才。 众人就坐之后,蓝鳬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她居然没有看见冗月的身影,虽然知道这家伙不喜欢这种场面,倒也不至于直接不出席吧? 天后坐在和尘的身侧,脸上的神情挑不出什么太大的过错,但总归不是欣喜若狂,另一侧坐着的乐羽倒是锦霞加身,面上容光焕发的,而最下方坐着的,就是今日的主角,胥灵公主。 小丫头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和乐羽一样,如海藻一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光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偏偏泛着盈盈的光泽,更加的动人。 胥灵也是华服着身,行为举止尽显高贵,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山里的那个“小野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喜欢光着脚丫子到处跑,惹了祸就认怂,撒着娇说自己再也不敢了,都是姑娘家,可怎么蓝鳬觉得,花二曲要更加惹人喜欢呢? 是因为她是她养大的原因吗? 席间有人不断的对胥灵公主献祝词,天界的歌舞也没什么意思,太上道祖看了几眼就有些想打瞌睡,小仙娥奉上酒浆,他只喝了一口,瞳孔忍不住放大。 有些怀疑,再喝了一口,简直不敢相信,这酒怎么和以前那小花妖酿的酒如出一辙的好喝,不论是入口的感觉,还是回味,都胜出天界的那些琼浆玉液。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的人喝到这酒,都是一副赞赏的神情,太上道祖自从那小花妖被杀后,也喝不到从前那样的好酒了,这酒他都快戒了,现在又让他给碰到了,岂能放过? “天君。” 和尘从和胥灵的对话里抬起头,看向下方的太上道祖:“何事?” “敢问天君,这是何酒?是否还有?老身贪酒,不知可否讨要一些回宫去?” 知道这老头子喜欢喝酒,和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允了,又唤了小仙娥上来,问问清楚。 谁知那小仙娥一上来,便神色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天君,是奴婢愚昧,弄错了……” 众人疑惑,和尘有些不太愉悦,本来开开心心的生辰宴,怎么还会出岔子? “你慢慢道来。” “原本给诸位准备的是天界瑶池里,一早就备下的瑶液,可是没想到……”小仙娥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鳬,“蓝鳬上神送的生辰礼也是一坛酒,这才弄混了。” 小仙娥越说声音越小,这里面所有的人她都得罪不起,吓的她面色煞白,赶紧俯下身子,乞求原谅。 “是小仙的错,求天君饶恕奴婢这一回。” 虽然蓝鳬送的一坛酒是真的有些太过随性了,可是也不能当面把人的礼物拆给其他人,和尘看了一眼那人,她只是淡定的喝着酒,并不打算开口。 和尘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正准备给这个小仙娥惩罚的时候,胥灵公主却上前来给她求情。 “父神息怒。”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礼物既然是上神赠予灵儿的,那便是灵儿的东西,今日也是灵儿的生辰宴,拿出来由众人品尝,也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蓝鳬上神会不会介意?” 这时候被提及的蓝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说到底是你的生辰宴,公主殿下喜爱就好。” 看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和尘也就作罢,那小仙娥感恩戴德的谢恩,退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等离了大殿有段距离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其实弄错的原因,也不全是蓝鳬上神的酒,最重要的是,他们放置在后殿的那些酒,无端端的少了许多坛,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们着急,定把那小贼抓住。 就算补上他们备用的酒,都还少一坛,这才把蓝鳬上神备的贺礼提前用掉了,本想着酒应该都差不太多,谁承想蓝鳬上神送礼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古朴的外表下,装的竟是这样的好酒,一喝就露馅了。 不信邪的小仙娥又去了后殿,看了看,总不会是自己数的不对吧? 可她又去确认了一下,还真是丢了。 她叹了一口气,真是晦气,在天界还能出现这样的事? 待她的身影离去后,角落里咕噜咕噜的滚出了一个白瓷酒壶,生怕引人注意,没一会,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把东西勾了回来…… 第145章 我是好人 偷了好几坛酒,花二曲生怕这后殿里人来人往的,会引人注目,便抓紧时间找机会溜了出去。 蓝鳬和九阙知道她的修为低到可怕,为了让她保命,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法器,大多是用来逃命的,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名唤羊脂玉净瓶的法器,九阙告诉她,可以用来收妖。 可她又不捉妖,这次索性拿出来装酒,带回去给昆吾山的小伙伴们喝。 她确实答应九阙不来了,可是昆吾山的那只小灵猴总是在她的耳朵边强调天界的酒有多好喝,她一时没忍住,第一次对九阙撒了谎。 拿完了东西准备撤,结果才一个拐弯,差点撞上巡逻的天兵,吓得她忙不迭的转身,踅进了另一条道。 花二曲也不清楚,怎么突然间巡逻的人变多了,只记得她混进来的时候,北门的士兵正巧赶上换人的时候,才让她有机可趁,但是现在,她可能要等一会了。 就是不知道等的时间久了,九阙会不会发现她偷跑出来的事情。 顺着这条小道往前看去,天界正好是夜晚的时间,前方的尽头处,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它的背后有着一条长长的银河。 那是在昆吾山看不到的景色,越靠近这个月亮,花二曲发现,它没有在昆吾山看到的那么的皎洁。 看的越清楚,它的瑕疵就越多。 沿着这路走到头,是一座类似于云台一样的地方,整个云台是圆形的,往下看去,便是云海和天幕,它的正前方有一个类似于神台祭祀一样的地方,很大。 台阶之上,是一座楼阁,而它正中间的门是打不开的,因为整个屋子从门被穿进了一个粗壮的树根,树木从屋后延伸出来,笼盖着整个楼宇。 它的树叶是红色的,很大,很像人间界的枫树,却比枫树看起来具有神性。 再经由一盏盏的天灯去照明,这地方是真的好看。 不等她细细的欣赏完,身后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花二曲心里一惊,想着九阙的警告,她赶紧一个飞身,躲进了茂密的树冠里,藏好自己的身躯,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下方的情况。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了正中央,漆黑的眸子里,眸色清冷淡漠,可是那人面庞如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淡淡的粉,月白色的长袍衬的他整个人气质淡然出尘。 花二曲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冗月伸出掌心,一抹淡蓝色光芒缓慢的升腾而起,那光芒迅速的往上飞去,触及星云后便立刻展开,整片天空的星星陡然间下落,浮在半空,让人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 霎时间,神台上那些伫立的神柱也开始运作了起来,随着冗月的动作,那些星宿竟然开始移动,花二曲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看到有一颗颇为闪耀的星星,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探出食指,点了一下那个星光,那光竟立刻碎了。 “谁?!” 凌厉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冗月察觉到有人在这,抬手掌心微收,树上的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接被一股力量给扯了出去,直直的向他扑过来。 鲜红的裙角掀起一抹优美的弧度,遮住了皎月,一如离怨宫的那抹霞光,冗月看清楚了她的脸,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那双灵动的红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 惊讶于她还活着的这件事里,冗月完全忘了自己要躲开的这一点,任由这丫头扑了个满怀,而他居然有一瞬间怕她掉落摔着,不由自主的抬臂托住了她的腰肢。 馨香溢满鼻尖却让他罕见的熟悉,冗月沉寂的胸腔里,仅仅因为这一个拥抱,似有似无的震动了一下。 花二曲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基本上是挂在他的身上的,轻柔的呼吸侵袭着他的耳畔,带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娇软的身躯在怀里的感觉是真实的,冗月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沉浸这个拥抱,而忘了让她松开。 想起九阙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花二曲把脑袋从他的颈窝里退出来,只是人还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和冗月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花二曲只能尴尬的一笑,自证身份:“我是好人。” 冗月也不否决她,而是嗯了一声,轻眨眼帘,仔细的端详她的脸,顺着她的话:“好人,你可以下来了。” 花二曲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冗月低头看她手上已经空了的酒瓶,再看看自己的身上,果不其然,酒全撒在他的衣服上了,而这丫头一点没有要抱歉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酒渍就干了。 花二曲捏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有些局促不安的望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九阙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让她别出去,可她不仅出去了,还撞见了人,这事要是让九阙知道,他不知道有多生气。 这么一想,花二曲心里有些怕,也后悔偷偷的跑上来了,她只能再次重复:“上神,我真的是好人,我不坏的。” 星光之中,那一双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急的想哭,冗月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手里捏着的瓶子,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担任起了拷问的职责。 挥开那些星云,冗月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来天界做什么?” 花二曲红着脸,举起瓶子:“小灵猴说,天界的酒好喝,要我带点回去给它们尝尝。” 冗月捕捉到了关键字:“他们?” 花二曲有问必答:“就是我的朋友们,小灵猴,还有明蝶妖,桃花妖,还有猫将军,孟极……” “你住在昆吾山?” 花二曲惊讶的看向他,她只是说了几个朋友,怎么这个人就猜到了她住哪?这么聪明吗? 九阙说过,不允许她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昆吾山,她一把捂住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坚定的摇摇头,想否定她刚刚的话,可是很明显,冗月不信。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甚是好玩,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她说的那些兽类,尤其是猫将军和孟极,只有昆吾山有,既如此,那便说明救她的人与白矖和蓝鳬有关。 既然她还活着,那他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这几千年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似乎下一刻就会得到解释和释放。 他凑近一步,接着问:“昆吾山里除了白矖上神还有谁?” 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嘴巴,绝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冗月并不在意这丫头的退缩和惊恐的神色,只是固执的问道:“当年是谁救了你?你是如何复活的?又为何要盗取净世莲?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说!” 他步步紧逼的态度,一下子打断了花二曲所有的思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清楚一点,事情如果在这里闹大了,回去后,九阙会生气的,蓝姑姑也会生气,而且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毕,花二曲转身想逃跑,被冗月看出意图,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抬眼便撞进他满是迷茫和哀伤的眸子里,却也让她有些诚惶诚恐的。 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再不回去她真的会被发现的,正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第一次抓小灵猴时,那小家伙在她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立马撒开了手。 冗月看她脸上的神情,由焦急万分到打定主意,然后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丫头低头,张嘴要咬他那只抓住她的手。 用嘴咬? 幼稚! 那嘴还没有碰上,冗月抬起另一只手,连法力都懒得用,屈起手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小丫头疼的缩回了嘴,捂着脑门,委屈的看向他,似乎他敲的有些重,花二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方法对他不管用,黔驴技穷的花二曲只能跟他讲道理。 “哥哥说不可以欺负人。” 冗月倒是难得的闲情逸致,慢悠悠的问:“为什么?” “欺负人不好。” “哪里不好?” “被欺负的人会很疼。” 冗月被她这种明明有些生气,却不敢发火的憋屈样逗笑了:“我没有用力,不算欺负人。” “你有!” 花二曲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松开遮住额头的手,低头把脑门送到他的眼前:“你看,你用力了。” 冗月垂眸看去,雪白的额头上,确实红了一小块,可他记得他确实没有怎么发力啊,这丫头弱成这样吗?那手腕上岂不是也…… 思及此处,他把她的手腕掀开,看了看,果不其然,五个鲜红的指印烙在上面,这让他有些怀疑,不周山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真的是她? 按理来说,他的那一掌下去,这小花妖绝不可能活着,除非…… “你认识我吗?” 话题突然间转了,花二曲揉手腕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看着他,迷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冗月又抬起了手掌,花二曲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吓得紧闭眼睛,往后退一步。 “别动。” 制止的声音出现,花二曲听话的定住了身子,就算他要伤害自己,她也反抗不了。 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额头上一阵凉凉的感觉,睁开眼看去,才知道他食指并拢的在给她注入灵力。 不疼,可那股力量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间,尤为清晰。 不消片刻,冗月收回了手,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丫头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小花妖,只是魂魄不全,修为也低的可怜,与当年的她比起来,实乃云泥之别。 罢了,不论他当年是不是误杀,那些事是不是她做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就让她好好的活吧。 冗月转身:“跟上。” 花二曲没动,也没有懂他的意思,冗月有些挫败的叹气,怎么觉得这丫头有点笨呢? “跟我走。” “去哪?” “送你出天界。” 花二曲一听,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第146章 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冗月走在前方,身姿挺拔,花二曲跟在他的身后,头都快埋进肚子里了。 没办法,路过的天兵太多了,她也不想惹人注目。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能不能顺利的回去。 冗月本想去辰寅台算算看,当年他在凡间撞见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她,也想看看,天道所下的双生劫,究竟还在不在,结果不等他开始演算,这丫头就自己蹦出来,也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正思量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冗月定睛一看,脑仁有点疼,那人居然是司命,整个天界,不,是六界嘴巴最大的人,他似乎是喝多了,出来吹风醒酒的。 冗月驻足,花二曲没注意,一个不小心脑门狠狠的撞了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人的后背,怎么像块石头一样,生硬的? 她明明是撞在他的后背上,怎么像是撞进了他的胸腔处,为什么从见到这个丫头开始,任何一次身体触碰,都给他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冗月不回答她,拉住她的手腕,准备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结果司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醉眼朦胧里,似乎看见了素来冷淡的冗月神尊背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只是被他挡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凑了上来。 花二曲简直叫苦连天,她怎么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个陌生人? 司命凑上来的一瞬间,冗月动作迅速的把人往后遮掩,挡的严丝合缝的,任凭司命怎么看都看不见这人的模样。 “神尊大人,今日怎么不来小公主的生辰宴?天君可念叨了您很久了。” 冗月做事很少去解释什么,提及和尘,他不知道为何,总是打心眼里有着某种隔阂,出口的话语也不太和善:“本尊做事,需要一一向你汇报?” 语气不善,司命低下头,这个冗月神职大他好几阶,他岂能真的管人家? “是小仙无礼了,神尊莫怪。” 他说话期间,眼睛还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瞟,看得出来冗月的背后,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嗅着气味,像妖怪却又没有什么血腥味,乍看之下,身形十分像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 说来也奇怪,魔族女君多次向神尊示爱,他都不理睬,转眼就又找了个和那个小花妖差不多的,怎么?神尊难不成就好这口? 他往侧面踏过去一步,探过头,想要看清楚这位神尊背后之人是何模样? “小仙在这天界这么多年,倒是不曾见过这位仙子,不知是何时飞升的?” 司命突然的目光,吓得她侧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司命,两只素白的小手死死的揪住冗月腰侧的衣物。 为了避开司命的目光,她侧过去的脸蛋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缩着身子尽力贴着冗月往后躲,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冗月皱眉,突如其来的触碰,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 眼前的情形,惊的司命下巴都合不上了,他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姑娘,从后面直接抱住了他们天界的神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素来厌恶他人触碰的冗月神尊,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而是任由她的动作,即使扯皱了他的衣衫也无所谓。 要知道,暮瑰女君作为神尊的救命恩人,都尚且不能这样,不说抱着冗月了,就是这离怨宫的大门,他也是不同意暮瑰进入的。 这红衣姑娘是谁啊? 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的冗月很是厌烦,他薄唇轻启:“你再乱看一眼,本尊便剜了你的眼睛。” 冗月神尊从不说空话,司命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立刻作揖行礼:“小仙失礼了,小仙这就走。” 司命此时恨不得跑,看见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要找人好好的分享一下,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他还没有走多远,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等。” 司命回头,一脸讨好的笑容:“怎么了?神尊大人?” 冗月缓缓的掀起眼帘,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底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今晚的事情若是让本尊听到一点的风声,本尊只会算到你的头上,明白吗?” 司命的脊梁骨一阵寒意,神尊这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他心里懊恼了一下,这大秘密怕是不能说了。 “神尊放心,小仙明白,明白的。” 冗月神尊虽不是嗜杀之人,可也是一路杀上来的神职,战功赫赫,法力无边,他还不想死,思及此处,司命的脚步变快了,也凌乱了,一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狼狈样惹得身后的花二曲笑了一下,旋即触到冗月投过来的目光,她立刻止住了笑容,发觉到自己把人家的衣服抓皱了,她好心的用手,尽力的把他腰间的褶皱摩挲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弄平。” 那双手捏住他的腰用力的一瞬间,冗月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躲开身子,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哥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花二曲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错在哪,她一副深感大错的表情,诚恳的再次道歉:“对不起,神尊大人。” 冗月轻笑一声,先前还一口一个上神,听到司命唤他神尊,就立刻改口,虽然魂魄不全,可这耳朵倒是好使得很。 “把脸藏好,跟上。” “哦。” 冗月带着她躲过很多眼线,来到了另一处颇为隐蔽的出口,花二曲看去,是天幕,只是这个天幕有了个裂口,可以直通下界。 “它破了不要紧吗?”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清楚这个天幕是因为谁破的, 三千年前的天幕到处都是漏洞,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修的只剩了这一个而已。 “无碍,你走了,我会修好它。”冗月催促道:“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饶是她再笨,也能听得出来冗月这话里,是实打实的忠告,花二曲在跳下去之前,回头冲他嫣然一笑:“神尊大人,你是个好神。” 冗月施法的动作一顿,这话仿佛带着一根刺,划破了他这么久以来的伪装,他可不是什么好神,不仅不是好神,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个很难弥补的大错。 他正欲开口否认时,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因为战夏一直被他养在离怨宫,所以,冗月拒绝暮瑰进入离怨宫,之所以对她冷漠,还得感谢这位魔君的知无不言,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这位看着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够当得起魔族新的女君。 战夏的存在,无人知晓。 冗月回宫的时候,战夏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行了一天一次的刺杀,结局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冗月化解,只是这次,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不耐烦,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今晚心情不错啊,那场生辰宴,吃的这么开心?” 然而冗月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只是又掏出了那个断裂的浮生环,这是他的习惯,三千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战夏不止一次问他,老是这么看着,也不能把浮生环看还原,但这家伙都不回答他。 战夏觉得自己的性格算冷的了,没想到,冗月比他更甚。 想着今晚遇见的人,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确实,他今晚的心情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空虚了,只是因为见过她一面,知道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就淡了很多。 他或许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战夏。”冗月开口问他,“花二曲对于我而言,除了是双生劫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三千年了,这是冗月第一次直面的问他这个问题,战夏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方才从太上道祖的仙府回来,他告诉我,若是能找到三足龟的龟壳与精元,他可以帮忙修复浮生环,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冗月并不打算告诉战夏花二曲还活着这件事,她死而复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不等他寻得真相,又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多年来,冗月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些事,战夏都看在眼里,却也由衷的觉得他这个神尊,当着真是憋屈,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魔君,连个肉身都没了,也没脸说别人。 想起自己在归墟里看见的那一幕,战夏的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带着穿回过去的力量。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点,浮生环是她的东西,那玩意已经化成人形了,想必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你从这找起,或许会有突破。”战夏踱步到门口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潮生亭,“只是浮生环修复好之后,还得好生养着,才可以让器灵化人,若是这东西知道全部真相,那就皆大欢喜。” 他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双手置于身后:“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时候的六界,肯定比现在精彩。” 对于冗月的第一个问题,战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绕开,他知道花二曲钟情于冗月,却不清楚冗月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感觉。” 冗月忽然出声,战夏扭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抚过碎裂的浮生环,冗月缓缓道:“我始终觉得,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第147章 去人间,过生辰 等花二曲蹑手蹑脚的回了昆吾山时,九阙和蓝鳬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知晓她居然偷偷的溜出去,只是为了喝个酒,素来平和的九阙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罚她禁酒五百年,更是让蓝鳬把她带去了蓬莱山,让她跪在女娲神只面前,静思己过。 这次,无论她怎么示弱撒娇,都没有用,九阙丝毫没有心软,看他这么生气,花二曲也不敢和他说自己见过冗月的事情。 可是三天后,是他给她定的生辰日,说好的要出去逍遥一下的,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敢再提,肠子都悔青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只能一声声的说着自己错了,不敢了。 蓝鳬倒是比以往温和多了,在她跪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蓝鳬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小丫头跪的膝盖骨都快平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去,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姑~” 她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这两天心情不好,似乎显得更瘦了一点,蓝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结亲,居然会养大一个丫头,在这其中,她也是注入了不好的心血,所以对于九阙的怒火,她很能理解。 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蓝鳬无奈的笑了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溜出去了?” 一提到这,她的眼泪就又一颗颗的掉落,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是错了,是不听话了,可也没有犯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九阙会这么的生气,简直快烧起来了。 “哥哥还生气吗?” 蓝鳬冲着女娲神像深深的祭拜了一下,同样跪在花二曲的身边,笑道:“小丫头,你是真的担心你哥哥生气,还是想要明天履约带你出去玩?” 花二曲不说话了,要是说心里话的话,两个原因都有,她既不希望九阙不开心,也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情。 平常乐呵呵的人一下子蔫了吧唧的,看的蓝鳬也是心软的不行,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碗面,放在她的手里,热乎乎的,说道:“小曲,这是凡间人常在生辰吃的面,据说叫长寿面,虽然咱们不老不死的,也不求这些,但是也图个新鲜,吃吧。” 搅拌着碗里的面条,花二曲的神色里还是很难过,她近几天明显哭的多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姑姑,哥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啊?”面条的热气冒进眼里,也湿润了她的眼睛,花二曲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他为什么没像以前一样,说句没关系,就过去了呢?” 三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蓝鳬也不是亲历者,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九阙为了她的这条命,几乎放弃了所有,说一句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知道这丫头私自逃出,怎么能不担心,不生气?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面条里,白嫩的手指紧扣碗边,花二曲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姑,你能不能和哥哥说一下,别再生气了?别不理我……” 花二曲哭的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九阙对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那是她诞生以来就一直依赖的人,怎能不在意? 蓝鳬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泪水,语重心长道:“小曲,你要记住,你是他拿命换来的,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更不可以骗他知道吗?” 闻言,花二曲抽噎着低下头,眼神里有些闪烁,见过冗月的事情,她实在是没胆子说,只能等九阙眼下的气头过了,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否则两件事加一起,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了,蓝鳬也笑了笑,让她快点吃,这面条还是她亲手做的呢。 花二曲看着碗里的面,每一根都有喉咙那么粗,一大碗,五根面就装满了,这碗面要是能全部被吃下去,她觉得自己不仅命长,还命硬,但是瞅着蓝鳬期待的样子,很明显,她是第一次下厨。 她才把一根面放进嘴里,蓝鳬就提醒道:“对了,凡人说,长寿面不能咬断,要整根吃下去,寓意才好。” “……” 她勉强把一整根面吸溜进嘴里,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根面粗到她的嘴巴根本关不住它,但是接触到蓝鳬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句:“真好吃。” 蓝鳬反而不好意思了:“本上神也是第一次下厨,看来还是很有天赋的,小曲,你以后每年生辰日,姑姑都给你做好不好?” “……” 这算什么?撒谎的下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蓝鳬看她不吱声,有些威胁的眯起眼眸:“怎么?不乐意?” 花二曲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道她还没咀嚼完,回答不了,蓝鳬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定下了这个令她惊悚的习俗。 蓝鳬这一碗面条吃的她是真的撑,面对女娲神像时,她不住的打嗝,知道这样太失礼了,花二曲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打一次嗝,道一次歉,再打,再道歉,如此反复,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消停了。 九阙透过殿宇的窗扉往里看去,那丫头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猛然间又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神,可是效果似乎并不大,没一会就又开始犯困了。 这般模样促使九阙笑了一下,却又十分的无奈,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些认命的感觉,冥冥之中,总是让她和天界扯上关系,防不胜防,更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凑上去的,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蓝鳬走到他的身边,也将目光探了进去,笑道:“真打算这么一直生气吗?” 九阙的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她这一世,可以离天界,离那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其实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养他到大的婉姨,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花二曲和鸦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他如今能剩下的亲人不多,除去他爱的白矖,花二曲是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蓝鳬何尝不知道九阙的用意,只是,这是天道定下的劫难,轻易改变不了。 “我们神,在既定的命数面前,和凡人一样,一样的手足无措。”蓝鳬抿了抿唇瓣,“在天道面前,我们一样渺小。” 九阙低眸陷入了沉思,他不想去看什么天道,也不在乎什么天道,他只想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花二曲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地上,她朝着女娲磕了个头,就再也没有直起腰来,额头垫在手上,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九阙好笑的看着地上的人,把自己整个折叠了起来,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 扇子敲在她的后脑勺,惊醒了那人,花二曲的身躯抖了一下,而后迷惑的抬起头,眼神缓慢的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九阙时,她欣喜若狂的唤了一声:“哥哥!” 九阙蹲下身来,揉了揉她因为垫着而发红的额头,笑道:“跪了这么些天,你精气神挺足啊。” 花二曲听不出来九阙的反讽,她挪动膝盖,向九阙靠去,诚实道:“我吃了姑姑的一碗面,肚子好饱好饱。” 那碗面九阙有幸见过,吓人的很,活像碗里装了几条蛇一般,也得亏这丫头暖心,不忍心伤害蓝鳬的一片好意,硬生生的给吃下了。 “起来吧。” 得到释放的花二曲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瞪大眼睛,声音里满是惊讶:“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她真的在这一直跪着,说到底,这丫头还是在这个昆吾山闷久了,否则,也不至于一门心思的想出去。 “小曲,哥哥让你在这里是来静思己过的,罚你不是真正的目的,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其实,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只是因为她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出山吗?可她以前在小凉山的时候,也有不打招呼就下山玩的经历,也没见九阙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生气? 这些问题,花二曲统统的甩在脑后,不管怎么说,九阙是不生气的,他只要不生气就好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九阙不喜欢的是,她记下来,往后不做便是。 “小曲知道错了,以后哥哥说什么,小曲就听什么。” 九阙倒是希望她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见鬼的世风日下,敢给她立规矩了?如今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模样,看的他心里泛疼。 “好。”九阙牵起她的手,“那哥哥也兑现承诺,带你去人间界,过生辰。” 第148章 柢山鱼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九阙虽然答应她可以来人间界过生辰,可是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得蒙着面纱。 如今的六界乱得很,妖魔乱窜,这丫头重活一世,容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花二曲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她的灵智开的逐渐丰满起来后,她的情绪也多了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闹闹的,热闹得很,这次也不例外,尽管离开人间很久了,可是那兴奋的劲头丝毫不减。 城内,万盏烛火点燃了繁华的街道,从远处看去,楼宇之间的似乎被暖色的光连成了一片,最高的那座楼阁,灯火也是最亮的,往下方看去,护城河有一部分被引进了城内,映着灯火,显得格外的繁华。 花二曲睁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长街,两边摆满了摊位,卖着些小玩意,十分有趣,即使人头攒动,挤的很,她也不甚在意,九阙看她一会跑东,一会跑西的,都怕她丢了。 “小曲,你慢点。” 花二曲笑着应了一声,就又钻入了人堆里。 城内的河上有一座横贯河面的桥,上方站着很多的人,河面上也三三两两的荡过几条画舫船,船上传来几声好听的弹唱声,和男人们的笑声,吟诗声混响成一片。 九阙买了根糖葫芦,递给她,花二曲吃着甜丝丝的糖葫芦,眼睛又瞟向了那些装饰精美的画舫船,也想坐上去看看。 想着是她的生辰,九阙也没有扫兴,就想领着人去河边找个看起来豪华的画舫船,租下来玩玩,正考虑着租哪艘船好的时候,一张船的帷幔被风掀起。 一个女人正躺在男子的怀里,男子作势要亲她,女人欲拒还迎,笑得人比花娇,推着男子的面庞:“哎呀讨厌,不要啦~” 男人被推的整颗心都痒痒的,正欲再次偷香时,花二曲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解的大声问道:“姐姐,讨厌你就躲开啊。” 九阙面色一僵,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一把捂住这丫头作乱的嘴巴,连拖带拽的把人扯走,又回头对那对眷侣道歉。 “抱歉,抱歉,小妹不懂事,你们继续,继续。” 两人面色一阵赤红,女人羞愤的躲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则气愤的站起身,破口大骂。 九阙只能一边道歉,一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远了,他才皱着眉教训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出门不要乱说话,小曲,你怎么又不听话?” 花二曲委屈道:“是那个姐姐说他讨厌的,我让她躲开也有错吗?哥哥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那样是对的吗?” 九阙被噎的哑口无言,对上她那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 “那不一样。” 吞下口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不一样?” 九阙下想了想,最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顶,认真道:“他们是两心相悦的一对,经过了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然后互定终生,繁衍子嗣,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说到这,花二曲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动作,眼神里因为过生辰的光彩慢慢的消退了,她抿了抿唇瓣,第一次有些伤感道:“哥哥,我也会死吗?” 凡人的寿命短她知道,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年,找到了眷侣,最终却要生死离别,花二曲觉得有些不开心。 可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番味道,他坚定的看着她:“不会的,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长街的灯火如昼,街道的喧闹声很大,人声鼎沸的,花二曲走着走着,肚子饿了起来,经过一家面摊的时候,她看见了长寿面应该有的样子,老板扬起手里的汤瓢,鲜美的汤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终,浇在碗里。 撒上翠绿的葱花,老板长长的吆喝一声:“这位客官,面好了!” 看她馋得慌,九阙笑着让她坐下,叫了两碗面,花二曲盯着碗里细如发丝的面条,再对比着蓝鳬的那碗面,她有些犯难:“哥哥,姑姑说,她要在我每年的生辰日都做面,怎么办?” 怎么同样是做面,蓝鳬一根面可以抵得上这小贩的一碗。 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一想到她可能往后每年都能吃的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非常黑暗。 九阙吃面的动作一顿,触及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姑姑没那么大的耐心,真等到那一天,她应该就忘了。” 花二曲半信半疑的听着九阙的猜测,本想再问问,可是这碗面太香了,简直能甩蓝鳬的面十几条街,她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一点不含糊。 这时,面摊又来了两个道士模样的男子,坐下后,神色有些慌张,又有点偷摸着乐的感觉,九阙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两条蛇妖,只是似乎修的是正道,身上没有什么妖气。 对于这种妖怪,他也没有兴趣,刚打算收回眼光,就看见他们的腰间,挂着一道令牌,那是出入妖界迷幻森林的令牌,他记得,这几日不是妖界百宝会开展的日子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了? 他向老板要了一壶好酒,提着酒壶过去,笑呵呵的坐下:“二位兄弟,不像是本地人啊。” 对于他的突然加入,两人的神情警惕,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是谁?” 知道他们不信任自己,九阙也不着急,他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酒,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小声的对着他们道:“别紧张,我知晓二位不是人,我也不是,在下只是好奇一件事。” 被人一眼看穿了,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的修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年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什么事?” 九阙指了指他们的令牌,问道:“我记得,妖界的百宝会不是才结束吗?怎的又有了?” 妖界的百宝会也是声如其名的,宝物众多,他们对于这块令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怎么?令牌才拿到手,这就被人盯上了? 那条黑蛇妖迅速的盖住自己的令牌,对于九阙的询问,十分不悦,相较之下,那条花蛇就显得精明多了,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法力绝对在他们之上,修为深不可测,人间现在收妖师众多,他俩要是真的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兄台有所不知,妖界百宝会虽然三千年一次,可是近年来,这迷幻森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瘴毒开始外泄,原本用来困阻林中孽障的结节,也日渐衰弱,不少的凶兽出来,在妖界横行,妖主苍梧已经多次派兵镇压,可是效果不大,所以,才再次举办这百宝会。” “只是此届百宝会与以往不同,入林令牌不设限制,献法宝就能得到,我们也是想要在修为上,更精进一步。” 只是他们不是什么上古大妖,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妖界就算不计较法宝的珍贵程度,你也不真的整个破烂去换取令牌。 九阙垂头沉思,话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目的,还不是里面的妖兽,能夺得其内胆加以修炼,事半功倍的谁不喜欢,只是,这妖界的迷幻森林出现这样的事,倒是罕见。 妖界的苍梧莽撞,脑子不够用,可是息相不是傻子,迷幻森林虽然有危险,但是里面的珍奇异兽也是弥足珍贵的,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打开,任人宰割呢? “今年的彩头里,有柢山鱼?” 蛇妖相视一眼,这人的背景一定不俗,能知道迷幻森林里的柢山鱼的存在,绝不是寻常的妖,那小花蛇笑着夸赞:“兄台也是行家啊,这也清楚?” 柢山鱼是个罕见的神兽,它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倘若用它来给花二曲修补魂魄,虽不能完全的完善好,倒也大有裨益,可以有益于她的修炼,重塑她的气海和内丹,不至于是个连低阶法术都无法顺利修炼的废物。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已经把面吃完的花二曲,正在意犹未尽的喝汤,谈话间,老板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特地给她加了个蛋,小丫头笑的花枝乱颤,一直对着老板说着甜话。 她剩余的魂魄,六界之大,根本无处可寻,或许,柢山鱼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第149章 不死树枯萎 天界。 冗月刚从和尘的殿中回来,进门后,他习惯性的往旁边击出一掌,战夏没有任何的防备,硬生生的受下,以往有抵抗,没有注意过,眼下被打,他才知道冗月从前每次出手,对他都是十成十的功力。 他被打的有些遭不住,元神震颤,险些溃散了。 冗月有些惊讶的收回手,战夏在门后,他以为他又要一如既往的袭击他,谁知道他这次为什么突然间转性了? “你在这候着做什么?” 捂着发疼的胸口,战夏踉跄着起身,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舒了一口气道:“妖界的百宝会又开了是吗?” 冗月进入屋内的脚步一顿,侧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如何得知?” 他从和尘那里出来,也是被告知了这件事,本身还是有些疑问的,毕竟这百宝会才结束,怎么又来了,和尘只是和他说,或许妖界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此次派冗月前去,也是想要让他去探探妖界的情况。 六界虽实力有强有弱,但最终都是相互掣肘的,缺一不可,这个平衡不可以被打破,所以,妖界也是不可以出事的。 而正巧他需要三足龟的东西来修补浮生环,寻找当年的答案,也就答应了。 战夏思量了片刻,他和冗月相处的这些年尽管摩擦不断,倒也对他的脾气秉性摸清了些,也就放心大胆的告知了他。 “冗月,本君不是无人可用的。”战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在你这待这么久,不过是本君无肉身,不得已而为之,没点实力,本君如何一雪前耻?” 对于他的那些个族内恩怨,冗月不感兴趣,他只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清楚妖界此举的缘由?” 战夏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这么硬气,冗月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白了他一眼:“你很难一雪前耻。” “……” 不悦自己被看轻,战夏跟在冗月的身后,喋喋不休道:“你懂什么?妖界为何突然间再度开启百宝会本君不在乎,本君只在乎一点。” 他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冗月闭眼清修的动作,战夏发誓,这是他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憋屈,还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想他一介魔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冗月,你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做。” 冗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直接回绝了,这直接把战夏气的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你都不听听吗?” “你的交易,无非就是看上了妖界的柢山鱼,需要用它来重塑肉身罢了,想我帮你去拿到它,等你肉身重塑完毕,帮我去找寻我要的真相。” 能被一眼看出来他的目的,战夏也不恼火,他疑惑道:“怎么?不划算吗?” 冗月不为所动:“真相我一个人也可以找,不需要你。” 战夏皱眉,觉得眼前的石头,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定,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搞定,他舒展眉头,挑眉:“那就换个交易,你帮我拿到柢山鱼,我夺回魔界,暮瑰下了魔族女君之位,便无法再度纠缠你,你岂不是乐得清闲?” 如他所料,这番话打入了冗月的心扉,他一直以来都被暮瑰以各种理由缠着,不论他如何冷眼相待,对方仍是百折不挠,他真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烦。 “成交。” —— 妖界。 夜晚降临,正当所有人都在睡梦里时,地面突然间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声,妖界的人们从睡梦里惊醒,惊慌失措,争前恐后的出了屋子,向外看去,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这时,有人的眼睛一扫身后的湍急的河流,视线往上看去,那是山间的瀑布,直流而下汇入这条崧河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走过去,细细的看去,登时眼里一着惊恐。 “你们快看!崧河水位下降!河水在倒流!” 众人听闻他的大喊声,皆凑上前去看看情况,这才发现,确实如此,那瀑布的水流,不断的在往上流,而这条瀑布的水源处,是妖界的生命源泉——永夜海。 永夜海的上方,悬浮着一座不大的岛屿,那座岛屿,就是供养着不死树的岛屿,不死树的树根深扎海底,多年来滋养着妖界数以万计的生命,如果崧河的河水倒流,那是不是说明,不死树出了问题? 近段时间,迷幻森林的结界也是问题不断,里面的凶兽时常出没,可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归墟之战,妖界也是有损伤的不然,这么几个妖兽,怎么会需要举办百宝会来应对? 妖界是不是大祸临头了? 猜疑的声音逐渐的变大,惊恐也在人群里扩散,息相连夜被苍梧喊进了炽焰宫里。 息相一身的铠甲,走在前方,步履稳健,意气风发,只是面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冲冲。 “妖主,崧河河水倒灌,不死树竟然出现了枯萎的现象,整个妖界都受到了影响,你到底有没有应对之策?” 说实话,苍梧继位妖界妖主之位,息相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们的父亲夫诸定下的人选,她也只能服从,可是苍梧的为人实在不算是聪明,做事畏畏缩缩的,好在为人憨厚诚实。 可就这点憨厚诚实,在他与和尘逼死那个小花妖后,息相便对他改观了。 然而,怒骂的话语还来得及说出口,息相一进大殿,便看到了坐在宝座之上,披头散发的苍梧,他的双目猩红,面色苍白,颓废的瘫坐在那,还遣散了周围的人。 息相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人毕竟是她的哥哥,她上前询问:“兄长,你怎么了?” 苍梧转了转干涩的眼眸,看向她,声音嘶哑道:“二妹,妖界没救了,我们杀了真神,惹得天怒,妖界已经被天道放弃了,我们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胡说!”息相拧眉怒喝,“你堂堂妖界之主,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苍梧!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是不是妖主,我都会揍你!” 对于息相的恐吓,苍梧只是自嘲似的淡笑一声:“二妹,妖界从一开始,就是被神抛弃的。” 息相语塞,想到了禾凝,想到了南海云台之上,那个灵婆鸦姏,那可是世间仅剩的上古神,也被他们杀了,弑神的罪过,或许真的如苍梧所言,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眼眸里雾气升腾,息相哽咽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苍梧屋里的摇摇头,仰头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想到了什么,息相激动道:“不对,还有天君,我们在三千年前,是与他站在一起的,剿杀那个小花妖的事情,你也是助了力的,我们去找他帮忙!” 话毕,她转身就要去天界,苍梧大声的呵斥道:“回来!” 息相不解的转头,苍梧怒道:“二妹,你是急糊涂了吗?” 看了眼门外的人确实被他哄走的干干净净,苍梧才放心道:“你忘了天君是如何记恨我们妖族的吗?你去找他,根本就没用!” 息相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的小妹妹,这个局面的促成者,禾凝,她不知道禾凝为什么会背叛和尘,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他们妖界何至于此。 “都是禾凝!都是她!她自小就冥顽不灵,自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 听到息相这样的辱骂禾凝,苍梧张了张嘴,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没开口,捕捉到他这点异样的情绪,息相眯起眼眸:“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苍梧扭过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这模样,一看就有诈,当年她的父亲夫诸,不知道和禾凝说了什么,然后,就出现了她背叛的一幕,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如今这各种缘由,和尘也根本不在乎了。 “苍梧!”息相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遮掩,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身为妖界君主,难道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子民死绝吗?” 苍梧对上她的眼眸,眸光逐渐坚定,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自己的衣领后,才道:“你跟我来。” 第150章 真相 随着苍梧的步伐,息相被带到了永夜海底,进入之前,她抬头看了眼上方的不死树。 不死树的来历悠久,从她记事起这棵树就在了,妖界的元老都告诉她,这棵树是妖界赖以生存的象征,它结的果叫不死果,顾名思义,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是这果实却也难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它开花时的灵气,具有清除魔瘴邪祟的奇能,所以,也供养者这片大地上的人,直到夫诸开始觊觎天界的一切,发兵失败后,便被神抛弃了。 没了神灵的赐福,不死树的灵力开始枯萎,攻打天界失败后,妖界因为不死树的事情,几乎损伤殆尽,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不死树又奇迹一般的复生了。 岛屿的下方垂着不死树数以万计的根,深深的扎入海底,错综复杂,息相细看之下,才知道能给不死树提供养分的,似乎是从海底出来的。 苍梧一挥衣袖,海边出现了一面人形高的镜子,那镜子似乎是透明的,透过镜子,能看得清这永夜海远处的海平线。 看着他的身影埋没在镜子里,息相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她才知道,这面镜子,是进入永夜海海底的法门,否则,永夜海深不见底,它和归墟不同,外人贸然进海,是找不到海底的,须得用这面镜子才行。 而眼前的景象又十分的诡异,息相低头看去,这个镜子似乎把他们的位置倒了过来,他们现在脚底踩的是方才见到的海面,竟没有想过,永夜海的海底,是在上方。 海底里,群石林立,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山峰,这片海底是真的大的出奇,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以至于根本出不去。 “这是永夜海底?” 前方的苍梧提着一盏灯,点燃了四周的景象,他嗯了一声:“这是永夜海底的最深处,叫峰林谷,当年的天界将士,尸骸大多在这里面。” 这是一桩不太愿意想起的往事,息相不答话,直接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息相紧跟其后,疑惑道:“我在妖界这么久,为何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永夜海底的法门,只有历代的妖主才能打开,这海底,也只有妖主才能找到。” 石林的缝隙逐渐变窄,谈话间,他们的路也越走越宽,最后的时候,眼前直接开阔一片,四周杂草丛生,它的正中央似乎有个小水台,正在汩汩的冒水,水泉的之上,悬浮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神器。 “这是……” “浮光玉核。” 这个法器长得颇为罕见,是个罗盘,上面的符文颇多,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它的中心处,是一块发着光的珠子,看来,这就是苍梧说的浮光玉核了。 只是,这个玉核所散发的灵力,怎么这么的熟悉? 看她的神情,苍梧笑了一下,有些怀念道:“怎么?是不是感觉好像认识她?” 息相扭头,目光里仍是深深的不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苍梧走到水台的前方,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埋藏了近乎数万年的秘密:“这是整个永夜海的泉眼,而早在万年前,这个泉眼因为年限太久,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妖界了,如果它废了,那么永夜海将会干涸,不死树枯萎,整个妖界将会变成一座荒芜的死城,所以,这个罗盘里的浮光玉核,是三妹幻化而成的,有了它便可使得泉眼再度运作,保我妖界安然无恙。” “你说什么?”息相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反问出了声,“你说她是禾凝?” 苍梧盯着浮光玉核,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悲痛,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夫诸是个胆大的妖主,他和苍梧不同,做事素来张扬,不知收敛,所以,在泉眼出现问题的时候,出于妖界的生存考虑,他没有被困囿于这小小的永夜海里,而是盯上了天界这个靠近神的地位。 倘若他离那些上古神越近,岂不是更加的得天独厚? 那时,冗月因为才经历大战,正在闭关修行,况且这场战争也把所有人都消耗了一番,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掀风作浪的人,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个夫诸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夫诸起兵后,和尘念在禾凝的面子上,不愿意对妖界大开杀戒,就率先求和,希望可以和夫诸好好的谈谈,禾凝也很开心,觉得肯定可以谈成,就顺着夫诸的意思,带着和尘来到了妖界。 夫诸表面上与和尘谈的十分契合,表示愿意退兵,和尘很高兴,愿意以神之名,降下福泽于妖界,并且为了两族交好,和尘主动提及了愿意天界的仙人可以与妖界的人结亲,以此来度化妖界的魔瘴。 见时机已到,和尘更是向夫诸当面求娶禾凝为天界天后。 禾凝满面娇羞,夫诸哈哈大笑,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能落于他人之后,我妖界的不死树才结了一颗不死果,便也赠予天君,充作我儿的嫁妆,如何?” 和尘自然喜闻乐见,夫诸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永夜海,摘得不死果,等和尘到了永夜海时,夫诸才露出本来面目,控制着一早被下了控心咒的禾凝,从背后刺了和尘,将人打下了永夜海。 和尘被害,消息传回天界,天凤一族的族长包括当时的霓凰在内赶去救人,协领天界将士厮杀于永夜海,夫诸疯魔了一般,竟然打开了永夜海的泉眼,海水倒灌,阵法开启,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此。 霓凰也是拼死找到了和尘,将人带回,所以,她才会是如今的天后。 夫诸凭借着一早就埋下的圈套,大获全胜,便乘胜追击,只是在路上就被赶来的冗月拦截,夫诸被击杀,不过眨眼间,风水便轮流转了,妖界落荒而逃。 说到这,苍梧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道:“这番折腾,妖界没有半点的好处,泉眼还在枯萎,最终关头,是禾凝奉献了自己,筑得了浮光玉核,才解决了这场危机。” 息相愣了很久,倒是没有想过竟会是这样的内幕,她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气愤:“这么大的事,当年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苍梧转身看向她,解释道:“因为二妹你的脾气太过于刚正,这种事你不会愿意做的,连同我也是被父亲逼迫的,至于三妹……” “既然她也是被迫无奈,刺杀天君并非她的本意,为何不向天君阐述缘由?” 苍梧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失落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在南海云台剿杀那个小花妖,向天君投诚的时候,就借机说过,他不信。” 息相哑口无言,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禾凝连个尸身也没有,更不要说被下了控心咒这样的事,更是无从查起。 苍梧仰头,永夜海如其名一般,安静沉寂如同黑夜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满是晦涩:“二妹,我之所以再度举办百宝会,也是因为妖界在一点点的陨落,迷幻森林的结界也变弱了,控制不住那些妖兽了。” “尽管它们危险,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为了防止往后妖界没落,引得众人践踏,不如敞开大门,将这个危险的宝物公之于众,还能按照规矩,得到一些法器和宝物,总比后日被打的一场空的要好。” 这个做法虽然有效,可还是让息相心里一阵紧仄,她妖界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了,需要这般的委曲求全来得以生存。 “真的没有办法吗?” “有。”苍梧开口。 “什么?” “若是能让天界的小公主久居妖界,或许可以用她来缓和我们和天界的关系,求得庇佑,请诸神赐福,免去我妖界的魔瘴和弑神的罪过。” 息相问道:“如何让小公主久居妖界?” 苍梧轻飘飘的说道:“我娶她为我妖界妖后。” 第1章 押送无相 昏暗的冥界里,鬼火纵横,几个鬼差押着长长的鬼魂队伍,来到了犹如死水一般的忘川河边。 两个鬼卒望着河边的灵婆殿,本来该在那候在门前凉亭内的人不见了踪影,连该登记的鬼册也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好几张纸都被吹到了忘川河中,那纸还没接近河面,从河里窜出了几波瘆人的怨魂。 鬼卒面色大变,惊悚的大喊:“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河中窜起来的怨魂皆被打落,躲回水中,不敢再露出来一寸。 红色的身影逐渐凝集,来人竟是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灵气少女,只见她葱白的手指抚平了变皱的纸张,抬起自己透彻的红眸,看清楚这鬼队伍后,被吓了一跳。 “你俩牵的这些鬼魂,比鬼还要鬼啊~” 这次鬼卒送来的鬼,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鬼魂,更有甚者,被咬掉了半个脑袋。 看到鬼册被拯救了回来,两个鬼卒相视一下,而后长长的的松了一口气,又不满的指责。 “花二曲!你也太胡来了,鬼册要是被忘川河的怨魂毁了,这多少人得魂飞魄散啊?灵婆怎么把这事交给你了呢?” “我……” “二曲。” 不等花二曲争辩,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三人循声看去,不免心中一怔。 来人身形精瘦,一头红发,面白如纸,露出的上半身满是符文,腰间还挂着镇妖铃,这人一看就是阴帅鬼王啊。 花二曲一直觉得可惜,鬼王姓鬼名王,是北帝的手下大将之一,阴帅大人,可他那张脸,一半容貌绝色,一半面目狰狞,据说是鬼王自己神经病,既想隐藏鬼身变成世俗眼中的俊美,又不想没有威慑力,这才一半一半的弄成这张脸。 花二曲也一直觉得惊悚,但,人家是再也么说也是阴帅,阶品在那,她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也就是碰上了黄泉摆渡者灵婆。 因为受了灵婆恩惠和庇佑被收养照顾,这才有了她现如今的洒脱和自在,就是觉得鬼王这样再丑,那也得昧着良心说帅气。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鬼王一挥手,便让两个鬼卒退下了。 花二曲哂笑道:“阴帅大人,您有什么事吗?我这还有这么多鬼魂要清点后,送到酆都审判呢,阿婆这两天外出有事,您看,您要是没事……” 不等花二曲说完,鬼王直接启动了镇妖铃,从里面放出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不能说是人,因为他披着一个灰色的斗篷,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被斗篷框出了一个人形。 “这是,无相?!” 无相,顾名思义,就是无相,由来也不是很明确,这玩意的出生随缘,他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这种非妖非神的东西,唯一的坏处,就是喜欢乱跑作乱,而且,生来就是个十分会蛊惑人心的东西,靠吃人的魂魄为生,越是纯洁的魂魄,他越喜欢。 等他吃到了一定境界,基本可以隐匿自己,到时候,想抓他更难,凡人所有的天命定数,也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而它唯一的奇特之处,就是个万年来难得一见的药材,据说由它炼制而成的无息丹,服下的人,可以隐匿全部的气息,六界都无处可寻。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看了看身后几十个魂魄不全的鬼魂,再看看这无相成长的品相,惊愕道:“这些都是他吃的?” 鬼王肯定的嗯了一声,解释道:“所以,北帝才派我去人间捉拿这个家伙,你身后的那些鬼魂,大多数阳寿都未尽,既然被无相啃了,也就无能为力了,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听到现在,花二曲也没听懂鬼王来这里的意思,只能明白的问:“那……大人,您来这里的意思是……” 鬼王将拴着无相的捆妖索交给了她,又在她手上写了两个符文。 “我在阳间漏抓了一只,北帝在等着这只无相,无相难抓,这只是北帝给天君的胞弟冗月神尊的飞升礼物,你先替我去酆都城交差……” “啊不不不。”花二曲一听,赶紧后退摆手:“您老跟我开玩笑呢吧?北阴大帝!那可是地狱的主宰,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 “我就是黄泉边的一株花妖而已,还特别放荡,不对,是放肆,这大任,我可担当不了!” 鬼王白了她一眼,实在看不起她这怂样:“要不是灵婆不在,我用得着你送?你好歹也是修行了一万年的妖了,这天劫也历了几道了,虽是花妖,那也是冥界忘川河边,灵婆鸦姏一手培养的,这无相最多三千年道行,你还能被他镇住?” 灵婆似乎很有背景,好像北帝对她也会礼让三分,花二曲只知道灵婆是因为一个人,才如今只能在这忘川河边摆渡,送那些极善的魂魄去往生门,投胎转世。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鬼,便会由花二曲记录好,再由鬼卒送往酆都城进行审判,来决定是进入六道轮回,还是直接下地狱永不超生。 看花二曲别扭的不想去的样,鬼王无奈的扶了扶额。 “那只狐狸不是在灵婆殿中睡觉吗?让他陪你一起去。” 花二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九阙在这?” 鬼王转身,边走边回答:“那狐狸的味道虽骚,但也是冥界里除了你之外的活物了,在冥界这种死物堆里太明显,我想不闻见也是不可能的,还有,花老二,这无相你可得小心点送,它最会蛊惑心智,否则,进六道轮回的可能就是你了……” 六道轮回? 天人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花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每一个都不好受,她赶紧冲进去,叫醒了还在醉酒中的九阙,准备去上路了。 驭着祥云,九阙拍了拍自己淡青色的袖子,他容貌虽是俊美,但脸上全是鄙夷,邪魅勾人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一眼身边的红衣女子。 “花老二,你可真能折腾人,去酆都城可是要先去不周山的,你这脑子没毛病吧?不周山和冥界可是两个方向,飞过去要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吧?” 花二曲不悦的把拴着无相的绳索重重的甩在九阙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妖,阿婆又不在,我怎么推脱?你懂不懂?而且……” 说着,她把目光放在了九阙的屁股后面,望着那灵力压制不住要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花二曲直接施了个法,帮他压制住了,顺带还嘲讽了一番。 “谁让你刚受完天劫就找人打架去了,现在灵力溃散也是活该,又是阴帅点名要你去的,再者,咱们到了酆都城,也可以让巫医阿陇帮你看看呀,话说,你才历劫,这么着急找谁打架去了?” 九阙眼色一下子变得晦涩,回想到了自己来到这忘川与花二曲结识的原因。 他本在五万年前就该历劫完成了,却因为被人算计,历天劫差点要了自己半条命,逃命到了冥界黄泉,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摆渡的灵婆所救,灵婆非说花二曲和他能相识算是缘分,强行让二人结了拜,成了兄妹,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怂唧唧的妹妹? 九阙不说,花二曲也能感觉到,这九阙分明有九个尾巴,而如今却只有一个,灵婆只说九阙只是一只灵狐,她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怎么?关心哥哥?” 看着九阙又开始轻浮的样,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想多了。” 正说着,云雾开始变灰,一道雷直劈而下,九阙赶紧推开花二曲,两人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声音,然后,无相消失了! 花二曲面色煞白,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受六道轮回之苦了。 “九阙!无相跑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好端端的,谁在历劫吗?” 九阙指了指下方,他们经过的天界创神台:“受天劫的人,在那。” 只见下方的创神台边围了不少的神,大家均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中央正在受天劫的人。 那人似乎是一个男人,他正跪着,月白色的长袍逐渐渗出了血迹,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禁步和两处肩膀上的银饰飘带,也因为身体的晃动微微的发出碰撞声,他虽有些虚弱,但是抬起脸的瞬间,还是惊艳到了花二曲的眼睛。 真是好俊美的一张脸,一头肆意飞扬的墨发,只有脑后的银色发冠束缚着,他秀气的眉毛浓淡恰到好处,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面容洁白无瑕,宛如一块绝世的雕刻作品,唇瓣因疼痛紧闭,却也难以掩盖好看的唇形。 这是一个为祸众生的绝色啊,要不是他身上那股子清冷俊逸的气质,单单是一张脸,还真是美的雌雄莫辨了,估计,连身边这只妖娆的狐狸精也得甘拜下风。 可她现在真没心情欣赏这些,花二曲撸起袖子,面色凝重:“奶奶的!这无相怕是混进去了,这下不好抓了。” 九阙带着花二曲躲在了南庭仙门外,低声道:“今天是天君胞弟冗月飞升的日子,邀请了不少各路神仙,鱼龙混杂的,无相又擅长隐匿,确实不太好找。” 花离好奇道:“冗月神尊不是已经十五万岁有余了吗?他还没飞升完?” “这中间事情曲折,你确定现在要听?”九阙斜眯了她一眼。 花二曲恍然大悟,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听故事的好时机。 九阙把花二曲拉近自己,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一会进去,你假装我的侍女,我不让你说话,你可千万别张嘴。” 花二曲嗤笑一声,上下鄙夷的打量着他:“就你?他们凭什么让你进去?” “你还想不想抓无相了?” 花二曲捂住嘴,急忙点点头。 第2章 双生劫 花二曲低着头跟着九阙,只见那拦门的将领眼神在对上九阙银灰色的眼眸后,倏的一下变得漠然,九阙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花二曲小碎步跟上,小声夸赞:“你可以啊,这法力不算高,媚术倒是练得不错啊,魅惑男人,啧啧啧,哥哥可真是好趣味啊~” 九阙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少废话,不然你来?我只是陪跑的,反正要进六道轮回的人又不会是我。” 花二曲一听急了,上前抱住九阙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别啊,哥哥~” 九阙抽出胳膊,满脸嫌弃:“边玩儿去,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花二曲嬉皮笑脸的拍着九阙的马屁,一路上,把自己看过的人间话本子里的所有好词,全用在了九阙的身上,听得九阙鸡皮疙瘩掉一地。 寻遍了九十九重天,也没看到那无相的半个影子,两人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花二曲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这无相,鬼王是怎么抓回来的?这也太难找了。” 九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早就不顾自己花美男的形象了,整个人瘫在了花离的后背上,同样气喘吁吁。 “花老二,你还是认命的去受罚吧,这单单一个九十九重天就找成了这样,要是把整个天界都找完,咱俩就是不累死也得脱层皮。” 花二曲一把推开九阙的狐狸头:“老娘身娇肉贵的,别给我压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绊着嘴,九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阿婆说过,鬼王有魔轮瞳,只有魔轮瞳才能看清楚无相的真身。” “而且,被鬼王抓过的人,身上都会有鬼王的气息,况且,它还被镇妖铃打伤过,应该还很虚弱,那它身上属于鬼王的气息,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消散。” 花二曲恍然大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啊,鬼王生来就是地狱冥物,在天界,他的气息应该是与这些养尊处优,自命清高的天界人不一样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好找?” 九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你等什么?我还有伤,开神识搜索这种耗费灵力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顾不得九阙的调侃,花二曲随即调动灵力,闭上双眼,开始搜寻。 天界太大,花二曲灵力耗费大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面色逐渐苍白,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九阙扶住她,问道:“怎么样?在哪?” 花二曲叉腰大喘气:“还在创……创神台……”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创神台,均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来自冥界的气息,因为冗月神尊正在历经天劫,所以围观的神仙绝不在少数。 不等花二曲定睛寻找无相,只见一道天雷倾泻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便全部落在了创神台中央的人身上。 那人的衣物瞬间裂开了几道口子,墨发飞扬,露出的面容,由原本的波澜不惊一下子转变成了痛苦的神情,鲜血慢慢的从嘴角渗出。 像是看出了花二曲眼中的不忍,九阙小声解释:“那人天生就是神胎,说是天君胞弟,却和天君没有一点关系。” “啊?为何?”花二曲吃惊道:“上一任天后偷吃啊?” 九阙满脸你思想污秽的鄙夷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个冗月本来是以月华石为根本,形成的昆仑神胎,天为父地为母的,要真正自我成形还要好一段时间,可恰巧赶上魔族入侵天界,天君不幸重伤,魂魄支离破碎的,昏睡了好几万年。” “上一任天后救子心切,不得已才将还是昆仑胎的冗月强行纳入体内,尽早的让其成了人形,果不其然,此子降下便是神胎,元识之力更是精纯。” “用他的元识之力来缝补天君破碎的神魄,方可让天君再次苏醒,奈何天君伤势过于严重,也就把冗月的元识之力用的过多,这才给他落下了病根。” “你也知道,每个渡劫飞升的人的天雷都不一样,是自身能力而定,他因为自身天生神胎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天生比别人多受点苦,连渡劫的天雷看起来都比寻常人的天雷厉害许多,而且好像,还不止三道天雷。” “也因此,天帝总觉得亏欠这个胞弟太多,才会一直对他关爱有加,这件事,整个天界都知道。” “那他,活的很辛苦吗?”望着那人如玉般的面容,花二曲出神的问道。 “人家不论有没有渡过这劫都是天界独一无二的神尊大人,而你,再不抓无相,便只有入六道轮回哭的份,你还管人家?!” 九阙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花二曲的脑袋。 花二曲猛然惊醒,便赶紧开始找无相。 没一会,花二曲便闻到了一股子属于鬼王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一个鲛人族的公主,那人一身水蓝色的纱裙美仑美奂,衬托着她的肤色极为白皙。 尤其是那双蓝如大海的眸子,睫毛上下眨动间,撩人心魄,可是,那微卷如海藻般的秀发,也没有挡住她还是鲛人的耳朵。 附身在鲛人公主身上的无相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开始慢慢的淹没在围观创神台的一众神仙中。 两人相视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等追到了一半的时候,没想到被跟丢了,无奈之下,花二曲只好和九阙分开找。 九阙毕竟是狐狸,嗅觉灵敏,修为也比花二曲要高出一截,很快便在一处仙池边,闻到了熟悉味道。 果然,那个被无相附身的鲛人公主就在那,让九阙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竟然遣退了众人,露出胳膊,顿时,胳膊上的逆鳞流光溢彩的。 九阙知道,鲛人身上的逆鳞坚硬无比,若是被拔下,也是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无相打得是这个主意? 那断不能让他得逞。 他闪身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眯起的狐狸眼中杀意波动。 “我警告你,你附身的鲛人族小公主乐桑是鲛人族留在天界的质子,她若是出事,挑起了两族战争,天界可不会放过你。 “你若现在现身,我便让北帝拿你炼药的时候,少你些痛苦,若还是违抗,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乐桑面色涨红,想要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声,没办法,她才修得人形,法力自然没有面前的人强大,又急又害怕的她开始落下了泪水。 无相不在她身上?泪滴成珠!她真的是鲛人?! 他吃惊之余,赶紧放开,怕她乱叫,九阙立马定了她的身。 如果,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鲛人族公主,那花二曲追的那个就是真的无相了。 而他之所以追错,是因为无相狡猾的把所有的气味都移到了乐桑的身上,不想猜测乐桑为何拔逆鳞,九阙只担心一点,若他这边没有无相,那花二曲那边…… 九阙暗道一声不好,迅速的去找花二曲了。 那边的花二曲一路追,发现无相居然又跑回了创神台! 创神台人多,他如果再幻化成另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 花二曲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喊一声:“无相!你给我站住!” 无相被惊,四处逃窜,花二曲伸出右手,头上的浮华簪便从头上出现在了手中,她捏了个诀,浮华簪又幻化成了一条红绫。 花二曲自知闯祸了,但是,相比于六道轮回之苦,她认了。 红绫还没碰到无相,被他逃脱了,花二曲心中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前来打。 天君勃然大怒,冗月飞升是否成功在此一劫,岂能容忍他人捣乱?他厉声命人抓住这两个捣乱的人,但这时的花二曲听不进去分毫,极其费力的抓住了无相。 天兵天将也过来了,场面一度混乱,为了抵挡天兵天将的攻击,花二曲不小心出手过重,一掌将无相击退到了冗月的身边。 正在此刻,好巧不巧,冗月最后一道天劫下来了,花二曲心惊肉跳,闪身过去,想要把无相拉出来,怎奈脚下被台阶绊倒,竟将冗月压在身下。 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天雷劈下,竟然没有伤到这花妖和冗月分毫,反倒是在旁边的无相瞬间化为灰烬,魂飞魄散,众人也只听到了无相短暂而惨痛的嚎叫声。 花二曲脑子一片空白,完蛋了,无相魂飞魄散,又恰好抵挡了冗月飞升的最后一道天劫,这下,天君胞弟飞升失败,两罪并罚,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愣神间,花二曲来不及反应,被天兵的长枪狠狠地刺入了右侧胸膛,剧烈的疼痛袭来,花二曲赶紧击退那人,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就在她以为要命不久矣的时候,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正在受劫难的男人,竟然拖着残败的身体,救了她?! 冗月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捂着痛到撕心裂肺的胸口,半天无法开口。 天君担忧的伸出手:“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冗月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缓了缓,才说道:“天君,我飞升已然失败,劫数已至,逃避不得。” 天君看向了那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花妖,愤恨又吃惊道:“竟是她?如何断定?” 冗月回头,眸子里不带有一丝多余情感的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花二曲,小声呢喃道:“赤瞳浮华,双生劫至。” 第3章 酿酒如人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看得见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再向上看去,上方的顶特别的高,大致也知道了,这可能就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镇妖塔了。 镇妖塔? 花二曲猛然间醒悟,这里面关押着被天界抓过来难以消灭的妖物,而且,个个法术强横,她一个一万年道行的小花妖,可能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越想越害怕,她睁大惊恐的红眸,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怪物出现,这才边挪动脚边小声骂道:“天界这群神模狗样的东西,姑奶奶我不就是弄丢了无相嘛,搞得跟我十恶不赦一样,居然给我关在了这里,等我出去,我一定……” 咒骂到这,花二曲语塞了,因为她发现,她真不能把这些天界的神怎么样。 走了没几步,她的脖子上突然间出现了一条充斥着雷电的铁链,一下子给花二曲狠狠地拽了回来,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胸口的伤口重新裂开,花二曲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已经不知道该护着脖子上的电击痛,还是胸口的伤痛了。 不等她缓过劲,只见漆黑的塔中,渐渐的出现了发亮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伴随着妖物兴奋的低吼声,花二曲后背一凉,贴在墙边。 视线里,妖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就在此刻,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施施然的落下,手中玄度剑寒光凛凛,他墨发飞扬,肩膀上的银饰飘带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花二曲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声音。 是冗月! 或许是法力压制,那些妖物根本就不敢靠前,只能退在一边,花二曲这么想着,但转念又一想,又有些生气。 这天界的人把她当猴耍吗?放她在镇妖塔里,现在又来救她,玩呢? 冗月收起武器,蹲下身,漆黑的眸子接触到花二曲脖子上的束灵锁时,明显有点不悦。 这小妖确是他的双生劫没错,但天君千不该万不该趁他历经天劫昏迷期间,想要除掉这个劫,以保他的万无一失。 他伸出手想要解开这束灵锁,被花二曲狠狠地打开,她退到一边,灵气的红眸白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天界和冥界才刚刚结交,为了恭贺神尊大人飞升,北帝派我来送大礼无相,可你们居然毁了无相,还把身为来使的我,关起来还重伤。” “天界既然这么轻视冥界与天界的结交,不给我个说法,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北帝,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此话,冗月居然来了兴致,他开口调侃式的威胁:“哦?你不是在创神台上,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吗?还能回的去?” 花二曲一听,面色一白:“你敢威胁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北帝一定会出兵讨伐你们的!” “为了一个押送无相都办砸了的小妖?” 花二曲听到这就慌了神了,敢情他们都知道她是押送无相的,无相死了,鬼王一定不会放过她,也不知道灵婆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谁给她撑腰啊? 看她傻了的样子,冗月勾起唇角,这小妖怪,脑子不太灵光,吹牛倒是算一个。 见冗月要走,花二曲猛地抱住了冗月的大腿,哭天抹泪。 “神尊大人,我错了,您老疼疼我们小辈吧,我才一万岁啊,我真的好年轻啊,我不想死,也不想进六道轮回啊大人,我发誓,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的命,就是神尊大人的,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喝水啊大人……” 冗月被她嚎的头疼,手一挥,先替她解开了束灵锁,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冗月站得比较远,花二曲要想抱着他的大腿,束灵锁多少会勒着她点,现在一下子没了束缚,倒是舒服了不少。 冗月低头,面无表情的叮嘱:“一会去了天宫大殿,少说话,你要是管不住嘴,我也帮不了你。” 闻言,花二曲起身,胡乱的擦一把脸:“去那做什么?” 冗月不想回答她,他本身不爱说话,今天碰到的这个丫头,话实在太多。 他一边走出门,一边问道:“你叫什么?” 花二曲立马跟上,声音清甜的回答:“我叫花二曲,神尊大人唤我二曲就好。” “二曲?为何取这个名字?”冗月疑惑,毕竟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的名字,确实不太能常听到。 花二曲笑道:“神尊一看就不怎么喝酒吧?在民间,这酒要是想要好喝,酒曲肯定是少不了的,出酒的阶段也大致可分为特曲,头曲,二曲,三曲等说法,最先出酒的,叫特曲,酒质最佳,越往后越次。” 看着冗月还是不太理解的眼神,花二曲继续道:“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这种明哲保身的言论,是冗月活了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想到她是自己双生劫的事情,怕是往后的日子,她想要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他垂下眼帘,错开花二曲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名字不错。” 花二曲一愣,当是在夸她,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她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天神都这么讨人厌。 天界也挺奢侈,出去镇妖塔的桥面上算是玉石铺成的路,奶白色的脂玉,漂亮极了 她平时不爱穿鞋,她光秃秃的脚踝上除了一个缠着红绳的金色引魂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下子踩着这路,感觉十分的舒服。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又问道:“神尊大人,你们除了抓到了我一个,还有其他人吗?” 问完,花二曲就懊恼的拍了拍头,这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人家,她有同伙吗? 但是,奇怪的是,冗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并无他人。” 没有?那九阙去哪了?这家伙这么不讲义气?真的丢下她就跑了? 第4章 这是我的劫 天界不愧是天界,之前着急找无相,她倒是没怎么细看过,这天界云雾缭绕,偶有彩霞出现,更有仙鹤白羽凤凰等瑞鸟神兽自由飞翔。 不远处的云顶天阙,在祥云间若隐若现,奢华辉煌的很,还有一些其他的宫殿也在云间,但是看距离就知道很远。 去往云顶天阙的路根本就是个云朵形成的云梯,祥云烟雾缭绕的,若是不用法力加持行走,怕是不知道掉到了哪一层天去了。 她本身就有伤在身,现下着天梯又十分的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法力不济,差点踩空,还是冗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花二曲微微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嫌弃她修为太低,连个路都走不稳。 她红了双颊,头一次为自己懒惰不爱修炼的事情羞愧。 花二曲来不及自我反思,冗月反倒是施了个法,人已经被冗月带到了天阙大殿之中。 仙雾缭绕的大殿中,站着无数的神仙,每一个都灵气斐然,那最前头坐着的人,花二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天界的主宰,天君和尘。 见冗月带着花二曲一起进来了,和尘眉头一皱,冗月私闯了镇妖塔,怎么把这个小妖放出来了? 先不追究这件事,和尘开始打量这个把冗月的飞升搅乱的小妖怪。 这丫头生在冥界,虽是妖物,但身上的血腥气倒是闻不见丝毫,可见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再加上她头上那洪荒宝录排名第七十的法器浮华簪,想必也是有高人指点一二的。 或许因为生在冥界,花二曲的肤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黑色的头发绑着红色的发带和红绳作为装饰,倒是简单。 一身红色的罗裙,她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小臂,手腕处连接着手指带着几根红绳,盈盈一握的纤腰后,飘着红色的带子,裙子刚过膝盖,显露出细长的小腿和脚。 此女天生媚态,但是那一汪透彻的红眸倒是减淡了身上的魅惑感,变得灵动了不少。 当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那双没穿鞋的脚,大殿上的神仙都有些不能理解,上了大殿,面见天君,怎可衣冠不整? 站在一边的上生星君不满的别开眼,指责道:“大胆小妖,面见天君,怎可连鞋都不穿?” 本来就惹了大祸,花二曲不想再被随便定罪,赶紧行礼解释:“回天君,小妖花二曲,乃黄泉忘川边的一株彼岸花妖,在冥界的职责,就是送来往的魂魄进入往生门,有些魂魄还有斩不断的情感,这引魂铃就是使他们忘记前缘的工具罢了。” “这脚上的引魂铃,也是指引那些魂魄跟随我的渡过黄泉的关键,如果穿上鞋袜,则会让效果大打折扣的,并非小妖失礼啊天君。” 不纠结这个话题,天君直接问冗月:“阿月,双生劫乃是你的一大劫数,你可知有多危险?让她在镇妖塔中不出来岂不更好?本座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冗月开口道:“天君,命数是逃不掉的,您也应该知道,擅自动手改变命数的结局,劫数已至,度了便是。” “况且,她的修为只有一万年,天君将她放在镇妖塔中,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她焉有命在?” 花二曲一听,有点不理解?双生劫是什么?她是这个冗月神尊的双生劫? 天君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阿月!父神身归混沌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自负!” 一边的司命星君开口:“神尊,双生劫可不是一般的渡劫,自古以来,能渡了双生劫的神者根本就没有啊,神尊,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天君面露难色,心里盘算着,冗月一旦渡劫失败,他天界岂不是要损失一员大将?冗月虽不是战神,却因为生来就是昆仑胎石胎,天生无心,不会偏袒,再加上修为深厚,是六界最好的平衡者,也是天界最好的护盾。 万一这护盾有了事,天界后面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另一个冗月?绝对不可以! 天君打定了主意,下达了命令:“此女擅闯天劫,扰乱我天界神尊飞升,毁坏冥界与天界缔结的盟约,害得无相魂飞魄散,罪不可赦,按天律,当处裂魄刑法。” 花二曲脑袋一翁,裂魄?这比堕入六道轮回还可怕,肉身死了她都还好,最起码还能托个关系好的鬼差给她机会,重新修行。 可这裂魄的刑法,就是彻底的死刑,将她这个小妖完全的从世间抹除,其过程更是痛苦不堪,要承受天雷的疼痛,更是万死万生的一遍遍来,直到完全的灰飞烟灭。 花二曲腿一软,面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她红眸含泪,颤抖着手扯了扯冗月的衣袍,哆哆嗦嗦道:“神尊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飞升的,大人,是你说要保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花二曲都急哭了,天君的命令刚下,就有天兵上来将其拖走。 顾不得许多,她还是很想要活命的,想到了鬼王之前给她画在掌心的符咒,花二曲咬破手指,抹开在掌心,嘴里呢喃着咒语。 蓝黑色的咒印瞬间变大,在天兵冲上来的一瞬间,花二曲厉声道:“罩!” 几个天兵宛如撞了墙,咒印自头顶而下,生成了一道结界。 当花二曲在心里夸赞鬼王法术了得的时候,那咒印被和尘一个挥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打破了。 再抬头,就是和尘铁青的脸色:“放肆!” 他猛的推出一掌,法术强横到花二曲根本躲不开。 冗月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抬手迎击,天君的那一掌,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但毕竟才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现下只是过了一招,胸口处的疼痛便传来了。 他声音冰冷,眸底已经有寒气散开,态度坚决不容否决:“兄长,我说过,这是我的劫,我自己说了算。” 天君略微觉得不妙,冗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唤他兄长,便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可他的性情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从来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如今,和这个小妖才待在一起多久,竟为她与自己处对立面。 天兵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冗月神尊发火了,他们还要继续吗? 天君一怒,厉声呵斥:“阿月!本座绝不能容忍你出半点差错,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座拖下去!” 花二曲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身躯一颤,惊吓的抓紧了冗月的袖子,绝不松手。 冗月的衣袍被她拉扯的都有些变形,可见这丫头是真怕了。 在那些人的手继续要把花二曲从冗月身上扒下来的时候,那些天兵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全部击退了,冗月收起即将做法的手,目光望向大殿外,有人比他先动了手。 天君本来以为出手的人的是冗月,可定睛一看却不是,来人法力之深厚,引得他都起身眺望:“谁?进我天阙大殿,都无声无息的吗?” 这是一股熟悉的气味,独特的忘川河的味道,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阿婆……” 大殿的门口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身形佝偻,头发灰白,全身皆被覆盖在黑色披风之下,她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握着一个由神木扶桑的树干做的拐杖,上面垂挂着和花二曲一样的引魂铃,走一步,叮当作响,只是这个听起来,比花二曲的铃铛要沉闷一些。 众人皆惊诧,扶桑神木自上古时期众神内斗,早已经绝迹了数万年之久,为何这个老妪会有扶桑神木制成的拐杖? 来人气场十分强大,经过每个神仙的身边,他们都不自觉的给她让一步。 她缓慢的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灰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面容枯萎的脸,眼睛上盖着一个灰色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可眼睛完全深陷进去。 冗月眸中满是惊讶,她,没有眼睛? 无眼识也能毫无障碍的行走,可见这老妪来历非同小可。 灵婆鸦姏先行了个礼,才道:“天君,老身是忘川灵婆鸦姏,这花二曲是老身养育多年的孙女,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原本押送无相的是老身的责任,只因老身当日有事,鬼王这才让二曲担此重任。” “损毁的无相,冥界自会补偿天界,二曲年幼不懂事,天君不会因此便要了一个小娃娃的命吧?” 话毕,鸦姏转动拐杖,铃铛声响,她的手上竟出现了一个外观精致的盒子。 鸦姏用掌心轻轻的一推,盒子便来到了天君的面前。 天君面色疑惑的打开,顿时震惊:“你是什么人?” 鸦姏轻轻的笑了几声道:“天君不用管老身的来历,这盒子里的琉璃净瓶,是老身的诚意。” 天君还是疑惑道:“琉璃净瓶在十五万年前大战时遗失,它承载着万水之源的三光神水,因为它的丢失,以致人间常年干旱,天界不是没派人寻找过,但都无果,敢问,灵婆如何寻得?” 知道鸦姏来头不小,天君和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恭敬。 鸦姏也是傲气,知道天君怀疑她私藏琉璃净瓶,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这份礼,天君是要还是不要?” 冥界杂乱无章,深不可测,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她把这琉璃净瓶封在了这个盒子里的白玉珠中,如果她不想给,谁也打不开这个白玉珠,这种威胁,天君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冗月解围道:“婆婆误会了,天君确实找了这琉璃净瓶许久,并不是怀疑婆婆私藏。” “既然婆婆帮人界生灵解决了一大难题,也找回了我天界神器,我等自然感恩戴德,这花二曲,婆婆便带走吧。”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看冗月恭敬的样,花二曲有些不懂,她阿婆地位这么高吗? 鸦姏勾起唇角,看来,这个冗月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低笑了几声,挑衅似的大声问天君:“天君,你觉得呢?” 天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正如阿月所言,婆婆带走就是,可别让花二曲再闯祸便好。” 闻言,花二曲如获大赦,赶紧起身,鸦姏微微弯腰,感谢道:“多谢天君。” 说完,鸦姏转身道:“二曲,走吧。” 花二曲扶着鸦姏的手,经过冗月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与冗月的目光相撞。 那透彻如同黑夜的眸子,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中的某个地方,她慌忙的别过头,只觉得心脏跳停了一拍。 这家伙真是好看的人神共愤,自己送走过不少的男鬼,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话本子里的祸国殃民的绝色,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花二曲心里想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恍然醒神,生怕自己再被抓住,花二曲赶紧跟上鸦姏,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天界。 第5章 他是天界的宝贝 花二曲离开后,天君就把冗月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屏退仙娥,天君直接开门见山。 “那个灵婆鸦姏到底是什么人?阿月你可有看清楚?” 冗月垂下眼帘,回想着大殿上的细节,回答道:“现在不敢下定论,能以扶桑神木制做法杖,总觉得,她似乎和十二祖巫有关系。” “十二祖巫?”天君吃惊:“父神盘古开天地后,元神分化三清,身体的精血大部分化作了十二祖巫,个个实力都不容小觑,可是,十二祖巫不是在千万年前的诸神内斗中死完了吗?真的会有吗? 冗月道:“他们是上古神者,那场诸神之战,我们没有见过,十二祖巫神通广大,算是父神盘古的骨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一片叶子,也或许是一滴水。” “若真是如此,那冥界的实力,倒是容不得本尊小瞧了。”天君皱起眉头:“一个冥界小小的摆渡灵婆,居然有那样的背景,还有魔族等其他势力,我天界确实要小心了。” “另外,那个小花妖,你要小心点,双生劫,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天君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冗月垂眸不语,天君知道他是在对他擅自出手小花妖的事情不悦,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阿月,双生劫,是父神留给你的唯一生机,你可千万不能懈怠,你是被天道选中的判官,维护六界安稳,是你的职责所在,切不可盲目行事。” “嗯。” 他身上这劫数是自他诞生之日开始,就被父神算出来的,这劫,本是天道留给他的死劫,却被父神扭转,给了他一线生机,成了双生劫。 想到了什么,天君手一挥,桌子上便出现了一张请柬。 “阿月,魔族公主暮瑰的诞辰宴,你去代替本座祝贺,相比于冥界,魔界的人更是动荡,需要天界率先伸出友好的双手,不然,他们三天两头小战役,也会耗损天界的兵力,对天界不利。”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冗月问道:“兮伽还没有回来?” 天君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本座知道,我儿兮伽是天界战神,由他去参加诞辰宴,一来有震慑力,二来,魔族的人向来狂妄嗜血,你刚刚渡劫失败,神力还需调理,兮伽去,以防万一他们想要试探我天界的实力,不至于丢了颜面。” 冗月垂眸,他这个兄长,揣摩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可是,他去了南海之外的幼泽谈判,鲛人族久住幼泽,南海又处于世间的尽头,它封印着上古恶灵,魔气充沛,连魔族的人去那都鲜少能行走,神族自然无人涉足。” “这次他们妄想动归墟中的封印圣物净世莲来壮大自己,本座不可能不管,竟然可以不顾还在天界为人质的乐桑,公然挑衅天界。” “况且兮伽这一仗胜的漂亮,鲛人求和,鲛人族的王上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和亲天界为天妃,兮伽正带着乐羽往回赶,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冗月皱了皱眉,天君要纳新妃,那天后霓凰岂不是要不悦了?那这个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往后在天宫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清楚自己推脱不了,冗月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天君又道:“去宝青阁挑件好的宝物送过去,算了,你不会挑礼物,去把鲛人族供奉的龙绡送过去。” 冗月应答了一声好,便出去了。 灵婆领着花二曲一路赶回来,她紧闭唇瓣,很明显是生气了,花二曲自知理亏,只低头不吭声。 到了灵婆殿中,花二曲发现,九阙居然好端端的坐在殿中喝酒。 九阙看到她们回来了,面容微醺,吊儿郎当的举起酒杯,招呼道:“呦!二曲回来啦?” 花二曲怒火朝天,冲过去指着九阙的鼻子直骂:“好你个九阙,我跟你虽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妹妹了吧?你居然放下我自己跑了?你个混蛋!” 九阙满不在乎的斜眯了她一眼:“我跑了?你以为公务在身的阿婆,是谁喊回来的?” 花二曲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鸦姏,转而又担忧道:“那,阿婆的差事是不是被我耽误了?” 鸦姏转身出了灵婆殿,却杀气腾腾的留下一句话:“这个你不用管,待着就好。” 九阙摇摇头,鸦姏怕是要找鬼王算账去了,让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去天界遭此横祸,这下,够鬼王喝一壶的了。 看到九阙还若无其事的喝酒,花二曲就气的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你能不能别喝了!” “不喝酒干嘛?欣赏你的蒲柳之姿?” “九阙!” 花二曲生气的吼了他一声,九阙掏了掏耳朵,叹了一口气:“小曲,你这件事还没完呢,无相被杀,北帝还要和天界保持友好的关系,被你这么一闹,这建交之路,还有的走呢。” 不关注这个问题,花二曲问道:“哥哥,什么是双生劫啊?” 九阙喝酒的动作一顿:“双生劫?” 花二曲坐在榻上,靠在窗边,眺望着眼前绿光森然的忘川河,缓缓道:“天君说,我是冗月神尊的双生劫,在云阙天宫里,他要把我给杀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双生劫是什么?怎么听他们说的感觉,好像我会让那个冗月神尊遭遇不测呢?” 双生劫…… 九阙眸子里满是疑惑,他回想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劫数,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 看花二曲还没有明白,九阙干脆说的更具体一点:“自古以来,劫数不是无缘无故下的,一个是冥界的废物点心,一个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冗月神尊,谁能渡劫成功,还不是一目了然?” 花二曲气的鼓起双颊,狠狠地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我忍你很久了!喝着我的酒,还一直在编排我!臭狐狸,你果然达到了人贱合一的境界!” 九阙笑嘻嘻的捏了捏花二曲嫩滑的脸蛋。 “你急什么?做哥哥的,还不能喝妹妹的酒了?” “就不给!” 花二曲仰头,将酒咕咚咕咚的全部喝下,完事了还擦了擦嘴巴,挑衅的看向九阙。 九阙突然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两人的面孔倏地凑近,近到可以呼吸交融。 “小曲,那酒可是我喝过的,这算不算你轻薄了哥哥呢?” 看着九阙魅惑的笑容,花二曲只有满脸的淡定。 “难怪鬼王说整个冥界都掩盖不了你的骚味,九阙你确实够可以的,你想乱,伦啊?” 九阙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不甘心的用了媚术,继续勾引。 “小曲,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就不想对哥哥做些什么?” 说着,越来越凑近花二曲的唇瓣,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间张口问道:“九阙,你是不是去了趟人间享用了佳肴?” 九阙一愣:“你怎么知道?” 花二曲目光下移:“哥,你牙上有菜。” 闻言,九阙再也不能容忍,他愤怒的大吼:“花二曲!” 花二曲靠在一边,看着九阙发飙,哈哈大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媚术对我不管用,你非要用,这下糗大了吧?” 压下心中的怒火,九阙还是叮嘱道:“总之,双生劫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如果再碰到冗月,最好绕着走,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说完,他就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碰面?我和冗月怎么碰面?再跑到天界去吗?我怕是不想活命了。” 这时,一个鬼差匆忙的跑过来:“花老二,不好了,鬼王和灵婆打起来了!” 花二曲一个激灵站起身:“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第6章 魔君战夏 花二曲还没到鬼王殿中,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她阿婆的法力深厚,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与鬼王打的这般惊心动魄,惹得冥界的鬼火都四处乱窜。 等她进入鬼王殿时,鬼王因为打不过鸦姏,被逼的露出了恐怖的真身,却还是被鸦姏用法力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手中的拐杖直直的插进地里:“押送无相本就是你的职责,阴帅大人遽然渎职,让小曲去办,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丧命天界回不来了?!” 鬼王气喘如牛,鼻息喷起地上的灰尘,眸子里怒火熊熊燃烧。 他早就听说灵婆鸦姏法力高强,今天这一架打的,他确实是憋屈! “我堂堂一个冥界阴帅,还使唤不了一个小花妖了?!” 鸦姏冷笑一声:“哼!北帝本来派老身去寻回琉璃瓶,作为冥界与天界和睦共处的一大招,现在,因为阴帅大人您这一出,琉璃瓶老身已经献出去了,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 鬼王一听,知道这次祸惹大了,他只是想省点事,让花二曲押送个无相而已,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这下因为她丢了琉璃瓶,按照这老妖婆护犊子的惯性,肯定会在北帝面前,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按在自己的头上。 看他俩越来越凶,花二曲赶紧上前劝道:“阿婆,小曲受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也确实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办成一件事。” “押送无相本身就没有多难,阴帅大人也不算是为难我,是我自己运气背,走着也能让天雷劈。” 鸦姏眉头一皱,面孔向着花二曲,要不是她眼睛睁不开,可能早就瞪花二曲了。 “我不是让你在灵婆殿里不要出来吗?” 花二曲嘴巴一噘,委屈道:“阿婆,冥界有冥界的规律,您再这么打下去,真把鬼王伤重了,难保北帝不会罚您,我不能让自己连累了您。” 这番话说的鸦姏心底一软,这丫头没什么优点,却总有一个善良守己的好处。 鸦姏松开鬼王,也没跟鬼王说什么就拉着花二曲要离开,鬼王刚想发飙,从远处飘来了一团明黄色的火团子。 花二曲认出来了,那是北帝的传话使者昧黄,看来北帝已经知道这些事了,这怕不是带来了惩罚吧? 众人见到昧黄,纷纷跪拜,唯有鬼王和灵婆鸦姏是颔首行礼的。 那昧黄开口道:“灵婆大人,这个中缘由北帝已经明白了,念在您是爱女心切,您自然是无过,但是,事情毕竟办砸了,惩罚也总是有的。” 鸦姏不耐烦的打断它:“快说!” 昧黄被吓得抖动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是,北帝说了,鬼王确实是渎职行为,看在您与冥界战功无数的份上,罚您阴俸一年,去和黑白无常捉鬼一年。” “花二曲,念在你是初犯,并没酿成太大的过错,也罚阴俸一年,并且,将功折罪,随两位鬼帝神荼郁垒去往魔族,给魔族公主暮瑰贺诞。”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就是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去散散心嘛,况且,谁不知道神荼郁垒两个鬼帝,跟这个丫头片子关系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 鬼王不甘心,花二曲倒是满眼放光。 “这不公平!” 有鸦姏在身边,花二曲一下子底气十足,她笑嘻嘻道:“阴帅大人,这心本来就没长在正中央,偏点就偏点吧。” “你!” 鬼王欲上山教训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丫头,奈何鸦姏重重的将拐杖杵在地上,警告着他,鬼王这才憋屈的压下心中的火,看着那两人离去。 魔域 魔域和冥界倒是如出一辙的黑咕隆咚,许是因为暮瑰公主的诞辰原因,魔族的人在周围都布上了魔族特有的流萤,忽闪忽闪的蓝光,分外好看。 因为是正式场合,花二曲被鸦姏逼着换成了现在隆重的红色及地长裙,可那双不穿鞋的脚,依旧没穿。 跟着神荼郁垒,拿着请柬通过了重重关卡,花二曲一下子垮了肩膀。 “这大长袖子大长裙的,真重,什么材料的?” 神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俩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谁知道什么材料,不过,灵婆能为你搞到的裙子,一定是好材料。”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和神荼郁垒一起,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正厅。 半路上,花二曲借口三急,趁机溜了。 她知道,北帝主要是让神荼郁垒两位鬼帝和魔族打好关系而已,她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赠品罢了。 魔域和冥界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朵和风景,花二曲真心觉得这一路逛的甚是无聊。 她正打算回去正厅吃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水声。 难不成,魔域也有像冥界那样的忘川河? 心里想着,花二曲便循声而去,穿过一座座的假山和树木,水雾也越来越重,不远处似乎有个人。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花二曲小心翼翼的过去,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去,貌似是个疗伤泉水,那泉水岸边有一个石碑,刻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漓泉 这水雾里待着一点点奇特的香味,闻久了,有点头晕,花二曲一个不稳,头生生的磕在了石头上,轻声的痛呼了一声。 骤然间,寒气四起,水波漫天,在漓泉中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其中。 花二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掌力比她的速度更快,眼看要拍上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清凉入肺的香味。 白色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好听的银饰碰撞声又来了,是他?! 冗月单手接下了那一掌,他墨发飞扬,刹那间,完美无缺的侧脸全部展现,惊艳了花二曲许久。 掌中的力道不多久便被化开,冗月的眉眼间微不可见的有了些许的汗珠,在他近处的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便确信了。 九阙说过,天雷的力道大小随自身能力而定,而冗月因为天生比别人多三道天雷,刚刚历经天劫不久,怕是旧伤未愈。 花二曲小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冗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怀中放开,这时,追过来的那团黑气,也逐渐幻化成了人形。 那人或许是因为刚刚在泡泉的原因,此刻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衣服,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他雪白的健硕胸口。 这人长得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和薄薄的唇瓣,更加深了他的魅惑感,只是这人不苟言笑,身上的气压冰冷,能看出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男人率先开口:“想不到,竟是冗月神尊来大驾光临。” 冗月平静道:“魔域唯一的公主过诞辰,天界自然会来,天君事务繁忙,派我等前来祝贺,魔君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花二曲瞪大了双眼,这男人是魔君战夏?那她刚刚,是偷看了魔君洗澡吗?这不是送命的节奏吗? 战夏冷笑一声,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花二曲:“这是公事,本君现在,要这个丫头,神尊应该不会不给吧?” 花二曲腿一哆嗦,叫苦不迭,她这两天怎么总干送命的勾当啊? “呵呵,那个,魔君大人,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水雾太大了,我闻得头晕,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就看到一池子水,真的。” 战夏勾起唇角,眼眸里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哦?那你还想看见什么?” 花二曲一时语塞,憋红了脸,气不住驳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根本没什么看头,难不成还要我负责?我还没怪你污了我的眼呢!”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人听的清清楚楚,战夏面孔一黑,当即大打出手,冗月眼疾手快的带花二曲错开了战夏的攻击。 “昔日的神尊大人,可是天上地下最绝情之人,怎么对这个丫头,管的格外多呢?” “我有我的原因,魔君不必知道。” 冗月简洁明了的回答,很明显在战夏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果不其然,战夏调动了周身全部的法力,模样逐渐变得张狂,反观冗月,还是一副我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下子急坏了花二曲,且不说冗月现在重伤未愈不一定能打过战夏,就算打过了,两族的关系也算是破裂了,冗月来此的目的,肯定和神荼郁垒一样,都是使者,如果崩裂,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花二曲挺身站在冗月面前,单膝下跪,面容诚恳。 “魔君,私闯您的浴池是小妖的不对,可小妖再三发誓,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这漓泉的水雾我吸不习惯,所以也一直头晕眼花的。” “您放心,小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言语恳切,待花二曲抬头瞄了一眼战夏,才发现他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狠下心来,花二曲咬牙切齿道:“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小妖下封言咒,再不济,魔君大人,您就打小妖两掌出出气吧。” 冗月惊愕,这丫头的骨头不是一般的软,遇到点事就认怂,这样的人,真的是他的劫吗?或者说,她能活到劫数到来的那一天吗? 战夏一听,挑了挑眉:“哦?你愿意?” 花二曲闭上双眼,视死如归:“来吧,两掌而已,一会就过去了!” 疼痛感没有袭来,倒是头发散开了一束,花二曲好奇的睁开眼,心中惊慌的站起身:“你!” 没想到,这战夏拿走了她的浮华簪,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簪子,簪体如玉,簪头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淡红色的花纹。 “怎么?本君喜欢这个,你不舍的?” 怕事情越闹越大,她忍下心中的怒火,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只能转为夸赞:“不,魔君大人好眼光。” 战夏得意的笑了笑,化成一团黑气,走了。 冗月还想追过去,被花二曲拉住:“别追了。” “那是你的法器,你不要了?” 花二曲狡黠的笑了:“要啊,这浮华簪和其他法器不一样,和我定过血契,等我回了冥界,安全后,勾勾手指就回来了。” 这丫头法力不高,所以那法器必不可少,冗月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天界和魔族关系难堪罢了。 他摊开手掌,从中出现了一把白玉流苏簪,冗月轻轻的挽起她散开的一束头发,用发簪固定住。 “浮华簪是洪荒宝录排名七十的法器,要和法器定下血契,仙阶需要达到上神,而在冥界,自然是要达到鬼帝神荼郁垒的等级。” 眼下她的级别确实不够,被拆穿的花二曲脸一红,尴尬道:“嘿嘿,你都知道啊。” 冗月转身:“先去入座吧,正事要紧。” 花二曲赶紧跟上,冗月面无表情的扭头问她:“你有看人洗澡的癖好?” 花二曲唰的一下又红了脸,羞愤的直跺脚:“姑奶奶我没那种癖好!我压根就就不知道那是他在泡澡,再说了,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魔族大规模来客的时候洗澡,早不洗晚不洗的,这时候洗,我还怀疑他自己就是暴露狂呢!” 冗月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有时间还是好好修炼吧,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碰到我。” “嗨,我资质一般,得过且过就好。” 她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冗月也没说什么,只是领着她离开了。 第7章 彩头 由于两人是一起走回正厅大殿的,有些让人口舌纷纷。 神荼郁垒看着这一幕,也略微有些惊讶,这两人怎么一块出现了。 直到花二曲坐下,他们才发问。 “你和他怎么会一起出现?” 花二曲整理了一下衣裙,打马虎道:“那什么,我逛迷路了,正好遇见冗月神尊,他给我带回来了。” “你转到哪去了?” 回想到刚刚的事情,花二曲正想着该怎么绕过去这话的时候,就进来了一个美人。 她的身段绝美,魅惑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朱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黑色的华服,头上金色的些许发钗点缀的恰到好处。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唯独这酷似野性玫瑰一般的美人倒是少见,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颌,告知着众人她的高贵不俗。 那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很明显,她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暮瑰公主。 暮瑰在落座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一边的冗月,同这大殿中坐着的众人不同,他清冷俊逸的气质一下子脱颖而出,像是黑夜中的一抹月光,如此耀眼。 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也逐渐的进入了大殿。 来的人,第一个满脸冷若冰霜的人自然是前面就打过照面,并且闹得十分不愉快的战夏,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墨发紫瞳,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另一个则是面容严肃,下巴上有些微须,看着年纪肯定不算年轻了,但是和那个暮瑰公主长得倒是挺像的。 暮瑰开心的拎着裙角跑下去,双手交叉胸前,行着恭敬的礼仪。 “暮瑰见过魔君大人,师父还有哥哥。” 脸上带着笑意的人给了暮瑰一个盒子:“来,暮瑰,给!这是师傅给你的礼物。” “谢谢师傅!” 温楚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师傅答应过你,这天诞辰,会给你一个礼物的,庆祝你这么多年拜师,也是学有所成。” 暮瑰转头又问:“哥哥,你没有给暮瑰礼物吗?” 临崇道:“前些天让下属们给你捉了一个坐骑,在你府中,等会再回去看吧。” 闻言,暮瑰紫色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喜,雀跃的抱住临崇的胳膊:“谢谢哥哥。” “嚯,敢情来的都是亲戚……” 花二曲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就是这么小的一句话,战夏都向她投来了一个眼神,不算和善的眼神,盯得她脚底生寒,迅速闭了嘴。 主人入了坐,众人才开始慢慢的随上自己的礼,花二曲则是在一边喝着酒,她没怎么出过冥界,不,确切的来说,是没怎么离开过黄泉。 对这些东西的交谈,确实不太在行,她看了一眼冗月,他居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婢女走到他身边要礼物,他也不睁开眼,礼物就直接出现在了婢女手中。 这家伙的性情,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战夏看着下面的花二曲喝酒喝的正嗨,他微微眯起眼睛。 “暮瑰,本君是不是还没有给贺诞礼?” 暮瑰一愣,礼貌的笑道:“魔君您能亲自来参加暮瑰的诞辰,就是暮瑰最大的礼物。” “那不行,你是魔族唯一的公主,旁人都随了礼,本君怎么能例外,岂不扫兴?” 说着,他动了动修长的手指,那浮华簪便浮在手中:“这是本君偶然间得到的法器,体型不大,可随意幻化,最适合女孩子了,给你吧。” 花二曲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许给她!”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在人家的地盘,斥责人家不许给?这不是开玩笑嘛? 神荼郁垒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这不是花二曲的法器吗?怎么跑到魔君战夏的手里面去了? 暮瑰皱眉,明显不悦:“什么人在这大呼小叫?” 那是她阿婆九死一生为她夺得的宝物,她只是想着暂且压在战夏手中回头和鸦姏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拿回来,这下可好,一个钟头不到,他倒是开始送人了,这魔君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不行,不能硬来,不然,等于是办砸了冥界的两桩事,这下回去的话,就真的要受罚了。 花二曲马上堆上笑脸,声音甜甜道:“魔君大人,小妖名唤花二曲,是冥界中人,这浮华是我的之前丢了的,多亏了大人在您这,不然,被其他的不要脸的混蛋捡到,岂不是要私吞了去?” 战夏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把这个浮华簪还给她,就是不要脸的混蛋了……好一张嘴! “哦?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法器,不是本君捡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浮华簪,它的名字叫狗头钗。” 狗头钗! 花二曲险些没站稳脚,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给你台阶你不下,就别怪她下三滥了! 她拍了拍黏在手上的糕点,透彻的红眸突然间变得无辜可爱,娇滴滴的嗔怪。 “大人您可真是健忘,您忘了吗?我可是在漓泉和您共浴一泉的小曲啊,还是我服侍的您呢,或许我是那个时候掉的钗子,大人,您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呢?太薄情可不好哦~” 众人倒吸一口气,来参加一趟诞辰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八卦? 一直闭目养神的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这么能作死的,真是谎话连篇。 “你说什么?” 战夏咬牙切齿,眸底怒气翻涌,紧握的双手代表着他在极力的克制。 他生平最痛恨这些儿女情长的弯弯绕,这丫头在他面前耍这招,等于寻死。 力道还不够,花二曲继续添油加醋:“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小曲真的不是故意的,魔君大人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对不对,我和魔君大人很清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漓泉那里,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战夏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如果现在出手,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恼羞成怒,坐实了他和这花二曲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丫头,对这种事倒是毫不避讳。 想到了一点,战夏渐渐的松开眉头,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浮华簪。 “哦~本君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你的。” 话毕便将东西还给了她,东西到手,花二曲还没怎么高兴一会,就听到了战夏头皮发麻的发言。 “你既然提了出来,本君也承认你与本君的关系,既是如此,那本君就给你个名分,冥界你也不必再回去了,即刻起,本君便封你为魔妃可好?” 笑容僵硬在了花二曲的脸上,这魔君怎么会坐实了她的那番谣言呢?反应过来的她哈哈的笑了几声。 “哈哈,倒也不必,那个什么,魔君大人您或许记差了,这个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需要名分的,不需要……” 这个魔君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给他做魔妃?那岂不是后半生要被他折磨死在魔域里? “那本君怎么记得,你说本君穿上衣服不认人了呢?既然什么都没做,本君脱衣服做什么?” 花二曲试探性道:“或许是……凉……凉快?” 战夏面色一怒,一把拍着桌子,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心房一颤抖。 花二曲被吓得身体一哆嗦,也不知为何,本能的看向冗月。 神荼郁垒见势不妙,二人赶紧上前来请罪:“魔君大人息怒,花二曲年纪太小,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大人,还请魔君高抬贵手。” 战夏嗜血般笑道:“本君若是不呢?” 不?他如果不答应,他们能说什么?毕竟是花二曲不敬在先,他若是不答应,他们又能怎么办? “敢造本君的谣,花二曲!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花二曲也不想再装怂了,干脆仰起脖子,十分的硬气。 “是魔君大人你咄咄逼人在先的,是你要先将我的法器转赠他人,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我的手段虽不正当,那也是你逼得!” “小曲!”神荼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说话,这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战夏坐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这么说,造谣这一罪,你认了?” “是又怎样?!” 承认就承认吧,这时候不承认,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战夏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 突然间出现的脸,惊的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战夏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疼的她眉心直冒汗。 她费力的挣扎:“你放开我!” “明明法力低微,却一个劲的挑衅本君,本君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挣扎着,花二曲的眼中开始慢慢的变狠,她一直以来对人认怂,只是不想给鸦姏找麻烦,但这个魔君,太不讲理了。 “你猜!” 浮华簪落入手中,只见花二曲葱白的手指快速的上下翻飞,那簪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刺向前方。 战夏一个不注意,躲得不及时,脖子上竟被划了一个细细的口子,血液慢慢渗出。 “魔君!” 温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伤势,暮瑰怒喝:“大胆小妖!竟敢伤了魔君,给我拿下!” 战夏冰冷着面孔,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花二曲:“是个有趣的人。” 在士兵围攻上来的时候,冗月温和的云淡风轻的嗓音开始响起。 “魔君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围观坐席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花二曲什么来头?怎么天界的冗月神尊也开口为她说话? 暮瑰满脸的愤恨,这丫头,明明是她的诞辰宴,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战夏不依不饶:“怎么?神尊也想分杯羹?这丫头的姿色可不算绝色,神尊好这一口?” 冗月走坐席,来到花二曲的身边。 “命数使然,不可违。” 他说的是双生劫的事情?花二曲本来有些感激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许多,这个人就真的这么遵循命数吗? 战夏看冗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丫头,他今天怕是护定了。 他哈哈大笑,笑声张狂,听的让人心头一紧,战夏走近冗月,盯着他那张绝尘如玉的面容,戏谑道:“既然神尊与本君都想要这丫头,那不如公平点。” “以这丫头为彩头,你与本君打一场,赢了,她为你为婢百年,输了,便为本君为婢百年,如何?” 刚刚还是魔妃,现在就降为婢女了,花二曲满头黑线,可是这个赌打的,她都没办法反驳,因为这魔君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妃,现在这样,也不奇怪。 冗月明白,魔君只是变着法子的拖他下水,花二曲的事只是幌子,他真正要试的是自己的深浅,试天界的深浅。 花二曲知道,历劫失败的人会被反噬,看冗月这样,绝对是还未痊愈,法力越深厚的人反噬的越厉害,况且,冗月飞升的大事全三界都知道,他飞升失败的事这个魔君自然也知道,他纯属是没事找事! “你!” 冗月拉住要上前辩论的花二曲,这丫头可别再张嘴了,越说越乱。 但花二曲不听,她必须要为冗月和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要斗也可以,只是这是暮瑰公主的诞辰宴,吉利的日子,最好别伤了和气,我看这周围的物件也都是宝贝,也就别斗法了,肉搏吧,谁施法谁就输了!” 大家一听,纷纷赞同,这是个好主意啊。 战夏狠狠地剜了一眼花二曲,这丫头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可以。” 第8章 离怨宫 修炼法术,肉身的强壮与否才是根本,战夏和冗月两两交手,赤手空拳的打斗,杀伤力虽没有斗法那么大,但看的人也是十分的惊险。 他俩相互掣肘,由于冗月身上还有伤,比拼力气也逐渐费力,但是胜在一步步的十分稳重,可这战夏的攻击十分的暴力,每一下都十分的触目惊心。 眼看冗月即将要落下风,花二曲一急,计上心头,做了个动作极大的施法动作,战夏心里一慌,当即停手,用了瞬移术,身形瞬间闪的老远。 他刚想质问她的时候,只见她指尖的红光慢慢消散,她抬起手,居然是挠头。 “你!” 花二曲一脸无辜:“干什么?魔域里不给人挠痒痒啊?” “挠个痒,你为什么要施法?”战夏怒道。 “施法?大人,您可是看错了,我只是预热一下自己的手掌,这样挠起来,才爽入心扉,另外,大人,我提醒您一下,您食言用了法术,这下,你输了!” 战夏俊美的面孔倏地变得黑沉:“小丫头片子,本君忍你很久了,今天你的命,本君收了!” 话毕,战夏调动了全身的法力,猛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 神荼郁垒本来要挡一下,还未动手,却只见寒光凛凛,有股更强大的泠然的力量顿时展开护盾,冗月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战夏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动手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试探一番。 思及此处,战夏右手摊开,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那把通体黑金的雾暝。 那是一把状如满月的弯刃,刃口处金光闪闪,根本没有把手处,必须得用法力操控,据说要是被它来上那么一下,会先毫无知觉,然后血喷如雨,此物的锋利是六界闻名的。 两人的目光均是一寒,兵刃相向,火花四射,一时间竟僵持不下,反观两人的面容,战夏是满脸冷若冰霜,冗月则是微微皱眉,但看他使玄度剑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为了打破僵局,战夏率先出掌,掌心处的黑色力量慢慢集结,冗月明明可以躲开,可他却硬生生的抬手对上。 强大的力量使得这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有些扭曲,狂风四起,肆意的拉扯着众人,花二曲险些让风吹倒。 这精彩的一幕看呆了席位上的宾客,同时,刚刚那股恐怖的波动也让众人心有余悸,也在心底佩服,这冗月神尊历劫失败被反噬,还有如此深厚的法力,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冗月一个发力,战夏被打的,生生的后退了好远才站稳脚,他胸口一疼,唇色逐渐变得苍白,鲜红的血液,也从嘴边慢慢的流出。 而冗月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慌不忙的收回手掌,声音依旧平稳的问道:”还来吗?” 温楚见状,赶紧调解:“神尊言笑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神尊喜欢,带走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战夏擦掉唇边的血迹,眼中颇为赞赏:“神尊果然厉害,本君认输,按照赌约,她是你的了。” 花二曲刚刚想松一口气,却瞥见了冗月背后渐渐的渗出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尤为明显。 不好,他怕是伤口裂开了!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抬手施法,将血迹隐去了,觉察到她的好意,冗月只会微微倾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感谢的颜色。 “礼也送了,魔君,天君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人我就先带走了,告辞。” 战夏虽然心有不甘,但话也说过了,便没办法反悔,只能应允。 花二曲跟着冗月转身走了,神荼郁垒向战夏说几句道歉的话,也就跟着离开了。 目光追随他们远去,暮瑰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意,临崇在一边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劝阻:“他生来无心,皮囊生的确实不错,可你可万不能因此沦陷。” 暮瑰毫不在意,笑的十分傲然:“无心?我要他的心做什么?” 出了魔域,四人驾着祥云,一时间无话可说。 到了分别之际,冗月道:“你此番便回去吧,赢了那场比试,魔君不会找你麻烦的,回了冥界忘川,有灵婆护着,你便安心吧。” 神荼郁垒笑了,他们对着冗月行礼,恭恭敬敬道:“多谢神尊今日解围。” 想到冗月身上的伤,花二曲不放心,问道:“可你的伤……” “无碍,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你们且先行回去吧。” 神荼郁垒知道冗月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又因她而起,花二曲虽不是主要原因,却也是导火索,冗月如果真的让她跟着为婢,怕是天君也不会放过她。 “那我等便告退了。” 说完,拉着花二曲就走了。 见他们离开,冗月也转身飞离,飞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定住脚步,喉头一甜,咳出了大量的鲜血,背部的伤口再度裂开,冗月眼前一黑,无法飞行,人便开始往下掉。 他费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却无能为力,冗月极速的向下掉去,他在心底笑了笑,也不知道会掉到哪里去。 正思考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停滞下沉,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那丫头怎么掉头回来了? 花二曲搂着冗月,带他向上飞去,却也忍不住怼他。 “我说神尊大人,你刚刚那表情是认命了吗?反正也摔不死,管他掉哪去是吗?你就不会喊一声吗?我才走没多远,肯定能听到啊,你……” 冗月已经听不清花二曲后面在说什么了,他真的有些疲惫了,靠在她的瘦小的肩膀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离怨宫中。 在天界中,有一处十分偏远清净的离怨宫,处于九十九重天的最边界,虽偏远,但景色绝佳,因为这里以前是种植扶桑神木的地方,后来,神木绝迹,却因为是弱水之边,太阳落下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有绝美的火烧云可以观看。 离怨宫的建筑全由上好的灵玉髓建造而成,想想自己在忘川边住的灵婆殿,全是木头的,这么一想,花二曲真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九阙坐在冗月的床边,替他把了把脉,问着一边焦急万分的花二曲。 “你胆子可真大,敢给人堂而皇之的送到天界就算了,你居然还找到了人家的寝宫,你从哪得知人家住哪个寝宫的?” “问的呗,他在这天界又不是什么小人物,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 花二曲话锋一转,疑惑道:“这偌大的宫殿,他一个神尊,连个仙娥都没有嘛?” “他生性太冷清,来了仙娥也没用,怎么?他为你比个武,你连心都许给人家了?不会真想留下来为婢吧?”九阙调侃道。 花二曲一脚踢在九阙的小腿上:“治你的病!” 九阙一躲,得意洋洋的奸笑:“哎!没打着……” 没打着三个字还没说完,花二曲的手掌一下子拍在他后脑勺上,打他个猝不及防,边打还边嘚瑟。 “我这不是打到了吗?哎?我又打到了!我又打到了!” “住手!”九阙烦躁又憋屈的制止:“别妨碍我看诊!” “那你还不快点!他从魔域回来肯定是要向天君复命的,我偷偷摸摸的带他回来,最多只能延迟一个晚上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天君来找人,他还没醒的话,我们都跑不了!” 花二曲说的有模有样,那表情,百分百的显示出了,什么叫怕死的脸。 九阙放下手,莫名其妙的问她:“不对啊,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怎么我又被你拖下水了?!” “废话少说,他怎么样?”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给冗月服下,随后开始施法救治。 “飞升失败,法力被反噬的有些厉害,又和魔君战夏斗法,他怕是要恢复好一阵子了,这期间,药不能停啊。” “啊?这么严重?” 这天界的宝贝疙瘩就因为她扰乱了飞升,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惨状,她以为这种大人物,受点伤随随便便就能好,怎么一下子被反噬了? “不过,倒也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花二曲不解,冗月躺在这跟个石头一样,像是要随时归西似的,能有啥好消息? “我给他服了药,因为被反噬的太厉害,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法力尽失。”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花二曲都被气笑了。 “恭喜你,你可以报恩了呀,为婢百年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了,不过,用不用百年这么久,看他自己的恢复程度吧。” 看她张口又闭上的嘴,很明显,她刚刚又想骂自己,九阙明白她在顾虑。 不管怎么说,冗月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让她袖手旁观,绝不可能,可是,阿婆怕是会找上来。 看得出花二曲的顾虑,九阙起身,理了理衣衫。 “我去和阿婆谈一谈,顺便去找些草药,你先照看一下他吧。” “好。” 第9章 交易 月光逐渐开始笼罩着离怨宫。 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刚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花二曲压在脸下,睡的正香。 他缓慢的抽出手,还好这丫头没有流口水,不然,以他那洁癖到严重的性格,绝不会让她睡的这么安静。 想到是她临回头才救了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开始清楚的明白,这个劫,他是逃不掉了,从她擅闯天界,捣乱他的飞升开始,命运就一直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无处可躲,不愧是天劫。 离开宫殿,他来到了不远处的潮生亭,亭外绿草如茵,一边还有弱水引流过来的小溪,微风拂过,好不惬意。 望着远处的细成一线的弱水湖畔,冗月停下喝茶的动作。 “坐吧,何必浪费术法去隐身?” 青色的衣衫慢慢现身,九阙面带笑容的坐在他的对面,夸赞道:“不错啊,不愧是神尊大人,法术尽失,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因为反噬,导致的短暂性的法术尽失,不是修为尽毁,况且,涂山氏的气息,我实在无法忽略。” 九阙笑容不减,但是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知道?” 冗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上古的九尾狐有四族,青丘,涂山,有苏和纯狐。” “现如今这四族的长老分别掌控着九尾狐族,而其中,除了涂山狐族的修炼一直拔尖,所以涂山氏都是九尾狐族的最大的掌管者。” “涂山氏的心性沉稳,聪慧异常,修炼速度一直是其他狐族望尘莫及的,加上这个血脉稀少,弥足珍贵,所以,涂山氏一般都是九尾狐族的帝王。” 说着,冗月将目光移向了九阙的身后:“你的涂山氏血统如此纯正,按道理来说地位不低,却隐藏了自己另外的八条尾巴,这其中,想必有不少缘故吧?” 九阙抬眸,薄唇轻启:“你从何得知,我是涂山氏?” “你给我服下的渡厄丹,世间罕见,疗伤的圣品,它也只有涂山氏的人才会炼就,还要我继续说吗?” “你居然认得渡厄丹?” 这东西罕见的很,冗月居然认得。 “多年前,涂山氏的神王大人涂山朗月送过一颗给天君,我有幸见过一次。” 九阙轻笑一声,由衷的赞叹:“常常听闻,天界的神尊大人,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对我涂山氏一脉,这么感兴趣?” 冗月放下茶杯,面色依旧如常,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小小的忘川河的花妖,身边的人,一个是上古的十二祖巫有关系的鸦姏,另一个则是涂山氏的小神王,真是一个个都不同凡响,我倒是对她开始有点好奇了。” 九阙起身,神情变得有些晦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天意弄人。” 出于对自己这个双生劫的好奇,冗月正欲再度询问,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铃铛声,声音质朴又悠远。 “阿婆,您来了。” 九阙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一刻便烟消云散,他恭敬的将鸦姏扶坐下,自己立在一旁。 “灵婆何故来此?” 冗月的思想里,似乎从来没有那些个仙阶之分,更没有所谓的尊卑,他对于灵婆的到来,不会惊讶于她擅自闯入天界,觉得人家大不敬,第一反应只是鸦姏有事。 这一点,在天宫上的时候,鸦姏就发现了。 她看向身边的九阙,叮嘱道:“阿阙,我和神尊大人单独聊聊。” 九阙有些疑惑,什么事情还要避讳着他?但是,鸦姏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他也就退到了外围,大老远的看着这两个人交谈。 “神尊大人,回来后,我听小曲说过双生劫的事。” 灵婆的开门见山,很的冗月好感,他点头:“您有话直说。” 鸦姏起身,那双蒙着布的眼睛,出神的望着那轮明月,说道:“我在出创神界前就算到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你是天选之神,天地孕生的昆仑胎,这个劫难是你的任务,至关重要,历劫成功,六界得生,反之将生灵涂炭,六界不复存在。” “可是冗月,天道在怜悯你却并不怜悯小曲,双生劫于你而言是你的生劫,渡过,你便有了生机,可你知道,这对于小曲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及此处,冗月好看的眼眸也布满了愧疚,他回答道:“那是她的死劫,她会为我而死。” “那你可知,天道为何选她吗?” 冗月抬眸,他还真的算过,为何选这样一位法力低微,又平平无奇的人作他的生劫,可他竟然算不出来。 鸦姏也不打算隐瞒,她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开始告诉了他缘由。 “在人间界还没有成型,创神界还在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后土的真神,你知道吗?” 这个冗月自然知道,他点点头:“明白,我自创神界没有消失的时候,便处在这世间了,自然清楚。” 鸦姏接着道:“后来,创神界的众位真神因为要不要开启低等的人间界起了冲突,那段时间血流成河,打到最后,坚持遵循盘古开启人间界的两个真神,只有句芒和后土,最后,也是她们两个赢了。” “可也因此,创神界再无真神,创神界也自此关闭消失,而后土,也因为激烈的战斗,早已油尽灯枯,可是那些死掉的神族,毕竟是上古的真神,怨气冲天,根本无法杀掉,她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神力,和句芒两个人,将其全部收压在南海归墟之中。” “并且将创神界最强大的灵器净世莲来镇压那些恶灵。随后,后土的身体化作轮回,就在这轮回的冥界里,而她也只能留下了后土的一魄,现如今,这一魄,就在一万年前,滋养着忘川边的一朵红色彼岸花,和她共用一个身躯。” 冗月听完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原来这丫头身上竟是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来这才是他的劫数,双生劫,确实不简单。 “所以,您就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句芒。” 鸦姏笑了笑:“是又能怎么样?我虽然生来是真神,可对修炼的条件极为挑剔,创神界一关,这世间的灵力条件,早就不适合我修炼了,也因此,双目开始失明,容貌开始老化,虽然还有好几万年的寿命,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品尝了人间的变老过程。”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以前是个大美人,一个大美人在冥界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容貌衰退,这滋味也真是不好受。” 确实,她现在一副老妪的模样,全身佝偻,哪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 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司命阁看见的一则八卦,又回想起鸦姏手上的扶桑神木的拐杖,冗月忍不住道:“我听说,句芒是木神,所以您和神木扶桑,是一对眷侣?” 鸦姏没想到冗月还知道这个,这么多年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害羞的,便点头承认。 “对,我下界寻找到了后土的一魄后,也就留在了冥界,而扶桑也和我一起下来了,没过多久,扶桑就因为神力枯竭,又没有办法获取神力,而死在了冥界的忘川边,至今还在呢。” “这些,阿曲不知道?”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确实不太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她都知道,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容纳着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魂魄?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 鸦姏长舒了一口气,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忍。 “还能为什么?寻求一个庇护呗,冥界里鱼龙混杂的,没有庇护,她怎么能平安快乐的这么些年?况且,我和九阙,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是不是因为后土而优待她的原因,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被有心人看上了那后土的一魄,去炼化神器,岂不出事? 冗月问道:“您为何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用她来炼化神器?” 鸦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自从被天君知道小曲是你的双生劫,他恨不得马上剁了她,替你除掉这个不利因素,双生劫虽然能让你有一线生机,但渡劫哪没有风险呢?可你却愿意护着她,说明你是个遵循天命的人,所以,我同你说这些,只想跟你谈个交易。” 闻言,冗月倒是开始好奇了起来。 “什么交易?” 鸦姏准确无误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曲的修为太差,在冥界被我保护的太好了,臭丫头没危机感,可她的天劫就在三百年后,如果她死在历劫当日或者死在之前,你这双生劫,就是不可能成功渡过。” “您要我保护她?” “不,我要你帮助她提升修为,顺利渡过天劫。” 说到这,鸦姏有些哽咽,她以前算过这丫头的命,只知道有个劫难,但从来不知道是个双生劫,本以为后土寄身在她的身上,也是以另一种身份活下去,没想到,到头来全是奢望。 “好。” 帮她提升修为,来换取自己渡双生劫,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交易,看来,鸦姏也看开了,不然,以她和后土的情谊,阻拦他渡劫,不无可能。 冗月答应了。 “另外,今天的事,不要和小曲说,更不要告诉她双生劫是什么。”鸦姏说道。 冗月也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少,也能活得越开心。 “嗯。” 第10章 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冗月和天君谈判完,说完要留下花二曲在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辰了,等他再度回到离怨宫,余晖照耀在弱水湖畔,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样的景色,会给他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进入寝殿内,他以为花二曲已经醒了时,没成想,这丫头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拨开她时的睡姿,到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如同被子一般,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地板上,配合着身上鲜红的衣衫,这丫头,比一般的女子要显得白嫩。 冗月驻足于她的面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花二曲。” 见她没有反应,他便想加大了力度,正欲再推她时,她却好死不死的打开双臂,四仰八叉的躺着,冗月的手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奇特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她回过神来,看清楚了冗月的动作,白皙的面颊飞上一阵羞红,她失声尖叫,羞愤的向前挥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冗月被打的头扭向了一边,花二曲双手环胸,退到一边,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冗月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大概率明白了什么,他是修炼至今,对这些男女分别没有明确的概念,也没有细细的研究过,只是听人提起,女仙的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碰,这是规矩。 可是,女妖也是这规矩吗? “你睡的太死了,我叫不醒。” 冗月起身,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句话。 “那你就吃我豆腐?!堂堂天界神尊,怎么这样啊?” “豆腐是什么?我没吃东西。” “……” 这番耿直的发言,给花二曲堵的哑口无言,可看这家伙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她也只能认命的起来,自己也是理亏在前,现下还要赶回去,没时间跟他纠结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算了,你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神尊大人,告辞!” “你走不了了。” 刚转身,就听见了冗月的话,花二曲止住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他只是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切,你还能绑着我不成,我还就走了,你能奈我何?” 她前脚还没踏出门,额头就像是撞到了什么结界一样的东西,电的她眉心生疼,花二曲捂着额头,怒气冲冲的来到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身边。 “你什么意思?!就算你在魔界帮过我,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俩也算扯平了吧?做神可不能太无耻了!” 冗月轻飘飘的掀起眼帘,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在你身上下了神契,没有我的允许,你离不开这离怨宫。” 闻言,花二曲的内心里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她握紧双拳,砰地一声砸在书案上,怒目而视。 “你把老娘当宠物?!” 神契,是天界的神仙炼化仙宠时会下的禁咒,也是种契约,一旦被缔结,除非为主的一方主动解除契约,否则,生生世世逃脱不掉这层关系,必须受命于一方,不然会遭到反噬。 “神契能缔结成功,也是需要和缔结者的修为存在一定的差距,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修炼了一万年,我居然能以神契与你缔结,可见你的修为,已经差到可以和那些仙宠一个水平了。” 冗月淡淡的一句话,把花二曲的自尊心直接打到了谷底,她从来没觉得修为差是这么一件让人害臊的事情。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修为,天界上能被你缔结成功的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花二曲被嘲笑的脸红脖子粗:“再说了,我修为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阿婆来过了。” “啊?她什么时候来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冗月突然间转移话题,成功的让花二曲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继而听到鸦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活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子,清丽的五官上,立马涌现出了一股委屈。 “你阿婆说了,你的修为太低了,三百年后的天劫,怕你无力抵抗,所以,将你留在我这由我教导,这神契,也是她提议我做的。” “你少骗我了,我才不信呢,我这就去问问我阿婆。” 话毕,她抬步踏出门口,飞速的冲出去,要回冥界,可那双手还没碰到离怨宫的大门,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极速的往后拉扯,由长长的回廊一路往前飞,直接飞进了一堆功法典籍里,书架上的典籍因为收到震动,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滚落,砸的她的生疼。 她额头上金色的咒印开始发烫,花二曲就知道,是冗月驱动了神契,对她下了命令,她才会一股脑飞老远,然后砸在这离怨宫的典籍阁内,她埋在那堆书里忍无可忍的放声大哭。 “你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家!天界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冗月伸手,掏进那堆书里,将那哭的不行的人从书堆里拎出来。 花二曲哭着想要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腕,愤怒的大喊:“你放开我!你别以为你是神尊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们冥界的可不怕你,你要是敢伤我,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黄泉喂鬼灵……” “要喝酒吗?”打断花二曲聒噪的声音,冗月问道。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透彻的红眸滴溜溜的转了转,最后哽咽道:“……要……” “你要多少?” “神尊大人不可以管饱吗?” “……” 上一秒还在闹情绪的人,这一秒听到酒,眼泪就生生的止住了。 灵婆说的没错,这丫头跟小孩一样,也挺好哄的,浑身上下,就一个嘴馋的毛病,要不是灵婆告诉他这丫头有酒瘾,就凭借她那吵闹的劲,自己早把她扔到弱水湖里好好喝喝了。 “跟我来。” 花二曲擦擦眼泪,抽抽了两下呼吸,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酒足了之后,冗月发现,这丫头能听进去他的话了,每说一句都有回应,让她捧书就捧书,让她左转就左转,一双大眼睛专注的盯着他,他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来,这离怨宫得常备酒,这才能好说话。 冗月逛完典籍阁,花二曲的怀里就已经抱了很多的功法,她有些愁容满面的望着那些东西,问道:“神尊,这些练完得多久啊?” “这些只是基础,等你练完了,我们再进行下一个进程。”不等花二曲开口,他又嘱咐道:“另外,每日早起三个时辰的清气打坐必不可少,少一刻,我决不饶恕。” 打坐? 花二曲回想自己的往常,除了喝多了能让她躺下来安静,其他时刻,她就像是撒欢的野狗,经常鬼差办事找不到人,这下好了,让人钉死在打坐上了。 她还不敢反抗,她事后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阿婆让他教导自己这件事,冗月也没必要骗她,毕竟,这家伙也从不收徒弟。 冗月发现,自己跟花二曲说的话,比他前十几万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可偏偏他不说又不行。 “还有,从修炼开始,你就可以辟谷了,酒也不要再喝了。” “啊?那是为什么嘞?” 这个晴天霹雳,打的花二曲猝不及防,才被酒喂饱了,结果下一瞬间就不行了这家伙想拿酒当诱饵,麻烦引诱的时间长一点好不好? “因为是辟谷。” 冗月简洁明了的提醒她。 “那我能不能就喝一杯?就一杯?好吗?”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还想着讨价还价。 冗月认真的凝视着她,薄唇掀起:“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简而言之,就是没得商量。 花二曲一听,嘴巴又撅起来了,在她又要张开嘴巴哭喊的时候,冗月将食指按压上她的唇瓣,好看的眉眼故作怒状。 “不许哭。” 他说这话时,面颊陡然凑近了,一股清冷又好闻的味道顿时扑满鼻尖,唇瓣上轻柔的触感,恰似羽毛掠过一般,竟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她尴尬的扭过头,长这么好看还凑这么近,是会死人的,这家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石头。 冗月抬步走向廊外,眺望着远方的弱水湖和皎洁的月亮,夜晚的风,吹开了他脸颊旁的青丝,冗月微不可见的轻笑道:“你看,这弱水湖的景色,也真是不错。” 被花二曲闹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早已经是黑夜了,不过,天界的月色还是星河满布的,各种灵兽,瑞鸟还在其中栖息,有些神树也闪烁着不亚于星光的光辉,好看的紧。 “天界的月亮是白色的?”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觉得这里怪怪的,却也挺好看的。 “此话怎讲?”冗月问道。 月亮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神尊,冥界里都是死物,我们那里的月亮是红色的,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星星,在冥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生机。” 花二曲说这话时,神情落寞,秀眉微凝,那模样,似乎对冥界的一切都有些伤感。 “冥界是往生界,几乎所有的灵魂,最终都会归属于那里,死物眼里的世界,自然不一样。” 冗月不解释,花二曲也知道,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两人静静地伫立在这廊外,观赏着不远处的美景,陷入了沉思。 第11章 和亲天族 离怨宫,灵潭。 花二曲坐在石头上,双腿盘起,坐下是静静流动的灵潭水,周围一片茂密的仙草树林,这地方确实灵气充沛。 但是,自从打坐开始,花二曲就浑身不自在,从她进入天界开始修炼,那真真是滴酒未沾啊,她连晚上做梦都是泡了个酒澡,现如今,满心上爬的全是酒虫子。 另一边和她一样在打坐的冗月,觉察到了她烦躁紊乱的心情,开口劝解。 “花二曲,静心。”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最终以失败告终,她缓缓的下去,洁白的脚趟着水,一点点走过去,乞求的拽着冗月的衣角。 “神尊,我想出去逛逛……” “我给你的那几本基础功法,你都练会了?” 冗月也不睁开眼,直接问她。 “……没有……” “回去。” 看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回绝了他,花二曲只能丧眉耷眼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这冗月现下法力还没恢复,那她现在偷偷溜出去,他应该也不会发觉吧? 刚走到一半,她额头的金色咒印又开始起作用了,直接将她整个人弹飞回了冗月身边的水池,又是那神契起作用了。 她从水里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准备哭喊发作时,冗月的嗓音就响起来了。 “今日是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嫁天君为天妃的日子,来往的宾客会比往常要多,所以……” “所以会有好多的美酒!我听说过,这天界的琼浆玉露最为销魂,尝一口,死而无憾啊~” 冗月忍无可忍,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小花妖,太不求上进了。 “来往宾客众多,意味着你这种爱惹事的性子会得罪他们!到时候,天君真要你的命,你还想你的阿婆再次上天界要人吗?”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上次用琉璃净瓶换走了你,那这次呢?你阿婆有多少宝贝可以换你的命?!” 看着冗月生气的模样,花二曲慢慢的撅起嘴巴,然后猛的嚎啕大哭,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冗月的胳膊。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喝酒,再喝不到酒我会死的,神尊,你就行行好吧,别的花都是水浇出来的,我打从出生开始,就是浇酒生长的,我没有酒会枯萎的~” “神尊~你就行行好吧,你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闯祸,真的。” 看她想喝酒想的抓心挠肝的样子,一双本就灵动的双眼,变得泪眼婆娑的,倒是可怜的很。 念在她这些天确实修炼比较配合,冗月叹了一口气:“你要想明白了,我现如今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你要是再闯祸,我不可能帮你了。” 听到冗月终于松口了,花二曲的表情一换,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 “是!我一定不惹祸,能忍就忍!” 跟着冗月慢慢的走入前面的天宫,一路上,虽然张灯结彩的,可是不怎么热闹,除了碰见冗月给他行礼问安的小仙,也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神尊,不是办喜事吗?怎么过往的仙娥,也不见什么欢声笑语的啊?” 不等冗月回答她,一个身着华服,头披白色薄纱盖头的人,随着身边的仙娥一路经过他们。 冗月带着她靠边站,风一吹过,盖头微微掀起,那绝美的侧颜使得花二曲下巴都合不上了。 缱绻的睫毛如同蝶翅,湖蓝色的眼睛美得简直不像话,微卷的发丝,配着身上蓝白相间的华服,华服上还镶嵌着许多颗宝石,衬托的她整个人都像极了一颗耀眼的宝石。 “走了。” 花二曲回过神来,兴奋的问着冗月:“神尊,那就是新天妃吗?真好看!” “嗯。” 冗月淡淡的回应,这种不算喜庆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言论。 突然,花二曲的脚心一疼,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十分硌脚,眼看要跌倒了,冗月赶紧揽住了她,随着跌倒的趋势,娇小的身躯就这么严丝合缝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抬眼看去,是冗月光洁好看的下巴,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好闻的味道溢满鼻间,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天界不比忘川,那边的河岸都是草地,在这里,要穿鞋。” “哦……” 离开那个怀抱,花二曲捡起那个硌脚的东西,发现居然是颗泛白的珠子,光泽度倒是不错,可一想到这东西硌的她老疼的时候,不免火大。 “谁啊,乱扔垃圾!” 冗月一目了然。 “这是泪珠。” “泪珠?” 冗月边走边解释道:“鲛人族战败,鲛皇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位,嫁与天君,以来谋得两族建好的关系,没有人愿意让自己以牺牲品或者战利品去送与他人,鲛人泣珠,这便是她流下的。” “可是,我记得那日在创神台上,不也有一位鲛人族的小公主吗?为什么又送来一个?” 花二曲回想着,这么说来,那日在创神台上看见的那位与今天看见的乐羽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是鲛人族五千年前送来的质子,鲛人族的小公主乐桑,现如今才幻化成型,但没有完全幻化成型,目前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我看,经此一遭,她怕是不太想变成女儿身吧。” “哦~我记得阿婆跟我说过,鲛人修炼前是男女不分的,可是,这鲛皇也太狠了吧?天界还握着他一个孩子的命,就敢跟天界对着干?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啊?” 冗月平淡道:“乐桑天生修炼资质过低,一个对本族没有价值的人,死了便死了。” 花二曲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 冗月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咬紧唇瓣,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 “什么叫死了便死了?凡人一生短短几十载,妖和神的一生有数万年甚至不死,我送过不少凡人转世投胎,他们每一个人在离开前,都泣不成声的告诉我自己活的多遗憾。” “也有很多人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他这一生很苦很苦,但是死了就解脱了,所以,阿婆的船,有人是笑着去的,有人是哭着去的。” “如果乐桑这一生一直都是这样的,那最初要把她带到这个受苦难的世间做什么呢?况且,每个人的价值,不是都体现在一个地方的,如果因此就否定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资质不好,年幼就远离家人,乐桑在天界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听了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居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番感慨万千的言论,真不像是她说出来的,作为一个冥界忘川边的小花妖,虽不曾涉世,但作为一个看客,确实也看了不少的人间百态。 “是,她性子软弱,确实吃了不少苦。” 冗月这一笑,让他本就绝美的面容,立刻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这般好看的模样,生生的刻进了花二曲的心里。 “神尊,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没被人这样夸过,这番话听的他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冗月收起表情,转身离开。 “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保证酒还有你的。” 花二曲立马急了:“别别别,我来了,来了。” 冗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天界存酒的地方,拿了一坛酒就要走,连正厅都没坐过去。 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说要喝酒,拿一坛就够了?这不是白瞎她练了这一万年的酒量吗? “神尊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冗月拍了拍衣袖,不以为然道:“凡事不要过度,醉酒容易惹事而不自知,你如果不想要的话,放下即可。” “我要我要。” 她慌忙的抱紧怀里的酒,然后饥渴的盯着地上其他的酒,一坛又一坛,似乎每一个都在朝她招手,快来带我回家。 实在忍受不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摇晃着冗月的衣袖。 “哎呦,神尊,你就再让我拿一坛吧,一坛实在太少了。” 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撒撒娇,冗月都会应允,但这次,他却一点不松口。 抽走被花二曲摇晃的袖子,冗月一点不为动容。 “要,就一坛,不要,你放下就走,修炼刻不容缓。” 冗月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门边,花二曲闷闷不乐的抱着一坛酒,怂唧唧的跟了上去,有总比没有好。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带着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前方飘飘然的背影。 她抱着坛子在后面小声的抱怨:“真是的,一点眼力见没有,我这么弱小的一个女子,抱着这么大一坛酒,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下,走的倒是潇洒!” “神尊!你慢点,等等我嘛~” 朝着冗月没跑几步,他突然间停了下来,花二曲急忙停下,差点撞上。 “你干嘛突然间停下来?”花二曲生气的质问他。 从酒坛子后面,没太看清冗月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上凉凉的,他似乎给自己带上了什么东西。 “你注入自己的灵力,再驱使它。” 花二曲照做,怀中的酒坛子一下子不见了,竟被收进了手镯之中。 她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精致的银色手镯,精雕细琢的,上面还有好看的红色宝石,看着这宝石,花二曲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流丹镯?传闻它可以容纳不少物件,这可是不得多得的宝物啊,神尊你是要送给我吗?” “我留着它,没有什么用处。” 花二曲乐呵呵的摸着宝物,想着上次他送给自己的簪子,看模样应该也是个法器,这家伙已经送了她两样东西了,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珍贵的礼物,不过,收礼物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经过卿云宫时,发现刚刚被仙娥送过去的和亲公主乐羽停了下来,卿云宫的宫门口站了一堆仙娥,但是模样很是盛气凌人,两方人敌对的气势很浓烈,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 花二曲好奇道:“怎么回事?卿云宫是这个乐羽公主的寝宫吧?怎么到地方了不让人进啊?” 堵在门口为首的仙娥叫春琤,是天后手底下的人,她能来这里给乐羽难堪,自然是天后的主意,天后自诩身份尊贵,自己的夫君,岂容他人觊觎? “与我们无关。” “哦。” 花二曲乖乖的应答了他,自然与她无关,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冗月都不肯管的事,她又怎么管? “天后娘娘说了,侧妃娘娘即是嫁与了天族,那便按照天族的规矩来办事,这卿云宫,娘娘须得送奴婢们这胯下一一钻进去,再脱光了你们鲛人族的服饰,进了这卿云宫的大门,这才算过了你们南海幼泽的蛮荒之气,才可以在天界立足。”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人,乐羽如果真的做了,那她往后才是真的无法在天界立足。 春琤说的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一样,乐羽身边的丫鬟一听就不乐意了。 “大胆!这可是天君的侧妃娘娘,你竟敢如此羞辱,你就不怕天君知道责罚你们吗?” 春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身边的仙娥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都直不起腰。 “哎呦,一个战败族送上来的公主,还想有什么待遇?天君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鲛人族一个活命的法子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天君所真的对你们家公主有所青睐,又怎么会安排卿云宫这样偏远的寝宫呢?鲛人果然没什么脑子,这都想不明白。” “你!” “好了,云莘。” 乐羽发话了,那个叫云莘的小丫头就闭了嘴。 “今日,是我鲛人族和亲天族,天族这般的规矩,恕乐羽不能遵从。” 春琤满脸得意的笑容,她以为接下了乐羽会哭哭啼啼的回幼泽去的时候,乐羽却偏不如她的愿。 “本宫今日就在此等候,这卿云宫虽远,但也不至于无人经过,今日办喜宴,来的可不止天界的人。” “本宫不相信,天界真的是这样的规律,这有损天威的事情,天君不会不管,但,至于流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传入天君的耳朵里,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春琤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鲛人族公主,竟不想,性情倒是刚烈。 “娘娘在威胁我?!” “天君以和亲的方式同意我族的投降,却不想第一天就会有虐待和亲公主的事情传出,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的性命和天家名誉相比,天君会选谁?” 春琤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本来想替天后教训一下这个外来的公主,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 “是,奴婢们错了,娘娘请进。”春琤面上浮起一阵假笑,点头哈腰的似乎真的知错了。 乐羽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走进门,春琤心有不甘,在乐羽的后背全部展现的时候,她偷偷的施了法,在那道光要触碰到乐羽时,被另一道红色的的术法截住。 春琤慌张的抬头寻找,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人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冗月神尊,他什么时候在那的,怎么自己一点没有察觉到?刚刚是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制止她的吗?是神尊的意思? 她慌忙的跪地求饶,身体不断的哆嗦。 “神尊大人饶命,奴婢一时迷了心窍,神尊大人饶命啊。” 花二曲收起做法的手,拧眉冷喝:“现在知道求饶,刚刚我看你神气的不得了嘛,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冥界的六道轮回好好走一遭!” 春琤语塞,乐羽走到冗月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冗月冷漠道:“不必谢我,出手的是二曲,不是我。” 花二曲在一旁白了他一眼,他根本就没打算救,因为乐羽如果真的出事,自有天君处理,用不着他,这倒好,没出手的也被夸了。 闻言,乐羽也朝着花二曲行了个礼:“多谢这位仙子搭救。” 被人这么一谢,她反倒是红了面颊,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娘娘冰雪聪明,日后还是多个心眼,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冗月低头看向她,这丫头倒是把自己这句话记住了。 乐羽再三谢过后,冗月开口发落春琤:“我不喜欢处罚人,你自去天后面前请罪吧。” “……是……” 这还算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如果让她去天君面前,只有死路留给她。 春琤带着仙娥们刚走不久,就有另一道身影快速的跑了过来。 “阿姐!” 突然间又传来一道甜甜又怯生生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前那个和乐羽有几分相似的人突然间出现,一样的蓝色眼睛,海藻般的秀发,只是这次,他的穿着变成了男装。 正如冗月所言,这个鲛人族的人质小公主,怕是不想修炼成女儿身了,连着装都变了。 “你是,桑桑?” 乐桑哭着跑过去抱着乐羽,泪珠掉一地:“阿姐,五千年了,你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呜呜呜……” 乐羽红了眼眶,她温柔的抚摸着乐桑的头发:“阿姐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阿姐以后都陪着你好吗?” 乐桑知道她阿姐为什么来到天界,她在天界生活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天界不是这么好待的。 她转身对着花二曲很诚恳了鞠了一躬。 “多谢仙子救了我阿姐,日后只要仙子需要,桑桑必定万死不辞!” 这重重的鞠躬掀起了一阵小风,吓了花二曲一大跳,她赶紧扶她起来:“好说好说,你们俩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和神尊就不打扰了。” “那我有空,可以去神尊那里找你吗?”乐桑问道。 这个,算是赖上她了?……花二曲看向冗月,冗月微微颔首,答应了乐桑的要求。 “可以啊,你来吧,反正我在天界也没什么朋友。” 乐桑开心的笑道:“我决定了,再修炼一段时间,我要修成男儿身,这样,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也可以报答仙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乐桑这一番话,这话听的冗月心里有点不愉悦,他脸色不太好的转身。 “倘若你修成男身,那还是不要与阿曲常往来,男女授受不亲,免得落人口舌,阿曲,走了。” 阿曲? 他刚刚是唤自己阿曲吗? 花二曲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有点莫名的悸动,她压住心底的雀跃,赶紧跟上。 “来了,对了。”想到了什么,她又回头对着乐桑道:“要是想找我玩,可要带上好酒哦,陪聊我可不免费哦~” 第12章 百宝会 近几日,被冗月逼下来,花二曲的修炼的勤奋度明显提高了,但,这修为提升还是不够快,冗月自然明白,一个人的修为,她需要滋养身体里的另一尊大佛,修炼是比平常人费劲。 花二曲被冗月强行闭关后,再出关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再出现时,冗月已经不见了踪迹。 问了乐桑才知道,他被天君派去妖界,参加百宝会了。 花二曲不解道:“百宝会是什么?” 乐桑转了转眼珠子,仔细的搜刮脑子里的货物。 “我记得,妖界每三千年都会举办一次百宝会,主要原因是他们妖界的圣树不死树近日结了果,却被一妖兽烛龙吃了去,吃了不死果的烛龙功力大增,妖界办了这个百宝会,想要让六界的人前来制服烛龙,夺得烛龙骨。” 花二曲一听,浑身汗毛竖立,她抓紧乐桑的手腕,细细问道:“那神尊是一人前去的?” 烛龙生性凶残,就算不吃那果子,也非一般人能杀的,现下吃了那不死果,岂不是难上加难? 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解开自己的神契啊,他要是一命呜呼了,那自己就真的成灵宠了,这辈子都必须要认主,否则就要一直沉睡不醒。 死了主人的灵宠会一直睡,睡他个地老天荒,直到新的主人来结下契约。 乐桑点头:“是啊,神尊办事,向来独来独往,而且,他那么厉害,别说一个烛龙了,就是十个烛龙也不在话下。” 可他现在历劫失败,受到了反噬,如何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这个冗月受反噬的事情天君不是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让冗月前去?他不是天界的宝贝疙瘩吗? 他现在可不能死,这个天君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他把冗月之死硬要怪在自己的头上,那她花二曲真是上天入地,难有栖身之处啊。 妖界。 九阙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奋力的扇了起来,起伏的胸膛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望着面前的妖界集市,他咬着后槽牙。 “花老二,这就是你说的,美女如云的地方?” 放眼望去,妖界的人都比较的散漫,几乎不幻化成人形,不少妖怪都是兽头人身,而且,因为一般都是野兽,所以,整个集市的味道,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兽味。 花二曲讪笑:“我觉得,人家这里的美女还可以啊。” 这话说的她都不自信,在九阙的目光下,花二曲的头也越来越低。 九阙冷哼一声,收起扇子,往前走去,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妖界他确实有很久没来了。 “说吧,撺掇我带你来妖界,要干嘛?” 看来这家伙已经不生气了,花二曲乐呵呵的跟上去。 “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妖界在开百宝会,我挺感兴趣的,据说,是烛龙骨哦,哥哥行医,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九阙驻足,扭头,阴恻恻的盯着那只有他肩膀高的小丫头片子。 “花老二,你很有问题,各界召开这样的大会,年年都有,怎么你偏偏对这场百宝会这么感兴趣?” 对于九阙,花二曲真的不想说自己被收成灵宠了,不然,这家伙一定会笑死她的。 她眼神诚恳道:“哥哥,神尊现如今被反噬,法力估计所剩无几,为何这个时候,天君非要派他来争夺这烛龙骨?而且,只有他一人,我是觉得太不公平,又很奇怪,所以就来了。” “但是,我一个人又进不来,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游历四方,想必是见多识广,这不就……是吧?” 说着说着,突然间拍了他一个马屁,九阙扬眉,看得出来,这马屁他很受用,不然头也不能昂到天上去。 九阙不以为意的用扇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人收了当宠物,不得不关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吧?” 被戳穿心事的花二曲捂住额头上的印记,满脸羞愤。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打个喷嚏就能打死我,强权之下,多委屈啊。” “你是委屈,还是真的担心人家的安危啊?”九阙一把搂住花二曲的脖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几天相处下来,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吧?” 花二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四处留情,见到母的就追?” “花老二你可要搞清楚,没我你可没法进去这百宝会。” 九阙“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 “哎呀,哥哥~我错了~” 花二曲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撒娇,以博得同情,九阙明显见识过这丫头粘人的功夫,不想接着纠缠下去,不理她,径自往前走了。 ** 炽炎宫是妖界君主苍梧的宫殿,因为烛龙骨不仅药用价值高,若是能连同烛龙魂一同拿到手,定会炼制出威力震天的神器。 每三千年,妖界都会举行百宝会,其实就是个狩猎的噱头,妖界的迷幻森林十足凶险,但里面的奇珍异兽却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可是毕竟在妖界的地盘,他们不会傻到去为他人做锦上添花的事,所以,如果想要进入狩猎,参加这场百宝会,须得供上自己的法宝。 由妖界的领事去审核,法宝价值过关的,才会收到入林的令牌。 很明显,烛龙,便是今年百宝会的最大彩头。 所以,来往的各界才俊非常多,基本都是王孙贵胄。 妖主苍梧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完众人后,也为了以后拉关系,哪怕能在日后给他三分薄面也好,给每人都塞了一位美人。 可冗月的名声在六界十分浩大,他为人清心寡欲的,素来不好这些,所以苍梧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敢塞美人,直接让侍女带他去休息了。 “神尊大人留步。” 冗月本来正跟随着侍女去安排好的寝宫,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暮瑰见过神尊大人。” 魔族公主也在?看来天君看上的这个烛龙,价值相当高,不然也不会连魔族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冗月微微颔首,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稍作应答,便抬步接着走,并不打算与她多说什么。 暮瑰觉得有些挫败,她的姿色放在六界,那也是头号美人,这冗月有意思,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吝啬于她,真是有意思。 “神尊大人。” 暮瑰并不气馁,她也跟了上去:“神尊,上次自诞辰宴后,便也没有见过神尊,只听闻神尊当日历劫失败,不知现下身体可有抱恙?” “本尊无碍。” 从侧面看上去,冗月俊俏的眉眼没有丝毫波澜,临崇说的真是没错,确实是个无心的石头,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一个美人这样的无动于衷,最起码的回话也会多说两句吧? “神尊既然来此,想必也是想要拿下那烛龙的,我即是受命于魔君的旨意前来参加,自然也不会放水,不过……”话及此处,暮瑰上前一步,紫色的丹凤眼魅惑感十足,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魔族素来与天界关系稳定,此次的百宝会人才济济,你我二人单打独斗恐难取胜,不如联手,而后,你我再争高下,如何?” 想着自己被反噬,即使这些天有丹药喂养着,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现在这身法力对付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吃力。 “可以。” 真是一字千金,多的话一句不说,暮瑰勾起唇角,也不甚在意,人家有狂傲的资本,无可厚非。 直至冗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身边的侍女才道:“公主,您的寝宫在这边。” “我记得,冗月神尊住的寝宫名为秋水居,是吗?” 暮瑰突然间的一句话,侍女没有反应过来,却也还是回答:“是的。” “秋水居旁边有空着的寝宫吗?” 侍女想了想:“有一处沉乡居,还无人入住,有些简陋,公主……” “我要住沉乡居,你带路。”暮瑰直接打断侍女的话。 “公主,妖主特意吩咐,暮瑰公主身份尊贵,翊澜殿是炽炎宫里最好的寝宫……” “我与你家妖主是旧识,如今一别数载,他宫中的侍女都是这样的规矩吗?敢随意质疑主子的决定?” 那双眸子里寒光四起,侍女被看的脚底生寒,她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莽撞,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带公主去沉乡居。” 第13章 阿月!!! 翌日一早,百宝会就已然开始了,烛龙自从吞了不死果,便一直躲在迷幻森林里的虚空深渊里,那里面一直以来都是烛龙的栖息地,所以鲜少有人踏足。 迷幻森林里的深渊无数,幻境也多,除了烛龙所在的虚空深渊,还有不下于三十六种深渊,每一种都极难出来,一个不注意,就会修为尽毁,肉身留在这里,滋养着林中的异兽和树木。 妖界平常也就只会用结界,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而已。 暮瑰和冗月也是第一个进去的,两人一路前行,周围有着无法忽视的瘴毒,暮瑰一开始还应付的过来,可是越往里走,她给自身用来防护的法力便不太够用,渐渐的有些吃力。 前方的冗月也察觉到了,便驻足,也不回头,只是轻挥衣袖,一股神力注入她的身体,暮瑰顿觉体内法力充沛。 “多谢神尊出手相助。” “你我既是盟友,我助你,理所应当。” 看他接着向前走的步伐不曾停歇,暮瑰也担心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快步追上了他。 她原以为,一个神尊再厉害,受了反噬,想必法力一定跌到了谷底,可反观他方才的神力,似乎不是很受影响,若真如此,那此人的实力强悍的可怕,难怪战夏一直把他当作假想敌。 以他一人的力量,或许对打烛龙真的不成问题,那他同意和自己结盟,到底是他在戏耍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小心。” 冗月突然间出声,目光警觉的盯着前方,原本清冷出尘的眉眼,此刻泛着冷意。 那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似乎有着一股力量在波动,震感时而大,时而小,连同着林里的树木也因为震动而纷纷落下树叶。 冗月伸手,玄度剑便现于手中,剑身寒光凛凛,渡着上神的恐怖力量,似乎将那股不知名的妖力压制住了,震感明显小了。 暮瑰见状,也伸手化剑,警惕着自己的周围,原本只知道这里面猛兽多,但没有想过,这里的猛兽修为都不比她低,这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两人并肩向目的地走去,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又环顾四周,在暮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冗月已经一剑指出,劈开了从暮瑰侧面偷袭的一只祸虎兽,它躺在地上,抽了几下,就形神俱灭了。 “多谢神尊。” 暮瑰以魔族礼,对冗月感谢道。 “公主,你还是小心些好。” “好。” 这是他从见面以来,对自己说的最为关心的话,虽然面容上仍然冷漠,但,就这一句,却惹得暮瑰心里莫名的悸动。 这一路上,冗月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斩杀了那些个障碍,简直是一剑一个,她原本以为战夏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那家伙是个崇尚修为的人,现如今看来,他距离冗月,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山底的瀑布前,冗月单手在胸前结印,金色的咒印自手中向前方飘去,方才还在往下极速飞驰的水,却突然间开始了逆流,从水的中间出来一个小的蓝色光晕,随后慢慢扩大。 “这就是虚空深渊?”暮瑰惊讶道:“里面的死亡气息还真是沉重,看起来不简单。” “你如果担心,在这等着就是。”冗月道。 “哼,可笑。”暮瑰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悦:“我堂堂魔族公主,魔神血脉,这种小事,岂有惧怕之理?” 再怎么说,她也修炼了几万年了,在天界人面前,怎么能失去面子,他们是结盟,可不是来当拖油瓶的。 暮瑰率先踏了进去,冗月没说话,收起剑,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这深渊,暮瑰惊愕的说不出任何话来,难怪是虚空深渊,这里面的场景是一片虚无,没有光,没有黑,除了一些死寂的味道,别无其他,她只能用灵力催动自己的灵识来探知。 “公主,在这里面,你要跟紧我,一旦掉落,我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你。” 冗月从她身后走向她的前方,步履不作停留,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暮瑰急忙跟上。 两人四处探寻着,一时间,周围寂静,二人也无话可说,静的只有对方的呼吸声可以听见。 突然间,空间开始微不可见的缓慢扭曲,暮瑰走着走着,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心下有些不安,开口喊了一句:“神尊?” 然而,无人回应。 她惊恐的扭头,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霎时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又大声的喊了几声,不光没有回应,连她的回声都没有,暮瑰知道,冗月怕是和她走散了。 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她握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紫色的美眸不停的注意着身边,强制自己按下心中的恐惧。 这时,从脚底一下子窜出来一条长长的怪物,暮瑰立刻飞身闪开,定睛一看,那怪物身形长似蛇,巨大的头细看像极了人头,只不过青面獠牙的,十分可怖,看样子,这烛龙,怕是被她给撞到了。 暮瑰单手划剑,有时候恐惧本身现身了,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纵身一跃,飞身上前去打。 可那烛龙身上的鳞片坚硬似铠甲,她的剑打在上面,作用基本不大,几番连招下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那烛龙却一点破损没有。 “那就让你尝尝更厉害的,对不起了,烛龙,你的骨和魂,我都想要。” 暮瑰低声呢喃,眸中忽现紫色光芒,她执剑而立,划破手掌,红黑色的血液漂浮在空中。 烛龙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死后,继而扑过来撕咬她,被暮瑰轻巧的躲过了,当烛龙再度转过身,她身边的血阵已然开启。 暮瑰结印于面前,紫色的咒印配合着她的魔神之血,阵法便瞬间启动,她操控阵法,一击打向前方。 “不可!” 身后突然间传来冗月急迫的声音,暮瑰来不及收手,只见那被打穿的烛龙没有丝毫的事,反而自己的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就是猩红的鲜血。 暮瑰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她明明打的是烛龙,怎么变成自己了? 在她受重伤,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见冗月又出现了,似乎是他。 冗月接住暮瑰坠下的身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她的修为比花二曲高,多少会有自保的能力,没成想,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遇事莽撞,竟没看出来那是烛龙的幻境。 她打的哪里是烛龙,分明是自己的魔魂,奸诈的烛龙以幻境,将自己的伤害转移了,要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她就被烛龙分食了。 冗月施法,将暮瑰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烛龙眼看自己的盘中餐就这么被人打断了,怒火中烧,疯了一样的向冗月撕咬过来,可都被冗月一一挡回。 烛龙攻击不到他,心中的大火烧的十分的旺盛,它又张开嘴,露出獠牙,在冗月的周围疯狂游动,带动着周围的虚空深渊一道,出现了裂缝,一股股难闻的妖气自裂缝里渗出。 而后,深渊破裂,如同镜片一般,一块又一块的碎落,原本深刻不见的地方,下方出现了大批量的岩浆,随意喷涌,热浪滔天,岩浆里还充斥着一些无法逃离岩浆,被那些上古真神困在里面的妖物。 他们每一个都张大着嘴巴,肆意的叫嚣着,又凄厉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下方。 冗月也发现了,在这里飞行,十分消耗元神和神力,下方的一张张嘴,就张大着,期待着,似乎他一定会被烛龙打败,从而掉进那些嘴里。 烛龙再一次的俯冲,还是没有冲到冗月,反而被他一剑刺瞎了眼睛,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烛龙疯狂的摆动身躯。 半空中,两道身影互相厮杀,又快速的分开,一下又一下的碰撞,震天动地,在外面林中的人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冗月单手执剑,以剑画印,双手摊开,顿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相,神相咒印加身,金光闪闪,眨眼间,一波巨大的光芒连同剑雨迅速冲向烛龙。 烛龙无法躲避,只能四处逃窜。 这个人比方才那个姑娘难打,纠缠下来,他身上的鳞片也逐渐凋落了,鲜血涌出,滴落在下方的岩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刺激着那些离不开岩浆的妖物。 几番回合下来,冗月也逐渐显的疲惫,他拿着剑的手开始发抖,逐渐体力不支,因为反噬,他的神力不再充沛,胸膛剧烈的起伏,身后的神相也骤然消散。 烛龙也看出了他的端倪,趁其不备,巨大坚硬的尾巴横扫过去,直直的击中了冗月的胸膛,他一个不稳,迅速向下方掉去,不等他完全调整好,烛龙又猛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进了他的胳膊,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袭来,冗月万年不变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松动,他调转手腕,将玄度剑狠狠的要插向烛龙的喉间。 却没想到,这狡猾的烛龙,喉间居然长了一片逆鳞,玄度剑竟然被生生的折断了! 烛龙也发觉了,口中的这股血,比方才那魔神之血还要上等,就单单吸入的那几口,似乎修复好了它不少的伤,这一刻,他明白了,此人是天地罕见的昆仑胎,若是能炼化了去,岂不是比不死树的果子还要滋补。 思及此处,它咬紧了口中的冗月,奋力的扭转着身躯,似乎想要将他这个胳膊撕扯下来。 “啊!!!” 冗月痛苦的声音自口中发出,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疼痛,他努力的施法击打着烛龙的头骨,想要让它松口,可吃了不死果的烛龙,伤口复合速度加快,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的,神力消散殆尽,冗月的意识开始模糊,望着炽热的四周,他的胸腔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术法被反噬,还要让他过来涉险? 为什么他明明很疼,却从来无人过问? 为什么这么累? “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在意识逐渐混乱之前,冗月的耳畔又响起了花二曲那番酿酒如人的言论。 他因为生来优秀,所以在未破壳时期,便被用来拯救他人,直至诞生,似乎从天地间有他的开始,就已经被天道安排好了位置和责任。 “兄长,我遭受反噬,修为剩余不足两成,此次前去,不一定能如愿。” “无碍,我会准备好灵丹妙药等你回来,阿月。” “兄长……” “阿月,你肩负六界重任,无法逃避,去吧。”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每一次的受伤,真的很疼,很累…… 葬身于此也好,是不是死了就可以不用在乎那些压在肩膀上的责任了。 “阿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冗月猛的睁开双眼,在上方炽热的火焰里,红衣少女努力的伸出双手,浮华簪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线,刺穿了那烛龙的另一只眼睛,烛龙受不住,不得不松开嘴里的肉。 娇软微凉的身躯顷刻间扑入自己的怀里,纤细的手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腰身,体量不大,却能神奇的抚平他胸腔中的那股异样,在落地的一刹那,花二曲收回浮华簪,咬破嘴唇,迅速掐诀。 原本还热浪滔天的地方,眨眼间冰天雪地,包括那个飞舞的烛龙,也被冰封在一边。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扶着冗月,将他靠在墙边,灵动的红眸里溢满了泪水。 他如今哪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尊的模样,洁白的长衫全部被血染红,发丝凌乱,嘴唇苍白,尤其是那条左臂,她再晚来一步,就能被生生的扯断了。 花二曲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脸颊:“阿月?阿月你还好吗?” 冗月的瞳孔还是一副涣散的模样,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花二曲焦急的大喊:“九阙,九阙你在哪?” “催命啊?喊什么?” 一道青色的光芒姗姗来迟,九阙悠然的扇着扇子,正准备再度调侃一下时,便看见了重伤昏迷的冗月,他立刻收起嬉笑的脸庞,抓紧过去。 “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么贵的渡厄丹都白喂了。” 摸起他的脉搏,九阙面色凝重道:“小曲,他现在受伤太重,我需要马上给他治疗,否则,等回到天界再治疗,将无力回天。”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我替你护法。” 九阙将手掌覆盖在冗月的身上,又喂了一颗渡厄丹,刚疗伤到一半时,身后的冰,开始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第14章 我很喜欢 不好! 烛龙开始苏醒了。 花二曲的瞳孔都开始了颤抖,她的修为不够,冰封烛龙的时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九阙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稳住给冗月疗伤的术法,声音里满是紧张:“小曲!我现在给他注入修为,不能断,没有办法去帮你,你打不过它的!快跑!” “不!我不走!我不会把你们丢下的。”花二曲摇头否决。 “快走!你会死的!” 九阙怒吼,似乎声音越大,就能将她赶走一样,可这次的花二曲却异常坚决,她站起身,浮华簪盘旋于掌心,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 “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大事,九阙,我若真死了,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若是能留的全尸,记得下葬让我嘴含一颗夜明珠,起码千百年后,让人挖出来,还能保住容颜,不至于吓死盗墓贼!” “你在这放什么屁?让你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就是不听!” 九阙气愤的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没点正经的,以前除了喝酒,就是让去人间的鬼差带些话本子回来,这脑子都看坏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双手握拳在前,以鲜血为祭,结印周身,强行沉睡自己的灵魂,等她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红色艳丽如血,那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那个人! 九阙瞬间噤声,怎么还有这一招,还把后土给唤醒了?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吗?把人家当打手,万一她哪一天恢复了真身,一定会掐死这丫头的。 烛龙正欲撕咬过来,可眼前的红衣少女,正逐渐升腾而起,下巴高傲的扬起,那周身纯正的神力,和一开始的小花妖截然相反。 只见她环顾四周,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一股火直冒,却也知道,这丫头若不是束手无策,绝不会擅自唤醒她,不然,花二曲如果死了,她也活不了。 既如此,顺水人情那就做了吧。 烛龙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是一大补之物,便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想要将她纳入腹中。 可还没等它靠近,她突然间抬起手,只是轻轻的一挥,就给它摁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一条烛龙,胆敢放肆,本神囚你在此,是看管下方的妖兽,以防祸乱世间,而不是让你自己来祸乱世间的。” 此话一出,烛龙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究竟是谁,它原先嚣张的眼神里此刻全是恐惧。 烛龙努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逃脱这里,可它的反抗只惹来后土的不满,她微微拧眉,眼眸微眯,掌心的神力猛的加重,烛龙便在一阵痛苦中,瞬间烟消云散,烛龙骨和龙魂飘到了她的手里。 解决完了烛龙,后土转身走向九阙。 虽然顶着花二曲的脸,可那张脸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惧怕,毕竟是花二曲惹她在前,万一她迁怒于自己呢? 这个死丫头害死人! 九阙无法动身,只能磕磕绊绊道:“那个,后土大人,我错了,您……您……” 情急之下,九阙先认怂开始道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倒下了,九阙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后土的神魄确实损伤殆尽,稍微动一动就不行了,也还好她不行,不然就是他不行了。 后土显然明白自己被当打手了,她打不了花二曲,还打不了自己吗? 好险,真的好险。 等冗月再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布局,明确的告诉他,他回到了妖界的秋水居,看来是得救了。 回想着虚空深渊里惊险的一幕,那感觉似乎还是痛彻心扉的存在,原来,不论是人是神,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恐惧。 “神尊?你醒了?”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在冥冥之中,给自己拉回来的声音,只不过她没有像在虚空深渊里一样,唤他阿月了。 冗月想起身,但实在是伤的严重,起不来,花二曲被他的动作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过去阻止他。 “神尊你别动了,伤口才被九阙包扎好呢,安心躺着吧。” 顺着她的力道,冗月重新躺下,那纤细的手臂触碰自己的感觉,和她当时抱住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像是垂死挣扎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虽然瘦小,但,有种莫名的心安。 “对了,那魔族公主呢?” 花二曲把药端给他,笑道:“神尊不用担心,九阙把公主送回她的寝宫了,一切安好。” 冗月仰头喝下所有的药汁,看着花二曲乖巧的面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在虚空深渊里,是不是唤我阿月?” 花二曲一愣,随即有些胆怯道:“呃,神尊,我当时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喊错了,神尊很介意吗?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绝不再犯。” 这家伙,看着挺冷漠的,想来这离怨宫里无仙娥侍奉,怕不是因为口误被打出去几个? “不,我很喜欢。” “什么?” 花二曲傻了一会眼,耳朵像是突然间失聪了一样,方才那句话,是从这个冷淡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吗? 冗月将碗放进她的手掌心,深邃的眉眼略带柔意的看着她,破天荒的笑道:“阿曲,我们住的离怨宫内也无旁人,你不必拘礼,唤我阿月吧。” 阿月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唤过,却似乎没有从她的口中唤出来那么的舒坦,他也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他的气质清冷如月,以往的眼眸里,全是淡然,尽管面容俊美如雕刻的玉石一般,却总带着冷意,现如今居然对她笑了出来,一瞬间的笑容,映衬着他的眉眼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看的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冗月不明白她突然间木讷的神情是怎么了,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弹了她的额头。 “发什么呆?” 花二曲凑过去,笑道:“阿月,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刚刚笑起来显得更好看了。” 从前听别人夸过他的外貌,冗月只会在心底里嘲讽对方肤浅,可如今被花二曲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配上她灵动的表情,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庆幸,庆幸自己长的好看。 “怎么?长得丑了,你就不打算救我了?” “那哪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天界神尊呢?不过,这事还得感谢桑桑,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去干嘛,我也不能及时找到你。” 冗月的胸腔头一次有了震感,他愕然:“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当然了,你因我才渡劫失败,法力正是溃散的时候还要去对付烛龙,那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你要是死了,我的天劫怎么度过?你还没教完我呢,可不许耍赖哦~” 花二曲调皮眨眨眼,人嘴皮子甜一点,总归是不吃亏的,不然能怎么说?你还没解开我的契约,你解开了再去死?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冗月这么一个大石头,都开始有了一点笑意。 花二曲眨眼睛小动作落在冗月眼里,如今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从来不喜欢说话的他,今天却很想和她多说说话,甚至于是调侃,似乎,这样胸膛里的浊气,就能散出去。 他为天界参加的大小战役无数,每一次的劫后余生,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温暖,开心。 可是虚空深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处秘境,空间大到连回声都不可能有,这丫头带着九阙,能耐就变得这么大了吗? “虚空深渊里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二曲颇为自信的擦了一下小巧的鼻尖,笑道:“我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在冥界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为了要搜寻一些遗落的魂灵,用灵识探物便是常事了,久而久之,我的灵识也就练的醇厚了,虚空深渊的地界再大,还能大过冥界和人间嘛?” 听到这,冗月也了然,既然这丫头的灵识强横,那后续的修炼,便可以围绕着这一点,展开了。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驱动流丹镯里,将两样东西放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这是九阙替你拿到的烛龙骨和龙魂,阿月,为了这两样东西,连命都快丢了,真的值得吗?” 话及此处,冗月方才还算开朗的眸光,想到了他和天君的谈话,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轻轻挥手就将东西收入囊中,随后扭过头。 “我累了,阿曲,你先出去吧。” 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花二曲也不为难,便拿着碗,退出了房间。 门外的九阙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侍女搬了一张躺椅过来,一边摇晃着,一边悠闲的喝茶。 耳边响起碗和石桌碰撞的声音,九阙微微睁开眼,而后又闭上,笑道:“怎么了?药都喝了,人也醒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想起心里的不愉快,花二曲跑过去九阙的身边,蹲下道:“九阙,我是想不通,他不是天君的胞弟吗?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弟弟的样子。” 九阙收起扇子,扭过头,银灰色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花二曲:“怎么?心疼了?” 花二曲皱眉,伸手拍打了九阙的胳膊:“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九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道:“左右他都不是亲弟弟,再说了,昆仑胎如果化不成人形,成不了上神,也会被人拿去炼化神器,他这些年为天界征战四方,处于天界的立场,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天君可不一定拿他当亲弟弟。” “为什么?” 花二曲实在是不能理解,从还没有破壳开始就为天界效力,劳苦功高的,为什么得不到天君的真心对待? 说到这,九阙就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冗月是神通广大,可他无心无情,是天道选中的六界判官,就注定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包括天界在内,他的任务是维护六界的安稳,不是唯一人所用。” “而天君需要的,是一个只对天界有利的神尊,所以,他既需要他,又惧怕他,在他的立场没有出现任何对立之前,天君只把他当作一把武器,你明白吗?” 这番言论太过于阴暗,九阙头一次将天界的形势如此剖析在她的面前,花二曲越听,心里就对冗月莫名的泛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法力低微的人,在底层生存,得过且过也是挺难的,原来法力和地位高尚的人,也有自己的难题。 甚至于比她而言,处境更加的困难,他似乎从诞生开始,就被训练成了一个“英勇就义”的一把神兵利器。 “你如何得知这些?”花二曲问道。 九阙颇为骄傲的重新躺下,摇晃了起来:“你哥我游历四海八荒,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小道消息没有啊?” “那你可有料到你会再见到我吗?” 花二曲和九阙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女子,她身着一身铠甲,青丝高高的竖起,手上还握着一杆银枪,她的眼尾微挑,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九阙。 九阙一下跳了起来,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打哈哈道:“那个,息相公主,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有缘再会。” 说完就要跑,可息相根本不给他机会,在他转身的一霎那,她身形一闪,银枪指喉,九阙被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当日的烈焰天麟是你斩杀的,婚约是你接下的,而你却一走了之,我寻遍六界,根本找不到你,可你如今还以我的令牌入我妖界的迷幻森林,九阙!你欺人太甚!” 息相情绪越说越激动,银枪指着九阙,逼得他步步后退,九阙无奈道:“公主,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这个杀烈焰天麟,是因为我需要用它入药,婚约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斩杀烈焰天麟就是与你订婚啊,我解释很多遍了,没人听啊关键是,我就……只有跑了……” 息相冷笑一声,自他逃婚开始,自己就成了妖界最大的笑话,堂堂妖界公主,倒贴人都不要。 她愤怒的目光一扫身边吃瓜的哈花二曲,怒喝道:“你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当时逃避婚约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 花二曲没有想过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她赶快摆手否认:“不不不,公主,我是他妹妹,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九阙本想以花二曲为借口,劝公主死心,没想到这丫头嘴巴这么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气的他瞪了一眼花二曲。 听到只是妹妹,息相的怒火下去了很多,她闭上眼重新整理了思路,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怒火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旺盛了。 “好,是妹妹就好,九阙,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立刻与我完婚,第二,带我走!” “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九阙无助的呐喊。 相懒得听他废话,丢开枪,冲上前揪住九阙的衣襟,大声道:“你选是不选?!” 九阙拒绝的话语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看到息相红了眼眶,她是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现如今在他面前都快哭了,这让他如何开口。 “感情,是……是需要培养的……” 无计可施的九阙憋出了这一句话。 可这句话落在息相的耳朵里,明显是同意接纳她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总是找不到人,一向冷酷的女将军头一次觉得委屈。 “可我根本找不到你!怎么培养?九阙!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缓兵之计?是不是敷衍我?是不是?” 息相一声声的质问,逼得九阙没法子,只能用眼神求助一边看戏的花二曲。 花二曲没想到九阙还有这段渊源,看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逼婚,还挺好玩的,收到九阙的眼神,她也不想两人在这一直耗着,吵吵闹闹的,太打扰冗月休息了。 “公主放心,我们是随着冗月神尊一起来的,他现在受了伤,需要时间修养,我和九阙短时间还走不了。” 闻言,息相的神色才略有好转,她不相信的看着九阙:“真的吗?” 得到机会的九阙赶紧顺坡下驴:“那是当然,我是个大夫,神尊大人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走呢?” “所以啊。”花二曲上前,拉开两人,劝解道:“公主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哥哥好好培养感情,对吧,哥哥?” 培养什么感情培养感情?这死丫头疯了吗?他躲着这个公主躲了很久了,来妖界之前,也是事先打听了这个息相公主不在,才会带着这丫头回来的,可谁的嘴皮子这么快,他才到妖界第三天,这个公主就杀回来了?! 九阙气的差点骂娘,可目光接触到息相求证的眼神,他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哈哈,当然,当然。” 第15章 送他的人情 沉乡居内,暮瑰经过九阙的治疗,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苍梧急的在一边团团转。 “九阙,神尊都醒了,为何暮瑰公主还是这样?” 放下暮瑰的手腕,九阙施施然的起身,心里对苍梧作为妖界之主,却一点不沉稳的状态有了一点鄙夷。 “你也说了,冗月是神尊,他的恢复状态,和魔族公主岂能一样?” “那暮瑰公主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苍梧生着一副魁梧的模样,身形高大,面容有些粗旷,却是浓眉大眼的,总能让九阙想起来凡间那些挥汗如雨的庄稼汉。 “她的魔魂受损,妖界的药物有限,真要让她醒来,可得费一番功夫,你还是通知魔界来接人吧。” 九阙的意思他也懂,毕竟这是魔族的公主,万一丧生于妖界,岂不是给了魔族起兵借口,魔族生来好战,自己就是再钦慕暮瑰,也断然不能拿整个妖界冒险,不顾他人死活。 况且,魔族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战夏在,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二曲在一边看着,因为自己把九阙坑到了妖界,导致他被息相公主缠的脱不了身,所以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成了打杂的,治疗冗月和暮瑰的这段时间,全部由他使唤。 可是听到九阙说没药材,她微微皱眉,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渡厄丹是可以修复灵魂的好药,可九阙治疗暮瑰的这段期间,根本没给她用过,现下为何要对妖主苍梧撒谎呢? 可是,他俩毕竟是熟人,花二曲纵然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当场拆穿他。 治疗完毕后,九阙退出门,路上,他觉察到身边这丫头,一会叹气,一会砸吧嘴,明显是有疑虑。 “有问题?” 面对于九阙,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给那个魔族公主用药?” 这丫头在冥界呆久了,涉及不到那些上位者的勾心斗角,也被鸦姏保护的太好了,六界的形势,她是真的看不准,可如今,她既然已经深陷其中,有些事,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九阙顺着一边的葡萄架坐下,语重心长的和花二曲说起了如今的局势。 “小曲,魔族是战夏一手遮天的,可那些魔族旧部却为临崇马首是瞻,暮瑰和临崇是亲兄妹,龙骨和龙魂有什么样的功效,我就不必和你多说了吧?” “而战夏虽是魔君,可行事还算光明磊落,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对自己的修为有着病态的自信,你让他依靠龙魂龙骨去提高修为?那你一定是在侮辱他。” “为什么?能提高修为不是好事吗?他为什么这么抵触?” 花二曲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个战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神经病? “如果说冗月是天选的神,那战夏就是天生的魔神,魔神的修炼速度不比任何人差,他不需要那些捷径也能修炼。”九阙道。 “那这和魔族公主竞争烛龙有什么关系?” 花二曲听了半天,还是没太能理解。 九阙看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又清澈又费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用扇子轻轻的敲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你还觉得暮瑰是受到了战夏的指令才来争夺的烛龙吗?” 经过九阙这么一点拨,花二曲瞬间领悟了,她猜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得罪战夏,所以,只是保证魔族公主不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与你无关?” 见她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九阙眼里难掩夸赞之色,他点点头,神色里像是自己的学生出师的感觉。 “脑袋瓜子转的挺快的,临崇和暮瑰代表的是魔族的旧部,我如果治好了暮瑰,她得不到烛龙魂和烛龙骨,悄无声息的回去后,可以只字不提,继续安心的当她的魔族公主,但我不想这样,我要让她在魔族醒来,然后,亲口告诉魔君,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花二曲还是有点疑惑道:“可是,把她送回去了,魔君怎么知道,是你在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魔族有人起了异心呢?他又怎么承你这个人情呢?” 九阙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勾起唇角:“冗月的伤比暮瑰重的多了,他我都能救回来,怎么可能救不回他门魔族的公主?放心,战夏不像你,不是笨蛋,他会懂得。” 话毕,扭头就跑,花二曲思考了一会九阙的话,恍惚间反应了过来,她愤怒的起身,怒骂:“臭狐狸!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可那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日落黄昏后,花二曲才把冗月的药给他端了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又在打坐了,似乎是感觉到她进来了,冗月睁开眼,顺了顺衣衫,便走了过来。 “今日感觉如何?” 端起花二曲的药,冗月眉头不皱的一口喝完,许是因为药里被九阙加了很多草药的关系,有些异常苦涩,连万年来不变神色的冗月,也微微皱眉。 “阿月,苦的话,你可以尝尝这个,我让息相公主备的蜜饯,我尝了,非常好吃。” 递过去手里的东西,冗月十分斯文的咬了一小口,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对食物,没有什么别的欲望,只是看花二曲的推荐的卖力,也就遂了她的意。 入口甜,太甜了,他不甚喜欢,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口中苦涩的味道确实好受了很多。 花二曲也问过九阙,都是神仙的,怎么还要喝药。 九阙白了他一眼,说冗月的伤真要治疗起来,太浪费他的修为了,喝药,让他自己好,没收诊金已经算是看在冗月是神尊的面子上,最大的让步了。 “阿曲,在妖界逗留已经有些日子了,明日我们便返回天界。” 花二曲愣了愣,随后有些为难道:“我是没问题,可是九阙,我们不管吗?” 九阙这下回到了妖界,息相公主对他是严加看管,除了看病,他基本出不去。 冗月回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沉思,又是情,他记得,妖界的妖主苍梧是上一届老妖主的长子,不是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主,但胜在赤诚,老妖主只有一子两女,除了苍梧和息相,还有一个禾凝…… 禾凝啊……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然闪进他的脑海里,是个老熟人了,可这个名字,他自从那场大战后,天界和妖界,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出这个名字了。 “阿月?你在想什么?” 花二曲的声音把冗月拉出了回忆,他垂下眼帘,妖界的妖怪基本都是兽类,说来也奇怪,这类人,居然是六界最为痴情的一个种类,一生只钟情一人。 “明日我会去和息相谈谈。” 花二一时间没明白,息相公主喜欢的是九阙,他和息相公主谈什么? “不是,我没懂,这事,你怎么跟息相公主谈?” 可对于这件事,冗月却并不打算和九阙一样,细细的告诉他,只是背过身,开始宽衣解带。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曲。” 花二曲登时红了脸,她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责备道:“你要脱衣服为什么不说一声?” 冗月不解,随后反应了过来:“抱歉,我素来一人独处,忘了你,你先出去吧,九阙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心里还想问,可人家用脱衣的方式来驱赶人,花二曲真是头一次见,她脸皮子太薄,也只能先回去了。 第16章 涂山小神王 翌日一早,花二曲收拾好东西,来到冗月的秋水居门口,正准备告诉他可以启程了,刚进门,就被一堆的士兵团团围住,给她吓得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了什么事?搞这么夸张有必要吗?” 花二曲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向一个虎头士兵,想要打听清楚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被围了? 那个虎头士兵根本不理睬她,只是一挥枪杆,将花二曲逼的退回了原地。 “你们疯了嘛?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家伙脸比冗月的脸还臭。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息相公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士兵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身的铠甲,英姿飒爽的,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是要吃人。 “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息相愤怒的将枪杵在地上,拧眉冷喝:“我以为九阙是真心的想和我培养感情,可是他又跑了!说!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诈的我?是不是?” 这天大的锅就直接砸了过来,花二曲被冤枉的简直无话可说,九阙因为被息相盯的太紧了,实在是受不了,花二曲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能替他脱身,这家伙真好,自己先跑了! 也真是厉害,妖界层层重兵把守,他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失踪,这一刻花二曲是真的相信了,这家伙的修为绝对不低。 “公主,真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他跑了。” 息相很明显不相信她,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眼帘,冷笑道:“你是他的妹妹,自然向着他,你既然不愿意出卖他,那我就只有带你回去,好好审问了。” 话毕,给了士兵一个眼神,他们便要冲上去拿人,眼看根本无法与他们沟通,花二曲直接施法,浮华簪便悬空于掌心。 正欲开打时,背后的门却突然间开了。 冗月不急不慢的从里面出来,他还是一样的一身素色衣衫,身形修长,长长的发丝随意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容颜绝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神尊是要阻拦?”息相试探性的质问。 冗月踱步至花二曲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将她牢牢的遮挡在身后,一双眼眸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出口的声音却如同淬了冰:“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直直的打进了花二曲的内心里,除了阿婆,没有人这样的护过她,阿婆护她是因为她身体里的人,他呢? “神尊说的那里话,本公主只是在向曲姑娘问一下我未来夫君的下落,又不是要杀了她,您不必担心,本公主就是将她带回去问问,不可以吗?” 若是以往,她还会忌惮一下冗月,可现在,听闻他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对付烛龙时又身受重伤,目前的局势,她才是占据主导的地位。 “我若不许,她,你焉能带走?” 冗月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怒气,但,他右手结印胸前,金色咒印瞬间起势,脚步微微往前踏出一步,咒印落地,眨眼间又迅速铺开,将息相和士兵全部定在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压力。 没想到,这残血的冗月,修为还是那样的恐怖,看来是她轻敌了,息相承受不住这股子压力,妥协道:“那神尊想要如何?” 他不是个喜欢废话连篇的人,也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但事实证明,武力比讲道理有用。 “让你的人退下。” 简单一句话,息相也别无选择,本以为冗月受伤,她还能对抗一下,谁知道一出手就失败了,现下也不能太过得罪冗月,便只有让他们退下了。 花二曲还准备听一下,没想到冗月却开口:“阿曲,你去妖界出入口等我,谈完话,我随后就到。” 啊?她这个救命恩人也不能听啊? 花二曲双手叉腰,冲他吐了吐舌头:“略~我还不乐意听呢!” 看她搞怪的模样,冗月微不可见笑了一下,直到她走远了,才和息相说道:“你知道九阙是谁吗?” 息相被他问的不明所以:“自然,他不过是一介游历四方的散仙,我堂堂妖界三公主,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他的全名,叫涂山九阙。”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在息相的耳朵里炸出了一道响雷,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反问道:“你说什么?涂山九阙?他是涂山氏?不可能,他明明只有独尾,只是只灵狐,怎么会是涂山氏?” 冗月坐在石桌边,看着她不说话,一个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隐瞒了自己是九尾狐的事实?” 猜测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息相不愿相信的摇头否决:“不会的,他不可能是涂山氏!不可能!” 涂山氏是上古九尾狐族,血统异常稀少,弥足珍贵,是九尾狐族最高贵的存在,可如今的九尾狐族,是青丘当家,也就是说,这背后定有隐情,而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九尾狐族江山易主,不得而知。 大战后,各族都在休养生息,可那毕竟是上古狐族,他们一个小小的妖界,究竟能不能承受着这个秘密带来的价值,息相很清楚。 “九阙是涂山小神王,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公主你要清楚,究竟是保存妖界的实力,还是和九阙结亲,万一他那天想杀回青丘,夺回权力,妖界是否会全力以助呢?” 冗月说的句句在理,可她自见到九阙的第一眼,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但对于冗月假设出来的可能性,她也没办法给予准确的回答,妖界的命运,也不能因为她一己私欲而断送。 息相对他冷眼相看:“神尊大人如今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九阙的踪迹透露给青丘,让他们以绝后患吗?” 冗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雾缭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你不会。” “是吗?”息相冷笑一声。 “第一,九阙能从妖界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除非九尾狐族倾巢出动,否则天地之大,又去哪里找他呢?至于第二点……”冗月看向面前的息相,平静道:“我虽然天生无心,但却见识过情之一字的厉害之处,你对他有情,断然不会这么做。” 被冗月丝毫不差的拆穿心事,息相颓败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旋即泪水夺眶而出,痛苦的呢喃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她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冗月也没心情听,况且,情的事,他也不懂,把九阙的身份透露给息相,就是料定了她会被妖界众生所牵绊,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人。 还有一点,冗月没有明说,如果九阙不打算夺权,自然平安无事,毕竟青丘如何得权的事情,他们不说,也无人细细追究,但如果真的为了抓九阙大费周章,那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可就不一定能瞒得住其他人了。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趁乱分羹,就得青丘自己掂量了。 第17章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 冗月似乎没有和息相谈很久的样子,没一会就和花二曲汇合了,而且手上还有息相公主的手谕,二人就此平安出了妖界。 到了天界门口,花二曲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促使她开口道:“阿月,你究竟和那息相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放人放的那么干脆?” 见她一张小脸上全是纠结,一整个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来的样子,着实有意思,冗月万年不变的眼神里多了些柔和,他抬手,在花二曲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阿曲,有些事,不必太过好奇。” “可我……” “神尊!” 花二曲正欲开口追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二人循声望去,来人是天君身边的女仙官玉衡仙子。 她相貌端庄,发髻全部高高盘起,用术法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虽是温婉的柳叶眉,可与她的眼睛配合起来,总是无端端的多了一丝严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玉衡仙子,何事?”冗月问道。 回答冗月的问题前,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花二曲身上,这丫头还是一身的冥界气息,睁着双大眼睛四处看,见到自己也不行礼,所以,她对于这个从冥界来的小丫头不是很满意,在她看来,入了天界就要守天界的规矩。 她打量花二曲的样子也被冗月看了去,他在天界待得时间久远,知道大部分的天界人都是什么秉性,这个玉衡仙子向来重视天规,这丫头要是被她盯上,少不得吃一番苦。 “仙子?” 冗月再度开口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玉衡仙子拉了出来,她抱歉的作揖,而后才道。 “神尊,天君在束玉阁等候,请神尊即刻前往。”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打完仗回来,他都会召见他,说些面上十分关怀的话语,然后赐些药给他疗伤,之后便不了了之,等到下一次需要他的时候,这些事便会重新上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全天下的兄弟都是这样的,可当他看见花二曲和九阙的相处方式,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进入妖界的虚空深渊寻他,是花二曲的主意,可是九阙并没有放任她独自去。 他是陪着花二曲一同涉险的,即使自己和九阙并没有多少交情,他也会因为花二曲而对他施以援手,可自己的兄长并不会这样。 他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的离怨宫内无人服侍,他不喜欢迎合他人,所以,他一直以来少言寡语,而如今,面对天君的故技重施,他有些疲惫和反感了。 冗月一挥手,烛龙骨和龙魂便浮在空中。 “还请仙子告知天君,本尊乏了,先回宫休整,龙骨和龙魂均已带回,烦请仙子代为复命。” 说完,也等玉衡仙子的反应,他转身道:“阿曲,我们走。”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玉衡仙子有些懵,以往复命的都是他自己啊?怎么这次不一样呢? 二人回到离怨宫后,冗月便将花二曲打发去修炼了,他自己则在弱水湖畔站着,一直站着,直到花二曲修炼完出来,他还是以相同的姿势,站到了天界的日暮降临。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微风之中,衣袂飘飘,晚霞映着弱水湖光,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的俊美,只是,深邃的眸子里,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惆怅。 花二曲有些愕然,她以为,这样一个生来无情的人,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没想到,他也会是一样的。 “阿月,你还好吗?” 出于试探性的原因,花二曲的嗓音听起来比以往温柔很多,冗月知道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调整好了自己心情,才转过身。 “我无碍。” 花二曲知道他目前是心里不痛快,不然不会不见天君,反而躲回了自己的宫殿里,想着九阙告诉她的事,花二曲打心底里有些同情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也是一样。 虽然灵婆对自己很好,但是偶尔想到她是因为身体里的那个人才对她好,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 “阿月,你知道的,我生于冥界,那是个生死交叠的地方,在那里,我身为看客,看过太多人的人生,说实话,其实不亚于亲身经历。” 听出来这丫头是想要开导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心里有点想笑,自己一个活了十五万年的老头,还能被她一个丫头片子给开导成功了? 见冗月盯着自己不说话,花二曲以为他在等自己的下文,就继续道:“我之前摆渡灵魂去还魂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和尚,我看那人面上起码得有六十岁了,可鬼册上却说他只有二十六岁,还是暴毙而亡。” “而且,若是佛道中人,一般不用受这六道轮回的苦,可以直接进入人道投胎,有的得道高僧是会在圆寂的那一刻,肉身不腐,灵魂得道成佛,好奇之下就问了他。” “他说,因为自己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他在遁入空门之前,他曾是一户人家捡来的孩子,夫妻俩一开始是因为多年膝下无所出,所以捡回来的男孩,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捉弄,那对夫妻在收养他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儿子,他害怕养父母收回自己的爱,所以,从那个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的,对于那个孩子,他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或许是家里人的溺爱,也或许是他自己太过于害怕失去这份不多的温暖,他变得十分的懦弱,而那个孩子逐渐长成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就算如此,养父母还是对那个孩子疼爱依旧。” “到了婚嫁的年纪,他好不容易求的父母同意,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却在成婚当晚,被那个孩子以醉酒的名义,闯入了洞房,趁他在外给宾客敬酒的功夫,侮辱了自己的娘子。” “这件丑事传遍了他的家乡,成婚的当晚,新娘不甘受辱,悬梁自尽了,养父母也自知理亏,却只说要给他重新物色一个女子,并没说要还他公道,可他自小就懦弱,不敢忤逆父母,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敢说什么。” “后来,那个孩子染上了赌博的瘾,家里的财产全部被败光了,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他高中了,他疯了一样的冲回家,告知了养父母好消息,本来以为自己满腔热血,终于可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却没有想到,临行前,养父母给他的饭菜里下药,让那个孩子冒充他去京都上任当官,从而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家里,知晓情况后的他,一夜间白了头发,容颜苍老,渐渐的开始精神失常,成了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养父母看他已经疯了,锁着也没有意义,就连夜驾着马车,把他扔在了荒郊野外,他也因此因祸得福,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寺庙里。” “说来也奇怪,在他发病的时候,只有佛经可以安稳住他的病情,老和尚便日日给他诵经,久而久之,他的病情逐渐恢复了,也一同入了佛门。” “可是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再后来,京都传来消息,新上任的王知县因为贪污枉法,被皇帝问斩了,家人在流放的路上也死了。” “庙里的人发现,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和尚,突然开始大笑,可是笑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却突然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冗月渐渐的听的入了迷,不自觉的问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大仇得报,他为何还有心结?” 许久不曾提及这个故事了,花二曲越说心里就越伤感,她晦涩一笑:“你忘了他的爱妻了吗?” 冗月这才想起前面提及的那个新娘,可是人已死,就算转世轮回,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又何苦纠结到现在呢?说来说去,又是情,他真的不能理解。 花二曲知道他不懂,就解释道:“因为那个女子真的是他的毕生所爱,她也算是因他而死,可是死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公道,他还擅自替她原谅了凶手。” “和尚说,他到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来之前,和酆都大帝做了交换,以自己今生的所有功德和生生世世转世为人的机会,换取她生生世世的顺遂平安。” 冗月皱眉,这个和他以前听过的情似乎不太一样,这个故事里的情,怎么大多是牺牲呢?一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去用自己的轮回来交易?只为换取他人的幸福? “所以啊,阿月,凡人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八大苦桎梏,咱们是跳脱在外的,比他们已经幸运很多了,其实抛去心里那些想法,我们能做的选择更多,所以,没必要不开心。” 等她说完这个故事,天边的月亮已经出来了,这个离怨宫处于弱水湖畔的边缘,日升日落都是一番美景,花二曲感受着湖面上的风,颇为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阿月,我看过的人间疾苦众多,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法力低微,即使渺小,或者卑微,我只觉得自己随心所欲,无大事愁,无小事忧,乃六界第一潇洒之人!” 花二曲对着他灿烂一笑,眼眸里的光亮似乎能与这天宫里的星宿还要耀眼,冗月被这笑容无端端的烫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眼神,眸子里有些不忍。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吗? 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了些许愧疚的感觉。 第18章 你动情了吗 暮瑰被苍梧派人送回魔域后,战夏便知晓了此事,果然如九阙说的一样,她一回来,战夏就知道了她是去做什么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战夏,直接让人将她关进了噬魂崖。 临崇见势不妙,本想组建他麾下的魔族旧部去劫狱,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劫狱,不就等同于将他自己的势力大大方方的展现给了魔君了嘛?他今后还要靠着这些人去帮他将战夏拉下来,如果太早的把他们弄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噬魂崖里,关押着那些被战夏打进来的魔物,他们一部分是以前得罪过战夏的,一部分是战夏出去找人斗法,失败了被抓回来的,等等。 里面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暮瑰被战夏安排在最里面的牢房里,那不是个单独的牢房,他把她和其他的魔物关在一起,等温楚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哪里还有一个公主高贵的样子? 暮瑰此刻的衣衫悉数破裂,满脸的血污,她缩在角落,佩剑许是因为不断的打斗,已经断成几截了,大多数都是插在那些被她杀了的魔物身上,剩下的一小截剑身,被她死死的抓在手里,自我防御。 她杀了这个牢房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殷红的血顺着手掌心流出,几乎湿了她身上的衣裙,温楚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心如刀割,他轻声唤道:“暮瑰……” 声音的传来,促使地上的人转动了眼珠,暮瑰扭头看去,惊恐僵硬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丢下剑,踉跄着步伐,哭着跑过去,隔着牢门,湿濡的手掌心握住温楚的手,颤抖的乞求。 “师父,你救救徒儿好不好?帮我向魔君说说情,徒儿真的再也不敢了,师父。” 温楚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你哥哥也在替你求情,可是魔君大人根本不听,连见都不见。” 暮瑰愣住了,她木讷的问道:“是哥哥一个人去求的情吗?” 温楚点点头,眼中饱含热泪,暮瑰哈哈的笑了几声,整个人的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又痛苦的大笑起来。 原来,她以为他们最起码是亲兄妹,会彼此相亲相爱,可眼下看来,是她想多了。 自己的亲哥哥终究是不愿意放手自己多年来的耕耘,也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筹谋到的人,怎么会浪费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暮瑰?” 她的笑声渐渐停下,暮瑰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她的声音里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父,劳烦您告知魔君大人一声,我有话要说。” 既然是你的旧部,是你的人,那我就只能重新开始培养了。 “对了,这是冗月神尊送来的疗养魔魂的丹药。” 冗月? 这个名字在她这么多天死寂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温暖,她怔怔的接过那个瓷白色的瓶子,眼神里有了一丝的委屈和感动。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还以为从妖界离开后,他就会忘了自己,原来,他并没有。 暮瑰纤细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瓶身,那种触手温凉的人,像极了他,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药瓶拿在手里,似乎抚平了她这么多天来,心里的疲惫。 温楚叹了一口气,转头出去了,走出噬魂崖,战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温楚恭敬的行礼道:“魔君好计谋,暮瑰应该是要说出来了。” 战夏冷笑道:“不是本君计谋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君只是让你告知了暮瑰一句话,她就开始想要同归于尽了,你看看,咱们的魔族公主,杀伐果决的很。” 温楚低头不语。 战夏垂眸看向他,嗤笑一声道:“怎么?心疼了?” 温楚回过神,赶紧道:“毕竟是我带到大的孩子,也不能不心疼,我自诞生开始就跟着魔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求过您什么,还请魔君答应我一件事。” 战夏知道他要说什么条件,他不喜欢弯弯绕,直接了当的开口道:“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闻言,温楚惊喜的抬头,连忙谢恩:“谢魔君。” “别高兴的太早,本君话还没说完呢。”战夏看他乐乎所以的样子,有些鄙夷:“等她提供好那些旧部的名单,一个不留,前提是斩杀旧部,由暮瑰带领本君的精魔卫,亲自执行,明白吗?” 如果临崇死了,那些旧部很有可能会拥立暮瑰,毕竟那些都是老魔君麾下的人,战夏这招也真够狠的,这样一来,谁还敢不服?而暮瑰不念旧情,赶尽杀绝,自然不会有人再度想着拥护暮瑰为主了。 “可是,这么多人,用什么罪名将其拿下呢?罪名如果不正当,怕是会引起内乱啊魔君。” 战夏回眸,看向身后的噬魂崖,邪魅的脸上满是笑意,只不过这种笑容,看的人脚底生寒。 “罪名?暮瑰会告诉本君的。” ** 穿过层层宫殿,冗月推开了浮生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阁内一片漆黑,在他进来的瞬间,突然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天地更迭的美好幻想,一座座缩小版的山川,蜿蜒九曲的水流,看起来,美好又平静,时不时地有小鹿过来这溪边喝水,这就是他冗月想要的天地众生该有的模样。 天君转过身,黑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着实看不起他的表情。 “你来了,阿月。”冗月走过去,问道:“天君唤我至此,有事?” 天君抿了抿唇瓣,有些怨念道:“阿月,你是因为本座让你带伤去妖界,心有怪罪吗?” 冗月面色如常,可说话的态度,并不算的上多好:“天君,龙魂龙骨我已经全部带了回来,疗伤药我会自行解决,实在是无需劳烦天君。” 天君语塞,确实,这些东西,他只要张口,怎么都会给他,实在用不着借自己的口去拿药。 “阿月,本座是担心你,见你此次回来,兴致不高,总归是不放心你的。” 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太过于表面化的东西,冗月都没有心思去招呼。 “天君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 “阿月!”天君还是喊住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猜想:“本座听闻,这次能脱险,还是那小花妖的功劳?” 说完这句话,天君和尘注意着冗月的面部变化,而冗月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是,天君想说什么?” 冗月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和尘不得不防,一个人很容易在落难的时候,爱上那个拯救自己的人,冗月是他手里最大的后盾,这个后盾绝对不可以出事。 “阿月,你有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情吗?”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所以,他是在害怕自己动情,而没办法继续做他听话的武器吗? 冗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口处,生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委屈和痛楚。 “天君是在提防我?” 冗月直白的问题,问的天君登时语塞,他尴尬的笑道:“怎会,只是情字伤神,你素来无心,不懂其厉害之处,本座也是怕你受伤害。” 看天君说的至情至性,冗月只想笑,烛龙的伤害只字不提,情的伤害说的冠冕堂皇,他冷声道:“天君,万年前,前任妖主夫诸发兵天界,你情错付人,被妖族公主禾凝趁乱偷袭,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杯弓蛇影的言论,我能理解,但不接受。” “再者,我是无心之人,何谈情爱呢?我要的,只是顺利的渡过我的双生劫而已,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因此,才在六界中有着不言而喻的高身份,这天界,也是父神在身归混沌之前,就给我安排好的归属,而苍生,亦是父神给予我的重任,我不会忘。” 被冗月揭开了自己心里的伤疤,天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因此忘了自己的目的。 “好,那既然如此,阿月,也不在乎让本君更加相信一点,可敢一试?” 说着,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昆仑镜,冗月的眸色在这里变得十分晦涩,说到底,还是怕他动情,怕天界少了他这么一个武器,认识了这么多年,到底没几分信任。 知道他不测试,不会罢休,冗月闭上双眼,缓慢的张开双臂,也不再说其他了。 天君做法于昊天镜上,在它开启之时,贴在了冗月的胸腔上,透过镜子可以看见,那原本该长一颗心的位置,此刻,只是一块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再无其他。 见状,天君放下心来,拿开了昊天镜。 冗月睁开眼,面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他本来受得伤还未痊愈,现下,还真有点支撑不住这个昊天镜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后退了几步,便对天君冷漠道:“天君,我还有事,告辞。” 望着冗月离去的背影,天君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心,而冗月,却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信任的感觉,这感觉,真不是滋味。 第19章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冗月走了后,天君被他突然间提起的禾凝,牵起了无数的悲伤,他独自一人在天宫里一个人走着,回想着记忆深处里的那个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却让他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闷疼不止。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卿云宫门前,他记得,这是鲛人族和亲的那位乐羽公主的住处,正想离开的时候,被一阵优美的歌声吸引了。 出于好奇,天君便抬脚走了进去,仙娥们见到天君,无不惊讶,这地方有点偏僻,没想到天君竟真的会来。 他抬手打断了仙娥想要通报的举动,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温泉中,有一个身披薄纱的女人,身姿曼妙,下半身还是鱼尾,她在水中肆意舞动,舞姿看起来有些悲恸的感觉,唱的歌声也有一些怀念的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 乐羽一惊,鱼尾又幻化回双腿,她急忙走到天君的面前,行礼道:“回禀天君,这是乐羽家乡的一支舞蹈,用来祈祷的。” 天君走向一边摆好的酒桌前,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祈祷什么?” 天君没有叫她起身,乐羽也不好乱动,只能低头回答:“祈祷安抚那些战乱的亡灵。” 天君闻言,轻笑一声:“这不是凡人那套吗?” 乐羽继续解释:“是,乐羽能力低微,做这种事,也只是求个心里安稳罢了。” 天君喝了一口酒,眸子里却有万种想法在飘过。 “祈祷战乱的亡灵,你是在怪本座屠杀你鲛人族?” 此话一出,乐羽心里咯噔一声,着急忙慌的否定:“不是,乐羽只是一介女子,一直都不喜战争,所以,不论是天界还是鲛人族的亡灵,乐羽都不想要看到人死去。” 这话说出去,天君半天没有回复,乐羽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她真的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天君和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替本座斟酒。” “是。” 乐羽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低眉顺眼的上前斟酒。 “会抚琴吗?” 乐羽怔了怔,盯着天君看了几眼,便立刻低下头回道:“略知一二。” 天君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把古琴,那琴的模样看的十分古朴,一角还有一个通体翠绿的挂饰。 “弹一曲给本座听。” “是。” 乐羽抬起手,拨动琴弦,试了一个音,当真是极好的琴,琴音清脆不刺耳,倒是婉转绵长。 月光下,听着乐羽的琴声,天君喝了不少的酒,恍惚间,竟将面前的人看做了禾凝,乐羽不知道,这琴便是当年禾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弹的琴。 他虽然醉酒,心里却清楚这禾凝不过是心里的幻想而已,天君闷了一口酒,起身,将乐羽打横抱起。 乐羽惊呼:“天君!你……” 想反抗的话语到嘴边,她也只能咽了回去,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又怎么能反抗得了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这个人,让自己,让桑桑过得更舒心罢了。 冗月因为玄度剑断了,便让花二曲带着断剑去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修一下,可是她不知道太上道祖的仙府在哪,冗月告诉她在往下三十三重天。 花二曲直接腿软,说太耗灵力,去不了去不了。 素来平和的冗月头一次拉着她,威胁说,如果这一趟来回飞不了,那从今往后,便不许出宫门,和他一起闭关修炼,直到她的天劫到来。 一闭关就三百年? 花二曲直接抱起断剑,飞奔而去,似乎身后有猛兽直追一般。 这仙府她也是一路问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炼有所提升,她这几天的腾云驾雾并不会很累。 到了仙府的时候,花二曲由一个小童子带进去的,刚一进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草味,兜率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喜欢,宫里养了很多的仙鹤,自由散漫的,看起来很舒适,惬意。 等到了炼丹房时,她只感觉里面的温度真的很高,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中间有着一个典型了八卦图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一遍仔细的查验着药草和书籍。 “老祖,人带到了。”童子呼唤道。 老者抬头,那是一张虽然老,但是依然精神抖擞的一张脸,太上道祖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二曲上前,也学了个天界礼,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老祖,这是神尊的法器,现如今破损的有些厉害,不知可否修复?” 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捋了捋胡须,道:“这次断的有些厉害,神尊还是不肯换一把吗?” 花二曲被问的茫然,她想着冗月的叮嘱,道:“他没说要换,只说来修一下。” 太上道祖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收好锦盒,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花二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蹑手蹑脚的过去,八卦道:“老祖?神尊的这把剑什么来历?听您的话,他这把剑以前也断过吗?” 太上道祖一脸严肃,他一挥拂尘,身边的仙草便直接飞进了炉子里。 “小丫头,有些事可不能瞎打听。” 不愿意说? 花二曲佯装失意的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掌心,立刻出现一壶酒,开盖后,那股子香气,十分浓烈,似乎都盖住了丹药的味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的好酒,没人陪我喝了。” 太上道祖一闻这味道,心里的酒虫全部被勾了出来,他本来就因为炼丹,长时间滴酒未沾了,眼下这丫头的举动,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见太上道祖直勾勾盯着她的酒不说话,花二曲就知道押对了,她不仅好酒,这酿酒的本事也是一绝,酒香扑鼻不说,好酒喝到酣,酒香味十天半个月散不掉,香的很。 “你这丫头,坏透了。” 花二曲哈哈的笑了几声,随后倒了一杯,递给太上道祖,笑颜如画道:“您也知道,神尊向来孤独惯了,我现在在离怨宫里,也是怕万一哪天触怒了神尊,有苦说不出啊,您老给我说上一说,我也好注意一下,对吧?” 老祖喝了一口酒,入口是真香真好喝,他一喝就收不住了,试探性的笑道:“那就说上一说?” “请!” 花二曲带着老祖,坐在了一边的窗台边,看着院内银杏树落叶纷纷,老祖一口酒,模样十分满足,而后才悠悠开口。 “神尊的来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的这把剑,也是有些年头了。”回忆着往事,喝着美酒,老祖满脸享受:“这把剑是上一任天后,也就是神尊和天君的母神瑶光赠予神尊的,那是冗月神尊第一次为天界作战,和魔界对战,他那时年仅三万岁,就将老魔君打得‘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这个词,刺激到了花二曲的笑点,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祖继续道:“所以,首战告捷,瑶光天后很开心,就以自己的神骨,造就了这把剑,那之后,冗月神尊,拿着这把剑,战无不胜。” “那他为什么被奉为神尊,却不是天界战神呢?”花二曲不理解道。 说到这,老祖有些伤感道:“因为神尊虽善战,但是不爱战啊,可这些年为了天界,他也不得不战。” 这句话说的花二曲心里难受极了,她本以为作为天界的神尊,起码比她潇洒舒坦,没成想,竟是这般的光景。 “说起来,这把剑第一次断裂,也是在天界和魔界的最后一场战争里,瑶光天后陨落了,那时为了斩杀老魔君,整个天界几乎伤亡殆尽,那也是冗月神尊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那之后,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神尊,就变得更加的少言寡语了,所以,要说神尊最大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即是神尊主动留下的你,那他也不会主动赶走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度剑断过几次后,再修补,其实也还是会容易断裂,碎掉的东西,裂痕是无法完全抹除的,不论是人是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老祖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花二曲听的有些沉默,喝完酒,他还想要起身炼丹,但是因为喝的实在是多,刚欲起身,就倒头昏睡不起了。 第20章 我要下界 从兜率仙府回来后,花二曲也对冗月有的新的认知,她原以为这家伙不懂情爱,可没有想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瑶光天后的离世,也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吧? 情感不会表达,所以整个人才会愈发的少言寡语,那把剑,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夜晚,花二曲盘腿坐于榻上,闭上双眸,开始修行气海丹田,回想着今天冗月说的方法,待灵力逐渐升上心口的时候,却有另一股灵力作乱。 自己的灵魂开始波动,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修炼,最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花二曲疼的皱眉,她施法按压住躁动的灵魂,捂住心口。 后土在她的身体里待得时间不短,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突然间变的这般难以控制?莫不是上次让她出来相助,出了岔子?伤了她? 以前鸦姏教过她静修灵魂的法阵,感觉眼下用得着,她便重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又倏地结印胸前,霎时间,她浑身的灵力不断的内送,出现了大量的亏空。 花二曲感觉到,再不制止,自己就要被她吸干了,她的修为,根本不够一个上古真神塞牙缝的。 她赶紧逆向施法,想要终结这次的术法,但是,怎么都是错的,无法断开,灵力流失越来越多,灵魂深处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焦急之下的花二曲奋力抵抗,最终,两道灵魂激烈碰撞,房间里红光漫天,发出一声沉闷的灵力撞击声。 花二曲猛然的睁开双眼,趁此期间,她迅速掐诀,断开了法阵,随后,便如释重负一般,倒在榻上,大口的喘气,还没有缓几口气,就发觉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液自口中喷薄而出,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冗月正坐在她的榻前,修长的手指放置于她的额头,替她疗伤,见她醒了,才悠然收回手。 “感觉如何?” 花二曲虚弱的起身,靠在一边,苍白的小脸全无血色,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是第一次发作吧?” 冗月虽然是问她,但是口气里并不像问句,听起来十分的确定,貌似知道后土的存在。 花二曲不确定的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冗月起身,淡淡道:“灵婆把你的事情都告知了我,她是第一次发作吗?” 看来,鸦姏对他很是信任,不然不能说的这么详细,出于相信鸦姏,花二曲也就老实的点头:“是,我和她灵魂共处了一万年,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排斥感那么强烈。” 冗月走到前桌,拿起面前的丹药盒子,又走到塌前,才解释道:“那是因为,上次的烛龙一战,有些消耗其神力,她现在毕竟没有肉身,每一次动手都会消耗,而如今的修炼条件不适合他们,所以,为了修补身上的消耗,吸食你的修为,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 “吸食我的修为?” 花二曲一听,根本不能接受,她跳下床塌,眉头紧锁:“那怎么行,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多,被她吸完了,我是不是要从头练起啊?” 冗月看着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也能理解,她这段时间修炼辛苦,每一丝灵力都来之不易,自然不想拱手让与他人,以前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修炼,后土也不用打架,平常处于沉睡状态,吸食不了她多少灵力,可如见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张嘴。” “什么?” 花二曲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一下下巴,嘴巴被法力强制张开,冗月把丹药扔了进去,又手动合上了她的嘴巴,随后在她的喉咙处一点,她便被迫吞下去了一颗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二曲摸着自己的脖子,不解的问道。 “固元丹。”冗月回答。 想要帮她稳固灵神,吃个药而已,哪有人这样喂药的?这副耿直的样子,花二曲都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的好。 “我会帮你稳固她的灵魂,使其修复,但是,切记,下次不许再随意唤醒她,明白吗?”冗月叮嘱道。 “哦。” 这么说,他知道在虚空深渊里,那个杀了烛龙的人是后土,不是自己了,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啊,现在细细想来,他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这家伙有时候不说话,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啧啧,真是不能小看一块石头的心思。 自从知道冗月那把剑背后的故事后,花二曲总是觉得这个孤零零的家伙,也挺可怜的,加上冗月这种人,对修炼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一口气也不给她喘,她还不能反抗,不然,身上的神契又会发出它该有的作用。 或许,可以讨一下他的欢心,从而让他先解开这个契约,起码她也好受一点。 她记得太上道祖说过,这把剑如果想要修复的好一点,也需要相同的神骨去修复。 不过,斩杀神仙,她花二曲是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她记得,九阙有一根七孔骨笛,乃是夔牛骨所制,坚硬无比,况且,以它做法器,能提升好几成的修为。 可九阙在下界,她现在居于天界,也是受人家管制的,无手谕不得外出,正在犯难之际,遇到了乐桑,小人鱼正一个劲的掉豆子,一个人蜷缩在宫墙的角落,小肩膀一抖一抖,哭的真叫一个可怜。 “桑桑?” 乐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赶紧停止掉泪珠,但声音里还是哽咽的很。 “小花姐姐。” 花二曲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桑桑?” 乐桑摇摇头,故作坚强的笑道:“没事,就是走路撞到了头,还是挺疼的。” “那你就下次走路注意一点。” 花二曲顺着她的谎话答了一句。 以为花二曲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乐桑乖巧的点点头。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这个小人鱼就算修炼的根基差,难不成大脑也没法长全吗?这种蹩脚的谎言,说出去谁信,可看她实在是不想说的样子,花二曲也不强求。 “对了。”花二曲凑近乐桑,小声的问道:“你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天界吗?” 自己不知道,但是乐桑在天界为质子这么多年,应该是会知道些什么的。 向来胆子小的乐桑一听说要私自下界,吓得捂住小嘴,惊恐的摇头:“不可以的,小花姐姐,天界有天规,不可以的。” 小丫头片子比她还嫩,胆子怎么这么小? 花二曲嘴巴一撅,透彻的红眸顿时雾气缭绕,她抓住乐桑的手,可怜兮兮道:“桑桑,我来这天界这么久,也不知道阿婆一个人在冥界过得如何,我真的好想她,她抚养我这么多年,我却不能去看她一眼,桑桑,我好难受……” 话还没说完,桑桑先她一步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花二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花姐姐,我也好想我父王母后啊,我也好想他们啊,他们为什么五千年来一直不来看我,为什么啊小花姐姐?” 她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冗月说过,鲛皇泉客不是什么心疼子女的主,心里有野心,但是脑子跟不上,总而言之,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可大概率也能猜出来,泉客不疼爱自己的子女。 但这丫头越哭声音越大,花二曲小声制止道:“天呐,桑桑,你小点声,别把人招来!” 闻言,桑桑止住了哭声,花二曲无语的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地的泪珠子,总觉得这玩意真没啥用,看着好看,丢掉可惜。 第21章 神尊开荤了? 看着自己把花二曲衣襟处的衣服揪的不成样子,乐桑抱歉道:“对不起啊,小花姐姐,差点弄坏你的衣服。”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帮我的忙?嗯?”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桑桑虽然纠结着一张脸,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 在人间界不远的一处海上,那上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十分的可怖,许是恰巧碰到了阴雨天,海上也没什么渔民。 这时,云中降下两道光,花二曲刚刚稳住身形,就发现一路向后掉去的乐桑,正惊恐的大叫。 她驱使灵力,抓紧时间追上乐桑,将其救下,成功落了岸。 她刚一松手,乐桑就瘫倒在地。 花二曲看着乐桑这惊吓的不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桑桑,你不会连腾云驾雾都不会吧?” 乐桑红了脸,她低头道:“不是不会,是不熟练……”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冗月平常看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谁能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腾云驾雾会满头大汗的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花二曲蹲下身,笑道:“你怎么知道穿过弱水层,就能抵达下界?” 乐桑咽了一口口水,顺了几口气才道:“因为这个弱水是隔绝天界和人界的屏障,不论是神人魔,都无法直接接触弱水,否则,会被损伤,但是我是鲛人啊,弱水对鲛人是没有伤害的。” 花二曲点点头,她佯装感激的说了句谢谢后,指着面前的大海,问道:“所以,你就带着我游到了你家?” 眼前这片黑漆漆的大海,可不就是南海吗?她原先还以为是阴雨天,所以不见打渔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这种地方,前方不远处的归墟还镇压着恶灵,谁会没事敢来这里? 桑桑起身,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对不起,小花姐姐,我从小就被送走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了五千年,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不疼我?” 说着,那泪珠子就又开始往下落,伴随着她的哭声,海浪声音翻滚,也是呜呜声,真是闻者皆痛心。 花二曲实在是心有不忍,或许她只是一株草木,不明白这些父母之情,可看乐桑这般在乎,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 “好桑桑,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要个答案。” 听到花二曲同意了,乐桑慌忙的点头,似乎生怕她反悔。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将她拉出怀里,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时间不多,你本来就是质子,身份特殊,擅自下界,会让天界的人以为鲛人族贼心不死,怕是会引起争端,所以,你此次前去,须得易容,明白吗?” 这时候的桑桑恍然大悟,她瞪大双眼,听话的点头。 幼泽与归墟的位置差不了多少,都在南海,花二曲和桑桑从来没有来过归墟,眼下经过时,不免好奇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比她们方才来的时候,更加的黑,似乎墨水一般,海面上也会有海浪想要翻滚,可它的上方覆盖着一层封印,也就没有办法翻滚上来。 两人在横越归墟时,下方的的封印突然间猛烈的震动了一下,一边的乐桑登时浑身一抖,抱紧了花二曲的胳膊。 花二曲低头看去,是一团看不清模样的恶灵在冲撞着封印,突然间,那恶灵向发了疯似的,嘶吼着,声音凄厉又恐怖,乐桑只觉得难听,可花二曲却觉得浑身的灵魂为之颤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的灵魂似乎要脱壳而出。 乐桑见她状态不对,危机时刻,她用鲛人族的歌声掩盖住了那道嘶吼,花二曲才得以稳住心神,带着桑桑往鲛人族的皇城飞去。 海汐城内,乐桑被花二曲用幻术幻化成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模样,蜡黄的皮肤和干枯的头发,看一眼就会觉得营养不良。 能历经五千年还能回到家乡的,乐桑自然开心,她每经过一个小摊,就开心的给花二曲介绍那些东西。 什么避水珠啊,云纱呀,青玉果啊什么吃的喝的,一大堆,但是二人终究没钱,也就只能过个眼瘾。 乐桑却不觉得没钱会扫兴,她反而兴致勃勃的接着来回逛。 这个海汐城,是处于海底的城市,四周游着不少的海底动物,花二曲自幼没怎么出过冥界,也没有机会见过龙宫,但是这鲛人族的海城,也别有一番趣味。 看花二曲一袭红衣,走在几乎是蓝色调的人群里,实在是有些惹眼,她红色的眸子配着白皙的皮肤,在一堆还有着鱼鳍的鲛人群里,让他们不住的回头,但当她想要热心的微笑回应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又怕得很。 正疑惑期间,前方走过来几队天界的天兵,他们浑身都是玄色的铠甲,胸前的铠甲还是龙纹的,这时候,花二曲才想起来,三皇子兮伽虽然收服了鲛人族,但是似乎一直在整顿这个战败族,不得空回去。 花二曲自信自己的幻化术能瞒得了这些平凡的鲛人,但是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些天兵天将,况且这些人还是兮伽手底下的人。 她一把抓住了桑的胳膊,将人拽到了小拐角,等那些天兵过去了后,花二曲才小声道:“你记住,不可以乱跑,我们去过皇宫后,立马就得走了,好吗?” 见乐桑应允了,花二曲才松了一口气,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漂亮的不行,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轻挑眉。 “乖,走吧。” 兴许是离家的时间有点久远,乐桑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记得在哪了,两个人绕了很久才找到门。 怕行动的目标太大,乐桑便自己去找鲛皇泉客的寝宫,花二曲有些担心,便只在寝宫的外围晃荡。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战败了,泉客的自信心受了打击,这鲛皇的宫殿,怎么除了外围那些看门的,里面也没啥侍女丫鬟啥的,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想到没侍女,冗月那张绝世容颜又浮现在脑海里,花二曲沿着回廊走着,不免唉声叹气,多好的一个皮囊,偏偏是个石头。 走到尽头转弯时,面前出现的脸和记忆里的人合二为一,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作停留的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 冗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撒开腿奋力的奔跑了起来,冗月轻笑一声,掌心微收,前方还在跑步的红色身影,便不受控制的后飞。 花二曲失声尖叫,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冗月身上,疼的她小脸一皱,不是,这家伙不仅本体是石头,怎么连身上的肉也是石头吗?硬的要死。 “阿曲,你要去哪?” 声音从耳畔传来,带来一阵异样的酥痒感,花二曲抬手遮住脸,矢口否认:“这位仙者,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话毕,就要离开,刚一动身才发现,这家伙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后腰带不松手,她根本跑不掉。 不行,不能认,让他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回去不得练死她? 思及此处,花二曲单手遮脸,另一只手施法攻击后面的人,冗月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招,伸掌就化了她的招,花二曲被逼无奈,双手用上,眼看就要击中冗月的腰腹,却被他随手一挥,便散了法力。 而后不等她的反应,压制住她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花二曲惊愕的瞪大双眼,抬眸便是冗月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错,几日不见,敢与我过招了。” 这个姿势颇为暧昧,掌心传来的温度羞的她脸色微红,俊美的容颜凑的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属于他的味道。 花二曲愠怒道:“冗月!你放开我!” 被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唤,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你不是不认识吗?嗯?” 花二曲语塞,头一次这么吃瘪,她灵动的红眸瞬间开始有了雾气,正欲开口求饶时,被他们的动静惊动的天兵,好死不死的刚好赶到,见到他们二人的姿势,那表情惊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神尊?” 神尊开荤了?怎么这样压着一个姑娘家? 花二曲尴尬的扭过头,冗月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所谓的男女规矩,方才只觉得这丫头睁眼睛撒谎的毛病又犯了,鬼使神差的顺着她演了下去。 松开手,花二曲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面上还是有些不悦,冗月对那些士兵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下去吧。” 士兵面面相觑,继而忙不迭的离开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惊天大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与人分享了。 “等等。” 士兵们回头,花二曲正坐在栏杆上,笑容灿烂道:“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 那笑容虽然甜美,但是,细细看去,笑意里还夹杂着危险的意思。 士兵们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等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等那些人走远了,冗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是不是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阿曲?”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她双手环胸,抬眸倔强的对上冗月的眼神。 “你吃我豆腐,差点坏我名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问我?” 又是吃豆腐? 冗月皱眉,他认真的回答道:“阿曲,我自从诞生以来,吸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从不食物。” “……你可真是个石头。” 花二曲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去给一个男人普及,什么叫吃豆腐吧?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何出现在这?” 说到这里,花二曲的气势就变低了,但是,又不能告诉冗月,自己是为了讨好他才下界的,对不起了,桑桑! “阿月你也知道,桑桑自幼被困于天界,难以和家人团聚……” 花二曲用了自己最厉害的语言,将乐桑如何思念家乡,在天界又如何苦不堪言,她把自己看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里的话语全用上了,给自己说的都快哭了,可是反观冗月,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丝毫的没有为之动容,还没有刚刚跟她打架时的表情多。 “你……没有一点为桑桑感到同情吗?” 冗月垂眸,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曲,在六界,这样的人很多,胜败是常事,同样的,自然会付出代价,这是他们在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的。” 她发现,冗月似乎对于万事万物,都有一种消极到极端的看法,这件事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是命数,哪怕伸出手就可以挽救一条命,可他终会为了遵循命数而放弃一切的可能。 “阿月,你不可以这样。” 花二曲看着他,透彻的美眸里满是诚恳:“凡人尚且讲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身为神,不可以太过古板,你说的战争的代价,又与一个年幼的桑桑有何干系?我知你不懂情,但是,天道要的是一个忘情的神,而不是无情的神。”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明显的有了些许光亮,他注视着花二曲说这话的模样,清丽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你从哪学的这些?”冗月忍住笑意问道。 花二曲想了想:“《柳青青当官记》,是我让鬼差们在人间被我寻的话本子,可好看了。” “学的不错,回去后,闭关时间由十天改为三十天,作为你私自下界的惩罚。” 一句话,掉入地狱。 三十天? 那她一定不死也脱层皮,花二曲愁眉苦脸的跟上冗月的步伐,还想着讨价还价:“阿月,好阿月,二十天好不好?三十天真的太长了,我会疯的……” 谁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曾松口,一天也没有松口。 花二曲被气的正想放弃时,哪曾想,西偏殿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爆响,震天动地,她和冗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出来,怕是出事了。 第22章 一个废物 花二曲率先跑去了西偏殿,才踏进门口,一道寒光袭面而来,不等她反应,只觉得手腕一紧,冗月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了身后,足踏金光,单手结印,瞬间化解了危机。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自己的面前,宛如一座大山,这样被人保护在身后的感觉,花二曲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也是他。 “兮伽!不得放肆!” 不远处,身着黑金铠甲的男人面色冷的如同冰块,他一只手持着焚天戟,直指地上那个珠光宝气的男人,另一只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乐桑,那小丫头下巴,胸前满是鲜血,这模样明显是被打成重伤了。 “桑桑?” 花二曲担心的想上前去看看她,没想到男人的焚天戟转而对向她,咬牙切齿道:“是你带桑桑回来的?” 她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开口,说不是吧,好像也不行,说是吧,也不全是,可是总而言之,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兮伽冷笑一声,又对着地上的男人道:“鲛人族本就战败,鲛皇的命,本殿下收了,也不过分吧?” 泉客吓得紧闭双眼,可疼痛感没来,冗月出手阻止了。 兮伽的模样有几分像冗月,但更多的,还是更像天君和尘,他的模样有着一股子的英气,丰神俊朗,和冗月的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大殿上,和尘要杀了自己的样子。 “叔父,你这是何意?” “动手之前,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冗月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怀里的乐桑。 提及乐桑,兮伽脸上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桑桑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要杀了桑桑……”说到这,兮伽的表情又凶狠了起来,他愤怒的对着泉客怒吼:“你简直不配为父!” 泉客冷笑一声,他站起身,鄙夷的看向乐桑:“本就是一个修炼的废物,五千年才得以成人形,这样的人,能当上质子,为鲛人族赢得和平喘息的时间,是她最后的价值,她居然还敢偷偷溜回来?我杀了她,就是在向天界表忠啊,三殿下,您看不出来吗?” “你!” 兮伽被气到语塞。 泉客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是狰狞,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十分不快,她不可置信的上前质问:“她是你的孩子啊,五千年的时光,任人欺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懂什么?”泉客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一个修炼废物,对鲛人族的价值只有这点,她应该感到愧疚才对,还敢回来问我为什么,哼!可笑至极!” “我杀了你!” 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话,兮伽怒火中烧,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住手!”冗月厉声喝止:“你身为天界战神,不可鲁莽,带桑桑回去疗伤,这里给我。” 兮伽还想动手,但是想着乐桑还需要疗伤,也不能耽误时间,无奈之下,只能愤恨的收起焚天戟,带着桑桑离开了。 花二曲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兮伽抱着乐桑来到另一处宫殿里,放置于床榻上,刚一放下,那人便吐血不止,猩红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她所有的衣衫,也染红了兮伽的眼睛,花二曲清楚的看到,先前还冷酷无情的战神,此刻眼眶微微泛红了。 “桑桑?桑桑,你别吓我。” 他一边温柔的唤着乐桑的名字,一边给乐桑渡修为,那双手在乐桑的背后,微微发抖。 乐桑先前说过,她在天界受尽白眼,这期间给她庇佑的人,只有这个三皇子兮伽,眼前的景象,很明显他爱乐桑,并且爱的深沉。 花二曲想起来,九阙走之前,给过她一颗渡厄丹,说是最后一个了,让她慎重使用,这玩意炼起来,耗费时间和法力不说,光是药材就要寻很久,来之不易。 她想也没想的就塞进了乐桑的口中,兮伽面色一凛:“你给她吃了什么?” 花二曲焦急道:“渡厄丹,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好多了?” 不想纠结一个小花妖,哪来渡厄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兮伽此刻只想着乐桑的命。 乐桑法力低微,所以,在西偏殿里,泉客那一掌几乎要了乐桑的命,兮伽渡的修为再多,也如同一滴水流入干涸的土地一般,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有了渡厄丹的辅助,兮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人,有了动静。 看她渐渐回春的脸色,花二曲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她还以为这回乐桑死定了,还好有九阙留下的关键丹药,不然,真是无力回天。 兮伽给乐桑疗伤也需要安静,花二曲便退出了门,这时,才发现冗月也从西偏殿出来了,还让泉客大摇大摆的安全离开了,那个人打伤自己的孩子,脸上没有一点的悲伤,看的花二曲心里直窝火。 冗月余光瞥见了走廊尽头的红色身影,白皙的小脸上,明显的愤愤不平。 冗月淡笑一声,抬步过去:“怎么?你还想杀了他?” 面对他的调侃,花二曲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转身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撇撇嘴。 “我哪有那能耐,他毕竟是鲛皇,怎可随意绞杀?你不过也是顾全大局罢了。” 连这个小花妖都能明白的道理,兮伽却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真的想要杀了鲛皇,兮伽对乐桑情根深种,而兮伽自幼又被寄予厚望,就这一点,天界那边可不好交代,那后面估计还有一大堆的麻烦。 “据我所知,泉客膝下就这两个孩子吧?都不要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花二曲抬头问他。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乐羽也好,乐桑也好,都是他的棋子,这样的人,可怕也不可怕。” 听着冗月故弄玄虚的话,花二曲云里雾里的没明白:“什么叫可怕也不可怕?” 冗月抬脚向前走去,花二曲自动就跟上了,一种好学宝宝乖乖听讲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所图,毫不掩饰,我们可防,但是对于看不见的所图,我们防不胜防,明白吗?” 花二曲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求知似的放在冗月身上,见她这般想听,冗月便接着道:“鲛人族一直处于南海归墟的边上,那归墟之中虽有上古恶灵,凶险万分,但是镇压的宝物却是世间罕见。” “你是说净世莲?” 冗月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花二曲不满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况且,这个净世莲的由来,我又不是不知道。” 想起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冗月心里觉得这丫头命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受牵制的人。 “你既然知道,也该明白,那宝物的重要性,鲛皇泉客一直想要这东西,三番五次的想动手,终归是被我们防住了,可是,目前看来,他还是不肯罢休啊。” 这么说来,这个鲛皇泉客也是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人了,能摊上这么个父亲,那姐妹两个人,真是造孽。 “我生来是一株花草,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父母的概念。”花二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笑一声:“在我的是非观里,并不能因为你是父母,所以对我的好坏就可以全盘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阿婆一样,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哪怕她想让你去用身体,供养着另外一个人?”冗月反问道。 提及此处,花二曲的眼神变得晦涩了起来,她自嘲的笑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阿婆的挚友,我也是靠着她,才能比别人早几年化成人形的,这个恩也是要报的。” “你不怕吗?” 冗月突然间的问题,问的花二曲不太理解。 “怕什么?” “你不怕她有一天,会利用的你身体,去复活她的挚友吗?” 本以为花二曲听到这个可能性会有些担忧,害怕,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一脸认真:“能成功吗?” “或许吧。” 冗月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被别人夺走躯壳,你可就无法存活于世了,阿曲。” 对于这点,她倒是真的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笑道:“那或许我也会一身轻松吧。” “为什么?” 自己都不存在了,这难道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吗?为什么会一身轻松呢? 花二曲解释道:“阿月,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自己潇洒之类的话语,是不太准确的。” “我法力不高,想要平安无事就只能借助阿婆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哪怕她会拖累我修炼的速度,我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是很能一个人接受孤独。” “没遇见阿婆之前的冥界是很黑暗的,那里每天都有鬼哭狼嚎,低阶的小妖们,也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打架,我那时候没有成型,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遇见了阿婆,她是第一个给我带来曙光的人,我在阿婆的手底下可以放肆的玩耍,嬉笑,喝酒,打闹,也无人敢欺凌我,所以,遇见阿婆,是我的好运。” “阿月,有时候不仅仅是人,我们也应该活得稍微糊涂一点,我从来不纠结阿婆对我的好,是不是完全因为我身体的里那个人,只要对我好就行,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 “再说了,上次在虚空深渊里,没有她,我们还出不来呢,也是托了了人家的福。” 一口气听完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只觉得之前胸腔里的那股子怨气少了一点,说的也对,太过在乎过程,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和尘就算真的拿他当一把武器,那又如何,他们最终的目的若是不同,他大可以挥挥袖子离开,又有何不可呢?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也愧对于天道对他的恩赐,身为天选判官,他的一身本事,是要为守护六界和平而存在的。 凤栖宫里,一个小仙娥正急匆匆的往里走,春琤拦住了她。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小仙娥看了看不远处在煮茶的天后霓凰,便小声的在春琤耳边低语。 春琤脸色大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了看里面的天后,确定她没有听到,才低声质问:“千真万确?” 小仙娥满脸诚恳:“春琤姐姐,这事我还好瞎编吗?” “春琤,何事?” 天后突然间喊了一声,春琤赶紧回应:“是。” 她走进珠帘后面,低眉垂首的回答道:“天后,昨天夜里,侧妃乐羽和天君……” 不用她接着说下去,天后也知道春琤指的是什么,他要接受和亲的事情,压根就没和她这个天后商量过,她在他的身边,始终只是一个天后,天界的天后罢了。 春琤是她从嫁入天界以来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上次她主动去为难乐羽的事情,也是因为冗月网开一面。 天后沉默了一会,煮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道:“对他来说,反正都不是禾凝,是谁还不都一样,带她们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 春琤欲言又止,她明白,天后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让自己一个人待着,天后爱天君,可是天君却从不留意。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室内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霓凰煮茶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速,最终,一滴泪水滴在茶水中,水面倒映着她极度隐忍泪水的模样,心酸又可怜。 她愤恨的一把挥开面前所有的东西,伏案痛哭,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办法去改变天君,哪怕为他育下孩子,也没有办法让他对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怜爱,一点都没有。 听到室内的动静,春琤还是不放心,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殿门 春琤跑过去,跪在霓凰身边,小声的安慰道:“天后,您放宽心,左右不过是个侧妃,天君也就是图个新鲜,您还有三皇子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天君委以重任的,无碍的。” 兮伽? 提及那个孩子,霓凰身上的哀伤气息,似乎又重了,她伏在身侧的地板上,小声的啜泣。 “春琤,我这么多年的真心,他终究是看不到吗?” 春琤看过霓凰当初对于天君是如何爱慕的,那时候的天君,说是这天上最为俊俏有为的神君也不为过,可不知怎么,这样尊贵的人,居然会喜欢上妖界的三公主禾凝,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不是后来的大战,需要和天凤一族联姻,天君就真的要纳禾凝为天后了。 “天后……” 春琤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轻轻的抱住霓凰颤抖的身躯,以此来安慰她。 第23章 你,代替他 在凡间,有一处偏远的山脉地界,那里树林茂密,鲜少有人踏入,毕竟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众多,彼清山便是其中一座。 九阙原本以为要躲避息相公主的爪牙起码要有一段时间,令他惊奇的是,根本无人跟踪他,虽然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也不想去思量这种事。 彼清山是他自幼开始,就生活的地方,许久没有来回家了,那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绿水青山,但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回忆着小时候的情景,九阙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展开,便僵在脸上。 那屋子从里到外,已经被人毁了一大片,他走之前设下的结界也被人打破了,前院,后院,全部是一片狼藉,九阙心里的不安登时扩大了,他猩红着双眼,冲进了屋子里。 “婉姨!婉姨!” 废墟之下,没有任何的声音,墙壁上,地板上,全是红色血迹,大片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九阙的声音开始变的哽咽,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大喊:“婉姨!你在哪?婉姨!” 他握紧扇子,奋力一挥,眼前的那片废墟便被他扇走了一大半,在泪眼婆娑中,他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臂在那木板之下。 九阙将人捞出来,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本就花白的发色,此刻也满是灰尘,皱纹布满整张脸,哪里还有以往那股绰约风姿。 九阙缓缓的给她注入修为,但是她被人打的元神溃散,如今努力的撑着,不让自己灰飞烟灭,已经是极限了,无论他多少的修为,都没有办法救回她。 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九阙的手却被一阵熟悉的温柔包裹,他惊愕的擦擦眼泪,怀里的人醒了。 “婉姨,婉姨你怎么样?这些都是谁干的?!是谁把你打伤成这样的?” 云婉看见九阙焦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一阵悲痛,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眼眸里无限的柔情,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经长的愈发的壮实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鲜血却是汩汩的涌出,呛的她直咳,九阙慌乱的想要擦干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婉姨,你别说话了,婉姨,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婉姨,你不要丢下阿阙……” 他把云婉抱在怀里,害怕她突然离去,想抱紧,又不敢抱紧,九阙宽大的身形一直在颤抖,他跪坐在地上,哪里还有以前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抱着云婉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娘亲的孩子,无助的在那里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去报仇……” 云婉用尽力气在九阙的耳畔留下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婉,痛心疾首的摇头。 “不!为什么?婉姨,为什么?” 自他有印象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暗杀的路上,云婉自幼就带着他一路逃亡,从不停歇,直到他后来修为逐渐高深,才由被动变主动,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但是云婉从来不曾告诉过他,娘亲是谁,父亲又是谁,他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总有人在暗杀他,也不让他去追究这些事。 要不是他历劫时遭遇暗杀,恰巧碰到鸦姏相救,他估计已经无法存活于世了,他是涂山氏的事情,也是鸦姏告知他的,这也是她救自己的原因,鸦姏说了,救涂山氏,划算。 可是,云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中含泪,摸着九阙的脸颊,满眼的依依不舍。 “阿阙……你……一定要平安……平平安安的……” 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可以跟她交差,不算辜负了她的嘱托。 话毕,云婉闭上了双眼,身体逐渐消散了,她本就是个花灵,是需要受人寄托,才能得以成形,花灵承载着主人的意愿,帮主人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心愿一了,就会寻找下一个主人,他们就是以此修炼的。 可云婉的元神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只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九阙望着怀里逐渐变得空荡荡,心里的悲恸无法言表,只觉得心脏处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木讷的脸上,泪水一滴滴的掉落,无声的哭泣,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是一样的空荡。 他就以这样一个姿势,跪到了夜幕降临。 石头下面传来一阵异响,九阙的目光一冷,他单手向后一抓,那废墟里的人便被他遏制住了喉咙,那人就似是不会挣扎一般,尽管一张小脸被他掐的通红,也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借着月光,九阙看清了,这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灰扑扑的,看不清样貌,只是那双凤眼,狭长明亮,睫毛纤细,眼神里干净清澈的有些过了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女子不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盯着他,九阙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用手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发现她只是个修仙的凡人,可她的样子又有些诡异,神智似乎不太健全,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难道,她看见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一介平凡的修炼者,被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说话!” 九阙的声音冷的瘆人,女子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 那如何修仙? 难不成,是那些人特意留下的活口?既如此,又为何要找一个哑巴呢? 看来,这个哑巴,对于他查清这幕后的原因,至关重要。 南海幼泽,乐桑自从醒了后,就一言不发,不论兮伽如何开导,没有任何作用。 花二曲也看出来,这个小人鱼的心是彻底被伤到了,兮伽在一边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冗月却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也问过冗月,不是在天界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幼泽,冗月告诉她,他只是来检查归墟的封印的。 “叔父……” 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兮伽,只能开口,希望冗月可以帮帮自己。 说实话,这两人的年纪单独看脸真的看不出来,都是身形修长的男儿,但是一个却得叫另一个叔父,这场面怎么看,花二曲都觉得有些滑稽。 冗月却开口道:“从她被送上天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怎么还会抱有慈父的幻想。” “阿月!” 花二曲小声的制止他,怎么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显出自己石头的本性了? 他的话说的过于直白,听的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接受,可就是这样,乐桑居然转过了头,她一步步的走到冗月面前,神色异常诚恳道:“神尊大人,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冗月抬眸,乐桑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全是急切的渴望,她需要一个人去指引她方向。 “泉客心性不稳,三天两头的觊觎净世莲,也会给六界带来麻烦,天界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盯着他,不如一劳永逸。” 这和他之前跟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你不是说他毕竟是鲛皇,不能随意绞杀吗?他才投降,天界也接受了,现在把他杀了,天界在六界面前,威严何在啊?”花二曲不理解道。 “那就换个人。” 冗月的话,重新把他们弄糊涂了,乐桑也没太理解。 “什么意思?”兮伽问道。 冗月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乐桑的身上,薄唇轻启:“你,代替他。” 第24章 相思 此话一出,三人鸦雀无声,包括乐桑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掌管鲛人族,以她的修为,如何能服众呢? “敢吗?” 冗月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乐桑立在他的面前,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吗?” 冗月看向他,他缓缓地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反问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兮伽语塞,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相比于泉客的不安分,乐桑一定会比泉客更加的好掌控,这一点,他能想到,天君应该也能想到,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天君会不会放人,而是她如果真的想掌控鲛人族,没有势力,没有过硬的修为,如何能掌控? 而乐桑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 “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应该修成男身……” “叔父!”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提高音量,直接打断,他立刻站在乐桑的面前,与冗月对峙。 “您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让她修成男身,那他怎么办? 冗月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她修成了男身,自然是好处多多,不论是鲛人族还是平凡的人间界,男人掌管全族比女人更有威慑力,其次,她若是男人,即使身后没有势力,也可以靠联姻来获得一方支持,可如果是女儿身,哪族的皇子愿意入赘呢?” “我可以!” 兮伽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可!” 冗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为何?” 冗月冷笑一声,他起身,走近兮伽,这一刻,以往云淡风轻的冗月,周身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想让她死的更快一点,你大可以试试。” 兮伽是天界三皇子,天界战神,自小就被当作天君继承人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要是真的为了乐桑抛弃一切,难保天君不会迁怒于乐桑,花二曲只是他的双生劫,天君就想剁了她,更何况兮伽因情入赘鲛人族呢? 花二曲也能明白个中缘由,冗月说的也不无道理,目前看来,是个最好的办法,可是却无法两全其美。 “好,我愿意!” 兮伽猛然回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人鱼,那蓝宝石一般的美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这一刻,他的心里开始慌了。 握住乐桑的手,原本不可一世,倔强倨傲的男人,此刻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桑桑,不要,答应我,不要好吗?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面对兮伽的乞求,乐桑眼眶微红,她入天界时被欺负,一直都是他护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份太尊贵了,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原本以为有了兮伽的保护,她起码可以活得稍微舒心一点。 可是他太忙了,刚成年就被派去东征西战,偌大的天界,又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寒冷,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她。 直至后来,鲛人族又战败,她唯一的阿姐被送上天界,送上来和亲。 “小三,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不一样,阿姐在天界,也有随时殒命的危险,我想要修成男儿身,我想要变成她坚强的后盾。” “我不想再被人当作一颗棋子送来送去的,我也有心,我也会难受,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根本无法预测自己未来会怎样,小三,对不起。” 泪珠悉数落地,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乱跳,兮伽压抑住身体里的悲恸,他接受不了这个决定,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愤恨的离开了。 看乐桑哭的不能自已,花二曲于心不忍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冗月拉住手腕,给人带出了门。 出门没多远,花二曲直接甩开他的手,满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丝整个凌乱。 “你拉我做什么?不是,我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了呢?” “大势所趋。” 简单的四个字,堵的花二曲简直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她问了一句:“阿月,你说,感情就非要跟利益挂钩吗?” 冗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看她有一缕头发挂在了他送的白玉簪子上,刚刚被她自己抓的,簪子有些松动了,冗月上前一步,抬手替她整理好发簪。 “感情本来就是最朝不保夕,虚无缥缈的东西,自然没有利益来的实在。” 本来还在惊讶这家伙怎么上手她的头发,可下一秒听见他讲的话,花二曲想反驳,但一想到这家伙没有心,便挫败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抬脚离开没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将头上的白玉簪子拔下,递向冗月:“给,这是上次你给我救急的,现在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吧。” 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像是生气一样。 他拿过簪子,又重新戴回她的头上,语气不容忤逆道:“不许弄丢沧月!” 沧月? 这个簪子吗?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你送给我一个流丹镯就已经很感谢了,这个簪子就没必要了吧?” 他鲜少送人东西,这丫头居然不要?冗月的脸色少有的变得黑沉。 “阿曲,如果我发现沧月被你弄丢了,这神契,你就别想解开了。” 左右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花二曲也懒得计较,敷衍的回答:“行行行,我知道了。” *** 离开彼清山后,九阙带着那女子回到了他在凡间开的一间医馆,名为百草斋。 九阙给她试了很多种方法,根本无法治疗她的喉疾,这女子就看着他不说话,洗干净的女人还真是个大美人,一双狭长的瑞风眼,肤色洁白如雪,小巧秀气的鼻尖下,花瓣一瓣的唇瓣,颜色粉嫩。 而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愫,她仿佛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懵懂的,像个新出世的婴孩。 新出世的婴孩? 思及此处,九阙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魂魄,发现她三魂七魄具在,只是耳识缺失,所以无法说话,那这样的人还能修仙,可见其心性纯良干净到何种境界,几乎是无欲无求。 凡人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知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九阙指尖微微发亮,一道青色的光芒注入进了她的眉心处。 听不见,那就只能用神识传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心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声音,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声音从何处来。 ‘别担心,是我,你听不见,我只能将心中所想,用神识传声与你。’ 女子被他安抚了下来,便重新坐在九阙对面,拿起一边的纸笔,写下两个字:相思。 第25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女人分明会写字,还在这装什么懵懂。 没想到他九阙也会有被戏耍的一天,压下心里的怒火,九阙耐心的再度传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彼清山?”‘ 相思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一路救回自己来看,这家伙不像是坏人,她低头写了三个大字:不知道。 不知道?! 九阙气的险些发飙,他按了按胸膛,给自己顺顺火,再度传音问道:‘你一点想不起来吗?’ 相思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又开始奋笔疾书,这次写得倒是多,哼哧哼哧的写了五页纸,每一页都是簪花小楷,字倒是漂亮,就是写的太多了,看的他头晕眼花的。 一番你画我猜后,九阙大概率也明白了,这女子是附近一个破落的修仙门派里的人,她说她是天音门的弟子,天音门已经落魄不堪了,唯一的师父也死了,现在门派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山下的村民斩妖除魔的时候,被金羽鸟妖带到的彼清山,那时,她被打伤了,迷迷糊糊里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再然后,那个地方好像塌了,石头木头一起压下来,很疼,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九阙叹了一口气,问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留下来个谁不好,偏偏是个聋哑人。 把手里的药瓶子递给她,九阙道:“既如此,你便自行离去吧,这是你的药,遇到我,也算是你命不该绝。” 说完,九阙才猛然发觉他刚刚没有传音,可是相思摆摆手,她写道:我会看唇去猜测你的话,不用传音了,我能看见。 …… 他似乎又被这个女人耍了一道。 丢下药,眼看九阙要走,相思眉心一跳,赶紧写下话,冲上前,抓住九阙的袖子,把纸张举给他看: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九阙一愣,他撩拨女子无数,还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主动的问他的名字,但是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亲人已死,他也没心情。 “你没必要知道,离开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相思却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让她吃饱饭,可这人看样子并不打算留她,急的她抓耳挠腮的。 她折回桌子前,又写下一堆话,来到九阙的房门前,轻轻的敲门,九阙皱眉,他怎么觉的这丫头比那个息相公主烦人呢?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来,这个小哑女听不见,他生平第一次骂了一句娘,真是拒绝她还得当面拒绝,看不见他的嘴巴,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九阙满脸怨气的开了房门,就看见相思微笑着,手里拿着纸,递给九阙。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是个哑女,但笑的实在是漂亮,容颜至上的九阙,无可奈何的读起手上的纸。 “我会法术,会捉妖,恩公的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相思愿意追随恩公,至死方休?” 这段话,都快给九阙气笑了,看来,他是救了个跟屁虫吗? “你会法术?会捉妖?” 相思以为他开始考虑让自己留下了了,开心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一道黄符,心里默念口诀,她将黄符扔上天,顿时,天空上落下一道巨大的束妖网,相思自信的朝他展示着。 九阙嗤笑一声,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上方的网瞬间破裂。 相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束妖网,居然被眼前的男人一招破解。 看她傻眼的表情,九阙知道,不吓吓她,她是不会后退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凑近相思的面孔,笑着问她。 相思摇摇头,她不知道。 九阙笑笑,他张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眸,再度睁开时,眼睛里泛着青色的光芒,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九尾狐,那狐狸浑身雪白,但是,身形太大了。 那是他的真身。 相思没见过这些东西,果然被吓得往后一退,毕竟是个凡人修仙者,九阙收起真身,怕吓着她,万一吓死了,他无端端添个业障,岂不亏了。 “你走吧。” 话毕,关上了房门。 *** 因为修男修女的事情,兮伽和乐桑一直冷战,但是冗月不在乎这一点,他只说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要带着花二曲回去修炼,乐桑自然也得一块离开。 兮伽并未说什么,而花二曲有些不悦,她好不容易偷溜下来,结果,啥事都没干成,然后就回去了? 回去后,又得开始闭关修炼,就算冗月长成一朵花,也会因为被他逼的天天修炼,而丧失了对他那张脸的欣赏度。 冗月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修炼狂魔,在花二曲自我闭关修炼十天之后,她也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出了门,想好好逛一逛。 可是放眼看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整个宫殿上,虽美,却有点凄凉。 “阿月~” 花二曲因为打坐时间太久,两条腿全部麻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喊了一声,却没有声音回应她,难道冗月有事出去了吗? 闲来无事,她也只能在宫殿里到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偏殿,她光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里面有种寒气在不断的往外冒。 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上,想细细的听一下,突然间,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花二曲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栽过去,没有触地生疼的感觉,反而脸颊撞上了一个格外冰凉且润滑的触感。 冗月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花二曲抬头,脸瞬间红了一半,冗月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他好像是在里面泡的药浴,一出来就有一股子药味,也因为出来的有些匆忙,只是简单的给自己披了几件衣服,却也因为水的原因,全部黏在他的身上,也透出了肌肤的颜色。 看着他微微敞露的精壮结实的胸膛,真真是绝色当前,给她看的大脑一阵空白。 冗月的眼神里突然满是疑惑。 “阿曲,你受伤了?” 花二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鼻子里痒痒的,伸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 她拦住冗月想要触碰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的退到一边:“我没事……没事……” 总不能告诉他,她色欲熏心了吧? 她透过冗月的身后去看那一池子药水,疑惑道:“阿月你受伤了?” 冗月摇摇头:“没有。” “那你泡什么药浴?” 冗月转身走向里面:“这是为我后续的闭关,重开神脉做辅助的。” 望着他边走边脱的架势,精壮又白皙的后背逐渐显露出来,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赶紧帮他关上门,这个人是不是傻子?难不成他这几十万年来,真的只修炼了吗? “为何关门?” 花二曲在门口愤懑道:“阿月,你洗澡不关门吗?身段好也不是这样展现的。” 看着门口若隐若现的人影,冗月仰头靠在池边,眼神里有着些许落寞。 “从前这宫殿里,唯我一人而已,这些虚无的礼义廉耻,我也从不在乎。” 花二曲一愣,也是,她怎么感觉,和冗月相处的越久,就发现这人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他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不会与人打交道罢了。 “那你就当为了我,在乎一下这些礼义廉耻好吗?阿月,现在这宫殿里,住的已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良久,里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嗯,好。” 听着铃铛声越来越远,冗月缓缓的睁开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凝望着顶面,出了神,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第26章 什么是爱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冗月的药浴才算结束,他收拾好自己出了门,抬头间,发现后山闪过一阵阵的红光。 心下疑虑的他抬脚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可他八成也猜到了一些,怕是花二曲在修炼,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扼制了,那丫头那么懒,真的会吗? 可当他过去了才明白,确实会,也可能是乐桑的事情有些刺激到她了,毕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就会任人宰割。 只见她剑法凌厉,却又不失风雅,可就是心性太过浮躁,导致她总有一招威力使不出来,剑破凌空,威力只有一阵风罢了。 花二曲懊恼的把剑插在地上,开始伸了伸懒腰,擦擦汗,感慨道:“有些事,还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话毕,她就想离开去拿一边的酒壶,没走两步,地上的剑突然间拔地而起,瞬间飞到了冗月手里。 他顺手挽了个剑花,划出一道道寒光,走近道:“心性不沉稳,会招式不懂其义,自然练不就。” 他伸手夺走她手里的酒,将剑递给她,脸色不容拒绝:“再来。” 花二曲有点头大,她没有接过剑,而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你能给我演示一遍吗?” 冗月不语,只是把剑放在她的手里,坐在一边,一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茶具,还正小火煮着茶。 他倒了一杯茶,脸也不抬道:“不能。” 这种简单的招式还需要演练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丫头没有用心。 花二曲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到一遍,开始重新来过,可她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心气住依旧浮躁的不得了,越练不出越浮躁,练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反响。 冗月这时慢悠悠道:“我记得你这壶酒,是你自己酿的吧?听九阙说,酿了八百年之久,是吗?” “是啊。” 花二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回答了他。 “你如果再练不成,这壶酒我全部拿去倒掉。 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冗月说到做到,又急又气,生怕他对自己的酒做什么,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已经尽力了,让你给我示范你又不愿意,我练不出来……” 冗月皱眉,这丫头竟也开始学会耍赖了,明知道他最怕吵闹的哭喊声了。 他到底还是服了软,道:“你先练,我来纠正。” 闻言,花二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利索的重新站起来起势,运足灵力,贯穿全身,却在一个眼神里瞄到自己的酒时,顿时松开了,再对上冗月略带严肃的眼神时,她心里一哆嗦,莫名的怵了起来,这下连招式都忘了。 结束后,花二曲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撞到了冗月带点沉沉的脸色,她想躲避,就一步步的往后退。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去……去休息了……这……这修炼……真累……哈!” 只见冗月倒了一杯她的酒,手腕朝下,酒就这么一滴不剩的撒在地上。 “啊!!!” 花二曲尖叫着跑过去,走到一半,冗月一挥手,便有个结界挡在了她的面前,给她撞得头晕眼花。 “你每练错一次,我便倒一杯,如果直到这壶酒都结束了你还不能练会,那我们就再开始辟谷,酒,你一滴也别再妄想。” “阿月!你别,你就是喝了它我也可以忍,你怎么能倒了它呢?暴殄天物啊阿月~” “一!” 冗月也不理她,直接开始数数,花二曲被吓得浑身抖动,抓紧开始练习,又遇到那个瓶颈的时候,冗月才开始提醒道:“平稳的去运用你的灵力,静下心来去做这一招一式,你若胆敢再断,我绝不轻饶!” 不知道是不是冗月给的刺激大了,花二曲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眼眸再度睁开,眸底的曼珠沙华霎时绽放,手中的灵力运作自如,竟有灵力增长的趋势。 红色的术法自剑挥舞而出,树枝摇曳,横扫一切,威力竟然强到生生劈开了冗月的结界,若不是他及时的挥手挡下,怕是会被波及。 花二曲心里一惊,丢下手里的剑就跑了过去,仔细的查看冗月有没有受伤。 “阿月你没事吧?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躲开?!” 望着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的模样,冗月心里到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我历劫数十次,征战数万年,也从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阿曲,你是第一个。” 花二曲怔住了,随后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你既然在这天界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以你的能力,大可以游历这八荒,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啊,无人能伤害你,你也可以乐得自在啊。” 冗月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将酒壶重新放回到她的手里。 “一个游离四方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威胁,不归属,唯有死路一条,况且,天界是我出生的地方,守护六界安稳也是父神交与我的任务,岂能离开?” “那你活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放纵一次?比如,金银财宝?美女如云?” 冗月给了她一个你很肤浅的眼神,花二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看人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虽然想夺得权势,可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坐享财宝和美女吗?” 冗月抬头望月,漆黑的眸子里这一刻竟蓄满了光芒:“维护六界的太平,是我的使命。”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确实,六界如果不太平,遭殃的只有人间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冗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花二曲的面庞许久,这丫头一直没心没肺,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倘若她知道,她只是自己渡劫的牺牲品,还会这般对他吗? 或许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身边如若有一天没有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那离怨宫,该有多沉寂,这一刻,冗月竟罕见的开始害怕那种孤独感。 “阿曲,若牺牲了你,便可拯救苍生,你可愿意?” 花二曲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愿意。” 冗月愕然:“为何?” 在他的印象里,守护苍生,是每个人都推卸不了的责任,可花二曲居然拒绝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能力不高,拯救苍生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况且,就算我要牺牲,那也是为了我爱的人,苍生与我何干?我不争不抢,谁掀起的这苍生大战便由谁去解决,我不去,我要活命。” 冗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回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说的爱,是什么?” 花二曲想了想,努力的将这个词具体化:“就比如我爱酒,所以我愿意去花时间对待它,我爱阿婆,阿婆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愿意阿婆伤心,我才愿意将我的身躯强行纳入一个不属于我的一魄,并且去滋养她。” “阿月,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望着花二曲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眸里熠熠生辉的样子,有些惊艳到了冗月,他勾起唇角:“爱,可真复杂,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魄力。” 冗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天凤一族 推开门,那个丫头居然就这样靠在门边,过了一夜,就是不愿意走。 九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是真的被人缠上了?这女人缠着自己图什么? 他蹲下身来,推了一下她,人没醒,但是身子却顺着他的力道,倒向了一边,九阙心里一惊,伸手就扶住了她的脸颊,防止她要倒下去的趋势。 触手的感觉嫩滑如丝,九阙叹了一口气,凡人的身子骨真的很弱,只是在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她居然就发烧了…… “相思?醒醒!” 怎么起这么个名?叫起来真的很别扭。 怎么大力摇晃都不醒,九阙倒是真怕给人烧成一个傻子了,本来就是个聋哑人,再傻了,岂不是真的要赖他一辈子? 他朝她的眉心一点,身上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就消失了,相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聚焦,看清楚是九阙后,她赶紧站起身,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九阙单手扶额,真是服了这个丫头,他向前走去,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但是后方的人没有动,陡然想起缘由后,九阙十分挫败的又返回来,对着她,一字一句道:“跟,我,来。” 这下子看清了他的口型,相思甜甜的一笑,就跟上了九阙。 九阙也认真的想过了,她毕竟是那个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她说想不起来,也许是现在想不起来,但并不代表以后,想要报仇,只有两个办法,一,等这个小哑女想起来,二,就是等那些暗杀自己的人主动现身,然后抓住一个,好好问问。 酒足饭饱之后,九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聋哑吗?” 相思愣愣的看着他,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在投胎时,耳识丢失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让你痊愈,明白吗?” 相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道:“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我不相信,但是你说,我就相信。” 小姑娘莫名的信任,让九阙有些想笑:“哦?为什么?” 相思在纸上写道:“因为你是九尾狐,好大的九尾狐!” “……” 现在回想着昨晚看见的真身,到现在还挺震撼的,她修炼这么些年也捉过妖,但是,这么厉害的妖,第一次见。 九阙仰天长叹,这姑娘一定是个缺心眼,正常人谁看见那么大的妖怪不跑啊? “吃完饭,你就回百草斋,不许跟着我!” 九阙把钱往桌子上一扔,人就离开了。 在腾云驾雾的时候,九阙好好的思量了一下,就像冗月说的一样,他是九尾狐族最尊贵的血脉,那这样的血脉流浪在外,找他的人没有,但是暗杀他的人倒是来了好几波。 既如此,就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某些利益。 婉姨在世时,也明确的告诫过他不要去和九尾狐族有任何的瓜葛,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原因,让人踩在头上拉屎,他一介翩翩公子,忍不了。 那……就得从这九尾狐族的主心骨……青丘,开始入手。 思及此处,他正准备调转腾云的方向,一扭头,一个小丫头正御剑飞行跟在他的后面,他停的太过突然,小丫头险些撞上。 这丫头真的是个极品,是他方才想事情入了神?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小哑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相思的名字喊起来不舒服,九阙直截了当的给她起了个顺口的外号。 显然相思知道他唤自己什么,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她重新扬起笑脸,指了指九阙,又转而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比划了起来。 “想帮我?”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相思赶紧点点头。 九阙嘲讽的笑了一声:“跟得上再说吧。” 话毕,他的身影瞬移到了百十丈开外,相思惊的目瞪口呆,没想过他飞行的速度那么快。 她倒是不气馁,双手结印,快速御剑跟了过去。 自从上次被冗月从幼泽抓回来,花二曲已经被逼闭关很久了,再度出门时,发现天界祥云中的瑞鸟又多添了许多只,金凤翱翔的,更有数不胜数的天凤在其中飞翔,看这景象,花二曲也能猜出个几分了,这天凤一族怕是来天界“叙旧”了。 从太上道祖那里拿了冗月需要的药草后,她正准备回宫,却见不远处徐徐的飘来一座轿辇。 这轿辇华丽无比,金色的绸缎飞扬,四个角都镶嵌上了价值不菲的宝珠,每飘动一下,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路边的仙娥遇见这种情况,均行跪拜大礼,花二曲则站在一边,颔首低眉,微微作揖,以往在冥界,对那些鬼不用行礼,后来来了天界,冗月又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礼什么的也就没有做过,这般低眉顺眼的礼,也算是她的恭敬了 可这与众不同的礼,惹得轿中人抬眸轻瞥,恰巧此刻,花二曲也抬头看去,眼眸中满是惊艳。 这轿中人便是天凤一族的公主了吧?凤眸狭长却不具魅惑,反而甚是威严,睁开眼睛瞬间,灵力外放,褐色的眼眸瞬间变成金色。 等到轿撵离她远去,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天界,响当当的人物让我撞见了不少,花二曲啊花二曲,你是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回到离怨宫,冗月又不见了踪迹,他这么些天,总是容易神出鬼没,花二曲也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花二曲会甩开腮帮子,喝酒喝到地老天荒,直至有一次被冗月逮个正着,一直以来脾气还算平和的冗月大发雷霆。 告诫琼露殿的人,没他的允许,再不许给花二曲一滴酒,否则,就剔除他们的仙籍。 他人不在,但是自己的修炼还得继续,这个修炼狂回来真的会找她试炼,以此来验证她有没有偷懒。 任务刚刚完成,门口飘来一阵酒香,花二曲循味看去,竟是乐羽带着一壶酒来找她。 花二曲赶紧给人邀请进来,笑道:“天妃娘娘怎会来此?” 乐羽给她倒了一杯酒,会心一笑:“你我不必如此拘束,成亲当日你救了我,而后又以昂贵的渡厄丹救了乐桑,是我们姐妹二人该感谢仙子,你唤我乐羽就行。” 接过那杯酒,一口下肚,花二曲的两眼都在放光:“好喝,这是哪来的?” 乐羽被她这小馋猫的样子逗笑了,又给她满上。 “是前几日,天君赐的,我听桑桑说,你爱酒,想着也该报答一下仙子,就投仙子所好。” 花二曲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没有人这般为自己费心思的。 “我本不是天界人,你也不必唤我仙子,叫我阿曲就行。” 乐羽生的温婉柔美,现下低头莞尔一笑,极美,这幅画面,又让她想起了冗月在幼泽时,乐桑说的,她要修成男儿身,护佑她的阿姐。 两人正聊着天,只见仙娥慌张来报:“娘娘,不好了,乐桑公主不知怎的,冲撞了凤栖殿下和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正要问责呢!” 乐羽顿觉晴天霹雳,兮伽心悦乐桑,这件事在天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后本身就想要乐桑死,她觉得乐桑是个废物,只会阻挡了她儿子的前程,这下抓住机会,她可能会要了乐桑的命! 乐羽失魂落魄的起身,脚步踉跄,眼神惊恐的朝着前殿奔去。 第28章 表里不一 “娘娘!” 花二曲都喊不及,乐羽就已经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她们在这天宫本就没有什么靠山,乐羽就算去了,可能也无计可施,这时候,冗月又不在,花二曲真感觉一时间没辙了,无奈,她只能跟着乐羽追了出去,见机行事吧。 刚踏进殿中,就看到乐桑正被天兵准备拖下去,看那傻丫头哭的伤心,乐羽简直大脑充血,一股脑的冲上去推开那些士兵,护在乐桑面前。 “阿姐……” 乐桑泪眼婆娑的看着向来柔弱的姐姐,此刻义无反顾的护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感动至极。 乐羽扑通一声跪在天后面前,苦苦哀求道:“天后娘娘,桑桑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天后娘娘和凤栖殿下,是她不对,还请天后娘娘网开一面,让乐羽将她带回去,一定好好严加看管!” 天后本身就不待见她,天君虽不喜爱自己,却对这个小鲛人略有欢喜之心,就这一点,便让她如鲠在喉。 天后闭口不言,只是给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凤栖,凤栖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趾高气昂的走到乐羽的面前,开口道:“乐羽侧妃,你的妹妹在你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天界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规矩这么久,一样没有学会,许是侧妃娘娘自己也不太懂,教不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也免得误人子弟,便由我来好好教教你们天界的规矩吧。” “来人,乐桑不懂天规,冲撞天后娘娘,身为质子,在天界多年,还是不懂规矩,拉下去,废其鲛珠,打入凡间。” 这乐桑纵使现在还不是女身,可她肤如凝脂,双眸如同蓄了水的蓝宝石一般,留这样一个美人在兮伽身边,谁能放心? 话音一落,乐桑浑身的血液骤冷,她死死地拽住乐羽的袖子,哭道:“阿姐你救救我,我不要!阿姐!” “天后!凤栖殿下!桑桑还小,您就饶了她吧,乐羽一定将她带回去闭门思过,乐羽保证!真的!天后娘娘……” 面对着乐羽的请求,天后不给反应,乐桑正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硬生生的将天兵打倒,花二曲持剑而立,威风凛凛的站在她二人的面前。 “她们,你们可碰不得。” 这人她没有见过,不知其深浅,凤栖一时间倒是不敢乱动。 可是转而一想,她天凤一族是天君最得力的臂膀,有何可惧? 凤栖嘴角上扬,笑容冷酷:“哦?为何?” 花二曲收起剑,解释道:“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五千年前送上来的质子,二位在天界上如此虐待,是怕六界的人不知道,天界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吗?” “明面上接受降和,实际上……啧啧啧……这罪名要是传出去……”说到此处,花二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其余的仙娥和天兵们,道:“可实在是不小呢,二位此番作为,确定不是在给天君抹黑?不要忘了,鲛人族只是战败,可不是灭族,天后娘娘允许他人践踏他们的皇族,不怕引起他们的奋起反抗吗?” 也是,现如今大殿里全是仙娥和天兵,人多眼杂,保不齐谁说漏了嘴,都有可能。 花二曲一语点醒梦中人,天后方才只想到要快点铲除这两个眼中钉,竟忘了这茬了,她和凤栖对视一眼,在天后想要松口的时候,凤栖却并不想就此了事。 “你又是谁?” 花二曲颔首作揖:“冥界忘川,花二曲,见过凤栖殿下。” “哦~”凤栖扬声哦了一下,随后轻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就是冗月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我听过你,一个小花妖,你当真以为这里面的人,有胆子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乐桑既然在天界就得守天界的规矩,她冲撞天后娘娘,就该罚,不对吗?” “敢问如何冲撞?”花二曲平淡的问了一句。 “五殿下孝敬母上,从鲛人族的战利品里拿了一个寒冰玉盏送给天后娘娘,以表孝心,可谁知,咱们的质子公主半路杀出,非说这个玉盏是她的,一番争夺,玉盏便碎了。” 看来,是鲛人族被缴纳的战利品已然奉于天界了,不过这个乐桑也真是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这时候,一个玉盏能有她一条命重要吗? 花二曲冷笑一声:“可笑至极,天后娘娘什么珍奇宝物没见过,为了区区玉盏,便要鲛人族的质子万劫不复?我看,分明是有人从中唆使,更何况,天后至今可是不曾说过一句要惩罚的话,全是凤栖殿下一个人做的决断,怎么?是小妖消息不太灵通了,竟不知这天界,已是凤栖殿下做主了?凤栖殿下在天界这般威风行事,这事,天君知晓吗?” 这番话,愣是将她说成了一个在天界横行霸道的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天后授意的凤栖,花二曲偏要装瞎,将凤栖的所作所为和天后撇清干系,给天后这个台阶,就看她下还是不下了? “你!姑姑~” 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的言语,凤栖只能向天后求救,天后干咳一声,随后佯装责怪道:“凤栖,下次做事前,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一句话,便说明了自己的决定,花二曲紧绷的弦也松开了,她还怕天后跟她硬碰硬呢,那这样,她就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所幸天后还得顾忌天君的面子,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快妥协。 被天后这么说,凤栖也只能作罢,只是看着花二曲的眼神,满满的愤恨。 她也明白,如今这梁子,怕是结下了。 思来想去,花二曲的话虽然满是不敬,但所言非虚,天界是六界的中最尊贵的种族,向来公允仁慈,万万不可自毁名声。 天后上前扶起乐羽,心平气和道:“瞧把你吓得,左右不过一个玉盏,也不用赔了,这乐桑在天界多年,模样也好看,待她修成女儿身,本宫定会给乐桑寻个好姻亲,妹妹看如何?” 乐羽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恭敬的感谢:“多谢娘娘美意。” 这番话,就是想把乐桑嫁的远远的,别在她面前烦人,乐羽听得出来,可是乐桑并不乐意,眼下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天后要立刻将她远嫁,急赤白脸的要反驳。 看出她的意图,花二曲藏在袖子里的手,眼疾手快的下了封言咒,乐羽不敢多做久留,赶紧告辞,拉着乐桑,带着花二曲走人了。 第29章 醉酒一吻 从天后那里出来,乐羽愤恨的攥紧了乐桑的手,一路带着人回到了卿云宫,花二曲知道有人要被教训了,趁着半道上就溜回了离怨宫。 宫门打开,丫鬟被乐羽驱逐门外,她关上门,将乐桑推在面前,美眸凌然:“乐桑!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没有阿曲,你我都死定了明白吗?” 乐桑低着头,小声的啜泣:“可那是母后送我的第一个寿诞礼,阿姐……” 乐羽的瞳孔骤缩,确实,自从她被送上天界,母后就没有办法再给她贺诞辰,送生辰礼了。 “阿姐,那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乐桑的声音逐渐哽咽:“我不想被他们夺走,母后已经不在了……” “你……你怎么知道?” 乐羽眼中含泪,鲛后也为鲛人族征战数年,身体旧伤之下还是生下乐桑,也就注定了她的身体无法恢复如初,而乐桑也因为母体受损严重,所以生下来修炼的根基就差。 她无法炼成鲛人族赖以修行的鲛珠,自然在修炼上,宛如废人。 自从乐桑被送上天界,鲛后也变得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战败后,她又要被送走,本就身体不佳的鲛后最终离世。 原本乐桑被隔绝于天界,也没人来给她通风报信,她如何得知? 乐桑便告知了自己偷下界回家的事情,乐羽惊恐的睁大双眼,愤怒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 而后又抱住乐桑,痛哭大骂:“桑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质子私自回族,你会给鲛人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被打了一个耳光,乐桑又想到了鲛皇对自己的态度,泪珠掉落,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口:“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连父亲也不曾疼爱过的弃子。” 乐桑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脏,她心疼的抱紧了乐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的,桑桑,阿姐永远都在,阿姐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桑桑。” 乐桑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父皇说我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任何的用处,能为天界和本族的和平作出贡献,已经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辉煌的事了。” 鲛皇泉客不爱子女,这一点,乐羽从小就知道,可是乐桑自幼被送上天界,总是在期待着父皇母后接她回家团圆,一期待就是五千年,偷偷回家后,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怎么会不痛心? 乐羽捧住她的脸,极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桑桑,阿姐会一直在这的,我们俩在这里好好的活,一定会有生路的,我们只有彼此了。” 这番话,听的乐桑心里既感动又难受,她倾身上前,抱住乐桑,委屈的哭道:“阿姐……” 乐羽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偌大的宫殿里,两道孤独的身影,相互鼓励,看起来,既凄凉又可怜。 ** 等冗月找到花二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瑶池边醉成了一滩烂泥,这让他的胸腔里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她好好修炼,几天不见,修炼到这里来了?还喝成这样? “阿曲!你哪来的酒?” 花二曲闭着眼睛,脸上还因为醉酒,挂着诱人的绯红色,她凑近冗月的耳畔,似乎要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告诉你!嘿嘿!” “……”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人路过,不然,真让他一颗石头都觉得丢人了。 回离怨宫的路有些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劲也就愈发的狠了,没成想,乐羽给的酒虽香,后劲却如此之大,比她之前在冥界喝的那坛与君别还狠。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越走越没个正形,好几次都拐错了弯,要不是有冗月拉着,本来一条直路的事,她能把天宫走成迷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花二曲突然间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一动不动了。 冗月被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一看才知道,这丫头靠在门边睡着了,站着也能睡着,他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这丫头又突然间醒了。 她一把推开冗月,放声大笑:“我骗你的!我没睡着!” 这丫头突兀的给他一推,险些没让他站住,冗月的脸色顿时是又羞又愤,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个丫头片子,喝酒是醉疯了吗? 花二曲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求饶似的摇着他的袖子:“阿月,对不起。” 冗月有些头疼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出言警告道:“阿曲,你要是再不进去,今夜就在门外待着吧!” 花二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脸上的神情又转变成关心的神情,她拉下冗月的手,仔细的抚摸着他的眉心。 “阿月,你是眉心疼吗?让我看看~” 被拉下手的冗月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就感觉唇上一软,一股清甜的味道和酒香味扑鼻而来,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闭着眼,吻上了自己的唇瓣。 刹那间,他只觉得心神荡漾,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掠上心头,唇瓣上的触感凉且柔,还带着一股美酒的芬芳,胸腔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震动。 愣住的冗月任由花二曲吻他,手也不自觉的搂住了她的腰,他总觉得,心里似乎因为这一吻,生出了些许的空洞,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填补。 陌生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这短暂的一吻便结束了,花二曲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呓语一般的安慰道:“好阿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本来他是准备发作的,那一股子怒火,全被这一句好阿月给奇迹般地压了下去,没等冗月缓过神来,怀里的人双手一松,他条件反射的给人捞住,省的她摔倒,看她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冗月有些颓败的仰天长叹,认命的给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望着床榻上的熟睡之人,姣好的容颜此刻十分的安静,冗月不自觉的伸出手,整理了她脸颊旁的碎发,似乎离怨宫自她来了后,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温暖了许多。 虽然这丫头不爱修炼,但是,每天因为修炼时长和她讨价还价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生趣? 他是不是疯了? 第30章 用嘴巴咬人的毛病 不知这昏天黑地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睡够了,再度醒来之时,竟是黄昏了,她脚步轻浮的下床,开门的一瞬间,微风吹过,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这时候,恰好看见冗月坐在潮生亭内,喝茶看书。 视线落在了他的唇瓣上,一股记忆瞬间涌来,俊美的面孔贴近,那清凉又柔软的触感,鼻息交融,她酒品没有这么差吧?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难不成,那个吻是真的? 花二曲的脸立刻变红,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唇,天哪?是长时间不喝酒了还是酒量变差了?怎么喝多酒的自己这么丢人呢? 觉察到她的目光,冗月抬头,朝她微笑颔首,示意她过去,花二曲不解,刚刚的记忆只是幻觉吗?不然,他这么讨厌被人触碰,不早发作了?对,一定是幻觉! 确定了想法后,她乐呵呵的过去,端起茶杯就喝:“阿月,这么巧?在这里吹风?” 冗月开口道:“你不是向来酒量很好吗?怎么这回也醉了?” 她报以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乐羽送过来的酒总想趁着你回来前先喝完,不然等你回来,就不一定能喝到了,不过眼下喝多了还是有些头疼的,凡事还是不要过量的好。” “嗯。”冗月放下茶杯,目光却不离开书籍,可开口的话,足以让花二曲想钻地缝:“确实应该控制饮酒,不然喝了酒喜欢咬人嘴巴的毛病,确实不太好。” “噗!!!!!”进口的茶水全部喷出,花二曲的头顶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质疑道:“你说什么?!” “怎么?忘了?” 冗月的神情里,花二曲总想看出一点他在开玩笑的意思,可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玩笑意味。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又没有喝酒?!”花二曲又羞又急的站起身反驳。 这副炸了毛的样子,落在冗月眼里,十分有趣生动,他看似懵懂的抬头反问:“又不疼,为什么要反抗?” 不疼?废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疼,她又不是茹毛饮血的怪物,还能把他的肉撕咬下来吃了不成?花二曲焦急的原地跺脚,这种事,要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教一个榆木脑袋似的男人? 她走到冗月身边蹲下身,扶住他的膝盖,苦口婆心的解释:“阿月,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是女子,你自己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吻你,你也不可以吻我。” 冗月盯着她,那副认真又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羞赧感,来告诉自己这些事不对,莫名觉得特别好玩。 “吻?你是说,像你那天晚上那样,用嘴巴咬我?” 花二曲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她恨不得用一个词代替那个吻,飞速概括,可这家伙,总是把动作详细的情景再现。 看在他实在不懂的份上,花二曲忍住脸上羞红的热度,赶紧制止他的话:“你别说了!对,就是那样,我不可以对你那样做,你也不可以对我那样做!阿月你明白吗?” “那谁可以对你这样做?” “……” 这一句拷问,着实把花二曲给惊着了,这家伙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她双手捂住脸颊,欲哭无泪,为什么要喝酒?喝就喝了,为什么要喝多?这下子搞得又覆水难收了。 深吸一口气,花二曲把脸从掌心里拿出来,认真道:“喜欢我的人,爱我的人才可以吻我。” 又是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今天的冗月,似乎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花二曲想了想,想起了一个例子,便道:“就像天君和天后,那样的一对才可以。” 天君和天后? 他们二人之间可不一定有爱。 这丫头还是在天界经历太少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她还不太懂。 这几日,他本想去女娲神殿找白矖上神,商讨一下闭关修炼,重塑神脉一事,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不在,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可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行事变得莽撞了起来,乐桑和天凤一族的事情,她居然也敢插手。 一想起自己后面要闭关一段时间,还真不放心把这个丫头放在外面。 看着冗月低头垂思的模样,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无心,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生来无心,体会不到也没有关系,阿月,有时候一段感情会经历很多磨难,有了心便会受伤,情伤最为致命,无心之人,心性坚不可摧,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冗月想起了至今有些情伤在身的天君,确实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他才淡然的勾起唇角,赞同道:“此话倒是不假。” 见人被自己劝了回来,花二曲开心的笑着:“那是自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 九阙来到青丘有一段日子了,他坐在集市的茶摊上喝茶,眼睛迅速的扫了一下周围,果然万物生灵,本性倒是极其相似,虽是一些妖精,但是习俗都和人间差不多,都是一些叫卖声,只不过卖的和人间不一样。 忽然,咚地一声,面前的空椅子上坐下了一个人,之所以是咚地一声,是因为那人坐下来的感觉,是完完全全砸在椅子上的。 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树枝灌木丛类的植物,刮开了好多口子,雪白的肌肤外泄,却也有些鲜红的伤口,发丝凌乱,九阙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相思,他先前还以为甩开了她。 这小哑巴属狗的吗?这都能跟过来?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九阙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很明显,她快渴死了。 九阙将水杯推了出去,相思立马拿起来,咕咚咕咚喝灌进了自己的肚子,从来没有觉得茶水这么好喝,她追九阙追的辛苦,这家伙是真的能跑,要不是自己天生嗅觉灵敏,加上他本身药草味重,味道特殊,很好辨认,不然,她真不好追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相思停下塞茶点的动作,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甜甜一笑。 九阙立马会意,却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属狗的。” 话毕,他打开扇子,起身离开,相思也不敢停留,抓起茶点塞进怀里,手上还捧了一堆,又跟上九阙,天知道这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多难追,追的她快饿死了。 “站住!” 面前突然间围上了几个人,拦住了相思的去路。 有几个兽首人身的,看模样似乎是茶摊的人。 “喝茶不给钱?你个小乞丐,胆子这么肥?” 钱? 九阙方才没给钱吗? 相思也没细细的纠结,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铜板,想要递给他们。 为首的蜈蚣精伸手就打掉了,大声呵斥道:“你他妈在耍老子?这三个破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哪蹦出来的玩意?这他妈是钱吗?” 相思被吓得呆住了,这不是钱吗?环视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进入了妖窝了。 再想扭头寻九阙,那个人不见了,又把她丢下了。 “大哥!她好像是个凡人?” “凡人?” 经过身边小弟的提醒,蜈蚣精仔细的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相思。 相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生怕被他们看出来,便将手中的茶点连同盘子,全部砸在蜈蚣精的脸上,撒开腿就跑。 蜈蚣精被砸的滋哇乱叫,命令手底下的人赶紧去抓人,但是相思毕竟是个修仙者,与普通凡人不同,有术法加持,跑起来十分迅速。 一时间,整个集市上,为了抓个凡人,闹的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第31章 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 那群人追她追到一个小巷子里时,人就不见了踪影。 几番搜寻无果,他们只能作罢。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九阙就已经带着人立在了百丈之外的山头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哑巴会法术,虽然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低微,但是,总归是有些难缠,他九阙至今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缠的脱不开身。 “你真想跟着我?” 相思点头。 “为什么?” 相思又拿出纸笔,写了好几页,在这期间,山顶上的风呼呼的吹着,九阙总觉得自己疯了,还有大仇未报,竟然在这等一个哑巴写文章? 写好了,她把纸张拿给九阙。 纸上的话,九阙越看,脸色就越黑,她跟着自己的原因,仅仅是想研究一下像他这种九尾狐的习性,法力和饲养方法。 因为她的门派修炼的法术,擅长豢养灵宠,并以此战斗,二者共同修炼,若真得道成仙,这灵宠大多数都成了坐骑,而她的门派陨落,也是因为优质灵宠难觅,功法不得传承,才最终没落。 九阙突然间想到了花二曲,他们兄妹俩这么惨吗?脸上都写些收我为灵宠? “你做梦!” 话毕,九阙扬长而去。 离怨宫内。 自从上次吻过冗月之后,花二曲只要是见到他,就忍不住会脸红心跳,这种羞涩感简直让她崩溃尴尬到极致,可冗月反而丝毫不在乎。 这日,因为功法不熟悉,冗月便命她先抄书,她抄了许久,脖子也有些酸了,眼见没人,她也就想偷会懒,刚想放下笔,就有另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迫使它握住笔。 冗月整个人的身形把她笼罩其中,带着他的味道的发丝垂在她的侧脸上,轻柔的凉凉的,甚是舒服,她一抬头,就是冗月光洁的下巴和好看的容颜。 耳膜里充斥着全是他的声音,每一下都撞进心扉:“阿曲,让你抄功法,是为了让你理解它,不可偷懒,而且……” 说着,冗月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她抄的功法上画了一个圈:“你抄串了,阿曲……” 那功法上,花二曲直接把第五句和第六句合并在了一起,抄串了,也抄丢了好几个字,他靠的这么近,花二曲完全听不进去他后来说的什么,只有自己心脏跳动声如擂鼓。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花二曲犹如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导致笔掉在了地上,绽开了一朵墨迹,她弯着腰,从冗月的怀抱里抽出来,红着耳朵,尴尬的不能自已。 “那个,阿月,我还是想自己练习一下,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发挥?” 花二曲的脸红的能滴血,冗月微微皱眉,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手还没接触到花二曲,便被她躲过了,本来见他就心脏乱蹦,再被碰一下,岂不炸裂? “没没没!!我好的很。” 冗月蹙眉,这丫头反应有点不太正常,他只当她是累了,便也只是轻拂衣袖,转身走出去:“如此一来,甚好,功法接着抄,抄完后,来后池找我。” 看着那渐走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双手抬起,捂住脸颊,使其快速降温,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花二曲,振作,不就是吻了一下,人家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在意了,不然太影响修炼了,花二曲,淡定淡定。” 功法有些多,花二曲抄到了天黑才结束,等她如约去到后池的时候,冗月依已经执剑等候多时了,他迎风而立,宽衣长袖,衣袂飘飘,剑上寒光凛凛,俊美的面孔上沉稳安静,此时此刻,这场景,美的像一幅画。 花二曲刚到,冗月便开口:“阿曲,今日便要测试你的修为,与我一战。” 与他一战? 花二曲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和你打?阿月,你是测试我还是想侮辱我?” 不给她过多的解释机会,只见他左手捏诀一挥,花二曲只能眼疾手快的躲闪,还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已经握剑攻击了过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出剑反抗,可奈何冗月修为太过高深,几个回合下来,花二曲已经大汗淋漓,握着剑的手臂带着剑身都开始颤抖,她整条手臂几乎要被冗月打麻了,这家伙出招是真的用足了力气丝毫不带一点情分在里面,她竟也从来不知道,冗月的力气有那么大,两人的武器打在一起,花二曲连停下来都能感受到武器的震鸣声。 那边的冗月见其停了下来,又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并没有对已经累的不行的花二曲有丝毫的怜惜,只是薄唇一掀,施施然的开口:“继续。”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听到冗月的话,花二曲明白,这场测试,他是不虐死她绝不罢休了。 思及此处,她重新调整呼吸,调整姿势,重新开始,她左手单独结印,右手持剑招,花二曲自知神识强大,这种招式用的得心应手,倒也逐渐完美,这一击,倒也确实把冗月打退了。 冗月早就发现,这丫头打不过人时,喜欢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奈何术法学的不多,没多会这功法便见底了,这招虽有奇效,却过快的暴露自己的底牌,总归是不太好,可是这种方法能使出来,也代表这丫头根基不差,悟性也挺好的,神识应该算是她身上修炼的做好的部分了,不然,两手两诀,神识要是过差,她早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花二曲每一招打过去,冗月都能平稳的格挡,连动作幅度都不大,脸上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可反观花二曲,光是被格挡都能吃力到整张脸都在用劲。 最终,冗月一个转剑,剑柄处撞击在了花二曲的肩膀处,紧接着,腰部又被他击了一掌,整个人被打进了水潭里。 她快速的从水里钻出来,抹开脸上的水,捂着发疼的肩膀,有些幽怨的盯着冗月:“明知我打不过你,何苦要测试我?” 看她这狼狈样,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不测试,怎知你没有偷懒?” 花二曲费力的爬上岸,衣服凉凉的,湿答答的往下滴水:“那结果呢?” 那衣服浸了水,全部贴在她的身体上,纤细的身材虽不妖娆,却玲珑有致,湿透的发丝有些许贴在脸颊边缘,因为浸泡了冷水的关系,使得她整张脸更加白皙,配合这楚楚动人的红色明眸,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 冗月的眼底逐渐浮现一抹异样,却迅速的垂下眼帘遮盖住了,他的喉头微不可见的上下移动,再度抬眸,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他收起武器,迅速的一个挥手,便把湿漉漉的花二曲瞬间变干了:“进步很大,再这样下去,你渡劫飞升,问题不大。” 听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被认可,花二曲雀跃的跟在冗月身后:“真的吗?那阿月,我的那些珍藏酒上次喝完了,你还能再带我去拿一些回来吗?” 闻言,冗月侧脸低眸,话语里似乎有揶揄她的意思。 “你还想咬我?” 花二曲的脸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她羞到在一边急跺脚。 “冗月!我不是让你忘了这件事吗?我就是想喝酒,喝酒而已!” 在这天界,连敢名带姓的唤他的人没有几个,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十分有趣。 他只是觉得,每次提到那个吻,花二曲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暴躁好玩,一碰脸就红,一说就气急败坏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许碰酒了,也不许咬我。” “冗月!你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听见没有?” 花二曲在后面疯狂跳脚,而前方的人却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第32章 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霓凰正给天君煮茶,两人相坐无言,这着实让气氛有些低沉。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多年,但,这情感确实很生疏,近乎陌生,如果不是因为天后的身份,或许这个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母神,孩儿听说您这里有新到的瑶池仙果,可否让孩儿尝个鲜……” 华晤大大方方的闯进来,没让人通报,突然间看见了自己威严的父亲也在那,顿时吓得愣在了原地。 “父君?”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行礼:“孩儿华晤,见过父君,母神。” 对于这个儿子,和尘一向不喜,因为他太过风流,只知道花天酒地,所有的子嗣中,他最喜欢的无疑是兮伽,那个沉稳又强大的儿子。 华晤也明白,所以他从来都对天君避而不见,完全是因为打心底里惧怕,此刻他行礼的双腿,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天君一挥手:“罢了罢了,在你母神的后殿中,不必这些虚礼,最近修炼如何?” 华晤抬起头,瞄了瞄眼在一边的霓凰,发现自己的母神根本不看他,他才硬着头皮道:“回父君,孩儿这些天勤加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 “好。”天君放下茶杯,微微的阖上眼眸:“那想必法力也有所精进,那父君这有件事,你可愿助我?” 华晤一听,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刚想开口委婉拒绝,便被霓凰一口打断。 “你父君如此器重你,还不答应?” “母神,我……” “晤儿,你贵为天界天君之子,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父君的羽翼下,天界成不了你永远的保护伞,你明白吗?”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总有些刻意和古板,他们是神,不是人间的皇帝,下一任天君的人选早就由天道定好了,没有什么人间的乱臣贼子搞那种皇子弑父夺位的戏码,所以也不用在他面前演什么教子有方的戏码。 霓凰话已至此,华晤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道:“父君,孩儿愿意助您,请您直言。” “不是什么大事,听说魔族近来有些内乱,魔君有些耗了元气,你代替本座去看望一下,切记,要恭敬。” 华晤心里在嘀咕着:就一个小小的魔族,也配我一个天界皇子出面,父君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可他的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应允道:“孩儿领命。” 看他满脸的丧气样,和尘就知道他没有领悟自己的目的,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点破了旨意。 “魔族内乱,目前战夏是赢家,我让你去,是为了代表我们天界去表达立场,你明白吗?” 这么一说,华晤才恍然大悟,看他一副才醍醐灌顶的样子,和尘真心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等到华晤离开,天后正准备留下天君说话的时候,有仙娥来报。 “天君,乐羽娘娘准备了新的茶饮,问天君可否有雅兴前往品尝。” 天后的脸色顿时不悦,正想开口阻拦,岂料天君竟欣然起身:“带路。” “是。”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哪怕她是天后。 霓凰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清楚她没有立场反对,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天君离开,无可奈何。 离怨宫内,冗月自窗边眺望,那草地上奋力修炼的娇小身影,余晖披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 兮伽不知何时出现,走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一些嘲讽道。 “若不是您没有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叔父动了情呢。” 冗月扭头看向他,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他能这么快的从幼泽赶回来,无非是听到了乐桑在天界险些丧命的消息,赶回来要护住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和兮伽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自然明白他个性沉稳好强又冷漠的特征,所以,他从来都把自己当对手,偏偏自己不争不抢的个性,总是能膈应到他。 “有事?” 兮伽望着练功的花二曲,开口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叔父的用意,她也只是您的一个劫数罢了,您老不老不死的,一个劫数根本不能奈你何,您又何苦去教她自保之术,督促她修炼呢?” “双生劫自古以来,本就难渡,她若是中途死去,我若历劫再次失败,又如何完成父神交与我的使命。”冗月回答道。 听到这,兮伽的目光被调回:“怎么?算出她命中有大劫难?所以才拼命的教她修炼?” “是。” 冗月毫不避讳,他在遇到花二曲之后,就算过这个劫数,可是具体这个劫难是什么,他竟然完全算不到,以往通过星宿推演,都能算出劫难出自何方,可花二曲的劫,他根本看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劫,是前所未有的难渡。 “是何劫难?何时出现?”兮伽出于好奇,直接问道。 冗月摇头:“算不出。” 兮伽啧了一声:“真是难相信,一个小小的花妖,际遇竟会如此波折。” 冗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锋一转,开口的话有些刺激到了兮伽。 “我也顺便算到了,侄儿你红鸾星动,姻缘将至,只是这缘分之路,怕是得苦上一苦。” 兮伽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还好意思说?乐桑铁了心要修男身,这馊主意是谁出的,他还有脸在这里提?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叔父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丫头虽然看似胆小怕事,却也是个犟如牛的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您完成上古真神盘古留下的任务的牺牲品,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您做出牺牲?” 说到这,兮伽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的身上开始寒意起伏,开口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与你无关,我想起来了,乐桑才的罪过凤栖,那位可不是个愿意吃瘪的主,你在这天界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对乐桑太过关心都会害了她,我要是你,倒不如帮助她提升修为,快速化成男身,这样,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到时候,你和其他族里尊贵的王姬联姻,乐桑也可以觅得良人,继承皇位,两全其美。” 修炼男身比修炼女身的时间要更长一点,所以乐桑才很久没有成为男人,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子变兄弟,那不如直接杀了他,被冗月戳到痛处,兮伽的神色更加烦躁:“这小人鱼真是让人不省心。” 冗月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个伴侣,是谁又有何妨?何必执着于一人。” “叔父无心无情自然不懂,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看了几眼外面修炼的花二曲,有些气愤的转身离开了。 第33章 偏见这座大山 花二曲修炼完毕,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兮伽一步一个愤怒的脚印,离开了离怨宫。 她不解的回头问冗月:“他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冗月转身,调侃一句:“无妨,孩子心性。” “……和你比,确实谁都是孩子。”花二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料冗月突然间回头,吓了她一跳,花二曲紧闭双唇,微笑的看着他,她刚刚声音那么小,应该没有被听见吧? “练的如何?” 花二曲想了想,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妖丹固元完毕!神尊放心!” 冗月点点头道:“好,跟我来。” 花二曲一脸茫然:“去哪?” “狱法山。” 花二曲尴尬的笑了一声,险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是我理解的那个上古北山山系的狱法山吗?那个有凶残神兽出没的狱法山?” “没错。” 花二曲盯着冗月看了很久,看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想跑,没想到冗月比她更快,已经化成一道光,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撞得她鼻子生疼。 “你在害怕?” 花二曲怒气冲冲道:“废话,那是狱法山,不是蓬莱山,里面的妖兽数目之多足以与南海归墟媲美,我只是道行一万年的小妖,法术不济,去那是送死你明白吗?再说了,我为什么非要去那?” 冗月平淡的诱惑道:“狱法山有一妖兽作乱犯规,已经使用幻术迷惑了不少的凡人,将其果腹,破坏人间界的命数,早就该将其击杀,可它的内丹最少可以让你少修炼整整五千年年,你确定不要?” 五千年? 这个数字倒是让花二曲心动了一下,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问到:“什么妖兽?” “山犭君。” “我记得是人脸狗身的东西是吗?”花二曲问道。 冗月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顾虑道:“可是,它吃了人,修炼的内丹有业障,必然与我的功法背道而驰,我怕不能为我所用。” “你放心,我会替你祛除它的戾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最终,她还是担心的嘱咐了一句:“阿月,要是有危险,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听到没有?你法力比我高很多,它们会很喜欢吃你的,你要记得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花二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这个虎狼之地是你要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冗月也不给她保证与承诺,只是潇洒转身:“跟上。”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冗月每次都这么云淡风轻的,可偏偏每次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摸了摸头上的浮华簪,拨动了一下下方坠着的玉铃,她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魔域。 战夏端坐于榻上,任由温楚处理他掌心还在散发着微微烈焰的伤口,他也没有想到,那堆老家伙处理起来,比他想象的要费神,一招不慎,竟然真的让人伤到了。 温楚一边处理一边道:“魔君此次处理族内叛逆,手段高明,相信族内应该已经没了要和宁抗衡的人了。” 看着温楚将冰莲置入伤口里,那烈焰便奇迹般的消失了,战夏才开口道:“我留着暮瑰的命,是因为你,她如果还保留不该有的心思,我惟你是问。” 不杀暮瑰,也不全然因为温楚,战夏其实不相信现在的暮瑰能翻起什么大浪,一个女人,又在那些老部面前杀了所有的临崇党,包括临崇,又有谁能不计前嫌的入她麾下呢? 温楚笑了一声,他清楚自己没有那么的重要,战夏毕竟是魔神,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妥协的。 “是。” 战夏垂眸,忽然想到,近段时间,已经听不太见冗月的消息了:“天界那位神尊,近日来可有异动?” 温楚摇摇头,回想着之前的调查,回复道:“没有,除了去妖界捉拿烛龙,没有其他的,不过此前,尊君那番试探冗月神尊,是真心想一统六界,为您主宰吗?” 战夏收回手,不屑的冷笑道:“这些无聊的想法,只有天君和临崇才会有,本君要做的,就只是实力凌驾于他人之上,本君要确认的,是不被任何人主宰。” 所以,他想要和冗月斗法,也只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比冗月强而已,温楚无奈的摇摇头,他家这个魔君,真的只是爱打架而已。 “对了,魔君,天君派五皇子华晤前来,探望您的伤。” 战夏嗤笑一声:“我族内乱,和尘派他的儿子来看望,怎么?我做这个魔君,还要有他天界的诰封才算得数?可笑!” 天界的人自诩清高,手还真的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 温楚问道:“那眼下如何?人已经来了,现在各界都在休养生息,眼下不好拂了天界的面子。” “本君听闻,华晤好女色?” 他突然间提及一嘴,温楚便大概率猜到了他的用意。 “是,风流韵事,六界知晓。” “那便让暮瑰去应付他,少来烦本君。” “是。” 战夏转身去了自己的内室,吩咐了这么一句,温楚恭敬的应了一声,可看向室内的那抹身影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另一边,华晤左等右等没来人,等的他心情极为烦躁,他怎么着也是天界皇子,来探伤也会被人晾在一边? 华晤扔下手里的茶杯,冷哼一声:“罢了!既然魔君不待见,那本殿下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告辞!” 正想离开,只听后方一阵娇笑:“殿下何必心急,尊君有事脱不开身,若是不嫌弃,我魔域的景色虽比不上天界,却也有几处繁花奇景,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上一看?” 本就对女人十分敏感的他,回眸就被朝他走来的暮瑰勾去了心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美人,不像天界那些故作矜持的女神仙。 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配上她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长得好到了极致的感觉,身段纤细却尤为挺拔,有着魔族公主特有的高贵和骄傲,神秘的黑色华服虽然包裹住她姣好的身躯,可华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绝对是个罕见的尤物。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这个女人,他想要。 华晤抬步迎了上去:“想必,仙子便是魔族公主暮瑰了吧?” 暮瑰垂眸一笑:“仙子?殿下不必折煞我,我只是魔族公主,在魔族还有几分地位,在天界,可就一文不值了,殿下唤我暮瑰就好。” 华晤道:“既然魔君还有要事处理,那就劳烦暮瑰公主带路了,也好让本殿下开开眼。” 暮瑰侧身,彬彬有礼的抬手道:“殿下,请。” 魔族景色偏暗,可胜在有些奇花异朵的珍贵植物,开在这里面,倒是好看了不少,再加上魔族特有的星空,也确实优美。 可华晤的心思全在暮瑰身上,身后跟的侍女流烟看的是一清二楚。 正观光之余,暮瑰却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暮瑰有一疑问,不知殿下可都能解?” 华晤急忙道:“你说你说。” “上次暮瑰生辰的时候,天界派冗月神尊前来送的龙绡,虽流光溢彩,可是却是缝了即合,是需要用特殊的丝线去缝制吗?” 华晤一笑:“这是鲛人族供奉的,入水不湿且轻薄异常,也确实材质特殊,须得以五色霞光为线,天梭为辅,方能成衣,我那叔父,怕是第一次送人礼物,也不懂这些,原本这两样物品是要一起送的,这样吧,你把龙绡给我,等制成了,我再给公主亲自送来,如何?” 闻言,暮瑰佯装感激道:“多谢殿下,只是,让殿下费了心力,又怎好劳烦殿下外跑一趟?十日后,暮瑰亲自去天界取,也好看看辉煌的天宫,究竟是何模样?” 一听说小美人要来找自己,华晤心里乐开了花:“自然可以,公主若是愿意,可以在天界玩个几日再回来。” 暮瑰福身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华晤自从见了美人,满心的欢喜,早就忘了自己来魔族的目的,暮瑰又带着他逛了逛魔域里的奇观后,给人恭敬的送走了。 “公主待五皇子如此,是想与他联姻?” 暮瑰嘲讽的笑了一声:“一个贪恋美色的无能天界皇子罢了,他还不配。” 话及此处,流烟作为她的心腹,也明白了暮瑰的用意:“那公主费力创造一个进入天界的机会,真的看上了冗月?” 说起冗月,暮瑰的眼里不自觉点展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自信的转身,脸上的笑容是志在必得:“我生来就是魔物,所以我也是血脉,虽没有魔尊那样纯正,那也是魔族里最尊贵的公主,这个世间,只有冗月能配得上我。” 看她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流烟知道多说无益,虽然让他爱上暮瑰不太可能,但是谁又说相爱的人才可以联姻呢?本就是一块石头,不指望他生出情,他只要身份地位尊贵,实力高深即可。 “公主傲骨斐然,倘若我魔族多了冗月这样的大将,我看这六界中,谁人敢瞧不起我们魔族,觉得我们上不得台面。” 暮瑰摘下一朵花,慢慢的握紧花瓣,直到全部碾在手心里:“有时候,偏见这座大山,是需要实力来打破的。” 第34章 狱法山猎兽 狱法山里的一座瀑布前,是一处不算太深的峭壁。 狱法山里颇为寂静,只有一丝丝带着寒意的微风,吹在这山谷里,倒是格外的空旷。 这时,从上方缓缓的飘下两个人影,一白一红,白的衣袂飘飘,靴子轻飘飘的落在峭壁上突出来的边缘上,站的稳稳的。 这时,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他的白靴子上,人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还死死的扣住他的腰。 冗月低头,脸上虽然看不出神色变化,可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有点……想打人。 “阿曲,旁边还有空旷的地方,你就非得站在我的脚上吗?” 花二曲尴尬的抬起脸:“对不起啊,这地方潮湿的青苔太多,有些石子也很硌脚,我……忘带鞋了……” 他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冗月深吸一口气,能听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她也没有办法,一万年没有穿鞋的习惯,这猛的出远门,她肯定也不会记得的。 无奈之下,他将花二曲打横抱起,飞身到下方的水流边的大石头上,给她放在上面,掌心一翻,便出现了一双鞋。 “自己穿上。” 拿着那到手的白色靴子,花二曲的穿上后,脸色有些犯难。 “阿月……这双鞋……好~大~啊……” 可不是嘛?花二曲整个人看起来,就那双鞋最吸引人,和她整体的比例都匹配不上,纤细玲珑的人,有一双醒目的大脚,像极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 “大吗?” 花二曲知道他不信,只能在冗月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脚一抬,就轻松的离开了靴子,而靴子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冗月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是我随便拿的,本来也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有这一双,走!” 听他的意思,这鞋是按照他的尺码准备的,花二曲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结果冗月转身走了,速度还不慢。 花二曲只能滑稽的甩开两个大步伐,两条手臂奋力的甩着,脚背勾着,生怕鞋走着走着就丢了,那姿势,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阿月!你等等我,等抓了山犭君,你带我人间界买一双鞋呗阿月~” 两人越走越靠近山里,这里的森林和别处的不太一样有一股不好闻的刺鼻味,而且众多树木的颜色都偏黑色,看上去颇为阴森。 “阿月,这整个狱法山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山犭君,哪里找啊?” 冗月环视了一圈,道:“山犭君食数人,你们同为妖,这点血腥气,你应该很容易嗅出来。” 花二曲仔细闻了闻,可这周围的树木味道太刺激了,将那股本就不强烈的血腥气掩盖了十成十,她只能挫败的摇摇头。 “不行,我闻不到。” “那就用你的神识探。” 花二曲有些无语的看着冗月,她的神识不要钱吗?这么大的山,说探就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可以提升五千年的修为,她认了! 闭上双眼,花二曲合起手掌,顿时,她的周身便漫出了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芒,却也在一个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在狱法山的地界上迅速铺开。 冗月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惊讶,知道这丫头神识强大,但不知道强大到这种程度,这种神识的强度,恐怕天界找不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并且,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她神识的强度,还在增加。 “找到了!” 花二曲突然睁开眼睛,兴奋的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冗月被带到了一处水潭边,水潭冒着寒气,可水色却有些泛红,向它的源头看去,有一头身长六尺的黑毛山犭君。 它的尾尖还有一根泛着绿光的刺,不大,却也隐藏在毛发中,在光的照射下,才能微微看见。 那是它的致命武器,遇血即溶,传说毒死一个大罗金仙也不在话下,这是它们的杀手锏,每个成年的山犭君只有一个,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用。 而那个山犭君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嘴里还在撕咬着什么,由于它咬的太奋力,以至于血点飞溅,血液流到了一边的潭水中,也就染红了潭水。 冗月朝她点点头,轻轻的退在了一边,花二曲睁大眼睛,不好开口惊动这吃的正香的山犭君,只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我一个人上? 冗月不动声色的回望她,微微耸肩,那意思也很明显,他历劫失败,神脉被封,也没有办法,法力有限,只能如此。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第一次觉得,冗月在她心里的光辉突然间暗淡了许多,这男人,一样不懂的怜香惜玉。 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拔下头上的浮华簪,花二曲直接丢了过去,那簪子离了手,却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的刺向山犭君。 它吃的入神,觉察到不对劲,一个回头,那副七八分人脸的模样还是让花二曲心里惊了一下。 确实丑!还丑的不同凡响! 山犭君躲过攻击,却也被划伤了背部的皮肉,花二曲飞身上前,接过收回来的发簪,另一只手红光散开,捏了个诀,右手的发簪顿时变成一把剑。 被激怒的山犭君丢下口中已经被咬的只剩半个的人,朝着花二曲扑咬过来,它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剑身,剑在它的口中,被咬的发出了一点点的吱吱声。 这山犭君体型在兽类中不算庞大,但也绝对不小,它的力气倒是真的不错,僵持了一会,花二曲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冒汗。 她抬手一挥,打出另外一掌,顺势抽出剑,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就已经踩在了它的背上。 剑在手中一个反转,剑头朝下,眼看要直直的刺下去的时候,那畜生被迫居然抬起了尾巴! 冗月看的心中一紧,忍不住大声提醒:“小心身后!” 花二曲回头,没办法,只能放弃这次攻击转而防守,她收剑挥挡那要刺过来的尾巴,山犭君的身体再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甩了下来。 花二曲的背后狠狠撞击地面,来不及让她反应,那山犭君就又扑了过来,眼看那嘴巴就要咬上她,花二曲双手努力的做出结界,控制住它的嘴,因为一直咬不下来,山犭君的口水直滴,却也异常愤怒。 可这家伙力气太大,花二曲只能扭头求救:“阿月!我不行了!它太重了!” 可冗月却无动于衷,他带她来这的目的,说是取山犭君的内丹,不如说是考验她的修行,所以,他根本不会出手。 而冗月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花二曲险些气炸了,他居然找了一块颇为平稳的石头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第35章 佛骨(一) 花二曲怒火中烧,她在这拼命厮杀,他居然在这毫无波澜的打坐? 这畜生的牙齿眼看就要碰到她,她的眼眸突然间又变得妖娆魅惑。 九阙教她的魅术,有时候真的能出奇制胜,这畜生居然真的找了她的道,一时间变得木讷了许多。 找到空隙,花二曲直接反击,浮华簪化为本体,她瞅准时机,直接刺进了山犭君的眼睛,它痛的惨叫一声,松开花二曲向后退去。 一招得机,她又怎么肯罢休,自然乘胜追击,那山犭君被激怒的更甚,接着朝她飞扑过来。 花二曲的身影骤然消失,那畜生扑了个空,在它仔细寻找的时候,只觉得上方有股骇人的力量。 抬头看去,那抹红色正举起剑,所有的灵力汇聚剑中,周围开始狂风大作,肆意的撕扯着周围的树木。 花二曲倏地睁开眼睛,美眸中绝美的彼岸花再度盛开,她手中凝聚的灵力越发淳厚。 随着一声娇喝,一剑落下,地上竟被生生的劈开了一道裂缝,而山犭君躲得及时,没伤得了性命却被花二曲硬生生的砍断了尾巴。 杀手锏都被人砍下了! 眼看实在打不过,它还想跑,被花二曲飞来的一剑直接切断生命,那山犭君头身分家,没来得及叫喊一声,便一命呜呼。 冗月勾起唇角,缓慢的睁开双眼,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这个山犭君的道行起码在三万年以上,却也被她斩杀。 这丫头的悟性和灵根其实根本不差,只是她一个人修炼的灵力需要供奉两个人,这才让她的修炼速度如此缓慢,长此以往的事倍功半,她当然没了修炼的兴趣。 收起灵力,花二曲缓慢的下落,落地的她还在大口的喘气,第一次动用这么强悍的法术,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拿着剑的手臂都还在微微颤抖。 战斗结束,冗月走到山犭君的尸体面前,伸出掌心,清冷的白色光辉笼罩住了它,他的神色突然凝重,手掌微微用力,内丹便从山犭君的身体里被剥离开来。 花二曲走过去,望着那满是戾气的内丹,有些嫌弃道:“我真的可以用它吗?” 收起内丹,冗月颔首:“我从不说假话。” 闻言,花二曲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眺望着不远处被咬的只剩半个身体的凡人,问道:“他怎么办?” 冗月转身,边走边道:“这不是你们冥界的差事吗?他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已经替他报了仇,斩杀了祸害,多余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一般,仿佛给花二曲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是啊,她都忘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性子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冷血,而是无情无心,这些天的相处,她以为他并不是无情,只是因为无心才不懂而已,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想到这,花二曲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一下,忍不住落寞的开口问道:“我的天劫,对你来说不也是多余的事,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阿婆助我,又为什么要管?” 前方的人驻足,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僵硬,理由他无法说出口,没有你的牺牲无法成就我的使命,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早就注定了结局,你的命,只为我而活,也只为我而死。 按下心里的话,冗月微微扭头,说了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仅仅这一句话,就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神色霎时变得神采奕奕。 “阿月你等我一下,我给他下个符咒,让黑白无常到这里来给他收尸,也不至于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冗月转身,就看着她笑嘻嘻又快快乐乐的给那具尸体上画了一个符,心底有些油然而生的愧疚,仅仅是一句谎话,便可以让她转眼间就又开心如初了吗? 他看了看四周,催促道:“快点,山犭君已死,它的尸体也会引来其他神兽捕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狱法山的镇山神兽——虎蛟。” “快走!快走!快走!” 花二曲立刻弹跳起来,画完符咒就赶紧拉着冗月的胳膊,迅速离开,她可没有能力再挑战一头镇山神兽了。 出了狱法山,冗月正准备飞走的时候,被花二曲给拉住了袖子,他不解问道:“有事?” 花二曲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双手合十的乞求道:“阿月,我好久没有去人间界玩一玩了,就趁这次吧,好不好?” “凡人皆有命数,你能保证你不多管闲事?” 他理了理被花二曲抓皱了的袖子,不太相信的质疑道。 闻言,她拍了拍胸脯,那气势,颇有一种豪气万千的感觉:“那必须的!” 冗月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可是我信不过你。” 看他还是要走,花二曲顿时急了眼,上前挡住冗月的去向。 冗月向左,她也向左,冗月向右,她也向右。 九阙说过,她花二曲最大的本事就是磨人,磨人的性子比她喝酒的耐心都大。 左右都被挡了,望着那晶亮的美眸里狡黠灵动的目光,冗月生平第一次眼神有了躲闪,他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转身要走。 “阿月!” 花二曲着急的上前还想要拦住他,奈何脚上的鞋子实在太大,她刚刚跑到他的面前,鞋子就整个踩歪了,人结结实实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冗月心里一惊,不受控制的伸手揽住了她,好让她别往下倒。 柔软的身子镶入怀里,两张面孔凑的极近,四目相对,鼻息交融,冗月垂眸,凝望着那上次碰到过的微红又柔软的唇瓣。 曾经带着微微凉意和香味的触感似乎还在自己的唇瓣上一样,这一刻,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了一下。 感觉到冗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瓣,花二曲脸色微红的捂住嘴巴。 “阿月,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幡然醒悟,松开了花二曲,她正了正身子,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这时候的冗月却松了口:“走吧,我也没有去过人间界,你带路。” 花二曲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即使鞋子不合脚,她也要蹦蹦跳跳的跑到冗月身边。 “阿月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特意算过了,今天是人间界的上元节,各处都会特别的热闹,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你连自己何时历劫都算不出来,却能算的出来人间界的上元节?” “……呃……”花二曲语塞,她讪笑了几声,有些底气不足道:“这节日能有多难算?历劫要推算的星宿实在是太多了,算法也……也太复杂了……” 冗月摇摇头,这人也是个怕吃苦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去了凡间,休要多管闲事。” “没问题!” *** 入夜时分的城内十分热闹,从冗月入了城开始,就有无数的目光朝他投过来,一个身着白衣,既气质清冷如月又眉眼如画。 那容颜,光是随意看上一眼就能打入心扉,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有的绝色,可他墨瞳中的云淡风轻的感觉,让人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不太敢上前说话。 倒是一边神情灵动,笑意满满的花二曲惹人怜爱多了,她的手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少公子哥送来的灯笼等小礼物。 “姑娘,今日这上元节,画舫游湖最为热闹,不知能否邀请姑娘,一同游玩?” “有酒喝吗?” “那是自然。” 一听说有酒,花二曲开心的拍手称好,刚想要同这个公子哥去的时候,被冗月拉住了胳膊。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 花二曲低声道:“我没忘啊,可我这又不算是多管闲事,人家好意邀请,我怎么能拒绝?” 说完,花二曲转头就想答应,可没想到,另一个声音更快,直接拒绝了他。 “她不去。” 男人一听,有点火了:“你谁啊?我看这位姑娘很明显就是想和我游湖的,你凭什么替她拒绝?” 看冗月的神情似乎来劲了,花二曲赶紧安抚道:“他是我兄长,公子,不好意思啊,这次可能就不太方便了,抱歉了。” 男人扫兴离开了,花二曲有些愠怒道:“你干嘛呀,有个人间界的男人仰慕我不好吗?你干嘛拒绝啊?” 冗月略过她,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做什么?” 花二曲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有结果?他若是和我结缘,也能让他后半辈子一帆风顺好吧?” 听到这话,冗月的心里有点不悦,他转身,眸子里带着点愤懑:“你是妖,他是人,和你结缘,几十年后他死了,留给你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孤独。” 他这副样子,让花二曲莫名的生了一种想要逗弄他的想法,她双手背后,身体凑上前,踮起脚尖,用着自己灵动的红眸,对上冗月的眼睛,戏谑道:“那我找你和我结缘,好吗?” 冗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这双眼睛一直在自己心里有着最深刻映像,比他见过的六界的所有的事物都要好看,那双像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的水都要透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冗月的脸色一变,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没了,刚刚的震动感没有了,那种感觉特别微妙,虽然轻微,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次的震动感,比以往强烈,似乎从她出现后,自己的胸腔里总有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觉察到冗月有点不对劲,花二曲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冗月摇摇头,甩开那些繁琐的想法:“无碍,走吧。” 见他不愿说,花二曲也不再细问,只能跟了上去。 第36章 佛骨(二) 怕冗月的模样太过惹眼,自己也正好要买双鞋,花二曲就去了成衣店铺,给冗月买了一个白色的斗笠帽子,长长的白纱放下来遮住了容颜,给自己买了一双合适的鞋子。 没了冗月扎眼的容貌,路上的姑娘也不再暗送秋波了,就是男人们开始对她驻足相望了,这整得她有点头疼,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在六界中只是过得去罢了,没想到在人间界居然还是个稀罕物。 逛着逛着,花二曲就带着冗月来到了一座名为聚贤阁的酒楼吃酒。 小二热情上来招待,花二曲直接叽里呱啦的点了一大堆饭菜,小二觉得来了个大客人,开心的直下去准备。 在花二曲敲盘子等待的时候,冗月睁开眼睛,冷不丁道:“凡人的东西,都是要有东西交易的,你有吗?” 花二曲故意似的,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色的沧月簪,道:“这玩意,应该能值不少钱,是吧?” 冗月鲜少的怒了,他掀开斗笠上的白纱,目光冷峻:“你敢?!” 这丫头还不知道沧月的作用。 那是他身上不可多得的宝贝,当时送给她,也只是因为她作为自己的双生劫,实力太弱,怕她可能都坚持不到劫日的到来,就已经一命呜呼,这丫头居然要卖了抵一顿饭钱? 第一次看见这样急了的冗月,花二曲一时愣住了,随后讨好似的笑了笑,把沧月重新插回头上,小心的收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开个玩笑~” 在冗月的目光确定花二曲确实是不会卖了这簪子,他才安心的放下白纱。 “那你准备如何做?” “你看!”花二曲指着门口的告示:“这老板今天搞了一个活动,自己家里酿了一坛酒,号称无人能酒过三巡后还能直立走出去的,他就搞了个比喝酒的告示,但凡是有人能比到最后的,免单!” 冗月疑惑又不可置信道:“你想去?” 花二曲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喝了一万年的酒,能让凡人的酒给我撂倒,那我花二曲三个字倒过来写。” 正说着,菜就齐花花的上桌了,闻着这满桌佳肴的香味,着实震撼到了冗月,这丫头这么能点菜? “客观请慢用~” 小二正准备要走,冗月却出声制止道:“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见冗月指着一小调料碟里的醋汁,小二不理解道:“这是醋汁啊,您啊,蘸着这新鲜的海虾吃,味道最为鲜美了。” 花二曲忍住想笑的冲动,她知道,冗月没见过这黑不溜秋的醋汁,还以为是药汁,这下,小二都不太能理解冗月了。 花二曲夹起一块虾,蘸了点醋,放在冗月面前的碗中。 “阿月,小二都这么说了,你试试吧。” 闻言,冗月摇摇头:“不必,我不饿。” 花二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介神仙,根本不用吃东西,怎么会饿? “废话,你什么时候饿过?快吃!我都给你夹了,你得给我赔罪!” 冗月不理解道:“赔罪?” 看了看边上的小二,花二曲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离开,小二点头哈腰的离开时,嘴里还嘀咕:“哪家的公子哥?嘴巴这么刁?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喝西北风去吧!” 两人均不在乎小二的话,一个凡人,没必要计较,花二曲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道:“对啊,谁让你在狱法山对我见死不救,我夹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吃!” 见状,冗月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拿开斗笠,那面容出来的一瞬间,似乎照亮了整间酒楼,原先的小二呆住了,在场的人不论男女,皆被冗月清冷如月的俊美容颜惊艳住了。 可下一秒,大家的脸上就又挂着心疼的意思,因为冗月拿起筷子,居然不会用,愣是用筷子将虾肉戳的稀巴烂,也没有给它弄起来。 挺好的公子哥,居然是个傻子,哎~ 大家扭过头,冗月头一次觉得有些恼火,自己从来没有被番人这么看不起过,脸色止不住的黑沉。 花二曲见机不对,赶紧弄了一碗羹放在冗月面前:“阿月,尝尝这个鱼肉豆腐羹。” 勺子总该会用吧? 看着冗月正确的用了勺子,花二曲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没想到,一块石头,还有自尊心了。 入口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冗月在这一刻觉得,凡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无趣。 还没等他们吃完,就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为首的男人年纪不大,丰神俊朗的,满身衣服绫罗绸缎,看模样,是个有身份的人。 身边的侍卫要开始赶走吃饭的客人,大家一哄而散,纷纷跑向门口,花二曲见状扔下嘴里的食物,拉着冗月就要走。 “为什么要走?”冗月问道。 “戏本子里有说过,有人砸场子,这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霸王餐啊~” 可没想到,就他们运气不好,成了唯一一个被掌柜留下来,拉住不给走的人,其他人都跑光了,今天能赚一笔就赚一笔,不能让这桌客人再跑了。 掌柜对着男子恭敬又害怕道:“额,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做着生意呢,您……” 男子仰起头,趾高气昂的把手背在身后:“别整这些虚的了,我母妃吃了你们的酒菜,现在上吐下泻的,卧床不起,付掌柜,你在这长荣城也带待了十几年了,侯爷夫人你也敢谋害?!” 付掌柜一听,吓得直接跪地双手合十的求饶:“没有啊小侯爷,您明鉴,我哪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 “哦?”男子低下头:“那也就是说你有主谋喽~” 付掌柜惊吓的直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啊~我冤枉啊小侯爷~” 花二曲看着这个掌柜口中的小侯爷,小声对冗月道:“阿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怨气?” 冗月微微颔首:“是阴灵。”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这也能闻出来?这小侯爷很明显是家里进妖孽了,他被沾染上了怨气,这么淡的怨气也能被闻出阴灵不是厉鬼?修炼的十几万年,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收吗?”花二曲问道,出来这一趟,能收个阴灵,也不算多管闲事。 “你俩嘀咕什么?没事赶紧滚!” 花二曲被这人间的小侯爷突然间吼得吓了一跳,随后就是一肚子火气,拉着冗月就走。 经过掌柜的时候,看他老泪纵横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她蹲下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做笔生意,我帮你度过这关,你给我免单外加一坛好酒,如何?” 付掌柜停止哭泣,看着面前这弱不禁风的灵动少女,他可以把希望寄托给她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掌柜的点头:“好。” 冗月在一边摇摇头,这丫头,总有这么一个心软的特点。 第37章 佛骨(三) 那小侯爷见两人还停下来,打算多管闲事,十分不悦,怒气冲冲道:“让你俩滚听不见吗?” 花二曲扭头,倒也不生气这男人的态度,走近问道:“小侯爷是吧?” 男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打量着面前这个红衣少女,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哼,姑娘,我给过你走的机会,你若再不识好歹,别怪本侯爷手下无情!” 花二曲笑了笑:“小侯爷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方才听说,你家有人生病了,不巧,今日和师父一起下山,我师徒二人精通医术,正好可以看看,诊清病因,才能知晓,是不是掌柜的饭菜的问题啊?” 男子一想,看他的表情有些被说动了,可面前这娇滴滴的小美人,确定会能治好他母亲的病吗?再看看一边的白衣男子,身形瘦削,根本不像是什么医者。 男人低头,眸子里满是阴鸷:“如果你们治不好我母妃,我就拿你们陪葬!”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灵动的眸子对上他的,语气里略有不善。 “小侯爷,话可不要说太满,嘴上还是留点德吧。”说完,径直走向前方,冷哼一声:“带路!” 侍卫一边低声道:“侯爷,可信吗?” 男人冷笑一声:“治不好,杀了就是。” 一行人到了永安侯府,穿过了九曲回廊,亭台水榭,进了一间名为静安局的院子,朝里走去,便是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空间极其宽敞,窗开向阳,日光极盛,按道理来说风水极佳,可冗月和花二曲一进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上怨气冲天,压的床上的妇人几乎要断命。 这怨灵纠缠这妇人有一段日子了,如果贸然出手,定会连这妇人的魂魄也一并魂飞魄散。 “你们不把脉,光看能看出什么?”那小侯爷横眉冷竖。 这二人若真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他一定剁了他们喂狗了事。 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问身边的冗月:“算的如何?” 她知道,阴灵一般不轻易缠人,怨气如此深的阴灵,必然心中有恨,她让冗月算算,这永安王妃是不是命中该有此一劫,如果是,那这阴灵便只能引领其化怨,不能随意击杀,不然只会丧失两条命。 冗月道:“确有渊源,但,如若再有拖延,她便活不过三日。” “你说什么?!”那位小侯爷冲上来想要对冗月动手,被花二曲伸手挡开。 他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由身后的随从们扶住了他,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丫头,力气这么大吗? “你再敢随意动怒,出手不知轻重,别怪我不客气!”花二曲冷喝道。 “你!” 他一个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档气?正要出手的时候被身边一个随从拉住了。 “小侯爷,先让他们办正事吧,事办完了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仔细一想也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吾乃永宁侯府嫡子洛安,你们二人进我府中,是不是该报上姓名才是?” 冗月坐在床边,查探那王妃的情况,因为刚刚他的冒犯,本就不喜这个凡人。 “客套话不必多说,事情结束,你与我们也不会再见,不用多问这些。” 看出冗月不想理他们,花二曲直接赶人:“都出去都出去,我与我师父好好看诊,外人不要打扰!” 洛安看了他们一眼,因为别无选择,只能退了出去。 “可以开始了吗?” 冗月点点头:“你来。” 花二曲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胸前结了个印,红色的光芒置于掌中,她缓缓的向下放去,直到法印完全进入她的心脏处,花二曲才收回了手。 “心脉我已经全部护住了,剩下的做什么?” 冗月起身:“等待,这阴灵明显想要了宿主的命,又怕她死的太迅速,惹来降妖除魔人士的怀疑,这才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生命,明晚,拿了它就是,人间界不可多做逗留。” “好。” 出了门,洛安凑上来,紧张道:“如何?” 对于他的母亲,花二曲也看出来,他是真的担心。 冗月看了看一边心神不安的掌柜,道:“与他无关,是邪祟作乱。” 本来听到与自己无关,掌柜的还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句竟然是邪祟,整个人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庸医!胡说八道!” 洛安一听,又怒火上头的想要冲上前,花二曲也不再隐瞒,伸掌化剑,架在了洛安的脖子上。 “我警告过你,再乱来一下,我不会客气的!” 看到她凭空变出了一把武器,洛安知道,这两个人怕不是简单的游医,他收敛住性子,心中却有些恨意,他这个小侯爷,鲜少被人压低一头。 “你们到底是何人?” 洛安向后退去,明显收敛了锋芒,花二曲这才将剑拿开,那剑涣散成红光,消失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下跪磕头,颤颤巍巍又激动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是神仙大驾光临,请神仙大人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我们本就是游离四方的修炼之人,并不是什么神仙,你不必下跪,我们不吃你们的供奉,洛安与我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突然间被指名道姓的洛安脸色有点难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指名道姓指示他,这男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花二曲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啊!愣着干什么?” “你!” 洛安苦于有求于人,心中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忍耐,便跟着冗月去了。 次日一早,凉亭里传来了古琴的声音,琴音悠扬又使人心旷神怡。 花二曲快步的过去,带着两小坛酒,坐下倒了杯酒乐呵呵道:“阿月,我说的没错吧,人间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的。” 说着,她把一杯酒放在冗月面前:“这是掌柜的送来的谢酒,尝尝?” 冗月头也不抬,只是专注的弹着自己的琴,语气波澜不惊。 “不必,我不善饮酒。” 人家都拒绝了,花二曲也就没有多强求,她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爬的满心都是,冗月不喝,正好全是她的。 闷了一口酒,她欢快的啊了一声,夸赞道:“不愧是掌柜的珍藏好酒,对了阿月,那个阴灵,你问清了来历了吗?这侯府近期可有死人?” 想起洛安再回答他问题时躲闪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他一直在欲盖弥彰,这个阴灵和他们绝对关系匪浅。” 一句话结束没有回声,冗月好奇的抬眼,看到花二曲喝的特别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直灌,他忍不住伸出手拦住了。 “浅尝辄止,晚上还有事,你别喝多了。” 花二曲抹了抹嘴,笑道:“没事的没事的,这才多少啊?我海量好不好?” “这凡间的侯府出了这种事,你们冥界不管?” 花二曲哭笑不得:“我说阿月,我又不是酆都大帝,这冥界也不归我管啊~哪能点谁就让谁去吗?最多仗着些平日的情面,留个符,让他们跑一趟,收个鬼罢了。” 按住颤抖的琴弦,冗月下一秒的话让花二曲的酒都险些喷出来。 “你请拾魂的两位阴差过来一下,我始终有一点不明白。” “阿月,他们跟你可不一样,这可是白天,小黑大白出来的话,可是会有损阴气的,他们又不是妖,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行走的,不就一个阴灵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冗月起身,面朝荷花池,微风拂过他的眉眼,似乎想帮他舒展心中的疑虑。 “昨日那阴灵我看过,不过死了几年罢了,除了她的怨念太深,我还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怨气,她死了才几年,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法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东西在协助它。” 闻言,花二曲一愣:“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协助这阴灵作祟?” 冗月摇摇头,仰天长叹:“事情越发变得复杂了,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就真的会出大事。” 想不明白的花二曲,只能自顾自的喝酒:“你们这些人啊,说话就喜欢吊人胃口,阿月,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话也就别说,省的勾的人心里直痒痒。” 冗月坐回来,垂眸轻抚琴身,薄唇轻启:“南海归墟知道吗?” 她喝酒的动作一怔,随后道:“你不会怀疑是那里面镇压的上古恶灵吧?” “这个猜测很可怕,可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花二曲不相信的哂笑了几声:“不可能,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出来一只都够六界喝一壶的,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恶灵虚体,根本不可能在人间界胡作非为。” 冗月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空灵的一个琴音突兀的响起,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黑色眸子看着她。 就这一个眼神,花二曲瞬间领会,这一刻,她手里的酒突然间就不香了。 “难不成,镇压的结界有松动,跑出来一只,找了这个阴灵做契主?” 又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冗月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你还不笨。” 一句夸人的话,愣是听得人一点高兴不起来,她撇撇嘴:“真是多谢神尊夸赞!” 随后,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眺望着不远处的侯府内院,道:“可是反过来想想,一个阴灵,本就孑然一身,它敢和这样的一个恶魔定下契约,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它到底和这个侯府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它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是和恶魔交换自己的全部呢?” 冗月不语,重新弹起曲子,琴音声声入耳,可是这次弹得,却有些许的惆怅,或许连冗月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了所谓的情绪,尽管这情绪微不可察。 曲通人心,从前无情的人,为了一个阴灵有这样的琴音,至于何时转变的,无从得知。 第38章 佛骨(四) 时间一到,两人就直接进了侯爷夫人的屋子里,门外的洛安看的心惊肉跳,门上被花二曲下了封印,他根本进不去,里面时不时的发出渗人的黑烟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那阴灵还在妇人体内挣扎不愿意出来,花二曲一边加大法力,一边劝说:“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趁早束手就擒,省的到头来灰飞烟灭!” 那阴灵放声大笑,笑容里包含着痛苦,不屑和仇恨,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 “结果?我要的结果就是她死,洛安死,他们王府里的人都给我死!!!” 话毕,又想钻回去,花二曲没有想过,一个阴灵的怨气在有东西支撑后,竟如此之大,她已经满头大汗,此刻阴灵想往回钻,硬生生的把花二曲给弹开了! 没等到撞击的疼痛,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轻易的扶住了,抬眸看去,是冗月无疑。 那阴灵还没有钻进去,就被一道白光定在了空中,冗月明白,不化解她的怨气,她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吾乃天界神尊,你到底有何怨气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本尊一定还你个公道。” “你是……天神吗?”那阴灵似乎有些动容,可下一刻就又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神智。 “你不会的!神仙怎么会管我们凡人的死活?不论天神还是凡人,你与他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花二曲刚想反驳,没成想,冗月居然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微的白光,抵在自己的眉心。 他居然对着一个阴灵起了神誓! “我冗月以日月为尊,天地为鉴,在此立下神誓,定会以公道为本,如有违背,将退出神籍,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大作,花二曲上前担忧的责备道:“阿月你疯了?神誓也是轻易立下的吗?!” 神誓受天道监督,如有违背,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万劫不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冗月如此坦诚,那阴灵思虑再三 冗月开口道:“我要知道缘由。” 那阴灵似乎还在斟酌,随后,便是天地一阵旋转,两人的额间,被注入了一道光,思绪被拉远了…… 长荣城的柿子红了,天气逐渐变冷,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都会有父母因为女儿的及笄礼,来到青云寺求平安。 叶棠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前殿的父母和方丈说话的时间又太长了,令她感到索然无味,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青云寺的景色在长荣城也是一绝,叶棠不自觉的就逛到了后院,抬眼间,被满眼金黄色的银杏树惊艳到了。 青云寺建立已有百年历史,所以,这银杏树也是十分的高大,树冠几乎囊括了后院的整片天空,金灿灿的,十分惹眼。 正感慨期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好奇心的驱使下,叶棠拎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走去。 没成想,青云寺的后院里,也有一间颇大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尊金色的大佛,而他的正下方,跪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诵经极为认真,声音似乎比前殿那些和尚们要好听,但毕竟不熟,是人家的地盘,叶棠不敢随意闯入,只是怔怔的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没成想那和尚居然站起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门口的姑娘身着绿色罗裙,粉面含羞,看模样,应该是才要及笄的。 “女施主可是迷路了?” 叶棠看着他,似乎听不见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和尚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和尚。 他面如冠玉,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格外的良善,只一眼,叶棠就想起了菩萨低眉这个词。 见小姑娘盯着他发呆,和尚又唤了一声。 叶棠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礼了,赶紧福身道歉:“小师父,不好意思,小女子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是迷路了。” 和尚轻笑一声,示意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叶棠跟了上去,和尚的身影比一般的人要挺拔的很,而且,比似乎寺庙里的其他人都贵气很多。 “小师父,我叫叶棠,你叫什么?” 叶棠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和尚侧目,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回应:“贫僧法号莲池。” 回去后,这个面善俊美的和尚在叶棠的心里,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她以前不相信一眼万年这个词,而今一见,或许,没错呢? 自那以后,她频繁的出入青云寺,听诵经,捐香火钱。 她家本是个书香门第,父亲官职不大,也就是个小小的县丞,所捐银钱不多,但是因为次数多,庙里的和尚都认识她了。 她每次一来,准找莲池,旁人诵经她不听,也听不进去,只听莲池诵经。 长此以往,方丈也看出了这姑娘的用意,只是摇摇头,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住,并不曾插手什么。 佛经听多了,叶棠似乎也理解了很多,真的开始对佛经感兴趣了,就开始缠着莲池跟她讲解。 莲池性子温和,为人谦逊,从来不觉得她烦,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叶棠侧着目光,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拜。 她也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是的,她爱上了一个和尚。 春来秋往,两人的关系逐渐熟络,可是叶棠发现,莲池似乎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 他不说,叶棠也不问,不知道也没关系,就这么听他诵经也挺好的。 她想听他诵一辈子经。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去青云寺找他,竟然看见洛安在和莲池争吵着什么,她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直到洛安离开,她才上前,看到莲池一向温润的面孔却变得有些愁容满面的,叶棠担忧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明白,永宁侯府的小侯爷,怎么会与莲池在一起? 莲池静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叶棠的头,以往和善的眼眸里,此刻满是不舍。 这是莲池第一次碰她,叶棠只觉得心中雀跃,没顾得上莲池失落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他诵经礼佛。 离开时,莲池从袖子里给了她一串红豆手串,叶棠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莲池,而他对她温柔一笑,就是这一笑,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人。 第二天,当她再次去青云寺的时候,方丈却告诉她,莲池走了。 叶棠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明明昨天才和她表明心意的人,为何今天就走了,为什么? 叶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浑身无力,回去后,茶饭不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高烧不退,父母都吓坏了,找来的郎中都对她的病症无计可施,都说是心病。 高烧昏迷中,叶棠一直握着左手的那串红豆手串,梦中呓语,泪意阑珊。 正逢战乱,景朝的军队节节败退,可是战败的消息还没有持续多久,捷报却频频传来。 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均无败绩,而叶棠也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年,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坊间传闻,说是烈阳王用兵如神,才能收复回景朝战败的四座城池。 烈阳王的出现和莲池的消失,时间上恰到好处的吻合,再加上洛安之前和莲池吵架的事,叶棠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莲池是烈阳王吗? 若真如此,他给自己的红豆手串,是让她安心的等他吗? 想通了的叶棠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病也好的快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与她毫无瓜葛的洛安,竟然亲自上门提亲,还带来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叶棠哭着喊着说不愿意,求父母不要答应。 可毕竟是圣旨,他们也无可奈。 “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娶我?” 叶棠哭着质问洛安,洛安冷笑一声:“哼,叶姑娘,你我可不算素不相识,我们在青云寺见过一次,本侯爷我,对叶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 洛安说这话时,眼里分明是仇恨,那一见倾心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淬了冰一般,将叶棠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另外提醒一下,这是圣旨赐婚,不得不从,抗旨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洛安环视了一圈叶家,继而嘲讽道:“叶家这一百多的人口,总是活生生的好。” 此话一出,叶棠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洛安大笑离去。 第39章 佛骨(五) 大婚之日,也正是烈阳王凯旋归来之时,期间便听闻了永宁侯府嫡子洛安求娶叶县丞之女叶棠的事情。 长荣城毕竟是皇城,两万大军刚进进城门,烈阳王便单枪匹马的直奔叶府花轿。 嘈杂的迎亲喜乐里,红盖头下的叶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声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棠儿!” 熟悉的声音直击耳膜,叶棠的眼眸顿时充满了光芒,她掀开轿帘冲了出去,眼前的人身着铠甲,因为边关的风吹日晒,她的莲池瘦了好多好多,也黑了一些。 一年未见,眼前的心上人即将作他人妇,莲池心中无比恐慌,他以一杆长枪,直直的插在迎亲队伍前,高声命令。 “吾乃烈阳王,今日凯旋归来,进宫面见圣上,在本王回来之前,尔等不可再前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他的士兵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莲池坐于马上,低头对着已经眼含热泪的叶棠到:“等我!等我以军功换你,迎你光明正大的入我烈阳王府。” 叶棠嫁入侯府毕竟是圣旨,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安危而肆意抗旨,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叶棠难掩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嗓音回道:“好,我等你。” 可直至日落黄昏,不见莲池回来,等来的却是皇上的禁卫军和洛安。 洛安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棠,眼中厌恶之意明显,他对着在场的所有百姓,包括那两万大军喊道:“你们不必等了,烈阳王私通外敌,又欲弑父夺位,已经被皇上下令斩杀。” 叶棠两眼一黑,厉声呵斥:“你胡说!不可能!烈阳王战功赫赫,收复四座城池,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 他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一定料到会有这一幕。 洛安举起手中的信件,高声道:“这是烈阳王与敌国往来的信件,信中提及,烈阳王假意收复城池,等他回朝后,敌国奸细帮他夺得皇位,他便以十座城池为礼,感激敌国皇帝,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不可能!这是你捏造的,一定是你!” 叶棠愤怒的冲上前,想要撕毁他手里的信件,那所谓的证据。 但是,她毕竟是一介弱女子,人还没有碰到洛安的马,就被他的侍卫摁住了。 洛安下马,好似施恩一般道:“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与烈阳王有情在先,我也一样要你,娘子,为夫实在是仰慕你许久,今日能得续良缘,乃我三生有幸。” 而后,他又对那些士兵说道:“而你们,是我朝的英雄,皇上格外开恩,不牵连士兵,还要给你们论功行赏。” 一句话,安抚了军心,叶棠此刻心如死灰。 就这样,叶棠还是被迫嫁入了侯府,后来她才明白,洛安根本不是对她一见钟情,他娶她的用意,只是因为皇上膝下无子。 莲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与洛安的父亲永宁侯同辈,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那对父子就是要铲除了他。 除掉了莲池,洛安的父王就是下一任皇帝,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莲池从来不想争这天下,哪怕他皈依佛门,那些豺狼虎豹也不愿意相信。 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一代枭雄明明护国有功,凯旋归来却被砍头,没有死在敌军的刀剑下,却反而成了自己国家的刀下亡魂。 他守护的这片土地,却成了他的坟墓,救国大英雄尸首不全,没有马革裹尸,竟落得个弃尸乱葬岗的下场,多可笑。 而因为她与莲池有情在先,关于叶棠不洁的传言变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侯府里也是日日受着折磨,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洛安本就厌弃她,在莲池死后没多久,就在一场皇家宴会上,陷害叶棠,让她给皇帝倒的酒里有剧毒。 皇帝勃然大怒,洛安从她的房间里搜出了那瓶没用完的毒药。 证据确凿,皇上听信了洛安的话,说她与烈阳王伉俪情深,谋害皇帝是要给烈阳王报仇。 龙颜盛怒之下,叶家一百多号人口,连同她一起,全部斩杀。 两人从记忆里抽出身,花二曲愣住了,方才看到的那些,全部都是这个阴灵叶棠的往事。 她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是这样的曲折,缓过神来,她也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你等着,回去我就报告给北帝!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凡间的皇帝,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冗月问道。 叶棠惨笑一声:“他就是个傀儡,还不是要对永安侯言听计从,永安侯之所以要除了莲池,只不过想名正言顺的继位罢了。” 冗月思考着,凡间的权利斗争,他一个神仙不好插手,否则,将会收到二次反噬。 他思量了片刻,道:“我们不便插手凡间的恩怨,他们造的孽,自会在死后由冥界酆都审判,叶姑娘,你和莲池这一世历经磨难最终没有得偿所愿,本尊愿助你重修魂魄,让你和莲池得以投胎转世。” 叶棠明显不悦:“那我这一世的仇,就这么算了?!” 花二曲笑道:“叶姑娘,冥界的审判,跟你们的傀儡皇帝可不一样,以他们的造的孽,不可能再有重新投胎的机会,你又何苦自己动手?” 听到这,叶棠眼中的悲愤确实逐渐消散,想到了什么,她继而犯难道:“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阴灵,又怎么回头?” 冗月结印胸前:“我替你解开契约,阿曲,记得护好她。” 花二曲点头:“好!” 叶棠吃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与人结下契约?” 冗月神色变得凝重,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周身开始充斥着巨大的神力,他将神印笼罩于她的头顶之上,告诫她。 “记住,永远不要与恶魔做交易,他们做事狠历,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而你不同。” 叶棠只觉得自己的似乎要被一股力量扯碎,她痛苦的叫出了声,渐渐的,一股神秘的黑色力量逐渐冒出来,它愤怒道:“没用的东西,我吃了你!” 眼看着那恶灵要吞了叶棠,冗月大喊一声:“阿曲!” 听到冗月一声喊,花二曲迅速凝结灵力,捏了个诀,急忙护住叶棠的阴灵,在冗月解开契约的那一刻,她动用了流丹镯,成功将其收了进去。 被激怒的恶灵瞬间扑向冗月,他施法搏斗,斗法期间,连带着花二曲被撞向了一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恶灵猛的张口,吞噬了冗月白色的身影,砰的一声撞开房门,飞了出去。 “阿月!”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看到冗月消失,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停。 她想也没想的冲出门,幻化成一道红光,追了出去,被冲撞在地上坐着的洛安望着远处的光芒,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佛骨(六) 恶灵四处逃窜,花二曲紧追不舍,一红一黑两道光芒相互缠绕,最终,停留在了两座山头上。 花二曲脚尖轻轻落在山峰顶处,微微悬空,红色的衣裙肆意飞扬。 手中的浮华剑寒光凛凛,乌黑的发丝因为追赶变得有些许的凌乱,却不难看出她眸中的杀意。 “我再说一次,把阿月还给我。” 恶灵毫不在意的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一个修为不过一万年的小花妖,拿什么跟我谈条件?我今天运气不错,竟吃了一个昆仑胎,他的修为还达到了十五万年之久,等我炼化了他,这六界,还不是唯我独尊?哈哈哈哈!” 花二曲在这一刻什么也没听见,就听到了那一句炼化了他。 她透彻的红眸里微微蓄起了泪水,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黑气,似乎要将它看穿,看看冗月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炼化了。 她浑身冒着渗人的红色灵力,眸底的红色彼岸花又一次出现了,手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她充沛又强大的灵力,剑身在这一刻也泛起了红光。 “你找死!” 话毕,身形顿时没了踪影,下一刻直直的朝着恶灵攻击过去,恶灵躲开,下方的山峰居然被削掉了一角。 恶灵戏谑道:“小丫头,生气了?” 她重新蓄满灵力,左手捏诀,右手送出浮华剑,再度施法,结印胸前作用于剑上,那剑的威力便扩张了数倍不止,周围狂风四起。 花二曲手臂一挥,巨大的剑气横扫整片山头,那恶灵刚刚躲开,她捏诀的左手竟同时施法,剑雨也一同而下。 看的出来,这是她用尽了灵力施展出的大招。 可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式,这得需要多大的神识才能做到不串通术法,走火入魔? 恶灵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只能快速躲闪,可一个不慎,竟被一剑伤到。 而下一刻,那团黑雾里逐渐透出一道道白光,随着那恶灵的一声吼叫,冗月竟破体而出。 收起灵力,花二曲迎面而上,想要接住他,没想到冗月猛然转身,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这时的她才发现,冗月身后,那恶灵随之而来的攻击,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他紧紧的遏制住她的腰,自己调动周身全部的神力,抬手对上恶灵的强大的攻击。 可这次,居然让他瞬间破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色衣襟,冗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阿月!” 两人降落在一座石峰上,花二曲惊慌失措的捧着冗月苍白的脸颊,心中无比自责。 要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来到这人间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也不会让他再次受伤? “阿月,你怎么样?” 冗月来不及休整,借助着花二曲的搀扶,赶紧起身催促。 “快走!我现如今神脉被封,法力不足,它是上古恶灵,你我都不是对手,你为我打掩护,争取逃脱时间。” “好!” 两人相互扶持,一边飞行穿梭,一边躲避着那恶灵的攻击,不想,这东西法力如此高超,竟然在离他们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已经推了一掌过来。 玄度剑破损还未修复,冗月只能徒手对抗,可坚持不到眨眼的功夫,两人均被拍落。 因为冗月在后,所以大部分的法力都是他承受的,花二曲只是被他连带着摔了下去。 “阿月!阿月你没事吧?” 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看着那愈来愈近的恶灵,他淡然的一笑:“阿曲,这一劫,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恶灵停在空中,逐渐幻化成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形,他张狂的笑着:“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还想逃?哼!上古真神都灭不了我,你们还想异想天开吗?” 花二曲却是温柔一笑,她抚平了冗月紧皱的眉头,道:“我自小就依赖着别人生存,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主动护过谁,别人对我好,我从来不去计较这各种缘由,因为我只在乎结果。” “阿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话说到这,冗月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又想先沉睡自己的灵魂,将身躯给那个人使用。 用力的拉住花二曲的手,冗月忍着胸口的疼痛。 “你不许唤醒她!” 唤醒了她,触发的神力气息,会引来六界的觊觎,到时候,一旦被有心人查到,她身上的这个秘密,很可能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上次是因为处于虚空深渊里,神的气息跑不出去,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刻的花二曲轻轻一笑:“我别无他法。” “阿曲……” “放心,不会有事的。”花二曲留下一个轻松的笑容。 话毕,她摸了摸自己唇瓣上的鲜血,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血液包裹掌心,而后结印掐诀。 恶灵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身上的原本的气息逐渐微弱,它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灵魂进行沉睡。 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他熟悉的神力。 是她?!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双眼,原本灵动的红眸微微散出红光,嘴角挂着嗜血般的妖媚笑容。 她伸出右手,恐怖的神力逐渐聚集,脚竟然像踩楼梯一样凌空着,一步步的向上走去,直到能与那恶灵视线平齐,才停下脚步。 那人青丝飞舞,眼帘轻轻抬起:“怎么?不认识我了?岙肜?” 被人一下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岙肜有些惊恐的向后一步。 “你是……你是……” 它语塞了半天,那名字,它根本不敢说出口,如果真是她,那它今天,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南海归墟里出来的?” 岙肜不语,很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它好不容易才出来,绝对不能就此死掉,哪怕是奋力一搏。 思及此处,它气势汹汹的向她冲过来,谁曾料到,她伸出掌心,那岙肜的攻击便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动手指,岙肜感到的是身躯被挤压的疼痛,愈来愈烈。 “后土大人,岙肜……岙肜知错,求后土大人网开一面……留我一命……” 后土勾起唇角:“你既知道是我,我又焉能饶你?让你出去大肆宣扬我的踪迹吗?” “这具身躯法力修为本就一般,倘若你将我泄露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岙肜,当年因为参与战争的众神太多,我没有办法消灭你们所有,但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不等那恶灵反应,后土一个挥手,那岙肜便瞬间化为烈焰灰尘,消散于天地间,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完全喊出来。 后土转身,轻飘飘的落在冗月面前,他费力的起身,恭敬的拱手行礼:“冗月见过后土真神。” “觉得我心狠手辣,和那个要开启人间界的真神后土不一样,是吗?”后土讥讽道。 冗月摇头:“不,他留着,本就是个祸害。” 后土轻轻一笑,似乎是赞同了冗月的话。 “岙肜都出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如今只有一魄,每动用一次神力,我的魂魄就会有所消耗,所以,现如今的六界,我已经无力插手任何事。” “女娲神只里,有关于加固封印的功法,冗月,你生来是昆仑胎,守护六界一样是你的责任,南海的封印,便由你去加固了。” “是。” 见冗月答应了,后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了看这凡间秀丽山河,心满意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间界,甚好,甚好。” 话毕,强大的气息散去,面前的身躯轰然倒下,冗月一惊,赶紧上前接住。 看着怀中沉睡的脸庞,他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你胆子真大,连她都敢算计,你怕是第一个把她当个打手的人。” 这丫头强行沉睡自己,拉出后土替她杀了岙肜,之所以不怕她强占身躯,就是算准了她杀了岙肜肯定会大用神力。 这样的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夺她的躯壳,再者,后土看到岙肜的那一刻,就知道南海归墟的封印她管不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她真的强占了她的躯壳,那就等于告诉了众人她的存在。 只有一魄的她根本无法长时间清醒,到时候被有心人拉去炼化神器或者其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能说后土想不到这点,就算她想到了,知道花二曲胆大包天的利用她,那也是后面的事了,随她生气。 冗月将其抱起,飞身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潭水边,把她放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打坐疗伤。 两人这一休整,竟整整过到了次日晚,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满眼的星空和皎洁的圆月。 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冗月坐在自己身边,正在打坐疗伤,感受着他越发平稳的呼吸声,花二曲知道,他的伤已无大碍了。 坐起身,花二曲凑到冗月身边,伸出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月?” 冗月没有反应,只是依旧紧闭双眼,继续着自己的疗伤过程。 看他没有回答,花二曲觉得他很可能是到了入定阶段了,太入神了,这才听不见她的话。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映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波纹,显得特别好看。 细腻的毫无瑕疵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子,下方是好看的微微泛着粉色的唇瓣,每一个部位都长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花二曲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双手环住膝盖,将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用着一只透亮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微风时不时的吹过,撩起的风吹草动和树叶的沙沙声,让这一切都变得静谧,安详,美好。 视线落在他光洁的手腕上,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她伸出手掌,变化出了一个红色的绳子。 然后轻轻的系在了他的手腕上,花二曲指尖轻轻一点,红绳便化作红线紧密的印在他的手腕上,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何物?” 冗月突然地开口,让花二曲吓了一跳,随后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我创造的,有了它,不论你去哪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在哪,是不是很贴心?” 冗月罕见的笑出了声:“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把你唤来了,又能如何?像今天一样,再把她唤醒吗?” 花二曲一时语塞,随后不服气道:“怕什么?我还会成长的!到时候,我不会再需要她了!” “拭目以待。”冗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花二曲不悦的戳了戳他:“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从前那是我懒得修炼,你等我在修炼一段时间,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嗯。” 这敷衍的回答是有点气到了她,她也不服气的开始打坐修炼,没等过了多久,冗月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一沉,睁眼看去才知道,这丫头睡着了。 刚刚还说要让他刮目相看,这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也怪不得她,这一战,打的太消耗她的神识和修为了,也难怪她觉得累,一个上古真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唤醒的。 而这次被唤醒,后土沉睡回去,又少不得要吸食她的修为了。 她这期间的辛苦修炼,又白干了。 冗月无奈的笑了笑,向来讨厌被人碰的他,这一次,居然没有推开她,反而是闭上了眼,宛若无事一般,继续自己的事。 第41章 佛骨(七) 天界中,天君正在和乐羽下棋喝茶,突然间,那阵强大的神威还是让他愣住了。 这波动不大,倒也不小,如果他察觉到了,那相信,六界中也有不少人会好奇它的来历,他怎么不知道,六界有这样的强者? 这到底是谁? 乐羽放下茶壶,疑惑道:“天君?” 喝了一口茶,和尘回过神来:“无碍,你方才说什么?” 被问第二次,乐羽先前酝酿的胆子也小了下去。 本来想让天君放乐桑回幼泽去,不然,她怕日子一久,兮伽对乐桑的情意,真的会给她带来厄运。 可她一直是质子的身份,现如今,又怎么好开口让她回去? 这么一来,难保和尘不悦,到时候,她失了宠爱,反而让她和乐桑在天宫里不好生存。 “天君想事太入神,乐羽说,桑桑年纪不大,可这修炼的根基太差,希望天君能多多照顾,别让她出事就好。” 知道乐羽的意思是想让他给乐桑找个老师拜师学艺,和尘却装糊涂。 “自然,有本座在,这天宫,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妹妹。” 话都说到这份上,乐羽也不敢说不,只能点头笑着感谢:“谢天君怜爱,天君,下棋还需专心哦~” 和尘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他轻笑一声:“羽儿棋艺也是见长。” 乐羽低头腼腆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那笑意在眼底却满是寒意,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努力争取。 *** 月明风清,月光笼罩下的树林里,还是略显阴森。 花二曲手持夜明珠,一路走着,在前面的一处乱葬岗处,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小黑大白!”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这两个人面孔森然,在凡人看来如此阴森恐怖,可在她的眼里,许久时间未见,倒也显得亲切。 “我们黑白无常在你的眼里,倒真是少了不少阴气啊~”白无常打趣道。 黑无常看着她身后逐渐走出的人,两人恭敬的行礼:“冥界黑白无常,拜见冗月神尊。” 冗月微微颔首:“确定在这吗?” 知道冗月指的是烈阳王的尸体,黑无常看了看身后臭气哄哄的乱葬岗,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是,小的查过,那烈阳王的尸首,最后就是被丢在这。” “可怜啊,一代枭雄,就此没落,他但凡没有插手凡尘中事,再过个几十年,也能得道,升入西天梵境。” 听着白无常感慨的话,花二曲吃惊道:“这家伙竟这么厉害?寻常人想要通过佛法修道,最少也要几个轮回吧?这烈阳王不是才二三十吗?” “嗯,这也足以见得此人的心性纯良通透。”黑无常道,“花老二,你来的正好,烈阳王是横死,心中无恨却执念颇深,可惜是游魂,只能请你把他指引出来了,他死了有些年头了,又因为修炼的佛道,气息本就和其他的鬼魂不一样,能够隐匿于天地间,我们实在找不到。” 花二曲点点头,她走到乱葬岗前,捏了个诀,手臂一挥,整个乱葬岗便笼罩在一片红色中。 她脱下鞋子,拨动了脚腕上的引魂铃,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悠远。 渐渐的,她踮起脚尖,每踏一步,便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纤细的身姿轻柔的舞动,眸子里却带着些许的哀伤,脚上的引魂铃随着舞蹈的节奏,时快时慢,竟也慢慢的形成了一首没有曲调的曲子。 这是冗月第一次看她跳舞,他从没想过,她的舞姿会这么优美动人,自己在天界中看过不少的仙娥跳舞,但鲜少有人能跳的如此动情至性的,和天界那些舞姿清高的仙娥,显然不同。 她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周身的裙摆随风飘动,忽然,舞蹈戛然而止,花二曲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举起的手掌慢慢靠近,倏地,拍了两下,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微弱的黄色光芒从树林深处向他们过来,他逐渐幻化出了人形,那人居然笼罩在一片金光下。 叶棠说的没错,那是一张极其温柔的面孔,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眼神,所有的慈悲情怀,全在里面,那是看一眼就会觉得世间美好的眼神。 花二曲又施法在手镯里,将叶棠放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莲池的一刹那,泪水不自觉的流落,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思念一瞬间爆发,她奔跑着扑向那个怀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莲池。” 莲池动容的将她紧紧的收进怀中,声音里略有哽咽:“棠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叶棠哭着摇摇头:“不会,不会的,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意了。” 蓦的,冗月发现身边的人,眼中也微微有些雾气。 花二曲笑着抹掉了眼中的泪水,这比当初看的人间界戏本子有趣多了。 “你在哭?” 冗月这不问还好,一问,她的泪如同决堤水一般,哗啦啦的流。 “阿月,太感人了,太感人了这爱情。” 他出神又不解的看着面前两个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心中略有疑惑,这是爱情吗? 这种爱情,他似乎在以前的天君和禾凝身上见到过,可自从禾凝死后,就再也没有了。 黑白无常在一边扶额无语。 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老是让他们在抓鬼魂的时候,给她带人间界的戏本子,看了也是泪流满面,现在还是这样,这毛病一点没变。 两人寒暄结束,叶棠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恢复的魂魄,欣喜不已,连忙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冗月连续磕头。 “叶棠多谢神尊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你不用拜我,我也不是一点酬劳不要。” 叶棠一脸不解看了看冗月,又上下打量了自己:“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给神尊。” 冗月在这时,将目光放在莲池身上,他身上还泛着微微金光。 “我要他的佛骨。”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看着冗月,这佛骨一看就知道是莲池死后形成的,他生前吃斋念佛,修炼佛法倒是有些成果。 不然也不能有佛骨,这些年,也是佛骨护着他,才不至于让因为他飘游太久,以至于魂飞魄散。 可冗月要佛骨做什么?这种辟邪的东西,他一个神仙,要这个做什么? 莲池一愣,倒也没有推辞,反而是一笑,走过来,将佛骨双手呈上。 “你们救了棠儿,区区佛骨,这是应该的。” 那佛骨,如同一颗珠子一般,冗月垂眸,接过佛骨,在手里慢慢摩挲着,又开口提醒。 “叶棠毕竟与恶灵做过交易,灵魂早就被它消耗殆尽了,所以即使修复了魂魄,也只有一世的时间。” 也就是说,叶棠只有一世转世成人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世,那之后,死了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叶棠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和莲池对视一眼,又释然的笑了。 “没关系,能与他一起投胎转世,便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两人再度感谢,就跟着黑白无常一起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花二曲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她修复的魂魄,我怎么不知道?” 冗月收起佛骨:“在你靠着我睡着的时候。” “……” 敢情是在暗戳戳的说她懒的一事无成呗? “阿曲。” 突然间被冗月严肃的叫了一声,弄得花二曲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冗月向她伸出手:“我修为耗尽,在这人间界,怕也是修不回来几成了,回天界,靠你了。” “……呵呵!” 她无奈的扯了个笑容,正准备施法时,又回头跑回去,穿上了鞋,然后伸手想带着冗月。 她想把手臂从冗月的腰间穿过来揽住他,可她的胳膊有点短,这样两个人有点太贴着了,不舒服,又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又太高了,搭不住。 冗月看她对着自己折腾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开始走,有点不耐烦。 “你当睡觉吗换这么多姿势?” 花二曲抱歉的笑了笑,道:“那个腾云的路程有点长,离怨宫可是在九十九重天呢,我想着怎么缩小你的体块好让我少消耗一些灵力。” 冗月忍无可忍,这丫头,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懒的修炼者,他伸手抓住花二曲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愠怒。 “就这样飞!如果你坚持不到回去,那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增加修炼了。” 被他的话刺激的头皮发麻,花二曲苦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胸脯,顺了顺他几口气,便认命的施法回去了。 第42章 当面答谢 天界。 那恶灵被后土击杀,但冗月也是身受重伤,体内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现下一直在沉睡和修炼之中来回切换。 拿出冗月之前给她的药单,花二曲直奔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了,这家伙的法力越用越少,再不闭关重开神脉,她指不定会真的被天君碎成十八段,还扔进镇妖塔中喂了那些妖魔。 正走着,看见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过来,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五皇子华晤,怎么身边还有魔族的暮瑰公主?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不管了,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现在冗月现在法力不济,她就算这个时间段被人杀了,也没有人替她喊冤。 可天不遂人愿,好像她每次不想引人注意的时候,总会被人注意到。 “等等!” 花二曲头大的站住脚,一脸不情愿,等她转过身的时候,也不得不堆上一脸笑容。 “小妖见过五殿下,见过暮瑰公主。” 花二曲他只是听底下的小仙门谈过几次,却并不曾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妖精。 她和身边的暮瑰显然不是同一个类型的美人,暮瑰的美,带有攻击性,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高贵的傲气。 可这小花妖不一样,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红色的美眸十分透彻,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是眼尾微翘。 有股天生的魅惑感,可是眸中的灵动却减少了这种魅惑感,宛如姑射神人一般,倒也令人惊叹。 华晤围着花二曲走了一圈,这丫头来了天宫数日,身上也早已换上了天界的服装,不再是当初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也是长袖长裙。 只是她的脖颈十分白细修长,连带着寻常的衣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原先露出的脚也穿上了鞋,不得不说,这丫头穿红色真的特别好看。 红色在她的身上,能穿出别人穿不出来的味道。 “不在我叔父身边伺候着,你要去哪?” 可不能告诉他自己把他叔父弄得法力快溃散完了,虚弱到现在还没醒吧?花二曲低头,想着头能多低就多低,少惹事。 “回殿下,神尊在打坐休息,命小妖去拿点东西,时间久了,怕是神尊会生气,小妖就先行退下了。” 暮瑰想起来,这小丫头自己见过,自上次魔域的赌约后,听闻她与冗月素来亲近,这一点,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眼看着花二曲即将脱离,她却勾起唇角,似乎并不打算让她逃脱。 “你这天宫的小妖,倒是随性,五殿下都没说你可以离开,你便自行离开了?这规矩,放在我们魔族人身上,是断不可能存在的。” 被她一句话勾起了自己的胜负心,华晤突然间醒悟,他看了看身边娇美傲然的美人,心里只觉得是花二曲让他在自己心仪之人的面前丢了脸,当即愤怒的向她挥了一掌。 “狂妄小妖!你好大的胆子!” 放弃躲开的机会,花二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顿时面色泛白,唇角开始渗出血液,因为疼痛,灵动的眼眸中也开始有了些许氤氲雾气。 她明白,这一掌不让他打在身上,华晤的怒火根本不会消,事情闹得越大对她越没好处。 她在天界也没什么过命的朋友,除了昏睡中的冗月和现在都自身难保的乐桑乐羽,她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自行去天狱,领二十道天雷,给暮瑰公主赔罪。” 二十道天雷? 真领下来,她怕是不死也脱一层皮。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开口的话,让华晤险些气歪了脸。 “我不去。” “你敢?”华晤厉声呵斥,“违抗本殿下的命令,你知道后果吗?” 她也不是个吃瘪的主,魔君她都敢顶撞,何况一个色欲熏心的五皇子? “殿下,您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天界中人。” 华晤恍然想起,这丫头是冥界人,身后有着鸦姏这样连自己的父君都礼让三分的人。 她虽然一直侍奉冗月左右,但,能看出来冗月并不曾把她当下等人看待,不然,离怨宫数年来,不可能只留下来这个小花妖。 他若真的处置了她,这两个人,他不能保证可以应付的过来。 见华晤这样怕东怕西的模样,暮瑰又在心底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可面上却也不得不开口解围,毕竟,再如何他也是天界皇子,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你这小妖我也有听说,来历倒是不俗,即是如此,殿下便也消消气,待我们先去取了龙绡衣裙,再去亲自向冗月神尊赔罪,毕竟是他的婢女,神尊可在仙府?” 找冗月? 花二曲眼皮一跳,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冗月被她害的神力耗尽,神脉被封。 这还是个魔族公主,被她知道的话,回了魔界要是大肆宣扬,万一让谁起了歹心,她真的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必了!”花二曲道:“神尊昨儿个修炼太晚,现下正在休息,公主还是不便叨扰的,神尊的脾气,五殿下最为清楚,是吧,殿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间被提及的华晤脸色有些难看,才被她顶嘴过,现在又一副很尊敬他的样子,让华晤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来的憋屈。 他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冗月一直被自己的父君视若珍宝,毕竟是魔族公主,他再糊涂也不能真的让这个公主在天宫中肆意走动。 华晤不得已附和道:“没错,叔父的脾气飘忽不定,天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公主,本殿下带你去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暮瑰倒像是吃定了他一样,脸色瞬间变得不悦。 “我此番前来,取龙绡是一方面,也是听闻了冗月神尊的大名,慕名而来,只想拜访一下,殿下是在防着我吗?” “我……”华晤焦急到语塞,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美人公主的,就如此把她惹怒了,那还怎么让她心悦于自己? “即使如此,你我之间无信任可言,那便不多打扰,暮瑰这就告辞。” 话毕,暮瑰骄傲的转身要走,华晤一看急了眼,赶紧上前阻拦:“暮瑰,本殿下绝无此意,两族也早已停战,何来的不信任?” 暮瑰在心底知道,华晤这是开始动摇了,她微微仰起头,趁热打铁。 “冗月神尊的大名如雷贯耳,我自幼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拜见,上次我的寿辰上,虽有幸见过一面,却始终没能真正谈上一两句,而后在妖界,更是受了神尊的庇护,才得以活下来,今日来,就是想要对神尊当面答谢的,殿下便满足了暮瑰的愿望吧。” 一向骄傲的公主此刻满脸的乞求,这样的画面,让本就爱美人的华晤更加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好吧……” “殿下!”花二曲皱眉,心里将这华晤骂了个千百遍,蠢东西,也太经不起诱惑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子,花二曲真想把他打成狗。 华晤冷不丁的被花二曲一喊,震了个激灵,他有些愠怒道:“小花妖!你要造反吗?暮瑰公主只是拜访一下,叔父真能这么不近情面?” “叔父的面,可不是这么好见的。” 第43章 双灵境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惹得三人皆扭头看去。 来人一身的正气,宛如帝王降临一般的气势。 暮瑰不自觉的眯起双眼,他的容貌与华晤有些相似,可长得却比华晤看起来要更具有坚毅俊朗感,仅仅一眼,她便知道,这人是天界的战神三皇子兮伽无疑了。 此刻的兮伽早已换掉了战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衣袂飘飘,虽俊美却也难掩修罗般的气场。 “公主来我天界做客,岂有强行拜见的道理?” 暮瑰垂眸,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举止却依旧得体:“冗月神尊身份如此珍贵,竟然劳烦三殿下出面阻拦?想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倒真是难。” 兮伽走到花二曲的身边,道:“叔父是我天界尊者,公主想要当面谢恩,还要提前十日沐浴焚香,提前五日送上拜帖,待叔父同意才可,公主,既然来了天界,须得按照天界的规矩来。” “三哥……” 华晤刚想说话,便被兮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他不记得冗月有这样的规矩啊,冗月虽是天界尊者,却也最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来去随性,有人想见他直接上门就好,怎么三哥这样为难暮瑰? 可兮伽看自己的眼神,大有他再多嘴一句,能一巴掌拍死他的意思,也就只能闭了嘴。 本以为暮瑰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反而对着兮伽行了个礼,恭敬的解释。 “是暮瑰唐突了,望殿下不要怪罪,暮瑰愿意按照天族规矩来,也请殿下明鉴,暮瑰别无他意,只想诚心拜见冗月神尊,感谢神尊的救命之恩。” 看她是铁了心想要见冗月,花二曲只觉得眉心有些疼,求救似的看向兮伽。 拦都拦不住,所有的推辞之意全在话中,可这公主却置若罔闻,可见,用心之坚定。 兮伽冷哼一声:“即使如此,公主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话毕,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花二曲:“跟上。” 花二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帮她解围,便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离他们远点的时候,花二曲笑着谢道:“多谢殿下搭救。” 兮伽转身,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如初,看得出来,他还在介意自己带着乐桑回鲛人族那件事。 “我不是为了救你,魔族公主探望我天族神尊,几次三番阻拦却依旧无退缩之意,其心本就可疑,叔父的身边从来没有别人,我也从没见他这么护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倘若真能知道感激,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他的身边,将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站不到他的高度,你所看到的永远和他不同,他的任务是六界苍生,而你,苟且偷生都难。” 这一刻,兮伽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换做以前,她真的会破罐子破摔的回一句:有能力苟且偷生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这番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难说出口,站在他的高度,那他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够强大,他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她的心口开始莫名的发闷。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第一次被人这么贬低,她眼神幽怨的扫了一眼兮伽。 “战神大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少在这说教!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竟然惹来人反感,兮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我是看在桑桑的面子上,才会对你相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 见他欲走,花二曲竟然喊住了他。 “等等!” 兮伽回眸,脸色真不算好看。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和桑桑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可我能看出来,桑桑是喜欢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太突兀,兮伽有些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说什么?” 花二曲上前,说道:“殿下,我自幼正经书看不进去几个字,所以,总会听阿婆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我知道桑桑之所以修炼根基差,是因为她的从娘胎里带的毛病,而她坚持修男身,也是为了要壮大自己。” “否则,一个男人,他们再怎么欺负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但是女子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她的下场,只会比桑桑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说了半天,全是他已知的废话,兮伽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怒道:“有话直说,你们冥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吗?” 这番急吼吼的样子,都有点打击花二曲想要帮助这哥们的心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苗:“桑桑不是不知道,她就算修成男身,夺得鲛人族大权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她修男身,更多的,其实是求自保。” “如果想要打断她这个念头,你只有让她解决她现在身上的问题。” “你是说,让她能够像我们一样,可以修炼?” 花二曲打了个响指,调皮的一笑:“没错!” 也确实是,如果解决了乐桑修炼的事情,那么,她便不会那么执着于修男身了,乐桑要的不是什么鲛人族的皇权,不过是不再被人拿捏罢了。 看花二曲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兮伽疑惑道:“你有对策?” 花二曲说道:“我之前听阿婆说过,鲛人的修炼和妖,神,人,魔都不一样,他们所依靠的是鲛珠,很明显,桑桑没有鲛珠,所以,她修炼很难聚集灵力,再加上,可能慧根和悟性确实不高,就更难有修炼结果了。” “但我听阿婆说过,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她洗濯,重塑鲛珠。” “什么?” “双灵镜。” 听到答案后的兮伽,眉头拧的更深了,双灵镜他知道,那是九尾狐族可以起死回生的法宝,也是他们视作生命的宝物,这玩意使用一次,光休整,就需要十万年。 更何况,这驱使双灵镜的秘术,只有历代的狐族掌事者才能启用,他人也均是不会。 九尾狐族,那可是自上古时期就有的种族,他父君对他们都是礼让三分的,而他虽为天界皇子,但还真不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狐族给他用这双灵镜。 “确定可以重塑鲛珠?” 花二曲目光熠熠,毫无畏惧的对上兮伽的眼睛:“我阿婆,从不说谎。” 兮伽静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好。” 话毕,转身离开了。 好? 一个好字就结束了? 自己原本告诉他这件事,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双灵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者,就是拿到了,重塑鲛珠的痛苦,也不确定桑桑受不受得了。 她也是看不得这两个人这么互相折磨,如果乐桑真的努力和兮伽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在一起的几率是不是更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给他一个方向,有了目标,万一做成了呢? 耳畔又响起兮伽方才教训她的话,她有些不悦的撇撇嘴,心里又开始给自己找补。 冗月的目标是六界,她只求天塌下来不要压着自己就好,别的,也没能力肖想。 反正度过了自己的天劫,和冗月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可为何心里会有些不甘呢? 花二曲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药单,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 第44章 你我联姻 取了药材,回到离怨宫时,冗月已经悠悠转醒,目光接触到她残留血迹的嘴角,他眸子里满是冰冷。 “谁干的?” 花二曲赶紧擦掉嘴角的血,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全当活血化瘀了。” 冗月抓住她的手腕,神力微微一送,触到那股灵力残留的来源,他的眉心紧锁,有些厌恶道:“华晤?” 抽回自己的手,花二曲将他推到桌子边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了,我没事的,对了阿月,你猜我今天看到五殿下和谁在一起?” 见她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冗月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这小混蛋,一段时间不见,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谁?” “我们上次见过的,魔族的暮瑰公主。” 花二曲挡住冗月要喝茶的动作,将一颗三清丸放了进去。 看着逐渐化开的三清丸,冗月的面色一愣:“她为什么会来?” 花二曲想了想,回忆道:“听那公主说,似乎是来取龙绡衣裙的,也要感谢你在妖界的救命之恩。” 见他?龙绡衣裙和谢恩会不会只是借口?冗月垂下眼眸,这暮瑰怕是前来试探的,看来,闭关一事,须得提前了。 可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天界,他还真的不是很放心。 可他闭关重开神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被有心人知道,不乏人会捣乱。 “阿曲,告诉她,我不见,让她也不必如此。” 花二曲只当他还是不喜见外人,便点点头:“好。” 两人聊了一会,花二曲又替他将药浴准备好,便自己去修炼了。 这日,花二曲吸收完山犭君的内丹时,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生生的涨了近两万年的功力,她喜出望外,立刻跑着去找冗月。 “阿月!我跟你说,我……”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暮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冗月的对面,和他说着话,只是冗月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见她来,暮瑰云淡风轻的颔首,貌似她是这整个离怨宫的主人一般。 “曲姑娘,我们见过的。” 先前还说她只是一个婢女,现在当着冗月的面,就开始给自己面子,喊她曲姑娘了?这魔族公主好像挺讨厌她的。 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花二曲愣了一下,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自然,见了不止一次,公主这次来是……” 冗月看得出她周身灵力的变化,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明亮透彻,修为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山犭君的内丹还是有些作用的,他也由心感到欣慰,不经意间勾起了唇角。 这微弱的变化,使得他整张面孔都变得有些柔和,自然没有逃过暮瑰的眼睛,她还是面色如常的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先前说过,我来就是感谢神尊在妖界对我的救命之恩。” 暮瑰看向冗月的眼神里,算不得无欲无求,她这人永远的下巴昂扬。 可在面对冗月时,那双眼眸里却蓄满了小女儿的柔情,这一点,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 可不知为何,看的越清楚,她心里就越堵得慌,她不喜欢暮瑰看冗月的眼神。 “公主无需在意,当日,你我二人本就是结盟,断然没有抛盟友的道理。” 冗月说话,向来这样若即若离,暮瑰原本不在意,可她发现,他在对这个小花妖说话时,语气并没有这样的疏远。 而且,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丫头进门时,并不是唤神尊,而是唤的阿月。 两人关系已经亲密至此了吗? 暮瑰心里微不可见的揪了一下,她舒缓了一下心情,还是得体的笑了笑。 “不论如何,神尊的救命之恩,暮瑰是实实在在的受了的,况且,神尊赐药,还惦记着暮瑰的伤情,暮瑰也是感激不尽。” 冗月愕然,他疑惑的放下茶杯:“什么药?我没有给过你药。” 暮瑰当他是忘记了,接着提醒道:“神尊不是托人送了我一瓶疗养魔魂的丹药吗?那药……”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冗月出声打断了。 暮瑰一瞬间觉得脸上有些羞愧,本以为他起码是惦记自己的。 她在魔域养伤的这些天,心中每每想起他,总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可现在居然告诉自己,药不是他送的,这让她有些尴尬。 “那是谁送的?” “那个……是……是我。” 花二曲在一边举起手,两人向她投来目光,均是不可思议,没想过送药的人会是她。 “是你?”暮瑰不可置信的皱眉。 花二曲解释道:“公主您当时伤的确实很重,魂魄受伤休养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我想起来自己有一瓶药,想托人给你,但是,怕自己身份低微,药送不进去,就借用了阿月的名号。” 对于九阙站边的做法,花二曲其实打心眼里不是很认同,如果说暮瑰不是什么好人,那战夏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之前她搞砸了暮瑰的诞辰宴,想着有些亏欠,那药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做个顺水人情,便把药给了她。 “那真是多谢曲姑娘了。” 暮瑰面上笑的端庄,但心里却有些膈应,本来以为冗月能送自己疗伤药,必是对自己有好感,没成想,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以前冗月不知道姑娘家的那些小心思,可现在自从花二曲住进离怨宫,再加上凡间的那些事,他就是再是石头,也能看出来暮瑰对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被花二曲这么一搅和,倒是可以阴差阳错的让暮瑰断了心思。 可在暮瑰看来,花二曲就是属于好心办坏事,她在噬魂崖里将那瓶药看作是心里的慰藉,没成想是这个丫头送的,气的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住了。 莫名其妙的让暮瑰吃瘪,自己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冗月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的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细微,却还是让暮瑰听见了,她耳朵微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曲姑娘,我和神尊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她实在不想看见她。 又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花二曲听的十分不悦,冗月也察觉到了这股子喧宾夺主的气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出去。 见色忘义的玩意!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不论出气的还是不出气的,都是一个样! 花二曲重重的哼了一声,出去了。 暮瑰站起身,坐到了冗月身边,媚眼如丝的凑近他的面孔,轻声细语道:“神尊大人,天族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光天族,六界都在韬光养晦,那场大战结束后,也就魔族与天族的实力相当,难道,您不想来个强强联手吗?” 面对暮瑰绝美面容,冗月还是波澜不惊,他淡然道:“有话直说。” 暮瑰伸出手指,轻挑的点了点冗月的下巴,直接道:“我是最尊贵的血统,你是天界实力最强悍的神尊大人,你我联姻,我魔族便不再对天界有任何威胁,神尊觉得呢?” 冗月觉得这个魔族公主十分可笑,魔族出的变动,六界皆知,她如今根本没有多少的资本来与自己谈判。 如果说,之前在妖界,对暮瑰还有一丝的敬佩之心,那这次她主动委身求合作的姿态,则让他十分不屑。 她急切的想要靠山和自己的势力去扳倒战夏,这一点他又何尝看不出呢? “且不说魔族现在还不是公主掌权,公主此番前来,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你的目的告知魔君吗?” “你不会。” 暮瑰回答的利落,也很肯定。 “哦?” 她这么敢打包票,倒是让冗月有些惊讶。 暮瑰魅然一笑:“我虽然与神尊只见过几面,但也清楚神尊的脾气秉性,魔族的族内事,你不会插手,也不感兴趣,再者……” 话及此处,暮瑰突然间凑近冗月的耳畔,小声道:“那日同在虚空深渊里,我虽重伤昏死过去,但也不是没有感觉,烛龙的死,似乎不是你一人所为,所以,我后来又去了那里,神尊猜,我找到了什么?” 冗月鲜少的脸色一僵,他警觉的盯着暮瑰那张美艳的面容,当时把她收入衣袖之中,没想过花二曲会赶过来救他,难不成后土现身,她都知道了? 见冗月不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暮瑰开口道:“我发现了一股属于上古真神的气息,暮瑰愚钝,还真不知,神尊的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她以为是他的原因? 冗月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指也松掉了力气,是有所怀疑,但怀疑错了方向,也难怪,她在妖界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是花二曲和九阙进去救了他。 既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冗月放下茶水,似是真的被暮瑰要挟到了一般,同意道:“公主放心,魔族的事情,与我无关。” 闻言,暮瑰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倾身向前,更加靠近冗月那张俊脸,吐气如兰道:“那神尊也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保密。” 冗月破天荒的对她笑了一下:“多谢。” 这笑容晃的暮瑰怔住了,没想过这家伙笑起来竟然这样的好看,她掏出自己的玉牌,纤纤玉指自冗月的胸膛滑下,勾起他的衣襟,将玉牌轻轻的塞了进去。 动作颇具挑逗意味。 “这是我的令牌,有了它,神尊大可以无拘束的来找我。” 冗月无言,就这么注视着她。 毕竟是自己的心悦之人,眼下这么被盯着,暮瑰的面颊也有些泛红,她只当他是因为被自己威胁,有些不悦。 而后对他嫣然一笑,暮瑰起身离开了。 魔族人向来行为开放,花二曲怕冗月招架不住,便想过来给他把把关,谁想到,暮瑰已经离去,门口撞见花二曲的时候,还颇为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花二曲的怒火顿时烧的几丈高,早知道,那药她就是用来泡脚也绝不给她! 进了屋,冗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用布帛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有些嫌弃,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眉眼里全是厌恶,说实话,这样的神情,花二曲真的很少在冗月脸上看见过,这让她十分好奇,暮瑰到底说了啥,给他说成这样? 他微微用力,手上的衣服便瞬间化为粉尘。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烧了? “阿曲,接下来的数日,离怨宫不见外人,你记住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烧了自己的衣裳,花二曲嘴上也不问,只是应了他的话。 她正准备弯腰将那价值不菲的玉牌捡起来的时候,却被冗月捏住了手腕,看着他把脉的样子,花二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修为。 “阿月,吸收他人的内丹,修炼的速度倒是飞一般的增长,快到我都有些不习惯……” “阿曲,你历劫在即,再加上这山犭君本身就是作恶多端,所以才让你吞了它的内丹,可这种不劳而获的法子,你往后断不可再用,山犭君的内丹我是将它完全炼化后,你才能运用自如,不然,等待你的只有爆体而亡,这种修炼方法本来就是歪门邪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可行此方法,可好?” 看冗月一本正经的样子,花二曲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宽慰似的拍了拍冗月的肩膀。 “那是自然,我有一万年的时间待在忘川,过往的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想把内丹送我以谋得好轮回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要是真的贪恋这种修炼方式,早就飞升上神了。” 冗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担忧,转身眺望着远方,良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落日了,阿曲。”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玉牌,但花二曲还是给它收起来,放进了身后的抽屉里,而后扭头笑道:“阿月,你住的地方算是整个天界风景最好的,日出日落,全在你这。” 两人相视一眼,望着余晖透在那红色的美眸上,显得有些橙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温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一切都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阿曲,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突然间被夸,使得她的心脏莫名的跳快了,方才被暮瑰带来的不愉快,也所剩无几了。 她笑了笑,小跑着凑到冗月面前,踮起脚尖,让自己的眼睛对上他的,神情颇为调皮。 “阿月喜欢看吗?喜欢看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慢慢看。” 她的突然靠近,让冗月的胸腔里再度有了一些震动,同样是被靠近,暮瑰的靠近就让他有些反感,可花二曲的靠近,却让他浑身轻松,她的身上带有一丝丝特殊的馨香,一靠近就可以闻得很清楚, 晚霞的光披在她的脸上,使得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的吹弹可破,他只想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目光瞥到她有几根发丝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细长纤软的睫毛上,冗月情不自禁的将它们撩拨开来,这也促使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眼。 收起手,冗月双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修炼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花二曲离开,他又将抽屉里的玉牌拿出,手指紧握,玉牌也化作了粉尘。 第45章 道德沦丧 自从打定主意要修男身后,乐桑的修炼态度比以往认真很多,只不过天生根基太差,又没有鲛珠,这么多天,修为的长进几乎为零。 努力奋斗不得结果,乐桑独自一人哭了很久,直到夜晚才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回去。 “桑桑。” 熟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乐桑转过身,果不其然,兮伽站在她的身后,落寞了这么些天,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心里实在是思念的紧,才出来寻得她。 可这小人鱼明显哭过,兮伽心中一紧,上前关怀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乐桑的悲伤仿佛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 “小三,我真的是个废物,这么些天了,我无论怎么修炼,修为都没什么增长,怎么办?” 乐桑哭的稀里哗啦,兮伽也是心疼不已,她自幼修炼根骨受损,修炼不成鲛珠,无法迅速的聚集灵力,就像是一个蓄满水的桶里,桶壁有个洞,即便洞再小,也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 看她哭成这样,兮伽想要劝她别修男身的话,始终出不了口。 哭够了,乐桑哽咽的问兮伽:“你来找我,还是那个目的吗?” 兮伽不说话,他思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项链,那上面的石头泛着幽幽的蓝光。 他戴在乐桑的脖子上,说道:“这是云幽石项链,是个不可多得的护身符,你戴着它,我也好安心。” 乐桑低头,那项链是个用特殊材料打成的,幽蓝色的宝石,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对于兮伽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 她也伸出掌心,上面漂浮着一团流光溢彩的灵体,在兮伽疑惑的眼神里,她将它按进他的胸膛处。 灵体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兮伽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急忙握住乐桑的手,既感动又气愤道:“你疯了吗?拿自己的逆鳞练护心甲胄?” 乐桑抬眸,晦涩的笑道:“小三,云幽石我是知道的,世间罕见,弥足珍贵,你赠予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只能以逆鳞回报。” 鲛人族的逆鳞坚硬无比,制作成护心甲胄,防护力不容小觑,但是,这东西毕竟长在身上,生生的拔下来,是何等的疼痛? 况且,逆鳞拔下,炼化成甲胄灵体又得费一番功夫,也就是说,她早就将其拔下来,炼化好来送给自己了。 冗月无情,有些事做的太过墨守成规,父君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而他自幼能力出众,就一直被训练,他从一开始,就是当作替换掉冗月而存在的。 小小年纪,浑身的伤,他也很累,也很疼,可是父君母神从来不在乎,父君严厉一些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他对所有的儿子都这样。 可为何,母神对自己也不如对华晤那样亲和,除了说出自己让她失望的话,别无其他。 天界的夜晚有时候也是很寂寥,凄冷,那些个疼痛难忍的夜里,只有那个丁点大的小人鱼陪伴着自己,用鲛人特有的歌声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都说自己是乐桑在天界的护盾,可谁又知道,她是自己在这天界里唯一的温暖呢? 他动容的拉起乐桑的胳膊,深情的抚摸着她的小臂,声音里有些嘶哑:“傻桑桑,疼吗?” 乐桑摇摇头,而后也伸出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颊。 “小三,放弃吧,你没有办法一直护着我,我也想变强大,护着我想护着的人,小三,你我道不同,我除了修男身这条路,别无选择。” 乐桑注意到兮伽逐渐变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这些年四处征战,身上的杀伐之气有些凌厉,她在这一瞬间有些被吓到了。 放在他脸颊旁的手欲缩回去的一刹那,被兮伽一把抓住,乐桑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部被他扣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放大的俊脸和唇瓣上冰凉且陌生的触感。 兮伽重重的吻了下去,钳制住乐桑乱动的身体,心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明明对自己是喜欢的,为何要这样为难? 为什么非要修成男身,她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自己定会帮她夺回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这个小人鱼不懂吗? 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乐桑的鼻腔里,她的心里扑通的跳个不停,几番挣扎下,她奋力的推开兮伽,面颊羞红,不可置信的瞪着兮伽,羞愤之下,她第一次扬起手掌,打了兮伽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对兮伽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反而扯住乐桑的手臂,将人死死的揽在怀里,任由她怎么乱动都不撒手。 “兮伽!你疯了吗?你放开我!” 兮伽在她的耳畔柔声的乞求:“桑桑,不要修成男身,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无法被回应,乐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有了些许动摇。 他如今在自己的耳边说这些话,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其中,任谁看了都会惊讶,昔日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卑微的求她,只求她不要修男身。 乐桑不自觉的心如软了,可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兮伽一个人的身上,她承受不了风险。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停下来等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兮伽明白,这是乐桑做的最大的让步,他极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颓废。 “好。” 然而,角落里,九阙和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二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才敢说话。 九阙打开扇子,啧啧的摇摇头:“这三皇子够饥渴的,小质子还未有雌雄之分,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天界的天规,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奔放许多啊~” 花二曲不满的伸手,打在他的胳膊上:“废话少说,这个中缘由我不是才跟你说过吗,再说了,谁愿意看着自己的爱妻变兄弟啊?” 被花二曲这番话,逗的九阙哈哈大笑:“情爱岂在男男女女?龙阳之好,又有何不可?” 花二曲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恶心,她看九阙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鄙夷:“你个大变态,我原以为你只是爱追着人家姑娘跑,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这么一说,九阙就不乐意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花二曲的面容,狐狸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我变态?那你还看那种书?” “啊啊啊啊!九阙我要杀了你!” 花二曲的脸色顿时像水煮过的虾,红透了,这件事是她生生世世的耻辱! 这臭狐狸在她还只是个能说话的花草,灵智未开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许多人间的话本子啊画册什么的,应有尽有,本意是想着给她看些故事,好激发一下灵智的开启。 只是谁想到,有一天,里面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一些十八禁,她那时候没开灵智,什么也不懂,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偏偏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懂,画册上看不懂的东西,逮到谁就问谁,被她问的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然后这件事就传遍了冥界,让她还没成型就名声大噪,都说忘川边德高望重的灵婆,身边养了一只道德沦丧的花。 事情落到鸦姏的耳朵里,这向来稳重的灵婆,头一次追着九阙打,追了半个冥界。 那也是阿婆第一次打他。 可九阙的修为毕竟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根本追不到人,一溜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来还说找冗月有事,问他什么事,又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说,花二曲低声又问候了他几句,便回去了。 第46章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兮伽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双手置于身后,四下无人时才开口。 “跟了本殿下一路,阁下辛苦了。” 被人戳穿,九阙也不再掩饰,翩然的摇着扇子,大步踏进来,朝着兮伽微微颔首:“三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阙,是花二曲的哥哥。” 那个小花妖有哥哥?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过,天界四大天门都有天兵天将把守,没有听见前方有异动,要么就是花二曲带他走后门,要么就是此人法力高强,强到入天界如无人之境。 两者对比,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样的话,这个人,他才有意思。 “找我有事?” 九阙理了理衣襟,方才为了躲花二曲,跑的过快,衣服都快被风吹的变形了。 “殿下,我其实是来找冗月的,找你只是顺道。” 到这里,兮伽相信他们是兄妹了,两人一样喜欢说废话。 “那你最好趁我把你抓起来扔进天狱里之前,说清楚缘由,否则……” 话音刚落,焚天戟就直指他的面门,兮伽眸中杀意四起:“我不敢保证,那个小花妖还有没有哥哥了。” 焚天戟的尖端,距离九阙挺拔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毫厘的距离,可他还是一副笑意连连的样子,丝毫不畏惧。 “我有一事,本来想找冗月帮忙,但是路上听小曲说了你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咱们可以各取所需。” 兮伽眉头紧锁,语气冰冷:“说清楚。” “我可以帮你拿到双灵镜,同样的,你也要帮我。” 双灵镜三个字刺进了兮伽的耳膜,听的他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帮?” *** 追不到九阙的花二曲回到离怨宫,本来还怒火冲天的,结果大老远的就看见离怨宫的偏殿里,冗月,兮伽和九阙,正在喝茶聊天。 她找人找的满头大汗,扭头来,三个男人这就聚在一起了? 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正欲指着九阙的鼻尖开骂,手刚伸出来,白玉茶壶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九阙头也不抬。 “去,添壶茶水去。” “好。” 花二曲拿着茶壶,走到门口顿觉不对劲,耍了她,还想喝茶? 她卯足了劲,把茶壶朝着九阙扔过去:“我添你大爷!” 九阙却像是预料到一样,掌心微微一收,那茶壶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手里。 冗月倒是很少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兮伽一副看戏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九阙眼珠子一转,他这时候倒是很乐意给冗月解惑:“嗨,能有什么,就是我以前给她看了那些十八……” “啊啊啊啊!九阙!你闭嘴!” 花二曲几乎是跳过去,一把捂住了九阙的嘴巴,脸颊爆红,本来在冥界这件事就闹的人尽皆知,好在时间一久,大家都只当是笑料,笑着笑着就忘了。 可现在在天界,她可不想这件事重蹈覆辙。 为了要堵住九阙的嘴,花二曲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身躯和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九阙并不当回事,从小到大,贴着不算啥,给她惹火了,花二曲能骑在他头上。 冗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膈应,他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就把人从九阙的身上扒拉下来。 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冗月将她按在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她抬眼看去,没看错的话,他的下颌线有些紧绷,生气了? “你来我这,是来喝水的?” 九阙挑眉,怎么的?他好像从这块石头的嘴里,听出一点不善的意味,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客人来了口渴,你这个东道主,我还不能有口水喝?” “你想喝水,高前山的水质最好,你可以去那。” 九阙没好气的瞪着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神尊大人开玩笑的吧?” 喝个水跑那么远,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高前山上之水,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不心痛。” 冗月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倒是熟悉他的兮伽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叔父从来不会这样话多,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怼九阙,因为什么? 九阙摆摆手,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水喝,那等会回趟忘川,把这丫头酿了许久的珍藏拿出来,喝个够。 “我找你们来,是来商量对策的,”九阙放下手里的茶壶,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我自记事起,就一直被追杀,从前是有婉姨在,我答应她不追究,但我九阙也不是面团,让人捏来捏去不知反抗。” 这话里听着有些不对劲,花二曲毕竟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长,知道他现在的突然间改头换面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去天界门口接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九阙,发生了什么?” 被人提及,九阙好不容易淡忘的悲伤又再度死灰复燃,他的嗓子一紧,咽了一口口水:“婉姨被人杀了。” 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和蔼可亲的人,居然被人害了。 她见过云婉,也是自小就见过,云婉十分喜欢自己,总是会给她做一些甜甜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没成想,居然不在了。 九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他们,也把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暗杀和怀疑说了出来。 “谁干的?”花二曲红着眼眶问道。 九阙摇摇头:“婉姨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让我复仇。” “你不想听她的?” 兮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九阙淡笑一声:“自然不会,不然,又怎么帮殿下的忙?” 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花二曲睁大眼睛来回巡视:“什么忙?啊?什么忙?” 她在三个男人之间来回看,却没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你有计划?”冗月问道。 “有,”九阙看着他和兮伽,“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可以。” 冗月回答的太过干脆,兮伽倒是看不懂了,他和九阙达成共识,是为了双灵镜,冗月怎么也这么干脆?他是为了什么? 心里这么疑惑,他也问了出来。 冗月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他救过我,两次。” 原来是欠了人情啊,倒是罕见,冗月这么厉害的人还需要人救,还被救了两次,这个九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前面天那批追杀我的人,让我抓住了一个,虽然是个傀儡,但是我用了追踪术后发现,这种傀儡术,控制者是青丘的人。” 闻言,兮伽皱眉:“青丘是上古狐族,我父君都是要看几份面子的,即便是我和叔父,也不可能贸然前去打扰,这步,不好走。” “所以,想要让你们插手这件事我必须把你们牵扯进来。” 九阙的话说的有些迷惑,三个人都没有听懂。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第47章 人入狼口 九姥山是青丘的护神山,青丘之所以被称为无战乱的世外桃源,大多是因为此山,它的历史久远,是盘古开天地后就存在的,盘古倒地后,九姥山处于盘古的心脏位置。 也因为此,得了父神盘古的大部分灵力,才有这连绵不绝的九座山,一脉相承,环抱着大部分的青丘土地,才有了青丘这样的修炼仙境。 六界之中,数青丘与天界的关系最好,狐帝白宴兮更是唯和尘马首是瞻,此番若是炸了九姥山,必定破坏青丘的结界。 但是,这样的力度,似乎不够,并不足以大到让和尘派人手下来帮助青丘,抓住“凶手”。 “仅此而已?”冗月问道。 九阙又开始露出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 “当然不是,我在青丘打探了有些时日了,只发现那九姥山里,除了有两只强大的风生兽在,可另一座辅山里,还有一股像凡人又不像凡人的气息在,气若游丝,若不是我仔细了一点,还真不易察觉。” 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青丘怎么会有一个凡人的气息在九姥山里呢? ”好好地一个青丘,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他眼眸里的玩味更加明显:“我有预感,那里面有个大秘密。 兮伽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九阙又重新摇起扇子,站起身,来回踱步。 “主山里,风生兽守护的就是双灵镜,我先去把那两头畜生杀了,再偷了双灵镜,给你们二位找点事做。” 这样一来,天君和尘派人下来帮忙,青丘也只能接受,双灵镜是他们的命根子,多一点人帮他们找遗失的双灵镜,他们巴不得。 兮伽和冗月相视一眼,也明白了九阙的安排,他们的任务,就是顺着主山,连同那辅山,把一连串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 花二曲略显兴奋的指了指自己,这么精彩的一幕,不会不带她玩吧? 九阙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又是这样的小动作,冗月眸底里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能说话,偏要动手? 被拒绝的花二曲顿时着急了,她还没去过青丘呢,听他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她的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早就想去了。 求九阙求不动,花二曲转头摇着冗月的衣袖,轻声细语的撒着娇:“好阿月~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九阙的意思很明显,此番前去,估摸着会涉及到青丘的一些族内事,搞不好,整个青丘都会大换血,这丫头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在九阙以为冗月会义正言辞,冰冷冷的拒绝她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点头了。 “好。” “太好了!”花二曲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后,一脸鄙夷的指着九阙的鼻子:“垃圾!” 九阙这下倒是不明白了,他大声的质问冗月:“神尊大人,你是怎么了?她怎么能一起去呢?” “让她见识见识也好。”冗月淡淡的回了一句。 本来确实不想让她去,可这丫头每回从嘴里唤出来好阿月三个字,他总是没法拒绝,冗月自己都没办法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要她扯着自己的衣袖,睁着透彻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他,再轻轻的唤一句:好阿月,冗月的胸口处总会莫名的震动,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花二曲突然间想起九阙提到的那个小哑巴,有些好奇道:“哥哥,你不是说有个人间的修仙者一直跟着你吗?怎么眼下没看见她?” 一想到那小哑巴居然胆大包天的想要驯化他,九阙嗤笑一声,心里满是烦躁:“追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就被我甩了,骑着把破铁剑还想跟上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来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九阙瞬间变了个人,花二曲皱着眉,一句话打破了还在被烦着的九阙,惊的他汗毛竖立。 “九阙,修仙者没有位列仙班,即使御剑飞行,也上不了天界,她会掉下去,粉身碎骨的。” 不可能,那小哑巴虽然比不上他腾云的速度,但也不至于飞一半被打下来吧。 九阙只当花二曲是吓唬他的,他不以为然的笑道:“不会的,凡人之躯又不是上不了天界……” “可是有天幕啊,九阙。”花二曲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这句话,在九阙的耳朵里炸了个响雷,他怎么忘了这茬了?人间界和天界之间有一层天幕,其次才是弱水,这天幕阻挡不了他,可是阻挡一个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再者,就算她运气好穿过了天幕,弱水和周围巡逻的天兵天将也不是吃素的。 一想到那小哑巴被人扔下去摔死,或者被弱水腐蚀的连渣也不剩,九阙的心里一阵惧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等花二曲再开口,九阙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 相思在海上抱着一块浮木,漂浮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的日头晒的她头皮炸裂,但是身下的海水又让她整个人都快泡浮肿了,眼下到了深夜,海风呼呼的吹,再加上温度下降的海水,相思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了。 又发烧了。 碰上天幕后,她整个被打翻了下来,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自己居然是掉在了海里,还不算太倒霉。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知道自己就要抓不住木头了,相思便用力的扯出自己身上的腰带,把人和浮木捆在一起,生病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死结刚系上,她就昏死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的期间,她恍惚间看到有个个身影,在她的面前使劲的晃,直晃的她头晕。 然后,她的脚被人拖起来,顺着地上一阵移动,相思觉察到不对劲,那东西抓住她脚的触感,毛茸茸的,不像是个人类,期间,似乎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在她的脚踝上。 好像是……指甲? 她费力的睁开眼,头昏脑胀的期间也看清了,那是个狼妖! 它正把自己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拖。 相思张着嘴,想要大声的呼救,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声,她惊恐的想要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手下的东西开始乱动,狼妖回头看去,见到她醒了,狞笑两声:“醒了好,活着的东西吃起来才更有嚼劲。”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海滩上,居然能捡到一个修仙者,吃了她,岂不是能涨修为? 相思在这一刻无比后悔,早知道那九尾狐那么难驯化,她就找别的灵宠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想起来自己的包里还有一道符,虽然是用来定身灵宠的,但狼妖也是狼,应该也有效果吧? 但是,拿出来后,相思的脸色煞白如纸,海水将符纸泡烂了,根本不能用。 心中惧怕的相思开始剧烈挣扎,狼妖变得不耐烦了,猛的将她扔起来,摔在了一边的石壁上。 剧烈的疼痛自后背传来,相思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骨似乎被摔断了,她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断的口吐鲜血,浓浓的血液几乎淹住了她的喉管,不得呼吸。 相思重重的咳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拉扯着后背的伤口,疼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血腥气刺激着狼妖的感官,他贪婪的舔了舔手上的刀刃,嘿嘿的笑着,一步步挨近地上的人…… 第48章 小哑巴有秘密 九阙找了所有相思有可能掉下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根骨头渣也不剩。 他这时候才发现事情真的闹大了,没想到这个小哑巴这么能折磨人,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也是想不开,既然知道她是个凡人,就不该把她应允她追着自己,还上了天界。 找不到人,他总要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吧? 九阙一溜烟回到了冥界,找了阎罗看了生死册,但是两人找了十来遍也看不见相思的名字。 即使死了也应该是有名字的啊?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阎罗,你这生死簿是不是写漏了一个名字?”九阙不相信的又夺过来仔细看了看:“她就是个凡人,怎么会没有呢?” 九阙的话,无疑是在怀疑他一个阎罗渎职,他一把夺过生死册,大而夸张的鼻孔喘着粗气。 “九阙!我看你和灵婆关系好我才帮你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啊。” 九阙讨好的给阎罗捏了捏肩膀:“怎么会呢,那真的是个活人,您要不要好好看看?” 阎罗叹了一口气,他躲开九阙谄媚的动作,无语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待傻了吧?我这生死册上是有神仙和凡人的名字不假,但是跳脱在这之外的,我一个小小的阎罗可管不了。” 这么一说,倒是给九阙说的有些惊住了,难道这个小哑巴还有个大秘密? 名字能跳脱在生死册之外的,绝不是简单的神仙,生死册上除了没有冥界中人和那些大罗金仙之外,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小哑巴的名字不在其中,那就说明,她和那些神仙有关联。 难不成是哪路上神下凡历劫? 可是不应该啊,下凡历劫,为什么会变成聋哑人呢?历劫本来就苦,有这么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嘛? “那阎罗,你知道,近日天界有哪些上神或者尊者下凡历劫了吗?” 阎罗合上生死册,摇摇头:“这事你得问天界司命,我只管死事,不管那些神仙游历人间的事情。” 在他看来,那些神仙活得太过于轻松,没事找事,不知道凡人在人间活的有多艰难,还非要来人间凑这个热闹,等到和凡人的命格有所牵连,又扭头回去了,留下那些凡人接着轮回转世,所以,阎罗向来不喜欢那些历劫人间的神仙。 这点,九阙是知道的,也就不再问。 可这小哑巴不找不行啊,不单是一条命,万一因为自己导致哪个神仙历劫失败,提早结束,那她回去后,不得提刀来砍自己嘛? 他才甩了一个息相公主,不想再来一个了。 虽然两者还是有不同的,毕竟,小哑巴如果真的是神仙历劫,被他弄失败了,他很可能死于仇杀而非情杀。 找! 还得找! 九阙仰天长叹,这倒霉催的怎么让他给碰上了。 *** 天界之中,乐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凤栖算是在这个天宫里长时间的住下了,可她发现只要是凤栖宫里的人,人人胸前都挂着一颗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只一眼,乐桑便认了出来,那些,全部是鲛珠,来自于不同的鲛人…… 鲛珠佩戴于身上,会有增进修为的能力,但是想要效果最好,那这鲛珠,须得活剖! 眼前的轿辇上,四周全部挂着油灯,虽然油灯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但毕竟不如夜明珠来的漂亮。 这以往最为奢华的凤栖殿下,居然会拿着油灯照亮周围,轿辇经过,一阵异香飘过,乐桑一闻,她的喉头一紧,忍住想要吐 的冲动,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下。 她这根本不是油灯,而是鲛人灯! 这油灯里的油脂,全是用鲛人提炼而成的! 素来软弱的乐桑,此刻却像疯了一般,拿起一巡逻的天兵的枪,冲上前,想要把那些油灯和鲛珠全部打碎,就算是碎成渣,也不要供这些人赏玩。 可她法力太过低微,眨眼间就被人钳制住,跪在了凤栖的面前。 眼前落下一双尊贵无比的鞋子,衣裙也是龙绡衣裙,腰部还挂着一串用鲛珠做的禁步,每走一步,就流光溢彩,丁零当啷的响着,煞是好听。 这个女人,就差把鲛人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了。 乐桑瞪着她的眼睛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却始终不愿意将眼泪滴下。 凤栖嗤笑一声,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几日不见,咱们的质子公主,脾气倔了不少,居然不哭了。” “凤栖!你怎么可以这样!”乐桑声嘶力竭的质问:“我族已然投降,你居然炼化鲛人油,还生剖鲛珠,你怎会如此狠毒!” 话音刚落,凤栖便打了她一个巴掌,乐桑被打的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流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凤栖又重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那些都是战败的俘虏,成王败寇的,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凤栖抬手,身边的丫鬟将一盏提灯放在她的手上,“据说,鲛人的鲛油可制成长明灯,万年不灭,本殿下素来怕黑,以此缓解心中恐惧,这是天君允许的,乐桑殿下是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声乐桑殿下,给足了她耻辱感,她自从来到这天界,没有人这么唤过她,同为殿下,她是卑贱的,低入尘埃里的。 乐桑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灯发呆。 那是她的族人,六界之中,他们就算不认识,那也是同一种人,现如今就因为战败,所以任由他人欺凌至此吗? 泪珠自眼中噼里啪啦的掉落,凤栖不屑的起身,将手里的灯递给一边的丫鬟。 “乐桑殿下看起来,对这些长明灯尤为喜爱,你等下送几盏灯去殿下的宫殿里,不得有误。” 丫鬟点头,赶紧应允。 话毕,她又重新坐上了轿辇,胜利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不曾退却。 而乐桑心中却是怒火滔天,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利落的起身,伸出手,一把冰蓝色的弓箭置于掌心。 乐桑腾空而起,盛怒之下,她拉弓的力气变得比以往大得多,锋利的箭头直指前方轿辇中的凤栖。 “殿下小心!” 丫鬟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挡,却有另一道红光来得更快,生生的劈开了那箭矢。 乐桑还处于怒火之中时,乐羽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力气大到她的手臂在颤抖。 “乐桑!你简直胆大包天!” 第49章 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太上道祖说冗月的剑暂时无法修复,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便替他找了另一把神剑作为替代,冗月便让花二曲去取回来,路上遇到了乐羽,见其神色慌张,心下有些担忧便跟了过去。 谁成想,竟遇到乐桑刺杀凤栖这一幕。 乐桑虽然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愚蠢,但是花二曲仍然没有想过乐羽会当众给她一个耳光。 凤栖显然被激怒了,纵使那箭矢已经被花二曲拦截了下来,但乐桑想要杀她是事实,她是天凤一族最为尊贵的天凤王姬,绝不能容忍他人这般对待自己。 “乐桑!你有几个胆子敢杀本殿下?来人,杀了她,本殿下重重有赏。” 本来就烦这个乐桑,还没有修成女身,就把兮伽迷的五迷三道的,若是再不斩除,她又怎会有出头之日?兮伽的目光又什么时候会看见她? 乐羽施法挥开了那几个天兵,她挡在乐桑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殿下,桑桑知错了,我身为她的长姐,一定会好好的管教她的,求殿下开恩。” 花二曲本来也想告诫凤栖一下,可是,天君能够容忍凤栖在鲛人族身上下这番狠手,又岂会真的在乎鲛人族的死活。 现在的乐桑和乐羽,在天界的命根本低贱的不像话。 凤栖冷笑一声,她头上金色的步摇来回晃动,显然她此刻的怒火十分旺盛,轻易下不去。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凤栖的视线落在她背后仍然恶狠狠瞪着她的乐桑,“你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吗?” 乐羽拉着乐桑,想要给凤栖磕头赔罪,手还没有碰到乐桑,就被她躲开。 乐桑毫不惧怕的大步踏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满是仇恨,她伸出食指,咬破,鲜血泛着无法忽视的蓝色萤光。 食指自额头滑向眉心,殷红的鲜血配合着她绝美的面容,遽然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乐桑一改往日软软糯糯的模样,目光凌厉。 “凤栖,你如今剖我鲛人族鲛珠,足足三千五百四十二颗,长明灯五十八盏,今日全部记在我心里,我乐桑以这些亡灵起誓,如果你今日不杀了我,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我鲛人族如今的下场,便是你天凤一族未来的下场。” 她方才见过的每一颗鲛珠,每一盏长明灯,全部记在了心里,死死的记住。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乐羽被桑桑突然间转变的模样吓傻了。 倒是花二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一味的软弱,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欺负,既然都要死,那就一块死。 她从乐桑敢于刺杀凤栖开始,就明白,这小人鱼怕是真的变了。 凤栖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哈哈大笑,一向雍容华贵的她,却笑的没有了往日高贵的模样。 半晌,那嘲讽的笑声才渐渐停歇,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是我父王教过我,任何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凤栖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乐桑,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事情没有向花二曲预料的方向发展,她以为高傲自大的凤栖真的会因此而放过乐桑,可没想到,这女人做事是真的狠。 “杀了她。”轻飘飘的话语从嫣红的唇瓣里吐出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天凤一族毕竟是天后的母族,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凤栖振臂一呼,自然是一呼百应的。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受了命令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冲上去要杀了乐桑。 花二曲心中一紧,她立在原地,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咒印瞬间展开,眼看她就要冲进人堆里救人,却被另一道炽热的光芒打断了施法。 凤栖手里的鞭子冒着赤红的火焰,她对着花二曲冷笑:“你这小花妖,几日不见,修为长进倒是不一般,你想要救人?那本殿下就连同你一起杀了!” 话毕,她的鞭子便如同巨大的火舌一样,朝花二曲席卷过来,顿时,巨大的热浪熏的她面颊通红,花二曲飞身躲开,鞭子落地,砸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声音震天。 看得出来,这小花妖的修为涨的的是真快,她方才立定结印时,周身的灵力翻涌,精纯度已经不亚于自己了。 眼下若是真的让她去救乐桑,那她今日一定死不成了。 思及此处,凤栖手里施法动作越发狠辣,她不想与她殊死搏斗,不然两人一定两败俱伤,所以花二曲还是收着点力,不敢真的伤她,否则被她小题大做,给冗月惹来麻烦,还是不好收拾的。 “阿姐!” 另一边的乐桑猛然间嘶喊出声,花二曲看过去,瞳孔骤缩,乐羽挡在乐桑的面前,天兵的长枪,硬生生的刺穿了乐羽的胸腔,她鹅黄色的长裙上,鲜血缓慢的绽开。 乐桑抱着她坠下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哭着,而凤栖却轻嗤一声,打退这边的花二曲,整个人飞速冲向前方,看她伸掌的方向,花二曲瞬间明白了,她要夺走乐羽的鲛珠! 花二曲施法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双手即将靠近乐羽,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只听见凤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花二曲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兮伽不知道何时出现,他居然用焚天戟,一下子砍掉了凤栖的右臂! 乐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眼前这高大的背影,黑色长衫修饰出伟岸的身形,他手持焚天戟,竟然为了自己对抗了天后的母族! 凤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位置,又哭又嚎,哪里还有以往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 丫鬟们上前去扶起凤栖,她满脸泪水和汗水,凤眸里深深的绝望,眼前的男人伤了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一点也没有。 “你竟然敢为了她这样对我?” 凤栖虚弱的靠在丫鬟身上,她自幼便对他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未曾改变,后来父王告诉她,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神缘,她开心了好一阵,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身边会冒出来一个不知死活的鲛人。 兮伽俊俏的容颜里全是冰冷的神色:“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一股怒火自胸腔里升起,凤栖剧烈的呼吸着,再加上伤势过重,彻底晕死过去。 第50章 不可以吗 花二曲拿完了剑,才匆忙的赶回离怨宫。 冗月放好书架上的功法,头也没抬就问道:“打架了?”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透过书架的缝隙,投来冗月平静的黑眸。 “你说呢?”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且不说她方才动用法术,现在浑身灵力波动有些大,就单单自己和他结下的这个天杀的神契,冗月能感觉到也不奇怪。 毕竟是和凤栖打架,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主谋,但那女人万一想找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花二曲也是怕冗月知道自己和谁打架而生气,说话就变得支支吾吾的。 “那个……这件事,也是没办法……阿月,我也是……” “你打输了?” 冗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这句话关心的方向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花二曲怔住了,呆愣愣的回答:“没有,打了个平手……” 那人居然嗯了一声,要是花二曲没看错,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意。 “那就好。” “?” 这家伙是不是被反噬的脑子傻了? 花二曲绕过书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籍,义正严辞的强调道:“阿月,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是和凤栖打的架!那可是凤栖殿下!天后的母族!” 冗月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把书籍拿回来,掠过她。 “那又如何?阿曲,你记住,别人如果招惹你,你不还手,回来我就揍你,你如果还手了没打赢,回来就给我好好的闭关修炼。” “……” 这家伙是疯了吗? 她可是和凤栖打了一架,她被打死了倒没有什么,就怕给人打死了,回头是要找她陪葬的。 她的命和人家的命,这价值是不对等的,真出了事,也会连累他的,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那……前面的事,你都听说了?” 冗月的坐在书案前,一双眸子虽然盯着书,可是嘴上还在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嗯,听了个十成十。” 也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天界的人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会知道也不稀奇。 “那眼下怎么办?兮伽砍掉了凤栖一只手臂,这事情,天凤一族的凤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及此处,冗月放下书,他暗如星夜的眸子里,依旧不带有一丝的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花二曲有些意外。 “被砍了手臂接上就是,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又不是凡人,断臂不能重生,怕什么?” 这番话,花二曲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心疼,促使她嗓子眼一紧,有些说不出话。 在冗月的印象里,断臂重接,不过家常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为天界征战这么久,断臂什么的都是最轻的小伤。 最严重的时候,他的神魄都四分五裂了,还是用了聚魄钟才能挽回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没见谁这么小题大做的。 对上她怜悯的目光,冗月心里倒是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点评道:“不过,天凤族的凤帝凤弈本就护犊子,现下自家宝贝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闹上一闹,乐桑这一劫,难。” 花二曲不置可否,她担忧道:“那阿月,你有办法吗?” “没有。” 冗月回答的太快,快到花二曲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无情。 “怎么会呢?你可是天界神尊,兮伽可是你的侄儿,你的面子,天君不会不给吧?” 没想到,冗月却笑出了声,这笑容里全是自嘲,还夹杂着一点花二曲没见过的一点厌恶。 “我的面子,可不值钱。” 对于和尘来说,谁能做他天界的强者为他所用,谁就有面子,他就看谁的面子,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见花二曲还想问,冗月修长的手指在她开口前就按在她的唇瓣上,一股清洌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弯腰凑近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深邃好看的墨瞳里,还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阿曲,别问了,兮伽有自己的办法,这件事你别掺和,听到了吗?” 干燥而陌生的触感出现在她的嘴唇上,花二曲遏制住心脏暴跳的冲动,拉下他的手指,有些羞恼:“阿月,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碰我的嘴巴的吗?” 冗月垂眸看向花二曲抓着自己的手,他动了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食指,仿佛方才那种轻柔软嫩的触感还在。 这一向清冷如月的人突然间做这种动作,带着一种难以为情的悸动感,羞的花二曲拨乱了他看似回味的手指动作。 “你在干什么?” “真的很软。”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是被一个石头调戏了吗? “阿月,你真该庆幸我打不过你。”花二曲咬着后槽牙,“以后不许碰我的嘴巴!” 对于花二曲下的一些难以理解的规矩,冗月又来了兴致,他发现,每回一提到这种话题,这丫头就变得异常好玩,动不动就脸红,像极了在凡间见过的那株含羞草,一碰就合上叶子,十分有趣。 “为何?我又没有咬你。” 他可以一脸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却惊的花二曲差点被口水呛死,她都快被气笑了。 “怎么?你还想咬我?” 冗月的目光又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认真的思忖着花二曲的话,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感觉,虽然带着一股酒味,但是既香又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始终都记得,就是那一个吻,让他十几万年都平静的胸腔里,头一次有了震动的感觉,那好像就是其他人常说的,生命跃动的感觉,很奇妙。 他很想让它再跳动一次。 “不可以吗?”冗月顿了顿,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看向她:“阿曲,真的很软。” 一句话又把她那张脸才降回去的温度,又给拉了回来,花二曲又惊又羞的捂住嘴巴,立马离他远远的。 不会是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就那一个吻,让这个石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惧怕自己的模样,冗月倒是真好奇了:“为何不行?” 花二曲缓了缓心神,一本正经道:“阿月,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欲望,咱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心生欲念了,对不对,这对修行不好,你得压下去这些念头。” 果不其然,提及修行,冗月的脸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见终于把这个石头说通了,不再纠结这些事,花二曲拍了拍胸脯,又把从太上道祖那里拿回来的剑给了他,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51章 逆鳞 卿云宫里,乐羽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垂眸看着手中的信件,刚刚看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敬拜声,她赶忙握拳,手中的信件便瞬间化为粉尘。 她抓紧时间上了榻,重新躺好。 和尘进了门,乐羽起身就要迎接:“乐羽恭迎天君。” “不必多礼,你受了伤,好好躺着就是。” 天君今日倒也温和,按下乐羽的动作,便坐在她的身边,素来威严的眸子里,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愫,乐羽知道他不喜自己,同样的,她也是。 和尘过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看望一下她这个鲛人族的“祭品”。 毕竟,神是公正的,怜悯众生的。 乐羽虚弱的靠在一边,温柔道:“天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卿云宫?” 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因为受伤,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天君小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本座也被气势汹汹的天凤族族长凤弈吵得头疼。” 闻言,乐羽瞳孔微微颤抖,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天君知晓她是不敢问,也就直接开口。 “天凤一族在上一次大战中出了不少力,也为六界的和平作出了贡献,所以死伤无数,凤栖身为他的独女,凤弈自然视若珍宝,前天发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又被兮伽断了一臂,虽然接上了,但还需要时间恢复,伤的太重,凤弈本就疼爱自己的女儿,刚方才吵着闹着要乐桑以命来赔。” 听到这,乐羽惊恐的唇瓣颤抖,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天君冰冷的表情,她赶紧下床跪地求饶:“天君,桑桑不懂事,乐羽已经教训过她了,求天君网开一面。” 天君抬眸,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却装模作样的出声宽慰:“不急,乐桑无论如何,也是天族与鲛人族的质子,哪能说杀就杀的,传出去,我天族还有何颜面?” 这番话,使得乐羽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感恩的谢道:“多谢天君体恤。” “嗯,起来吧。” 天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瞅着乐羽逐渐坐回身边,便又开口:“可是呢,这凤弈也确实爱女心切,本座,也就应了他一个条件,毕竟是乐桑起了杀心在前。” 乐羽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美眸有些惧怕的盯着天君的脸庞,声音里控制不住的抖动 “什么条件?” 他淡淡的勾起唇角,轻松道:“鲛人的皇族一脉,身上也是有逆鳞的,这逆鳞坚不可摧,要是装在甲胄之上,也可避免很多的伤害,天凤一族本就是天界的左膀右臂,有了这个逆鳞,一来也能让凤弈闭嘴,二来,也可保乐桑性命,况且,三片逆鳞而已,不至于让乐桑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了。” “天君?!” 乐羽被惊的满头大汗,她又扑通一声的跪下,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天君,三片逆鳞,片片连心,拔下一片,都足以疼掉桑桑半条命,拔逆鳞不亚于剜心之痛啊,更何况三片?桑桑资质本就不高,没有过强的术法护身,她会活不下去的天君!” 乐羽何尝不知,这哪里是凤弈苦苦相逼,明明是天君拿着乐桑的逆鳞去讨好天凤一族,没有天君的主动开口,凤弈又怎么会公然打一个质子的逆鳞的主意? 总共就三片逆鳞,现在居然要全部拔掉! 没有这三片逆鳞傍身,他是要将乐桑彻底变成废物,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乐桑彻底的拉入泥潭,让兮伽怎么也护不住她。 况且,这件事,乐桑本就没有对凤栖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出手的明明是兮伽,退一万步说,鲛人族就算战败,不杀投降的俘虏是六界公认的规则,可是和尘却默认了凤栖的动作,不加阻拦。 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这件事里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些人,统统因为高贵的身份而不用承担。 “够了!” 天君皱眉,脸色铁青的起身指责:“本座没有想过,你身为天妃,竟然如此不懂事?三片逆鳞而已,难道不抵她一条命重要吗?” 乐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天君的衣摆,卑微的乞求着:“天君,桑桑资质差,她受不了的,天君,我也有逆鳞,我把我的逆鳞给你好吗?我给你!” 说着,她一挥衣袖,流光溢彩的鳞片便展现在手臂上,她伸手就要去拔,迎来的却是天君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嘴角的血液直流。 本就受重伤的身体,此刻有些吃不消,不光头晕眼花,还连带着一股呕吐感。 他蹲下身,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眸:“本座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乐桑的逆鳞,她非给不可,否则,你拔下一片,本座就卸掉乐桑身上所有的鳞片,你拔下三片,本座就剔了乐桑所有修炼的根骨,让她彻底沦为废人!羽儿,不要让本座生气。” 话毕,他恶狠狠的甩开乐羽的脸,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乐桑受刑完成前,乐羽天妃,不得踏出卿云宫半步!” 与此同时,花二曲正得了冗月的允许,才拿了酒回去,半道上,就被一群天兵围住。 她警惕的盯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人漠然开口:“你这个小妖,前些日子冲撞了凤栖殿下,天君已经应允,捉你回去,鞭笞三日,以宽慰凤栖殿下的委屈,带走!” 眼看就要碰到花二曲,只见她眸光一狠,手迅速的在那个天兵的脖颈上一点,速度既快又准,他便被打倒在地。 见状,他们都做进攻状态,枪指花二曲:“大胆小妖,你敢抗旨?!” 记住了冗月让她放开打的话,花二曲冷笑一声,微微的上前一步,讥讽道:“现下就抗旨了,你能如何?” 这些天修炼成就颇高,她还正想试试身手呢。 这凤栖倒真是她见过的最阴毒的女人,她在那件刺杀的事情里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就因为自己和她斗了几下,没打赢,就要拉自己去鞭笞? 见带不走,那些天兵便准备用强,花二曲微眯双眸,张开手掌剑便已经幻化在手中,正欲开打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制止。 “放肆!” 回头便见是冗月赶来,那些天兵行礼致歉:“神尊,我等也是奉旨办事,还请神尊不要为难。” 冗月毫不退让的挡在花二曲的身前,修长的背影给足了她安全感,他冷声警告:“奉旨?那你就再度转告天君,想要人?来离怨宫,本尊和他亲自谈谈。” 话毕,他鲜少的伸出手去拉住花二曲的手,离开了。 这一幕,震惊了天宫上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想得到,这冗月神尊,竟是这般护着这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 走了一段距离,冗月的步伐才逐渐缓慢下来,他松开花二曲的手,继而道:“阿曲,如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忘川吧。”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要。” 冗月叹了一口气,转身边走边解释:“凤栖本就是想拿乐桑开刀,你不过是陪打的,兮伽本就作为下一任天君培养,和尘想借此机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你回忘川,不过是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罢了。” 花二曲满脸震惊,她不敢置信,天君真的敢对质子出手,这无异于在打鲛人族的脸面,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冗月刚刚称呼天君为和尘?他对他连最基本的恭敬都不存在了? “明明是凤栖凌辱鲛人族在先,手段残忍,而且,乐桑可是质子,天君对质子动手,不怕六界戳他脊梁骨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所以,和尘并不是杀了乐桑,他只是要拔了乐桑的逆鳞,使其变成一个废物,一个连低阶术法都不能再修炼的废物,这样的人,无论兮伽如何惦记,都不可能了。” 花二曲震惊的瞪大双眸,原来是这样,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她快步追上冗月的步伐。 “为什么?他为何突然间要这般做?” 说到这,冗月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自然是兮伽做事不考虑的后果,他能为乐桑断了凤栖一臂,就说明了自己对乐桑用情至深,而他的父君,不喜欢这样一个情种儿子。” “天君可真是心狠手辣!那桑桑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的了她?” “自然有,就看兮伽如何与他的父君交易了。” 交易? 花二曲听的有些迷糊:“兮伽手里有筹码?什么筹码?” “筹码?那便是他自己。” 不等花二曲继续追问,冗月突然间停下脚步,眺望着不远处急驰而过,奔向天阙大殿的兮伽,无奈的感叹:“这次,和尘做的太过心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冗月抬步踏出去,云淡风轻道:“回宫。” 花二曲愕然的跟上:“你可是他的叔父,不帮忙吗?” 他微微的侧过头,反问道:“如何帮?” 花二曲语塞,确实,他能怎么帮?一来也无人求他,二来,事关下一任天君的继位,他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终得看兮伽自己,可冗月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让花二曲又有一瞬间看不透他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让她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 感觉不到花二曲跟上的脚步声,冗月回头:“怎么了?” 花二曲有些落寞道:“我听桑桑提起过,兮伽从小到大,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路催着成长,这其中的痛苦和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以前总觉得像我们这种低贱的小妖怪,活的这么艰难,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神,肯定活的比我们潇洒多了,可我没有想到,不光是兮伽,还有你,过的也没有多快乐。” “兮伽可是堂堂的天界三皇子啊,连一个心爱之人都无法自己选,有时候,或许活的不如一介凡人,凡人的命再苦,也就几十载的光景,过去了,下一世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们不老不死的,这种苦痛可能会一直伴随,这么说来,长生不老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冗月知道她来了天界后,看到了许多事,都在颠覆她的认知,心下有些不忍,便上前去,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曲,有些事,不用想太多,事情该如何发展都有命数,不必在意。” 盯着他俊美的容颜,花二曲嗫嚅了半天,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阿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还有这丫头不敢问的? “你问。” “你征战这么多年,每一回受伤的时候,有怨恨过吗?” 冗月的目光一顿,怎会没有呢?他虽然是石头不假,但是十几万年过去了,开了灵智,有了心性,又怎会真的没有感觉呢? “有。” 听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她从流丹镯里放出一个锦囊,递给冗月。 在冗月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解释道:“上次你在妖界喝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不爱吃苦的,所以我们去人间界的时候,就偷偷的买下了这个什锦糖果,不如上次的蜜饯那么甜,是好吃的。” 花二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你下次如果这里闷闷的,苦苦的,那就尝一颗糖果,会好受很多的。” 冗月出神的凝视着手里的糖果,问道:“阿曲,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妖界奋不顾身救他是一次,在凡间为他抵挡恶灵又是一次,现如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分辨出来,原来被人熟知是这种感觉。 “因为阿月本身就很好。”花二曲笑意连连道:“所以,我对你好。” 可是,阿曲,我如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该怎么办? 第52章 老鸟,还来吗 被打回去的天兵告知了凤弈此事,凤弈顿时怒火中烧,原先他只听说天界神尊近年来,颇为护着一只小妖,没成想,竟是真的。 可笑,他堂堂天凤一族的首领,还处置不得一个小妖?! 他气势汹汹的冲到离怨宫,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悠闲的在喝酒的花二曲,和一边抚琴的冗月,那画面,俊男美女的,好不惬意。 更让凤弈可气的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起身迎接他,这两人该干嘛干嘛,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打扰了,神尊,这丫头前几日冲撞了我儿凤栖,谨遵天君旨意,要将她拉去鞭挞,望神尊海涵。” 见冗月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许了,凤弈给了身后的天兵一个眼神,那些人会意,一堆人上前去想要抓花二曲。 花二曲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上的浮华簪便游动出来,随着她的手势,发簪所到之处,皆一片狼藉,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而她本人,还是那样悠闲地席地而坐,喝着酒,听着琴声。 本来她是不想听的,但冗月说她近日来心性浮躁,必须听,无奈,只能受其熏陶了。 为了能让她安心的听,这次居然给她酒,边听边喝。 爽哉! 这么些年的刻苦修炼,再加上冗月后山那仙草灵丹的养着,修为自然进步神速,面前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凤弈忍无可忍,他双目充火,手执长剑,怒喝:“区区小妖!竟如此猖狂,这鞭刑你也不必再受!拿命来!!” 只见他周身数十万年的灵力翻滚,直升空中,一剑挥开,巨大的灵力由剑横扫而来,看这架势,是要劈了这整座离怨宫。 花二曲眸色顿时冰冷,浮在空中的浮华簪霎时幻化成一柄剑。 她的人影瞬间消失,竟出现在了凤弈面前,单手结印,迅速推向前方,凤弈的剑气触碰到印记,只听见巨大的一声混响,剑气竟被反弹了回去! 不愧是凤帝,数十万年的灵力还是很浑厚的,斗的花二曲心口处有些微疼,胳膊也有些麻麻的。 她被弹的往后退,花二曲迅速稳住身形,立于这屋顶之上,执剑而立。 “老鸟,还来吗?” 老鸟?!! 下方的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真是,这修为变高了,人倒是也变勇敢了不少,什么人都敢奚落。 凤弈被气的差点没站住,想他天凤一族是何等尊贵,连天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丫头当面唤他老鸟?简直要气的他血液逆流! “大胆妖孽!你竟然如此猖狂!” 花二曲冷哼一声,收起剑,飞下来重新坐回冗月身边。 “猖狂?跟你比,我可算礼数周全的,你身为天凤一族的族长,在天宫见了神尊不行礼不说,还给人踹坏了门,怎么?老鼠咬东西是因为要磨牙,凤帝踹坏门是因为爪子痒?也要磨磨?记住,得赔啊这门!” 死丫头,拿他和老鼠比?还要他赔门? “你!”凤弈被气到险些吐血,他怒不可遏的将目光对准身后的冗月,“冗月神尊,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冗月施施然的起身,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凤帝何必纠结至此,你也明白,天君的这次处罚,目的,原就不在这丫头身上,你现如今费力的想要动阿曲,究竟是单纯的想执行天君的命令,还是想要挑衅于本尊?” 冗月神尊鲜少会发火,可此刻听他的声音里,怒意已经明显到没有丝毫掩饰的地步了。 之前不是听说这丫头法力低微到不像话吗?怎么今日和她对战,自己竟是一点便宜占不到呢?在这冗月身边修炼,修为进步如此神速吗? 自己虽然修炼了十几万年,但毕竟大战时,损伤过度,旧伤也好不了了,再加上年纪上涨,也不如当年了,可对付这丫头岂不是绰绰有余吗? 他怎么还啃不下这个妖孽? 看冗月铁了心要护犊子的样子,凤弈知道也讨不着便宜,却还是嘴上不饶人。 “神尊,我天凤一族对天界的基业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神尊如今这般与我对峙,是不打算以后和凤族合作了吗?” 冗月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因为凤弈的威胁而面露难色,只是眸子里开始有了冷意。 “我不是天君,也不是下一任天君,合作与不合作,都与我无干系,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边,我自当以你为友,如若不然,当年的修罗一族,便是你们的下场。” 修罗一族? 修罗一族因为引战六界,早已被创神界的真神们全部绞杀,一族尽灭,这番言论,惊的凤弈面色煞白,他相信冗月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做到,但他不敢相信冗月敢这么做。 “冗!月!” 凤弈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最终,他一甩衣袖。 “希望神尊在见到天君的时候,还能护住这丫头。” 冗月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转身冷言下令:“阿曲,送客!” 收回剑,花二曲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浮华簪变回本体,浮在她的掌心,打着转,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去:“几位,请吧。” 凤弈的脸色逐渐难看,却也无可奈何的愤然离去。 而天宫的另一边,却是一团糟,乐桑早已被人带往湮灵天狱里。 整个湮灵天狱,处于另一块隐秘的空间,也是一块巨大的空间,刑台无数,哀嚎声在这漆黑的空旷里,四处回荡,甚是怖人。 而乐桑被放在盛满玄冥真水的池中,被逼的现出了鱼尾,她浑身上下还是出现一点点的溶解,血液慢慢的漂浮出来。 凤栖则悠然的坐在一边,凤眸微抬,丝毫不在意疼得不能自已的乐桑。 她就算重伤未愈,需要修养,也还是要来亲眼看着这鲛人被拔逆鳞的痛苦模样, 这玄冥真水,是上古真神共工的本命水,它是由五行大道中的水之大道融和地煞浊气后形成的。 摒弃了水原本温柔和孕育生命的特点,只追求极致的杀伤力,可以腐蚀骨血,是上古神水中攻击性最强的神水。 身边的小仙娥有些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忍不住开口。 “殿下,不是说取了逆鳞就好吗?怎么……” 凤栖轻轻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你心疼?” “奴婢不敢。”那小仙娥赶紧低头辩解:“只是,奴婢胆子小,不太敢看。” 凤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目光重新放在在弱水里疼得挣扎的乐桑。 “本来就是一个废物,竟然害的本殿下受此重伤,本殿下没有要她的命,已然是仁慈了。” 可是,为何这鲛人身上只有两片逆鳞?鲛人不是都有三片吗? 凤栖看她耷拉下来那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一点逆鳞被拔后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她自己甘愿拔得。 如此看来,这片逆鳞她给了谁,一目了然。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劈开了那水池,凤栖定睛一看,方才知晓,那是焚天戟,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抱住了即将下落,奄奄一息的乐桑。 怀里的人哪里还有以前的烂漫和纯真,她面色惨白,蓝眸紧闭,浑身上下均已受伤。 那双原本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也已经被弱水腐蚀的鳞片掉落大半,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她身上仅剩的两片逆鳞,已经拔掉了一片了! 兮伽双眸充血,目眦欲裂,他愤怒的对着凤栖吼道:“凤栖!此仇,不共戴天!” 看他要走,凤栖怒喝:“站住!谁允许你带走她?把她给我放下!” 兮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想带乐桑赶紧走,他只知道再不治疗,他的桑桑会死,所以,纵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上古真神,他也照杀不误。 那眼里的杀意,看的凤栖背后有些许发凉,心中却也无限悲痛,从前只当这人是性子冷淡,可现在看来,他只是对某些人冷淡而已,比如,自己。 意识朦胧的乐桑缓慢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兮伽佛挡杀佛的神情,她虚弱的喊道:“小三……你……放下我吧……” 兮伽惊喜的低头,眼眸里,不自觉的有了泪意,可他还是压抑住心里的悲恸,安慰道:“不怕,乖,桑桑,闭上眼睡一会就安全了。” 乐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想要触碰他的面庞,却还是因为虚弱,无法动弹。 “小三,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努力的控制住喉咙里要冒出来的腥甜,又淡淡的笑了一下:“放下吧,小三,我真的太累了……” 从入天界开始,就盯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没人知道她在这偌大的天宫里,看着日升月落,心里有多思念自己的家乡。 从前,她还会告诫自己,因为她是皇室,所以,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可是后来。 这块遮羞布被扯破,父亲告诉她,她只是鲛人族的耻辱,纵使是这样,在看见自己的族人被人屠戮,当作玩物一般赏玩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子倔强还是不愿意服输。 “别担心。”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以前,是你一直陪着我修炼,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修炼的如何,这六界之大,我们总有容身之处!” 闻言,凤栖心中咯噔一声,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只见兮伽施法,助乐桑的鱼尾又幻化出人腿,再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摆,将她背在背上,牢牢地拴住。 焚天戟在手,兮伽神力外放,墨发飞扬,他唇瓣轻启:“今日挡我者,死!” 第53章 心魂为引 兮伽背着乐桑,一路杀到了南天门,此刻的他浑身是血,双目通红,一身的杀戮之气,已经全然没有了天界三殿下的辉煌。 兮伽为了一个鲛人要对抗天界,天君知晓后,怒不可遏,亲自前来捉拿他们。 他的身后有着数万天兵,和尘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对这一个鲛人乐桑,用情至深如此,为了救他而反抗自己,几乎到了法力耗尽的地步。 盛怒之下的天君已经不再容忍,他直接亲自动手,仅是一掌便将兮伽打的如同落叶一般,直接震飞了。 他眯起眼睛,大手一挥,将乐桑的身体悬空定住,只见他掌心逐渐用力,似乎是要将乐桑小小的身躯挫骨扬灰。 兮伽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心爱之人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犹如蝼蚁一般,她的眉头渐渐拧紧,兮伽心痛的嘶吼。 “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 天君的残忍,彻底将已经昏迷的乐桑重新疼醒,她的一声惨叫几乎是响彻天际。 这一声惨叫,也叫进了兮伽的心脏,让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重新拿起自己的焚天戟,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却还是因为法力耗尽无济于事,被天兵缠住,不得脱身。 这是他最在意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不会允许一段孽缘就来阻挡兮伽光明耀眼的路。 天君手上的动作更狠,直接加大灵力,这时,乐桑的胸前冒出蓝色的光芒,将乐桑整个护在光中。 这熟悉的法力,天君只一眼就知道是兮伽给她的,而他知道,此女不除,将会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大的隐患,情,最为害人! 看出了天君的杀心,他想碎了那块灵石! 兮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害怕,恐惧,他的泪水瞬间滴落,几乎疯狂的丢下武器跑过去。 “父君!不要!” 任凭天兵的刀剑在自己的身上划出数道口子,他也奋不顾身的想要冲上前。 乐桑浑身的衣衫已经被血染透了,天君越用力,乐桑口中的鲜血就越是流个不停。 血液喷涌而出,几乎要把兮伽的心撕成碎片,他脚下一软,根本无法站立,昔日意气风发的战神将军,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乞丐,乞求着自己的父亲,不要伤害他此生挚爱。 他几乎是哭着跪爬到天君的脚边,不住的磕头,心中的悲痛爆发,兮伽高大的身形不住的颤抖,他紧紧的拽住和尘的宽大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不要,父君,孩儿求您了,不要……” 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跪着抱住和尘的腰,这是一种孩子和父亲表达亲昵的方式,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和尘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得到的,却是和尘愤怒的一掌,打的兮伽整个人往后滑了好几丈,撞在坚硬的石柱上,石柱坍塌,砸了下来。 “兮伽!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又是这句话,兮伽捂住心口,泪水不断的流下,鲜血自口中流出,他挣扎着从石柱的废墟里起身。 “砍了凤栖手臂的人是我,您为何不杀了我?” 兮伽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前走去,质问着和尘。 不回答兮伽的话,和尘现在只想杀了乐桑,断绝了他的念想,思及此处,他铁了心要毁了云幽石。 云幽石是他当时送给她的护身符,那块灵石如果碎了,就真的没办法救乐桑了。 可是眼下,他真的无法救她,既如此,便一起去吧,兮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白光掠过,生生的打断了和尘的动作,泪眼朦胧的兮伽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冗月! 冗月衣袂飘飘,面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他轻飘飘的接住掉下来的乐桑,神情漠然的开口:“天君,不可。” 天君收起法术,眸中带着愠怒,看样子也知道,他对冗月插手这件事很是不悦。 “你怎么来了?” 冗月垂眸看向乐桑脖颈上的灵石,再望向不远处已经疼到面色煞白的兮伽,提醒道:“天君难道看不出来?这护命的灵石,可是兮伽的心魂,碎了它,他焉能存活?” 这么一说,天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心魂所制,难怪这灵石带来的感觉如此熟悉。 可越这么想,他就越生气,身为下一任天君,做事竟然如此莽撞,自己的心魂也可以随便为一个女子所用,荒唐! “阿月,把它给我。” 知道他是在指这灵石,冗月垂眸,怀中的乐桑已然昏迷,身上的逆鳞也被剥的只剩一片了,现下实在是生命垂危。 冗月摇摇头,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要看他如何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在天君疑惑间,兮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叔父,多谢你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 话锋一转,兮伽转换神色,朝着天君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父君,孩儿一生并无所求,只愿求得一人足以,孩儿只要桑桑,为此,甘愿承受父君的雷霆之怒,无悔!” “混账!” 听到这话的天君气的抬起手,狠狠地打了兮伽一个巴掌,声音之响,震惊在场所有人。 这个孩子天赋高,处事稳重,性子冷漠却不无情,自己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他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还是走不过情关。 先前无论如何乞求,和尘都不曾妥协,那他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兮伽颓败的扭过被打的侧向一边的头,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自嘲的说出了心里话。 “父君,天人总说人间是炼狱,凡人的一生要吃过足够的苦才可以苦尽甘来,可孩儿总觉得,自己从诞生开始,就变得极其不幸,苦难,从来没有远离过我,凡人只要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便可逃离苦难,可我呢?我这漫长的生命,要如何才能得以解脱?” 他眼睛酸涩的将目光放在乐桑身上,泪水再度下落,哽咽道:“桑桑是我数万年的生命里唯一的甜,这心魄早已认她为主,父君如果真的要杀她,就灭了心魄灵石,让孩儿随她一起去吧。” “你!” 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和他这个父亲做交易,天君几乎被气到语塞,他伸出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兮伽。 冗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倒是对兮伽有些许敬佩,这孩子对感情的坚定,比他父亲当年要好。 天君的位置多少人眼红不已,虽是天道选中的他,可如果他因为情被天道摒弃,那天道自然会选下一个天君。 可这孩子,却甘愿一无所有,也毫不在乎,这就是阿曲所说的爱吗? 见兮伽如此硬抗,丝毫不退步,天君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只能挥挥手:“来人!暂时收押!” ** 湮灵天狱中,冗月走到神柱前,看着被困在神柱之上的兮伽,披头散发,眼神空洞,那模样,瞧着确实让人揪心。 兮伽抬头,发现了冗月,便赶紧起身,不料撞在法阵上,被天雷打的弹了回来。 他痛苦的半天才重新起身,不再激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道:“叔父,桑桑如何?她还好吗?” 冗月缓缓的抬起眼眸,俊美的面孔上满是不解:“她还好,有了你的灵石在,天君暂时不会动她,可是兮伽,值得吗?” 知道乐桑暂时安然无恙,兮伽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他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点舒缓,听到冗月的话,兮伽淡笑一声。 “自然,不值得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不过是伴侣的问题,没了乐桑,还可以是其他人,为何这么固执,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看出来冗月心中的疑惑,兮伽轻笑一声,开口道:“叔父不用疑惑我的做法,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倘若今日是那花二曲被父君重伤如此,叔父肯袖手旁观?” 阿曲? 冗月一时无言以对,如果是花二曲被天君如此对待,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他和他的出发点真的一样吗?兮伽袒护乐桑是因为爱,那他袒护花二曲是因为爱吗?他不知道。 “哦,不对。”兮伽恍然大悟,像是调侃似的,“我忘了,叔父无心,就算是救了花二曲,想必也是为了心中的大义罢了。” “……” 兮伽换了个姿势,舒服的躺在法阵中央,眼神里开始变得晦涩起来,对着冗月吐露心声。 “你很强,这是我从诞生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超越你,你知道是为何吗?” 冗月不语,兮伽不在意的继续道:“因为我要替代你,叔父你做事风格太过死板,你的心中有六界苍生,是不会单单为了天界而战斗的,所以,我要替代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活的都比我恣意潇洒,只有我,从出生就开始背负着袭位的命运。” “修炼这种事,有天分确实很好,可天分也是要分高低的,我自认为天赋没有你高,可父君母神似乎是要把我榨干了,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在不停的修炼,刚一百岁,我就要开始承受天雷晋升,我都不知道到如今,我历了多少道天雷了,那天雷真的很疼啊,叔父。” 提及伤心处,兮伽眼中的痛苦不曾掩盖,那种往日的悲和痛,直到今日提及,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太累了,可他们不许我停下脚步,一着不慎,就是惩戒,我让他们失望这句话,叔父你知道我听了多少遍吗?” “直到我五千岁的时候,桑桑被送了上来,我开始还在想,怎么会有人修为这么差,连自己的耳朵都化不了形。” “她在天宫没什么地位,一直以来也被人欺凌,自我救过她一次后,这丫头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被人欺负了,就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看到我,泪珠就噼里啪啦的掉个没完,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强大的法力,是一件正确的事,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后来,我每回被天雷劈的遍体鳞伤,都是她照顾我,让我在她的怀里伴随着歌声疗伤,入睡,我被父君母神责骂,也是她来安慰的我,桑桑和我说,追求最强的人是永无止境的,有时候,也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 “这个小尾巴在我的注视下长大,在我心里,也逐渐占据重要的位置,叔父,你如果爱过一个人就能知道,心里惦记的人被人伤害,你是心甘情愿的愿意与六界为敌的。” 听到这,冗月才开口,心中诧异的很:“拿六界陪葬自己的爱人,情爱当真会让人迷失至此吗?”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六界安宁,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六界,这话他也从花二曲的口中听到过,可,当他再从兮伽的口中再一次听到,心里对情爱则是多了一份畏惧,这种东西,还真是碰不得。 兮伽明白冗月的惊讶,他淡笑一声,毫强调道:“自己的东西,别人动一下,都!不!可!以!” 见状,冗月也知道自己劝说无果,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究竟会怎么处理,还尚未可知,你既是我侄儿……” “那便听天由命!”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夺了话口,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护他周全,没成想,这家伙爱而不得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了。 可是兮伽明白,冗月虽无心,却并非真的无情,不然,他不会公然在天君面前救下乐桑和自己了,这次的事情,父君不过是想让自己低头,他不想把冗月也扯进来。 看他心意已决,冗月也不再多言,只能转身离开。 第54章 你变得有情味了 凤弈在离怨宫那里吃了亏,愤怒的直奔天阙大殿,一声声的控诉着冗月如何袒护一个小花妖。 兮伽的事情还没有闹完,又出了个冗月的事,和尘眯起眼眸:“此话当真?” 一想起冗月对他说话的态度,凤弈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撒,就十分的暴躁。 “天君,冗月神尊对一个小花妖越来越偏袒,老身认为,不是什么好事,这小花妖是神尊的劫难,这么看下去,这劫还能安然度过吗?” “本尊的劫,倒是有劳凤帝操心了。” 二人回头,冗月一袭白衣,墨发垂于脑后,清冷如月的面孔上,明显带着不悦,即使知道他性子冷淡,但此刻,分明是有些生气的。 待冗月走近,他语气冰冷道:“怎么?凤帝有闲暇时间在这里担忧本尊,是你女儿的胳膊好了吗?” 真是哪里疼往哪里踩,凤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当着和尘的面他能怎么说?你儿子砍了我女儿的手,是真的没关系还是要天君的儿子来给他女儿陪葬? “神尊大人误会了,老身只是担心神尊,不想神尊被妖女迷惑,从而使我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冗月嗤笑一声,讥讽道:“先前不是还在离怨宫里说,天界的基业,天凤一族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有天凤一族在,我这个神尊历劫成功与否,又有何所谓呢?” 这番话,经过冗月这么一解读,好像功劳都变成了天凤一族的,和尘向来自视清高,为维护天界的神威殚精竭虑。 现下听说天凤一族因为帮过天界,就觉得天界离了他们不行,开始有恃无恐了,怕是会因此对天凤一族心生芥蒂。 凤帝看去,果不其然,和尘的脸色有些阴沉。 “神尊!老身并无此意!你!” “够了!” 和尘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辩,他双手置于身后,眸底里有了怒色:“本座和阿月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多说无益,凤弈只能作罢。 凤弈出去后,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和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双生劫出现后,他们二人似乎生出了一些嫌隙,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 还是和尘率先打破了沉静:“阿月,你找本座有何事?” “乐桑不能废。” 居然是因为鲛人族质子的事情,和尘有些意外,他平静道:“为何?” 冗月不在乎和尘审视又带有猜疑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缘由:“天君,泉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现在虽然安稳,但保不齐以后是什么样,毕竟,他与净世莲太近了。” “况且,他把乐桑送上天界为质子,还敢在下界多番觊觎净世莲,这样的人,不好拿捏,不如乐桑。” 鲛人一族生于南海幼泽,受命上古真神,看守净世莲,可泉客监守自盗,天界又无法将其完全灭族。 毕竟,南海归墟这种地方,除了诞生于那的鲛人,无人可以在归墟行动自如,那里自从镇压了上古恶灵后,魔气太重,是连魔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和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乐桑再怎么样,也是鲛人族的皇族,而且,她的确没什么修炼的天分,此番若是真的把她废了,六界虽然会有流言蜚语,但终究会给天界抹黑。 先前凤栖对于鲛人族的做法,自己虽然默许,但是并没有明面上答应,那这件事不如就让天凤一族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如,让乐桑成为鲛人族的新王,一方面也能美了天界宽宏大量的名声,另一方面,乐桑也比泉客好掌控的多。 再者,活着的乐桑,也不至于让兮伽心生不宁,终归是父子,他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乐桑而闹的关系崩裂。 “是个不错的计策。”和尘称赞道:“这样也好,什么时机让她继位?” 冗月道:“不急,等泉客按耐不住的时候,就是乐桑继位的时候了。” 和尘点点头,这样才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他又看向冗月,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阿月,你来说这些,真是让本座意外,你变得有情味了。” “怎么?我不忍看兮伽就此没落而已,也有错?”冗月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好看的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嘲讽,他张开双臂,“天君要不要拿出昊天镜,再试试看,我的心长出来没有?” 知道他还是介意之前那件事,和尘皱眉:“阿月,本座不是怀疑你,只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当真?” 话毕,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冗月侧身躲过,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他刚出门口,就有一个小仙娥紧随其后,而后却去向了另一边,冗月看了一眼,虽有疑惑,倒是漠不关心,反正乐桑的命已经保住了,和尘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言而守信,是他最大的优点。 至于那个小仙娥奉命去干什么,他也不在乎。 没过几天,冗月便听到了消息,乐桑修成了女身,天君为表祝贺,赐了乐桑一堆疗伤的药和一些漂亮的衣裙。 听到这个消息的冗月,瞬间明白了那晚的仙娥出去干什么去了。 乐桑现如今对天界是有恨的,若修成男身,保不齐和泉客一样对天界怀恨在心,再带着她的族人兴风作浪,不如强制让其修成女身,成为鲛人族的女帝。 这样一来,就算乐桑回归幼泽,光是底下那些老部将,又有几人能服她?还是个女人。 天底下有一条大河,特别的波涛汹涌,淹死了许多人,叫聪明。 认为女人掀不起风浪,可能是和尘这一辈子最大的偏见和短见。 冗月立于潮生亭内,衣袂飘飘,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弱水,又想起了双灵镜,还有兮伽和九阙合作的那件事。 算了,他的责任是六界苍生,不是帮助天界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情,是报应,也是命数,该谁承担,就去承担。 “阿月!”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冗月转过身去,那红色的身影轻盈的向他奔过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花二曲激动的脸颊泛红,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不俗的灵气。 “你快看!” 冗月垂眸看去,她白嫩的掌心里,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而后火焰散开,冲上半空中,眼前有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阳光明媚,在人间的某一处闹市里,有几个孩子挎着书袋,从一间黑瓦白墙的屋里跑出来,一哄而散。 一个书生样的男人在后面追喊:“回去记得背功课!” “知道了,先生!” 孩子们童真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男人无奈的摇头叹气,转身进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房里,一个盘发的女子正在努力的揉面团,许是人太过瘦小,面团揉起来有些费劲,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男人伸出手,替她擦了擦汗,女子抬头,嫣然一笑:“相公,不要着急,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看她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面粉,男人宠溺的擦掉面粉,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她圆润的鼻尖:“揉面都把自己揉成小花猫了。 女子撅起嘴巴,故作生气道:“第一次做馒头,没有经验嘛~” 男子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拿过面团:“我帮你。” 女人不许,她认真道:“这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这顿午饭,我一定要自己做!” 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男人心下一动,弯下腰,吻了上去…… “可以了可以了!”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赶紧一挥手,打散了眼前的画面,尴尬的对上冗月的目光,“你理解一下,新婚燕尔的,这个……” 瞅着她又逐渐变红的脸颊,冗月只觉得方才那股子闷感全部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花二曲惊讶的反问:“你没看出来嘛?那是莲池和叶棠的转世啊,他们成亲了,我也是听黑白无常说的,这才去了司命那里,好说歹说,让他把他俩的命格给我看的,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幸福感?” “他们成亲,我为什么要有幸福感?”冗月不解。 “因为是你帮助叶棠修复了灵魂啊,才让他得以转世投胎,二人才能够结为夫妻啊。” “可她只有一世的时间。” 花二曲笑道:“一世就一世嘛,聊胜于无。” 冗月点点头,脑子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他也伸出手,弯起食指,学着莲池,轻轻的刮了一下花二曲挺俏的鼻尖。 “去练功吧。” 花二曲又被他的动作撩拨到了,心跳忍不住跳停了一拍,等她回过神来,冗月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她羞恼道:“阿月!你能不能不要乱学!” 前方的冗月背对着她,听着她在后面羞愤到一点就炸的声音,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他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玩了。 第55章 洞中天地 凤栖得知乐桑并无性命之忧,还修成了女身,平安回到了乐羽的身边,她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东西,发了好大一通火。 卿云宫里,花二曲撩开乐桑的胳膊,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她没有见过乐桑的逆鳞,可眼下看去,被拔走的位置上,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那块的肉却陷了下去,留了一个永久性的疤痕。 才进了天狱几天,乐桑瘦的都没了人形,花二曲心里颇为难受,她给了一瓶药。 “这是我从太上道祖那里拿来的,说是除疤效果最好,你试试……” 没想到,这小人鱼却摆摆手,对着她虚弱一笑:“不,小花姐姐,这块疤痕,我要留着,永远的留着。” 花二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坐在乐桑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自责道:“对不起,桑桑,这回的事,我什么也帮不上。” 乐桑靠在她的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天君能放我一马,还是神尊大人的原因,小花姐姐,也幸亏你当时挡开了那箭矢,才没让天君抓住把柄,定我的罪,从头到尾,都是我太鲁莽了。” 花二曲当然知道是冗月去和天君说的情,这其中的利弊,冗月也和自己说过,也告诫过自己,兮伽和九阙达成的共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乐桑回族无望。 安慰完乐桑,花二曲出门时,发现了躲在一边发呆的乐羽,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玉玦,样式普通,可她却死死的攥在手里像个宝贝,美眸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回神。 “娘娘,我先走了。” 乐羽一下子回神,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又有些悲凉道:“阿曲,你我也算是共患难了,四下无人时,你唤我阿羽便是。” 花二曲张了张嘴,毕竟乐羽还有个天妃的身份在,唤阿羽有些不太适应,她抱歉的笑了笑:“我说不出口,不过,我有一个拜把子的哥哥,却还没有喊过谁姐姐,要不,我就唤你羽姐姐吧?” 乐羽温柔一笑:“当然可以。” 花二曲走近她,好奇道:“羽姐姐,你方才手里拿的那块玉玦是……” “我的意中人所赠。” “!!!” 花二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这种突如其来的八卦,是她能听得起的吗? 看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乐羽笑出了声:“不用担心,我本就不是什么受宠的天妃,我的事情,天界也无人在意,更何况,卿云宫地处偏远,更是少有人经过的。” 闻言花二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乐羽的身边,问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又怎会被送到天界来和亲?” 提到这个话题,乐羽的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的感觉,她起身,望着宫苑里的神树,出神道:“我们的父王你也见过,他为了苟且偷生,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他……” 知道花二曲问的是她方才所说的心上人一事,乐羽似乎是被踩到了痛楚,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玦,贝齿咬住唇瓣,隐忍道:“他……已经不在了。” 花二曲愕然,谈话间,她才知道,乐羽的心上人名为墨浔,也是个鲛人,是鲛人族五长老的儿子,鲛人族是被六界围剿的,天界只是个领头的,战争其实打的很残酷。 鲛人族素来不善战,所以对历来皇室子孙修炼天赋极为看重,乐桑资质平庸,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而乐羽,在即将与墨浔成亲的时候,泉客又动了净世莲的心思,这才惹怒了各界,引来围剿,墨浔就是在这其中战亡的。 泉客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只要战败了,再送一个公主投降,也未尝不可,天界自称博爱和宽容,不会不应允的。 听完这个故事,花二曲心里只有惆怅。 天宫里时常也会起风,吹着宫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乐羽华丽的衣裙,却吹不开她眉宇间的悲恸。 和亲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相伴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 相思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处于一处小破屋子里,她猛然想起那个狼妖,赶紧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间小木屋里,这小木屋处在黑黑的山洞,洞里十分潮湿和阴冷。 出了门她看了看,除了顶上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再无其他。 而这唯一的光亮距离地面,有着数十丈高的距离,也就是说,凭借她自己,上不去。 她睡的那间小屋子的周围,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好闻的很,木屋前的不远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光是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丝丝的寒气。 相思蹲下身,正欲摸一下水的温度时,水面突然间倒映出一个女子的面孔,正在她的身后。 她吓得立刻跳远了,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衫,柔顺的长发放在侧边,小巧的瓜子脸上毫无血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居山洞的原因,女子的身形格外瘦削,她的头发上簪着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配合着她温婉得体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温柔。 女人笑着走近她,拉起相思想要退缩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生病发烧,昏睡了足足三天,姑娘,你从哪来?叫什么名字?” 相思盯着她的唇瓣,女人温和的笑容,缓解了她心中的惧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写字的小册子不见了,无奈之下,相思只好对她进行了手语的交流,告诉了她自己是聋哑人的事实。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怕不怕,你来。” 女人拉起她的手,又进了小木屋。相思看着她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对着相思比划来比划去,笑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现在有年纪了,不能穿了,姑娘,你现在的衣服都脏了,换下来吧。” 穿别人的衣服,终归不好意思,相思连忙摆手。 女人却坚持,把衣服塞进她的手里,又退出门去,眼角眉梢都挂着一种舒心的笑:“换好后,就出来吃饭,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 关上门前,女人又补充道:“对了,我叫云岁晚。” 第56章 你穿红色不好看 九姥山的主山里,花二曲盯着不远处的两只风生兽,按住了自己要爆粗口的冲动,又愤恨的扯过旁边那只悠然自得的狐狸。 “你疯了吗?找我来跟你一起打这两头神兽?你在离怨宫的时候,不是说你去杀了它们吗?怎么还扯上了我?” 找自己来帮他一起猎杀神兽,这人怎么这么敢想?这两头镇山神兽修为可不低,自己的修为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九阙抽出自己被花二曲抓皱的袖子,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要你来杀这两个畜生的?” “那你是来找我干什么来的?” 无奈之下,九阙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小哑巴还是没有找到,我去了冥界,生死册上也无法知道是死是活,我没有办法,只好偷溜进司命殿里,查看了小哑巴的命格,你猜怎么着?” 花二曲听到这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凡间的小哑巴背景这么大?能让九阙查了这么一圈? “怎么着?” 九阙仰天长叹:“查不到啊~” “怎么会?”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小哑巴来历这么神秘?到底是谁啊?” 九阙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催促着花二曲:“别说这么多了,我找你来,是因为那小哑巴最后气味的消失处,竟然在青丘,并且还是九姥山里,我找不到了,你神识强大,搜寻一个九姥山对你而言,不难吧?” 花二曲听了半天,她的关注点不在这,反而幸灾乐祸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九阙。 “你说,这小哑巴如果真是哪位上神下凡历劫,被你打乱了,回头元神归位,会不会满六界的追着砍你?” 这种事还用她说?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把花二曲弄下来,好好找一找这个烦人的小哑巴在哪?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拉个仇恨。 “废话少说,我去解决那两只畜生,夺了双灵镜,你记得抓紧时间搜寻一下。” 话毕,他就冲上去,与那两只风生兽搏斗了起来,留下花二曲满头黑线,把她当狗了吗?还搜寻一下? 说实话,虽然认识九阙这么多年,却并没有认真的看过他施法打架的样子。 那两只神兽样子魁梧,张开血盆大口嘶吼,花二曲光是站在角落里,都有一种魂魄要被震慑的离体了,她赶紧单手掐诀,在自己的周围设了个小小的结界,以防被波及。 可是九阙打起架来,和他本人一样,既花俏又卖弄的很,明明可以直接一击打穿它的心脏,却偏偏上下翻飞,让那两只神兽来回冲撞,太初扇向前轻轻一挥,轻而易举的就割掉了风生兽的一对角。 那角鲜血淋漓的掉在花二曲的脚前,吓得她往后一躲,继而破口大骂:“九阙你要死啊!” 没一会,两只神兽均被打完,九阙施施然的飘下来,很是珍惜的捧起那对角,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 “你懂什么?这可是风生兽的角,天上地下难寻的药材,土包子。”收起那对角,九阙又催她:“你快点啊,看我打架打半天,你当看杂耍呢?” 不想理他,花二曲闭上眼,开始搜寻这洞里的一切,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洞穴,用不了多久,可她没有想到,九姥山,远不止看上去那么大,可以说,它的地下,有着看不见的另一方天地! 花二曲大开神识,在九姥山的表面上探寻,几乎探到了东海那块,也没看见什么,但是往下探去,发现底下那块地方,有个东西,将花二曲的神识直接弹了回来。 九阙发现花二曲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花二曲睁开眼,皱眉道:“九姥山的下方,有东西在妨碍我的神识进入,我探不到。” 那很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在下方,九阙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既如此,咱们就先拿了双灵镜,炸了九姥山,以九姥山的废墟为掩护,再探下去。” *** 九阙的行事速度是真的快,九姥山连同周围的一片辅山,这次被炸的几乎是夷为平地了,双灵镜被盗,风生兽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惊动了狐族的四大长老和六界。 果不其然,如九阙所料,九尾狐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君果然是派了冗月和兮伽前来相助。 但是他料错的一点是,没想到,各界都派了人来。 至于原因,四大长老听闻双灵境被盗,十分愤怒,扬言要是能抓到小贼,一定打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六界之大,找一个人何其难,宛如大海捞针,狐族几位长老连同狐帝白宴兮一起商量,要广告六界,通缉这个小贼。 凡是能抓到盗贼者,将奉为九尾狐族座上宾,并以神器伏羲琴相赠。 伏羲琴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法力深厚,具有支配万物心灵的作用。 青丘的两大至宝,一为双灵镜,二为伏羲琴。 他们能供出伏羲琴当抓到小贼的奖品,看来,狐族确实更重视双灵境。 可不知为何,狐帝似乎不愿意,总是拒绝,可四大长老坚持广而告之,他也没有办法。 等冗月和兮伽赶到青丘的九姥山时,那堆废墟前已然来了各界的大人物,白宴兮和一众东道主,正在一一寒暄。 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两人,白宴兮赶紧带着自己的儿女和四大长老,一起迎接。 冗月习惯性的看了看周围,六界三三两两的,倒是派过来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熟络的面孔。 妖界的息相公主和魔族的暮瑰公主都在,只不过这次,陪在息相公主身边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侍女,名为白鹭,而陪在暮瑰身边的人,则是她的师傅温楚。 温楚觉察到荣月的目光,回报以礼貌的微笑,而暮瑰的看见冗月后,那双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这一幕,被温楚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神尊。”白宴兮热情的上前来。 “诸位,天君命我前来询问,情况如何?”冗月也不多话,只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狐帝白晏兮也如实的回答道:“九姥山整体坍塌,镇山神兽被杀,双灵镜也不翼而飞,神尊,这不是一般的小贼,修为实乃高深莫测。” “眼下青丘来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没抓住?” 冗月随口问了一句,倒是引来了一个人的不满。 白宴兮身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有些气愤的回答:“没有!我们要是抓到了的话,就不会让天君派你下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惹来了白宴兮一阵白眼冷喝:“住口!白蓁蓁!休得无礼!” “阿爹~他分明是瞧不起我们青丘,还跟他废什么话?” “你再吵就回去!” “我……” 闻言,白蓁蓁也不再闹腾,终是闭了嘴。 冗月细细的打量了这个青丘的小王姬,狐帝白宴兮唯一的女儿,一双狐狸眼明亮动人,白皙瘦小的脸,线条流畅,身形纤细,一身的红色华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珠。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红色衣服,也是同样带着媚态的眼眸,冗月始终觉得,白蓁蓁的眼睛没有花二曲的灵动可人,她穿着最华丽的红色衣裙,也没有花二曲朴素的红裙显得娇媚可爱。 冗月本就长相俊美,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白蓁蓁有些脸红,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看?” “你穿红色不好看。” “……阿爹~” 谁也没想到冗月会来这么一句,众人被这句话直接听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兮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情绪万年不动的叔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他可不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穿着打扮的人。 可这话一字不漏的被全场人听见了,大家只是当作个乐呵听,唯独暮瑰是紧咬唇瓣,眼中多了些怨恨。 他冗月活了这么些年,身边喜欢着一身红衣的人,除了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还能有谁?! 白蓁蓁生平第一次被人贬低不好看,几乎要气哭了,直摇着白宴兮的袖子撒娇。 白宴兮拍了拍白蓁蓁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咳!神尊,所幸这九姥山中并无他人,所以没有伤及无辜,今日大家初来乍到,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明日一早,进入这废墟之中,探寻踪迹?” 说话的是青丘的四大长老之一的风灵长老,属于有苏狐族,须发皆白,面容上有着老年人都有的斑点和皱纹,可这腰板子,但是一丝丝不见佝偻状。 “不急,我看青丘的结界也已修复完成,那贼人的踪迹也不会这么快消失,九姥山不急于探查。” 冗月推脱之意,其他人不曾听出来,他现在神脉被封,法力大不如前。 只能等兮伽和眼前这些“志同道合”之人来移开废墟,才能查看这山里的情况,不然,自己现在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那他后面准备好的闭关修行,也就不会顺利了。 冗月这么一说,其余人都觉得可以,便都开始附和起来。 白宴兮恭敬道:“既如此,神尊便在青丘歇下吧,我青丘恭迎诸位到来,也早就备下酒席,诸位,请。” 冗月迟疑了一会,花二曲早一步被九阙借走了,要不是怕他们还在九姥山里没有完事,他也不至于找这么个借口,来妨碍人家搜山。 白蓁蓁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来咱们青丘混吃混喝的吧?!”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瞪着她,着实吓她一跳,赶紧闭了嘴,可前方飘飘然走着的冗月,却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显然不在乎白蓁蓁的所言所行。 她自讨没趣,又被她爹狠狠地剜了一眼,只能不甘心的跟着他们走了。 第57章 最温暖的颜色 看得出来,青丘为了这次的筵席,也算是费尽心思,各类奇珍异果和珍馐美味,全部在桌上,而这个桌子,足足有八丈长。 在天界,他们都是一人一桌,现在好了,像吃杂食一样,各类食物堆积在一起。 在席位上,虽有侍女布酒,但是整个桌子上闹哄哄的,吵得冗月和兮伽头疼欲裂。 青丘风俗素来随性,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竟是这么随性,两人还真是惊讶。 八丈长的桌子上,除了青丘的诸位掌事和各界人士,还有一些居住在青丘其他族的人,真是“一家亲”。 冗月和兮伽对于这些吃食本就没什么欲望,二人对付完白宴兮等一干人等,率先来到了那九姥山的一堆废墟之中。 月光下,一黑一白的人影显得极为俊拔,看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废墟里飘出来一缕红色的光芒,冗月伸手接住,面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如何?”兮伽问道。 “阿曲传来消息,九姥山的地下另有玄机,他们正在深入。” 也就是说,确实有个秘密,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得想方设法的挖出来,查出杀害云婉的凶手。 毕竟追杀过九阙的傀儡是出自青丘之手,至于是谁,就得好好查查了。 先前听九阙提起过,九姥山里有凡人的气息,可是真的等他们凑近了,反而闻不见了。 冗月的眉头紧锁,看模样有些担忧,兮伽破天荒的开口打趣:“怕什么?你的阿曲穿红色这么好看,相信下面就算真的有怪物,也不会伤害她的。” 头一次被人这般阴阳,冗月眼神有些幽怨,口气也不善:“阿曲也算是在帮乐桑拿取双灵镜,她要是在下面出了事,乐桑也算是回族无望了。” 一句话掐住了他的命门,兮伽想要回怼,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冷哼一声,别开头,不想看身边这个穿的一身白,却颇为腹黑的人。 “她穿红色不好看吗?” “……” 兮伽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事一般,素来冷若冰霜的脸,满是震惊,他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回想着记忆里那个灵动的小花妖,容貌在六界不算拔尖,却也是独有自己的一种灵气,但是让他开口去夸她,兮伽表示真的开不了口,对于夸赞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的身上有缺陷,那就是嘴甜这一块,他做不到。 “叔父你是不是变了?” 冗月置若罔闻。 “我觉得是好看的。” “……”兮伽拧眉,“你疯了。” 冗月淡笑一声,并不回答。 从前的离怨宫冷清的很,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所以,他除了打坐修炼,别无其他。 可自从那个红色的人影入住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有温度了。 夕阳西下,弱水湖泛着涟漪,赤红色的暖光洒进离怨宫的偏殿里,红色的人躺在栏杆处呼呼大睡,躺姿不太好看,四仰八叉的,红色的衣裙随着满头青丝,如瀑垂下,微风拂过,衣角和发丝都掀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暖色的光斜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在她那欺霜赛雪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功法书籍,则被她掉在地上,轻微的呼吸声配合着微不可闻的风声,十分的安静祥和。 这是冗月记忆里最好看的画面,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红色。 是他觉得最好看,最温暖的颜色。 这种感觉,只有她带给过自己。 这种感觉,兮伽也不理解,在他眼里,冗月此时此刻的表情不太像他,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嗤笑一声:“叔父,你别不是这种时候,有了情念?” 他才在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冗月再来这么一下,那天君一定会暴跳如雷,盛怒之下,必定会将花二曲挫骨扬灰,那小花妖的下场只会比乐桑更惨。 冗月疑惑的看向他,语气诚恳:“如何辨别?”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情爱的问题,兮伽反应过来后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满的开口:“你生来无心,如何动情?叔父还是想点你有的东西吧。” 从来被人说无心,冗月从不在意,怎么此刻兮伽的话在他听来,有些嘲讽他肢体不全的感觉呢? “神尊。” 一阵轻柔的女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息相正款款走来。 那一双眸子就像长在冗月身上一样,目不斜视,这一幕,兮伽倒觉得好笑的很,他回去一定要给冗月算算,自己这个石头叔父,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 冗月与她见过,知晓她心悦九阙,此刻再遇见,必定是询问九阙的事情,可有些事他也不是全然清楚,又如何告知? “息相公主,我二人已然探查结束,公主如果想要看看,也请自便。” “等等!” 息相公主此刻一改往日那股女将军的风范,嗫嚅了半天才开口:“他……在哪?” 兮伽挑眉。 不是冗月的桃花? 冗月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以为,上次在妖界,与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与他牵扯,对妖界而言,无甚好处。” “这些我都明白。”息相的眼中渐渐的蓄起了泪水,她抬头,晦涩一笑,“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是神尊,隐瞒一段情感真的很难,很累,只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上前,快要抓住冗月的袖子了。 错开身子,冗月的手臂微微一抬,躲开了息相要抓住他袖子的动作。 “既如此,你便在青丘等着,他会来的。” “真的吗?” 一句话点燃了息相的眸光,让她这么长时间沉寂的内心,死灰复燃。 冗月点头,息相欣喜若狂,谢了他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的意中人,是九阙?”兮伽问道,“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连九阙这种看起来颇为放纵的浪荡子,还有这么痴情的人在寻他? 冗月不语,他这次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给九阙招了个大麻烦在这? 毕竟,他躲这位公主也是很久了。 第58章 我错了 由于九姥山地下的山洞太大,花二曲和九阙怎么都找不到入口,九阙一怒之下,一脚给跺出了个洞,地动山摇的,动静太大,花二曲直骂他莽夫。 但是莽夫有莽夫的好处,别的不说,这洞往下探去,还真的被他们给找到了。 往下延伸的地方虽然乌漆嘛黑的,但是隐隐能听到水流声,并且越往前,水流声越缓,说明那里是源头。 二人顺着水流一路过去,终于在快到尽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天地。 这里是一片略大的寒潭,水面上皆是寒气,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处不大的小木屋,四周皆是花草,长势极为茂盛,倒是与这一周光秃秃的石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一位黄衣曼妙的女子,提着桶要打水,白净透亮的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真是绝美,琼鼻之下,花瓣一样的嘴唇,发丝被梳成了辫子放在一侧,那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衬得她太过两眼,这么一看,这小哑巴长得是真好看。 花二曲用肩膀蹭了蹭九阙:“这就是你说的小哑巴?哥,你是不是瞎?这不丑啊。” 不仅不丑,还是个绝色佳人呢。 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花二曲扭头看去,九阙这家伙居然对着那人看的失了神。 这家伙也有今天,花二曲偷笑的一声惊醒了九阙,他回过神有些窘迫,白了花二曲一眼。 直起腰的相思看见面前缓缓落下的两个人,一瞬间有些懵,可目光在接触到九阙的时候,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想到这狐狸真的不顾自己的死活,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她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小哑巴!” 九阙身形一闪,就来到她的面前,相思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鼻子生疼,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绕过他进屋关门,不想看见他。 可九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的遏制住她的手腕。 “你听我说!” 话说出口,九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女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真麻烦! 九阙掰过相思的肩膀,逼迫她面对着自己,必须接受他诚恳的道歉。 “相思,对不起,我……啊啊啊啊啊!!!!” 九阙用心酝酿的道歉还没开始,便胯下一痛,他痛苦的蹲下身,额头冒汗,大气也喘不出来。 花二曲在一边瞪的眼珠子都快成出来了,这姑娘这么猛?直接攻击九阙的下三路?! 相思一把甩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九阙一时大意,真着了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看见了一边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笑什么笑?!快扶我!” 那一张俊脸,直接被相思踢成了白纸色,花二曲也知道他没开玩笑,也就收起笑容去扶着他起身。 给他扶坐下后,花二曲揶揄道:“真是美色误人,九阙,你也有今天?” 九阙哼一声,明显被花二曲说中了,不然,那一脚他怎么可能躲不过? 可谁又能想到,这平时脏兮兮的小哑巴,稍微穿的干净点,简直美的不可方物,虽然知道她漂亮,但以往还真没有细看。 “你们是谁?” 来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显得十分素雅,平静温和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长相十分的温婉柔美,可看模样似乎是个凡人。 很快,花二曲注意到一点,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呼吸,她私自动用神识查看了一番,赫然发觉,她不是人,竟然只是一缕执念而已! 显然,九阙也有所察觉,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地下世界,看样子建成有很久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明显也活了很久了,可通常而言,没有一个凡人可以在脱了肉体和灵魂的前提下,执念万年不消散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九姥山的地下,被放了许多的养魂石,他们没数过,但目光所到之处,皆有。 可养的应该是灵魂才对,怎么会是执念呢? 花二曲恭敬的作揖行礼。 “晚辈花二曲,冥界中人,来此地,是来寻人的。” 说着,眼神透过她,看向她身后那个也透过窗户缝隙回望他们的相思。 云岁晚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我叫云岁晚,一直住在这,相思是我从前方的洞穴里捡来的,被我撞见的时候,狼妖正要吃她,她又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救不活了呢。” 闻言,九阙心里的愧疚又加大了,原来,她真的差点死掉…… “那他是?” 云岁晚从方才就忍不住一直注意着九阙,这人面相俊美,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再加上那银灰色的狐狸眼,这眉眼间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下,九阙。” 云岁晚手中的花篮子倏地掉落,她原本布满温柔的眼眸里却突然间变得格外的震惊,不可置信的攥住九阙的衣袖。 “你说你叫什么?” 九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个女人,有种天生的好感,莫名其妙的好感。 “九阙,怎么?您认识我?” 九阙又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满是疑惑。 云岁晚确认了他的名字,眼中顿时含泪,哽咽着伸出手,摸了摸九阙的脸颊,又上下打量着他,自言自语。 “真的是你,你长大了,也长高了,长壮了,真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岁晚泪水决堤,对着九阙泣不成声,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度见到他。 相思跑过来,拉开一直抱着九阙的云岁晚。 花二曲彻底困惑了:“这是怎么了?您认识九阙?” 云岁晚泪眼婆娑的看着九阙,他的长相和记忆里的人慢慢重合,心里的思念如泉涌,忍了万年的爱意迸发了出来。 “这是我的儿啊,这是我五万年前送出去的……我的儿啊~” 这句话,像是往水里面丢了个响雷,炸的所有人都懵了。 九阙更是久久不能回神,这个凡人,是他的娘亲? 第59章 傀儡 这个惊天的消息,惊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九阙不死心的想要问清楚,可是云岁晚仅仅只是个执念,所以,她的记忆有限,只能知道自己的夫君叫涂山朗月,儿子叫涂山九阙,五万年前,是她拜托小花灵云婉帮她把孩子带走。 云婉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置于她为何会来到青丘,为何会被关在这九姥山的山底,她完全记不住。 但是,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是,花二曲无意间提到白宴兮的名字时,云岁晚表现的是惧怕的,厌恶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把云岁晚压在九姥山山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白宴兮,可她只是凡人,为何要这样对她? 既然把她压在山底,那可能是恨她的,又为何要用养魂石来供着云岁晚呢? 让她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九阙正欲再度细问,忽闻上方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不仅是上方,周围的石壁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声音有些小过了头,花二曲没有觉察到,但是九阙法力深厚,一直注意着。 突然,石壁破裂,大量的傀儡涌出墙面,铺天盖地的朝他们扑过来。 九阙极力的护住相思和云岁晚,花二曲却一个没注意,让那傀儡划破了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却也快速躲开了。 “小曲,你怎么样?” 花二曲垂眸看去,肩膀处的伤深可见骨,这些傀儡不知道由谁控制,下手倒是真的狠辣。 “无碍,不致命。” 九阙放下心来,他从小到大都被这种傀儡追杀,可是如今看来,今日的傀儡,比以往的要更凶残,身上的戾气,更重。 显然,幕后主人,不想他们活着出去。 九阙眸光一冷,追杀他都追到这来了,看来,这幕后主使也知道他即将挖到大秘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了。 他微微转动手腕,太初扇便幻化成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剑,向前猛的一挥,瞬间打翻了一堆傀儡。 “小曲,你护好她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口!” “好!” 花二曲也明白,这些傀儡数量太多,打是很难打完的,唯一的可能只有逃出去。 相思拉住花二曲的胳膊,示意她跟她走,但是云岁晚却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在那奋力厮杀的九阙,固执的摇摇头。 “不,我要陪着我的阙儿一起。” 她已经有五万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此刻才见了不到一刻钟,又要分别,云岁晚实在是不想。 知道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思念,花二曲也能理解,九阙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和她掐架,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侧头再看看云岁晚依依不舍的炽热目光,她当即下定决心。 傀儡太多,大多数都是冲着九阙去的,眼看背后一只傀儡正准备一击打穿九阙的心脏,一道红光瞬间将它打散。 九阙回头,皱眉怒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 花二曲和他背靠背战斗,抽空回怼道:“你看人家那眼神,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 不远处,云岁晚焦急的站立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眺望着九阙,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九阙只觉得心头一热,这时,一个傀儡正从她们的身后出现,举起刀。 九阙的心脏骤停,失声大喊:“不要!” 他速度极快的冲上前,将它击的溃散,而后又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云岁晚:“您没事吧?没事吧?” 云岁晚朝他温柔一笑,按住他的手,宽慰道:“为娘没事,没事的。” “浮华起,万物生,福泽八方天地,诸邪消散,破!“ 一声娇喝从前方传来,红光漫天,那群冲向花二曲的傀儡,被悉数振碎,九阙有些惊讶这丫头现如今的修为,似乎比以往高出很大一截。 眼看又有新的一批傀儡要来,花二曲心里直骂烦人,打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了! 只见她两指微微闭拢,指尖上方出现一道小小的咒印,而后空闲的左手又陡然张开,新的法印又出现了。 将左手的法印扔上空中,花二曲一个跃空,轻盈的踏上,随后幻出浮华剑,那小小的咒印被她置于剑身,继而又掐诀,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前方。 九阙惊愕不已,他要是没看错,这丫头是不是一瞬间使了三个招式? 她就是神识再强大,也断不可以这么做,三个心诀同时进行,她一定是疯了! 怕她出事,九阙给相思和云岁晚丢了个结界,便追上去。 可还没靠近,便传来一道威力巨大的灵力,虽然是余威,却也还是将他逼的后腿了几步,九阙抬眸,花二曲竟又灭了一堆傀儡。 不等他出手,那浮在空中的红色人影,慢慢抬起手,灵气一转,聚集手腕与手掌,她的掌心微收,所有的傀儡居然都被她控制住了, 浮在空中化指为兰,双手缓慢结印,那红色的光芒逐渐聚集,傀儡们发出了一阵滋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极其聒噪。 突然,她眼中神色一凛,双手霎时挥开,剩余的那些傀儡,也全部被杀。 第一次! 九阙事第一次完全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这次居然是花二曲自己解决了危机,他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后一招,是冗月的月辉天穹,这招,她也学会了? 上方的人缓慢坠下,落地后,浑身大汗,三人赶紧上前查看。 九阙给她递了一颗药,花二曲吞下后,他才开始打趣道:“不错嘛,冗月神尊真是教导有方,这次的危机,居然是靠着你这个小丫头才躲过的,哥哥我真的是欣慰。” 以前在冥界,哪次打架花二曲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这一次倒是沾了她的光,她方才那般的勇猛,有那么一瞬,他是怀疑过后土是不是又现身了,没成想,居然真是这丫头的功劳。 花二曲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擦干头上的汗:“这么油嘴滑舌做什么?眼下快看看有没有出口,我们在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上面不会没有察觉的,快走!” 几人赶紧起身离开,花二曲紧随其后,可是走两步便开始眼花缭乱。 她脚步不稳的扶住墙壁,摇了摇头,眩晕感这才消失,难不成是方才的灵力消耗太狠了? “小曲,快点!” 九阙催促着,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跟了上去。 第60章 主持公道 青丘的一处偏僻的山洞里,白宴兮狠狠的踹了面前的傀儡一脚,怒不可遏。 偏偏这傀儡无法说话,就算一拳头打出去,也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无任何反应。 他也知道这次的九姥山一事来势汹汹,必定有妖,没想到,还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云岁晚的执念! 虽然执念的记忆有限,但是白宴兮不敢保证,云岁晚还记得什么? 如果当年的事情,被捅出来,那他不仅会丢了狐帝的位置,还可能会成为六界的过街老鼠。 丢了命都是其次,怕是会遗臭万年。 本想趁早了结这桩事,派了他手底下最凶狠的傀儡去,可谁想到,居然全军覆没! 那个孩子,自从懂事修炼起,他对于他的追杀,就很难成功了,这次,难道真的是他劫数将至了嘛? “呀,狐帝这么生气?” 暮瑰脸上扬着笑容,摇晃着轻飘飘的声音走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战夏的亲信,温楚。 白宴兮皱眉,脸上满是警惕。 “公主来这做什么?” 暮瑰坦然的坐到一边,单手撑着下巴道:“本公主只是好奇,凡间界有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知狐帝听说过吗?” 白宴兮的脸色煞变,他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怒指暮瑰。 “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暮瑰装傻,一双美眸静沉沉的注视着他:“你的事,天界知道的人不多,但相信,冗月神尊如果想知道,找司命随便一问,也能听到那么一耳朵,毕竟狐帝和天君关系甚好,而我们魔族,是上次大战的参与者,同样的,你们也是。” “涂山朗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他的好兄弟,应该心知肚明吧?” 暮瑰每一句话都敲打在白宴兮的心上,天界的司命素来消息甚广,当年的事,他不确保这个司命究竟知道多少。 可眼前的暮瑰,到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拿出证据。 白宴兮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楚在一边,拿出了一瓶药,瓷白的瓶子,样式普通,可白宴兮看见后,却脸色骤变。 他很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是销元散。 当年他就是用这个毒药,逼的涂山朗月法力溃散,被四大长老击杀,以此来把他们拉上自己的船。 毕竟涂山氏在九尾狐族里身份血脉尊贵,敢击杀涂山氏,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狐族还有个一直闭关的老祖宗泽烨,他可是最重视规矩的。 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杀了涂山朗月,可能会灭了他们,虽然自己和涂山朗月都是他的土地,可明显,涂山朗月是才他最钟爱的弟子。 涂山朗月的光辉太耀眼了。 暮瑰饶有趣味的盯着白宴兮变化的脸色:“本公主听闻过,青丘族的狐帝,修为不是最出色的,可这炼药制毒的本事,六界无人能媲美,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个涂山朗月,渡厄丹的发明者。” “你们拜同一个师父,师兄弟间,他是不是时常教导你?” “据说,这个涂山朗月是狐族千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除了医术高明,修为更是无人能比……” “你住口!” 白宴兮突然间眼眸猩红,目眦欲裂,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一掌就要劈向暮瑰,却被一边的温楚以掌对上,巨大的灵力瞬间弹开,白宴兮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一直在被人对比,就算他死了几万年,他还要被拉出来,和自己对比! 暮瑰弯腰,似笑非笑的对着白宴兮道:“您又何必激动,本公主既然率先来见你,自然是有合作的意向,狐帝不妨听听?” 白宴兮捂着发疼胸口,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温楚看起来不温不火的,没想到动起手来也毫不逊色。 “什么合作?” 暮瑰淡笑一声,起身来回踱步:“合作很简单,你们狐族的族内事,本公主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有两个条件。” 白宴兮皱眉:“什么条件?” 暮瑰媚然一笑:“这第一嘛,我们来此地,无非也是受了我家魔君大人的指示,魔君大人对伏羲琴很感兴趣,第二嘛…… 她说到这,语气变缓,可脸上的神情,却倏地变得狠戾。 “我要你再次发动傀儡,目的,就是给本公主拿了那个小花妖的命!不允许她活着出九姥山。” 白宴兮愕然,他放了傀儡去探查了一番,才知道陪着九阙的还有一个小花妖,可这暮瑰又没有去过,她如何得知? “你怎么知道,九姥山里有个小花妖?” 她先前向华晤侧方面打听过,说那小丫头不在天界,那只能说明,这个烦人的小花妖,也随着冗月下来了。 现下通过白宴兮的嘴,她知道他们是兵分两路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青丘的往事? 暮瑰高傲的直起身子:“这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明白,这小花妖是和九阙同一边的,那里面的人如果活着出来,对你都没有好处。” 白宴兮默认了,这件事不能被捅出来,现在青丘聚集了六界的人在,万一这个秘密没有守住,那届时,四大长老就是想护住他,也是不可能了。 出了门后,温楚问道:“这件事和那个小花妖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要她的命?” 暮瑰轻哼一声,温楚是她的师父,从小到大都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她,所以这件事对他,她也不做什么隐瞒。 “我喜欢冗月,他是这整个六界,唯一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暮瑰眼眸中的杀气又出现了,“可我发现,这个小花妖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冗月的眼中只有她,我要铲除一切阻碍我达到目的的人。” 原本还真不是很担心冗月动心,可架不住人家日久生情啊,她很不放心。 温楚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暮瑰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发现,自从自己从噬魂崖出来后,温楚看自己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也不在乎,他若是真的对自己有其他的感情,那更好,这毕竟是战夏的利器,万一有一天可以倒戈相向呢? 与此同时,冗月和兮伽和其他人一起,在废墟里查看着,除了一个人间界的道士查出来九阙是涂山氏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了。 而冗月却能发现那一边散落的石头废墟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破出的痕迹,似乎躲在这些石头缝里很久了,还有一些残留的灵力。 兮伽探查了一下,拧眉:“好像是傀儡,还施以了运由术,可以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运由术? 操控傀儡远远用不上这么高深的法术,但是傀儡就是傀儡,不会思考,若在加以运由术,那么,这些傀儡不仅出手更加狠戾,而且,一旦锁定目标,至死方休。 这么说来,花二曲几乎有一整他没有给他传递消息了,难不成出事了? 见冗月不说话,兮伽冷不丁的开始安慰他:“你也不用担心,左右还有九阙在,那家伙的法力也是高深莫测的护得住那个小花妖。” “我有何担忧?”冗月抬眸,“她在我离怨宫里修炼颇为勤奋,不一定需要九阙的保护。” 冗月从来不收徒,就花二曲一个,现下听起来,怎么好像格外自豪呢? 兮伽挑眉:“对她这么自信?你对你的教导很认可啊。” 跳开这个话题,冗月提醒道:“对了,明日是狐族的老祖宗泽烨出关的日子,记得备好贺礼。” 兮伽一愣,不解道:“他不是明年才出关嘛?” 泽烨闭关修炼已经有近八万年的时间了,素来不问世事,怎么这会子反而提前了? 冗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我给他弄醒的。” “为何?” 哪有人去擅自打断人家闭关修炼的?更何况冗月自己就是个修炼狂。 可是反过来想,这敢去打扰泽烨闭关的人,只有冗月了,其他人真没这个胆子和面子。 “有些事情,狐族需要自己的判官来主持公道。” 第61章 死生契阔 九姥山的地道中,眼看就要走出洞口的时候,云岁晚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九阙不解的看向她。 “您怎么了?” 云岁晚温柔的笑了笑:“阙儿,娘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九阙有些许慌乱的上前,抓住云岁晚的手。 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间想起来,云岁晚现如今只是一缕执念,连鬼魂都算不上,始终都有消散的一天,更不可能正常的活在这个世间了。 云岁晚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含泪道:“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执念太深了,消散不了,朗月也已经不在了,娘在这这个世上最大的思念,就只有你了,能让我再次见到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九阙的鼻子微微一酸,嗓子里也堵得慌,他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见到自己的娘亲,如今,陪他长大的云婉已经不在了,连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也只剩一缕执念。 五万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凡人的尸身,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而她因为执念太深,灵魂游荡在外不愿入轮回,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在冥界待得时间也算久的,这些他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 云岁晚才说完,她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的变透明,九阙心里一慌,想要施法让她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握住他的手,云岁晚摇摇头:“不用了,孩子,别浪费力气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娘亲的概念,小时候也问过云婉,他有没有娘亲,云婉总会笑着告诉他,有,你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她长得很美,像一朵白玉桃花,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 你娘是一个说话像吟诗一样的女子。 她的眼里,总有藏不住的善意。 见到云岁晚的时候,他才知道,云婉姨并没有对他说过谎,他的娘亲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 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九阙倾身抱住了云岁晚,声音哽咽道:“娘亲,阙儿也很幸运,能再度见到您。” 从见面开始,九阙虽然心里知道她是自己的娘亲无疑,可毕竟是有些陌生的,娘亲二字是说不出口的,可现在再不唤,就没机会了。 这一幕,看的花二曲和相思心中一软,差点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一声娘亲唤的云岁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紧紧的抱住九阙,笑着哭道:“好孩子,去吧,往前走,你想知道的,都会有的。” 云岁晚起身,张开双手,重新走向洞中,那身体还在一步步的消散。 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云岁晚闭上双眼,轻声呢喃:“夫君,晚儿来了。” 九阙怔怔的看向前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眼神空洞,面色煞白,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花二曲印象里的九阙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没有这样的无助和失落过。 她心疼的过去,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曲,我又没有娘了。” 以往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就把云婉当成娘亲,后来云婉被杀,他又有幸遇见了自己的娘亲,这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娘亲又没了。 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九阙,花二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有我,还有阿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花二曲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闻言,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一把揽住花二曲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的人难受极了。 相思忍着眼泪,走近他们,也安慰的拍了拍九阙的肩膀。 生死离别,永远是这世间最大的苦事。 *** 听闻泽烨要出关,狐族的人既兴奋又害怕,这位老祖宗脾气执拗的不像话,底下人没有不怕他的,为了庆祝他闭关成功,整个狐族都在准备着举办宴席。 另一部分的人,在另一处的青丘山等待着,泽烨因为闭关时间太久,洞口的石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厚厚的一层,要不是狐族的人知道门在这,其他人不仔细看,真不一定知道。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除了那些狐族的人,其他来到青丘的人,也都来了,都想观望一下,这个老祖宗的风姿。 白宴兮首当其冲的在前迎接,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涂山朗月一死,泽烨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 而他现如今突然要出关,是因为双灵镜被偷一事嘛? 傀儡他又派出去了一些,希望这次有点用。 “阿爹,你出汗了,是很热嘛?” 白蓁蓁在一边贴心的用手帕给他擦汗,看着女儿的模样,白宴兮心里不安的情绪被缓解了。 “阿爹没事。” “二妹妹自小就喜欢缠着阿爹,长大了倒也真是体贴的很,不枉阿爹自幼疼爱你过多。” 说话的是白璞,白宴兮的长子,身着苍青色的衣衫,眉宇间与他十分相像,对于他这番打趣的话,白蓁蓁满不在乎。 “那是自然,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是大哥,青丘的重任迟早在你身上,三弟年纪尚小,还能和我再多玩一段时间。” 白宴兮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天到晚想着玩,什么时候能长大?” 白蓁蓁吐了吐舌头,丝毫不在意,她抱住身边狐后钟雪竹的胳膊,撒着娇:“长大做什么?我要一直带着你们的身边。” 钟雪竹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的人心生艳羡,兮伽在不远处冷笑一声:“这个狐帝,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和冗月昨天特意去九姥山又查看了一番,也发现了那些养魂石,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便去问了问司命,这家伙喜欢搜刮六界的八卦,总该会有些消息。 司命说,当年的事,天君不让他知道太多,他能知道的,就是涂山朗月爱上了一介凡人女子,而后因为那女子与狐族翻脸,反被绞杀,其余的不知道。 可他们寻着那养魂石的方向进去后,也发现了那一处寒潭,那里满是凡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人将在青丘养了个凡人,而观察那里的物品和衣衫,被关的是个凡人女子。 那这个凡人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涂山朗月爱上的那个人。 那么,把这个女人关在这九姥山底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宴兮? 他们没有证据。 可兮伽还是看不懂,既然是把人关在此处,那应该是恨这个凡人的,又为何在这个凡人的肉身死亡后,装上了这么多的养魂石? 以此养着那个凡人的灵魂,不让其枯萎,既如此,那应该不是恨这个凡人的,相反,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凡人。 这个猜测一出来,兮伽都被吓了一跳,觊觎他人之妻,真是无耻。 这种程度的想法,都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脑子脏了。 他又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可能白宴兮想要保护涂山朗月的妻子,藏在这里,不易被人察觉,毕竟他和涂山朗月是师兄弟。 然而,冗月却不这么认为。 “倘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要将九阙送出去?” 兮伽疑惑道:“那他把一个凡人关在这里做什么?”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脏了。 “情爱和欲念是分不开的。” 冗月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子,这里因为打斗,所以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你我修行多年,虽然不沾情欲,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沾惹,云欲望是一头野兽,一旦放出来,就很难收回去。” “你是说……他在这里面,对那个凡人……”兮伽素来冰冷的面孔上有了一种很恶心的神情:“叔父,你是在瞎猜吗?” 冗月回想着那天见到白蓁蓁的时候,他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白宴兮是九尾狐的狐帝,身份也是尊贵的,他的夫人也是有苏一族,都不差。 那白蓁蓁降下便是神胎,可她的年龄也有四万多岁了,怎么修为看着比白璞要低那么多,比白璞低就算了,她比她最小的弟弟白执都要低,而且,白执才三千岁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白蓁蓁,身上有凡人的血统。 “拭目以待吧。” 他现在也没有证据,也不敢妄言。 不可否认,这个想法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别说人了,他一个石头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先前要不是花二曲一直和他说男女有别的事情,他也不会特意的去了解这种事。 了解完后,他才发现就是些欲念,包括其他神仙口里常说的灵修也是包含欲念在其中的。 只不过,灵修真的可以涨修为。 司命听说冗月要找他借那种书,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天界见鬼了。 而冗月看完那些书后,鲜少的面红耳赤,这让他觉得不自在,便去了无垢水池,洗去了那满心的杂念。 第62章 你是朗月的孩子 思绪拉回来后,兮伽不满的道:“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欲念,夺人之妻,这个狐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冗月看向他,认真道:“情爱本就是欲念。” 对于冗月的话,兮伽只是认为他无心,不懂这些,便以一种施教的语气反驳:“当然不是,爱是保护。” 看他说的满眼赤诚,冗月平静的开口:“那你为何要吻乐桑?这不是欲念?” 兮伽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通红。 紧张的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兮伽低声怒道:“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就吻过乐桑一次而已,怎么这家伙还知道了? “阿曲说的。” “她看见了?什么时候?” “在九阙来的那天晚上。” “他也看见了?” “你说呢?” 冗月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兮伽猛然想起来,那晚九阙来他宫里,确实是跟了他一路,偏偏他没有细想,这狐狸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早知道,他就挖了那两个人的眼睛,什么事都往外说。 这时,山洞的大门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藤蔓因为门开了,被拉扯断开,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身灰色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的缘故,即使是灰色的衣衫也有些灰扑扑的,那是个看模样七老八十的男人,须发皆白。 胡须几乎和头发长在了一起,看起来不清爽,但是他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噤声。 白宴兮赶紧携带着四大长老上前,恭敬的行礼。 “弟子白宴兮,携领青丘白璞,有苏族风灵,卓炎和纯狐族夫天前来恭迎师父出关。” 泽烨很显然对面前这四大长老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倒是停留在白璞的身上。 “这么年轻,都成了青丘一族的长老了?” 被提及的白璞脸色微红,泽烨明显是在说他走后门,他低头解释道:“老祖,晚辈年纪虽小,但是也已经七万岁了。” 不理睬白璞的自辩,泽烨自哼一声,不予理睬,他双手背在身后,浑厚又苍老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不过闭关了几年,你们居然给老子出这种岔子?敢丢了双灵镜?还被人炸了九姥山?白宴兮!你这个狐帝,就是这么做的?” 白宴兮慌乱中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泽烨低头忏悔:“师父,是弟子无用,那小贼,至今未抓住。” 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闭关了这么久的泽烨会知道? “你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 “查到了!” 人群里,一道清朗的的声音响起,白宴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众人回头看去,冗月和兮伽大大方方的向前走来,冗月月白色的长袍在日光的作用下,显得愈发的亮眼,配合他如玉的面容,让人在这炽热的天气里,也感到了一丝丝的清爽。 而兮伽身着黑衫,面容硬朗不失俊美,脸上的神情更冷。 泽烨走下去,与冗月面对面,目光之中,似乎电闪雷鸣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僵,其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有仇吗? 没想到下一秒,泽烨对着冗月的胸膛捶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变老?” 这…… 场上的人都面面相觑,二人认识? 兮伽也有点看不懂,他问道:“叔父,什么情况?” “叔父?”泽烨打量着兮伽,看他的面孔有些像和尘,他有些惊讶道:“和尘和阿凝成亲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时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冗月生平第一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人闭关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与泽烨是同岁,亦是多年好友。”跟兮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后,又和泽烨道:“我们先说双灵镜的事情好吗?” 同岁?一个糟老头子,另一个俊美无双,真是同岁? 泽烨这才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脸色:“阿月,你方才说你查到了,查到了什么?” 冗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兮伽,他立刻会意,掌心一推,释放出来一个东西,众人看去,居然是个傀儡!! 那傀儡身着铠甲,但是无面孔,现下已经被兮伽用术法捆绑住了,但是此刻却还是在地上滋哇乱叫。 白宴兮的脸色瞬间惨白,不是说这傀儡已经被杀了吗?怎么会被冗月找到一只? 泽烨不明所以,冗月说道:“这是我和兮伽在洞里找到的,我怀疑,是它偷了双灵镜,却又不知道他的幕后主人是谁。” “但是……”说到这,冗月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傀儡:“我们查到它的身上有运由术的痕迹,也就是说,它认得自己的主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白宴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眼珠不住的四处看,想要找机会来挽回这个颓败的局势。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按照这个方式发展,正在思量着,那傀儡被兮伽解开束缚,向他奔赴而来。 白宴兮一不做二不休,在它冲过来之前,直接聚集灵力,将其斩杀。 泽烨皱眉,厉声质问:“白宴兮!你这是何意?这傀儡是你的?” 白宴兮跪下,大声解释:“师父,这傀儡是我的,可弟子放傀儡进去,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丢失的双灵镜,所以运用了运由术,现下失败了,也就没必要留了。” 冗月挑眉,还有这么个说法,这都能自圆其说,白宴兮的脑子真是够灵活。 “老祖,晚辈还发现,九姥山的山底有一处颇为空旷的天地,我与叔父查看了一番,像是有凡人在里面生活过的迹象,并且墙壁上摆满了养魂石,关于这个,老祖可知道?” 兮伽的话,无疑是给了白宴兮重重的一击,那地方那么偏远难找,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泽烨的脸色越来越黑,从他闭关开始,整个九尾狐族的事,就全部交给了白宴兮,他是不管不问的。 “谁能告诉我,为何九姥山的山底,会有那样一个地方!说话!” 一声怒轰震耳欲聋,风灵长老立刻回忆起来,惊讶道:“我记得,当时的供奉双灵镜的镜台有损毁,是狐帝坚持要修葺的。” 暮瑰在一边扯出一丝冷笑,她看出来了,冗月就是要白宴兮死,那这个棋子是废了。 泽烨心中本就不喜白宴兮,这个徒弟,心思总有不正,一点小事都会被他在心里放大无数倍,所以他一贯不喜爱这个徒弟,当年收徒本打算只收一个,要不是朗月坚持,他也不会收了白宴兮。 “是你干的?告诉我原因。”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被揭开,白宴兮跪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他颤颤巍巍的解释。 “是我,可是师父,我是有原因的,当年,朗月爱上了凡人女子,四大长老要对其进行驱逐,是朗月求我,我才将那凡人安顿在那的,是朗月要求我这么做的!” 这种时候,居然要拉一个死人来为自己解脱,冗月万年来纹丝不动的心,此刻满是鄙夷,真的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情,六界没什么人知道,只清楚九尾狐族那个难得一遇的天才涂山朗月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居然是因为爱上了凡人。 众人唏嘘。 “那请狐帝告诉本尊,你既然是受了好兄弟的委托,照顾他妻子,又为何要去杀他的儿子?” 冗月语气波澜不惊,可听的人,却直接沸腾。 泽烨瞳孔一缩:“什么意思?朗月有孩子?谁在追杀他?白宴兮!是你?!” 被质问的白宴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而这点沉默在泽烨眼里,就成了默认。 盛怒之下,泽烨聚集灵力,一掌劈过去,却冲过来一个身影,替他挡了一下,但是终究是因为灵力微小,被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蓁蓁!” “蓁蓁!” 白宴兮和钟雪竹急忙过去,扶起白蓁蓁,泪眼盈眶。 “是不是你在追杀朗月的孩子!是不是?!” 泽烨根本不管受伤的白蓁蓁,还是固执的想要答案。 涂山氏的血脉本就不多,到涂山朗月这一辈,只剩他一个了,现如今他还有儿子,他怎么能允许尊贵的涂山氏在外流浪? “不是的,不是的。”白蓁蓁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在泽烨的脚边:“不是,老祖,我阿爹为人宽厚待人温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会的。” 狐族的人点点头,别的什么秘密他们不知道,但是,白宴兮在位期间,对他们这些小平民还是很不错的,他们也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见他们同意了,白蓁蓁的底气更足了,她接着恳求:“老祖,你看这是有目共睹的,我阿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啊老祖!” “真是可笑至极!” 一道极为猖狂的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泽烨皱眉:“何人在此猖狂?不敢现身?” 话音一落,三道人影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泽烨盯着来人,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人穿着青色衣衫,银灰色的狐狸眼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俊秀的面容,像极了涂山朗月。 “你是……朗月的孩子?” 第63章 毒发 花二曲看见一边的冗月,脸上喜笑颜开,忙不迭的跑过去。 “阿月!” 几天不见,看她乐呵呵跑过来的笑容,他的心里总有一处似乎变得柔软了些。 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的肩膀,那处的衣衫已经裂开了,里面的血肉已经干涸了,不再流淌,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花二曲扭头看去,不以为然道:“无碍,已经不疼了,就是不小心被傀儡伤到了,皮外伤,没关系的。” 冗月淡笑一声,不言其他。 暮瑰看到两人亲密交谈的一幕,心下只觉得一阵酸楚,却又无可奈何,看她平安回来,不用想也知道白宴兮的二次傀儡追杀又失败了。 九阙也不回答泽烨的话,只是单手做法,一块约莫三寸长的石碑,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灰尘,地动山摇的。 待灰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石碑上有字。 那些字细细闻来,有凡人的血腥味,也就是说,他们所看见的石碑上刻上的红色字,全部是用一个凡人的鲜血染就。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啊。 石碑不算大,却也架不住众人的好奇心,皆凑上去看。 只见石碑上写着:云岁晚,孤,亦涂其夫妇,吾二人相识,朗月伤,吾见之,狐也。 语我,以大战坠于此。余与福偕至一日,宴兮觅之,云欲取朗月。 余独无益于白宴兮,奉余适九姥之山底,既幽而陵余。 谓之爱我,告我,朗月所以大战于中者,为其故也。 吾时既囚于前,孕而不敢声,白宴兮此甚戒,殆逾年历岁而来此洞者一次,故吾子一生,吾遂遣之,远此非地也。 我不意者,我犹怀白宴兮子,我恨之。吾操刀,欲自刭,血皆流,救之还,逼我生恶者。 终是凡人,两次育,已透吾体,吾其死矣。既有余死,亦不欲置吾,继以幽吾魂,左右有畜魂石,永留我于此,是待至四万年,久矣,吾未知吾何为生也? 魂气益虚,魂飞散,心不甘,复留缕执念,待我儿,待我朗月也。 神佛诚能见冤,乞为公道,尚以清名留身后名。 看完这些,全场一片寂静,继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边的白宴兮,他们没有想到,堂堂狐帝,背地里居然做过这样的事。 “真是可耻!” 不知道谁说出了这一句话,惊醒了众人,他们接二连三的开始指责。 没有一个不是气愤的,没有想到,九尾狐族的狐帝,竟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杀了他!霸占兄弟之妻,还对涂山朗月下黑手,逼迫一介凡人女子生下与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若是留他存活于世间,那这天地间的公道何在?畜生!杀了他!” 不知道谁出了声,立刻引起群情激愤。 “对!杀了他!欺人太甚,败类!杀了他!” “杀了他!老祖杀了他!” “……” 一时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世间的恶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么恶的,还真是不没见过。 九阙听从云岁晚的要求,顺着那个通道往前走去,才发现了云岁晚在一面墙壁上写下了这些。 上面的字,字字泣血,或许是太过虚弱,她以自己的鲜血染了这些字,便死在了石壁前。 而白宴兮再度进入九姥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石壁上的字已经被长出来的藤蔓遮住,他没有发现,只是焦急于召回云岁晚的魂魄,再度囚禁。 那片墙,被九阙挖了下来。 泽烨怒不可遏,他没有想过,自己最爱的徒儿居然是这样被人害死的。 双手灵力翻滚,泽烨的怒火根本降不下来,他声嘶力竭的呵斥:“逆徒!我杀了你!” “不要!” 白蓁蓁又挡在白宴兮的面前,声泪俱下:“老祖,不要,这些人都是串通起来谋害我阿爹的,你不要相信外人,老祖……” 九阙冷笑一声:“我忘了还有你了,不妨大胆的猜猜看,石碑上所说的第二个孩子,你猜猜是谁?” 白蓁蓁浑身的血液骤冷,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到底是一个怎样肮脏的存在——一个凌辱自己兄弟妻子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她执拗的问白宴兮:“阿爹,那不是我,对不对,不是我……” 白宴兮咬着牙,不敢看她,这副默认的表情,给了白蓁蓁致命一击,她瘫坐在地上,环视着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她不愿意相信的转头问钟雪竹,双眸噙泪:“阿娘,不是我,对吗?那个孩子不是我对不对!!” 说到最后白蓁蓁愤怒的吼出了声,然而回答她的,是和白宴兮一样的沉默。 白蓁蓁不能接受的尖叫一声,哭着跑开了。 “蓁蓁!” 白璞心下一阵担忧,赶紧追了过去。 自知事情败落,白宴兮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他先是轻笑几声,而后又哈哈大笑,笑声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而后又怒视泽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自己有了害人之心,还有理了? “混账!你心怀不轨,还敢怪在为师的头上?” 白宴兮仰天长叹一口气,诉说着心里的苦楚。 ”师父,你知道吗?能被你收下当徒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可后来才知道,你会收我,只是因为我和朗月情同手足,为了收他为徒,你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我好恨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天才的施舍,法力,神器,医术,甚至于炼丹药的本事,也是他教我的,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我什么也比不过他,明明我事事都比他更努力,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他已经有了狐族最尊贵的血统,你还要把狐帝之位传授于他,为什么?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 泽烨听到这,已经气的不能自已,他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还敢把自己跟朗月相提并论?”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他,他坠落凡间,遇到了晚晚,他们二人琴瑟和鸣的,我看着好生羡慕,想着,或许我不用杀他,他也可以和这个凡人女子在人间度过,不用来和我抢夺狐帝之位。” “可我没想到,四大长老会赶到,倘若朗月真的被带走,那么你们肯定会逼着他继承大统,而我,始终都会被抛弃,所以,四大长老和他打斗的那天,我给他下了毒,叫销元散。” “此物是真的剧毒啊,会以消耗修为,元神为代价,一步步的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死亡,朗月的修为是真的很高,这毒药在身,还能支撑他和四大长老斗上七天七夜。” “不过,你倒是幸运。”白宴兮话锋一转,看了眼毫发无伤的九阙:“我派过去的傀儡刀上全是销元散,你居然没事。” 白宴兮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九阙和冗月同时看向了花二曲,她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腹部的绞痛感逐渐加剧,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花二曲只觉得胸腔里一股腥甜的东西逆流着,自喉头溢出,猩红的血液从唇瓣边涌出。 冗月的胸腔里又猛的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揽住了那即将摔倒的人,花二曲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腹部,痛苦的喘息。 “好疼……好疼啊……” 九阙和相思连忙上前查看,可这丫头根本是血流不止,连说话都呛着血液。 “小曲!小曲!” 鲜血染红了冗月胸前的衣衫,他极力的施法,护住她的心脉,却发现,这毒药的腐蚀速度太快了,中毒期间毫无任何反应,一旦毒发,人比死了还难受。 九阙连忙给他喂了一颗渡厄丹,可这药刚喂下去,就又被她咳了出来,九阙又塞了进去,这下好歹吃了进去。 白宴兮笑道:“没用的,这销元散的毒,渡厄丹可解不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给她收尸吧。” 九阙骂了一句脏话,正欲发飙,冗月却比他先快一步,只见他向后伸手,掌心一收,白宴兮的身子便被他吸了过来。 冗月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他的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解药。” 素来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这次为了一个小花妖的死活生气了? 这点改变,使得身边的兮伽都忍不住侧目。 白宴兮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此药无解。” 冗月眯起眼眸,身上的寒意更甚,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白宴次顿觉呼吸不畅,脸色涨的通红。 他奋力的挥掌,挣脱开了冗月的束缚,眼看即将要逃离,九阙眸色一凛,立刻追了上去。 按住冗月欲起身追人的动作,泽烨道:“阿月,当务之急,是先救人,白宴兮交给我,我定会给你查出解药的下落。” 瞅了眼怀里的人,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她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变冷,秀气的眉头紧皱,冗月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些许害怕。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带走了。 暮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窃喜,这小花妖终究还是要死了,但一想到那个如淡雅出尘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其他女人,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不痛快。 相思看见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四周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九阙又一眨眼不见了,她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这个白衣服的男人身后。 第64章 谁是苍生 床榻之上,花二曲紧闭双眸,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她还在不断的吐血,好像是五脏六腑血水全被她吐了出来。 冗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在那里垂死挣扎,每一口呼吸都被血液堵住,花二曲疼的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心口,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早知道,就不把人借给九阙了。 就借了这么一次,给人弄成这样,自己倒是安然无恙的。 相思在一边急的团团转,花二曲浑身血红的样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虽然和她不是很熟,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难受至此,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出去。” 冗月突然间开口。 相思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去呢?万一能帮上忙呢?她睁大眼睛,比划着手势。 ‘她危在旦夕,我怎么能出去?‘ 相思还想说什么,却被冗月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这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似乎比九阙要冷一点,难不成叫她出去,是有了救人的法子了? 不敢多问,相思还是退出了门。 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胸腔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惧怕,他至今都记得,这丫头对他笑的时候,凑近他的时候,吻他的时候,殷红的鲜血喷洒出来的时候,他的胸腔里都会震动,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前就留下来的佛骨,冗月施法,掌心微转,缓缓向下,将佛骨按在了她的心口处,护住了她的心脉和元神。 这毒药太过狠毒,毒到他用神力都无法做到保护她的心脉。 而这个佛骨,从一开始就是为她留下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未卜先知的预感,从何而来。 可是,佛骨不能解毒。 她的内脏几乎快要被腐蚀完了,下一步就该是她的元神了。 这点佛骨还不够,冗月将手掌慢慢的附上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是他被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 佛骨不能做到,但是这个可以。 *** 青丘的石牢里,白宴兮因为惹了众怒,当初聚集在青丘的各界人士,全部上赶着要来帮九阙和白宴兮的忙。 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抓了回来,现下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奄奄一息了。 冰冷刺骨的玄铁穿过他的四肢,白宴兮披头散发,满身是伤,哪里还有原先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把你杀了,竟让你的修为达到了如此高度。”白宴兮冷笑一声,仰起头靠在枷锁上长叹一口气:“涂山氏的血脉,真是不同凡响。” 他好歹修行了这么多年,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追上了,白宴兮真是打心底里自嘲无能。 一旁泽烨也发现了,这孩子修为高深,早已到了上神的境界了,丝毫没有受凡人母亲血脉的影响,看来,择日便要举行大典,让他坐上涂山氏该有的神王之位了。 “若不是你派人接连刺杀,我还不会这么认真的修炼呢,说到这,还真是有狐帝的一份功劳。”九阙嗤笑一声。 “不对。”白宴兮突然间神情严肃:“蓁蓁也有凡人血脉,为何修炼的天赋就会差很多,你为何不受影响?” 九阙走近他,眼神冰冷:“那是因为我阿爹爱我阿娘啊。” “可是我也爱晚晚,为何……” “闭嘴!” 九阙厌恶至极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白宴兮眼冒金星,而后又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不配提我阿娘的名字!”九阙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明知道九尾狐族和凡人结姻会损耗凡人的身体和魂魄,你还要逼迫她,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白宴兮不服气的反驳:“那你爹岂不是一样,他不也是……” “他和你当人不一样。”九阙阴恻恻的盯着白宴兮:“阿爹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和阿娘结婚的那天起,就一直用自己心头血给阿娘熬药来修补魂魄,可你呢?你干了什么?嗯?”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凡间看见的涂山朗月,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病态,原来如此。 白宴兮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固执的摇头:“不会的,他那么自大狂妄的一个人,怎么舍得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一个凡人,不可能的,取了心头血,他的修为会一落千丈的,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自己?” “你不必懂这些。” 门外传来冗月的声音,他踏进着潮湿的地方时,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九阙待他走近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是一星半点,嘴唇的颜色也浅了很多,怎么好像受重伤的人是他一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冗月却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宴兮,平静的开口:“我要他的心头血。” 九阙了然,九尾狐族的心头血有净化妖邪的作用,亦是最好的药引子,用它来治疗花二曲身上的毒,必然有奇效。 “你敢!”白宴兮愤怒的扭动着身体,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牢笼。 面前的两人神情冷漠,丝毫不为动容,他十分惧怕的转头看向坐在一边,迟迟不发话的泽烨。 “师父,师父你救救我,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救救弟子吧师父。” 白宴兮声泪俱下,然而,泽烨却只是起身,走出了石牢的门,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他可以说是把涂山朗月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现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同门师兄弟手里,而这个兄弟,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真是造化弄人。 泽烨走出石牢,背后全是白宴兮被逼急了的咒骂声,没过多久,咒骂声就转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里传出来。 泽烨闭上双眼,就当是白宴兮在赔罪吧。 等冗月走出来时,在外等候多时的泽烨跟了上去。 “鲜少见你对人这么在意,竟然亲自来取心头血,怎么?你这个石头不会是动心了吧?” 冗月驻足,泽烨的神情有些愕然,怕不是被他说中了吧? “泽烨,她是我的双生劫,她不能死。” 双生劫? 他和冗月相识数万年之久,这个劫数泽烨听过,那是天道留给冗月的生劫,但是对对方来说,却是个死劫。 气氛有些沉闷,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一个小花妖,对整个苍生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她一人而拯救天下苍生,也是值得的。” 以往这些话,他听的会很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应当,但如今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悲哀和愤怒。 “谁是苍生?” 泽烨被他问的一愣,看他较真的眼神,一时半会还答不上来。 冗月盯着他,说的话似乎带着质问的口吻:“阿曲不是苍生之一吗?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苍生吗?利于阿曲一人,她就不是苍生,而利于我一人,我便是苍生?泽烨,这不公平。” 他知道冗月的性子,别看他是个石头,可却从不喜爱杀戮,不喜爱做取舍,也不喜爱无谓的牺牲。 这个石头一直都被一个叫职责的东西,框住太久了。 “有时候是命数使然,我们纵使是神,也不可违逆。”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你当年无心的时候,可比现在执拗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才被白矖上神取女娲石的一角给你作为心脏,好让你通点灵气,现在是怎么了?灵气通多了?想慈悲为怀?” 冗月不语,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把胡子弄一下,你说话我看不见你的嘴。” 泽烨因为头发和胡子太茂密,长在一起了,所以说话时一直盖着嘴巴,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泽烨被这句话堵得半天上不来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知道吗?”他又捋了一把胡子,自豪道:“我这叫仙风道骨,大家风范,你懂什么?” 冗月垂眸,盯着他的胡子里的缝隙,直言不讳:“嗯,大家,你头上的虱子跑进胡子里了。” “…………” 有没有人可以管管一颗石头的嘴? 第65章 无望秘境 花二曲在冗月的秘密治疗下,还真把毒素清除了,这让擅长医术的九阙迷的不行,他直追着冗月问他方法,可人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可是,等花二曲醒过来后,冗月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她焦急的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兮伽告诉她,冗月的性子向来如此,冷淡,随缘。 寻求无果,花二曲只能作罢,这家伙毕竟还是要回去的。 自从九阙认祖归宗,泽烨就一直筹备着继承大典,请柬散布了六界,这大阵仗,吓得九阙不行,这个师公对他疼爱的不得了,扬言要给他最盛大的典礼。 典礼开始那天,确实很壮观,因为她是九阙的妹妹,狐族的人,都称呼她一声曲姑娘。 声势浩大的典礼,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来了,包括天后,华晤等一干人等。 息相自见到九阙后,就一直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人群杂乱,九阙自己要顾着大典,实在是不得空,只是那个在他身边直晃悠的相思,让息相见了,心里十分不悦。 唯一一个出了纰漏的事情,便是白宴兮不知道被谁给救了,现下已经无了踪迹。 大典持续到了夜晚,花二曲喝着酒,看着那人群里的九阙有些感慨,找到了自己的根源,有了归属,感觉似乎真的很好,九阙在那里笑的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仰头,有些怅然,她这样一株花草,根生于黄泉那样的地方,着实有些不吉利。 阿婆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这份好意来的太过于直白和容易,总让她会害怕有一天,这份会被收走,所以,一万年来,依仗着鸦姏,她活得滋润,却并不自由。 可自从去了天界,冗月随意的性子,给了她意想不到的自由度,天界的规矩明明那么森严,但是在他的身边,自己可以无拘无束。 冗月一直都在护着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这份好意也似乎来的比较容易,虽然也让自己看不懂,可她也不深究,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哪些东西可以值得人留恋的。 一想起冗月一言不发的就玩消失,花二曲心里堵得慌,生气的很,闷了一口酒。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她神识强大,能察觉到这一点,也不难,只是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动静。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破坏九阙的继承大典? 可是这灵力波动这么小,也破坏不了什么啊。 看着前方沉溺于酒醉的人们,花二曲放下酒坛,先自己过去探个究竟。 九阙好不容易和族人团聚,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后山上,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正在给另一个人疗伤,而当花二曲眯起眼眸,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白宴兮,难道是这个黑袍人救了他? 他是谁? 为什么要救白宴兮? 只听那黑袍人变换了声音,对着白宴兮道:“你的伤我已经帮你稳住了,这里不宜久留,走吧。” 白宴兮点点头,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阁下为何要救我?” 黑袍人道:“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 这话说的不够清楚,白宴兮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皱眉:“阁下的救命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好,能做的,我决不推辞。” 黑袍人笑了一声,像是很享受这番追捧一般,也就不绕弯子:“我要你替我……” 距离有些远,花二曲实在是很难听到,便隐晦的扩大神识,想要听的更清楚。 “谁?!” 黑袍人居然有了察觉,一柄剑直指花二曲。 花二曲心下一紧,跃身躲开,飞速的向后跑去。 “杀了她! ” 虽然不知道花二曲听到了多少,但是以防万一,她必须死! 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冤屈的很,明明没听到什么,那人铁了心的要灭她的口。 白宴兮眸色一冷,手掌之上凝聚灵力,黑袍人紧随其后,两方夹击,均被花二曲躲过。 可毕竟身体余毒刚刚清除,灵力尚在恢复,这会子的争斗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漂浮,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白宴兮身形一闪,便立在了她的面前,那目光放在花二曲的身上,有些怨恨在里面。 “我还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冗月神尊,居然这么看重一个小花妖的命。” 一想到自己的心头血被冗月取来,用在一个小花妖的身上,他就觉得无比耻辱。 黑袍人也到了,两者一起堵住了她的去路。 花二曲恨不得抽死自己,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怎么着也要拉个人来和她一起,不至于死都是一个人死的。 “那个,二位,你们方才的话,我真的没听见,咱们就此别过,好吗?” 黑衣人和白宴兮对视一眼,而后对她猛然出手,来势汹汹。 花二曲脸色一变,极力避闪,可是身上的伤还在修养阶段,动作比以往慢了很多,可她真的不想死。 思及此处,她忍着疼痛,徒手化剑,奋力向前一挥,逼退了二人。 “早就听闻,冗月神尊近来收了一个小花妖,教导有方,应该就是你了吧?” 黑袍人看不清脸,可仍然能听清楚他话语里的讽刺。 花二曲执剑而立,山顶的风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飘然之意。 “你们要清楚,这里还是青丘,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 她现在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杀她没那么容易,一旦闹出太大的动静,必定惹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可就隐蔽不下去了。 白宴兮低眉沉思她的话,而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十分决绝:“今日,你非死不可!” 绕开她飞过来的剑,黑袍人瞬间冲了上来,花二曲努力的应对,绝不能倒下,否则惊醒了身体里的人,绝不是好事,到时候被六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她才是真正的非死不可。 然而,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直灌她的经脉,花二曲明白,那是后土在秘密的助她,这么多年共居一副躯壳,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算知道是这个原因,花二曲的心里还是一阵暖意。 透彻的红眸里,曼珠沙华绽放,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妖冶魅惑,剑在手中迅速挥舞,花二曲漂亮的一剑出去,竟然刺穿了黑袍人的肩膀。 “唔……” 黑袍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忘了隐藏,虽然细微,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受伤的小花妖竟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黑袍人明显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扭头怒喝:“我救你是为了让你看戏的吗?” 白宴兮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帮忙。 实在是这丫头的招式太过精彩,一手一个招式,十分精彩,举手投足间,全是冗月的风姿,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看的白宴兮心里满是赞叹。 白宴兮的加入,明显让她开始吃力了起来,再度运转灵力的时候,才恢复好的元神陡然震颤,导致她的灵力出了岔子,一口鲜血喷出。 眼见机会来了,黑袍人迅速抬起剑,狠狠的刺向她的心口。 剑尖还没触碰上花二曲的衣服,便被另一股强大的神力阻拦在外,这熟悉的力量,花二曲以为是冗月来了,却发现并不是。 三人都发现了,护着她的,是她头上的白玉簪子。 是沧月! 难怪之前在人间时,她开玩笑说要卖了它抵一顿饭钱,冗月会那么生气,原来是这个作用。 他从很早就给了自己这个东西,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护着她了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心间蔓延开来,遍布在她整颗心上。 此刻,她无比的想见到他。 黑袍人见无法击杀,盛怒之下,和白宴兮联合一掌,将人打向了身后的悬崖。 红色的人影掉落下去,黑袍人还想要跳下去赶尽杀绝,白宴兮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掉下去,她就活不久了。” “为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悬崖,摔死个凡人还可以,她再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万年的妖,早就跳脱了凡人的生死,怎么可能被一个悬崖要了命? 白宴兮走向前,垂头看去。 “阁下有所不知,这下面,是无望秘境。” 黑袍人不解的重复:“无望秘境?” 他也看了下,这下方除了毒瘴十分罕见,且毒性不一般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无望秘境,无望无望,就是没有希望的意思,进去了就绝没有希望出来,这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除了南海归墟中有镇压恶灵,这下面也同样错根复杂,有着不少的恶灵身处其中,你看这瘴气,光是悬崖边上的就如此浓厚,更何况下面的?” 听完白宴兮的解释,黑袍人疑惑道:“青丘不是号称世外桃源吗?怎么有这么一处地方?” “盘古开天地后,身体化作世间万物,而这无望秘境,就是盘古大神开天地前就存在的地方,我们青丘世世代代住在这,也是为了看守它,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说到这,他的脸上爬上了一种颇为森然的笑容:“你觉得,仅凭借她自己,能出来吗?” 黑袍人会心一笑,自然是不能的。 第66章 救我 冰冷的水灌入鼻腔,花二曲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溺死的感觉了,窒息感袭来,迷迷糊糊里,她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捞不着。 只能静静地感受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她的手腕一紧,有人伸手将她拉出了水面。 那人力气非常大,单手就把她整个人都扯了起来,瘴气入体,花二曲已经虚弱到无法连续的说出一句话了。 只能朦胧的看出,这是个男人,身着黑衣,一双眼眸狭长且黑冷,他的长相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他白皙健壮的胸膛裸露在外,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花二曲努力的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救……救我……求你……” 话毕,她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战夏脸色铁青,这个女人真是够可以的,第一次偷窥他洗澡,第二次直接跟他掉进同一个池子里,要不是她被冗月带走了,自己真的要怀疑她的意图了。 战夏像丢垃圾一样,把人扔在了草丛里,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是鲜红一片,他被人刺杀了。 从上次绞杀那些旧部元老后,他被误伤的手掌心就一直好不了,魔医也说了,这伤须得用水麒麟的眼睛才能治好,药这种东西,他不放心让旁人去取,所以,只有自己亲自来。 谁曾想,刚下到这个秘境,要去找水麒麟,就有人对他动手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以这个寒潭疗伤,可眼下,这瘴毒实在是厉害,寒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受了伤,修为不仅不够冲出这个无望秘境的,还不一定能杀得了水麒麟。 他正欲离开,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单打独斗的抓水麒麟会有些费力,那如果再加个靶子呢? 目光挪向地上的人,战夏的唇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小废物,我救你,你可得报答我。 *** 系禺山坐落于蓬莱不远处,也因此,灵气十分充沛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在此处往后方约莫十二丈的地方,有一处幽静的场所,再往前去,是个瀑布,那瀑布十分的高大,急湍的水流,似乎是从天上一泻而下的。 瀑布前,冗月单手做法,一挥衣袖,面前就出现了一处巨大的镜子,悬浮于空中,瀑布的水流似乎是为它而供源的。 那巨大的镜子泛着淡淡的蓝光,镜子边全是一些流动的碎石,可镜子的中央却充斥着巨大的神力。 冗月正欲踏进去,却突然手腕上一紧,他抬起手腕,那莫念绳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是花二曲当时给他设下的一种关联,没想到,主人出事,他这里也会有反应。 真不知道这个绳子是为了保护谁的安危设置的,是不是反了? 他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划过天空驶向远方。 丛林里,飞出一只漂亮的蓝色大鸟,她的体型长似凤凰,可浑身都是蓝色的羽毛,犹如海洋深处,毛色奇异。 “冗月,你分心了?” 冗月转身,眸中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蓝鳬鸟幻化成一个蓝衣女子,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语气里略带责备:“冗月,你不是这样分心的人。” 冗月一愣,知道她在说自己明明处于重开神脉的最佳关头,不仅擅自动用神力占卜,还分了一缕神元出去。 这蓝鳬鸟是女娲的座下弟子之一,另一位则是白矖上神。 两位都是女娲的关门弟子,地位自是崇高,年岁算起来,也是比他要高出许多。 蓝鳬说的好听点,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刻板迂腐。 而白矖就更有意思了,这人比他更像个石头。 她俩凑在一起,能把整个系禺山吵得山崩地裂,偏偏每次都是白矖看着蓝鳬发疯,这就会让蓝鳬更气。 “无碍,有些事,必须要处理。” 这样记挂一件事的冗月,蓝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也没有细细的追问,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 “崇源秘境明日开启,钥匙你拿好,你重修神脉的机会在此一搏,若再分了神被秘境中的力量反噬,纵使女娲在世,也救不了你。” 看蓝鳬鸟转头就要离开,冗月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蓝鳬鸟回头,皱眉,神情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事?” 冗月颔首,恭敬的作揖请求:“阿曲现如今被困无望秘境中,那地方,想必您也清楚,还请蓝鳬姑姑助她一臂之力。” 阿曲? 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断他飞升,而后又被他放在身边教养的小花妖,那个双生劫啊。 蓝鳬嗤笑一声,走近冗月:“冗月,你可知道,我要为你护法,守住这崇源秘境的入口,系禺山虽说难找,但外人若是有心,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若是走了,你可就很危险了。” “她绝不能出事。” 冗月的语气毋庸置疑,这点有些惊愕到了蓝鳬,从前的冗月向来不看重外人的生死,怎么这次如此固执? “她对你很重要?”蓝鳬一开口,觉得有些不对,直接斩钉截铁的换了个问题:“冗月,你不是对她动了情吧?” 冗月心里莫名一惊,面上无任何波澜,可还是微微的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神。 “蓝鳬姑姑,她是父神留给我的劫,她若出了事对我的命数有着很大的影响,我不想负了父神给我的使命,劫数之日还未到,所以,阿曲不能死。” 理由足够充分,可蓝鳬就是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可又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花妖,让你连闭关都惦记着。” 有了蓝鳬的回答,冗月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下,虽然出秘境的方法他都分了一缕元神去告知她,但难保会有意外,省的出了事白白的搭了一条命,他也就只能请出蓝鳬这座大神了。 无望秘境毕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压在山底的恶灵,总要有人去收拾。 第67章 救了人再打死 花二曲在一处漫天白色的地方走着,十分安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走着走着,就是一处高山流水,山谷中,陡峭的瀑布前,有一处延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月袍,衣袂飘飘,身形修长却又极具安全感,身上还有银饰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花二曲心里泛起涟漪。 她抬起脚,快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心里的名字即将呼之欲出,可因为百感交集,那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终于,人就在自己面前,那人转过身,一样的容颜,面如冠玉,黑色的眸子此刻却尽是温柔,清冷如月的气质看的她有些恍惚。 蓦然,一滴泪水滑落,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这是幻觉,花二曲委屈的低头啜泣。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 冗月勾起唇角,动容的抚摸着她的头,将其轻轻的靠近自己的胸膛。 “阿曲,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那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刹不住,她抬头哭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才会不想带我?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力太低才想甩掉我?是不是?” 冗月有些无奈的皱眉,他才离开多久,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按住花二曲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阿曲,你听我说,这里你的神识里,我只是算到了你有此一劫,才留了一丝残存的气息放在了流丹镯中助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事情办完了我自然会回来。” “可是阿曲,你现在很危险,你必须醒过来,然后朝着东走,那里有一株大騩草,能有助于你的伤势,只不过这次,那守护大騩草的恶灵,需要你自己解决了,然后,你只要……” 等花二曲睁开双眼,下一刻,一双深邃又冰冷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张冷峻的面孔凑的太近,吓得花二曲失声尖叫。 “啪!”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战夏的脸颊上慢慢的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花二曲愣住了,一双美眸仿佛被定住一般,惊恐的盯着他逐渐变黑的脸色。 战夏? 眼前的人是战夏?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丫头的气息有些许的微弱,想过来喊醒她,快点走,这地方不能久留,待的时间越久两人的身体就会越差,可他刚过来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可真够响的! 战夏一把掐住花二曲的脖颈,狠狠地用力,死死的摁在身后的树上。 “你找死!” 花二曲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原本雪白的脸蛋很快就被涨的通红。 “你……放……手!” 战夏冷笑一声,贴近她的面容,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这一巴掌不能白打,你用哪只手打的,我就剁了哪只手,可好?” 这下,彻底吓到了花二曲,她不知道为什么战夏在这里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只知道这人说到做到,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凤栖。 “对……对不起……” “这就求饶了?”战夏嘲讽一声,微微扬起眉毛,眸子里的满是鄙夷,可一想到她还有用,便松开了她。 战夏背过身去仰望天空,想着该以什么方法出去,可是出去这里之前,得先把水麒麟杀了,取得眼睛才行。 花二曲在身后剧烈的咳嗽,她看着战夏陷入沉思的样子,脚步轻轻的往后退,自己现在就算是恢复了十成十的修为,也断然打不过这家伙。 况且,身体里的人上次已经拜托过她一次了,她的神力本就不似从前,这次如果再强行放她出来,指不定会受损,反而给她弄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这次,只能靠自己。 在花二曲转身还没走出几步时,战夏的声音森然响起。 “去哪儿啊?” 花二曲僵住步伐,面露苦涩,转过身去却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 “小妖多谢大人相救,小妖也没什么用处,修为不高,就不拖大人的后腿了,就不在这里碍大人的眼了,我就……先……先走了~” 刚一转身,一股吸力,花二曲的身形便直接往后退去,自己的后背直接撞在战夏的胸膛上,那人竟用手死死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根本跑不掉! 她脸色被气的通红,抬手想要给他一掌,无奈直接被他单手扣下。 “你放开我!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堂堂魔君,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战夏低头,靠近花二曲的耳畔,嘲讽道:“这么怕死?毕竟是我救了你,这个恩,你不该报吗?” “什么意思?”花二曲疑惑的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那双受满委屈的红眸变得异常的惹人怜爱,这小妖的模样倒真不赖。 定了定心神,战夏推开了她,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道:“本君需要那水麒麟的双眼来疗伤,你,和我一起对付它。” “水麒麟?”花二曲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她不可置信的重新确定:“是那个上古妖兽水麒麟?” 战夏点头,花二曲讪讪的摇头摆手:“不不不不,这我不可以,我帮不了你,我真的修为太低,真的爱莫能助,真的魔君,告辞告辞!” 没想到,他根本不理睬花二曲拒绝的话,在她转身跑开的时候,只是自顾自的快步跟过去。 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一提,像拎小鸡一样给她拎起来,不顾她的尖叫声和求饶声,直直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你放我下来!战夏!你个大魔头!我不要过去!你放开我!” 把她逼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恭敬用语和怕惹他生气了,直接破口大骂。 战夏还是不理她的喊叫,依旧我行我素,花二曲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身形体重都太过娇小了,但凡高大一点也不至于让人这样轻松的拎起来,还毫无反抗能力。 “呜呜呜……阿月……你救救我……阿月……我要死了……” 又哭?战夏实在是被她哭烦了,直接施了个法,给她封了口,突然间没声,一下子让他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我告诉你,本君之前受伤,现如今伤口还是没有痊愈,这水麒麟的眼睛是我的疗伤药,本君一定要拿到它,花二曲,这个恩,你今天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 还有人强制要求报恩的?! 她费力的挣脱开封言的禁咒,怒气冲冲的辩驳:“我让你救我了吗?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必须救的我吗?你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别人!” 这番话,听得战夏火冒三丈,他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倒是本君活该了?” 他魔君从出世以来,鲜少做这种救人的事,救这丫头虽然算不上大发善心,可反倒被倒打一耙,变成多管闲事了?! 花二曲心里一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没关系……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花二曲!” 战夏怒吼一声,然后直接把她扔在前方,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前大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对上自己的。 “那既然如此,你的命,本君就收回了!” 话毕,战夏抬掌,眼看他的一掌即将打下,花二曲却双手抓住他即将落下的手腕,哆嗦的身体,还不忘讨好的笑。 “呵呵,那个什么,大人……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恩我一定报,一定!况且,你人都救了,再打死,不太好吧?” 望着她怕死而屈服的样子,战夏头一次觉得看这丫头屈服的表情,居然会让自己这么舒心,顿时心中的火气下去了一半。 战夏起身,被花二曲搞得是身心俱疲,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走吧。” “那个……呃……” 花二曲吞吞吐吐的样子,成功的让战夏脑壳开始疼了起来,要不是自己现在修为受损,斩杀水麒麟只能拖上这丫头,不然,她这么个拖油瓶和少得可怜的法力,放在以前,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又怎么了?!” 花二曲不好意思道:“我……我是被别人打下来的,身上的伤没好,我需要大騩草来治疗,可它的周围有一个靠大騩草修行的恶灵,我……我打不过……所以……” 战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迸发出的怒火,脸上的表情每个部分都在用力克制怒火。 “花二曲,你赢了!” 他的事还没开始做,倒先被人使唤上了,他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战夏发誓,等出了这里,他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丫头!绝对不要! 第68章 抓住我 无望秘境中,花二曲领着战夏来到了长着大騩草的地方,用眼神示意着前方的恶灵。 “你看,就在那。” 战夏看了眼那恶灵,道行确实有些深,要这丫头对付起来,是有些费劲。 他拍了拍袖子,在花二曲紧张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这件事交给他,她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也就席地而坐,看着他俩打。 这恶灵是真的难缠,也费了战夏好一番功夫,终于打散了那恶灵,拿到了大騩草。 战夏一脸嫌弃的将大騩草扔在花二曲的身上,并出言警告:“你快些,耽误了本君的大事,一样饶不了你!” 花二曲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整装完毕,她也就认命的随这位大人物差遣。 一路跟着他,花二曲小步跑上前问道:“对了大人,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呢?又怎么会从那个水中出来,还受了伤?” 战夏驻足,语气不善道:“冗月神尊教了你法术,没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吗?” 花二曲背后发凉,脚底生寒,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就是觉得气氛太沉寂,想聊聊天,大人不喜,小妖不说便是,不说了。” 见她贪生怕死的模样,战夏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花二曲垂下眼帘,无奈的跟上,环视四处的时候,瞥见了战夏手掌心的伤痕,那伤口遍布掌心,一看也知道是鞭痕,还冒着丝丝的烈焰。 “大人,您这伤口是混元鞭所致吧?” 战夏冷哼一声:“跟在冗月神尊神身边,倒是涨了见识。” 花二曲不满的反驳:“我好歹修行万年,这点东西看不出来?再说了,魔族的事情闹的也不算小,大人绞杀旧部,也是人尽皆知的……唔!” 花二曲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被人掐住,战夏眸色冰冷,脸色黑沉如墨。 “小废物,本君方才警告过你,不要多问,更不要随意揣测,明白吗?” 冗月只是为人冷淡,但其实本性不嗜杀,花二曲在他身边待久了,没有了所谓的恐惧感,现下对着战夏,一下子忘了该有的戒心。 她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听懂了,让他赶紧松开。 看花二曲妥协了,战夏松开手,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在面对战夏的背影时,眼神里多了一点惧怕,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 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战夏的眼睛,可他现在只一心想要拿到麒麟眼,其他的都不重要。 领着花二曲来到一处静水流深处,这水竟是从前方的山涧处流出,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流动,恰巧这时,一片落叶落下,水面竟然不起丝毫波澜。 望着这黑咕隆咚的山涧深处,再看看这蓝的泛黑的水,花二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应该就是冗月告诉她的岳泉。 这水虽然不同于弱水具有杀伤力,但是,避水术在这里没用,花二曲想到了之前乐桑送的泪珠,听她说过,有避世间所有水的效果。 “水麒麟……在这水底?” 战夏丢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亏你还是个修炼之人!” 话毕,他化作一道黑雾,利索的进入了水中。 花二曲刚吞下泪珠时,忽然间灵光一闪,这魔君自己进去了,那她就是这时候逃跑了,他和水麒麟打的两败俱伤,也不能拿她如何了。 思及四处,花二曲在心里直夸自己机灵,她正准备转身开溜,一道黑雾从水里猛的弹出来,捆住她的腰肢,直接将人拉进了水里。 花二曲被狠狠的摔在水底,战夏蹲在她面前,嗤笑一声:“你想跑?能在本君面前逃脱成功,你一定会扬名六界。” 花二曲尴尬的笑笑,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在水里没啥灰尘。 “哪能啊,小妖不是想着大人打完了水麒麟会很辛苦嘛,所以,想着给大人摘点野果子来充饥也好……唔……”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他狠狠的捏住,战夏对上她的眼眸,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红色的眼眸又透又亮,许是他的力气用的有些大,疼了些,那双眼眸里有了些许雾气,眼尾微红,带着一股子怜人的意味。 被这双眼睛一看,战夏胸腔里的怒火居然奇迹般的降低了一些。 “不要在本君面前耍花招,再不跟上,你就不用出去了。” 花二曲赶紧点点头。 两人往前走,发现这水中居然还有一处水潭! 景象格外奇特,而那水中水潭的一堆礁石后面,水麒麟庞大的身躯就慵懒的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水麒麟的周身均是泛着蓝色光泽的鳞片,头上有着角,四只蹄子也犹如寒玉一般,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它身上的毛发微微飘动,这双眸紧闭,气息还十分的平稳,毫无疑问,它睡着了。 战夏掏出一个金色的圆圈,递给花二曲,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把这个圈子给它套上去,固定住它后,再来取走这麒麟眼。 花二曲顿时毛骨悚然,她害怕的往后退着直摆手,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关键时刻一到,她还是怕了。 这可是水麒麟,不是山犭君,她可无力招架。 可战夏不容她考虑,直接遏制住她的手腕,将其轻轻的推了出去。 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惊醒了水麒麟,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胆战心惊的过去。 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直接将圈子扔在了水麒麟的上方,然后拼命的往回跑。 “到你了!” “蠢丫头!”战夏暗自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的捏动了口诀。 启动了那个圈子,也幸亏她扔的准,在那水麒麟醒过来之前,被那个金色的圈子牢牢的遏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无大碍的结果,花二曲松了一口气。 战夏经过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用!” “你!”不想和他计较,花二曲也只能负气的站在一边。 水麒麟感受到了自己即将被迫害,在地上奋力的挣扎,因为是水里,也掀不起什么尘土,只有一些轻飘飘的沙石。 一声怒吼自它的嗓子里吼出,几乎要贯穿耳膜,花二曲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耳朵,这叫声,真算不上好听。 战夏掏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举就要刺进了水麒麟的眼眸,花二曲不忍直视,只能闭上双眼,听着它痛苦不堪的嘶吼声。 不多一会,那双眸便被他全部取出,战夏抬手就要将它彻底杀死,花二曲见状立刻出声制止。 “住手!” 她跑过去,挡在水麒麟的面前,指责着战夏的行为。 “你干什么?它的双目已经被你取走了,你在做什么?卸磨杀驴吗?” 战夏也不缓不慢的解释:“水麒麟天性凶残,也十分记仇,它在这秘境里算是王者一样的存在,不杀了它,我的金乾环根本困不住它太长时间,到时候,不等我们出这个秘境,就会被它困死在这里面,明白吗?小废物?” “你!”按下被骂废物的怒火,花二曲拉着战夏往外走:“那你也不许杀他!我知道怎么出这个秘境,阿月都跟我说了,我保证能在它追杀我们之前逃出去!” “什么方法?找到岳泉中的泉眼,开启泉眼破解阵法然后出去?”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挣脱开被她拉着的手腕,战夏冷笑一声:“因为它就是镇守泉眼的神兽,你的阿月没告诉你吗?” 战夏回头,眸光里开始逐渐充满戾气,他张开双臂,背后的法器雾暝开始逐渐出现:“而它现在已经醒了,所以,除了杀了它,别无他法。” 战夏纵身一跃,在即将劈上它的那一刻,金乾环突然间被它崩开,碎了! 战夏直接被弹开,一块碎片划破了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处留下一道裂口,血液流出一道细线,反倒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邪魅。 花二曲被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这水麒麟法力如此高深,金乾环就这么被它硬生生震碎了! 她赶紧上前扶住被弹开的战夏:“你没事吧?” 战夏扭头,眼底里一片冰冷,抽出被花二曲扶起来的手臂,狂傲道:“左右不过一头畜生,还能伤得了本君?” 花二曲也不跟他接着废话,掌心红光弥漫,浮华簪也幻化成了一把剑:“魔君大人,你可得加把劲,我这条小命,全指望您了!”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起上前,那水麒麟因为没了眼睛,一直在横冲直撞,碰到什么都打,毫不留情。 花二曲翻身一跃,上了那麒麟的后背,抬剑要刺穿它的脖颈,还没下手,就被它狠狠地甩下。 不等她反应,麒麟的蹄掌高高抬起,就要重重的落下!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战夏速度极快的将她拉了出来,在他即将调动法力全力以赴时,掌心的疼痛感再一次出现,愣是打断了他的招式。 “你还好吧?”花二曲担忧的看着他的手掌。 收回被她抓住的手,战夏严肃道:“现在想要杀它,难上加难了。” 正说着,那麒麟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又撞击了过来,两人快速的躲开。 这时,花二曲看见那不远处结实的法阵中,有着一颗明亮的珠子。 “是那个东西吗?”花二曲小声问道。 为了不惊动水麒麟,战夏低声的回答:“没错,那是泉眼,可那法阵,除了杀了这麒麟才能自动解除,不然,无力回天。” 看着这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水麒麟,花二曲微微挑起眉毛,双目中带着狡黠的意味。 “杀不了它,那就借力打力,反正它看不见!” 没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只见她快速的跑过去,施法挑逗着水麒麟,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要不是她躲得够快,也只能被它拍成肉饼。 这只麒麟被耍的心中怒火大增,它愤怒的张开嘴,聚集了全部的法力,悉数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没想到她一躲,那术法被打在了泉眼上! 顿时,整个泉底开始摇晃起来,阵法被破坏,那麒麟的功力太强,竟将泉眼也一道击碎了! 这岳泉的水开始顺着泉眼的方向被倒吸,花二曲没有着力点,人直眼看就要被吸进去了,战夏看情况不对,心里直骂花二曲蠢货。 可还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石壁,好让自己不会也被吸过去。 “你疯了吗?谁让你损坏泉眼了?!这里的水都会被吸干,散落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那我们会去哪?” “本君怎么知道?千万年来,也没人损坏过泉眼!” 这泉眼的吸力越来越大,水麒麟也不堪重负被它吸了过去,战夏正想把花二曲往上拉的时候,他怀里的麒麟眼却突然间掉了出来。 “不好!” 花二曲惊呼一声,在麒麟眼飘过她的眼前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捞,这下,直接挣脱开了战夏的手。 “小废物!” 在危急关头,她还是抓到了那个麒麟眼。回眸的一瞬间,她惊愕的看到,战夏居然也松开了原本抓着石壁的手。 他努力的伸出手,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快!抓住我!” 可还没等她的手碰上,那抹红色便已经被那蓝色的泉眼吞噬,连同这战夏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9章 老娘不去 昏迷中,花二曲只觉得自己被人一直呼喊着,却眼皮沉重,只能微微的抬起一点点。 战夏将她扶了起来,可刚一起身,她就感到左腰刺痛,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低头看去才知道,那里已经鲜血直流,浸透了衣衫,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俩竟然出现在了人间界的小溪边,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 “这是……凡间?”花二曲痛苦的皱眉问。 战夏回答:“是,没想到,那秘境通往的地方竟是人间。” 无望秘境的由来本就神秘的,却没成想,还是人间界通往青丘的一个秘密通道。 花二曲却捂住自己的腰部,难受的抱怨:“那麒麟的角也太硬了,泉眼破碎,竟被不小心磕穿了……” 战夏看她难受的样,头一次觉得好笑:“还不是你自作聪明说什么借力打力,不过是自作孽罢了。” 花二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为了两个人能出来都负了伤,这家伙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一时气不过的她,直接把手里的一颗麒麟眼气愤的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我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拼死给你拿到这麒麟眼,早知道,让它和麒麟兽一起消失算了!省的好心喂了驴肝肺!” 战夏也不急,微微一抬眸,开口威胁的语气,倒是没有以往的强烈:“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去捡起来。” 没想到花二曲这次变得足够的刚,她直接推开战夏,气愤的大喊:“要捡也是你自己去!老娘不去!绝对不去!” “你!” 战夏皱眉,这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他黑着一张脸,正欲张口,可看到那一张面孔变得有些虚脱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她是受了伤,左右打不过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想着这次的麒麟眼也是多亏了她,战夏这次倒是没有和她计较。 他这个人向来功过分明,也就自己转过身,去把麒麟眼捡起来。 没心情惊讶于战夏态度的转变,腰间再度传来疼痛感,花二曲低头呻吟了一声,拿手捂住伤口,鲜血直流,她实在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战夏收好麒麟眼,视线接触到她陡然跌落的身躯,走过去皱眉:“很疼吗?” “不行……”花二曲紧紧的拧着眉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的攥紧战夏的衣角:“不对劲……为什么会越来越疼……我好疼啊……” 他也不清楚,难道麒麟角上还有毒不成?之前也从没关注过这件事,他也不是很了解。 但看花二曲痛苦到已经睁不开眼的地步,战夏知道,她没有开玩笑,想着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泉眼爆炸,他的修为也所剩无几了。 再者,战夏垂眸看去,他也没有趁人乱,要人命的习惯,总归麒麟眼这次,这丫头是立了功的,也就顺其自然的抄手到其腿弯下,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你真的很麻烦。” 要是在以往,花二曲一定会仗着夺得麒麟眼有功,梗着脖子跟战夏对峙。 但此刻她实在是疼的喘不过气,只觉得腹部似乎有利刃在绞她的内脏一样,也没心思去反抗战夏抱起她这件事。 疼到极致的她,只能紧紧的抓住战夏胸口的衣襟,将脑袋耷拉在他的心口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花二曲脑袋刚靠上的一瞬间,使得战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心上的感觉。 闻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让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战夏低头看去,那双攥住他衣襟的手又小又白,但此刻,却用力到指尖发白。 甩掉这些奇怪的情绪,他正准备离开时,周围开始冒出好几团黑气,落地成人,只是每一个人都是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 “魔君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战夏身上的杀气腾腾,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又是你们?” 之前也是他们的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负伤进无望秘境里差点出不来。 说起来还是托了这丫头得福,才不至于丢了命,否则,他一个人,出来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魔君大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话毕,便朝着战夏攻击了过来。 他身形一闪,将已经疼的昏过去的花二曲放在树边靠着,转过身,左手快速结印,往后一扔,便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他身后的雾暝再次出现,战夏的眸子里也是掩盖不住的杀意:“你们的主子是派你们来送死的吗?” “少废话!” 来的人全都是魔族中人,修为都算上乘,可他们的修为在战夏面前,也宛如空气一般,几个回合不到,便也被打的烟消云散。 突然间,后面的一个人举刀,开始转而攻击靠在一边的花二曲。 刀刚一碰上,便被咒印弹开,再度回过神来,雾暝已经近在咫尺,下一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战夏蹲下身,低沉着嗓音无比冰冷:“说,谁让你来的?” 那人见已经败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抬掌想要自己了结自己,战夏眼疾手快的一挥手,便定住了他的手。 “你既然想死,那就彻底一点。” 他伸出手,一挥,雾暝将他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两人一身,那人一声惨叫,顿时化为粉尘,魂飞魄散。 看来,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不干净的人,那些旧部才处理完,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摸了一把身上的血,有些恶心的皱眉,有气无力道:“太……太脏了……” 战夏抬眸,眼底神色冰冷瘆人,不认同她的话:“脏?这是战利品的味道。” 不想理睬他这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花二曲只知道自己要疼的不行了,也就不想再跟他扯犊子。 战夏蹲下身,正准备把人带走时,心口处却骤然剧痛,他脸色一变,捂住了胸口,看来修为还是耗损过多了。 毕竟要防御泉眼破碎带来的威力,也是十分吃力的。 花二曲见状,忍着自己的疼痛,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战夏最终还是吐了一口鲜血,他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70章 什锦糖果 系禹山的崇源秘境中。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冗月躺在地上,已经完全的昏死了过去,大雪几乎将他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原本就润白如玉的面容,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和白雪一个颜色了,他的衣衫布满了血痕。 他那双拿剑的手上,虎口处有着不容忽视的裂痕,渗着血,那柄剑,剑口残缺了好几处,很明显,主人用它参与过激烈的战斗。 当再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时,冗月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涣散,意识渐渐回归,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花二曲给他的锦袋。 摇了摇,里面的什锦糖果已经吃完了,一颗也不剩了。 疲惫的放下手,冗月惨淡的笑了一声。 这锦袋里的糖果有三十七颗。 他闯了三十七关。 吃了三十七颗糖。 那丫头说的没错,苦的时候吃颗糖,真的会好受很多。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每每扯动一下都会剧痛,吃糖的时候,真的会有缓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糖备少了。 冗月打心底里定下主意,等下回去,一定用那个乾坤袋让花二曲去备糖。 装满。 还有十二关,十二关结束,他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离怨宫,那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宫殿,红色的倩影躺在栏杆上喝的酩酊大醉。 冗月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几声,血液也自喉咙里喷出,他赶忙捂住嘴巴,怎奈殷红的血液也逐渐从指缝里流出。 他望向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打湿了锦袋,有一瞬间的出神。 红色……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刺眼。 他清心寡欲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其实从来不需要吃东西。 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吃糖。 崇源秘境的最终点,便是当时女娲遗留下来的一处遗址,那里有着他最适合他修炼的环境和最适合他重开神脉的功法。 这个秘境只开一次也只有一次,时间一过,他如果不成功,也就只能和这个秘境一起消失在这世间了。 他剑指大地,费力的起身,一步步坚定的向前走,没走几步,四周居然开始变成了一片漆黑。 一条悠长的泛着绿光的河,河边有一棵树,枝繁叶茂,微风吹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抚平了冗月心中许多的疲惫。 正当他疑惑这是哪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冗月绝美的眸子随之震颤,他的身形也变得微微僵硬。 这里是忘川。 他缓缓的抬起眼眸,向上看去,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着几根红色的衣带垂挂着,随风飘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轻微的熟睡中的呼吸声,雪白的手臂耷拉下来,手中的酒瓶落地应声而碎,树上的人被震惊到了,她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掉下去。 冗月心里一紧,闪身过去接住了她,受惊的红眸在接触到他时,便化成了一滩水,柔情蜜意,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冗月些许沧桑的面颊。 “阿月,你受苦了……” 望着怀中的人,倒真是许久未见了,熟悉的面容摆在眼前,冗月即使知道她是幻化的,胸腔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莫名的悸动。 冗月盯着她的脸,不说话,可那如墨一般的眸子里,却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让人难以看懂。 定了定心神,冗月回过神来,破天荒的勾起唇角。 “你既知道我受苦了,又何必再来幻境这一关呢?又有何用?” 花二曲嫣然一笑,从他的怀抱里下来,又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膛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 “如果没有用,你又怎么会在这一关看见的是我呢?神尊大人好像不了解自己。” 冗月淡漠道:“这关大可不必,我本无心。” “无心?”花二曲魅惑又嘲讽的笑了一声,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打圈:“你既无心,又何苦将自己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给出去?” “否则,她会死,我渡劫失败,六界会死。” 冗月回答简洁,有条不紊的,然而花二曲却娇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凑上去,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神尊当真是这样想的?” 眼看即将吻上,冗月单手结印,点在那个花二曲的额头,那人便化作了一团雾气。 “阿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下一刻,那团雾气直直的钻进他的眉心: 天地色变,弱水灌入人间,天火纵横,恶灵肆掠,六界的大军均聚集在不周山,一道白光闪过,冰冷的剑锋穿透了红色的胸膛,那泪眼婆娑的绝望模样,分明是花二曲! 紧接着,冗月看见那人又抬起了手掌,浑厚的神力聚集,碎灵的一掌就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击中她的身躯,这一掌下去,形神俱灭! 冗月惊吓的向后退去,手中的剑也因为惊慌失措掉在了地上! “你怕了?” 那人一挥手,自己便成了本来的模样,也是一团雾气,没有任何形态,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 缓了缓心神,冗月声音里带着点颤抖的问道:“刚刚……那是真的?” 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冗月面色低沉道:“所以,这最后一关,其实是个警告?这就是动情的结果?是注定的吗?” 黑雾漂浮在空中,肆意的大笑:“神尊大人,神的法则就是这样,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和不老不死的寿命,就不可以因为红尘生出情欲,否则,一旦坏了规则,那定会六界大乱,你无心,便是六界最好的判官,倘若你有心,那么,一旦生出私心,你又将如何?” 没等到回答,那团雾却笑着散去,只留下冗月一个人,静默良久。 青丘。 九阙翻遍了青丘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花二曲的踪影,他已经快要急疯了。 之前和花二曲结拜的时,灵婆强制二人结下了关联术,所以,这丫头出事他是有感应的,但是寻遍了整个青丘,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直到后来泽烨告诉他,青丘世代守护的无望秘境遭人毁了泉眼,导致人间现在有恶灵作乱。 所幸无望秘境里的恶灵数量不多,这件事是由于青丘狐族疏忽导致的,所以,必须要由青丘派人出面,去找到毁坏秘境者,并寻那些恶灵,收押回来。 而九阙初为小神王之位,需要立威,所以,这件事,必须他去做。 恰巧息相也在,便自告奋勇的要帮九阙的忙。 “我妖界也应当为了世间安危而努力,这就回去调用兵力,助青丘小神王一臂之力。” 九阙有些愕然,没有想过他都放了这公主这么多的鸽子,她居然还愿意帮助他,现下心里一阵敬佩和愧疚。 九阙对着她行了个礼:“九阙在此,多谢公主和妖界鼎力相助。” 息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赶紧阻止道:“神王大人不必如此,我这就回去稍作准备。” 在她转身离开时,九阙没忍住喊住了她。 息相回头,眸子里满是期待。 “公主,先前那些,是我不对,不该对公主如此。”九阙目光诚恳的走过去,认真道:“公主,你是个好姑娘,为人正直,豪爽,心中有大义,但我实非良人,倘若公主不嫌弃,此番相助,九阙定当以公主为挚友,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句句真挚,但句句都是拒绝。 息相的心里开始泛疼,她嗫嚅着唇瓣,半天没有张开嘴,只是颇为伤心的转身离开了。 泽烨在一边看的真切,有些惋惜,他上前拦住九阙的肩膀:“阿阙,你确定不要嘛?息相公主真的很不错的,实乃女中豪杰。” 九阙认同的点点头:“是,我配不上她。” 泽烨眯了他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世上,两情相悦到底是少见。 第71章 你威胁我 村庄里的清晨永远是晨雾朦胧的,阳光初透进来,带着一股远离尘嚣的舒心。 而坐落在山脚下的老槐村,都是在这个时候起来劳作的,所以这个点,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已经开始有了饭香味了。 战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边吵得很,总是有嘎嘣嘎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吃着什么。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侧头看去,是个奶娃娃,大如葡萄的眼睛,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脸颊通红,一双小手就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嘴巴不停的嚼着酥饼。 酥饼渣子掉了他一脸。 战夏脸色黑沉。 小孩看见他醒过来了,开心的拍手大喊:“漂亮大哥哥醒了!漂亮大哥哥醒了!” 那个漂字,导致酥饼渣子喷了他一脸。 战夏的胸腔里怒火翻腾。 这与站在他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可不等他发火,那小娃娃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娘亲!奶奶!大哥哥醒了!” 烦人的小人肉丸子跑远了,算他跑得快。 战夏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个茅草屋,屋内的家具不多,摆设都是极为简单的,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落在战夏的眼里,整个屋子就透露出一个字。 穷。 花二曲在厨房帮忙生火,一听见战夏醒了,赶紧将熬好的药汁端过去,刚出门一个拐弯就遇见了那人,险些撞上。 “大人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战夏垂眸,花二曲早就换上了一身农妇装扮,可这粗布衣衫颜色灰扑扑的,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到了极点,精致的脸上,清丽小巧的五官十分灵动,就是端着药汁的动作,有些蠢过了头。 “你觉得这些凡夫俗子的药草,能治的了我?” 花二曲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凑近他小声道:“大人放心,我没那么傻,这药草是我在流丹镯里取出来的仙草,早前在天界的时候,我顺过一点,您放心的喝。” 顺? 那不就是偷嘛? 他堂堂一介魔君,喝个药居然要一个小花妖去偷? 可眼下也没有办法,他方才在里面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还有待恢复,现在这种条件,有啥喝啥吧。 一口闷完药汁,战夏的脸色都不变的,花二曲惊讶道:“不苦嘛?” 冗月喝的时候好歹皱眉还吃点蜜饯呢。 “本君是魔,天生没有味觉。” 啊? 还有这样的特点? 花二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欲收回碗,战夏却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被这户人家救了的,而且我发现,这老槐村处于我们掉落的附近,也就是说,它其实离青丘很近,但是再近,也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都问清楚了,这家人姓武,只有四口人,一对小夫妻,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小孙子,是个猎户。” 战夏上下眯了她一眼,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倒是真干了些实事。 “马上回去。” 花二曲愕然:“这么快?急什么?你不是伤还没好吗?” 战夏回头,好心提醒道:“你知道无望秘境是个什么地方吗?为什么那里会有水麒麟守护阵眼吗?” 花二曲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她是被人打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战夏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给她好心的解释:“这无望秘境下方镇压的恶灵,和南海归墟里的,是同一批,青丘世世代代看守这里的原因,也是如此,而水麒麟守护的泉眼,也就是镇压那些恶灵的阵眼,现在被你破坏了,你说,会怎么样?”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她干笑了几声:“魔尊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可你既然都进去了,不是也得破坏了泉眼才能出来吗?” 战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本君几时说过要毁坏泉眼了?” 花二曲语塞,确实,她也想起来了,冗月也是告诉她,打开泉眼,并没有让她摧毁泉眼,这么说,她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为祸人间的罪人了? “那你当时为何不阻止我?” 花二曲压低声音愤怒的指责,生怕惊动了那一边的一家人。 战夏低头看他,嗤笑一声:“我来得及吗?” 也确实,当时的情形那么的紧急,他真的没有时间去阻止她。 “那现在怎么办?” 花二曲焦急的扣着碗边,透彻的红眸里满是慌乱,如果人间界真的因为她而恶灵肆掠,那她的下场会怎样,也是能预知的。 眼看战夏扭头要走,花二曲不怕死的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战夏的视线放在她抓住自己的小手上,拧眉:“松手。” 没想到她这次硬气多了:“我不,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你要是敢跑,我就说是受了魔君大人的意,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不敢不从,反正魔族向来作恶多端,说出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来讨伐我俩的。” 他只是昏迷了几日,这丫头的胆子是逐渐的变大了,明目张胆的在他的面前玩栽赃? 战夏一把挥开她的手,弯腰凑近她的面孔,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本君?嗯?” 花二曲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带着挑衅的语气道:“魔君大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临死前拉个魔君做垫背的,我花二曲不亏。” 战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时间一久,总让花二曲觉得,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给抽筋剥皮了。 威胁战夏,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花二曲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却还是盯着他不肯退缩。 半晌,战夏直起腰板:“帮你,本君有什么好处?” 好处? 跟他一起闹出来的事,他本来就有责任,现在处理这个烂摊子,他还有脸要好处了? 但是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花二曲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道:“好处当然有,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整个老槐村起码有三百余人,您要是都救了,他们会给您点祈福灯祈福的。” 花二曲说的认真,战夏又黑了脸,他有时候觉得,这个丫头的脑子还挺聪明的,怎么眼下就有些犯蠢了呢? 算计栽赃他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吗? 他一个魔君,还要凡人给他祈福? 感觉好像说的不太对,花二曲有些犯了难,这魔君一不缺吃二不缺穿的,能要啥回报?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呗。” “本君还没有想好,条件先欠着。”战夏背过身去,道:“你去清点户数,做好护灵符,今夜若有动静,叫他们都别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花二曲一听,乐的喜笑颜开,这么说,他就是愿意帮忙的,她大声的道谢后,便去准备了做符纸的材料了。 战夏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跟冗月待久了,守护苍生的任务,她也开始不自觉的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第72章 你追我赶 过了晌午时分,花二曲才从村头的刘大夫那里找到了画符专用的朱砂。 刘大夫年纪大,但是为人善良且古板,看花二曲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朱砂,怕有毒,不敢给多。 可她要用朱砂画整个村的符咒,三两朱砂才能画多少啊。 好说歹说,刘大夫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她只能再次“顺”了些。 等她回到武家时,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她回来吃饭。 小娃娃武小虎一看见她,乐呵的不行,迈着小短腿上前,把她拉了过来,坐下。 武雄猛灌了一口酒,豪爽道:“姑娘你不必拘束,到俺们家就跟到自个儿家一样,俺家婆娘非要等你一起回来吃饭。” 普通的农户家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是武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再加上武雄狩猎技术高超,所以顿顿饭都会有油荤。 但是花二曲看的出来,这桌子上的一道烤鹿肉,应该是武大哥今天刚打回来的。 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舍得用这样的下酒菜,花二曲鼻子一酸,有些感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不久的血光之灾,源自于她的无知,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在这一家人的热情招待下,花二曲和他们吃的十分开心,扫了一眼身边的位子,她疑惑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偶然间提了一嘴,全桌都静默了,武雄皱了皱眉,问道:“妹子,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长,怎么了?” 花二曲随口胡诹,但是听武雄的话,这家伙似乎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武家嫂嫂也有些难为情的下了饭桌,搀扶着武奶奶和小虎离开了,武雄这才道:“你这个兄长,俺看着心里发怵,长得是俊俏的很,就是那眼睛一瞪,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俺媳妇今天好心的喊他吃饭,他理都不理就走了,后来,前屋的东子过来说,你兄长去逛了雅居。” 花二曲不解的喝了口酒:“雅居?那是什么地方?” 话及此处,武雄黝黑的面孔突然间泛上了羞红色。 “就是……妓……妓院……” “噗!!!”进口的酒水悉数喷了出来,花二曲猛烈的咳了几声,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他去逛妓院?” 武雄点点头,何止是逛妓院,战夏在这里面简直是挥金如土,妓院里的女子看见他来,两眼直放光,也不知道谁嫖谁。 花二曲气愤的一拍桌子,她在这费劲吧啦的画符纸,这狗东西自己去寻欢作乐去了?! “不对啊,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开妓院?” 武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妓院不在老槐村,在镇上。” 那看来,就是供那些官老爷,世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毕竟官老爷不住村里,那这妓院自然而然的就开在镇上了。 就在花二曲准备起身抓人去时,她忽然间想起来了,战夏修为受损,他虽然是魔神,那毕竟也是魔,爱恨嗔痴这种东西在妓院比较多,他估计是吸食这些东西来疗伤去了。 想通了,花二曲也就重新坐下。 武雄看她坐下了,有些不可置信,正欲开口劝说,却见她又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对啊,这整个老槐村距离青丘的无望秘境最近了,那些恶灵被困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一被放出来就应该马不停蹄的来袭击老槐村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要么就是晌午的日光太烈,恶灵有些受不住,毕竟常年躲在阴暗的地方,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出来,要么,就是恶灵数量太多,它们在酝酿一场大的。 如果是后者,那她一个人,又如何对付的了那么多的恶灵? 不行,她要搬救兵,再把战夏找回来。 “妹子,妹子?” 武雄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砸吧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花二曲笑道:“我刚刚想事情出神了,武大哥你说。” 武雄道:“妹子,你别怪大哥多事,那镇上的大人物多,咱们惹不起,俺看你兄长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这万一起了冲突,可不好应付啊。”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们无权无势的,怕得罪人。 本就是陌生人,能为他们想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个老好人了。 花二曲仰头闷下一口酒,急匆匆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我还有事,多谢大哥招待,另外,今夜不论发生何事,请大哥照顾好妻儿老小,绝不要出门。” 不懂花二曲的意思,武雄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花二曲又开始了自己坑蒙拐骗的本事。 “不满大哥,我和兄长都是山上修炼之人,前些天掐指一算,今夜恐有恶鬼当道,不宜出门,晚上记得锁好门。” 平凡人,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不论花二曲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会相信,毕竟,他还有一家子要照顾。 花二曲早前就给武家布好了法阵,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把护灵符分发出去。 她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挥舞双臂开始做法,将护灵符分散到各家各户,而后,又给九阙传了消息,才奔赴镇上,把那个埋在温柔乡里的人给揪出来。 雅居内。 早前就听说雅居来了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一掷千金的,包了雅居的头牌穆南嫣姑娘。 阁楼里的姑娘纷纷嫉妒坏了,凭什么自己的客人大多是都是肥头大耳的,身上还有一股子不爱洗澡的味道,她穆南嫣就可以得到那样一位公子的青睐。 战夏来的时候,姑娘们都见过一面,那样一张脸,面容如刀刻一般坚毅,每一个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俊,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邪魅和玩味,只消一眼,便会令人神魂颠倒。 花二曲赶到雅居的时候,居然有两个姑娘为了战夏在门口大打出手,衣服和钗环掉落一地。 花二曲只觉得惊悚,战夏那样的人,她们也就是不熟悉才会为他痴迷。 否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人。 门口的人们看姑娘们打架热闹,花二曲本来还在愁着不能用法术,怎么进去找到人,现在正好混乱的很,不如偷偷溜进去。 可运气不好,还是让老鸨逮个正着。 “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茶楼想进就能进的。” 花二曲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镇定道:“怎么?都是烟柳之地,允许男人找女人,不许女人找男人?我看您这地方也不算小的,这方面的,不做?” 多亏了以前看过不少人间的话本子,否则,这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饶是如此,她这番话,还是惊到了众人,连那两个掐架的姑娘都停下来。 “找男人?姑娘的姿色,也需要自己出来找男人?”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要白嫩许多,细长的眉毛下,那双灵动又带有魅惑感的红眸极为罕见漂亮,琼鼻之下,嫣红的唇瓣,纤腰盈盈一握,即使浑身上下都穿着粗布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花容月貌。 这是个人间难得几回见的尤物啊。 花二曲是真的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在门口被人问东问西的,着实不太爽快,索性,也学着话本子里的人,扔出去一锭金子,大步的向里走去。 “闲话少说,本姑娘就是来找人喝酒聊天的,不喜欢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想在这雅居里,找到那么些个温柔的公子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 一看见金子,老鸨的眼睛早就放了光,她赶紧接住金子,乐呵呵的把人往里面带。 “有有有,当然有~” 花二曲边走边回头讽刺的问:“不是说,没有女子出来找男人的吗?” 老鸨笑着把手帕半掩住脸,娇嗔的拍了一下花二曲的肩膀:“哎呦喂,女子不出来找男人,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女子啊,您说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直接给花二曲震慑住了,天哪?传说中的龙阳之好,这回算是遇见真的了,敢情还真有。 “不过,看姑娘这容貌,堪称绝色,今晚,怕是要便宜那些男人们了~“ 说完,老鸨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花二曲被她笑得实在是起鸡皮疙瘩,恶寒的不得了。 本来想直接问老鸨战夏在哪间房,但是转念一想,战夏毕竟如今也是出手阔绰的千金宝贝,老鸨怕丢了客人,不一定实话实说,所以她就闭了嘴,干脆等一下自己找。 随着老鸨的带路,她一路被领进了一处厢房里,整个房间一进去就是一股甜腻到齁人的味道,闻得她忍不住皱眉,不一会,那些小倌们就被领事的带了进来。 花二曲抬眼看去,整个被惊吓住了,这些男人长的都还可以,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媚眼如丝,男人的骨骼,却偏偏都好似柔情水一般,站的跟没有骨头一般。 所有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还都是轻薄的一层纱,几乎都快能看见身体构造了! 花二曲的脸腾的一红,没太敢看下去。 天哪,凡间人也是,寿命不长,玩的倒是花,让她一个万年老妖怪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抬抬手:“都留下!都留下!” 这姑娘一出手都是金子,也知道她有钱,领事的也没说什么,直接笑呵呵的退下。 领事一走,这些男人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各个都朝着花二曲扑过来,他们服侍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又老又丑的,脾气秉性怪的也多,但是,像今天这样绝色的小娘子,还真是人生头一回见,当然要好好伺候。 花二曲被他们如潮的热情吓得赶紧躲开,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别动!” 其中的一个男人轻笑一声,声音魅惑道:“哎呀,美人客官,您都点了我们了,不动,那要怎么办?您放心,我们都是好手,一会准让您舒舒服服的~” 但,这么多人要是都能听话,那就不会是妓院里的人了,他们都对花二曲的话置若罔闻,只想着怎么碰到眼前这个美人,便又扑过来了。 她刚刚也没细看,这人,起码有十多个,本来是想着随便找几个人问问战夏在哪,可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对。 她如果要想控制住这么多人只能施法,可在凡人面前,又不能施法,也不想在妓院里打人,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这下子就难住了她。 所以,她也只能围着桌子和房间跟这些男人们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第73章 玩的还开心啊 “站住!不许动!” 花二曲大喝一声,那些男人惊愕的立住了身子,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的小娘子要干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子,花二曲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薄汗,坐下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谁回答出来,这些金子,全部是奖励,给我坐好。” 闻言,所有人面上一阵兴奋,不用干活还有钱拿?入这行以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事,只是颇为可惜,眼前的小娘子姿色这般好,不能一亲芳泽了。 他们就是不懂,都上这来找男人来了,怎么还不让碰呢? 花二曲不清楚这些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要抓紧时间找到人回去,否则,晚一步,都会有不可承担的后果。 “雅居里新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你们可知道?” 男人们点点头。 “当然知道。” “奴家们都见过,长得那叫一个俊,简直可以说是俊的举世无双。” “就是,还好他是客人,他要是和咱们是同行,那我们岂不是会饿死?” “哈哈,就是就是……” “就是他人太冷了,接客不热情的话,会损失客人的。” “你不懂,有些客人就吃这一套……” 花二曲只知道女人多的地方会叽叽喳喳的一堆嚼舌根的破事,但是没想到,男人扎堆的地方也是一样。 但是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花二曲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些人也就是不知者无畏,整个六界,敢在这诽议魔族魔君?还让人家干这行? 啧啧啧,花二曲觉得,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他们越聊越起劲,花二曲忍不住被勾了好奇心过去,凑过去跟他们一起讨论,一会问他么都接过什么样的客,一会问哪些客人出手大方,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让她大开眼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这么会玩。 听的她一会皱眉一会张嘴惊讶,表情十分丰富。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战夏身上,花二曲也知道,这位魔君的尊容,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也难怪这些人惦记了。 几个人正说到战夏初夜多少钱一晚时,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花二曲扭头看去,顿时石化。 战夏的脸色冷如万年寒冰,浑身杀气腾腾的,吓得里面那些人不敢大喘气。 他一步步的走到花二曲的面前,扯出一抹森然的笑:“玩的还开心啊?” 从穆南嫣的房间里出来,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有一个容色绝佳的女子来找男人,姑娘家出手阔绰,点了好几个男人进去,实在是罕见。 他就猜到了是她,本来不想管她,可是一想回老槐村的话,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一窝恶灵,也就只能去找她。 可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里面那些露骨的话语,真是生平第一次气的他怒发冲冠。 花二曲的心里则是咯噔一声,完了,也不知道这正主方才听进去了多少,怕不是会在这杀了这些凡人吧? “放肆!”花二曲突然间对着身边的那群小倌怒喝:“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说我家大人,不想活了?都给我滚!” 骂完人的花二曲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出去,小倌们毕竟是混场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战夏是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们也能感觉得到。 等他们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战夏冷冷的盯着她:“这么护着那些人?怎么?都看上了?” 她这点小意图被战夏一眼识破,花二曲也不在乎的乐呵呵的笑:“大人真会开玩笑,左右不过是凡人,大人身份尊贵,不要与他们计较。” “好。” 没想到战夏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花二曲还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要费一番口舌,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弯腰凑近她的面孔:“不与他们计较,那本君就来和你计较一下。” 这人浑身的嗜杀气息太重,即使他有着这样一副俊美的容颜,凑她再近,花二曲也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别了吧大人。”花二曲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我帮您拿麒麟眼可是受了伤的。” 花二曲努力的想要勾起对方的同情心,可是很明显,这个人他没有心。 战夏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促使她的面容逼近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花二曲条件反射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开点距离。 “你要干什么?!”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战夏垂眸:“小废物,这是你第二次造我的谣了,本君应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的过了头,鼻息交融的,让她全身心上下全是抗拒,花二曲奋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家伙的身躯就像是铁铸一般,丝毫撼动不了,急的她脸颊通红。 “我没有造你的谣,你放开我!” “哦?”战夏嗤笑一声,声音变的低沉,十足的冷意:“本君的初夜,小废物,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个问题直接把花二曲问懵了,敢情这家伙全都听见了,死绝了死绝了,她听九阙说过,魔君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这下子让人贬低成这样,不会在这楼里直接把她剁碎了吧?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花二曲脑瓜子又一转,开始拍起了马屁,“色欲这种东西,对大人来说,就是脏东西!大人不要听这种话,污了耳朵,咱们还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六界第一才是正事。” 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花二曲也算是摸清了这个魔君的脾气了,他是需要人恭维的,但是,不能恭维错了方向,必须要夸他全六界第一厉害,才能夸上他的心坎上。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可还是没有松开她,只是说话的语气,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可是本君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些凡人,肆意诋毁本君,杀了,显得本君气量小,不杀,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小废物,你觉得该怎么办?” 问她? 她哪里能猜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心思? 踌躇之下,她拿不定主意,也生怕再度惹怒他,便试探性的问道:“那魔君大人觉得呢?” “那这就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条件了。”战夏松开她,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又没同意,这家伙在拽什么拽? 而且为什么转眼间,她就输了两个条件出去了?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小情绪,战夏斜眯了她一眼,威胁道:“不同意?” “哪能啊?”她立刻笑脸相迎:“条件您随便开就是。” 战夏发现,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跟个草一样,够软也够韧,别看她现在对自己说话是百依百顺的,真把她惹火了,一样该骂骂,变脸不是一般的快。 终于哄好了这尊大佛后,两人出了这个雅居的门,离开时花二曲发现二楼的窗户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在看着他们离去,那女子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间均是媚色。 看她单住一间房,花二曲也能猜到,应该就是这家伙一掷千金的花魁穆南嫣了。 前方走的意气风发的战夏,再看看楼上快看成望夫石的穆南嫣,花二曲叹了一口气,该不会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吧? 回去的路上,战夏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起她:“你那些黄金哪来的?” 按道理来说,她和自己应该一样,凡人的金银财宝是不会有的,怎么这丫头一拿一大把呢? “那些?”花二曲诚实的回答道:“那些是假的,我用点石成金术幻化的,不出三个时辰,就恢复原样了。” “……” 搞了半天又是个坑蒙拐骗的,自己堂堂一个魔君,在她的身边,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大人,你的呢?我可是听说你一掷千金呢。” 战夏回忆起钱财的来历,又在那堆小倌的门口听了那么多,这才明白雅居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为何给他这么多钱了,走之前还对他抛了个媚眼,现在回想起来,战夏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他。 “大人?” 见他不说话,花二曲在他眼前摇摇手,唤他。 战夏脸色一黑,不想承认自己一介魔君,被人当成小倌了,这凡间的人,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他怒吼一声:“你废什么话?老槐村的人不想救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二曲赶紧收回心神,赶回去。 眼下天已经黑了,希望那些村民没有忘记她的嘱托,不要出门。 第74章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夜色降临,等花二曲和战夏赶回去的时候,老槐村已经哀嚎一片了。 先前让那些村民不要出门,可真正的灾难来临前时,在恐慌之中,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的话,等他们想要回屋子里躲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飞舞的全是被关押已久的恶灵,他们有些在空中盘旋咆哮,有些在地上撕咬着村里的人,有些还准备撞进门内去抓人,可是被花二曲早前布置好的符咒阻挡在门外了。 片刻间,就已经死伤一片了。 “爹!” 耳畔传来哭喊声,花二曲扭头看去,是个小姑娘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而男人早已死亡。 恶灵感受到新鲜的生命,俯冲向那个小姑娘,花二曲眉心一跳,拔下头上的浮华簪,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刺的恶灵生生的转换了方向。 刚抱起小姑娘,她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恶灵正欲张口,雾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替她灭了那个要偷袭的恶灵。 战夏收回雾暝,花二曲感激道:“多谢。” “自讨苦吃。” 战夏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花二曲救人的动作纯属浪费,这些凡人在他眼里本就无用,就算救了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要不是他一向不喜食言,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趁着战夏帮她掩护的功夫,花二曲将小姑娘安置好后,便和他一起加入了战斗,但是这些恶灵真的不好对付,先前在凡间和冗月碰到的那一只就已经很难缠了,现下看样子,起码有几十个。 战夏施法挥动雾暝,却在正对着几个恶灵时,还是被打的后退,花二曲急忙上去扶住他。 “你不是去雅居吸食怨念了吗?怎么还没有修复好?” 战夏皱眉:“本君什么时候告知过你,去雅居是为了吸食那种东西了?” 他堂堂一介魔神,又不是低等的魔物,怎么会靠着那种东西来修炼? 不是? 花二曲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恶灵们知道这两人是妨碍他们吃人的,也是最麻烦的,便铆足了劲,一窝蜂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即将他们被埋没,花二曲情急之下,咬破唇瓣,鲜血染于指尖,双手快速结印,掐诀,红色的光芒溢于掌心。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降世诛邪,万法不侵!” 顿时,空中乌云翻滚,气压低沉,巨大的雷光从天上直直的劈下,顿时,周围火光四溅,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恶灵被击的四散,连战夏都忍不住用袖子挡住面容,以防被风沙波及。 他目光紧锁着前方红色的身影,为了救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她明明自己就重伤未愈,还启用如此耗费修为的雷神咒,这个傻子怎么想的? 施法完毕,花二曲顿觉胸膛处一阵气血翻涌,她忍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腰间又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拿开捂着腰间的手,鲜红一片。 果然,先前被水麒麟刺伤的伤口崩开了,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强行催动雷神咒,还是比较伤人的。 一掌击退恶灵,战夏飞到她的身边,将人拉扯起来,纵然看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你一个小花妖,这种救世主的任务,是真不适合你。” “这与我是不是救世主没有关系!”花二曲挥开他的手,努力的直起腰身,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这些东西,毕竟是因我而起,我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或许,先前确实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触,但是,这几日接触下来,她或许明白了在忘川边,那些人为什么投胎转世时,会哭的那样伤心。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有自己的牵挂,或儿孙,或爱人,或父母,或家乡…… 这里是他们生的期望,老槐村是他们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归处,绝不能因为她的过失而生灵涂炭。 她转头注视着战夏,透彻的红眸里满是诚恳,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战夏行了个大礼。 “还请魔君相助,冥界忘川,花二曲定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您的恩情,今后,若有所需,必定在所不辞!” 花二曲也看出来了,战夏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根本就是来一个打一个,只要是不伤到自己就可以了,这家伙是真的冷血,真不愧是魔,没有一点的怜悯之心。 而这么多的恶灵,靠她一个,根本打不完。 战夏此时倒是来了兴趣,他勾起唇角,大掌一挥,瞬间击倒了一片涌过来的恶灵。 花二曲眯眸,这狗东西果然在隐藏实力。 捏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战夏邪笑道:“本君的恩情,你确定可以承受的住?” “如有所需,定不推辞。” “好!” 战夏哈哈大笑,这个小花妖在第一次和他交锋时,就有一种他看不透的勇气在身上,那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法力身份都这么低下的小花妖有这样的傲骨。 现在,他开始真正的有兴趣了。 等他认真起来,两人才开始真正的进入战斗,纵使花二曲身上有伤,可是那剑在她的手上,使得十分凌厉,她又开始一手一招,双手掐着不同的诀,两手法印,身影既飘逸又迅速,和战夏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片刻功夫,恶灵已经被打的死伤过半了。 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战夏气喘吁吁,明显是恢复不足,修为快要耗尽了,而花二曲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拿着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修为本就比战夏低很多,现在对付这些恶灵,即使被冗月逼的练了很多招式,身体却还是因为灵力快要耗尽了,而有些虚空。 最令人疑惑的,就是这些恶灵,好像越打越勇,他们的法力,似乎根本耗不完一般,地上原本被打的快死的恶灵,在一个瞬间又恢复如初,冲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东西,有主人,有人在供养他们。 今夜怕是真的要殊死搏斗了。 战夏的心里此刻倒是有些没底了,他开始不确定答应花二曲帮忙,是不是个聪明的决定了。 正当那些恶灵准备再来一波时,一阵巨大的蓝色光芒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浑厚的神力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两人均是掩面躲避,却还是被逼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战夏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摔倒,毕竟这丫头现在看起来,伤比他严重多了。 一只蓝色的大鸟疾驰而来,自空中奋力的挥开双翅,神力自上而下的布下,登时,所有的恶灵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震耳欲聋,再一个眨眼间,他们便灰飞烟灭。 蓝色的大鸟自空中缓缓降落,落地化为一个女子,虽然也是唇红齿白的,可看模样有些长辈的感觉,只是眸子里满是严肃。 战夏眯起眼眸:“蓝鳬?” 花二曲法力耗尽,要不是战夏的帮扶,现下站着都十分费力,她虚弱的问道:“您是蓝鳬上神?” 蓝鳬的名字她还是听冗月说过的,在天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高,毕竟是女娲座下的真传弟子,只是没机会见过。 蓝鳬高傲的转头,自上而下的蔑视着花二曲:“你就是曲丫头?” 曲丫头? 花二曲一愣,活了这么久,还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是大概能猜出来,曲丫头喊的应该就是她,她便承认了。 没想到蓝鳬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是贬低:“跟在冗月神尊身边修炼,区区几个恶灵都对付不了,真是个废物。” 花二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战夏嗤笑一声,虽然这个蓝鳬是六界出了名的臭脾气,但是在废物这一点上,他们的观点是出奇的一致。 “你笑什么?说她没说你?她再怎么废物也只有一万岁,而你一个魔君,大人家这么多岁,对付这些恶灵还要一个小丫头出手,真是丢人!” 蓝鳬无差别的攻击,惹得战夏怒火中烧,他欲上前撕碎这个女人的嘴,被花二曲拉住了。 这时候,九阙带着相思姗姗来迟,看到花二曲一身的伤,焦急的大喊一声:“小曲!你怎么受伤了?” 花二曲此刻被打压的怒火,一股脑全部转到了九阙的身上:“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老早以前就给他传递了消息,这会子都打完了他出现了,这家伙这么会捡便宜嘛? 九阙倒是委屈的很,没办法,带着个凡人,速度就是会慢下来,他总要顾及一下小哑巴能不能受得了啊。 他扫了一眼彼时的情况,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啊?怎么一边站着魔君战夏,一边还站着蓝鳬上神? 而且这个战夏还在搀扶着花二曲!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面的情况全部解决了,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出了门,聚集在几人的对面,劫后余生的他们热泪盈眶,对着花二曲一帮人就开始跪拜。 “多谢天神大人庇佑。” “多谢天神大人。” “……” 花二曲活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百感交集,又有些羞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扶起那些人,可还没有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耳畔全是众人的惊呼声。 第75章 缉拿 天界。 华晤急匆匆的赶往云顶天阙,彼时,泽烨正在向天君禀报无望秘境被毁一事。 和尘有些惊讶,华晤平常最惧怕自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自己眼前,怎么现在倒跑到眼巴前来了? “你有何事?” 华晤行了个大礼,而后才慢条斯理道:“父神,孩儿知道是谁毁了这无望秘境的泉眼。” 泽烨一听也有些来了精神,他这些天也在查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线索,九阙也没有传消息回来,现如今,只是从息相公主那里得知,凡间出现了少量的恶灵,虽然被他们尽数抓获,但是,还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他们兵分三路都查不到的事情,怎么这个足不出户的五殿下会知道? 和尘问道:“是谁?” “就是叔父身边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花二曲!” 此话一出,云顶天阙的众仙家皆震惊不已。 太上道祖皱着眉,先前和那丫头喝过酒,也交谈过,谈话间能看出来,那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心思简单,为人也足够坦诚,根本不像是恶意毁坏泉眼,放出恶灵的人。 华晤这番说辞,他显然是第一个不信的。 “五殿下,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那丫头我见过,做事做人张弛有度,不是这种人,况且,你说她毁坏泉眼,那目的是什么?” 华晤打心眼里佩服暮瑰,早前她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暮瑰却告诉他,自己有不能言语的苦衷,无法去当面指证花二曲,需要他代劳,也好让他在和尘面前立个功。 为了以防万一,暮瑰连有人会反驳,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也一字不差的猜了出来,还早早的就给华晤想好了回答。 “老祖,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殿下怎会信口开河?” 话及此处,他拍了拍手,大殿之上,又来了两个人,众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这分明是已经臭名昭着的白宴兮和它那个女儿白榛榛。 泽烨的眼神接触这两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和恶心,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发作,只是不明白,这个白宴兮究竟是谁救走的?难不成是白榛榛救的? 青丘的石牢有法阵,他不相信白榛榛有这个实力。 和尘坐在正殿之上,微微皱眉,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怎么还会和华晤扯到一起? 华晤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兴奋的让白宴兮和白榛榛开口,只要他这回能立功,那他父神的眼中,便不再只有兮伽一个人,而暮瑰也会对他有所青睐。 “父神,那晚在青丘发生的事,他们二人均是见证者。” 得到准许的白宴兮先是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天界礼仪,继而道:“启禀天君,师父,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本不应该再度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但是此事关系到六界的安危,我不得不说。” 白宴兮还是狐帝的时候,是自己的爪牙,现在他已然是一个弃子了,和尘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只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晚的神王即位大典时,我在青丘的石牢里,是真心悔过,想以死谢罪的,但是,这时候,是那个小花妖出现,救了我,她将我带到了后山……” 泽烨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白宴兮的鬼话:“她与你素不相识,救你做什么?” 白宴兮此刻将自己的身段放的极低,对于泽烨的嘲讽,他低眉顺眼的回答:“师父,她救我,是为了和我谈合作。” 闻言,和尘面上神色却变的严肃的起来,他向前倾身:“什么合作?” 白宴兮似是不忍心一般,开口道:“她说,她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支持魔君战夏一统六界,众所周知,战夏之前剿灭魔族旧部被混元鞭所伤,那伤口需要用到水麒麟的麒麟眼方可治愈,所以,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无望秘境,斩杀水麒麟,夺得麒麟眼。” “从而,毁坏泉眼,破了无望秘境,放出恶灵,到时候青丘必定因为看管秘境不力遭受责罚,她给我的好处,就是等青丘一乱,新神王才即位,根基不稳,狐族毕竟有我的旧人在,到那时,伙同魔族帮我顺理成章的重回狐帝之位。” “恶灵侵略人间,各界必定不会置之不理,魔族的魔君战夏,便会趁着各界空虚之时,举全族之力先行攻占天界,成为六界新的主宰。” 众人面面相觑,天界是公认的六界首领,这计划,何等的缜密而狠毒,如果一旦成功,真被他攻下了天界,后果真是不敢设想,况且魔族向来好战而乖僻,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才和天界相安无事多少年,这又要卷土重来了? 泽烨冷哼一声:“仅凭借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会和魔君有勾结?” 眼瞅着上方的和尘也有几分不信,白宴兮焦急道:“天君,我女儿榛榛是亲眼目睹的,她当时关心我这个父亲,便去石牢里看我,才发现我被那小花妖带走了,而且,谈话内容,榛榛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白榛榛面容焦灼,好像也怕他们不相信,赶紧磕头行礼,回答着:“天君,诸位仙家,我白榛榛与那花二曲从无交集,根本谈不上去栽赃嫁祸,这确是我亲耳听见的,如有虚假,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要知道,凡人发誓还有待商榷,但是,神仙发誓,是真的会灵验的,白榛榛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容不得他人不信。 和尘的面色铁青,那双大手死死的握住,眼眸里杀气腾起。 太上道祖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花二曲在冗月神尊身边待了这么久,倘若真的有异心,早就该被察觉了,冗月神尊可不是好糊弄的,况且,我听说,那花二曲也是和魔君战夏对赌后,神尊赢得的彩头,那是神尊自己带回来的人,我等不信那小花妖,难道还不信神尊嘛?” 是啊,还有冗月神尊,如果那小花妖早就和魔族有勾结,应该是逃脱不了冗月神尊的眼睛,毕竟是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见众人的信任开始动摇,白宴兮急忙道:“可是天君有没有想过,或许,战夏的计策,便是从那赌博前就设下了呢?” 这话促使和尘垂眸沉思,也就是说,花二曲从一开始扰乱冗月飞升,到后来的魔界对赌,再到后面顺理成章的留在冗月身边,全部都是一个计? 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个小花妖出现开始,不论是冗月遭受反噬,还是兮伽对于他的反抗,天界的实力一直处于被削弱的状态。 最可怕的是,自从花二曲的出现,冗月似乎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与他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如若这真是他们二人联手设下的计策,那心思之狠毒,简直无法想象。 冗月和兮伽对他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出问题。 “华晤听令!” 看样子,和尘是下定了决心,白宴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晤被陡然间提起,浑身一颤,却还是有些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孩儿在。” “你和兮伽一起,缉拿花二曲回天界审查,不得有误!” 和兮伽一起? 明明是他的功劳,为什么要带着兮伽? “父神,孩儿觉得,三哥前些天从青丘回来也累了,不如这次就让孩儿一个人去吧。”华晤生怕天君不答应,又隐晦的提醒道:“而且,那小花妖和鲛人族的乐桑公主关系甚好……区区一个小花妖,孩儿一个人足矣。” 听得出华晤的意思,和尘也明白,若是兮伽看在乐桑的面子上,对花二曲网开一面,也确实会妨碍华晤抓人。 思及此处,和尘便点头应允了。 第76章 关门 等花二曲幽幽转醒后,一边守着她打瞌睡的相思猛然惊醒,她惊喜之下,赶紧倒了杯水端过来。 被她热情的关心有些惊到了,水杯里的水被相思急不可待的往她嘴里倒,花二曲一整个被呛住了,还不忍心打击她的热心肠。 她笑的甜甜的,花二曲擦了擦嘴,声音有些嘶哑道:“他们人呢?” 看懂她的唇形后,相思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花二曲没太看懂,恰逢此时,九阙推门而入,爽朗的大笑道:“怎么了?想哥哥了?”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的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好累,她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一想到他姗姗来迟的模样,心里顿时燃起一股火。 瞄了一眼身边的相思,花二曲捂着嘴巴骂道:“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九阙被骂得脸色有些尴尬,相思看不出来她说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 拉过相思,九阙告诉她,说那武家的小虎和小白狗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玩耍,还有吃的,让她一道去。 相思一听,眼睛直接亮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这小哑巴心思单纯的紧,倒是真无忧无虑。 九阙给她搭起了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会和魔君在一起?还有那个蓝鳬上神,什么情况?” 这些事说实话,花二曲自己都是懵的,蓝鳬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和战夏的牵扯,花二曲还是如实相告,九阙惊愕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无望秘境的泉眼,是你破坏的?” 花二曲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有点大,只是木讷的点头。 九阙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如果真的是这样,毁泉眼,放恶灵霍乱人间这罪,就已经够把你抽筋扒皮的了,那天界指不定会因为此事要治你的罪,本来那个天君看你就不顺眼,此时还不是除之而后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白宴兮和那个黑衣人,来证明你是被打下去的,否则,真等天界来抓人定罪,别说阿婆了,就是冥界的酆都大帝出面,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六界向来都是以天界为首,你这次的事情,若是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花老二,你将会被六界通缉,四海八荒,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所幸,所幸的是花二曲只是误打误撞的,而且恶灵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否则,这丫头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又气又急的指着花二曲的鼻子骂:“花老二!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顺利渡过这劫,不然,没人能救的了你!” 闻言,花二曲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闯了个弥天大祸,可这件事的责任也不是全在于她啊,这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背呢? “九阙,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花二曲彻底慌了神,她挣扎着下了床,死死的抓住九阙的袖子,“哥哥,我是被打下去的,我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 红色美眸里渐渐染上了雾气,她哽咽着声音:“我已经努力的想要做好弥补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全怪我啊。” 九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他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丫头看似胆大包天,其实又怂又胆小,她要是知道毁坏泉眼会有这种危害,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干的。 “哭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战夏姿态慵懒的走进来,对着花二曲道:“他们不要你,我魔族要你。” 花二曲和九阙都傻愣愣的看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通过这次的经历,战夏也算看清楚了,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就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温楚虽是他的心腹不假,可眼下看来,有这么一个心腹还是不够,他无从求证温楚是否忠心,倘若再有一个心腹,便可以多一个选择和机会。 他所经历的刺杀也足矣证明这一点,魔族有人有异心,温楚虽然不差,可心思有些过于深沉,但相比之下,这小废物就显得简单多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写着,好猜的很。 现如今不过是被冗月教导了一段时日,修为长进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他相信自己比冗月厉害,教导一个小花妖,也会比他厉害,所以,修为这块不用担心,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是有点天分在身上的。 而且,她现在遇到这种事也是急需一个庇护,他们二人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要!” 被拒绝的战夏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小废物!你敢拒绝本君?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来魔族?入我麾下?” 她现在正烦着呢,这魔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跑来说这种东西,纯属于添乱,事情解决不了,光躲有什么用? 花二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胆子练大了,她固执的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战夏的眼眸,唇瓣轻启,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我!不!要!” “你!” 他堂堂一介魔君,收纳人才被拒绝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废物也敢拒绝他? 战夏被气的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看她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本来想发火,却无端端被气笑了。 “你好得很,可别后悔!” 说罢,他转身欲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花二曲的声音传来。 “等等!” 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双手环抱胸前,傲娇的回头:“怎么?后悔了?你可没有机会了花二曲……” “出去麻烦关一下门。” “……” 九阙险些被口水呛死,喊住人家是为了让人家关门? 让六界最狂妄的魔君给她关门? “花二曲!”战夏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怒火,怒喊出声。 她抠了抠耳朵,被他这么一折腾,先前那些悲伤的哭意,早就没了。 但还是被他吼的有些委屈道:“我有些冷,魔君大人。” 乌黑的发丝微微散乱的贴在脸颊旁,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双眼眸足够的灵气,红色的眸子犹如水晶一般,泛着莹莹的光泽,配合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有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意思。 看的战夏心里的怒火奇迹般的降了一些,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愤懑,他一甩袖子,也没关门就出去了。 “大人!门!” 花二曲又不知死活的开口提醒。 九阙倒吸一口气,人家分明不想关门,她还扯着嗓子喊,在他正要去摁住这丫头的嘴巴时,一道黑雾袭来,卷着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大到整个木屋子都抖动了几下。 九阙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眼睛坏了,怎么看起来,这个魔君对花二曲有些好呢? 第77章 神像 回过神来,九阙正欲再度开口,门口又传来了咚咚声,两人的眉眼里皆是不耐烦,正事没谈完,又是谁在敲门。 花二曲怒气冲冲的过去,一开门,就是小虎拿着糖葫芦,对她咯咯的笑。 她蹲下身,有些无奈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小虎,姐姐有事,你自己去玩好吗?” 小虎摇摇头,拉起花二曲的手,奶声奶气道:“爹爹说,把姐姐带过去。” “去哪?” “姐姐你来。” 不回答花二曲,小虎自顾自的把人拽走了,花二曲也生怕给他摔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 九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便一道过去了。 老槐村的村口,有一棵树,是棵老槐树,那树似乎已经立在那很多年了,树冠非常大,风一吹,沙沙作响。 明媚的阳光衬的树叶绿如翡翠,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下方的村民身上。 树下,是村里人都聚集在一起,周围摆着木材,砖瓦和一堆建筑用的东西。 他们在你一砖我一瓦的砌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看起来不算小,但是却有几分不同于木屋的美观,花二曲隐约能看出来,他们似乎在建造一个庙宇。 武雄大老远的看见她来了,高兴的大喊一声:“曲姑娘来了!” 众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一拥而上,都来到她的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腼腆,有的兴奋,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 花二曲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武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黝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曲姑娘,俺们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所以,知道姑娘你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俺们在村里的祠堂里,给姑娘立了个长生牌,也祈祷姑娘够可以早日康复。” 这番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个低阶的花妖,身处冥界,还能被世人这般惦记,有这么多人在意她的生死,虽然他们能力有限,却还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了人情的温暖。 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盈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这又是什么?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屋子。” 花二曲透过他们去看身后未建完的庙宇。 村长武庆柱着拐杖,颤颤悠悠的来到花二曲面前,他看年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白色的胡须随着他的笑容一上一下的动着。 “曲姑娘,我们先前并不知道你给我们全村的人都画了符咒,没听你的话,躲在屋子里,这才造成了伤亡,此事是我们不对,姑娘是修仙之人,我们想过了,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所以,在这个村口,给姑娘建造一座庙宇,再塑上姑娘的神像,我们老槐村的人会世代供奉着,以便姑娘积攒功德,早日飞升成仙。” 九阙听到这些,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花二曲这下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了,还有人给她建庙宇供奉,这么一来,她飞升的事情,也是指日可待啊。 花二曲整个人完全被震撼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几乎快要把她淹没了,这堆祸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又怎么好意思接受这么大的回赠? 面对着这一张张的笑脸,花二曲打心眼里觉得愧疚,如果他们日后知道自己才是造成这件祸事的罪魁祸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可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凡人解释,毕竟她自己都没有头绪。 “不不不,真的不需要,村长,我无福消受的,您别……” 花二曲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却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武家嫂嫂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她:“这都是大家伙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 她还想拒绝,可她只有一张嘴,一个人说根本不顶用,花二曲向九阙投来求救的目光,可那只狐狸只是回她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应下来。 蓝鳬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一切,以往严肃的脸上,此刻居然有一丝笑意,冗月身边的这个小花妖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扫到了大槐树下的相思,蓝鳬眯起眼眸,细细的看了一会,她不明白,为何涂山神王的身边会跟着一个凡人。 而作为一个凡人,这个名叫相思的人心性都太过纯良,纯良的不像是个凡人。 这样的人,本该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惜,投胎时丢失耳识,便注定了,这辈子是个平凡的修仙人,实在是可惜。 *** 魔域。 魔君离开魔域已经有了一些时间了,暮瑰在自己的宫殿里,身着一身紫色的轻薄长衫,长发及腰,靠在榻上翻书,门口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温楚大人,公主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但很明显,温楚带着怒气过来,她根本拦不住他。 男人一股脑的闯了进来,暮瑰听到声音,还来不及修整,玲珑有致的身材虽被长衫遮住,却还是难掩风情,向来高傲的她,此刻的小脸上却满是被冒犯的绯红色。 “师父!” 温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暮瑰,有瞬间的愣神,眼前的画面有些香艳,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有些许的情动在眼底。 丫鬟赶紧上来给暮瑰蒙上一层厚厚的披风,温楚这才反应过来,背过身去:“你速速整理好,我在正厅等你。” 暮瑰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天君下令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穿戴完整,来到了正厅。 “师父怎么来徒儿这里了?” 暮瑰笑的从容,方才的窘迫早就不复存在了。 温楚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盯着她,眸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暮瑰,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嘛?” 暮瑰淡笑一声,莲步轻移,坐在一边,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道:“徒儿做的事有些多,不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件?” “好。”温楚低沉了一句,而后问道:“那我问你,为何要对魔君动手?你现在和他对峙,确定不是以卵击石嘛?” 他早前知道魔君受了袭击,回来就去探查了,后来发现那些人竟是暮瑰从前养的手下,她现在在战夏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魔族公主了,他一直对她有着防备心理,她倒好,上赶着去送死。 暮瑰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因为那些人,全是温楚帮自己培养的,起初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现如今被她动用了,他当然会知道。 “师父何必担心,魔君此次回来后,可有的忙。”暮瑰轻笑一声,又开口道:“况且这整件事,除了你,又有谁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魔君可治不了我的罪。” 没听明白那句魔君回来后有的忙,温楚疑惑道:“你又做了什么?” 暮瑰起身,撩起胸前的发丝,放于指尖缠绕,语气轻柔道:“没什么,咱们的魔君不是最想要证明他的修为无人能及吗?我只是帮他一把。” 闻言,温楚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双手抓住暮瑰的肩膀,担忧道:“暮瑰,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双抓住自己肩膀的大手,带着不可忽视的炙热温度,一股厌恶感从心底里升起,她拂开温楚的手掌。 “告诉你也没什么,实不相瞒,青丘的白宴兮是我救的,本想借此机会收下一员大将,谁曾想到被那小花妖被误打误撞的看见了,所以就和白宴兮一起将人打下了无望秘境,回到魔族后,又听闻魔君大人也去了无望秘境去拿麒麟眼,所以,我就将计就计。” 话及此处,再结合前些时日从天界听到的流言,温楚也明白了。 她把那小花妖和战夏绑在一起,顺着他们毁坏秘境泉眼的事情,再给他们冠上为祸人间和企图攻打天界的罪名,而和尘生性多疑,他此刻一定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观念,下令缉拿那个小花妖。 可纵使计谋成功,也不一定会将战夏拉下来,毕竟他是魔君,实力强悍。 和尘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他如何,最多是加以防范,唯一难逃一劫的,就是那个小花妖。 所以,暮瑰设此计策,根本不是为了战夏,而是为了能够借和尘的手,杀了那个小花妖。 杀小花妖是为了什么,温楚再清楚不过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的醋意就越大。 看温楚的表情,暮瑰知道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言语,抬脚正想离开,却突然间腰间一紧,温楚的面孔顷刻间就压了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吓得暮瑰花容失色,雪白的柔荑抵在他的胸膛,她将脸转向一边,努力的想要拉开距离。 “师父!师父你做什么?” 温楚扣住她的下巴,将脸转回来,眸色暗沉:“阿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冗月神尊?” 听他称呼都变了,暮瑰的心里咯噔一声,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 “是,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整个六界,只有他能配得上我。” 听到她亲口承认,温楚的心里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嗤笑一声:“可他对你没有兴趣。” 这话无疑是踩到了暮瑰的痛处,她知道冗月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那也不允许其他女人在冗月的面前一直晃,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从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一开始她还不懂,只觉得哪怕冗月无心,得到他的人也好,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冗月的人和心,她都想要。 就算他无心,也要为她长出一颗来。 那双绝美的紫眸里,提及冗月全是占有欲。 温楚全身心都嫉妒的很,他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从脸颊,划入脖颈,雪白的脖子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温楚的眼中渐渐带了些情欲,声音也变的沙哑。 “阿暮,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养大的,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能看见的,阿暮……” 湿热的吻落于颈窝里,异样的感觉使暮瑰浑身一颤,内心的恐惧无限的加大,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师父!不要!” 可他的力气太大,双臂如同铁铸的一般,暮瑰根本撼动不了,她只是想要利用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出去。 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吻从脖子处开始转移,温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她的唇。 暮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趁着温楚吻的动情时,咬破了他的嘴唇。 温楚吃痛,离开了她的唇瓣。 羞愤交加的暮瑰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处,温楚一招不慎,被打的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暮瑰厌恶的擦了下红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血液。 “如果你再敢如此对我,不论你是不是我师父,我都会杀了你。” 紫眸里的杀意是真的,温楚看的越真切,心里也就越痛,多年的情分,终究不值一提。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还是出声道:“抱歉,阿暮。” 很显然,暮瑰不接受这个道歉,她也不想看他,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你是在跟我告别吗 老槐村的夜晚也是繁星点点,花二曲立在山头上,望着下方的一座座小屋子里,烛光溢出来,暖暖的,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 一颗星光,就代表着一个家。 夜风微凉,吹的身边的草丛全部弯了腰,背后的树林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配合着知了的声音,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那双透彻的红眸里,映出下方的灯火,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眼中的惆怅,眼帘轻眨几下,惆怅与晦涩便消失了。 “都快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情赏景?”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魔君大人,你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回去调查你的刺杀案件?还留在这个老槐村做什么?” 话毕,花二曲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不让人过问他的事情,尤其是魔族的族内事,她有些惧怕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战夏走到她的身边,一同眺望着山下的景色,出声道:“无碍,本君既然想要纳你入我麾下,魔族的族内事,许你过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花二曲有些不适应,她尴尬的收回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出声告辞。 “那大人你自己看,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二曲,你是真不害怕吗?” 闻言,花二曲驻足,她明白战夏说的是什么事,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看起来怎么都难逃一死,下午的时候,九阙也和她说过,泽烨传来消息,天界派了华晤过来,要捉拿她归天认罪。 九阙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具体情况,还得等他回来才能知道。 而和尘一直想要自己的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恨自己,可这次一旦被抓住,她不确保和尘会对她公平相待,她又得罪过华晤,这家伙为了抓自己岂不是会拼了命? 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九阙归来。 花二曲攥紧手掌,指尖发白,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不怕?可那又能如何?你是魔君,天君不会对你如何,可我不一样,他要杀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槐村的村民们远一点,省的抓我的时候,波及无辜。” 战夏脸色黑沉,他最受不了这丫头窝囊又废物的样子,明明可以和自己联手进行反抗,却偏要走那种愚蠢的自证清白的苦情道路。 他一把遏制住花二曲的手腕,愤怒的质问:“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会感激你?小废物,你当真以为,他们为你建造神庙,给你供奉,就是真的信仰你吗?这就把你感动到了?别做梦了!” 因为愤怒,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花二曲直觉的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捏断了,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却始终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 对于她的抱怨,战夏置若罔闻,只是强制的想要掰开这丫头的脑袋,想把自己的想法给塞进去。 “人们信奉神灵,不过是有所求而已,如果有一天,这个神灵失去了能力,或者他本身就是个灾星,你猜人们会怎么做?”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们会砸了神像,指天骂地,怒斥一切,转眼间,他们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 花二曲不想听他在这里教训自己,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凡人真的供奉自己,他们本就是六界中的弱者,苟且偷生都难,六界但凡有个什么小风小浪的,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些凡人。 所以,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万年来都难以尝到的温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花二曲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被人需要了。 “那也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花二曲倔强的瞪着他,绝不认输,这魔君从打完恶灵之后,就变的很不对劲,老喜欢管着自己。 她这种表现,在战夏的眼里,纯属是自寻死路,还犟如牛,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花二曲!你!” 战夏被气的直接语塞,一双深邃的眸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胸腔里有千万种骂人的话,此刻面对着她这种榆木脑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骂起。 忽然,被抓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感,花二曲被烫的剧烈的挣扎,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怎么也动不了。 “好烫!你在干什么?!” 最终还是战夏主动松开了手,她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被烙上了一个模样奇特的图腾,因为是刚烙上的,还有些发红。 “你干什么?天界本来就传咱俩有勾结,这下好了,你给我印上这个图腾,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给我弄掉!” 多少人想要这个图腾,求都求不来,这丫头还想弄掉? 原谅她的无知,战夏骄傲的开口解释:“这是专属于本君的图腾,名唤幽冥焰纹,有了它,你出入魔族无人敢拦,见它如见本君。” 等于说,他给了自己一个特立独行的权利?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战夏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本君先前对你说的话还算数,许你后悔。” 花二曲怔住了,月光下,战夏以往看起来颇为邪魅的面孔,现下居然有些泛着柔光。 他觉得她有用? 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谢谢。” 这丫头笑起来,比一般的女子有灵气的多,那双眼睛就像这黑夜的星空一般,装着无数的星星,笑起来,那些星光全部闪烁在眸子里,格外好看。 战夏有些被这个笑容烫到了,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眸。 “本君也不喜被人平白无故的构陷,也会去找找看,当晚控制那些恶灵的人,究竟是谁?”他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你既然决定要面对,那就不要坐以待毙,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吗?” 花二曲点点头,确实,光靠九阙一个人不行,眼下有两件事必须弄清楚。 第一,找到救白宴兮的人,那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第二,那天晚上的恶灵背后有主,挖出背后控制它们的人,这点很重要,毕竟有意控制恶灵,不亚于在六界的眼皮子底下培养一股不明的势力,那人的动机本就可疑。 这两点若能挖掘出来,她误打误撞的毁坏泉眼,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看着身边这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轻笑出了声,战夏侧目:“笑什么?” 花二曲双手背与身后,抬脚微微向他靠近一步,扬起小脸,神情俏皮道:“大人今夜和我说这么多,是在告别吗?” 战夏冷哼一声,不想回答她的话,幻化成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 遥望着黑雾消散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温柔了起来,伴随着清风,她低声呢喃道:“谢谢。” 第79章 小曲,不怕 雅居内,战夏坐在窗前,浏览下方的街市,穆南嫣点燃熏香,又倒了杯茶水,送给窗边的男人。 接过茶水,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人群,战夏沉声问道:“可有查到?” 雪白纤细的手指,绕起发丝,穆南嫣坐在一旁,笑的魅惑:“回禀魔君,有些端倪。” 她虽然在回答战夏的话,却语气妖娆,似乎是个天生媚骨之人。 这番话,促使战夏将目光挪了回来。 “说。” 穆南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藕臂探出窗外,吐气如兰:“属下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一番,发现,那日袭击魔君的人,是魔族人不假,可那股势力,太过隐秘,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波人。” “不过,依您所言,那些人既然对幕后的主人那般忠心,宁死不屈,那便是培养了有很长时间了,这个人,既要和您有仇,在魔族也要有一定的实力,否则,养不起那些死士。” “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可真的不好找哦魔君~” 穆南嫣也是魔族人,只不过是个魅魔,需要人间这种淫邪之气才能修炼,所以,战夏干脆让她在青楼做起了人间的探子,以防万一。 先前受了伏击,正好和花二曲在老槐村修整,也就顺道来找穆南嫣,让她查查这次的事情。 没成想,那丫头居然以为自己和那些低等的魔物一样,吸食这些东西来休养生息,真是见识短浅!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声音勾起了穆南嫣的好奇心,她坐到了战夏的身边,媚眼如丝道:“魔君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惹您这么生气?” 因为她是魅魔,很多时候,那些矫揉造作的行为作风,战夏也基本是不管的,因为他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天性如此。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穆南嫣。” 战夏垂下眼帘,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寒意,惊的她汗毛四起,穆南嫣抓紧时间起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柔若无骨。 “魔君消消气,是嫣儿逾矩了。” “本君还要你再去查一件事。”战夏吩咐道:“先前老槐村遭受恶灵入侵,那些恶灵,似乎有主,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若查不出,便抽了你的媚骨。” 穆南嫣脚底生寒,抽了媚骨?那她往后还如何修炼? 这魔君也真是喜怒无常的,杀伐果决的很,穆南嫣相信这种事情,他能干出来,便赶紧低头道:“是,魔君。” 回想着她方才说的信息,满足那两个条件的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 战夏眯起眸子,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希望他猜错了。 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 与此同时,花二曲离开了老槐村,正准备腾云去青丘,再度到那断崖上方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却方向一转,落在了一处小树林中。 她掌心朝上,唤出浮华剑,运足灵力,剑指大地,顿时红光满天,狂风四起,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也被迫现了身形。 这些人气息奇特,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 她霸气的拔起剑,晶亮的眸子里全是寒意:“说!为什么跟着我?!”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行踪暴露,只能动手了。 他们拿起武器冲过来,花二曲正准备提剑就上时,忽见数道绿光闪过,那些人抵挡不及背后,瞬间死伤过半。 剩下的见形势不妙,想逃走。 花二曲眉头一拧,语气冰冷:“跑?” 只见她迅速挽了个剑花,左手捏诀,神身形快如闪电一般,眨眼间便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剑挥出,那些人迫使抬起武器格挡,竟也被弹的往后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花二曲左手捏的诀,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了出去,双重攻击,只一下便让他们化为粉尘。 花二曲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我?” 九阙接过飞回来的太初扇,走过来,蹲下身,对着地上的那些粉尘施法。 方才还在的粉尘,瞬间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皆看见了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像恶灵又像魔族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小曲,现如今青丘因为守护无望秘境失误,被师公下了严令,很难进入,你想先去青丘查看,行不通。” “而且,白宴兮已经提前去了天界,告了你一状,你如今是真的不好翻供了。” 九阙一回到青丘,就险些让泽烨以保护的名义给关了起来,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找白宴兮是不可能了,现下去天界,等同于自投罗网。 “那我眼下该如何?等着他们来扣我的罪名?” 花二曲心里焦急的很,现在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查起,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她,表面上看,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可背后的原因,她又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 证明不了自己是被白宴兮打下去的,那恶灵背后的人,她也没有线索去查,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个死局。 九阙看她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真的在害怕,委屈,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只不过是因为在冥界时,有鸦姏在,把她保护的太好,也没有惹过什么大事,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现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拉入这么一个漩涡里,她早就已经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臭丫头。 越是明白这些,九阙就越是心疼,他将人拉入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小曲,不怕,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回忘川,那里还有阿婆在,她可以护着你。” 强忍着眼泪,花二曲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声音哽咽道:“这次的事情与以往不同,九阙,我很明白,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阿婆在冥界里,没有合适的修炼环境,她的修为一天低于一天,我不想再把她拉入陷阱里来了。” 他和花二曲相处了几万年,从她还没有成型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她的脾气秉性九阙再熟悉不过了。 这么多年来,虽受着鸦姏的恩情,可这丫头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活,她看似开朗,实则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也知道鸦姏对她好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从不奢望多一分的怜悯。 她是怕,怕自己要的太多,会遭人厌恶,从而被收走本就不多的垂爱。 对于鸦姏,她是感激的,本着这么多年的照拂,花二曲也不愿意让她陪自己涉入险境。 这些,九阙都懂。 “小曲,听闻息相公主抓了一批恶灵,我们或许可以从那入手,找到幕后之人,或许可以有转机。” 花二曲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80章 我是为你好 妖界。 息相带着两人进入了妖界的地牢,整个地牢由世间最坚硬的荧惑石堆砌而成,其间被隔断成大大小小的牢房,不少于千百来间。 地牢里关押着那些十恶不赦的猛兽,花二曲和九阙跟在身后,那些猛兽眼见有活物来,都猛然窜起来,撞向铁门,伸出爪子和獠牙,想要将他们拆开果腹。 来到最尽头的牢房里,那是一处水潭,上方悬挂着五六个牢笼,皆是由陨铁打造,牢笼里关押的,和花二曲当时在老槐村打的那些恶灵,是同一批。 花二曲激动的上前细看,确认无误后,又回头问道:“公主,这些恶灵,你们可有仔细查看过?有没有被人控制的迹象?” 经过她这么一提,息相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她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仰望着那些恶灵,“本公主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恶灵被抓回来后,状态与被抓前完全不一样,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现在想来,极有可能被控制了,有东西在给它提供力量。” 花二曲踏上水潭上的石块,走近这些恶灵,细细的观望着,那些东西现在都是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机,她双手结印,作用于那些恶灵身上,神识掠过,没有任何反应。 她向九阙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九阙不信邪的也过去,自己看看。 息相趁着两人正入神的研究着那些恶灵,她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掌心聚集灵力,拍在身后的石壁上,那按钮遇着灵力,顿时下沉。 花二曲和九阙听到声响,明白有诈,正准备跳出来时,从水底升出来一道道的紫光,形成了一座牢笼,将二人隔开,分别关押。 九阙不信邪的施法,欲打破这法阵的牢笼,却被震的撞向了身后的那几束紫光上,顿觉胸膛剧痛,浑身麻木,喉间一股腥甜溢出嘴角。 “九阙!” 花二曲担忧的喊了一声。 他单膝跪地,目光愤恨的盯着前方的息相,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息相看他受了伤,心下一阵紧促,她上前一步,为难道:“九阙,这是为你好,你师公找到我,是他给我的法阵,你别白费力气了。” 如果是泽烨设下的法阵,那他都打不破的话,花二曲就更不可能了,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花二曲,那丫头已经急的双眼噙泪了。 “息相,我原以为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公主,虽为女子,却并不会行这种事,可你如今把我们诓骗过来,又说什么为我好,真是可笑。” 受不了九阙眸子里的失望,息相急不可耐的解释:“九阙,你才坐上神王之位不久,根基不稳,也是你师公请求我,让我务必帮你抓住这个小花妖,替你押送天界,好弥补这次失守无望秘境的过失,这样,你就还有重新树立威望的机会,青丘那些元老也会认同你……” “住口!” 九阙怒喝一声,打断了息相的劝说,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此刻泛红,抚平了心中的怒火,他直起身子,不屑道:“我要那些老不死的认同我做什么?九阙就是九阙,我也只是我,不是什么神王大人,小曲是我在这世界为数不多的家人,要我去出卖她?做梦!” “哥哥……” 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一暖,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那青色的身影,要是换作以前,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时和她斗嘴打闹最狠的狐狸,会在这种时候,与他站在一边,哪怕是会丢了神王之位。 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九阙,独木难成林,你身上留着涂山氏的血液,你若是在这六界没有靠山,会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你知道吗?一个游离在外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个威胁,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息相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这样的话,冗月也对她说过,花二曲的神情变的有些惊恐,她只是不想要承担这种乱扣的罪名,并不是想要谁死,她不想要任何人死。 可九阙此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固执的打着阵法,威胁道:“息相,你听着,如果你敢将小曲扭送天界以至于她丧命,我九阙对天发誓,终其一生,屠杀妖界生灵,不死不休,哪怕入魔。” 息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了一个人,他要让整个妖界陪葬? 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 她相信,以九阙的能力,这些话,他说到做到。 如果真的要拉上整个妖界作为筹码,那她就要重新考虑泽烨的要求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珠子,迅速的钻入了花二曲的胸膛里,力道有些大,她禁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身上却没有伤口。 “什么人?” 九阙大喊一声,目光紧锁着息相的身后。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人走了出来,逐渐看清面容后,花二曲脸色一白:“华晤?” 他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息相早在之前就已经偷偷告知天界他们来此了?如果华晤已经来了,那她就真的无法逃脱了。 华晤靠近阵法,扭头对着息相夸赞道:“不错,息相公主不愧为妖界的镇守将军,办事情的速度相当快。” 息相也十分疑惑,对上一边九阙似乎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她问道:“五殿下为何在此?” 华晤此刻已经抓住了他要抓的人,等下就可以回天界完美的复命了,眼下心情大好,也就告知了息相缘由。 “自然是你们的妖主也想要立功了。”华晤仰头,看向花二曲,“一个丫头,比那些个魔兽好抓多了,这么好立功的机会,妖主怎么会放过呢?能讨得父神欢心,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息相低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从禾凝那件事过后,天君就一直不喜妖界,再加上妖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人才,实力不高,在六界的地位,也仅仅高于人界而已。 华晤说的也不错,这确实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九阙怒气冲冲的质问:“华晤!你方才对小曲做了什么?” 闻言,华晤故作惊讶道:“你不是神王大人吗?怎么?这也认不出来?那是牵机珠啊~” 牵机珠? 九阙的脑袋嗡的一响,牵机珠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毒药,不会致死,但会生不如死,中毒者会浑身剧痛不止,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机发作,痛苦不堪。 且牵机珠不会溶于骨血,但是会游走于骨血之间,灵活异常,难以取出。 这是用来折磨俘虏的药物,并以此从俘虏的口中,获取更多其他的的信息。 这时,一种游走于四肢百骸间的疼痛感瞬间席卷而来,花二曲的眉头猛的蹙起,她屏住呼吸,似乎想要将那股疼痛感忍过去,可是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愈演愈烈,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要把她的娇弱的身躯撕成碎片。 花二曲忍受不住的瘫倒在地,死死的抓住胸口,额头渐渐渗透出薄汗,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烈,回荡在着地牢里,也一声声的撞在九阙的耳膜里,听的他心如刀绞。 牵机珠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丫头自小到大都怕疼,擦破点皮都要嚎个半天,如今这样的痛楚,她怎么受得了? 他怒瞪着岸上泰然自若的华晤,如同困兽一般嘶吼:“华晤!我要杀了你!” 华晤哈哈大笑,他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凡人生的杂种罢了,只因得了涂山氏的血脉,才有了这神王之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九阙那双眸子里几乎能喷火,恨不得在华晤的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同样是天界皇子,怎么这个华晤和兮伽差距这么大?相比之下,兮伽冷冰冰的性子,他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息相皱眉,纵使九阙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 “五殿下,还请慎言。” “慎言?”华晤垂眸。嗤笑一声:“本殿下为何要慎言?什么时候阐述事实也有错了?怎么?传闻息相公主追着一个小杂种一直跑,人家还不稀罕你,公主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了?” 息相的眸子里瞬间冷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指关节发白。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华晤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再眺望看去,花二曲已然疼的晕了过去,他颇为骄傲道:“好了,既然人在此,本殿下就带走了,至于妖界立的功,本殿下也会如实相告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罢,华晤哈哈大笑,让人带出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81章 欺软怕硬的怂包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自己正处于诛神台上,正前方端坐着天界的主宰——和尘。 四周都围坐着各界的正主,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生活剐了似的。 乐桑和兮伽立于一边,那小人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在天界也听说了花二曲在下界的种种传闻,眼下,能被押上诛神台,很显然,天君没打算让她活着下来。 花二曲昏沉沉的摇了摇脑袋,才逐渐看清四周。 诛神台有四大神柱,神柱上刻满了符文,此刻泛着白光,它明确的告诉花二曲,诛神台已经被打开了。 神力聚集在头顶,不等她的反应,天君一个眼色,底下的神将便将由万年寒铁打造的玄铁链束缚住了花二曲的双手。 这铁链长且粗重,在捆上她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双手就直直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冰冷刺骨的玄铁接触皮肤,花二曲陡然醒悟,这玄铁,竟有消耗元神的能力! 忍受着玄铁链的侵蚀,花二曲猛然发现了在一旁端坐的白宴兮和白榛榛,她拖动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的怒道:“是你?!” 才被牵机珠折磨到昏死过去,花二曲如今身上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可以支撑她站起身,可是见到白宴兮安然无恙的坐在那,还是满心的愤恨。 白宴兮冷笑一声:“是我,你这小花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闯入青丘的无望秘境里,以至于出现这诸多的祸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反咬一口,花二曲气的浑身颤抖,她怒骂:“你撒谎!那晚明明是你将我打落悬崖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下面是无望秘境!” 和尘瞄了一眼两人的争执,也明白不可能一上来就杀了她,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天君十分的不公,连让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想杀她的心太明显了。 “花二曲,无望秘境的泉眼是否为你破坏?” 花二曲的眸色低沉,她垂头应声:“……是……” 这无可辩驳。 和尘微微挑眉,倒是实诚,他继续道:“恶灵是否为你放出?你是否是魔族派到我天界的细作?” 闻言,花二曲惊愕的抬头,她急忙矢口否认:“恶灵是我失误放出不假,但我并不是魔族的细作,天君,我自幼在冥界长大,这些在冥界都是可查的,每个冥界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与那魔君没见过几次,怎么可能为他做事?” 和尘也不着急,只是懒洋洋的问那边的白宴兮:“你说呢?” 白宴兮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而后走向诛神台,大声的质问:“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在那晚救我出青丘石牢?” 先前也听九阙提起过白宴兮在天界是如何诽谤自己的,如今亲耳听到,她还是气愤异常。 “我何时救过你?你被救的那天晚上,我身上的余毒未清,如何救你出地牢?”花二曲嗤笑一声:“那还是你自己下的毒,你忘了?” 白宴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忘了这一茬了,那丫头就是因为身重销元散没有完全恢复,才被他们打下去的,本以为她会死在下面,谁知道魔君正巧也在那,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和尘皱眉,事情到这里,怎么还出现了转机?今日,还能让这个小花妖逃脱了不成? “白宴兮,到底是何情况?” 他弯腰抱拳,有些微微的惊恐,当时千算万算,算丢了自己这个销元散。 “回禀天君,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女儿当时也是亲眼看见了。” 被提及的白榛榛也赶忙上前附和:“天君,小女当时看的很真切,就是她放走了我阿爹!” 明明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三言两语就被花二曲戳到了破绽处,华晤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属于他的功劳付诸东流。 “父神,纵使白宴兮不是花二曲救的,也不能逃脱掉她毁泉眼,放恶灵的罪名。”他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诛神台上的花二曲:“况且,也一样不能洗清她细作的嫌疑。” 华晤的一番话,促使在场的人都在沉思,花二曲一看好不容易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就因为华晤的一句话而调转,她焦灼道:“天君,如果白宴兮连是谁救的他都在撒谎,那他的话,又怎能全然相信?” “救他的人不是我,是一个黑衣服的人,我只是刚好撞破他们的谈话,被他们发现打下无望秘境的,泉眼和恶灵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认,可是小妖并没有联合魔君,企图对天界不利,更不是细作啊天君。” 花二曲说的有理,那些神仙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华晤的眼神略过那边坐着的暮瑰,她的神情里带着微微的失望,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又如何对自己多加青睐? “父神请看!这就是证据!” 说罢,华晤抓着花二曲的手臂,将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露了出来,他抓花二曲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这个纹样,是魔族的纹样,不会错的。 众人惊的面面相觑,那真的是魔族的印记。 花二曲此刻已经在心里给战夏骂了不下于八百遍了,早说了他俩现在的关系得避嫌,让他除掉这个纹身,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让人当成了证据。 她要是因此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五殿下,这只是个普通的印记,虽是魔族的印记,却只有通行的作用,不具备传送消息的用处,我救了魔君一命,他以此回报,有问题吗?” 这时,暮瑰又恰好时机的开口:“那印记,确实只有通行的作用,可是,你这印记,却是魔君大人亲自烙下的,本公主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我在魔族一直深居简出,并不曾听闻魔君有对天界不利的言论。”暮瑰起身,朝着和尘深深的行礼:“天君,我魔族才与天界交好,眼下绝无起兵的念头,还请天君明察。” 和尘与暮瑰眼神交汇,他似乎十分相信暮瑰的话,语气里毫无猜忌和责备的意味:“公主竟然敢于亲自来我天界,必定是问心无愧的,我天界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怎么会让公主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去?” 得到许诺的暮瑰笑了笑,彬彬有礼的福了福身,坐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众人的疑心又挪回了花二曲的身上,这幽冥焰纹既然是魔君亲自下的,那必定与魔君关系匪浅。 花二曲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这般厌恶自己,这种时候还要跳出来踩她一脚。 和尘掀起眼帘,声音里满是威严:“花二曲,你犯下诸多罪行,还不认罪?” 也就是说,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疑点,这些人全部都视而不见,明明那个晚上,救白宴兮的黑衣人最为可疑,却无人在意,他们都想让她死。 诛神台上,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的所有人有些疑惑,却也让和尘有种被嘲讽的羞愧感。 “你笑什么?”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她还装什么孙子?这帮人根本不在乎是谁诬陷了自己,也不在乎谁救走了白宴兮,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花妖,有一天会死在诛神台上。 她甚至都没有成神。 “天君,我笑你统领下的天界是个软蛋窝,六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第82章 我不认 既然怀疑她背后的主子是战夏,那为何不直接打上魔域去,要拿她一个小喽啰开刀?不过是不敢动战夏,也打不过人家罢了,不是怂包是什么? 乐桑被这句话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兮伽勾起唇角,这丫头怕也是疯了,这种时候辱骂他们,除了激怒天君,没有任何好处。 果然,和尘的脸色因为愤怒变的铁青:“大胆妖孽!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 花二曲讥讽的反问:“滔天大罪?敢问天君,如何滔天?死伤无数?” 天君语塞,确实,虽然花二曲毁了泉眼,放出了恶灵,却因为一早就有应对之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点罪,根本不够杀她的。 白宴兮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一抹即将胜利的笑容,似乎笃定她一定会死。 花二曲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开口道:“诸位猜猜看,我在那山崖上,听见那黑衣人和白宴兮说了什么?” 众人愣住了,兮伽也有些看不惯眼前的场景,这么多的神仙,凑在一堆,就是在欺凌一个小花妖,证据拿不出来,只是一味的逼迫她承认。 兮伽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花二曲的美眸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缓缓地透露出一个字:“兵。” 在花二曲的观察中,白宴兮的脸色骤变,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那位魔族高傲的暮瑰公主。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来,她猜对了,也找到了那晚的黑衣人,花二曲依稀记得,那晚她刺伤了那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一开始她还怀疑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白榛榛,可是转念一想不太对,自己死了,对白榛榛无任何好处,虽然不明白白榛榛为何连同他们一起来污蔑自己,但最起码她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那这样一排除,答案就很明显了,对她有敌意,且能获得好处,还要有能力救白宴兮的人就只有暮瑰了。 她看的出来,暮瑰是个十分有野心的女人,花二曲知道她在魔族大义灭亲的事情,这样高傲的人,灭了自己的亲哥哥,不会是用来委曲求全或者苟且偷生的。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活下去。 只有活着,她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女人,想做魔族的王,独一无二的王。 所以,她救白宴兮的目的也很简单,暮瑰身份特殊,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她需要白宴兮来为她招兵买马,获取和战夏对抗的资本。 结合她之前来离怨宫找冗月联姻的事,那么整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自己不过是顺带着,既是掩盖他们目的的替罪羔羊,又正好给了天君杀自己的借口,一举两得。 仅仅听花二曲说出这一个字,其他人根本猜不到什么,但是身处其中的暮瑰和白宴兮却是瞬间领悟。 白宴兮猛的一挥衣袖,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花二曲的胸口,她如同落叶一般,要不是被玄铁束缚着,整个人会被打的飞出去。 “大胆小妖!你还不认罪!” 话毕,他再一次聚集灵力与掌心,想要一掌劈下,焚天戟却比他更快一步,挡住了他的攻击,兮伽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俊脸上眸光寒冷。 “怎么不听她说完?前任狐帝是想要灭口?还是她确实听到了什么?” 前任狐帝四个字,直接刺进了白宴兮的心口里,让他顿觉一口气提不上来。 “三殿下!你这是何意?” 兮伽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护着这个小花妖,看来正如先前华晤提醒的一样,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亲近,和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兮伽,你退下!” 面对着和尘的命令,兮伽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在和尘审视的目光里,退到了一边。 “这么说,你不愿意认罪?”和尘问道。 花二曲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鲜血,她倔强的重复道:“不认。” 看吧,她又提出了一个疑点和突破口,和尘依旧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之前在凡间绞尽脑汁的想给自己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举动,简直蠢的可笑。 “好。” 和尘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间抬手,飞出来数枚钉子,瞬间钉入她的身体。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身体先是感觉到了一阵酸麻感,随后,透骨的疼痛如洪水般扑面而来,她的四肢全部被钉入了钉子,而那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努力的往外钻! 乐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说实话,她来天界这么多年,天界也在这诛神台上诛杀不少鬼怪,却从没见过天君使过戮魂钉,这么看来,和尘从一开始,就是要花二曲死。 兮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看向和尘,对一个修为才一万年的小花妖,竟然用上了戮魂钉,而且,他还一直在控制着这戮魂钉,这下,可以来回在这丫头身上穿梭好几下了,四钉八个洞的,没想到身为天界的天君,自己的父神也够心狠手辣的。 花二曲咬紧牙关,疼的泪眼婆娑,面色白如纸,额头的豆大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着。 “阿月留你在天宫,只是不想坏了他自己的命数,你如今闯下如此大祸,他就是在这也不可能救得了你,说!你究竟认不认罪?” 她疼的一下子跌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不……认……” 冥顽不灵! 天君再一挥手,戮魂钉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再度转个弯,重新进入她的肩膀,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那刺穿骨血的声音。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花二曲再也忍住了,她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顿震颤。 “啊啊啊啊啊!” 鲜血以她那纤细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慢慢的绽开,泪水自眼眶中不断的流出,她费力的抬起面孔,眼神里流露出惧怕,却还是死咬着唇瓣,没有哭出声。 “你忍不认罪!” 即使是面对这死亡的威胁,花二曲的心里,依然是选择的还是自己的清白。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不……认……”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大吃一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愿意改口,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和尘的眼眸落在诛神台上,神情逐渐变的憎恶。 就是这副面孔,柔媚可人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眼神,向每一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无辜,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在身后捅你一刀,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像极了当年的大战时,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天君气的站起身,天君气的站起身,怒喊:“来人!开启诛神台!” 天兵收到命令,皆施法于神柱上,霎时间,诛神台上灵力大增,杀戮之气遍布,狂风四起,云海流动翻滚。 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花二曲被神力拽在半空中,玄铁链拉扯着她的双臂,似乎要将她彻底分裂。 一道巨大的雷电从顶而下,穿过了她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不知道为何,这声音听的在场的人心里均是一阵不忍。 很快,下一道雷击很快又开始蓄力,这时的花二曲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根本看不出半点生息了。 众人正想看着那娇小的人如何能承受下这一击的时候,下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震惊了。 在雷电即将要打上她的那一刻,白色的光芒突然间出现,护着花二曲,将那雷击挡的一点不剩,而那白光出现的地方,竟是花二曲发髻间的一根发簪,通体白玉的簪子显得格外的好看。 这时,兮伽灵敏的发现,花二曲的眼眸似乎睁开了,透彻的红眸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那眼神,绝不是属于眼前这个懦弱的小花妖的。 可这眼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在白光完全笼罩着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就消失了,花二曲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第83章 沧月 “沧月?” 和尘惊诧万分,他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浮在空中的沧月。 暮瑰眯起眼眸,那白玉簪子已经是第二次护住这个丫头了,她低声问着身边的温楚:“沧月是什么来历?” 温楚垂头,轻声解释:“那是神尊冗月的宝物,沧月是上古卷轴中记载的一种罕见的玉髓,此物天生护主,又坚硬无比,是冗月在女娲神殿中白矖上神送的宝玉,没想到,他竟赠与了这个小花妖。” 闻言,暮瑰心里仿佛被千万只手攥住一般,以往只知道他性子冷淡,与这小花妖也只是朝夕相处罢了,单纯的主仆关系,没成想,冗月竟对她重视如此。 和尘的瞳孔震颤,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赠予一个女子发簪,这与赠送情物有何区别? 冗月难道真的对这个小花妖动了情?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心的,他也看过,他没有心的,谈何动情? 冗月是他天界最大的庇护者,如果他真的因情堕落,岂不是又让他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到时候,其他各族虎视眈眈,天界又如何能坐稳如今的位子? 思及此处,和尘抬眸,抬手是施法,收回了沧月。 他的眼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和尘大手一挥,高声命令:“诸君听令!花二曲擅自毁坏无望秘境,引得恶灵肆虐,不肯认罪,无法饶恕,现施以太霄雷刑!” 乐桑惊恐的瞪大双眼,太霄雷刑若真是受了,花二曲就是不死也会被打成原型,且这雷刑会破坏修炼者的神识和根骨,一旦受了,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 眼见那诛神台上,乌云翻滚,偶有雷电闪过,其间狂风四起,那四大神柱被完全启动,在花二曲的头顶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咒印,肃杀之气甚广。 乐桑不忍看见花二曲被杀,正欲冲上前去,被兮伽死死的拽住,侧目而视,他朝她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眸中泪珠滴落,乐桑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兮伽的手,却被对方直接施法迷晕了。 兮伽接住她的身躯,垂下眼帘,当前的局势很明显,他的父神就是想要了花二曲的命,为冗月铲除一切会诱惑他的不利因素。 今日花二曲的事情,恰好给他提了个醒,和尘做事如此狠戾,他必须早日为这个小人鱼做好打算。 法阵中央,一道巨大的雷光直直的劈下,落在那红色的身影上,原本还昏迷的花二曲被活生生的疼醒了,她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似乎撞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雷电噼里啪啦的响着,暮瑰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促使她原本绝美的面容变的有些狰狞,白宴兮看见那一道雷下去,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 这丫头身体不济,就这一道雷劫几乎就可以废了她了,也算是报了他心头血这一仇了。 和尘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只要再来一下,这丫头再也不可能拦着冗月的路了。 他再度下令,施展下一道雷刑,可这一次,太霄雷刑还没有碰到花二曲的身躯,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骤然弹开! 太霄雷的电光以花二曲为中心,猛的向外扩散,所有人意料不及,有些法力高强的施法躲过,而有些能力不佳的,被这雷触及到,瞬间吐血不止,躺在地上哀嚎。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玄铁链锁在空中的花二曲,此刻却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变了,红色眸子里的彼岸花符文正在肆意的绽放,她浮在空中,被钉穿的小腿,正在汩汩的往下滴血。 凌乱的发丝细细碎碎的掩盖着面容,却因为风起云飞的,那俏丽的面孔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丫头,似乎变了一个人。 后土本来沉睡在花二曲的体内,她也是察觉到这丫头的本体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自己要是再不出现,她就会彻底消失。 和尘在上方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撑不住,今日这妖孽必须死!来人,降雷刑!” 那些神兵收到指令,起身施法,再度施展,可凝结的法力还没有触及到神柱,一股格外恐怖的神力席卷过来,将他们全部击飞。 花二曲浑身的神力骤增,她无无须任何结印的动作,只是单手抬起,再度压下,红色的神力遍布整个诛神台,压了下来。 众人皆是抬手施法抵挡,可却感觉十分的吃力,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上一刻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的小花妖,这一刻居然压的他们根本无法还手! 冷傲的眸子扫过众人,见他们还在苦苦的支撑,花二曲翻了个手掌,那神力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连天君都快抵挡不住了,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 身上的玄铁链,在她发动神力的那一刻起,便瞬间化为粉尘,不复存在。 花二曲的双手快快速做法,耀眼的红光遍布上空,她的双眼冷漠的蔑视着下方的人,被鲜血染就的红唇轻启:“辱我者,死!” 还没有完全的释放神力,透彻的红眸被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蒙住了,熟悉的气息席卷她的心房。 冗月结实的小臂横在她的腰间,揽住了她,将那娇小且破碎的身躯轻轻的扣在怀里,唇瓣凑近她的耳畔,他轻声道:“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如同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瞬间瘫软在了冗月的怀里,没了方才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暮瑰的目光怔住了,她紧紧的望向空中的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身着素白的衣衫,衣袂飘飘,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他似乎赶回来的匆忙,连神冠也没有束上,却也还是挡不住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只是,那双沉着如古泉一般的眸子里,此刻映得全是他怀里的小花妖! 他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先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此刻的她浑身是血,映衬着她的面容愈发的苍白。 雷刑将她红色的衣衫击的破败不堪,有些雪白的肌肤混合着血液,根本无法被衣物掩盖住。 这是一个和他不小心吻一下都会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姑娘,眼下却被折磨的几乎衣不蔽体。 这是他走之前,用自己的五色玉才救回来的人,他才闭关多久,人就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类似于报复的欲望在往外钻。 和尘心里虽惊讶冗月来的这般及时,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捂着发疼的胸口,和尘恶狠狠的盯着冗月怀里的人。 “此女定有古怪!来人,给本座拿下!” 方才那纯正的上古神族的力量,是从这个小花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弄清楚,一场大战促使天界至今都在休养生息,六界中有任何的强者,他都必须要摸清楚,不然,如何能保证天界的地位屹立不倒? 冗月缓缓的落下,给花二曲喂下一颗丹药,先稳住了她的伤势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人牢牢的笼罩其中,而后才开口,只是这声音冰冷的很,如同淬了冰一般。 “天君慌什么?那只是我从前教她的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她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再者,若不是你们把她逼到了绝境,这种伤身子的法子,她也不会使出来。” 这番话,也就告知了所有人冗月的立场,并且打了他们的脸,摆明了就是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白宴兮的脸上有些罩不住。 “神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修行了十万年,难不成,还会去诬陷一个小丫头吗?” 白榛榛也开口附和:“没错,我和阿爹都是为了六界的安危着想,神尊,你可不要被这个小花妖蒙蔽了双眼。” 华晤还有些茫然,先前不知道他这个叔父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消失了有几天了,怎么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兮伽则是松了一口气,冗月回来了那局势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叔父,这小花妖闯下这种祸事,您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回来,不是要包庇她吧?”华晤试探性的问一句。 对于冗月,他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的,不像兮伽,可以和他毫无顾忌的交谈,他与自己的这个叔父,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万年来神色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却破天荒的笑了一下,那笑颜似乎让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里绝不是善意的。 “急什么?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冗月眸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账,也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第84章 算账 诛神台上,冗月驱动神力,怀里的人顷刻间就消失了。 和尘拧眉,沉声质问:“阿月,你当真要包庇这个妖孽?” 他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已经逐渐变远了,而冗月也没有以前那么的好说话了。 冗月起身,一步步的走到正中央,直面上方的和尘,声音清朗却极具威慑力:“天君,本尊才是天道选中的判官,阿曲有没有罪,本尊自有决策。” 一口一个本尊,如同一根根的刺一般,扎在和尘的心里,他与冗月相识的时间太长,十分清楚这个弟弟的性子,说是冷淡,其实也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罢了,所以,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他也鲜少会自称本尊,用身份来压人。 而且,若不是天道选他做判官,天君的位置,还轮不到自己。 思及此处,和尘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怒火无处可发,只能铁青着脸色,咬着牙问道:“哦?那你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白宴兮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顿窒息感,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道神力猛的扯出,整个人狠狠的被压在冗月的脚边,面孔朝下,鼻息吹起灰尘。 白榛榛吓得惊叫一声,看向冗月的眼神也变得惊恐了起来。 众人皆被吓到了,十几万年来,一向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好像发火了。 白宴兮努力的想要突破冗月的控制,可这家伙的神力高深莫测,明明没看见他动手,但是那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禁咒却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来。 好歹也是当过狐帝的人,他被冗月这般羞辱,脸色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询问。 “神尊大人,您这是何意?” 冗月垂下眼帘,如墨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本尊问,你答,胆敢撒谎,后果自负。” 就算要审问他,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趴在地上回答吧? “那能否让我先起来?” “不能。”冗月当即否决了他的要求,不带有一丝丝的情面:“本尊问你,当晚青丘救你之人,究竟是谁?” 白宴兮的脑海里在疯狂的想着逃脱之词,方才已经说过了,救他的人是花二曲,现如今要是矢口否认,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说谎了? “花……花二曲……啊!” 花二曲三个字刚说完,一道天雷直接击中了他的身躯,白宴兮惨叫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椎要被打裂开了。 “阿爹!” 白榛榛担忧的唤了一声,可是眼神接触到冗月冷峻的侧颜后,便不再敢吱声了。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 冗月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听的人精神高度紧绷,都不自觉的看向地上的白宴兮。 白宴兮被打了一下,才清楚,冗月召唤的天雷,居然是玉枢雷,这种雷,是三十六种雷法之一,有着侵蚀魂魄和识海的威力,一旦这两样东西被毁,他白宴兮这辈子就是个神智不清的废物。 但是,他如果全部说了出来,又怎么去夺回他以往的地位? 暮瑰在上方一样的紧张,她怕白宴兮遭受不住,会把自己供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冗月会如何看待自己?她还如何实现自己的大业? “回禀神尊……真的……是……那小花妖。” 暮瑰听到他的回答,松了好大一口气。 冗月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向下:“你没机会了。” 眼看雷刑又要再次降下,白宴兮被吓得肝胆俱颤,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我说!我说!” 暮瑰才放下去的心,转眼间又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白宴兮,眼眸里,瞳孔怔怔的,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停下了。 “是……是魔族的暮瑰公主……” 众人吃惊的向上看去,今日审那小花妖,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是都来了,魔族也是派来了暮瑰公主和魔君的心腹温楚。 “白宴兮!你休要血口喷人!”暮瑰高声怒喝,因为气急败坏,面色通红,“当晚是狐族新神王即位,我等一直在典礼上,从未离开,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白宴兮此刻也明白了,这种时候,他再一次沦为了弃子,暮瑰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烂在他的身上,被人再次利用,白宴兮破口大骂。 “暮瑰!那晚,是你救的我,是你!。” 温楚向前踏出一步,挡在暮瑰的面前,从容不迫的淡笑一声:“天君,我魔族是受了天界的邀请,说要处理为祸六界的妖孽,才来此处进行观摩的,怎么?如今旁观者倒成了罪犯了?” 和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低声怒斥:“阿月!你这算什么?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冗月嗤笑一声,“白宴兮只是受了一道玉枢雷而已,就已经说出了意外的信息,这就成了屈打成招了?你们拷打阿曲又何止一道雷刑?却半天问不出来,怎么?忘了?” 当面被责问,和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紧紧的盯着冗月云淡风轻的面容,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对那小花妖动了情,还是说,仅仅只是要为那个小花妖撑腰? “他随便攀咬一个人,就能当真?阿月,我们没有证据!” 冗月勾起唇角,他微微颔首,将问题抛给了白宴兮:“天君说了,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信。” 白宴兮被冗月笑的满心的惧怕,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道雷刑。 突然他的脑袋里想起了什么,白宴兮立刻叫喊道:“我有证据!我有!就在那天晚上,花二曲的剑刺伤了那个黑衣人,就在她的左肩处!” 此话一出,暮瑰整个人都慌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细细的看来,还是能看见剑伤的,她没有想过这么细微的点,居然能被人想起来。 “看,天君,本尊可查出来不少的漏洞。”冗月说着,将目光放在暮瑰的身上:“还请公主自证清白。” “放肆!”温楚向来柔和的面容瞬间变的冰冷:“我魔族公主千金之体,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人的一番言论,就要被这般侵犯吗?” 和尘皱眉:“阿月,这确实有些失礼了。” 暮瑰怎么说,也是魔族唯一的公主,哪能在天界上收到这样的对待。 “好。” 没想到冗月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和尘正惊讶着,只见他再次挥手,一下子就将躲在人群里的华晤给揪了出来。 华晤尖叫着,他以一个翻滚的姿势,直接滚到了正中央,还来不及揉揉发疼的身体,抬眼便撞进了冗月的眸子里,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和尘怒道。 华晤再怎么无用,那也是天界的皇子,怎么能被冗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 “本尊就是有问题想要问问本尊的侄儿。”冗月侧身,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凛声问道:“叔父我十分好奇,侄儿你从来不出天界,又怎么知道阿曲毁坏泉眼的事,如何知道她与魔君有勾结的?” 先前看见他回来,华晤恨不得消失在这天界,现在好了,让人直接给拎出来了,他对冗月有种天生的惧怕,毫无理由的惧怕。 只见他哆嗦着唇瓣回答道:“叔父……叔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冗月忍不住讽笑出了声:“道听途说啊~” 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便差点害得花二曲魂飞魄散,修为尽毁。 和尘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了,他不敢相信,被冗月这么轻轻一问,先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漏洞百出,华晤更是瞬间缴械投降,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看见冗月笑了,华晤以为没事了,正准备起身离开,还没看清冗月的动作,他就已经被打到了诛神台上,口中鲜血流出。 “叔父!你!” “阿月!你疯了?还不快住手!”和尘吃惊的站起身。 这小混蛋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就因美色给了花二曲一掌,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方才问他的时候,冗月已经注意到了,华晤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看向暮瑰。 冗月对于和尘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径自的走向诛神台,问道:“本尊也给你一次机会,说。” 看见过白宴兮受雷刑的惨状,华晤被吓得双腿发抖,他爬起来,双手抓住冗月的袖子,哭号:“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侄儿也是被人蛊惑的,是……唔……是……唔!” 就在他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一道紫光从华晤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颈,两眼发白,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冗月眸色一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被人下了禁咒,无法开口去说相关的人或者事,否则必会遭受反噬。 冗月施法想为他解决这禁咒,却发现没有丝毫的作用,下咒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破解之法。 和尘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对天界的皇子下手,他带着威严的目光一扫周围,短时间真是找不到相对应的始作俑者。 虽然对这个华晤本身已经十分的厌恶,冗月却也不想看见他就此死掉,便只有尽力的施法救人。 等华晤的情况稳定下来,和尘才命人将他抬走。 场面回归了平淡,暮瑰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来,先前有先见之明,给他下了禁咒还是有用的,备了不时之需,否则,她还真是难以逃脱如今的局面。 “给本座查!”和尘这次真是被气到了,他忿然作色:“还有人把手伸到天界皇子的身上,给本座好好的查!” 冗月听了只想笑,知道有人在谋害华晤,和尘就要掀翻天的查,花二曲被陷害成这样,他就顺了敌人的意,正好也想杀了她,便将计就计?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办法去改写规则。 “那……那个小花妖的事情怎么办?” 司命这时候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没有证据,治不了暮瑰的罪,可那个花二曲又不算是无辜的,到底该怎么判? 和尘冷喝一声:“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的细作身份,可她毁泉眼,放出恶灵的事情是真,打入天狱,五千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五千年?这刑罚可不低啊。 “呵。” 人群里,传来冗月的低笑声,说到底,还是在针对花二曲,他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害怕自己这把武器会不听话? “阿月,你有异议?” 和尘眯起眸子,眸光里掺杂着一丝丝的狠戾,他现在对冗月的态度,已经不胜从前了。 “许是方才太过于闹腾,天君没有听清,也没有看清。”冗月抬步,走到白宴兮的身边。 突然的靠近,惊的白宴兮心惊肉跳,这家伙的神力太过恐怖,往往看不见他出手,就已经中招了,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第一,阿曲是被人打下去的,第二,水麒麟兽是阿曲和魔君一起杀的,毁泉眼,魔君也逃脱不了干系,天君既然要定罪,何不请魔君上来一道商讨呢?至于这第三……” 话及此处,冗月却忽然转身,仰头看向上方的星宿,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这天上的星宿排列,似乎有了一点变化,而当他们定睛一看,不免大吃一惊。 那上方有一颗刚刚升起的新星,颜色虽然不如其他已经位列仙班的仙者们耀眼,但是细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小花妖居然在下界期间,直接飞升了! 这才多久,就功德圆满了? 第85章 飞升成仙 和尘不可置信的看过去,那是花二曲的命格没错,她的名字确实在仙籍上,可是,为何会这么快? 暮瑰也是格外的吃惊,她本想就此机会,铲除了这个小花妖,怎么反倒让人成仙了? 冗月看出他的疑惑,眼底掩饰不在的自豪:“那晚,老槐村遭受恶灵突袭,阿曲和魔君二人一夜奋战,救下了村民整整四百七十六人,积了功德,那些凡人为了感激她,给她建了庙宇,塑了神像,香火供奉,又攒了些功德,等她日后再度飞升上仙,天道便会赐予封号和神官之职。” 和尘明白,这下,这个小花妖是杀不的了,不仅杀不了,她还升仙了,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白宴兮和花二曲受刑的事情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判定?” 和尘把问题直接丢给冗月,在外人看来,天君倒是宽宏,被冗月当众打脸还愿意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商讨。 可和尘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什么。 冗月从来也不是个会顾及他人情面的人,天君让他判定,那他就判定。 “白宴兮,罪名昭着,六界皆知,逃出青丘,又犯上天界而从中挑唆,不可饶恕,剥去神格,封印识海,押去冥界,入六道轮回。” 白宴兮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响,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运足法力,想要再次逃到下界去。 冗月眉心一拧,掌心微收,诛神台的神柱再次启动,太霄雷刑降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声惨叫声过去,那人昏死在了诸神台上。 众人大惊失色,原本需要八位神将来驱动的诛神台,冗月居然一个人就足够了。 “阿爹!”白榛榛回过头,跪倒在冗月的脚边,磕头痛哭:“求神尊大人网开一面,我也是被逼的,是阿爹让我这么做的,我与那小花妖……啊不,是仙子,我与仙子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加害于她,可是自从阿爹在青丘的事情败露后,我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在告诉我,我很脏。” “神尊,求神尊放过我吧,我一定真心悔过,神尊……呜呜呜……”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小花妖,如今为了活命,改口倒是也快得很,连仙子都唤上了,冗月低头道:“本尊不会处罚你。” 白榛榛惊喜的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改愁容,她感恩戴德的笑着磕头:“多谢神尊不杀之恩,多谢神尊,多谢神尊……” “白榛榛,你先前在神明面前立下过誓言,不用本尊处罚你,你自己的誓言,天道自会执行,你无处可逃。” 一句话将白榛榛彻底打入谷底,先前还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消失,她恍惚间想起来,她在天君的面前发过誓,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她瘫软在地,眼泪无声的流下,只能呜咽的哭泣。 “那花二曲呢?”和尘看冗月一个个的下了刑罚,却唯独没有花二曲。 冗月抬眸,正视着上方的和尘,他的眼神在天君提起花二曲的时候,寒意瘆人:“阿曲已经遭受过了刑罚,况且,她如今飞升,功德是天道认同的,之所以无仙阶,就是因为此劫难也是她的造成的,功过相抵了,她已经赎过罪了,天君。” 冗月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处处与自己作对,他难道看不出来,就算花二曲飞升成仙,却依旧是他的劫难,这点是不会跑的,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而已,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既如此,那也好。”和尘的嘴角露出笑容,他那双眼睛盯着冗月,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 诛神台的闹剧一结束,冗月便急匆匆的往回赶,花二曲现在只是被稳住了伤情,却并没有脱离危险,再晚些时候,他怕她真的会魂飞魄散。 “神尊!” 背后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冗月驻足回望,来人竟是太上道祖,那人也是慌忙的追上他,手边的拂尘乱晃。 “何事?” 太上道祖气喘吁吁的停下,他没有想过这冗月术法加身,走起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一个老头子险些跟丢了。 “神尊,这是老身前些年炼制出的复元丹,对那丫头的伤大有裨益,神尊快拿去救人吧。” 复元丹他知道,炼制的方式复杂就算了,偏偏材料也稀缺的很,他记得这丹药,太上道祖看的跟命根子一样,怎么今日如此大方?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太上道祖摸了摸胡须,笑道:“神尊如此看着老身做什么?之前喝了那丫头几壶酒,总该回些礼。” 视线落在太上道祖手里的白玉瓷瓶里,那里还剩一些复元丹,冗月问道:“你喝了阿曲多少酒?” 太上道祖没明白,实诚的回答:“约莫有四坛吧。” “好喝吗?” “哈哈哈。”太上道祖至今都还在回味:“余香百日,不曾退散,入口柔和,回味清洌,喝到酣处自然甜,乃是上品。” “可你只给了我一颗复元丹。” “……” 太上道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意思?嫌少了? 他是这个意思? “神尊啊,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我那个药啊,他真的药草珍贵的很,很难寻到的……” “你喝了四坛。” 冗月打断了他的解释。 “……”老头咬了咬牙,从瓷瓶里又倒出来一颗,放在冗月的手里:“那丫头的伤,用一颗其实也就够了。” 可冗月的手压根没有缩回去的意思,静沉的眸子持续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太上道祖狠了狠心,又给了两颗。 没想到几坛酒,就快把他的心血给了一半了,可是反观冗月,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老头忍不住了。 “神尊!你……” “老祖,阿曲在离怨宫里还留了几坛她的挚爱,明日我便让人赠予老祖。” 太上道祖眼睛一亮,把整个瓶子都塞进了冗月的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养伤最重要了,仙子如今刚刚飞升,往后还需多多走动。” 这丫头的酿酒的本事是一绝,六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太上道祖在这天界中这么久,什么好的酒没喝过,但自从上次喝过花二曲的佳酿,任何琼浆玉露都无法入口,这也使得他抓心挠肝的过了很久。 给完药的太上道祖潇洒转身,昂首挺胸,步履轻快,仿佛那吃了复元丹的人是他一样。 冗月轻笑一声,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还能让那丫头有个忘年交。 第86章 好像有些乱了 离怨宫。 冗月给花二曲喂下了从太上道祖那里坑来的复元丹后,便开始施法为其治疗。 床上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浑身几乎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地方了,所幸的是血液不再流淌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冗月的眼神里满是不忍,他走的时候她就因为身中剧毒昏睡不醒,现在他回来了,她还是昏睡不醒。 药也吃了,修为也渡完了,冗月正在纳闷,为何她的气息还是这般孱弱时,花二曲忽然间眉心紧蹙,身体蜷缩着,先前在诛神台上的痛楚,已经让她喊的嗓音嘶哑。 现如今,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新一轮的疼痛,娇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痛苦的声音自唇齿间流出,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泪水也一点点的打湿了纤长的睫毛。 冗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拉住了花二曲的手腕,微微输送神力,触及到她血液里的残留东西,冗月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颤了一下,她居然被人下了牵机珠! 说起来,这牵机珠还是他的手笔,这东西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疼痛难忍,要取出来可不是易事。 他才离开多久,就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下这样的毒手,难不成是他以前太好说话了吗? 他此刻的胸腔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愤恨,又似是心疼,情绪交加,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定了定心神,冗月再度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恢复成了一片清明。 他垂眸,指节分明的大手攀上花二曲的腰间,挑起腰带,轻轻一扯,纤腰处便没了束缚,冗月正欲再度动手的时候,耳畔又想起她那句男女有别的话,眼下有些犯难了。 牵机珠游走于身体各处,他必须施法寻找,可穿着衣服不好探查牵机珠的位置,若是不看清楚,根本无法准确的找到它的位置,更别说取出来了。 余光瞥到一边的帷幔,那是薄菱纱的,虽然有些透,但不至于遮不住花二曲的羞耻心,也能够让他大概的看清楚牵机珠的位置。 薄纱落下,将床上的人从头盖到尾。 可冗月似乎料错了什么,褪去衣物的花二曲,脖颈纤细,肩头圆润,柳腰盈盈一握,肤色白嫩,纵使盖上薄菱纱,却也难掩春色。 白色的薄纱配合着她的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感,冗月盯着她看了许久,呼吸莫名的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脑海里无端的浮现起,在司命那里看到的那些书,目光落在她此刻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想起第一次碰到它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觉得耳根子有些热,冗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喉结上下一动, 本想以薄纱盖之,怎么好像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奇怪?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后起身,双手结印,金色的光芒作用于花二曲的全身。 牵机珠再次被扯动,开始剧烈的发作了起来,花二曲疼的再度嘶喊出了声,疼得她想躲,滚向床榻边缘,挣扎间薄菱纱眼看即将掉落,冗月眉心一跳,速度极快的上前接住了她。 娇软的身躯全部依偎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清香溢满鼻尖,促使冗月的身躯突然一僵,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敢随便乱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修炼而不沾情欲的心境,好像有些乱了。 冗月快速朝她额头一点,人便再度晕了过去。 等他取出牵机珠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满头大汗,呼吸沉重,身上有着万年来都不曾体验过的燥热感,而且脑海里全是花二曲身披白纱,眼眸紧闭,惹人怜爱的样子。 受不了自己满心的杂念,冗月有些惊慌的转过身,直奔无垢池去了。 妖界。 九阙被困在妖界的地牢里不知道多久,每次息相公主来看他,他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绝不看她,这也让息相吃了不少次瘪。 泽烨也来过一次,想要带他回青丘,可九阙明白,他一旦回到青丘,就很可能会再度被泽烨关起来,不会让他回去找花二曲的,所以,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地牢。 这个犟如牛的脾气,谁也说不动,哪怕泽烨告诉他花二曲已经没事了,他也是闭口不言。 倔脾气,气的泽烨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他是朗月的独苗苗,他真能一掌拍死他。 寂静的地牢里,这间牢房还是九阙后来要求的,他就要独处一个,安静,息相和妖主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来求来,挪走了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恶灵。 突然,一个小石子朝他丢了过来,九阙睁开眼眸,看清来人,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老槐村安静的待着吗?你怎么跑到这妖界来了?” 自上次和花二曲一同停留在妖界后,九阙就明白了,相思即使是个修仙者,可也毕竟还是个凡人,凡人还是和凡人相守一处才好。 所以,便让她留在了老槐村,谁知道这小姑娘真是属狗的,还真闻着他的味就追来了妖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哑巴是怎么进入妖界的? 相思笑的没心没肺,跑过来,以手势告诉他,她是用桃木做的遁地符才进来这妖界的。 看着她举出来的手上,一块破桃木,被她削成了一块小木牌的形状,上面还用朱砂画的符咒,九阙记得,这还是花二曲教她的,只教了一次,这就会了? 罢了,来都来了,正好趁此机会远走高飞,省的那些老家伙老是往他身上寄予厚望,他一个人,可承受不住。 “你后退五步,躲开点。” 相思听话的躲在了一处石壁后,九阙运足灵力,双手大开大合的结印,顿时,他的指尖泛着青光,足下也出现了相同的咒印。 只见他低喝一声,困在他身边的法阵便瞬间破碎了,宛如星光坠落一般。 泽烨走之前,怕他太过生气就真的不回青丘了,便撤了先前给他设下的法阵,如今的法阵是妖界设下的,于他而言,不堪一击,在这扮猪吃老虎也扮演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看他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面前,相思立刻凑了上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不太符合的单纯入驻其中,衬的整张脸都十分的明媚,阳光,看的九阙心里一暖。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发丝带来的触感十分舒服,九阙轻声道:“走吧,阿昭。” 相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打出手势,纠正九阙:我叫相思,不叫阿昭。 九阙点点头:“我知道,阿昭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相思有些不开心,她比划道: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我觉得很好听,你不要给我改名字。 “不改啊,你还是叫相思,只不过,阿昭是我叫的。”九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多个名字多条路,不开心吗?” 相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跟在九阙的身边,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路小跑,兴奋的跟着他:我的九尾狐驯养手册还没有开始记录呢,你先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九阙侧目,那是个牛皮小册子,上面还可笑的画了一个小狐狸的图案,他一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先前把她惹生气了随口答应她的,只是哄了她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记这么久。 九阙尴尬的笑了笑,打着马虎眼:“知道了知道了……” 上次愧疚是因为忘记她是凡人,差点给人害死,这次等到了人界,一定要甩了她,不过甩人之前,先给她备点钱,省的被饿死,然后自己再洗个澡,不然,这个狗鼻子能准确的闻到自己的气味,这一点,真是让他费解。 一个凡人,怎么鼻子这么灵? 第87章 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 南海归墟之上,缓缓的降下一个白色人影,那人足尖轻轻垂于海面之上,海风肆意掠起他的衣服和发丝,却也难掩他的绝世容颜。 冗月垂眸看向脚下漆黑的海水,黑色下,是涌动的怨灵,海面上的结界,更是有了细微的裂缝,后土果然没有说错,有人动了这个结界。 在他正欲修复之际,从里面窜出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给了冗月一击,冗月拧眉,周身强大的神力顿时凝结。 他的刀在接触到冗月的那一刻,便被震开了,那些人被震开的同时,几乎是拼了命的逃跑。 冗月也不做丝毫停顿,右手双指并拢结印,剑便被召唤出,悬浮于空中,手一挥,剑去,只见细线一般的流光穿过那些人的胸膛。 随后而来的,就是他们的呜咽声,他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出剑,收剑,干净利落。 冗月的眼中带着一抹沉重,除了窜出来的恶灵被他杀了,方才为首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修罗一族? 可是修罗一族天生善斗,术法不该这么低,被他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况且修罗不是早被先神灭了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南海的结界,竟是被他们擅自打开的,虽然只有一条裂缝,却也跑出去了几个恶灵,被他见到的,已经被灭了,那还有没见到的呢? 而如今,最可怕的是,除了鲛人族对南海归墟里的东西觊觎以外,还有另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在盘桓着,盯着这块肉。 思及此处,他便不做逗留,抓紧时间修复好结界,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回到了离怨宫,冗月还没进门,就听闻了一阵阵的笑声,他好奇的踏进去。 只见潮生亭内,九阙,花二曲还有乐桑在一起煮茶聊天,笑的格外开心,兮伽坐在一边,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更惊奇的是,九阙这次居然把相思一个凡人带上了天界。 这小丫头席地而坐,睁着眼睛来回扫视着众人,满脸的惊讶和兴奋,天上飞过一只凤凰,她也能盯着看很久,直到凤凰消失在天际。 见冗月来了,花二曲开心的笑道:“阿月,你回来了啦!” 冗月点点头,他低眉看了一圈,这以往他用来喝茶的寒玉髓桌子,已经摆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吃食,还有一些酒,几人喝酒聊天,好不开心。 他的离怨宫,从来没有这些欢声笑语在里面,方才踏进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乐桑和兮伽本就在天界,来也就算了,你们为何会来?”冗月毫不客气的质问。 九阙的脸皮厚度,堪比不周山的厚度,根本不在乎冗月有些嫌弃的语气。 “阿月,你这么说,我可就很伤心了,咱们好歹也是共事过的,怎么这样见外?”九阙有些吊儿郎当的朝着冗月敬了一杯酒,“我妹妹位列仙班,做哥哥的总要过来祝贺一下。” 一声阿月,唤的冗月有些浑身别扭,他拧眉:“不许唤我阿月。” 九阙一愣,疑惑的看向花二曲,这家伙是什么情况?生气了? 花二曲摇摇头,不知道啊,冗月有时候的脾气也很奇怪,她也不是很能能猜到这家伙的心思。 “那我怎么唤你?小月月?” “噗!!!” 这一声小月月,直接把花二曲呛的两眼冒泪花,连兮伽在一边都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缓过劲来,抓了一个橘子砸了过去:“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接过橘子,九阙为难道:“那我该如何唤你?咱俩关系这么好,唤神尊有些生疏了吧?” “叫我冗月就好。”冗月理了理衣角,抬眸:“贺礼呢?” 九阙的脸色一黑,怎么感觉这家伙是在讹自己呢?才说过自己来祝贺花二曲飞升,这下子就来要贺礼了?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便只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环,内里仿佛蕴含着水意,还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是个玉坠子,倒是漂亮的很。 “这是什么?”花二曲问道。 “不懂了吧?”九阙得意的笑道:“这是浮生环,取自蓬莱水中玉石雕刻而成,又以凡间百草之精华炼化而成。” “是何作用?” “它是天地间至洁之物,可以荡涤浊尘。”九阙把浮生环递给花二曲,“你如今才飞升,修炼还需努力,有它的帮助,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谢过九阙后,花二曲接过浮生环,细细打量,触手温润的很,她倒是真的喜欢的很。 寒暄过后,因为花二曲还需要再度治疗,所以冗月就屏退了他们,九阙也没办法,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医术好像越来越排不上用场了。 床榻之上,花二曲乖乖的躺着,让冗月施法为她疗伤,说实话,她从诛神台上下来不过短短的三日,伤口就已经不疼了,可见冗月对她的伤口是下了功夫的。 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如玉的面容下,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他泛着淡粉色的薄唇,带着一种清冽的气息,回想起以前不小心还轻薄过人家,花二曲不争气的脸红了。 随着她的害羞,花二曲的心跳声开始不住的加快,在这寂静的寝殿里,有些明显。 冗月的目光落在她的心口处,一双大手毫无顾忌的覆盖上去了。 如此大胆的动作,吓得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打掉他的手,羞愤道:“你干什么?” “你的心,跳的很快,和我不同。”话及此处,冗月又抓起花二曲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那里没有任何波动感。 这下,花二曲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他只是在好奇,现在细细想来,冗月多数时候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会问一下,虽然,每次都会尴尬的问她一些十八禁。 “阿曲,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花二曲想了想,自己都有些懵懵的:“有心,没啥特别的感觉,” “但是阿月,我跟你说。”花二曲话锋一转,看向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认真道:“你可以好奇一些事,但是,不可以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明白吗?” “比如?” 他不太懂这个动手动脚的概念。 “比如你现在抓着我的手,就不对。” 冗月垂眸,在他的大掌之下,花二曲的手显得格外的白嫩娇小,指尖珠圆玉润的,十分漂亮,握在手里的感觉也很绵软,和拿剑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放开她的手,冗月不言其他,只是专心疗伤,气氛有些沉寂,花二曲无聊的四处看看,眸光盯在房间中,那个少了一个的帷幔上,她自从醒过来,就觉得屋子里不太对,少了什么。 “阿月,为何我寝殿里的帷幔少了一个?” “我扯下来的。” 花二曲有点不太能理解:“你好好的,扯它做什么?” “那是薄菱纱的,用来盖住你,正好。” 这么一说,她就更听不懂了,花二曲问道:“为何要盖住我?” 冗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因为你中了牵机珠,那种东西游走于你的四肢百骸间,你穿着衣服我看不见,找不到它,取不出来,所以,只能褪去衣物,以薄纱盖之,既全了你的脸面,也不妨碍我寻找牵机珠。” 花二曲的脸色登时涨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尖叫一声的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在了床榻的角落,被冗月掩耳盗铃的举动气的不知该如何去说。 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冗月依然一脸平淡:“你不必害羞,我给你盖了薄菱纱了。” “你盖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盖!” “不行,得盖。”冗月认真的辩驳,“你说过,男女有别,不可以看。” “……” 花二曲此刻欲哭无泪,她此刻真的很希望冗月要是真的是个登徒子,采花大盗什么的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死他,心里也不会觉得如此的过意不去。 “但是,阿曲,你有一点说错了。” 花二曲抬起有些被气红的眼睛,委屈道:“什么?” “男女或许有别,我没有看过其他的女仙的身子,但是你的身子,我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与我一般无二,差别不大,许是因为你是女妖出身,与那些仙子还是有差别的。” “……呵……” 他还好心的为自己找她不够丰满的原因,花二曲被气笑了,都被看光了,还被嫌弃不够丰满,她胸腔里一股怒火蹭的燃烧了起来。 看她笑的有些差强人意,与她以往那种明媚的笑容不太一样,冗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曲?” “有什么差别?!我才一万岁!我还会长的!急什么?!” 花二曲愤怒的叉腰,昂首挺胸,冗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或许是觉得她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现下脸都被气红了,回想着脑海里能安慰人的话,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花二曲第一次觉得有种鼓励人的话语,比骂人还难听,她也不指望这个石头能说出什么好话出来。 毕竟能做出用薄纱盖住她这种蠢事的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所以说,男女有别,那九阙是不是就和我没有差别了?我可以摸他?” 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突然间转到了这一块,她木讷的回答:“是。” “好。” 话毕,他就转身出了门。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终于支开了这个求知若渴的小白花,她猛然惊醒,明白了冗月下一步要干什么去,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坐在榻上,对着门口处声嘶力竭的大喊:“阿月!你可千万别告诉九阙你是怎么帮我取出牵机珠的!你听见没有?!阿月!九阙有些地方你也是不能摸得太过详细啊阿月!” 然而,门口早已没了人影,花二曲在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九阙,对不起了,你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第88章 我不需要证据 魔域。 战夏高坐于正殿之上,眼眸低垂,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边垂手而立的温楚额头不停的冒汗,望向战夏的眼神也变得恐惧。 战夏自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自己跟随他多年,十分清楚他的性子,他看着性子冷,其实是个暴脾气,一般是有火就撒的,如果闷不吭声的憋火,那就一定是要出大事了。 唯一的一件大事是什么,他自然清楚,或许这次,连他也跑不掉。 眼看那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温楚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暮瑰直面战夏,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她施施然的行了个礼:“暮瑰见过魔君大人。” “诬陷花二曲和本君勾结的人,是你吗?”战夏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 暮瑰抬眸,毫不畏惧:“不是,天界和魔界起了斗争,这对于暮瑰来说,都不是好事,这样的事,我为何要做?” 也不知道战夏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轻蔑。 “暮瑰,你有几个胆子敢造本君的谣?嗯?” 暮瑰跪的坦然,眼神里没有任何惧怕,像是笃定了战夏拿她没辙一样:“暮瑰不知魔君是何意?” “好,那本君再问你,刺杀本君的那些人是不是安排的?”战夏似乎不在乎她承认与否,只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老槐村的那些恶灵,背后之人,是你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猜到了与他有关联,暮瑰此刻心里才开始有些紧张,原本不清楚战夏知道多少,现如今一股脑的抛出来所有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她做的,但是每一件事她都做的极好,没有丝毫的破绽。 “不是我,魔君,您不也是没有证据才来问我的吗?” 闻言,战夏哈哈大笑,温楚和暮瑰都被他笑的有些局促不安,这个魔君生来性格诡异,阴晴不定的,连温楚和他待一起这么久,都无法琢磨透他的性子。 战夏突然出手,一掌挥过去,暮瑰眼疾手快的抵挡,却还是被击中,滚落在地上,鲜血溢出唇角,下一刻,战夏的身形极快的上前,遏制住她的脖颈,将人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证据?你何时见过本君杀人需要证据的?”战夏深邃的眸子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本君问你,是在给你坦白的机会,很可惜,你错过了。” 温楚见他左手召唤出雾暝,浑身的法力翻涌,他是真得想杀了暮瑰。 雾暝还没有触及暮瑰,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战夏甩开暮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 温楚手持长剑,站在暮瑰的面前,将她扶起来:“阿暮,如何?” 暮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摆摆手:“无碍,还能挺住。” “果然是你。” 事已至此,温楚也明白,对暮瑰动手,是战夏在试探自己,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杀。 “魔君,求魔君网开一面,放过阿暮。” 温楚是自他诞生以来,就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更别说背叛了。 战夏承认,自己对于他人是冷血嗜杀,但是对于温楚,就着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而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和自己对峙。 好! 真是太好了! 战夏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张狂,笑声过后,他咬牙问道:“温楚,本君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要如何选?” 温楚一双眼始终盯在战夏的身上,生怕他稍微一动,就伤害了自己身后的人,他还是拿着剑,对着他。 如此一来,战夏也明白了他的选择,即使心中有些紧仄感,他还是忍住要动手的念头,质问道:“所以,你即使知道她会对本君下手,你还是帮她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培养势力,是吗?” 那些人本是用来保护暮瑰的,他也没有想过暮瑰会私自调动,可眼下,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暮瑰被杀,只能和她一起承担。 “是。” 不说战夏,暮瑰都震惊了,她没有想过温楚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是她的亲哥哥都做不到的地步。 战夏低低的笑了几声,再度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背叛了本君,没人能活着走出魔域,包括你,温楚。” *** 魔族的暮瑰公主被战夏关押在魔界的浮屠山下,而温楚则被杀,消息一经传出,六界震惊,一个是魔族皇室,一个是战夏的心腹,就这么轻易被魔君弄的支离破碎,死的死,伤的伤。 究竟是何事得罪了魔君,才会遭到如此的惩戒,结合前几日的事情,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再一次让众人怀疑,那日在诛神台上的小花妖恐怕真的是被冤枉的。 华晤的禁咒无法可解,气的他这些天在自己的宫殿里上蹿下跳,一届皇子,言语污秽,却始终无人知道他骂得是谁。 可后来知道暮瑰被压于浮屠山下,华晤就开始闭嘴,不骂了,还心情很好的又开始招惹天界的小仙娥了。 虽然是冗月先发现花二曲飞升的,可是心底里还是有些好奇,飞升的速度确实快了点,本来也不准备深究的,毕竟飞升是好事。 可就在他要研究九阙的身体时,这家伙告诉他,花二曲能飞升的这么快,虽然有她自己的功德在里面,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战夏。 冗月愣住了:“因为战夏?这是何意?” 九阙把自己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见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这块石头的注意力,不再对着他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这才才缓缓的开口。 “我找到小曲后,因为事情有些麻烦,就把阿昭丢在了凡间的老槐村,谁知道,战夏凡间的手下慕南嫣找到了阿昭,说是奉战夏的命令,给小曲塑了个金身,还让人大肆宣扬小曲的神通广大。” “如此一来,前来烧香求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这期间,慕南嫣吩咐那些在人间的魔族还有阿昭,都以小曲的名义做了诸多的好事,这再加上她原本的功德,飞升什么的,不在话下,人间称为花娘娘庙。” 这凡人起的封号,他听着是有点土,但是胜在好使啊,有了天道的认可,谁还敢对花二曲不利?说她与魔君勾结? 可是话说回来,这似乎也算是和魔君的另外一种勾结吧? 这些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刺耳,再一想到给花二曲疗伤时,她手腕上那独属于战夏的印记,胸腔里顿时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感涌了上来。 “他为何要为阿曲做这些?” 话及此处,九阙有些小自豪的眨巴眨巴眼睛,回想着花二曲和战夏在凡间相处的细节,一种欢喜冤家的味道,他一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一种喜感。 “怎么说呢,我们小曲长得不说这容貌冠绝六界,但好歹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再加上和那魔君同生共死那么几次,除了你这种无心的石头,哪个男人不动心?” 冗月皱眉,眯起眼眸:“你是说,魔君对阿曲动情了?那阿曲呢?也是一样?”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九阙平常看他就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眼下这样子,真是让他有些惊愕。 冗月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你无心,还不许别人对小曲动心了?” 如今九阙一口一个你无心,在冗月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肢体不全一样,他的眸子倏地变冷:“你可以走了。” 突然然间转移话题,九阙愣住了:“去哪?” “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九阙瞬间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恩人住离怨宫几天,他反而要赶人? “我哪也不去!现在青丘那些老家伙到处找我,就你这最安全,我不走!” 冗月踏出门的脚步停下,回眸,目光阴恻恻的。 “不走?我就通知泽烨过来抓人。” “你敢?!” 威胁冗月,是九阙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那人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离开,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以试试看。” 第89章 误打误撞 回了自己的书房,冗月坐在书案前,手拿功法典籍,却罕见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战夏和花二曲在凡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纵使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九阙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胸腔里还是会噌的冒起一股火,烧的他烦躁的很。 恰巧花二曲一瘸一拐的扶着门进来,笑意盈盈道:“阿月,你看,这是桑桑送过来的青玉果,非常好吃,你要不要……” 话说到这,瞥见冗月略微黑沉的脸色,花二曲的声音顿住了,她怎么感觉,这家伙自从开了神脉,闭关回来后,整个人有些阴晴不定的呢? 自己现在腿还不太利索,还是先走为上。 “那个,你要是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刚踏出门口,只见眼前一闪,整个人就已经坐到了身后的榻上,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花二曲再度起身,正欲离开,就被人按下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抬眸,是冗月凑近的面容,她惊吓的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但是觉察到这一点的冗月莫名的不悦,他居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促使她的面孔差点亲上去。 果子从床塌滚落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二曲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面露羞色,有些愠怒道:“阿月,我跟你说过,男女之间,要有距离,你我这样,于理不合!” 冗月垂眸看去,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中,有一只上,刻有战夏的印记。 拉出她的手腕,幽冥焰纹清晰可见,冗月抿了抿唇瓣,眸子里全是冰冷。 “阿曲,我想把它去掉。” 花二曲一愣,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纹身上,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去掉这个东西? 她有些纠结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烙上去的时候,挺疼的,去掉会更疼吗?” 冗月嗯了一声:“会有点。” 花二曲看着他,不对,这家伙的忍受能力不是一般人,他说的有点疼,指不定疼成啥样。 “那我不要,疼的话,我就不要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魔君说,有了这个,出入魔域如入无人之境,我觉得有时候可能会有点用,就先留着吧。” 话毕,推开了冗月,转身就走,人刚一到门口,手腕被人扯住,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冗月遏制住双手,摁在门上了。 双手被他压在两侧,突如其来的凑近,让她的心跳陡然间加速,却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 “阿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冗月不回答她,只是将手上移,与她十指相扣,而后又是一阵滚烫袭来,她的右手掌心,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阿月!好痛!你放开我!” 可是此刻的冗月,对她的话却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继续着掌心的灼热。 不过眨眼间,他便放开了自己,花二曲检查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月字,泛着金光,而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抹掉了。 得,才被去掉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两人是有病吗?怎么老喜欢在她的手上留下点什么? “那就留我的。” 花二曲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字,有些生气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好看。”冗月补充道:“发着金光。” “……”花二曲的脸色也黑了,“不可理喻!”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看也不看冗月,就走了。 冗月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不好看吗?” —— 与此同时,九阙被冗月赶下来后,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先带着相思去自己在凡间的医馆。 入了凡间就少用法术,省的灵力波动,让泽烨那个老家伙察觉,给他抓回去。 九阙带着相思走在一片树林里,他时不时的望向身后的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相思,正想着等会进了凡间集市,该怎么摆脱这个丫头时,忽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九阙能闻到,相思定然也可以,这丫头的鼻子向来灵,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有事发生。 那血腥气里,还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如果是碰到一般的妖物在为祸人间,他们是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二人循着味道快速赶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巨大的蛇,那东西耳边长着一对小翅膀,浑身的鳞片看起来很是坚硬,九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鸣蛇。 他依稀记得,这鸣蛇虽为神兽,却极为不详,而且,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说,鸣蛇已经全部被斩杀完了,怎么还有? 而眼前的这个面具人,浑身的修为感觉并不低,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可以和鸣蛇一起出行? 况且看样子,这鸣蛇已经被这个面具人收为了宠物,此刻正在残忍的绞杀吸食着面前的凡人。 看数量和那些倒地不起的尸体,约莫已经吃了一阵子了。 看它张开血盆大口,想再次吞噬时,被一道青光袭击,疼的它的头向一侧歪去。 被迫咬空了的它张开恐怖的大嘴,奋力的嘶吼,面具人也回头看向他们,九阙的太初扇握于掌心,他冷声道:“你是何人?如此滥杀无辜,不怕天谴吗?” 而那人的目光显然不在九阙的身上,而是看着相思,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和瘆人。 “原来是你啊~怎么?都追到这来了?” 相思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九阙听着他的话,这东西似乎和这个小哑巴有渊源,可眼下却考虑不得这些,毕竟,这面具人的修为有些高深莫测,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看清这个面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相思不回答他,面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冷笑一声,唤回鸣蛇,发动全部的法力,朝着九阙移动过来。 九阙眉心一跳,提手格挡,却发现这家伙,明面上是攻击他,可是一个眼神下,那鸣蛇朝着相思扑了过去,速度极快。 九阙被吓得失声大喊:“阿昭!快跑!” 但是,相思听不见声音,也来不及去反应,那个已经窜到她背后的鸣蛇。 待她因为闻到气味,扭头看去时,鸣蛇已经露出獠牙,想要冲着她咬了下来…… 第90章 利用 卿云宫里,乐羽激动的看着乐桑已经成型的鲛珠,没想到,这双灵镜的作用竟然这般大,真的可以帮乐桑重铸鲛珠,有了它,这丫头的修炼,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了。 目光瞥到一边的兮伽,乐羽的脸色瞬间降了下来。 她走过去低声道:“跟我来。” 望向不远处还在修炼的乐桑,兮伽心里倒是开心了不少,起码她可以正常修炼以此来保护自己。 室内,乐羽给兮伽倒了一杯茶,开口的语气并不算和善,毕竟乐桑受到针对,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三皇子造成的。 “大恩不言谢,桑桑如今能修成鲛珠,还是三殿下的功劳。” 眼前茶雾缭绕,带着湿热的香气,兮伽的眸色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此番能助她,我也颇为欢喜。” “可是还不够。” 乐羽的话,促使兮伽抬头:“这是何意?” 她起身,走到窗前,任凭微风拂起她的鬓边发,深吸一口气道:“桑桑能保住这一条命,是因为神尊说的话,天君也有意让她成为鲛人族的女帝,可是,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起风波。” 兮伽走到她的身边,看向乐羽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你有计划?” 此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四处飘散,有一片落叶在眼前划过,飞到一半时,被一道法力定住,乐羽伸出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它。 “他本就对净世莲觊觎已久,不如给他个诱饵,让他早些上钩,也好护的乐桑的安全。” 兮伽沉吟不语,南海归墟那片的结界和封印,才被冗月加固过,现在如果擅自动手,他肯定会有察觉,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似乎看出来他的顾虑,乐羽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去对封印动手,而是让泉客自己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乐羽示意他附耳过来,兮伽弯腰听完后,满眼震惊,他不可置信道:“你……连花二曲都要利用?” 闻言,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愧疚之意,可一想到这样的胜算会更大,乐羽的神情又坚定住了,她说道:“这也是个上上之策,有她参与,我们的计划,会更顺利。” 兮伽皱眉:“叔父无心,他不会因为花二曲的参与,而对我们加以包庇的。” 乐羽倒是颇为自信的轻笑一声,继而转身重新走向桌子边,语气轻柔,却满是谋算之意:“有时候,情这种东西,只有当局者才会迷,诛神台上的点点滴滴,你也算全部看见了,真的没有看出来冗月神尊对待阿曲,与旁人不同吗?” 兮伽仔细的回想,冗月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平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在诛神台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真的生气了。 “那花二曲身上的神秘力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乐羽对于这一点倒是坦诚:“桑桑之前私下过界,我听闻阿曲在经过南海归墟时,似乎可以与那净世莲产生共鸣,再者,这股神秘的力量,我和天君之前也感受到一次,而那一次,恰好是阿曲和神尊在下界的时候。” “然后,这股强大的神力,诛神台上,又有了一次,那气息与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不用乐羽说完,兮伽也明白了,这种事情,既然她能察觉到,相比天君随后也会反应过来的,只不过,他是天君,在这件事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再像之前那次一样,随便指证花二曲的罪行,所以相比于天君,他们更方便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是,如此一来,你便是将花二曲放在了所有人面前,如果她身上的那个秘密是真的,她所面临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乐羽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多有些不忍,可如果不这么做,不知道天凤一族又要出什么招来针对他们,包括整个天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应对。 “我没得选。”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乐羽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这次去讨伐鲛人族,只能你带领天兵天将前去。” 兮伽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让别人去,那么鲛人族那些骁勇善战的人都会因为奋力抵抗,而被绞杀殆尽,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使乐桑即位了女帝之位,却也是无人可用的,还不是一样的任人欺凌。 乐羽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她其实也是在赌,赌花二曲身体里的东西和净世莲有关联,是打开净世莲的关键,可以勾引泉客上钩。 毕竟,她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 与此同时,凡间的一处树林里,爆炸声结束后,九阙捂住心口,鲜血自口中淋漓而下,相思已经晕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而面前的面具人也是浑身战栗,受伤不浅,要不是鸣蛇靠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估计也是即将倒地不起的。 他们鏖战已久,愣是没有分出胜负,九阙此刻便明白,这家伙绝对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妖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见九阙的修为不低,自己也是久攻不下,便骑着鸣蛇,飞走了,九阙也懒得追,他现在修为耗尽,也是疲惫的很,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架了。 那帮能苟活下来的凡人均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九阙要把相思带走的时候,那群凡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磕头哭嚎,嘴里乌啦啦的喊着什么天神救命,福星高照之类的。 他和花二曲不同,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九阙抱起相思,回头道:“我们不是什么天神,也不吃你们的供奉,记得回去后,随便找一处阎王庙,将今日此事,烧香上报,明白吗?” 那群凡人虽然不懂,却也还是磕头允诺。 九阙方才也看见了,那鸣蛇吃了不少的凡人,肉身被咬碎就算了,连同魂魄也被一同餐食了,他索性做个好事,直接告知阎王,省的他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魂魄,派人查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凡间出了这样一个未知的危险,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第91章 各怀鬼胎 南海归墟处,一个黑影掠过海上,趁着夜色黑沉,进入了鲛人族的皇城之内,无人察觉。 泉客在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接触到来人后,满脸忧心的上前。 “如何?” 那人戴着面具,很显然就是先前在凡间与九阙交手的面具人。 他冷哼一声,坐在一侧由金色布帛织就椅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差点让人撞破身份。” 泉客一听,心头顿时惊跳,他紧接着我问道:“那人是谁?” 回想着九阙的模样和法力,面具人眯起眸子,吐出三个字:“涂山氏。” 闻言,泉客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涂山氏,应该就是六界传闻中的涂山的独苗苗了,现如今被他撞见,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事? 看得出他的神色中的顾虑,面具人倒是不在乎,他安慰道:“怕什么?他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就算他是涂山氏,继承了神王之位又如何?还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在他眼前的是我呢?” 泉客看着身边的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人也是不久前才找到的自己,说实话,他也总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他只说自己是归墟地下镇压的恶灵之一。 现如今跳脱出来,不过是希望泉客能解了封印,挪走净世莲,还他们自由。 可是,一旦他真的再度对净世莲起心思,难保自己这次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还是有点不敢放手去做。 他瞻前顾后的模样落在面具人的眼中,十分的可笑,出言讥讽道:“鲛皇殿下,你如今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话及此处,仿佛一句话给泉客敲响了一个警钟,他在这里也知道了天界的所作所为,乐桑在天界那般闹腾,终究没被处死,而他在天界的探子回话,说是天君有意用乐桑代替他的位子。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他许久的,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王位的危机感。 “好。”鲛皇回头看他,似是下定了决心,“那究竟该如何做?” 面具人起身,走近他,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那净世莲是创神界的宝物,能解开它并且驱使它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当年那些上古真神。” 泉客皱眉:“上古真神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道还有吗?” “有,且不止一个。”面具人的嘴角咧开笑容,颇为阴森。 鲛皇愣住了,六界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不是早就一手遮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怎么露过面呢? “是谁?” 面具人回忆着自己的探知,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一个在冥界,一个在天界。” 他依稀记得,先前凡间冒出过那样的一股神力,他很熟悉,那股气息是属于后土真神的,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了,直到后来,天界诛神台审问一个小花妖时,又出现了相同的气息。 可惜的是,这股力量存在的太过短暂,让他无从察觉。 “我们要尽快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上古真神在如今的六界,早就不适合修炼了,时间一久,神力枯竭,你我便无力回天了。” 泉客沉吟片刻,点点头。 *** 天界上,花二曲这些天休整的确实比原先好了很多,再加上太上道祖的悉心关照,伤口恢复迅速,连带着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让太上道祖吐东西出来,有点太耗费她的佳酿了。 喝的她肉疼。 因为酒没了,她只能重新去寻材料,回来酿造。 人还没到离怨宫,便被乐羽身边的小仙娥叫走了。 等进了卿云宫,偌大的宫殿里,乐羽潜走了所有人,只有她们两个遥遥相望。 眼看着乐羽如今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的有些疑惑,便凑上前去。 “羽姐姐,怎么了?” 乐羽饱含热泪,一见花二曲凑近,当即便跪下了,双膝着地,吓了花二曲一跳,赶紧扶她起来。 “阿曲,我是有事相求,还请你可以帮帮我们姐妹二人。” 眼看人扶不起来,花二曲焦急道:“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也算是这天上的知心人,你说话我自是要听的,羽姐姐你起来说。” 乐羽被她的一番言论感动到了,也就顺着她的力道,拉着她一起来到窗前的榻上坐着,哭的我见犹怜。 “阿曲,你也知道,我和桑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父皇不疼爱我们,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乐羽顿了顿,抽噎了几下,“我们的母亲也是因为护卫鲛人族而死,所以,为了桑桑日后登基为女帝,不至于族内无人可用,我们必须向天界展示我们的诚心。” 花二曲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便单刀直入的问道:“羽姐姐,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就行。” 花二曲越是坦诚,乐羽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大,但是,一想到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她也就按下了心里的不悦,拿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灵石。 “这是碧海青玺,是我自族内带出来的,它是我鲛人族世代看守的圣物,本来是我和亲天界的嫁妆,可我先前并不想给,眼下拿出来,也是先前听闻,南海归墟的封印有所松动,还请你将其进献给我的父皇,请他代替我们去加固封印,也请劝劝他,不要再与天界抗衡了,少打净世莲的主意。” 花二曲狐疑不决,让她跑腿不是不行,只是眼下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察觉不到。 “封印之前由阿月已经加固过了。”花二曲将碧海青玺推回到她的手里,“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眼下可能用不上。” 这点倒是乐羽意料之外的,压下心里的一丝丝慌乱,乐羽笑的温柔,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碧海青玺,轻声道:“阿曲,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但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花二曲眨眨眼,不明所以。 “阿曲,说实话,那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桑桑在天界就真的没有了母族的依靠,那会活的比任何时候都艰难。”她垂眸,凝视着手里的东西,“我给他这个,算是我最后的孝心,希望他拿到这个,可以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守护封印,不要再度打净世莲的主意了。” 说到这,花二曲也就明白了,这碧海青玺就是给鲛皇泉客一个可以为天界表忠的机会,如果他日后真的又起了心思,起码有了这么一件法器在,天君也能饶了他一命。 此刻,花二曲看向乐羽的眼神里,多了些晦暗,她总觉得,今日的乐羽对她说话,总是不太实诚,是她的错觉吗? “好,我答应你。” 第92章 你想包庇她 应了乐羽的要求,花二曲还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幼泽。 但是这次,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也就留了个心眼,走之前给冗月留了信。 本以为自己进入鲛人族的皇宫会有些困难,没成想,倒是顺畅无阻的被人带了进去。 如此的蹊跷,花二曲已经运足了灵力,准备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她有种自己被送入虎口的错觉。 大堂之上,泉客浑身的珠宝琳琅满目,正坐在上方假寐,花二曲被带进来后,他都没有睁眼瞧过她。 “仙子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花二曲掌心朝上,从流丹镯里拿出了那个碧海青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陛下,我来此,是受了天妃娘娘的委托,前来所赠此物的。” 泉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乐羽对他不算亲近,这丫头的心思比乐桑深,此次让花二曲前来,只是为了送一个碧海青玺? 掌心微收,泉客拿过那碧海青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光芒射进了他的眉心,泉客的眼眸里顿时一亮,大声喝道:“来人!抓住这个丫头!” 花二曲不明所以,她纵身一跃,躲开了士兵的进攻,而后怒道:“鲛皇陛下这是何意?” 量她短时间内也跑不出幼泽,泉客扔掉手里的碧海青玺,冷笑一声:“羽儿所赠之物,不是什么碧海青玺,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摆设罢了她所赠的礼物,是你!” 花二曲被他说糊涂了,她掌心处,浮华霎时间幻化成剑,眸中寒意四起:“什么意思?” 泉客志在必得,他踱步向前,对花二曲解释道是耐心的很:“仙子,你要知道,鲛人族的族种特殊,能穿梭于这南海归墟之上,不受任何干扰,所以,我们鲛人族素来就是看管封印的。” “可是,南海归墟太过于贫瘠,什么也没有,修炼的气候不佳,导致我鲛人族的修炼,难以成就那些大罗金仙,所以,战力不足,我鲛人族在六界始终没有一席之地,可你知道吗?镇压着这些恶灵的净世莲,那可是个至尊宝物啊~” 提及净世莲,泉客的眼中,尽显贪婪之色,他张开双臂,自我陶醉,似乎已经将净世莲纳入怀中了。 “我若能夺得净世莲,何愁不能称霸六界?”泉客睁开双眼,怒视花二曲:“而那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的宝物,它需要有真神的神力作为器皿,方可使用。” “羽儿方才来信,说你的体内,或许有我想要的,仙子,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花二曲在此刻,浑身的血液骤冷,嗓子里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所以,她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乐羽就是在利用她? 她要让泉客抽出在她身体里的后土的一魄,炼就一个可以驱使净世莲的神器,为的就是帮鲛皇壮大实力,好让自己和桑桑在天界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所以,她把自己给择出来了? 可乐羽是如何知道后土在她的身体里? 难道她一早就有察觉吗? 花二曲紧抿唇瓣,透彻的红眸死死的盯着泉客,她如今修为才恢复不多,眼下四肢还软绵绵的,没有太多的力气,要对抗一整个鲛人族,根本不现实。 “陛下真是会说笑,我的身体里除了几坛子酒,别的,什么也没有。” 泉客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嘴硬,只是轻笑一声,一挥手,那些鲛人族的士兵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花二曲无奈之下,只能提起灵力,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泉客眯起眸子,看向人群里那个上下翻飞的身影,动作利索,能看出来她的修为没有全部恢复,不然,眼前这对人不一定能拦住她。 也得亏乐羽送的这封信,不然,这上古真神的力量,他还真的是无处可寻,可是乐羽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迅速,突然就开始帮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有诈。 可他眼下管不着这些,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净世莲! 眼看花二曲不敌,被那些士兵用束灵锁困住,突然间,一阵强大的神力从门外释放,金色的光芒袭来,所有人都被袭倒在地。 花二曲定睛一看,心中不免一喜,还好是冗月,她也庆幸自己走之前给他留了信,否则今日这番情形,靠她自己还真不一定可以逃脱。 冗月足踏金光,白色的衣衫飘扬,墨发张开,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嗜杀的意味,他的出现,使得泉客心里一抖,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来了? 那岂不是要被上报天界,这下,他真的给鲛人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着冗月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点,就解开了束灵锁,他把花二曲给扶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转向泉客。 “鲛皇是真不长记性。” 泉客被他说的浑身一颤,大脑迅速的转动,看见花二曲的时候,他激动的指着她道:“是她!她的身体里有上古真神的力量存在,是她怂恿我去夺净世莲的。” “……”花二曲被气到无语,她反驳:“你少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拿净世莲,和我有什么关系?” 冗月不说话,泉客心里直打鼓,他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扯住他的袖子,声泪俱下。 “神尊大人,我也是被唆使的,况且,这丫头身体里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您应该上报天界,或者,您也可以直接以此机会,拿取净世莲,壮大天界的实力,天君定会嘉奖的……” 话没说完,冗月浑身的神力一收,随即倏地释放,眨眼间就将泉客弹飞了,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跌落下来,吐血不断。 他不知道冗月为何发怒,泉客赶紧抬手制止,却又被血液呛的直咳:“咳咳!神尊……神尊饶命……” 可冗月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花二曲也看出来他似乎动了杀心,便赶紧上前拉住他:“阿月,不可,你不可以杀他。” 冗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脑海里全是泉客要花二曲死的计谋,耳畔处环绕的也是他肆意妄为的笑意,越想,他心里就越恨。 泉客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惧怕的向后挪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来人救他,可那些人全部被冗月放倒了,无人应答。 感觉逃不过这一劫的泉客,却猛然间开始大笑,而后张狂道:“全鲛人族都知道这碧海青玺是这丫头带来的,她已经逃脱不了干系了,神尊,你要清楚,现如今,乐羽天妃是主谋,这位仙子是从犯,而我,一代鲛皇被杀,可能是宁死不屈也说不定,你觉得杀了我,她能逃脱的了吗?就算您想要包庇她,您又如何堵着六界人的悠悠之口?!” 包庇一词,在他的脑海里瞬间炸开,冗月的眼神顷刻间就变得清明了,他身为天界神尊,天道选中的判官,此时,心里竟然真的会想要包庇花二曲。 虽然此时她是被利用的,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乐羽不会承认,泉客更不可能倒戈,帮助花二曲去反咬乐羽。 而且,此事若是闹大,那她身体里的秘密,根本禁不住挖掘。 到时候,六界围堵,她又如何能逃脱? 思及此处,冗月静沉的黑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的动容,而这一幕被泉客看在眼里,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向来无情无义的冗月神尊,竟然真的想要袒护他身边的女子。 “阿月……” 花二曲听完泉客的话,也知道了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浑身的汗毛竖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冗月说话。 冗月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手直指泉客的眉心,继而食指并拢,他的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一般。 泉客疼的大喊:“冗月!我可是鲛人族的鲛皇!你怎敢擅自作主,清除我的记忆!你怎么敢?” 其实,清除记忆本身不痛,可是冗月下手十分的重,这个泉客总是三番两次的给人找麻烦,他真的很烦他。 记忆抽取完毕,泉客昏死在地上,冗月拉住花二曲的胳膊,化成一道金光,顿时就消失了。 第93章 你走吧 回来的路上,冗月一言不发,脸部的线条罕见的绷直,花二曲能看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冗月满脑子都是包庇二字,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会想要去袒护她,从前在他的眼中视为珍宝的公平,似乎真的因为这丫头的出现,开始出现了偏袒。 也因为她的出现,无垢池里洗去了他太多的杂念,他从诞生至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念想。 如果这就是双生劫,那他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大意了,才让这个劫难一点点的侵蚀了自己的本意。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所谓的天妃,这傻丫头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却反过来被人将了一军,他要是真的晚来片刻,那泉客指不定真的可以打开封印,夺得净世莲,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 回了离怨宫,花二曲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只是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他,可又担心他生气不理自己,所以,冗月走哪她低头跟到哪。 冗月忽然顿足,花二曲一个没注意,额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有些硬,撞的她的额头有些生疼,却只是轻哼一声,没敢吱声。 后背上传来的撞击感,不重,却好似撞进了冗月的胸腔里,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里,神色晦暗。 乐羽的目的,他很明白,现在为了能把乐桑推出去掌管鲛人族,她是卯足了劲的,连同兮伽也入了伙,现如今,鲛人族和天界,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阿曲。” 花二曲抬眸看去,冗月微微扭头:“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回忘川吧。” 这一句逐客令,下的花二曲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脸色一片茫然,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冗月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对花二曲似乎真的有了不同的情感,眼下这种情感他不能有,否则,会给这丫头惹来杀身之祸,而他自己,也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样的转变。 他要弄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对花二曲动情了,如果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太久了,而习惯她的存在,那就不是情,如若不然…… 所以,冗月现在必须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花二曲必须离开。 见她没有回答,冗月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完自己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侧身经过她时,花二曲却扯住了他的袖子,鼻子一酸,眼眶也逐渐湿热,冗月鲜少开玩笑,所以他是认真的。 “阿月,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自己说几句软话,撒个娇,他就会松口,可事情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冗月的眸子里全是淡漠,他神色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一股不谙世事的温和。 “阿曲,你要明白,今日的事,如果我真的来迟了,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到那时候,你真的会死。”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绝情,“再者,我从前就告诫过你,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于水火,不要成为累赘。” 这句不要成为累赘,像一把剑刃,刺穿了花二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站在冗月身边哭着,不断的用衣袖擦着泪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阿月,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是我太蠢了,才会上当,可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我不想要离开这里,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从上次兮伽数落她开始,花二曲的修炼就一天没有落过,她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着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帮他分担一些事。 六界太大了,这么大的任务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疼,她希望冗月可以成为那个在凡间吃蛋羹吃的满脸开心的冗月,也希望他是那个会偶尔和她开玩笑的冗月。 各种各样的冗月都可以,可就是不应该是个面无表情,孤独而冷漠的人,无论天君怎么对待他,他都毫无波澜,她不喜欢这样的冗月,这样的冗月,不懂得珍惜自己,她不喜欢。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冗月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块地方,似乎被烫到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冗月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冗月凉薄的话语再度出来:“阿曲,你在,只能拖累我。” 花二曲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样的痛恨自己的修为不高,她被说的无地自容,无法反驳,可冗月的这番话,又真切的把她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可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在拖累你吗?” 她哭过的眼睛,宛若水洗一般,红色的眸子全是悲伤,看的冗月心里无端端的开始发软,那些伤人的话,就这样被生生的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冗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软了口,“忘川比天界安全。” “可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花二曲突然的话语,似乎击中了冗月的心房,他净黑的眸中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感动。 她哽咽道:“阿月,我之前问过太上道祖,他说,你重开神脉的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且如果中途被人打断,很有可能会就此灰飞烟灭,崇源秘境每一关都是生死关,阿月,我知晓你不爱吃糖,可你到底有多痛,才会将什锦糖吃的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的危险,你也不告诉任何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独自揽下,受了伤自己躲着恢复,疼了自己忍受,阿月,我不想你一直是一个人,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冗月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我自诞生以来,一直是一个人,离怨宫里也无旁人,我不需要你陪着。”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可你给我下了神契,我……” 话还没说完,冗月迅速的朝她的眉心一点,掌心微收,那神契便落在他的手心里,而后,当着花二曲的面,微微用力,便捏的粉碎。 “不要!” 花二曲哭着尖叫一声,上前掰开他的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和她之间仅存的关联,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泪水有一滴落在冗月的掌心里,明明是凉的,却格外烫人。 他这般决绝的毁了神契,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花二曲此刻眼神呆滞,她好像在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冗月如此的绝情,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全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她哭的浑身蜷缩,花二曲抓着冗月的手逐渐下滑,人也不自觉的跪坐在地上。 冗月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二曲,心下有些担忧,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动情,便狠下心来,收起那双探出去的手,退了回来,不言其他,转身离去。 第94章 重归忘川 离开离怨宫,冗月直奔兮伽的寝宫。 一挥衣袖,辰佑宫的大门直接被震飞,兮伽正坐在院内闭目养神,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扭头看去,冗月的脸色是少见的黑沉。 兮伽慢条斯理的起身,瞅了眼地上碎成渣的门,倒是少有的看见这样气急败坏的冗月,他反而勾起唇角:“这么大的火气?” 冗月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声音冷的如同萃了冰:“我警告你,兮伽,你与乐羽要如何为乐桑谋取未来,我丝毫不关心,但如果是以牺牲阿曲,牺牲六界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兮伽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语气慵懒:“哦?听你这话,是花二曲比六界重要?顺序是这么排的?” 冗月现在没心情听他在这里扯什么情爱,他只知道,这次的兮伽连同乐羽一起设计花二曲,让他简直怒不可遏,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苦衷,他只知道,如果花二曲真的因为他们而死。 冗月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你也不希望,费力为乐桑争取来的修炼条件,化为乌有吧?乐桑重获鲛珠,天界的某些人似乎还不知道?比如,你的父神?” 威胁他? 兮伽的神色倏地变冷,他眯起眼眸,薄唇轻启:“你敢?” 他这个叔父重开神脉回来后,还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万事万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现在,为了一个花二曲,他眼眸里,有了想要撕碎他的企图。 冗月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兮伽不怒反笑:“叔父,你可不要忘了,事情是花二曲自己去办的,不论她是否是主谋,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你如今气势汹汹的来找我问罪,显然,你想按下这件事,我相信,泉客那边你已经处理好了,叔父决定要包庇她了……” 话还没说完,冗月抬手直击他胸膛,兮伽抬手格挡,可刚一触碰到,他整个人便瞬间飞出好几里远。 他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血液,眸光里有些惊愕。 从来没有处于冗月的对立面,兮伽竟不知道冗月的修为如此高深,那一掌,他尽管有所防备,还是被打的这般狼狈,可是反观冗月,那家伙巍然不动,眸光清冷。 包庇二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中,冗月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才会去对兮伽出手,方才的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控制住。 他收回了手掌,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了原先那股子怒火了。 “我这个人不喜多话,所以,今天的事请你记住了,否则,后果自负。” 直到冗月的身影渐渐远去,兮伽原先还在咳嗽,而后,却是缓慢的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笑声愈来愈烈,肩膀和胸膛都不住的震动。 那些被吓到的仙娥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更不能理解兮伽为何突然间发笑。 兮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良久后,他才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讳莫如深的呢喃了一句:“叔父,看来,你也尝到了情的滋味。” *** 与此同时,花二曲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出来后,面色就变得苍白不堪,红眸眺望了一下离怨宫的方向,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她也没有回去了,听冗月的话,回忘川了。 天界的人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那颗本属于花二曲的命格之星,陨落了。 花二曲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忘川,见不远处的木船上,鸦姏费力的摇动着船桨,可无奈被忘川里的鬼魂缠住了,一时间挣脱不开,被拉扯的跌坐在船上。 花二曲心下一阵紧张,便伸手施法,一道红光过去,仅仅只是一击,愣是打的那些鬼魂经受不住的叫喊了一声。 鸦姏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这熟悉的灵力来自谁,她一清二楚。 等花二曲飞到她的身边,她才将看不见的面孔朝向她,这丫头在冗月身边待的这几百年,倒真是进步神速。 花二曲赶紧将鸦姏扶起来,担忧道:“阿婆,这忘川中的怨魂怎么会如此张狂?他们从不会主动攻击。” 鸦姏顺着花二曲的力道坐在另一边的船梆子处,边揉着腰边道:“被压着久了,总有些想出头试试的。” 听出她又拾起船桨的声音,鸦姏疑惑道:“历劫之日还没到,你为何回来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提到了花二曲的伤心处,她皱着眉,有些难过道:“阿婆,我差点闯下大祸,是被阿月赶回来的。” 鸦姏愕然:“这是为何?天界出了什么变故?”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整理完鸦姏未完成的工作,把她扶进了灵婆殿后,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被诬陷,又如何被利用的事情全部告知。 以前不说是怕她担心,现在都解决了,就不怕了。 听完这些,鸦姏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脸上依旧一副冷嘲的模样:“说到底,还是想一家独大,六界这么大的饼,天君一个人可吃不下,唯我独尊的事,谁干,都是个死。” 花二曲给她倒了一杯酒,也明白鸦姏的意思,这六界谁都有野心,天君管控着兮伽的姻缘,无非就是希望可以借此拉拢更强大的势力,而他另一方面,又想掌控冗月,让其为自己穷尽此生的奉献。 他觉得无心的冗月会很好控制,其实恰恰相反,他无心,也就不会有其他的顾忌和考量,自是不会受天君钳制,现在唯一能让他留在天界付出的,不过是他生来守护苍生的使命和对盘古大神的诺言而已。 可若是因为天君想一统六界,让六界对他唯命是从而引起的生灵涂炭,花二曲相信,冗月也不会助纣为虐,天君怕冗月有心会有偏袒,但他也忘了,无心的冗月不会偏袒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天界。 “归根究底,这人和神,除了寿命不同,心性是真的相似极了。” 鸦姏轻轻的咳了几声,听着花二曲的感慨,打趣道:“我们小曲去了趟天界,这修为长进不少,连心性也有所不同了,跟着冗月神尊修行,确实不一般。” 猛然被夸的花二曲倒是少有的红了脸,笑道:“修炼过后才发现,以前确实是我偷懒了,在阿月身边,每天不是抄功法就是打坐修炼,一点没有空闲,而且,也是因为阿月喜欢打坐修炼,连带着我也没事干,也只能跟着他做了。” 鸦姏眼睛看不见,耳朵里却听的清楚,这丫头嘴里一口一个阿月,叫的十分熟络,光听声音里的情感也知道,她怕是对冗月生了不该有的情了。 思及此处,她还是忍不住的拉住花二曲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小曲,你和阿婆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冗月?” 这直白的话语,一下子击碎了她所有的表情,花二曲神色有些慌张的抽出被握着的手,声音发虚的否认。 “怎么可能,阿婆你放心,我没有……” “小曲,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阿婆都十分熟悉,不用想瞒着阿婆。”说着,鸦姏又重新摸回她的手,告诫道:“小曲,冗月和你不一样,他是昆仑胎,生来就是守护苍生的命,他的一切都将会奉献给万物生灵,所以昆仑胎生来无心,因为他们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判官,所以他们生来就有强大的神力,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守护者。” “所以,一颗无心的石头,你是捂不热的,你爱上他,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也知道,天君向来重视他,一但让他知晓你对冗月动了情,他不会放过你,冗月十几万年没有任何一段姻缘,你也该知道是为何。” 这番话,犹如一段利刃,撕开了花二曲自以为是的伪装,她以为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只是因为和冗月在一起的太久,骤然离开,可能会有些思念,她也以为,离开时看着冗月的背影,那心里如同被剜走的一部分,只是不舍而已,可原来,那竟然是情。 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花二曲哽咽道:“那……阿婆,现在开始停止,我可以做到吗?” 闻言,鸦姏心疼的起身,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小曲啊,这种事情,阿婆无法帮助你,情根深种,纵使拔了也无济于事,这段情感,你只能埋藏心底,隐匿于口了,从今往后,他,你就不要再见了。” 靠在鸦姏怀里的花二曲沉默不语。 六界各方势力都是各怀鬼胎的,乐羽的目的又这般明显,天界和鲛人族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自己真的忍心看着冗月奔赴战场吗?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良久,门外传来了阴帅久违的声音。 “灵婆大人,北帝新下的旨意,让你我去凡间一趟,最近冥界凡人游魂众多,鬼差们有些力不从心,恐有妖祟作乱,你……花老二?” 从前见到阴帅这怪样,花二曲早就哆嗦了起来了,可现如今,去了一趟天界,人也沉稳了许多,她不慌不忙的起身作揖:“花二曲见过阴帅大人,许久未见,阴帅大人,别来无恙。” 这丫头现在这样一副娴淑的模样,倒是让阴帅有些吃惊,却看她周身灵力充沛,目光炯炯有神,只一眼便知道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好丫头,才不过几百年未见,和以前那只知道喝酒的丫头片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啊~” 听着阴帅的夸赞,灵婆脸上掩盖不住的自豪:“好了,阴帅方才话未说完,北帝有何旨意?” 阴帅道:“近百年来,人间多了很多横死之人,阴灵也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有诸多的游魂,怨气是真的不小,这样一来,黑白无常抓也不好抓,鬼差也有些不够用了,神荼郁垒还特地问询了一下天界的司命,看看是否是民间有天灾还是人祸,不然怎会如此?” “没成想,这司命也是个不成器的,非说天界忙,走不开身,好好查查再说,这不,一拖再拖,等他查好,冥界早就人满为患了,无奈之下,北帝派我和灵婆大人一起,前去人间查看,看看是否是妖邪作乱,否则,多了些鬼魂还好说,这阴灵和怨气冲天的游魂数量增加,一定有问题。” 司命是个八卦的性子,如今天界也是多事之秋,他当然想多打听一下八卦了,花二曲虽在天界和司命不熟络,可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这阴灵和游魂并不是经常会出现的东西,就像上次在民间碰见的和恶灵做交易而变成阴灵的叶棠,并不是时时有的东西。 可是,鸦姏如见的修为是一天掉的比一天厉害,创神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神力也自然修不回来了。 鸦姏这走一步都喘一声的模样,花二曲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去人间,便自告奋勇道:“阴帅大人,冥界现在确实繁忙,阿婆年纪大了,就在这冥界里摆渡吧,我和你去一趟,正好检验一下我的修炼成果。” 此话一出,阴帅的眼里便多了许多赞赏之意,从前这丫头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个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的他着实顺眼。 “不错,自是可以……” 可他话还没说完,鸦姏却有些担心:“小曲,你没问题吗?” 花二曲摇摇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可是和阴帅大人一起去的,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这几百年,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如此,鸦姏也不再阻拦,只能点点头,欣慰道:“去吧,小心点。” 第95章 一模一样 来到人间后,鬼王和花二曲分开调查,一旦遇到线索,第一时间传信碰面。 花二曲还以为鬼王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没想到人家摆摆手。 “能进冥界当鬼的人,基本都是从人间来的,神的逝世毕竟少数,人间界虽然不比其他各界人士神通广大,但人口倒是真不少。” 觉得有道理,花二曲便同意了。 可是人间的街头上熙熙攘攘的,花二曲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她也努力的嗅了嗅,空气里闻不到什么妖气,更别说什么邪祟了。 如今再度来到人间界,倒是变成了她一个人来了,花二曲苦涩的一笑,心境不同,看如今的人潮涌动,倒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激动了。 “站住!”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撞到了肩膀,整个人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看去,眼前的男子戴着一副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男人的面具由于被蹭到了,绳子断掉了,面具也随之掉落。 露出的面容,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那人面如冠玉,容颜清冷出尘,可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他身着一身道袍,看模样是在逃跑。 男子颇为紧张,他来不及询问花二曲如何,往后看了眼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赶紧跑。 花二曲惊到了,看着那张一晃而过的脸,愣了好久,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那是……冗月?! 她再度看向那个只剩背影的人,心里全是疑惑,那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上神该有的祥瑞之气,分明是个凡人。 可又跟冗月长得一模一样,她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花二曲拉住身边一个同样看热闹的大婶问道:“婶婶,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 大婶笑呵呵的回道:“这个小道士,总是在这边摆摊算命,一直也带着面具,没想到,面具之下的,长得那么俊俏,我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定要嫁个这样的郎君。” “……婶婶,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二曲满头黑线,这大婶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花痴了? 反应过来后,大婶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致的跟花二曲八卦道:“刚刚追他的那些人,都是县丞大人家的家丁,看模样,这小道士是算命给人算错了,要么就是算生气了,否则,不会这样的。” 花二曲听着,陷入了沉思,她不可否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个人和冗月长得几乎是一般无二,会不会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不行,她要弄清楚。 郊外的树林里,那些家丁见实在是追不上那个小道士,气急败坏下,直接拿出弩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小道士躲的不及时,弩箭直接射进了他的小腿,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疼的他面色煞白。 那些家丁追的气喘吁吁,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胸脯处。 “狗东西!你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为首的家丁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给我家小姐驱除邪祟,反而引得她疯疯癫癫的,跟中了邪一样,你这江湖骗子!县丞大人的千金你也敢动手?” 小道士面露惧色:“大哥,这件事真不怪我,我也没想过这个邪祟,它道行高深啊,我也被它骗了,我给小姐开灵识,是为了净化她的灵魂,没想过那邪祟会扭头回来,就等着这一刻呢。” “呸!” 这家丁长得五大三粗的,啐了他一口口水,嫌恶道:“那你道行不够,别在这招摇撞骗啊,大人说了,抓了你,回衙门,明日午时,斩立决!” “饶命啊,大人,我不想死!” 听着小道士的求救,家丁冷笑一声:“不想死?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要不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小道士眼睛一亮:“什么?” “那就是,现在立刻去死!” 话毕,他举刀就要砍下,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一道红光落下,花二曲站在这个小道士的面前,衣袂飘飘,执剑而立。 那家丁站起身,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她:“哪来的丫头片子?想找死啊?” 小道士静静地看着这个救他的姑娘,有些呆住了。 这姑娘一袭红衣,眼眸流转间灵气斐然,肤色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目光下落在她手上的剑,他不免皱眉,这样漂亮的姑娘,会使剑? 花二曲对他们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剑身,语气轻快。 “你们再不走,可没机会了哦。” 他们一听,各个都哈哈大笑,这半路杀出来的丫头片子,还能伤得了他们? “小妹妹,哥几个看你长得是真的俊,你要不和哥几个玩玩?玩开心了,就跟着咱们吃香的喝,不是拿着把剑就可以充当女侠的,明白吗?” 小道士见不得他们这种淫秽的样子,他出声劝道:“姑娘你快走!别管我!” 花二曲还是一样对他们笑,吐气如兰:“那就都别走了,跟我玩玩。” 话音刚落,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几下,那些人就全部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小道士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花二曲,眼神逐渐转变成害怕,他不住的往后退去,这姑娘的身法,看起来根本不是个凡人,他好歹也捉妖这么多年,人和妖,还有厉害的妖,他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看他要跑,花二曲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蹲下身,笑道:“你跑什么?” 小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唇瓣,猛地伸出手,嘴里念着口诀,将黄色符纸贴在花二曲的脑门,企图要镇压她。 小道士本以为有用,没想到,花二曲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符纸撕了下来。 他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抱着身边的树木死都不撒手,哭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杀人的,我修为不够,抓不了你的,你放过我吧,大仙。” “……” 说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花二曲总觉得别扭的很。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打晕了他们而已,你不用担心。” 闻言,这小道士才止住了哭声,或许是觉得他一个修炼者在一个妖怪面前这样哭嚎,怪没有面子的,他理了理自己的道袍。 “我当然看得出来。” 为了找回面子,他挣扎着起身,可无奈身上太疼了,小道士起不来, 花二曲见状,直接上手,猛地掰断了他腿上的弩箭,再一拍,那刺进肉里的箭头就被她拍了出来,透过小腿的肉,直接射进了一边的树木里。 这小道士连续惨叫几声,声音惨烈,震的树林里的鸟儿四处乱飞,花二曲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然后,这家伙就昏死了过去。 这下,花二曲彻底相信,这个人不是冗月了,这么怕疼的人,肯定不是他。 第96章 掘坟 等小道士睁开眼后,意识逐渐回归。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宇,弥漫着一股子霉味,蜘蛛网到处都有,屋顶上还破了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净是满天繁星,倒也是漂亮。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处凉凉的,低头看去,自己的上衫被扒了个干净,精壮的胸膛处有一个不大的的伤口,只是有些微微发黑。 “醒了?” 略微柔和的女声从身边传来,小道士扭头看去,花二曲坐在那一样破的不能再破的桌子边,也不知道从哪弄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道士愣了一会,而后脸色逐渐升温,他羞愤交加的坐起来,用一边的稻草遮住自己的肉身,往后退去。 “你这女妖怪!怎么能这样?私自窥探男子的身体,简直有辱斯文!” 他说话期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裤子还在。 花二曲险些被呛死,说实话,这家伙和冗月长着一张脸,如今露出的这种表情,实在是滑稽又稀罕,这种良家妇男的神情,她这辈子也休想在冗月的脸上看见。 花二曲玩心大起,她凑过去,笑的调皮:“小道士,你们凡间女子被看了身子,就要以身相许,那男子呢?是不是一样?” 她凑近时,肤色白嫩,那双红眸十分好看,眸光一闪一闪的,看的小道士心里莫名的跳停了一下。 他皱眉:“人妖殊途,你死了这条心吧,再不躲开点,小心我降了你!” “降了我?”花二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小道士,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我帮你取了箭,又给你驱了毒蜘的毒,满打满算,救了你两回,降我?恩将仇报?” 这傻道士昏倒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压住了一只毒蜘蛛,要不是花二曲发现的及时,这人能被蜘蛛毒死。 这么一说,小道士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方才也看见了,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处伤疤,不大,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是有毒的,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嘴硬的嘀咕:“我怎么知道,这毒蛛是不是你?八成还是你咬的呢。” 在她面前嘀咕,这话让花二曲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她都被气笑了,一直被冤枉,花二曲一把揪住小道士的耳朵。 “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叫花二曲,是冥界忘川的一株彼岸花妖,不是蜘蛛精,明白吗?” “疼疼疼!”小道士也急了,“你再不松手我就作法了!” 花二曲嘲讽道:“你这个小道士,连我是什么妖都看不出来,还作法?你听好了,我的道行有三万年,有胆子,你就来收了我!” 小道士瞳孔震颤,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三万年的道行? 他独自修行这么久,收过最厉害的狼妖,也就一千年的道行,那一次,还差点给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怎么一转眼,遇到个这个厉害的妖怪,那他今日,岂不是死在这里了? 花二曲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探过,这家伙根本和冗月毫无关联,就是个恰巧长得与冗月一模一样罢了。 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花二曲松开揪着他的手,平和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康。” “杜康?”花二曲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疑惑道:“你喜欢喝酒吗?” 杜康摇摇头:“是我师父喜欢喝酒,故用杜康酒给我起的名。” “那你师父呢?” “前些年驾鹤西去了。” 死了就死了,还整这么多形容词,花二曲无语的摇摇头。 “杜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突然就被强制报恩,杜康有些害怕的缩起身子。 “你不是要吃我的心,喝我的血吧?” 花二曲嫌弃道:“你那点道行,我打个喷嚏就花完了,姑奶奶我看不上。” “……” 这妖怪说话,有时候怪伤人的。 “我救你的时候听说了,你去县丞家抓妖失败了是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杜康还是点点头:“那妖怪功力深厚,喜欢吸食人的精魄,我对他也无可奈何,师父留下的抓妖手册上,根本没有记录过这样的妖怪。” 花二曲好像抓住了什么苗头,她接着问:“听你的意思,近来城中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 杜康攥紧了手中保护自己贞洁的稻草,细细的回想,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只不过死的多数是青楼女子,官府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这下县丞大人家的千金也出事了,只不过她倒是没死,变得疯疯癫癫了。” 花二曲垂眸,猜测着这其中的缘由。 这种害人的法子,不怎么多见,多数妖怪就算要害人,也只是吸食人的精气来加快修炼,有些妖知道这种做法会引来天谴,所以不敢多吸食,就会多吸几个人,不至于像鬼王说的,会横死,更别说会怨气冲天,变成什么游魂之类的了。 搞不好,这次真的让她给撞上了。 “你带我去县丞家去看看。” 杜康不可置信的笑了几声,似乎以为他刚刚听错了。 “不是,你一个妖怪去那干什么?而且我才得罪过县丞,现在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捉妖啊。” “……”杜康语塞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一个妖怪?你要捉妖?” 妖捉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二曲也不想跟他一个凡人解释什么,她的手掌往后,掌心微收,那被挂在门锁上的衣服就被她抓在手里,递给了杜康。 “登徒子,麻烦你要点脸,一直光着身子跟我一个姑娘家说话,不太合适。” “……” 杜康愤恨的一把夺过衣服,瞪着她。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谁扒的,现在怪他不要脸? 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他换好衣服,花二曲又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去县丞家里,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也别闲着,帮我个忙。” “什么事?” 花二曲:“我听你说,近期青楼女子死的比较多是吗?” 杜康理了理自己挂在身上的口袋,和用来摆摊算命的旗子。 “对,并且死的没有任何伤口,我被官府的人请过去验过尸,也没有邪祟作乱的痕迹。” 那就与鬼王说的横死对的上了。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些青楼女子的尸体,被埋在哪里吗?” “知道,在城郊的一片乱葬岗里。” “杜康,你替我跑一趟。” 杜康一愣:“去那做什么?人都死了。” “掘坟。” “……” 第97章 惊现修罗(一) 花二曲发现,修为高于他人,真的很好说话,那杜康本来十分拒绝去挖坟,想跑。 可是苦于小道士的这修为太低,无论从哪跑都会被花二曲抓住,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 不过讲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被自己用修为压的无处可藏,花二曲原本心里因为他带来的伤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解气! 属实是解气! 月黑风高夜,城郊外的乱葬岗里,杜康给自己浑身贴满了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害怕的不行。 能被丢弃于乱葬岗的人,怨气自然重于普通人,碰到一个厉鬼,他还好对付,可这乱葬岗葬人无数,要是来个十个八个厉鬼,那他岂不是也要“与之为伍”? 可又不想在一个妖怪面前,暴露自己一个捉妖道士怕鬼的怂样,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些青楼女子被他挖出了一些,整齐的摆在一遍,想着自己在衙门看过的尸体的衣服,他回头数了数,数量上还差五个,怎么找不到了呢? 正当他扛着锄头往里走去时,被一具尸体绊住了脚,害他狠狠的摔了一跤,头撞在了一个骷髅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杜康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太倒霉,正准备起身再来,目光却定在了这具把他绊倒的尸体上。 这尸体已经没了肉身,而且,那枯骨竟然是黑色的! 这具黑色枯骨还穿着一身青色的女装,看她腰间的荷包,杜康猛然想起,这是他在衙门看的女尸之一。 可他去衙门看尸体的时间,不过是三天前,仅仅三天,尸体就腐化到仅剩枯骨了? 骗鬼呢吧? 他发觉到了,这次的平川城,似乎真的来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且很可怕。 *** 清晨一早,花二曲来到了县丞的大门前,敲门说自己是来捉妖的,开门的家丁本来不太相信,结果又来了另一个家丁,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昨天才被花二曲揍的不省人事。 今天看见她,惊的不敢说话,回过神来后,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喊。 “大人!大人!那妖怪找上门来了!” 门口的家丁听见后,迅速的关上了门,而后靠在门上给自己顺顺气,吓得他满头大汗,还好,还好,昨天就听说那波出去抓杜康的那些人遇见妖怪了。 这妖怪一身红衣,打起架来,身法根本不像普通人。 如今居然找上门来了,真是吓死个人…… 县丞披上外衣,倒也是个胆量人,拿着一把剑,冲出门,大喊:“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可是门口早就空无一人了,仿佛刚才出现的红衣女子是个幻觉。 而与此同时,花二曲已经出现在了那县丞千金的院子里。 她听杜康提起过,这女子名为木天晴,是人家唯一的女儿,才貌双全双全,在平川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可如今,她头发散乱,未曾有任何梳洗,脸上有着痴傻的神情,见人就笑,状态疯癫,在这大清早的,她衣衫凌乱的围着院子里的花圃转圈,大笑。 见到花园里站了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木天晴好奇的走过去,花二曲也不多说话,只是单手做法,置于女子的额头之上,神识探入她的魂魄,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木天晴的三魂七魄,已然被夺走了全部的七魄,如今仅剩三魂,魂魄不稳,若是十日之内找不到剩余的七魄,必将魂飞魄散。 找不到传说中的妖怪,县丞木景思由于担心女儿,便来到别院处,进门就看见那传闻中的女妖怪,正对着他可怜的女儿做着什么。 “妖孽!你休伤我儿!” 话音刚落,花二曲往身后丢了个法印,木景思便和身后的一众家丁全部被定住,动弹不得。 气急败坏的木景思对花二曲破口大骂,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了一遍。 花二曲收起施法的手,施施然的来到木景思的面前,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真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木景思警觉的瞪着花二曲,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妖怪给生吞活剥了。 “可惜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亲戚,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 “好,留着力气,你敢放开我,我就敢砍死你!妖孽!” 一口一个妖孽,花二曲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只是好心的提醒道:“我让你留着点力气,是为了帮你女儿找到失去的七魄,你也不希望你女儿这么疯癫,死后魂飞魄散吧?” 话说到这里,木景思就明白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可以救我女儿吗?” 花二曲重新看向在一边扑蝴蝶的疯女人,解释道:“你们先前找的杜康,确有驱邪的本事,只是,此次的东西有些邪门过了头,不像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妖怪要修炼,一般都会吸食精气,并不会对魂魄有多大兴趣,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魂魄都是纯洁无瑕,适合用来修炼的。” “所以,这是个能吃人魂魄的东西,可我刚刚用神识搜寻了一下,令嫒的七魄还在,需要县丞大人带人和我一起去,我替你们收回那七魄,可行?” 木景思愣住了,这半路闯进他家的女人,不是妖孽,而是救世主啊…… 面前的女子看模样有些年轻,木景思不太敢相信,他木讷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吗?可以救我女儿?” 花二曲一挥手,解开了他们的定身术,而后严肃道:“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见过世面,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自动忽视掉花二曲拍的马屁,木景思立刻觉察到什么,他转身屏退了那些家丁,只单独和花二曲说话。 花二曲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我来自冥界,是妖不假,可我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冥界的亡者人数增加了很多,大多横死,受北帝之命,前来查探,可以的话,将那妖祟捉拿归案,我也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说到这,木景思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色,对于花二曲说的事,他早有听闻,只不过前些天忙着上面督查大人的接风宴,就将那些命案全部搁置一旁了。 后来又听说死的都是青楼女子,便认为是要么情杀,要么财杀,没有想过别的,而且死的不过是几个青楼女子,没有引起什么恐慌,他也就一拖再拖了,谁知道,自家女儿也遭了殃。 “我希望,我今日和县丞大人的谈话不要外泄,否则,我怕打草惊蛇,大人先去查看那些命案,我去找找你女儿的七魄,争取十日之内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也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人家本来就免费帮忙,丑话说前头,他也能理解,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忧。 “好。” 第98章 惊现修罗(二) 寻着木天晴的七魄,花二曲一路追踪到了平川城的边界处,可味道在这就散了。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实在是追踪不到什么,花二曲便打算回头再说,毕竟,这次的东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九阙也在凡间,找人帮忙,也好过于她单打独斗。 思及此处,她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觉身后有一道诡异的气息猛的向她刺过来。 花二曲一个跃空,躲过了。 落地后定睛一看,前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不过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可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 觉察到来人不简单,花二曲的眼眸里瞬间结冰,她伸掌化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 “阁下是……” 面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小丫头,我劝你,别管这些闲事,回你的忘川好好待着。” 花二曲眯起眼眸,她与这个人素昧平生,居然一口就知道她的来历,着实不简单。 “那木天晴的七魄,是你夺走的?” “夺得魂魄太多,不记得了。”面具人话锋一转,“可若是加你一个,定然不同凡响!” 话毕,他一挥衣袖,身形快如闪电般的朝她扑了过来。 花二曲侧身躲过,而后抬起剑,与他正面相对,刀光剑影之间,面具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两人对击一掌,均是向后退去。 面具人面不改色,但是花二曲确是喉头一甜,猩红的血液自唇角溢出。 来不及擦掉血液,那人又冲了过来,花二曲提剑格挡,一剑挥出,将其击退,继而左手结印,作用于剑上。 剑被抛出,花二曲的身形随剑一起,冲向前方。 面具人冷笑一声,大掌一挥,巨大的力量在他身后翻滚,花二曲眸色凌然,一剑劈开他的进攻,几乎在一瞬间,她右手快速结印,面具人没有想到她可以同时运行两个法诀,不慎被击中。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面具人正欲反击,被花二曲躲开。 “小丫头,有两下子,是我小瞧了你。” 花二曲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无论如何细看,都无法看清面具人的本体。 “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周身的气场骤变,很显然,花二曲激怒了他。 “这个问题,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没资格知道。” 只见那人双手结印,漆黑的印记宛如杂糅了诸多的怨气,十分的可怖,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面具人朝着花二曲开始进攻。 黑红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难舍难分,花二曲在这一刻,特别感激冗月的悉心教导,否则,她的术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就在面具人准备加大施法力度的时候,一道绿光直击过来,打的他口吐鲜血。 花二曲按住自己略微疼痛的心口,欣喜道:“九阙!” 收回太初扇,九阙的目光充满了寒意:“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来打一个小花妖还绰绰有余,没想到这个九阙又来了,上次才和他过过招,两人不相上下,如今一对二,他就更没有胜算了。 思及此处,面具人便扭头,化为一道烟尘,消失了。 ** 回到医馆,花二曲发现相思也在,只是人家在医馆里前后跑动,在帮九阙照顾生意,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那些来看病的男人们全都直了眼。 九阙皱眉,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看什么病?” 几人被问得一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他们没病,只是为了能来看一眼这个哑巴美人? “我头疼。” “我脚疼。” “大夫,我胃疼。” “我肾疼。” “……” 理由千奇百怪,花二曲一看他们,就知道这几个人在瞎编,九阙大笔一挥:“拿去吧,去那边抓药,十天后看疗效。” “大夫,我们的病不一样,怎么开的药方是一样的?而且,马粪和着马尿,您确定吗?” 九阙阴森的一笑:“都是色欲熏心的病,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副膏药治疗所有人,这才不枉我神医的名号啊,对不对?” 他们被说的无地自容,只能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回头,满眼的心痛:“大夫,相思姑娘也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也有机会求娶得,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九阙面色如常,只是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好奇的问:“大夫,您找什么呢?” “我刀呢?” “……” 花二曲识相的递过去:“在这呢。” 几人见状,拔腿就跑,花二曲头一次看见九阙像是个护崽子的母狼一样,把人撵出了门,还在后面提刀怒吼:“滚远点,别让我在看到你们!” 看他们被吓远了,等九阙进了门,花二曲才凑过去,贱兮兮的问道:“哥,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成我嫂子了?” 九阙白了她一眼:“少废话,没有的事,受了伤还这么八卦,滚进来我给你把脉。” 花二曲被骂的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调戏相思,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火啊?骂得怪难听的。” “……” 九阙不说话,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花二曲登时蹬鼻子上脸:“而且,哥哥,我跟你说,嘴硬,你是讨不到媳妇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九阙,我会娶不到媳妇?你开什么玩心?我这张脸简直是世间罕见的好吗?” “嗯,世间罕见的不要脸。” “……”九阙目光阴沉,“你再废话,我给你打死,你信吗?” 这丫头什么鬼?本来是受到了她的感应,自己才能及时赶到的,现如今人一救回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花二曲讪笑了一下:“信,怎么不信。” 缓了缓心情,九阙言归正传,正色道:“方才那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用神识也探不出来。” 九阙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测:“小曲,那可能是修罗。” 第99章 秘密 跟随着九阙进入了医馆的内堂处,九阙挥手设下结界,隐蔽了气息,他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你方才可以啊,在树林里跟那种东西打的有鼻子有眼的,修为长进是够快的,冗月倒真是教导有方啊。” 花二曲没告诉九阙自己已经和冗月分开了,她只是十分肯定的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的修为,如今也能抵挡一面的。” 九阙瞟了一眼她,随后道:“行了,胸前无二两肉,挺什么挺?” 花二曲一听瞬间来气,抬脚就给了他一下:“九阙!” 九阙闪身躲过,讪讪的笑了笑:“哥哥是指出你的缺点,还不让人说了?” 眼看花二曲右手凝结起的法印和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大火,九阙正了正脸色,继而道:“说正事,你遇见的那个面具人,我和阿昭也遇见了,且因此斗的两败俱伤,所以,才在我这小医馆里修整。” “可不过,修罗既然能出现,那说明他们已经修养了有很长时间了,并且躲避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他们现世,一定会复仇,当年神族将修罗灭族,这股恨,就像陈年老酒,已经愈加深厚了,倒是不怕他们正面回击,就怕他们打净世莲的主意,那可就真的是六界遭殃了。” 花二曲疑惑道:“为什么神族要合力将修罗诛杀呢?” 九阙回复道:“你可知何为修罗?”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任何和修罗相关的记忆,她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不知,这六界的恩怨录,我看的也不少,修罗我还真没有仔细了解过,除了知道咱们冥界有修罗道,其他的,知之甚少。” 闻言,九阙笑了笑:“你自然不知,修罗族虽然出现早,但因为生性好斗嗜杀,所以,被灭的也快,来,听哥哥好好和你讲讲。” 本来花二曲还听的一本正经,结果,被九阙最后一句臭屁的话堵的实在是无言以对,直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打断他。 “修罗,也算是半神,你说的也不错,冥界有修罗道,也与此有关,鸿蒙开辟以来,冥界生有黄泉,而黄泉之中,有个叫幽冥血海的地方,天生孕有一个胎盘,便是最初的修罗,也被称为冥河教祖,并且在这个血胎中诞生的,还有阿鼻和元屠两把神剑,冥河教祖凭借这两把神器和不死不灭的半神之身,在原始的洪荒大地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后来,也参与了鸿钧老祖在鸿钧紫霄宫的讲道,只可惜后来错失了圣位,和鲲鹏联手杀了鸿钧老祖,而后,盘古开天地后,他又学了女娲造人,创造了阿修罗一族,并开辟了阿修罗界,还收了自在天,大梵天,帝释天等能力非凡的徒弟,还任命波旬为大阿修罗王,同时,冥河教祖还收容了许多魔祖罗睺的旧部,让这些法力高强的魔神镇守阿修罗界。” “但,修罗虽然力量近似于神,却骁勇善战,易怒好斗,鸿钧老祖死后,鲲鹏和冥河教祖又挑唆其他的神反对开启人间界,引发内讧,便是你后来知道的那场众神大战,那场大战,原始神者们几乎全部陨落,而鲲鹏和冥河教祖杀害鸿钧老祖的事,在最后才被知晓,也因此,修罗一族和先神开战,最终被打败,先神也只剩下了你知道的后土和阿婆了。” 花二曲听的十足震撼,又不太理解道:“盘古开天地后,不是人间界已经开启了吗?还反对有什么用?” 九阙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接着传播知识:“那只是开天辟地,那时的神界和人界是不分家的,女娲造人,造的凡人也还是和神在一块的,并没有回到凡间。” “可你刚刚不是说冥河教祖是不死之身吗?怎么?还是被杀了?”花二曲睁大双眼,问道。 说到这,九阙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的凑近花二曲的脸,握紧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在花二曲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声道:“你以为阿婆为何法力无边,却死守一个破黄泉?你是不是傻?” 花二曲脑子轰隆一声,又瞬间变得清醒:“难怪说阿婆对冥界有恩,敢情是替冥界守着一个举世无双的魔头?” “嘘!”九阙警惕的又环视了一圈,警告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得外传,说到底,修罗和魔族追根溯源还是一家子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外援在,岂不出事?”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那你还告诉我?” 看她这有些小人的样,九阙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替阿婆一块守着,反正你也回了冥界,省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再说了,你守不住秘密,到时候六界大乱,苦的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 花二曲一愣,没想过九阙也知道她回忘川的事,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颓败,鼻子一酸道:“我惹了祸,这事情已经传的你都知道了?” 九阙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劝解道:“你也别怪冗月,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回忘川的事情,是阿婆来信告知的,让我去接应你的。” “小曲,冗月让你回来,是因为你人在忘川,有阿婆和冥界担着,不出什么太大的事,他们是可以护住你的,那俩人鱼姐妹,我看着,像是快要狗急跳墙的人了,这种人能利用你,你还是远离她们的好,冗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花二曲并不言语,对于乐羽的作为,她并不想评价,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冗月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她好,她也不知道。 总觉得心里有一处空空的,闷闷的,却也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看她这个嗜酒如命的小丫头,如见一整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九阙笑了一声,真是活久见。 他知道这丫头舍不得冗月受苦受难的,至于原因,傻子都知道,可想到这九阙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对个石头动了心。 “对了,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阿婆告诉你的?” 九阙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这也是她当初救我的原因,涂山氏血脉尊贵,修行迅速,也是帮她看守那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哎,小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这世间啊,都是这样。” 花二曲望着九阙离开的背影出了神,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其实,她当然知道,只是,冗月的目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至少现在不想。 第100章 不,我还不够 天界中。 冗月自上次带着花二曲从鲛人族回来后,还没有歇到三两日,泉客又开始有了异动,而这次,他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直接带人率先攻进了妖界,息相公主和苍梧也是奋力抵抗。 可这次,似乎泉客有了不一样的外援,一路势如破竹,没有几日就把妖族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去天界搬救援。 天君带着众仙家商讨完和鲛人族的作战计划,所有人都表示,还是战神兮伽最合适,为了能让乐桑早日回归族内,兮伽义不容辞。 出了大殿,司命眼尖的看见了前方走的飘逸的冗月,赶紧上前讨好道:“神尊大人,近日来,怎么不见您身边的那个冥界的小花妖了?” 天界人甚少和花二曲关系好,除了乐羽乐桑和那个太上道祖,别无他人,这司命今天是什么意思?突然问起花二曲的下落。 放下心中的疑虑,冗月边走边道:“阿曲有事,回了冥界。” 司命一听,面上有些作难,他用牙咬了咬笔尖,心中还在思忖,想到之前神荼郁垒拜托他查的事,自己也得空看了,那些人的命数,确实遭了妖祟破坏,可天界现在也忙着战事,怕是无暇顾及民间的那几个妖物,所以,这些事,他也还没有上报天君。 但现在听到冗月说,花二曲都有事回冥界了,怕不是妖祟破坏的太厉害,冥界管理鬼魂人手不够,都开始向冗月要人了。 再拖下去,怕也不行,思虑再三,司命还是开口:“神尊大人,前几日,冥界的神荼郁垒二位大将来访小仙的仙府,说是人间妖祟作乱的有些厉害,这几百年里,冥界收到的阴灵相比于以往多了数倍,怕有问题,想让天界派人前去镇压,冥界的人毕竟都是些死物,不适合长时间的待在人间,所以……” 闻言,冗月面色凝重的驻足责问:“这是何时的事,你到现在才报?” 司命愣住了,怎么,这冗月神尊不知道此事,但是,神尊说你有错,你没错都得错,谁让人家仙阶比你高呢? “这……神尊,天界这段时间事物实在繁杂,小仙也是忙的分身乏术啊,不过,想来曲姑娘回了冥界,怕也是收到了北帝的召,曲姑娘在您的身边修炼了许久,回去定能立下大功。” 外人不知道花二曲是被自己赶走的,冗月也无心解释,只是想到了当初同为阴灵的叶棠,这次的事,难不成还是和那些上古恶灵有关吗? 如果真是那些恶灵,花二曲一人,又如何能抵挡住? 倘若她生命垂危之际,又把那人唤醒,到时候,六界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冗月越思量,心里就越慌乱,真希望这丫头没有接下这差事去人间,可若真是北帝下令,她又如何能反抗,司命只眼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凝重,刚想问他想到了什么,冗月就化成一道烟,消散了。 “哎?神尊?神尊?” 这神尊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司命看着手中的命册,又开始咬笔尖,这是报呢?还是不报呢? *** 花二曲还在费力的追查着木天晴的七魄,所剩时日不多,眼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她跟着木景思的人,先来到青楼的事发地,考察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萦绕,可似乎白天有些微弱,所以,她就耗到了晚上,蹲守着。 正是子时,青楼因为命案,早早就被官府关停了,黑灯瞎火的,花二曲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当她要放弃时,一道巨大的影子疾驰而过。 花二曲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是鸣蛇! 而她也注意到了,鸣蛇头上有一个灵骨,怨气很重,她仔细用神识探去,发现里面有很多凡人的魄在里面,其中不乏有木天晴的。 而它此刻还在昂首,吐着巨大的蛇信子,似乎是发现了路上没什么人,满足不了它,便冲着一户人家,猛的就要甩蛇尾。 它还要更多的魄。 眼看那蛇尾即将触碰到屋子,却被一道红光狠狠的击退。 鸣蛇转过身子,眼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执剑而立,她红唇微启:“谁允许你在人间界如此撒野?” 鸣蛇反而不与她争斗,只是扭身迅速逃窜,花二曲眯起眸子,紧跟其上。 她一路追随着过去,落脚点又是一处深林,树林里,有一队人马已经死伤过半,全是惨叫声,而那前方更是赫然矗立着一条巨大的蛇,花二曲一眼认出,就是方才那条鸣蛇。 原来,它不是在躲着自己,而是找到了其他的猎物。 那厮正准备张开大口继续享用时,被一道红光击中,地上的人就看着这大蛇的头部一歪,咬空了人。 随后,那大如灯笼一般的蛇眼,更是瞬间充满了血色,满是鲜血的大口张开,奋力嘶吼,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耳膜,地上剩余的凡人全都痛苦的捂住耳朵,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颤抖着,绝不敢动。 漫天飞沙走石,花二曲被这声音震的头疼欲裂,脚步不稳的向后一退,在她即将跌倒的时候,腰间出现了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她。 侧眸看去,花二曲惊住了,一时间话语哽咽在嗓子眼,无法发声。 冗月的目光有些微冷,竟不知道这东西也来到了凡间。 “还能站住吗?” 花二曲回过神,压住心底里的酸楚感,她回道:“可以。” 鸣蛇见又多了一个人,不免顿觉威胁,又嘶吼了一声,可反观眼前的人,一白一红,丝毫没有为之动容,这一刻,它也知道,遇到了硬茬了。 花二曲提剑就上,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冗月眉尾微扬,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什么都敢上了? 花二曲上下翻飞的打着鸣蛇,冗月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林间的一切,这鸣蛇额间的印记,说明早与人定下契约,已被驯化,它能出来觅食,想必正主也不会远。 正思量着,身后一团黑气冒出,落在冗月身边,鬼王单膝着地,恭敬道:“见过神尊。” 冗月颔首:“不必多礼,可有查到什么?” 鬼王起身,注视着花二曲与那鸣蛇缠斗,道:“是的,我查到这烟柳巷,时不时会有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前来此处寻欢作乐,出手极为大方,但可疑的是,凡是与他们有过沾染的女子,皆在数日后不治而亡,并且,我还查看了,死去的人,尸体腐化速度极快,下葬后不到三日,便已化为骷髅,且,均是黑色枯骨。” 闻言,冗月微微皱眉,他疑惑的道出心中的答案:“采阴食灵?” 鬼王啧了一声,回想起冥界里多的那些灵魂受损的魂魄和阴灵,茅塞顿开:“对,就是采阴食灵,可这种滋养本体的法子,神人魔妖都不需要,这六界中,谁会有这样的需求呢?” 所谓采阴食灵,不过就是吸取阴气极重之人身上的阴气,也顺带着为了修复好自己的身体,或者滋补自己的身体,连受害者的灵魂都不会放过,会一并食用,这种法子,除非自己本身亏损特别严重,否则,绝不会用这种办法去修炼,如此伤天害理的修炼之法,必遭天谴,所以,一般的修炼者根本不用。 鬼王的问题刚说完,冗月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与鸣蛇正面打时,被其一个尾巴扫的飞了出去。 冗月心里一紧,身影瞬间消失,飞速上前接住了被弹开的花二曲,施法让她平稳落地。 随后,又一个眨眼间,在那鸣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单脚立于那蛇头之上,单手捏诀,金色的神咒绽开,他脚下原本还立起来的蛇头,在咒印和神力的加持下,被冗月倏地踩进了泥土里,轰的一声,地面便形成了一个大坑。 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战斗的速度,嘴巴都合不上,她和这条蛇打到现在,虽然谁也啃不动谁,但这条蛇绝不好打,没想到,冗月一招就解决了?! 鬼王走到她的身边,笑道:“六界强者多了去了,你啊,虽然进步飞速,但,这终究是有差距的,不过和这鸣蛇打这么久都不受伤,你也是不错的。” 以前的花二曲听到这种话,定然会开心上好几天,可这一次,她却仍然眉头紧锁,全然否定了鬼王的称赞。 “不,我还不够。” 一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施施然的从那飞了出来,花二曲立刻迎了上去,担忧道:“你没事吧?” 冗月对上她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被关心。 他轻声道:“无碍。” 那些凡人见状,一股脑的全部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冗月面前,劫后余生的他们浑身止不住发抖,伴随着哭声,大声的谢着。 “多谢天神相救,多谢天神相救啊~” 冗月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这般谢着,有些惊讶,也还是道:“我等也不是什么天神,不过是游历四方的散仙罢了,夜色不早了,你们且速速离去吧,莫要耽搁了。” 听罢,那些人赶紧擦干脸上被惊吓的泪水,收拾好,重新出发,眼看他们都开始走了,花二曲他们才开始转身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花二曲总觉得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缓缓的飘过来,处于疑惑,她不放心的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瞬间跳停,那些人刚走没几步,前方便出现了巨大的黑雾,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深渊,还充斥着闪电。 花二曲来不及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浮华簪在手中打转,配合这左手的咒印,宛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去,红光漫天,在那团黑雾炸开的刹那,她手持发簪,施展结界,努力的护着那些凡人。 爆炸的轰鸣声震天动地,黑雾褪去,也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之人,帽子遮住脸,也实在是看不见脸,可是面具她认得,就是前几天才和她交过手的人。 花二曲也只感觉刚刚撑着结界的那只右手,此刻有着连绵不断的灼痛感,使得她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冗月和鬼王来到她的身边,许是那人看见了身边的冗月,浑身的金光都在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那黑袍之人便挥挥衣袖,带走地上死透了的鸣蛇,化成一团黑雾走了。 看那招式和气息,鬼王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 第101章 过来 落地后,对于冗月的目光,花二曲有意的躲闪,躲在了鬼王的背后,不愿意看他。 这番疏离的样子,看的冗月心里莫名的火大。 “阿曲,过来。” 花二曲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冗月皱眉,鬼王也察觉到了这气氛不太对,他向后退了一步,给花二曲择了出来。 “神尊喊你呢,真没礼貌。” 从把人赶下界后,冗月并没有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烦闷感有减少,反而因为她不在,离怨宫清冷了很多,清冷到他都感觉不舒服。 而眼下她的抗拒态度,让他更不舒服。 可是事情是他做的,赶人的也是他,怨不得这丫头一肚子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服软的朝她伸出手:“阿曲,别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此次下界时间有限,不要磨蹭。” 鬼王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什么情况?天界的冗月神尊,在哄一个丫头片子? 听到他一会就要走,花二曲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她思虑再三,心中还是会有不舍,也就抬步过去了。 *** 郊外的池塘边,冗月给花二曲的胳膊治疗好后,语气里忍不住的一丝责怪:“你太冲动了。” 花二曲收过手臂,叹了一口气:“那没有办法,我可不想冥界再添上百来个鬼魂,这段时间,我阿婆本来就忙碌,再来这么多,是真的会很麻烦的。” 冗月低头笑了笑,收起手上施法治疗的动作,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花二曲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满不在乎的反问:“我们已经是人上人了,长生不老,不作便不死的,还要怎么吃苦?” 冗月按住她乱动的手,叮嘱道:“别乱动,方才那修罗的法力可不低,你这条手臂,险些让他断了,现下虽然帮你修复好了,却也还未痊愈,你要注意点。” 听他说手臂差点断了,花二曲后背直冒冷汗,她又不是藕精,断臂绝不可能再生,看来刚刚是她太冲动了,连连点头。 治疗完成,冗月又把方才杀了鸣蛇拿到的灵骨给她:“这里面的冤魂太多,你们身为冥界人,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们。” 花二曲点点头,拿过灵骨后,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乐桑她们还好吗?” 冗月侧去目光,微微带着疑惑:“她们如此设计你,你不在意?”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笑,坦然的开口:“怎么会不在意,可归根结底,她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或许刚开始知道时会有些生气,但现在已经不会了,那两人在天界一直都被欺凌着,如她一般,随时都会被人抹杀,只是,她们同自己又不一样,因为自己在冗月身边待着,一直也没有触及过谁的利益,自然无碍。 “兮伽答应了天君出征幼泽,条件就是保桑桑毫发无损。” 花二曲听到后,心里无疑是有些感动的,她只知道兮伽爱了桑桑确实很久,却没曾想,爱的这般深,这次和天君这样硬来,不惜拿自己去赌,真是让人佩服。 “桑桑虽然自幼在天界受苦,但她也是幸运的。” 这番感慨听在冗月耳中,是有着一些些羡慕的意思在其中,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月,其实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很迷惘,阿婆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体里供养着的人,九阙对我好,或许是因为之前阿婆救过他,他对阿婆许下过誓言,要护着我这副身躯里的东西,我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说到这,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原先美丽透亮的红眸里,此刻却尽显晦涩:“桑桑身边有着一心为她谋划的阿姐和真心实意爱她的兮伽,可我身边的人,对我好的原因,我从来不敢深究。” “因为对我而言,世间有我和没我都是一样,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深究其缘由,那些对我好的人,只要不是来害我的,统统接受又何妨?没有真情实意的感情,蹭一点也就蹭一点吧。” 此刻的冗月,心里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无限的愧疚,所有接近她的人,对她好都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包括自己,他静静的凝视着身边的那张脸,小巧白净的脸上全是无奈和装出来的不在乎。 心下不忍,冗月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勾起唇角,颇为温柔道:“你不是自诩世间最为潇洒的吗?了无牵盼才会轻松自在。” 对于这番说辞,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阿月,这不是潇洒,这叫孤独。” 话毕,她又仰头望着漫天星空,眼眶微红道:“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你今夜,感慨颇多,这些话,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顿了半晌,冗月才说出来一句。 花二曲轻笑一声,淡淡的摇摇头,抬头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阿月会记得我吗?” 她的眼中满是热忱,又带着浓浓的渴望和迫切,这微红的眸子看的冗月心里一紧,泛起一股心疼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是这么脆弱和害怕,她以为她就像面上看上去那样,欢欢乐乐的,原来,竟不是这样。 等不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深吸一口气,像是舒缓了心里的烦闷。 “罢了,万事无常,时间一久,早就物是人非了,死都死了,也不用在乎这些……” “会的。” 突然的回答,还是让花二曲愣了一下,可她看不见冗月的脸上有什么其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话也只是来安慰她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接受礼物一般接受了这个安慰:“无心,也挺好的。” 冗月的神情变得低沉,这丫头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可偏偏他也无法让她相信自己。 鬼王立在一边,就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觉得这场景有些温馨,他从前只听说天界的冗月神尊性子冷漠,除了维护六界苍生的事,多的事从不管,生性孤僻,讨厌别人的触碰,所以他的宫殿数十万年只有自己一人,怎么现在,对花二曲这般唠叨关切,这丫头一条手臂就被他这么摸来摸去的,而且,治疗过程中,只要是她表情微微痛苦一点,冗月便放缓了输送灵力的力度,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传闻有误呢? 两人关怀场景结束,鬼王才识趣的上前:“神尊,现下该如何?” 冗月将花二曲搀扶起身,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修罗现世,此事非同小可,但,仅仅是刚刚那一幕,也不能完全说明那就是修罗,得抓住他,你们在凡间继续查探,看看是不是修罗又重新问世,如果是,要查清楚,修罗在凡间,到底渗透了多少,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鬼王点头,可花二曲只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月,你是要走了吗?” 对上她有些焦急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柔和:“天界还有事要处理,我自然不能待太久,阿曲,你来人间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人世间熙熙攘攘的人和交错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喜欢,喜欢的人和事,都需要去守护,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忘了。” 鬼王见状,也开口劝说:“是啊,花老二,而且,早已灭绝的修罗再度出现,想必会有着更大的阴谋,神尊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我们在这凡间,也能为神尊盯着点,省的出乱子。” 鬼王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人间的自护能力实在是太弱,就像今晚的鸣蛇一样,上百个人面对一条蛇,毫无反抗能力,可这一次他走了,下一次又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呢?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冗月伸出手掌,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锦囊,他把锦囊递给花二曲,解释道:“这是你留在离怨宫的心血,我已经悉数给你带过来了。” 花二曲疑惑的打开锦囊,里面竟然是她酿的酒,正想抬头感谢的时候,冗月人已经不见了,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家伙走的好迅速,但好歹有酒啊,有什么事是好酒解决不了的呢? 鬼王好奇的探过头:“什么东西?” 花二曲狡黠的笑道:“我的宝贝!不给!” 鬼王在冥界的时候就知道,花二曲是这世间的酿酒好手,只是她向来懒惰,总愿意喝现成的,绝不自己动手,不曾想她去了趟天界,竟也开始酿酒了,她刚刚一打开锦囊他就闻到味道了,那味道,才叫销魂。 “花老二!你别小气啊~我好歹阶品比你高啊,和你点酒怎么了?” “……” 最终,被鬼王缠的无计可施,花二曲也只能认命的分了他一点,这可心疼了她好久好久。 第102章 以绝后患(一) 给县丞千金魂魄归位后,县丞木景思感激涕零,差点没给花二曲跪下,吓了她一跳。 “大人,这是我的份内事,如今城中那东西还在,不能懈怠,还请大人劳心一些,加紧巡逻。” 木景思连连点头。 累了她有些时间,花二曲准备回九阙的医馆补补觉,走到一半,冒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有站住脚。 杜康一脸的怨气,说实话,用冗月的脸做这些表情真的很生动。 “你让我去查尸体,结果根本用不上!花二曲!你是不是在消遣我?” 他费劲吧啦的带着消息回城,进了城门才知道木天晴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他在城中的通缉令也撤了,可是没有人通知他,让他在城外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花二曲。 亏他这么认真,合着一点用不上! 花二曲自知理亏,谁知道鬼王比他的速度更快,查的很详细,也用不着杜康了。 “那个,我也是很意外的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属实是第一次,杜康,我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杜康的怒火根本下不去,花二曲皱眉,这家伙的脾气秉性比冗月难糊弄。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东西,权当赔罪了。” “什么东西?法宝?” 在杜康的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拿起他的左手手腕,杜康活了这么大,没被女孩子牵过手,眼下一阵羞涩,又很不适应,他想要缩回手,被花二曲用力拽住。 “别动!” 在他的注视下,花二曲右手掌心出现一根红线,她把红线给他系上,而后指尖一点,红线便消失了。 杜康有些脸红:“这是什么?姻缘线?” “……”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讽刺道:“你这么穷,还想要媳妇?我看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杜康直了直腰板,不甘示弱:“你最好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本道长告诉你,人妖殊途,你我是不可能的。” 怎么长着和冗月一样的脸,人这么厚颜无耻? 花二曲真的很想收回莫念绳。 白了他一眼,花二曲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最近城里不一定会太平,你要是遇险了,我能感应到,可以随时过来救你。” 杜康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几声,他打量着手上已经看不见的绳子。 “我还需要你救?你这小花妖,太小瞧我了。” “那你还我。”说着,花二曲就要作势收回莫念绳。 杜康往后一躲,缩回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理?” 花二曲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杜康,我真是认识你了。” 杜康朝她得意一笑,并不理会她气的通红的脸。 花二曲也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杜康却像是赖上她了一样,一路上在她的耳朵边不断的问东问西。 什么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里还有谁,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花二曲捂着耳朵想飞快的逃离这个二货,要不是这里是集市,周围的凡人太多不便于使用法术,她早就飞走了。 但是走着走着,花二曲突然间变得面色凝重,她停下脚步,打断杜康的发言。 杜康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 花二曲出声制止,随即闭上双眼,用神识探知着附近的一草一木,直到神识撞到上空的结界反弹回来,她才确定,自己和杜康,被人困住了。 从刚才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气味,每一个场景都在重复,一晃而过的面孔,几乎能看见好几个,同样的事,同样的人。 “我们被困在结界里了。” “结界?”杜康抬头看去,以他的修为,看不出任何不同,却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他想问什么,但是看花二曲一脸警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只见她手指挥动,头上的发簪便浮在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花二曲冷声道:“如此困难的绝杀界都设下了,现在还不现身,你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他慢慢的凝聚成人形,一身的黑袍,面具遮住脸,看不清楚容貌,可这个身影,花二曲眼熟的很,这不就是那个被冗月杀了宠物的修罗吗? 但也只是怀疑他是修罗,花二曲目光凌厉,声音如同淬了冰:“你是谁?这般大费周章究竟为何?” 那黑袍人似是极度不屑似的笑了几声:“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交过手,你又来自冥界,我的身份来历,你不清楚吗?” “你果真是修罗一族。” 肯定的话语一出,花二曲就立刻调动了全身的灵力,修罗善战且不说,就单单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实力上次也领教过,差点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不仅单打独斗,还要带着杜康这么一个修仙的半吊子,也就是个凡人。 况且,绝杀界一旦开启,就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所以修罗和她的气息都不会泄漏出去,这就像个密闭的空间,除非这修罗自己解开,否则绝杀界不会结束,这修罗铁了心要自己的命。 “我们修罗一族一直处于暗处,上次被你们几人撞见,这个秘密便有了缝隙,所以,我今天只是要把缝隙补上罢了。”他说的语气平淡,杀人似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不过了。 花二曲抬手在杜康的脚下放了个咒,低声嘱咐道:“记住,不论发生何事,你绝对不要过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千万别让我分心!” “既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为何不跑?” 杜康不解道,他师父教他的,打不过就跑,总不会错的。 对面的修罗听到后,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他张开双臂,骄傲的看着自己布下的结界。 “跑?这可是绝杀界,除非我打开结界,否则,你们往哪跑?” 杜康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心里居然没有多少畏惧,一改方才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在冷静的劝说,这个状态反而让花二曲有些刮目相看。 “阁下,我们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阁下如此神通广大,杀了我们,难道事情就不会败露吗?” 花二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存活于世,总是会有痕迹的,平白无故的少了个人,对于凡人的他来说,一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事情反而会越弄越大,但这个凡人又如何能治知,面前的人乃是修罗,不似人间普通的杀人犯,他想灭了你,会让你灰飞烟灭,连去酆都大帝那里告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凡间的官府了。 修罗哈哈大笑,随后阴狠狠道:“凡夫俗子?哼!你杀我爱宠鸣蛇的时候,可不像个凡夫俗子啊~” 第103章 以绝后患(二) 此话一出,花二曲如同当头一棒,这家伙把杜康当成了冗月,他离杜康有段距离,没有看出他身上并不具备冗月的神息也不奇怪。 怪不得这修罗对付她一个万年道行的小花妖,还用上了这么狠毒的绝杀界,原来是错认了人,这个绝杀界,是为了冗月准备的,现在用在他们身上,这下死定了。 可在杜康听起来就是十分的荒谬:“我何时杀你的爱宠了?” “少废话!” 那黑袍修罗才懒得解释这么多,直接朝着他们这边打过来,花二曲也不甘示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战。 杜康只看见眼前红黑二影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光芒四射,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二曲,这次的架打的,简直可以用凶残来形容,只看见她手中的发簪瞬间转化为剑,与黑袍修罗奋力斗争。 花二曲左右开弓,一招挥出,紧跟着就是符咒,法术随着心法口诀层出不穷,这时候的花二曲心底里是十分感谢冗月的严格教导,当时让她背了不少的功法,否则,就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过一刻钟就会黔驴技穷。 就在二人打的激烈时,花二曲卯足了灵力,汇聚于剑上,只见红光漫天,狂风四起,那剑在她手中疯狂翻转。 突然,她一把握住剑柄,目光冷冽,红光色身影一闪而过,飞快的向前划去,巨大的光芒伴随着热浪,如波涛一般席卷而来,那修罗的黑袍瞬间张开,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股雷霆破空而出,两股力量争相厮杀,力量震撼到杜康都没办法在地上站稳,周围的地面也已经尽数裂开。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束后,尘土散开,只见花二曲一个跃空,退了回来,单膝着地,她撑着剑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渗出鲜血,可反观对面的修罗,虽然站着,但明显也被花二曲伤到了,他捂着胸口,缓慢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冷笑中带着点兴奋:“没有想到,你一个道行不过万年的小花妖,竟有如此修为,真是令我惊讶,不过可惜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等花二曲回答,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又变得煞白,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的一口鲜血,吐完后,她的清丽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只感觉浑身都在疼,疼到几乎要把她给撕碎了。 那口鲜血将杜康吓得不轻,他紧张的唤出了声:“小花妖?!” “别过来!” 花二曲费力的回头,制止住杜康想要踏出那个符咒的冲动。 这时的修罗才勉强看出不对,这家伙从开始就没有动手的打算,身上根本没有他当时见到的那股神族的气息,他咬牙质问道:“你不是那个人?” 花二曲低低的笑了几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忍着剧痛讥讽:“他只是个凡人,只是碰巧长相相似,怎么?很挫败吗?这个绝杀界也废了你不少的修为吧?废了这么大劲,只抓住了我一个小花妖和一个凡人,感觉如何?你这个秘密,怕是要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直接将修罗激怒了,他一挥手,一团黑雾袭来,花二曲抬剑格挡,但终究因为法力不敌,被他击中,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杜康再也受不住想要对那修罗动手。 “花二曲!” 可花二曲根本不给他机会,霎那间就给他设了个小结界,根本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 杜康奋力的拍打结界,乞求道:“花二曲!你放我出来!” 拍打无果,他转身面对着修罗,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我来!” 他的父母本就不详,自己的前半生其实除了师父,别无他人,眼下能碰见这个小花妖,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很开心的有人陪他说说话,哪怕是斗斗嘴,也好。 师父说过,他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其实他不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可终归是害怕,也就遇事只知道逃跑,保命。 可眼前这个小花妖,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算上今天这一下,她救了自己两次了,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极度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黑袍修罗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 一道黑影飞驰而过,花二曲的结界破裂,杜康捏起的符纸还没来得及使出,那人的一掌就已经过来了。 他紧闭双眼,可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待他睁开双眸,发现花二曲竟然站在他的面前,用尽法力抬掌对上他的,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再次被击飞。 杜康只看到她捂住自己的手臂,疼的几乎蜷缩成一团,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那双透彻的红眸逐渐蓄满泪水,却一点没有要下落的迹象,真是个倔强的人,倔强到从始至今都没有哼过一声。 杜康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飞奔过去,赶紧抱起地上的人,哽咽道:“阿曲,你怎么样?”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无助,害怕又隐隐要哭的模样,这种表情在冗月脸上,你是休想见到的,可在杜康的脸上能一次性看个够,花二曲缓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法力终究不济,今日若命丧于此,你怕吗?” 杜康擦了擦眼泪,或许师父说的不得善终,今日终于来了,他惨淡一笑:“怕,可是没用,阿曲,我是没见过黄泉的,等到了下面,还请你多加照拂。” 闻言,花二曲挣扎起身,重新面对着那黑袍修罗,目光凛然的盯着那修罗,对杜康说道:“杜康,现在认命,还是有点早了。” “哦?”那修罗语气上扬,似乎在听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这时,花二曲只感觉体内一热,她赶紧按住胸口,将那股力量压制回去,低声道:“现在还不需要你动手。” 后土在上次的斗争中已经消耗了一些,她若动手,震碎绝杀界不在话下,可这是凡间,鱼龙混杂的,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她这就是又给自己找了个送死的机会。 那修罗双眼微眯,有些好奇花二曲胸口散出的那股貌似不属于她的力量,可不等他细想,便看见她又从头上拔下一枚白玉发簪,她轻轻一挥,那发簪悬浮于空中,这是冗月昨夜里给她带过来的,上次在诛神台上,被天君拿去,又被冗月要回来给了她。 她记得冗月和她说过,沧月是个护身符不假,但,其实也是个法器,这沧月中暗藏五大雷种,每一种都有毁灭似的效果,所以冗月告诫过她,非必要,不得擅用,虽然它是雷神授于女娲的神界之物,但只有五个雷种,用一个便少一个,直至用完,那沧月便是一个无用的普通发簪。 回想着冗月教的结印方式,花二曲快速动手,这时,那发簪顿时光芒四射,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雷声,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雷电若影若现,黑袍修罗哈哈大笑:“怎么?妄想以天雷破我结界?小花妖,你是不是吓糊涂了?天雷对绝杀界,是无任何作用的,哈哈哈哈。” 花二曲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将结印高举头顶,一跃而上,随着沧月的力量,把结印上绝杀界顶端,落地后,又立于狂风之中,地上又出现了相同的结印,花二曲双手做法,一声冷喝:“都天神雷!降!” 都天神雷? 不可能! 那是盘古所创,本是用来开天辟地的,可那些上古真神已经全部陨落,这丫头怎么会召唤出都天神雷呢? 在修罗疑惑的眼神中,蓝色的巨雷直直落下,绝杀界瞬间破裂,这都天神雷威力甚怖,即使他已经提前用法力做好护盾,也被一冲击飞,没有任何防护的杜康被都天神雷的威力弹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他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的疼,鲜血也自口中喷出。 反观那黑袍修罗,在花二曲的操控下,他被雷电击的溃不成军,左右逃窜,浑身伤痕累累,实在不济,现下结界已破,再纠缠已经没有意义了,思及此处,那人便化成一团黑雾,逃走了。 看着他走的没影了,花二曲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她抬手收回沧月,转过身,对着杜康疲惫的一笑:“真好,我赢了。” 杜康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可没等他走几步,那浑身是血的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轰然坍塌,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第104章 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天界 冗月从太上道祖那里出来,拿回了自己已经修好的玄度剑,伸指弹了弹,这次的剑,修复的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的完美。 出了门,就发现有诸多的仙家在看着什么,冗月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众人回头,见是他,赶紧行礼:“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无碍,到底是何事?聚集了这么多人?”冗月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天界的规矩有时候是真的很多。 司命上前道:“神尊有所不知啊,就在方才,祥云有变,有人居然在引都天神雷!这都天神雷的雷种还有谁有吗?不是早就随着真神陨落而消失了吗?” 冗月心里咯噔一声,他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这五大神雷的雷种,只存在于他给花二曲的沧月里,驱使的方法也告知过她,她究竟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会使用雷种? 司命点点头,他被冗月问的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应该不会有错吧?这上古神雷的气息并不多见,也不普遍,那蓝色的闪电颇具开天辟地之势,我等都看见了,是吧?” 怕冗月不信,司命还求证了周围的仙家,他们均是点头附和。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都天神雷,真是好大的气势……” “就是,连天界的五彩祥云都随之异变,怎会出错……” “没错……” 听到这,冗月只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恐慌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握住双拳,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怎么突然如此?好端端的,凡间会有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吗?最可怕的结果,他不敢想,只能再度问道:“何时的事?” 突然间的提问,让司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瞪大眼,反问道:“什么?” “我问你祥云异变是什么时候的事?回答我!” 冗月神尊发怒了? 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冗月神尊,这次眉头紧锁,满眼的怒火,吼出来的话语,一瞬间吓住了所有人。 司命有点发蒙,直到被冗月一个冰冷的眼神盯住,才回过神,哆嗦道:“半……半个时辰前……” 话音刚落,冗月便没了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司命还不可置信的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不太相信的开口:“刚刚,神尊大人是生气了吗?” 众仙家点头,表示是的,你没看错。 **** 医馆里,九阙给花二曲治疗好伤后,出门便看到同样被摔断了一条胳膊的杜康等在门口,他看见九阙出来了,赶紧问道:“如何?她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她的伤有些严重,我这里的药草暂时派不上用场,不过我会去找到新的草药的。”九阙回答道,本来想找到给这丫头的渡厄丹来先做稳固,谁知道,根本没找到,也不知道这丫头给放哪了?不然他也不用重新去找药材,好在还有浮生环可以为她稳定伤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药材,否则,花二曲这次,铁定要被打回原形。 听到花二曲没有生命危险,杜康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脸色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随后反应过来:“公子,不拘什么价格,您只管用好的,我给得起!” 听到这话,九阙挑了挑眉,眼眸里全是狡黠:“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知道!”杜康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不怕?”听到这个回答,九阙面上倒是有些惊讶,凡人遇到妖魔鬼怪,定是离的远远的,这家伙倒是不同,从他进去治疗花二曲到现在,是真的寸步不离,倒是赤诚。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要怕?” 看他目光坚定,丝毫不惧,九阙点点头:“好!” 正欲转身离去,九阙还是忍不住回头:“嘶~小曲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杜康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曾。” 有点修为的人,细看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冗月,但这相貌也太像了,当时花二曲被困,九阙已经收到了感应,但是无奈于结界的隔离,让他始终无法准确找到,直到结界破裂,他才发现落难的二人,初见杜康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感叹万物神奇,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九阙也不言其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随之离开了。 杜康转身,望向那紧闭的房门许久,在听到她是妖的时候,怎么会不惊讶,还是个万年大妖。 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孤家寡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也就放开了,总归她花二曲也不熟什么茹毛饮血的妖怪,怕什么? 等门外的声音彻底散去,花二曲的床前才缓慢的凝聚着金光,随着金光消散,冗月的身影便逐渐清晰了出来。 望着床上的人,虚弱到他几乎感受不到花二曲的气息声,一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刻在冗月的眼睛里,也让他头一次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无法呼吸。 冗月定了定心神,靠近床前,伸出手去为她疗伤,神力一窜入,便像游进了干涸的河流一般,瞬间被吸收。 花二曲原本充溢的灵力,此刻已经丝毫不剩了,也就是说,再来一击,她就会被打回原形,必定要重新修炼了。 竟然伤的如此之重,那群修罗,怕是真的活腻歪了,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满是报复的欲望,这在从前完全不曾有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股子异常的感觉,一挥手,光芒散去,房间里顿时就空无一人了。 第105章 陌原 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有意识的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淡色的帷幔,古朴的屋子,四周全是夕阳西下带来的金红色的晚霞,花二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顿觉胸腔里的浊气竟被排出去不少。 她瞬间便明白,此地灵气异常充沛,倒是个她不曾听闻的绝佳修炼之所。 带着疑惑,她缓慢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还是灵力匮乏的那种无力感,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她快点起身,出了门。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番美景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了,这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虽然大,但是相比于弱水湖,它更静,湖泊里有许多的零星的小岛和一些盛开的桃花树,这景色,真的比她见过的天界上的景色还要美。 花二曲四周看了看,这地方虽美,却一直没有看到出口在哪,再一个回眸,发现了上方居然悬浮着一座楼阁,那楼阁似乎需要天梯才能上去,而所谓的天梯,也就是需要灵力加持才能行走,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走上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刚飞升起来走了没有两个阶梯,便扑通一声的掉进水里,身体瞬间被浸透了。 好在水不深,倒是冷的刺骨,花二曲赶紧起身摸了一把脸,正准备上岸时,就有另一双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出了水面。 如墨的长发,白衣胜雪,细腻如玉的面孔上,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醒了这么不安分?” 看那熟悉的面孔,花二曲心里一顿震颤,但因为见过杜康,即使确认他是冗月无疑,却还是开口询问:“你是阿月,对吧?” 冗月感觉到十分的好笑,又不是被打的魂飞魄散,这会子是傻了么? “不然呢?嗯?” 那一声尾调上扬的嗯,听的花二曲有些懵,若是没有听错,这声音里是有些情感在里面的吧? 这么温柔又附带宠溺的情愫,是冗月吗?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发生了,冗月在她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竟然一个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把人送上了床塌,望着还是湿漉漉的她,便捏了个诀,她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冗月看她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又好笑又无奈的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的一点:“你啊,打一架给自己彻底打的失忆了?怎么行为反应迟钝了这么多?” 花二曲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床塌里面躲了几分,冗月从来不会这样的,戳她眉心,将她抱起,这些类似于调情又极度呵护的行为,他是根本不会做的。 她不安的问道:“你真的是阿月吗?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有别吗?阿月,不可以动手动脚的。” 明白了她恐慌的原因,冗月叹了一口气,花二曲这次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活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也知道九阙会治好她,却又担心九阙实在是不够细心,这才将人带过来,自己照顾,不过看这丫头有些受惊吓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对她好点,怎么就这么让人心怀疑虑吗? “过来!” 冗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些,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命令着她。 花二曲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的向前移动,冗月拿出一颗丹药,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吃吧,你的灵力亏损太严重,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见花二曲半天不动手拿,冗月奇怪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丹药,花二曲吞了下去,才开口道:“我在凡间遇见了一个男子,名为杜康,他的容颜与你一模一样。” “与我一样?” 冗月听闻,也是一时间不得其解,低声喃喃着,按道理来说,世间之大,会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但…… 对上花二曲担忧的神色,冗月舒展眉头,放下心中的揣测:“他是他,我是我,你修行万年,这也看不透?” 花二曲撇了撇嘴,他明显自己也挺好奇的,还转过语气来训她,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会甩锅了。 正谈话间,一个一身翠绿的孩童一下子窜到花二曲的怀里,开心的抱紧她:“主人!太好了!你醒了!” 她吓得立马推开了那人:“谁家的毛孩子?” 那小孩子一听,嘴巴一撅,眼泪顿时汪汪的:“主人,我是小环啊~” “小环?” 花二曲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肤色倒是十分白皙,小脸稚嫩无比,一双含水眸极为漂亮,身上还有一些隐隐的草药香气。 见花二曲实在想不起来,冗月才开口提醒:“他是你的浮生环,你昏迷的期间她也照顾了很多。” “啊?那你是怎么变成人形的?” “那是因为,她误食了我带给你药用的生机草,不然,你也不用躺到现在。” 冗月这么一说,小环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是故意的……,主人也……从不记得给我喂食……” “你还要吃东西?”花二曲惊讶的捂住嘴巴。 “……主人……” 原来不是忘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吃东西的,小环这下子有种被忽视的伤感, 可她幽怨的小模样,逗乐了花二曲,便在她的头上摸了几下。 “不好意思啊,小环。”道完歉,她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刚刚还想问呢,阿月,这是哪?” “这里是陌原。” “陌原?” 这世间倒是真大,陌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见她不解的模样,小环奶声奶气的回答:“陌原是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哦,此地似蓬莱一般,灵气旺盛,但是,因为是处于蓬莱与天界的裂缝间,所以,也相对来说,足够隐秘安静,最适合主人养伤了,外人是轻易找不到入口的。” 小环已经率先做了答复,冗月也就没有再开口,看她的气色也确实是好了很多,心中的悬起来的大石也落了地,就想转身离开。 “等等!” 被花二曲叫住了,冗月回眸,看着她迅速下床跑到自己面前。 “你救了我,那同我一起的杜康呢?他没事吧?” 她也是方才想起来,她既然昏迷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见到杜康,这两人也没有提及杜康丝毫,叫她真有邪害怕这个凡人,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死了。 可这声杜康一出来,在冗月的耳朵里,听起来挺刺耳的,看她如此挂念这个凡人,倒是叫他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还是面色如常的回复。 “他无碍,一个凡人,你这么关心?”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害他受此劫难,倘若真因我而死,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原来如此,冗月眼底的情愫瞬间化开,他勾起唇角,叮嘱道:“你安心在此修养,天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淡淡的笑容,促使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瞬间温暖了起来,整张脸也因为那笑容,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样的神情,杜康脸上也有,但不曾像面前的人一样,让花二曲光看起来,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等她再回过神来,冗月早就消失了。 第106章 息壤 回到天界,冗月正准备去找太上道祖再找点恢复灵力的灵丹妙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神尊。” 乐羽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有些紧张的放在一起,揪着自己的袖口,冗月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愧疚的不敢抬头,想了片刻,还是主动抬脚过去。 对着冗月福了福身子,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安的开口:“神尊大人,阿曲,还好吗?为何我这些天,都看不见她?” 他本身对于身为战利品的乐羽还是有些同情和不忍的,毕竟身不由己的命运,确实足够可怜,但是想到这个鲛人族的公主,面对对她掏心掏肺的花二曲,还是可以对那个傻丫头设计利用,便耗尽了他对这个天妃本来的恻隐之心,虽然花二曲不在乎,可他不知为何,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阿曲回冥界了,天妃有事?” 见他不想回答,乐羽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神尊在怪我,可我……桑桑,我必须要救。” 乐羽说这话的时候,蓝色眼眸里的坚定,让冗月生出许多的感慨,回想着花二曲那个夜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听的虽然实在,却每一个字,都像是浮萍一般,凌乱,悲观,无力,那种状态的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此刻对着乐羽的时候,那股子熟悉的报复欲望又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高于凡人的他们,也会为了生命,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修为的高低,境界的不同,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劫难本身。 “你有你的选择,本尊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倘若你再和上次一样,那般算计阿曲,有损六界,本尊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抉择。” 冰冷的语气,配上眸子里溢出来的寒气,乐羽并没有害怕,但是却使得她的愧疚加剧了,她虽身为鲛人族的公主,但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什么知己玩伴,唯一的妹妹也自小被送上了天,花二曲也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天君逼的太紧,她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对不起。” 泪珠掉落,乐羽再也忍受不住的转身离开。 冗月不曾觉得花二曲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什么事都会牵扯到她?两族战争,居然也需要利用她才能更顺利,真是可笑。 他一转身,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兮伽,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你在为她动怒?” 冗月无视他的问题,只是云淡风轻的叮嘱:“你还是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吧,乐桑能不能顺利回幼泽,还得看你,所以,你最好省点力气。” 这个兮伽,总喜欢在他的耳边唠叨,听的他有时候确实有些烦。 兮伽倒是不在乎这听似奚落的叮嘱,反而跟上冗月的步伐。 “多谢叔父关心,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忠告叔父,父君知道我为乐桑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放弃我,你可是父君最为看重的天界臂膀,你若动情,花二曲必死无疑,她不过一介小妖,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替她喊冤的,想想,啧啧,真是……天道无情啊~” —— 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耳畔再度回响起花二曲的话语,这种似乎会随风而逝的生命,脆弱且又鲜活,可一想到动情后的花二曲会被伤害,冗月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那样紧仄,喘不过气的难受,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心底里生出的恐慌感。 看出冗月情绪的变化,兮伽轻笑一声,面色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却也还是接着说道:“这次和鲛人族的战争,一定是一场血战,父君想借我们耗尽鲛人族的势力,留下一些听话的弱者,神尊大人觉得如何?” “你自是不愿意的。” 冗月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反倒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兮伽的心声,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想把乐桑送回幼泽,无非是希望幼泽能护她周全,要是鲛人族都死完了,乐桑回去还是不回去,都是处于被动,鲛人族没了反抗的能力,到时候,路边的野狗都能过去踩上一脚,这当然不是兮伽想要看到的。 被人戳穿心事的兮伽不太痛快,他剜了一眼冗月:“多嘴!” 话毕,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九阙在下界已经疯魔了,他这些天在花二桥身上不知道撒了多少的奇珍药草,全部不顶用,度厄丹起码喂了十来颗,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花二曲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候,九阙才意识到,坏事了。 九阙抬眼,眸子里遽然有了泪眼婆娑的意味,床上静静的躺着的丫头,红衣如火,却面白如纸,毫无生气,这下子倒是有些让他害怕了,这丫头不会真的就这样去了吧?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初识时,这丫头对他发飙打闹的模样,心里是真的恐惧,一直以来的她看似乐天开朗,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即使有鸦姏撑腰,她也绝不会出头惹事,这就是她自卑又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所有的关系,生怕这关系被破坏了,等到这丫头能和自己打闹了,九阙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明白,这代表着她已经完全敞开心扉了,可,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 “小曲……,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小曲……” 看他的狐狸眼中确实有泪水溢出,杜康才知道,这丫头可能真的没救了。 但是悲伤之下,九阙又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被打的如此严重,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现出原形? 出于好奇,九阙伸出指尖,光芒射入花二曲体内,不多时,床上的人霎时间便化成了一抔黄土,但是形状诡异,没了人形的它四处扭动,杜康还来不及从惊吓中回过神,九阙就已经伸手将其抓在掌心,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道:“息壤?!” 杜康惊讶的过去,观看着那形状各异的土壤:“原来这就是息壤?息壤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向来只用息壤种植神草神树,亦或是筑造天城壁垒,用来塑造人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九阙瞪了他一眼,他活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吗?需要他一个凡人来解释? 杜康讪讪的闭嘴。 谁把花二曲擅自带走,留下了一个息壤化作她的模样,难怪他怎么也救不活花二曲,没有神息加持,这息壤自然难以成人,一想到这么些天,他对着一堆土在这里挥汗如雨的苦研医术,九阙只觉得怒火中烧,六界之大,没有人敢这样戏弄自己! “这是谁干的?”九阙怒吼着,脖子处青筋暴起,面色因愤怒变得潮红,这样的他,让杜康有些想笑。 这些天费尽心机去拯救一堆土,换做是他,他的心情也好不了。 可是眼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杜康,九阙陡然间醒悟,他或许知道这个戏弄他的人是谁了! 只见他一个转身,化作一道光,直接冲出房门。 杜康追出门大喊:“大神,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第107章 这是你的秘密 天界似乎格外的忙,冗月除了上次给她疗伤,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花二曲在这陌原都快待到发霉了,除了这个刚化成人形的小环,再无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每日打坐修炼好恢复灵力以外,也无事可做。 这日,刚刚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花二曲,对那天梯和空中楼阁着实是好奇的很,实在闲得慌的她决定做个挑战,看看能不能一口气冲过这个天梯上去? 刚提起灵力,小环就迈开小短腿飞速过来,拦住了要起飞的花二曲。 “主人主人,万万不可啊!” 花二曲皱着眉,这小家伙自从会说话了后,嘴巴就没停过,真的非常吵,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给她打回原形。 “为什么不行?” “主人,这陌原其实就是冗月神尊的私人之地,我们在他人之所,切不可乱探究,以免招来祸事。” 本以为这样说,会让花二曲退缩,没成想,她居然来劲了,只见她撸起袖子,目光坚定的盯着上方的楼阁,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你不了解阿月,他这个人,性子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不起兴趣,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秘密,而且,倘若真是不得了的秘密,他能不加结界?”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小环思考期间,花二曲已经一个飞身上去了,吓得他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啊!主人,你怎么不等我啊?” 这些天修养的也不错,花二曲轻飘飘的就到了那空中楼阁,那楼阁从地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大,等到真的见到了,才知道确实挺大的,门口是个玉石造就的围门,玉石上也逐渐爬满了紫藤萝,花二曲轻轻的推开那门,里面的场景还是让她眼眸里满是艳羡。 楼阁里春意盎然,更有一些小灵鸟四处飞翔,叫声悦耳,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房子不高,也就一层,但和下面的一样,都是四周只是用了月纱遮掩而已,挡不了多少光,却迎风飘扬,透过它看下方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很是漂亮。 小环和花二曲面面相觑,随后,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一进门,花二曲忍不住失笑,这里面的摆设和离怨宫里是极为相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屋子里,起码有两面墙都是药柜,所以,进屋就可以闻到很浓重的药草味。 靠窗的边上,有一把古琴,花二曲走近看了看,还是有些惊讶的,原本以为冗月的琴,会是神木所制,可眼前的这琴,不过是最普通的泡桐木所制,这在凡间也是随处可见的。 小环对药材十分感兴趣,他小跑着到药柜面前,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不免兴奋的叫出了声:“主人,神尊就是神尊,这里有好多罕见的疗伤药材。”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把目光从古琴上移走,来到小环身边:“是吗?” 小环摸索着那些药材,边摸索边道:“是啊,你看这曙黄精,是疗愈魂魄的好药,全六界十分难寻,可神尊这居然有六个,还有这幻灵草,是治疗神识的,这个流光草是治疗器伤的,若是被神器所伤,用它是一把好手……” 小环是越说越起劲,可听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样,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之地,而是冗月自己疗伤的地方,她知道,冗月身为天界神尊,为天界征战在所难免,所以他受了伤,是会自己躲在这种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等待伤口痊愈吗? 小环说的药材,全部都是重伤才需要的,从魂魄到血肉之躯,他一直在受伤,如果不是自己这次受伤太重,还真不知道,原来冗月是这样的孤独…… 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药格,这里有不下于一千种药材,全都他用来治疗伤口的吗? 说起来,六界似乎也就这几万年来平稳一点,以前还真的是动荡的很,所以,作为天界的主要战斗力,冗月应该是每一场战争都会有他的吧? 他每一年都在受伤吗? 那得多疼啊? 花二曲的眼眶逐渐泛红,鼻头也开始微微发酸,鸦姏也说过,正因为冗月无心,所以,天君对他,不过是像对待一把兵器一样,也就无人会在意一个石头,到底会不会疼,会不会孤独了。 “主人!你看!” 小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案台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花二曲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神尊真不愧是神尊,参与过这么多战役,却从无败绩,真厉害。” 花二曲接过那本册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冗月自己的日志,说是日志,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打仗的所有记录,里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 花二曲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几乎她听说过的战役,都有冗月,往第一页翻去,什么都没有,算了算日期,花二曲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疼,自他被强制成形以来,就一直处于战争之中,直至六界达成共识讲和,才消停。 难怪,难怪她曾经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被逼联姻的时候,冗月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想来也是,天君怎么会放走这样的一个强者,原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无色无味,只有战争。 花二曲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了,难受的紧,她低声喃喃道:“阿月……” 结束了天界的事,冗月回到陌原的时候,看见了在一边独自玩耍的小环,已经可以到处飞了,开心得很,他不免笑出了声,有时候,宠物真的挺随主的,一样的好动。 进了屋里,花二曲正在打坐,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促使她的一袭红衣也有了些暖色,微风拂过,她的发尾也被夕阳烤的金黄,侧脸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睑下方透出了一小片阴影,皮肤白嫩如玉,这场景,既美又舒适。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花二曲快速的回头,嫣然一笑:“阿月,你来啦。” 那笑容有些太过灿烂,漂亮的眸子里热情挺高,看的冗月一愣,心里感觉好像被这个笑容烫到了。 “你是闯什么祸了吗?” 开口就挺扫兴的,花二曲的笑容有点僵在了脸上,她不满的撇撇嘴:“我好些天没看见你了,热情点不行吗?” 幽怨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玩,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随后又道:“过来,我替你疗伤。” 花二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些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冗月给她输送神力疗伤了,她好心道:“不用了,我这些天灵力日渐充盈,不用你替我疗伤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推辞的话语,冗月有些抵触:“你还要回凡间调查修罗之事,我给你疗伤的同时,还能增长你的修为,你确定不要吗?” 一听到可以增加修为,花二曲乐的开心,屁颠屁颠的过去坐下,对着冗月抬起手掌,闭上双眼:“来吧!” 这副受之应当的模样,看的冗月忍不住轻笑一声,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洁白的手掌心,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掌合上去,调动神力,闭上双眸,开始为她疗伤。 渐渐的花二曲觉得不太对,冗月输送的神力似乎有些多于平常,几乎到了她肉体难以承受的程度,强横的神力努力的扩张着她的气海内丹,灼热的疼痛感逐渐加重,她有些受不住的睁开眼。 “阿月,够了,你快停下……” 可反观冗月,依旧是紧闭双眼,面色平常,似乎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给她渡修为,花二曲见他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的想要终止,冗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向,立刻给她下了定身咒,而后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加快了渡修为的速度。 花二曲不理解他为何突然间这么做,现如今她也动弹不得说不了话,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馈赠,由于冗月的神力太过醇厚霸道,花二曲开始力不从心,面色苍白,额头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体而亡的时候,冗月终于收手了。 解开花二曲的定身咒,冗月站起身,云淡风轻道:“可以了。” 花二曲整个累瘫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眼看冗月又要离开,她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赶紧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冗月驻足,花二曲费力的站起身,满脸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为何一下子给我渡了五万年的修为?阿月,鲛人族已经开始动乱了,你这个时候给我如此多的修为,你怎么办?” 看她连爬起来都费劲,还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冗月也如实的回答:“阿曲,你已经被修罗一族视为眼中钉了,给你修为,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应对他们,不至于丧命。” “天界现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对于修罗我们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来证明,所以,这件事还得等你和鬼王查清楚,六界才好做对策。” 冗月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考量,花二曲却两眼放光的只揪住了一点,冗月给她修为是为了让她自保,她快速的站起身,欣喜的凑近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阿月?” 身前的人笑靥如花,美眸里全是期待和惊喜,看的他心里不自觉一暖,承认的声音自喉头轻轻一动,便嗯了出来。 当他在天界知道花二曲险些被打回原形,修为尽毁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慌乱是真的,是他十几万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所以,他现在只想保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二曲的错觉,总觉得自她这次受伤后,冗月对她比以前柔和多了,几乎是无有不依的,这般温柔的冗月,使得她心里溢满了感动和不真实。 她倾身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在冗月的耳畔处由衷道:“谢谢你,阿月。” 熟悉的清香充斥着自己的鼻尖,冗月只觉得胸腔处有着不同的律动,在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股跃动感的时候,着实是慌乱了很久,但是,现在却不尽然,只觉得心跳动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舒心感,一种很舒服很愉悦的感觉。 在他抬起手臂,想要回应花二曲的拥抱的时候,那人又撤了出去,他顿感怀中一空,心中的愉悦感也一下子消失了。 花二曲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再度恳求道:“那阿月,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修为,也不能白给,你答应我,如果有自己难以应付的情况,一定要让我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冗月听的明白,不过是在说天族与鲛人族的战争,他有些揶揄道:“我如果应付不来,你又能如何帮我?” 本以为她会生气,像以往一样双手叉腰的告诫他不要小看自己,却没想道,这丫头突然间认真起来,透彻的红眸里尽显决绝,红唇轻启:“尽我所能,虽死不悔。” 此话一出,冗月怔然,只觉得心似乎跳停了一下,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看过冗月那些日志后,花二曲才知道他为何修炼功法如此厉害,而对于情却是一窍不通,原来是从始至终都被人当作一把武器来对待,她都不知道,冗月因为天生无心到底是福是祸了,因为无心所以感受不到那些利用带来的痛苦,却也将自己隔开在情之外,那这个人得多孤独啊。 冗月笑道:“你不是恪守自己的底线,做妖不拔尖,万事不出头吗?” 闻言,花二曲略微伤感的牵起他的手,抬眸道:“因为我不希望你独自再面对那些了,我和你说过,想和你并肩,这不是一句空话。” 他自诞世以来,就有无数的责任加身,早已经习惯了,也没人问过他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歇一歇,恍惚间听花二曲这么一说,忍不住喉头发紧,一股暖意遍布全身。 他清冷的面容有了些笑意,柔声问道:“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傻阿月,我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刀剑?受了伤自己躲起来慢慢的恢复?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 回想起她在空中楼阁上看到的一幕幕,花二曲微微红了眼眶,鼻尖泛酸,她忍住泪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自然是你对我足够好啊,你也救了我很多次,授我一身的法力,我一定是要回报你的。” 冗月原本燃起感动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对她所有的好,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双生劫,是上天留给自己的一道生机,也是一道劫,她还会如此吗? 他抬起手,本想抚摸花二曲的脸颊,最终,还是将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言其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108章 护好她 冗月刚回寝宫,正殿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人转过身来,满脸的怨气。 “冗月!你把我妹弄到哪儿去了?” 想起来,自己放了个息壤在那里忽悠了一把九阙,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他气的不轻。 略过他,冗月自顾自的往前走:“她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本来还准备发火的九阙,听到这有些愣神,一种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跟上他的步伐,狐疑的打量着冗月的侧脸。 “所以,你把小曲带走,是为了救她?” 冗月驻足,并不言语,也不否认,他转身,眸子里清冷不减:“你若无事,便可以回去了。” 这副模样,生怕被他看出来什么,九阙如果能听话,他就不是狐狸,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掌快如闪电,当即抓住了冗月的手腕,即将把脉的时候,被他躲了过去。 九阙不死心,接着出招试探,而这次,居然真的让他占到了便宜,触及脉搏后,他发现冗月的修为有些损耗,显然是渡了修为出去的,所以气息不稳,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你怎么少了这么多的修为?”九阙不可置信的猜测,“你都给了小曲?” 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九阙不信邪的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那里还是如一片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既然没有心,就不可能会对花二曲动心,那又为何用这么多的修为去救人? 鲛人族还等着天界派人镇压,现在他一下子耗了五万年的修为,后面万一不敌怎么办? “冗月,我真的不懂你。” 挥开九阙的手,冗月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被擅自的窥探而动怒,他往偏殿走去。 “下界修罗再现,风波不断,你还是回去吧。” “冗月!” 九阙喊了他一声。 冗月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眼前的男人,月白长袍,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置于脑后,侧过头的瞬间,精致的侧颜一览无遗,却无端端的显得寂寥。 九阙居然在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寂的宫殿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前,花二曲还在的时候,宫殿里是不是会荡漾着一声声的阿月,眼下,没了她的声音,九阙似乎觉得,冗月浑身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其实,你可以不用赶她走的。”九阙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小曲……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你真的不用这样。” 花二曲一走,冗月连同整个离怨宫,都好像没了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阙看错了,提及花二曲的名字,他感觉冗月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的眷恋,可也只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看见。 冗月没有正面回答九阙的话,而是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缓什么,他的声音里,有点与以往不同的怅然。 “九阙,下界近来也不安稳,你记得,护好她。” 仅仅是这一句话,惊的九阙瞪大了眼眸,他的心跳止不住的跳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冗月这样的一个无情无心的人说出来的话。 他以往没有和冗月怎么接触过,但也听闻过,他的性子冷淡的宛如一块万年寒冰,现在,回想一下,他似乎在面对花二曲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意外的情绪,变得有了温度。 这是不是代表,花二曲并不一定是一厢情愿? 她能等到? 等他回神后,冗月已经不见了。 人间界里,花二曲回到了九阙的小医馆,一进去,就看见杜康和相思忙前忙后的,正在给不少的病人煎药,写药方,看诊的都是被九阙请来的大夫。 花二曲知道九阙的名声高,一般的病人,他不会亲自出诊的。 见到来人,杜康的眼睛一亮,欣喜的凑上来。 “阿曲,你好了?你的伤都好了?你去哪了?” 相思也是一并跟了上来,眼里的关切意味明显,她打着手语,问了相同的问题。 花二曲笑道:“我的伤都好了,不用担心。” 杜康还记得那个神奇的息壤,九阙自从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而花二曲却完好如初的出现,他实在是好奇。 “你去哪了?谁救的你?” 花二曲冲他眨眨眼,调皮一笑:“想知道?” 这个笑容衬的她清丽的面容,愈发灵动,看的杜康的面容有些微愣,心里不经意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来那天,瘦弱的身躯,就这么坚强的守在他的面前,护着他。 他是个孤儿,连师父都没有这么护过他,可是,这个小花妖做到了。 “对,我想知道。” 纤细柔嫩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挑,媚然一笑:“姑奶奶的事,你个凡夫俗子,少打听。” 话毕,花二曲越过他们,走向了内院。 望着那红色的身影,发丝及腰,被风吹起来一点好看的弧度,透过阳光,也微微泛红,说实话,杜康见过的妖怪和人虽然不算多,但是,花二曲是他见过的,穿红色最好看的人。 摸了摸被触碰的下巴,似乎还带着她独有的馨香,杜康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好像自见过这个小花妖之后,就一直被她调戏。 师父临终前告诫过他,如果想要活的久一点,就不要痴迷修仙,听起来,他的死劫是修仙。 可他除了修炼,别的也不会什么,只能靠修炼捉妖,还有算命来求得生计。 可是万万没想到,身边的相思居然也是个修仙者,只不过她是个聋哑人,倒是惊奇。 “相思。” 杜康喊了一声。 相思注意到他的唇瓣动了动,疑惑的扭头,等待着他的问题。 “你也是修仙者,知道人妖殊途吧?” 相思点点头。 “可我居然被一个妖保护了,而且,这个妖还是个好妖。”杜康出神的看着花二曲离开的方向,“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见花二曲的第一眼,其实,杜康心里,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他收过这么多的妖里,都没有的感觉。 当日,她一袭红裙从天而降,自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跳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这时,她又从内院折了回来,杜康一时间没看懂她,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县丞大人先前和我说了青楼的案子,让我去看一眼,回来才想起来,我先去了。” 木景思去了青楼看了一些尸首和案发现场,蹊跷的很,看起来根本不是人为的,无奈之下,早不早就给花二曲传来消息,可她一回来就给忘了。 “我和你一起去。” 杜康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罐子,脱下围裙,拿起自己的玉葫芦,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花二曲好笑道:“我不是去逛青楼喝花酒,你占不到便宜的。” 杜康的脸色一黑,继而又变得通红:“阿曲,我是真的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去看姑娘的。” 那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花二曲不以为意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可能有他在,还会有些意外收获,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 “好,走吧。” 得了允许,杜康喜笑颜开,花二曲领着他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道:“相思,你回头跟我哥说一下,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相思温柔的点点头。 第109章 一触即发 去青楼看了些女尸,基本上与鬼王说的那些是分毫不差的,经过老鸨的口供,确实还是那些出手大方的黑袍客人。 尸体一具具的在地上躺着,木景思还在门口和官兵一起,询问着事情的经过,自他女儿的一事发生后,他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花二曲站在这几具尸体的旁边,眸子里有些感伤,生前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娼妓,死后,连魂魄也被人啃噬的不剩什么了,这些姑娘也真是可怜。 她们这样,花二曲连关照一下她们都无法做到,灵魂破损,不完全,好一点的,可以化作世间的生灵,差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她眼眸里的悲伤,杜康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说了一句:“眼下,还是抓到凶手最重要,她们已经这样了,别伤心了。” 花二曲点点头,可是,如今的修罗,无处可寻,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有被攻击的份,这点还是挺让人火大的。 与木景思道别后,花二曲看杜康买了一些酒,蜡烛和纸钱,有些好奇。 “你要去祭祀谁啊?” 杜康收起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神情。 “我师父。” 谈话间,花二曲才知道,杜康的师父,叫江道玄,也是个修炼的老者,早好几年前,就因为斗水怪,就百姓而与水怪同归于尽了,令人唏嘘的一点是,江道玄死的太过于隐秘,没人知道是因为他的牺牲,而换来的安宁。 他没有墓,因为他连尸身也没有留下。 那是一道名为梨花的江,顾名思义,边上是梨花林,这个季节开的正旺,花瓣飘落,雪白一片,身处花海之中,倒也是真美。 杜康把东西摆好,将酒洒下,脸色凝重。 “师父,徒儿学艺不精,至今也只能靠给人算命来谋生,只不过,倒也是逍遥自在,请师父不用担心。” 想到了什么,杜康扭头问道:“对了,阿曲,你既然是来自冥界,可有见过我师父的魂魄?” 花二曲被他这直愣愣的样子逗乐了。 “我活了一万年,冥界那么多鬼魂,我哪里记得每个鬼魂的名字?” 说的也有道理,杜康面色失落的看着眼前平静的江水,至今都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那老头就已经葬身鱼腹了。 一时间,有些静寂,花二曲感觉空气里全是尴尬,她忍不住打破安静,问道:“杜康,你其实根基真的很普通,这世上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换一种活法啊。” 杜康不满的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生气,这妖怪说话也忒难听了。 “谁说的?我根基哪里普通了?” 花二曲好笑道:“哪里普通?你哪里都很普通好吧,相思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人家都可以御剑飞行了,你呢?跑都费劲。” “……” 被打击的有些难受,可杜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一门心思的学修仙,他哼了一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懒得跟你说。” 看他确实被说的不太舒服,花二曲蹲下来,和他一起烧着纸, “杜康,你为何非要执着于修仙呢?” 杜康烧掉手里的最后一把纸钱,望着眼前的江水,有些迷茫:“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修仙,我师父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让我不要修仙,可我不信命,命运如果一开始就被写好了,那大千世界,就不会变幻无穷了,所以,我不仅要修仙,我还要改命,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凭什么我不得善终,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些话时,信念仿佛能透过眼眸,看见他紧紧的抓着这抹求生的欲望。 花二曲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而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你有这样的心境,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熠熠生辉的,杜康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与往常不同,花二曲只要一笑,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有些紧张。 杜康匆忙的别开脸,毫不自谦的大笑一声:“那是自然,我杜康一定会羽化登仙的!” 登仙? 花二曲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那段日子,嘴角的笑容垂了下来,登仙也不见得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神仙和人一样,一但太闲了,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苦一下他们这些小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天界,兮伽带兵前往妖界支援,对抗鲛人族。 有了他的加入,倒也确实把局势拉了回来,可兮伽不是没有打过鲛人族,如今的鲛人族,战力翻倍,打得十分的艰难,兮伽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 鲛人族的队伍里,突然间涌现了好几支黑面势力,那些人人数不多,可是威力不容小觑,在九耀岭,兮伽与他们奋力厮杀了七天,却始终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 那些人训练有素,单打独斗对上兮伽毫无胜算,就率先下了阵法,兮伽一时之间被困住,才被修复不久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些黑面领着鲛人族,又变得势不可挡,息相公主也被重伤在一旁,眼看九耀岭的结界即将被破,一道白光划过,立在了人群中间,众人细细看去,那是一柄剑,插在了地上。 不过顷刻间,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由中心向外扩散开去,被触及的鲛人族和黑面人,全部灰飞烟灭,连一声也喊不出来。 这时,空中出现一道金光,冗月的身形缓缓的出现,洁白的靴子落地,修长的手掌向下一收,玄度剑便被收了回来。 霎时间,狂风四起,冗月眸子清冷,衣袂被狂风撕扯,可是身形却稳定不动。 他将剑隐藏,抬手在胸前结印,巨大的神相浮现在他的身后,那是冗月的法身,金光醇厚,就代表他的术法强横,妖界的士兵收到鼓舞,所有人奔赴上前,大吼一声,奋力厮杀。 冗月动作轻松的双手张开,金光如波涛一般,随着妖界的士兵一道,往前奔流,不过眨眼间,那些人就被赶出了九耀岭,死的死,逃的逃。 兮伽这一刻,才知道冗月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难怪他的父神说什么都要扣下他,这样的人,倘若真的是个敌人,他们真的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息相公主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走向冗月,对他单膝跪地,行礼道:“多谢神尊大人相助。” 对于她,冗月没有什么好的脸色,花二曲能被抓上诛神台,有她的“功劳”。 冗月的目光扫过她,落在一边的黑面人身上,他抬步过去,掌心一挥,除去了他的面具,那股熟悉又久远的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兮伽抹掉嘴上的鲜血,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大军?” 息相公主大惊失色:“修罗?这是修罗?鲛人族居然和修罗有勾结?” 她就说为什么鲛人族敢来触犯妖界的边境,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外援,可是修罗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 冗月垂眸,皱眉,还是让这种祸害出现了,这修罗与鲛人族勾结,到底是想要从鲛人族的身上得到什么? 想着上次花二曲和泉客的对话,冗月恍然大悟,修罗的再度出现,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归墟之下的净世莲,泉客已经被他抹了记忆,应该记不得花二曲身上的秘密。 但是难保他们这次被打退,回去后,会对归墟的结界下手,得不到净世莲,毁了它,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这样也不是不可能,趁着六界大乱,凭借修罗的实力,想做什么都有可能。 越想,冗月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他转身命令道:“息相,兮伽,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随我踏平幼泽。” 兮伽眉心一跳,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不可,叔父,那样的话,鲛人族很可能会灭族,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冗月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尽显凌然,“怕你的乐桑无依无靠?本尊今日在此,与你明说,乐桑是死是活,鲛人族谁来当王,本尊不在乎,如果这次,泉客和修罗联合起来,释放恶灵,生灵涂炭,你和乐桑,将都是六界的罪人。” 冗月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的鲛人族,毕竟是泉客当家,那些有实力又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都是听命于泉客的,他们誓死追随鲛皇泉客,若真的被荡平,乐桑回了族内,也只能是个无实权的掌事人罢了。 可如果鲛皇真的和修罗放出了恶灵…… 见他犹豫不决,冗月也不言其他,而是跳过他,问息相公主:“你可有异议?” 息相公主颔首抱拳:“我妖界上下,任凭神尊大人差遣。” 第110章 冗月遇难 魔界,慕南嫣正在和战夏说着什么,有下属进来通报,战夏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说。” “启禀魔君,浮屠山的暮瑰公主,被人救走了。” 慕南嫣惊讶的瞪大眼睛,浮屠山有结界,恶兽看守,气候也恶劣,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带走? 战夏皱眉,沉声问道:“谁干的?” 下属生怕被指责渎职,他的声音里有些发抖:“那人实力不容小觑,浮屠山的结界无碍,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结界进来的,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了,我等无能,没有看见。” 这个暮瑰,怎么这么的烦,让人防不胜防,战夏有预感,这个女人要是不死,后面会使出更大的乱子来。 “你去,发出六界缉杀令,只要是杀了暮瑰的人,无论是哪族人,本君有重赏。” “是。” 下属退出去后,慕南嫣才出声询问:“魔君,她都已经被您费了法力,就算逃了出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战夏眯了她一眼:“质疑本君?” 慕南嫣被问的后脊椎发凉,她赶紧低头:“不敢。” 走到上方的宝座之上,战夏一挥衣袍,坐下,语气慵懒:“你继续说。” “是。”慕南嫣毕恭毕敬的回答,“鲛人族侵犯妖界,妖界不敌,已经求助于天界了,天界派了冗月神尊和三皇子来助阵,听探子来信,冗月神尊决定三日后,荡平幼泽。” 战夏垂眸思考了一会,半晌后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还有谁?” 慕南嫣一下子没有明白自家魔尊的意思,愣了一下:“还有妖界的息相公主。” “……” 他的眸子冰冷,直直的射向慕南嫣,她只觉得浑身被冻僵了似的,却突然间灵光一闪,一瞬间懂了战夏的意思。 “曲姑娘不在,她在人间,似乎是回了冥界了,眼下接了北帝的差事,在人间界办事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战夏周身的寒意下降了很多,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大魔头,难不成是开窍了? 那看来以后,这个花二曲她得小心翼翼的讨好了。 “她与冗月分开了?” 慕南嫣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的,据说是被冗月神尊赶回来的,曲姑娘好像是哭着走出的天界。” 听到这,战夏冷哼一声,真是没出息,动不动就哭,还真是个废物。 “你去吧。” 慕南嫣本身好奇心有点重,她探头探脑的问道:“魔君是要去人间界找曲姑娘吗?” 战夏脸色一黑,面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屑,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小花妖,升了仙就开始摆谱了?犯得着本君去见她?她倒是金贵。” 他让慕南嫣做了这么许多,助她升仙,这丫头得了便宜,也不见来感谢自己,一回去看见冗月,就什么都忘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蠢货,就这么喜欢冗月? 慕南嫣反驳道:“不对啊,曲姑娘的命格已经从天界的仙籍上除名了,她还是一个花妖。” 战夏愕然:“这是为何?冗月剔了她的仙骨?除了她的仙籍?” 慕南嫣摇摇头:“不知,天界没有这样的说法。” 摩挲着拇指上的戒环,战夏不语,但是眸底却有了一丝丝的怒意,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放回天界,由她自己去伸冤。 —— 在一轮又一轮的较量下,冗月带领的天界和妖界大军直破鲛人族的大军,一举将他们赶回了幼泽,泉客发现,他们并不停歇,撕毁他的求和书不说,更是直接侵占了鲛人族的外城,不过半天的时间,鲛人族就已经死伤无数了。 在泉客正慌张之际,先前的黑面人再度出现,同行之人,还有个女子,也同样带着黑色的披风,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他们与冗月正面对上,而今再度面对他,黑面人也不做任何的隐瞒,他摘下面具,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兮伽眯起眼眸,焚天戟直指向他:“你是何人?” 那人的容貌之上,脸侧有着修罗特有的符文,泛着幽幽蓝光,他张开双臂,笑的肆意张狂:“吾乃修罗王,罗魔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色,传言这个修罗一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怎么会在这遇见,还与鲛人族一起攻打妖界? 冗月面色如常,可是那双眼眸里,却冰冷异常:“多年前,修罗一族早已灭绝,你此番再掀战事,只为复仇?” 罗魔刹凛冽一笑,他的左手迅速结印,已经蓄势待发。 “复仇?不,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修罗受过的苦难,你们也尝尝!” 话毕,他猛地朝着冗月冲过来,二人迅速展开厮杀,息相公主见状,与兮伽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斗,两方势力再次搅成一团,修罗毕竟是修罗,生性骁勇善战,冗月也能看出来,罗魔刹应当是蛰伏已久的,法力深厚,几乎能与他打成平手。 争斗下来,罗魔刹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溢出唇角,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施施然的男人,他法力无边,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将是他报复六界最大的阻碍。 思及此处,罗魔刹一个挥手,身边突然间涌现了十二个修罗,他们围住冗月,每个人双手结印胸前,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修为,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在他的周围设下了九天神煞大阵。 兮伽看见这边的情形,急忙赶过来帮忙,可是焚天戟一触上阵法,就被弹了回去,他看了眼掌心的魔气,带着血红色,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阵法,会把冗月从里到外都消耗殆尽,不用很久,他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这些冗月都清楚,他的眸色低沉,掌心化剑,聚集神力,一剑挥出,所有的神力居然会被阵法吸收,眼看着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强,他的心底里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解脱感。 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了,消失了,是不是代表,花二曲为他而死的宿命,就会更改? 她是不是就可以活? 脑海里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冗月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想见到她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冗月又打心眼里不希望她来,倘若她真的来了,也就证明,为他而死,是花二曲躲不开的命运。 他看了眼手腕上已经开始泛着红光的莫念绳,冗月握住手腕,抓住红色的绳子,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断了这种关联。 他以往可以徒掌劈开一座山,而今,对着这样一条绳子,却始终下不了手,最终心一横,冗月一把将莫念绳扯断了,明亮的红色在他的掌心,显得落寞极了。 收起断绳,冗月重新握紧玄度剑,面色沉稳,却又冰冷,他运转周身所有的神力,足踏金光,脚下的咒印开大了数十倍,墨发飞扬,衣袍被阵法肆意拉扯。 那些施展阵法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神力究竟如何的恐怖,大地慢慢的开始震动,在罗魔刹惊讶的目光里,他们的阵法有了些松动,开始出现了裂纹。 兮伽和息相对视一眼,冲上前,想要杀了那几个施展阵法的人,罗魔刹却仅凭借一人之力,就将二人挡下,在冗月即将突破的时候,罗魔刹却倏地升腾到半空之中,施法,巨大的光芒从他的背后展开他放声大笑。 “冗月!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那如今,我就要这苍生来送你一程,如何?” 只见他拿出一个如灯一般的法器,置于空中,似乎也在以此驱动阵法,冗月想起,他们在平川城出入不断,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那盏灯他见过,原本是元始天尊座下的神器,名唤太华灯,本是用来净化灵魂的,可以祛除魔性,可是后来被上一届修罗王夺走,被他改成了一个炼化怨气和魂魄的东西。 这时,天边不断的涌现一堆的污浊之气和凡人的魂魄,冗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他要献祭整个平川城来对付自己! 此刻,破阵迫在眉睫,冗月运足神力,剑指大地,双手大开大合,神印加身,法身再次出现,他举着剑,努力的劈向阵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感出现,伴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他的手掌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血痕。 罗魔刹看得出来,他想要硬搏,这种不要命的搏法,倒真的让他有些错愕。 而阵法,居然真的在眨眼间的功夫里,就被破了,冗月双手全是鲜血,顺着剑往下流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修为在破阵之后,就已经耗了大半了。 罗魔刹压根不给冗月反抗的机会,他双手催动太华灯,驱使那些收集来的东西,猛地涌向冗月。 他飞身躲开,然而,那些东西还是死缠烂打的,追着冗月飞到了南海归墟之上,兮伽赶过来帮忙,帮他击退这些东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方的封印又开始了松动。 一个恶灵从缝隙里挤出,直击冗月的后背,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在胸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在白色的衣袍上,格外的明显。 兮伽瞳孔骤缩,扶着冗月:“叔父!” 正欲把他带走,谁知那窜出来的恶灵又开始朝着兮伽撕咬过来,兮伽单手抵抗,罗魔刹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森然,他一掌劈向兮伽,而后,又将手中的剑刺入了冗月的胸膛,将他推进了下方的封印之中…… 第111章 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花二曲领着杜康回到了平川城,一进城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城内血光弥漫,整个平川城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法器在浮动,它下方的平川城里,所有人似乎都被吸食了魂魄,僵硬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花二曲认得那个东西,那是太华灯,眼前这个只是它的虚态,真正本体不在这。 九阙拉着相思朝他们跑过来,只是城内有阵法,他们出不去,他和相思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所以比凡人要耐久一点,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太华灯和阵法,整个平川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花二曲施法于阵法上,丝毫不起作用,她焦急道:“九阙,没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这些。”身边的相思脸色越来越白,看的九阙心里发慌,他命令道:“杜康你退开一点,小曲,我们一起,我对阵法,你对太华灯。” “好!” 话毕,花二曲正欲动手,瞥见了一边的杜康,她担忧的又想给他设下结界,被他阻拦了。 “阿曲,这次,我和你一起。” 想着也没有什么人拦着他们,花二曲也就同意了,她升腾到半空之中,与太华灯平齐,拔出了沧月,这太华灯毕竟是元始天尊的宝物,普通的天雷没有任何的作用,那就只有再度用一次沧月了。 她双眸紧闭,运息调整,蓦地再次睁开,纤白的十指状如兰花,沧月立于掌心,指尖翻转,手中的光芒再现,而后,两手食指相抵,置于眉心,她的口中还在喃喃念诀。 “紫霄神雷!落!” 一道泛着冷意的雷光,突破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击中了太华灯,一瞬间,飞沙走石,可那灯还在! 紫霄神雷只是让它出现了裂纹,却没有完全的破碎。 九阙找到了地上的阵眼,他正在费力的对付阵眼,眼看花二曲失败了,抬头大声的指点。 “小曲!对准它的灯芯施法,神雷不要再用了,下方的结界挡不了多久,你别伤着这些凡人。” “好!” 花二曲双手结印,红色的术法击在了灯芯上,可灯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她只有坚持着,源源不断的输送术法。 下方的杜康看的着急,也想要用自己不多的修为去帮花二曲,还没有等他动手,从天边落下几道黑影,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修罗? 红眸惊恐的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凡人,花二曲失声尖叫:“杜康!快跑!” 可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杜康,他们一拥而上,准备杀了正在毁坏太华灯的花二曲,还没有接触到她,就被另一股力道拉了下来。 杜康食指并拢,攥着符纸,以往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尽是肃杀之气。 “别碰她!“ 一个凡人,也敢这么狂妄? 那些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一挥,杜康甩出去的符纸,顷刻间就化成了粉尘,一掌下去,杜康倒地不起,疼的浑身蜷缩,口中鲜血用涌出。 “杜康!” 花二曲担忧的唤了一声,继而转头,拼尽全力,下一刻,太华灯碎了,灯芯掉落,阵法随之而来也被毁坏,几人都盯着那个灯芯。 那里面有足够的怨气和魂魄,去促使修罗拿下妖界,继续下一轮进攻,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奔向那个灯芯。 几人扭打成了一团,花二曲没有上去凑热闹,九阙的法力高深,应该能撑一会。 她赶紧去夫扶起杜康,掌心置于他的心口处,给他疗伤,红色的眸子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阿康,你等等,我不会让你死的,别怕。” 那股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间,杜康毕竟是修炼者,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握住花二曲的手,阻止她疗伤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别费力了,阿曲,我的心脉被震碎了,活不了。” 花二曲哭着摇摇头:“不会的,有我在,你死了我也可以把你从鬼册上划掉,让你还阳。” 这个小花妖,真是他见过的这么多的妖怪里,最特别的一个,杜康虚弱的一笑:“不许这么做,你会受罚的。” 想起他师父的话,杜康这一刻才觉得,他师父真的很厉害,算的真准,原来不得善终是这个意思啊。 那头的九阙以一敌十,带着相思,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他大喊:“小曲,护着点阿昭,这些人我来对付!” 掏出上次冗月给她没吃完的复元丹,花二曲给杜康喂了进去,她安慰道:“等我。” 花二曲过去,给相思拉到了一边,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去帮九阙的忙,可是那几个修罗很明显的知道了二人的软肋,分开来朝着相思和杜康攻击去。 花二曲执剑阻拦,九阙分心相思,一招不慎,让人伤到了肩膀,另一把刀即将落下,相思想也不想的就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帮他挡了这一下,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无声的呜咽着,痛苦不堪。 “阿昭!” 九阙只觉得心脏处似乎被人撕碎了一般,疼的无以复加,他击退了那些修罗,搂着怀里的人,俊秀的眼眸里,雾气升腾。 握住相思的手,九阙渡着自己的修为,看着她柔弱的面孔,也是这个一刹那,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理解了冗月。 花二曲打的费力,不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九阙安置好相思,二人并肩作战,可无奈修罗的法力高深莫测,他们只有两个人,终究不敌,身上的衣衫,也快被血液染透了。 在修罗以为自己即将夺回灯芯的时候,杜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去,拿到了灯芯,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了下去! “阿康!不要!” 花二曲的瞳孔一缩,她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师父说过,他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怨气,按道理来说,本应该最适合修炼的,可是不知为何,命数诡异,修炼的事,与他是相冲似的。 但是,靠着这个至净之体,他倒真的是收了不少的邪祟,也净化了很多的怨气,看着人世间平安祥和也有他的一份力,杜康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自豪。 任务失败,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前方的战场上还需要他们,修罗相互看了一眼,也就消失了。 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灯芯里带来的那股强横的神力,杜康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疼痛难忍,身体似乎要爆炸一般的疼。 花二曲丢下剑,哭着跑过去,杜康跪在地上,全身无力,他抬起脸,苍白如纸,一张嘴,鲜血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阿曲……”杜康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这些怨气的……不要担心……” 花二曲泪如雨下:“可是这里面,是全城人的怨气,阿康,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怎么多年,师父死后,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走遍了人间的山川河流,看了许多人情世故,亭台楼阁,说实话,也活够了,孤独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抬起酸疼的胳膊,杜康费力的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泪珠,他故作轻松的扯出一抹笑容。 “阿曲,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眼睛看不见世间的颜色,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二色,可是,我可以看见你的颜色,你是红色的……对吗?” 他自诞生以来,万物在眼中没有颜色的分别,除了黑白,其他的颜色,一概辨别不出来,只是,那天从天而降的花二曲,一袭红衣,是他眼中的第一抹颜色,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哭着点点头:“对,我是红色的,是红色的。” 杜康笑着笑着,开始逐渐的啜泣:“可是,阿曲,我的日子,太短了……” 他才开始尝到活着的温暖,开始看见颜色的美丽,开始有人和他说话斗嘴,开始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这一切就突然要结束了。 灯芯的作用开始发挥,杜康的身体慢慢的消散。 弥留之际,他又笑了一下,眼眸在这一刻似乎充满了留恋。 “阿曲,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话毕,也没有等花二曲的反应,她的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杜康揽入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处,他用气声道:“我还有个秘密,其实,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杜康这个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花二曲以后,看她喝酒,看她红色裙摆在自己的眼前翻飞,看她与自己拌嘴,杜康有种错觉,他好像是为她而生的,也好像认识了她好久了。 现在,他很喜欢杜康这个名字。 抱着她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消散了,花二曲的身体没了支撑力,忍不住向前栽去,她双手撑着地,低头,哭的悲恸。 花二曲抬头,泪眼婆娑中,那些被杜康净化的灵魂和怨气,正在四处飘散,回归了他们本来的位置。 而杜康,死无全尸。 第112章 额间吻 兮伽拖着一身的战伤,被送回了天界,他还没有好全,就来到了大殿之上,跪在了和尘面前。 “父神,叔父领命,前去协助妖界,现如今被打下归墟,生死未卜,我们要尽快前去救人,否则,他很快就会被那些恶灵吞噬殆尽的。” 本以为,和尘听到这件事,会紧张万分,奋力营救,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平稳的很,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兮伽,你这么大了,做事情不会分析利弊吗?” 兮伽一愣,苍白的脸上尽是疑惑。 “阿月被打下了归墟,要救他,唯有破开封印,一旦封印被破开,恶灵被释放而出,又该如何是好?” 兮伽的脑袋里轰然一声,他似乎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叔父……就不要了?” 和尘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 “不是不要,是没有办法救。”和尘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不舍,“他就算真的死在了归墟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如今的冗月,三番五次的忤逆自己,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了,就算救了回来,他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追随,死了也好,总比效力他人,扭过头来对付他要好。 抽出被和尘扶着的手臂,兮伽觉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父神,归墟之下的恶灵有净世莲在镇压,我们就算打开封印,也可以提前部署好,叔父不是不可以救的。” 话及此处,和尘的眼神倏地冰冷,他轻哼一声:“兮伽,天界将士的命也是命,冗月再强大,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如何能和我天界数万将士相比?” 简而言之,死他一个而已,不算什么。 兮伽不可置信的看着和尘,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这样?以往还会一起下棋喝酒,冗月每回打了胜仗回来,和尘都会赐药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不去,我去。” 和尘眸色一凛,一挥衣袖,兮伽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九阙正在给相思疗伤,花二曲因为杜康的死,已经坐在长廊的尽头处快坐成了石头,等他出了门,看见她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泽烨传来的消息,他都不敢说。 “小曲。”九阙顿了顿,还是打算告诉她,“鲛人族与妖界大战,冗月也参与其中,青丘传来消息,鲛人族与修罗有勾结,冗月被打下了归墟,生死未卜。” 花二曲木讷的回头,才哭过的红眸里,净是震惊,她的耳朵方才像是失聪了一般,九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 九阙知道她不敢相信,就又重复了一遍:“冗月被打下了归墟,小曲。” 花二曲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骤冷,身体在这一刻有些麻木,心里疼,紧缩一般的疼,她的眼睛慌乱的看向四周,喉间拥堵,费了半天的力气,她才哭出了声,而后,化成一道红光,消失了。 “小曲!” 九阙来不及阻拦,那人就已经不见了,放心不下身后的相思,他传信给泽烨,让他派人过来一下,便赶紧追着花二曲去了。 这个傻丫头疯了不成,那是归墟,不是蓬莱,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撼动封印? 归墟的封印,在冗月掉下去的那一刻,就被罗魔刹给封上了,他就是要冗月死在里面。 足见轻点海面,下方的海水污浊漆黑,翻涌间煞气袭人,只是因为有封印,所以,翻腾不上来,花二曲眼眸湿漉漉的,想要透过这个深海,看见冗月,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悲恸之下,花二曲伸掌化剑,狠狠的刺向了那个巨大的结界,却被反弹到了数丈远,本来就有伤在身,她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喉间腥甜,鲜血喷涌而出。 她接着起身,施法,不懂解开封印的办法,她就硬来,一次次被震伤,一次次的来,最后,她跪在海面的封印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宛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紧紧的盯着下方的的深海,满脸泪痕,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没入了漆黑的海水里。 本就是红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一滴滴的落在了封印上。 九阙姗姗来迟,映入眼帘的这一幕,看的他大为震撼,他知道花二曲钟情冗月,却没有想过用情至深,竟到了这样的境地,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拉起花二曲的胳膊,九阙要把人带走:“小曲,这是归墟结界,不能轻易破开,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不要!”花二曲愤怒的甩开九阙的手,哭的摇摇欲坠,“我不能等,我等不了的九阙,他会死的,阿月会死的……” 恶灵是什么样的,她和冗月都经历过,他们清楚的很,而归墟的下方,镇压着那么多的恶灵,多等一刻,冗月活着的希望就越小,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被花二曲哭的一阵心软,九阙擦了擦她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有些哽咽:“小曲,你进去了,可能也会死的……你不怕吗?” 花二曲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眼泪,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眸,坚定道:“不怕!我要陪他一起!” 九阙淡笑一声,真是谁都躲不过一个情字。 “那你就大胆去做,哥哥替你守着。”九阙抓住她的肩膀,收起那些放荡不羁,“我来研究封印,等你出来,我再重新设下封印。” “谢谢。” 花二曲转身看结界,正准备安下心来找到封印的破解之法,陡然间发现,自己方才血液滴落的地方,封印减弱了,她欣喜若狂,挥剑,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涌,落在了封印之上,果然,如她所料,封印失灵了。 还是因为后土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回头,冲着九阙笑了一下,奋不顾身的下去了。 九阙有些感慨,从前那个十分怕疼的丫头,为了冗月,几乎快放干了自己的血,可他有预感,这两人很难成眷属。 罢了,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九阙笑了笑,拿出太初扇,释放出了自己的九尾,掐了个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穿过层层的黑暗,归墟之下,是无尽的深渊,原本放在冗月身上的莫念绳,似乎感应太弱了,花二曲不知道感应为什么会这么的弱,按道理来说不会的。 她定住身形,在身体极度亏损的情况下,还是依旧选择开神识,搜人。 归墟底下真是无边无际,花二曲没一会,就开始身躯颤抖,灵力不济,可这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疼痛,在她即将耗尽神识之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波动。 等她过去时,冗月素白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发丝凌乱,整个人飘摇不稳,却还是与那些企图撕咬他的恶灵做着抗争。 这时,一个恶灵飘过,生生的把冗月的手臂咬下来了一块肉。 冗月这么一个昆仑胎,在他们的面前,是个大补之物。 “阿月!!!” 熟悉的声音朝他袭来,似乎给他这些天的混沌撕开了一道曙光,他击退眼前的恶灵,转头看去,那抹熟悉的红色向他奔赴而来,眸子里的担忧和欢喜,似乎要溢出来了。 在他愣神期间,又一个恶灵,直直穿过他的胸膛,冗月的面孔一阵错愕,随之而来的令人发怵的疼痛,让他的站不住身子,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口中鲜血淋漓。 “阿月!” 花二曲惊恐的大喊,浮华簪在手中,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刺退了还要袭击冗月的恶灵。 馨软的身躯伴随着她带来的结界,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好像在一个瞬间,就填满了他内心的空荡,冗月只觉得心口处又震动了一下。 他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把人拉开,有气无力的怒道:“谁让你来的?快走!” 花二曲哭着摇头拒绝,纤细的手掌攀上他的俊脸,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一个神尊的风光,凌乱不堪。 “我不走,我不要,阿月……你不许再赶我走了……我不要走……你别赶我走……” 煞白的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身上也是没有一块好地方,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为了进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那些恶灵被花二曲的结界挡在一边,可是,他们每一下的撞击,都在消耗花二曲的修为,她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的。 傻丫头怎么能为了救他,这么拼命? 冗月被她哭的心软,语气也不再生硬,他低头,轻轻的拉下她的手臂,伤痕累累,他的语气里,有着他都不知道的疼惜。 “疼吗?” 她抽噎着,还是哭的忍不住:“不疼。” 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鼻尖泛酸,眼睛有点热气。 “阿曲,你不该对我如此,你这样,我怎么还得起……” 冗月垂眸,不敢与她对视,下一个瞬间,白嫩的小手抬起他的面颊,轻柔的吻,印在他的额头,很奇怪,就单单因为这个吻,冗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心口那股恐惧和烦闷感消失了。 花二曲深情的凝望着他:“阿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花二曲对他温柔一笑,眸中带泪:“阿月,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第113章 嫉妒 冗月无法说出自己如今的感受,额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那声我爱你,似乎带有某种不知名的法力,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温度,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花二曲淡笑一声,轻声道:“阿月,你累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等他的回答,花二曲驱使流丹镯,将人收入其中,而后起身,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肃杀之气凌然,她抬掌,红唇轻启:“阿月,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如今的我,是否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 掌心一收,结界破裂,那些恶灵像是疯了一般的向她撕咬过来,她抬剑抵挡,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还是习惯性的左右开弓,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冗月带出去。 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来人竟然是战夏,花二曲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战夏睨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并不好听:“少废话,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花二曲也不再废话,不管战夏为什么会出现,她总归是得到了好处的。 两人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飘荡的恶灵,花二曲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浮在半空中的花朵,洁白无瑕,如寒玉一般,它的亮,与周围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方的封印被她解开了,底下的恶灵肆虐,极度的狂躁,即使有净世莲的镇压,他们也十分的躁动,刺耳的嘶吼声,几乎响彻海底。 原本双层镇压,如今少了一层,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 她虽然是为了救冗月,可从来不想把他陷入这种迫害苍生的境地。 上方有九阙助阵,倒也真的没有让恶灵跑出去一个,有净世莲在,他们出不了归墟,可是,在海底里,依旧是他们的地盘。 战夏也明显觉得有些吃力,两人被恶灵堆冲开,花二曲被撞击在地,口中鲜血直涌,她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在逐渐的消耗殆尽,如果没有冗月一开始渡给她的五万年修为,她现在,可能真的要被打回原形了。 “小废物!” 疼痛之中,花二曲还抽空剜他一眼,她有名有姓的,这个魔君起的什么傻乎乎的外号? 战夏奋力的劈开眼前的恶灵,以飞快的速度,上前拉起花二曲,眼看她的背后又出现一只准备偷袭的恶灵,战夏挥起雾暝,手起刀落,便化为了一阵粉尘。 恶灵数量太多,两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一剑刺出去,有气无力的质问:“你一个魔君,怎么会单独来这?你没带人来?” 战夏双手结印,术法聚集掌心,猛地向外扩散,那一波恶灵便被瞬间击退。 “本君一人,足矣。” 花二曲被他气的胸脯里气血翻涌。 “你少点这种自大会死吗?” 修为耗尽,花二曲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战夏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来细问:“如何?可还能撑?” 擦了擦唇角的血液,花二曲的脸色煞白如纸,却还是努力的点点头:“我可以。” 本就殷红的唇瓣,因为洇上了鲜血,显得格外的冶艳,她的唇型,状如花瓣,丰盈饱满,可是,却吻过冗月的额间。 而今,为了冗月,也是甘愿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 战夏无法形容,他方才看见那一幕的感受,烦闷,气短,心间还有一丝丝的酸楚感。 “小心!” 在他愣神的期间,花二曲猛地把他推开,又一个恶灵直直的就要扑咬上来,战夏浑身僵硬,瞳孔颤抖,在他以为花二曲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身形,被一个巨大的佛头笼罩,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海底,照的那些恶灵无处可藏。 花二曲怔住了。 这是……佛骨…… 所以说,冗月在人间,向莲池要佛骨,是为了她而留下的? 他是什么时候,把佛骨藏入她的身体里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下? 冗月对她,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战夏率先回神,周围的恶灵根本就杀不死,来了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而一边的花二曲,在佛头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围的恶灵转眼间就盯上了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纷纷的向她奔去,战夏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他的雾暝杀的干净迅速,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群黑影,把她红色的身影覆盖住了。 战夏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响,竟是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的惧怕和伤心。 “花二曲!” 他还没过去,那堆黑影里,红光射出,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那群恶灵竟瞬间被弹飞。 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原本还奄奄一息的人,又可以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息强大,脸上的神情有些蓦然。 “你是谁?” 觉察到不对劲,战夏率先问出了声,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存在花二曲的体内? 后土睨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将目光挪向后面的净世莲,单手结印,掌心推出,那术法接触到净世莲,竟然去驱动了净世莲,战夏能明显的察觉到,它的力量又增强了好几倍。 后土一个挥手,那些胡乱窜行的恶灵便被困住,在净世莲的驱使下,他们发出了割耳剜心一般的哀嚎声,似乎浑身都在被灼烧,战夏看着他们被净世莲的力量收入到了归墟的深渊下,那里是无尽的黑暗。 而今,能驱使净世莲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妖。 不,她现在绝不是原来的花二曲。 战夏眸中寒意四起:“你到底是何人?” 后土轻扯唇瓣,语气轻蔑:“你没有资格知道。” 战夏发誓,他这辈子活到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正欲动手逼问后土时,这人却浑身瘫软,倒地不起了。 海面上的封印重新被设下,黑色的身影眺望着离开的三人,她缓缓地拉下斗篷,眸子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罗魔刹来到她的身边,夸赞道:“真不愧是魔族公主,竟真的让你猜到了。” 她之前在妖界见过这股力量,当时还以为是冗月,自上次在诛神台的那一次,她后来回想,才知晓个中奥秘。 暮瑰脸上的笑意有些冷,她轻声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个丫头的命和魔族女帝的位子,我都要。” “我们修罗一族,绝不食言。” 罗魔刹双手背在身后,这是暮瑰与他合作的条件,暮瑰和他做的交易,就是告诉他,谁的身上有那股可以驱使净世莲的力量。 竟不曾想过,这人是个低微的小花妖。 这么说来,那日在人间界对其绞杀的时候,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一丝丝让他熟悉的神力。 把人交给九阙后,战夏独自一人回了魔界,慕南嫣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一接受到花二曲在人间界的变动,就来禀告自家魔君了,没想到,他真的丝毫没有停留,就赶过去救人了。 现在想想,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怎么见过,但看战夏这副模样,可能要情字上,跌上一跌了。 战夏有些落寞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现在满脑海,都是花二曲亲吻冗月的画面。 从来没有觉得心口处有这样的刺痛感,他不想承认,可是在他赶过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战夏第一次觉得嫉妒,花二曲口口声声的说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魔君?属下斗胆问一句,人您救到了吗?” 以往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木讷,战夏的声音里有些许晦涩:“慕南嫣,本君真的不如冗月吗?” 慕南嫣听到这句话时,大受震撼,她家魔君向来狂妄自大惯了,怎么这一次回来后,竟然妄自菲薄了? “魔君,那冗月神尊哪里比得上您?论潇洒自如和法力无边,您是这六界第一。” 不想听她一个魅魔在这里谄媚,战夏不耐烦的一挥手:“滚吧。” 她马屁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就听够了? 可是毕竟战夏都张嘴了,她也不能忤逆他。 等她退了下去,战夏闭上了双眼,靠在宝座的靠背上,有些酸楚和难以言说的失落,那个额间吻,还是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胸腔里气血翻涌,战夏猛地睁开眼,一掌击碎了眼前的屏风。 可心里的愤懑感,依旧不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他也染上了那种无聊的情了? 哼! 真是可笑至极。 第114章 讨厌吗 花二曲猛地睁开双眼,眼眸里的惊恐还没有退去,梦里全是冗月将死的画面,她的心脏还在剧烈的疼痛着,很久后,眼神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自己是回到了离怨宫了。 九阙恰好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乐呵呵把药端过去。 “醒了?来来来,你伤的太重,快把药喝了。” 花二曲错开头,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焦急道:“阿月呢?他怎么样?” “他……” 九阙说到这,居然面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花二曲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声,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她掀开月白色的锦衾,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差点因为无力而摔倒。 九阙赶紧扶住踉跄的她。 “小曲,你等一下,我是说……” “放手!” 花二曲用尽全力的挥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出门,离怨宫的回廊上,她哭的难以忍受,又足够的悲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废物,竟然还是救不回冗月。 也不敢相信,活了十几万年的老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扶着墙壁,转角处,一不注意撞到一堵人墙,泪眼婆娑中,花二曲仔细辨别那人,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出尘,只是面色也还是有些苍白,这熟悉的面孔,促使她止住了哭声。 “阿月?”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面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笑意,柔声道:“我在。”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的一瞬间,花二曲的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害怕,她煞白的小脸上泪如泉涌,素白的手指抚上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你还活着吗?”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修为高深,九阙和太上道祖联合救治,他好的就很快,可好像他愈合得到太快了,快到九阙有些惊讶,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 在归墟的那几天,冗月大概也能猜到,和尘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肆意的打开封印,可就算猜到了这一点,当他真的这么做了,冗月还是会觉得心寒,十几万年的情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什么都不是。 人前他是六界敬仰的神尊,可当他真的出事的时候,放眼六界,在乎他的生死的人,只有这个傻乎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而已。 大掌覆盖着她在自己脸上的手,冗月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勾起唇角,眸底里充斥着罕见的柔情。 “活着,阿曲,我是活着的,你也是活着的,我们都是活着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花二曲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踮起脚尖,哭着搂住冗月的脖颈。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都要碎了……阿月……吓死我了……” 她哭的动容,听的冗月的胸腔里也是一阵紧仄,伸出双臂,第一次,紧紧的把人锁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冗月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沙哑。 “阿曲,你不该来的。” 花二曲一听,不乐意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了两下,推开人,湿漉漉的眼睛里喷着火。 “你什么意思?救你我还错了?” 突然就转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滑稽,配上她哭的一团乱的面容,冗月心里五味杂陈的,如果他能够死在归墟底,起码可以破了天道的宿命,傻丫头还能有活的机会,而今被她这么一闹,都不成了。 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冗月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花二曲哽咽了几下,有些气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带着鼻音指责:“谁让你把我的莫念绳扯断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废了多少神识?” 明明都断了莫念绳,她还是能出现,冗月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命数的强大,心里的不忍和担忧,也就更大了。 他死不了,而她也活不了。 “阿曲。”岔开话题,冗月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唇瓣,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她在归墟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疑惑道:“你在归墟底,对我的额头做的是什么?” 很神奇,就那一下,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他浑身都疼痛一瞬间减少了很多。 这块石头,怎么总是对这种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可是这一次,花二曲不再害羞,她透彻的红眸深情的凝望着他。 “我那样做,你讨厌吗?” 柔软的感觉印在额头,冗月至今都记得,连带着胸膛处都有了震动感,仅仅那一个吻,就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恐慌。 是的,死亡真的来临时,他也会恐慌。 “不讨厌。” 冗月向来实话实说,花二曲轻笑一声,语气轻柔道:“阿月,低头。”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冗月还是顺从的低头,紧接着,额头上又是一样的柔软触感,胸腔里又开始了同样的震动感。 在冗月茫然又惊讶的目光里,花二曲笑的温柔:“讨厌吗?” 冗月面色如常,依旧摇摇头:“不讨厌。” 甚至于还有点愉悦。 “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花二曲才哭完的脸色瞬间一红,眼神躲避的拒绝:“不可以。” “为何?” “你对我做就是欺负人,登徒子,下流。” 冗月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后,又看向她,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不太公平。” “……”花二曲傲娇的别开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了算。” “哟!聊着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回头,想起这家伙在里面的那副表情,害她以为冗月死了。 怒发冲冠,花二曲伸掌化剑,即便脚步虚浮,也冲上前来要砍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臭狐狸。 “九阙!我要杀了你!”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挥剑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九阙轻松的躲过,委屈道:“小曲,你这怎么能怪我?我没说完,你是自己跑出来的。” 她追过去,气喘吁吁的瞪着这只狐狸,举着剑的手还是有点费力,花二曲把剑插在地上,面色被气的发红,可唇瓣还是毫无血色。 “臭狐狸,你等我好了,我烤了你的肉!” 九阙一听,还挺生气的,他本来就为了救治这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劲,谁知道这丫头醒过来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 下一刻,花二曲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抄过她的腿弯,微微用力,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忍不住惊呼一声。 冗月居然当着九阙的面,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归墟的战事还未停歇,我这些天还需要休养,青丘也派了人支援,你好歹是青丘的小神王,快去看看。” 在九阙惊讶的目光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石头,把自己施肥浇水了一万年的小花给拔走了,走之前,没有谢谢不说,还给他下了个命令。 他以往只觉得在狂妄自大这一块,战夏是无敌的,可眼下看来,冗月更胜一筹,他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大,总是在无形中让你折服,这就很让人火大。 花二曲就怔怔的,由着他抱着自己,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以前的寝殿,而后,又极为贴心的给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我的伤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坐疗养,你也先休息着。” 素白的小手拽住他的袖子,冗月垂眸就对上了她灵动的眼眸,还是如往常一样,红的透彻,如同水晶一般。 “阿月,等你的伤好了,还要接着去吗?” 知道她指的是归墟,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苍白的脸色,软着神色回答:“嗯,事情还需解决,等处理完修罗,应该就无大事了。”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睫毛轻颤几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终下定决心,她壮着胆子,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子下滑,轻轻的勾住冗月的小指,讨好似的摇了摇。 “好阿月,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的动作不大,却好像勾起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冗月是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胸腔里,好似化成了一滩水一般。 大掌转而包裹住她的柔软的小手,冗月把她的手放进了锦衾里,有些托词,却又不忍心全部拒绝。 “等你我都好全了再说。” 他不正面回答自己,花二曲也不追问,而是抓过他的手腕,掌心覆盖之后,再度挪开,莫念绳重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次,不许再扯断了。” 那抹红在他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的亮眼,这仿佛不是单单是莫念绳,更像极了她对自己的牵挂,是整个六界唯一的牵挂。 “好。” 出了寝殿门口,落地的余晖洒进来,似乎给整个了离怨宫都镀上了一层纱,冗月转身眺望着整座宫殿,忍不住唇角微扬,有了她在的离怨宫,就是有生气的,不冷了。 出神间,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飘在冗月的面前,他伸出手接住。 掌心处,那颗流星的光芒渐渐的褪去,变成了一团灵体,却又像极了一团火,红的热烈,跳动的厉害,鲜活的很。 冗月盯着它看了一会,片刻后,眸光里有了些期盼,声音低沉:“辛苦了,杜康。” 第115章 你可愿与我一起 天界的夜晚,似乎与凡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能看得出来,太上道祖倒是真的喜欢她,这次受伤送来的药,顶顶的珍贵,她不过几天,便可以自行运息灵力疗伤了。 冗月出正殿的大门时,弱水湖畔处,红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调息打坐,那周身充斥着淡红色的术法,看起来确实充盈了不少。 瓷白的面容映衬着天界清冷的月光,带着柔美又俏丽的弧度,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挺俏圆润的鼻尖下,粉唇状如花瓣,许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唇瓣上也可见血色了,看起来颇为柔软。 花二曲觉得脸颊上有些不自在,她睁开眼眸,侧目,冗月就这么伫立在她的身边,垂眸凝望着她,眸底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愫。 “怎么了?”她仰头,“我可是有练错?” 冗月淡淡的笑了几声,朝她伸出手:“没有,起来吧,这么喜欢坐地上?” 眼前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罕见的微笑,笑的还极为温柔,白色的衣衫由风掀起飘逸的弧度,连同着发丝一起,都带着一股子让她捉摸不透的不对劲。 盯着面前的大手,花二曲还是把手放上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可是,人都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没有放手的打算。 她用力抽了抽手,没有成功,眼瞅着自己的手就被他这么的攥在手里,紧紧的,攥的她的心跳加速。 “你可以松开了。” 冗月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那双白嫩的小手上,心里有些惊奇,花二曲好像哪里都是软软的,滑滑的,跟他握过的兵器和书籍都不一样,她的手,还带着温度,不烫人,却异常的舒适。 今夜的冗月,十分的不正常,他要但凡真的是个登徒子,她也就一掌打死了事,可问题是,他是冗月,花二曲趁他愣神间,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冗月也不在意她的躲闪,而是略带侵略意味的向她靠近了一步,胳膊与她相触,花二曲有些羞赧,又有些忍无可忍。 “冗月!你是抽风了吗?” 以往,他每次听见禾凝对和尘说我爱你的情话时,总是会觉得有些可笑,世上的情爱之事,皆是欲念作祟,神仙也是有欲念的,所以,他十几万年来,总是会不屑于这些。 然而,在归墟底,花二曲的那一声我爱你,却震撼了他很久,冗月第一次知道这句话的威力,也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稍微的尝到了情的滋味。 “阿曲。”冗月轻眨眼帘,“杜康你还记得吗?” 这个名字一被提起,花二曲的情绪就瞬间跌了下去,她也不再纠结冗月离她近不近的事情了,脑海里回想起杜康的死,眼眶微红。 “他死了。”深吸一口气,花二曲努力的把眼泪咽回了眼眶里,“阿月,他为了不让太华灯的灯芯被修罗夺走,阿康把灯芯吞了下去,死了,却也净化了全城人的怨气,救了全城的人。” 冗月道:“他就算是至净之体,可毕竟怨气太多,杜康也只是个凡人。” 花二曲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他是至净之体?” 冗月转头,眸子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阿曲,他对你动情了,对吗?” 花二曲一愣,透彻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跟冗月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想着二人几乎一模一样容颜,花二曲觉得,这二人必定会有关联。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冗月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唇角含笑:“你可有在冥界查过他?” 花二曲摇头,这些天养病,还真的没有来得及去好好照顾一下杜康的魂魄,这么说来,倒是她的疏忽和不是了。 “他不会出现在冥界的。” 冗月说的话越来越扑朔迷离,花二曲愕然:“为何?” 颔首,他抓起花二曲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处,望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遮掩,冗月的声线有些微微抖动,音色沙哑。 “他在这里。” 掌心之下,原本毫无动静的胸膛处,却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感,花二曲被惊到了,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不死心的用力贴了上去。 没错! 那是心跳! 是心跳! 花二曲激动到有些不可置信,她来回的看着冗月,瞳孔里的震惊几乎快要溢出来了,眼里雾气升腾,以至于嗓音也跟着颤抖。 “这是……是……是真的吗?” 拂开她脸颊上被风吹起的发丝,冗月此刻的眸子里,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真的,阿曲,这颗心,是因你而生的。” 一句话,让花二曲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了,最初动情的那种不确定性,害怕他不喜欢自己的感觉,统统都不存在了,她真的把一个石头给捂热了。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欣喜若狂的看着冗月,难怪她觉得今天的冗月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可是,又为什么说,这是杜康呢? 冗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杜康,是我对你生出的执念,这些念,被我通过无垢池抽了出来,也就流落人间,倒是没想过他会成人,他历劫完成,褪去凡尘,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就成了我的心。” 兜兜转转,杜康在下界,还是遇到了花二曲,也因为她,蜕变完成,让他也变得完整了。 话及此处,冗月的手掌抚上她嫩滑如丝的侧脸,拇指缱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眸光缠绵。 “阿曲,你在归墟底对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想起来自己说袒露心意的话,花二曲如今倒觉得有些羞人了,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那么虎,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胆子把那些话宣之于口的,她的耳尖泛红,别开脸。 “我说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有了心后,冗月发现自己观察这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很多,这模样,分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掌霸道的掰过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冗月低头凑近,呼吸交缠,嫣红的唇瓣近在咫尺,它的触感,他至今都记得,似乎因为心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渴望过。 即使她羞于再度开口,冗月也不在乎,在南海归墟的奋不顾身,是她的表达,有些时候,爱这种东西,不是非得用嘴巴去说的。 “无碍,我记得就好。” 花二曲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俊脸放大,唇瓣上继而出现一股柔软的凉意,他带着凉意的呼吸被一点点的渡进来,却也逐渐的攫取着她的呼吸,连带着她的心跳,也一道被夺走了。 不敢相信,冗月居然在吻自己!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衣襟,紧张到攥住衣服的指关节发白,大脑在这一刻直接全部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松开口中的香甜,冗月垂眸,好笑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他哑声道:“阿曲,我诞生以来,这六界的风光,倒是没有真正的细看过,等这场战事结束,你可愿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温酒煮茶,寻一隅天地,坐看云起时?” 他说的情真意切,整个人都因为这颗心的缘故,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字即将脱口而出,花二曲担忧道:“可你不是说过,一个游历四方的散仙对各界都是威胁吗?” 冗月在这一刻,唇角的笑意变得轻蔑:“我若真的想走,六界无人拦得住。” 他无心前,对待花二曲只有愧疚和同情,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花妖,要她的命为六界做垫脚石,确实残酷了一点,可如今有了心,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花二曲推离这个漩涡中心,任何的,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想让她尝试。 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他说的这么自信,花二曲内心想作妖,她扭头,故作为难:“跟你绑在一起这么久,岂不是很无聊?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冗月心里不太痛快,却也不逼她,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气氛一瞬间有点诡异,在花二曲即将开口打断这种氛围时,这个家伙开口了。 “考虑好了吗?” “……” 所以,他不说话,是在等她考虑? 就这么点考虑的时间,逗猴呢? 花二曲笑道:“我如果不答应,你会怎样?” 冗月认真的抬起手,捂住心口,颇为诚恳的回答:“这里就会闷闷的,不太透气。” 被他这种傻憨憨的样子逗乐了,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长了颗心,好像是不怎么习惯的样子。 “那我答应了你,万一哪天你生气了,又要赶我走怎么办?” 之前的那一次,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赶走了人,他也不愉快了好一阵,但也确实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舒服。 冗月抬手,手腕上的红色莫念绳露了出来,他的手掌由脖颈处,攀上她的侧脸,他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诚挚。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第116章 陪葬 冗月自伤了后,和尘似乎像是撕破了脸一般,不曾来过问一句,倒是兮伽有些愧疚,甘愿再度奔赴战场,与那鲛人族和修罗打得激烈。 此番战事突起,来势汹汹,除了冥界和魔界,其余的均来讨伐。 鲛人族毕竟族群小,修罗一族虽然人少,但胜在骁勇善战,对战各界将士,没有丝毫的逊色,这也就导致了鲛人族成为了砧板上陪跑的鱼肉,任人宰割,死伤无数。 鸦姏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她现在自己的神力,在这冥界里,也是一天天的溃散,独守着忘川,只能尽一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修罗的折腾,她一个人也是管不过来的,好在有六界的首领会去制衡,由天界带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人间界,这些天的天空,总是血红一片,看起来颇为瘆人,半夜时分,也是电闪雷鸣,却不下雨,不见乌云,人们诚惶诚恐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天空的异象。 而此刻,修罗王罗魔刹眼看己方的人数也在被逐渐的消耗殆尽,心中不免着急上火。 先前还想着夺得花二曲体内的后土魂魄,拿到净世莲,一统六界,可如今,他们一直被六界盯着,无法潜伏上界去捉拿花二曲,况且,自上次后,冗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根本无机会下手。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逼着他们现身了。 他知道鲛人族看似被遗弃在这南海的蛮荒之地,实则是在守护着净世莲,所以,鲛人族不可以灭绝,泉客不重要,谁是新的鲛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鲛人族的血脉,只有他们才可以在归墟的怨气中穿梭自如。 如果鲛人族死伤殆尽,那么,六界将无人可以看守归墟。 所以,眼下,各界对于罗魔刹推鲛人出来当挡箭牌,还是会有些忌惮,不敢肆意伤害。 思及此处,罗魔刹伸掌化剑,见那剑身萦绕着无数的红色血气,煞气逼人,兮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元屠!” 众人皆是震惊,阿鼻和元屠两把剑,在幽冥血海孕育而生,生来便带有先天煞气和洪荒大界的煞气本源,它的威力,足以媲美任何上古十大神器,甚至可以与之抗衡而不在话下。 这些煞气,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一般的人来说,要真是被伤到,煞气入体,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此时此刻,幼泽的天空之中,各界讨伐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将本就无阳光照射的幼泽,掩盖的更加黑暗。 而下一个瞬间,罗魔刹居然押着泉客,走上前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当着他们的面,生剖了泉客的鲛珠,他连一声求饶都未曾喊得出口,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震撼和惊恐。 泉客怎么着也是修罗的盟友,说杀就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泉客是真的被杀了? 罗魔刹立于城墙之上,仰天大笑:“千万年前,上古真神容不下我们修罗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今,尔等亦是如此,既然都这样,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话毕,他的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十二魔罗归位!” 霎时间,就有十二个人围成一圈,双手快速结印,罗魔刹祭出泉客的鲛珠,只听一声巨响,眼前幼泽大地,逐渐升腾起一道红黑色的法印,面积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幼泽。 仅仅是十二个修罗,就可以催动这个生杀大阵,而且,兮伽也看出来了,罗魔刹想要将鲛人族一举变成一座死城,自此之后,南海归墟便成了无人看守的地界,届时,他如果想要卷土重来,继续争夺净世莲,便方便了许多。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将盟友杀害,兮伽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那些上古真神,一定要灭了修罗一族了。 修罗做事,是没有底线的,一切只为利益。 所以,罗魔刹打算生祭了整个幼泽! 真让他成了,那乐桑怎么办? 兮伽挥起焚天戟,运足神力,带领天兵冲上前,企图破阵,但是接连都被撞开,并且,这个阵法因为是以燃烧城内的鲛人的鲛珠为代价,所以,他们每每硬拼一次,便会多消耗一个鲛人的性命。 一瞬间,所有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罗魔刹大笑,状态极其张狂,他剑指前方:“没人可以阻挡本王的步伐!” 正处于穷途末路之际,半空中悬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那玉佩居然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术法,只顷刻间,这个生杀大阵的戾气便被削弱了一半。 罗魔刹定睛看去,那枚玉佩分明是浮生环,至洁之物,与他的阵法相克不说,还可以破阵。 不行!他千百年来的计谋,绝不可毁于一旦。 罗魔刹举起元屠,飞速的冲上前,想要一剑劈开那个浮生环,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朝他袭击而来,罗魔刹预防不及时,被生生的刺穿了肩膀,疼的他向后飞跃,又滚落在地,一口鲜血而出。 一道白色的身影,悠悠然的浮在空中,容颜俊美,清冷如月,他单手结印胸前,召回了自己的玄度剑,眸光凌然。 兮伽惊喜的喊了一声:“叔父!” 各界首领见来人,纷纷作揖行礼:“我等拜见神尊大人。” 冗月的出现,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他们拜见冗月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的齐整,似乎在整个南海归墟,回荡了很久。 罗魔刹抹掉唇角的鲜血,冷笑道:“你还真的没死。” 尽管知道冗月被人救走了,可是,他当时受的伤不算轻的,放在任何一个大罗金仙的身上,都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十成十的修为。 可是冗月做到了。 不等冗月开口说话,又一个红衣少女腾云到他的身边,伸手收回了浮生环。 冗月侧眸,对她微微的一笑,轻声的说了一句:“去吧,万事小心,我很快就来。” 花二曲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幻化成一道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无人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丫头,分明是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而此刻,竟然和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关系匪浅,看他们二人的神情,有种异样的温馨在其中。 而矗立一旁的九阙却是打心眼里为他们开心,看样子,他们二人似乎真的是等到了。 兮伽也很疑惑,他不知道冗月让花二曲去哪。 罗魔刹挣扎着起身,他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感,踉跄了几步。 “神尊大人,而今的局面,对我,对六界无任何的好处,不如,我等以鲛人族为筹码,谈一笔交易如何?” “如果你是想要回冥界幽冥血海,那就没有必要谈判了。” 冗月一语中的,惹得罗魔刹目眦欲裂,他眯起眸子,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们自诩正道,为天下苍生,竟然会这般冷血吗?” “罗魔刹,从你掀起这场战争开始,冥界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将幽冥血海归还给修罗吗?”冗月静静地盯着他,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再者,守护幽冥血海的人,乃是上古真神句芒大人,有她在,你不会得逞的。” “你说什么?”罗魔刹显然不知道鸦姏就是句芒,他皱眉,“忘川边摆渡的老太婆鸦姏?她是句芒?” 冗月嘲讽道:“你想要复仇,都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就这般莽撞开战?” 他以前只是察觉到,冥界是有一个上古真神,但是不知道是谁,原来,从一开始,那些上古真神们,就已经知道了修罗没有灭绝,更是早不早的就镇守在忘川黄泉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冗月方才跟那个小花妖说的那些看似哑谜的话,是要去冥界? 罗魔刹不可置信的看着冗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的? 看罗魔刹的表情,怕是知道他已经命人在冥界恭候多时了。 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罗魔刹心里的恨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辛辛苦苦的计划了这么久,还上演了鲛人族献祭的这个威胁人的戏码,就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兵分两路,迎回他们的冥河教祖,带领他们重拾往日的风光。 可现在,都因为这个冗月,毁于一旦。 罗魔刹挥舞起手中的剑,怒不可遏,他被冗月像猴一样,耍的团团转,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耻辱。 “事已至此,那本王今天,便要这整个鲛人族给本王陪葬!” 冗月躲开他的进攻,只是一个眨眼睛,罗魔刹就已经站立于整个阵法的中央,他挥起元屠,一剑刺入心口处,鲜血一滴滴的淋在法阵上,众人明显能感觉到阵法被加强了,原先的阵法,范围被扩大了十倍不止。 冗月唇瓣抿紧,面色显然有些生气,这个罗魔刹是来硬的,他是真的要毁掉整个幼泽,如此耗费修为的阵法一旦成功,定会波及一侧的归墟封印,惊扰到下方的恶灵。 事情败露,罗魔刹是想要同归于尽的。 一旦成功,那么幼泽将数十万年间,成为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冗月提剑,运足神力,数道法印自周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展开了,金光万丈,璀璨夺目,青丘的泽烨一早就盯着罗魔刹的动作很久了,眼下看他明显是狗急跳墙了,连忙过来助力冗月。 九阙和兮伽紧随其后,各界首领见状纷纷展开战斗,天地间不消片刻,就被厮杀的声音掩盖住,战鼓震天,呐喊声,嘶吼声响成一片,血色蔽日,凄厉又震撼。 第117章 兮伽献祭 罗魔刹一边展开阵法,一边应对着冗月和众人,有点力不从心,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向。 冗月眸色凌然,双手结印,数道剑光从背后汇聚向前方,掀起滔天热浪,明晃晃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幼泽。 那些剑气凝结成了一柄巨剑,带着无法阻挡的光辉,击在那阵法上。 刚一碰上阵法,几乎是同一瞬间,白光连带着罗魔刹的煞气,铺开了几十丈开外,威力甚是怖人,震的天地似乎都在晃动。 其余几人见状,也看出来了罗魔刹即将不敌,便立刻施法相助。 泽烨,兮伽,九阙,每一个人的修为,在整个六界都是强者般的存在,再加上冗月这么一个老东西,罗魔刹不消片刻,就已经口喷鲜血,单膝跪地,却仍旧没有放弃施展阵法。 终于,阵法破裂,冗月抓住时机,倏地张开双臂,快速结印,他背后的法身再次出现,金光璀璨,带着不容忽视的尊严和压迫感,猛地向罗魔刹袭击过去。 灼热的神力即将触及他的面庞,罗魔刹提剑格挡,继而拼命的躲避,天上地下,四处逃窜。 冗月冷哼一声,收剑,身影立刻消散,一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罗魔刹的眼前,他又想躲开,如此几番下来,被冗月缠的无处可避,他只能正面与冗月交锋。 空中,冗月和罗魔刹打得密不可分,身法玄乎,电闪雷鸣的,十分凶残。 罗魔刹怒喝一声,掐诀,满是煞气的电光直击冗月的面门,兮伽他们来不及冲过去帮忙,本以为冗月会被伤到,可没有想过,这家伙连诀都没有掐,直直的穿过他的攻击,浑身上下,无丝毫的损伤! 穿过去的一刹那,冗月就已经蕴积神力,催使着玄度剑,挥开,浑厚的剑气,好似可以把天地一分为二,罗魔刹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他痛苦的嘶喊出声,旋即,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冗月。 时机到了,九阙与他们一起,合力给了罗魔刹致命一击,强横的术法穿击他的身躯,罗魔刹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涣散。 在九阙以为他们终于赢了的时候,却见,地上剩余的那些修罗,居然纷纷跪地,掌心凝集法力,视死如归,他们是在以自己为祭,给整个幼泽下诅咒。 罗魔刹死前,哈哈大笑,一股计谋得逞的快感,促使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还是很畅快。 “哈哈哈哈,我罗魔刹的麾下,俱是龙军虎将,痛快!实在是痛快!” “不要!” 兮伽惊恐的喊出了声,如此一来,幼泽便彻底的废了,乐桑哪里还有家? 哪里还有指望? 她就再也没有了这唯一的庇护所了。 一瞬间血光弥漫,诅咒已然布下,兮伽的眼眸里全是害怕,而下一刻,眸子里却又多了一些冗月看不懂的决心。 兮伽收起焚天戟,身形一闪,幻化成了自己的蛟龙真身,他嘶吼一声,跃向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吐出来自己的内丹,又捏碎了。 他的内丹燃烧着自己,带着足以撼动天地的烈焰,猛扑向了那片大地,落地的一瞬间,天地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居然透出了几缕阳光,紧接着,那龙身重重的摔在大地之上,他的身躯散发着神奇的光芒,带着净化的神力,逐渐的驱散了修罗的诅咒。 而当光芒褪去,龙身坠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座蜿蜒的山脉,环抱着整个幼泽,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生机。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兮伽,堂堂天界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护下幼泽,自愿献祭龙身,赐福这片大地,从今往后,幼泽再也不是邪气可以随意入侵的地方了。 这里将会灵气充沛,幼泽将会生机勃勃,它会成为这整个南海中唯一的一方福地。 而代价,就是兮伽的龙魂,将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座山脉里,以他的血肉滋养着幼泽的生灵。 冥界。 冗月虽然早就料到罗魔刹会兵分两路,意在迎回冥河教祖,可花二曲还是没有想过,来的人,居然会是另一个修罗王——波旬。 波旬身材魁梧,眼下似乎是他的本体,这家伙也不遮掩,那头上的双角弯曲,面部神情狰狞,脸上还有这修罗特有的符文,一头白发,长度到腰,整体气场颇为强大。 他带着阿鼻神剑与一众修罗,与冥界的人打成一团,北帝早不早的就派人前来迎战,五方鬼帝,六天鬼神,十大阴帅等等,皆出面抗击,冥界从未收到过如此的重机,即使有鸦姏的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打的他们十分的吃力。 波旬现在带来的人,数量是花二曲在幼泽看到的数十倍,很明显,这才是他们的主力军,并且为了这次的营救,他们准备了很久,也很充分,这几波人,搅得冥界天翻地覆,也扰的诸多魂魄溃散。 波旬目标明确,手握阿鼻神剑,势如破竹,鸦姏意识到他直奔黄泉的幽冥血海而去,也知道波旬的目的,这地方本就是她的职责,岂有她失职的道理? 鸦姏毕竟在冥界待得太久了,神力溃散的有些厉害,不如以往,碰上波旬这样的硬茬,很快便落了下风,不慎中了一掌,鲜血自口中喷出。 “阿婆!” 花二曲余光瞥到这一幕,飞身上前,一剑击退了波旬,担忧的扶起鸦姏。 “阿婆,你还好吗?” 鸦姏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嗓子眼里发干,喉头一甜,又是一股血液喷薄而出,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红了花二曲的眼睛。 “阿婆!你别说话了。” 花二曲的声音哽咽,波旬嗅着她血液里熟悉的味道,恍然大悟,他狞笑道:“原来你就是句芒真神?十二祖巫之一,可惜啊,都死绝了,如今这六界的修炼环境,不如创神界,您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吧?” 他哈哈大笑,张开手,似乎要把整个冥界都囊括在自己的胸怀里。 “真是天助我也,少了你这么个阻碍,我修罗的复仇之路,指日可待!” 花二曲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红唇轻启,语气宛如淬了冰一般。 “痴人说梦!我冥界数万将士,你都当是死的吗?” 波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花妖,他轻蔑道:“好,那我就看看,这个冥界,有什么能耐!” 话毕,他持剑,向她攻了过来,花二曲纵身一跃,避开攻击,她悬于空中,手指轻轻的舞动,不远处的黄泉之水便有几股漂了上来,随着她的指尖划过细细的流线。 紧接着,又伴随着她结印的手势,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刺向了波旬,被他一剑劈开,顿时,黄泉水散开,犹如下雨一般,花二曲施法避雨,这毕竟是黄泉水,不是雨水,被触及,也是会伤人的。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波旬倒是第一次和这个小丫头打,开始有些掉以轻心,在被花二曲连续伤了几下后,他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着这个小花妖。 可无奈,修罗的战斗力太过强横,鸦姏见形势不对,赶忙上来帮忙,鬼王也过来助阵,可波旬似乎相比于罗魔刹要厉害的多,没多一会,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阿鼻神剑,让波旬所向披靡,他击退了阻拦他的不利因素,身形极快的横穿黄泉,来到了他们想了千万年的幽冥血海。 眼前的地方,果真是一片血海,红的发黑,不远处的山峰也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黄泉的红月,光芒不如外界,可是在它的映衬下,幽冥血海,显得更加的森然可怖。 波旬掩盖不住眼底的兴奋,他一掌击退了前来阻挠他的花二曲,而后施法举剑,插进了血海中的那个拥有上古符文的咒印,他兴奋的大喊。 “修罗王波旬,恭迎冥河教祖现世!” 阿鼻的煞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效果,顷刻间就将封印破开,霎时间,飞沙走石,冥界地动山摇,乌云蔽月,血海翻涌,在他们的注视下,幽冥血海的中央开始往两边裂开,一道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吸声缓慢的响起。 从幽冥血海的海底,渐渐的升腾起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因为被关久了,长发及地,发色花白,苍老的容颜上,沟壑纵横,看着年岁长,可身型却并不佝偻,只有那双眼睛,似鹰一般,却又阴鸷狠戾的目光,看的人心底生寒。 花二曲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个魔鬼,终究是被放出来了。 第118章 硬吗 “句芒,太久不见了。” 这声音听起来浑厚又足够苍老,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透过灰白的发丝,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的鸦姏。 修罗和上古真神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鸦姏冷笑一声,她向前踏出一步,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杵,发出闷响。 “我虽然出了创神界,神力逐渐溃散,可这血海里的封印,对你产生的影响也不是没有的,冥河,你今日出不去冥界。” 冥河老祖低低的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向一侧的波旬伸出手,那人便极为恭敬的把剑双手奉上。 枯槁的大手用力一握,熟练的挽了个剑花,剑锋遮住他的半截目光,透过剑锋,他的眸光狠戾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定在了鸦姏的身上。 “句芒,你们万年前施加于我的耻辱,今天,我要以你的鲜血来洗刷!” 话毕,他的身形,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掀起了一阵狂风,鸦姏抬手,以神木拐杖抵挡,术法相撞,余威甚远,波动之下,周围的冥界大军和修罗,皆被震的仰面倒底。 花二曲也不能幸免,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修为确实高了原先很多,再加上冗月给她渡的修为,她现在也可以和鬼王他们一样,足以施法抵挡。 “冥河,你被困了这么久,早该认命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修罗一族,天生嗜杀,从一开始,就是被天道遗弃的族群,你还看不清吗?” 对于鸦姏的话,冥河有的只是愤怒和不屈:“天道不公,不给修罗一族生机,那我就灭了天道,重新立规,自此,我便是天道!” 鸦姏就算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也还是不屑道:“自不量力!” 波旬看着打的凶残的鸦姏和冥河,双手握拳,这个鸦姏,方才挨了他一掌,根本就是故意的,鸦姏是在看不起他,也懒得浪费修为去对付他,她的目的是留着修为,对付冥河。 他刚刚揭开封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封印也到了快要修补的时候,今日就算不是他破开封印,来日,冥河也可以自己冲开,索性,就让他像过家家一般,等他放了人,她再压回去。 明显是在耍他! 下方的小鬼们缠斗在一起,上方的鸦姏和冥河打的难舍难分,花二曲一边对付着人堆里的修罗,一边观察着上方的情况,下一刻,波旬见到破绽,飞身上前,抬掌,即将置于鸦姏的背后,却被另一道红光击退。 花二曲站在下方,指尖泛着咒印,眸光凛冽,红裙被狂风撕扯,发丝凌乱,她驱使着剑来回穿梭。 “趁人之危,活了这么久,你练的不是修为,是脸皮吗?波旬?” 一看见她,波旬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轻敌而导致的伤,他恶狠狠的瞪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 打不着鸦姏,还打不死你一个小花妖吗? 眼看他转而攻向了自己,花二曲灵活的躲开,却又不带丝毫的停歇,调转剑的方向,左手同时续上法印,送了出去。 剑尖擦着波旬的脸颊,花二曲微微一转,波旬的脸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可他无暇顾及,因为这丫头几乎在同一时刻,又转换了法印,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拍向他的胸膛。 波旬赶紧出掌化解,落地后,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红的细线,伤口有点深,血液顺着侧脸,滴落在地上。 花二曲执剑而立,发丝被风吹起,她轻轻的一甩剑上的血水,血水滴进地里,她像是在摒弃垃圾一般,踩在了他的血液上。 “如何?硬吗?” 波旬嘴角抽搐,自他活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给嘲讽过。 “臭丫头!你在找死!” 被讽刺的波旬怒火中烧,他怒喝一声,双手做法,周身魔气环绕,不等她的反应,那人忽而蹲地,掌心朝下,强烈的嘶吼下,他的掌心缓慢的向上收去。 所有人都看见,他竟然从地底里,召唤出了地煞冥兽,那个可以与上古饕餮媲美的魔兽,这样的凶兽,在人间,还有一个鸣蛇,被冗月打死了。 而今又来了一个,可是,这里是冥界的地下,他是什么时候冥界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了这样的一只凶兽? 地煞冥兽收到指令,由波旬指引着,猛地扑过来撕咬着花二曲,被她有一个闪身躲过。 波旬眯起眼眸:“小丫头,你很喜欢躲嘛。” 在她飞速逃窜的期间,迎面飞来一个光环,一下子遏制住了她的脚腕,压力翻倍,花二曲再也飞不起来,整个人被拉了下去,她抬腿一看,那个束妖链的末端,连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层。 如此一来,花二曲便真的相信,这里以前,真的是修罗的地盘了。 躲不开,她只能被迫正面迎击这只凶兽,其他人都被缠住了,无人可以来帮她,地煞冥兽一掌拍下来,花二曲不敌,直接被打的飞出了数丈远,却因为脚上的束妖链,又被扯了回来。 被人像玩宠物一般,花二曲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试着去斩断这个束缚,可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眼看这个畜生的脚掌又一次要下来,花二曲呼吸一滞,波旬的眼里带着即将得逞的狞笑,他和这个地煞冥兽一起,上前来想要将她撕碎。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道凌厉的白光,远看是一条线,等那线逼近后,才愈发的壮大,竟然横腰,生生的斩断了地煞冥兽,波旬虽然躲的及时,却也还是受到了波及。 不等他喘口气,一柄巨大的剑倏地向他刺了过来,波旬伸掌化印,只能防守,可那剑的威力愈来愈大,逼得他脚步不断的后退,两腿颤抖,在地上挪出了长长的痕迹。 一片荒芜的冥界里,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花二曲的红眸里一阵惊喜:“阿月!” 听到她的声音,冗月施法的掌心一握,那剑便突发狠绝,猛地贯穿了波旬的肩膀,他痛苦的喊了一声,居然被剑钉在了身后的扶桑神树上。昏死了过去。 仅仅是一招,花二曲愕然,她以往只知道冗月厉害,法力无边,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是这么厉害的。 而这个强的足以让六界敬仰的人,却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腕,以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抓住那个束妖链。 “阿曲,别怕。”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她的心房里,带来的悸动感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是后土的灵魂容器,一开始鸦姏收养她,照拂她是有目的的,可对于当时还未成形的她来说,她不在乎,她只要这个庇护,无论是不是带有利用的色彩,她统统都接受。 而如今,这个在外界看起来,最不懂情的人,却为了她生出了一颗心,并且对她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无比的纵容,这是在鸦姏和九阙的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感觉。 冗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在护着她的人。 鬼王和神荼郁垒自战斗里抬头,面面相觑,满脸的震惊,他们是不是眼睛被打坏了? 天界的冗月神尊,此时此刻,正蹲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握着一个姑娘家的脚踝,这高高在上的模样配合着花二曲动容的俏脸,他们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怎么还有点养眼呢? 冗月的手上微微用力,术法加持下,链条断裂,花二曲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 起身,冗月上下打量了她,除了微微有些气喘,身上的伤都是小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还好吗?” 花二曲点头:“我没事。” 得到回应,冗月心里的不安也舒缓了很多,他转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鸦姏和冥河,漆黑的瞳孔里寒气四起。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修罗竟然背地里藏着这么多人,原以为幼泽那边的修罗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修罗王,他也还是来迟了,幽冥血海的封印已然被打开,冥河教祖也被放了出来。 鸦姏与他缠斗到现在,毕竟法力不比从前,二人奋力厮杀,最终,鸦姏败下阵来,被冥河一剑击败了,倒地吐血。 “阿婆!” 花二曲心惊肉跳的跑过去,扶起人,冗月二话不说,举剑,冲上战场。 来的这个人是个劲敌,冥河没有见过他,可是,他比鸦姏难对付,仅仅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昆仑胎,有着深不可测的法力。 冥河被困了数万年,如今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他根本不可能放弃,他也能看出来,冗月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扭转战局,可他绝不甘愿再次落败。 所以,眼下的一切,他都要夺回来! 花二曲就眼睁睁的看着上方黑白的两道光,相互纠缠,碰撞,继而又窜出了冥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1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外面战事四起,魔族的元老们都建议不要参战,静待结果就好,魔族正好借此时机,养精蓄锐,说不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听闻冗月这一次,还带着那个丫头一起,毕竟是修罗,不是普通的妖怪作乱,战夏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居然又一次的心软了。 只是,未等他们动身,魔族的大门,便被另一群人强行轰开,不多时,就已经快打上了蚀幽崖。 等战夏过去后,才发现,领头的人是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体态婀娜,绝美的容颜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恨的他咬牙切齿。 又是暮瑰,这个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死不掉似的。 “魔君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可有思念本公主?” 蚀幽崖崖壁陡峭,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战夏的身后,随着他的号召瞬间聚集了所有的魔族将士,慕南嫣一改往日的妩媚,此刻落在战夏的身边,恭敬的颔首,面容肃穆。 温楚死后,慕南嫣倒是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只是战夏太过于心高气傲,心腹只有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容忍她一个魅魔,已经是罕见了。 但慕南嫣担心的是,战夏做事太过于极端,不近人情,不少的魔族元老都吃过瘪,这次暮瑰杀回来,不一定得不到魔族元老的支持,他们这些老头,可能正想换个近人情的君主。 罗?的身后,是那些传说中的修罗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战夏不知,这个暮瑰是什么时候和修罗一族有勾结的。 “本君生平从不后悔,唯一的一次后悔,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本君倒是不知道,公主有这样的能耐。”战夏眯起眸子,“勾结修罗,你有几个胆子?暮瑰?” 战夏的冷嘲热讽,对于暮瑰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娇媚的笑了几声。 “魔君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明明是本公主含冤回族,一雪前耻,夺回我的王位。”暮瑰纤纤素手轻掩唇瓣,眸子里似乎蕴着剧毒,“勾结修罗的人,是您才对。” 战夏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如此说来,你倒是做好了谋划?” 暮瑰张开双臂,美眸仰视他,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战夏,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若是败了,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遗臭万年。” 她连魔君都不再唤了,做足了苟且偷生的戏码,暮瑰也不再掩饰,她与修罗做了交易,眼下虽然修为还在恢复当中,可是,为了能成为魔族的女帝,暮瑰也是豁了出去,战夏对她素来不曾心慈手软过。 “啰嗦什么?打不打?” 罗?身形修长,一张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身着玄色铠甲,气势强横,却尤为不喜欢暮瑰和战夏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 暮瑰侧过身子,对着罗?毕恭毕敬道:“有劳魔祖。” 战夏也不再废话,他即刻施法,调动法力,身后的雾暝也瞬间出现,他也想试试看,这个传说中的魔祖,到底实力如何,暮瑰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败。 在战夏的注视下,罗?伸掌,掌心处悬浮着几根寒冰一般的钉子,泛着幽幽的蓝光,却又显得异常的锋利。 战夏的心头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暮瑰,这个女人与他同为魔神血脉,宿命就是争夺魔君之位,可奈何她是女子,修为不如自己,自然无望称霸魔族。 可他们的血液有着相互克制的效果,而暮瑰居然为了对付他,把自己的魔骨分一半出来,炼制成了镇魔钉,只为了能压制他。 论狠戾程度,暮瑰真是首当其冲,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战夏勾起唇角,看来,她是真的恨毒了自己。 战夏一声令下,呐喊声震天,沉寂了多年的魔族,也陷入了凶残的混斗之中。 —— 罗魔刹一死,九阙便着急忙慌的赶回了人间。 他虽然把相思丢给了泽烨派人照顾,可是终究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她是凡人之躯,修罗的那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幼泽待得时间有些久,不知道如今的相思,是否已经好全了。 回到医馆后,他原先的那些伙计,有些人的孩子已经会跑了,九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去,居然生生的待了三天,人间也过了三年,伙计们看见他还有点呆愣,许久未见,他们的神医,似乎没有一点的变化。 “先生,您回来了?” 九阙恍然回神,他忙问伙计:“朱志,阿昭呢?” 提及相思,朱志本来看见他回来的喜悦,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相思姑娘,在您离开后的一年内,就已经离世了。” 九阙的耳朵里轰然一鸣,朱志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见他眼神呆滞,面色瞬间煞白如纸,以往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 在朱志担心的叫喊声里,九阙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后院,猛地撞开了相思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没什么烟尘味,看来,朱志他们在相思死后,也甚是不舍,房屋几乎每天都有打扫。 屋内的摆设每一个都没有变,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美好的,漂亮的身影,曾经的记忆就像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了。 她的书案上,摆着一本手札,时间久了有些发黄,上面还是熟练的写着九尾狐驯养手册。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开,里面的内容由一开始的驯养灵兽,到中间的时候,慢慢的变成了他的喜好记录。 喜甜食,不喜辣的,精通音律,喜欢喝酒却不嗜酒,爱看书,喜欢着青衫,喜欢晒太阳…… 他的喜好,相思记录了整整一本手册,其中还包括自己和她最初相识到现在的对话,每一句话,她都记着,满满的都是。 九阙看的鼻子发酸,眼眶泛红,放回手册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书册,书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九阙蹲下身,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盒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 那里面全是他的画像,春夏秋冬,坐着的,笑着的等等,全都有,最后一张画上,满是血迹,猩红一片,把画中的他也染成了红色,且依稀可见,除了血液,纸张上还有一点类似于水迹的样子。 现下看来,应当是泪水了。 右下角,除了落款,还提上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他教给她的一句诗,也是唯一的一首,因为诗中含有她的名字,所以相思尤为喜欢。 这个傻丫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可是好奇心很重,总是会问他,为什么非要给她起名叫阿昭。 在她替自己挡了一刀后,疗伤时,九阙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特意在她的耳畔处轻声的诉说着:“因为我对你的情意,昭如日月。” 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唇形,素来吊儿郎当的九阙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袒露心迹,面对心仪之人,他也会局促不安,可是,这些话, 他如今却没有机会再说了。 朱志走进来,说道:“相思姑娘一直重伤未愈,她思念了先生很久,久不见人,她就开始自己动手画,您手上那一张画,是她画的最后一幅。” “先生消失后,姑娘每天都在门口等着你,风雨无阻,天天咳血,身上的伤也总是不见好,我们这些人医术不如先生的,实在是束手无策,相思姑娘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性子却倔强,你走了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短短几句话,似乎将他离开后,相思的思念之情,一点点的揉进了九阙的内心,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浸透了愧疚和自责,也让他一个不老不死的狐狸,首次尝到了人间的生离死别,竟是这样的一番滋味。 可是他临走前,不是给她渡了修为提命的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就重伤未愈了? 有泽烨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九阙忽然间想起来,在妖界的那一次,息相也是受了泽烨的指令,对花二曲下手,只是为了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虚名,那这一次,相思的死,也是和他有关吗? 泽烨是他在找回身份后,第一个对他颇为关照的亲人,可是再亲的人,也不该随意插手他的事,更不该乱碰他的人。 思及此处,九阙的眸子里瞬间寒意四起,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他便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和青丘的关系了。 第120章 止战 兮伽献祭的消息传回天界的时候,和尘正和乐羽在一起下棋,听闻这件事后,他愣了很长的时间,随后,双眼通红,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转而瞪向了在一边的乐羽。 她此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却还是震撼,兮伽此举根本不是为了幼泽,他单纯是为了乐桑,她也没有想过兮伽会为了乐桑做到这个地步,而今,和尘看自己的眼神,说不怪罪,是不可能的。 相比于和尘的悲伤和愤怒,天后的态度明显平和了很多,好像献祭的不是兮伽,而是个路人,或者阿猫阿狗一般。 乐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哭的撕心裂肺,直奔幼泽而去。 修罗一族的战争,打的几乎是天地变色,冗月和冥河从冥界打到人界,再从人界打到天界,又打回了冥界,打了十几天,胜负依旧未分,这两人,即使疲态尽显,却固执的维持着表面,谁都不想率先垮了。 这几日的大战,打得人间民不聊生,生生的大旱了十来年,饿殍遍地,没多久,洪水又开始四处爆发,洪水过后,便是瘟疫的横行,人间界,成了实实在在的炼狱。 天君纵使再伤心兮伽的献祭,却也还是得出面,为了天地间的平衡,只能与冥河教祖等一众修罗谈判讲和。 冥河教祖原本是真的想借此机会,一统六界,本以为他的出世,六界鲜少有对手,谁成想会冒出来一个冗月,这人与他打了这么久,一点不落下风,有他在,他的野心很难实现。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要冥界归还幽冥血海,并且和六界达成共识,和平共处,绝不随意掀起战事,如若不然,其余六界将合力绞杀。 这一仗,不论是修罗一族,还是冥界,都是死伤惨重,包括神,人,魔,仙,妖,具有损伤,都急需休整。 北帝看着满目疮痍的冥界,即使鸦姏反对,他也无可奈何的把幽冥血海归还了修罗一族,气的鸦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许久。 冥界里本来就是些死物,但是,因为这场战事,掉胳膊的掉胳膊,断腿的断腿,有些鬼差躺在地上哀嚎:“我这是倒的什么霉?生前为了朝廷打仗,怎么死了成了鬼差,还要打?” 旁边的鬼差泼冷水道:“六道轮回,这是躲不掉的。” 冥医四处给人疗伤,毕竟冥界的重建,还需要他们,花二曲也把小环放了出来,有了她的加持,冥医们明显轻松了一点。 小丫头长得可爱,嘴巴也甜,哄的鬼差们开心的不得了,她的胆子大,就算是那些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也不带害怕的,只是这个冥界里伤者不少,小环忙成了一股旋风,累了大半天,就逐渐耗尽了灵力,软软的抱着花二曲,闭上眼,又还原成了那个浮生环。 花二曲心疼的摸了摸浮生环,轻声道:“辛苦了。” 而冥界里奇怪的一点是,大家似乎因为这场战争,变得亲近了一点,鬼王咬着胳膊上的绷带,正和其他的鬼差们聊着天,花二曲还没有来得及细听内容,就看见了从灵婆殿里出来的冗月。 素白的衣衫一如既往,纤尘不染,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与这色调暗沉的冥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也像是这抹黑里,唯一的一点白。 目光触及到花二曲,冗月看她在那里发愣,觉得有些好笑,便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花二曲抬步过去,手却没有搭上他伸出的掌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你和那修罗斗了这么多天,修为已经恢复了吗?” 牵了个空,冗月抿了抿唇瓣,漆黑的眸子里有些不悦,修长白净的指尖,蹭掉了她脸颊上的一点黑灰:“阿曲,别担心,我没事。” 有了心的冗月,和以往简直是判若两人,似乎对于触碰她这件事,乐此不疲,冥界伤者多,一些人不方便转走,再加上建筑也多有坍塌,没有什么可以放置伤者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都在外面。 黄泉处也是集结了一些人在的,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摸着自己的脸,真是一点不避讳,花二曲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 “阿月,男女有别,你不可以随意碰我。” 对于她下达的一些关于男女的规矩,换做以前的冗月,会很认真的问原因,大部分也会遵守,可如今,他不是很想遵循。 可一碰就红脸的花二曲,看起来有意思的很。 “阿曲,可我吻过你……唔!”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再上一个度,她的心脏一阵炸裂,抬手就捂住了冗月这张嘴,做贼心虚的四处瞄了几眼,可是,好像相比于冗月奔放的发言,她一个小花妖,敢捂着神尊的嘴巴,看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一点。 果不其然,逐渐有人把目光聚集了过来,鬼王愣了半天才出声:“那个……花老二……你……” 花二曲赶紧缩回手,她尴尬的笑了几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凡间的麦芽糖好吃,喂了一颗给神尊,不小心冒犯了。” 在众人狐疑的眼神里,她为了使得这个谎言真实一点,便求助的看向冗月:“好吃吗?神尊大人?” 他有了心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现在兮伽献祭了,天界如今没了战神,和尘只会盯他盯的更加的紧,若是知道他为了这个小花妖生了不该有的情,指不定怎么发疯。 想想险些被剥皮抽筋的乐桑,冗月开始恐慌,他望着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人,红衣娇俏,神情虽然羞赧,却尽显灵气,一举一动皆是他熟悉的样子,若她被和尘迫害…… 一想到这,他的胸腔里是无尽的惧怕。 “好吃。”冗月附和了一句,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乾坤袋,“去,装满。”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可是个乾坤袋,装满?疯了吗? 花二曲的羞涩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无言以对,透彻的红眸里有些幽怨。 “神尊大人,这可是个乾坤袋,不是麻袋,再说了,冥医也建议少吃糖。”花二曲又转头看向一边看热闹的冥医,“是吧?” 本来就是个边外人,突然间被扯进来,冥医一瞬间有点慌了神,他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花二曲,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丫头指定有点毛病。 这个天界的冗月神尊,和冥河教祖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伤痕,可见修为足够高深,在这样的人面前,可不可以照顾一下他的死活? 冗月的眼神扫过冥医的脸,不做丝毫的停留,而是颇为潇洒的来了一句:“本尊不采纳他的意见。” “……” 花二曲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自从生了心后,有点九阙化了呢? 看她腰间用来系浮生环的结有点松了,冗月旁若无人的上前从凑近,低头,指尖灵活的勾起她的腰带微微用力,花二曲一个没反应过来,真就被他整个人勾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突然间的靠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清香,花二曲的心又毫无章法的乱跳了起来。 冗月侧目,给了鬼王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领会,打着哈哈,把人都遣散了。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界的神尊,会对一个小花妖这般不同,举止亲昵的很,可是传言,冗月神尊不是无心无情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他们纵使心中疑虑再深,也不敢随意去问冗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 这个冗月神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有时候也冷,可他和冥河教祖的那一场架打的,他们历历在目,凶残,实在是凶残。 “阿月!你……” “别动。”冗月轻声的命令了一句,眼神专注的帮她系好那个结,才抬眸看她,“战事才刚刚结束,我先回天界处理一下,阿曲,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花二曲这才想起他说的,陪他游历四海的事情,心中一软,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情愫。 她看向他,鼻子微微发酸,想起与他相遇的种种,花二曲倒是有些感慨,没想到,金石为开的事情,让她给等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会有些不安。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花二曲开口笑道:“好,不反悔。” 第121章 魔界易主 冗月才回天界,准备去跟和尘说一下此次大战的情况,在去往天阙大殿的途中,途经的仙家们都在商讨着一件事——魔界易主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战夏发布了缉杀令的暮瑰。 据说,是因为战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那些反对他的元老们全部斩杀殆尽,而且,之前救了白晏兮的黑衣人,是战夏,所以,他原先是真的有要偷袭天界的打算,花二曲只是被利用的,还将罪责嫁祸给了暮瑰,屠杀了自己的亲信温楚,行径疯魔无天理。 这次惹怒了元老,战夏没有后援,便与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联手,企图镇压这些元老,被暮瑰公主识破诡计,并且带领着魔族的将士们取得了胜利。 可战夏毕竟是魔神,肉身可死,元神不灭,便被暮瑰关押在了魔界的阎浮渊里,那是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里,时间都是静止的,那是一处永恒的折磨。 冗月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议论完这些,魔族一向我行我素,和尘也不会去插手魔族的事情,现如今的六界,被修罗搅得是天翻地覆,根本没有剩余的力气去吞并魔族。 至于战夏联手魔祖的事情,冗月觉得颇为好笑,他与这个魔君没有见过几次,却也能看得出,这是个极度狂妄自大的人,他要做的事,绝没有求助他人之说,而这次对于魔族易主的借口,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说辞。 至于散播谣言的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暮瑰,比他以为的要有心计,有野心。 和尘似乎因为兮伽的事情,一下子有些苍老,眼睛里不再意气风发,他坐在上方的宝座之上,大掌摩挲着宝座由灵玉雕刻而成的把手,声音里有些颓废。 “阿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父亲?”和尘的眼眸第一次泛红,“他在做这件事之前,有考虑过我这个父亲吗?” 冗月自大殿之中,望向这个主宰天界多年的君主,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感慨:“为所爱之人竭尽所能的付出,这一点,很像她。” 和尘的眼眸突然间一抬,他眯起眼眸,盯着下方泰然自若的人,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 冗月从来不说谎,或者说,以他的法力和地位,无需说谎。 “禾凝有孕的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当时手足无措,觉得无心的我可以给她最合理的建议,毕竟,在妖界,最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冗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宽大的袖袍,“禾凝虽死,可我观察过,她腹中胎儿早已临世,天君对兮伽寄予厚望,看似严格,实则在这些子女中,你对兮伽的关心更多。” 冗月毫不畏惧的抬头,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撕开了和尘这么多年来的伪装。 “阿月,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于和尘的恼羞成怒,冗月不以为然:“我一向如此,还请天君多担待。” 和尘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他说的没错,冗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无从改变,更何况,与修罗一战后,他如今是六界安宁的定海神尊,轻易不能动。 他之前被困归墟海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救人的打算,这件事上,他反而不如一个小花妖,和尘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僵到了一种冰点。 冗月也不等天君的发话,自己率先转身出了大殿的门,可是回宫的路上,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他,泽烨,和尘,禾凝是少年相识的,情意匪浅,只是他的性格冷淡,本来是不愿意和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泽烨是个闹腾的,总喜欢拉着他。 那个时候的和尘喜欢大笑,并且肆意自由,更是在与禾凝互通情意后,为其点燃了天界的长明星河,璀璨的星河在夜空里亮的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星海,这片星海,和尘为了她亮了三天,也使得人间界过了三年的黑夜。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她过诞辰,为此,和尘被天道罚了数道道天雷,这一段风流轶事,在六界流传了很久,各个女仙艳羡,包括如今的天后。 可是好景不长,妖界在上一任妖主夫诸的领导下,对天界突发进攻,企图取代天界,成为新的主宰,天界是整个六界当中,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所以,无数人想要这个位置。 而禾凝,也是凭借着与和尘的情分和信任,自他的身后,给予了重创,使得天界数万将士死于妖界的永夜海,后来,也是冗月出面,摆平了战事,也是自那以后,和尘恨极了这个背叛他的爱人。 妖界也是因此而一直被天界打压,不得和尘的喜爱,禾凝与和尘还处于两情缱绻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运用神力,去造福妖界,使得他们免受其他小族的扰乱,妖界处于下界,被扰乱是常有的事,而那段时间,妖界真是六界除了天界之外,被神明庇佑的福地。 这一切的转变,就是在禾凝背叛和尘后,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花二曲在冥界里,也逐渐听到了些关于魔界易主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魔君虽然人也有些蛮横无理,可是,在归墟里,能带回冗月,战夏也是功不可没的。 算上自己欠他的几个条件,花二曲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他复辟是不可能了,但是救他一人,豢养他的元神不难。 但是,明显花二曲想的有点简单了,她偷摸的潜入了魔族,却根本不知道战夏被关在什么地方,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眼下神识恢复不全,无法搜寻的更远,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魔族,便只能先回去。 想着战夏毕竟是个魔神,元神不灭,应该可以坚持到她恢复神识过来搜人。 对不起了,魔君,这个恩,她要晚些时候来报了,莫怪莫怪。 —— 兮伽的献祭,对于乐羽而言,除了微微震撼以外,有的便只是喜悦,和尘也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样,颁了法旨,除去了乐桑质子的身份,并且为了让乐桑继承鲛人族的女帝之位,还赐了诸多的法宝和灵丹妙药,外加一套加封的华服。 乐羽喜滋滋的接受完奖赏后,进了内殿,抬眼间就看见乐桑还是那样坐在了凭栏处,一言不发,水蓝色的纱裙衬着她的卷发如海藻一般,可是秀美的面容上,眸子里的哀伤不减分毫。 她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了,乐桑去过一次幼泽,对着兮伽化成的山哭了很久,泪珠子一直在掉,哭的海浪滔天,可兮伽终究没有回她一句话。 整理了一下心情,乐羽把继承大典上即将穿上的华服摆在乐桑的眼前,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桑桑,你试试看,这件衣服是否合身?我的桑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如今也是鲛人族的女帝了,相信母后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姐。”乐桑音色嘶哑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想要这个女帝之位了。” 乐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呆滞住了:“你说什么?” 乐桑转过头,起身与她对视,面容平静却异常冷漠:“阿姐,为了我这个女帝之位,你变了。” 自己为了她一直在谋划,殚精竭虑,这丫头怎么言语之间还在责怪自己? “桑桑,我为了我唯一的妹妹能好好的活,我还有错了?” “是!你错了!”乐桑骤然大吼,悲伤促使她的肩膀颤抖,“如果这个位子需要用人命来祭祀!那我宁愿不要!我不要这个什么破女帝之位!我要我的小三!我只要我的小三!” 气愤至极的乐羽,抬手就给了乐桑一个耳光,她的眼中泪光盈盈,心中满是不被理解的良苦用心。 “那是他自愿的!乐桑!我告诉你,左右这个女帝之位已经在这了,你就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雪白的侧脸上,红色浮现,乐桑木讷的扭回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不仅是小三,你连小花姐姐也要算计在其中是吗?” 乐羽的脸色一愣,对于花二曲,她是满心满眼的愧疚,那是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待她们以诚的朋友,自己曾经一度真的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妹妹,可是为了乐桑,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乐桑如何得知这件事? 她并没有和她提起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桑神情淡漠的回答:“神尊因为这件事,伤了小三,事后是我为小三疗的伤。” 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总归这个冷冰冰的神尊,对花二曲是有些怜悯在其中的,她也不算对不起花二曲。 “不日,幼泽的继承大典即将开始,你乖乖的给我去,听见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鲛珠的原因,乐桑如今的性子,比以往执拗了一点,她语气强硬的拒绝:“我不要。” 乐羽脸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这个女帝之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我不要!” “你!”乐羽气的又扬起了手,这次,乐桑却向前踏出了一步,仰起脸,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溃败的放下手,泪珠自眼眶里一点点的掉落:“桑桑,我们在这天界里无依无靠,你若是不愿回去继承鲛人族,是想要叫阿姐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 乐桑紧抿唇瓣,依旧面色不变的盯着她,乐羽苦笑了几声,继而又挫败的大笑几声,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好好好,好得很,看来你说的不错,鲛人族的女帝之位,须得用人命来祭祀!” 话毕,她聚集灵力于掌心,即将一掌拍向自己的面门,乐桑这时候才有了动容的神色,她惊叫一声,哭着跪在地上,抱着乐羽的腰,声嘶力竭的哀求:“不要,阿姐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这样……桑桑求你了……不要……” 被她哭的心里一软,乐羽收起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哭道:“别怪阿姐,真的别怪阿姐,阿姐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风声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掀起两人的衣裙,却也吹不走一屋子的悲痛,哭声盘旋于屋内,经久不散。 第122章 祝魔祖凯旋归来 毕竟六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了,如今乐桑的继承大典,更像是战后的喜事一般,所以,基本上六界的首领们都来了,而来的更多的,则是各界的王孙贵胄。 鲛人族这次人员伤亡惨重,乐桑又是个女帝,如今的幼泽有了兮伽的献祭,和以往已经是不同了,所以,他们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赢得做个新女帝的芳心,成为幼泽的新君主。 继承大典如约举行,鲛人族吟唱着本族的祈歌,以此来给新女帝的继承带来仪式和洗礼。 应着乐桑的要求,继承大典的位置举办在了兮伽化成的那处山脉前,各界人士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女帝。 鲛人族自古以来,没有过女帝之说,可她终究是天君承认的,鲛人族剩下的人,也不敢反对什么。 凤栖身着华袍,红的艳丽,衣裳上面还绣有云锦华纹,她今日的装束,盖过了正主,可是无人指出她的不妥,一个是天凤一族,一个是落败的鲛人族,需要依附他人而活,孰强孰弱,一眼便可知。 乐桑穿着天君赐予的衣服,走向祭坛,该说不说,鲛人族的这个小女帝,她的美貌,真的是可以冠绝六界的,如今修了女身,真是除了魔族的新君主暮瑰,还真是无人可以比肩。 凤栖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站在夹道的侧面,等乐桑经过的时候,运用法力把想说的话穿进乐桑的耳朵里。 “踩着心爱之人的鲜血,坐上了女帝之位,滋味如何?” 乐桑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心脏因为她的这句话,疼的紧缩在了一起,她如今不可以跟凤栖硬来,她没有资本。 缓了缓情绪,她重新抬步走了过去,继承大典顺利举行。 晚宴时分,乐桑自然也给了冗月和在冥界的花二曲递了请柬,可是冗月压根不接,也放话不会赴宴,乐桑明白,因为花二曲之前被她姐姐利用过,险些丧命,所以,自那以后,冗月与她们见面,便没有什么过多的脸色。 可是冗月不来,天君和尘却带着天后和乐羽来了,无疑是来给乐桑撑腰的,这一下给她长了个好大的脸,下面的人,尤其是凤栖,说话也不再冷嘲热讽了。 北帝因之前割让幽冥血海的事情,惹怒了鸦姏,眼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出去散散心,吃吃喝喝,就把请柬给了鸦姏,让她带着恭贺的礼品去。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鸦姏也就答应了,可是她的伤虽有冗月的救治,却终究用处不大,她的修为在这个世界里,衰败的太厉害,无力回天的,往后的日子里,最多颐养天年,直至消散。 看她一走一咳的样子,花二曲也不放心,陪着鸦姏一道去了宴席。 宴会之上,乐桑见到了花二曲,本来就沉寂的眼眸里,却是陡然间一亮,但因为现在还在宴请宾客期间,也不得与她说话,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由天界派来的礼仪仙娥管束着,她心如猫抓,不知道这个令人窒息的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花二曲陪着鸦姏在下方坐着,抬眼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暮瑰,那人的气色红润,已经全然没了之前身为公主的那股子娇纵感,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女王一般的威严,与周围人交谈的感觉,游刃有余。 没人在意她的得位不正。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兮伽献祭,冗月生心,相思去世,魔族易主,冥界还丢了幽冥血海,每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凑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心里慌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唯一一件让她舒心的事,就是这宴会上的酒,倒是好酒,可如今不知道为何,喝的有些发闷。 宴会之上,那些各界的皇子高徒们,一个个的向乐桑献殷勤,看的花二曲眼睛难受,以前的乐桑,可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巴结,如今身份尊贵起来,倒是时移势易了。 既心酸又可笑。 她向鸦姏说自己出去放松一下,便离席了。 幼泽靠近南海,所以,风是顺着海上吹过来的,带着一点潮湿又咸咸的味道,吹的花二曲酒醒了一点,她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方的归墟,那底下的恶灵,应该还在叫嚣着,被困了这么久,又岂会真的甘心? “小花姐姐。” 身后传来声音,花二曲转身看去,是乐桑无疑,除了她,没人这么唤自己。 花二曲的神情有些晦涩,继而又恢复了平淡,她行着标准的礼仪:“冥界花二曲,见过女帝。” 前厅的宴会举办的隆重且无趣,她也是找了借口溜出来的就为了能亲眼见到花二曲,然后道个歉。 而如今,她的话,却生疏的很,乐桑如鲠在喉,这礼行的标准,却也将她们的距离拉开了,花二曲看样子,是不打算原谅她,与她和好了。 “小花姐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一切,即使不是我的本意,可也还是因我而起的,桑桑有负于你。”乐桑垂眸,态度诚恳,“今日以后,只要小花姐姐有吩咐,桑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不计后果。” 说实话,对于她们姐妹俩的利用,她不可能不生气,也过不去这道坎,而如今乐桑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惊愕。 丫头还是那个赤诚的傻丫头,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把她变得深沉和成熟,逼迫她成长,想到这,花二曲的心没出息的一软,可这个关系,却也还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她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乐桑的好意:“不用了你如今身份尊贵,是女帝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顺遂,所以,你要是真的感到愧疚,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把我当成朋友了,今日宴会后,你我就全当陌生人吧。” 乐桑无法不同意,她心里的愧疚都要漫了出来,她没有立场去要求花二曲对自己原谅,只能委屈的红着眼眶,也不敢哭。 花二曲不想和她说什么其他的,正准备回宴会上时,却心口处猛然一震,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震颤,她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下,秀眉紧锁,揪住了心口的衣襟。 乐桑看她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小花姐姐,你怎么了?”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游荡:“去归墟……去归墟……去归墟……”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不停的环绕在她的心绪里,花二曲努力的镇定心神,看来,是归墟那边又出事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有人对归墟动手,连沉睡的后土都有察觉了。 拂开乐桑的手,花二曲直起腰,面色凝重:“我无碍,归墟的结界似有异动,我去看一眼。” 话毕,不等她的反应,就幻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天边,乐桑慌了神,那可是归墟,镇压的东西一个极致诱惑,一个又极致的可怖,花二曲一个人去,能否招架得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回宴席上找人帮忙,可转念一想,那些人里有天君在,上次花二曲被他折磨的几乎丧命,这次如果又被他以什么罪名咬住,花二曲岂不是会死?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就只能去找冗月了,有他在,一定没事的。 直到乐桑的身影消失了,暮瑰才和罗?从身后的礁石处站了出来,似乎等待了很久。 罗?垂眸看向身边笑的有些狰狞的女子,好奇道:“你就这么厌恶这个小花妖?” 暮瑰岂止是厌恶,严格来说,是嫉妒,她在魔界,在战夏的手里受尽了折磨,却无一人关心她疼不疼,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关爱的人,已经死了,可她不想要温楚的关心,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她还是只想要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只是,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这个小花妖,明明无心,可他对这个花二曲,是毫无顾忌的偏宠,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偏偏是个身份低贱的小花妖? “这是你我做的交易之一,魔祖大人,莫不是想反悔吧?” 罗?才不在乎这些情爱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纯属于矫情和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我们要的是血洗耻辱,可不是幽冥血海这样苟且偷生的地方,只可惜,冥河被关的时间太久了,不仅法力不如往日,连这斗志也不如从前了,他愿意求和,我们可不愿意。” 看来,不仅是人,即使是冥河教祖也一样会因为时间而发生改变。 等他们抽取了花二曲身上的后土真神的一魄,拿到了净世莲,双手奉上,他不信冥河不动心,毕竟他是一个与天地同时诞生的一大魔头,论修为和号召力,远比他们强,他也愿意再度跟着他,恢复往日的风光,成为六界的主宰。 可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冥河接受和解了。 暮瑰明白他们其中的恩怨,她也不关心这些,魔族和修罗本就是一家,他们是不是一统六界,对于魔族而言,无需担心,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万无一失。 也确保,花二曲此次在劫难逃。 暮瑰低下骄傲的头颅,微微颔首,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即将得逞的笑意:“那就祝魔祖凯旋归来。” 第123章 绞杀 花二曲追到了归墟处,发现那处的封印已经彻底被损坏了,如果想要重新修补完成,又不知道要耗费掉冗月多少的神力。 只是,这次的封印被毁坏的有些彻底,几乎可以说是丝毫不剩,难怪后土的反应这么强烈。 她看向下方黑咕隆咚的归墟底,上次救冗月,她是哀痛大于恐惧,即使下去了也不曾害怕,可如今不一样。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心一横眼一闭,花二曲纵身一跃,红色的身影便被那极致的黑暗淹没了。 可是这一回,后土整个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指引着方向,她似乎对于归墟地熟悉的很,即使花二曲没有开启神识,也照样可以搜寻到。 “您要不要休息?我可以自己搜寻的。” 后土的声音再度响于心间:“我总觉得这次不同以往。” 花二曲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打鼓,这几日归墟出事太过于频繁了,可毕竟是鸦姏的挚友,花二曲答应了是要护着她的。 “那您躲好,我看见形势不对,也会自己先逃的,您一定不要出手,眼下为了乐桑的继承大典,六界的人都在这。” 后土发现鸦姏收养的这个小丫头,是个极傻的丫头,真让那些人察觉的自己的存在,抽了她,这丫头也还是一样的该潇洒潇洒,该喝酒喝酒,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和她一介小花妖,其实关系不大。 可她就是为了对鸦姏的承诺,明明没有能力揽事,却非要硬着头皮往上凑。 “好。” 话毕,她的力量就弱了下来。 花二曲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探去,小心翼翼的。 越往前靠近,她就闻到了修罗的气息,心下一沉,原来战后说和的事情,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们的目的,还是这个净世莲。 她掐了个诀,隐匿了自己,这才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波旬站在净世莲的面前,眼眸里,对待净世莲全是渴望,那个可以让六界为之疯狂的法器,在漆黑的海底,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花形柔美,却杀伤力极强。 它的下方,有一团又一团的黑气在往上冲撞着,和波旬说着话。 “你确定吗?” 波旬双手置于身后,高傲的扬起下巴:“我能来此,自然是思虑再三过后的决定,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是稳赚不赔的。” 有一个恶灵猛的挤开前面问话的恶灵,焦急的问道:“你虽然解开了海面上的封印,可这个净世莲,你是无力撼动的,凭什么要让我们与你合作?” 对于他们的质疑,波旬不慌不乱的解释:“这个净世莲,本是上古神族的产物,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解开净世莲,不难。” “什么?” 恶灵们显然不愿意相信,上古神族早就死伤殆尽了,现在还有吗? 可是转念来一想,上次,他们真的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驱动了净世莲,将他们重新压入了海底。 花二曲听的心里咯噔一声,也知道了后土这般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你此话当真?” 波旬自信的开口:“绝无戏言。” “好!”恶灵大喜过望,他们被困这里太久了,早就憋坏了,“那你要这么个交易法?” 波旬也不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修罗一族与神族的恩怨,相必你们也是了解的,我们要的,就是六界亡,修罗一族不再受人欺凌,而诸位,助我修罗恢复往日的风光,一旦事成,我修罗一族,将于你们平分六界。” 似乎可以预见以后的景象,恶灵一瞬间又躁动了起来,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兴奋,激动,和一种即将血洗耻辱的快感,促使他们在那里滋哇乱叫,声音刺耳。 “等我取出了净世莲,诸位便可以重获自由。”波旬笑的狰狞。 恶灵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听闻,你们的冥河教祖已经同意求和了,你还愿意为他与我们谋划?” 对于冥河教祖的止战的选择,波旬笑的胸有成竹:“他被关押了这么久,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今说和,只不过是因为六界又出了个难啃的骨头,而修罗一族又才现世,根基不稳,教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说到这,波旬眯起眼眸:“同样的,对于六界而言,他们是与神站在一起的,这次的讲和也难保不是他们的计策,我为我的族人谋划,甚至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个难啃的骨头,恶灵们也是有领教过的,当时冗月都被人伤成了那样,还坚持着奋斗,让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没有把他拆开果腹。 “好!”恶灵大吼一声,“那便签订契约不的反悔,如若不然,必将万劫不复!” 波旬同意了,眼看他们即将签订契约,花二曲明白,下一个他们要抓的人,就是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如何得知后土在她的身上,可她现在不会蠢得一个人上去制止。 “看够了吗?” 阴森的话语自耳畔处响起,花二曲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就被他一掌击在了后背,整个人被打了出去,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这血液里,包含着他们熟悉的神族的气息,恶灵们一时间都在躁动,想要上前来撕碎她。 花二曲捂着心口,疼的气血翻涌,她的眼眸里雾气升腾,看着走出来的人,是个男人,带着面具,身着铠甲,想着在魔族听到的言论,她猜测道:“你是魔祖罗??” 罗?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人,神情轻蔑,波旬轻笑一声,他上前来,蹲下,掐住了花二曲尖俏的下巴。 “本来想着怎么抓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波旬被打断结契约,正恼火着,“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他抬起手掌,放置于花二曲的头顶,想要抽取她身体里后土的一魄,却被花二曲奋力打断,波旬倒是没有料到,她受了罗?一掌,还有力气的反抗,忙向后退了去,拉开了距离。 她举剑,指着眼前的两人:“你们出尔反尔在前,不怕六界知道,围剿你们吗?” 罗?冷笑一声:“你不用拖延时间,我修罗一族骁勇善战,不屑于说和,你今天,是逃不走的。” 他和波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扑向了花二曲。 她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提剑格挡,又灵活的避开,绕开后,在他们发起下一轮进攻时,花二曲白嫩的掌心包裹住剑身,从上到下,鲜血抹开了剑身,红的刺眼。 在他们合力攻击过来的时候,花二曲纵身一跃,也不知道她使得是什么招,那剑染上她的血后,好像威力更甚了。 她的剑法飘逸,又神出鬼没,剑锋划过罗?的铠甲,竟然连带着生生的削掉了他肩上的那块肉,疼的他万年不变的脸色,霎时间僵硬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左手居然已经结印完成,眼看就要袭上他的胸膛,罗?眉心一跳,抬掌对上,两人均被打退。 这记掌,打的他的掌心微颤,而那边的花二曲毕竟修为落后于他,眼下,她的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鲜血滑过掌心,顺着指尖落了下来,一滴滴的,速度很快。 波旬嗤笑一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花二曲:“小丫头术法练的够灵活啊,双手双法?那就再让我试试,你的底,在哪?” 对战罗?,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可花二曲知道,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真让他们抽了魂魄夺取净世莲,那她真就成了千万年来的第一大恶人了。 思及此处,花二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这两个人。 她的剑术和法术修炼,在冗月的教导下,长进是迅速的,也不至于打几下就黔驴技穷了,但这两人不是不什么小妖怪,一个是修罗王,一个是魔祖,没过一会,她便落了下风。 波旬一掌打在她的身上,后方的罗?早就因为大意被她伤到而感到恼羞成怒,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膀,抽出,鲜血如泉涌。 她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借此来缓解疼痛,波旬和罗?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两人准备彻底收了她的时候,沧月又出现替她挡了一下。 花二曲得到机会,抓起沧月就快速飞奔,逃离这个地方。 眼看他们即将可以打开净世莲,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逃脱,他们也追了上去。 漆黑的海上,一红二黑两道光相互纠缠,不得间隙,期间,花二曲几乎每回的抗击,都会被他们二人打回去,一番厮杀下来,她已经修为耗尽,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她一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两个魔头。 在她又一次被波旬打的口中鲜血喷涌的时候,罗?控剑,如同流星一般,直直的穿过了花二曲的心房。 一震冰凉感过去后,花二曲低头,衣襟的血液不断的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罗?很快发现不对劲,他的剑具有煞气,煞气一旦入体,这丫头没有挨了他两剑,还能还手的道理。 而下一刻,他明白了,这丫头的心脉,居然被五色玉护着,那是女娲石的一角,圣物自然圣洁,难怪不受煞气入侵。 这小花妖能耐不大,法宝倒是不少,又是沧月又是五色玉的。 浑身的血液骤冷,花二曲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波旬和落后相视一笑,总算是要死了,打一个小花妖还废了他们两个人上手不说,都还被她伤到了,这说出去就很丢人了。 那浮在空中的人逐渐没了腾云的灵力,花二曲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最后一口灵气也消散了,她闭上了漂亮的眸子,红色身影,缓缓地坠落进了下方的海中,如墨一般翻涌的南海,渐渐的吞噬了那一抹亮色,海浪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人拉入了深渊。 第124章 南海云台问罪 波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小花妖,倒真是有点难缠。” 他的这番话虽然是抱怨,但是听起来,却有点夸赞的感觉在里面,想来也是,一个修为不过万年的小花妖,跟他们两个老魔物打在一起,能与他们纠缠这么久,是不差的。 只不过二打一,是有欺负后辈的意思。 那又怎样,他们是修罗,不是佛陀,没有,怜悯众生的心。 罗?盯着下方的深海:“走,捞人,夺取净世莲。” 话音刚落,下方的海面上突然间暴起万丈高的海浪,伴随着恐怖的神力,将二人击飞了数十丈开外,两人施法才狼狈不堪的稳住了身形。 而那抹余威还在继续,神力所到之处,海面上皆是一片动荡不安。 他们能感觉到,整个归墟都在为之颤抖,波旬看了一眼罗?,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后土苏醒了! 果不其然,原先花二曲坠落的那片海,猛然间从中间爆破开来,声音振聋发聩,从海的中央,映射出了强烈的红光,红色的身影继而冲出,她徒脚踩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下一刻,脚步抬起,踩在了空中,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了波旬和罗?的面前。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这人明显与花二曲不同,她的发丝湿湿的黏在脸颊上,衬的肤色极白,原先灵动的红眸里,尽是压迫感和蔑视,他们和上古真身打过交道,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这人是谁。 后土红唇轻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打我的主意?” “后土,你们已经成为了过去,未来,是由我们修罗一族掌控的。” 罗?握紧剑柄,浑身紧绷,这人已经不是那个小花妖了,他要尽全力的应对,不是说她的灵魂虚弱在沉睡吗?怎么还会醒呢? 后土看他们不自量力的样子,发自内心的想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 拿到净世莲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后土再厉害,她也只剩一魄而已,波旬看了一眼罗?,他不相信,他们二人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即将陨落的神明。 若是让这丫头回去,到时候,再多个冗月在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几个回合斗下来,他们似乎预料错了,后土就算只剩一魄,却依旧强大的无可比拟,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魂魄俱全,肉身还在,这个六界,她将会是新的主宰。 他们与后土厮杀在一起,在海面上疾速飞驰,缠斗,最后落在了南海云台之上。 她的身形极快的在周围穿梭,这个气势和修为是那个小花妖远比不上的,波旬和罗?奋力争斗,被后土强行贯穿了身躯,二人溃败,吐血不止。 她毕竟只有一魄,苏醒的时间有限,在后土准备一举歼灭他们的时候,身后飞来一只穿云箭,素白的手快速的向后抓去,握住了箭身,可那箭却在被抓住的刹那,化为一缕雾气,紫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手中。 后土心里一惊,收手后,摊开掌心,那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毒素顺着掌心,开始向小臂蔓延。 红眸里怒气翻涌,她看向不远处的暮瑰,她得意的收回弓箭,笑的轻蔑。 “暮瑰久仰后土真神,而今一见,果真是风姿绰约。” 后土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它具有消耗魂魄的总用,随着毒素的蔓延,后土的眼神开始涣散,暮瑰眼看时机到了,猛的冲上前来,一掌击向她,后土条件反射的化解了她的进攻,掌心聚集神力,打在了暮瑰的心口。 她因为中了毒,动作迟缓,暮瑰本来应该是可以躲开的,可她不这么做,生生的被打了一下。 波旬和罗?见状,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抽取后土的魂魄,她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极度愤怒之下,毫不遮掩的释放着自己的神力,范围之大,几乎囊括了整片南海。 这种世间罕见的纯正真神的力量太过强横,震慑的海底和天空都在晃动,后土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新的沉睡,眼下这三个人是一伙的,明显是在瓮中捉鳖。 宴会上的人收到暮瑰的手下传来消息,说有人要盗窃净世莲,本来宴会上的人都不信,毕竟修罗已经求和了,可随之而来的真神的气息,又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追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地。 他们才到云台,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那个以往不起眼的小花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上古真神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虚弱的不像话。 暮瑰与波旬和罗?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个公主突然间出现的原因,竟是留了这样的后手,可是如此一来,多了六界的人和他们争抢后土的魂魄,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灵魂的疲惫感愈来愈重,后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瘫软,跌坐在云台上,那红眸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小花妖的灵动。 和尘大老远就感受了这股不一样的力量,来了后,纵使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可还是不可置信。 “女君,本座如今有些疑惑,可否解惑?” 暮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双手作揖,态度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启禀天君,冥界花二曲私藏后土真神的一魄,企图盗取净世莲,被本君和波旬,罗?二位大人撞见,一气之下,她便与我们三人斗法,她一介小花妖,看似天真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期满六界藏匿后土真神,觊觎净世莲,其心可诛,当死!还请诸位君主明鉴!” 和尘垂首,声音浑厚,却蕴藏着滔天怒火:“花二曲,你可有辩解之词?” 花二曲此刻浑身伤痕累累,才清醒,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已经将她团团的围住了,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宝藏,原来,贪婪,不是凡人才有的。 “我如果说,盗取净世莲的,是这二位,你们信吗?” 她说话的声音嘶哑,身上泛着一股疼痛,越说,脸色就越白。 妖界君主苍梧侧过眼神看了一眼和尘的脸色,那位根本不在意花二曲的任何说辞,和尘的眼神里,只有杀意,这次,为了他要妖界的未来,他也只能做个刽子手。 “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只有一个方法。”苍梧开口,“小花妖,献出后土真神的魂魄,由各界君主商议保管,避免再出差池。” 这番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花二曲冷笑一声,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眼眸扫视过每一个人。 “那小妖敢问,该由谁来保管呢?” 人皇向前踏出一步,走到和尘的面前,向他作揖,毕恭毕敬:“天君是天道所选的君主,身份尊贵,象征着世间的一切,自是由天界来保管。” 和尘对这番话十分的受用,他的脸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愉悦,人皇的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附和,谁让天界有个冗月神尊在呢,那可是个战无不胜的存在。 花二曲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而后放声大笑,她笑的弯了腰,笑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变得极其的讽刺。 和尘咬牙怒道:“你笑什么?”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二曲对着波旬和罗?道:“二位,你们说,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问法,逼得两人脸色涨红,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们又怎么能在冥河不在的情况下毁约? 可是若真的给了,他们往后要想夺取净世莲,就得打上天界了。 见他们不语,花二曲捂着胸口的伤,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又吐了几口血,泪水溢满眼眶,她怎么觉得今天是她的忌日呢? “抱歉啊诸位,我与人有过承诺,这魂魄,你们得不到。” 她伸掌化剑,运足灵力,剑上寒光闪过,眼看就要刺入腹部的妖丹时,被和尘一个挥手间打断,他没有想过,一个小妖怪,宁愿自爆妖丹,也绝不献出后土。 “这事,可由不得你。”和尘大掌一挥,控制住花二曲的身体,“你这小妖心思不纯,为杜绝祸及六界的可能,本座如今便要拿走后土真神的一魄,诸位可有意见?” “为护六界安宁,我等绝无怨言!” 天君都放话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如今的天界在六界里,有着不言而喻的崇高身份,他们为了表决衷心,纷纷施法助力。 突然,一根拐杖从天而降,打断了他们的动作,鸦姏立住身子,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这熟悉的背影,从她诞生以来,就一直关照着她,纵使是有利用她的意思,可她从不恨,考虑到鸦姏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花二曲担忧道:“阿婆,你别管我了……” 鸦姏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粗糙的手掌里,带着砂粒感,那是长期摆渡黄泉留下的茧子,虽然看不见花二曲,她还是对她笑了笑,以示安慰,而后才转头。 “天君,后土的魂魄与小曲的魂魄相辅相成,轻易不得离体,还请三思。” 鸦姏说话很少得体,眼下这样商量的语气,也是知道她如今做不到一人对抗六界,便开始低声下气了。 苍梧不屑道:“灵婆,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小妖身上的秘密了,冥界隐瞒了这么久,岂不是早就心思不纯了?” 鸦姏听闻,心里不满被猜测,立刻回道:“心思不纯?后土的一魄在这丫头的身上,已有万年之久,倘若冥界真的心思不纯,六界早就是冥界为尊了,看来妖界这些年确实是败落了,这一点妖主都想不到,真是被瘴气毒傻了?” 妖界自从没了和尘的庇护,常年被瘴气侵扰,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苍梧被讥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却也不甘示弱,“既然冥界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算献出了后土,又有何不可?你在这里推三阻四的,难不成,是怀疑天君的公正吗?” ”不,不是怀疑天君的公正。“鸦姏否认了一句,“而是怀疑你们所有人,若是你们都没有私心,那就请诸位在我的面前,立下神誓,如有二心,举族灭绝,可敢?” “你!”苍梧气的心口炸裂。 和尘瞥了一眼身边的苍梧,一个废物,几句话就让人绕进去了,鸦姏就算再有背景,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带着个受伤的花二曲,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被他看的脚底生寒,苍梧不得不退在了一边。 “交出来。” 和尘似乎没有了耐心,说话的方式也言简意赅了起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就算强要,也断然没人敢说什么。 鸦姏将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坚定道:“做梦。” 和尘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再和善:“冥界花二曲包藏祸心,意图颠覆六界,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消除孽障?还六界太平?”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巴结天界最好的时候,他们不过思量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在这里,他们做了个遵循内心欲望的选择。 “我等愿为天君效劳!” 声音齐整,振聋发聩。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无话可说,他们动了杀心,哪怕她是被冤枉的,哪怕她的初衷是为了阻止修罗偷窃净世莲,可在这些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可以主宰六界的钥匙,工具。 净世莲的诱惑,比六界安宁,大多了。 鸦姏唇线抿直,握住拐杖的手也在用力,气的她怒骂:“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胆敢滥杀无辜,就不怕天道降罚吗?” 和尘神态傲然,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音色冰冷:“天道?本座为了六界安宁,铲除祸根,何错之有?” 鸦姏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欲望不仅可以驱使凡人,连同脱了肉胎的神仙,也是一样会被驱使。 “祸根?”鸦姏怒指身后的暮瑰三人,“就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天君也信?” 和尘:“为何不信?” 鸦姏:“一个是得位不正的魔族公主,另外两个,是才掀起六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这三人的话,天君是信的?” 和尘:“本座面前,众生平等。” 鸦姏闻言,嘲讽的仰天大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南海之上,她从来不曾知道,天界的君主和尘,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好一个众生平等!”鸦姏举起拐杖,抬起面孔,直指众人,“今日,你们若是能从本神的手上带走后土,那便是本神的失职,本神将献祭天道,开启鸿蒙之境,重塑六界!” 开启鸿蒙之境?那他们这些人,将不复存在,整个世间都会消失,一切会回到最初始的状态,重归混沌。 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冰冷:“你的神力早已溃散,所剩无几,本座劝你,不要一时莽撞。” 对于他的话,鸦姏充耳不闻,她自顾自的转动拐杖,青绿色的咒印自脚底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 “不怕死的,尽管来。” 第125章 等你随时来取 他们以和尘为主,对着灵婆和花二曲两人,实施了混沌诸天阵,鸦姏殊死搏斗,在最后一刻,知道自己的神力,无法抵抗这么多人的时候,她平拼尽全力的想要开启鸿蒙之境,却最终失败。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才看清楚和尘的实力,这位天君平常从不出手,但这个修为,绝对在六界排的上号。 鸦姏还没有来得及献祭,便被和尘打断,众人见机会难得,一道出手,花二曲的心脏骤停,想要扑上前来抱住她,毕竟自己的身上还有沧月,应该可以抵挡一下。 人还没有接近鸦姏,暮瑰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掌将花二曲击中,推开了距离。 她浑身是血的跌落在一旁,鲜血涌上喉管,促使她呼吸不畅的咳了好几下,花二曲来不及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鸦姏被打穿了身躯。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鸦姏,情绪极端崩溃之下,花二曲终于顺好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泪水自眼眸里流落,悲痛宛如烈焰一般,将她整颗心都烧成了灰烬。 “阿婆!!!” 花二曲哭着爬过去,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将那个一直以来给自己温暖的人抱在怀里,她哭的像个丢失了宝贝的孩子。 “阿婆……阿婆……你别吓我……小曲带你回家……我们回家……阿婆……” 海上的风声吹的呼呼作响,肆意的撕扯着她的红裙和发丝,花二曲紧紧的抱着鸦姏,素白的手想要捂住她心口处,那个流着血的黑窟窿,红色的术法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它愈合。 鸦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滚烫的鲜血溢出唇角,灰色的布帛下,逐渐被被泪水浸湿,她虚弱的开口:“小曲……快走……带着后土……快走……” 泪眼婆娑里,花二曲扫视了一圈那些人,他们的脸上,尽是冷漠,对于自己方才犯下的杀孽,他们根本不在乎。 和尘冷笑一声:“交出后土。” 还是贼心不死,鸦姏被气的又吐了一口鲜血,花二曲自动忽视了和尘的威胁,她惨白的小脸上尽力的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 “阿婆,小曲带你回家。”花二曲擦了擦鸦姏嘴角的血液,“小曲早就长大了,让我也保护你一次。” 她毕竟与北帝做过交易,鸦姏与北帝有恩,只要她们回了冥界,就不怕他们来讨伐。 鸦姏哽咽了一下,心中的悲恸无法言语,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用浪费力气救她了,可不等她的拒绝,花二曲就已经将人收进了流丹镯里,继而站起了身躯。 看她重新举剑的样子,似乎打算拼死抵抗了,狂风扯动着她的衣裙,配合着花二曲决绝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悲怆之感。 “和尘,今日我若不死,来日,纵使天翻地覆,也必让你血债血偿!” 这个小花妖从来不曾这般张狂过,敢直呼他的名字,和尘的脸上有些愠怒,那是一种被侮辱的愤怒。 “狂妄至极!” 和尘怒喝一声,这个后土的一魄,必须属于他! 正准备一举击杀她,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落在她的面前,阻挡了他的术法,和尘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冗月。 暮瑰看见冗月的那一刹那,心间的悸动感不曾停歇,她有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几乎快忘记了他的容貌和声音了,可眼下,冗月的眼里,却全是受伤的花二曲,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心疼。 熟悉的面孔出现的面前,花二曲才筑起的铜墙铁壁,顷刻间就溃散了,委屈感蔓延开来,她哭的放肆。 “阿月……阿月……” 冗月眉头紧锁,虽是一言不发,可眼眸里布满了疼惜,她此刻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像一朵随时凋零的花朵一般,这副惨状,促使疼痛感侵蚀了他全部的心房,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去那张小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乐桑找到他的时候,冗月本不屑于理睬,可在一个转身间,手腕上的莫念绳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发烫,灼的他手腕生疼,他挥开星宿,掐指一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原先没有怎么在意,而今再度细看,花二曲不仅仙籍早已陨落,连同她的劫难,也即将逼近! 再抬眸,幼泽的方向,远处的天空是无法忽视的红,与修罗大战时的红,一模一样,刚到云台,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和尘不满冗月的站位,他这模样,分明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阿月,你是要袒护这个花二曲吗?”和尘眯起眸子,“她可是对净世莲起了异心的,你要包庇她吗?” 冗月侧眸,看向和尘的眸色如同寒冰一般,花二曲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阿月,我没有,是波旬和罗?想要夺取净世莲,我是去阻止他们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月……你要信我……” 现在在场的人,冗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花二曲知道他会站在公道这一边,可如今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她不得已,只能恐慌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她不信冗月,而是她不敢赌。 她害怕的浑身颤抖,鲜血淋漓的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袍,不敢松手,冗月淡笑一声:“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神奇的抚平了花二曲的不安,却使得在场的人极端不悦,冗月这话,明显是要给这个小花妖撑腰的,和尘握紧双拳,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月!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是这六界苍生,不是这个小花妖!” 冗月施施然的转身,将花二曲挡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目光似是刀子一般:“她,也是苍生。” 花二曲愣住了,她以为这个人会向以往的那些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一样,为了所谓的苍生,死一人是无关痛痒的,可没有想过,冗月和它们不一样。 见他是铁了心要护着花二曲,和尘心里一股恨意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眼下再看花二曲和冗月,似乎看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冗月,变了。 “花二曲。”和尘突然间松开眉头,“你可知,为何整个六界,阿月偏偏将你放在身边悉心教导吗?” 冗月不可置信的看向和尘,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花二曲提起过,以往是觉得没必要,可如今,越瞒越久,他现在开始变得不敢和花二曲提起了。 花二曲被和尘说的不太明白,他一开始留自己在身边,不是鸦姏要求的吗? 这么说来,在场的人都好奇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听说,冷淡的冗月神尊身边养了个小花妖,他们七嘴八舌的猜不出原因, 流言蜚语传的风生水起,却都是没有依据的,可如今听和尘这么一说,似乎这其中,有隐情。 “天君!” 冗月警告的唤了一声,想要他闭嘴,可和尘却不肯停歇,他看得出来,冗月非常在乎这个这个小花妖,在乎到,为了她,次次忤逆自己。 花二曲看得出,冗月在害怕,这其中的秘密,居然可以让他害怕,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是在利用她吗? “因为你是他的双生劫。” 再一次听到这个双生劫,花二曲没有了第一次听到的那种没心没肺,她嘶哑着嗓音,问道:“何为双生劫?” 冗月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愧疚。 和尘十分乐意解答:“双生劫,顾名思义,两世为劫,天道演算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而阿月作为天选之神,这个劫难是他的任务,可是天道不忍痛失这样一位神者,便为其设立了双生劫,双生劫对他而言,是生劫,可是对你而言,是个死劫。” 花二曲的耳朵里轰然作响,她煞白着脸色,忘了该怎么去反应,乍一听,她整个人好像被打进了无间地狱。 “你说什么?” 和尘言简意赅道:“简而言之,你将会为阿月献出生命,死亡是你的宿命。” 花二曲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冗月,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教导自己术法,是为了不让她死在劫难来临之前吗?又给她无止尽的宽容和放纵,救她于水火,这些,全部都是利用的一环? 秘密被揭开,冗月看她的脚步虚弱的踉跄了一下,心里一紧,伸出手要扶住她,却被她一下子打掉了。 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她生气了。 花二曲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呼吸,她问冗月:“是真的吗?” 冗月垂眸,他第一次知道,有些话说出口,竟然这么难。 “是。” 冗月从来不会说谎,花二曲静静地看着他,她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步伐往后退了几步,花二曲看了一圈身边的人,目光又放回了冗月的身上,这时才发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都想要她的命。 凄凉的笑声回荡所有人的心间,花二曲一开始扶着膝盖,弯腰笑,到最后,干脆扶腰大笑,渐渐的,泪水笑的从眼角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配上她的笑颜,看的冗月心里揪成一团。 “阿曲……” 花二曲抬手止住,她的笑声慢慢的平息,没有想过,她只是个在冥界摆渡记录鬼册的小妖怪,怎么会在身份上,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六界离了她,还就不能活了? “神尊大人,小妖真的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这么重要。”花二曲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来,您看看,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拯救你们的苍生?您需要什么?我的手?头?还是腿?哦对了,我还有妖丹,魂魄,神识,您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吧,我比较怕疼,不忍心动手,您自己来,千万别客气。” 花二曲自从与他相识,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一口一个神尊大人,听的他心里如同被剐了一般的难受。 “……对不起……” 花二曲的那些无所谓的伪装,被他的一句对不起击的溃不成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冗月!你早就应该让我在死在镇妖塔里,死在青丘,死在诛神台上,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怎么?是因为我死的方式不对,是吗?!” “我应该为你而死是吗?应该为了你的苍生而死,为了你的天道而死,以我一人换取六界生灵,真是值得啊,你也觉得很值得吧?神尊大人,你对着我演了这几百年关心爱护的戏码,是不是很为难啊?” 既然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的自己,那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给她奢望,护她,爱她,这算什么?是一种可怜还是施舍? 鸦姏关照自己是因为她要把自己作为一个灵魂容器,乐羽为了乐桑的前途,把自己献给了鲛皇泉客作为一个筹码,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对她真心实意的冗月,居然从相识之初,就是来要她的命。 他需要自己的命,来完成天道的任务。 每个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都想要利用她。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有求生,有要杀出去的欲望,那么此时此刻,她不想了,花二曲突然间觉得自己好累啊,为什么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怎会觉得这么累呢? 冗月心情沉重的看着花二曲,以往灵动活泼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意,已经不再挣扎了。 她认命了。 花二曲撩起裙角,朝着冗月和众神,双膝跪地,额头狠狠的撞在地上,她大声道:“小妖自知罪孽深重,罪责一:盗取净世莲,罪责二:为祸六界,罪责三:觊觎后土真神,还害得诸位浪费神力,对我进行惩罚,真是脏了诸位的手,小妖罪不容诛,而今悔悟,三宗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无言以对,当以死谢罪!”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明明是认罪的,却显示正在数落他们的罪行,听的有些人低下了头。 哪里是证据确凿,根本是莫须有。 剑还没有没入身躯,便被另一股力量打断,冗月的指尖泛着光,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虽然说是认罪,可言语间却满是倔强倨傲。 她是在责怪自己的,她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冗月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修罗的战事虽然过程坎坷,但好歹结束的顺利,冗月是真想要为了她,对抗天道命的,可如今看来,这丫头已经对他失望了,心如死灰。 她放弃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漆黑的眸子雾气升腾,他说过绝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可他却食言了。 和尘不满冗月的阻止,压着声音怒道:“阿月!你当真要偏袒她吗?”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疼痛,他转身,对上和尘的眸光:“此事疑点颇多,本尊要进行细查,天君可有疑问?” 苍梧急不可耐道:“这丫头都自己认罪了,神尊还查什么?” 冗月神色冰冷的望向苍梧,那人立刻噤了声,他又转向和尘:“本尊身为天道判官,要彻查这件事,天君是否同意?” 他再一次拿身份压制了一下和尘,同样的原因,都是因为花二曲。 和尘的双目就像是要喷火一般,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眼下的证据,就是不足,根本拒绝不了冗月。 “阿月愿意费心费力,那便查就是。” 得到允诺,冗月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想要弯腰把花二曲扶起来,那丫头还是一样,躲开了他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手镯,释放出了鸦姏,又拔下沧月,握住它,一个用力,沧月便断成了两截。 此番举动,惊的在场人鸦雀无声。 沧月很明显是认了这丫头做主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折断沧月。 “神尊大人莫要碰我,小心脏了手。”花二曲神情漠然的将东西丢在地上,叮当作响:“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无任何情谊,小妖先回冥界救治阿婆,神尊大人,我这条命,等你随时来取。” 第126章 灵修 天界,和尘一双眸子宛如要喷火,大殿中,只剩下他和冗月两人,正在僵持不下。 “阿月,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冗月面不改色的看向和尘,光明正大道:“我欠她一条命,这是我该还的。” 和尘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冗月!你是我天界的神将,父神身归混沌之前,将六界职责降于你,而今为了一个小花妖,你竟敢逆天而行?” 和尘听到他要自己一身的修为全部渡于那小花妖的时候,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天道选中他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至高无上的法力,倘若这些都给了花二曲,那么,天命这杆秤说不定真的会倾斜。 而他与冗月再有隔阂,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但如果这个人换成花二曲就不一定了,自己才在云台上要对她大开杀戒,还杀了鸦姏,这个丫头若真是得了冗月全部的神力,难保她不会报仇。 她还是个冥界人,又怎么可能会偏袒天界呢? “守护六界的职责,和护她周全,并不冲突,既然双生劫非得死一个,为何不能是我?” 见冗月铁了心的要留着花二曲的命,和尘起的咬牙切齿:“阿月,你别忘了,她在云台之上,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你也要放过吗?” 话及此处,冗月的眼神黑沉如水,他语气冰冷的指责:“天君,她身上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南海云台的事,究竟是何原因,你自己心知肚明。” “此外,从今往后,谁敢打后土的主意,本尊绝不姑息,包括你,天君。” 话毕,他不顾和尘铁青的脸色,径自转身,背影决绝,和尘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阿月,你还是对她动了情?” 冗月驻足,此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是。” 这是让和尘万万想不到的,生来无心的冗月居然真的动了情,和尘的心里划过一丝的害怕和恐惧,似乎能预见冗月离开后,天界的落败。 “阿月!你毕竟是欺骗她在先,那鸦姏是活不成的,仇恨已经在这个小妖的心里扎了根,她如果得了你全部的修为额,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找六界复仇?你就算去找她,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本以为这样的话,能打消冗月非要渡修为给花二曲的执念,可没想到,他只是在门口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又抬步走了出门,只是固执又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冥界的灵婆殿前。 花二曲静静地躺在扶桑的树干上,红裙飘摇垂下,纤细的手臂抓着酒坛,晦涩的红眸望向冥界漆黑一片的夜空,无任何波澜,这棵神树早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它和灵婆一样,属于灵力枯竭而死的。 带回鸦姏没多久,她就消散在了花二曲的怀里。 鸦姏在死之前,和她坦白了自己的私心。 原来,让冗月教她修炼法术,是他和她的一笔交易,灵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双生劫,后土和句芒是自诞生以来就在一起的好友,既然落在了花二曲的身上,那便是另一种生机。 所以,她养着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后土彻底占有她的身躯,既然是冗月的双生劫,左右时躲不掉的,不如让她先帮冗月渡劫,而后再尽力保全她的身子,让后土得以重生。 临终前,灵婆说,她后悔了,后土是她的挚友不假,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 她在花二曲离开黄泉去天界的那段时间里,思念这个小孙女思念的紧,几乎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看开了,不再有执念了。 酒水喝进了肚子里,花二曲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因为好像无论喝多少,心里的疼痛感还在加深,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流淌。 第一次,她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一种找不到过去,又看不到未来的孤独。 所有的那些,她以为的好,她以为的爱,她以为的疼惜,全部都是假的。 想来也是,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低贱的妖,原也是配不上这些的,从前倒也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竟真的生出了这么多的奢望。 不怪鸦姏,不怪乐羽,也不怪冗月,是她太自不量力了。 鬼王领着冗月进入黄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红色的裙带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树上的人趴着,双臂自然的垂下,树下,酒坛子滚落一地,黄泉里的冤魂时不时的嘶吼两声,格外凄凉。 “神尊,这丫头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自从灵婆死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北帝遵循着和灵婆的约定,护着她这一世的周全,可这黄泉也是凡人投胎的关隘,这些天,她什么也不干,鬼魂也积累了很多了。” 这丫头毕竟是在冥界长大的,那些熟悉她的鬼差也知晓她心里难过,倒也不怎么过来打扰,偶尔有些要来找她聊天解闷的,她全部都置之不理,也就没有人来找她了。 “鸦姏真的没救了?” 鬼王低头,还是有点晦涩道:“嗯,形神俱灭。” 冗月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一阵紧仄的疼痛,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如果早来哪怕一刻钟,也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看得出来,尽管花二曲会在意自己是灵魂容器这件事,可对于灵婆,她是打心眼里的敬爱。 所以,鸦姏对她的所作所为,她都会接受。 这是她的报恩。 见冗月不说话,鬼王在这待着也是突兀,他在凡间的时候,就知道天界的冗月神尊,对这个丫头不一般,上次的修罗大战,更是爱护的无话可说,眼下这副样子,更是像丢了魂一般。 看冗月就这么伫立在这,鬼王也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直接走开了。 树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红色的身影便从树干上滑落,冗月心里一惊,在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上前接住了她。 花二曲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冗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神尊大人,取命,是这样取的吗?” 冗月垂首,看向怀里的人,眼眶通红,显然是哭了好几天的,此刻看着他,眸子里还是冷的瘆人。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阿曲。” 说着,他也没打算把人放下,而是抱着人走向了灵婆殿。 花二曲的脸色一黑,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放我下来。” 冗月驻足,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他欺骗在前,理亏的是他,也不敢把人惹得太过,他就依她所言,把人放了下来,只是冗月漆黑的眸子深情的凝望着她,唇角的温柔似乎要化开了。 花二曲只觉得他如今的这种柔情似水的模样,甚是可笑,又刺的她心里生疼。 “神尊大人,这种情深似海的戏码,你还要演多久?” 冗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很久。” “……” 花二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他斗嘴,她冷笑一声,张开双臂:“神尊大人,我反正也打不过你,要我性命的话,麻烦你动手利索点。” 也怪不得这丫头生气了,鸦姏的死,给了她无法磨灭的伤害。 冗月轻声的拒绝:“我说过,我不会伤你的。” 下一刻,花二曲的眸色一凛,她伸掌化剑,架在了冗月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就换我来,我要为我阿婆,杀光你们天界人,就从神尊大人开始,如何?” 本以为他会严词拒绝,指责她不该滥杀无辜,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向前一步,脖子蹭上她的剑,划出了一道细红的线,她没出息的心软了,剑也拿开了。 “你不会的。” 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眼睛,冗月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看的十分的透,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怀疑,而很丢人的是,他猜对了。 她气愤的一把将剑甩出去,狠狠的插在了门框上,怒道:“冗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都把自己骗的这么惨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找她的? 冗月盯着她逐渐通红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他伸出手指,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被她狠狠的打落。 “别碰我!”花二曲倔强的忍着泪意,“我在南海云台就已经说过了,冗月,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若不是来杀我的,就请自行离开黄泉,慢走不送。”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冗月诚恳道:“阿曲,在天界时,我听司命他们讨论过,我天生是昆仑神胎,十五万年的童子之身,可助修为,大补。” 花二曲眸子里的怒火还没有降下去,又有疑惑涌了上来,掺杂其中,情绪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冗月看着她,清冷的嗓音缓缓的响起。 “我要与你灵修。” “……” 第127章 我不配有公道吗 这几日,冥界出现了很诡异的事情。 黄泉边记录鬼册的人,变成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本来死的颇冤的鬼魂还打算闹一闹,哭一哭,能投个好胎,可一看见黄泉是这位大神坐镇,几乎是冗月问什么回答什么,摆渡黄泉,也是人家一指弹的法力,微微一点,船直接到对岸。 省事,实在是省事。 但是,北帝知道后,有些招架不住,这可是天界的宝贝疙瘩,他冥界才打完仗,眼下正需要恢复,要是天界来以此为借口,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几次三番的被北帝喊过去,让她劝冗月离开,只要冗月肯离开,让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忍不住黑了脸,这家伙像疯了一样,跑到冥界来,铁了心要灵修,也不知道他在哪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神每次看向自己,花二曲总觉得脊背发凉,她居然从冗月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勾引…… 素来清心寡欲,一副寡淡脸的天界神尊,居然在她的面前起了这样的心思,花二曲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而且花二曲根本赶不走他,她还真是小看了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 回到忘川,那人还在。 冗月做事比她确实细心了很多,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凉亭里,长袍悠然垂下,拿着毛笔的手,写起字来,慢条斯理,又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他浑身上下闪耀的属于上神的光芒,在这个冥界里,就是个亮瞎眼的异类。 察觉到她的目光,冗月侧目,向她温柔一笑,颔首,这一笑,倒是把一边的白无常给笑的红了脸,他直拉着黑无常,小声又激动道:“我的天哪,神尊笑起来,真是要了鬼命了。” 长长的鬼魂队伍,排的井然有序,然而,花二曲只是瞥了一眼,就进了灵婆殿内,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收起笑容,冗月觉得有些挫败,他第一次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这么臭,真难哄。 他在这里的这些天,花二曲跟他的对话内容,不超过五句,因为初次处理忘川边的差事,冗月很多不理解,问花二曲,这丫头又不理他,鬼王被花二曲胆大包天的行为,吓得是灵魂震颤,他就像是照顾祖宗一样,给冗月解答疑惑。 小环也因为上次的救治,在冥界鬼缘颇好,索性就以人形与大家玩乐,这小家伙长的嫩的能掐出水来,疼爱小丫头的鬼简直不要太多。 她才刚到桌子腿高,却也热心肠的帮冗月的忙,给他整理写好的鬼册,花二曲看她一张脸对冗月笑成了一朵花,满身心的不爽,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主人? “小环,不许帮他!” 小环扎着两个丸子头,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疑惑,扭头不忍心道:“主人,神尊大人是在帮主人的忙,小环也想帮忙。” 花二曲冷着一张脸,双手环在胸前,根本不为所动:“我数到三,你再不回来,就认他做主人吧。” 小环看了看冗月,又看了看花二曲,在脑袋里认真的权衡着。 “一。” 小丫头不动。 “二。” 小丫头还不动,花二曲心里没底了,她不会真的想认冗月为主吧?毕竟这个混蛋的法力确实高深,小环在他的身边修炼,比跟着自己有前途,可花二曲不想在冗月的面前丢人。 尤其是他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她就更不想输了。 “两个半!” 明目张胆的放水。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鬼册,推了推小环的胳膊:“去吧。” 小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有换主人的打算。 冗月低眸沉思了小会,朝她勾了勾手指,小环眼睛一亮,凑过去。 “小环,想办法帮我哄好你主人,事成之后,三百年灵力。” 哇偶,三百年! 小脸蛋上全是兴奋,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时不时的还原成一块玉了,她现在的灵力不太够,基本上只能维持个一天的时间,隔一天就得回归本体来修养了。 小环舔了舔唇瓣,点头笑道:“没问题!” 看着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花二曲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小环牵着她的手,笑呵呵道:“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点的。” “有啊。” 小环惊愕的抬头,这么快就让她问到了方法? “什么?” 花二曲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你让他利落的离开冥界,并且从今往后都不要来了,我就会很开心。” “……” “哦对了。”花二曲又补充了一点,“他不是向来秉持公正吗?如果他能把那些人的首级捧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开心的。” 小环疑惑道:“可是,鸦姏大人临死前,不是说让你谨记,不要帮她报仇吗?” 提到这,花二曲心里的悲伤又被扩大了,鸦姏死前对她坦白了所有,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一直活在仇恨里,况且,凭借她一个人,也无法去与六界为敌。 回到灵婆殿后,鸦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今日能护的了你,也不算亏,小曲,不要复仇,就在这冥界,在这忘川,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从回忆里抽身,花二曲的眼神里重新染上寒意:“怎么?这个公道,我不配有是吗?” 很少见花二曲这副神情,小环有些被吓到了,她怯懦道:“不是的,主人,神尊大人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必将又掀起腥风血雨,这世间才经历一场大战,经不起的。” 花二曲怎么不明白,当日斩杀鸦姏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冗月如果真的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那必将会引起反抗,到时候,新的战争又将开启。 她的背后无人,所以她的死,无足轻重,难怪天道选她作为双生劫,既然这是早就定好的命数,那他还来这里一副渡她出苦海的模样干什么? “那就让他打哪来,就回哪去。”花二曲愤恨的转头,向殿内走去,“我冥界里虽然都是死物,可断然也没有白白牺牲的道理,天君动怒抓他回去的时候,可别牵扯到我们。” 那头的冗月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写字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黯然神伤,最终苦笑一声,难怪以前听人说情字最伤人。 一边是六界安宁,一边是她的公道,冗月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 放下笔,冗月的目光落在那已经走远的红色背影上,小环冲他拍了拍胸脯,让他放心。 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算过,她的劫难之日越来越近了,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那些公道,等过了这劫,再一个一个的算。 第128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鸦姏出事的消息也是传遍了六界,九阙却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她感应过,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花二曲仅仅只能感知到,九阙活着,可是不知所踪。 而冗月神尊一直赖在冥界的那个小花妖身边,死缠烂打的轶闻,也是震惊了六界许久,传说中这位主是个极度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妖怪这般上心? 而且,听闻,这个小花妖还没有给过神尊好脸色,该骂骂,该讥讽讥讽,一点不嘴软。 北帝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几次三番的让花二曲客气点,万一真的把人得罪了,掀了整个冥界,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现在处于一个要死不活的颓废状态,丝毫不关心北帝的想法,她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死了,不是正如他的意吗?” 她现在的状态,死不死的,已经看淡了,她的宿命既然就摆在那,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天命? 认了吧。 可这些暧昧不清的流言传进了魔界,暮瑰的耳朵里,她已经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剧烈的嫉妒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刚进屋的小侍女被暮瑰的怒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钗裙全部掉落,触及暮瑰森然的目光,她惊恐的跪趴在地,哆嗦着求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 暮瑰收起怒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里的不悦,小侍女觉得自己即将得救的时候,她又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纤白的手摸着宝座的扶手,暮瑰的眼眸里逐渐浮起恨意。 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花二曲修养了几天后,觉得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上次去魔界没有搜寻到战夏的踪迹,她还想再去试试看,毕竟,她还欠了战夏几个人情。 小环在一边看她调息打坐完成后,真的准备出门去魔界,吓得她赶紧抓住她的裙角。 “主人!你不能去!”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是真的很烦,花二曲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固定死成一个玉佩,省的来打扰她。 花二曲耐着性子解释:“小环,他怎么着也救过我,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你说是不是?” 小环低下了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魔界现在是他们的女君暮瑰当家,她已经害了你很多次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小环不放心。” 其他人的关心,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目的,可这个小丫头,就是只是单纯。 揉了揉她的头,花二曲心里一软,笑的温柔:“他现在可能只剩一个元神了,带一个元神走,应该问题不大的,我会尽力小心……” “你要去哪?”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二曲直起腰,目光冷冷的瞥向他,不做回答,但是小环没心机,嘴快,张口就来。 “主人要去魔界找上一任魔君的元神。” 花二曲愤怒的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小环被看的心里发虚,两根手指在身前打着圈,撅着嘴,嘟囔道:“主人……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 话还没有说完,花二曲掌心一握,就把人收了回来,她被强制性还原成玉佩了,揣好浮生环,系在腰间,她掠过冗月就要出去,那人却向后退了一步,完美的挡住了门口。 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冗月低眸:“你要去救他?” 花二曲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毫不畏惧:“与你无关,请神尊大人让让。” 冗月满心满眼,都是她要去找战夏的事情,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感,自心间涌上,他又迈了一步,向她逼近。 “不许去。” 突然间凑近的面孔,使得她近几天来筑起的铜墙铁壁,有了些裂缝,花二曲为了拉开距离,向后挪了一步。 “神尊大人,我做什么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喜欢管事,就回你的天界,慢慢管,别在我这个小小的忘川里耍威风,我这里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知道,双生劫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快的揭过,所以,她这些天的脾气,冗月照单全收,也是他理亏在前,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拼命。 他见过这丫头为了自己不要命的样子,一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做,冗月就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涨高了许多。 “战夏你非救不可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靠近,花二曲不受控制的后退。 对着他这张脸,花二曲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她按住心里被撩拨起的悸动,坚定不移的回答他。 “对!”花二曲冷笑一声,“怎么?杀了我?” 忽视掉她的挑衅,冗月的脚步继续向前。 “为什么要救他?” “你管不着!” “阿曲,你喜欢他?” 没想过冗月会问这样的问题,花二曲一瞬间有点懵,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色愈发的黑沉,明白了过来, 她嘲讽道:“神尊大人,你可别说是吃醋了?我说过了,这种情爱戏码不适合你,能不能别演了?” 冗月不懂什么叫吃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固执的问她:“你是爱上他了?” 花二曲不想回他,只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得不到答案,冗月心里的酸楚感加重,他低头,捏住她雪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时,花二曲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人逼退到,身后就是墙壁了。 “阿曲,回答我。” 声音里清冽意味明显,花二曲能听出来,他有点生气。 可这人靠的有点近,近到二人鼻息交缠,花二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费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人活像一块巨石,根本没有被她推动分毫。 偏偏下巴被遏制住,她又躲不开头。 “冗月!你放开我!不许靠我这么近!” 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带来的触感是出奇的软,冗月的目光径自锁定,丝毫不为所动。 “你管不着。” “……” 拿她的话堵她,花二曲气的脸颊涨红,见说不动他,她气急败坏之下,掌心聚集灵力,毫不怜惜的打在他的胸前。 他连躲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唇角溢出鲜血,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哀伤。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一掌十成十的功力,压根没收力,她以为冗月会躲的,心里瞬间慌了神,担忧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说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躲的……唔……” 下一刻,下巴被重新抬起,清凉柔软的触感重又覆盖了上来,带着腥甜的血液,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想要侧头避开,可这人不给她任何的机会,霸道的把她的下巴往下扣,红唇微张,方便了他的掠夺。 他似乎是真在生气,吻的太过于用力,唇瓣厮磨有点重,也有些疼,她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弄的整颗心都在打颤,委屈感也在这个吻里慢慢的展开。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她会因为这个人而死,那她一定会从最初就保持好距离,不会等到如今,整个人都沦陷了,生不如死的接受着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却又无能为力。 纤长的睫毛被打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冗月停下来看着她,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 “阿月,你不能这么对我……”花二曲哭着控诉,“你如果要我的命,可以随时动手……可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哪些东西是假的了,什么都不敢去相信,什么都不敢去问,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花二曲哭着蹲下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冗月也蹲下来,大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抚摸着,极尽可能的去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狠不下心来去报仇,我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的一己私怨受牵连,可我又很不甘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的整张小脸全是泪痕,透彻的红眸如同水洗一样,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冗月第一次知道心软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声音沙哑。 “阿曲,别怕,阿曲。” 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花二曲哽咽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哭的难受:“阿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 纤软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随着花二曲的哭泣不断的抽噎,冗月垂下眼帘,拥紧了她,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曲,不会的。” 第129章 闯祸 错开魔界的那些士兵的追踪,冗月秘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战夏的踪迹,最终消失在阎浮渊里。 花二曲告诉他,当日在归墟,如果不是战夏,她根本不可能带着他逃出去,所以,算起来,他们都欠战夏一条命。 他不放心花二曲一人来此,就代替她来寻人。 目光放在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冗月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影,迅速被黑色浸染,被吞噬。 从魔界回到忘川时,花二曲已经不在了,冗月问了小环才知道,她被北帝拉过去,顶了灵婆生前的差事,眼下正在和黑白无常商讨事宜,不日,还要去人间羁押游魂回冥界审判。 自上次的战事后,凡间的游魂,确实是增加了很多。 小环看冗月的脸色有些白,好奇道:“神尊大人,您是受伤了?” 是他小看了阎浮渊,他在里面被些不知名的魔障偷袭到了,所幸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没有想过,战夏居然被关押在天罚雷池里,为了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他破开雷池,是费了点修为。 冗月淡笑一声:“无碍。” 迫于担忧,小环还是给他进行了治疗。 冗月看了看手里的玄机珠,战夏在阎浮渊里受的伤有点重,已经完全的沉睡了,他如今只剩元神在这里面,也只能借助玄机珠给他疗养,否则,要是让他人知道天界神尊,擅自带走上一任魔君,怕是又要引起大乱。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叔父!叔父!救命啊!叔父救命啊!” 理了理衣衫,小环跟着冗月来到门口,就见华晤浑身泥污,满眼的惊恐,他一看见冗月,踉跄着步伐,一下子扑倒在冗月的脚边,痛哭流涕。 “叔父……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洁白的衣角染上他的泥土,冗月有些反感的抽出来,冷声道:“说。” 华晤看了眼身边的小环,很明显想要她回避开,可这丫头有点缺心眼,和华晤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看眼色。 冗月也不惯着他,转身道:“你如果不想说,就回吧。” “不!叔父!我说!我说!” 见他要走,华晤一把抱住他的腿,胆战心惊的说出了原因。 原来,天君和尘因为兮伽的献祭,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尽管人前不说,可是回去后,还是会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兮伽的画像,缅怀着。 华晤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兮伽压一头,从未让自己的父亲正眼看过,这次,兮伽不在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恰巧在大殿之上,听到和尘与众仙家的谈话,言语之间,全是对修罗的防备,很明显,修罗的存在,依旧是六界安稳的一大隐患。 为了邀功,他便自作主张,想要他的父神高枕无忧,便趁着修罗休养生息的阶段,派人前去刺杀冥河教祖,结果失败了,他们看得出来刺杀的人是天界的人,盛怒之下,已经带着修罗大军和那些刺客,前往天界讨伐。 而今,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得知真相的冗月震惊不已,这根本就是在撕毁合约,还是天界自己撕毁的,不亚于是在给修罗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冗月鲜少的动怒了,他真的是被华晤给蠢的不知该怎么去泄怒。 “华晤!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华晤低头哭泣,这种时候,冗月哪怕是要杀他,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他颤抖着肩膀,跪倒在冗月的脚边,嚎啕大哭:“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救救我……” 修罗如果真的上了天界讨要公平,凭借那个活捉的刺客,查到华晤根本就不是难事,而天君为了止戈,极大可能会把华晤推出去,平定战乱。 华晤十有八九会死。 他们都清楚和尘的行事风格,任何事都没有他的天界重要。 这就是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华晤!事到如今,你还在遮掩吗?” 就华晤这一点胆子,根本不可能会去主动挑衅冥河教祖,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华晤长大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他的背后挑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说实话。 惊讶于冗月的敏锐,华晤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无法开口。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怒火,再次出言警告:“你若是还不说,那这件事,你便自己解决吧。” 怕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华晤被吓得惶恐觳觫,涕泪横流,他羞愧的解释道:“是……是魔族的女君……也就是暮瑰公主……她说……” 又是暮瑰,冗月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这么难缠。 “她说什么?!” 华晤浑身一抖,接着道:“她说,我父神近来因为三哥的事情烦忧,不过是心里不安,我身为天界皇子,也理应为父神分忧,排除掉父神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就在她的怂恿下,去撕毁六界与修罗的和约?” 华晤生怕冗月随他自生自灭,他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的悲痛,哪里还有以往那种天界皇子的气势。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怜惜,叔父……你救救我……” 冗月还想发火,可是当务之急,是去阻止修罗前往天界质问,否则,这小王八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华晤,为人处事是一方面,好色是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之前花二曲被冤枉在诛神台上的处罚,有这家伙的手笔,对于这一点,冗月心里有些膈应。 “华晤,此次之事,错在你,我能做的,只是去和冥河教祖商讨,如果他不愿意放过你,我也无能为力。” 只要有冗月出马,那事情就还有转机,毕竟那些修罗都是冗月的手下败将,华晤很清楚这一点。 “多谢叔父,若华晤还有命在,从今往后,定当改过自新。” 冗月有些厌恶的眯了他一眼:“华晤,这是你第二次被暮瑰的美貌所迷惑了,我本以为上次阿曲的事情,你能有所悔悟,没想过,你还是一样的愚蠢。” 华晤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羞愧难当。 冗月转身告诉小环:“我去去就回,你和阿曲说一声。” 小环点点头,冗月经过华晤的时候,忍不住的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华晤,如果冥河教祖不同意,我依旧只能把你绑过去,换取新的和平。” 第130章 禁咒 修罗大军已经行至天幕外,正浩浩荡荡的要强突弱水结界时,被赶到的冗月一击打退。 冥河教祖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来,波旬和罗睺左右而立,其状态气势汹汹,很明显,他们都被华晤的举动激怒了,眼下,估计实难劝和,冗月只能尽力而为。 他立于云端,足踏祥云,衣袂飘飘,语气虽然冷淡,却颇有缓和之意。 “冥河,刺杀之事,实非我天界本意,尔等若是愿意退兵,我天界必定以礼相待,美酒为伴,细谈一番,如何?” 波旬冷哼一声,他怒喝:“冗月!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在六界面前,佯装谈和,避开众人耳目,就原形毕露,你当我修罗一族无人了吗?岂容你天界这般羞辱?” 罗睺双手置于身后,扬起下巴,目光里尽是寒意:“冗月神尊,您就算法力无边,也断然没有这样不讲理的,我修罗本来是愿意休养生息,和和气气的,可你们非要把事情做绝,莫不是在欺凌我修罗一族,人脉稀少,可以随意践踏吗?” 这两人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冥河教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已经左一句右一句话的,把他的来意整个扭曲了,而看冥河教祖的脸色,这家伙是听了进去的。 “冗月,你想谈和也并非不可。”冥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入我麾下,我给你天下,二,你自裁,为天界的毁约谢罪,如何选,我等着。” 罗睺和波旬相视一眼,笑的轻蔑,他们知道以冗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选任何一条路,冥河就是在给他难堪。 冗月抬起眼帘,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最终定格在冥河的身上,他也明白了,上次花二曲在南海归墟受到的冤屈,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导自演。 或许冥河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可今日的这番举动,他也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华晤的刺杀,他们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进攻天界的理由。 他们从一开始的谈和,就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来日,修罗还是会卷土重来。 脑海里不自觉的重现出花二曲在南海云台上的模样,受尽指责,丢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性命,也是从那之后,他几乎很久没有看见她再笑过了。 她的苦,她的痛,他都清楚明白,却又无法给她公道。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此刻,冗月胸腔里,有一股复仇的欲望在叫嚣,他食指并拢,置于胸前,金光闪闪,周围的祥云色变,天空顿时墨色翻涌。 “我选择。”冗月面色冰冷,薄唇轻启,“天诛。” 云间,数不清的雷电击下,修罗们也是早有准备的,他们瞬间展开对抗,冥河怒吼:“冗月!在这天界面前,你竟想要诛灭修罗一族,你这么做,不怕天道降罪吗?” 冗月抬手,一道金色的光符向后飞去,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与云层里涌现出了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他们陡然间出现,压迫感十足,几乎把天都盖住了。 眼前这个情况,要说天界没有埋伏,冥河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他有预感,今日似乎真的是他莽撞了,但是,要他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冗月!你这是何意?” 白色的人影浮在云朵之中,冗月伸掌化剑,凌厉的寒光划破掀起的风声。 “我等只是因为顾及人间界免受苦难,这才给的机会,与尔等谈和,这是六界对于你们的施舍。”冗月垂眸,看向下方的冥河,“修罗一族本该在万年前就该灭族了,如今给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还是遵循往日因果,你们,还是消失的好。” 看的出来,冗月起了杀心了,冥河环视了一圈静候的天兵天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他哈哈大笑:“冗月!亏你还是天道判官,我修罗的冤屈,就不算是冤屈吗?你如今这样的行事,如何担得起这神官一职?” 冗月皱眉,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华晤做错在先,一想到那个废物,他就满身心的不爽,便也松了点口:“两个选择,谈还是战?” 原以为冗月是只身前来谈判的,可没想过,这家伙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冥河思量了许久,他此番能够重获自由不易,若是硬打,也未必会输,只是多了个冗月,他拿不准了,毕竟,冗月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 波旬只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他不想再度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看冥河的样子,似乎是想放弃,他心一狠,大喝一声:“冗月!我修罗一族,誓死不愿苟且偷生!” 话毕,他冲了上来,与冗月缠斗在一起。 两方势力眼看开了战,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天地蔽日,战声震天,无数的修罗和天兵天将从云间掉落到下界。 那三人围攻冗月,愣是没有讨到一点的便宜,波旬为了能以仇恨激励他们的修罗士兵,他知道,冥河也是只差一个契机,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在冗月一剑刺过来时,并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他一剑贯穿他的身躯。 “波旬!” 冥河吃惊的大喊一声。 波旬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依旧不愿意倒地,他以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出了迸天的仇恨遗言:“杀上天界,重振我修罗一族的辉煌!” 话音刚落,波旬便烟消云散。 修罗的士气高涨,之前的败势有些被挽回的样子,冗月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悲痛,他只知道,这次,修罗必须死,以绝后患,冥河,也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天兵在冗月的带领下,打得愈发的凶狠,修罗军节节败退。 冥河看着身边的修罗一个个的倒下,他也有种感觉,修罗的命数到此结束了,本以为那些上古真神灭绝,这六界是任由他们横行的,可是没有想过,天道还留了个冗月,来提防他们。 今日,他们必败。 他看向冗月的眼神,越发的狠辣,就算他无法夺得往日的地位,也要拉他一起坠入深渊。 冥河双手结印胸前,发出了修罗一族的密语,只见那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举刀,他们脸上的神情视死如归,冗月警惕的盯着他们,他之前听说过,冥河教祖发出的密语,他们不遵守,也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冥河放声大笑:“冗月!我修罗一族就算今日灭亡,也要拉你永坠归寂,不得善终!” 下一刻,所有的修罗包括罗睺在内,举刀自尽,冥河吸纳了他们的亡灵,修为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向着冗月攻击过来。 冗月脚底金光弥漫,玄度剑在他的操纵下,毫不费力的捅破了冥河的身体,而冥河的攻击,似乎不带有任何的疼痛感,唯一不同的,是冗月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符文。 食指触及符文,冗月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回头,冥河笑的猖獗,拥有不死之身的他,竟然也开始逐渐消散。 “看来天界的冗月神尊,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专属于修罗的死亡禁咒。”冥河的笑声止住,恶狠狠的目光,似乎要在冗月的身上盯出一个洞,“这是我举全族之力和我的全部修为,对你下的灭魂咒,无人可解,冗月,等待你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哈哈哈哈……” 大笑声逐渐消散,冗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他万万没有想过,修罗一族,会跟他来个玉石俱焚。 灭魂咒,是以修罗的亡灵为代价,对他下的一种禁咒,会燃烧他的元神,时不时发作,痛的无以复加,并且随着发作的次数增加,疼痛感愈来愈重,如果动用法力,会加速发作的频次,也会消耗掉他的元神和修为,直至把他耗到神魂俱灭结束。 想到了什么,冗月拨开星云,推演星宿,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第131章 同生同灭 天界与修罗的战事很快便在六界散播开来,等花二曲知道的时候,她才回冥界,前脚刚踏进灵婆殿的大门,小环就扑上来说着这件事,据外界传言,打得挺凶的,可是莫念绳依旧没有感应,很明显,这个混蛋,又把它给扯断了。 小环就看着自己的主人烦闷的走进殿内,她正想开口问问管不管冗月的时候,那人又低声怒骂了一句,转头奔出了门。 她去了趟离怨宫,不见冗月的踪影,又偷摸找了太上道祖,老头也说他自从和修罗斗完,压根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哪了。 脑海里浮现出陌原,那个冗月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花二曲有预感,他很有可能又一个人躲在那里了。 遵循着来过的记忆,花二曲到了陌原。 陌原还是如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花草树木遍地,灵气斐然,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远处的湖心亭里,似乎凌乱不堪,帷幔被扯下来很多,花二曲也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出事了。 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跳动,到了湖心亭,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原本古朴悠然的湖心亭,灯台,书案,帷幔,古琴,古籍,药草等等,能被推翻在地的,没有一个是立着的,更有甚者,被打得粉碎,并且,上面全部染上了数量不同的血液。 冗月在这一片杂乱之中,闭眼打坐,他以往整洁的衣衫,起了程度迥异的褶皱,满头墨发没了束缚,全部散漫的置于脑后,随着白色的衣角,散开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他的唇角,鲜血还没有干涸。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地上散落一地的草药,证明这个人在入定之前,试过了很多的方法,似乎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透彻的红眸里逐渐溢满泪水,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他唇角的血液,花二曲哽咽的唤了一声:“阿月?” 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闭,花二曲正欲再度开口,目光下撇,发现了他手里的乾坤袋,她伸手拿过,才发现,里面装满了什锦糖果,那是她被赶出离怨宫的时候,给他准备的。 眼下看来,又被吃光了。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有多痛? “阿月……你睁开眼看看我……阿月……” 花二曲哭着喊了他几声,仍然没有反应,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旋即以灵力探入他的识海,果不其然,冗月短暂的沉睡了自己的元神,而在她试探的时候发现,他被下了禁咒。 可这种禁咒,她没有见过,只能探知这个禁咒有点古老,且很难解开。 “这是修罗一族下的灭魂咒,会时不时的发作,真的疼起来,几乎可以让一个大罗金仙当场自尽,并且,灭魂咒是以燃烧元神为代价,逐步的消耗掉他的所有,直至他神魂俱灭。”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响起,花二曲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嗡嗡作响,她神情呆滞的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沉睡自己的元神,就是因为一时间无法解开灭魂咒,躲在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陌原。 他是打算自生自灭吗? 后土自上次的云台之事后,似乎不怎么愿意沉睡了,也不知是不是鸦姏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连带着她也极力的想要自己讨公平。 “那怎么办?阿月的禁咒能解开吗?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后土的声音突然间没了,花二曲心急如焚,只能再度开口询问:“您是知道的,对吗?您告诉我,只要我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是没有回音,花二曲看了看处于垂死边缘的冗月,急的直哭:“求您了,求您救救他。” 后土终于开了口:“他骗过你,你也要救吗?” 花二曲生怕回答慢了,后土就又没声了,她赶紧回应:“要,我要救他。” “小丫头,你要知道,他如果活着,你为他而死的宿命,是躲不开的。” “我知道。” “不怕吗?” 说到这,花二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低头沉吟不语,继而又抬头看了看冗月,笑的晦涩:“怕,怎么不怕,我若不是怕死,就不会答应和阿婆做交易了,做了您一万年的灵魂容器。” “那还救他?” 红眸里闪着泪花,花二曲的目光在他的面容上留恋不舍,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可是,凡事都有个对比的,相比于我死不死的,我更怕他醒不过来了,他看似没心,活得飘然自若,其实心里是最难受的。” “仔细想想,阿月和我还挺像的,我们都是因为自身的价值而被人利用,只不过,阿婆和九阙是真心待我,而和尘不一样,他对待阿月,无异于是在对待一把武器,偏偏他那时候无心,不清楚自己其实也很在意所谓的亲情,所以,在他知道和尘对待他的态度时,难过的在弱水湖畔站到了天黑。” 说到这,花二曲理了理他皱着的衣袍,泪水一滴滴的掉落,继续道:“相比于我,他的命更有价值,既然天道选择了他,我遵循天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活着的阿月恩惠六界,而我,恩惠于他,说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吧?” 这丫头和冗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后土都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所以,她清楚,她一定会救他。 “为了救他,哪怕我要夺你的躯壳你也愿意?” 后土想复生的目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她没有真的强行弄死她,然后霸占她的身躯,对于这一点,花二曲还是很感激她的。 “好,可以。” 她回答的太过于干脆,后土倒是觉得不忍心,她不甘心的问:“小曲,你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后土毕竟和鸦姏是同辈,眼下这一声小曲,听得她颇为缅怀,想起那个苍老的容颜,花二曲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了,不能再加一个冗月了。 她释怀的笑了笑,倾身上前,抱住了冗月。 “我还有他为我生出的一颗心。”她阖上双眸,泪痕划过白皙的脸庞,花二曲柔声道:“他会记得我的,我不怕。” 这丫头给他系上的莫念绳被他扯断,也能看出来,冗月也是不愿她赴死的,可是关于这一点,后土并不提,她知道提了没用。 缓了缓情绪,后土告诉她,能解开灭魂咒的,只有归墟底的净世莲,但是,后果需要她自己承担。 “你我毕竟是同一副身躯,所以,运用净世莲的难度不大,只是,我上次启用净世莲发现,它的神力也有所衰弱,可如果你要用它来救人,倒是绰绰有余。” 花二曲下定了决心,她追问道:“救阿月,会耗尽它的力量吗?” 后土否定了她的话,解释道:“净世莲不同于其他的法器,一旦被用,是无法复原的,我说的后果,是你成为净世莲新的宿主,以自己为祭品,接替它的职责,永生永世,身居南海归墟底,与那些被镇压的恶灵一起,同生同灭。” 第132章 其罪当诛 后土告诉她,此番行动,须得谨慎,不可以走漏风声,否则,她们二人将会迎来灭顶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花二曲也清楚她的担忧,上次在南海云台时,她就看清楚了,六界里,想要净世莲的人,绝对不止泉客一人,他们都对此虎视眈眈,却羞于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罢了。 素白的手轻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颊,花二曲留恋的望着他的容颜,总也没有想过,如今找到他,会是最后一面。 冥界里再暗无天日,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熟悉的地方。 可是归墟底…… 指尖滑过他的眉眼,花二曲心间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惧意,她用气声喃喃道:“阿月……那里真的好黑好黑啊……我有点怕,怎么办?” 她其实挺没用的,压根不像个妖怪,又怕疼又怕黑的,冥界尽管死气沉沉的,可好歹会有几盏灯去照明,不像归墟。 微风吹起地上的纸张和帷幔,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间,冗月的眼睫微动,手臂上有些滚烫的触感,湿湿的,不过一瞬间,温度消散,绽开了凉意,沉睡之中,他总觉得有些恐惧。 熟悉的馨香一晃而过,掀起一阵小风,裙角掠过他的手背,她的气息逐渐的遥远,耳边也清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一会,他能感觉到又来了一个人…… —— 红色的身影落在归墟之上,自上次的事件过后,归墟的封印又被加固了很多,花二曲拔下腰间的浮生环,唤出了那小绿丫头。 她一出现就哭成了泪人,所有的事情小环都看见了,知道花二曲此举实属无奈,却也明白,她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招来骂名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主人……” 花二曲好笑的看着她,擦干她的眼泪,笑道:“别哭了,我又不会死。” 永居归墟底,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小丫头哇哇大哭,花二曲揉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慰了几下,才认真的叮嘱道:“小环,我需要你帮我。” 小环止住了哭声,眼睛湿漉漉的,抽噎的看着花二曲,等待着她的下文。 花二曲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小环,我一旦用了净世莲,可就出不去归墟了,我会把内丹给你,你带去陌原,帮我救人好吗?” 她若是离开归墟,那些恶灵没了束缚,会冲破封印,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小环就眼睁睁的看着花二曲伸掌化剑,故技重施,以自己的血液,破开封印,又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被压制的恶灵,以及那浮在空中的净世莲。 净世莲的光芒在整片归墟底,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带着摄人心魄的美,花二曲掌心一触即,便有一股灼烧感,刺的她收回了手,再度低头看去,掌心被灼的发黑。 后土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紧握掌心,花二曲身形挺立,眸光坚定:“是。” 知道有人要动净世莲,恶灵们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刺耳的笑声尖锐,似乎划破了天空,小环忍受不住的捂住耳朵,在她的注视下,花二曲听着后土的教导,双手施法,结印,开始吸纳净世莲的力量。 神器被动,神力外放,连带着归墟海底都在晃动,小环一个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净世莲似乎真的觉得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宿主,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被花二曲吸纳完成了。 可是巨大的神力遍布在她的四肢百骸间,那股力量极为强横和恐怖,花二曲浑身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近乎于被燃烧的状态,她能感觉到,如果这次她没有撑过去,等待她的,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那时候,别说内丹了,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剧烈的疼痛感促使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花二曲能感觉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带着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根本无法忍受,身体一个受不住,她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身躯,面色煞白。 “主人!” 小环担忧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给她帮助,却被花二曲制止。 “别过来!”她费力的睁开眼,忍受着身体上的那股涨到快要爆炸的感觉,想吼小环让她退回去,可最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哭着乞求,“小环,别过来,记住我的话……” 小丫头本就心软单纯,眼下看见花二曲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心如刀绞,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花二曲。 “我记住了,小环记住了,主人……呜呜呜,小环记住了……” 后土察觉到,花二曲接受程度快要到临界点了,可净世莲的力量,还是没有完全的归顺下来,再这样拖下去,不说这丫头,连同她也会被这股力量燃烧殆尽。 “小曲!你受不了的,再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你和冗月一个也活不了,放弃吧!小曲!” “不要……我不要……放弃……”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可是因为她的身体的温度太高,仅仅是一个眨眼间,汗水就被蒸发干了,她的嘴角开始渗出了鲜血,可剧烈的痛感,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痛感,瘦弱的身躯疼到不住的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底,听的小环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在后土以为她会被这股力量烧成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花二曲居然真的驯服了净世莲。 更为诡异的一幕是,净世莲的本体不见了,花二曲的额间出现了一朵莲花印记,还泛着光晕。 净世莲,居然认主了! 累到虚脱的花二曲,脑子里依旧想着救人的事情,看她想起身却四肢瘫软,没有办法起来,小环擦了擦眼泪,赶紧上来扶着她,给她疗伤。 花二曲按住她的手,拒绝道:“你别浪费力气了。” 不等小环的回话,就看见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她,重又施法,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生生的把内丹剖离了自己的身体。 那又是一轮新的疼痛,可她这一次,居然哼都没哼。 被净世莲所孕育的内丹,确实与以往不一样,灵力充沛不说,精纯度实乃绝品,完全可以让一个修炼废物直接飞升上神的修为。 花二曲虽然脱离了内丹,可身体里毕竟还有净世莲,法力修为倒也更胜从前了,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 只是眼下刚结束,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虚弱得很。 本想着缓和一会,让小环快些去陌原救人,花二曲口还没有张开,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作响,她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神识探视出海面,六界神将均已就位,密密麻麻的,侵占了大部分的天空。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震慑回荡在南海:“花二曲!你夺取净世莲,意图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证据确凿,其罪当诛,无可辩驳!” 花二曲的瞳孔震颤,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声音,是和尘! 第133章 你又骗了我 花二曲没有时间去想消息为何会被泄露出去,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握紧一边的剑,抹开唇角的血液,站起身,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上方的那群人。 她大概看了一眼,除了冥界,其余人都来了。 冥界从不参与各界纷争,花二曲清楚的很,本身是因为冥界里都是鬼魂,实在是无法与这些有肉身的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斗法,时间一久,冥界的人,不占优势。 而北帝,能遵守与鸦姏的承诺,护她在冥界的安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身居要职,管理着天下魂宗,总不能因为她一人不顾这天地规则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花二曲回头,惨白的小脸上尽显疲态,“小环,今日之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去寻阿月吧,他会善待你的。” “主人……” 小环知道她的意思,不论她是不是被那些人斩杀,还是回到归墟接替净世莲的职责,总归是不会自由的,说实话,她跟着花二曲的时间不长,可是跟着她,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弯腰,指尖蹭开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道:“乖小环,记得答应我的。” 小环的喉头紧仄,泪水止不住的流,花二曲最后冲她留下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飞身出去了。 凌厉的红光横扫整片海域,那些人收到和尘的指令,全部赶来了,却没有想过突然间出现的神力会如此的恐怖,海面上掀起一阵雾气,众人定睛一看,纤细的红色身影浮与半空之中。 肤白如雪,青丝如瀑,秀眉之下,一双红眸透彻明亮,却又带着一股子寒意,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这些人,还是同样的面孔,他们都是杀害了她阿婆的凶手。 和尘依旧气势威严,说话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公道,他看她的眼神,是恨不得啖其肉,肉尽而毙。 “花二曲,之前在南海云台,你自称冤枉,而今的所作所为,六界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可说?” 花二曲轻抬眼帘,声音淡淡道:“我很好奇。” 和尘问道:“何事?” “你们如何得知,我在归墟?” 按道理来说,各界聚集南海的距离不算短,可她吸纳净世莲之后,明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替代事宜,然而,这些人杀到了,太及时了,眼下看起来,应该很惧怕她献祭净世莲。 一旦她真的开始接替净世莲,那一切就都没有返回的余地了,他们想拿她做什么,花二曲心如明镜。 魔族里,有一位女子站了出来,她朗声道:“婢女名唤流烟,我家女君先前担心六界安危,知道你这小花妖屡次三番的觊觎净世莲已久,很早就派了人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此番被察觉,也是我魔族率先通知的诸位,以防你危害六界。” 又是暮瑰? 堂堂的魔族女君,总是喜欢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三番五次的迫害她,给她设计,却始终给自己戴着高帽子,这个暮瑰再这么吹捧下去,一个魔,都快被捧成西天梵境的菩萨了。 魔族大军也是来的黑压压一片,花二曲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你们尊贵的女君,怎么不在?该不会是觉得与这些道貌岸然的各界首领抢夺净世莲,丢人显眼?还是说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狠狠的撕开他们这些人的遮羞布,摆明了他们的目的,也间接性的把猜疑引到了暮瑰的身上,本来还觉得是暮瑰有功的那些人心里也没底了,毕竟,这个暮瑰,心机可谓深沉。 花二曲身体里有了净世莲的加持,修为定会高出一大截,他们真斗个你死我活的,暮瑰要是这个时候出来捡便宜,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不能容忍花二曲这般诋毁自家女君,流烟怒喝:“你一介小花妖,怎敢有胆量折辱我家女君?” 花二曲眸光一凛,速度极快的由指尖射出一道光,直击流烟的面门,仅仅是一招,流烟连呼救都不曾有机会,便灰飞烟灭。 收起手势,花二曲面容冷漠,唇瓣轻启:“聒噪。” 众人心里的惊讶根本无可压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贪婪,这个净世莲,他们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说。 死的只是个小婢女,尽管是暮瑰的心腹,可终究没什么价值。 “诸位。”花二曲又把话锋转向了他们,“我此举本是无奈,但会负责到底,归墟自此之后,由我接替,掌控恶灵,必不叫他们溜出去一只,如何?” 苍梧当即反驳:“绝不可!你这妖女,已经盗取了净世莲,还有何脸面在此夸下海口?我等今日,绝不会放任你危害六界!” 人皇也附和道:“你这小妖说的话,绝不可信!” “……” 左一个危害六界,右一个危害六界,花二曲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方才的话,本就是试探,也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同意。 和尘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一锤定音:“花二曲,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否则……” “敢问天君,若真的抓了我,如何处置?”花二曲打断他的威胁,直截了当的问道。 和尘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身边这么多的外人,他也不会主动的去说,天界独占净世莲,只能采取一个看似公平的法子了。 “杀了你,重塑净世莲,镇压恶灵,归还六界安宁。” 此话一出,花二曲毫无意外的笑了几声,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六界迟早要玩完,怎么尽是些小人掌权呢? “不必这么麻烦。”花二曲把手中的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我会以自己为祭,自毁肉身,焚元神,重塑净世莲。” 话毕,她纵身一跃,就要跳下去时,他们却出手阻拦,为了阻止花二曲献祭,他们的攻击甚至是无差别的,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打破那被花二曲破解到一半的封印,也不在乎封印是否可以承受住。 眼看封印即将破裂,下方的恶灵没了净世莲,兴奋的如同一头头的野兽,猛烈的撞击海面上的封印,显然,他们也知道封印即将失效,他们会重获自由! “住手!你们疯了吗?!” 花二曲厉声想要喝止,可并无任何作用,他们的眼里只有她,所有的法阵和法器全部涌了出来,花二曲避之不及,被打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封印之上。 沾染了血液的封印,失效了。 恶灵们几乎是一窝蜂的往外奔涌而出,漆黑的身影从海底不断的往外释放,花二曲双手快速结印,以自己的法力,快速的给他们种下了定身符,可是恶灵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眼看那些东西还在往外跑,花二曲一边着急的躲避追击,还要尽力的去抓恶灵。 她转身化作一道红光,追击恶灵而去,而那些口口声声自诩护卫六界的人,却紧盯着她不放,根本不在乎那些逃窜出来的恶灵,几方势力不断的阻挠她,与她缠斗。 以一己之力对抗六界,花二曲才剖出内丹,有些招架不住,虽然有净世莲的加持,可毕竟才吸纳,还没有完全的将它据为己有,有些生疏,也有些体力不支。 最终,她被和尘的一记混元鞭,击落在不周山的山顶。 花二曲踉跄着步伐,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这些真正觊觎净世莲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的狠戾,无比的狰狞,说实话,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她是怕的,怕到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发凉。 头顶上,那些恶灵不断的盘旋,奔往六界各处,可这些人心里,只想着谁可以夺得她身体里的净世莲。 没人真的在乎六界的生死。 这一刻,花二曲觉得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极了。 和尘眯起眼眸,对于净世莲,他是势在必得,恶灵什么的,等拿了净世莲,再抓也是一样,总归死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 “花二曲,你可伏诛?” 花二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随即白嫩的掌心握住剑身,往下滑去,鲜血遍布,她利落的右手舞剑,左手食指并拢,指尖浮现她早已备好的法印。 “净世莲就在我这,和尘,你有能耐,就自己来拿。” “好!”和尘朗声大笑,“既如此,本座也不必与你周旋至此了。” 话毕,和尘与其他人相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联合在一起,数道光芒齐聚头顶,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那是伏魔阵! 此阵威力恐怖,若真是施展开来,必定会毁的不周山坍塌。 不周山是天柱,毁了它,天界的弱水会倒灌人间,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们竟然为了净世莲,疯魔至此! 为了净世莲,用伏魔阵对付她而不顾人间界的生死。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花二曲的喝止声,丝毫不能制止他们的动作,伏魔阵不消片刻便已成型,天幕因为撞击,被撕开了几处裂缝,天火从中泻出,奔向了六界各处。 后土也想不到这些人会这么做,她先前几次三番的现身,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力量了,而今只有指挥着花二曲如何破解伏魔阵。 按照她的吩咐,花二曲拿出了鸦姏生前的引魂铃,后土说,这其实是鸦姏用来供养扶桑的法器。 扶桑神力枯竭,最终也只有一丝丝的神力被藏在引魂铃里,鸦姏只当是留个念想的。 后土告诉她,扶桑是上古神木,施以蕴阳术,可以破阵。 她将引魂铃抛掷空中,花二曲双手按开,旋即两手指尖相抵,光芒自掌心外放,她一边结印,一边掐诀念咒。 “天地玄黄,阴阳两仪,化生为吉,福泽绵延,万物,生!” 随着她的动作,伏魔阵还真就被她给解了,不周山完好无损,天幕没有被完全打破,弱水还是处于天界中,安然无恙。 众人惊愕,这小花妖还有这本事,然而,花二曲还没有放松下来,一道剧烈的疼痛感穿过她的胸腔。 和尘居然趁人之危,又对她使用了戮魂钉。 她捂着心口处,一口血液呛出了她的唇瓣,也染的她的下巴鲜红一片,花二曲正欲反击,不远处出现一道白色的光亮,似乎是一个人。 等他的面孔逐渐清晰,白色的人影也向她飞来的时候,花二曲心里的委屈逐渐的扩散,有些想哭,可是看到他醒了,也安然无恙,她还是展开笑颜去迎接他。 花二曲拖着沉重的身躯,脚下一步一个血脚印,想上前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小环是不是给他治好了。 “阿月……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我……” 话及一半,那人却突然举剑,花二曲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玄度剑冰冷的剑身没入她的心房,带着彻骨的冰冷,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眼神。 不等她问一句话,冗月毫不留情的挥下一掌,强横的神力入体,花二曲整个人被击飞,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跌落下来,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一滴滴的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阿月!留她一条命!” 和尘开口晚了,碎灵掌已出,收不回来了。 花二曲抬头,眸中噙泪,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肝肠寸断。 温热的血液在次从唇角流落,泪水滑落脸颊,她透过泪光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对她下手,没有留任何余地。 一股酥麻感自她的身体开始往外延伸,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花二曲知道,这是碎灵掌起作用了,等待她的,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她知道自己会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死在他的手上。 冗月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哪怕是初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 那双红眸里,布满了哀伤,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冗月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她的话,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云淡风轻的,这种神情,花二曲已经很久没有在冗月的眼里看见过了。 “危害六界,你,该死。” 花二曲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的带着自嘲的意味,又裹挟着浓浓的悲痛,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纤长的睫毛,那双眼里所带的哀伤,居然看的冗月心里浮现一丝不忍。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你,又骗了我。” 冗月闭口不语,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望着那消散的红色,他无端端的觉得有点慌,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第134章 断情剜心 随着花二曲的魂飞魄散,净世莲包括后土,全部不复存在,六界的人声势浩大的围剿,却被冗月来这么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各个都有些颓败。 大殿之上,和尘还在怪罪冗月下手太狠,一点不留余地。 冗月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的:“那小花妖就算被生擒,净世莲也不会归天界所有,天君何必恼怒。” “你!” 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下一口气憋着,着实难受。 太上道祖疑惑的盯着冗月的背影,似乎要把他看透。 他怎么觉得冗月自修罗一战结束后,就变得格外的无情呢? 天君也是,不周山围剿那小丫头过后,也在六界放话澄清,说冗月神尊先前是被那小花妖以妖术蛊惑,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再被听到,损了神尊的威名,就是与天界做对。 天君焦急的一系列动作,像是在掩盖什么。 冗月完全不为天界的地位所争取任何事,这一点气的和尘够呛,他却自动忽视了和尘的不悦,自顾自的说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派人羁押捉拿那些逃窜而出的恶灵,防止生灵涂炭。” 跑出来的恶灵不少,六界合力,也得抓上一段日子,更何况这些都是上古恶灵,实力也是强横,躲的躲,跑的跑,伤的伤,实在是不好抓。 尤其是人间界,毫无自保能力,人皇已经多次在凡间祈祷天界助力了,为此还大兴土木,造就诸神台方便向神使传递信息。 更何况天界作为表率,又岂能真的看着人间界遭殃而袖手旁观? 和尘只得下令,派了一些人去了人间界,冗月转身正欲离去,却与太上道祖的目光撞个正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太上道祖的目光与他对上,他赶紧尴尬的笑了笑,别开了脸,收起了心里的疑问。 冗月一路走回离怨宫,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孤寂,长长的回廊处,尽头便是弱水湖,恰逢夕阳落下,火红一片,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不周山的人,痛心疾首的问他为什么。 恍惚间,一个人影从余晖里走向他,不知道为何,他总是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个红色罗裙,可真的到了眼前,却是个绣了滚云纹的黑色华服,绝美的小脸上,紫色的眸子里尽是羞涩。 “阿月,我等你许久了。” 冗月皱眉,这声阿月,听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忍着这股子不悦,他问道:“女君等我做什么?” 暮瑰笑了笑,伸出手,白瓷瓶浮现于掌心:“自然是备了上好的丹药,阿月你与那些修罗打斗,受了伤也是需要好好的静养的,我就让人从魔界准备了些,你可以试试。” “女君。”冗月的目光放在她粉面含羞的脸颊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很感谢你的仗义出手,以你的心头血去豢养我的元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解除灭魂咒,得以苏醒,恩情我记下了,只是……” 暮瑰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内心忐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只是什么?” “这些丹药我用不到,另外。”冗月补充道:“恩情归恩情,你毕竟是魔族女君,我是天界神尊,女君还是不要唤我阿月,我有神官之职,女君以此唤我即可。” 暮瑰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她用自己的心头血,就换回了这样的一个待遇? 以前,那个小花妖不也是一口一个阿月的喊,也没见他这么在意过。 “还有。”冗月本来掠过她的身旁,又侧头说了一句,“离怨宫从无外人,我不习惯有生人在此,还请女君以后,莫要随意出入。” 话毕,冗月不做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暮瑰的脸色煞白,她手里握着药的瓷瓶逐渐用力,只听见咔擦一声,药瓶碎裂,扎进了她的掌心里,面部神情有些扭曲,双眼因为嫉妒而泛红。 为什么?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没错,本以为这次关系会缓和很多,可没想到,他对她,始终都有隔阂,怎么对那个小花妖就没有? 冗月刚刚说的那些不许她做的事情,全是花二曲在的时候,常做的事情,也没见冗月不允许过,怎么到她这里,规矩就这么多? 书房里,冗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上面摆开的古籍功法,另一边,是一份手写的功法书,字迹真算不上好看,有几句功法还抄串了,很明显抄的人不用心。 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抚过已经干涸的字迹,冗月垂下眼帘,又掏出了碎成两截的浮生环,与功法书摆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他自醒来后,暮瑰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身边,以自己的心头血豢养修复他的元神,地上还有碎成两块的浮生环。 他给暮瑰渡了修为疗伤,她告诉自己,有个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六界首领,正在不周山进行降服,让他快去。 冗月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下了灭魂咒,但是却不记得具体的来龙去脉,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地方是空缺的。 他回想起太上道祖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眸色低沉,事情真的是越想越不对劲,深谙法术的冗月也能猜到,他似乎被人抹除了记忆,但是,他试探过,自己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被抹除记忆的痕迹。 探查过程中,他察觉自己的体内,除了有暮瑰的心头血残余力量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当他闭眼去细细的探究的时候,冗月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是来自于他的元神。 他一开始还疑惑过,这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而当他在不周山,亲手杀了那个小花妖的时候,冗月才恍然大悟,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于她的。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元神,被深深的烙上了一个彼岸花的印记,至今还在给他以守护,稳定修复他的元神。 他的灭魂咒,究竟是因为暮瑰的心头血所解开的,还是……因为那个小花妖? —— 通明阁内,暮瑰姗姗来迟,和尘正施法打开烛阴盏,察觉到身边的人状态不是很好,他知道暮瑰去找了冗月,笑的有些嘲讽:“女君看起来,吃了闭门羹?” 暮瑰被调侃的心里怨气更甚,她冷哼一声:“天君,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一早派人盯着那个丫头,你也不可能找到陌原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机会断了冗月的情根,剜了他的心,让他恢复如初,接着为天界所用。” 和尘低眸,掌心里,那颗新生的心还有着炽热的感觉,跳动的感觉强烈,似是要冲破他的禁锢,追寻自由。 他倒是没有想过,冗月生来无心无情的人,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生出一颗心。 六界动荡不安,各族都需要养精蓄锐,而他天界才牺牲一个兮伽,损失了一个战神,冗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尽管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听指挥。 那也总比他一心偏袒那个小花妖,为情蒙蔽双眼的好。 一个小花妖,哪里有天界重要? “你拿着那丫头的内丹给阿月解除诅咒,却谎称是以自己的心头血救的阿月,鸠占鹊巢,还废了她的浮生环。”说到这,和尘睨了她一眼,“那丫头虽然死了,可你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那个涂山氏,这件事如果让他查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涂山九阙? 暮瑰恍然间才想起这个人,话说回来,这个涂山氏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查到又如何?”暮瑰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他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还能为了一个小花妖,与我魔族翻脸不成?” 和尘不置可否,他转回目光,将从冗月身上取出来的那颗心放进了烛阴盏里,上了封印,才缓缓道:“涂山九阙为人肆意不羁,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你拿青丘去威胁他,根本无用。” 暮瑰的眸色变冷,和尘从她进来至今,一直在数落她的所作所为,可他自己又谈何干净? “那你呢?”暮瑰讥讽道:“你剜了冗月的心,使他断情绝爱,忘了与那丫头的所有,促使他亲手夺了那丫头的命,天君,若是有一天,他记忆恢复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暮瑰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凌厉的风,继而脖子倏地被勒紧,和尘遏制住她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人举起,声音里冰冷彻骨。 “本座把你叫过来,是为了警告你,你与本座现在处于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你有多钟情阿月,多想让他对你动情,也绝不可以触及我们的底线,而不是让你以此来要挟本座。”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威胁道:“明白吗?” 暮瑰被掐的脸色涨红,她之前被战夏几乎废了所有的法力,而今也只是在恢复的阶段,面对和尘,她毫无还手之力。 “……明白……” 见她开始妥协,和尘厌恶的松开手。 暮瑰得了空,忍不住大口呼吸,剧烈的咳嗽,在一个瞥眼间,她看清楚了和尘手上的烛阴盏,那分明是冗月之前,在妖界斩杀的烛龙的龙骨所炼制而成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成了对付他的法器。 暮瑰看向和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丝的畏惧,这个天君,居然从那时就开始留有后招,以防冗月与他不是一条心,不归顺。 这人心思深沉似海,而冗月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九死一生得到的烛龙骨,最初就是用来对付他的。 他的兄长,一直在提防他。 第135章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回来后,冗月就一直站在弱水河畔,望着平静的水面,情绪却有些波动。 原本太上道祖也不愿意说什么,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的也不全。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颇为委婉的说道:“老身与这丫头仅为酒友,但也是实打实的相处过的,也能知道她的性情,要说她是个觊觎净世莲,为祸六界的罪人,这点,老身是万万不相信的。” 太上道祖为人是十分的豁达,但对交友方面,比较的苛刻,能在他的嘴里听出这样的夸赞之语,属实是罕见。 “为何这么说?” 太上道祖一时间无言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告知冗月真相,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神尊,你的玄度剑,在妖界斩杀烛龙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且修复的材料难寻,老身也一直没有修复完成。” 冗月想起自己的剑,他用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是断过的,之前还在感慨,太上道祖修剑的技艺也是愈发的精湛了,怎么眼下听起来,似乎有隐情? “那为何又修好了?” 太上道祖告诉他,那个小花妖原先是飞升成仙了的,只是有一天,她却突然间红着眼睛到他这仙府里来,说要用自己的仙骨去修复玄度剑,起初他听到这样的要求,震惊不已。 要知道,剔了仙骨,等同于放弃了仙籍,回归妖身,需要再度修炼,忍受天劫之痛的,再度遇到契机成仙是很难有的,可那丫头义无反顾,坚持要这么做。 太上道祖回想起当时剔仙骨的场景,至今还觉得唏嘘不已,疼的那小丫头几乎要魂魄离体,可仍然不反悔。 他感慨道:“神尊,老身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一个甘愿削去仙籍,剔掉自己的仙骨来给你修剑的丫头,会是个觊觎六界的妖女,她连仙籍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夺取净世莲,主宰六界这么荒唐的事?” 夕阳的余晖再次在他的身上披上一层名为晚霞的薄纱,天界里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映着霞光,几只祥瑞凤鸟在云间穿梭盘桓,鸣叫声悦耳,可冗月却觉得,他身后的离怨宫,似乎渗着寒意,从他的背后缓慢的将他侵蚀。 即使日光将他悉数笼罩,他也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有一种从胸腔处,逐渐蔓延开的冷,还有一点点的……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杀一个人。 恰逢此时,一只瑞鸟掠过弱水湖面,突然的鸣声惊的冗月回了神,他顿觉脸上有些凉凉的,痒痒的,冗月伸手去抚,触手竟是一片湿意。 指尖碾开了那抹潮湿,冗月漆黑的眸子里,不免一阵惊讶。 这是……眼泪? —— 蓬莱山的山顶上,伫立着女娲神殿,建筑恢弘大气,墨璃瓦为屋顶,墙壁和柱子皆由坚硬的白灵玉所建造,整个神殿仅有两处楼阁处于两端,宽阔的楼梯是由万年寒冰建造而成,可以容纳百来个人并列行走。 随着悠长大气的楼梯往上延伸,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处巨大的神坛,神坛中间悬挂着上古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的钟声古朴悠扬,每敲一下,都会在整个蓬莱山回荡很久。 右侧楼阁的门被打开,蓝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听见背后的声音,她转身看去。 那人一身白袍,虽无过多装饰,但这衣服看似朴素却绝不是俗,她墨色青丝及腰,头上的发饰不多华丽却尽显端庄,脖子上带着的璎珞项圈十分好看,只是那装饰在项圈最中间的石头,竟是女娲石! 而她的容颜更是清冷雅致,宛如一朵雪莲,她的肤色白皙,狭长的瑞凤眼睫毛纤细,目光接触到蓝鳬,她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居然毫无长进。” 本来蓝鳬确实挺想她的,结果这女人刚刚历劫结束,一苏醒就这样贬低她,蓝鳬根本无法忍受。 “白矖,我警告你,你才回来,我不想打你,你别逼我。” 面对着许久不见的损友,白矖的心里还是格外的亲昵,她理了理宽大的袖袍,手掌规矩的叠放于身前,抬步掠过蓝鳬。 “走吧,去给师父问好。” 祭拜完女娲神像,二人穿过神坛,蓬莱山所有的山川云海全部被吸纳眼底,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蓝鳬想起在人间的那场初遇,笑着打趣:“白矖,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人间界的那个小哑巴会是你,我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哑巴,心性这样纯净。” 白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当时修炼到了突破期,得女娲教诲,才知道,她缺了一场情劫,这才下界渡劫。 记忆的一个闪回,想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狐狸,白矖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失落。 师父当时指点她,她修的是忘情,并不是无情,所以,须得知晓情为何物,才能真正的突破,倒没想过,她的情劫有些仓促,活不到衰老就死了。 蓝鳬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耳识是如何回来的?” 白矖当时坠入凡间准备历劫之时,偶遇修罗王罗魔刹,并与其斗法,不慎被偷袭,抽取了耳识,跌落人间,成了个天生的聋哑人。 “罗魔刹死于修罗大战,他一死,我的耳识自然就回来了。” 她回答的轻巧,蓝鳬也不想讥讽她,考虑到这人也是才苏醒,况且,自己为了让她再度醒过来,也是废了一番修为的,毕竟,她身为凡人的时候,也是死在了修罗的手上,对她的本体,还是有伤害的。 她和她在一起数万年,也就这么一个可以斗嘴的朋友。 “还有一件事。”蓝鳬发现自己怎么从白矖回归后,记忆力有点差呢,“归墟净世莲被一个小花妖盗取,眼下,所有上古恶灵全部被逃窜而出,四处为非作歹,师父下了法旨,命我二人去趟人间。” 她睡的时间有些久,倒是不清楚这个情况,白矖惊愕道:“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具体缘由是什么?” 蓝鳬倒是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不知,自你渡劫归来,我可是守着你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小花妖叫什么?花二曲?” 蓝鳬愕然:“呦!这都猜到了?” 看白矖垂眸不说话,蓝鳬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就因为在凡间的一段相识的缘分,你是要救她?” 白矖坚定道:“我不信她是这种人。” 她与花二曲在人间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这个人她算不上很了解,但是能感觉出来,那是个心善的主,能在老槐村与战夏不顾生死的对抗恶灵,又岂会对净世莲有贪念? “你信不信都没用。”蓝鳬伸了个懒腰,“她如今已经被打的神魂俱灭,死的透透的,就算真的有冤屈,也无法讨回公道了。” 白矖的耳朵里一下子有些轰鸣声,仿佛没太听清,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问:“你说什么?” “怎么了?耳识才回来,听不清啊?”蓝鳬调侃道:“她被和尘带头,围剿于不周山,碎灵的那一掌还是冗月下的手呢。” 她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 她记得冗月在青丘时,对这丫头也是极为照顾的,怎会如此? 印象里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很爱笑,爱捣蛋的人,也特别的喜欢和九阙折腾。 她很喜欢看他们二人斗嘴,花二曲有时候骂不过九阙,就蹲在地上佯装嚎啕大哭,哭的九阙头大,那场面虽然闹腾,可是在她身为相思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的温暖。 她那时候像个木头,花二曲喜欢分享,就把自己喜欢的酒也分给她喝一点,结果她酒量不好,喝的不省人事,九阙就又冲出来把花二曲骂一顿。 毫无疑问,医馆里的日子,是她最能体会人情温暖的地方。 九阙…… 他和花二曲感情这么好,她死了,他该有多难受啊…… 似乎看出来她的下一句想要问什么,蓝鳬笑的轻佻:“至于你的那个涂山小情郎,从你死后,他回了青丘大闹了一场,让泽烨给关了起来,前几天听闻,他又逃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听到九阙的消息,白矖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她在人间的死因,泽烨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个老家伙是真的做到了对自己不管不问,任由她伤势恶化,最终离世。 而她在死之前,正好赶上修罗大战,临死前,也没见到九阙的最后一面。 泽烨告诉她,涂山朗月的最大的死因,不是白宴兮,而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才导致他被陷害死亡,九阙作为涂山的唯一血脉,绝不能走上他父亲的路。 看白矖的神情有些不对,蓝鳬制止道:“你要去哪?” 白矖破天荒的嫣然一笑,这笑容,是蓝鳬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第136章 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小凉镇四周被桃玺湖环抱,湖泊倒是罕见的清澈,而湖泊之外,山峰层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 眼下正是入春的季节,晨曦透过薄雾铺在这整个小凉镇上,只不过有一半晨光被一座最高大的山所挡住,所以,小凉镇有一半的人们率先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 湖泊之上,有一座小石桥横过整个水面,往前便是密林,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入树林深处,住在小凉镇的人们都知道,往里去,便是小凉镇名字的由来。 因为那里面,是小凉镇背靠的小凉山,亦是小凉镇最高,树木最茂盛的山峰。 炊烟袅袅升起,人们三三两两的出门劳作,赶集,孩童们上学,女人们来溪边浣洗衣物,男人们集结出门,打猎,上集市,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镇口有一处破败的庙宇,里面的神像也不知是被砸的还是年久失修,自己腐败的。 不远处,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一老一少,是两个和尚,小和尚的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却在经过那庙宇时停下脚步,看了眼里面破烂的神像,有些呆愣,老和尚苍老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快些走。 从镇口来来往往的人们注意到了这两个和尚,对他们二人不仅没有冷眼相待,反而各个都驻足,朝着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 一连好几个人都这样,老和尚面容慈祥,长长的眉毛向下垂去,几乎和他发白的胡子连在了一起,小和尚人虽小,却罕见的沉稳,他在回礼的过程里,看了路边的屋舍,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了不同的驱邪符咒。 他和老和尚相视一眼,都深表理解,五百年前,天地间的那场浩劫,几乎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天火纵横,恶灵闯入人间,到处都是一片血红的景象,哀鸿遍野,尸体漂浮。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饥荒,干旱,洪涝。 小和尚自有记忆起,就和老和尚在一起,踏遍红尘世间,替那些死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到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 恶灵随时随地都会出来残害人,所以,各路修仙门派林立,人们为了求得生存的法子,什么都拜。 这就导致他们一户人家里,门口贴着修仙者的辟邪符,可门里却供起了观音菩萨。 老和尚在镇子里走了一大气,也没有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朝着路过的一个砍柴的樵夫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九公子是否住在此处?” 樵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听闻是来寻九公子的,他望了眼一边有些跛脚的小和尚,年岁约莫只有十三岁,看那脚被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着,明显是旧伤复发。 他重新把柴火往肩膀上送了送,转头,用手指着前方的桃玺湖,热心道:“您啊,就顺着这条路,往小凉山的方向去,九公子喜静,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的。” 独自一人? 那看来这个传说中的神医,也是个脾气秉性较为怪异的,那他还会给自己治脚吗? 小和尚有些担心的扯了扯老和尚的袖子,小声道:“师父,算了吧,我这脚已经有些年头了,跛了就跛了吧……” 老和尚有些担忧,这孩子的脚伤已经拖延了很久了,先前用了很多的草药都不顶用,再不治好,怕是要瘸一辈子了,他们也是在路途中听闻了这个九公子行医的名声,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人住在小凉镇, 那樵夫眼尖,一眼便瞧出了小和尚的脚伤是被捕兽夹伤到的。 “小师父别担心,九公子虽然住的偏远,但是为人随和,我们小凉镇上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九公子也会给我们医治,他是个好大夫,你们啊,顺着那桃玺湖去,过了小石桥往里走,进了林子,也一直走……” 说到这,樵夫看了一眼小和尚的腿,看起来二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不易,这小小年纪的和他家儿子一样大,却风餐露宿的,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肉,只不过,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看的人心生怜爱。 “小师父,我正巧砍柴结束了,你走路不方便,和你师父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背你去。” 小和尚受宠若惊,赶忙要摆手拒绝,可那樵夫大哥心肠实在是热,一转眼就把砍的柴送进了身后的酒馆里,卖了些钱,二话不说的就把小和尚背了起来。 盛情难却,小和尚红了脸,倒是一边的老和尚不断的道谢。 樵夫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如今这世间,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有,像你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我廖成直敬佩,等你们得道成仙,只求能铲除这世间所有的妖魔,还我们一个太平日子过。” 老和尚听到这话,想起了镇口那个破败不堪的庙宇,不解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何镇口的那个庙宇会断了香火?施主,老衲愚昧,这小凉镇似乎比其他的地方,看起来祥和多了。” 一说起门口的那个庙宇,廖成直的脸色一变,神情厌恶,他满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那个庙宇里的神像,就是五百年前,掀起那场浩劫的妖女,以前真是瞎了眼,祖宗们才会给她建立庙宇,早在很久之前,先祖们就把它拆了。”廖成直领着他们上了山间小路,察觉到背上的小和尚快要滑下去了,他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我们小凉镇之所以这般的安宁,也是托了九公子的福气,您应该也看到了,镇上每家每户门前的那些驱邪符咒,都是九公子给画的,但我们不光收九公子的,那些什么道士啊,修炼者的符咒,我们也买,就是为了个平安嘛。” 小和尚低眸不语,一路上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暖阳,可是听着樵夫的话,却叫他打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樵夫一路上都在数落着那妖女的劣迹,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眼前是一座纯木质结构的屋子,屋前屋后尽是花团锦簇的春意,栅栏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水桶,正在往一个花盆里浇水。 “九公子!” 廖成直一见到那人,便兴奋的大喊了一声,背着小和尚就过去了,九公子说实话,还是神秘的很的,平常也不见他下山来,就这么一直住在山上,他虽然一直给人治病画符,可这一身的世外高人的隐者气质,着实让人着迷。 那九公子转过身来,小和尚忍不住眼前一亮,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银灰色的眼瞳,眼尾微挑,面若冠玉,身形修长,只是眼神里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一股疲惫感,感觉他的身子骨不太好。 廖成直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他叽里呱啦的把老和尚他们的来意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小和尚都生怕这个廖成直话太密,给这个九公子惹烦了。 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反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木舀,把水桶放在地上,态度散漫,他背过身,侧头道:“跟我来吧。” 看不出来他到底乐不乐意给他治脚,小和尚也没说什么,抬脚就要跟进去,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酒味,他低头看去,九公子的窗边有一盆花,漆黑的泥土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却有浓烈的酒味传来,他又细细的闻去,才发现,除了花盆里的酒味,刚刚的水桶里也是酒味。 这个九公子,居然用酒来浇花,难怪这盆花不发芽。 “九公子,酒水浇花,对花朵是不利的。” 小和尚指出了其中的弊端,对于他的坦诚,老和尚本想阻止,却没有来得及,本以为会让这个传说中的九公子不快,没想到男人回头,对着那盆花,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第137章 我好像认得它 小和尚的脚伤是有些严重,化脓发炎,肿的几乎成了一块馒头。 这个传闻中的九公子,只是在他的院子里摘了几株新鲜的草药,单手就给炼制成了丹药,让他服下,而后对着他的伤口施法,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脚伤就全好了。 小和尚也明白了,这个九公子,不是人。 也是,懂得画符咒的人,就算是人,必定个修仙者,只是,这个家伙在他们这两个和尚面前,也太不遮掩了,也不怕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收了。 反倒是他师父很喜欢这人的坦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算火热,但也算聊上了。 谈话间,小和尚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九公子,名唤九阙。 这是一间木质的屋子,屋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其中不乏些许的草药,屋旁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才入春,树叶应该没有这么的茂密郁郁葱葱的才对。 这么细细的看来,小和尚才发现,不光这棵银杏树不对劲,整个屋子的花花草草都不对劲,它们居然在这种刚入春的季节,开的灿烂。 栅栏内的木屋不算大,可是屋子不怎么朝阳,避光的地方还挺多的,看那屋后的几盆花,应该是有些花喜阴,不可见光。 屋内的家具也是木质的,材质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不易腐蚀,样式也时兴。 阳光透过窗户跃进了屋内,空气中有些许像灰尘的东西,似乎被光惊动了,四处飘散,小和尚细细的闻去,那“灰尘”带着花香,闻着闻着,顿觉五感豁达了很多,他才幡然醒悟。 这哪里是什么灰尘,分明是这些草木花朵的灵气。 围炉前,炭火烧着茶水,茶香沁人心脾,九阙给老和尚倒了一杯茶,淡笑一声:“了无大师,在凡间修行已有五十载了吧?” 了无粗砺的手指辗过佛珠,一颗一颗的数过,他笑道:“是啊,看遍了人间烟火,也看多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人世间这一遭,老衲倒是收获颇多,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屋内茶香缭绕,九阙喝了一口后,忍不住咳了几声,以至于原本偏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 “我虽修行数万年,却依旧跳不脱生死,是不是很可笑?” 对于九阙的来历,了无没有多问,却似乎也不惊讶于九阙非人的身份,那双眸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看多了人间杂事导致的浑浊,还是其他的,可看向九阙的时候,仍旧沉稳祥宁。 “所以,你把她养在了身边?” 九阙抬眸,没想到一个修行不如自己的人,一眼便看穿了所有,他笑了笑,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算强求吗?” 了无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公子自己觉得呢?” 话及此处,九阙转头,看向那已经从窗台上被放下去的花盆,这个窗台是整个屋子里最避光的位置了,他释然一笑,轻声道:“我觉得不算,我只后悔一件事。” 了无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九阙的眼眶微酸,他的声音沙哑,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间:“只后悔我去的太迟了。” 他因为相思的事情,回了青丘,冲着泽烨发了好大一通火,争论不休下,扬言要和青丘断绝关系,泽烨气的和他打了一架,最终技不如人,让人关在了青丘,等他逃出来后,见到天地间废墟一片,才知道出事了。 当他赶到不周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鸦姏,花二曲,净世莲,归墟,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关于花二曲为祸六界的言论,他听了个遍。 捡起花二曲唯一留下的引魂铃,九阙悲痛欲绝,自断九尾,耗尽修为,以此炼制了一盏聚魂灯,系挂在腰间,配合着引魂铃,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踏遍了六界各处,只找到了那丫头的三魂两魄,其余的魂魄,似乎真的被打散了,他根本找不到。 在此期间,他为了防止泽烨抓他回去,便隐匿了气息,一直躲在人间。 为了炼制聚魂灯,他的修为所剩无几,也不能给花二曲重塑肉身,只能以花种为根基,种在花盆里,用最笨的方法去养育她,九阙自己修行的同时,还会给她渡灵气,开灵智。 也不知是不是伤的太深,她这次的化形,比以往难多了,连芽都没发,不得已,他才想死马当活马医,用酒浇试试看,好像也没有用。 他等这丫头成形的时间有些久,自己又不会变老,久而久之怕引的人怀疑,九阙就会每隔十年换一个地方居住。 捧着一盆未发芽的花,他一路行医,一路渡灵气修炼,五百年就这么一晃而过,而这丫头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 小和尚听不进去两个大人的对话,他蹲在了那盆未发芽的花盆面前,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莫名的悲伤,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捧着这盆花,走到了屋旁的银杏树下。 把花盆放下,小和尚在它的面前打坐,诵起了师父才教不久的法华经。 山林里忽起大风,吹的银杏树叶纷纷掉落,周围的树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寻求更加安稳的地方去。 诵经声平静祥和,总共七卷二十八品的法华经,小和尚完整的诵经完成,整整花了四个时辰,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的磕绊。 再度抬头,晚霞浮现天边,整座小屋子都处于一片凉薄的阳光里,他居然从早坐到了晚。 正惊喜的时候,了无在院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莲池,该走了。” 莲池抬头,笑容映在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十分可爱,他乖巧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盆里毫无动静的花朵,奔向了他的师父。 牵着莲池的小手,了无告别了九阙,继续踏上他们未完的行程。 九阙进屋前看见了被放在银杏树下的花盆,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皈依佛门,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挺调皮的。 他过去捧起花盆,仅仅只是一个瞥眼间,他转过去的目光又回来了,银灰色的狐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那漆黑的泥土里,抽出了一点点的绿。 大小和尚的身影被夕阳拉的修长,莲池还是忍不住对了无道:“师父,你还记得九公子的那盆花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无倒是不惊讶,他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悟性极高,能看出那盆花的不同之处也很正常,他慈祥的看着莲池,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莲池点点头,认真道:“师父,我好像认得它。” 了无看了他一会,嘴角的笑容更甚,他摸了摸莲池的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前世今生,因缘如缕,丝丝相扣,交织成这纷繁世间的诸般情状,你与她或许早就相识。” 想起了小凉镇口的那个破庙,莲池握紧了了无的手,稚嫩的声音响起:“师父,你说,那庙宇里的神像,真的是妖女吗?” 了无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句讳莫如深的话。 “莲池,不论是善恶还是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你我不好决断。” 莲池抿了抿唇瓣,脱口而出的话,却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 “师父,若是英雄蒙冤,被世人误解,死后背负骂名,该当如何?” 了无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揽过他的小肩膀,嗓音苍老悠远宛如古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事情终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真相与公道,都会来的。” 莲池抬头看他,孩童的眼眸比大人更加的真挚清澈。 “师父,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无法知道人是不是有来世,大家都只活今生今世,这样的话,迟来的公道,还是公道吗?” 了无看向莲池的眼神里,多了许多的欣赏,他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答他。 第138章 和小曲一样傻 一大清早的,九阙就被人从山上喊了下来,因为张家大哥昨天晚上在后山里打猎,不慎遇到了一只狼妖,也是得亏拿出了九阙先前给的符咒才得以脱险,只是慌乱之中摔下山坡,腿断了,张家人心急如焚的请他过去看看。 九阙看完病,背着药箱子从一户农家里出来,这家的女主人张婶腰间系着围裙,感恩戴德的朝着九阙连声道谢。 “九公子,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相公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九阙摆摆手,本想说句应该的,却又咳了几声,张婶也有些纳闷,这个人自从来了小凉镇后,医术是无可挑剔的好,怎么他自己的咳疾好像医不好呢? “九公子的咳疾还是没见好啊?” 缓了缓胸腔里的紧缩感,九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毛病了,若无他事,我便先回了。” 他的修为已经所剩不多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以往了,而今,只能缓慢的修炼,以此弥补身体的亏损,前路漫漫啊…… 张婶礼貌的冲他福了福身子,送他出门。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香樟树的树根下睡着了,小丫头看年岁不过四五岁,长得白嫩嫩,又瘦又小,但是一张小脸却煞是好看,粉雕玉砌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工精美的龙纹玉石,红红的小裙子,配着头上的双丫髻,红色的丝带垂下,水灵灵的。 张婶的小儿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凑过去,用手里的狗尾巴草去逗弄那丫头的鼻尖,惹得睡梦中的小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逗弄成功,他捧腹大笑。 被惊醒的小丫头茫然的看着男孩子的笑脸,没有什么反应。 张婶被自家的臭小子吓了一跳,整个小凉镇谁敢不敬重九公子?更何况这小丫头是九公子带来的人,自家儿子这一遭,真是太失礼了,她赶紧过去,把男孩扯了过来。 被他娘训斥,小男孩嘴巴一撅,眼泪汪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丫头偏偏在这一刻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的像铃铛声一样,但是笑的时机不对,再好听的笑声,也像极了嘲笑。 可那小男孩也像个没心没肺的,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好看,他也傻呵呵的跟着笑。 九阙忍不住扶额,这丫头因为魂魄不全,即使化成人形,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反应慢,换句话说,缺心眼,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只是,毕竟灵魂是受损的,能修成一个女娃娃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等她慢慢的长大,有些事急不得。 她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嗜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可以睡十个时辰,九阙也清楚,她是因为魂魄的力量太虚弱了,无法支撑她化形太久,就只能通过睡觉来少消耗些了。 说起来,她能这么快的化成人形,还真是托了那个小和尚的福气,九阙大概的算了一下莲池的命格,是个即将得道的佛者,生生世世都以渡人为任,待他功德圆满,西天梵境必有他的名号。 只是他看不懂的是,这个莲池有一世没有入佛门,看起来像是眷恋人世红尘,却为何只有一世,九阙不懂。 目光落在那小丫头的身上,九阙又笑了,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缘分,能得到他的渡化,再加上法华经的助力,反倒比他日夜看顾渡灵气还要有用。 牵着花二曲的小手,九阙带她穿过集市要回去,街上的叫卖声不断,小丫头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才会睁的很大,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那些人大多数都受到了九阙的恩惠,见到他都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路过的卖货郎给了小丫头一串糖葫芦,红红的,格外诱人。 九阙教着她道谢,途径一处茶馆,里面的说书人重重的敲下醒木,讲的眉飞色舞的,茶馆里的人也是听的深入其中,有些人甚至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说书人挽起袖子,喝了一口茶,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故事情境。 “话说那一日,各界大军聚集不周山,与那妖女大战几个回合,不见高下,妖女毕竟盗取了上古法宝净世莲,法力着实强横,只见她吹了一口气,天界数十万大军被吹的七零八落,妖女跺一跺脚,不周山的山脉几乎断裂,妖女拔下银簪往天上那么一划,天幕被划了几道裂缝,天火落入人间……” 又是那老一套,九阙摇摇头,这番关于花二曲危害六界的言论,自五百年前的不周山围剿后,就纷纷而出,说辞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花二曲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 小丫头突然间不动了,九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茶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造了一个与庙宇里相同的雕塑,过往来听故事的人,结束后,都会冲她呸一口,或者扇一耳光,泼热茶泄恨。 九阙看的心里痛极了,他蒙过小丫头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施了个法,雕塑碎裂成粉尘,不复存在,茶馆内一片哗然,都以为妖女羞愧,自行了断了。 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丫头抬起脸,想起那个破庙,声音青涩的问道:“哥哥,那个破屋子里的泥人,是坏人吗?” 九阙被问的鼻尖一酸,眼眶发热,他蹲下身,擦干净她嘴角的糖渣,笑道:“不是,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又善良,又漂亮,就是有点傻。” 小丫头咯咯一笑,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脑袋,想着九阙平常说她的,像是找到了同伴一般:“和小曲一样傻。” 本来破烂不堪的情绪,因为她这一下,九阙心里反而更难受了,算上这一次,这丫头他养了两次。 第一次养的时候,整个人活泼聒噪的不行,那时候的九阙,真的很想把她连根拔起,可如今,这丫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能木讷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允许的,花二曲绝对不做,也变得很依赖他。 温热的掌心蹭着她的脸颊,九阙声音哽咽道:“对,和你一样傻。”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成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女。 为了方便她睡觉,九阙在屋前置了张躺椅,花二曲一回来就躺在了上面,没有任何的酝酿,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她还在呼吸,九阙会真的以为她又死了。 沾湿了手里的布帛,九阙蹲在她的身边,细细的擦掉她嘴角的糖渣,人小嘴巴也小,糖葫芦明明一嘴吃不下,还不愿意分两口吃,现如今吃的整张嘴都是口水和晕开的糖衣。 贪吃的本性还是和以前的贪酒一样,不曾改变。 擦着擦着,九阙的眼眶逐渐的变红,他空有一个神王的头衔,却什么也护不住,相思护不住,阿婆也护不住,连相处了一万年的妹妹也护不住,什么涂山氏,都是假大空。 虽说鸦姏当年救他,也是带有交易的目的,可忘川边的日子,却偏偏是他这此生最快乐最温馨的时候,鸦姏和花二曲都是他的家人,对于家人,他没有做到任何的保护作用。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花二曲熟睡的小脸,九阙声音哽咽道:“小曲,哥哥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等你好了,你要公道,哥哥就陪你讨公道,你要逍遥,哥哥就做你的遮天伞,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到这,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一个人影,九阙带着商量的语气,用气声问道:“但是,哥哥也有债没有还完,小曲可以陪哥哥去找个人,跟哥哥一起还债吗?” 眼下,人间界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了,九阙实在是不敢放任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单独在这,然后自己去寻相思的本体,他知道相思不是个简单的凡人,可是他不知道,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她会原谅自己吗? 看着酣然入睡的花二曲,九阙叹了一口气,净世莲消失了,可是净世莲毕竟在她的身体里存在过,所以,即使花二曲肉身重生,她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的力量,尽管微乎其微,可终究会引来一些妖魔的觊觎。 在它们的眼里,这样的花二曲,十分的可口,吃了她可增修为,所以,他才会给她的脖子上挂上潜山玉来隐蔽净世莲的力量。 思及此处,九阙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一步步来吧。 第139章 夜袭小凉镇 天界。 围剿花二曲结束后,和尘却并不开心,毕竟,想要的净世莲依旧没有拿到手,但无论怎么说,他天界的利器算是守好了,和尘在天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广邀六界,一时间,天界张灯结彩,祥云铺陈十里,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各界人都对着和尘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期间大家说说笑笑,一派祥和的景象,直到有人提出,此次围剿的最大功臣,莫过于率先知道妖女要动身前往归墟的魔族女君了。 暮瑰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冗月,不言语,小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众人哈哈大笑,起哄说这段姻缘,天君需要成全。 和尘本就和暮瑰有着共同的秘密,眼下,能卖她一个好,也不是不可以,思及此处,他便开口:“女君,此次围剿妖女,你确实功不可没,本座看你和阿月也是历经磨难,不如就给你二人定下姻亲,也可以让天界与魔族摒弃前尘,重修旧好……” 暮瑰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的出声打断:“本尊不同意。” 又是当场被拒绝,和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了缓,想要劝服冗月:“阿月,女君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数万年来,虽无姻亲,却也不是不可有,何必拒绝?” 冗月放下玉樽,眸色清冷的看向和尘,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想过这个神尊是真的敢当中下天君的面子。 一时半会无人说话,和尘企图再度劝劝他,没想到那人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场庆功宴,根本不顾和尘的脸色。 原本这场庆功宴他就不想来,要不是暮瑰以救命之恩央求,他也不会来,只是,一个救命之恩,她想换的东西还真多。 撇下这一众人,冗月径自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暮瑰逐渐僵硬的笑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似乎下一刻,便会出现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才经过玉池,就见一小将神色慌忙,见到冗月,那小将行礼有些气喘:“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冗月素来不喜这些规矩,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将回答道:“神尊,南斗六星方位,长星坠尾,属下方才探过,有恶灵邪祟恐欲作乱,现禀告天君,请天君定夺。” 冗月垂下眼帘,当初被释放的恶灵,倒是愈发的频繁现身作乱了,人间界,是他们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补给地,毕竟凡人没有任何的反抗力。 但是,除了冥界,各界绞杀恶灵的行动还算严苛,一般来说,它们都会尽力躲着,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大肆行动? “我先去查看缘由,你们请示完天君,火速赶来,那些凡人等不得。” “是!” —— 夜半时分,九阙一早便被外面的哄乱声吵醒,窗外明明是黑夜,可是窗户纸上却映着跳跃的火光,九阙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出事了,他刚披上外衣,门就被人急促的敲着。 “九公子!九公子救命啊九公子!” 九阙打开门,敲门的是先前那个樵夫廖成直,他见到九阙的那一刻,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战栗个不停,哭着抓着九阙的衣角:“九公子,求九公子救救我们,九公子。” 屋里的花二曲还在睡,她现在一睡起来,也是雷打不动的,九阙扶起他:“老廖,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九阙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廖成直从以往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小凉镇的人买了不少其他道士和修仙者的符咒,可都没有这个九公子的好用,他就知道九公子不是一般人。 才走出院门,就能听见山下成片的惨叫声,以往平静祥和的小凉镇,此刻被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侵扰,火光漫天,哀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九阙开了神识,往前探去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十里开外的渔隐村逃过来的。 渔隐村死伤无数,那些逃出来的人就想往小凉镇挤,他们很早就知道,小凉镇是这附近最安宁的地方,似有神明护佑,可这些渔隐村的人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小凉镇的人们不敢开门。 人在求生时的欲望,几乎强横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渔隐村的村民被身后的恶灵撕咬,他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的前赴后继,撞开了大门,丈高的镇门,被他们生生的撞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村民民鱼贯而入,妖魔邪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人们为了逃窜,撞倒了烛火,撞翻了街边的食肆,可仍然无处可躲。 九阙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看了眼另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小娃娃,出门前,给这个山头设下了结界,便下山救人,这次之后,小凉镇待不下去了,被恶灵侵害过的地方,六界必定会派人前来,他们还得躲着。 九阙走了没多久,花二曲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眼神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有九阙为了哄她开心,放的一个风车,夜风吹过,还在呼呼的转。 她下了床,走到窗台处,伸出白嫩的小手,踮起脚,努力的把风车拿到了手里,看了它好一会,才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哥哥。” 还是无人应答。 花二曲本来毫无情绪的眼睛转过屋内所有的摆设,漆黑的一切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由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恐惧, 花二曲捏紧了手里的风车,透彻的红眸里逐渐雾气升腾,忍不住嘴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呼唤着九阙,可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着拉开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山下的异象,花二曲摸着黑要下山找人,循着记忆里的小路,她摸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被九阙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走不通,花二曲便转换方向,顺着结界走,小小的身影隐匿在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森林里。 花二曲越走越黑,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捏着风车的手心里慢慢的渗出了汗水,眼睛惊恐的扫视着身边的树木,黑夜里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大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杉木的树形高大,几乎要捅破了天。 小小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山的背面,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那个结界上,跌坐在地。 还不等她因为疼痛哭出声,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森然可怖的妖兽。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的身上还有毛发,身型佝偻,尾部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夜晚的月光下,还泛着寒光。 花二曲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无助的落泪,看着这个怪物一下又一下的要撕碎这个结界。 他要吃掉眼前的小娃娃。 怪物坚持不懈的击打着结界,终于,裂痕出现,紧接着,结界破碎的声音炸开在耳朵边,花二曲害怕到瞳孔震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怪物拆开裹腹时,一道白光登时出现,从那怪物的头劈开,不过眨眼间,它便烟消云散。 白光又流转回了空中,变成了一把剑,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握住了剑柄。 花二曲的眼神缓缓的聚焦,杉木顶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如墨的发丝掀起微微的弧度,面若白玉无瑕,漆黑的眼瞳无任何情绪。 他肩上的银饰飘带被风吹动,撞击出了悦耳的声音,背后的那一轮圆月清冷出尘,映衬着他一副芝兰玉树的绝美模样。 冗月垂眸,看清了树下的是个小孩,不免皱眉,凡间倒是真的多罹难,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奶娃娃在晚上独自行走,冗月看着她不动,花二曲也昂着头,看着这个站在树上的男人,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开口,夜色有些黑,冗月没细看她的样貌,只能依稀的知道,这还是个孩子。 天界的人不多时便会赶到,他看了看周围,山上已经没有了邪祟的踪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要去调查一下此次的恶灵,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祸害人间的,自南海归墟之后,这些东西平常都躲着,怎么眼下会集体出动,这般的猖獗,究竟是为何? 在花二曲的懵懂的眼神里,那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140章 你下手真狠 九阙身处混乱之中,伸掌唤出太初扇,猛的挥开眼前朝他涌过来的恶灵,可他现如今的修为实在是所剩无几,不多时便喉头一股腥甜,唇缝里渗出了血液。 眼前的这些凡人还在不断的逃跑,九阙不清楚这些东西怎么突然间会袭击小凉镇,以往和他一口一个九公子的人,而今却大部分都躺在地上,鲜血淋漓,那些凡人看见九阙,全部向他下跪,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他有能力拯救他们。 九阙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地方的动静不算小的,那帮人很快就会赶来,他要带着花二曲赶紧跑,所以,眼下他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让那帮人知道那丫头还活着,定会赶尽杀绝。 下定了决心,九阙转身,面朝桃玺湖,他双手结印,巨大的光芒从湖底往外延伸,直至镇口,地面剧烈的颤抖,在人们惊讶的眼神里,桃玺湖居然十分有规律的由内而外裂开。 本以为会小凉镇会被湖水淹没,没想到,那裂缝居然随着湖水,渐渐的灌满裂缝,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阵法! 他是什么时候就把阵法埋下的? 只见九阙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他凭借着最后一点力量,掌心探地,用尽全身法力,嘶吼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恶灵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它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狠戾的眼神盯着人群里的青色人影,看着那熟悉的阵法,它们意识到了什么,全部聚集,猛的朝九阙扑了过去。 “九公子!” “……” 人们担忧的叫喊出了声,然而,下一刻,那些恶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只见九阙缓慢的站起身,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模样怪异的东西。 那怪物的体型庞大,似龟却又不像龟,它的背上貌似托着一整座的山峰,头部呈现龙首状,头顶长角,口型宽大,四肢粗壮呈爪状,浑身青黑色,好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又像是从湖底里出来的。 “那是……赑屃……”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这个怪物,经他这个一说,大家才觉得真的是赑屃,龙生九子之一,赑屃力大无穷,喜好水,能镇住一方水域的安宁,原来,小凉镇之所以比其他的地方安宁,是因为赑屃在? 可是,这个九公子是什么来历,居然把赑屃召唤了出来? 泽烨告诉过他,涂山氏的血脉不仅珍贵在修炼方面,更珍贵的地方在于,它与诸多古老的神兽有着最初的牵绊,换句话说,涂山氏血脉可以驱使一些上古神兽,虽不是全部的神兽,倒也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随着九阙的指令,赑屃怒吼一声,便猛地冲了出去。 不愧为神兽,有了它的加入,那些恶灵与它相搏,毫无胜算,没一会便处于了下风,人们欢呼叫好,九阙看了眼不远处的天际,似有天兵赶来,他趁着混乱之际,隐匿在了人群里。 九阙脸色煞白,他捂住疼痛不堪的胸口,才上山就发现了自己被破坏的结界,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莫不是那些天兵知道了花二曲的存在,把人带走了?还是杀了? 他顾不得发软的双腿,不敢大声的呼唤花二曲的名字,只能再度开神识搜寻,可他眼下修为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搜不到一会,意识便模糊了,他摇了摇头,努力的定住心神,不断的找着人。 终于,他听到了一阵阵可怜兮兮的哭声,九阙循声赶去,那丫头蹲在一棵树下,身边放着他买的风车,已经断成了两截,她身上也满是灰尘,显然真的是出事了。 “小曲!”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抬头看去,见到来人,她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嚎啕大哭。 “有怪物……有怪物……它要吃我……它要吃我……” 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九阙扫了一眼周围,是有妖物打斗的痕迹,但是不清楚她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头,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上。 “对不起,小曲,哥哥刚刚有事,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家的,有哪里疼吗?” 花二曲哭的两眼红红的,小短胳膊胡乱的擦擦眼泪,低头看着手里的风车,嘴巴一撅,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懂九阙的话。 “风车……风车坏了……坏了……” 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每回她这副模样都让九阙的内心里泛起一股子疼痛,想想以前的那种生龙活虎的丫头,再看看现在的她,九阙又心疼的把人拉进怀里。 “不怕,小曲不怕,我们回家,哥哥给你买新的风车。” 这句话她听懂了,软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乖巧的回了一句:“好。” 九阙揉了揉她的头顶,虚弱的笑道:“真乖。” 牵起花二曲的手,九阙正准备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搬家的事情,眼前的树林陡然间一阵骚乱,树影乱颤,紧接着从林子的四周涌现出了一堆的恶灵,九阙后背发凉,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花二曲心口处的潜山玉,出现了裂缝,失灵了。 那些恶灵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九阙身边的小丫头,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猛地俯冲过去。 九阙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掌心结印,掐诀挥开,与恶灵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树木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气,在这一刻终于溃散,意识沉沦之前,花二曲红着眼向他跑过来,而她身后的恶灵也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咬向了她…… —— 冗月去到渔隐村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堆突然间出现的恶灵,感觉像有目的一般,发起的大规模的入侵,像是受人指使似的,却又没有任何的迹象能证明这一点。 搜寻无果,冗月回到自己的离怨宫里,才推开书房的门,就有一股力量直冲他的面门,他侧身躲过,指尖并拢,法印瞬间弹出,猛的张开,将那偷袭之人弹的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弹了弹自己因为动手而导致的褶皱,冗月慢条斯理的抬步走到书案前,语气平淡道:“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你偷袭了我不下于三百次,次次失败,魔君大人的能力退步的有些厉害啊。” 战夏捂住被打的发疼的腹部,踉跄的起身,有些幽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等我重塑肉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他现如今只剩一个元神,他也不至于这样的狼狈,让冗月养在了离怨宫里,他好歹是个魔君,现在整的像金屋藏娇一般。 对于这番威胁,冗月只是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这个家伙自从苏醒后,听闻自己杀了花二曲的消息后,几次三番的要杀了他,起初,他只以为那就是个简单的小花妖而已,碰巧起了主宰六界的心思,被他杀了。 但是,自她死后,充斥在他身边的话有两种,一种是和尘那一派的说辞,花二曲蛊惑了自己,给他下了情咒,他的灭魂咒解开后,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 另一派,就是太上道祖告诉的他的,这是个没什么城府,大大咧咧的小花妖,为人随和有趣,连同战夏这样一位魔君,都想要为其复仇。 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看了看桌案上的浮生环,冗月出神的喊了一句:“战夏。” 战夏瞥了眼他,没吭声,只是偷袭失败,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臭。 “那个小花妖,真的是为祸六界的妖女吗?” 战夏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要是有那种心思,早在南海归墟救你的那一次,就已经拿走净世莲了,何必等到第二次?” 冗月沉默了,他听战夏和他说过,修罗一族与鲛人族勾结,天界镇压的时候,他被打下归墟,整个六界,没人去冒着释放恶灵的风险来救他,包括他的兄长和尘。 可是,除了那个小花妖,是她把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回来的。 可是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只是每每回想起,总会觉得眼眶发酸,空荡荡的胸腔里软成一片,不周山那一次,冗月后悔了,他是真的冲动了,听信了暮瑰的一面之词,全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战夏一眼看出了冗月的神情,他双手撑着书案,垂首靠近冗月的面容,挑衅道:“你在后悔?” 冗月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和一个整天想杀自己的魔君,他犯不着多说什么。 战夏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转身靠在书案边,自顾自的开口:“你后悔也没用,冗月,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重塑肉身的机会,否则,我定让你给她偿命。” 冗月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这件事,战夏付诸行动已经坚持了五百年了,倒是鲜少见一个魔有这般心性的。 “这件事的始末,我会去查清楚。”冗月的指尖缓缓的抚过浮生环,声音细听之下,有些许的动容,“若真是我误杀,我的命,你随时来取。” 战夏愕然,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可真是天道判官,连自己也不放过?” “错了就是错了,若真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一条无辜的生命牺牲,那就是罪大恶极。” 冗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认真诚挚,战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对那丫头下这样的狠手,可是相处的这五百年里,他能感觉到,冗月很不对劲,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战夏往后仰靠,想起记忆里的那个人,古灵精怪的,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眼瞎,喜欢错了人,她在归墟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一股晦涩感自心头绽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帷幔,屋内一下子寂静了起来。 “冗月。” 战夏突然出声。 冗月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你下手真狠。” 一掌下去,神魂俱灭,让人想救都无从救起。 第141章 她已经赎罪了 血盆大口张开的一瞬间,九阙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惊恐的喊了一声:“小曲!快跑!” 寂静的屋子里,鸦雀无声,九阙这才注意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不大,虽然都是木屋,可是和他在小凉山的屋子不一样,能看出来,是个很久都无人居住的破屋子,屋顶的角落还挂着几个被风吹破的蜘蛛网。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心惊肉跳的掀开身上带着潮湿味的棉被,下了床,打开门。 原来,这是个有着二楼的小木屋,屋前是一片竹林,一条小径延伸出去,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溪流,屋子的周围还是一样的破败,原先用来种菜的地皮,杂草已经长了有半人高了。 拖着虚弱不堪的身躯,九阙下了小楼,屋前看不见人,但屋后似乎传来了声音,他转到屋后去,小石桌上,花二曲乖乖的吹着手中的大风车,似乎做的不对,怎么也吹不起来,小丫头眉毛拧在一起,不太开心。 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背对着九阙,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可这个背影,却熟悉的令他心头一颤。 只见那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微动,术法送出,风车便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 花二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余光看见了她身后已经伫立有一会的九阙,笑呵呵的跑过去:“哥哥!” 小人肉团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九阙没有像以往一样,蹲下来把人抱起,而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背影,嗓子眼里堵得慌,却还是唤出了他思念了五百年的名字。 “阿昭?” 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熟悉的瑞凤眼,小巧白净的鹅蛋脸,五官绝美,只是眼神里没有了身为相思时的懵懂。 “神王大人,你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个敢给本上神另取别名的人。” 压抑的思念,愧疚全在这一刻爆发,推开脚边的障碍物,九阙快步上前,长臂一伸,揽住了白矖的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俊脸深埋她的发间,声音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不知道,若是连她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白矖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红,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她也清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一定是为了这个丫头的事情,但是忽然间又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知道她还活着? 推开他,白矖皱眉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那头的花二曲被九阙推的摔了个屁墩,倒也没哭,她跑到两人的身边,一会看看九阙,一会看看白矖,尽管听不懂二人的谈话,却又还是固执的看着他们。 九阙淡笑一声,并不遮掩:“是,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却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在凡间渡劫,让我给捡到了。” 白矖不说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原先见到他而略有喜悦的面孔,这时候有些低沉。 被她盯着脊椎骨发凉,九阙只能举双手投降,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她,只是让九阙没有想到的是,相思居然是白矖上神,难怪阎罗的名簿里查不到她。 听完后,白矖看他消瘦的面容,心里泛起一股子疼意,白嫩的柔荑攀上他的脸颊,她轻声的调侃:“疼吗?无尾狐?” 九阙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矖,这么一说,他就应该能猜到,那晚救了他和花二曲的人,应该就是白矖了,能探知他自断九尾的事情,那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抓住她在自己面庞上的手掌,九阙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撒娇道:“阿昭,真的很疼。” 白矖当然知道他很疼。 自断九尾的过程很疼,五百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丫头的魂魄很疼,忍受断九尾所带来重修法力的后果,也很疼。 否则,那晚的恶灵,伤不到他。 目光下落,白矖望着身神傻愣愣的花二曲,昂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她笑道:“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躲着?” 九阙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魂魄不全,修炼也只能练些初期的法术,其他的,基本靠我渡给她,不躲着,怎么找她剩余的魂魄?” 白矖看向花二曲的眼神,满是怜惜,想想以前那个大口喝酒嘻嘻哈哈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智不全的人,还是唏嘘的很。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他们的身边传来一声不带温度的嫌弃声。 “可不可以滚旁边去卿卿我我,这么大个地方非得站这挡路?!” 两人转头,蓝鳬一张臭脸摆在眼前,九阙愕然,怎么她也在这? 他环视了一圈别的地方,他俩只是站在这院子的一角,应该是她有病,硬要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吧? 蓝鳬双手环在胸前,看他们还没有松开彼此,她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亲自伸出手拉开了两人,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花二曲人小个子矮,一不小心被她的腿蹭到了一下,咣当一下坐在了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蓝衣服的女人。 九阙赶紧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屁股上的泥土和灰尘,直到蓝鳬进了屋内,才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不等白矖开口,花二曲突然间兴奋的指着菜园子大喊:“是猪!哥哥,是猪!哥哥!是猪!” 菜园里,不知道怎么长出了一颗野生的大白菜,也只有这一颗,也不知道哪来的猪,一直在咬着,拱着这颗白菜,吃的正欢,九阙的脸色不太好看。 白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里意有所指,九阙又不是大傻子,一下子就领悟了。 他蹲下身,义正严辞的把花二曲的身体掰过来:“小曲,记住,哥哥和是猪这两句话,不可以放在一起说,知道吗?” “哦。” 花二曲认真的点点头。 她很少问为什么,从来都是九阙说什么,她听什么。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蓝鳬打扫的声音,乒乒乓乓的,看这架势,不像是在打扫,像是在拆家。 九阙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矖,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自己进去解决这个大麻烦去了。 蓝鳬一扫把打在了那个案椟之上的破花瓶,落地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想到白矖说要和九阙一起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 昨晚,她一看见花二曲,就要去同和尘说此事,被白矖按下,并且威胁她,这件事她要是敢说出去,就和她断绝关系,蓝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女人自从下凡渡了个劫,整个人就变了,哪还有从前那种纤尘不染的状态,根本就是个被感情迷昏头脑的小女人。 而自己也是变了,还真就被她给震慑住了。 白矖一进门就看见了满是牢骚的蓝鳬,她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问道:“还生气呢?” 蓝鳬狠狠的甩掉手里的扫把,咬牙切齿看着她:“白矖,我问你,你是认真吗?你我皆是女娲座下弟子,守护六界安宁,不只是冗月的责任,我们也一样,可你如今居然要包庇她?你忘了当初被师父点化时,你是如何承诺师父的吗?”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看的白矖心里有些不悦,她觉得蓝鳬也应该去人间渡个情劫,才能更加的明白事理,不会这么的死板。 “阿鳬,且不说阿曲这件事有没有隐情的,就算这为祸六界的事情是她做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赎过罪了,她不是天生魔物,没有劣根性,也没有入魔,你自己出去看看,她如今就是个魂魄不全的孩童,这样的她,你也要赶尽杀绝吗?” 白矖的一番话,将蓝鳬堵的是哑口无言,确实,她身上没有魔气,而今只是个孩童,一个修炼都需要人把修为送上跟前的废物。 “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小白,你不能确保其他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若是六界非要她死,你难道真的要以一己之力……” “阿鳬!”白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九阙没有什么亲人,阿曲我也是接触过的,我不相信五百年前的事情,是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找上门来,要查,我奉陪到底,要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护犊子的白矖,是蓝鳬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又如何确信她是无辜的?” 白矖施法挥开木椅上的灰尘,施施然的坐下,掀起眼帘:“阿鳬,你别忘了,这整件事,有一个无法忽视的诱惑。” 她的话,让蓝鳬霎时间醍醐灌顶,她疑惑道:“你是说净世莲?” 白矖不语,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她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的,蓝鳬摇摇头,始终觉得这个猜测太荒唐了。 “不可能,小白,六界的掌管者们难不成真的会为了去争夺一个净世莲,而对一个小丫头扣下这样的罪名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可能?”白矖打断她,“她的死亡,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人得到净世莲,但是你昨天也看到了,阿曲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残存的力量在,他们如果找到阿曲,杀她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争夺净世莲,还是为了维护六界,无人可以证明。” 蓝鳬激动的上前,双手撑着桌面:“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难不成,你还要去杀了六界所有的主事者去给花二曲讨公道吗?小白,你清楚那是多少人吗?你是要颠覆了六界吗?” 白矖轻笑一声,她站起身,坦然道:“怎么会呢?责罚有轻有重,更何况,孰是孰非,天道自有决断。” 若这六界的各个掌管者,都是大酱缸一样的复杂,无人能独善其身,那就是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蓝鳬直起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白,就算有隐情,可她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真的,你无可辩驳。” “你看。” 不着急与蓝鳬争论,白矖的声音里又转变的极为温柔,蓝鳬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花二曲正在和九阙玩耍,九阙用一遍的野草叶子,给她做了一个大风车,叶子有红有绿,很漂亮。 小丫头看它转的开心,自己也笑的可爱,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连蓝鳬也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她要是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倒也好。” “阿鳬,她拿到净世莲是不假,可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事情已然发生了,过去无法挽回,我们只能尽神的职责,早日肃清妖魔,还世间太平。” 不论怎么说,眼下的要事,确实是那些游荡在六界各处的恶灵和妖魔。 “所以,还是请你帮我保密。”白矖再一次请求她。 蓝鳬烦躁的摆摆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被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逗笑了,白矖短暂的笑过之后,又有些怅然的喊了她一声:“阿鳬。” 蓝鳬扭头,不解道:“怎么了?” 白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蓝鳬懂她的意思,倘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丫头的第二世,也一样不得安宁。 第142章 你根本不爱他 魔域的紫极中宫里,暮瑰遣散了宫中的侍卫和侍女,她的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 “出来吧。” 话音才落,正殿一边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也不具备肉身,暮瑰抬眼看去,那人原先枯槁的容颜,此刻到是有了回春。 “罗睺,本君希望你可以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算你着急重塑肉身,也断没有这样冲动行事的。”话及此处,暮瑰的怒气逐渐涌了上来,“你发动这样大规模的侵袭,已经惹得六界的注意了,你明白吗?” 当日,冥河所下达的关乎于献祭的密语和命令,罗睺是唯一一个不遵守的人,他诈死,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也因此,违反族规,被反噬的肉身尽毁,仅剩元神飘荡,他毕竟是魔祖,就找到了暮瑰。 说实话,利用完了罗睺,暮瑰并不想见他,这样的人,可以背叛冥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留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的危险,可偏偏他知道她很多事,又不能无礼待之。 “怕什么?”罗睺不以为意的反驳,“我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们查不出来的。” 要不是他的元神有了衰败的迹象,他也不至于冒险集结那些妖魔,去替他吞食凡人的精魄来供养自己,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暮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和他算清楚? 按下心里的慌乱,暮瑰长舒一口气,她不放心的叮嘱道:“总之,你如今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说白了,就是在威胁他,让他听话点,别惹事,罗睺嘲讽似的笑了笑,他起身,来到暮瑰的面前,毫不遮掩的撕开了她的伤口。 “女君大人,你当初与我们修罗一族做交易,除了魔族女君之位,还想得到天界那位神尊的青睐。”罗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讥讽道:“女君之位你已经坐上了,可这位神尊,似乎对您不感兴趣啊。” 暮瑰的脸色铁青,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他,闭口不言,只是那眼底的情绪,分明是想把他拆开活剥了,可罗睺似乎没看见,依旧开口。 “你鸠占鹊巢,让冗月欠你一个莫大的恩情,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愿意与你结缘。”罗睺笑的张狂,又不知死活的挑衅,“你说,如若提出这件事的人,是那个小花妖,他会同意吗?” “住口!” 心里的伤口被拉出来鞭笞,暮瑰气愤到浑身颤抖,她已经为了冗月做到了极致,甚至于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哪怕这样做会让她的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损伤,甚至她的修为至今止步不前,她也在所不惜,可为什么他对自己依旧冷淡如往常。 暮瑰的失态,落在罗睺的眼里,十分的可笑,他不屑道:“整天儿女情长的,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拭去眼角的泪水,暮瑰的神色恢复如常,她重新昂起头颅:“你不懂情爱。” “我不懂情爱?”罗睺冷笑一声:“暮瑰,我就算再不懂,可这双眼睛看的太多了,你口口声声说你钟情于冗月,可你为他做过什么?” 不等暮瑰反驳,罗睺接着开口:“为他只身涉险归墟的人不是你,为他盗取净世莲的不是你,为他解开灭魂咒的也不是你,为他剖内丹的更不是你,暮瑰,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你爱的只有你的权利和自己,你和我们是一种人。” 罗睺没有爱过人,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荒唐至极的爱恋,每一个都让他嗤之以鼻,可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这点,暮瑰做不到,唯一可以让她为之牺牲的,只有她的魔族首领之位。 暮瑰被他的话刺激的声音都变了调,她厉声喝止,激动的否定着罗睺的话。 “你胡说!我怎么不爱他?我爱他!我为了他舍了心头血,我为了见他,与你们做交易,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度见到他,我坐上女君之位,地位与他平起平坐,我们同样高贵,我这不是爱他吗?” 罗睺盯着她因为被拆穿而狰狞的面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不是爱他,你是爱你自己,你只是觉得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而已。” “你胡说!” 暮瑰目眦欲裂,她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怒火中烧,一掌挥向他,想要打断他的话,被罗睺轻松躲过。 “暮瑰,你天生就不会爱人,和我们一起,将这六界踩在脚下,不比谈情说爱好吗?” 可现在的暮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她只是固执的重复着:“我不甘心,他会爱我的,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费尽心机,罗睺觉得她既可笑又愚蠢。 “愚昧。” 丢下这句话,罗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白矖下定决心要和九阙一起找寻花二曲剩余的魂魄,蓝鳬怎么劝说都没用,气得她一股脑飞了老远,却因为舍不得白矖,还是乖乖的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抓了只山鸡,当晚的烤全鸡味道倒是不错。 有了白矖在,花二曲渡送修为的问题,就全由她代劳,可即便如此,九阙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自断九尾对于九尾狐而言,不亚于自戕,偏偏当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疗伤的人,也就导致九阙落下了病根。 这几百年一直为了寻找花二曲的魂魄,又为她渡修为,前些天在小凉镇还大肆运用法力,身体早就透支了。 他能够保持人形,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蓝鳬从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有点怕她,但是白矖很温柔,她擦干净小丫头掌心的灰尘后,削好了一个苹果,递到她的手里让她吃。 结果她的手太小,苹果太大没有抓住,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向了门前,屋檐下蓝鳬正在打坐,闭着眼,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不祥的丫头。 那苹果滚停在蓝鳬的脚边,花二曲追着它蹲了下来,捡起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苹果,雪白的果肉上,污泥特别的刺眼,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浪费了不太好。 看了看眼前修炼的蓝鳬,花二曲把那个脏兮兮的苹果放在她的身边:“这个给你吃。” “……”蓝鳬睁开眼,忍不住嘴角抽搐,“臭丫头,你找死呢?” 脏了的苹果给她吃?真把她当要饭的了? 白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脏苹果,又摸了摸她的头,显然不满意蓝鳬的态度,她理了理花二曲鬓边的碎发,柔声道:“阿曲别怕,嫂嫂给你洗洗,还能吃。” 不光是蓝鳬,连同檐下一同躺在摇椅上的九阙都红了脸颊,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制止这个女人如此大胆的话语,却惹来了白矖的一记眼刀子。 “怎么?你不乐意?” 倒是没有想过,相思渡完情劫之后,会是这样的奔放的性情,九阙无奈的摇摇头,宠溺一笑:“求之不得。” 很满意九阙的回答,白矖又扭回头教育花二曲:“阿曲,你记住了,你哥哥喜欢的人,就叫嫂嫂。”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以前小凉镇有好多喜欢哥哥的人,也叫嫂嫂吗?” 九阙在小凉镇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公子模样,获得了很多姑娘的爱慕之心,这也导致花二曲每回出门,都担当着传递爱的职责。 九阙被花二曲的话,惊的后背发凉,他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张惹祸的嘴,白矖却一本正经的回复她。 “不,除了我,其他的对你哥哥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叫狐狸精。” “……” 九阙有苦说不出,狐狸精招谁惹谁了? 怕花二曲记不住,白矖又指着九阙:“哥哥。” 指着自己:“嫂嫂。” 而后,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指着蓝鳬:“那个是蓝姑姑。” 不等花二曲讨好的开口,蓝鳬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她也配?” 能唤她姑姑的人,除了冗月,别无他人,这丫头心智不全,跟个傻子有什么区别?被她唤姑姑 ,岂不是拉低她的水准?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花二曲不解的问白矖:“她是生气了吗?” 白矖摇摇头:“不,她是害羞了。” 九阙:“……”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见识到了,蓝鳬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她是从哪里来看出来她害羞的? 此时,一阵风吹过,九阙顿感全身寒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脚下一个踉跄,他不得已扶住了身边的柱子,白矖心里一紧,上前扶住他。 “还好吗?” 缓缓了身体的不适感,九阙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无碍,老毛病了。” 他一直这么敷衍自己的情况,白矖也不放心,随即按住他手腕上的脉搏,灵力输送,才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全部枯竭了,身体亏损太厉害,他已经修炼不起来了,可他之前不是还能修炼的吗? “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还可以……” 反手握住白矖的手掌,九阙像是认命似的笑了笑:“阿昭,那晚小凉镇的阵法,耗尽了我最后的修为,我如今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他的身体像是个到处漏风的口袋,怎么都聚集不了修为,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看了看在石桌边认真吃着苹果的小丫头,九阙倒是觉得,用几条尾巴就能换回这个丫头的命,倒也值得。 白矖鼻尖微微发酸,她哽咽道:“你会死的。” 九阙轻笑一声,似乎早就认了这样的结局,也不挣扎。 “我活的也够久了,如今逆天而行,能护得这丫头重活一世,也不算亏,只是,她现在这样,许是要麻烦你从今往后多看顾一些了。” 花二曲灵智开启不如寻常妖怪那般的水到渠成,所以导致她就算五百岁了,也还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剩余的魂魄也不知何时能找到,或许等她岁数外大些,应该就会比现在懂事些了吧? 素白的手攀上他的眉眼,从前那双眼睛里尽是骄傲和肆意,可眼下,却布满了疲态,白矖看的心口处泛酸。 “有我在,不会的。” 九阙知道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位份极高,也知道她有法子可以救他,可是身居高位,必承其重,破了规矩,她也会受到牵连。 拉下她的手,九阙握进掌心,鲜少对她露出了命令的神情。 “阿昭,我救小曲是逆天而行,救她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了结局,但你不可以,你师父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对我不公平,九阙。”白矖绝美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愠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在凡间等你等到死,也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现在我找到了你,你又让我看着你死,我如何能做到?” 九阙语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抿了抿唇瓣,心中不忍。 他对她亏欠了很多,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连同这次,也是她主动朝他靠近。 “阿昭……” 九阙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却被她侧头躲开。 “九阙,你对我,真的很自私。” 话毕,她转身离去,冰冷的背影使得花二曲抬起头,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九阙,又看了看走远的白矖。 好像吵架了。 第143章 请柬 天界的夜空,永远的繁星璀璨,天宫也是辉煌如旧,时不时的流星划过,提灯过往的仙娥却不并不驻足欣赏,天界的一切都是美的,只是这一成不变的美,并不能掀起她们内心的丝毫波澜。 华晤自五百年前的蠢事后,就被和尘关在了东海往外的海底罅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日思己过,天后心疼不已,无论向和尘求情多少次,和尘均不松口。 净世莲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献祭了, 一个蠢的令人发指,和尘的心情也一直好不到哪里去,天界的气氛也压抑着,直到乐羽诞下一位小公主,才让这死气沉沉的天界恢复了生机。 和尘的脸上也展露了笑颜,给小公主起名胥灵公主。 小公主诞辰那日,天界红霞遍布整片天空,祥云万里,瑞鸟遨游于云海,对于这个新生的小公主,和尘是给尽了宠爱。 各界的奇珍异宝送的络绎不绝,天界也是张灯结彩的,欢笑声不断。 离怨宫地处偏远,除了避不开的晚霞,倒也听不见前方什么声音,整座宫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拉开殿门,晚霞跃了进来,冗月闭上双眼,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瞥见了一边的栏杆,红彤彤的霞光铺满了栏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恰逢此时,帷幔经风吹起,在霞光的映射下,白色的帷幔被生生的染成了红色,透过帷幔看去,后面的弱水湖面波光粼粼,像极了一块透彻的红水晶…… 电光火石间,冗月的眼神僵住了,回想起那晚在人间界遇见的那个小娃娃,当时天黑他没有注意,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是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他在不周山的那一掌,是十成十的功力,她不可能还活着。 是巧合吗? 为了探究心里的疑惑,冗月亲自来到了目的地查看,发现当晚的小凉镇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说的红眼睛的小姑娘,询问他们是如何躲过那晚的侵袭,小凉镇的人告诉他,是因为他们的桃玺湖底里,住着个守护神——赑屃。 而当他来到那晚的山峰上时,找到了一处小木屋,只是早已人去楼空,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剩下,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居然不记得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一座空屋子。 修长的身影立在这早已荒芜的木屋前,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从地上捡起的破败的风车,魁梧的银杏树随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不知为何,眼前的屋子虽然破旧,却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垂眸看向手里的风车,冗月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眼中的晦涩不加任何掩饰:“为什么你死了,我会这么的难受?” 她死后的五百年里,他活得比过去的十五万年更加的空虚,以往没发觉,可如今却恍惚觉得,时间对于他而言,好像越来越难过了。 归墟事发之后,距今已有三千年,六界之人再度回想起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还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此期间,尽管各界都派人去极力维护六界安宁, 可毫无自保能力的凡间,一下子成了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神,人,魔,仙,妖,冥都有涉及,人们为了求得庇护,这些人成了香饽饽,无数凡人抢手,只求可以活命。 世异时移,当年才诞生的小公主胥灵也已经平安长大,鲛人族的女帝乐桑却似乎在三千年后,变了个性子,不仅修为提升迅速,连同脾气也不如以往温顺软弱,变得泼辣了起来,倒真让她把鲛人族给治理的越发的富庶了起来。 这点真是出乎了和尘的意料,六界上下,无人不调侃他天界三皇子,养的这般出色,却为他人做嫁衣,一场献祭,愣是把濒临死亡的鲛人族给复活了,气的和尘咬牙切齿。 但相比于此,最让人惊讶的的一件事,还数三千年前的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白矖被压昆吾山。 谈起这件事的内幕,无人知晓具体缘由,但是据传闻,说是白矖上神因为坠落凡尘时,恋上了一男子,为了能让他与天同寿,不老不死,便动用了女娲石,助其长生不老,被女娲责罚,压在昆吾山下五千年。 算来日子,已然被压了有三千年的时间了,相比于她被罚的事情,更多人在意的是,白矖上神性子和冗月神尊是如出一辙的,怎的就会为了一个男人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个男人是谁? 这样的猜测传进了蓝鳬的耳朵里,只是让她无奈的摇摇头,她也没有想过白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当年九阙修为枯竭,命悬一线的时候,白矖真的动用了女娲石,不仅为其复了修为,还助他断尾重生,修为更胜从前,蓝鳬知道女娲石有再生的神力,师父一开始是交由白矖看管的,却想不到她会监守自盗。 九阙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崩溃的追到了昆吾山,在山下守了她三千多年,一步不曾离开,看不到白矖,九阙把昆吾山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刻上了时间痕迹,就算她听不到,他也会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一声声的,诉不尽的思念。 他默默的数着日子,熬着时间,等着她出来。 这件事也给了蓝鳬深深的震撼,她以往只觉得那些为情赴死的人都是蠢货,可在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她开始有些深受感触了,对九阙也改观了很多。 花二曲只熟悉九阙,九阙离开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吵得蓝鳬头疼,无奈之下,只能把她也带到了昆吾山,可是九阙又没有心思管她,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就变成了她蓝鳬带娃了。 好在这丫头也好哄,再加上昆吾山珍奇异兽也多,多数开了灵智的,也能和花二曲聊起来,小丫头每天都开心的很,总是光着脚丫子和那些兽类在昆吾山撒欢,有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回来和蓝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花二曲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也比小时候活泼了很多,只是魂魄不全,乐也是傻乐,听不懂话外之音,心眼子太大了。 蓝鳬有时候懒得给她渡修为,就直接扔本书给她,让她自己修炼,这丫头就盯着书看了半天,最后,冲她傻呵呵的一笑:“姑姑,阿曲不会。” 气不过的蓝鳬会骂她,有时候骂得稍微有点深意,她便听不懂,一个劲的笑,把蓝鳬都笑的没了脾气,这时候,很难把她和三千年前那个盗取净世莲的小花妖联想起来。 这三千年的相处下来,她还真的挺喜欢这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她,把蓝鳬看的心里一软,登时,什么火也撒不出来了。 九阙也怕她闹腾太过,就给她找了一本酿酒的书籍,花二曲一看就安静了下来,研制起来,像个假人一样,不知道时间早晚,蓝鳬不止一次大区,她这股劲头要是用在修炼上,估计早就出师了。 而九阙只是笑了笑,有些感慨,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丫头酒鬼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可蓝鳬很快就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昆吾山的神兽们,包括一些树精,全都沉寂了,细细的勘查才知道,全让那丫头给灌倒了,整个昆吾山如同一座死山,蓝鳬气的肝脏疼,揪着她的耳朵,把花二曲给抓了回来,一顿揍。 这日,蓝鳬正在山顶上带着花二曲打坐修行,一只白鸟小凤凰飞到她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后就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去,才知道是请柬,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三千岁的诞辰到了,天界发了很多份请柬,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身份尊贵,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花开花落,岁月如流,祥云朵朵,今逢天界胥灵公主殿下诞辰之喜……” 轻灵的女声自耳畔处响起,蓝鳬目光瞥去,花二曲早就挪开了自己打坐的位置,撑着上半身,探出头去看她手里的请柬,才读到一半,蓝鳬就收了回去。 “我交给你的都练完了?” 花二曲跪着膝盖凑过去,抱着蓝鳬的胳膊撒娇:“姑姑,我今天练的好累啊,休息一会吧?” 时光荏苒,小丫头早就不是以前的奶娃娃了,如今的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柔嫩,一双透彻的含水红眸,这长相,三分媚态里杂糅着浑然天成的灵动,倒真是副好皮囊。 伸出食指,戳开她凑近的脸蛋,蓝鳬拒绝道:“不行。” 花二曲也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请柬里,兴奋道:“姑姑,这是什么?为什么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蓝鳬收起请柬继续打坐,闭上眼眸,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花二曲:“一份请柬,天界小公主的生辰。” 一听到可以出去,花二曲的眼里顿时一亮,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那姑姑,你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好不好嘛?” 蓝鳬也清楚她,在这山里憋了这几千年,早就憋坏了,能出去逛逛也是好事,可这丫头并不知道,整个外界的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出不去这个昆吾山。 “不准去。” “可我想去,姑姑。” 蓝鳬素来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也一样:“做梦。” 不甘心的花二曲接着摇她的袖子撒娇:“姑姑~” “闭嘴!”蓝鳬懒得睁眼,直接命令,“你要是再不好好的修炼,我就给你林子里的一坛坛宝贝,全部倒了!” 花二曲心疼的眉头一皱,那些全是她酿好的心肝宝贝,她也相信蓝鳬说到做到,只能关上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第144章 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 蓝鳬不让她跟着去,可她听山里的精怪提起过,天界的酒酿也是罕见的一绝,这让花二曲心里像猫抓一般的难受,想着九阙比蓝鳬温柔好说话,素来对她也是无有不依的,就去央求他和蓝鳬说说情,带她一起去。 谁承想,这次的九阙居然和蓝鳬站在同一个阵地,听闻她要去天界赴宴,从来没曾发火的九阙,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不许去!”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花二曲身躯一颤,看他的眼神里除了不解还有点惊恐。 九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他缓了缓,随后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曲,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出去。”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偏偏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自己几千年来困在这样的一方天地里,心里总觉得憋闷,可他们都不允许她擅自出去。 她不喜欢这种被掣肘的感觉。 “哥哥,可我想出去,不去天界……去其他地方也好……我只是想出去……” 她低着头,眼眶逐渐发红,九阙知道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能让她在这里安稳的待个几千年,已经难为她了。 可如今白矖在这,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说过等她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若这时候花二曲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他的命? “小曲,我们再等等,等阿昭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哥哥都带你去,好吗?” 花二曲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九阙养了她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她这一世的脾气秉性,上一世的她脾气如同炮仗,一点就炸,看着怂,真惹到她了,谁她都敢骂,主打一个谁也打不过,但我就是要过个嘴瘾。 可这一世的花二曲,反而闷倔的像头驴。 她不想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开口承诺,那就算拿铁钳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开心的时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她不开心的时候,头能低到地下二尺深的地方,嘴巴笨不太会反驳,就用自己的态度来做反抗。 可对于这出去的事情,九阙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见她不肯点头答应,他皱眉,语气也硬了起来:“小曲!” 花二曲抬头,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嘴巴撅的能挂上一个油壶。 九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罢了,只是天界你想都不要想,再过个三天也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人间界玩玩,可好?” 闻言,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重活一世,这心思倒是好猜多了,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九阙被她转变的态度逗得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曲过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没有机会出去前,她想了很多出去要做的事情,可是有机会能出去了,反而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最想要什么了,现在脑袋空空的,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要说最想要的,那就是离开昆吾山。 这昆吾山地势险要,就是根本没有人住,仅仅只有他们三个能动的大活人在这,实在是无趣的很,可她再心思单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九阙会不开心的,她知道他在等谁。 她摇摇头,诚恳道:“不用了,小曲的礼物攒着,等嫂嫂出来后,你们一起送,到时候你们要送份大的。” 九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过她还有这样的心思,旋即笑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懂事?” 花二曲看着他,认真道:“生辰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想要哥哥也一起开心,大家开心的事情要放在一起,才会让开心加倍,能让哥哥开心的人现在不在,那小曲就不着急,小曲也可以等,陪哥哥一起等。” 这番话,是他从这丫头重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个姑娘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九阙的心间泛起一股自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大掌摸了摸她的脸颊,九阙的声音里满满的动容:“小曲真乖。” 回想着蓝鳬请柬里的内容,花二曲不解道:“哥哥,我是个小花妖,没有娘亲,为什么会有生辰日呢?” 这话将九阙拉回了三千年前的那场混战里,他至今都不敢梦回的时刻。 “因为,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意义非凡。” —— 胥灵公主的生辰宴举办的十分盛大,她的诞生也是六界战事结束后的第一件喜事,自然备受恩宠,小公主长得神似乐羽,美貌可以说冠绝六界,不少人拿她和暮瑰做对比,都觉得胥灵公主的容貌在暮瑰之上。 话传进暮瑰的耳朵里,只是让她觉得可笑,空有美貌,带来的可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她堂堂魔族女君,又岂会在意这种姿色攀比的小事? 生辰宴置办在云霄宫中,那是日出正对的宫殿,辉煌无比,偌大的宫殿内饰无比奢华,各界宾客来赴宴时,送的礼物也是六界之中的稀罕宝贝,但是蓝鳬上神送的东西倒是略显寒酸了一点。 仅仅是一坛子酒。 记录礼物的小仙娥脸上有些错愕,蓝鳬瞥了她一眼,不曾做任何回答。 这坛酒可是她从花二曲的老窝里“拿”出来的,这也是她此生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该说不说,这丫头酿酒真是天纵奇才。 众人就坐之后,蓝鳬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她居然没有看见冗月的身影,虽然知道这家伙不喜欢这种场面,倒也不至于直接不出席吧? 天后坐在和尘的身侧,脸上的神情挑不出什么太大的过错,但总归不是欣喜若狂,另一侧坐着的乐羽倒是锦霞加身,面上容光焕发的,而最下方坐着的,就是今日的主角,胥灵公主。 小丫头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和乐羽一样,如海藻一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光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偏偏泛着盈盈的光泽,更加的动人。 胥灵也是华服着身,行为举止尽显高贵,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山里的那个“小野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喜欢光着脚丫子到处跑,惹了祸就认怂,撒着娇说自己再也不敢了,都是姑娘家,可怎么蓝鳬觉得,花二曲要更加惹人喜欢呢? 是因为她是她养大的原因吗? 席间有人不断的对胥灵公主献祝词,天界的歌舞也没什么意思,太上道祖看了几眼就有些想打瞌睡,小仙娥奉上酒浆,他只喝了一口,瞳孔忍不住放大。 有些怀疑,再喝了一口,简直不敢相信,这酒怎么和以前那小花妖酿的酒如出一辙的好喝,不论是入口的感觉,还是回味,都胜出天界的那些琼浆玉液。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的人喝到这酒,都是一副赞赏的神情,太上道祖自从那小花妖被杀后,也喝不到从前那样的好酒了,这酒他都快戒了,现在又让他给碰到了,岂能放过? “天君。” 和尘从和胥灵的对话里抬起头,看向下方的太上道祖:“何事?” “敢问天君,这是何酒?是否还有?老身贪酒,不知可否讨要一些回宫去?” 知道这老头子喜欢喝酒,和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允了,又唤了小仙娥上来,问问清楚。 谁知那小仙娥一上来,便神色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天君,是奴婢愚昧,弄错了……” 众人疑惑,和尘有些不太愉悦,本来开开心心的生辰宴,怎么还会出岔子? “你慢慢道来。” “原本给诸位准备的是天界瑶池里,一早就备下的瑶液,可是没想到……”小仙娥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鳬,“蓝鳬上神送的生辰礼也是一坛酒,这才弄混了。” 小仙娥越说声音越小,这里面所有的人她都得罪不起,吓的她面色煞白,赶紧俯下身子,乞求原谅。 “是小仙的错,求天君饶恕奴婢这一回。” 虽然蓝鳬送的一坛酒是真的有些太过随性了,可是也不能当面把人的礼物拆给其他人,和尘看了一眼那人,她只是淡定的喝着酒,并不打算开口。 和尘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正准备给这个小仙娥惩罚的时候,胥灵公主却上前来给她求情。 “父神息怒。”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礼物既然是上神赠予灵儿的,那便是灵儿的东西,今日也是灵儿的生辰宴,拿出来由众人品尝,也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蓝鳬上神会不会介意?” 这时候被提及的蓝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说到底是你的生辰宴,公主殿下喜爱就好。” 看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和尘也就作罢,那小仙娥感恩戴德的谢恩,退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等离了大殿有段距离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其实弄错的原因,也不全是蓝鳬上神的酒,最重要的是,他们放置在后殿的那些酒,无端端的少了许多坛,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们着急,定把那小贼抓住。 就算补上他们备用的酒,都还少一坛,这才把蓝鳬上神备的贺礼提前用掉了,本想着酒应该都差不太多,谁承想蓝鳬上神送礼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古朴的外表下,装的竟是这样的好酒,一喝就露馅了。 不信邪的小仙娥又去了后殿,看了看,总不会是自己数的不对吧? 可她又去确认了一下,还真是丢了。 她叹了一口气,真是晦气,在天界还能出现这样的事? 待她的身影离去后,角落里咕噜咕噜的滚出了一个白瓷酒壶,生怕引人注意,没一会,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把东西勾了回来…… 第145章 我是好人 偷了好几坛酒,花二曲生怕这后殿里人来人往的,会引人注目,便抓紧时间找机会溜了出去。 蓝鳬和九阙知道她的修为低到可怕,为了让她保命,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法器,大多是用来逃命的,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名唤羊脂玉净瓶的法器,九阙告诉她,可以用来收妖。 可她又不捉妖,这次索性拿出来装酒,带回去给昆吾山的小伙伴们喝。 她确实答应九阙不来了,可是昆吾山的那只小灵猴总是在她的耳朵边强调天界的酒有多好喝,她一时没忍住,第一次对九阙撒了谎。 拿完了东西准备撤,结果才一个拐弯,差点撞上巡逻的天兵,吓得她忙不迭的转身,踅进了另一条道。 花二曲也不清楚,怎么突然间巡逻的人变多了,只记得她混进来的时候,北门的士兵正巧赶上换人的时候,才让她有机可趁,但是现在,她可能要等一会了。 就是不知道等的时间久了,九阙会不会发现她偷跑出来的事情。 顺着这条小道往前看去,天界正好是夜晚的时间,前方的尽头处,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它的背后有着一条长长的银河。 那是在昆吾山看不到的景色,越靠近这个月亮,花二曲发现,它没有在昆吾山看到的那么的皎洁。 看的越清楚,它的瑕疵就越多。 沿着这路走到头,是一座类似于云台一样的地方,整个云台是圆形的,往下看去,便是云海和天幕,它的正前方有一个类似于神台祭祀一样的地方,很大。 台阶之上,是一座楼阁,而它正中间的门是打不开的,因为整个屋子从门被穿进了一个粗壮的树根,树木从屋后延伸出来,笼盖着整个楼宇。 它的树叶是红色的,很大,很像人间界的枫树,却比枫树看起来具有神性。 再经由一盏盏的天灯去照明,这地方是真的好看。 不等她细细的欣赏完,身后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花二曲心里一惊,想着九阙的警告,她赶紧一个飞身,躲进了茂密的树冠里,藏好自己的身躯,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下方的情况。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了正中央,漆黑的眸子里,眸色清冷淡漠,可是那人面庞如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淡淡的粉,月白色的长袍衬的他整个人气质淡然出尘。 花二曲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冗月伸出掌心,一抹淡蓝色光芒缓慢的升腾而起,那光芒迅速的往上飞去,触及星云后便立刻展开,整片天空的星星陡然间下落,浮在半空,让人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 霎时间,神台上那些伫立的神柱也开始运作了起来,随着冗月的动作,那些星宿竟然开始移动,花二曲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看到有一颗颇为闪耀的星星,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探出食指,点了一下那个星光,那光竟立刻碎了。 “谁?!” 凌厉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冗月察觉到有人在这,抬手掌心微收,树上的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接被一股力量给扯了出去,直直的向他扑过来。 鲜红的裙角掀起一抹优美的弧度,遮住了皎月,一如离怨宫的那抹霞光,冗月看清楚了她的脸,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那双灵动的红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 惊讶于她还活着的这件事里,冗月完全忘了自己要躲开的这一点,任由这丫头扑了个满怀,而他居然有一瞬间怕她掉落摔着,不由自主的抬臂托住了她的腰肢。 馨香溢满鼻尖却让他罕见的熟悉,冗月沉寂的胸腔里,仅仅因为这一个拥抱,似有似无的震动了一下。 花二曲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基本上是挂在他的身上的,轻柔的呼吸侵袭着他的耳畔,带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娇软的身躯在怀里的感觉是真实的,冗月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沉浸这个拥抱,而忘了让她松开。 想起九阙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花二曲把脑袋从他的颈窝里退出来,只是人还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和冗月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花二曲只能尴尬的一笑,自证身份:“我是好人。” 冗月也不否决她,而是嗯了一声,轻眨眼帘,仔细的端详她的脸,顺着她的话:“好人,你可以下来了。” 花二曲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冗月低头看她手上已经空了的酒瓶,再看看自己的身上,果不其然,酒全撒在他的衣服上了,而这丫头一点没有要抱歉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酒渍就干了。 花二曲捏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有些局促不安的望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九阙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让她别出去,可她不仅出去了,还撞见了人,这事要是让九阙知道,他不知道有多生气。 这么一想,花二曲心里有些怕,也后悔偷偷的跑上来了,她只能再次重复:“上神,我真的是好人,我不坏的。” 星光之中,那一双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急的想哭,冗月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手里捏着的瓶子,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担任起了拷问的职责。 挥开那些星云,冗月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来天界做什么?” 花二曲红着脸,举起瓶子:“小灵猴说,天界的酒好喝,要我带点回去给它们尝尝。” 冗月捕捉到了关键字:“他们?” 花二曲有问必答:“就是我的朋友们,小灵猴,还有明蝶妖,桃花妖,还有猫将军,孟极……” “你住在昆吾山?” 花二曲惊讶的看向他,她只是说了几个朋友,怎么这个人就猜到了她住哪?这么聪明吗? 九阙说过,不允许她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昆吾山,她一把捂住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坚定的摇摇头,想否定她刚刚的话,可是很明显,冗月不信。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甚是好玩,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她说的那些兽类,尤其是猫将军和孟极,只有昆吾山有,既如此,那便说明救她的人与白矖和蓝鳬有关。 既然她还活着,那他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这几千年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似乎下一刻就会得到解释和释放。 他凑近一步,接着问:“昆吾山里除了白矖上神还有谁?” 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嘴巴,绝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冗月并不在意这丫头的退缩和惊恐的神色,只是固执的问道:“当年是谁救了你?你是如何复活的?又为何要盗取净世莲?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说!” 他步步紧逼的态度,一下子打断了花二曲所有的思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清楚一点,事情如果在这里闹大了,回去后,九阙会生气的,蓝姑姑也会生气,而且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毕,花二曲转身想逃跑,被冗月看出意图,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抬眼便撞进他满是迷茫和哀伤的眸子里,却也让她有些诚惶诚恐的。 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再不回去她真的会被发现的,正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第一次抓小灵猴时,那小家伙在她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立马撒开了手。 冗月看她脸上的神情,由焦急万分到打定主意,然后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丫头低头,张嘴要咬他那只抓住她的手。 用嘴咬? 幼稚! 那嘴还没有碰上,冗月抬起另一只手,连法力都懒得用,屈起手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小丫头疼的缩回了嘴,捂着脑门,委屈的看向他,似乎他敲的有些重,花二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方法对他不管用,黔驴技穷的花二曲只能跟他讲道理。 “哥哥说不可以欺负人。” 冗月倒是难得的闲情逸致,慢悠悠的问:“为什么?” “欺负人不好。” “哪里不好?” “被欺负的人会很疼。” 冗月被她这种明明有些生气,却不敢发火的憋屈样逗笑了:“我没有用力,不算欺负人。” “你有!” 花二曲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松开遮住额头的手,低头把脑门送到他的眼前:“你看,你用力了。” 冗月垂眸看去,雪白的额头上,确实红了一小块,可他记得他确实没有怎么发力啊,这丫头弱成这样吗?那手腕上岂不是也…… 思及此处,他把她的手腕掀开,看了看,果不其然,五个鲜红的指印烙在上面,这让他有些怀疑,不周山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真的是她? 按理来说,他的那一掌下去,这小花妖绝不可能活着,除非…… “你认识我吗?” 话题突然间转了,花二曲揉手腕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看着他,迷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冗月又抬起了手掌,花二曲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吓得紧闭眼睛,往后退一步。 “别动。” 制止的声音出现,花二曲听话的定住了身子,就算他要伤害自己,她也反抗不了。 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额头上一阵凉凉的感觉,睁开眼看去,才知道他食指并拢的在给她注入灵力。 不疼,可那股力量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间,尤为清晰。 不消片刻,冗月收回了手,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丫头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小花妖,只是魂魄不全,修为也低的可怜,与当年的她比起来,实乃云泥之别。 罢了,不论他当年是不是误杀,那些事是不是她做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就让她好好的活吧。 冗月转身:“跟上。” 花二曲没动,也没有懂他的意思,冗月有些挫败的叹气,怎么觉得这丫头有点笨呢? “跟我走。” “去哪?” “送你出天界。” 花二曲一听,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第146章 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冗月走在前方,身姿挺拔,花二曲跟在他的身后,头都快埋进肚子里了。 没办法,路过的天兵太多了,她也不想惹人注目。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能不能顺利的回去。 冗月本想去辰寅台算算看,当年他在凡间撞见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她,也想看看,天道所下的双生劫,究竟还在不在,结果不等他开始演算,这丫头就自己蹦出来,也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正思量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冗月定睛一看,脑仁有点疼,那人居然是司命,整个天界,不,是六界嘴巴最大的人,他似乎是喝多了,出来吹风醒酒的。 冗月驻足,花二曲没注意,一个不小心脑门狠狠的撞了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人的后背,怎么像块石头一样,生硬的? 她明明是撞在他的后背上,怎么像是撞进了他的胸腔处,为什么从见到这个丫头开始,任何一次身体触碰,都给他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冗月不回答她,拉住她的手腕,准备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结果司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醉眼朦胧里,似乎看见了素来冷淡的冗月神尊背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只是被他挡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凑了上来。 花二曲简直叫苦连天,她怎么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个陌生人? 司命凑上来的一瞬间,冗月动作迅速的把人往后遮掩,挡的严丝合缝的,任凭司命怎么看都看不见这人的模样。 “神尊大人,今日怎么不来小公主的生辰宴?天君可念叨了您很久了。” 冗月做事很少去解释什么,提及和尘,他不知道为何,总是打心眼里有着某种隔阂,出口的话语也不太和善:“本尊做事,需要一一向你汇报?” 语气不善,司命低下头,这个冗月神职大他好几阶,他岂能真的管人家? “是小仙无礼了,神尊莫怪。” 他说话期间,眼睛还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瞟,看得出来冗月的背后,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嗅着气味,像妖怪却又没有什么血腥味,乍看之下,身形十分像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 说来也奇怪,魔族女君多次向神尊示爱,他都不理睬,转眼就又找了个和那个小花妖差不多的,怎么?神尊难不成就好这口? 他往侧面踏过去一步,探过头,想要看清楚这位神尊背后之人是何模样? “小仙在这天界这么多年,倒是不曾见过这位仙子,不知是何时飞升的?” 司命突然的目光,吓得她侧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司命,两只素白的小手死死的揪住冗月腰侧的衣物。 为了避开司命的目光,她侧过去的脸蛋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缩着身子尽力贴着冗月往后躲,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冗月皱眉,突如其来的触碰,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 眼前的情形,惊的司命下巴都合不上了,他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姑娘,从后面直接抱住了他们天界的神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素来厌恶他人触碰的冗月神尊,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而是任由她的动作,即使扯皱了他的衣衫也无所谓。 要知道,暮瑰女君作为神尊的救命恩人,都尚且不能这样,不说抱着冗月了,就是这离怨宫的大门,他也是不同意暮瑰进入的。 这红衣姑娘是谁啊? 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的冗月很是厌烦,他薄唇轻启:“你再乱看一眼,本尊便剜了你的眼睛。” 冗月神尊从不说空话,司命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立刻作揖行礼:“小仙失礼了,小仙这就走。” 司命此时恨不得跑,看见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要找人好好的分享一下,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他还没有走多远,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等。” 司命回头,一脸讨好的笑容:“怎么了?神尊大人?” 冗月缓缓的掀起眼帘,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底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今晚的事情若是让本尊听到一点的风声,本尊只会算到你的头上,明白吗?” 司命的脊梁骨一阵寒意,神尊这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他心里懊恼了一下,这大秘密怕是不能说了。 “神尊放心,小仙明白,明白的。” 冗月神尊虽不是嗜杀之人,可也是一路杀上来的神职,战功赫赫,法力无边,他还不想死,思及此处,司命的脚步变快了,也凌乱了,一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狼狈样惹得身后的花二曲笑了一下,旋即触到冗月投过来的目光,她立刻止住了笑容,发觉到自己把人家的衣服抓皱了,她好心的用手,尽力的把他腰间的褶皱摩挲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弄平。” 那双手捏住他的腰用力的一瞬间,冗月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躲开身子,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哥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花二曲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错在哪,她一副深感大错的表情,诚恳的再次道歉:“对不起,神尊大人。” 冗月轻笑一声,先前还一口一个上神,听到司命唤他神尊,就立刻改口,虽然魂魄不全,可这耳朵倒是好使得很。 “把脸藏好,跟上。” “哦。” 冗月带着她躲过很多眼线,来到了另一处颇为隐蔽的出口,花二曲看去,是天幕,只是这个天幕有了个裂口,可以直通下界。 “它破了不要紧吗?”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清楚这个天幕是因为谁破的, 三千年前的天幕到处都是漏洞,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修的只剩了这一个而已。 “无碍,你走了,我会修好它。”冗月催促道:“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饶是她再笨,也能听得出来冗月这话里,是实打实的忠告,花二曲在跳下去之前,回头冲他嫣然一笑:“神尊大人,你是个好神。” 冗月施法的动作一顿,这话仿佛带着一根刺,划破了他这么久以来的伪装,他可不是什么好神,不仅不是好神,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个很难弥补的大错。 他正欲开口否认时,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因为战夏一直被他养在离怨宫,所以,冗月拒绝暮瑰进入离怨宫,之所以对她冷漠,还得感谢这位魔君的知无不言,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这位看着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够当得起魔族新的女君。 战夏的存在,无人知晓。 冗月回宫的时候,战夏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行了一天一次的刺杀,结局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冗月化解,只是这次,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不耐烦,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今晚心情不错啊,那场生辰宴,吃的这么开心?” 然而冗月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只是又掏出了那个断裂的浮生环,这是他的习惯,三千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战夏不止一次问他,老是这么看着,也不能把浮生环看还原,但这家伙都不回答他。 战夏觉得自己的性格算冷的了,没想到,冗月比他更甚。 想着今晚遇见的人,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确实,他今晚的心情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空虚了,只是因为见过她一面,知道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就淡了很多。 他或许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战夏。”冗月开口问他,“花二曲对于我而言,除了是双生劫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三千年了,这是冗月第一次直面的问他这个问题,战夏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方才从太上道祖的仙府回来,他告诉我,若是能找到三足龟的龟壳与精元,他可以帮忙修复浮生环,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冗月并不打算告诉战夏花二曲还活着这件事,她死而复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不等他寻得真相,又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多年来,冗月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些事,战夏都看在眼里,却也由衷的觉得他这个神尊,当着真是憋屈,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魔君,连个肉身都没了,也没脸说别人。 想起自己在归墟里看见的那一幕,战夏的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带着穿回过去的力量。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点,浮生环是她的东西,那玩意已经化成人形了,想必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你从这找起,或许会有突破。”战夏踱步到门口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潮生亭,“只是浮生环修复好之后,还得好生养着,才可以让器灵化人,若是这东西知道全部真相,那就皆大欢喜。” 他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双手置于身后:“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时候的六界,肯定比现在精彩。” 对于冗月的第一个问题,战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绕开,他知道花二曲钟情于冗月,却不清楚冗月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感觉。” 冗月忽然出声,战夏扭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抚过碎裂的浮生环,冗月缓缓道:“我始终觉得,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第147章 去人间,过生辰 等花二曲蹑手蹑脚的回了昆吾山时,九阙和蓝鳬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知晓她居然偷偷的溜出去,只是为了喝个酒,素来平和的九阙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罚她禁酒五百年,更是让蓝鳬把她带去了蓬莱山,让她跪在女娲神只面前,静思己过。 这次,无论她怎么示弱撒娇,都没有用,九阙丝毫没有心软,看他这么生气,花二曲也不敢和他说自己见过冗月的事情。 可是三天后,是他给她定的生辰日,说好的要出去逍遥一下的,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敢再提,肠子都悔青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只能一声声的说着自己错了,不敢了。 蓝鳬倒是比以往温和多了,在她跪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蓝鳬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小丫头跪的膝盖骨都快平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去,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姑~” 她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这两天心情不好,似乎显得更瘦了一点,蓝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结亲,居然会养大一个丫头,在这其中,她也是注入了不好的心血,所以对于九阙的怒火,她很能理解。 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蓝鳬无奈的笑了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溜出去了?” 一提到这,她的眼泪就又一颗颗的掉落,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是错了,是不听话了,可也没有犯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九阙会这么的生气,简直快烧起来了。 “哥哥还生气吗?” 蓝鳬冲着女娲神像深深的祭拜了一下,同样跪在花二曲的身边,笑道:“小丫头,你是真的担心你哥哥生气,还是想要明天履约带你出去玩?” 花二曲不说话了,要是说心里话的话,两个原因都有,她既不希望九阙不开心,也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情。 平常乐呵呵的人一下子蔫了吧唧的,看的蓝鳬也是心软的不行,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碗面,放在她的手里,热乎乎的,说道:“小曲,这是凡间人常在生辰吃的面,据说叫长寿面,虽然咱们不老不死的,也不求这些,但是也图个新鲜,吃吧。” 搅拌着碗里的面条,花二曲的神色里还是很难过,她近几天明显哭的多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姑姑,哥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啊?”面条的热气冒进眼里,也湿润了她的眼睛,花二曲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他为什么没像以前一样,说句没关系,就过去了呢?” 三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蓝鳬也不是亲历者,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九阙为了她的这条命,几乎放弃了所有,说一句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知道这丫头私自逃出,怎么能不担心,不生气?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面条里,白嫩的手指紧扣碗边,花二曲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姑,你能不能和哥哥说一下,别再生气了?别不理我……” 花二曲哭的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九阙对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那是她诞生以来就一直依赖的人,怎能不在意? 蓝鳬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泪水,语重心长道:“小曲,你要记住,你是他拿命换来的,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更不可以骗他知道吗?” 闻言,花二曲抽噎着低下头,眼神里有些闪烁,见过冗月的事情,她实在是没胆子说,只能等九阙眼下的气头过了,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否则两件事加一起,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了,蓝鳬也笑了笑,让她快点吃,这面条还是她亲手做的呢。 花二曲看着碗里的面,每一根都有喉咙那么粗,一大碗,五根面就装满了,这碗面要是能全部被吃下去,她觉得自己不仅命长,还命硬,但是瞅着蓝鳬期待的样子,很明显,她是第一次下厨。 她才把一根面放进嘴里,蓝鳬就提醒道:“对了,凡人说,长寿面不能咬断,要整根吃下去,寓意才好。” “……” 她勉强把一整根面吸溜进嘴里,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根面粗到她的嘴巴根本关不住它,但是接触到蓝鳬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句:“真好吃。” 蓝鳬反而不好意思了:“本上神也是第一次下厨,看来还是很有天赋的,小曲,你以后每年生辰日,姑姑都给你做好不好?” “……” 这算什么?撒谎的下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蓝鳬看她不吱声,有些威胁的眯起眼眸:“怎么?不乐意?” 花二曲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道她还没咀嚼完,回答不了,蓝鳬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定下了这个令她惊悚的习俗。 蓝鳬这一碗面条吃的她是真的撑,面对女娲神像时,她不住的打嗝,知道这样太失礼了,花二曲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打一次嗝,道一次歉,再打,再道歉,如此反复,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消停了。 九阙透过殿宇的窗扉往里看去,那丫头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猛然间又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神,可是效果似乎并不大,没一会就又开始犯困了。 这般模样促使九阙笑了一下,却又十分的无奈,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些认命的感觉,冥冥之中,总是让她和天界扯上关系,防不胜防,更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凑上去的,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蓝鳬走到他的身边,也将目光探了进去,笑道:“真打算这么一直生气吗?” 九阙的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她这一世,可以离天界,离那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其实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养他到大的婉姨,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花二曲和鸦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他如今能剩下的亲人不多,除去他爱的白矖,花二曲是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蓝鳬何尝不知道九阙的用意,只是,这是天道定下的劫难,轻易改变不了。 “我们神,在既定的命数面前,和凡人一样,一样的手足无措。”蓝鳬抿了抿唇瓣,“在天道面前,我们一样渺小。” 九阙低眸陷入了沉思,他不想去看什么天道,也不在乎什么天道,他只想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花二曲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地上,她朝着女娲磕了个头,就再也没有直起腰来,额头垫在手上,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九阙好笑的看着地上的人,把自己整个折叠了起来,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 扇子敲在她的后脑勺,惊醒了那人,花二曲的身躯抖了一下,而后迷惑的抬起头,眼神缓慢的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九阙时,她欣喜若狂的唤了一声:“哥哥!” 九阙蹲下身来,揉了揉她因为垫着而发红的额头,笑道:“跪了这么些天,你精气神挺足啊。” 花二曲听不出来九阙的反讽,她挪动膝盖,向九阙靠去,诚实道:“我吃了姑姑的一碗面,肚子好饱好饱。” 那碗面九阙有幸见过,吓人的很,活像碗里装了几条蛇一般,也得亏这丫头暖心,不忍心伤害蓝鳬的一片好意,硬生生的给吃下了。 “起来吧。” 得到释放的花二曲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瞪大眼睛,声音里满是惊讶:“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她真的在这一直跪着,说到底,这丫头还是在这个昆吾山闷久了,否则,也不至于一门心思的想出去。 “小曲,哥哥让你在这里是来静思己过的,罚你不是真正的目的,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其实,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只是因为她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出山吗?可她以前在小凉山的时候,也有不打招呼就下山玩的经历,也没见九阙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生气? 这些问题,花二曲统统的甩在脑后,不管怎么说,九阙是不生气的,他只要不生气就好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九阙不喜欢的是,她记下来,往后不做便是。 “小曲知道错了,以后哥哥说什么,小曲就听什么。” 九阙倒是希望她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见鬼的世风日下,敢给她立规矩了?如今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模样,看的他心里泛疼。 “好。”九阙牵起她的手,“那哥哥也兑现承诺,带你去人间界,过生辰。” 第148章 柢山鱼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九阙虽然答应她可以来人间界过生辰,可是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得蒙着面纱。 如今的六界乱得很,妖魔乱窜,这丫头重活一世,容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花二曲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她的灵智开的逐渐丰满起来后,她的情绪也多了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闹闹的,热闹得很,这次也不例外,尽管离开人间很久了,可是那兴奋的劲头丝毫不减。 城内,万盏烛火点燃了繁华的街道,从远处看去,楼宇之间的似乎被暖色的光连成了一片,最高的那座楼阁,灯火也是最亮的,往下方看去,护城河有一部分被引进了城内,映着灯火,显得格外的繁华。 花二曲睁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长街,两边摆满了摊位,卖着些小玩意,十分有趣,即使人头攒动,挤的很,她也不甚在意,九阙看她一会跑东,一会跑西的,都怕她丢了。 “小曲,你慢点。” 花二曲笑着应了一声,就又钻入了人堆里。 城内的河上有一座横贯河面的桥,上方站着很多的人,河面上也三三两两的荡过几条画舫船,船上传来几声好听的弹唱声,和男人们的笑声,吟诗声混响成一片。 九阙买了根糖葫芦,递给她,花二曲吃着甜丝丝的糖葫芦,眼睛又瞟向了那些装饰精美的画舫船,也想坐上去看看。 想着是她的生辰,九阙也没有扫兴,就想领着人去河边找个看起来豪华的画舫船,租下来玩玩,正考虑着租哪艘船好的时候,一张船的帷幔被风掀起。 一个女人正躺在男子的怀里,男子作势要亲她,女人欲拒还迎,笑得人比花娇,推着男子的面庞:“哎呀讨厌,不要啦~” 男人被推的整颗心都痒痒的,正欲再次偷香时,花二曲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解的大声问道:“姐姐,讨厌你就躲开啊。” 九阙面色一僵,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一把捂住这丫头作乱的嘴巴,连拖带拽的把人扯走,又回头对那对眷侣道歉。 “抱歉,抱歉,小妹不懂事,你们继续,继续。” 两人面色一阵赤红,女人羞愤的躲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则气愤的站起身,破口大骂。 九阙只能一边道歉,一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远了,他才皱着眉教训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出门不要乱说话,小曲,你怎么又不听话?” 花二曲委屈道:“是那个姐姐说他讨厌的,我让她躲开也有错吗?哥哥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那样是对的吗?” 九阙被噎的哑口无言,对上她那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 “那不一样。” 吞下口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不一样?” 九阙下想了想,最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顶,认真道:“他们是两心相悦的一对,经过了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然后互定终生,繁衍子嗣,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说到这,花二曲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动作,眼神里因为过生辰的光彩慢慢的消退了,她抿了抿唇瓣,第一次有些伤感道:“哥哥,我也会死吗?” 凡人的寿命短她知道,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年,找到了眷侣,最终却要生死离别,花二曲觉得有些不开心。 可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番味道,他坚定的看着她:“不会的,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长街的灯火如昼,街道的喧闹声很大,人声鼎沸的,花二曲走着走着,肚子饿了起来,经过一家面摊的时候,她看见了长寿面应该有的样子,老板扬起手里的汤瓢,鲜美的汤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终,浇在碗里。 撒上翠绿的葱花,老板长长的吆喝一声:“这位客官,面好了!” 看她馋得慌,九阙笑着让她坐下,叫了两碗面,花二曲盯着碗里细如发丝的面条,再对比着蓝鳬的那碗面,她有些犯难:“哥哥,姑姑说,她要在我每年的生辰日都做面,怎么办?” 怎么同样是做面,蓝鳬一根面可以抵得上这小贩的一碗。 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一想到她可能往后每年都能吃的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非常黑暗。 九阙吃面的动作一顿,触及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姑姑没那么大的耐心,真等到那一天,她应该就忘了。” 花二曲半信半疑的听着九阙的猜测,本想再问问,可是这碗面太香了,简直能甩蓝鳬的面十几条街,她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一点不含糊。 这时,面摊又来了两个道士模样的男子,坐下后,神色有些慌张,又有点偷摸着乐的感觉,九阙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两条蛇妖,只是似乎修的是正道,身上没有什么妖气。 对于这种妖怪,他也没有兴趣,刚打算收回眼光,就看见他们的腰间,挂着一道令牌,那是出入妖界迷幻森林的令牌,他记得,这几日不是妖界百宝会开展的日子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了? 他向老板要了一壶好酒,提着酒壶过去,笑呵呵的坐下:“二位兄弟,不像是本地人啊。” 对于他的突然加入,两人的神情警惕,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是谁?” 知道他们不信任自己,九阙也不着急,他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酒,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小声的对着他们道:“别紧张,我知晓二位不是人,我也不是,在下只是好奇一件事。” 被人一眼看穿了,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的修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年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什么事?” 九阙指了指他们的令牌,问道:“我记得,妖界的百宝会不是才结束吗?怎的又有了?” 妖界的百宝会也是声如其名的,宝物众多,他们对于这块令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怎么?令牌才拿到手,这就被人盯上了? 那条黑蛇妖迅速的盖住自己的令牌,对于九阙的询问,十分不悦,相较之下,那条花蛇就显得精明多了,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法力绝对在他们之上,修为深不可测,人间现在收妖师众多,他俩要是真的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兄台有所不知,妖界百宝会虽然三千年一次,可是近年来,这迷幻森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瘴毒开始外泄,原本用来困阻林中孽障的结节,也日渐衰弱,不少的凶兽出来,在妖界横行,妖主苍梧已经多次派兵镇压,可是效果不大,所以,才再次举办这百宝会。” “只是此届百宝会与以往不同,入林令牌不设限制,献法宝就能得到,我们也是想要在修为上,更精进一步。” 只是他们不是什么上古大妖,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妖界就算不计较法宝的珍贵程度,你也不真的整个破烂去换取令牌。 九阙垂头沉思,话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目的,还不是里面的妖兽,能夺得其内胆加以修炼,事半功倍的谁不喜欢,只是,这妖界的迷幻森林出现这样的事,倒是罕见。 妖界的苍梧莽撞,脑子不够用,可是息相不是傻子,迷幻森林虽然有危险,但是里面的珍奇异兽也是弥足珍贵的,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打开,任人宰割呢? “今年的彩头里,有柢山鱼?” 蛇妖相视一眼,这人的背景一定不俗,能知道迷幻森林里的柢山鱼的存在,绝不是寻常的妖,那小花蛇笑着夸赞:“兄台也是行家啊,这也清楚?” 柢山鱼是个罕见的神兽,它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倘若用它来给花二曲修补魂魄,虽不能完全的完善好,倒也大有裨益,可以有益于她的修炼,重塑她的气海和内丹,不至于是个连低阶法术都无法顺利修炼的废物。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已经把面吃完的花二曲,正在意犹未尽的喝汤,谈话间,老板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特地给她加了个蛋,小丫头笑的花枝乱颤,一直对着老板说着甜话。 她剩余的魂魄,六界之大,根本无处可寻,或许,柢山鱼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第149章 不死树枯萎 天界。 冗月刚从和尘的殿中回来,进门后,他习惯性的往旁边击出一掌,战夏没有任何的防备,硬生生的受下,以往有抵抗,没有注意过,眼下被打,他才知道冗月从前每次出手,对他都是十成十的功力。 他被打的有些遭不住,元神震颤,险些溃散了。 冗月有些惊讶的收回手,战夏在门后,他以为他又要一如既往的袭击他,谁知道他这次为什么突然间转性了? “你在这候着做什么?” 捂着发疼的胸口,战夏踉跄着起身,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舒了一口气道:“妖界的百宝会又开了是吗?” 冗月进入屋内的脚步一顿,侧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如何得知?” 他从和尘那里出来,也是被告知了这件事,本身还是有些疑问的,毕竟这百宝会才结束,怎么又来了,和尘只是和他说,或许妖界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此次派冗月前去,也是想要让他去探探妖界的情况。 六界虽实力有强有弱,但最终都是相互掣肘的,缺一不可,这个平衡不可以被打破,所以,妖界也是不可以出事的。 而正巧他需要三足龟的东西来修补浮生环,寻找当年的答案,也就答应了。 战夏思量了片刻,他和冗月相处的这些年尽管摩擦不断,倒也对他的脾气秉性摸清了些,也就放心大胆的告知了他。 “冗月,本君不是无人可用的。”战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在你这待这么久,不过是本君无肉身,不得已而为之,没点实力,本君如何一雪前耻?” 对于他的那些个族内恩怨,冗月不感兴趣,他只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清楚妖界此举的缘由?” 战夏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这么硬气,冗月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白了他一眼:“你很难一雪前耻。” “……” 不悦自己被看轻,战夏跟在冗月的身后,喋喋不休道:“你懂什么?妖界为何突然间再度开启百宝会本君不在乎,本君只在乎一点。” 他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冗月闭眼清修的动作,战夏发誓,这是他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憋屈,还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想他一介魔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冗月,你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做。” 冗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直接回绝了,这直接把战夏气的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你都不听听吗?” “你的交易,无非就是看上了妖界的柢山鱼,需要用它来重塑肉身罢了,想我帮你去拿到它,等你肉身重塑完毕,帮我去找寻我要的真相。” 能被一眼看出来他的目的,战夏也不恼火,他疑惑道:“怎么?不划算吗?” 冗月不为所动:“真相我一个人也可以找,不需要你。” 战夏皱眉,觉得眼前的石头,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定,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搞定,他舒展眉头,挑眉:“那就换个交易,你帮我拿到柢山鱼,我夺回魔界,暮瑰下了魔族女君之位,便无法再度纠缠你,你岂不是乐得清闲?” 如他所料,这番话打入了冗月的心扉,他一直以来都被暮瑰以各种理由缠着,不论他如何冷眼相待,对方仍是百折不挠,他真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烦。 “成交。” —— 妖界。 夜晚降临,正当所有人都在睡梦里时,地面突然间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声,妖界的人们从睡梦里惊醒,惊慌失措,争前恐后的出了屋子,向外看去,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这时,有人的眼睛一扫身后的湍急的河流,视线往上看去,那是山间的瀑布,直流而下汇入这条崧河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走过去,细细的看去,登时眼里一着惊恐。 “你们快看!崧河水位下降!河水在倒流!” 众人听闻他的大喊声,皆凑上前去看看情况,这才发现,确实如此,那瀑布的水流,不断的在往上流,而这条瀑布的水源处,是妖界的生命源泉——永夜海。 永夜海的上方,悬浮着一座不大的岛屿,那座岛屿,就是供养着不死树的岛屿,不死树的树根深扎海底,多年来滋养着妖界数以万计的生命,如果崧河的河水倒流,那是不是说明,不死树出了问题? 近段时间,迷幻森林的结界也是问题不断,里面的凶兽时常出没,可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归墟之战,妖界也是有损伤的不然,这么几个妖兽,怎么会需要举办百宝会来应对? 妖界是不是大祸临头了? 猜疑的声音逐渐的变大,惊恐也在人群里扩散,息相连夜被苍梧喊进了炽焰宫里。 息相一身的铠甲,走在前方,步履稳健,意气风发,只是面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冲冲。 “妖主,崧河河水倒灌,不死树竟然出现了枯萎的现象,整个妖界都受到了影响,你到底有没有应对之策?” 说实话,苍梧继位妖界妖主之位,息相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们的父亲夫诸定下的人选,她也只能服从,可是苍梧的为人实在不算是聪明,做事畏畏缩缩的,好在为人憨厚诚实。 可就这点憨厚诚实,在他与和尘逼死那个小花妖后,息相便对他改观了。 然而,怒骂的话语还来得及说出口,息相一进大殿,便看到了坐在宝座之上,披头散发的苍梧,他的双目猩红,面色苍白,颓废的瘫坐在那,还遣散了周围的人。 息相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人毕竟是她的哥哥,她上前询问:“兄长,你怎么了?” 苍梧转了转干涩的眼眸,看向她,声音嘶哑道:“二妹,妖界没救了,我们杀了真神,惹得天怒,妖界已经被天道放弃了,我们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胡说!”息相拧眉怒喝,“你堂堂妖界之主,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苍梧!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是不是妖主,我都会揍你!” 对于息相的恐吓,苍梧只是自嘲似的淡笑一声:“二妹,妖界从一开始,就是被神抛弃的。” 息相语塞,想到了禾凝,想到了南海云台之上,那个灵婆鸦姏,那可是世间仅剩的上古神,也被他们杀了,弑神的罪过,或许真的如苍梧所言,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眼眸里雾气升腾,息相哽咽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苍梧屋里的摇摇头,仰头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想到了什么,息相激动道:“不对,还有天君,我们在三千年前,是与他站在一起的,剿杀那个小花妖的事情,你也是助了力的,我们去找他帮忙!” 话毕,她转身就要去天界,苍梧大声的呵斥道:“回来!” 息相不解的转头,苍梧怒道:“二妹,你是急糊涂了吗?” 看了眼门外的人确实被他哄走的干干净净,苍梧才放心道:“你忘了天君是如何记恨我们妖族的吗?你去找他,根本就没用!” 息相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的小妹妹,这个局面的促成者,禾凝,她不知道禾凝为什么会背叛和尘,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他们妖界何至于此。 “都是禾凝!都是她!她自小就冥顽不灵,自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 听到息相这样的辱骂禾凝,苍梧张了张嘴,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没开口,捕捉到他这点异样的情绪,息相眯起眼眸:“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苍梧扭过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这模样,一看就有诈,当年她的父亲夫诸,不知道和禾凝说了什么,然后,就出现了她背叛的一幕,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如今这各种缘由,和尘也根本不在乎了。 “苍梧!”息相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遮掩,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身为妖界君主,难道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子民死绝吗?” 苍梧对上她的眼眸,眸光逐渐坚定,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自己的衣领后,才道:“你跟我来。” 第150章 真相 随着苍梧的步伐,息相被带到了永夜海底,进入之前,她抬头看了眼上方的不死树。 不死树的来历悠久,从她记事起这棵树就在了,妖界的元老都告诉她,这棵树是妖界赖以生存的象征,它结的果叫不死果,顾名思义,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是这果实却也难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它开花时的灵气,具有清除魔瘴邪祟的奇能,所以,也供养者这片大地上的人,直到夫诸开始觊觎天界的一切,发兵失败后,便被神抛弃了。 没了神灵的赐福,不死树的灵力开始枯萎,攻打天界失败后,妖界因为不死树的事情,几乎损伤殆尽,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不死树又奇迹一般的复生了。 岛屿的下方垂着不死树数以万计的根,深深的扎入海底,错综复杂,息相细看之下,才知道能给不死树提供养分的,似乎是从海底出来的。 苍梧一挥衣袖,海边出现了一面人形高的镜子,那镜子似乎是透明的,透过镜子,能看得清这永夜海远处的海平线。 看着他的身影埋没在镜子里,息相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她才知道,这面镜子,是进入永夜海海底的法门,否则,永夜海深不见底,它和归墟不同,外人贸然进海,是找不到海底的,须得用这面镜子才行。 而眼前的景象又十分的诡异,息相低头看去,这个镜子似乎把他们的位置倒了过来,他们现在脚底踩的是方才见到的海面,竟没有想过,永夜海的海底,是在上方。 海底里,群石林立,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山峰,这片海底是真的大的出奇,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以至于根本出不去。 “这是永夜海底?” 前方的苍梧提着一盏灯,点燃了四周的景象,他嗯了一声:“这是永夜海底的最深处,叫峰林谷,当年的天界将士,尸骸大多在这里面。” 这是一桩不太愿意想起的往事,息相不答话,直接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息相紧跟其后,疑惑道:“我在妖界这么久,为何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永夜海底的法门,只有历代的妖主才能打开,这海底,也只有妖主才能找到。” 石林的缝隙逐渐变窄,谈话间,他们的路也越走越宽,最后的时候,眼前直接开阔一片,四周杂草丛生,它的正中央似乎有个小水台,正在汩汩的冒水,水泉的之上,悬浮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神器。 “这是……” “浮光玉核。” 这个法器长得颇为罕见,是个罗盘,上面的符文颇多,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它的中心处,是一块发着光的珠子,看来,这就是苍梧说的浮光玉核了。 只是,这个玉核所散发的灵力,怎么这么的熟悉? 看她的神情,苍梧笑了一下,有些怀念道:“怎么?是不是感觉好像认识她?” 息相扭头,目光里仍是深深的不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苍梧走到水台的前方,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埋藏了近乎数万年的秘密:“这是整个永夜海的泉眼,而早在万年前,这个泉眼因为年限太久,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妖界了,如果它废了,那么永夜海将会干涸,不死树枯萎,整个妖界将会变成一座荒芜的死城,所以,这个罗盘里的浮光玉核,是三妹幻化而成的,有了它便可使得泉眼再度运作,保我妖界安然无恙。” “你说什么?”息相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反问出了声,“你说她是禾凝?” 苍梧盯着浮光玉核,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悲痛,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夫诸是个胆大的妖主,他和苍梧不同,做事素来张扬,不知收敛,所以,在泉眼出现问题的时候,出于妖界的生存考虑,他没有被困囿于这小小的永夜海里,而是盯上了天界这个靠近神的地位。 倘若他离那些上古神越近,岂不是更加的得天独厚? 那时,冗月因为才经历大战,正在闭关修行,况且这场战争也把所有人都消耗了一番,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掀风作浪的人,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个夫诸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夫诸起兵后,和尘念在禾凝的面子上,不愿意对妖界大开杀戒,就率先求和,希望可以和夫诸好好的谈谈,禾凝也很开心,觉得肯定可以谈成,就顺着夫诸的意思,带着和尘来到了妖界。 夫诸表面上与和尘谈的十分契合,表示愿意退兵,和尘很高兴,愿意以神之名,降下福泽于妖界,并且为了两族交好,和尘主动提及了愿意天界的仙人可以与妖界的人结亲,以此来度化妖界的魔瘴。 见时机已到,和尘更是向夫诸当面求娶禾凝为天界天后。 禾凝满面娇羞,夫诸哈哈大笑,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能落于他人之后,我妖界的不死树才结了一颗不死果,便也赠予天君,充作我儿的嫁妆,如何?” 和尘自然喜闻乐见,夫诸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永夜海,摘得不死果,等和尘到了永夜海时,夫诸才露出本来面目,控制着一早被下了控心咒的禾凝,从背后刺了和尘,将人打下了永夜海。 和尘被害,消息传回天界,天凤一族的族长包括当时的霓凰在内赶去救人,协领天界将士厮杀于永夜海,夫诸疯魔了一般,竟然打开了永夜海的泉眼,海水倒灌,阵法开启,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此。 霓凰也是拼死找到了和尘,将人带回,所以,她才会是如今的天后。 夫诸凭借着一早就埋下的圈套,大获全胜,便乘胜追击,只是在路上就被赶来的冗月拦截,夫诸被击杀,不过眨眼间,风水便轮流转了,妖界落荒而逃。 说到这,苍梧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道:“这番折腾,妖界没有半点的好处,泉眼还在枯萎,最终关头,是禾凝奉献了自己,筑得了浮光玉核,才解决了这场危机。” 息相愣了很久,倒是没有想过竟会是这样的内幕,她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气愤:“这么大的事,当年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苍梧转身看向她,解释道:“因为二妹你的脾气太过于刚正,这种事你不会愿意做的,连同我也是被父亲逼迫的,至于三妹……” “既然她也是被迫无奈,刺杀天君并非她的本意,为何不向天君阐述缘由?” 苍梧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失落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在南海云台剿杀那个小花妖,向天君投诚的时候,就借机说过,他不信。” 息相哑口无言,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禾凝连个尸身也没有,更不要说被下了控心咒这样的事,更是无从查起。 苍梧仰头,永夜海如其名一般,安静沉寂如同黑夜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满是晦涩:“二妹,我之所以再度举办百宝会,也是因为妖界在一点点的陨落,迷幻森林的结界也变弱了,控制不住那些妖兽了。” “尽管它们危险,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为了防止往后妖界没落,引得众人践踏,不如敞开大门,将这个危险的宝物公之于众,还能按照规矩,得到一些法器和宝物,总比后日被打的一场空的要好。” 这个做法虽然有效,可还是让息相心里一阵紧仄,她妖界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了,需要这般的委曲求全来得以生存。 “真的没有办法吗?” “有。”苍梧开口。 “什么?” “若是能让天界的小公主久居妖界,或许可以用她来缓和我们和天界的关系,求得庇佑,请诸神赐福,免去我妖界的魔瘴和弑神的罪过。” 息相问道:“如何让小公主久居妖界?” 苍梧轻飘飘的说道:“我娶她为我妖界妖后。” 第151章 柢山鱼抢夺之战 百宝会当日,真可谓鱼龙混杂,各界人士均来到此处,偏冗月来的时候,被苍梧视为座上宾,从他的出现到进妖族的宫殿,都是极为恭敬的,惹得宫门口那些等待入场的人不快。 “那人谁啊?凭什么妖主对他这般?我等都是以自家的宝贝换得的机会,怎么他没有令牌,也能进入?” 旁边的一个人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见过世面:“那可是扬名六界的冗月神尊,他别说没有令牌,就是向妖主要今年的彩头柢山鱼,他们也只有乖乖双手奉上的份。” 那人嚯了一声,颇为惊叹,原来是天界的神尊,难怪这浑身的神力如此充盈,妖主苍梧对他极尽可能的讨好,也是应该的。 柢山鱼三个字落在了九阙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冗月也会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冷淡的让人讨厌,一想到花二曲的重生有多困难,九阙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直冒。 他也想拿到柢山鱼吗? 不,今年,有他在,冗月想拿什么都不可能。 要不是花二曲还等着这个柢山鱼,他一定找机会,抽了他全部的修为,要他用命给花二曲赔罪。 九阙靠近方才那两个人,笑的亲和:“兄弟,今年的百宝会,可有目标?” 他自从相思死后,便发誓与青丘断绝关系,泽烨还在满六界的找他,所以,他今天来是带着面具的,二人看他修为也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知道得罪不起,也就回答了他的话。 “我俩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太凶狠的也对付不了,只想抓个耳鼠回去驯养,也能解百毒,保平安嘛。” 九阙对他们的计划有了了解后,只是笑了笑,揽过他们的肩膀,低声道:“我这里有个差事,事成之后,除了你们要的耳鼠,我再额外附赠五颗渡厄丹,如何?” 度厄丹的作用他们还是十分熟悉的,且名贵程度可以说是六界罕见,这样的好东西,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五个?真的假的? 对上他们狐疑的目光,九阙也不着急,先给他们验了验货,两人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对视一眼,既然来了,那不如干票大的。 “在下阮修,他是项灼,您想让我们做什么,尽可吩咐!” 九阙淡笑一声,这二人的修为不算低的,就算打不过冗月,也可以恶心他一阵,现在报仇时机不对,他们来日方长。 这次的百宝会与以往不同,时间放在了晚上,本来林中就有瘴气,晚上更是那些凶兽吃饱喝足,精力正旺盛的时候,况且这林子实在是大,千把个人进去后,愣是碰不见第二个人。 冗月一早就从苍梧的口中知道了三足龟和柢山鱼的所在地,所以,他是直奔目的地,他不想目标太大,就只能靠步行过去,路上难免会有些妖兽会想要袭击他,冗月只是手持玄度剑,一剑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战夏的柢山鱼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是先去了三足龟的地盘,龟壳硬的很,倒是废了他一番功夫,等他前往柢山鱼的目的地时,发现早有人在那里开始击杀柢山鱼了。 柢山鱼虽然名字里有鱼,却不一定生活在水里,他可以栖山而息,那是一个形如鱼,却有牛角的怪物,身上的鳞片泛着奇异的光泽,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的坚不可摧。 那人带着面具,最终的一击之下,成功击杀了柢山鱼,并动作迅速的剖了它的内丹。 九阙本来还在心里夸赞那两个人办事得力,谁知道还是让冗月来了,而他也没有猜错,冗月的目的,也有柢山鱼。 以灵力传向不远处的二人,九阙问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两人收到后,竟是躲在一处山洞里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告诉他:“这个神尊太可怕了,修为五千年的魍魉,他是一剑一个,太吓人了,我们不想死。” 九阙在心里暗骂一声废物,落地后,他手持利剑,对上冗月的视线,嗤笑一声:“怎么?阁下这架势,是要抢?” 冗月伸掌化剑,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聪明。” 几千年不见,这个家伙还是这种德性,对于他,九阙不敢掉以轻心,纵是白矖已经帮他恢复了所有的功力他也不敢保证可以打得过冗月。 冗月一剑挥过,巨大的剑光掀起一股滔天的热浪,直接砍向九阙的面门,他眸色一凛,抬剑格挡,而后以剑尖画符印,唇瓣里呢喃着口诀,登时,他手里的剑眨眼睛就消失了,下一刻便出现在冗月的身后。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身形瞬间消失,九阙警觉的环视周围,忽觉上方一股寒意,仰头看去,白色的光芒自头顶拍下,九阙侧身躲过,剩下的余威,被他一剑破开。 足尖轻盈落地,冗月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执剑而立,与他过的这几招,丝毫没有气喘的样子,看起来,他的修为是今日这些人里的佼佼者,他的眸色变暗,这次的柢山鱼,拿到的可能性应该是不高了。 想到自己与战夏的交易,冗月有些不甘心,他的声音平稳不带有任何的色彩,如往常一样:“我需要这个,你若是肯放弃,我可以拿你想要的东西,与你交换。” “好啊。”九阙勾起唇角,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眸中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我要你的命!” 闻言,冗月拧眉,这人似乎对他有恨,来不及细想,二人就缠斗到了一起,九阙的修为虽然不如他,却也是个难啃的骨头,二人实力强横,愣是在这一方天地里打的是轰隆作响,地动山摇,迷幻森林的树木,让他们掀了好几片,也没有争个胜负。 争夺期间,九阙怀里的内丹被冗月一掌击出,不慎从空中掉落,他们谁也不让谁拿到,而就在这时,横空出世一柄长刀,硬是闯进了他们的争斗里,一招不慎,竟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夺走了柢山鱼的内丹。 来人一身黑衣,也是一样戴着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知道他的修为也是只深不浅。 不知道为何,今年的柢山鱼十分的抢手,似乎谁都需要它,眼看那个占便宜的家伙要走,冗月足踏金光,飞身追了上去,九阙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 三人的争斗打的是天翻地覆,竟一路打到了永夜海的上方,妖界的人们望向不远处的天空,那真叫一个火花四溅,几乎把妖界的夜晚打的亮如白昼,三人是谁也不让谁。 下方的海水因为他们的原因,形成了一个漩涡,力量太过强大,几乎快要把永夜海给拆了。 冗月利落的出剑,刺中了那黑衣人的肩膀,伤口之下,他闻到了一丝丝的魔的气息,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长刀举起,奋力的向前劈出一道,被冗月侧身躲过。 永夜海被打的海水翻涌,身后的迷幻森林也被他们三人给铲平了大半,苍梧担心再这么打下去,他这个妖界怕是要提前消失了,便赶紧派息相前去阻拦。 一杆长枪划破夜空,息相握住枪身,不满的怒喝:“你们打归打,难道要毁了我妖界不成?”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黑衣人得到机会,飞速逃窜,九阙正欲追上前,被息相拦住,长枪直指他的喉头。 “你是什么人?来我妖界参加百宝会,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说!到底是何居心?!” 多年不见,这个息相还是个老样子,拿着把枪咋咋唬唬的,对于她,九阙一样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她害花二曲上诛神台是一次,南海归墟剿杀花二曲的人里,妖界也是首当其冲的。 柢山鱼被夺走,冗月也没了兴致,还好他要的东西在,倒也不甚在意眼前的情况,不过息相说的也没错,这个人好端端的戴什么面具。 九阙着急追回那柢山鱼的内丹,本不想与息相多纠缠什么,可无奈这女人实在是难缠的很,打斗期间,想起那些旧账,九阙一个没控制住,刺穿了她的肩膀,疼的她瑟缩了一下。 四目相对,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太过于熟悉,息相的心脏像是跳停了一拍,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唤出了他的名字:“九阙?” 冗月听到息相的声音,心里愕然,倒是没有想过,他居然是九阙? 身份暴露,九阙知道必须得走了,转身的瞬间,息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喊出声:“九阙!” 那人回头,冰冷的眼眸里不带有一丝丝的情感,转头消失了。 第152章 最好的朋友 冗月一回到离怨宫,战夏就凑了上来,虽然对于冗月的能力,他不做任何的怀疑,可是,他更想要结果。 推开他凑太近的身体,冗月淡淡的回答:“被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战夏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见了什么,“被人抢走了?” 冗月照旧坐在书案前,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我虽然不喜欢离怨宫里有人服侍,但不代表无人经过,你要是想早些暴露自己,可以再大点声。” 战夏被堵的哑口无言,他还是想不通,居高临下的站在冗月的面前:“什么人抢的?” 回忆起那场争夺之战的经过,冗月答道:“一个是九阙,另一个是你们魔族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他带了面具,看不清。” 战夏来回踱步,琢磨着这两件事,总觉得这两个人冒出来抢夺他的生机,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九阙从哪冒出来的?他不是失踪了很久了吗?突然就冒出来就要跟我作对?抢我的柢山鱼?” 冗月垂下眼帘,花二曲还活着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这个人,那丫头能死而复生,也忘了很多事,魂魄不全却也没心没肺的开心的很,既如此,那便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吧。 自上次见过一面后,那丫头一口一个哥哥,他便能猜到,救她的人是九阙无疑了,那抢夺柢山鱼,大概率是要为那丫头疗伤了。 “九阙抢不抢柢山鱼,倒也没所谓,我只是觉得,那个魔族人抢夺柢山鱼,相较之下,他的动机会会更加危险。” 冗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从九阙的身上拉了回来,为了防止他去深究花二曲的事情,果不其然,提到那个魔族,战夏的思绪被整个拉了过去。 “你说的不错。”战夏少有的赞同了他的话,“我被你带走的事情,应该无人得知,更别说人在离怨宫的事情了,那魔族要这柢山鱼是要做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猜测,是不是暮瑰猜到了什么?或者说,本身这件事,就又是暮瑰策划的? 备好所需的物品,冗月把东西送进了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里,老头说的话和战夏说的差不多,修补的问题不大,只是器灵化人,须得费一番功夫了,可他却不在乎,只让太上道祖修就行。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难熬的时间。 九阙回到昆吾山时,花二曲正蹲在小溪边和那只白毛小灵猴玩闹,溪流不深,她挽起裤脚,白嫩纤细的小腿在水流的作用下宛如一块白玉,那丫头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趁着小灵猴一个不注意,她抄起水花泼洒在它的脸上。 小灵猴被突袭的毛发尽是水,不满的白了花二曲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水,也洒了她一身。 不远处响彻着蓝鳬的怒吼声:“花二曲!你功法都练完了吗?敢跑出来偷玩?” 花二曲被吼的浑身一抖,和小灵猴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抽身想要逃离眼前地,转身就看见了伫立在一边,看着她笑的九阙。 “哥哥救命!” 花二曲迈开光溜溜的脚丫子,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奔向九阙,还没有扑进他的怀抱,她的后衣领子就被人轻松的提溜了起来,身后传来一股寒意。 她扭头看去,果不其然,蓝鳬怒容满面:“老娘告诉你,今天就是盘古在世,他也是救不了你!” 蓝鳬自诩高贵典雅,目空一切,以往都是本上神本上神的自称,可自从遇见了这个丫头,她每次被气极了,就会变成老娘。 花二曲自知躲不过,却也还想再试试,她嘴巴一撅,可怜兮兮的看向九阙:“哥哥……” 九阙淡笑一声,在她的注视下,抬起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我听不见。” “……” 花二曲只觉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总是会让她的心里泛起一种无名的情绪,蓝鳬对于督促她练功有着坚持不懈的精神,堪称名师,明知她没什么慧根,还非要赶鸭子上架,真的很痛苦。 她指了指身边的小灵猴,对蓝鳬提出了条件:“那我要阿毛和我一起。” 被提名的小灵猴脊椎骨发凉,蓝鳬对于这整座山里的生灵而言,是个恐怖的存在,神力高深,地位也高,谁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它要是被带过去,万一这丫头练功不认真,蓝鳬拉它过来,杀猴儆臭丫头怎么办? 它不要! 阿毛剧烈的摆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花二曲一看不乐意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破抛弃朋友呢?我们的关系很好的!” “哦?”蓝鳬挑眉,看向那只猴子,语气里带着威胁的味道,“你说,你俩关系怎么样?” 阿毛不假思索的回答:“一般。” 似乎觉得程度不够,达不到让蓝鳬欢心的那一步,它又补充了一句:“极其恶劣。”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蓝鳬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花二曲被它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她明明和这只猴子从小玩到大,怎么就关系不好了? 她还准备细究的时候,蓝鳬根本不听她的废话,也不想知道他俩究竟感情好不好,直接一个挥手,把花二曲直接送回了楼阁,还顺带上了结界。 她摔了个屁墩,也不气馁,翻起身就要开门,结果触及到结界,手被刺得生疼,回头看了看那些堆成山的功法,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觉得凡人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正好,不像她,活了几千年,功法练的没完没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实话,蓝鳬虽然为人刻板,可在对待这个丫头的事情上,是真的上了心的,对于这一点,九阙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如何?柢山鱼可有到手?” 花二曲一走,蓝鳬就开始直奔了主题,九阙瞥一眼阿毛,那猴子倒也机灵,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跐溜一声就钻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了。 “出了点意外,柢山鱼让另一个人拿走了。” 蓝鳬惊讶道:“谁?” “不清楚。”九阙回想着他被冗月刺破的身份,给了最初的猜测,“貌似是个魔族人。” “魔族要柢山鱼做什么?” 九阙无法回答她,只是垂头沉思着,其他的他知之甚少,只是有一点,魔族如今当家作主的女君暮瑰,曾几次三番的陷害花二曲,每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连他争夺柢山鱼都有魔族的影子。 看来,这个魔族内部,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九阙转身,眺望着山顶上的楼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蓝鳬,当年的事,我不相信是她干的,这么些年来,我只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别无所求,所以我不去调查,只是现在,我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怕我到最后,谁也守不住。” 和九阙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蓝鳬也知道他的性子,随性自在只是他的外表,当初,她也恨透了这个蛊惑白矖奋不顾身的男人,可日子一久,蓝鳬才看到了他对白矖的我真心。 “她现在魂魄不全,当务之急是让她尽快恢复,其他的,都不重要。” 九阙点点头,可是等她复原,记忆也会随之恢复,到时候,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如何面对,自己最爱的人的背叛? 第153章 兜率先府被毁 九阙被息相认了出来,泽烨很快便顺着气味来到了妖界,一顿搜寻无果,回了青丘后,他本想愤怒的发话,要把人抓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的脾气比他的父亲倔犟,看这副模样,是要和青丘断绝关系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凡人女子,值得吗? 收回了原本的话,泽烨只是让人出去找他,也做了退让,只要他能回来,他绝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神王之位,依旧是他的。 消息传到九阙的耳朵里,他只是嗤笑一声,在泽烨的眼里,神王之位,到底有多重要? 竟然觉得他和他一样,会稀罕的很? 魔域里,暮瑰按照罗睺的要求,把得到的柢山鱼交给了他,仓屠山里,他正在努力的去炼化柢山鱼,重塑肉身,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衣服样貌与那日在妖界袭击冗月和九阙的一模一样。 “女君,属下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暮瑰侧头看去,这人叫习浊,是温楚当年留给自己的一把强有力的刀,要不是被罗睺威胁着,她也不会率先用他。 “何事?” 回想着在妖界的情形,习浊恭敬道:“女君,那日妖界的百宝会,冗月神尊也在,另外一个带着面具,听传言,他似乎是涂山氏的小神王,与冗月一起,同属下争夺柢山鱼。” 闻言,暮瑰的眼眸里寒意四起,她侧头不语,面上的神情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冗月?他和那涂山九阙为何需要柢山鱼?” 习浊低头颔首:“属下不知,只是,冗月神尊对这柢山鱼似乎不甚在意,反倒是那涂山九阙,一路跟随着属下,属下想着不可打草惊蛇,才没有跟他动手,等甩掉了他才回的魔域。” 柢山鱼的作用世人皆知,他们二人要这种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事。” 不满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暮瑰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 “冗月神尊在妖界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神尊似乎格外重视这两件东西,他进入迷幻森林,是直奔这两件东西去的。” “你说什么?” 暮瑰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量,目眦欲裂,她突然间的转变,惊到了习浊,他再次重复:“神尊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 得到肯定回答的暮瑰,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她当日虽然废了那个烦人的器灵,可终究因为放了心头血,无法毁掉它,这才让冗月拣取,本想着他也就是怀疑两天,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三千多年了,他居然一直把这个浮生环留在身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是修补器灵的圣物,他拿到它,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怀疑当年的事吗? 倘若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焉能放过她? 柢山鱼拿不到,战夏也等不到什么更好的时机,他每天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三番五次的偷袭冗月,二人争斗期间,无意间撞到了一边的书橱,从里面掉出一个瓷瓶。 瓷瓶碎裂,里面的东西灵活的如同一条小蛇一般,蜿蜒爬出,黑乎乎的,战夏的眼睛一亮,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是息壤?” 冗月没有他那么的兴奋,只是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了那堆息壤,刚想把它重新放回去时,撞进了他期待的眼神里,冗月才后知后觉。 没有柢山鱼,息壤也是可以为他重塑身躯的,有他的神息加持,维持人形不难,可毕竟不是肉身,以土塑之,还是会有些不便的。 “你确定吗?” “当然,我成日在这牢笼一样的天宫里出不去,还如何复仇?”话锋一转,战夏又开始埋怨他,“你早说有这种东西,我还要什么柢山鱼?” 冗月也烦他每日都在自己的宫殿里,一个元神到处溜达,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被吵到,或许这是个摆脱他的好机会。 “我可以给你炼化息壤,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冗月好心道:“息壤虽有神息加持,却无法长时间维持人形,所以,你需要自己去找到先天壬水,以此融合息壤,才可以经久不衰。” 战夏给了他一个冷笑:“少对我说教,这点我比你清楚。” 见他是打定了决心,冗月也不劝什么,正准备开始炼化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又缩回了手,问道:“息壤也是我给你炼化的,之前的交易,须得作数,否则免谈。” “……”战夏脸色一黑,“趁火打劫?” 这都拿不到柢山鱼了,还敢要条件? 冗月倒也实诚:“我不喜欢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战夏也是一听就懂,素来心如止水的冗月神尊,居然被一个暮瑰缠到产生了厌恶感,也真是罕见,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战夏也就允了。 给他用息壤制作人形,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冗月趁着他努力和息壤融合的时候,正打算去趟太上道祖的仙府,看看浮生环的修补进展如何。 可人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远,远处的祥云中,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宛如一颗颗巨大的流星,砸向天界。 火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海,突然的偷袭,打的天界人一阵措手不及,他们努力的施法阻挡,四处躲避,喧闹声自三千年前的那一次,又再度出现。 冗月拧眉,什么人敢这般狂妄自大,直接攻上了天界? 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双手结印,神力自他的脚尖扩散开来,直接将那些火焰全部击散,其他人本来还在奋力抵抗,却在一个瞬间,浑身轻松,注意到是冗月的功劳,他们赶紧弯腰作揖。 “多谢神尊大人。” 冗月几乎是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奔赴太上道祖所在的三十三重天,才到兜率仙府,眼前的景象如同他的猜测一般,整个天界,兜率仙府的毁坏最为严重,几乎坍塌成了一片,偌大的宫殿也直接化为了火海。 太上道祖从火海里挣扎出来,早就坐在了一边,只是胡子和拂尘被烧的黑漆漆的,有些毛还被烧卷了,他如今哪里还有以往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一整个糟老头的模样,太上道祖一看见冗月,忙不迭的过来:“见过神尊大人。” 推掉他的虚礼,冗月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我的浮生环呢?” 本以为他是来询问这场袭击的原因,却没想过他担心的是这件事,太上道祖从怀里掏出来那个已经修复好的浮生环,递给他:“还好老身已经修补完成,否则,还真是亏了神尊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看到已经修补完成的浮生环,冗月心里的慌乱感才被压下,他接过来,细细的摩挲着,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 “此次袭击之事,实在是突然,不过道祖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彻查到底。”冗月握紧手里的浮生环,转头望向那堆火焰,声音里如同淬了冰,“不过也恰恰说明了一点。” 太上道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好奇的追问:“说明了什么?” 他垂头,展开掌心,浮生环被太上道祖修复的几乎看不见断裂的痕迹,崭新如初。 “有人在阻止我查明真相。” 第154章 别伤我 为了这次的行动更加的掩人耳目一点,暮瑰和罗睺商量着,这次除了天界,再让人间界随个礼,让人看不太出他们的来历,也不轻易暴露出目的。 想着习浊的话,他在被九阙跟踪的路上交过手,期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了魔界特有的蓝萤,这种东西一旦种下轻易不显形,只有用特定的术法召唤才能看见蛛丝马迹。 而习浊事后调查了一下,这蓝萤的踪迹竟一路延伸到了昆吾山才算完。 所以,那个涂山九阙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昆吾山? 按道理来说,那个小花妖一死,他不可能这么的沉寂,没有任何的动作,如此想来,暮瑰倒觉得,这次,是个试探昆吾山的好时机。 蓝鳬本身的脾气不算好,等她碰到花二曲练习功法的时候,总会被气的暴跳如雷,这个时候,她就会啪叽一口亲在蓝鳬的脸颊上,一口下去,火气全无。 这招她从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一直用到大,百试百灵。 眼下,蓝鳬又被她磨的没了脾气,看她这些天练功确实是累了,也就大发善心,放她出去溜达溜达,从她上次偷偷溜走后,九阙就给整座山下了结界,也不怕她跑出去。 可玩的东西也不多,左右不过是些山里新鲜的果子,会被她拿来酿酒,有时候树木太高采不到,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小灵猴阿毛的身上,他游荡在林间也自在方便。 阿毛把一堆又一堆的果子摆在她的身边,看她在溪边一个又一个的洗着水果,不免好奇道:“九先生不是不让你喝酒吗?罚你禁酒都五百年了,你还酿酒做什么?” 潮湿的手指归拢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发丝,花二曲边洗水果边道:“这叫提前准备,再说了,酿酒也是需要时间的,五百年时间刚刚好,我还酿了一种酒,那酒是要等小白嫂嫂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喝的。” “哥哥说,等小白嫂嫂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人间生活,然后开间酒肆,紧挨着哥哥开的医馆,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我的酒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再带上蓝姑姑一起,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永远不分开。” 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她说这话时,透彻的红眸里是发着光的,嘴角的笑容根本下不来,可她的未来里,没有自己的影子。 “那我呢?阿曲,那我呢?” “你?”花二曲好笑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毛都没退完,去人间只能钻火圈。” “阿曲!” 不满足花二曲给他安排的差事,压根就是个打杂的,还是个供人玩耍的杂戏,阿毛气的上蹿下跳,滋哇乱叫。 “你上次不是说我们的关系极其恶劣吗?” 阿毛被他这句话怼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巴了下来,他讨好的拿过她洗好的桃子,放在一边,讨好道:“我那是跟上神开玩笑的,咱俩的关系,天下第一好。” 花二曲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正想开口饶过他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什么东西拖着浓浓的黑尾,撞击在了结界上,被挡在了外面,却也出现了一阵阵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这样的火球,来了第二个,第三个,不计其数,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结界上面,没几下,结界就出现了裂痕,林间的动物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意识到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花二曲赶紧道:“阿毛,姑姑在后山的阁楼里闭关,你去找她来,哥哥有事不在,出去了,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好!” 她采摘水果的地方,在整条溪流的下游,往后山去的路比较远,她的灵力不够,飞不太上去,只能让身体灵活的阿毛先去通风报信,她自己只能慢慢的在后面跟,否则等她爬上后山,黄花菜都凉了。 还没有跑多远,结界破裂,一个巨大的火球撞击在了一个小山峰上,顿时火焰满天,碎石四溅,花二曲躲的不及时,后背被一块大石头击中,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充斥着她全部的鼻腔,没有任何准备的她被灌了好几口,摸着水底的沙石,她想借力起身,一下子被突出的石头划伤了手指,整个人又跌回了水里。 紧张的感觉压着整个心房,花二曲只觉得心间有股力量才涌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心脏不太舒服,她按住心口,皱着一张小脸,身边的火球还在不断的下落,热浪翻滚袭来,花二曲被吓得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姑姑……姑姑……咳咳……” 浓烟灌进口鼻,她咳了好几声,有些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眼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森林,丛林里还有些未开灵智的神兽,身上染了火四处狂奔。 白嫩的掌心里逐渐布满鲜血,花二曲强忍着发软的双腿,抬头看向蓝鳬的方向,希望阿毛能再快点。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没死。” 一道女声自身侧响起,花二曲扭头看去,一个身着黑色华服,容貌绝美的女子向她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眼眸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恨。 她讨厌她? 暮瑰手边的刀尖泛着寒光,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花二曲不断的往后退去,眼神慌乱,惊恐的四处看,希望能有什么可以救救她。 暮瑰本着掩人耳目的意思,这次的昆吾山之行,她打着救火,调查火源的幌子,一早就喊来了天界的成武神君,妖界的息相公主一干人等,她是等结界破裂后才带着那些人出面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们在前方救火,而暮瑰一进入这里,就开始搜寻,果不其然,真让她看到了这个大秘密。 花二曲紧张的后背冷汗连连,她现在任何攻击类型的法术都不会,只能颤抖着双唇乞求:“可不可以……别伤我……” 她这副害怕的模样不是假的,暮瑰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怕什么?” 花二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无助的摇摇头,漂亮的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恐惧,她哆嗦道:“我又没有伤害过你,哥哥说,一报还一报,我没有伤害过你,你也不可以伤害我。” “你当然伤害过我。”暮瑰眸色凛然,那目光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剐着她身上的肉,花二曲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映射出这么疼的感觉。 “可我都不认识你……”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解释,她只希望多说点话,好让蓝鳬快点来。 “你抢了我此生最爱的人,原以为你死了,他会对我另生情感,可没有想到,你就算死了,也是阴魂不散,更何况你如今还没有死,那就更不能留你在这世间了。” 本以为剜了冗月的心,他就可以对她产生一份新的感情,她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冗月会喜欢自己的,可是三千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吝啬于给她。 没有人知道,在和尘剜心的时候,当她看到冗月居然真的为了这个丫头生出一颗心来的时候,心里的嫉妒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明白,自己身份尊尊贵,怎么会输给这个低贱的小花妖? 寒光闪过眼前,花二曲不敢正眼去看,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她睁开眼去看,是个女将军,一杆长枪,替她挡住了暮瑰的杀意。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护着这个三千年前的妖女?” 息相收回长枪,沉着冷静道:“女君,她活着还有用,三千年前的大战,净世莲随着她一并消失了,现如今她再度出现,不等咱们问出净世莲的下落,你就要杀之,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息相公主所言不差。”成武神君也走了过来,他很赞同息相的做法,“而今恶灵当道,邪祟入侵六界,各界都深受其害,若是能得知净世莲的下落,岂不是可以解决六界的燃眉之急?” 暮瑰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本来把他们找来是为了摆明自己的立场的,可没想到,竟是成了阻碍她解决心头恨的障碍物。 “若是这净世莲早就消失了呢?”暮瑰面色不悦,“这妖女已经忘了很多的事,她可不一定记得净世莲究竟在哪?” 成武神君看她还是想杀人的样子,他坚定的往花二曲的面前一站:“一切,都等天君定夺。” 暮瑰紧抿唇瓣,对上成武神君的眼眸,二人丝毫不愿意退让,硝烟味弥漫开来,这时,从草丛里钻出一道身影,横在花二曲的面前,把人扔上背,身型迅捷的往林深处躲去。 几人相视一眼,看清楚刚刚的东西,是孟极,一种形似豹子的东西,速度上极为敏捷。 反应过来的他们,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若是真的让她跑了,后面去哪找人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仅仅是愣了一刹那,便追了过去。 第155章 你能奈我何 云顶天阙不论经过多少年,还是经久不变,仙气飘飘,富丽堂皇,祥云环绕。 可这些极致的精美,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却并不如昆吾山的一草一木招人稀罕,眼前的云顶天阙,是冰冷的,森严的。 整个大殿十分宽阔,周围站满了她不认识的人,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花二曲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因为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鄙夷。 是的,每一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很惊讶,惊讶于她还活着。 她在此刻也明白了九阙的苦心,出了昆吾山,没有任何人喜欢她,他们都讨厌她。 和尘坐在上方,那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审视的目光射在花二曲的身上,冗月当年那一掌他是亲眼所见,不留余地的,她居然还能活? 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丫头,一如三千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唯一变了的,是她的眼神。 三千年前的她,眼眸里虽然有害怕,但是很明显韧性十足,可如今的她,眼中有的只是胆怯和慌乱不安。 花二曲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她的身上也是血,那些抓她的人,当着她的面,斩杀了意图救她的孟极,不论她怎么哭着乞求,他们都不愿意放过孟极,现在又把她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眼眸里噙着泪,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他们用眼神去凌迟自己。 “花二曲。”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刺激的她的耳膜一震,花二曲抬起头,瞳孔乱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尘向前倾身,声音里是满满的压迫感:“本座问你,净世莲在哪?” 花二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净世莲三个字,是她出了山以后,外面的人念叨最多的东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和尘冷笑一声,他倒也不心急,而是抬步走下了台阶,蹲在花二曲的面前,垂首看向她:“花二曲,你知道在本座这里撒谎,会死吗?” 透彻的红眸里雾气升腾,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白皙的面颊落下,她努力的想要忍住哭意,却还是控制无果:“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呜呜呜,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和尘皱眉,问向那些把花二曲抓回来的人:“什么情况?” 成武神君回答道:“小神查看过,这妖女当年被打的魂飞魄散是真的,就算被复活,也只有三魂两魄,换句话说,可能心智不全,记忆全无,回答不了天君的话,也实属正常。” 此话一出,众人才明白过来,那这都是个废人了,还抓回来,有什么用? 和尘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细问道:“可有探知,她的身体里有无净世莲的气息?” 成武神君:“没有。” 那看来真的是个已经彻底无用的人了,和尘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宝座,询问着其他人的建议:“既如此,对于这妖女的处置,众仙家可有对策?” 元日星君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神情看起来极为苛刻,他自人堆里站出来,声音颇大,还义愤填膺。 “老朽认为,该杀。” 这回答似乎说到了和尘的心里,他转过身,坐了下来,面容舒畅:“哦?元日星君为何如此认为?”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元日星君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块:“天君,三千年前,六界为绞杀这罪孽深重的小花妖,死伤无数,更是破了天幕,险些给人间界酿成大祸,我六界的将士岂能白白的牺牲,须得以这妖女的命,生祭我六界将士方可安息。” 司命看她的身形,想起来那日在冗月神尊背后的姑娘,这么一回想,当时的姑娘八成就是她,可是神尊并没有将见过花二曲的事情外泄过,也就是说,他和这元日星君是持不同意见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的讨好一下? “依小仙愚见,这妖女左右不过是个废人,咱们修仙成神之人,又何必非得赶尽杀绝?” 五斗星君显然和元日星君意见相同,他不满司命的优柔寡断:“那司命,你又如何能断定,她以后不会恢复如初?这妖女一旦恢复,你能保证她不会祸乱六界,以此来复仇吗?” 司命被他的这句话,堵的是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退在一边,不言语。 暮瑰垂手站在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们讨论的方向却往她期待的方向去了,这么说来,一开始她倒是白担心了。 和尘对他们的话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理,便又问了一句:“可还有异议?” 太上道祖早就憋了许久,本来就对这丫头的死有点惋惜,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中央,听着她们决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下手,还是觉得颇为荒唐。 “老身认为不妥。” 和尘看过去,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不耐烦,却还是问道:“道祖有何问题?” 太上道祖往前走出一步,苍老的声音宛如浑厚古朴的老钟一般:“天君,我等修炼成仙成神,遵循的不过是心中的道,何为道?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今,跪在这里的是一个魂魄不全小丫头,这样的人都让诸位害怕至此吗?” 所有人被说的语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元日星君不甚在意,虽然无法反驳太上道祖的道法说,可他却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道祖,你可不要为了贪杯就这样放任六界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他是一片真心,竟被人这样的揣测,太上道祖气结,怒指他:“你!你!” 元日星君忽视他的怒火,继续开口:“这天界谁人不知道祖好酒,只是您老好酒也得看时机,这妖女是六界的罪人,只是因为酒就和这妖女成为了忘年交?道祖,你可知孰轻孰重?” 太上道祖被气的面颊通红,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日星君也不想和他废话,太上道祖毕竟是整个天界的元老,这么多人的面前,倒也不至于太下他的面子,他转身对着天君拱手作揖,声音振聋发聩。 “恳请天君怜惜六界将士,正公道,也慰藉六界将士的亡灵,杀妖女,以绝后患!” 元日星君也高声附和:“我等恳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三千年前的战争打的太多,各个都是惊心动魄的,他们真的不想在经历任何一场战争了,也就一同高声附和:“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这个结果和尘很满意,他一挥手,便下了命令:“花二曲,为祸六界,罪不可恕,现处以业火焚身,即刻行刑。” 刑罚已下,暮瑰嘴角的笑容无限的放大。 业火也是一种特殊的灵火,根本无法被熄灭,直至受刑者的肉身和灵魂被燃烧殆尽,才能罢休。 和尘的话音刚落,就有士兵上前来,要把她拖下去,花二曲不知道他们商量了半天在争执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业火焚身,只知道他们要杀了她。 “我不要,我不要!” 她起身就要逃跑,和尘的眸色一凛,愤怒的大喊一声:“放肆!” 元日星君和五斗星君相视一眼,飞身上前,灵力聚集掌心,二人即将触及她的后背时,一道强大的神力直击他们的面门。 他们躲闪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神柱之上,落地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正诧异间,原本守在门外的天兵全部被打了进来,修长匀称的手,接过太初扇,青色的衣衫衬托的他身形挺拔,他身后的天空中还盘旋着一只毛色奇异的鸟,形似凤凰,可羽毛却都是蓝色的,天界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人是蓝鳬上神。 “哥哥……姑姑……” 花二曲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遇到了熟悉的人,她才敢大声的哭出来,似乎真的被吓坏了,哭的歇斯底里。 “哥哥,他们要烧我……呜呜呜……他们要烧我……” 九阙自妖界回来后,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蓝萤,之所以出去,就是为了弄掉这个东西,谁知道,就这一次疏忽,便让人抓到了把柄,他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丫头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他咬紧后槽牙怒火中烧,却还是努力的安抚着花二曲,拍拍她的后背:“不怕,小曲不怕,有哥哥在,他们不敢烧你。” 息相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疼,那日在妖界,她也不敢肯定那晚的人就是他,但她现在能确定了,是他无疑,只是她也明白,自她当年与华晤合作,出卖花二曲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让九阙对自己有情了。 和尘眯起眼眸,知道他是青丘的神王,也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神王大人这是何意?是代表青丘与六界作对吗?” 九阙勾起唇角,眸中寒意四起:“我与那些狐狸早就无任何瓜葛,我就是我,人我要带走,你这天界我既然能杀上来,就一样能杀下去。” 和尘跃过他的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殿外的天兵已经被九阙打的倒地不起了,另有一些迅速集合的,围在殿外,形成了包围的趋势。 目光落在蓝鳬的身上,和尘倒是意外的很:“上神不该向本座解释一下吗?” 蓝鳬此刻其实有些为难,她与天界同根同源,兵戎相向的,确实不合适,可当她知道花二曲被人强制带走的时候,那一瞬间护犊子的心,也不是假的。 收起手里武器,蓝鳬走过去,说道:“天君,这丫头纵使有罪,三千年前已经伏诛了,我和九阙,白矖养了她三千多年,她没有任何的威胁,这点,本上神可以担保,也请天君看在本上神的份上,勿要赶尽杀绝,留她一条命吧。” 和尘还未开口,先前那两个被打的吐血的人忍着痛也要拒绝:“不成!饶过她,我六界将士岂不是白白牺牲?绝不能放过她……唔!” 话还没有说完,九阙已经单手结印,一掌推了过去:“我刚刚打的是不够疼吗?你还有力气废话?” 元日星君这次因为疼痛,真就无法再度开口,暮瑰担心眼前的形势会有逆转,忍不住开口威胁:“怎么?你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是要公然包庇这个六界罪人吗?” 对于暮瑰,九阙是厌恶到了极点,他嗤笑一声:“包庇?不妨告诉你,她能活下来,就是我救的,你能奈我何?” “你!” 对于他的坦然,暮瑰被堵的语塞。 “哥哥!”埋头直哭的花二曲突然抬起头,气的脸颊鼓鼓的,指着暮瑰告状,“是她杀了孟极!是她杀了我的孟极!” 孟极是花二曲才到昆吾山的时候,除了小灵猴外的最好的玩伴,这大家伙性格温顺,在这丫头的面前像极了一只乖顺的猫咪。 对上九阙投过来的冰冷的视线,暮瑰毫不畏惧的对上:“是我杀的,如何?你难不成还要杀了我给那只畜生陪葬?” 九阙的眸底尽是一片寒意,他的唇角扯出一抹瘆人的笑意:“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太初扇倏地打开,九阙运足灵力挥舞出去,暮瑰抵挡不及,整个人被迫闪开,还没反应过来,九阙就已经提掌袭击了过来。 二人缠斗在一起,和尘的面色一黑,怒喝:“住手,本座这云顶天阙,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 可九阙根本是拿他的话当放屁,照打不误,暮瑰不敌,很快败下阵来,眼下是杀了这个女人的好机会,他不打算放过她,眼看即将得逞,从殿门外席卷进来另一股强大的神力,硬生生的逼退了九阙。 白光散去,颀长的身形芝兰玉树,墨发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冗月单手就把九阙击退了。 扫视一圈周围的情形,冗月皱眉,极度不满,他的薄唇轻启:“胡闹。” 第156章 生死契 这是这三千年来,冗月第一次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着危险,暮瑰眼眸里的欣喜按耐不住,颇为动容的唤了一句:“阿月!” “住口!”冗月不假思索的喝止她,语气里满是嫌弃,“本尊告诫过你,本尊的名讳,女君随意唤不得。” 他又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自己,丝毫不在意她的脸面。 他的出现,花二曲不敢直视,上次私闯天界,她没有跟九阙说过自己见过他,眼下可不能露馅了。 九阙冷笑道:“怎么?神尊大人不是素来公平吗?孟极之死,女君不用偿命吗?还是说,我杀了她,神尊大人你心疼了?” 听不习惯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冗月本来也不是什么弯弯绕的人,直接解释道:“她是魔族女君,你就算有意与青丘断了关系,可这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六界中无人认同你的做法,你行事就代表着青丘,你要是杀了她,魔族岂会善罢甘休?你不在乎青丘那些老狐狸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青丘子民的死活吗?” 冗月一番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心里,他只是与泽烨有嫌隙,却并不愿意这份危险落在那些无辜人的身上。 看他收起了手掌,冗月才转身,对着蓝鳬恭敬道:“姑姑,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如果说,以前和花二曲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时候,蓝鳬对于冗月在不周山击杀花二曲一事,是漠然的态度,可她和这丫头相处了这么多年,十几万年来孤寂的内心,早就被她的喜怒哀乐所填满,如今再看这个人,蓝鳬开始有些膈应。 她的脾气秉性向来直白,这次也是开门见山:“冗月,多的话我不想说,我只问你一句,这人,我带不带得走?” 冗月侧头,花二曲站在一边,接触到他的目光,不太敢直视,有些不自然的跑向九阙,躲在了他的身后,九阙也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的,不满意他这么看着花二曲,他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吗?” 花二曲则是怕他把自己见过他的事给当众抖落出来,一直不吭声。 不在乎九阙的言语,冗月扫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回答蓝鳬:“姑姑,她,你怕是带不走。” 蓝鳬一听也不乐意了,她的声音瞬间变冷:“你什么意思?冗月,你好歹唤我一声姑姑,这点事情也要为难吗?” 不等冗月的回答,和尘率先抢话:“蓝鳬上神,这妖女盗取净世莲,本就罪孽深重,你身为女娲座下弟子,对一个罪人这般包容,不怕女娲责罚吗?” 他本来就害怕冗月再度见到花二曲,他以前也认为,一个生来无心的石头,不可能动心,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这件错事发展下去。 “责罚?”蓝鳬嘲讽道:“师父倘若真的认为我有错,早在我收养阿曲的三千年前,就已经责罚过了,反倒是你们!” 她的话锋一转,眸色瞬间冰冷,环视着方才那些,一口一个要杀了花二曲的人:“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可如今六界的恶灵依旧横行,诸位就是这样维护六界苍生的吗?” 暮瑰反唇相讥:“上神不是不知道,那些恶灵来自归墟之中,上古真神都无法将其完全的毁灭,我等后辈,又如何能收服他们?上神有这个指责的时间,不如好好的问问这个妖女,把净世莲藏在何处,好让六界少些受恶灵侵略之苦。” “笑话!”蓝鳬本就不喜欢这个魔族的女君,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喜欢撺掇天君的人,“尔等修行的时日之久,足以媲美盘古开天的时间,三千年的时间,你们是除了修理自家的门户,外界的事是一件也没有做成,怎么?没了净世莲,诸位这天神之位便不会做了?” 蓝鳬的话中嘲讽之意甚是明显,分明是在说他们一堆成神成仙之人,维护六界安宁,居然要靠一个小丫头。 他们被讽刺的面色羞红,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毕竟是女娲座下弟子,身份高贵,轻易也得罪不了。 和尘见没人开口,他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丫头,便否决道:“上神何必如此气愤?诸位也是为了六界的安危考虑,上神久居蓬莱,不知这下界妖物的劣根性,不要被其外表蒙骗。” “天君,这丫头我养了三千年,她的心性如何,我最为清楚,阿曲现如今连维持人形这种简单的术法,也需要我和九阙隔三差五的去给她渡修为,不论她前世做过什么,今世的她根本无法自行修炼,更不要说什么危害六界了,你们三千年前已经把她毁的形神俱灭,这一世为何不能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和尘垂眸,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里修来的福气,竟能找到蓝鳬这样的靠山,他如果一直契而不舍的要杀她,倒是显得他堂堂天君,有些嗜杀,不然,从长计议? 元日星君是个死心眼的人,眼看和尘即将松口,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跪倒在和尘的面前,声嘶力竭道:“不可啊天君,不可饶过她!” 蓝鳬看自己马上就要说动了和尘,这人又跑来捣乱,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里的人太多,她真想把这人一掌拍死。 元日星君浑浊的眼眸里,渐渐溢满泪水,他哽咽道:“天君,老朽自成仙以来,为天界和六界浴血奋战,从不言苦,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将士们的辛苦老朽是看在眼里的,天君,这妖女有了前世罪孽,谁也不能保证她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老朽恳求天君为了六界,以防万一,杀了她!” 和尘佯装为难的看向蓝鳬,颇为纠结道:“元日星君,可她如今就是个心智不全的人……” 听不出和尘话里做戏的意思,元日星君只当他是生怕惹怒蓝鳬,盛怒之下,他也不在乎什么雷区不雷区的,口不择言。 “天君,请您不要忘了,当年的妖界之乱,您也是一意孤行,只愿相信那妖界三公主,可结果呢?”元日星君说到这,老泪纵横,“我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永夜海,损失惨重,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六界中,谁人不知妖界的三公主禾凝,是和尘的逆鳞,谁也碰不得,果不其然,元日星君的话一出,上方的和尘脸色已经黑沉如水,他一掌拍在扶手上,起身怒喝。 “放肆!元日星君!” 元日星君不为所动,我行我素,高声痛呼:“还望天君不要心慈手软,以免酿成大祸。” 这番言语说的悲壮,身为妖界中人,息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事情的经过这些外界人不知道,可是和尘又不愿意相信,她更是无法反驳,只能当众被人打脸。 花二曲来回看了在场的人,九阙和蓝鳬一来,她大大的眼里没了方才的恐惧,只是有些不解,他们的言语之中似乎都是争吵,而争吵的对象,是她。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冗月这才往前踏出一步,他看了很久的戏码,也看够了。 “本尊倒有一个不错的法子。”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波澜不惊的, 宛如一潭死水。 他突然间的出声,使得众人将目光挪过去,和尘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真的打算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冗月。 “什么法子?” 素白的衣衫衬托他的身形挺拔,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冗月俊美的容颜还是一样的清冷出尘,只是眸间毫无情感,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满堂震惊。 “把她交给我,由我看管。” 和尘:“不可!” 九阙:“你休想!” 暮瑰:“不行!” 三人一起出声,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各自的鬼胎。 九阙觉的这简直是胡来,再把花二曲交给他?那岂不是重蹈覆辙?和千年前的天宫初识有什么分别?这双生劫还没有过,再把他们二人凑在一起,冗月死了无所谓,可不能再连累了花二曲。 冗月忽视他们剧烈的反应,自顾自的开口:“你们在这争吵不休,无非就是一点,怕她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再次迫害六界生灵,是吗?” 面对他的问题,众人支支吾吾的答了几声参差不齐的声音。 “是的。” “是。” “……是。” 蓝鳬看不惯这些人的遮遮掩掩,她直接撕毁了他们的伪装:“可不仅仅是如此,你们不是还想知道净世莲的下落吗?怎么?敢想不敢认?” “上神!你!” 元日星君气不过,想要反驳,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吹胡子瞪眼。 忽略他们二人言语上的争斗,冗月道:“这也好办。” 话毕,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转身,抬手,掌心一收,九阙身后的花二曲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去,她失声尖叫。 在她以为自己要撞上冗月的时候,她的身体又浮在了半空中,而后,只见冗月的食指并拢,指尖有溢出一滴鲜血,混合着金光,滴进了她的眉心。 触感有些灼热,烫的她眉头微蹙。 整个过程,动作迅速又干净,根本无人来得及制止。 “冗月!你做什么?!” 九阙愤怒的上前,破除了冗月对花二曲的禁锢,接住她下落的身体。 冗月转身向他们解释道:“本尊也肩负着守护六界的职责,不可推辞,诸位既然怕她再度危害六界,本尊便与她定下生死契,如此一来,也能换得诸位安心。” 生死契? 听到那是生死契的一刹那,和尘的耳朵里一嗡,随后胸腔里更是滔天怒火翻滚。 “冗月!你太胡来了!” 生死契是由神力强大的一方定下的生死契约,若一方违背契约则必死无疑,遵守契约的那一方则安然无恙,可若是一方在契约之外受到伤害,那另一方也会被波及,同生同死,一旦定下,绝不更改,倘若强行解除生死契,定下契约的一方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本尊以自己的性命押上,若这丫头真起了为祸六界的心思,自不会放任她,如何?” 话虽如此,可是就这样为了一个都还没有出现的事情,就献出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是不是有点亏? 冗月此举落在和尘的眼里,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生死契看起来是堵住了众人怕花二曲复仇的理由,可另一方面,更像是在维护这个丫头,以自己的命威胁他们,给了她一个生的机会。 和尘神色的变化,全被冗月看在眼里,自从兜率仙府被毁,他就知道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从方才的大殿之上来看,很多人要她死,既如此,他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一定要查清楚,和尘究竟瞒着他什么事? 九阙根本不愿意,他一把将花二曲拉到身后,怒目圆睁:“冗月!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小曲又没有同意跟你走,你给我解开!” 冗月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九阙身后的人,他走过去,颔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破天荒的有些温柔。 “你可愿跟我走?” 她的脑海里还是暮瑰一剑刺穿孟极的样子,冗月的模样,分明与这些要杀她的人是一伙的,一样的可怕。 花二曲坚定的摇摇头:“不要,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她杀了孟极,她杀了孟极……” 说着说着,透彻的红眸里,泪水流出,自脸颊滑落,哭的委屈。 “孟极没死。”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他,冗月肯定道:“他没死。” “真的吗?” “嗯。” 他也是猜到了背后袭击之人的目的,联想到了上次见面时,花二曲的所在地,想着既然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都被毁了,那这事十有八九和那个小花妖有关,也就赶去了昆吾山。 他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孟极,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话,她说她的好朋友里,有孟极,猫将军…… 所以,他救回了孟极。 “可以跟我走了吗?” 没想到她这次还是摇摇头:“不要,哥哥说,穿白衣服的男人,都是坏人。” 九阙欣慰的笑了笑,他从花二曲溜出昆吾山的那一次开始,就告诫她要避开穿白衣的男人,所有的特征都是瞄着冗月的外貌说的。 然而,冗月却并不死心,他弯下腰,与花二曲平视:“可是,被拒绝的人会很伤心的,你忍心让我伤心吗?” 在场的人嘴角抽了抽,神尊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出这种话,哪里有伤心的模样? 她又扭头看了眼九阙,那家伙头摇的像拨浪鼓,花二曲扭头,哥哥最大,正要拒绝的时候,冗月又开口:“喝酒吗?” 九阙眉心一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丫头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喝!” 冗月的眼底罕见的有了些笑意,他像极了人间界拐卖小孩的拍花子,接着蛊惑:“我那有很多好酒,你跟着我,喝不完,来吗?” “来!” 冗月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夸道:“真乖。” 这丫头活着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了冗月的这个生死契,那些人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可让九阙很不舒服的,就是这丫头怎么就又和冗月弄到了一起? 关键是冗月用酒就拐走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她自己同意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以自己为筹码,确实保住了花二曲,有了他的出面,确实无人敢对他动手脚。 九阙只是不明白,三千年前,他出手这么干净利落,怎么如今会以自己的命来护住这丫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带着花二曲经过九阙的时候,那丫头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样子,对着九阙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哥哥放心,我喝完他的酒就回来。” “……” 但愿你能回来。 第157章 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眼看他要把人带走,和尘怒火中烧,他怒斥道:“阿月!你当真要护着这妖女?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守护六界安宁,如今护着这个妖孽,你如何担当大任?” 冗月驻足,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小巧白嫩的脸上,红眸透彻,眼神懵懂,明明不熟悉他,却仍旧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他承认,三千年前在不周山,他确实是冲动了一点,但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的去查明真相了。 自从杀了她之后,他无端的落寞孤寂了三千年,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在她还活着,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撕开编织好的谎言,真相到底是什么? 对上和尘私要喷火的眸子,冗月语气平淡的回道:“天君,你就算是杀了她,下界的恶灵又不会随之消失,当务之急,是如何肃清那些恶灵,而不是在这里琢磨如何杀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守护六界生灵也是天君的职责,一个合格的天君应该做什么事,你应该不用人来教吧?” “你!” 冗月说话丝毫不客气,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的盯着下方的二人,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如同三千年前的那一次,一样的地方,还是一样的人,只是少了个鸦姏,多了个九阙。 他的私心,也无法和冗月明说,只能任由他把人带出了云顶天阙,可是和尘转念一想,眼下不杀她也不是不行,起码他想要的净世莲还没有下落,毕竟当年净世莲是与她融为一体的,留着这个小花妖,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净世莲。 跟着冗月在天宫里走了一会,花二曲时不时的回头,发现九阙和蓝鳬没有跟上来,心里有些恐慌,她后悔了。 察觉到她停下的脚步,冗月转身问道:“怎么?” 花二曲抬头看向他,不安道:“我可以后悔吗?” 冗月沉静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许久,也明白她一直被九阙他们保护着,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害怕也是正常的,思及此处,他也软了语气。 “我可以唤你阿曲吗?”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且在昆吾山,很多熟识她的人都这么唤她,花二曲觉得没什么,也就点点头。 “阿曲,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花二曲心里的失落感一下子被冲淡了很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小声道:“什么秘密?” 被她这副单纯的模样逗得他胸腔里一软,冗月伸出食指,轻轻的点在她的额间,那个他方才定下生死契的地方。 “我刚刚对他们撒谎了。” 生死契是上古秘术,无人知晓它的施展方式,包括自己,他以生死契为幌子,定下的其实是神誓。 花二曲没听懂,却也还是记得九阙和她说的话,条件反射的回答:“哥哥说,撒谎是不好的,你要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在你这里,许了个愿望。” 摸着被点的额间,花二曲疑惑的看着他,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迷茫又哀伤的气息。 “什么愿望?”花二曲有点不解,“对我许愿,是不灵的。” 跳过她的问题,冗月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这丫头现在的脑子不够用,有些事即使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他反问:“你有什么愿望吗?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花二曲想到他在大殿之上,几乎无人能阻止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人唤他神尊,他似乎比那个天君还要厉害的样子,对着他许愿,说不定真的有用。 “我想等小白嫂嫂出来后,和哥哥姑姑一起,去人间开个酒肆,快快乐乐的,永远在一起。” 倒是个朴实无华的愿望,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往前走去,叮嘱她跟上。 “我们先去前面拿酒,然后等你的哥哥和姑姑过来。” 一听到他们会来,花二曲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他们真的会来吗?” “对。” 冗月肯定了一声,他带人先走一步,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并不代表会放九阙和蓝鳬走,他们还得和那些神仙辩上一辩,舌战众神,战完了自然也就会来寻他。 看她的脚丫子光秃秃的踩在地上,许是逃的时候跑丢了鞋,身上也是血污,不清楚是不是受伤了,她没怎么跟上他的步伐,便掐了个诀。 眼瞅着自己的身上干净了很多,衣服也换成了一件崭新的广袖裙,花二曲欣然接受了这个礼物。 “谢谢神尊。” 进了离怨宫,眼前的场景让花二曲目瞪口呆,这外表看起来挺大的一座宫殿,内里怎么这样的脏乱差? 除了大门完好无损,它里面的帷幔,桌子,卧榻,几凳,书架等等等,全部都是坏的,更有一些竹帘被扯开,几丝竹条的尾部还在竹帘上藕断丝连的,这长面,像是被人洗劫了。 “神尊……” 花二曲担忧的看向冗月,可这人的面上没有一丝丝的愠怒,那双漆黑的眼瞳其实很漂亮,只是他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冗月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的大作,那魔尊整日在他的宫殿里闲的如同一条狗一样,没有肉身的时候,还能想着少耗些元神,除了偷袭他以外,不浪费任何的法术。 才用息壤帮他重塑肉身,结果这个玩意就像是疯了一般,在他的宫殿里胡作非为,估计要不是他恢复的不够完善,战夏能拆了他的宫殿。 刚给他炼制好肉身,他走之前,就送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份礼物,真是辛苦他了。 “幼稚。” 他只是淡淡的评价了一句,而后抬步走进去,随着他的步伐,那些原本毁坏的物品,全部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自行修复,花二曲一路跟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离怨宫的后山处,又拐了拐,眼前便是一处不大的山洞。 才凑近洞口,花二曲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香味,气味缭绕,香气缠人,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是在这里面吗?” 冗月点点头,那丫头就乐呵呵的跑了进去。 其实,这些酒,也是他在后山打坐的时候,无意间嗅见的,说实话,味道确实比他在天界闻见的任何酒,都要香醇,只是不知道是谁酿在这里的,看这丫头喜欢,索性就把东西给她,也省的留在他这里,暴殄天物。 看她在里面选的为难,冗月也不催她,只是嘱咐了一句,拿好了酒,来前殿找他。 花二曲在洞里选的为难,却也清脆的应了一句,她一门心思全在这些酒上,这里的酒酿的和她留在昆吾山的那一批真的很像,尤其是酷爱以仙果做臣的法子,倒是像的很。 洞里的酒不多,花二曲想着也不能给人搬空了,就留了一些,出了洞口想起冗月的话,她顺着来时的记忆,赶回前殿找他。 抱着怀里不大的小酒坛,花二曲的眼睛也闲不住,四下打量着整座宫殿,和方才的云顶天阙不一样,虽然一样的奢华,却显得清冷,这么大的宫殿,除了冗月,没有一个人。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明明不知道前殿在哪,却略过了好几处偏殿,似乎心里对于一个地方极为熟悉,下意识的认为,他会在哪。 纤细的人影杵在殿门口,果不其然,冗月抚过眼前的书架,挑选出一本,翻开的时候瞥见了门口的她,目光没有什么停留,径自坐在了书案前。 “莫急,九阙和姑姑一会就来,你要是无聊,可以四处看看。” 花二曲乖巧的点点头,天界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眼下九阙和蓝鳬不在身边,她也不敢随处乱走,也就在这个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一个偶然间,她发现在书架的后面,是一处空旷的庭院,院子里有一座凉亭,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潮生亭。 亭中还放着一把古琴,颜色古朴,花二曲有些疑惑,她虽然法术不济,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不是法器,就是一把普通的古琴,而令人新奇的是,古琴的边上,居然插着一个风车,微风拂过,风车呼呼作响。 这风车的颜色有些老旧,但是款式却有些眼熟,花二曲蹲下身,细细的看去,她惊讶的发现,风车的杆子有断裂后,被再度粘起来的痕迹。 这是她从那个人间小凉镇搬走前,丢在小凉山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怎么会在这? 想起冗月的模样,花二曲记忆的一个闪回,她才惊觉,小凉镇被夜袭的那个夜晚,树上的白衣男人,是他,是冗月! 他救过自己,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哥哥却说他是坏人呢?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回去拿了她的风车,花二曲现在也不在乎,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喜欢风车的年纪了,或许冗月喜欢,她就当送给他的吧。 四处看了看,花二曲第一次觉的,这个神尊比看起来的还要孤僻,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逛的没了意思,花二曲又折回了前殿,从她进来,冗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花二曲倒也乐得自在。 怎么说也是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他不说话,反而会舒服一点。 怀里的酒闻着非常好,她舍不得喝,就先留着,等回了昆吾山,和那些小伙伴们一起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书传染,花二曲觉得他这么爱看书,自己也就大着胆子挑了一本,捧着书来到了栏杆前坐着看,可那是一本比较高深的阵法图,里面的星宿排列五花八门,七十二般的变化,无穷无尽,看的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冗月看了看手上的书籍,那是一本用来辅助器灵修行的书,他看的差不多了,把浮生环拿出来,正准备施法的时候,眸光顿住了。 弱水湖面,鲜红的夕阳穿过窗户,扑进了整个殿中,帷幔经风而起,瘦小的人趴在栏杆下的平面上,书籍盖在下半张脸上,纤细白嫩的手臂自然的垂下,发丝和衣带滑落在边缘,也一道垂落。 他给她备的是一件偏粉色的广袖裙,此刻因为余晖,映成了暖红色,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似乎也是暖红色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看的他颇为怀念,冗月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明明离她只有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很遥远,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最终,按下那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冗月起身,主动向她迈开了步伐,蹲在花二曲的身边,拿开她脸上的书。 指尖缓慢轻柔的碰了下她的额间,顿时,金光乍现,却又立刻消失了。 看着自己立下的神誓,冗月无声的淡笑了一下,继而沉声喃喃:“送你的,喜欢吗?” 第158章 我没有撒谎 等九阙和蓝鳬赶到离怨宫时,花二曲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只是怀里还抱着拿过的酒,呼吸平稳。 九阙这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冗月了,这次出面保花二曲的人是他,可是三千年前杀了她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似乎生怕惊醒了里面的人,他带着他们来到了正殿,才开口道:“我有一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不同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阙拒绝了,冗月的面色毫无波澜,只是声音里有些疑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九阙双手环在胸前,看他的眼神里尽是冰冷:“我管你是什么,只要你想把小曲留在身边,那就不可能。” 知道他的担忧,冗月也开门见山:“我不会杀她。” 九阙气的一把挥开袖子,猛的凑近冗月的面容,压低声音怒道:“你已经杀过她一次了,现在和我说这种话,冗月,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天知道他把这丫头救回来费了多大的力气,而今又要把人送回这个刽子手身边,他又不是傻子。 怕他俩太过于激动打起来,蓝鳬制止道:“聊正事,别动手动脚的,阿曲虽然听不懂今日大殿之上的话语,又不是真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以后这些话,少在她的眼前提起。” 蓝鳬言之有理,可九阙心里的怒气无法迅速的压下去,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窗户边,眺望着不远处的弱水湖面,月影浮在水面,却晃荡不安。 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冗月垂眸,真相他寻求了三千多年,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瞒着他,好不容易可以修补浮生环,还连累的太上道祖的仙府被毁,他明白,背后有人在阻碍他,也清楚仅仅靠他一人,会有难度,他需要伙伴。 “这些年,你们为了救她,应该也没有时间去寻求当年的真相吧?” 九阙不想跟这个人说什么,还是背对着他,蓝鳬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个明事理的人,冗月也唤了她这么多年的姑姑,他的为人,蓝鳬也清楚,虽然有时候认死理,却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她便接过话:“阿月,你想说什么?”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冗月说道:“我的记忆有很多的空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在陌原,醒过来是时,是暮瑰用心头血解开了我身上的灭魂咒。” “她告诉我,和尘带人正在不周山围剿妖孽,她盗取了净世莲,我看她确实是流尽了心头血在救我,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赶去了不周山……” 谈到那段不周山的剿杀,冗月略微停顿了一下,九阙也咬紧了牙关,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明明那丫头身边的人都有能力护她周全,可偏偏都错过了。 “事后,我也逐渐发现了不太对。”冗月接着阐述,“对于这个小花妖的所犯下的罪孽,我听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她罪孽深重,有人说她善良豁达,各执一词。” 听到这,九阙大概率也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有谁了,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冗月和花二曲相处的多时间不算短的,那傻丫头多少次以命相博,就为了换他平安,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这个石头一样的人,宁愿相信一个魔,也不愿相信她。 “谎话连篇!” 九阙愤然转身,他疾步冲到冗月的面前,蓝鳬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拉住他:“九阙!” 对上他平淡的眸子,九阙怒道:“小曲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你和她相处了几百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什么罪孽深重,什么善良豁达,都是狗屁!她上辈子最大的罪,就是蠢!蠢到极致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混蛋!她今生这条命是我给的,冗月!你妄想再度接近她,我绝不答应!” 这番话,促使冗月抬起眼帘,淡然的黑眸里,似有星光碎在了里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让他的面容又了一丝丝的动容。 “她爱我?” 九阙禁不住黑了脸,他方才噼里啪啦的骂了一大堆,这人就抓住了这一句话? “你错了。”九阙声音冰冷的纠正他,“爱你只是她前世犯的错,今世她不会了,冗月,不论你放不放人,小曲我都会带走。” 冗月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我不答应。” 九阙气结,怒目圆睁,他还有脸不答应了? 看他们始终说不到一起去,蓝鳬赶紧把九阙推开,直奔重点:“阿月,你有何打算?” “打算?还用得着打算吗?”九阙冷笑一声,“他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凶手是暮瑰,可是他迟迟不动手,自是怕伤了美人的心,他在这里看似忏悔,实则心怀鬼胎,说不定早就和外面的人联合在一起,就是为了净世莲的下落,才强行扣下的小曲。” 蓝鳬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捣了捣九阙歌胳膊,让他闭嘴。 不理睬九阙乱扣帽子的行为,他对着他道:“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不止暮瑰一个人,我知道那晚和我抢柢山鱼的人是你,可你别忘了,抢夺柢山鱼的,还有第三个人,而那第三个人,是隶属于魔族的人。” “柢山鱼的作用,你和我都清楚,那魔族是暮瑰当家作主,她又用不着柢山鱼,派人来抢夺柢山鱼做什么?况且,如果三千年前的事情,那丫头真的是被冤枉的,仅凭暮瑰一人,可无法操纵这么大的局,我留着暮瑰,一来是想找到证据,二 来,顺藤摸瓜,想看看她的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 冗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些年他真的思考了很多,也确实在一心的找寻真相,可他说自己丢失了很多的记忆,不是在装可怜?难道是真的? 九阙的怒火也下去了一点,可他倒是疑惑了另一点:“那你要柢山鱼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冗月也不遮掩:“给战夏。” “战夏?” 蓝鳬和九阙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倒是不曾想过,那个魔君会和冗月有关联。 蓝鳬问道:“魔族内战,战夏不是被暮瑰镇压在了魔界吗?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的人呢?” 说实话,对于战夏为什么会在他的玄机珠里,他不知道,只是战夏告诉他,是他独闯魔界救了他,至于原因,战夏也不清楚,所以,他也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他说是我救了他。”冗月道,“柢山鱼我没有抢到,所以,就用了息壤给他做了个身躯,眼下,他应该是出去,寻找复仇的契机了。” 话说到这,九阙的方才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所以,这家伙之所以不对暮瑰动手,也是知道,会有人对她动手,毕竟,当时魔族易主的事情不算轰轰烈烈,却也让他们这些局外人惊讶了很久。 战夏不是什么善茬,欺负了他的人,他会加倍的讨要回来。 想起他刚刚说过,忘了很多事,九阙不信邪的抓过冗月的手腕,以神力探过他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看他紧拧的眉头,冗月也知道他的意思,直言不讳:“你不用探了,我自己查看过,我没有被掠夺过记忆。” 九阙怒不可遏的甩开他的手:“冗月!你还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冗月的声音突然提高,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他又垂下眼眸,声音里满满的晦涩,“我自诞生以来,斩杀过很多的作乱的妖魔,荡平诸邪,只有她……” 回想起三千年前,花二曲才死的那段时间,冗月至今都还能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 “从前,我的时间是平淡无味的,可自从杀了她以后,时间变得难熬的很,像极了一杯煎的极苦涩的茶,每一口都难以下咽。”话及此处,冗月看向他,“我活了数十万年,从来没有这般迷茫过,九阙,姑姑,我想要知道真相。” 九阙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蓝鳬叹了一口气,冗月虽然也唤她姑姑,可他和花二曲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孤独的存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六界,外人因为他的法力高深,尊称一声神尊。 可是现在想想,他反而更像是一把天地间孕育的武器。 孤独的诞生。 他的生命,没有尽头,往后看去,也是无尽的孤独。 这么一想,蓝鳬的心里也软了一下,她也是看着冗月一步步长大到现在的,他虽然贵为神尊,天选之人,撕开这层尊贵华丽的外衣,却活得比谁都累。 或许,花二曲对他而言,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即使忘了所有,也要固执的寻求真相。 “你想怎么做?” 这么说,蓝鳬就是答应了,九阙想开口拒绝,可是思量了一下,嗫嚅着唇瓣,也合上了,算是默认了蓝鳬的抉择。 他想起了凡间那座破败的庙宇,想起了茶馆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对花二曲的恶意揣测,对着她的雕像谩骂。 她现在虽然傻乎乎的,不在乎这些,可如果哪天真的找回了丢失的魂魄,记了起来,看到曾经守护的人间,人人唾弃她,憎恨她,该有多难过? 把自己从失落的情绪里抽出来,冗月道:“她现在已经被发现了,躲是不可能了,天界如今也算是唯我独尊,在这里,比你们带着她四处躲藏要安全,你们也看得出来,整个六界都想要净世莲,能把她留在天界,和尘也是乐意的,没有查到净世莲的下落之前,他也不会允许有人来动她。” “至于她散落的魂魄,我会帮忙去寻找,事情,我也会去查。” 蓝鳬不置可否,他说的不无道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尘自然不会放任他人到天界乱来。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九阙问道。 冗月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浅:“袭击天界和昆吾山那场大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第159章 难言之隐 等花二曲睡醒,九阙已经在她的榻边坐了有一会了。 揉了揉睡的发涩的眼睛,花二曲乖乖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闻言,九阙的眸光微微暗淡,花二曲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指尖蹭了蹭她眼角睡出来的印子,九阙淡笑一声:“哥哥会回去,但是小曲要留下来。” 花二曲的心里咯噔一声,她着急的起身,跪坐在榻上,凑近九阙:“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无法和她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形,九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暴露的不是只有她,他自己也暴露了,泽烨知道他在昆吾山的消息,不多久便会杀到,他还得应付那个老头子去。 伸出掌心,鲜红的糖葫芦泛着诱人的光泽,九阙把糖葫芦递给她,可以往见到糖葫芦无比兴奋的人,而今却一言不发,也不接了。 “怎么了?”九阙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曲,做人不能这么快喜新厌旧,这糖葫芦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默默的拿过糖葫芦,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恹恹的,她抬起雾气升腾的眼眸,声音哽咽的问道:“哥哥,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花二曲这一世,也是他养大的,她的有些软肋和脾气秉性,九阙十分的熟悉,而今“对症下药”他也是一把好手了。 “小曲,你看看冗月神尊的这个宫殿大不大?” 被岔开话题,花二曲认真的看了看,诚恳道:“大。” 大到她一个人都走不完,走一会就喘。 “小曲,这么大的宫殿,只有冗月神尊一个人,他好孤单好孤单,小曲陪他玩几天,等哥哥的事情结束了,就把你接回昆吾山好不好?” 想着从见过冗月到现在,花二曲不觉得他是个多么需要人陪的状态,但是,孤单这一点倒是真的。 “哥哥,神尊喜欢看书,他不喜欢玩的,而且,他要是孤单,为什么不可以找别人来陪他?我不想陪他。” 这番话,听的九阙心里是舒坦多了,很显然,自己以往对于她的“谆谆教诲”她都牢记于心,可是,眼下能陪着花二曲去找魂魄的人,只有冗月最合适,他毕竟和她定了生死契,冗月不会不管她的。 他还有对白矖的承诺,蓝鳬还得镇守蓬莱山的女娲神殿,也是一步都离不开。 “小曲,哥哥前半条命都给了你,也差点辜负了另外一个人,你也知道,哥哥在等你小白嫂嫂出来,承诺过的事情,不能反悔,你也不希望哥哥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觉得九阙说的有道理,纵然心里不太愿意,却也还是答应了,她生怕九阙真的是不要她了,赶紧叮嘱:“哥哥,那你要记得我,等小白嫂嫂出来,一定要来接我回家。” 九阙的眼眶发热,点点头,又颇为留恋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花二曲想到了什么,又凑过去,小声的问道:“哥哥,神尊打人吗?会生气吗?有姑姑凶吗?” 提到冗月,九阙的脸色又垮了下来:“他敢?他敢揍你,你就喊我,我打不死他。” “不怕!”花二曲像是突然间想开了,她颇为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他要是生气,我也亲他一口,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你敢!” 九阙被她的发言,惊的汗毛直立,立马站起身,指着花二曲的鼻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他骤然放大的声音,吓得花二曲浑身一抖,不解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可以吗?每次姑姑生气的时候,我都这么干,姑姑就不生气了啊。” “你姑姑是女的,冗月是男的,这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花二曲,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长不长记性?” 不清楚自己错在哪的花二曲,满脸的委屈:“你只是说,男女不可以睡在一起。” “……” 九阙都被气笑了,怎么?他难道还得把睡床上的细节,都得跟她描述清楚了? 本来他都打算道个别直接走了,没想到,这丫头来这么一出,说的话,吓得他肝胆一颤,临走前,又给她训了一遍那些男女间的雷池才离开。 蓝鳬走之前,还给她备好了往后三百年的修炼课程,精细到她何时喝水何时睡觉,冗月礼貌的接过行事历,花二曲的脸色瞬间煞白。 看着他拿着行事历,一边琢磨一边进了殿门,花二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跟他的脚步,在冗月的身侧左右探头,笑的极为讨好。 “神尊,姑姑应该就是客气客气,您倒也不必真的这么遵守。” “是吗?”冗月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上的行事历,随意的回答着她的话。 “是的是的,姑姑一向很疼我的,而且,你要是真的按照这上面的来监督我,我会很不开心,然后后果就会很严重。” 冗月驻足,花二曲险些再次撞上他的后背,他侧头,有些好奇道:“什么后果?有多严重?” 花二曲傲娇的扬起下巴:“我要是不开心,就不会陪你玩了,到时候,你就会很无聊很无聊,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冗月轻轻的扫视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怀疑她说这种话,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整体看下来,她不仅没有开玩笑,甚至真的觉得可以威胁到他。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好,尽管脸色毫无动容,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附和,“快吓死了。” 可他面无表情,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熟悉的人不在身边,冗月成了她唯一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她又从灵智开启的差不多的时候,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哪怕对面是堵墙,她也要和他说话。 “神尊,你喜欢玩什么?” “修炼。” “啊?修炼多没有意思啊,除了修炼呢?” “打坐。” “这两个是一个意思神尊。”花二曲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无趣了,“我打坐的时候,最长不过五天,神尊,你打坐最长的时间是多少天?” 冗月倒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四百年。” “四百年?!”花二曲诧异的喊出了声,脱口而出,“这么长时间的话,神尊你没长痔疾吗?” “!!!” 冗月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差点没绷住,险些栽倒,回过头来时,已经是面色黑沉如水了。 偏偏这丫头心智不全,不太会看脸色,想说的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全部砸在冗月的脸上。 “神尊,我以前问过姑姑,可是姑姑不仅不回答我,还把我骂了一顿,像你们这些上神,一般是不用吃东西的,那是不是也就不会去如厕?而且,吸纳清气,吐纳浊气,吸食日月精华,真的会饱吗?我为什么不会饱?为什么我每回辟谷都会失败?而且,修炼的时候,功法上说的东西我都有照做啊,为什么我练不出来?我……” “够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问题也太多了。 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太平和,花二曲赶紧手动捂住了嘴。 冗月深吸一口气,他虽然这么多年来心境宛如一潭死水,可仅凭这丫头的几句话,瞬间就把水烧开了,他也第一次体会到胸腔里滚滚怒火的感觉。 “去打坐修炼。” 花二曲不动,和冗月大眼瞪小眼,静默半晌后,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向冗月示意,她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而冗月只觉得眉心疼,他扶额,有点认输道:“你说。” 想起九阙医书的时候,和她说过,有些病人会对自己的病难以启齿,所以大多需要用难言之隐来概括,这样会给人留下一点面子。 “神尊,你一打坐就是四百年,这难言之隐还好吗?” “……” 话题又让她给绕回来了,冗月活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他的脸色铁青,手指后山:“我数到三,你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就给亲自抓你过去打坐修炼,一个月。” “哥哥说有病早治。” “一!” “你别生气嘛神尊,你不喜欢,我不说了就是。” “二!” “神尊,我今天好累,可不可以明天再打坐修炼?” “三!” 话音刚落,冗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把人拖向后山去修炼,那也是整个离怨宫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只是花二曲对于修炼这块真的宛如废铁,一看又要打坐,哭嚎着要挣脱他的手,想跑,可脚步还没有踏出去几步,脚下的地板突然就不见了,变成了断壁,吓得她赶紧停下脚步,她要是没有止步,真的会掉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原先的宫殿在这山峰的下面,这是离怨宫的后山,冗月直接施法,给她送到了后山。 山峰下就是离怨宫背后的水潭。 她还是不想修炼,想下山,还没有走两步,就一头撞在了结界上,疼的她小脸皱成了一团。 一道金光划过夜空,在结界上留下一段话:一月后,结界自动消散。 也就是说,她就算是坐,也得坐到一个月后。 这家伙怎么比蓝鳬还狠心? 花二曲嘴巴一撅,跌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我要告诉哥哥你欺负我。” 冗月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再哭,就再加一个月。”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动作利索的起身,他不是蓝鳬,可能不吃她撒娇的这一套,只能擦擦眼泪,打坐,嘴巴里还嘟囔着:“我讨厌你。” “下次说人坏话,记得闭嘴说。” 冗月的声音像鬼魅一样,用灵力传在花二曲的身边,她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你听见了?” “嗯。” “生气了嘛?” “嗯。” “那我现在说好话还来得及吗?” “你现在闭嘴修炼还来得及。” 花二曲赶紧闭嘴,打坐修炼,但是紧拧的眉头,很明显还在心里骂着冗月,这家伙比蓝鳬要严格,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呀? 第160章 发烧 后山上的动静渐渐的小了,冗月自书案前起身的时候,透过窗扉往后山上看了一眼,纤细的背影映着月亮,精致小巧的侧脸看起来颇具柔美感,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摇,美的像是一幅画。 天界的夜晚不似昆吾山,那山坐落在人间,时间和天界不一样,天界的夜晚,很长很长。 看她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下又一下的低头,冗月才舒展的笑容又收了起来,怎么又在偷懒? 他正准备开口提醒她时,那道身影直接瘫倒,没有再起身了。 冗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身形消散,出现在山峰上,解开了山上的结节,上前拍了拍花二曲的小脸蛋。 “醒醒。” 那人不仅没醒,触手的温度还有些滚烫,看她煞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冗月的脑海里炸开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猜测。 她好歹是个妖,这是……发烧了? “阿曲?” 晃了晃她,还是没醒,冗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像养了朵花一样,稍微的严厉一点,就发烧给他看。 只是吹了一点风而已,怎么着也是个修炼了三千年的妖,这就生病了? 无奈之下,他抄手到她的腿弯下,把人横抱在怀里,眨眼间就下了山。 进入殿内,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冗月指尖凝结神力,转手间,光芒浸入她的身躯,花二曲身上的畏寒之意便逐渐消失。 她虚弱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人还是那个冷冰冰的白衣男人,花二曲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哭着控诉。 “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玩了,我要回家,你太欺负人了……” 这件事也怪他,确实没有想过,天上和地下的时间不一样,让这丫头生生的打坐了十个时辰,第一次修炼这么久,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花二曲的哭声止住了,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害她发烧,一句抱歉就结束了? “这就完了?” 冗月有些不能理解:“我已经帮你退了烧,还不够吗?” “不够。”花二曲倒也不客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哥哥说,赔礼道歉,赔礼和道歉是一起的。” 闻言,冗月也来了兴致,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过这样的逼着人赔礼道歉的。 抬步到她的榻前,冗月饶有兴致的坐在她的床榻边,问道:“你想要什么赔偿?” 花二曲想了想,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一副要东西还理所应当的架势。 “我的修为不够了,你得渡给我。” 她因为才哭过,眼睛如同水洗的一般透亮,小脸哭的有些泪痕,发丝微微凌乱,更映衬的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丫头明明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可是很奇怪,冗月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格外的生动,他垂眸看向她白嫩的额掌心,并没有给她修为。 “你为什么不自己修炼?” 花二曲诚实的回答:“我的修炼速度太慢了,凝聚的修为不多,等我修炼好,早就退回原形了。” 这么一说,冗月就懂了,她是因为魂魄不全,根基不足,所以靠自己修炼不太可能。 “所以,这么多年,也是你的哥哥和姑姑在给你渡修为?” 花二曲点点头,她现在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开始骤减了,说话也飘乎乎的,便主动的爬向他,想要握住他的手。 “我不行了,要没力气了。” 冗月也不躲,任由自己的手被她的软嫩的掌心包裹,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间。 花二曲等了一会等不到他的修为,抬眸撞进了他带着揶揄的眼神,她委屈的又开始掉眼泪。 “神尊你太欺负人了,不给吃不给喝的,还不给修为,我要回家,我不要陪你玩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玩死的。 她挣扎着要下榻,但是手掌被冗月反握在手中,花二曲正准备要他放开的时候,他开始渡修为了,顿时,温暖又醇厚的感觉游遍她的全身。 花二曲能感觉到,这家伙的神力比一般人要深厚的多,没多一会,她原先还惨白的脸色,顷刻间恢复如春。 冗月有些好奇她如今的气海究竟差到什么样子,便借着渡修为的功夫,向内里探去,在神力经过她的心房时,他发现,那里有一个东西,细细的探寻下去,他猛然惊觉,她的心房处竟被一个封印完全的包裹。 睁开眼,冗月看她的因为修为缓缓的恢复,而舒服的闭上了眼,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再度聚精会神的进行探知,想要知道封印之下是什么。 可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神力被弹了回来,知道这个东西有抵抗意识,冗月生怕会反噬到她,便停了下来。 暖呼呼的感觉消失了,花二曲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怎么觉得这家伙的修为比九阙和蓝鳬的更适合她? “可不可以再来一点?” 这丫头还上瘾了? 冗月抬起了手,在她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眼底有些笑意,可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不可以。” 看他起身要离开了,花二曲撇了撇嘴,小声的抱怨道:“小气鬼。” 话音刚落,冗月就转身,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在他略带施压的注视下,花二曲很没有骨气的率先低头:“对不起。” “嗯。”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冗月终于挪开了视线,“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 修为充沛的花二曲睡了个好觉,醒过来后,她穿着那个松松垮垮的广袖裙,披头散发的在离怨宫里四处飘荡。 “神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一声声的神尊回响在整座离怨宫,反而让离怨宫有了点不同寻常的色彩。 “神尊,你在哪?” “西偏殿。” 法力高深的人是方便,无论路途多远,他都可以用灵力传输声音,就比如现在。 得到回答的花二曲撒开步伐,欢快的朝目的地过去,等她出现在门口时,那脸上的笑容,似乎点亮了整间屋子,冗月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书和一块她没有怎么见过的玉环。 “何事?” 花二曲小跑着坐在他的面前,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似是黑色瀑布一般。 “神尊,我不会挽髻,你可不可以帮我?” “……” 冗月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在养小孩了,他好歹也是天界的神尊,给一个丫头片子梳头发? “以前是谁帮你的?” “以前是姑姑亲手帮我梳的。”似乎是知道他可能会拒绝自己,花二曲又开始威胁他,“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回昆吾山,告诉哥哥和姑姑,你欺负我。”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冗月也犯了难,他也不会梳头,干脆掐了个诀,她的发髻就梳好了。 花二曲的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操作? 转头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冗月的头发,似乎也没有怎么精心的梳过,只是把前面有些挡视线的头发,用一根银饰发绳随意的束缚在脑后。 见她好了还不走,冗月问道:“还有事?” 花二曲问道:“我看后山上结了好多的果子,可以吃的吗?” 冗月抬头,这丫头才来了一天,他的耳朵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点不停歇,从昨天到现在,在离怨宫里跑来跑去,往往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他这离怨宫还从来没这么的热闹过。 “你饿了?” 花二曲点头如捣蒜,生怕冗月不相信她,她虽然也修炼,可是口腹之欲这块,蓝鳬和九阙从来不控制她,也就一直都有吃东西的习惯。 “可以吃,但是一次只能吃一个。” 她不解的垮了脸:“为什么?” 给修为不舍得就算了,连果子也不可以吃? 冗月解释道:“那些是我的草药,结的果都是大补之物,你要是不怕吃多了疼痛难忍,爆体而亡,可以随便吃。” 花二曲就更不懂了,她走过去,趴在书案的一角,侧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里种这么多的草药?你经常生病吗?” 冗月合上书的动作一顿,胸腔里因为她这一句话,有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楚感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他总是不想撒谎,也不想敷衍。 “嗯。” “我以前也经常生病,哥哥就给我喝药汁,好苦好苦。”花二曲像是找到了病友一般,接着问他,“你觉得药苦吗?” 说实话,他大小战役参与了很多,相比于身上的痛楚,草药什么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苦倒是苦,但是比不上身上的疼痛来的厉害,况且仙界的草药,有些是不同于凡间的。 “有点。” 花二曲像是早就猜中了一般,她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展开在冗月的眼前:“这是哥哥给我装的什锦糖果,很好吃的,神尊我把它给你,下次你喝完药就吃一个,嘴巴里甜了,心里就不会觉得苦了。” 这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似乎连同他的心间也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好像听过这句话,当着花二曲的面,冗月拿起一颗糖放进口中,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花二曲期待的靠近他的面孔道:“怎么样?好吃吧?”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都可以看见她白皙的小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在日光的作用下,还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柔和的光晕,还有扑鼻而来的好闻的馨香。 指尖抵上她的眉心,冗月微微用力,就把人推开了一点距离。 “说话没必要靠这么近,我不聋。” 摸了摸被点的眉心,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叫唤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冲冗月笑了笑。 “我先去吃点东西,吃饱了再找你玩。” 这丫头来也一阵风,走也一阵风,长裙在地上划过一道残影,眼光落在殿门口的门槛上,冗月提醒她小心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人果不其然就被门槛绊倒了。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平常动不动就爱哭的人,这次反而忍住了。 许是肚子的饥饿大过于身上的疼痛,她迅速的爬起身,随便揉了几下膝盖,就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贪吃鬼。 目光扫过她留下的糖果,冗月的脑海里又浮现她方才疼的模样,他的唇线抿直,而后长袖一挥,门槛便消失了。 第161章 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冗月发现,这丫头是真的很能聊,离怨宫里总是不间断的回荡着她的声音,不是修炼做坐不住,就是功法不记得了,要不就是饿了,渴了,困了,受不了的冗月,只能把人放在自己的身边,盯着她打坐修炼。 虽然九阙把她留下来之前,也说过她修炼起来会很难,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修炼,她的灵智也是在修炼中逐渐灵活的,所以,就算她修炼的再慢,也要让她练。 结果她静下心来不过一个时辰,冗月的后背一沉,那丫头直接靠着他睡着了,他侧头看去,某人呼呼大睡。 冗月有些无奈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心境,真是松弛到一定境界了,坐着都能睡着。 冗月叮嘱完花二曲可以开始修炼后,他自己就有事准备出门,走之前正要给她的掌心种下自己的印记,这样的话,就算有事他也能及时赶到。 可是才摊开掌心,冗月愣住了,她的掌心里居然已经有了一个月字。 那字还泛着金光,花二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冗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神,唇线拉直,这是独属于他的印记,也是他注入了法力才会有的,也就是说三千年前,这个小花妖对他而言,一定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然,他不会给她这个。 看他在发呆,花二曲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神尊?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松开她的手,冗月转身道:“你安心修炼,不得出宫门,听见了吗?” 这个大的宫殿里留她一个人吗? 花二曲有些不太愿意的追他到门口,手扒着门边,像个被害怕被丢弃的孩子一般,看着冗月离开的背影,她在凡间时,就会有些孩子嘲笑她没爹没娘的,为此她在九阙的面前哭闹了很多次。 可是来到昆吾山后,就好多了,因为她发现,那里面的小伙伴,大家基本上都和她一样,父母不详,阿毛更是嘲笑她,一个花妖,哪来的爹娘? 似乎是天生的,她看似没心没肺,可是自化成人形以来,就莫名的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尤其是静悄悄的黑暗,最为致命。 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心里一阵紧缩,总感觉他这么一走,像是会消失一样,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开口:“阿月!” 冗月的身形一僵,有些怀疑耳朵听错了,这道声音明明是从身后传来的,却总是给他一种穿回过去的熟稔感,由她唤出的阿月两个字,总是带着莫名的悸动。 默认了她的唤法,冗月转过身,神情有些动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想这么唤他一句,可是话说出口,她又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花二曲随便诹了个理由。 “我想吃糖葫芦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他应了一声:“好,我记住了。” 离怨宫门口这条路,往前虽然平坦,却因为经过许多的亭台楼阁,倒也蜿蜒曲折,冗月的背影没一会就不见了。 眼瞅着人也看不见了,花二曲的神情有些落寞,她孤零零的绕着离怨宫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好像真的来过这里,总觉得越走越熟悉,可是,也越走越孤单。 耳畔除了风吹帷幔的声音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鉴于之前袭击天界的大火,甚是张狂,为此,太上道祖甚至被毁了仙府,这根本就是骑在和尘的头上撒野,等冗月到云顶天阙的时候,太上道祖正在和尘的耳朵边怒号,跳脚。 “天君,老身活了数万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老身恳请天君,定要彻查此事。” 和尘按了按发疼的眉心,笑的勉强:“那是自然。” 这件事一出,他就把暮瑰叫过来问了问,那女人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不是她干的,暮瑰说,他们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好端端的,何必犯天君的怒。 想来也是,可是,若不是她,难不成六界又出了个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藏祸患? 目光接触到来人,和尘的眼底没有什么喜悦,他发现,不论冗月是被剜心前,还是剜心后,对他都不如开始那般的恭敬。 从前他不屑于的那些个身份尊卑,也被冗月拿来压制他。 “阿月,你来的正好。”压下心底的不愉快,和尘语气和善,“上次那场突袭的大火,不仅天界,连同人间界也是一样受损,本座派人去查,没有任何结果,你可有办法查得真凶?” 这场大火的起因,冗月很清楚,以往都相安无事,这一切在他去了趟妖界,遇见了那个同为魔族人的争夺者之后,就出现了,事出之后,他去勘查了人间界。 此次大火,只有天界的兜率仙府和人间界的昆吾山损伤最为严重。 其原因,可想而知。 这番话,冗月并不打算和他说,他和他之间,在和尘有意隐瞒他三千年前,那不周山的真相后,就已经有了猜忌和不信任。 “火焰是最普遍的离火,但凡修为足够的人,都能驱使,无论查到谁,都作不得数。” 连冗月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这亏就生吃了? 太上道祖急切道:“那该如何?” “眼下只能多做防备了,这火的来历不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今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就更不能擅自行动了。” 和尘静静地听他说完,也点点头,同意冗月的观点,太上道祖还想说什么,被和尘打断:“本座先和阿月商讨一下该如何行事,道祖不必担忧。” 逐客令已下,太上道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看的出来,他们有话要说,便识相的出了门。 人一走,和尘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阿月,如何?这些天是否探知到那丫头的身上,有无净世莲的踪迹?” 果然,还是这件事。 回想起她身上的那个神秘的封印,冗月垂下眼帘,摇头:“没有。” 看得出来他的兴致不高,和尘也有些不悦,明明都是天界的天神,怎么这个冗月这么的执拗,总不愿意为了天界去争夺些有利的东西,老是随性寡淡,总有一天天界会被拉下如今的高坛。 “阿月,你知道本座默认你带那丫头进离怨宫,也是冒着风险的。”和尘一副苦口婆心的样,“自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六界的邪祟横行,恶灵肆虐,现在的六界很是混乱,各界对天界都虎视眈眈的,这净世莲,我们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有利。” 这些话,冗月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听的他的胸腔里涌起一阵火。 “天君,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留下的,它是震慑一方妖邪,守护安宁的神器,不是用来维护天界的地位的,请分清主次。” 和尘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他教训了,纵使他再惜才,也不能容忍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出言不逊。 “阿月!这就是你如今同本座说话的态度吗?” 冗月眸色平淡的看向和尘,眼前的人因怒火,已经气的眼底泛红了,他不懂,不论净世莲在不在,它都不是独属于天界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和尘不懂吗? “主宰六界,真的有那么的重要吗?” 这话问的和尘一愣,他从来不觉得维护天界的地位,是一件有野心的事,他让天界变得无懈可击,才是真正的为了天界好。 他轻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宝座,步伐稳重而缓慢:“阿月,你身为天道判官,应该知道,在这片天空之下,有太多的角落是照不到光明,也不存在公平的。” “有些人做了错事,行背叛之事,妄想可以一死了之,那对于被害者而言,他心里的痛苦,绝望和公道,由谁来补偿?” “规则不够完善,就需要改写规则。”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和尘倏地转身,张开双臂,朗声道:“六界只需要一种规则,而强者才有资格改写规则,阿月,本座是为了六界的秩序,不是为了自己。” 直到这一刻,冗月才觉得他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和尘,认识了自己的兄长。 “你是认真的?” 和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颔首,目光落在下方的冗月身上,笑的恣意:“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我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个六界的规则,是非黑白,就该由我们来规定。” “万物自有规则,不可一概而论。” 和尘嗤笑一声,似乎冗月的话,在他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强者才有公道,弱者只有妥协。” 冗月偏不是个喜欢在言语上纠正他人的人,见与和尘说不通,也无法三言两语的改变他的观点,本不打算再说什么,可他毕竟是天君,冗月忍不住说道:“你是天君,贵为天神首领,合该有怜悯之心,评判是非曲直,不该仅依靠冰冷的规则行事。” 和尘反驳:“情生怜悯,神自当忘情,不该有情。” 冗月:“忘情,不等于无情。” 这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讽刺,他上下打量着冗月,讥讽道:“这话谁同你说的?你天生无心,懂什么是情?” 冗月的面色一顿,被他的这番话给堵住了,这话他也不知道听谁说过,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相比于这些,被和尘嘲讽无心不懂情,似乎更叫他心生不快。 “阿月,六界之中,想得到净世莲的人不计其数,本座让你留下那小花妖的目的,你也清楚。”和尘对于他,倒是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尽管你怪本座行事冷硬,可六界之中,唯有本座才是最适合掌握净世莲的人,天界本就高高在上,净世莲若是在天界,那些人也不敢造次,可若是被其他人夺去,他们第一个想要掀翻的,就是他们头顶上的天。”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和尘谈论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疯魔的样子,很明显,他觉得净世莲独属于他,是理所应当的,包括这个六界的规则,也应该按照他所期望的样子去运行。 多说无益,冗月不再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阿月。” 和尘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 冗月驻足,面色冷若冰霜,和尘知道他们方才的谈话,意见相左,很不愉快。 “凡间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小花妖三千年前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若是找到她藏匿的净世莲,拱手奉上,或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完他的话,冗月没有丝毫的反应,抬步走出了云顶天阙的大门。 第162章 你裂开了 离开云顶天阙后,冗月追上了前方的太上道祖,他现在没了仙府,各处宫宇也还紧缺,倒也没有腾出来什么地方给他炼丹药,便只能暂时暂住在昆仑山。 “神尊,可是有事?” 冗月道:“对于那场大火,我还想请道祖帮个忙。” 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看向冗月,他在云顶天阙里说的那些敷衍的话,是因为不相信和尘吗? “什么忙?” 冗月轻眨几下眼眸,漆黑漂亮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请道祖回昆仑山后,放出谣言。” 太上道祖一愣:“什么谣言?” 冗月理了理宽大的袖袍,声音在此刻变得有些低沉:“就说,浮生环已然修补完成,眼下正在强行度化成人,道祖需要闭关七七四十九天,才可成功。” 器灵度化成人,虽然可以强行渡给它修为,只是他怎么记得冗月和他说过,这个浮生环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厉害,他无论用什么阵法,都没有办法将修为渡进去。 而且,他在修补完浮生环的时候,冗月也和他叮嘱过,不要把这件事外传,怎么自己反而主动说了出来? “神尊是想做什么?” 既然需要他帮忙,冗月也不隐瞒:“我怀疑这场大火的目的,是在于浮生环和花二曲,所以,我要验证这个猜想。” 听他这么一说,太上道祖也觉得有点道理,他的仙府从来不曾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过,这一切都是在他修补浮生环后闹出来的。 “好。”太上道祖又问了一句,“那找到后,神尊打算怎么做?” 冗月跳过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问道:“道祖,三千年前的事情,你信吗?” “不信。” 他回答到果决。 冗月垂下眼帘,语气低哑:“所以,请帮我。” 他是想以浮生环为诱饵,看看能不能把背后的人钓出来,也好有个突破口。 太上道祖在天界这么久,他清楚冗月的为人,他或许冰冷,但绝不是无情之人。 太上道祖向后退了一步,对他行了个礼,极为恭敬。 “任凭神尊吩咐。” 冗月离开后,花二曲闲来无事,也确实自己乖乖的修炼了,可是,就单单最简单的点火术,她都无法使唤出来,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告终,她没了耐心,一挥手,不知怎的反而成功了。 只是,火星子燎起了一边的帷幔,花二曲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跑过去,用脚给它踩灭了。 练个术法,差点烧了他的宫殿。 擦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花二曲正打算缓口气,却听见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她欣喜的跑出去。 “阿月!你回来了?” 可是,推门而入的人并不是冗月,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那人容貌俊的邪魅,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却满是寒意,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眼底里充斥着惊讶。 “花二曲?” 他原先只是听闻她还活着,本是不相信的,传言说她又被冗月带回了离怨宫,战夏便放下了要寻找先天壬水的事情,回来看看,而今看到她真切的活着,他还觉得不真实。 花二曲有些懵,这个突然间闯进来的人好像认识自己,她皱眉疑惑道:“你是谁?” 他在来的路上,也听天界的其他人提过,这个丫头灵魂不全,已经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战夏起初还觉得忘了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可谁知道,他前脚才离开这离怨宫,她就来了,全部错过了,想到她也忘了所有的事,连同自己一起,战夏心里的那股酸楚感又上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细细的打量她,嘴里还在呢喃:“你真的活着,还活着真好。” 他碎碎念的架势,再加上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抓的她肩膀疼,花二曲忍不住挣扎着要躲开他。 “我有点疼,你能不能放手?”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战夏赶紧松开了手。 得了空隙的花二曲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生气道:“你到底是谁?哥哥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这些年他也是一直攒着怨气,让暮瑰偷袭成功不说,还被冗月像金屋藏娇似的,安置在离怨宫里,所有的憋屈劲太足了,这丫头上来就给他忘的干干净净,战夏心里的怒火一眨眼蹭的老高。 “你这丫头也是太没心没肺了!你忘了冗月也就算了,连本君也敢忘?”战夏说的气急,指着花二曲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怒骂,“蠢丫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真是窝囊!” 一番话骂出去没有任何反应,花二曲睁着大眼睛,向他靠近了一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的仔细。 陡然间的靠近,惹得他有些不自在,战夏不满的往后别开脑袋,语气不善:“小废物,你看什么呢?” 花二曲指了指他的下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诧异道:“你……你裂开了?” “……” 战夏意识到了什么,他心里无数次的想发飙,都无可奈何。 找不到先天壬水,他只能依靠冗月给他的瑶池仙水来短暂的滋润息壤,让其保持形状,可他今天跑回来的急,瑶池水用完了,再加上愤怒之下,表情做的有些夸张,泥塑的身躯,破了。 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战夏不以为意:“裂了就裂了,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冗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花二曲的眼睛还盯着他下巴上的裂缝,木讷的回答着他的话:”不知道,阿月没说。“ 听她一口一个阿月唤的太过于亲密,战夏心里不太舒爽:”闭嘴!你才认识他几天?喊的这么熟络?“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于他,这个大活人,怎么能裂开呢? “你是小泥人成精了吗?”花二曲好奇的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好神奇啊,居然真的会说话?” 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战夏的脸色黑沉,深邃的眸子对上花二曲的眼睛。 “花二曲,你记住了,我叫战夏,是你的靠山。”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去拿回所有的东西,即使她上一世爱冗月爱的死去活来的,那这一世,反正是一片空白,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本以为这句话,会带给她无与伦比的震撼,可这丫头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随后,脸上浮起一抹甜甜的笑意,虽然好看,却也像极了一种蔑视的笑。 “哥哥说,靠山山会倒,人要靠自己,才不会失望。” “……有些废话少记。”战夏松开她的手,双手环胸,忍不住嘲讽,“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净记些没用的东西,也是,你哥哥那样的废物,也就只能教你这些了。” 她就算再不懂事,也能分辨出来那些明显的,是在骂人的话,花二曲眉头紧拧。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哥哥!道歉!” 战夏倒是没有想过,这小丫头对她那个狐狸哥哥这般维护,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反问:“凭什么?” 花二曲瞪着他,纵使身高比不上他,却也昂着头,努力的想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哪怕是你这样的泥人也不行!道歉!” 泥人? 战夏气的头上青筋暴起,这丫头怎么重活一世,跟他说话还是这么的气人? 怎么没见她和冗月这么硬着来? “本君要是不呢?” 看他的样子,花二曲也明白,她应该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心里却又着实难受的紧,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透彻的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捂住脸颊,大声的嚎哭。 这一招战夏是真的没想到,他直接被花二曲哭的懵了,她哭的声音其实不大,却带足了可怜的意味,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给他看的有些心软,毕竟是她复活的第一面,他就给人弄哭了。 战夏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想要扒开她捂住脸的手。 “别哭了。” 花二曲不听,躲开他的手,接着哭。 “好了别哭了,本君道歉还不行吗?” 哭声戛然而止,花二曲拿开手,白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泪痕,战夏才恢复下去的脸色又黑了。 “你耍我?” 花二曲调皮的笑了笑:“哥哥还说,眼泪是女孩子的武器,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 他早就知道,这个青丘的小神王一直以来都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花二曲自幼在他的身边长大,对有些东西,真是耳濡目染的让人无言以对。 回神间,他脸上的裂口又开了一点,还掉了点土,更让战夏觉得扎心的是,这傻丫头是伸出手去接住那掉落的渣土。 “小泥人,给你。” 战夏气结,一巴掌把她手心里的土拍散,向殿内走去,还留下一句命令的话:“你去瑶池给我取点水过来。” 本以为这点小事,她会同意,没想到花二曲居然摇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我不要,阿月走之前说,让我别出去,我答应了他,不能食言。” “花二曲!”战夏忍无可忍的转身,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对冗月这个人这么的言听计从,“你无药可救了!” 她知道冗月的用意,天界上的人不比昆吾山的,这里的人喜欢她的不多,还有些人想要伤害她,所以,冗月不让她出门,她就乖乖的不出门,这个小泥人才刚见面,估计不知道这些。 “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所以阿月不让我出门。”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战夏不禁语塞,是他方才被气昏了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冗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都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怎么这次反而对她这般友善,为她能考虑的这么细,他是想做什么? 第163章 自由,真好 冗月给太上道祖送到南天门口时,突然间发问:“冰糖葫芦是什么?” 太上道祖愣了许久,冗月一副冷淡的模样,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陡然间提起来这么一个孩童喜欢吃的东西,有些让人诧异,又好笑。 “怎么?那小丫头想吃?” 答案很明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冗月点点头,记起殿里留下的那个人,他垂下眼帘,整张脸似乎都因为这个冰糖葫芦而变得柔软了很多。 太上道祖挥了挥拂尘,满脸的回忆,他自从成神以来,这种东西,也有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那是凡间的一种吃食,酸甜可口,神尊可以去凡间,一问便知。” 得了想要的答案,两人便分道扬镳,冗月去了集市上,正赶上夜晚,人声鼎沸,倒也热闹,他找人问了后,买到了花二曲点名的冰糖葫芦,而后又看见了一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 老板看他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的糖不说话,那模样俊秀的无话可说,穿着也是分外高贵,便小心的招呼。 “这位公子,想要什么?” 冗月指着其中的什锦糖果,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要这个。” 有生意来,老板喜笑颜开:“好嘞,客官要多少?” 扔出乾坤袋,冗月言简意赅:“装满。” 本想着一个小袋子能装多少,老板乐呵呵的拿过袋子装了起来,可是他把今天用来摆摊的备货都装了进去,这还没有装满,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袋子,眼前的人也不是普通的人。 如今是个妖兽横行的年头,能见到一两个修仙者也常见,老板也是见多识广,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只是言语上更加的敬重了一点。 付了钱,拿了货,冗月转身的时候,瞥见了路边上有一处颇为破败的庙宇,蛛网乱结,窗户什么的,早就破的挡不住里面的分毫。 从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后,天上的各路神仙所受到的供奉也多了很多,怎么还会有破败的庙宇? “那是什么庙?”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一目了然,他自幼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熟悉的很,也就跟冗月解释道:“就是以前的庙,叫什么花娘娘庙,后来听说她其实是个为祸六界的妖女,大家伙一气之下,就给它砸了,都嫌晦气,连同屋子都没人要,后面应该会拆了重建。” 冗月的瞳孔有些震颤,他倒是不曾知道,原来这座庙宇里供奉的人,居然是那个丫头,原本受人朝奉,却顷刻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若三千年前的事情另有原因,岂不是让她白白的背了这么长时间的骂名,若她真的有隐情,那属于她的公道,究竟该如何讨回? 冗月怀揣着低迷的心情回到离怨宫,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练剑的花二曲,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战夏,正在指点她。 她因为动作不到位,始终做不好,不小心双脚打结 ,一剑刺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倒向一边,被战夏轻而易举的扶住了腰肢,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收力,再来。” 花二曲听话的收剑,手腕转圜,再来一遍,挥舞的时候正对大门,看见了门口的冗月,她的眼睛一亮,笑容瞬间绽开。 小丫头笑的开怀,丢下剑,跑向他。 “阿月!你回来了?” 战夏忍不住黑了脸,这傻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前世今生怎么都是一个样,看见冗月就跟丢了魂一样,忙不迭的跑过去,丝毫不把他当回事,他默默的收回了方才伸出去的手,而今只摸了个空。 刚刚的画面,让冗月觉得有些莫名的刺眼,先前在凡间的那股子悲伤感被冲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悦。 修长的指尖把她脸颊边略微凌乱的发丝,归拢到了耳畔处,他像是在炫耀一般,举止亲昵,根本就是在和战夏挑衅。 “怎么跟他学了起来?” 花二曲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方才的剑练的是很努力,眼下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一个人修炼不太会,小泥人帮了我很多。” 小泥人? 息壤炼制的肉身,倒真是没喊错。 冗月带着嘲讽意味的轻笑了一声,他伸出食指,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一点点灰:“一个泥塑的人,他能会什么?阿曲,少跟他学,听到了吗?” 不等花二曲回答,战夏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怒吼一声:“冗月!你欺人太甚!” 话毕,他身形一闪,冲了过来,浓黑的雾气凝结掌心,直击冗月,被他轻松躲过,金光凝结指尖,迅速的点在战夏的手臂,他那只手瞬间石化,动弹不得。 花二曲被这神奇的一幕惊的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拍手叫好:“阿月好厉害!” 面子上过不去,战夏被气的几乎要燃烧起来,他转过身来,挥拳想要找回场面,又被冗月给定成了石头,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息壤毕竟是冗月炼制的,他清楚这个息壤的所有弱点,所以在炼制这个息壤给他做身躯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一手遏制他的打算。 他在这副身躯里,设下了命门。 “冗月,你从一开始就在防我?!” 他半边身子都被石化了,动作不灵敏,只能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着。 冗月把糖葫芦递给花二曲,转头警告战夏:“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这,就尽管大声的喊。” 这威胁对战夏是一用一个准,他闭着嘴,可那双眸子,就像是要喷火一般。 花二曲接到了糖葫芦,原本不是很想吃的欲望也被勾引了出来,她牢记自己不能吃独食,便率先把糖葫芦凑到冗月的唇瓣:“阿月你先吃。” 同吃一根糖葫芦? 战夏的眉心一跳,正准备怒骂这丫头蠢,上赶着让人吃豆腐的时候,冗月淡笑一声,把糖葫芦推回了她自己的嘴边。 “不用了,本来就是答应你的,我有这个就行。” 见他手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袋子,从半开半阖的口袋处往里看去,里面的小糖果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可爱。 “这是什锦糖果?” 冗月嗯了一声:“下界有人卖,我就买了点。” 不满足于手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仰头,有些撒娇道:“我也想吃一个。” 冗月也没有拒绝,指尖探入乾坤袋里,捻起一颗糖,刚抬手时,那丫头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微张粉唇,速度极快的给它吃进了口中,唇瓣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指尖。 糖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花二曲吃的开心:“好吃。” 冗月的身体一顿,面色有些错愕,他出神的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刚刚那股柔软的感觉还在,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战夏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幕,脑海里又浮现了她在归墟海底,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心脏在这一刻有些抽痛,她虽然忘了前尘,可似乎对冗月,就是这样的特殊。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花二曲!你哥跟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都被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花二曲似乎觉得他有些吵,皱眉正想反驳,被冗月打断,推向了后山:“吃完后,别忘了今天的任务,我和他有话说。” 提到修炼,她瞬间觉得嘴巴里的糖不甜了,脸上的神情也垮了下来,可她根本拒绝不了,只能依言去了后山。 冗月走到他的面前,那张脸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伸出手掌,上面出现了一个翠绿的瓷瓶,他塞进了战夏的衣襟里。 “这里面是瑶池水,足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战夏眯起眼眸,眼神变得阴鸷:“什么意思?打发我?” “你什么时候走?” 开口就是要赶人?战夏冷笑一声:“怎么?觉得我在这碍眼了?冗月,你堂堂天界神尊,就会跟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吗?” “我在太上道祖的昆仑山周围布下了法阵,上次的大火袭击的突然,我让道祖传出了强行度化浮生环的谣言,想以此为诱饵,迫使那些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届时,请你去看一眼,是否是你魔族中人,所以,需要你先去昆仑山。” 冗月就是这样,自己要做的事,从来不喜欢去辩解什么,这种太过于寡淡的性子,有时候闷的像团棉花似的,一拳打下去没有声响,还是挺气人的。 他说话期间,已经解开了战夏身上石化的状态,得了空的战夏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冷漠:“冗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明知你与她是双生劫,为何这一世不躲她远远的,你难不成真的想让她彻底死了才甘心吗?” “说来其实有些难为情。”冗月掀起眼帘,自嘲道:“我虽为天界神尊,可是,却比较的认命,战夏,她于我是躲不开的,天道为我设下的劫,我无处可避。” 这些话让战夏心里的火迅速增长,他格外不喜欢这些天界人的瞻前顾后。 “怎么?天道就不会犯错了吗?倘若我是你,天道错了,我便灭了这天,重定规则。” 这一刻,冗月盯着他,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明白了何为神,何为魔。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冗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自由,真好。” 第164章 是他先背叛的我 昆仑山的地势特殊,兼具雪山,草甸,荒原等各式风貌。 而太上道祖本人不喜寒冷的雪山,不利于炼丹,便将楼宇搬至温和气候的山侧,所以,半山腰上的宫殿,看着有一种悬于半空之中的感觉,它的背面映衬着皎白的月亮,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跃进了殿宇中,月光下,他的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过炼丹房内,看不见有太上道祖的身影,他谨记使命,在这一座座高大的药柜里搜寻所谓的浮生环。 在他搜寻到第三排的时候,原本漆黑的殿内,登时灯火通明,那人被吓得匆忙逃窜,才接近窗口,便被一道神力击中,他匆忙之下抬手抵挡,却被抵抗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后面的药柜上,鲜血溢满唇角。 “你倒是没让我们白等。” 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冗月带着战夏和太上道祖进来,见到了地上被他打伤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那日在妖界,与他们一起争夺柢山鱼的人。 那人的目光接触到战夏的时候,瞳孔明显的一缩,这是战夏,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早就被暮瑰压制住了吗?怎么会在这? 看出来他的表情,战夏冷笑一声:“怎么?看你的样子,是知道我是谁了?” 冗月问道:“那你认识他吗?” 战夏轻蔑的哼出了声:“魔界里那么多人,本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得记住。” 冗月:“……” 这个家伙,不论如何变化,这嘴巴总要占个第一位。 “不过……”战夏细细的打量着他,向他走去:“这人看着倒真是眼熟。” 那人低着头,不愿被看清楚容貌,在战夏接近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提刀向前刺去,战夏利落的躲开。 他的本意也不在于砍人,眼见得了空,立马幻化成一道黑烟,要逃出去,可是刚到门口,便撞在了结界上,这一刻他也清楚了,冗月他们是做足了准备,眼看躲不过,完不成任务,回去后,等着他的也是一死,思及此处,那人便开始破罐子破摔,朝着他们厮杀了过来。 可他毕竟才被打伤,术法调转不及,没个几下,便被冗月给制服了,他跪倒在地,周围被下了咒印,无法逃脱。 战夏走到他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怎么?你以为你跑了,本君就找不到你,不认识你了吗?习浊?” 习浊两个字一出来,那人就不再挣扎了,他低头承认了这一切:“魔君大人,你既然认出了我,也应该知道,我们效忠于谁了吧?” 战夏静静地注视着他,习浊是谁,他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当年温楚培养的,各个法术高深,必要时候,宛如一把尖刀,可以刺的敌人猝不及防。 温楚背着他培养这些人,他是清楚的,可他从来不做阻拦,战夏每每想到温楚的背叛,心里的耻辱感便会加重,也怪他当时没看出来温楚对待暮瑰的心思,当时居然以为,这些人是温楚替他培养的。 温楚倒也确实这么说了,他也这么信了,最后,惨败。 不止凡人会撒谎,魔也会。 战夏蹲下身,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颈,拿开他的面具,掌心一个用力,面具粉碎。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毁坏浮生环?暮瑰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浮生环又知道些什么?她又为何要你来抢夺柢山鱼?说!” 习浊脸上,神情无畏,他根本不回答战夏的任何问题,战夏也明白,如果他来硬的,这个人大概率会自戕,而现在,习浊是他们唯一找得到的突破口。 “习浊,做人和做魔其实是一样的,你今日只要归顺于本君,他日等本君夺回魔界,我封你为王,我魔界唯一的异族王。” 习浊忍不住笑了一声,他道:“真是好条件,可惜了,我不会效忠于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战夏很少这样低声下气的给人降低要求,而现在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人却不领情。 “既如此,你便也不必开口了!” 话毕,战夏正欲施法,杀了这个嘴硬又不愿意归顺的家伙,被冗月拦住了。 “等等。”冗月打断了他,有些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他问习浊,“战夏不论如何,实力和暮瑰比起来,定是胜出很多的,你们魔族不是强者为王吗?你为何这般死心塌地的对暮瑰?” 反正死到临头了,习浊也不再遮掩,他盯着战夏的眼神里,充斥着厌恶。 “因为他是个毫无情感的人。”习浊控诉道:“我是温楚大人从魔狱里捞出来的,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所以,魔君什么的,在我这根本不能和温楚大人相提并论。” “可是,温楚大人却十分的敬重魔君,他从魔君即位以来,一直呕心沥血的帮他,可最后呢?连个重来的机会都不曾有过。”说到这,他目眦欲裂,瞪着战夏,“他不论犯了什么错,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可你做事狠戾,竟真的杀了温楚大人!” “是他先背叛的我!” 战夏怒吼出声,声音里第一次掺杂着一种悲愤感,这样的转变,惊讶到了一边的太上道祖,说实话,他自知道冗月养着战夏的时候,整个人是错乱的。 这世道,真是乱成了一团麻。 “所以,你就因为一次的背叛,忽视掉他所有的贡献吗?” 习浊觉得甚是可笑,温楚再如何,也没真的要过战夏死,可这个人行事太过于无情,不仅仅是温楚,连同那些旧部元老也是一样,他是能杀的,一个也不放过,所以,他能有如今的下场,不算意外。 杀,是他觉得最快的解决事情的办法。 “是,本君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习浊也笑了,只是语气冰冷:“那你就活该被背叛。” 温楚的背叛,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现在又被人提起,战夏怒火中烧,当即就要杀了他,冗月有些不太喜欢他的冲动,再次拦了下来,战夏的火气瞬间转移。 “冗月!我魔族内部的事情,你少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冗月神色自若,不理睬战夏的脾气,自顾自的问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浮生环是否是暮瑰要你来夺取的?” “是。” 事已至此,他就算不承认,也无济于事,这个答案很明显了,他被温楚交与暮瑰,战夏很清楚。 “好,第二个问题。”冗月接着问,“浮生环都知道些什么?” 习浊抬起眼眸:“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都一个道理,他今天都不会活着出去,他看见了战夏已经出来的消息,就注定难逃一死。 冗月不在乎他愿不愿意回答,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你抢夺柢山鱼的目的是什么?” 习浊淡淡的开口:“无可奉告!” 冗月紧抿唇瓣,这三个问题只要能知道,那么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可他回答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倒是有一点,这个人应该不说假话,不然,他第二个问题就会回答他无可奉告了。 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冗月知道这人即使严刑拷打,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他起身丢给战夏一句话:“杀了吧,否则,你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了。” 战夏点点头,正欲动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在给他下命令? “冗月!你少在这指手画脚的,本君知道该如何做。” 雾暝再度出现,习浊认命的接受着自己的结局,只是临死前,他看向冗月的眼里,多了些即将得逞的笑意,下一刻,他便烟消云散了。 这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冗月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滞,转身飞出了门。 第165章 你在这装什么? 花二曲今日被特意准许,可以喝酒,一开心便喝了许多,太过于得意忘形,一下子没控制住,眼下已经醉在了潮生亭内。 朦胧中,她望着那轮比凡间要大点的月亮,睡意袭来。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寒光乍泄,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皱眉,再度睁开眼时,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她的面门,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躲开,却因躲闪不及,被伤到了右肩。 她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斗篷遮住面容,看不清分毫,唯一能让人感知到的,只有他的杀意。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举起手中的刀,指向她,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音色:“说,净世莲在哪?” 又是净世莲?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有这个东西?怎么就偏偏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花二曲无助的摇头否认,眼神瞟向了离怨宫的大门。 她火速爬起身,要奔出宫门,只要出去了,他就没有办法伤害自己了。 那人早就看清楚了她的意图,在花二曲跑起来的瞬间就已经飞奔向前。 情急之下的花二曲,早就酒醒了,却因为着急害怕,扒门缝的指甲都扣断了一截,都没有办法拉开门。 身后的人直接逼近,花二曲吓得紧闭双眼,尖叫道:“阿月!!!” 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腰间一紧,她似乎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紧接着,便是兵刃相向的声音。 冗月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离了门口,花二曲抬头看去,他俊秀的侧颜一览无余,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有些愠怒。 冗月没有想过,这些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来天界行凶,他要是晚来一会,就得给这个丫头收尸。 “你是何人?”他开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黑衣人笑了笑,并不回答,反而将刀放在臂弯处,恶狠狠的擦了擦刀,使得它的刀刃更加的锋利。 他抬头的一瞬间,花二曲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那张斗篷下,没有脸,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泛着森然的白。 冗月抿了抿唇瓣,下颌线紧绷,派来的居然是只傀儡,背后的人倒是真神秘又谨慎。 傀儡诡异的动着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酝酿结束后,猛的冲向二人。 冗月的眸色愈发的冷,右手早就掐诀完成,花二曲看它整个跳在半空中,斗篷张开,那副瘆人的模样,吓得她转过身来,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冗月的胸膛,纤细的手臂死死的锁住他的腰。 冗月左手配合的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按进了怀里,给足了她安全感,右手掌心凝聚神力,一掌便打退了那傀儡,神力外放,几乎要掀开整座离怨宫,连同树木和宫殿里的帷幔都在疯狂的摇曳。 傀儡被击的后退,仅仅只是喘口气的时间,他又再度起身,拿刀扑向他们,在他猛然跃起的那一刻,冗月神掌化剑,还没有动手,那傀儡被人从身后拦腰斩断,化成一团黑雾,消散了。 战夏穿过黑雾,有些嫌弃的挥开,这股恶心的味道,很明显是死了很久的妖尸,遭人挖出来重新利用,才会这么难闻。 定睛一看,那丫头居然整个人都塞进了冗月的怀里,抱的毫不生分,战夏眯起眼眸,他咬牙切齿:“冗月!你还不松开!” 冗月低头,怀里的人肩膀颤抖,方才没注意,她居然在低声啜泣,显然是被吓得狠了,他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 “阿曲,没事了。” 一句话结束,腰间的小手并没有松开,还在一个劲的发抖,冗月抬眸,战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他用手推了推她,抱的有点紧,没推开。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她的脖颈间轻轻的一点,那人便晕倒了。 接住她瘫倒的身躯,冗月把人打横抱进了殿中,放在了榻上,正欲离开时,他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冗月动了动,扯不开。 战夏进来后,忍不住嘲讽:“你在这装什么?能一掌劈断山脉的冗月神尊,推不开一个丫头片子?” 冗月无言的抬起胳膊,花二曲抓住他袖子的手,也随着被拎了起来,他朝着战夏晃了晃衣袖,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撒谎,但是这番举动在战夏的眼里,则像极了炫耀。 不想理会他,战夏踱步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冗月,我们今晚,算不算失败?” 什么也没捞着,还差点赔进去一个人,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睡的安详,只是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视线落在她的肩膀的伤口上,冗月坐在榻边,伸手为她疗伤,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算,也不算。” 整理好她身上的锦衾,冗月来到战夏的身边,淡淡道:“起码,暮瑰算是露了出来,也知道幕后之人,确实在觊觎净世莲。” 提到暮瑰,战夏心里的怒火蹭的就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她,自己损失了一个最信任的心腹,也失去了自己的魔君之位,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所有的耻辱,都是她给的。 越想越气,战夏砰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咬着后槽牙怒道:“早知会如此,当初就该杀了这个女人。” 瓷片裂开,茶水漏了一桌,冗月掀起眼帘,试探性的问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战夏瞥了他一眼,颇为高傲道:“怎么?想结盟?” 冗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才缓缓道:“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 他刚刚只是问他是不是要结盟,怎么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他求求他结盟一样,战夏发现,这个冗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自大这一点上,他们不分伯仲。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 “什么要求?” 放下茶杯,冗月提道:“若你成功复位,那这魔族,便不得轻易掀起战事,六界的安宁,魔族也不能置身事外。” 真不愧是天界人,张口闭口都是六界安宁,什么天下太平,又可笑又可怜。 要他说,不论是神人魔还是妖和仙,都逃不过一个欲字,有欲必有贪,有贪便有不公,有了不公,又怎会太平? 战夏深邃的眸子里尽是讥讽,随即想到,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界中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便也作罢。 “没问题。”战夏反问他,“那你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目光看向一边熟睡的花二曲,冗月轻笑一声,也坦然道:“去寻寻看,能否找到她剩余的魂魄,也助她早日恢复。” 战夏即使跟冗月相处了这么些年,也还是看不懂他,要知道,如果花二曲恢复记忆和法力,醒来的第一件事,极有可能会找他算账。 “你不怕她到时候,找你拼命?” 冗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排干净了胸腔里的那股子闷感,他缓缓道:“比起那些,我更怕她没有机会找我算账。” 第166章 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等到花二曲醒过来后,才跟她道别要离开。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小泥人对她还不错,他和天界上的人不一样,他不讨厌她。 “你可以不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战夏心里掀起一阵涟漪,他的眼睛一亮,还以为这丫头开窍了的时候,下一刻就被她的话打回了原型。 “阿月这里很大的,我去跟阿月说,让他允许你住下来,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脸色一黑,怒极反笑,他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花二曲!你怎么这么贪心?还两个都要?法力不高,胆子不小,你还有开后宫的目标啊?” 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他虽然是收了些力道,可还是有些疼。 揉了揉脸颊,花二曲颇为不满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样,没有家,四处漂泊,你在这住着也可以遮风挡雨的,不好吗?” 知道她是好意,战夏心里的火气也就下去了很多,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废物,我还有事情要做,等我做成了,你就可以靠着我,纵使胡作非为也无人敢管你,怎么样?到时候,你离了这里,跟我走可好?” 花二曲一愣,战夏说这话时,眼眸里的热忱不是假的,她问道:“是要我抛弃阿月吗?” “对。”看她有些犹豫的样子,战夏接着蛊惑,“只要你跟我走,必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想着九阙和她说冗月很孤独的话,花二曲有些犯了难。 “可是,阿月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不行!”战夏脸色铁青,这丫头怎么干什么都带着冗月,“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说!选谁?!” 这人在她的面前,像极了一个炮仗,一点就炸,而且她也强调过,她不喜欢小废物这个称呼,让他换,可他不听,还是这么唤她,相较之下,冗月虽然也谈不上多么的温和,但胜在平和,冗月的脾气,她有信心,可以招架得住。 “那还是阿月吧。” “你!” 战夏气的举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傻戳戳的丫头。 花二曲看他举起了手,吓得闭上眼,缩着脖子,静待疼痛的降临,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缓缓地睁开一只眼,战夏有些挫败的放下了手,以往尽是傲然的眸子里,此时却满是不得意。 也怪他太过于轻视了暮瑰,轻视了他的对手,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护得住她? 他有些留恋的看着她的容颜,这模样与前世无任何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眼眸,今世的她,眼神清澈,眉宇间尽显天真,少了前世的那股子俏皮,倒是让人心疼。 战夏罕见的勾起唇角,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的力道倒是放的极轻。 “等我。” 虽然不懂,可是花二曲还是看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天界的时间过的比凡间慢了很多,尤其是在她修炼的时间,明明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是冗月却告诉她,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的剑法完全不熟悉,冗月便逼着她背了许多的功法,就算不理解,也要熟记于心,然后再运用灵力,施加于剑法上,花二曲似乎真的会了,只是做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冗月拉开正殿的大门时,花二曲已经在前方的草地上练了有一会的剑法了,虽然挥汗如雨的,却仍旧不能连冠。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花二曲笑着跑过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阿月,我没有偷懒。” 眼前的人因为练的吃力,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有几缕发丝随着汗水被贴在脸上,如此倒衬的她愈发的娇憨,像个玩累的孩童。 冗月不语,他低头,伸手勾住她的腰带,把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花二曲一个没注意,被他拉的太过于靠近,几乎可以看得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的。 他的眼睛和九阙的不同,比九阙的要深,要静,也更好看一点。 “好了。” 闻声,花二曲才回过神,颔首看去,他把那个自己经常拿的浮生环,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不解的看着浮生环,问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给我?” “这是你的东西。” 冗月声音平稳的回答了她。 “我的东西?” 花二曲仔细的看了看,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块玉环啊。 这时,她发现,在她摸起玉环的一刹那,玉环的整体质地变得格外的通透,细看之下,里面似乎有水纹在流动,花二曲惊讶道:“阿月你看,它是不是活了过来?” “嗯。” 冗月的唇线拉直,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这个浮生环认主,所以,他之前那么多的方法和修为都试过,之所以无法让她进行修炼,无非是它在抗拒他的修为。 现在他才把东西还给她,这浮生环就有反应了。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花二曲重新摘下浮生环,靠近眼睛,打量的更加的仔细,可似乎看不出什么来。 “阿月,她有什么用吗?” 冗月解释道:“它是浮生环,你可以多加修炼,带着它一起,若是器灵修复完成,炼化成人,你也算多了个玩伴。” “玩伴?”这么一说,她就来了兴趣了,“你是说它是活的?” “嗯。”冗月又叮嘱道:“对了,你做好准备,我们等会有事,需要下界一趟。” 花二曲把注意力从浮生环上拉出来,疑惑的看向他:“下界做什么?” “我找到了你的另一魄在哪,我们下界去取回来。” 对于她魂魄不全的事情,九阙和她说过很多次,花二曲虽然记住了,可是不放在心上,因为九阙说过,他给她的聚魂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圣物,六界中没有它搜寻不到的魂魄。 可即使这样东西这么厉害,三千年了,也没办法去找回她的魂魄,怎么这个冗月这么厉害,这才几天,就找到了一魄?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你们都想帮我找到我的魂魄,是都觉得我很笨吗?” 冗月倒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认为,花二曲垂头丧气的,估计以前确实被人指着脑袋说过不少次的笨。 “嗯,确实不聪明。” 花二曲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安慰人?还顺着她的话来认同她很笨这点。 “阿月……这话不好听……我不喜欢……” 她的眼眶逐渐的泛红,嘴巴一弯,有些委屈的要哭了的架势,看的冗月觉得有些想笑。 冗月淡笑一声,抬手理了理她因为练剑而凌乱的发丝,道:“寻找魂魄不是嫌弃你笨,而是那些东西本就属于你,拿回来没什么不对的。” 他原本也是不太好找的,这次是通过辰寅台的推算和聚魂灯一起,才找到她那一魄的具体方位,下了界还得找。 “阿月,我真的不聪明吗?” 她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似乎被人说不聪明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素来实话实说的冗月,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心软,再说她笨,这丫头能哭死。 “阿曲,不聪明不见的是件坏事。”冗月拿过她手里的剑,“太聪明的人,容易想的太多,会不快乐的。” “那你都不怎么笑,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快乐吗?” 花二曲自见到冗月开始,就没怎么见他笑过,虽然会有些微不可见的笑意,却从来不曾深达眼底,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冗月被她的问题,问的有些愣神,半晌后,他才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活得太久了,不记得了。” 第167章 健康长寿 自幼年时期在人间待过,花二曲已经有几千年的时间,未曾见过这个人间了,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她过生辰那一日,九阙领着她来玩了玩,而今再度来到这个人间,花二曲还觉得,冗月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进了城门前,花二曲特地看了眼城门口的牌匾,赫然的三个大字:崇安城。 可是进去后,这个崇安城与她以前见过的小凉镇不太一样,眼前的街道上,全是男子不说,还各个面容憔悴,不光老人佝偻着腰,连同青壮年也佝偻着,走两步咳三声,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面容枯槁,根本起不来。 而在她进城门的那一刹那,花二曲能感觉到,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在看她,眼中饱含的是一种贪婪,似是要把她拆开果腹的感觉。 那是一种,看见猎物的眼神。 整个城中,只有她一个女子,生的白嫩,与这个灰扑扑的崇安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被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上前抓住冗月的袖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阿月,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嗯。”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来前并没有想过她这一魄的落脚点,怎么是这么个地方? 这崇安城仿佛被诅咒了似的。 “阿月,要不算了吧,我们回去吧?” 花二曲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往四周扫了扫,这周围的人,看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又像是被瘟疫感染的,算不上尸横遍地,却也大差不差了。 这时,一个年纪约莫三十的男人从街角的地上爬起来,那人的双腿好像没什么力气,却也尽力的扶着木制的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他们走过来,冗月警觉的盯着他,下一刻,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 “求姑娘赏赐一碗健康长寿……” 冗月伸出手臂,将人护在身后,花二曲睁大疑惑的眼睛,健康长寿? 那是什么? 这东西怎么赏赐? 她只知道想要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唯有修炼,可是,让人赐予这种东西,她还做不到,她连修为都需要伸手向冗月讨要。 那些原本睡倒在路边的人,因为这个男人开的头,都挣扎着起身,扑倒在花二曲和冗月的脚边,举着手里的碗,向他们祈求,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祈求着所谓的健康长寿。 冗月的神情凝重,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看出来什么,他双手结印胸前,金光铺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人并没有被下咒,也没被吸食阳气,那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们磕头请求,力道之大,地板都在随着微微传来震动感,他们似乎非常渴望所谓的健康长寿,渴望到头狠狠的砸在地上,咚咚作响,没一会儿,鲜血便铺开在额头。 那些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接着磕头。 求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反应,有人便开始大着胆子,伸出手抓向花二曲的裙边,她吓得纵身一跳,双手勾住了冗月的脖颈。 冗月没想过她会来这么一招,条件反射的接住她,衣袖一挥,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重回城外的树林内,冗月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来。” 花二曲紧闭双眼,哆嗦道:“都走了吗?走了吗?” 听她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有些调侃道:“阿曲,你哥哥不是告诫过你,不可以对着男子搂搂抱抱的吗?你现在这样,不怕我跟你哥告状?” 理智被拉了回来,花二曲看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跳了下来。 “对不起……” 理了理发皱的衣襟,冗月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你好歹是个妖,城里的那些都是人,至于这么害怕?” 回想起那些人的样子,花二曲还有点后怕,她不满自己被看轻,坚持辩驳:“人?他们跟人的差距太大了,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阿月~我们回去吧~” 她撒娇的扯住冗月的衣袖,来回的摇晃。 奈何眼前的人心如磐石,面色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找不到你的一魄,绝不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花二曲一听,泄了气,还想要再次撒娇的时候,被冗月向前推了一把,他指着眼前的小溪流,道:“去,洗把脸,我们等晚上进城再探究竟。”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同额头都出现了汗涔涔的样子。 也好,洗把脸也能清爽一下。 花二曲走到溪流边,捧起水洗脸,还不忘心中的疑惑:“阿月,为什么晚上再去?”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凡人晚上是要睡觉的。” 花二曲哦了一声,这会子的凡间属于盛夏之际,如今着凉丝丝的河水浸着脸,倒也舒服,只是这水有些怪味,她正洗着脸,还想再来一下时,发现水底有什么东西,深绿色的水有些看不清,等待水纹散开,水面逐渐平静的时候,她才看清。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登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个不注意,脚底打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阿月!阿月!” 冗月闻声赶来,扶起她,花二曲整张脸面色煞白,浑身颤抖,食指颤抖的指向那溪流。 “水底里……水底里……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她刚刚洗脸时,低头看下去,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正对着她,两眼无神的睁开,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条小溪流,被一片山环抱着,溪流不深,却也可以到腰的地步,溪流水是从上游缓缓的流淌下来的,而上游就是他们刚刚见到了崇安城。 要不是花二曲这一喊,他还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条溪流,水的颜色比他见过的都要绿,如今细细的闻来,是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只是,让冗月大为震撼的是,尸体不止花二曲看到的那一个。 冗月放眼看去,这整条小溪流的水底,铺满了尸体。 且,都是女尸。 他用神识大概的探了探,尸体数量上约莫有上千人,方才没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溪流水因为这些尸体的没入,水位足足涨高了有三尺。 这就是崇安城所有的女人吗? 第168章 再遇莲池 想到自己方才居然用泡着尸体的水来洗脸,花二曲浑身掉鸡皮疙瘩,又恶心又难受。 得亏她没有想要喝一口,不然真是…… 天界的时间走的太慢了,如今到了凡间,花二曲反而觉得这里的时间过的太快了,冗月在树下施法测算她那一魄的大概方位,她就在树上躺着,看着夜空的月亮,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等冗月思量好后续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唤了一声:“阿曲,可以走了。” 花二曲惊醒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冗月在喊她,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起身要下去的时候,发现她刚刚上树用来垫脚而叠起来的石块,都倒了。 看着离地不太远,花二曲背过身,往下探脚,看着能不能碰到地,很显然,碰不到。 她只能无奈的坐回了树枝上,冲着冗月抱歉的一笑:“我下不来了。” “……” 他发现这个丫头有时候,总能做来一些让人无言的事情,既然明知道自己没法腾云驾雾的,还爬这么高干什么? “你是个妖,这点高度摔不死,跳。” “但是会疼。”花二曲皱眉反驳,“阿月,你接着点我。” 他觉得自己和这丫头在一块时,总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肢体接触,而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感,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似乎有些贪恋,却又知道,该抑制这种感觉。 冗月不语,转身径自离开,花二曲看他准备撇下自己,这黑漆漆的树林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他居然要丢下自己,战夏让她跟他走,她都没有抛弃他,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阿月!你不许走!” 前方的人脚步不停,走的坦荡。 “神尊?!” 冗月还是不肯回头。 花二曲生气了,冲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小气鬼!跳就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思及此处,花二曲纵身一跃,眼看自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她尖叫着,下一刻,身体被一团金色的术法包裹着,带着她缓缓降落。 平安落地后,冗月自前方回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不跟上。” 她本来想赌气,不想跟着这个冷漠的人后面,只是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吱呀声,她还是有些怕的,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的背影愈发的小了。 冗月走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她跟上,回头看去,那丫头还在原地发呆,鼓着脸颊,应该是生气了。 他伸出手,有些挫败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有了台阶下,花二曲忙不迭的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讨好的一笑:“来了来了,阿月,回去请你喝酒。” 掌心里被塞进一团柔软的触感,冗月看她丝毫不抵触的就牵上了自己,九阙和她说的什么男女之别,她全部当作耳旁风。 抬起手掌,冗月五指张开,用眼神示意她松手,可这神情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她没看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这只手比她的大,且修长,她的手抓着他的掌心,显得越发的小巧。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学着他张开手指,犹豫了一下,而后十指交叉,扣住了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是这样不? 紧扣的手,似乎扯的他胸腔里带起了一点点的震动感,连带着他整个人有些麻麻的,暖暖的。 触及到她懵懂的眼神,冗月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花二曲乐呵呵的一笑,抓着他的手来回摇摆,走路还一蹦一跳的。 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冗月扬起唇角:“很开心吗?方才不是还很害怕吗?” “有阿月在,我不怕。” 冗月被她的话怔住了,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冗月说的没错,虽然白天那些人都在街上晃荡,可是到了夜晚,也照样是要睡觉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白天出门的男人们,更像是在搜寻猎物一般。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些几乎死绝了的女人,也就有了一个可怕又合理的解释了。 整个崇安城,没有一丝丝的光亮,这才是刚入夜而已,整座城里,尽是黑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活人气。 花二曲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因为害怕,她几乎贴着冗月走,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冗月脚底的影子。 冗月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丫头片子,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靠的太近,他都怕踩到她。 察觉到他停下来了,花二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了?” “你怕黑?” 对于这件事,花二曲也不隐瞒,她点头承认:“有点。” 他沉默的看着她,花二曲也回望着他,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 虽然不明白,身为一个妖怪,怎么又会发烧,又会怕黑的,可现在的冗月也不太想深究这一点,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而后便一挥手,眼前出现了一排微小的星空。 指尖触碰那些细微的星光,它们开始有序的进行排列,只是排列的方式花二曲看不懂。 收起星宿推算,冗月还有些纳闷,明明推算的地方就在这,怎么会这么的难找呢? 一个瞥眼间,她看见了街道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冗月也注意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对那个尽头的角落产生了好奇心。 花二曲毫不松懈的抱住他的胳膊,跟着他往前去。 沿着街道走到头,居然是一个小巷子,乌漆嘛黑的也没个亮,想起九阙给的夜明珠,花二曲想掏出来照明,被冗月一把夺过,收了起来,黑暗里冲她摇摇头。 他用气声小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花二曲懂事的点点头。 二人顺着小巷子往里走,那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熟悉,还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咀嚼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花二曲闻着几乎要吐了出来。 靠着巷子边,他们往外看去,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那里围聚着一堆人。 不,不能说是人,他们都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类型的怪物,花二曲能看出来,他们就是白天看见的那些男人。 怎么在夜晚就成了这副模样?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的,身上还有着兽类的特征。 让花二曲觉得惊悚的是,他们此时此刻,围在一起,中间似是一个像法场一样的地方,法场的正中央还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桩,木桩的下方还倒吊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的脖子被人划开,伤口深可见喉骨,鲜血顺着头颅往下流淌,那些半兽人匍匐在地上,一边舔着她流淌的血液,一般兴奋的喊着:“健康长寿,健康长寿……我的健康长寿……” 花二曲汗毛直立,原来,这就是健康长寿? 也就是说,城外溪流里铺满的那些女尸,都是这样被吸干了血死的? 冗月看着一边的衣物,就知道,这个倒吊着的女子,应该是他们今晚吃的第二个女子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衣物和染着血液的骨头。 女子被放干了血,早已死透了,下一刻,她的身体被放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上……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接下来的后续,花二曲的眼前一黑,修长的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处,冗月轻声道:“别看。” 花二曲的身体有些发抖,她小声道:“阿月,我们不救她吗?”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这些人应当是被下了一种诅咒,一到夜晚就会变成这种似人似兽的怪物,很有可能,这种诅咒只对男人有效,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出不去这座城,所以才没有把魔爪伸向外面的人。 享用完这个女人,他们还不餍足,有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推出了一个笼子,从笼子里放出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已经被当下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吃我,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我不想死……”女子抓住那蒙面男人的腿,苦苦的哀求,“我对尊主是有用的,求求尊主饶了我吧……” 男人的冷漠的一脚踹向她的心口处,紧接着,他便扯着那女子的头发,欲将人重新吊在方才的那个位置,女子凄厉的嘶喊声响彻夜空,可换来的,只是台下那些兽人们兴奋又饥渴的目光。 匕首即将划破女人的脖颈,冗月当即决定动手,却又另一道光芒来的比他迅速,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铺开,震的所有人都昏厥在地。 冗月率先护住了怀里的人,而后再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和尚伫立在法场的中央。 他双手合十,掌心青色的檀木佛珠带着佛光,颗颗圆润,那和尚面如冠玉,狭长的眉眼,是个长的很俊俏的和尚,慈眉善目。 女子见到他宛如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求小师傅救救我……” 那和尚转头,看向了花二曲他们躲的方向,声音温和道:“神尊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冗月领着花二曲出来,他从刚刚就看这个和尚眼熟,听他这么一唤,有些思绪渐渐的涌了上来。 他记得,一千年前,西天梵境新飞升上来一个天赋颇高的佛陀,据说,是历经十世磨难,方才修得正果。 “你是……莲生佛?” 和尚向他颔首行礼,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花二曲的身上,眸底里徜徉着一种久违的感觉。 “神尊还是如三千年前一样,唤我俗名即可。” 这么一来倒是把冗月说糊涂了,他和他应该不熟悉才对,三千年前,也和他见过吗? “你的俗名?” 他倒是没有惊讶冗月不记得他的事情,而是再一次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贫僧,法号莲池。” 第169章 饲养 为了能摸清楚情况,他们必须得等这个女子醒过来,所以四个人寻了一处破败的酒肆里进行休整。 被救的女子收到了极度的惊吓,冗月放她下来的时候,还在不住的哭泣,颤抖。 莲池也上前看了看那个押送女子的男人,扯开脸上的蒙面,那人的身体,是凡人,只是早已魂飞魄散,躯壳里居然留下的,是一只恶灵。 也就是说,现如今他们踏遍六界,之所以根除不了所有的恶灵,原因是它们找了凡人的身体作为避难所。 女子惊吓过度,即使在睡梦里还在哆嗦,花二曲在床边不断的轻声安慰她,她年纪尚小,十七八岁的年纪遇到这种事,定然不好受,冗月看她心悸不断,便给她喂了一颗丹药,才稳定她的情绪。 漆黑的酒肆里,他们怕引起黑暗里的东西注意,便没有点蜡烛,莲池席地打坐,闭着眼眸,指尖滑过一颗又一颗念珠。 安抚好那女子后,花二曲和冗月也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只是花二曲靠着身后的墙,眼睛又开始发涩了,怎么觉得下凡一趟,比修炼还累? 冗月率先问道:“我倒是不知道,莲生佛怎会出现在此处?” 莲池睁开眼,四周的窗户全部被关上了,只是白色的窗户纸倒是被月色照的有些发亮,也不至于看不清屋子里的摆设。 “神尊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个莲池的面容和善的很,一言一行中,具是一种安详,看的冗月不自觉的放下了心里的些许负担。 他垂下眼帘,轻轻的嗯了一声。 莲池神色依旧平和,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眼神里还有着眷恋:“崇安城,是我十世里唯一的红尘之地,也是我身为凡人时,与我妻共白首的地方。” “你生来就该是佛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你甘愿拿出一世,愿与她成为一世夫妻?值吗?” 话说到这,莲池便觉得愈发的诡异,他好奇道:“神尊好像真的忘了很多的事,我与棠儿能有机会成为一世夫妻,还是得神尊大人的成全,棠儿当时为了报仇与恶灵交易,魂魄受损,是你助她入轮回,虽只有一世为人的机会,却也难得,为此,我以佛骨交换,你不是拿来给这位姑娘作为护身符了吗?神尊都忘了?” “佛骨?”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而且见到这丫头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佛骨的踪迹啊? 谈到花二曲的身上,冗月疑惑的转头,那丫头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只是墙面没有支撑点,她的脑袋不断的下滑,在即将跌落的时候,修长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脸颊。 触手温良如玉,摸着倒是舒服,冗月微微的动了一下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把花二曲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由她靠着睡。 整个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豆腐一般,莲池就看着他动作轻柔,面上的表情尽管波澜不惊,可是微微用力的唇瓣却出卖了他。 莲池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这个冗月神尊传言里淡漠如水,眼下对这个丫头,倒是不一般的呵护。 只是细看之下,他也发现了花二曲的不对劲,回想起他初次见她的感觉,那龙精虎猛的多样子,可与现在这种蔫蔫的样子完全不同,莲池问道:“她如今,魂魄不全?” 冗月点点头,眸子里晦暗不明:“我带着她来此处,就是来寻她这一魄的。” 莲池倒是不懂了,可是眼下能确定的一点,是花二曲身上的佛骨真的不在了,很明显是用掉了,他从成佛以来,也是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言论,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到底是有多凶残,连佛骨都没法护住她的魂魄。 “对了。”冗月想起了什么,从花二曲的身上挪开注意力,“你是比我们先到这座城吗?” “是。”莲池坦诚道:“这几日是棠儿的忌日,我是专门来此处诵经祈福的,才进城,便遇见了这种情况。” 他是一月前就到了这座崇安城,才到此地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城中无女子,男子多如牛毛却各个都似病入膏肓一般,莲池出了城门也发现了满是尸体的溪流。 二人正交谈间,床榻上的女子好像被梦魇住了,突然间惊喊了一声,坐起了身。 陡然间出现的声音,吓得花二曲猛然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睡意的慵懒。 “怎么了?” 女子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坐着的三个人,视线聚焦在了莲池的身上,想起这个是刚刚救过她的那个和尚,她一瞬间泪如雨下,哭着下床,又扑通一声跪在他们的面前。 “我知道您是真神仙,求几位救救我们整个崇安城吧,求求各位神仙了。”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身体还在打颤,莲池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况,绝对不简单,这怎么说也是个凡人,害怕也很正常。 他扶起女子,让她坐在了身边,莲池才问道:“姑娘,我也是前几日才来这里的,崇安城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坐下后,双手死死的攥住,掐的指尖发白,回忆起事情的经过,她的瞳孔不住的打颤。 “崇安城以前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何,数月前却突发瘟疫,这瘟疫很奇怪,只有男人会染上,女人都没事,这时,城里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神的使者,要来给我们的男人治病,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女人们亲自去崇安城的那座香山上拿药……” 说到这,女人的眼睛里,恐惧逐渐浮现:“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药,就是女人的血……也他们所说的健康长寿……” 谈话间,他们才知道,这女子名叫林芝芝,家里是开医馆的,那场瘟疫来势汹汹,全城的男人都病倒了,林家世代为医,在那时,自然是全城的希望,可是这次的瘟疫太过于诡异,林家也无法治疗。 在他们手足无措时,那些神的使者来了,他们给整座城都布下了阵法,还真别说,阵法布下后,男人们的瘟疫真的好了。 只是那些人说,需要巩固病情,但是需要女人们上香山取药。 可是,每个去香山取药的女人都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女人们开始害怕,可是,让她们更害怕的是,男人们在夜晚,变成了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开始对着女人们像野兽一般的撕咬。 女人们就是这样被赶上了香山。 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猜测,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咒,那些自称神使的人,一开始布下的阵法,应该就是咒的来源。 冗月低眸沉思,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香山就是城外那条溪流的上游,换句话说,那些溪水里的尸体,便是从香山里被扔出来的。 “香山上有什么?” 林芝芝抽噎了几下,擦了擦眼泪,回答道:“香山上有一座香山寺,已有百年的历史。” 冗月问道:“你也在香山寺里待过?” 林芝芝嗯了一声。 “你们在香山寺里,都做什么?”冗月在法场上,听到她哭喊着什么尊主尊主的,有些不解,“你之前说的尊主是什么?” “我说的尊主,就是那些神使的头领。”林芝芝眼眶发红,忆起山上的遭遇,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他们会把我们的都囚禁起来,每天都炼丹药给我们吃,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丹药,即使不愿意,也会被逼着吃。” “那个丹药吃下去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飘飘欲仙,只消一颗下去,便会一觉到天亮,我因家中学医,总觉得有些不对,便不愿吃,偷偷的把药藏起来,却不慎被发现,这才被放弃,送下山来……” 后面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听话的林芝芝被抛弃,成为了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 这么听起来,冗月发现,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阵法,而女人则是被那个所谓的尊主给专门豢养起来了,他们每天给这些女人们喂药,等喂的差不多了,就投给山下那些半人半妖的男人们。 那些所谓的神使像是在饲养着男人,男人们没有这些特殊的血液,便会生不如死,所以,在花二曲一入城,他们见到这唯一的女人,便会想要“健康长寿”。 因为有阵法的禁锢,男人们出不去,只能像个猎狗一般,被那些神使圈养在这座城里,只是,他们要这些半人半妖的东西做什么? 冗月向她伸出手:“你之前藏的药还在吗?我看看。” 林芝芝恍然想起,这药她还放在身上,她赶紧从腰间把那药掏了出来,放在冗月的手心,他拿起来看了看,意外的发现,这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丹药。 只是闻到一点,它的邪性挺大的。 莲池也拿过来看了看,皱眉:“这是用来祛除那些人的凡心的。” 花二曲从头到尾都听的懵懵懂懂的,她问道:“什么意思?是要让他们成仙吗?” 在她的潜意识里,祛除凡心,也就是了却前尘往事,得道成仙了。 莲池摇摇头:“恰恰相反,祛除了凡心,他们就会彻底的沦为妖物,一种只会杀伐的药物。” 说白了,就是在泯灭他们的人性,把他们变成不会疼,只会杀的死士。 冗月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人在这里培养自己的妖兵团?” 这么一解释,倒也真的说得通,莲池道:“看起来很像。” 冗月唇线抿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六界看似平和的外表下,真的有一股未知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崇安城既然已经开始了,那是不是说明,除此之外,他们也染指了其他的地方? 崇安城绝不是第一个。 冗月抬眸,看向身边的丫头,纵使是黑夜里,她的那双眼睛也格外的透亮。 没想到,找个魂魄,还能遇到这种事,看来回去后,还得让人查查看,这凡间有多少座城池已然被迫害了。 被他看的有些茫然,花二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指尖蹭开她额角因为靠着墙角带来的灰尘,冗月淡淡一笑:“阿曲,天亮后,我们会去一趟香山寺,记得跟紧我。” 花二曲调皮一笑:“好,抓紧你,绝不松手!” 第170章 你断过情 林芝芝因为情绪大起大伏,有些疲惫,花二曲也困的不行,两人便在天亮前,一起在榻上小憩了起来。 莲池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冗月,他本想静下心来打坐休整一下,却依然好奇冗月为何会忘事,便开了慧眼,探了个究竟。 受不了一个男人这般审视的目光,冗月开口道:“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莲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神尊有探过自己为何会失忆吗?” 冗月也没有隐瞒什么:“探过,没有任何发现。” “有探过自己的情根吗?” 冗月一愣,这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本来就无心,自然不会生情,探情根做什么? “我没有情根。” 佛珠在莲池的手中转过一颗又一颗,他的眼底里尽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 冗月以往平静的面容,此刻有些动容,他不敢相信莲池说的,立刻着手施法,神力游走情海中,他才震惊。 他被断过情根! 看他诧异的样子,莲池也不惊讶,他历经十世,看遍了人间红尘,动了心的神,其实和人没什么差别。 冗月声名在外,一直是独来独往,万事在他的眼前,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这样的人,总是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有些多余的情感。 不论是担心她被这些半妖人吓到,还是担心她睡觉磕到头,每种细微到极致的关心,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习惯自然到冗月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明明生来无心,怎会有过情根?” 这番话,莲池不认同。 “神尊,心是动情的结果,并不是动情的原由,或许你自己未曾察觉,你对曲姑娘的在意程度,超过了所有人。” 冗月转头,看向了在一边睡的酣然的人,一如既往的红色衣裙,衬的整个人娇俏却不媚俗。 从见到这丫头开始,他似乎有意无意的总是想给她更多的自由,甚至于是庇护。 所以,在云顶天阙,他瞒着所有人给她立下了神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缘由。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害怕。”冗月突然间出声,嗓音里有些嘶哑,“倘若……我真的错了,该怎么办?” 莲池看向他,那侧脸埋没在黑夜里,边缘模糊,可唯有眼眸中的情意真切。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莲池的声音轻轻的,却宛如这世间最温和的风,吹开了冗月沉积已久惆怅,“去做能做到的,做好即可。” 翌日一早,原先那些躺在地上的半兽人,又开始恢复成人的模样,和先前一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给这个丫头找魂魄,耽误了有一会了,冗月也不想浪费时间,而今崇安城这模样,他回去铁定要好好的彻查一番的,只是眼下,这丫头的一魄藏的到底是深的,找也不好找。 本想让林芝芝在酒肆里等着,毕竟,花二曲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妖,比一个凡人的自保能力要好很多,可是林芝芝根本不愿意,她痛哭流涕的跪在他们的面前,说她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也被困山上。 生怕他们不同意,林芝芝赶紧证明自己的价值:“大人,我从山里出来的,我知道里面的布局,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寺庙,让我带你们去吧。” 这么说来,倒是有道理的,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也就默认了她的跟随。 这些凡人目前还都是人,一个城池的人,也不能说杀就全部杀完,况且,他和莲池都是神者,随意杀戮,是会犯下杀孽,一旦留有业障,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天罚。 为了避开这些人,他们直接驱使法力,逼近了香山寺。 让人疑惑的是,他们昨晚的动作并不小,怎么一夜过去,这背后之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现如今,这香山寺的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莲池问道:“香山寺的门口,是一直无人看守吗?” 林芝芝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探出头,摇头否定:“我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有人的……怎么眼下……” 冗月环视了一圈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虽是早上,可这烈日的位置,却处于正中央,俨然是正午的模样,时间上是对不上的。 “这里是幻境。”刚刚没注意,眼下看清形势后,冗月才发现这一点,“我们早已入局了。” 莲池惊讶道:“何时布的阵法,为何我们都没有发觉?” 冗月回答:“应当是昨夜了。” 他们昨天大肆救人,虽然说是躲了一夜,可是根本没有加以任何防范,背后之人但凡有心,也能找到他们,这对峙之战,昨夜就该打起来了。 而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想来也只有那个时间能让他们布下阵法了。 冗月推开寺院的大门,里面的陈设和普通的寺院没有什么太大的去区别,正殿中央的金色大佛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庭院的四角各摆放了几口大缸,里面浮着几朵莲花,开得正盛。 庭院很大,缸莲距离远,可也能闻见阵阵的芬芳。 诡异的是,整座寺院,空无一人,可是却能听得见诵经声,连绵不绝。 莲池听得出来,这是《阿弥陀经》,通常用来作为超度亡灵的,现在香山寺里诵出这种经,显得越发的可笑,明明这里才是一座吃人的地狱。 想着凑在一起,不方便探寻更多的线索,冗月便提议分头行动,莲池便带着林芝芝去往了寺院的另一个方向,可是没有想过她居然不愿意,非要和花二曲待在一起。 莲池当她是在害怕,便安慰道:“林姑娘,你不用担心,贫僧自会护你无虞的,冗月神尊带着两个人,不太方便行动。” 哪曾想,林芝芝这次十分的坚决,她抓住花二曲的手,眼含泪水,乞求道:“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不给你添乱。” 冗月一双沉寂的黑眸,略带审视的凝视着她:“理由呢?” 林芝芝知道自己不说出原因来,定然不会被允许,她咬着唇瓣,眼神带着躲闪:“我……有些怕……” 冗月继续问道:“怕什么?” 林芝芝垂下眼帘,紧紧的抓住花二曲的手:“因为城中出现了这种事,我……我有些怕和男子单独相处……” 花二曲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不太忍心,也开口帮她:“阿月,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吧,你放心,我保护她,不给你添麻烦,好吗?” 冗月有些幽怨的看着这个傻丫头,她保护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连点根蜡烛都做不到,还想保护人? 莲池的视线一直放在林芝芝的身上,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容貌清秀,不像是心有城府的人,但,上来就粘着花二曲,确实有些可疑,他本以为冗月会拒绝她的请求,谁知道,冗月居然答应了。 “跟上吧。” 花二曲开心的一笑,领着林芝芝笑呵呵的紧随他的步伐。 经过莲池时,看出了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冗月对他颔首,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也就明白了,冗月并不相信林芝芝的说辞。 既然他有准备,莲池也就不再说什么,独自一人去了寺院的另一边。 虽然清楚眼前是幻境,可是场景与真实世界的一般无二,林芝芝在这里面待了很久里面的布局也很清楚,她带着冗月和花二曲穿过了后院的厢房,进入了一条颇为幽静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便又是一处空旷地,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红丝绦垂下,随风飘摇,虽美,却也带着另一种孤独。 花二曲本来跟在冗月的身后,就看他前脚才踏近那棵树,后脚就不见了踪影,白色的人影像是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下子慌了神,跑到了树下来回的呼唤。 “阿月!阿月你在哪?” 可是这棵树太大了,她无论怎么寻找,连冗月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花二曲的心跳登时加速,她本来就害怕这个鬼一样的崇安城,冗月便是她的心里支柱。 现在他消失了,花二曲心里的恐惧无限的放大,连同呼唤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阿月!你别吓我,我求求你出来好不好,阿月……” 林芝芝看她逐渐泛红的眼眶,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她,安慰道:“不用怕,姑娘,神尊大人也说了,这就是个幻境,他没事的,这个寺院我很熟,我带你去找他,有另一条路,你跟我来。” “他会死吗?”花二曲担忧的问道。 林芝芝笑了笑:“神尊大人这么厉害,不会死的,你放心,我带你去找他。” “好。” 被她的话安抚下来情绪,花二曲忍住了泪意,赶忙点点头,跟着她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第171章 讨价还价 跟着林芝芝的步伐,花二曲被带到了一处山洞面前,里面有些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不太敢进去。 林芝芝便安慰道:“没关系的,姑娘,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这座山洞位于香山寺的后山处,有些偏远,令她感到不舒服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道很重。 花二曲脚步退缩:“我不想进去……” 林芝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她的眼神里满是慌张,目的很明显,似乎花二曲不进去,她便会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般,想要她进入山洞的欲望,有些太过于强烈了。 “姑娘,你难道不想见神尊了吗?” 提及冗月,花二曲迟疑了,眼下说到这个人她就有些生气,明明告诉他不要来了,非要进来,这下好了,还得她去找他,真会给人添麻烦,等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数落他一顿。 “那……走吧。” 见花二曲被劝动了,林芝芝也就松开了手上的力度,但也生怕她会跑,便一步步的把人往里带。 洞里有点深,味道也很潮湿,花二曲看不见,只能手伸出来,摸着满是青苔的墙壁,一点点的往里挪动,林芝芝掏出火折子,她似乎知道这个黑黢黢的洞里,哪里有石烛台,摸黑都能找到位置。 光亮起来后,花二曲也能看清眼前的情形,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她觉得这里的血腥气难闻,这整个洞里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们已经顺着这个漆黑的道路走到了最里面,场地放开后,山洞的墙壁四周,立着一座座的冰棺,里面全是身着素衣的女子。 她们眼神空洞,身上缠绕着一根根细长的藤蔓,那藤蔓深入女子的皮肉之下,而它的根源处连接着正中间的祭台。 祭台上,长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那熟悉的形态,花二曲纵使再傻也认了出来,那是她丢失的一魄。 只是为何会用这些女子的血液加以供养? 不对!她不是来找冗月的吗?怎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花二曲扭头,生气道:“你骗我?!” 林芝芝低头,脸上有着被拆穿后的愧疚,她默默的走向一边,并不反驳,这时,黑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那人一身的藏色衣衫,雪白的发丝在黑暗里格外的显眼,抬头的一瞬间,有些吓到了花二曲。 他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眼珠子,全是眼白,且泛着红血丝,开口的声音也呕哑嘲哳的,不好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姑娘,你可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男人转头看向那边的林芝芝,冲她表扬,“干的很好 。” 林芝芝不在乎自己被夸赞,她看了一下他的背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她着急的问道:“我妹妹呢?” 男人笑着抬起手,那森然的手上,殷红的血液还没有干涸,他舔干净自己的手指,一副餍足的模样。 “你的妹妹,味道很不错。” 林芝芝像是被一道雷击中了一般,她的眼神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人,嘴巴里不断的呢喃:“是你答应我,只要我把人带过来,就会放我们离开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男人笑的狰狞,再加上本就恐怖的长相,显得更加的瘆人:“我答应了你,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实现,你们凡人怎么这么蠢,愿意轻信他人?” 林芝芝回过神来,泪如雨下,她崩溃的大喊:“她才只有十岁,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十岁才足够嫩啊。”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脸上的深情,反而是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孩童的血液远比你们的要甜美,你放心,本尊者是好好的享用的,一点没有浪费。” “你这个魔头!我要杀了你!” 被他的言而无信刺激到了,林芝芝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他就冲了过去。 男人轻哼一声,很明显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个挥手间,就把人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直吐鲜血,而后便朝着花二曲走了过来。 林芝芝见已然被毁约,还拉了一个无辜的人进来,顿觉自己蠢的可怜,她痛苦的嘶吼:“姑娘,快跑!” 花二曲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住心里的害怕,掌心紧握,想着冗月之前给她种下的那个印记,便一直隐晦的尝试用灵力触发它。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人对她却是忽然的礼貌了起来,他对她颔首行礼:“曲姑娘,我名唤却煞,是血妖,三千年来,靠着您的这一魄修炼,才得到如今的修为,只是,您这一魄离体太久,有消散的迹象,我便出此下策,用她们的血液来给您供养,此法虽然有用,却远不如从前。” 许是她以前修炼的术法也是正派法术,所以,她的一魄对这种以血供养的法子不太受用,至于花二曲的本体,他也防了很多年,就怕这一魄会被本体收走,到时候他血本无归。 倒是没有想过,这次能在这崇安城里遇见本尊,看她如今这法力低下的样子,应该夺不走她的魂魄,唯一麻烦的,就是她身边那两尊大佛,所以,才派林芝芝去给人引到这边来。 花二曲倒是有些不太能明白:“我的魂魄,为何有助你修行的能力?” 她自己修行都费劲,怎么还能助他人修行? 却煞也不隐瞒什么,他直言不讳道:“因为你的魂魄里,蕴含了净世莲的力量,可惜只有一魄,否则,我的修为增长不会如此的缓慢。” 又是净世莲? 花二曲皱眉,却煞看她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记得的感觉。 “可是,你不是把她们当作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吗?怎么会用在这里,供养什么魂魄?” 似乎是笃定她逃不出去了,却煞也全是知无不言,他有些鄙夷道:“那些女人算什么东西?血液肮脏不堪,与您这一魄实在不符合,我还得费劲的炼制丹药,除去她们身体里的脏东西,才能喂给那些男人。” 话及此处,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对着那些不能动的冰棺道:“这些人,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她们的血液足够的干净,最适合供养您的魂魄了。” 掌心处的印记,有了一些热感,她知道冗月察觉了,也有了回应,花二曲明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既然这样,你也不需要山下的那些男人,为何要把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却煞轻瞥了她一眼,不满她问东问西的:“姑娘,有些事你可以知道,我也可以告知你,但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打听,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贡献出你全部的魂魄,助我修炼,却煞会对您感激不尽!” 花二曲看他实在是不愿与她废话,真的打算动手了,她慌了起来,声音里也哆嗦着:“我……我拒绝……” 被她这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却煞掌心聚集妖力,脸色忽变凝重:“你没有选择!”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转身躲过,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跑出去是不可能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到了那个祭台正中央的彼岸花,一个猛扑上前,便将自己的一魄抓在了手中。 却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被攥住了,他赶紧收手,生怕花二曲给这东西攥坏了,它本来就被自己宝贝似的养着,再被她这么一直捉弄,岂不散了? “花二曲! 你别冲动,这可是你的魂魄,一旦挥散开,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冗月逼着打坐有了效果,她感觉自己突然间头脑灵光了,这一下,拿住了却煞的命脉,这一步走的漂亮也聪明。 “我才不在乎呢,没有这个魂魄,我也一样活了这么些年,我!无!所!谓!” 话毕,就要把彼岸花连根拔起,却煞被吓得几乎腿软,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姑奶奶!你想要什么?你只要不损坏它,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花二曲眼看就要点头的时候,一边的林芝芝陡然间出声提醒:“不要,姑娘,他不守信用,你不要相信他!” “聒噪!” 却煞回头给了林芝芝一击,她疼的昏死了过去,花二曲虽然被她骗了,可也知道她有苦衷,看不得林芝芝被伤害,便握紧彼岸花,威胁道:“你不许动她!” “好好好,我不动她,你也不许乱来!” “好。”花二曲答应的也爽快。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却煞被折磨的忍不住低了头:“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我一定照办!” 看着这一圈被害得女子,花二曲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嗫嚅着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会照办吗?” 却煞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拿捏,可是没办法,他的命根子在她的手上。 “一定一定。” 冗月本想着以花二曲为饵,放在身边,才能知道那个林芝芝有什么目的,可是他有些太过于轻敌了,被困幻境里,因为太过于担心外界的花二曲,让他在幻境里岔了真气,险些出不来。 等他和莲池从幻境里出来后,冗月顺着花二曲给的感应,来到了那个山洞里,才进去,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巴掌声,他和莲池相视一眼,赶忙进去一探究竟。 眼前的景象有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花二曲站在正中央的祭台前,手握自己的一魄,指使着那个血妖在每一个冰棺面前下跪磕头认错,自己扇自己巴掌,只要他不愿意扇,那丫头就横眉冷竖,佯装要把那一魄拔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姑奶奶,你别,我磕,我磕!” 磕完三个响头,花二曲鼓起腮帮子,颐指气使:“掌嘴五十!” 然后就是啪啪啪的巴掌声,那声音响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余音绕梁”。 打完后,花二曲指着他:“下一个!总共八十五个,磕完为止!” 却煞抬起早就红肿的脸颊,纠正道:“只有八十三个……” “……” 她算术不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眼下别人堂而皇之的点出来,还是有些丢人的,花二曲红着脸,生气道:“闭嘴!让你磕八十三个再送我两个不行吗?” 磕头还有送的? 当买菜呢讨价还价? 可是不服不行,却煞蔫着脑袋,赶紧认怂:“行行行,我这就磕……“ 莲池轻笑一声,打趣道:“有时候,胜利并不一定需要法术,看来,你跟我都有点过于操心了。” 冗月看着那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他白担心了,给一个修为高她这么多的妖,欺负成这样。 第172章 阿曲,别怕 押解着这个人来到了佛堂前,却煞也挥散去了幻境的阵法,门外那些属于他的爪牙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迫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冗月立于佛像之前,颀长的身形清冷如月,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金身大佛,有些感慨,倒是第一次以凡人的视角,去看这个佛。 “却煞。” 却煞被提及,身子一抖,赶紧卑微的应声道:“小妖在。” “本尊的问题,你须如实回答,如有虚假,定不轻饶。” 他有些为难的左顾右盼,尽是白眼珠的眼眶里,也看不出什么眼神,可他也清楚冗月想要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声。 “……是……” 冗月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放在他的身上,询问道:“山下的男人,是否是你们所豢养的妖兵?” 却煞惊讶的抬头,说话有些结巴:“神尊……是如何得知的?” 冗月从怀里掏出那个林芝芝给的药丸,扔在却煞的面前:“本尊查看过,这是无息丸,你把这些东西炼制给那些女子服下,又用她们的血液来操控山下的男人,利用原先就在城中布下的阵法,促使他们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怪物,一个城的人,不是妖兵是什么?” 却煞低下头,他还一点都没有招,就让冗月猜出了老底,那他还有活命的筹码吗? 思及此处,却煞痛哭流涕,朝着冗月猛的磕了好几个头,丝毫不在乎自己之前在山洞里,已经肿胀的额头和红肿的脸颊,依旧磕的不要命。 “神尊大人,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何人指使?” “我……” 却煞说到这,哽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他毕竟不是那人的左膀右臂,没有打入内部,接触不到真正的王。 整件事,连他自己也只是收到了一点的指示,他不过是按命令办事,可是那个主子,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小命也别攥在他的手里,否则,他一个人占山为王就好了,干嘛这么拼命? “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却煞也无法再隐瞒什么,他仔细的回忆道:“神尊也知道,我们这些妖兽原本是无主的,只是有一天,突然间在我修炼的山头出现了一堆人,我等法力不济,被下了咒,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如此说来,那背后之人倒是谨慎小心的很,连招兵买马这种事,都不愿意抛头露面。 “如你们一般的人,在凡间做这种事的,有多少个?” 却煞摇摇头:“不知,我们山头修炼的妖,有些是被迫的,可不代表所有的妖都是被迫的,神尊,我不是那些人的主事者,我真的是被逼的……神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呸!”林芝芝在一侧听的简直作呕,她上前哭诉道:“你这个妖孽,害得我们崇安城尸横遍野,整座城成为一座死城,郊外的溪流里全是尸体,你这样的妖,罪孽深重,如何能放过?” 她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虔诚的忏悔:“小女子自知诓骗曲姑娘在前,实属不该,有罪,甘愿受罚,可我家中那年仅十岁的妹妹死的实在是可怜,请神尊大人帮小女子正个公道!杀了这个妖孽!” 林芝芝的控诉,字字诛心,却煞无可辩驳,他一张脸煞白如纸,恼羞成怒:“住口!你这个女人,非要害死我不成?” 他双手合十,眼眸里流出的竟是血泪:“神尊,小妖修行实在是不易,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也是受人唆使,否则,小妖总是胆子大过天,也断然不敢害死一座城的人啊……” “这些人,你是真的杀了?” 冗月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直接奔入问题的核心,却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大声的回答:“是……,可是小妖也是无辜的,倘若不这么做,小妖也是会死的神尊……” “城中的男人和那些剩下的女人,可能恢复如初?” 现在是立功的好机会,却煞连忙点头:“能的,能,小妖可以做到,只要扯了阵法,再请大师诵经超度一段时间,便无虞了。” 被提及的莲池看向他们,他向着冗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 念在他的认错态度尚可,再加上所犯罪孽都是被迫的,冗月便决定剥去他的一身修为,让他从头开始修炼,林芝芝本来还觉得这样的刑罚未必太轻了,正要反驳,却没有想到却煞怒火中烧的跳脚了。 “我都说了,我是被逼的,神尊这样判定,是否太过于残忍?” 冗月抬眸,轻飘飘的问道:“你不认?” “绝不!” 修为是他的全部,他刚刚一直委曲求全,不过是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而今这样的定罪,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你的杀孽已犯,留你一命已属网开一面,你还不知足?” “哼!”见谈不拢,却煞冷笑了一声,他缓缓的站起身,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平和,他张开双臂,“既如此,那就看看,尔等能否逃出去这个崇安城了。” 话音刚落,门口那些静待已久的手下,全部奔涌了进来…… 花二曲因为修为耗费的差不多了,冗月给她又渡了些,她才在西厢房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正处于休整的时候,房门外总是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吵闹的很。 扰人清梦,她有些不满的起身,脚步漂浮的下床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惊的她瞳孔震颤,寺院内,那些妖物的尸体横七竖八的,石块的地砖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冗月素白的身影立在这堆人中间,一剑便刺穿了却煞的身躯。 鲜血自他背后的窟窿里汩汩的流出,那把剑泛着寒光,冗月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尽显觉醒与冷漠,他漆黑的眸子里深沉如同黑夜,不见底。 杀伐,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却煞倒下,掀起一阵小风,撩起冗月雪白的衣衫,墨发微动,此刻的他,像是这世间最冷的那块冰。 玄度剑上的血液滑过,不留有任何的痕迹,一滴又一滴,汇聚在地上的那滩血液里。 花二曲的心头一颤,她皱眉,陡然间觉的自己的心房处,似乎有一种被一剑穿心疼痛感,疼的揪住心口的衣物,脚步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下,手扶门框,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边的声响,冗月抬头,冰冷的神情有了些缓和,他方才渡修为的时候,顺道把找到的那一魄给她入了体,虽然契合无恙,但是,魂魄离体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还适不适应。 他抬步过去:“阿曲,感觉如何?”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他,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别碰我……” 看她脸色和神情与以往不太一样,冗月略微担忧的上前,伸出手要探探她的额头,却被她侧头躲过。 冗月的眼神一愣,她这副抵触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躲什么?” 她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只是看见这样的冗月,心里竟然会泛着一股疼痛难忍的感觉,花二曲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这股情绪。 冗月看她这样反常有些担忧,他伸出手想要将人拉近看看怎么回事,却被花二曲狠狠的挥开。 “我说了你别碰我!” 自冗月遇见她以来,很少见她发怒,只是花二曲这样的抗拒,促使他的胸腔里有些紧仄,难受。 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只是觉得执剑而立的冗月,让她很不舒服。 花二曲努力的放平语气:“我不太喜欢这把剑,你可以收起来吗?” 冗月垂首,身侧的剑,剑身凛然透亮,他忽然间想起,太上道祖告诉过他,这把剑等得以修复的完好如初,那是因为花二曲的仙骨的原因,她不舒服的点是在于这里吗? 思及此处,冗月动用神力,将剑收了起来,而后再次朝她伸出了手,勾起唇角,眉眼处的笑意微漾,衬的他整张脸都柔和了很多。 却煞与他们谈判崩裂,准备鱼死网破,所以冲到花二曲这边来,也是在觊觎她的魂魄,所以他及时赶到。 战况有些激烈,也有些血腥,许是真的吓到她了。 “阿曲,别怕。”冗月朝她伸出手,“已经没事了。”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花二曲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努力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阿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冗月牵着她绕过这些地上的妖孽,语气平淡:“不急,等妖界的人来,看看如何应对山下的那些半妖人。” 却煞被杀了,那解开凡人们身上的半妖咒术的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妖界之主苍梧的身上。 他的拇指静静地摩挲着花二曲的手腕,脑子沉静下来后,冗月便开始回想起莲池的话语,他既然是生过情根的人,那这情根又为何会断? 又是谁对他动的手? 第173章 更像是个石头 冗月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和尘,他倒是真的惊讶了,倘若冗月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幕后之人便是最大的威胁。 还是一种未知的威胁。 和尘当即采纳了冗月的建议,派妖界接了这件差事。 冗月看着他有条不紊的进行决策,脑海里浮现出与和尘相处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似乎也少得可怜。 “天君。” 冗月的声音有些严肃,和尘抬头:“和事?” “我被断过情根,这件事,你知道吗?” 和尘的身形一僵,眼底的慌乱只是一瞬间,掩盖情绪,他轻笑了一下:“阿月,这事你听谁说的?” 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破绽,冗月面无表情,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自己探的。” 和尘一愣,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冗月虽然语气平稳,可他的样子分明是来质问和试探他的,他不是傻子,和尘也知道不能轻易糊弄他。 他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阿月,这件事是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 这么一说冗月倒是不明白了,为了他好,所以欺瞒他? “这是何意?” 和尘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阿月,本座知你如今还会听到些风言风语,索性今天也告诉你,那小花妖在千年前就对你情根深种,以妖术惑心,让你差点动摇,还为此生了情根,这情根是你自己要断的。” 这番话,听的冗月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和尘的面容,有些想发笑。 纵使他断了情根,忘了很多事,可是对花二曲的感觉不会有问题,那绝不是厌恶。 以妖术惑心? 哼! 纯属胡扯! “既然是我自己断的,那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和尘像是有些为难道:“阿月你生来无情,对这种事也是不屑的,所以断情根之前,也是特意叮嘱过,关于花二曲的事情,你一概不想知道。” 冗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嘲讽之意,他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是吗?” 和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想起来问这件事,眼下他被问的猝不及防,差点没防住。 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功夫,和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好了,阿月你先回去吧,苍梧等会来此处,本座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看来,从他的口中,是很难听到实话了,冗月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云顶天阙,只是他并没有回离怨宫,而是转身去了东海,既然从前的事情有人刻意抹掉,那那个人,或许能知无不言。 东海龙王见冗月来了,本意是想好好的款待一下,可他只是挥挥手,向龙王讨要了海底罅隙的那座龙狱的钥匙,声称自己要看望一下关了多年的华晤。 龙王卑躬屈膝,嘴上不说,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听闻这个华晤与冗月神尊虽是叔侄,却好像关系一般,怎么三千年后,才想起来探望了? 可是想归想,他也不敢开口问,领着冗月去了龙狱。 海底的龙狱黑压压的,比较神奇的便是,在这龙狱底下流淌着炽热的岩浆,冗月才到门口,就感觉到了这股热浪。 遣走了龙王,冗月进去后,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龙狱,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那满是岩浆的池子中央,浮着一块石台,石台的上方用玄铁锁链押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被玄铁链高举,跪在石台上,满头墨发披散下来,白色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应该是很久了,有些已经被岩浆的热浪烤的干涸了。 冗月看了眼玄铁链的两端,均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龙纹,一看也知道那就是看守的龙族。 “本尊要跟侄儿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 那二龙现身,龙身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神尊,我等是看守五皇子的,不敢擅离职守。” 冗月的眸色冰冷,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岸边,岩浆的热浪掀起他的衣袂,明明是这样酷热难耐的地方,却让他们看出了冷意。 “本尊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出去,要么……”冗月向前一步,足踏金咒,“本尊直接灭了你们。” 华晤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冗月的声音,他虚弱的抬起头,看清真的是他的那一刻,心里的委屈无限的放大,他哭道:“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二龙见冗月这般强势,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悻悻地退下了。 冗月抬眸,被关了三千多年的华晤,哪还有以往身为天界皇子的风光,他一张脸惨白到几乎有了皲裂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冗月是除了天后以外,第一个来看他的人。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叔父,你帮我向父神求求情,让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如今一身的神力被关到溃散,连哭都快没有力气去哭了,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注入华晤的眉心,他顿觉浑身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华晤道:“多谢叔父……” “华晤,你想回去吗?” 闻言,才恢复些体力的华晤,眼眸里顿时有了光,他抬起那张蓬头垢面的脸,抓紧点点头,生怕点慢了,冗月会收回这句话。 “想……我想……” “好。”冗月双手背置于身后,俊美的容颜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有几个问题,你答得我满意,我自会助你离开。” 冗月从不轻易下承诺,这点,华晤很清楚,他激动的直起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叔父想知道什么,华晤一定不欺瞒。” “我问你,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当真对我施过魅惑之术?” 来问他是这件事? 这问题倒也简单,华晤回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回答的事无巨细。 “那小花妖哪有那样的本事,您的法力强大,一般的妖根本无法靠近,如果这个小花妖真的成功对您施展魅惑之术,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您故意让她成功的。” 况且,那个时候南海云台问罪,鸦姏被杀,冗月宁肯违背天君的意愿,也要护那丫头,甚至于想要反抗天命,以自己的性命,换她平安度过双生劫,华晤不相信,这是魅惑之术可以做到的。 冗月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握紧,他的下颌线紧绷,华晤发觉到他的脸色有些冷,面容虽然平静,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还有呢?” 华晤没听懂,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冗月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阖上眼帘,再度睁开时,眸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平和:“只要是与阿曲有关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细说。” 华晤皱眉,冗月来问他的问题,怎么都是关于那个小花妖的? 他和这个小花妖相处的细节,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怎么特地的找他在这个牢里回忆? 可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冗月的身上,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他。 “其实,关于这个小花妖的事情,侄儿知道的也不全,但是,我能够确信的一点是,叔父对她从一开始就很特别。” 冗月打断他:“如何特别?” 华晤想了想,回答道:“叔父的离怨宫数十万年来,无外人久居,可是这个小花妖却可以,有且只有这一个人,不论是惹怒凤栖被牵连,还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害她在诛神台上被冤枉问罪,叔父永远都是护着她的,您还把沧月给了她呢。” “沧月?” 对于沧月,冗月印象已经不深了,他只知道这物件现在在他宫殿的抽屉里,已经断成了两截了。 “对啊,沧月。”说到这,华晤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叔父,我以前也是觉得您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这般的费心费力实在是不值当,毕竟,她修为又不高,也没有什么价值,可直到她孤身一人的把你从南海归墟底捞出来的时候,我才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想想,其实当年, 不论他他有没有冗月帮他阻拦那群修罗,结局应该都是一样的,因为他的父神和尘,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这次他被关押在东海里,和尘甚至不听他任何的辩解。 他当时去求冗月救命的时候,冗月还能猜到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可是他的父神却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流放关押至此。 “当时,修罗王撺掇鲛人族与妖界开战,你被修罗王罗魔刹打下南海归墟,六界之中无一人敢冒险解封印,救你出来,只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像不要命似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真就在不损坏封印的前提下,给你救了出来……” 冗月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问道:“你是说,那时,归墟封印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破坏,净世莲也是在的?” 华晤肯定的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即使在这样一个炽热的环境里,也依然无法化解他冻的僵硬的身躯。 当时救他的时候,明明是最好的盗取净世莲的机会,她都没有动手,又怎会后来才盗取净世莲?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的缘故,华晤一回忆起往事,有些刹不住,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道:“我那时还怪父神偏心,只疼爱三哥,以三哥为荣,可是后来当三哥真的不在了,我一样得不到父神的青睐,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的父亲,比六界中的任何一个父亲,都要无情。” 说到这,华晤心灰意冷的看向冗月:“叔父,他比你,更像是个石头。” 第174章 别喊错了 冗月想要知道他中了灭魂咒之后的事情,可是华晤也不清楚,他当时因为害怕被和尘责罚,早不早就躲了起来,至于花二曲盗取净世莲有何用,又为何会掀起那场不周山的剿灭之战,他不知道。 谈论了这么久,冗月发现了一点,整件事的背后,总有这个暮瑰从中来回穿梭。 而今暮瑰的修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战夏废的差不多了,那她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战夏的? 虽说战夏在魔界时,确实是嗜杀,那些旧部不服他的也不在少数,可并不代表,他们会甘愿服从一个女人为王,要说她的背后无支援,冗月打死都不相信。 那么这个支援她的人究竟是谁? 想起和尘对他撒的谎,冗月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这个人会是他吗? 脑海里又浮现出在不周山时,花二曲眼中含泪,浑身是血看向他,问他为什么,其实,当时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只是理智大过情感,他选择忽视这样的感觉,遵从了规则。 自她死后,带给他的,便持续到现在的空荡感,还有浓浓的悲伤。 华晤因为背刺修罗王一事,许是真的悔过了,对冗月的问题能答的,必答,那诚恳的模样,冗月看得出来他毫无隐瞒。 走之前,冗月丢给他一本功法,华晤顿时慌了,他挣扎着向前,似乎担心冗月会离他而去。 “叔父……叔父……你说过要帮我的……叔父……” 冗月转身,神情上有些无奈,这个人说白了,还是在天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用来给你疗伤,休整灵力的功法,你好生修养,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 可是他实在是被关的太久了,久到华晤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世间遗忘了一样,他此刻能见到冗月,根本是一刻钟也不想等。 “叔父!叔父!”即使胳膊被玄铁链扯的生疼,华晤也要往前挪动,“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叔父……” 冗月静静地看向他,空荡的龙狱里,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华晤,你知道自己和兮伽差在哪吗?” 华晤低下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恼怒,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听到这种比较的话。 见他不语,冗月直接开口:“你是天界的皇子,不是人间的皇子,终其一生还要追寻什么皇位,你的存在,不是为了向谁证明有用,也不是为了讨谁的欢心,华晤,兮伽到死都在维护着乐桑,维护着自己心中,那个他觉得值得的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那个要承载他人期望的责任。” “你看到的只是和尘对他的在意,可是你看不到兮伽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每每经历天劫之痛的时候,你还在自己的寝宫里曲水流觞,歌舞升平,他在为天界征战四方,流血不止的时候,你还可以在你的母神面前,撒娇作乐,你拿什么和他比?和尘对他寄予厚望,不是应该的吗?” 冗月的一番话,说的华晤无地自容,他在这个龙狱里,过的生不如死,起初是让他反思,却也只是一种折磨,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事,只是现如今,他的话,似乎给他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状态,撕开了一道裂缝。 “华晤,我们身为神者,享受着天地间超乎自然的强大神力,是不可以胡作非为,纵欢享乐的。”冗月倒觉得这些话,也同样在说自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虽是神者,却也是天创造出来的,用来维系世间平和的使者,我们受到的掣肘,太多太多了……” 离开东海后,冗月心情复杂的漫步回离怨宫,途中,他看见了东海的龙王进入了云顶天阙,没一会,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华晤自请罪,愿入轮回,下凡历劫……五世。 和尘虽然惊讶,但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自幼怕吃苦的儿子,居然会自己去人间界历劫,龙王告诉他,冗月神尊前来探望过华晤,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冗月走了后,没多久,华晤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闻言,和尘的心里咯噔一声,华晤素来蠢笨,又心无城府,冗月才来询问过他情根之事,转眼间就去找了华晤,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花二曲正伏案抄着功法,说实话,字是真的不好看,一整张纸上,字迹大小不均匀,又不工整,如同蚯蚓在乱爬。 冗月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趴着睡着了,黑色的墨迹印在了鼻尖和嘴角,她似乎有感应,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墨水的味道应该不好吃,睡梦里的人皱了皱眉,嘴巴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抱怨一般。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上前抽出被她压在脸下的书籍,又拿开了纸笔,动作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往隔壁的寝宫去了。 布帛蘸上水,冗月坐在榻边,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擦着脸上的墨水,掌心下,这张脸小巧白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离怨宫都亮了,明明是这样乖巧的模样,怎么在香山寺的时候,能对他发出那样大的火气? 尽管那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却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从来没有。 正思量间,那丫头忽然把锦衾裹在身上,闭着眼,脸朝冗月侧躺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拧,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冗月倾耳细听,那丫头呓语道:“小泥人……不要了……不要了……” 小泥人三个字一出来,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感从胸膛处蔓延开来,他眼神幽怨的看着她,战夏人都走了,怎么梦里还惦记着? 冗月正欲抬手给人摇醒的时候,下一刻,花二曲的声音又传来了。 “不喝了小泥人……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 “……” 冗月无奈的看着床上的这个小酒鬼,做梦都能想到这种事,这酒就这么好喝吗?连睡觉都惦记着,而且,梦里喝酒还背着他和战夏偷偷的喝。 她说梦话的声音又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快喝!快喝!阿月要回来了!” “……” 他在她的心里,居然是这种存在吗? 思及此处,冗月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毫不留情的动手给人摇了起来,花二曲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皮,迷茫的看着冗月这张微冷的俊脸,揉了揉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干脆闭着眼笑。 “阿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的真敷衍。 冗月沉着一张脸,凑近她的面容,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花二曲被他问的一懵,傻愣愣的回答:“阿月。” “不对。”冗月否定道:“全名。” 花二曲眨巴眨巴眼睛:“……冗月。” 冗月满意的点点头,大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睡吧,别喊错了。” “啊?”花二曲不解道:“可我刚刚不是在睡觉吗?你喊我起来做什么?” 冗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诹道:“你刚刚做恶梦了,我喊你起来重新睡。” 花二曲狐疑的看着他,这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可她怎么恍惚觉得方才做的是个美梦呢? 第175章 我应该认识她吗 花二曲在天界几乎只待在离怨宫里,刚开始还新鲜,等这个劲头一过,她很明显有些蔫蔫的,连带着冗月也无法安下心来做事。 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冗月的屁股后面,一直问。 “阿月,我好无聊怎么办呀?” “阿月,好无聊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阿月,我好无聊啊~” “阿月……” 冗月啪地一声合上书,手指后山:“那就去打坐。” 她不想去,可是又没事可干,就真的蔫巴巴的去了,冗月在她出去的那一霎那,无奈的笑了笑。 把这丫头放在身边,他总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一会要吃的,一会要喝的,一会让她陪她玩,叽叽喳喳的。 本以为她终于消停了,结果,冗月坐在书案上,低头做事的时候,总觉得脸颊旁边有一道目光,射的他脸皮生疼的。 他转头看去,那丫头把脑袋探出门框,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透彻的红眸里,可怜兮兮的,撒娇的唤了一句。 “阿月~” 这一声阿月,声音娇软,唤的实在是挠人,酥的他差点丢掉手中的笔,冗月定了定心神,抿了抿唇瓣,最终啪地一声,把笔拍在书案上,他抬头,眼神里尽是一种对她无计可施的感觉。 他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敲打着面颊,而后像是妥协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冲她招招手。 “过来。”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迈开步伐,开心的跑向他。 来到书案前时,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上半身,几乎半个身子都放在了书案上。 俏丽的面孔倏地凑近,伴随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味,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对她管的松了,花二曲的酒喝的有点多,眼下她的靠近,还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味。 “阿月,怎么了?” 目光触及到她含笑的唇瓣,冗月不自在的别开眼神,伸出指尖,点在她的额头,把人推开点距离。 “靠太近了。” “哦。” 她摸了摸被点的额头,兴奋劲下去了一点,花二曲依旧渴望的看着他。 “上次孟极受伤,你也没有来得及看望,想回去看看吗?” 花二曲一听,眼神里仿佛碎了星光,衬的她整张脸熠熠生辉,自她来了天界,不说孟极,九阙和蓝鳬她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了,甚是想念。 “好呀好呀。” 她开心的绕过书案,冗月还在疑惑她要干什么,这丫头就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了他一下,愉悦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谢阿月!”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空荡荡的胸腔里,霎时间就被塞的满满的,等不到他的反应,花二曲已经退了出来,一溜烟儿就跑的没了影子,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给他们准备些礼物~阿月你等我哦~” 冗月欲回抱她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有些尴尬的放了下来,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丫头来一阵风去一阵风的,对着他这么一个无心之人,也回回都能撩到点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要出门时,冗月看她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堆,有些哭笑不得,细问之下才知道,基本都是些吃的喝的玩的。 看她打开包裹,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冗月忽然间觉得,如果他俩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安稳的度过每一天,该有多好。 数完后,花二曲重新系上包裹,她使劲的把东西扛在肩膀上,想走两步,结果寸步难行,冗月看她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有些好笑道:“减掉一点,太多了。” 花二曲固执的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可以的!” 冗月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鼓励,好不容易走了几步,这包裹就掉落在地上,她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扬起小脸时,已经汗水涔涔了。 “阿月,帮帮我吧~” 冗月轻轻的挥起衣袖,地上的包裹便被他收入囊中,经过花二曲时,掠起一阵微凉的风,风里还有着他的特有的凉凉的味道。 “跟上。” 花二曲笑呵呵的跟上,绕在冗月的周围,一直夸他有多厉害,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冗月除了觉得耳根子有点热闹以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烦。 快要出南天门的时候,正巧遇上跟随乐羽出来的胥灵公主,见到冗月,二人行了个礼,胥灵也客气的唤了一句:“叔父安好。” 冗月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胥灵自出生开始,倒是不怎么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叔父,一直听说他性子寡淡,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个侍奉的人,而且他一直不苟言笑的,胥灵有些怕他。 乐羽瞥见了他身后的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们也有三千多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今再度见到,她躲在冗月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听旁人说过,她现在魂魄不全,已然忘却了很多事。 真说起来,这丫头是当时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对她们以诚相待的人,也是乐羽这辈子,最为愧疚的人。 当年为引诱出泉客的野心,她利用了她。 “阿曲,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扯了扯冗月的袖子,小声的问道:“我应该认识她吗?” 冗月道:“你可以认识,也可以不认识。” 花二曲抱歉的冲她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乐羽咬着唇瓣,她鲛人族如今的地位虽算不上有多高,可自兮伽献祭后,便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欺凌的主了,可是她们姐妹俩,对她始终是抱歉的。 淡笑一声,乐羽摇摇头,温柔道:“没关系,我认得阿曲就好。” 说着,她转头对胥灵道:“灵儿,见过曲姑娘。” 胥灵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母妃,且不说这个小花妖身份不高,就单单天界的传闻,乐羽不是不知道,她可是当年为祸六界的妖女啊,怎么能让她堂堂的天界公主给这么一个罪人行礼呢? “母妃,她可是……” “住口!”乐羽突然间面色凝重,知道她下一句话是什么,提前打断,“你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吗?” 眼下周围还有很多的天兵和仙娥经过,让她给一个小花妖行礼确实有些不太合适,而且,她也做不来,可是,乐羽的样子,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胥灵福了福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写满了整张脸,她语气闷闷道:“胥灵见过曲姑娘。” 花二曲不懂得这些礼数,只觉得她们对自己还挺和气的,她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递给她们:“这是我新酿的酒,哥哥起名叫小桃枝,也是我最喜欢的酒,给你们尝尝。” 乐羽笑着道谢,用眼神示意胥灵把酒接过来。 胥灵有些埋怨的扫了一眼花二曲,她在天界养尊处优的,什么好酒没有喝过,谁稀罕一个小花妖酿的酒? 她不耐烦的准备一把夺过花二曲手里的酒时,扫见了一边的冗月,那双眼睛里的温度,能冻死人。 她赶紧摆正态度,礼貌的接过酒,道了谢。 “对了。”乐羽想起了什么,十分热情道:“阿曲,你才来天界,若是觉得无聊,可来卿云宫找我解闷。” 前世,她与她生了无法逾越的隔阂,今生她也算是重新活过,乐羽便想尽她所能的给个弥补。 花二曲正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被冗月一口回绝:“不必了,阿曲很忙,没空。” 乐羽做的那些事,他在华晤的口中听了个十成十,也很明白,她这样讨好的目的,可是,她既然能为了利益出卖花二曲一次,就可以出卖她第二次,这种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就好。 眼看自己的母亲被拒绝,脸上有点挂不住,胥灵替乐羽打抱不平:“叔父,我母妃也是一番好意,叔父这样冷漠做什么?这个小花妖在天界不受待见也是人尽皆知的,我母妃热心邀请她,难不成还错了吗?” “灵儿!不得无礼,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乐羽拉住她的胳膊,呵斥她的不懂礼数,继而又转头跟冗月道歉,“神尊,灵儿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神尊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本就冷淡的神情,此刻面色冰冷如霜,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割的胥灵的面皮发疼。 “既然这么不懂礼数,天妃娘娘还是把人看好,带回去好生教导,莫要再放出来吓着阿曲。” 话里话外,似乎在把她当条狗一样,胥灵气的眼中蓄泪,泪珠霹雳吧啦的往下落,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叔父欺负人,我要找父神给我做主。” “灵儿!” 乐羽制止她的话,胥灵自幼被宠上了天,她没怎么见过冗月,不知道这号人物,就算冗月真的生气把她打了一顿,天君也不会去惩罚他的。 冗月轻蔑的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胥灵娇气包一般的模样,眸底里是掩盖不住的厌烦。 “神尊大人,天妃娘娘,哎呦,小公主也在?” 苍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们转身看去,那人身着华服,应该是刚刚见完和尘,从云顶天阙出来,冗月估摸着应该是下界那些半人半妖的事情,和尘才找他来的。 只是,怎么看他这么开心?感觉他接的不是什么差事,而是个喜事一般。 花二曲的眼神在他们之间徘徊,不懂他们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争吵。 有了外人的加入,乐羽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与苍梧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话,就带着胥灵离开了。 苍梧双手背置于身后,他看着二人逐渐远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当他回过神来时,冗月已经带着花二曲走到了南天门门口。 他赶紧追了上去,笑意盈盈道:“神尊大人,我听天君说,这次的崇安城之事,是您给的机会,我妖界必定会竭尽全力。” 冗月侧眸,眼神里有些疑惑:“妖主这么开心?怎么,难不成这件事对妖界而言,是个美差?” 苍梧笑着否认,谦虚道:“哪是什么美差啊,不过是天君用得到我妖界,能为了六界做贡献,是我妖界的荣幸。” 冗月也不想去猜天君到底和苍梧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的兴奋,说实话,调查崇安城一事,绝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个繁琐的差事,怎么这人还乐在其中呢? “妖主能这样想,最好。” 话毕,他便带着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176章 老头来了 昆吾山。 九阙慵懒的靠在石头上,下方是湍急的溪流,这条溪穿过昆吾山的山群之中,也养着这山中的生灵。 蓝鳬自后山的阁楼里出来后,便直来到了九阙的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蓝鳬打趣道:“你我明明相差许多岁,我怎么总觉得你比我沧桑很多?” 九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躺下舒心道:“许是,我命途多舛,让这世道磨的老了。” 蓝鳬笑而不语,她自从花二曲离开这里后,已经很少发脾气了,没人惹她生气,她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 眼前垂下一个小酒坛,九阙笑着接过:“小曲留的酒,也快喝完了吧?” 蓝鳬打开自己手上的,闷了一口酒后,笑道:“就剩这最后两坛了,全被我拿了过来。” 品着口中的佳酿,两人都觉得索然无味,蓝鳬自嘲道:“我们像不像两个老不死?” 九阙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笑过后,又是一阵惆怅。 “对了,上次,我们在天界闹了一通,泽烨闻着味就过来了,我看他来昆吾山后,又气冲冲的走掉了,他都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九阙就觉得可笑至极,他有时候很想知道,若是当时白矖没有以女娲石为他修复身体,那……青丘是否会要他? “说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蓝鳬道:“真的不打算回去了?神王大人这个神职,可不低啊” “神王大人?”九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而后嗤笑一声,“到底是神职,还是枷锁?” 他本来没有打算去调查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有人在背后偷袭他,他才不得已还手,却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那样大的隐情,泽烨让他承接青丘神职的时候,他之所以愿意,是因为看多了这世间的恃强凌弱,他也想借此给自己和花二曲寻个靠山。 可事实呢? 鸦姏被杀,花二曲面临灭顶之灾,青丘非但没有助他一臂之力,反而将他关押,不让他参与这些事,还有白矖,想着让泽烨帮他照顾着点,谁曾想,他居然让身为凡人的白矖,静静地等死。 他差点,差点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至爱。 蓝鳬看出来他的悲伤,知道这个人看似逍遥自在,其实反而心思敏感,最是深情,承诺过白矖会守着她,就真的一步不离。 把酒坛靠近他的,碰了一下,蓝鳬勾起唇角:“敬……孤寡老人。” 九阙笑着默认了,二人仰头喝酒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哥哥!姑姑!” 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点的不确信,他们方才是不是幻听了? 只见不远处的林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们奔跑过来,愈来愈近,蓝鳬压抑不住心里的思念,身形一闪便冲了过去,花二曲上前扑了个满怀,激动的眼中含泪,声音里也有些哽咽。 “姑姑……我好想你啊……”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丫头,几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蓝鳬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活得久,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落泪,但是这一切在重逢花二曲的时候,都破功了。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蓝鳬笑骂道:“臭丫头,又偷偷的喝了多少酒?浑身的酒味。” 花二曲也不甘示弱:“姑姑你也是,把我的小桃枝拿了出来,喝的也差不多了吧?给我留了吗?” 蓝鳬直起腰,双手捧着那张俏丽的面容,她有些嗔怪道:“怎么?姑姑养你这么大,这点酒都舍不得给姑姑喝?” 花二曲笑的乖巧,她摇摇头:“不会,姑姑喜欢喝多少,就喝多少。” 看着这个从前只有自己腿高的小丫头,如今长得也是亭亭玉立了,蓝鳬只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也就离开了这几天,倒是让她想念的紧。 “好丫头,姑姑也是没有白疼你。” 九阙紧随其后,还来不及开心,就看见了花二曲身后那个施施然的白色人影,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云淡风轻,无论何事何人,都不能惊起他情绪上的任何起伏。 冗月对着蓝鳬微微颔首:“姑姑,近来可好?” 蓝鳬摸着花二曲的脑袋,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好,我们都好。” 花二曲看见九阙,也乐呵呵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哥哥,我回来了。” 自动忽视冗月的存在,九阙捏了捏花二曲脸颊上的软肉,故作责怪道:“劳烦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怎么才回来看看?” 花二曲回头指着冗月:“是阿月带我回来的,他说孟极上次为了我受伤,也该回来看一眼。” 阿月? 九阙皱眉,目光看向那边面色不改的男人,心里的不悦直冲天灵盖,这才几天?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明明走之前还一口一个神尊的,这就改了? 冗月解释道:“阿曲一个人在天界待着也甚是无趣,我就带她回来看看,况且,你们养了她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离开你们,思念之情也该缓解一下。” 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冗月带着花二曲回来的模样,怎么这么像人间界所谓的回门? 他为何感觉,自己像极了冗月的……岳父? 甩开这些诡异的想法,九阙对着冗月的脸色依旧冷硬,可面子上给的足。 “倒真是让神尊大人费心了。” 冗月摇头,不甚在意:“小事而已。” 蓝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想要拉着他们去山上的阁楼里坐坐,她也有很久时间没有看见过花二曲了,眼下就想好好的跟她说说话,可这丫头却摇摇头。 “姑姑,我先去看看孟极,还有阿毛,等会去找你。” 也是,这山间都是她儿时的玩伴,蓝鳬便应了一声,允了她去。 花二曲正要跑向深山里时,冗月的声音把她即将飞出去的心给拉了回来:“阿曲,等等。” “怎么了?”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冗月对着她招招手,她便小跑到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给她戴在手腕上,问道:“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我教你的口诀都记住了吗?” 花二曲肯定的点点头:“记住了。” 冗月满意的嗯了一声:“去吧。” 得到了允许,花二曲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九阙就看着冗月只是朝花二曲勾勾手,那丫头就乖乖的过去了,气的他咬紧牙关,这丫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样的没骨气,难不成真的要两世都栽倒在冗月的身上?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冗月刚刚给花二曲戴上的镯子,是……流丹镯吧? 这东西他还留着? 蓝鳬还沉浸在花二曲回来的喜悦里,看冗月一直站在外面,忙不迭的邀请他去阁楼里坐坐,他倒也不推辞。 九阙跟在他的身边,语气淡漠,却还是忍不住疑惑:“我方才看了,小曲多了的那一魄是你找到的?” “嗯。” “在哪找到的?” “凡间。” “你是如何找到的?我在这这么久,费了三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怎么反而让你找到了?” “算到的。”冗月听出来他话里的怀疑,有些不悦,“你的星宿推算,还得再练上一练。” 九阙被莫名其妙的呛了一句,怒火上头,忍不住要出手。 “冗月!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红雀从山下飞了过来,途中还不停的在喊:“老头来了!老头来了!” 九阙甚是烦躁的看了一眼那只在空中盘旋的红雀,这泽烨怎么老了老了这么烦人?他上次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 泽烨来了也不止一次了,蓝鳬也明白,她开口道:“你去吧,阿曲这里有我。” “好。” 他应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第177章 相思就是白矖 花二曲进入深林之中,阿毛大老远的就闻到了她的味道,荡着林间的藤蔓来寻她。 “阿曲阿曲,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留恋天界上的那些神仙和美酒,忘了我们了呢。” 说到这,花二曲脸上原本神采奕奕的模样,霎时间低沉了下来,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又扬起了笑脸:“那哪能啊,天界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是喜欢昆吾山。” 天界她以往也只是听闻山间灵兽谈过,据说那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可她真的去了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那里的人不喜欢她,甚至于讨厌她,讨厌到一见面就要杀了自己。 阿毛酸酸的心情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烟消云散,它也开心的上下蹦哒。 “就是,天界哪有我们昆吾山好,我们在昆吾山无拘无束的,不晓得有多自在。”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她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问道:“对了阿毛,孟极呢?它的伤还好吗?” “它在那边,你跟我来。”阿毛牵着她的手,往林间走去,边走还边跟她说这话,“你被抓的那天,孟极伤的很重,当时满山的大火,吓得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这时候来了个白衣的上神,救了孟极,不然你可能就真的见不到孟极了。” 花二曲垂下眼帘,看来那个人就是冗月,他在云顶天阙上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先来救了孟极的,现在想想,整个天界,只有他是不一样的,那是除了九阙和蓝鳬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跟着阿毛来到了一处石峰底下,那里有一块颇大的石头,孟极虽为神兽,可是脾气秉性却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最喜欢趴在上方晒太阳,只是现在倒是看不见它了。 “阿毛,孟极呢?” 阿毛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它挠了挠后脑勺,疑惑的东看看西看看。 “不对啊,我刚刚还看见孟极在这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孟极喜欢到处乱逛,眼下不在这倒也正常,花二曲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阿毛到处看看,还没有走两步,前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极为愤怒的吼声,声音飘散出来,也是震耳欲聋的。 花二曲和阿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深深的不解,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这里面是孟极用来打盹儿的住所,除了些杂草,里面也没有什么。 一人一猴进去后,发现孟极果然在里面,只是它弓着背,目露凶光,浑身炸毛,很明显它的窝里进了个异类。 “孟极。” 白嫩的手掌心抚摸上孟极的脸颊,顷刻间就把孟极危险的气息降了下去,它转过头,舔了舔花二曲的手,又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 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它,而后目光被地上的血液吸引了,她心里有些紧张,以为是孟极受伤了,可是细细看去,孟极并没有受伤,那这血迹是谁的? 洞里有一个突兀的石块,像是个桌子,花二曲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够不着孟极,通常都会踩着这个石桌子,趴在孟极毛茸茸的背上玩闹,可是现在,那血液一路流向石桌后面。 那后面躲着个人! 所以孟极才会怒吼,自己的地盘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花二曲捡起地上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往后走去,石桌的后面,靠着一个玄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头发凌乱,气息虚弱,露出的雪白的藕臂上,沾满了鲜血。 一看就是跟不少野兽厮杀出来的伤。 看她怪可怜的,只是这血淋淋的模样,花二曲也不太敢靠近,她把树枝伸过去,想要戳戳她的肩膀,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可就在树枝碰到的一刹那,女子陡然家睁开眼睛,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只觉得脖子一紧,人便被狠狠的摁在身后的石壁上,女人看她的眼神十分的狠戾,墨发遮住脸,只露出一只眼。 可是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可怖的很。 孟极和阿毛吓了一跳,扑过来就要救人,被女子一把就挥出了洞口,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花二曲脸色涨红的拍打着她的手臂,明明这女人看起来瘦弱,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放开我……” 女子用一只眼,恶狠狠的盯着她,下一刻,她眼中的厉色退去,逐渐恢复了清明,眸中居然带着的一种久违的喜悦。 “姑娘……姑娘你没死?姑娘……” 话才说一半,女人便松开了花二曲,昏死了过去。 自花二曲离开后,九阙也就懒得给整座山设结界了,浪费法力,这也就让泽烨有了可以直接进山的机会。 泽烨由红雀领着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里,九阙已经煮好了茶,茶香四溢,大老远就能闻见,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等他。 即使上次见过一面,泽烨还是觉得如今的九阙,比记忆里的那个混小子沧桑了不少,眸中的沉稳之意也比三千年前更甚,也就更像朗月了。 “看来青丘的事确实是不忙了,老祖有空一直往我昆吾山跑?” 泽烨皱眉,这小子是真的打算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连师公都不叫了? 坐下后,泽烨叹了一口气:“你的脾气,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九阙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老祖一直往我这跑,会让人觉得,青丘之所以能在六界之中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涂山氏的血脉。” “九阙,我知道你在怪师公,可是师公也是为了青丘的子民,不得不保全你啊。” 泽烨先前和他硬着来,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形成了这样的敌对局面,所以这次,他软了语气。 喝了一口茶水,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中,尽是不屑。 “说到底,你还是只在乎我这身血脉罢了,您处理事情的方式,我可真是不敢苟同,若不是您当年在闭关,我甚至怀疑我娘当年的死,有没有你的份。” “九阙!”泽烨拍桌而起,他气的胡须在颤抖,指着九阙的脸,“我堂堂青丘老祖,又怎会与一介凡人女子为难?” “那阿昭呢?!”九阙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一侧的柱子上,茶水四溅,“你明知我当时因为小曲的事,分身乏术,我将阿昭托于你照顾,你竟然放她自生自灭?!那可是我中意之人,你怎可如此对待她?!” 泽烨的怒火因为相思而降了下来,这个凡人女子,是他活了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杀的凡人,也是他心里唯一的愧疚。 “阙儿,我此生无子嗣,你爹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将他视如己出,对他的教导我毫无保留,只盼他有朝一日可以平稳青丘万年不变的祥和。”泽烨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回忆起往事,他的心里也满是惆怅,“你知道吗?他如果当年放弃你娘,放弃那个凡人女子提早回青丘,后续就不会死。” “我这个人,并没有和尘那样大的志向,不在乎六界是否是青丘当家作主,只要不被人欺凌便可,可是时移势易,各界人才辈出,青丘引以为傲的涂山氏,也几乎绝户了,倘若我们仍旧止步不前,那么当年的鲛人族便是我们的下场,你要明白师公的一番苦心。” 九阙淡淡的笑了一声,抬起眼眸,声音清冷:“说的大义凛然,归根究底,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对权力的争夺而酿成的局面?你们这些人,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分别?” 泽烨被说的脸色羞红,他不满的反驳:“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论是人还是神,都逃脱不开。” “所以啊,我不想要这些。”九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也难为老祖这般惦记了,您此番回去后,就当涂山氏绝户了吧,自此之后,青丘的死活,与我再无瓜葛。” 泽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慌忙的喊住九阙即将离去的背影。 “阙儿!你当真要离开青丘吗?” 九阙驻足,修长的背影满是寂寥感,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小曲如今还活着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泽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提起这个,却也还是点头:“知道。” “那是我自断九尾,耗尽修为才救回来的人。”微风吹起他脸颊上的发丝,九阙继续道:“我那时濒临死亡,你所谓的青丘子民,并不能救我于危难,我长大成人,也没有靠过他们,所以,我不欠他们的,也不欠你的。” 他知道花二曲的复活绝不是易事,却没有想过,九阙是这样把人救回来的,自断九尾,得多疼啊? 泽烨的眼眶一红,声音里也哽咽了一点:“你这孩子……” “索性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九阙转过身,坦言道:“六界传言与白矖有情的凡人男子,就是我,我如今能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就是她动用女娲石为我疗伤而犯了忌,被责罚,我的命是她给的,此生只是她的人,绝不更改。” “你说什么?”泽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白矖上神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就是你看不上的那个凡人女子,相思。” 第178章 他是我的 蓝鳬探了探这个被花二曲和孟极扛回来的女子,竟然是个魅魔。 如今她这满目疮痍的模样,显然是跟神兽厮杀的缘故,只是如今的魔都归魔族管控,怎么会坠落到昆吾山来? 倒是九阙一眼认了出来,这女子便是之前战夏的心腹,那个凡间界见过的慕南嫣,而今魔族易主,暮瑰自然没有要留着这个人的必要。 等慕南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居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周围的摆设不算华丽,却尽显端庄。 等意识渐渐的回归,她才缓缓的起身,酝酿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慕南嫣刚起身,便从门外飘来了一阵阵悦耳的琴声,音质古朴悠扬,听的人胸腔里的浊气似乎也排出了不少,她立刻意识到,弹琴的人,修为绝不低。 慕南嫣循声而去,这山间的回廊依山而建,九曲回廊,时不时山风飘过,倒也凉快。 顺着回廊往上走,很快便到了山顶之上,那是一片颇为空旷的场地,一个白衣的男子,容姿俊秀无双,迎风抚琴,白色的衣衫随着墨发飘摇,身下的云雾显得他格外的清冷。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静置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吃食和美酒,即使距离这么远,也能闻见香味。 冗月双手按住琴弦,转过身看着她,面无表情:“醒了?” 方才没有见到正面,慕南嫣倒是不知道,这抚琴之人居然是天界的冗月神尊。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媚笑,慕南嫣声音魅惑,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向他。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一介小小的弱女子,竟能有幸得见神尊的真容?” 慕南嫣容貌艳丽,吐气如兰,举止之间尽是风情,冗月面不改色的直接问:“你来昆吾山的目的是什么?” 柔软的手指意欲抚上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笑的媚态横生:“自然是……为了神尊大人……啊!” 指尖还没有碰到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的手便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她的胳膊整个麻掉了。 冗月掠过她,坐到那边的石桌边上,掌心一收,慕南嫣手上的疼痛感便不复存在了,她抬眸,冗月已经施施然的喝起了酒水。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活的比大部分的人要久,所以,很多事,我是亲眼目睹的。” 慕南嫣一愣,她不相信冗月知道她的目的,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踱步到他的对面坐下,慕南嫣手支下巴,故意曲解他的话:“怎么会呢?像神尊大人这种面相,放在整个六界都是极为罕见的美男子,一点儿都不老~” 而对于她的挑逗,冗月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语中的的直接问:“找到陆吾在哪座山了嘛?”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南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收起自己的神情,转而眯起眼眸,语气危险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找陆吾?” 放下酒杯,冗月不急不缓道:“战夏最初即位魔君时,麾下有三大护法,温楚,陆吾,还有一个便是你了。” “温楚背叛战夏,早就被杀了,而你,自当年的魔族一战,也随之消失,三大护法如今只剩下一个虎蛟陆吾了,只是陆吾天性爱盗,好偷盗神器,早在万年前就被白矖上神抓获,镇压在这昆吾山里,由两只成年的火光兽看守,你这伤是被谁伤的,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火光兽造成的伤痕伴有灼烧的痕迹,每一下都痛彻心扉,这昆吾山里都是白矖的人,慕南嫣就没打算瞒过他们。 细软的腰肢贴近桌边,慕南嫣手托下巴,媚眼如丝的反问:“是又如何?神尊大人要杀了嫣儿吗?” 冗月淡淡道:“你且先行养伤,若是着急,也可现在去找蓝鳬上神拿了钥匙,带着陆吾走吧。” “你说什么?” 慕南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冗月居然直接让她带人走?陆吾当年盗遍六界,偏偏来无影去无踪,让所有人都恨的牙痒痒,而且话说回来,她记得没错的话,冗月神尊和她家魔君是不对盘的。 怎么会…… 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冗月道:“我与你家魔君结了盟,定下过契约,自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么一说,慕南嫣就更不懂了,战夏不是还在魔族被压着吗?她来找陆吾也是为了打回去,把战夏接出来,怎么会与冗月定下过契约?还结盟? “我家魔君出来了?” 冗月嗯了一声,他起身,算了算时间,也该下山找花二曲回天界了。 “他肉身被暮瑰尽毁,我给他用息壤做了副身躯,他现在正在寻找先天壬水的下落,你找到陆吾,就可以去寻战夏了。” 说实话,能见到慕南嫣在为战夏奔波,冗月心里是庆幸的,好在这个战夏以前的行事风格不算太泯灭人性,否则,他这次的复仇,可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慕南嫣来到他的身边,眼尾微扬,指尖勾起他胸前的头发,打着圈。 “既如此,那嫣儿在此就多谢神尊大人成全了~” 冗月看她一整个软骨头的样子,眼底的反感不加掩饰,他方才已经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怎么还是不长记性,要不是看她为战夏做事,还有用,他真想砍了她这个乱动的手。 正准备动手,身后响起来一声怒喝:“你干什么呢?” 冗月在山顶弹琴静修,花二曲觉得好听,就乐呵呵的准备了些吃食和美酒,准备一边听曲儿一边喝酒,谁知道,她只是下山去拿个东西的功夫,这个昏迷的女人就过来了。 看见他们在一块,又靠得近的模样,花二曲只觉得画面有些刺眼,心里一股酸楚感往上翻腾。 生气! 从来没有过的生气! “姑娘?” 慕南嫣惊讶的唤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昏迷过去看见的她是幻觉,没想到她真的活着。 她脸上的欣喜之意,花二曲看不见,她只看见这人的手摸着冗月的发丝,还靠的很近。 花二曲大步流星的过去,挤在两人之间,把冗月牢牢的护在身后,漂亮的红眸里充斥着敌意,她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袖子,像个护鸡仔的老母鸡。 “你不许碰他!” 看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慕南嫣玩心大起,她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问道:“哦?为何不许碰他?” “他是我的!我说你不许碰,你就是不许碰!” 这回不止慕南嫣怔住了,连同她身后的冗月也一样愣了,他垂眸,面前的小人张开双手,气的小脸鼓鼓的,煞是可爱,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丫头生起气来的样子,这么深得他心呢? 慕南嫣挑眉一笑:“姑娘,吃独食可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分享,我以后有什么俊秀的公子哥,也推给姑娘~” 冗月禁不住黑了脸,真不愧是魅魔,把他一个天界神尊当成了什么? 花二曲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慕南嫣靠近冗月而已,怎么跟什么其他的公子哥扯上了? 她不理解的问了一句:“俊秀的公子哥推给我?” 可这话听在冗月的耳朵里,总感觉这丫头动心了,真想把他交换出去, 他甚是不悦,手臂从身后穿过,横在花二曲的腰间,把人勒进了怀里。 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侧头,冗月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阿曲。” 这一声阿曲,让她有一种被他碾在唇齿间的感觉,后背第一次出现了一阵寒栗感,花二曲再傻也知道,他应该是不喜欢慕南嫣的推荐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就要这个了。” 被冗月揽在怀里的那股异样的悸动感,促使花二曲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是怎么了。 闻言,冗月满意的轻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花二曲不自觉的耳尖泛红,不太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慕南嫣。 慕南嫣不信邪,在她看来,男人这种东西,就是要多吃几个才有意思,她不死心的诱惑道:“不换换口味吗?” 花二曲忙不迭的催促道:“不换不换,我们不换,你走吧。” “好吧,别后悔哦~” 慕南嫣摸了一把她嫩滑如丝的脸蛋,冲她笑的漂亮,而后便下山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花二曲紧张的心情才平复,危机解除,她毫不留情的挣脱开冗月的怀抱,跑到石桌边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还边指挥。 “愣着干嘛,去,弹琴去。” “……” 真把他当卖艺的了? 冗月只是腹议了片刻,还是过去弹起了琴,云雾间的人若隐若现,精致的侧颜简直完美到了极点,花二曲喝着酒听着曲儿,听山间微风拂过,实在是快哉! 第179章 求娶胥灵 蓝鳬起初不愿意给她钥匙放出虎蛟陆吾,冗月解释后,她还是有些有些犹豫,九阙倒是鲜少跟他站在同一边,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相比于那个狂悖的战夏,他们更讨厌暮瑰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每回出手,总能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冗月要带花二曲回去的时候,蓝鳬一整个舍不得,把花二曲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这丫头长得太快了,明明以前那么小的一个小孩,怎么就会窜的这么大了。 花二曲也不忍她伤心,便开口安慰道:“姑姑不担心,我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吃姑姑做的长寿面。” 蓝鳬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想吃何必等到时候?姑姑现在就给你做!” 话毕,她一个转身就消失了,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站住,那几根像棍子一样的面条,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姑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姑姑!我错了!姑姑!” 花二曲对着山顶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着,然后没有任何用,伙房里很快就燃起了炊烟。 她对着九阙公事公办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会想你的。” 不等九阙回话,她拉着冗月的胳膊,催促道:“跑!快跑!” 冗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却也还是遵从她的意愿,快速的离开了。 九阙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还是有些感慨,这天道定的命数,到底是强横的很,怎么也躲不掉,只是不知道这回,结局会不会有变数。 他叹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间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低骂了一声:“臭丫头!” 她跑掉了,那蓝鳬的那碗面,可不就是他吃了吗? 回了天界后,冗月也发现花二曲的情绪好了很多,没有以往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让她修炼就修炼,让她背功法就背,除了不让她喝酒的时候,会跟他呛两嘴,其余的都还配合,看来,他还得时不时的给人拉出去溜溜。 这边的离怨宫一片祥和之气,可宫外却是闹翻了天。 苍梧此次的差事办的确实是利索,只是有些废人,他查到人间这样被控制的城池,起码有六座,且有些已经全被驯化成了妖物了,根本救不得,也唤不回本心。 无奈之下,为了以绝后患,妖界与这些凡人化成的妖物斗了起来,也不知道背后驯化他们的人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人的战斗力极强,妖界的士兵死伤惨重,虽然大获全胜,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死树本就枯萎,妖界如今走的下坡路,再死这么多的人,他们还如何活? 好在这次有功劳,和尘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允许苍梧向他提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而苍梧提出的条件,就是要迎娶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为妖界妖后。 此事一出,六界轰动。 谁人不知胥灵公主是天君最宠爱的小女儿,苍梧的年岁比胥灵起码大了六万岁,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他是怎么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的? 怕天君不会答应,苍梧便跪在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要求娶胥灵的原因。 “天君,我妖界的不死树近日有了枯萎的迹象,迷幻森林的瘴气又开始侵蚀我妖界,我实在是穷途末路,妖界数万子民等着我这个妖主寻得生的法子,公主是天界的公主,定然可以祛除我妖界的瘴气,求天君成全。” 大殿之上,苍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周围的仙者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他心里也没底,可是,他相信这次不论如何,天君会给个法子的。 “灵儿身为我天界公主,亦是神者,岂能弃六界生灵于不顾?这件事,本座允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唯有苍梧感恩戴德的道谢。 消息传播的十分迅速,天后得到消息后,只是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她心灰意冷道:“对他而言,任何人都是他的筹码,别看他以往多疼爱胥灵,该用得到的时候,就该舍弃,为他换取利益。” 小仙娥听的低下了头,这番擅自揣测天君的言论,也只有天后敢说,她们也只有听听的份。 只是让天后好奇的一点是,和尘因为禾凝的事,一直很痛恨妖界,恨不得啖其肉,怎么会特意和亲一个公主去给他们解决所谓的瘴气? 他们这个天君的行事作风,倒是真让人猜不透。 乐羽收到消息,被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她自己就是被和亲上的天界,而今她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命运吗? 胥灵在自己的宫殿里以泪洗面,乐羽则来到和尘的书房前跪着,苦苦哀求,可那人一直不给回应。 冗月给花二曲渡完修为后,才逐渐知道事情的全貌,回想起那天苍梧从天界出来的时候,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或许,他从很早之前就打了胥灵的主意,而恰好就着这个机会,达成目标。 可最诡异的,还是和尘,苍梧那天与他碰面时,脸上的笑容太过于扎眼,许是从那天开始,和尘就已经答应了他的需求也未可知。 罢了,都不是他能管得到的,和尘决策天界的大小事宜,只要不关乎六界生死,冗月从来不出面,也不过问。 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自禾凝死后,变得有些专制,六界的决策之事,他人是不容许插手的。 乐羽跪在和尘的书房门前哭泣,苦苦的哀求,回想起自己初次入宫时的窘状,任人欺凌,她像是个漂亮的玩物一般,有价值,所以被贡上天界,那些人的白眼她受过了,没想到风随轮流转,她的女儿竟也是同样的命运。 情绪极度悲痛之下,乐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倒在了门口,耳畔是仙娥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有些吵。 而当她再度醒过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卿云宫,只是满屋子的仙娥不见了踪影,月光透过窗扉洒进来,映着月光,乐羽看见了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 “羽儿,你在本座的身边,时日不算短,从未像如今这样的胆大糊涂。”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忤逆他的任何决定,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动了自己的女儿。 乐羽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榻,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边,哭的悲恸:”天君,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她还小,做不得妖界的妖后,你忘了她在你膝下承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还夸灵儿长得好,生的时辰也好,是六界的大吉之事,天君,她是我们最小的孩子啊。” 和尘垂眸,沉稳的眸子里丝毫不为所动,他绕过她,坐在了身后的桌子边,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叩着桌面,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羽儿,我们是神,不是凡人,不需要所谓的儿女来为我们绵延辉煌,他们生于天界,就该为天界做贡献。” 乐羽不死心的转身,她跪行到和尘的脚边,美眸含泪,泪珠噼里啪啦的就没断过。 “天君,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妖界的近况如何你是知道的,你把灵儿嫁过去,就是在要她的命,她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双鲛人族特有的蓝色眸子,宛如月色下的大海一般,乐羽为了胥灵不断的降低身姿,乞求他可以收回成命,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眼神。 和尘被她哭的烦躁,俯下身来,大掌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本座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们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乐羽止住了哭声,一时间没有听得懂他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和尘冷笑一声:“羽儿,你又不爱我,养着有我血脉的孩子,还能这么的尽心尽力,到底图什么?” 乐羽的心里有一处地方轰然坍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唇色煞白,她不知道和尘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掌心之上的面孔尽是愕然,还有着被拆穿的惊恐,和尘狠狠的甩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乐羽,此刻已然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天界的宝物器皿众多,可是乐羽的腰间,永远挂着那个玉玦,无论何时都不曾摘下过,他不是傻子,稍微一查便知道这玉玦是谁的。 她爱的人早就死了,眼下也用不着隐瞒什么 ,乐羽惨笑一声,并不为自己有任何的辩驳,她反而讥讽道:“你不也是一样,也不爱我,却还是做足了宠爱和亲公主的戏码,显得我们的天君,是如何的泽被众生,传闻中,妖界的禾凝公主,是天君的心尖宠,我从头到尾都不信这个传言,因为你根本不会爱人。” 话音刚落,和尘猛的挥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乐羽的脸颊上,她的唇角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这就是你同本座说话的态度?” 乐羽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发疼的脸颊,扶着膝盖,缓缓的站起,瘦弱的身形摇摇欲坠。 “天君,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不爱天后,却还是娶了她,明明也不爱我 ,却也与我耳鬓厮磨,我二人与你,都是利益的原因才走到一起的,你人前给灵儿无尽的宠爱,而后在转眼间,就把她推入深渊,你这样做,就不怕天道责罚你吗?” “天道为何要责罚本座?”和尘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愤怒,他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问道:“妖界是六界之一,那也是六界生灵,本座派自己的女儿过去拯救妖界,天道责罚本座做甚?” 乐羽浑身僵硬,如同坠入冰窖之中,眼前的男人,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猜透过他。 和尘的心思,深沉似海,她根本看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多番求软不成,乐羽已经不打算做这些无用功了,她弯腰低头,凑近和尘额面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明知妖界的不死树枯萎,如今的妖界瘴气遍布,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让灵儿过去,真的只是去净化瘴气吗?” 妖界的破败在六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让胥灵去和亲,担任什么妖后,不如说是发配,那样一个疾苦之地,那么多的瘴气,又岂是一个胥灵可以净化的完的? 和尘仰头,对上她的眼眸,嗤笑一声:“你不是最擅长设局了吗?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惜利用兮伽对乐桑的感情,利用那个小花妖,设计自己的父亲,勾出他对净世莲的野心,引得六界出手,顺理成章的让鲛人族换主,羽儿这么聪明,会揣测人心,怎么不猜猜看,本座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乐羽的瞳孔震颤,一股寒意直逼头顶,她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和尘都知道,都清楚,尽管设计泉客的事情失败了,可没想过和尘居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时,她才知道,天君宠爱胥灵,不过是像宠爱一个宠物一般,真的到了取舍的时候,一样的可以割舍,这个主宰六界的神,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尘不屑的笑了一声,起身掠过她。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和尘要走:“等等!天君,你等等!” 她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和尘一掌击退,乐羽的身子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屏风应声碎裂,她倒地吐血,疼痛感袭来,湿了眼眶。 望着他愈走愈远的背影,乐羽焦灼又悲伤的大声质问:“你到底要灵儿做什么?你别走!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80章 无力回天 胥灵得知自己母亲求情失败,自己仍旧要嫁去妖界,她像往常一样在和尘的面前哭闹,可是这一次,和尘却态度坚决,并且告诉她非嫁不可。 和尘走下神坛,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似以往一般慈爱,可是眸底只有寒冷。 “灵儿,你不是凡间的女子,此事也事关两族交好之事,你若坚持拒绝,会发生什么,你有想过吗?” 胥灵收起哭声,她自小无忧无虑的长大,遇到事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便会有人双手捧着宝贝奉上,其他事,她也从来不曾考虑。 不等她回答,殿外传来声音。 “鲛人族女帝乐桑觐见天君。” 通报声还没有结束,乐桑就已经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和尘眯起眼眸,如今当了女帝的人确实是不一样,走路意气风发,一身华服,容貌绝美,可是眼神却没有以往在天界的时候,那样的懵懂和无知。 “姨母。” 胥灵委屈的跑过去,扑进了乐桑的怀里,见到了熟人,她的情绪得到了外放,却也不敢哭的太过于放肆。 乐桑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是接到了消息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乐羽在信里说天界已经因为这件事翻了天了,她们不知道和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决定要胥灵前去和亲。 细声安慰了几句,乐桑直接面质和尘:“我在下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以为是谣传呢,不知天君此举,意欲何为?” 这个乐桑,鲛人族的实力不过是刚刚站住了脚,就开始不知死活的要质问他,真是可笑至极。 和尘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本座的决策,需要向鲛人族汇报?乐桑,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句话,似乎将乐桑的身份降低到了从前,只是她毕竟不是三千年前的她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些人有些事,她早就看的很清楚了。 “灵儿是我鲛人族唯一的皇族后辈,她的亲事,鲛人族难不成还没权利拒绝了?” 和尘的脸色倏地一冷,声音里威严也愈发的浓烈:“你可以试试,鲛人族是否有权利拒绝?” 乐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我鲛人族虽没有天界这样的神兵天将,可是举全族之力与天界两败俱伤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天君想试试吗?”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让着谁。 和尘紧锁眉头,乐桑的样貌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分桀骜,只是,妄想以鲛人族的命来换胥灵不嫁,终究是沉不住气。 蓦地,和尘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冷笑,他像是挑衅似的,直接开口下令。 “既如此,那就避免夜长梦多,灵儿从明日就嫁往妖界,不得有误。” “你!”乐桑气结。 胥灵的心脏骤缩,她惊叫一声:“父神!” 和尘上前,凑近乐桑的面孔:“你现如今人都在天界,你觉得,本座抓了你,要挟鲛人族,他们岂敢妄动?” 乐桑愤慨的瞪着和尘,不仅被自己蠢的痛苦,也气愤和尘的心狠手辣。 她如今只身上天界要说法,早就已经身陷囹圄,真想回去搬救兵,也得能出得了这天界的大门。 胥灵泪眼婆娑,颤抖着身躯,上前抓住和尘的袖子:“父神,灵儿求您了,灵儿不想嫁,灵儿真的不想嫁,父神……” 和尘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好心的提醒道:“灵儿自幼过的逍遥,应该不太懂,这婚本座已经应下,六界皆知,你若是拒婚,不仅本座颜面尽失,你的姨母也会为你与为父刀剑相向,到时候血流成河,也只为你一人,灵儿,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胥灵的哭声顿时停了下来,乐桑看得出来和尘是在威胁她,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年幼,自然不舍得她这个血亲姨母。 “天君!你就事论事,为难灵儿做什么?!” 和尘轻嗤一声:“本座说的都是实话,灵儿自有定夺。” 话毕,他立刻宣了天兵进殿:“请鲛人族的女帝在天界小住一段时日,等灵儿完婚。” “天君!你欺人太甚!”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在囚禁自己,乐桑气的面色赤红,她怒指和尘,眼看那些天兵即将触碰自己,她幻化出武器,正准备来打的时候,听见了胥灵有气无力的一声好。 乐桑愕然,反应过来后,她抓住胥灵的肩膀,企图劝她放弃这个决定,然而,胥灵只是懂事的一笑:“姨母,归根究底,我只是去嫁人的,还不至于送命,灵儿不希望你们动起手来。” “灵儿……” 她这突然间懂事的模样,分明是心灰意冷的认命了,乐桑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握住胥灵的双手,眼眶泛红。 胥灵宽慰的笑了笑,她缓缓的挣脱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和尘下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声音哽噎。 “女儿自幼在父神膝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也很感激父神的关爱,只是即将嫁去妖界,往后便不能时时的回天界探望,还望父神海涵。” 这番话听的乐桑泪如雨下,可是转头看去,和尘的眼底毫无波澜,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嗯,彻底的击碎了胥灵的心脏,她好像陡然间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仿佛几千年来的关爱与呵护,都是假的。 “灵儿在此一别,他日不知何时才能复见,请父神照顾好我的母妃,儿,就此拜别父神。” 和尘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最终,他的眼底到底是波澜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他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嗯,去吧。” 眼看自己搬的救兵悉数失败,乐羽身体发软,一路狂奔至离怨宫,尽管宫门大开,她也不敢擅自进去,只是跪在宫门口,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鲜血很快浸染了额头。 她声音悲恸,却不敢太过于大声,怕引人注意,给冗月带来麻烦:“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一句话说出去,没有声音,乐羽又磕了一下。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为了她的女儿,她自愿降低身份,不再以天妃自称。 整个天界,能让和尘给三分薄面的人,只有冗月,可他偏偏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自己的女儿胥灵自小与他也不熟络,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帮衬?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花二曲捧着功法典籍经过回廊时,就看见了她惨兮兮的样子,红红的血液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离怨宫因为冗月不喜人打扰,所以方圆十里无人敢经过,就是不得已走过,也不敢说话,这就导致了乐羽的声音虽然小,却也很清楚。 “你是上次的那个天妃娘娘?” 乐羽抬头,是花二曲充满善意的面孔,彼时,所有的愧疚和委屈如同洪水一般,自心间喷薄而出。 “阿曲,你让神尊大人见见我好不好?让神尊见见我,求你了阿曲,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 花二曲心软,最见不得别人哭,她赶紧点头应允:“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帮你去找阿月。” 话音刚落,花二曲宛如一阵风一样,转眼间就跑开了,空荡荡又长长的回廊上开始回荡起了花二曲的呼唤声。 “阿月,阿月你在哪?” 连续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花二曲有点疑惑,没听冗月说过自己要离开的啊,怎么人不见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回来了一魄,花二曲的脑子也变得好使了起来,她嗅了嗅空中略带潮湿的空气,似乎还有着冗月身上的味道,而这个味道的来源,是走廊尽头的云岫池,她依稀记得,这是冗月经常用来沐浴的地方。 花二曲脚步差点没刹住,在即将经过拐角的时候,她紧急的止步,没有冲出去,而是躲在墙边,轻声的问道:“阿月,你在洗澡吗?” 云岫池里的冗月睁开眼眸,水汽氤氲的周围,带着一股子醉人的味道,他转头看去,那丫头这次倒是记住了男女有别的事情,眼下只是躲在拐角处,并没有主动的闯入。 鲜红的裙角被风撩起,在墙边若隐若现,冗月淡笑一声,靠在池边,又重新闭上眼睛。 “来人了?” 乐羽喊得声音不算小的,他能听见也正常,花二曲点点头。 “告诉她,我不见外人。” 花二曲一听急了:“为什么?她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你,很伤心。” 看不见冗月的脸,光听声音也知道他有些疲惫,虽然声音懒洋洋的,但是还是能品出一股冷漠的味道。 “阿曲,你不懂,你只要让她回去就好。” 没想到这次的花二曲十分的固执,她否决了冗月的决定,却也知道是求人办事,只能软了语气:“可是阿月,我已经答应她说你一定会见她的,我不想食言,你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对吧阿月?” 冗月睁开有些湿气的眼睛,眸底多了些笑意。 不错,这魂魄才补了一点,就学会撒谎了,他虽然年岁大,却也不至于耳背到听不见门口的对话。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却有一点点的水声传来,花二曲以为他继续泡澡去了,有点生气,正准备再次说服他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副精壮的身躯。 月白色的长衫有些沾湿在身上,被包裹的肌理线条若隐若现,恰似一块美玉。 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毫无瑕疵的俊脸展现在她的眼前,他的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她从前从不细看冗月的样貌,而今这样去看,倒是有些超出她认知的……俊美。 对于她罕见的花痴模样,冗月勾起唇角,带着凉意的手指屈起,轻刮了一下她小巧圆润的鼻尖,吩咐道:“让她去正殿的等我,我随后就来。” 潮湿感混合着他特有的味道,花二曲傻愣住了,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阿曲。” “哎!来了。”花二曲迅速的回神,赶紧回了一句,目光瞥见他修长又飘摇的身姿,脸也莫名其妙的发热。 冗月回眸:“发什么呆,快去。” “好。”花二曲乖巧的应了一句,便匆忙的离开了。 第181章 成亲 乐羽焦急的正殿中来回踱步,明日胥灵就要被嫁往妖界了,到时候,一切就真的迟了。 冗月穿戴完整的步入殿中,乐羽一见他就眼眸带光,她小跑到他的面前迎接,而后扑通一声的跪下。 “神尊大人,我知晓以前做了很对不起阿曲的事,尽管事情失败,却也终究是断了我二人的情分,您厌恶我是应该的,可是……可是灵儿是无辜的,妖界那样的地方,她不行的……神尊…… ” 冗月掠过她,坐在前方的玉台之上,素白的衣衫垂下,遮住了寒冷的玉台。 “这是天君自己的决策,天妃娘娘觉得本尊又如何能左右?” 乐羽慌忙转过身对着冗月,她虽隐忍着眼泪,可声音里尽是哽咽:“神尊是天道选中之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的身份比天君要尊贵的多,虽只是天界的神尊,可天道给了您决策一切的权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闻言,冗月的眼神里毫无波澜,六界之中存在着很明显的阶级,所以,万物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包括生命,天道给了他决策的权利,也同样给了他难以逃脱的枷锁。 “那你就应该知道,天君此次的做法,其实本质上无任何不妥,并且对妖界乃至六界来说,这都是件好事。” “不!不是的!”乐羽摇头否认,她含泪道:“天君他本意绝不仅仅是这些,他对任何人都极为冷酷,神尊,此次嫁往妖界的人只有胥灵一人,妖界的瘴气不是一日两日的,光靠胥灵是无法做到的,可是天君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我女儿嫁过去,要说这其中没有隐情,我断然不信!” 冗月倏地抬起眼眸,乐羽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胥灵为天界公主,有净化瘴气的能力不假,可净化瘴气这一事,并非需要下嫁公主才可以做到,派人驻扎妖界也是一样,只是嫁一个公主过去,不像是和尘的作风。 他因为禾凝一事,对妖界本就心存芥蒂,又怎会真的在意妖界的死活,还特意嫁过去一个天界公主,这根本就是在抬举妖界。 想到那天在天界遇见苍梧时,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冗月的面色一沉,有了个最狠毒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样,那和尘对于三千年前的那场围剿之事的言辞,也变得不可信了,同样的,对他下手断他情根之人,也与和尘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件婚事已经覆水难收,退婚是不可能的了。” 乐羽的心里猛的一沉,她不死心的哀求:“神尊,求您一定要救救灵儿,求您了……” 冗月掌心朝上,一个锦囊忽然出现,乐羽看着那锦囊飘到自己的眼前,她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颗丹药和一个令牌,这令牌看样子,应该是冥界的令牌。 这是什么意思? 乐羽一时不解:“神尊,您这是……” “我说了,退婚不可能,但是并不代表不能逃。”冗月从玉台之上走下来,“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无息丹,另一个则是入冥界酆都的令牌。” 无息丹说白了就是诈死药,可这令牌又是为何? 看出了乐羽的疑惑,冗月解释道:“天君如今的意图,你我都尚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胥灵的命,这妖界得嫁,否则,瞒不过天君的眼睛,而等胥灵真的逃出来了,进了冥界入轮回,去往凡间历劫,天君便再也管不得她了。” 进了人间界,成为了凡人,有了凡人的命数,神便不能擅自插手,这是天道定下的铁律。 “可是,为何不一开始就服下无息丹,直接找到冥界入轮回?” “一来,在天界做这件事,你不仅瞒不过他的眼睛,也做不成。”冗月说到这,他微微抬手,示意乐羽可以起来了,“二来,胥灵身为天界公主,有些责任也该担担了,妖界她也没有去过,会有些成见,有些事得亲自试探,才知晓究竟值不值得做。” 乐羽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她握紧手中的锦囊,虽然这是个好办法,可终究还是要她嫁女儿,改变不了这和亲的宿命。 “乐羽,多谢神尊垂怜。” “不用谢,我也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乐羽沉浸在这桩闹心的婚事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虽然没有阻止这婚事,可到底是把这盘死局撕开了一个亮光。 “神尊吩咐便是。” 冗月抬步走到殿门口,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映的他白色的衣袍闪烁着皎白的光辉,修长的手指举起,满满的遮住阳光,可光芒可以从指缝里倾泻而出。 “我要你在和尘的身边,帮我探寻一件事。” 听到这话,乐羽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尽管以前知道和尘与冗月素来见法有些不睦,却没有想过,他对和尘已经生出了戒心,居然让自己去和尘的身边,充当他的眼睛。 只一瞬间的错愕,乐羽便低下头,诚恳道:“好,您说。” 日光扑在脸上虽暖,却化解不开冗月冰冷如霜的面容:“你替我查查,和尘有没有夺过我什么东西,也帮我探探,和尘……到底在谋划着些什么?” 莲池在下界时说过,心是动情的结果,他若是早就生有情根,那他的心呢? 在哪? 乐羽去找冗月的事情,和尘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乐羽回来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天喊地的抗拒这桩婚事,而是怜惜的等待着婚期的来临。 她隐忍着自己的悲痛,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胥灵的发丝,镜中的女儿美的不可方物,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胥灵木讷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身着天界最华美的婚服,头上的凤冠镶有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珠,可奔赴的不是期望中的美好,而是一片未知的迷茫,甚至于是毁灭。 “母妃。”胥灵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哭的多了,也累了,“以前听司命说,女子嫁人是最开心的,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乐羽心里疼的简直无法呼吸,她这一生嫁不了自己属意之人,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 “孩子……” 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乐羽紧咬唇瓣,压下哭意,一遍一遍的给她梳头,整妆,将冗月给的锦囊秘密的给了胥灵,吩咐了一些话,送她上了红鸾御车。 天君给这场突如其来的和亲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整个天界张灯结彩,不亚于当年的天君和天后大婚,漫天的红霞铺满天际,连同弱水湖都是一片红晕。 空中祥云飘浮,云雾缭绕,更有瑞鸟穿梭其中,数丈长的送亲队伍,声势浩大。 花二曲也不知道从哪听的消息,说此番婚尽是美酒佳肴,芳香扑鼻,她央求了冗月很久,说自己还没有看见过神仙成亲,想见识一下,耐不过她磨人的撒娇,冗月最终点头了。 前方的迎亲队伍人数众多,长长的一条,轿辇之上,红绸随风飘摇,掀起帷幔,花二曲看见了那里面坐着的新娘,红艳的盖头之下,一颗闪着亮光的东西滚落了下来。 花二曲走上前,指尖轻轻的捻起那颗珠子,疑惑的举到冗月的眼前:“阿月,这是什么?” “泪珠。” 把目光投向那渐行渐远的轿辇,身居轿辇之中的胥灵无比悲伤,可反观前方挺胸阔步的苍梧,神采奕奕的,花二曲抿了抿唇瓣,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闷。 “她不喜欢他吗?” 冗月嗯了一声:“不喜欢。” 花二曲抱住了怀里的小酒坛,神情恹恹:“我在凡间也看过一些人成亲,他们不是这样的,新娘子是笑着的,新郎也是笑的,哥哥说,唯有相爱之人,才会结发为夫妻,永世同心,他们既然互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 冗月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布满血肉的话语,花二曲以情为本的观点与和尘满是算计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静默了半晌,花二曲没有听到回答,她扭头看去,冗月的眼里有些晦涩。 戳了戳他的胳膊,花二曲轻声的唤了一句:“阿月?” 冗月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身为棋子,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的,无论是人还是神。” 只是在这盘棋局上,胥灵的执棋者是和尘,而他的执棋者是命数。 第182章 不许碰她 胥灵嫁的迅速,六界之中来参加宴席的人不在少数,素来听闻天君和尘疼爱这位小公主,怎么今日这么多宾客在席,他却只是敬了个酒,就退席了。 都说天君是不忍心看见爱女嫁人的场面,可多数人心里都有底,和尘自始至终的冷漠,根本不像是疼惜。 也对,这位小公主的背后,也没有什么靠山,她的母妃当年也只是被送上来和亲的,如今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命运,这天君以往表现出的疼爱,倒像是宠爱宠物一般,该松手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这宴席冗月没有参加,花二曲自然也不被允许去,只是太上道祖心疼她没什么玩伴,跟着冗月这么一块石头,还不如自己数手指头玩有趣,便把人叫来了自己刚修好的仙府里,说是邀请她来参观,实则是找她来喝酒的。 花二曲倒也大方,来之前,冗月告诉她,太上道祖馋她的酒很久了,让她去之前备好礼,那老头会很开心。 果不其然,太上道祖一看就她手里的酒,就乐的睁不开眼,一边喝,还一边拉着花二曲观摩他刚修好的仙府,什么这个炼丹炉有多宝贝,那个草药有多难得,这个仙鹤是什么品种,等等等等。 酒到酣处,太上道祖眯倒在窗侧的榻上,满身的惬意,看老头子清明的眼光,花二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便用手来回的在他的眼前晃动。 “道祖,你睡着了么?” 挥开她的手,太上道祖不满的嗔怪了一声:“老身活了这么许久,哪能真叫你的这点酒给放倒了?” 花二曲轻轻的笑了几下,继而坐在了他的对面,手搭在矮桌上,支撑着下巴,感受着窗外的微风,有些舒服的闭上了眼。 太上道祖的眼眸落在她腰间的浮生环上,他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只知道冗月一直在修补它,而今居然会挂在这丫头的腰上,他有些感慨。 一个差点魂飞魄散,另一个则是失忆了,难怪说自古以来,能度过双生劫的人,少之又少。 “来,小丫头,浮生环给老身看看。” 花二曲听话的把浮生环解下,递了过去:“阿月说它可以修成人形,可我一点没有看到希望。” 太上道祖坐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浮生环,尽管被他修复的差不多了,可也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只是看起来完好无损罢了。 “它是个神器,可以修炼成人,只是先前被人碎的太狠,再想复原成人有些难度。”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几眼,又把东西还给她,“之前冗月神尊费尽心思的把它复原,老身当时也没有细看,丫头,你也不用着急,老身会帮你留意一些修补器灵的宝物,帮你一道修复它。” 花二曲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浮生环,声音轻柔的问道:“道祖,器灵修成人,被再次碎断,她会很疼吗?” 太上道祖又喝了一口美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长叹一口气:“自然,器灵修成了人形,也就有了五感,它当然会疼。” 闻言,花二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温柔的吹了吹浮生环,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不疼不疼。” 太上道祖看她这副傻呵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二曲酿的酒有些需要时间,所以能喝的成品不多,只是这太上道祖也太贪杯了,一转眼就把她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胥灵宴席上的酒被仙娥送过来,这老头是一口不碰。 虽然能有人喜欢她的酒,她很开心,可是,他喝的凶,花二曲不免有些肉疼。 关上仙府的大门,花二曲抬头看了看,这老头子是真能喝,愣是喝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想着冗月的吩咐,让她别跟着太上道祖瞎混,这老头子喝起酒来没个够,冗月叫她找个由头,赶紧开溜。 只是她不是很会拒绝人,尤其是“孤寡老人”。 天君在天界也宴请了六界众人,这场婚宴,持续了很久,直到此时此刻,宾客才悉数散去。 暮瑰心情烦闷,喝的有些多,她今日好不容易有借口可以上天界,可是在宴席之上根本看不见冗月的身影,一时间太过于思念,她便去离怨宫亲自找人,谁知连大门都没被允许进去。 因为今日是胥灵的喜事,所以,天界的仙娥们也忙了起来,以往清静的离怨宫门口来来回回的经过了不少人,也看见了暮瑰吃闭门羹的模样,虽然这件事是常事,可是再次看见,还是会觉得这位魔族的女君,着实是可怜的紧。 眼巴巴的追了冗月神尊这么多年,愣是没有讨到一点好脸色。 一边的小仙娥扶着她,暮瑰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看人都重影,只是这魔族的女君,模样的确是出众的很,喝多了的模样,也甚是漂亮,叫人挪不开眼。 有些仙君想要上前来扶她,被暮瑰一把挥开,嫌弃的怒道:“滚开!” 遭人拒绝,那位仙君的脸上虽然挂不住,却也不好在这天界与人纠纷,只能作罢,灰头土脸的退开了。 正头晕目眩的期间,暮瑰的眼神却突然间瞥见了前方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意识一瞬间就清醒了,不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那人仍旧穿着一身的红装,红的热烈,也让人讨厌,恶心。 她费尽一切力气和手段,就是为了能够把这么一个低贱的东西从冗月的身边挤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她努力了三千年都无法完全的接近冗月,可是花二曲一出现,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他的青睐,他的庇护。 为什么? 抽出被小仙娥扶住的胳膊,暮瑰伸出掌心,一收,她腰间的浮生环便被夺走了。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转身,看清抢她东西的是谁后,一时间又气愤又害怕,毕竟她打不过她。 可这是冗月给她的,他说这是她的东西,思及此处,花二曲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那是我的东西,请你把它还给我。” 暮瑰晃了晃手中的浮生环,她轻蔑的笑了笑,而后看向不远处的花二曲,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可以,你来拿。” 把浮生环置于掌心处,暮瑰向她伸了出去,花二曲犹豫再三,纵使怀疑她说的会是假的,她也没法去拒绝,浮生环是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一个是爱慕冗月神尊之人,另一个是传言与冗月神尊有过前尘的人,她俩如今这样针锋相对,引得宴席散场的人,皆驻足观望。 暮瑰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素白的手即将抓住浮生环时,她的眸色一凛,忽然握住浮生环收回,另一只手猛的打出,击在了花二曲心口处。 花二曲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的受了一掌,纤细的身形被击飞,落地后,心口处的疼痛感剧烈,她面色一白,咳了一下,血液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染的她本就红艳的衣衫,红的更加深沉。 仅仅是一掌,她就被打的根本站不起起来。 心口处疼,疼的她仿佛被人遏制住了呼吸,花二曲揪住衣襟,泪水顷刻间就溢满了眼眶,只是这次,她比以往坚强,眼泪一滴也没有掉落。 暮瑰冷笑一声,她缓缓的向她走去,眼神里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当年掀起了六界大战,而今居然受不了我的一掌,花二曲,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故意的?” 说着,她蹲下身,手指狠狠的掐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她脸上的一切:“你在千年前,就这这样一幅故作柔弱的狐媚样博的冗月的同情吗?也是,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样一张脸了。” 羞辱性的话语,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一晃而过,她只是盯着暮瑰另一只手里的浮生环,趁暮瑰不注意,她伸手就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暮瑰早有察觉,她用力的给花二曲推开,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果然是低贱的妖物,想要的东西,只有来抢吗?” 花二曲疼的面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她咬着牙,瞪着暮瑰笑的张狂的面容。 “那是我的,还给我!” 暮瑰冷哼一声,她望向手里的浮生环,心里无比的懊悔,当年就应该撑着,把这东西毁了最好,否则,冗月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她,更不会与她这么的生疏。 “想要?那就与我打一场,赢了,这东西就归你。”暮瑰掌心化剑,挥出,那柄剑直直的插在花二曲的面前,“给你武器,别说我欺负你哦。” 花二曲看着那把剑,眼神里有些犯了难,她如今的修为,维持人形刚好,再无多余的灵力去打架了,可是,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她的笑话,花二曲硬着头皮,握住剑,拔起,执剑而立。 暮瑰收起浮生环,嘴角噙着一抹瘆人的笑意:“准备好了?那我来了!” 眼看她一剑砍了过来,花二曲慌忙提剑阻挡,然而,她的修为太低,暮瑰一剑就打掉了她的剑,瞅准机会,暮瑰调转剑的方向,转而刺向她的后背。 一道白光划过天界,直直的击向暮瑰的面门,她心里一紧,赶紧提起灵力阻挡,可那股力量只是顿了一下,便穿透了她的肩膀。 白色的人影缓缓飘落在花二曲的面前,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一惊,赶紧弯腰行礼。 “我等见过冗月神尊。” 看见冗月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心里事无比的安稳,原先压制的委屈像是得到了爆发点,她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边哭还边用冗月宽大的袖子擦眼泪。 “阿月,她抢我东西,还打我……呜呜呜……她打我……” 众人面面相觑,这冗月神尊,不是传闻十分爱好整洁吗?这丫头堂而皇之的把鼻涕眼泪抹他一身,怎么反观这位神尊的面容,不甚在意呢? 冗月本来在离怨宫里静修,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这丫头也没回来,想到今天的天界鱼龙混杂的,人数众多,怕不是惹祸了,便出门来寻找。 也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人满身的鲜血,他只是放她出去稍微的松快会,都会有人眼巴巴的凑上来,手掌抚上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冗月周身的气场变得可怖,沉寂的黑瞳里似结了冰一般。 碾开指尖的泪水,冗月转身,面色冷如寒霜:“这是你打的?” 暮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眸中尽是痛色,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发颤:“你为了她,伤我?” 他眯起眼眸:“我可以为了她,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身影立刻消失了,暮瑰觉察到危险的来袭,想要躲避,可她面对的是冗月,根本无处可躲。 冗月单手遏制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气倏地增大,掐的暮瑰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她脸色涨红只能无助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冗月发誓,这女人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有些话,说一遍就应该要懂,可耐不住有些人装聋作哑,依旧我行我素。 “本想警告你,不许碰她,可惜了,你没有机会去遵循这个警告了。” 暮瑰能感知到,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本能的求生欲下,她挣扎着伸出手掌,唤回地上的剑,猛的向前划去。 明明是她奋力的一击,冗月只是抬起指尖微弹,剑身猛然碎裂,炸开四处,有一片没入了暮瑰的心口处,另一片则划伤了她的脸颊。 伤口深且细长,从鼻底延伸到耳尖,看戏的众人忍不住往后退,这素来平和冷淡的冗月神尊,如今真的要为了个小花妖,屠了魔族女君? 暮瑰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努力的凑出一句话:“我……我救过……救过你……你……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呵。”冗月的声音低沉,“女君,真的是你救得我吗?” 暮瑰的面上布满了震惊,她眼珠震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除了被他伤的疼痛,还有一种恐惧,她的心脏因为被拆穿,剧烈的跳动着。 冗月垂眸,盯向她的心脏处,它跳的太厉害了,连他都能听见声音。 “心真是个好东西,无论嘴巴说的是不是谎言,它是不会撒谎的。” 暮瑰的心里一沉,冗月并不知道是不是她救的他,他只是在诈自己而已,而她方才露怯了。 第1章 押送无相 昏暗的冥界里,鬼火纵横,几个鬼差押着长长的鬼魂队伍,来到了犹如死水一般的忘川河边。 两个鬼卒望着河边的灵婆殿,本来该在那候在门前凉亭内的人不见了踪影,连该登记的鬼册也被风吹的七零八落的,好几张纸都被吹到了忘川河中,那纸还没接近河面,从河里窜出了几波瘆人的怨魂。 鬼卒面色大变,惊悚的大喊:“不好!”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河中窜起来的怨魂皆被打落,躲回水中,不敢再露出来一寸。 红色的身影逐渐凝集,来人竟是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灵气少女,只见她葱白的手指抚平了变皱的纸张,抬起自己透彻的红眸,看清楚这鬼队伍后,被吓了一跳。 “你俩牵的这些鬼魂,比鬼还要鬼啊~” 这次鬼卒送来的鬼,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鬼魂,更有甚者,被咬掉了半个脑袋。 看到鬼册被拯救了回来,两个鬼卒相视一下,而后长长的的松了一口气,又不满的指责。 “花二曲!你也太胡来了,鬼册要是被忘川河的怨魂毁了,这多少人得魂飞魄散啊?灵婆怎么把这事交给你了呢?” “我……” “二曲。” 不等花二曲争辩,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三人循声看去,不免心中一怔。 来人身形精瘦,一头红发,面白如纸,露出的上半身满是符文,腰间还挂着镇妖铃,这人一看就是阴帅鬼王啊。 花二曲一直觉得可惜,鬼王姓鬼名王,是北帝的手下大将之一,阴帅大人,可他那张脸,一半容貌绝色,一半面目狰狞,据说是鬼王自己神经病,既想隐藏鬼身变成世俗眼中的俊美,又不想没有威慑力,这才一半一半的弄成这张脸。 花二曲也一直觉得惊悚,但,人家是再也么说也是阴帅,阶品在那,她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也就是碰上了黄泉摆渡者灵婆。 因为受了灵婆恩惠和庇佑被收养照顾,这才有了她现如今的洒脱和自在,就是觉得鬼王这样再丑,那也得昧着良心说帅气。 三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鬼王一挥手,便让两个鬼卒退下了。 花二曲哂笑道:“阴帅大人,您有什么事吗?我这还有这么多鬼魂要清点后,送到酆都审判呢,阿婆这两天外出有事,您看,您要是没事……” 不等花二曲说完,鬼王直接启动了镇妖铃,从里面放出了一个人。 具体来说,不能说是人,因为他披着一个灰色的斗篷,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被斗篷框出了一个人形。 “这是,无相?!” 无相,顾名思义,就是无相,由来也不是很明确,这玩意的出生随缘,他可以幻化成世间万物,这种非妖非神的东西,唯一的坏处,就是喜欢乱跑作乱,而且,生来就是个十分会蛊惑人心的东西,靠吃人的魂魄为生,越是纯洁的魂魄,他越喜欢。 等他吃到了一定境界,基本可以隐匿自己,到时候,想抓他更难,凡人所有的天命定数,也会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而它唯一的奇特之处,就是个万年来难得一见的药材,据说由它炼制而成的无息丹,服下的人,可以隐匿全部的气息,六界都无处可寻。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看了看身后几十个魂魄不全的鬼魂,再看看这无相成长的品相,惊愕道:“这些都是他吃的?” 鬼王肯定的嗯了一声,解释道:“所以,北帝才派我去人间捉拿这个家伙,你身后的那些鬼魂,大多数阳寿都未尽,既然被无相啃了,也就无能为力了,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听到现在,花二曲也没听懂鬼王来这里的意思,只能明白的问:“那……大人,您来这里的意思是……” 鬼王将拴着无相的捆妖索交给了她,又在她手上写了两个符文。 “我在阳间漏抓了一只,北帝在等着这只无相,无相难抓,这只是北帝给天君的胞弟冗月神尊的飞升礼物,你先替我去酆都城交差……” “啊不不不。”花二曲一听,赶紧后退摆手:“您老跟我开玩笑呢吧?北阴大帝!那可是地狱的主宰,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 “我就是黄泉边的一株花妖而已,还特别放荡,不对,是放肆,这大任,我可担当不了!” 鬼王白了她一眼,实在看不起她这怂样:“要不是灵婆不在,我用得着你送?你好歹也是修行了一万年的妖了,这天劫也历了几道了,虽是花妖,那也是冥界忘川河边,灵婆鸦姏一手培养的,这无相最多三千年道行,你还能被他镇住?” 灵婆似乎很有背景,好像北帝对她也会礼让三分,花二曲只知道灵婆是因为一个人,才如今只能在这忘川河边摆渡,送那些极善的魂魄去往生门,投胎转世。 而那些作恶多端的鬼,便会由花二曲记录好,再由鬼卒送往酆都城进行审判,来决定是进入六道轮回,还是直接下地狱永不超生。 看花二曲别扭的不想去的样,鬼王无奈的扶了扶额。 “那只狐狸不是在灵婆殿中睡觉吗?让他陪你一起去。” 花二曲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九阙在这?” 鬼王转身,边走边回答:“那狐狸的味道虽骚,但也是冥界里除了你之外的活物了,在冥界这种死物堆里太明显,我想不闻见也是不可能的,还有,花老二,这无相你可得小心点送,它最会蛊惑心智,否则,进六道轮回的可能就是你了……” 六道轮回? 天人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花离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每一个都不好受,她赶紧冲进去,叫醒了还在醉酒中的九阙,准备去上路了。 驭着祥云,九阙拍了拍自己淡青色的袖子,他容貌虽是俊美,但脸上全是鄙夷,邪魅勾人的狐狸眼狠狠地剜了一眼身边的红衣女子。 “花老二,你可真能折腾人,去酆都城可是要先去不周山的,你这脑子没毛病吧?不周山和冥界可是两个方向,飞过去要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吧?” 花二曲不悦的把拴着无相的绳索重重的甩在九阙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妖,阿婆又不在,我怎么推脱?你懂不懂?而且……” 说着,她把目光放在了九阙的屁股后面,望着那灵力压制不住要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花二曲直接施了个法,帮他压制住了,顺带还嘲讽了一番。 “谁让你刚受完天劫就找人打架去了,现在灵力溃散也是活该,又是阴帅点名要你去的,再者,咱们到了酆都城,也可以让巫医阿陇帮你看看呀,话说,你才历劫,这么着急找谁打架去了?” 九阙眼色一下子变得晦涩,回想到了自己来到这忘川与花二曲结识的原因。 他本在五万年前就该历劫完成了,却因为被人算计,历天劫差点要了自己半条命,逃命到了冥界黄泉,奄奄一息的时候被摆渡的灵婆所救,灵婆非说花二曲和他能相识算是缘分,强行让二人结了拜,成了兄妹,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怂唧唧的妹妹? 九阙不说,花二曲也能感觉到,这九阙分明有九个尾巴,而如今却只有一个,灵婆只说九阙只是一只灵狐,她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怎么?关心哥哥?” 看着九阙又开始轻浮的样,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想多了。” 正说着,云雾开始变灰,一道雷直劈而下,九阙赶紧推开花二曲,两人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锁链断裂的声音,然后,无相消失了! 花二曲面色煞白,只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受六道轮回之苦了。 “九阙!无相跑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好端端的,谁在历劫吗?” 九阙指了指下方,他们经过的天界创神台:“受天劫的人,在那。” 只见下方的创神台边围了不少的神,大家均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中央正在受天劫的人。 那人似乎是一个男人,他正跪着,月白色的长袍逐渐渗出了血迹,腰间悬挂着的白玉禁步和两处肩膀上的银饰飘带,也因为身体的晃动微微的发出碰撞声,他虽有些虚弱,但是抬起脸的瞬间,还是惊艳到了花二曲的眼睛。 真是好俊美的一张脸,一头肆意飞扬的墨发,只有脑后的银色发冠束缚着,他秀气的眉毛浓淡恰到好处,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面容洁白无瑕,宛如一块绝世的雕刻作品,唇瓣因疼痛紧闭,却也难以掩盖好看的唇形。 这是一个为祸众生的绝色啊,要不是他身上那股子清冷俊逸的气质,单单是一张脸,还真是美的雌雄莫辨了,估计,连身边这只妖娆的狐狸精也得甘拜下风。 可她现在真没心情欣赏这些,花二曲撸起袖子,面色凝重:“奶奶的!这无相怕是混进去了,这下不好抓了。” 九阙带着花二曲躲在了南庭仙门外,低声道:“今天是天君胞弟冗月飞升的日子,邀请了不少各路神仙,鱼龙混杂的,无相又擅长隐匿,确实不太好找。” 花离好奇道:“冗月神尊不是已经十五万岁有余了吗?他还没飞升完?” “这中间事情曲折,你确定现在要听?”九阙斜眯了她一眼。 花二曲恍然大悟,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听故事的好时机。 九阙把花二曲拉近自己,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一会进去,你假装我的侍女,我不让你说话,你可千万别张嘴。” 花二曲嗤笑一声,上下鄙夷的打量着他:“就你?他们凭什么让你进去?” “你还想不想抓无相了?” 花二曲捂住嘴,急忙点点头。 第2章 双生劫 花二曲低着头跟着九阙,只见那拦门的将领眼神在对上九阙银灰色的眼眸后,倏的一下变得漠然,九阙就这么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花二曲小碎步跟上,小声夸赞:“你可以啊,这法力不算高,媚术倒是练得不错啊,魅惑男人,啧啧啧,哥哥可真是好趣味啊~” 九阙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少废话,不然你来?我只是陪跑的,反正要进六道轮回的人又不会是我。” 花二曲一听急了,上前抱住九阙的胳膊就是一阵撒娇:“别啊,哥哥~” 九阙抽出胳膊,满脸嫌弃:“边玩儿去,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花二曲嬉皮笑脸的拍着九阙的马屁,一路上,把自己看过的人间话本子里的所有好词,全用在了九阙的身上,听得九阙鸡皮疙瘩掉一地。 寻遍了九十九重天,也没看到那无相的半个影子,两人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花二曲喘着粗气,大汗淋漓:“这无相,鬼王是怎么抓回来的?这也太难找了。” 九阙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早就不顾自己花美男的形象了,整个人瘫在了花离的后背上,同样气喘吁吁。 “花老二,你还是认命的去受罚吧,这单单一个九十九重天就找成了这样,要是把整个天界都找完,咱俩就是不累死也得脱层皮。” 花二曲一把推开九阙的狐狸头:“老娘身娇肉贵的,别给我压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绊着嘴,九阙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阿婆说过,鬼王有魔轮瞳,只有魔轮瞳才能看清楚无相的真身。” “而且,被鬼王抓过的人,身上都会有鬼王的气息,况且,它还被镇妖铃打伤过,应该还很虚弱,那它身上属于鬼王的气息,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消散。” 花二曲恍然大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啊,鬼王生来就是地狱冥物,在天界,他的气息应该是与这些养尊处优,自命清高的天界人不一样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好找?” 九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你等什么?我还有伤,开神识搜索这种耗费灵力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顾不得九阙的调侃,花二曲随即调动灵力,闭上双眼,开始搜寻。 天界太大,花二曲灵力耗费大半,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面色逐渐苍白,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九阙扶住她,问道:“怎么样?在哪?” 花二曲叉腰大喘气:“还在创……创神台……”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创神台,均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来自冥界的气息,因为冗月神尊正在历经天劫,所以围观的神仙绝不在少数。 不等花二曲定睛寻找无相,只见一道天雷倾泻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便全部落在了创神台中央的人身上。 那人的衣物瞬间裂开了几道口子,墨发飞扬,露出的面容,由原本的波澜不惊一下子转变成了痛苦的神情,鲜血慢慢的从嘴角渗出。 像是看出了花二曲眼中的不忍,九阙小声解释:“那人天生就是神胎,说是天君胞弟,却和天君没有一点关系。” “啊?为何?”花二曲吃惊道:“上一任天后偷吃啊?” 九阙满脸你思想污秽的鄙夷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个冗月本来是以月华石为根本,形成的昆仑神胎,天为父地为母的,要真正自我成形还要好一段时间,可恰巧赶上魔族入侵天界,天君不幸重伤,魂魄支离破碎的,昏睡了好几万年。” “上一任天后救子心切,不得已才将还是昆仑胎的冗月强行纳入体内,尽早的让其成了人形,果不其然,此子降下便是神胎,元识之力更是精纯。” “用他的元识之力来缝补天君破碎的神魄,方可让天君再次苏醒,奈何天君伤势过于严重,也就把冗月的元识之力用的过多,这才给他落下了病根。” “你也知道,每个渡劫飞升的人的天雷都不一样,是自身能力而定,他因为自身天生神胎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天生比别人多受点苦,连渡劫的天雷看起来都比寻常人的天雷厉害许多,而且好像,还不止三道天雷。” “也因此,天帝总觉得亏欠这个胞弟太多,才会一直对他关爱有加,这件事,整个天界都知道。” “那他,活的很辛苦吗?”望着那人如玉般的面容,花二曲出神的问道。 “人家不论有没有渡过这劫都是天界独一无二的神尊大人,而你,再不抓无相,便只有入六道轮回哭的份,你还管人家?!” 九阙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花二曲的脑袋。 花二曲猛然惊醒,便赶紧开始找无相。 没一会,花二曲便闻到了一股子属于鬼王的气息。 这股气息来自一个鲛人族的公主,那人一身水蓝色的纱裙美仑美奂,衬托着她的肤色极为白皙。 尤其是那双蓝如大海的眸子,睫毛上下眨动间,撩人心魄,可是,那微卷如海藻般的秀发,也没有挡住她还是鲛人的耳朵。 附身在鲛人公主身上的无相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开始慢慢的淹没在围观创神台的一众神仙中。 两人相视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等追到了一半的时候,没想到被跟丢了,无奈之下,花二曲只好和九阙分开找。 九阙毕竟是狐狸,嗅觉灵敏,修为也比花二曲要高出一截,很快便在一处仙池边,闻到了熟悉味道。 果然,那个被无相附身的鲛人公主就在那,让九阙目瞪口呆的是,那人竟然遣退了众人,露出胳膊,顿时,胳膊上的逆鳞流光溢彩的。 九阙知道,鲛人身上的逆鳞坚硬无比,若是被拔下,也是一道强有力的护身符,无相打得是这个主意? 那断不能让他得逞。 他闪身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眯起的狐狸眼中杀意波动。 “我警告你,你附身的鲛人族小公主乐桑是鲛人族留在天界的质子,她若是出事,挑起了两族战争,天界可不会放过你。 “你若现在现身,我便让北帝拿你炼药的时候,少你些痛苦,若还是违抗,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乐桑面色涨红,想要大声呼救,却喊不出一声,没办法,她才修得人形,法力自然没有面前的人强大,又急又害怕的她开始落下了泪水。 无相不在她身上?泪滴成珠!她真的是鲛人?! 他吃惊之余,赶紧放开,怕她乱叫,九阙立马定了她的身。 如果,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鲛人族公主,那花二曲追的那个就是真的无相了。 而他之所以追错,是因为无相狡猾的把所有的气味都移到了乐桑的身上,不想猜测乐桑为何拔逆鳞,九阙只担心一点,若他这边没有无相,那花二曲那边…… 九阙暗道一声不好,迅速的去找花二曲了。 那边的花二曲一路追,发现无相居然又跑回了创神台! 创神台人多,他如果再幻化成另一个,她还要不要活了? 花二曲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喊一声:“无相!你给我站住!” 无相被惊,四处逃窜,花二曲伸出右手,头上的浮华簪便从头上出现在了手中,她捏了个诀,浮华簪又幻化成了一条红绫。 花二曲自知闯祸了,但是,相比于六道轮回之苦,她认了。 红绫还没碰到无相,被他逃脱了,花二曲心中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前来打。 天君勃然大怒,冗月飞升是否成功在此一劫,岂能容忍他人捣乱?他厉声命人抓住这两个捣乱的人,但这时的花二曲听不进去分毫,极其费力的抓住了无相。 天兵天将也过来了,场面一度混乱,为了抵挡天兵天将的攻击,花二曲不小心出手过重,一掌将无相击退到了冗月的身边。 正在此刻,好巧不巧,冗月最后一道天劫下来了,花二曲心惊肉跳,闪身过去,想要把无相拉出来,怎奈脚下被台阶绊倒,竟将冗月压在身下。 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天雷劈下,竟然没有伤到这花妖和冗月分毫,反倒是在旁边的无相瞬间化为灰烬,魂飞魄散,众人也只听到了无相短暂而惨痛的嚎叫声。 花二曲脑子一片空白,完蛋了,无相魂飞魄散,又恰好抵挡了冗月飞升的最后一道天劫,这下,天君胞弟飞升失败,两罪并罚,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愣神间,花二曲来不及反应,被天兵的长枪狠狠地刺入了右侧胸膛,剧烈的疼痛袭来,花二曲赶紧击退那人,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就在她以为要命不久矣的时候,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没想到,那个正在受劫难的男人,竟然拖着残败的身体,救了她?! 冗月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捂着痛到撕心裂肺的胸口,半天无法开口。 天君担忧的伸出手:“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冗月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缓了缓,才说道:“天君,我飞升已然失败,劫数已至,逃避不得。” 天君看向了那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花妖,愤恨又吃惊道:“竟是她?如何断定?” 冗月回头,眸子里不带有一丝多余情感的看着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花二曲,小声呢喃道:“赤瞳浮华,双生劫至。” 第3章 酿酒如人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顿时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看得见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再向上看去,上方的顶特别的高,大致也知道了,这可能就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镇妖塔了。 镇妖塔? 花二曲猛然间醒悟,这里面关押着被天界抓过来难以消灭的妖物,而且,个个法术强横,她一个一万年道行的小花妖,可能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越想越害怕,她睁大惊恐的红眸,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怪物出现,这才边挪动脚边小声骂道:“天界这群神模狗样的东西,姑奶奶我不就是弄丢了无相嘛,搞得跟我十恶不赦一样,居然给我关在了这里,等我出去,我一定……” 咒骂到这,花二曲语塞了,因为她发现,她真不能把这些天界的神怎么样。 走了没几步,她的脖子上突然间出现了一条充斥着雷电的铁链,一下子给花二曲狠狠地拽了回来,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胸口的伤口重新裂开,花二曲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已经不知道该护着脖子上的电击痛,还是胸口的伤痛了。 不等她缓过劲,只见漆黑的塔中,渐渐的出现了发亮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伴随着妖物兴奋的低吼声,花二曲后背一凉,贴在墙边。 视线里,妖物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就在此刻,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的身影施施然的落下,手中玄度剑寒光凛凛,他墨发飞扬,肩膀上的银饰飘带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花二曲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声音。 是冗月! 或许是法力压制,那些妖物根本就不敢靠前,只能退在一边,花二曲这么想着,但转念又一想,又有些生气。 这天界的人把她当猴耍吗?放她在镇妖塔里,现在又来救她,玩呢? 冗月收起武器,蹲下身,漆黑的眸子接触到花二曲脖子上的束灵锁时,明显有点不悦。 这小妖确是他的双生劫没错,但天君千不该万不该趁他历经天劫昏迷期间,想要除掉这个劫,以保他的万无一失。 他伸出手想要解开这束灵锁,被花二曲狠狠地打开,她退到一边,灵气的红眸白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天界和冥界才刚刚结交,为了恭贺神尊大人飞升,北帝派我来送大礼无相,可你们居然毁了无相,还把身为来使的我,关起来还重伤。” “天界既然这么轻视冥界与天界的结交,不给我个说法,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北帝,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此话,冗月居然来了兴致,他开口调侃式的威胁:“哦?你不是在创神台上,被雷劈的灰飞烟灭了吗?还能回的去?” 花二曲一听,面色一白:“你敢威胁我?!你们要是杀了我,北帝一定会出兵讨伐你们的!” “为了一个押送无相都办砸了的小妖?” 花二曲听到这就慌了神了,敢情他们都知道她是押送无相的,无相死了,鬼王一定不会放过她,也不知道灵婆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谁给她撑腰啊? 看她傻了的样子,冗月勾起唇角,这小妖怪,脑子不太灵光,吹牛倒是算一个。 见冗月要走,花二曲猛地抱住了冗月的大腿,哭天抹泪。 “神尊大人,我错了,您老疼疼我们小辈吧,我才一万岁啊,我真的好年轻啊,我不想死,也不想进六道轮回啊大人,我发誓,只要能过了这一关,我的命,就是神尊大人的,你让我吃饭我绝不喝水啊大人……” 冗月被她嚎的头疼,手一挥,先替她解开了束灵锁,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为冗月站得比较远,花二曲要想抱着他的大腿,束灵锁多少会勒着她点,现在一下子没了束缚,倒是舒服了不少。 冗月低头,面无表情的叮嘱:“一会去了天宫大殿,少说话,你要是管不住嘴,我也帮不了你。” 闻言,花二曲起身,胡乱的擦一把脸:“去那做什么?” 冗月不想回答她,他本身不爱说话,今天碰到的这个丫头,话实在太多。 他一边走出门,一边问道:“你叫什么?” 花二曲立马跟上,声音清甜的回答:“我叫花二曲,神尊大人唤我二曲就好。” “二曲?为何取这个名字?”冗月疑惑,毕竟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的名字,确实不太能常听到。 花二曲笑道:“神尊一看就不怎么喝酒吧?在民间,这酒要是想要好喝,酒曲肯定是少不了的,出酒的阶段也大致可分为特曲,头曲,二曲,三曲等说法,最先出酒的,叫特曲,酒质最佳,越往后越次。” 看着冗月还是不太理解的眼神,花二曲继续道:“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这种明哲保身的言论,是冗月活了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听到,想到她是自己双生劫的事情,怕是往后的日子,她想要的安生日子怕是不可能了。 他垂下眼帘,错开花二曲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名字不错。” 花二曲一愣,当是在夸她,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她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天神都这么讨人厌。 天界也挺奢侈,出去镇妖塔的桥面上算是玉石铺成的路,奶白色的脂玉,漂亮极了 她平时不爱穿鞋,她光秃秃的脚踝上除了一个缠着红绳的金色引魂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这下子踩着这路,感觉十分的舒服。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又问道:“神尊大人,你们除了抓到了我一个,还有其他人吗?” 问完,花二曲就懊恼的拍了拍头,这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人家,她有同伙吗? 但是,奇怪的是,冗月并没有问下去,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并无他人。” 没有?那九阙去哪了?这家伙这么不讲义气?真的丢下她就跑了? 第4章 这是我的劫 天界不愧是天界,之前着急找无相,她倒是没怎么细看过,这天界云雾缭绕,偶有彩霞出现,更有仙鹤白羽凤凰等瑞鸟神兽自由飞翔。 不远处的云顶天阙,在祥云间若隐若现,奢华辉煌的很,还有一些其他的宫殿也在云间,但是看距离就知道很远。 去往云顶天阙的路根本就是个云朵形成的云梯,祥云烟雾缭绕的,若是不用法力加持行走,怕是不知道掉到了哪一层天去了。 她本身就有伤在身,现下着天梯又十分的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法力不济,差点踩空,还是冗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花二曲微微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嫌弃她修为太低,连个路都走不稳。 她红了双颊,头一次为自己懒惰不爱修炼的事情羞愧。 花二曲来不及自我反思,冗月反倒是施了个法,人已经被冗月带到了天阙大殿之中。 仙雾缭绕的大殿中,站着无数的神仙,每一个都灵气斐然,那最前头坐着的人,花二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是天界的主宰,天君和尘。 见冗月带着花二曲一起进来了,和尘眉头一皱,冗月私闯了镇妖塔,怎么把这个小妖放出来了? 先不追究这件事,和尘开始打量这个把冗月的飞升搅乱的小妖怪。 这丫头生在冥界,虽是妖物,但身上的血腥气倒是闻不见丝毫,可见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再加上她头上那洪荒宝录排名第七十的法器浮华簪,想必也是有高人指点一二的。 或许因为生在冥界,花二曲的肤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黑色的头发绑着红色的发带和红绳作为装饰,倒是简单。 一身红色的罗裙,她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白皙的小臂,手腕处连接着手指带着几根红绳,盈盈一握的纤腰后,飘着红色的带子,裙子刚过膝盖,显露出细长的小腿和脚。 此女天生媚态,但是那一汪透彻的红眸倒是减淡了身上的魅惑感,变得灵动了不少。 当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那双没穿鞋的脚,大殿上的神仙都有些不能理解,上了大殿,面见天君,怎可衣冠不整? 站在一边的上生星君不满的别开眼,指责道:“大胆小妖,面见天君,怎可连鞋都不穿?” 本来就惹了大祸,花二曲不想再被随便定罪,赶紧行礼解释:“回天君,小妖花二曲,乃黄泉忘川边的一株彼岸花妖,在冥界的职责,就是送来往的魂魄进入往生门,有些魂魄还有斩不断的情感,这引魂铃就是使他们忘记前缘的工具罢了。” “这脚上的引魂铃,也是指引那些魂魄跟随我的渡过黄泉的关键,如果穿上鞋袜,则会让效果大打折扣的,并非小妖失礼啊天君。” 不纠结这个话题,天君直接问冗月:“阿月,双生劫乃是你的一大劫数,你可知有多危险?让她在镇妖塔中不出来岂不更好?本座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冗月开口道:“天君,命数是逃不掉的,您也应该知道,擅自动手改变命数的结局,劫数已至,度了便是。” “况且,她的修为只有一万年,天君将她放在镇妖塔中,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她焉有命在?” 花二曲一听,有点不理解?双生劫是什么?她是这个冗月神尊的双生劫? 天君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阿月!父神身归混沌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太过自负!” 一边的司命星君开口:“神尊,双生劫可不是一般的渡劫,自古以来,能渡了双生劫的神者根本就没有啊,神尊,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天君面露难色,心里盘算着,冗月一旦渡劫失败,他天界岂不是要损失一员大将?冗月虽不是战神,却因为生来就是昆仑胎石胎,天生无心,不会偏袒,再加上修为深厚,是六界最好的平衡者,也是天界最好的护盾。 万一这护盾有了事,天界后面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另一个冗月?绝对不可以! 天君打定了主意,下达了命令:“此女擅闯天劫,扰乱我天界神尊飞升,毁坏冥界与天界缔结的盟约,害得无相魂飞魄散,罪不可赦,按天律,当处裂魄刑法。” 花二曲脑袋一翁,裂魄?这比堕入六道轮回还可怕,肉身死了她都还好,最起码还能托个关系好的鬼差给她机会,重新修行。 可这裂魄的刑法,就是彻底的死刑,将她这个小妖完全的从世间抹除,其过程更是痛苦不堪,要承受天雷的疼痛,更是万死万生的一遍遍来,直到完全的灰飞烟灭。 花二曲腿一软,面色煞白的跌坐在地上,她红眸含泪,颤抖着手扯了扯冗月的衣袍,哆哆嗦嗦道:“神尊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飞升的,大人,是你说要保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花二曲都急哭了,天君的命令刚下,就有天兵上来将其拖走。 顾不得许多,她还是很想要活命的,想到了鬼王之前给她画在掌心的符咒,花二曲咬破手指,抹开在掌心,嘴里呢喃着咒语。 蓝黑色的咒印瞬间变大,在天兵冲上来的一瞬间,花二曲厉声道:“罩!” 几个天兵宛如撞了墙,咒印自头顶而下,生成了一道结界。 当花二曲在心里夸赞鬼王法术了得的时候,那咒印被和尘一个挥手,不费吹灰之力的打破了。 再抬头,就是和尘铁青的脸色:“放肆!” 他猛的推出一掌,法术强横到花二曲根本躲不开。 冗月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抬手迎击,天君的那一掌,被他轻而易举的击溃了。 但毕竟才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现下只是过了一招,胸口处的疼痛便传来了。 他声音冰冷,眸底已经有寒气散开,态度坚决不容否决:“兄长,我说过,这是我的劫,我自己说了算。” 天君略微觉得不妙,冗月的性子他最清楚,唤他兄长,便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可他的性情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从来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如今,和这个小妖才待在一起多久,竟为她与自己处对立面。 天兵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冗月神尊发火了,他们还要继续吗? 天君一怒,厉声呵斥:“阿月!本座绝不能容忍你出半点差错,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座拖下去!” 花二曲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身躯一颤,惊吓的抓紧了冗月的袖子,绝不松手。 冗月的衣袍被她拉扯的都有些变形,可见这丫头是真怕了。 在那些人的手继续要把花二曲从冗月身上扒下来的时候,那些天兵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全部击退了,冗月收起即将做法的手,目光望向大殿外,有人比他先动了手。 天君本来以为出手的人的是冗月,可定睛一看却不是,来人法力之深厚,引得他都起身眺望:“谁?进我天阙大殿,都无声无息的吗?” 这是一股熟悉的气味,独特的忘川河的味道,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阿婆……” 大殿的门口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身形佝偻,头发灰白,全身皆被覆盖在黑色披风之下,她粗糙如同树皮的手,握着一个由神木扶桑的树干做的拐杖,上面垂挂着和花二曲一样的引魂铃,走一步,叮当作响,只是这个听起来,比花二曲的铃铛要沉闷一些。 众人皆惊诧,扶桑神木自上古时期众神内斗,早已经绝迹了数万年之久,为何这个老妪会有扶桑神木制成的拐杖? 来人气场十分强大,经过每个神仙的身边,他们都不自觉的给她让一步。 她缓慢的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灰白的头发下,是一张面容枯萎的脸,眼睛上盖着一个灰色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眼睛紧紧的闭着,可眼睛完全深陷进去。 冗月眸中满是惊讶,她,没有眼睛? 无眼识也能毫无障碍的行走,可见这老妪来历非同小可。 灵婆鸦姏先行了个礼,才道:“天君,老身是忘川灵婆鸦姏,这花二曲是老身养育多年的孙女,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原本押送无相的是老身的责任,只因老身当日有事,鬼王这才让二曲担此重任。” “损毁的无相,冥界自会补偿天界,二曲年幼不懂事,天君不会因此便要了一个小娃娃的命吧?” 话毕,鸦姏转动拐杖,铃铛声响,她的手上竟出现了一个外观精致的盒子。 鸦姏用掌心轻轻的一推,盒子便来到了天君的面前。 天君面色疑惑的打开,顿时震惊:“你是什么人?” 鸦姏轻轻的笑了几声道:“天君不用管老身的来历,这盒子里的琉璃净瓶,是老身的诚意。” 天君还是疑惑道:“琉璃净瓶在十五万年前大战时遗失,它承载着万水之源的三光神水,因为它的丢失,以致人间常年干旱,天界不是没派人寻找过,但都无果,敢问,灵婆如何寻得?” 知道鸦姏来头不小,天君和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恭敬。 鸦姏也是傲气,知道天君怀疑她私藏琉璃净瓶,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这份礼,天君是要还是不要?” 冥界杂乱无章,深不可测,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她把这琉璃净瓶封在了这个盒子里的白玉珠中,如果她不想给,谁也打不开这个白玉珠,这种威胁,天君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冗月解围道:“婆婆误会了,天君确实找了这琉璃净瓶许久,并不是怀疑婆婆私藏。” “既然婆婆帮人界生灵解决了一大难题,也找回了我天界神器,我等自然感恩戴德,这花二曲,婆婆便带走吧。”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看冗月恭敬的样,花二曲有些不懂,她阿婆地位这么高吗? 鸦姏勾起唇角,看来,这个冗月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低笑了几声,挑衅似的大声问天君:“天君,你觉得呢?” 天君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正如阿月所言,婆婆带走就是,可别让花二曲再闯祸便好。” 闻言,花二曲如获大赦,赶紧起身,鸦姏微微弯腰,感谢道:“多谢天君。” 说完,鸦姏转身道:“二曲,走吧。” 花二曲扶着鸦姏的手,经过冗月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正好与冗月的目光相撞。 那透彻如同黑夜的眸子,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中的某个地方,她慌忙的别过头,只觉得心脏跳停了一拍。 这家伙真是好看的人神共愤,自己送走过不少的男鬼,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绝色,话本子里的祸国殃民的绝色,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花二曲心里想着,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恍然醒神,生怕自己再被抓住,花二曲赶紧跟上鸦姏,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天界。 第5章 他是天界的宝贝 花二曲离开后,天君就把冗月叫进了自己的书房。 屏退仙娥,天君直接开门见山。 “那个灵婆鸦姏到底是什么人?阿月你可有看清楚?” 冗月垂下眼帘,回想着大殿上的细节,回答道:“现在不敢下定论,能以扶桑神木制做法杖,总觉得,她似乎和十二祖巫有关系。” “十二祖巫?”天君吃惊:“父神盘古开天地后,元神分化三清,身体的精血大部分化作了十二祖巫,个个实力都不容小觑,可是,十二祖巫不是在千万年前的诸神内斗中死完了吗?真的会有吗? 冗月道:“他们是上古神者,那场诸神之战,我们没有见过,十二祖巫神通广大,算是父神盘古的骨血,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一片叶子,也或许是一滴水。” “若真是如此,那冥界的实力,倒是容不得本尊小瞧了。”天君皱起眉头:“一个冥界小小的摆渡灵婆,居然有那样的背景,还有魔族等其他势力,我天界确实要小心了。” “另外,那个小花妖,你要小心点,双生劫,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天君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冗月垂眸不语,天君知道他是在对他擅自出手小花妖的事情不悦,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阿月,双生劫,是父神留给你的唯一生机,你可千万不能懈怠,你是被天道选中的判官,维护六界安稳,是你的职责所在,切不可盲目行事。” “嗯。” 他身上这劫数是自他诞生之日开始,就被父神算出来的,这劫,本是天道留给他的死劫,却被父神扭转,给了他一线生机,成了双生劫。 想到了什么,天君手一挥,桌子上便出现了一张请柬。 “阿月,魔族公主暮瑰的诞辰宴,你去代替本座祝贺,相比于冥界,魔界的人更是动荡,需要天界率先伸出友好的双手,不然,他们三天两头小战役,也会耗损天界的兵力,对天界不利。”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冗月问道:“兮伽还没有回来?” 天君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本座知道,我儿兮伽是天界战神,由他去参加诞辰宴,一来有震慑力,二来,魔族的人向来狂妄嗜血,你刚刚渡劫失败,神力还需调理,兮伽去,以防万一他们想要试探我天界的实力,不至于丢了颜面。” 冗月垂眸,他这个兄长,揣摩心思倒是一把好手。 “可是,他去了南海之外的幼泽谈判,鲛人族久住幼泽,南海又处于世间的尽头,它封印着上古恶灵,魔气充沛,连魔族的人去那都鲜少能行走,神族自然无人涉足。” “这次他们妄想动归墟中的封印圣物净世莲来壮大自己,本座不可能不管,竟然可以不顾还在天界为人质的乐桑,公然挑衅天界。” “况且兮伽这一仗胜的漂亮,鲛人求和,鲛人族的王上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和亲天界为天妃,兮伽正带着乐羽往回赶,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冗月皱了皱眉,天君要纳新妃,那天后霓凰岂不是要不悦了?那这个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往后在天宫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清楚自己推脱不了,冗月只能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天君又道:“去宝青阁挑件好的宝物送过去,算了,你不会挑礼物,去把鲛人族供奉的龙绡送过去。” 冗月应答了一声好,便出去了。 灵婆领着花二曲一路赶回来,她紧闭唇瓣,很明显是生气了,花二曲自知理亏,只低头不吭声。 到了灵婆殿中,花二曲发现,九阙居然好端端的坐在殿中喝酒。 九阙看到她们回来了,面容微醺,吊儿郎当的举起酒杯,招呼道:“呦!二曲回来啦?” 花二曲怒火朝天,冲过去指着九阙的鼻子直骂:“好你个九阙,我跟你虽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妹妹了吧?你居然放下我自己跑了?你个混蛋!” 九阙满不在乎的斜眯了她一眼:“我跑了?你以为公务在身的阿婆,是谁喊回来的?” 花二曲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鸦姏,转而又担忧道:“那,阿婆的差事是不是被我耽误了?” 鸦姏转身出了灵婆殿,却杀气腾腾的留下一句话:“这个你不用管,待着就好。” 九阙摇摇头,鸦姏怕是要找鬼王算账去了,让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去天界遭此横祸,这下,够鬼王喝一壶的了。 看到九阙还若无其事的喝酒,花二曲就气的不打一处来,她一把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你能不能别喝了!” “不喝酒干嘛?欣赏你的蒲柳之姿?” “九阙!” 花二曲生气的吼了他一声,九阙掏了掏耳朵,叹了一口气:“小曲,你这件事还没完呢,无相被杀,北帝还要和天界保持友好的关系,被你这么一闹,这建交之路,还有的走呢。” 不关注这个问题,花二曲问道:“哥哥,什么是双生劫啊?” 九阙喝酒的动作一顿:“双生劫?” 花二曲坐在榻上,靠在窗边,眺望着眼前绿光森然的忘川河,缓缓道:“天君说,我是冗月神尊的双生劫,在云阙天宫里,他要把我给杀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双生劫是什么?怎么听他们说的感觉,好像我会让那个冗月神尊遭遇不测呢?” 双生劫…… 九阙眸子里满是疑惑,他回想道:“没听说过,不过既然是劫数,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 看花二曲还没有明白,九阙干脆说的更具体一点:“自古以来,劫数不是无缘无故下的,一个是冥界的废物点心,一个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冗月神尊,谁能渡劫成功,还不是一目了然?” 花二曲气的鼓起双颊,狠狠地夺过九阙手里的酒。 “九阙!我忍你很久了!喝着我的酒,还一直在编排我!臭狐狸,你果然达到了人贱合一的境界!” 九阙笑嘻嘻的捏了捏花二曲嫩滑的脸蛋。 “你急什么?做哥哥的,还不能喝妹妹的酒了?” “就不给!” 花二曲仰头,将酒咕咚咕咚的全部喝下,完事了还擦了擦嘴巴,挑衅的看向九阙。 九阙突然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两人的面孔倏地凑近,近到可以呼吸交融。 “小曲,那酒可是我喝过的,这算不算你轻薄了哥哥呢?” 看着九阙魅惑的笑容,花二曲只有满脸的淡定。 “难怪鬼王说整个冥界都掩盖不了你的骚味,九阙你确实够可以的,你想乱,伦啊?” 九阙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不甘心的用了媚术,继续勾引。 “小曲,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你就不想对哥哥做些什么?” 说着,越来越凑近花二曲的唇瓣,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她却突然间张口问道:“九阙,你是不是去了趟人间享用了佳肴?” 九阙一愣:“你怎么知道?” 花二曲目光下移:“哥,你牙上有菜。” 闻言,九阙再也不能容忍,他愤怒的大吼:“花二曲!” 花二曲靠在一边,看着九阙发飙,哈哈大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的媚术对我不管用,你非要用,这下糗大了吧?” 压下心中的怒火,九阙还是叮嘱道:“总之,双生劫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如果再碰到冗月,最好绕着走,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说完,他就化成一缕青烟,消散了。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碰面?我和冗月怎么碰面?再跑到天界去吗?我怕是不想活命了。” 这时,一个鬼差匆忙的跑过来:“花老二,不好了,鬼王和灵婆打起来了!” 花二曲一个激灵站起身:“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第6章 魔君战夏 花二曲还没到鬼王殿中,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她阿婆的法力深厚,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与鬼王打的这般惊心动魄,惹得冥界的鬼火都四处乱窜。 等她进入鬼王殿时,鬼王因为打不过鸦姏,被逼的露出了恐怖的真身,却还是被鸦姏用法力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手中的拐杖直直的插进地里:“押送无相本就是你的职责,阴帅大人遽然渎职,让小曲去办,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丧命天界回不来了?!” 鬼王气喘如牛,鼻息喷起地上的灰尘,眸子里怒火熊熊燃烧。 他早就听说灵婆鸦姏法力高强,今天这一架打的,他确实是憋屈! “我堂堂一个冥界阴帅,还使唤不了一个小花妖了?!” 鸦姏冷笑一声:“哼!北帝本来派老身去寻回琉璃瓶,作为冥界与天界和睦共处的一大招,现在,因为阴帅大人您这一出,琉璃瓶老身已经献出去了,您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 鬼王一听,知道这次祸惹大了,他只是想省点事,让花二曲押送个无相而已,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用,这下因为她丢了琉璃瓶,按照这老妖婆护犊子的惯性,肯定会在北帝面前,把所有的罪过全部按在自己的头上。 看他俩越来越凶,花二曲赶紧上前劝道:“阿婆,小曲受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也确实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办成一件事。” “押送无相本身就没有多难,阴帅大人也不算是为难我,是我自己运气背,走着也能让天雷劈。” 鸦姏眉头一皱,面孔向着花二曲,要不是她眼睛睁不开,可能早就瞪花二曲了。 “我不是让你在灵婆殿里不要出来吗?” 花二曲嘴巴一噘,委屈道:“阿婆,冥界有冥界的规律,您再这么打下去,真把鬼王伤重了,难保北帝不会罚您,我不能让自己连累了您。” 这番话说的鸦姏心底一软,这丫头没什么优点,却总有一个善良守己的好处。 鸦姏松开鬼王,也没跟鬼王说什么就拉着花二曲要离开,鬼王刚想发飙,从远处飘来了一团明黄色的火团子。 花二曲认出来了,那是北帝的传话使者昧黄,看来北帝已经知道这些事了,这怕不是带来了惩罚吧? 众人见到昧黄,纷纷跪拜,唯有鬼王和灵婆鸦姏是颔首行礼的。 那昧黄开口道:“灵婆大人,这个中缘由北帝已经明白了,念在您是爱女心切,您自然是无过,但是,事情毕竟办砸了,惩罚也总是有的。” 鸦姏不耐烦的打断它:“快说!” 昧黄被吓得抖动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是,北帝说了,鬼王确实是渎职行为,看在您与冥界战功无数的份上,罚您阴俸一年,去和黑白无常捉鬼一年。” “花二曲,念在你是初犯,并没酿成太大的过错,也罚阴俸一年,并且,将功折罪,随两位鬼帝神荼郁垒去往魔族,给魔族公主暮瑰贺诞。” 这哪是惩罚,这简直就是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去散散心嘛,况且,谁不知道神荼郁垒两个鬼帝,跟这个丫头片子关系好,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偏袒。 鬼王不甘心,花二曲倒是满眼放光。 “这不公平!” 有鸦姏在身边,花二曲一下子底气十足,她笑嘻嘻道:“阴帅大人,这心本来就没长在正中央,偏点就偏点吧。” “你!” 鬼王欲上山教训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丫头,奈何鸦姏重重的将拐杖杵在地上,警告着他,鬼王这才憋屈的压下心中的火,看着那两人离去。 魔域 魔域和冥界倒是如出一辙的黑咕隆咚,许是因为暮瑰公主的诞辰原因,魔族的人在周围都布上了魔族特有的流萤,忽闪忽闪的蓝光,分外好看。 因为是正式场合,花二曲被鸦姏逼着换成了现在隆重的红色及地长裙,可那双不穿鞋的脚,依旧没穿。 跟着神荼郁垒,拿着请柬通过了重重关卡,花二曲一下子垮了肩膀。 “这大长袖子大长裙的,真重,什么材料的?” 神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我俩从来不注意这些东西,谁知道什么材料,不过,灵婆能为你搞到的裙子,一定是好材料。”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和神荼郁垒一起,跟着引路的婢女去了正厅。 半路上,花二曲借口三急,趁机溜了。 她知道,北帝主要是让神荼郁垒两位鬼帝和魔族打好关系而已,她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赠品罢了。 魔域和冥界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花朵和风景,花二曲真心觉得这一路逛的甚是无聊。 她正打算回去正厅吃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水声。 难不成,魔域也有像冥界那样的忘川河? 心里想着,花二曲便循声而去,穿过一座座的假山和树木,水雾也越来越重,不远处似乎有个人。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花二曲小心翼翼的过去,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去,貌似是个疗伤泉水,那泉水岸边有一个石碑,刻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漓泉 这水雾里待着一点点奇特的香味,闻久了,有点头晕,花二曲一个不稳,头生生的磕在了石头上,轻声的痛呼了一声。 骤然间,寒气四起,水波漫天,在漓泉中的人瞬间消失在了其中。 花二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没跑出多远,身后的掌力比她的速度更快,眼看要拍上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鼻间充斥着熟悉的清凉入肺的香味。 白色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好听的银饰碰撞声又来了,是他?! 冗月单手接下了那一掌,他墨发飞扬,刹那间,完美无缺的侧脸全部展现,惊艳了花二曲许久。 掌中的力道不多久便被化开,冗月的眉眼间微不可见的有了些许的汗珠,在他近处的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便确信了。 九阙说过,天雷的力道大小随自身能力而定,而冗月因为天生比别人多三道天雷,刚刚历经天劫不久,怕是旧伤未愈。 花二曲小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冗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将她从怀中放开,这时,追过来的那团黑气,也逐渐幻化成了人形。 那人或许是因为刚刚在泡泉的原因,此刻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衣服,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他雪白的健硕胸口。 这人长得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和薄薄的唇瓣,更加深了他的魅惑感,只是这人不苟言笑,身上的气压冰冷,能看出这男人不是什么善茬。 男人率先开口:“想不到,竟是冗月神尊来大驾光临。” 冗月平静道:“魔域唯一的公主过诞辰,天界自然会来,天君事务繁忙,派我等前来祝贺,魔君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花二曲瞪大了双眼,这男人是魔君战夏?那她刚刚,是偷看了魔君洗澡吗?这不是送命的节奏吗? 战夏冷笑一声,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花二曲:“这是公事,本君现在,要这个丫头,神尊应该不会不给吧?” 花二曲腿一哆嗦,叫苦不迭,她这两天怎么总干送命的勾当啊? “呵呵,那个,魔君大人,我刚刚什么也没看见,水雾太大了,我闻得头晕,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就看到一池子水,真的。” 战夏勾起唇角,眼眸里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哦?那你还想看见什么?” 花二曲一时语塞,憋红了脸,气不住驳了一句:“一个大男人,根本没什么看头,难不成还要我负责?我还没怪你污了我的眼呢!”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三人听的清清楚楚,战夏面孔一黑,当即大打出手,冗月眼疾手快的带花二曲错开了战夏的攻击。 “昔日的神尊大人,可是天上地下最绝情之人,怎么对这个丫头,管的格外多呢?” “我有我的原因,魔君不必知道。” 冗月简洁明了的回答,很明显在战夏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果不其然,战夏调动了周身全部的法力,模样逐渐变得张狂,反观冗月,还是一副我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下子急坏了花二曲,且不说冗月现在重伤未愈不一定能打过战夏,就算打过了,两族的关系也算是破裂了,冗月来此的目的,肯定和神荼郁垒一样,都是使者,如果崩裂,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花二曲挺身站在冗月面前,单膝下跪,面容诚恳。 “魔君,私闯您的浴池是小妖的不对,可小妖再三发誓,真的没有看到什么,这漓泉的水雾我吸不习惯,所以也一直头晕眼花的。” “您放心,小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言语恳切,待花二曲抬头瞄了一眼战夏,才发现他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狠下心来,花二曲咬牙切齿道:“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给小妖下封言咒,再不济,魔君大人,您就打小妖两掌出出气吧。” 冗月惊愕,这丫头的骨头不是一般的软,遇到点事就认怂,这样的人,真的是他的劫吗?或者说,她能活到劫数到来的那一天吗? 战夏一听,挑了挑眉:“哦?你愿意?” 花二曲闭上双眼,视死如归:“来吧,两掌而已,一会就过去了!” 疼痛感没有袭来,倒是头发散开了一束,花二曲好奇的睁开眼,心中惊慌的站起身:“你!” 没想到,这战夏拿走了她的浮华簪,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中簪子,簪体如玉,簪头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淡红色的花纹。 “怎么?本君喜欢这个,你不舍的?” 怕事情越闹越大,她忍下心中的怒火,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只能转为夸赞:“不,魔君大人好眼光。” 战夏得意的笑了笑,化成一团黑气,走了。 冗月还想追过去,被花二曲拉住:“别追了。” “那是你的法器,你不要了?” 花二曲狡黠的笑了:“要啊,这浮华簪和其他法器不一样,和我定过血契,等我回了冥界,安全后,勾勾手指就回来了。” 这丫头法力不高,所以那法器必不可少,冗月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天界和魔族关系难堪罢了。 他摊开手掌,从中出现了一把白玉流苏簪,冗月轻轻的挽起她散开的一束头发,用发簪固定住。 “浮华簪是洪荒宝录排名七十的法器,要和法器定下血契,仙阶需要达到上神,而在冥界,自然是要达到鬼帝神荼郁垒的等级。” 眼下她的级别确实不够,被拆穿的花二曲脸一红,尴尬道:“嘿嘿,你都知道啊。” 冗月转身:“先去入座吧,正事要紧。” 花二曲赶紧跟上,冗月面无表情的扭头问她:“你有看人洗澡的癖好?” 花二曲唰的一下又红了脸,羞愤的直跺脚:“姑奶奶我没那种癖好!我压根就就不知道那是他在泡澡,再说了,谁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魔族大规模来客的时候洗澡,早不洗晚不洗的,这时候洗,我还怀疑他自己就是暴露狂呢!” 冗月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有时间还是好好修炼吧,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碰到我。” “嗨,我资质一般,得过且过就好。” 她这副不求上进的样子,冗月也没说什么,只是领着她离开了。 第7章 彩头 由于两人是一起走回正厅大殿的,有些让人口舌纷纷。 神荼郁垒看着这一幕,也略微有些惊讶,这两人怎么一块出现了。 直到花二曲坐下,他们才发问。 “你和他怎么会一起出现?” 花二曲整理了一下衣裙,打马虎道:“那什么,我逛迷路了,正好遇见冗月神尊,他给我带回来了。” “你转到哪去了?” 回想到刚刚的事情,花二曲正想着该怎么绕过去这话的时候,就进来了一个美人。 她的身段绝美,魅惑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朱唇不点而红,肤白胜雪,黑色的华服,头上金色的些许发钗点缀的恰到好处。 看多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唯独这酷似野性玫瑰一般的美人倒是少见,走路时微微扬起的下颌,告知着众人她的高贵不俗。 那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很明显,她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暮瑰公主。 暮瑰在落座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一边的冗月,同这大殿中坐着的众人不同,他清冷俊逸的气质一下子脱颖而出,像是黑夜中的一抹月光,如此耀眼。 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也逐渐的进入了大殿。 来的人,第一个满脸冷若冰霜的人自然是前面就打过照面,并且闹得十分不愉快的战夏,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墨发紫瞳,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另一个则是面容严肃,下巴上有些微须,看着年纪肯定不算年轻了,但是和那个暮瑰公主长得倒是挺像的。 暮瑰开心的拎着裙角跑下去,双手交叉胸前,行着恭敬的礼仪。 “暮瑰见过魔君大人,师父还有哥哥。” 脸上带着笑意的人给了暮瑰一个盒子:“来,暮瑰,给!这是师傅给你的礼物。” “谢谢师傅!” 温楚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师傅答应过你,这天诞辰,会给你一个礼物的,庆祝你这么多年拜师,也是学有所成。” 暮瑰转头又问:“哥哥,你没有给暮瑰礼物吗?” 临崇道:“前些天让下属们给你捉了一个坐骑,在你府中,等会再回去看吧。” 闻言,暮瑰紫色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喜,雀跃的抱住临崇的胳膊:“谢谢哥哥。” “嚯,敢情来的都是亲戚……” 花二曲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就是这么小的一句话,战夏都向她投来了一个眼神,不算和善的眼神,盯得她脚底生寒,迅速闭了嘴。 主人入了坐,众人才开始慢慢的随上自己的礼,花二曲则是在一边喝着酒,她没怎么出过冥界,不,确切的来说,是没怎么离开过黄泉。 对这些东西的交谈,确实不太在行,她看了一眼冗月,他居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婢女走到他身边要礼物,他也不睁开眼,礼物就直接出现在了婢女手中。 这家伙的性情,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战夏看着下面的花二曲喝酒喝的正嗨,他微微眯起眼睛。 “暮瑰,本君是不是还没有给贺诞礼?” 暮瑰一愣,礼貌的笑道:“魔君您能亲自来参加暮瑰的诞辰,就是暮瑰最大的礼物。” “那不行,你是魔族唯一的公主,旁人都随了礼,本君怎么能例外,岂不扫兴?” 说着,他动了动修长的手指,那浮华簪便浮在手中:“这是本君偶然间得到的法器,体型不大,可随意幻化,最适合女孩子了,给你吧。” 花二曲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许给她!”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众人惊愕,在人家的地盘,斥责人家不许给?这不是开玩笑嘛? 神荼郁垒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这不是花二曲的法器吗?怎么跑到魔君战夏的手里面去了? 暮瑰皱眉,明显不悦:“什么人在这大呼小叫?” 那是她阿婆九死一生为她夺得的宝物,她只是想着暂且压在战夏手中回头和鸦姏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拿回来,这下可好,一个钟头不到,他倒是开始送人了,这魔君借花献佛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不行,不能硬来,不然,等于是办砸了冥界的两桩事,这下回去的话,就真的要受罚了。 花二曲马上堆上笑脸,声音甜甜道:“魔君大人,小妖名唤花二曲,是冥界中人,这浮华是我的之前丢了的,多亏了大人在您这,不然,被其他的不要脸的混蛋捡到,岂不是要私吞了去?” 战夏的脸色倏地变得铁青,意思就是说,如果他不把这个浮华簪还给她,就是不要脸的混蛋了……好一张嘴! “哦?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法器,不是本君捡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浮华簪,它的名字叫狗头钗。” 狗头钗! 花二曲险些没站稳脚,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给你台阶你不下,就别怪她下三滥了! 她拍了拍黏在手上的糕点,透彻的红眸突然间变得无辜可爱,娇滴滴的嗔怪。 “大人您可真是健忘,您忘了吗?我可是在漓泉和您共浴一泉的小曲啊,还是我服侍的您呢,或许我是那个时候掉的钗子,大人,您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呢?太薄情可不好哦~” 众人倒吸一口气,来参加一趟诞辰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八卦? 一直闭目养神的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因为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这么能作死的,真是谎话连篇。 “你说什么?” 战夏咬牙切齿,眸底怒气翻涌,紧握的双手代表着他在极力的克制。 他生平最痛恨这些儿女情长的弯弯绕,这丫头在他面前耍这招,等于寻死。 力道还不够,花二曲继续添油加醋:“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小曲真的不是故意的,魔君大人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对不对,我和魔君大人很清白,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漓泉那里,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战夏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如果现在出手,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恼羞成怒,坐实了他和这花二曲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丫头,对这种事倒是毫不避讳。 想到了一点,战夏渐渐的松开眉头,慵懒的靠在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浮华簪。 “哦~本君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你的。” 话毕便将东西还给了她,东西到手,花二曲还没怎么高兴一会,就听到了战夏头皮发麻的发言。 “你既然提了出来,本君也承认你与本君的关系,既是如此,那本君就给你个名分,冥界你也不必再回去了,即刻起,本君便封你为魔妃可好?” 笑容僵硬在了花二曲的脸上,这魔君怎么会坐实了她的那番谣言呢?反应过来的她哈哈的笑了几声。 “哈哈,倒也不必,那个什么,魔君大人您或许记差了,这个呢,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需要名分的,不需要……” 这个魔君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给他做魔妃?那岂不是后半生要被他折磨死在魔域里? “那本君怎么记得,你说本君穿上衣服不认人了呢?既然什么都没做,本君脱衣服做什么?” 花二曲试探性道:“或许是……凉……凉快?” 战夏面色一怒,一把拍着桌子,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心房一颤抖。 花二曲被吓得身体一哆嗦,也不知为何,本能的看向冗月。 神荼郁垒见势不妙,二人赶紧上前来请罪:“魔君大人息怒,花二曲年纪太小,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大人,还请魔君高抬贵手。” 战夏嗜血般笑道:“本君若是不呢?” 不?他如果不答应,他们能说什么?毕竟是花二曲不敬在先,他若是不答应,他们又能怎么办? “敢造本君的谣,花二曲!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花二曲也不想再装怂了,干脆仰起脖子,十分的硬气。 “是魔君大人你咄咄逼人在先的,是你要先将我的法器转赠他人,你也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我的手段虽不正当,那也是你逼得!” “小曲!”神荼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制止她说话,这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战夏坐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这么说,造谣这一罪,你认了?” “是又怎样?!” 承认就承认吧,这时候不承认,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战夏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花二曲的面前。 突然间出现的脸,惊的她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一下,战夏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疼的她眉心直冒汗。 她费力的挣扎:“你放开我!” “明明法力低微,却一个劲的挑衅本君,本君真的很好奇,你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挣扎着,花二曲的眼中开始慢慢的变狠,她一直以来对人认怂,只是不想给鸦姏找麻烦,但这个魔君,太不讲理了。 “你猜!” 浮华簪落入手中,只见花二曲葱白的手指快速的上下翻飞,那簪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刺向前方。 战夏一个不注意,躲得不及时,脖子上竟被划了一个细细的口子,血液慢慢渗出。 “魔君!” 温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伤势,暮瑰怒喝:“大胆小妖!竟敢伤了魔君,给我拿下!” 战夏冰冷着面孔,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看着花二曲:“是个有趣的人。” 在士兵围攻上来的时候,冗月温和的云淡风轻的嗓音开始响起。 “魔君大人,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围观坐席中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这个花二曲什么来头?怎么天界的冗月神尊也开口为她说话? 暮瑰满脸的愤恨,这丫头,明明是她的诞辰宴,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战夏不依不饶:“怎么?神尊也想分杯羹?这丫头的姿色可不算绝色,神尊好这一口?” 冗月走坐席,来到花二曲的身边。 “命数使然,不可违。” 他说的是双生劫的事情?花二曲本来有些感激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了许多,这个人就真的这么遵循命数吗? 战夏看冗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丫头,他今天怕是护定了。 他哈哈大笑,笑声张狂,听的让人心头一紧,战夏走近冗月,盯着他那张绝尘如玉的面容,戏谑道:“既然神尊与本君都想要这丫头,那不如公平点。” “以这丫头为彩头,你与本君打一场,赢了,她为你为婢百年,输了,便为本君为婢百年,如何?” 刚刚还是魔妃,现在就降为婢女了,花二曲满头黑线,可是这个赌打的,她都没办法反驳,因为这魔君本就没打算娶她为妃,现在这样,也不奇怪。 冗月明白,魔君只是变着法子的拖他下水,花二曲的事只是幌子,他真正要试的是自己的深浅,试天界的深浅。 花二曲知道,历劫失败的人会被反噬,看冗月这样,绝对是还未痊愈,法力越深厚的人反噬的越厉害,况且,冗月飞升的大事全三界都知道,他飞升失败的事这个魔君自然也知道,他纯属是没事找事! “你!” 冗月拉住要上前辩论的花二曲,这丫头可别再张嘴了,越说越乱。 但花二曲不听,她必须要为冗月和自己争取这个机会。 “要斗也可以,只是这是暮瑰公主的诞辰宴,吉利的日子,最好别伤了和气,我看这周围的物件也都是宝贝,也就别斗法了,肉搏吧,谁施法谁就输了!” 大家一听,纷纷赞同,这是个好主意啊。 战夏狠狠地剜了一眼花二曲,这丫头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可以。” 第8章 离怨宫 修炼法术,肉身的强壮与否才是根本,战夏和冗月两两交手,赤手空拳的打斗,杀伤力虽没有斗法那么大,但看的人也是十分的惊险。 他俩相互掣肘,由于冗月身上还有伤,比拼力气也逐渐费力,但是胜在一步步的十分稳重,可这战夏的攻击十分的暴力,每一下都十分的触目惊心。 眼看冗月即将要落下风,花二曲一急,计上心头,做了个动作极大的施法动作,战夏心里一慌,当即停手,用了瞬移术,身形瞬间闪的老远。 他刚想质问她的时候,只见她指尖的红光慢慢消散,她抬起手,居然是挠头。 “你!” 花二曲一脸无辜:“干什么?魔域里不给人挠痒痒啊?” “挠个痒,你为什么要施法?”战夏怒道。 “施法?大人,您可是看错了,我只是预热一下自己的手掌,这样挠起来,才爽入心扉,另外,大人,我提醒您一下,您食言用了法术,这下,你输了!” 战夏俊美的面孔倏地变得黑沉:“小丫头片子,本君忍你很久了,今天你的命,本君收了!” 话毕,战夏调动了全身的法力,猛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 神荼郁垒本来要挡一下,还未动手,却只见寒光凛凛,有股更强大的泠然的力量顿时展开护盾,冗月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战夏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动手了,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试探一番。 思及此处,战夏右手摊开,召唤出了自己的法器,那把通体黑金的雾暝。 那是一把状如满月的弯刃,刃口处金光闪闪,根本没有把手处,必须得用法力操控,据说要是被它来上那么一下,会先毫无知觉,然后血喷如雨,此物的锋利是六界闻名的。 两人的目光均是一寒,兵刃相向,火花四射,一时间竟僵持不下,反观两人的面容,战夏是满脸冷若冰霜,冗月则是微微皱眉,但看他使玄度剑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为了打破僵局,战夏率先出掌,掌心处的黑色力量慢慢集结,冗月明明可以躲开,可他却硬生生的抬手对上。 强大的力量使得这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有些扭曲,狂风四起,肆意的拉扯着众人,花二曲险些让风吹倒。 这精彩的一幕看呆了席位上的宾客,同时,刚刚那股恐怖的波动也让众人心有余悸,也在心底佩服,这冗月神尊历劫失败被反噬,还有如此深厚的法力,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冗月一个发力,战夏被打的,生生的后退了好远才站稳脚,他胸口一疼,唇色逐渐变得苍白,鲜红的血液,也从嘴边慢慢的流出。 而冗月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他不慌不忙的收回手掌,声音依旧平稳的问道:”还来吗?” 温楚见状,赶紧调解:“神尊言笑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神尊喜欢,带走便是,何必伤了和气。” 战夏擦掉唇边的血迹,眼中颇为赞赏:“神尊果然厉害,本君认输,按照赌约,她是你的了。” 花二曲刚刚想松一口气,却瞥见了冗月背后渐渐的渗出血迹,在他白色的衣服上尤为明显。 不好,他怕是伤口裂开了!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抬手施法,将血迹隐去了,觉察到她的好意,冗月只会微微倾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感谢的颜色。 “礼也送了,魔君,天君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人我就先带走了,告辞。” 战夏虽然心有不甘,但话也说过了,便没办法反悔,只能应允。 花二曲跟着冗月转身走了,神荼郁垒向战夏说几句道歉的话,也就跟着离开了。 目光追随他们远去,暮瑰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意,临崇在一边看出了她的心思,出言劝阻:“他生来无心,皮囊生的确实不错,可你可万不能因此沦陷。” 暮瑰毫不在意,笑的十分傲然:“无心?我要他的心做什么?” 出了魔域,四人驾着祥云,一时间无话可说。 到了分别之际,冗月道:“你此番便回去吧,赢了那场比试,魔君不会找你麻烦的,回了冥界忘川,有灵婆护着,你便安心吧。” 神荼郁垒笑了,他们对着冗月行礼,恭恭敬敬道:“多谢神尊今日解围。” 想到冗月身上的伤,花二曲不放心,问道:“可你的伤……” “无碍,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你们且先行回去吧。” 神荼郁垒知道冗月的意思,这次的事情又因她而起,花二曲虽不是主要原因,却也是导火索,冗月如果真的让她跟着为婢,怕是天君也不会放过她。 “那我等便告退了。” 说完,拉着花二曲就走了。 见他们离开,冗月也转身飞离,飞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定住脚步,喉头一甜,咳出了大量的鲜血,背部的伤口再度裂开,冗月眼前一黑,无法飞行,人便开始往下掉。 他费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却无能为力,冗月极速的向下掉去,他在心底笑了笑,也不知道会掉到哪里去。 正思考着,自己的身体突然停滞下沉,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那丫头怎么掉头回来了? 花二曲搂着冗月,带他向上飞去,却也忍不住怼他。 “我说神尊大人,你刚刚那表情是认命了吗?反正也摔不死,管他掉哪去是吗?你就不会喊一声吗?我才走没多远,肯定能听到啊,你……” 冗月已经听不清花二曲后面在说什么了,他真的有些疲惫了,靠在她的瘦小的肩膀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离怨宫中。 在天界中,有一处十分偏远清净的离怨宫,处于九十九重天的最边界,虽偏远,但景色绝佳,因为这里以前是种植扶桑神木的地方,后来,神木绝迹,却因为是弱水之边,太阳落下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有绝美的火烧云可以观看。 离怨宫的建筑全由上好的灵玉髓建造而成,想想自己在忘川边住的灵婆殿,全是木头的,这么一想,花二曲真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九阙坐在冗月的床边,替他把了把脉,问着一边焦急万分的花二曲。 “你胆子可真大,敢给人堂而皇之的送到天界就算了,你居然还找到了人家的寝宫,你从哪得知人家住哪个寝宫的?” “问的呗,他在这天界又不是什么小人物,随便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 花二曲话锋一转,疑惑道:“这偌大的宫殿,他一个神尊,连个仙娥都没有嘛?” “他生性太冷清,来了仙娥也没用,怎么?他为你比个武,你连心都许给人家了?不会真想留下来为婢吧?”九阙调侃道。 花二曲一脚踢在九阙的小腿上:“治你的病!” 九阙一躲,得意洋洋的奸笑:“哎!没打着……” 没打着三个字还没说完,花二曲的手掌一下子拍在他后脑勺上,打他个猝不及防,边打还边嘚瑟。 “我这不是打到了吗?哎?我又打到了!我又打到了!” “住手!”九阙烦躁又憋屈的制止:“别妨碍我看诊!” “那你还不快点!他从魔域回来肯定是要向天君复命的,我偷偷摸摸的带他回来,最多只能延迟一个晚上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天君来找人,他还没醒的话,我们都跑不了!” 花二曲说的有模有样,那表情,百分百的显示出了,什么叫怕死的脸。 九阙放下手,莫名其妙的问她:“不对啊,这事是你惹出来的,怎么我又被你拖下水了?!” “废话少说,他怎么样?”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给冗月服下,随后开始施法救治。 “飞升失败,法力被反噬的有些厉害,又和魔君战夏斗法,他怕是要恢复好一阵子了,这期间,药不能停啊。” “啊?这么严重?” 这天界的宝贝疙瘩就因为她扰乱了飞升,才会变成如今这种惨状,她以为这种大人物,受点伤随随便便就能好,怎么一下子被反噬了? “不过,倒也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花二曲不解,冗月躺在这跟个石头一样,像是要随时归西似的,能有啥好消息? “我给他服了药,因为被反噬的太厉害,他会有一段时间的法力尽失。”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花二曲都被气笑了。 “恭喜你,你可以报恩了呀,为婢百年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了,不过,用不用百年这么久,看他自己的恢复程度吧。” 看她张口又闭上的嘴,很明显,她刚刚又想骂自己,九阙明白她在顾虑。 不管怎么说,冗月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让她袖手旁观,绝不可能,可是,阿婆怕是会找上来。 看得出花二曲的顾虑,九阙起身,理了理衣衫。 “我去和阿婆谈一谈,顺便去找些草药,你先照看一下他吧。” “好。” 第9章 交易 月光逐渐开始笼罩着离怨宫。 冗月缓慢的睁开眼,刚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花二曲压在脸下,睡的正香。 他缓慢的抽出手,还好这丫头没有流口水,不然,以他那洁癖到严重的性格,绝不会让她睡的这么安静。 想到是她临回头才救了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开始清楚的明白,这个劫,他是逃不掉了,从她擅闯天界,捣乱他的飞升开始,命运就一直把她安排在自己身边,无处可躲,不愧是天劫。 离开宫殿,他来到了不远处的潮生亭,亭外绿草如茵,一边还有弱水引流过来的小溪,微风拂过,好不惬意。 望着远处的细成一线的弱水湖畔,冗月停下喝茶的动作。 “坐吧,何必浪费术法去隐身?” 青色的衣衫慢慢现身,九阙面带笑容的坐在他的对面,夸赞道:“不错啊,不愧是神尊大人,法术尽失,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我只是因为反噬,导致的短暂性的法术尽失,不是修为尽毁,况且,涂山氏的气息,我实在无法忽略。” 九阙笑容不减,但是眼睛却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知道?” 冗月给他倒了一杯茶:“上古的九尾狐有四族,青丘,涂山,有苏和纯狐。” “现如今这四族的长老分别掌控着九尾狐族,而其中,除了涂山狐族的修炼一直拔尖,所以涂山氏都是九尾狐族的最大的掌管者。” “涂山氏的心性沉稳,聪慧异常,修炼速度一直是其他狐族望尘莫及的,加上这个血脉稀少,弥足珍贵,所以,涂山氏一般都是九尾狐族的帝王。” 说着,冗月将目光移向了九阙的身后:“你的涂山氏血统如此纯正,按道理来说地位不低,却隐藏了自己另外的八条尾巴,这其中,想必有不少缘故吧?” 九阙抬眸,薄唇轻启:“你从何得知,我是涂山氏?” “你给我服下的渡厄丹,世间罕见,疗伤的圣品,它也只有涂山氏的人才会炼就,还要我继续说吗?” “你居然认得渡厄丹?” 这东西罕见的很,冗月居然认得。 “多年前,涂山氏的神王大人涂山朗月送过一颗给天君,我有幸见过一次。” 九阙轻笑一声,由衷的赞叹:“常常听闻,天界的神尊大人,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怎么,对我涂山氏一脉,这么感兴趣?” 冗月放下茶杯,面色依旧如常,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小小的忘川河的花妖,身边的人,一个是上古的十二祖巫有关系的鸦姏,另一个则是涂山氏的小神王,真是一个个都不同凡响,我倒是对她开始有点好奇了。” 九阙起身,神情变得有些晦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天意弄人。” 出于对自己这个双生劫的好奇,冗月正欲再度询问,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铃铛声,声音质朴又悠远。 “阿婆,您来了。” 九阙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一刻便烟消云散,他恭敬的将鸦姏扶坐下,自己立在一旁。 “灵婆何故来此?” 冗月的思想里,似乎从来没有那些个仙阶之分,更没有所谓的尊卑,他对于灵婆的到来,不会惊讶于她擅自闯入天界,觉得人家大不敬,第一反应只是鸦姏有事。 这一点,在天宫上的时候,鸦姏就发现了。 她看向身边的九阙,叮嘱道:“阿阙,我和神尊大人单独聊聊。” 九阙有些疑惑,什么事情还要避讳着他?但是,鸦姏做事向来有自己的规矩,他也就退到了外围,大老远的看着这两个人交谈。 “神尊大人,回来后,我听小曲说过双生劫的事。” 灵婆的开门见山,很的冗月好感,他点头:“您有话直说。” 鸦姏起身,那双蒙着布的眼睛,出神的望着那轮明月,说道:“我在出创神界前就算到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你是天选之神,天地孕生的昆仑胎,这个劫难是你的任务,至关重要,历劫成功,六界得生,反之将生灵涂炭,六界不复存在。” “可是冗月,天道在怜悯你却并不怜悯小曲,双生劫于你而言是你的生劫,渡过,你便有了生机,可你知道,这对于小曲来说,意味着什么?” 话及此处,冗月好看的眼眸也布满了愧疚,他回答道:“那是她的死劫,她会为我而死。” “那你可知,天道为何选她吗?” 冗月抬眸,他还真的算过,为何选这样一位法力低微,又平平无奇的人作他的生劫,可他竟然算不出来。 鸦姏也不打算隐瞒,她重新坐回他的对面,开始告诉了他缘由。 “在人间界还没有成型,创神界还在的时候,有一个名叫后土的真神,你知道吗?” 这个冗月自然知道,他点点头:“明白,我自创神界没有消失的时候,便处在这世间了,自然清楚。” 鸦姏接着道:“后来,创神界的众位真神因为要不要开启低等的人间界起了冲突,那段时间血流成河,打到最后,坚持遵循盘古开启人间界的两个真神,只有句芒和后土,最后,也是她们两个赢了。” “可也因此,创神界再无真神,创神界也自此关闭消失,而后土,也因为激烈的战斗,早已油尽灯枯,可是那些死掉的神族,毕竟是上古的真神,怨气冲天,根本无法杀掉,她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神力,和句芒两个人,将其全部收压在南海归墟之中。” “并且将创神界最强大的灵器净世莲来镇压那些恶灵。随后,后土的身体化作轮回,就在这轮回的冥界里,而她也只能留下了后土的一魄,现如今,这一魄,就在一万年前,滋养着忘川边的一朵红色彼岸花,和她共用一个身躯。” 冗月听完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原来这丫头身上竟是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来这才是他的劫数,双生劫,确实不简单。 “所以,您就是十二祖巫之一的句芒。” 鸦姏笑了笑:“是又能怎么样?我虽然生来是真神,可对修炼的条件极为挑剔,创神界一关,这世间的灵力条件,早就不适合我修炼了,也因此,双目开始失明,容貌开始老化,虽然还有好几万年的寿命,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品尝了人间的变老过程。” “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以前是个大美人,一个大美人在冥界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容貌衰退,这滋味也真是不好受。” 确实,她现在一副老妪的模样,全身佝偻,哪还有一点美人的样子。 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司命阁看见的一则八卦,又回想起鸦姏手上的扶桑神木的拐杖,冗月忍不住道:“我听说,句芒是木神,所以您和神木扶桑,是一对眷侣?” 鸦姏没想到冗月还知道这个,这么多年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害羞的,便点头承认。 “对,我下界寻找到了后土的一魄后,也就留在了冥界,而扶桑也和我一起下来了,没过多久,扶桑就因为神力枯竭,又没有办法获取神力,而死在了冥界的忘川边,至今还在呢。” “这些,阿曲不知道?” 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确实不太像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她都知道,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身体容纳着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魂魄? “所以,她是为了什么?” 鸦姏长舒了一口气,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忍。 “还能为什么?寻求一个庇护呗,冥界里鱼龙混杂的,没有庇护,她怎么能平安快乐的这么些年?况且,我和九阙,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是不是因为后土而优待她的原因,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被有心人看上了那后土的一魄,去炼化神器,岂不出事? 冗月问道:“您为何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用她来炼化神器?” 鸦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自从被天君知道小曲是你的双生劫,他恨不得马上剁了她,替你除掉这个不利因素,双生劫虽然能让你有一线生机,但渡劫哪没有风险呢?可你却愿意护着她,说明你是个遵循天命的人,所以,我同你说这些,只想跟你谈个交易。” 闻言,冗月倒是开始好奇了起来。 “什么交易?” 鸦姏准确无误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曲的修为太差,在冥界被我保护的太好了,臭丫头没危机感,可她的天劫就在三百年后,如果她死在历劫当日或者死在之前,你这双生劫,就是不可能成功渡过。” “您要我保护她?” “不,我要你帮助她提升修为,顺利渡过天劫。” 说到这,鸦姏有些哽咽,她以前算过这丫头的命,只知道有个劫难,但从来不知道是个双生劫,本以为后土寄身在她的身上,也是以另一种身份活下去,没想到,到头来全是奢望。 “好。” 帮她提升修为,来换取自己渡双生劫,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交易,看来,鸦姏也看开了,不然,以她和后土的情谊,阻拦他渡劫,不无可能。 冗月答应了。 “另外,今天的事,不要和小曲说,更不要告诉她双生劫是什么。”鸦姏说道。 冗月也明白她的意思,有时候,人知道的越少,也能活得越开心。 “嗯。” 第10章 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冗月和天君谈判完,说完要留下花二曲在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辰了,等他再度回到离怨宫,余晖照耀在弱水湖畔,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样的景色,会给他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进入寝殿内,他以为花二曲已经醒了时,没成想,这丫头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拨开她时的睡姿,到现在,已经换成了一个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如同被子一般,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地板上,配合着身上鲜红的衣衫,这丫头,比一般的女子要显得白嫩。 冗月驻足于她的面前,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花二曲。” 见她没有反应,他便想加大了力度,正欲再推她时,她却好死不死的打开双臂,四仰八叉的躺着,冗月的手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一片柔软,奇特的感觉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等她回过神来,看清楚了冗月的动作,白皙的面颊飞上一阵羞红,她失声尖叫,羞愤的向前挥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宫殿,冗月被打的头扭向了一边,花二曲双手环胸,退到一边,厉声质问:“你干什么?!” 冗月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大概率明白了什么,他是修炼至今,对这些男女分别没有明确的概念,也没有细细的研究过,只是听人提起,女仙的身子,一根头发丝都不可以碰,这是规矩。 可是,女妖也是这规矩吗? “你睡的太死了,我叫不醒。” 冗月起身,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句话。 “那你就吃我豆腐?!堂堂天界神尊,怎么这样啊?” “豆腐是什么?我没吃东西。” “……” 这番耿直的发言,给花二曲堵的哑口无言,可看这家伙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她也只能认命的起来,自己也是理亏在前,现下还要赶回去,没时间跟他纠结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算了,你既然醒了,我就回去了,神尊大人,告辞!” “你走不了了。” 刚转身,就听见了冗月的话,花二曲止住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他只是坐在窗边的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切,你还能绑着我不成,我还就走了,你能奈我何?” 她前脚还没踏出门,额头就像是撞到了什么结界一样的东西,电的她眉心生疼,花二曲捂着额头,怒气冲冲的来到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身边。 “你什么意思?!就算你在魔界帮过我,可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俩也算扯平了吧?做神可不能太无耻了!” 冗月轻飘飘的掀起眼帘,清冷俊逸的面容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在你身上下了神契,没有我的允许,你离不开这离怨宫。” 闻言,花二曲的内心里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她握紧双拳,砰地一声砸在书案上,怒目而视。 “你把老娘当宠物?!” 神契,是天界的神仙炼化仙宠时会下的禁咒,也是种契约,一旦被缔结,除非为主的一方主动解除契约,否则,生生世世逃脱不掉这层关系,必须受命于一方,不然会遭到反噬。 “神契能缔结成功,也是需要和缔结者的修为存在一定的差距,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修炼了一万年,我居然能以神契与你缔结,可见你的修为,已经差到可以和那些仙宠一个水平了。” 冗月淡淡的一句话,把花二曲的自尊心直接打到了谷底,她从来没觉得修为差是这么一件让人害臊的事情。 “你开什么玩笑,你的修为,天界上能被你缔结成功的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花二曲被嘲笑的脸红脖子粗:“再说了,我修为差,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阿婆来过了。” “啊?她什么时候来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冗月突然间转移话题,成功的让花二曲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继而听到鸦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活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子,清丽的五官上,立马涌现出了一股委屈。 “你阿婆说了,你的修为太低了,三百年后的天劫,怕你无力抵抗,所以,将你留在我这由我教导,这神契,也是她提议我做的。” “你少骗我了,我才不信呢,我这就去问问我阿婆。” 话毕,她抬步踏出门口,飞速的冲出去,要回冥界,可那双手还没碰到离怨宫的大门,身体便被一股力量极速的往后拉扯,由长长的回廊一路往前飞,直接飞进了一堆功法典籍里,书架上的典籍因为收到震动,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滚落,砸的她的生疼。 她额头上金色的咒印开始发烫,花二曲就知道,是冗月驱动了神契,对她下了命令,她才会一股脑飞老远,然后砸在这离怨宫的典籍阁内,她埋在那堆书里忍无可忍的放声大哭。 “你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家!天界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冗月伸手,掏进那堆书里,将那哭的不行的人从书堆里拎出来。 花二曲哭着想要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腕,愤怒的大喊:“你放开我!你别以为你是神尊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们冥界的可不怕你,你要是敢伤我,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扔进黄泉喂鬼灵……” “要喝酒吗?”打断花二曲聒噪的声音,冗月问道。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透彻的红眸滴溜溜的转了转,最后哽咽道:“……要……” “你要多少?” “神尊大人不可以管饱吗?” “……” 上一秒还在闹情绪的人,这一秒听到酒,眼泪就生生的止住了。 灵婆说的没错,这丫头跟小孩一样,也挺好哄的,浑身上下,就一个嘴馋的毛病,要不是灵婆告诉他这丫头有酒瘾,就凭借她那吵闹的劲,自己早把她扔到弱水湖里好好喝喝了。 “跟我来。” 花二曲擦擦眼泪,抽抽了两下呼吸,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酒足了之后,冗月发现,这丫头能听进去他的话了,每说一句都有回应,让她捧书就捧书,让她左转就左转,一双大眼睛专注的盯着他,他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来,这离怨宫得常备酒,这才能好说话。 冗月逛完典籍阁,花二曲的怀里就已经抱了很多的功法,她有些愁容满面的望着那些东西,问道:“神尊,这些练完得多久啊?” “这些只是基础,等你练完了,我们再进行下一个进程。”不等花二曲开口,他又嘱咐道:“另外,每日早起三个时辰的清气打坐必不可少,少一刻,我决不饶恕。” 打坐? 花二曲回想自己的往常,除了喝多了能让她躺下来安静,其他时刻,她就像是撒欢的野狗,经常鬼差办事找不到人,这下好了,让人钉死在打坐上了。 她还不敢反抗,她事后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阿婆让他教导自己这件事,冗月也没必要骗她,毕竟,这家伙也从不收徒弟。 冗月发现,自己跟花二曲说的话,比他前十几万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可偏偏他不说又不行。 “还有,从修炼开始,你就可以辟谷了,酒也不要再喝了。” “啊?那是为什么嘞?” 这个晴天霹雳,打的花二曲猝不及防,才被酒喂饱了,结果下一瞬间就不行了这家伙想拿酒当诱饵,麻烦引诱的时间长一点好不好? “因为是辟谷。” 冗月简洁明了的提醒她。 “那我能不能就喝一杯?就一杯?好吗?”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还想着讨价还价。 冗月认真的凝视着她,薄唇掀起:“我说的是辟谷,不是节食。” 简而言之,就是没得商量。 花二曲一听,嘴巴又撅起来了,在她又要张开嘴巴哭喊的时候,冗月将食指按压上她的唇瓣,好看的眉眼故作怒状。 “不许哭。” 他说这话时,面颊陡然凑近了,一股清冷又好闻的味道顿时扑满鼻尖,唇瓣上轻柔的触感,恰似羽毛掠过一般,竟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她尴尬的扭过头,长这么好看还凑这么近,是会死人的,这家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石头。 冗月抬步走向廊外,眺望着远方的弱水湖和皎洁的月亮,夜晚的风,吹开了他脸颊旁的青丝,冗月微不可见的轻笑道:“你看,这弱水湖的景色,也真是不错。” 被花二曲闹了这么长的时间,外面早已经是黑夜了,不过,天界的月色还是星河满布的,各种灵兽,瑞鸟还在其中栖息,有些神树也闪烁着不亚于星光的光辉,好看的紧。 “天界的月亮是白色的?”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方才觉得这里怪怪的,却也挺好看的。 “此话怎讲?”冗月问道。 月亮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神尊,冥界里都是死物,我们那里的月亮是红色的,天空是黑色的,也没有星星,在冥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生机。” 花二曲说这话时,神情落寞,秀眉微凝,那模样,似乎对冥界的一切都有些伤感。 “冥界是往生界,几乎所有的灵魂,最终都会归属于那里,死物眼里的世界,自然不一样。” 冗月不解释,花二曲也知道,她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两人静静地伫立在这廊外,观赏着不远处的美景,陷入了沉思。 第11章 和亲天族 离怨宫,灵潭。 花二曲坐在石头上,双腿盘起,坐下是静静流动的灵潭水,周围一片茂密的仙草树林,这地方确实灵气充沛。 但是,自从打坐开始,花二曲就浑身不自在,从她进入天界开始修炼,那真真是滴酒未沾啊,她连晚上做梦都是泡了个酒澡,现如今,满心上爬的全是酒虫子。 另一边和她一样在打坐的冗月,觉察到了她烦躁紊乱的心情,开口劝解。 “花二曲,静心。”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最终以失败告终,她缓缓的下去,洁白的脚趟着水,一点点走过去,乞求的拽着冗月的衣角。 “神尊,我想出去逛逛……” “我给你的那几本基础功法,你都练会了?” 冗月也不睁开眼,直接问她。 “……没有……” “回去。” 看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回绝了他,花二曲只能丧眉耷眼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这冗月现下法力还没恢复,那她现在偷偷溜出去,他应该也不会发觉吧? 刚走到一半,她额头的金色咒印又开始起作用了,直接将她整个人弹飞回了冗月身边的水池,又是那神契起作用了。 她从水里探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准备哭喊发作时,冗月的嗓音就响起来了。 “今日是鲛人族的长公主乐羽嫁天君为天妃的日子,来往的宾客会比往常要多,所以……” “所以会有好多的美酒!我听说过,这天界的琼浆玉露最为销魂,尝一口,死而无憾啊~” 冗月忍无可忍,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小花妖,太不求上进了。 “来往宾客众多,意味着你这种爱惹事的性子会得罪他们!到时候,天君真要你的命,你还想你的阿婆再次上天界要人吗?”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上次用琉璃净瓶换走了你,那这次呢?你阿婆有多少宝贝可以换你的命?!” 看着冗月生气的模样,花二曲慢慢的撅起嘴巴,然后猛的嚎啕大哭,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冗月的胳膊。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喝酒,再喝不到酒我会死的,神尊,你就行行好吧,别的花都是水浇出来的,我打从出生开始,就是浇酒生长的,我没有酒会枯萎的~” “神尊~你就行行好吧,你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闯祸,真的。” 看她想喝酒想的抓心挠肝的样子,一双本就灵动的双眼,变得泪眼婆娑的,倒是可怜的很。 念在她这些天确实修炼比较配合,冗月叹了一口气:“你要想明白了,我现如今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你要是再闯祸,我不可能帮你了。” 听到冗月终于松口了,花二曲的表情一换,立刻欢呼雀跃了起来。 “是!我一定不惹祸,能忍就忍!” 跟着冗月慢慢的走入前面的天宫,一路上,虽然张灯结彩的,可是不怎么热闹,除了碰见冗月给他行礼问安的小仙,也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神尊,不是办喜事吗?怎么过往的仙娥,也不见什么欢声笑语的啊?” 不等冗月回答她,一个身着华服,头披白色薄纱盖头的人,随着身边的仙娥一路经过他们。 冗月带着她靠边站,风一吹过,盖头微微掀起,那绝美的侧颜使得花二曲下巴都合不上了。 缱绻的睫毛如同蝶翅,湖蓝色的眼睛美得简直不像话,微卷的发丝,配着身上蓝白相间的华服,华服上还镶嵌着许多颗宝石,衬托的她整个人都像极了一颗耀眼的宝石。 “走了。” 花二曲回过神来,兴奋的问着冗月:“神尊,那就是新天妃吗?真好看!” “嗯。” 冗月淡淡的回应,这种不算喜庆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言论。 突然,花二曲的脚心一疼,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十分硌脚,眼看要跌倒了,冗月赶紧揽住了她,随着跌倒的趋势,娇小的身躯就这么严丝合缝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抬眼看去,是冗月光洁好看的下巴,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好闻的味道溢满鼻间,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天界不比忘川,那边的河岸都是草地,在这里,要穿鞋。” “哦……” 离开那个怀抱,花二曲捡起那个硌脚的东西,发现居然是颗泛白的珠子,光泽度倒是不错,可一想到这东西硌的她老疼的时候,不免火大。 “谁啊,乱扔垃圾!” 冗月一目了然。 “这是泪珠。” “泪珠?” 冗月边走边解释道:“鲛人族战败,鲛皇泉客将自己的长公主乐羽,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位,嫁与天君,以来谋得两族建好的关系,没有人愿意让自己以牺牲品或者战利品去送与他人,鲛人泣珠,这便是她流下的。” “可是,我记得那日在创神台上,不也有一位鲛人族的小公主吗?为什么又送来一个?” 花二曲回想着,这么说来,那日在创神台上看见的那位与今天看见的乐羽倒是有几分相似。 “那是鲛人族五千年前送来的质子,鲛人族的小公主乐桑,现如今才幻化成型,但没有完全幻化成型,目前是男是女还未可知,我看,经此一遭,她怕是不太想变成女儿身吧。” “哦~我记得阿婆跟我说过,鲛人修炼前是男女不分的,可是,这鲛皇也太狠了吧?天界还握着他一个孩子的命,就敢跟天界对着干?一点不考虑自己的孩子啊?” 冗月平淡道:“乐桑天生修炼资质过低,一个对本族没有价值的人,死了便死了。” 花二曲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 冗月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她咬紧唇瓣,说道:“我不喜欢这句话。” “什么叫死了便死了?凡人一生短短几十载,妖和神的一生有数万年甚至不死,我送过不少凡人转世投胎,他们每一个人在离开前,都泣不成声的告诉我自己活的多遗憾。” “也有很多人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他这一生很苦很苦,但是死了就解脱了,所以,阿婆的船,有人是笑着去的,有人是哭着去的。” “如果乐桑这一生一直都是这样的,那最初要把她带到这个受苦难的世间做什么呢?况且,每个人的价值,不是都体现在一个地方的,如果因此就否定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她资质不好,年幼就远离家人,乐桑在天界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听了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居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番感慨万千的言论,真不像是她说出来的,作为一个冥界忘川边的小花妖,虽不曾涉世,但作为一个看客,确实也看了不少的人间百态。 “是,她性子软弱,确实吃了不少苦。” 冗月这一笑,让他本就绝美的面容,立刻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这般好看的模样,生生的刻进了花二曲的心里。 “神尊,你笑起来真好看。” 从没被人这样夸过,这番话听的他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冗月收起表情,转身离开。 “你要是再不走,我不保证酒还有你的。” 花二曲立马急了:“别别别,我来了,来了。” 冗月只是带着她来到了天界存酒的地方,拿了一坛酒就要走,连正厅都没坐过去。 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说要喝酒,拿一坛就够了?这不是白瞎她练了这一万年的酒量吗? “神尊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冗月拍了拍衣袖,不以为然道:“凡事不要过度,醉酒容易惹事而不自知,你如果不想要的话,放下即可。” “我要我要。” 她慌忙的抱紧怀里的酒,然后饥渴的盯着地上其他的酒,一坛又一坛,似乎每一个都在朝她招手,快来带我回家。 实在忍受不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摇晃着冗月的衣袖。 “哎呦,神尊,你就再让我拿一坛吧,一坛实在太少了。” 一般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撒撒娇,冗月都会应允,但这次,他却一点不松口。 抽走被花二曲摇晃的袖子,冗月一点不为动容。 “要,就一坛,不要,你放下就走,修炼刻不容缓。” 冗月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门边,花二曲闷闷不乐的抱着一坛酒,怂唧唧的跟了上去,有总比没有好。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带着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前方飘飘然的背影。 她抱着坛子在后面小声的抱怨:“真是的,一点眼力见没有,我这么弱小的一个女子,抱着这么大一坛酒,也不知道帮我分担一下,走的倒是潇洒!” “神尊!你慢点,等等我嘛~” 朝着冗月没跑几步,他突然间停了下来,花二曲急忙停下,差点撞上。 “你干嘛突然间停下来?”花二曲生气的质问他。 从酒坛子后面,没太看清冗月做了什么,只觉得手腕上凉凉的,他似乎给自己带上了什么东西。 “你注入自己的灵力,再驱使它。” 花二曲照做,怀中的酒坛子一下子不见了,竟被收进了手镯之中。 她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精致的银色手镯,精雕细琢的,上面还有好看的红色宝石,看着这宝石,花二曲一下子认了出来。 “这是流丹镯?传闻它可以容纳不少物件,这可是不得多得的宝物啊,神尊你是要送给我吗?” “我留着它,没有什么用处。” 花二曲乐呵呵的摸着宝物,想着上次他送给自己的簪子,看模样应该也是个法器,这家伙已经送了她两样东西了,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珍贵的礼物,不过,收礼物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经过卿云宫时,发现刚刚被仙娥送过去的和亲公主乐羽停了下来,卿云宫的宫门口站了一堆仙娥,但是模样很是盛气凌人,两方人敌对的气势很浓烈,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了。 花二曲好奇道:“怎么回事?卿云宫是这个乐羽公主的寝宫吧?怎么到地方了不让人进啊?” 堵在门口为首的仙娥叫春琤,是天后手底下的人,她能来这里给乐羽难堪,自然是天后的主意,天后自诩身份尊贵,自己的夫君,岂容他人觊觎? “与我们无关。” “哦。” 花二曲乖乖的应答了他,自然与她无关,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冗月都不肯管的事,她又怎么管? “天后娘娘说了,侧妃娘娘即是嫁与了天族,那便按照天族的规矩来办事,这卿云宫,娘娘须得送奴婢们这胯下一一钻进去,再脱光了你们鲛人族的服饰,进了这卿云宫的大门,这才算过了你们南海幼泽的蛮荒之气,才可以在天界立足。” 这完全就是在侮辱人,乐羽如果真的做了,那她往后才是真的无法在天界立足。 春琤说的言之凿凿,好像确有此事一样,乐羽身边的丫鬟一听就不乐意了。 “大胆!这可是天君的侧妃娘娘,你竟敢如此羞辱,你就不怕天君知道责罚你们吗?” 春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和身边的仙娥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都直不起腰。 “哎呦,一个战败族送上来的公主,还想有什么待遇?天君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鲛人族一个活命的法子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天君所真的对你们家公主有所青睐,又怎么会安排卿云宫这样偏远的寝宫呢?鲛人果然没什么脑子,这都想不明白。” “你!” “好了,云莘。” 乐羽发话了,那个叫云莘的小丫头就闭了嘴。 “今日,是我鲛人族和亲天族,天族这般的规矩,恕乐羽不能遵从。” 春琤满脸得意的笑容,她以为接下了乐羽会哭哭啼啼的回幼泽去的时候,乐羽却偏不如她的愿。 “本宫今日就在此等候,这卿云宫虽远,但也不至于无人经过,今日办喜宴,来的可不止天界的人。” “本宫不相信,天界真的是这样的规律,这有损天威的事情,天君不会不管,但,至于流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传入天君的耳朵里,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春琤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鲛人族公主,竟不想,性情倒是刚烈。 “娘娘在威胁我?!” “天君以和亲的方式同意我族的投降,却不想第一天就会有虐待和亲公主的事情传出,你大可以试试看,你的性命和天家名誉相比,天君会选谁?” 春琤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本来想替天后教训一下这个外来的公主,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 “是,奴婢们错了,娘娘请进。”春琤面上浮起一阵假笑,点头哈腰的似乎真的知错了。 乐羽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走进门,春琤心有不甘,在乐羽的后背全部展现的时候,她偷偷的施了法,在那道光要触碰到乐羽时,被另一道红色的的术法截住。 春琤慌张的抬头寻找,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人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冗月神尊,他什么时候在那的,怎么自己一点没有察觉到?刚刚是他身边那个红衣服的丫头制止她的吗?是神尊的意思? 她慌忙的跪地求饶,身体不断的哆嗦。 “神尊大人饶命,奴婢一时迷了心窍,神尊大人饶命啊。” 花二曲收起做法的手,拧眉冷喝:“现在知道求饶,刚刚我看你神气的不得了嘛,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冥界的六道轮回好好走一遭!” 春琤语塞,乐羽走到冗月面前,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冗月冷漠道:“不必谢我,出手的是二曲,不是我。” 花二曲在一旁白了他一眼,他根本就没打算救,因为乐羽如果真的出事,自有天君处理,用不着他,这倒好,没出手的也被夸了。 闻言,乐羽也朝着花二曲行了个礼:“多谢这位仙子搭救。” 被人这么一谢,她反倒是红了面颊,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嘿嘿,我也没做什么,娘娘冰雪聪明,日后还是多个心眼,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救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冗月低头看向她,这丫头倒是把自己这句话记住了。 乐羽再三谢过后,冗月开口发落春琤:“我不喜欢处罚人,你自去天后面前请罪吧。” “……是……” 这还算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如果让她去天君面前,只有死路留给她。 春琤带着仙娥们刚走不久,就有另一道身影快速的跑了过来。 “阿姐!” 突然间又传来一道甜甜又怯生生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前那个和乐羽有几分相似的人突然间出现,一样的蓝色眼睛,海藻般的秀发,只是这次,他的穿着变成了男装。 正如冗月所言,这个鲛人族的人质小公主,怕是不想修炼成女儿身了,连着装都变了。 “你是,桑桑?” 乐桑哭着跑过去抱着乐羽,泪珠掉一地:“阿姐,五千年了,你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呜呜呜……” 乐羽红了眼眶,她温柔的抚摸着乐桑的头发:“阿姐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阿姐以后都陪着你好吗?” 乐桑知道她阿姐为什么来到天界,她在天界生活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天界不是这么好待的。 她转身对着花二曲很诚恳了鞠了一躬。 “多谢仙子救了我阿姐,日后只要仙子需要,桑桑必定万死不辞!” 这重重的鞠躬掀起了一阵小风,吓了花二曲一大跳,她赶紧扶她起来:“好说好说,你们俩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说,我和神尊就不打扰了。” “那我有空,可以去神尊那里找你吗?”乐桑问道。 这个,算是赖上她了?……花二曲看向冗月,冗月微微颔首,答应了乐桑的要求。 “可以啊,你来吧,反正我在天界也没什么朋友。” 乐桑开心的笑道:“我决定了,再修炼一段时间,我要修成男儿身,这样,我就可以保护阿姐,也可以报答仙子今日的搭救之恩。” 不知道为什么,乐桑这一番话,这话听的冗月心里有点不愉悦,他脸色不太好的转身。 “倘若你修成男身,那还是不要与阿曲常往来,男女授受不亲,免得落人口舌,阿曲,走了。” 阿曲? 他刚刚是唤自己阿曲吗? 花二曲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有点莫名的悸动,她压住心底的雀跃,赶紧跟上。 “来了,对了。”想到了什么,她又回头对着乐桑道:“要是想找我玩,可要带上好酒哦,陪聊我可不免费哦~” 第12章 百宝会 近几日,被冗月逼下来,花二曲的修炼的勤奋度明显提高了,但,这修为提升还是不够快,冗月自然明白,一个人的修为,她需要滋养身体里的另一尊大佛,修炼是比平常人费劲。 花二曲被冗月强行闭关后,再出关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再出现时,冗月已经不见了踪迹。 问了乐桑才知道,他被天君派去妖界,参加百宝会了。 花二曲不解道:“百宝会是什么?” 乐桑转了转眼珠子,仔细的搜刮脑子里的货物。 “我记得,妖界每三千年都会举办一次百宝会,主要原因是他们妖界的圣树不死树近日结了果,却被一妖兽烛龙吃了去,吃了不死果的烛龙功力大增,妖界办了这个百宝会,想要让六界的人前来制服烛龙,夺得烛龙骨。” 花二曲一听,浑身汗毛竖立,她抓紧乐桑的手腕,细细问道:“那神尊是一人前去的?” 烛龙生性凶残,就算不吃那果子,也非一般人能杀的,现下吃了那不死果,岂不是难上加难? 而且,这家伙也没有解开自己的神契啊,他要是一命呜呼了,那自己就真的成灵宠了,这辈子都必须要认主,否则就要一直沉睡不醒。 死了主人的灵宠会一直睡,睡他个地老天荒,直到新的主人来结下契约。 乐桑点头:“是啊,神尊办事,向来独来独往,而且,他那么厉害,别说一个烛龙了,就是十个烛龙也不在话下。” 可他现在历劫失败,受到了反噬,如何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这个冗月受反噬的事情天君不是不知道,他为何还要让冗月前去?他不是天界的宝贝疙瘩吗? 他现在可不能死,这个天君本来就不喜欢她,如果他把冗月之死硬要怪在自己的头上,那她花二曲真是上天入地,难有栖身之处啊。 妖界。 九阙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奋力的扇了起来,起伏的胸膛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望着面前的妖界集市,他咬着后槽牙。 “花老二,这就是你说的,美女如云的地方?” 放眼望去,妖界的人都比较的散漫,几乎不幻化成人形,不少妖怪都是兽头人身,而且,因为一般都是野兽,所以,整个集市的味道,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兽味。 花二曲讪笑:“我觉得,人家这里的美女还可以啊。” 这话说的她都不自信,在九阙的目光下,花二曲的头也越来越低。 九阙冷哼一声,收起扇子,往前走去,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妖界他确实有很久没来了。 “说吧,撺掇我带你来妖界,要干嘛?” 看来这家伙已经不生气了,花二曲乐呵呵的跟上去。 “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妖界在开百宝会,我挺感兴趣的,据说,是烛龙骨哦,哥哥行医,应该也会感兴趣吧?” 九阙驻足,扭头,阴恻恻的盯着那只有他肩膀高的小丫头片子。 “花老二,你很有问题,各界召开这样的大会,年年都有,怎么你偏偏对这场百宝会这么感兴趣?” 对于九阙,花二曲真的不想说自己被收成灵宠了,不然,这家伙一定会笑死她的。 她眼神诚恳道:“哥哥,神尊现如今被反噬,法力估计所剩无几,为何这个时候,天君非要派他来争夺这烛龙骨?而且,只有他一人,我是觉得太不公平,又很奇怪,所以就来了。” “但是,我一个人又进不来,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游历四方,想必是见多识广,这不就……是吧?” 说着说着,突然间拍了他一个马屁,九阙扬眉,看得出来,这马屁他很受用,不然头也不能昂到天上去。 九阙不以为意的用扇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看你是被人收了当宠物,不得不关心自家主子的安危吧?” 被戳穿心事的花二曲捂住额头上的印记,满脸羞愤。 “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打个喷嚏就能打死我,强权之下,多委屈啊。” “你是委屈,还是真的担心人家的安危啊?”九阙一把搂住花二曲的脖子,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几天相处下来,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吧?” 花二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四处留情,见到母的就追?” “花老二你可要搞清楚,没我你可没法进去这百宝会。” 九阙“善意”的给她提了个醒。 “哎呀,哥哥~我错了~” 花二曲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撒娇,以博得同情,九阙明显见识过这丫头粘人的功夫,不想接着纠缠下去,不理她,径自往前走了。 ** 炽炎宫是妖界君主苍梧的宫殿,因为烛龙骨不仅药用价值高,若是能连同烛龙魂一同拿到手,定会炼制出威力震天的神器。 每三千年,妖界都会举行百宝会,其实就是个狩猎的噱头,妖界的迷幻森林十足凶险,但里面的奇珍异兽却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可是毕竟在妖界的地盘,他们不会傻到去为他人做锦上添花的事,所以,如果想要进入狩猎,参加这场百宝会,须得供上自己的法宝。 由妖界的领事去审核,法宝价值过关的,才会收到入林的令牌。 很明显,烛龙,便是今年百宝会的最大彩头。 所以,来往的各界才俊非常多,基本都是王孙贵胄。 妖主苍梧在大殿上设宴款待完众人后,也为了以后拉关系,哪怕能在日后给他三分薄面也好,给每人都塞了一位美人。 可冗月的名声在六界十分浩大,他为人清心寡欲的,素来不好这些,所以苍梧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敢塞美人,直接让侍女带他去休息了。 “神尊大人留步。” 冗月本来正跟随着侍女去安排好的寝宫,却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暮瑰见过神尊大人。” 魔族公主也在?看来天君看上的这个烛龙,价值相当高,不然也不会连魔族都想要来分一杯羹。 冗月微微颔首,面上没有过多的神色,只是稍作应答,便抬步接着走,并不打算与她多说什么。 暮瑰觉得有些挫败,她的姿色放在六界,那也是头号美人,这冗月有意思,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吝啬于她,真是有意思。 “神尊大人。” 暮瑰并不气馁,她也跟了上去:“神尊,上次自诞辰宴后,便也没有见过神尊,只听闻神尊当日历劫失败,不知现下身体可有抱恙?” “本尊无碍。” 从侧面看上去,冗月俊俏的眉眼没有丝毫波澜,临崇说的真是没错,确实是个无心的石头,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一个美人这样的无动于衷,最起码的回话也会多说两句吧? “神尊既然来此,想必也是想要拿下那烛龙的,我即是受命于魔君的旨意前来参加,自然也不会放水,不过……”话及此处,暮瑰上前一步,紫色的丹凤眼魅惑感十足,又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傲气。 “我魔族素来与天界关系稳定,此次的百宝会人才济济,你我二人单打独斗恐难取胜,不如联手,而后,你我再争高下,如何?” 想着自己被反噬,即使这些天有丹药喂养着,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现在这身法力对付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吃力。 “可以。” 真是一字千金,多的话一句不说,暮瑰勾起唇角,也不甚在意,人家有狂傲的资本,无可厚非。 直至冗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身边的侍女才道:“公主,您的寝宫在这边。” “我记得,冗月神尊住的寝宫名为秋水居,是吗?” 暮瑰突然间的一句话,侍女没有反应过来,却也还是回答:“是的。” “秋水居旁边有空着的寝宫吗?” 侍女想了想:“有一处沉乡居,还无人入住,有些简陋,公主……” “我要住沉乡居,你带路。”暮瑰直接打断侍女的话。 “公主,妖主特意吩咐,暮瑰公主身份尊贵,翊澜殿是炽炎宫里最好的寝宫……” “我与你家妖主是旧识,如今一别数载,他宫中的侍女都是这样的规矩吗?敢随意质疑主子的决定?” 那双眸子里寒光四起,侍女被看的脚底生寒,她赶紧低头认错:“是奴婢莽撞,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带公主去沉乡居。” 第13章 阿月!!! 翌日一早,百宝会就已然开始了,烛龙自从吞了不死果,便一直躲在迷幻森林里的虚空深渊里,那里面一直以来都是烛龙的栖息地,所以鲜少有人踏足。 迷幻森林里的深渊无数,幻境也多,除了烛龙所在的虚空深渊,还有不下于三十六种深渊,每一种都极难出来,一个不注意,就会修为尽毁,肉身留在这里,滋养着林中的异兽和树木。 妖界平常也就只会用结界,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而已。 暮瑰和冗月也是第一个进去的,两人一路前行,周围有着无法忽视的瘴毒,暮瑰一开始还应付的过来,可是越往里走,她给自身用来防护的法力便不太够用,渐渐的有些吃力。 前方的冗月也察觉到了,便驻足,也不回头,只是轻挥衣袖,一股神力注入她的身体,暮瑰顿觉体内法力充沛。 “多谢神尊出手相助。” “你我既是盟友,我助你,理所应当。” 看他接着向前走的步伐不曾停歇,暮瑰也担心被丢下,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快步追上了他。 她原以为,一个神尊再厉害,受了反噬,想必法力一定跌到了谷底,可反观他方才的神力,似乎不是很受影响,若真如此,那此人的实力强悍的可怕,难怪战夏一直把他当作假想敌。 以他一人的力量,或许对打烛龙真的不成问题,那他同意和自己结盟,到底是他在戏耍自己,还是别有用意? “小心。” 冗月突然间出声,目光警觉的盯着前方,原本清冷出尘的眉眼,此刻泛着冷意。 那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似乎有着一股力量在波动,震感时而大,时而小,连同着林里的树木也因为震动而纷纷落下树叶。 冗月伸手,玄度剑便现于手中,剑身寒光凛凛,渡着上神的恐怖力量,似乎将那股不知名的妖力压制住了,震感明显小了。 暮瑰见状,也伸手化剑,警惕着自己的周围,原本只知道这里面猛兽多,但没有想过,这里的猛兽修为都不比她低,这下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两人并肩向目的地走去,一面注意着脚下,一面又环顾四周,在暮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冗月已经一剑指出,劈开了从暮瑰侧面偷袭的一只祸虎兽,它躺在地上,抽了几下,就形神俱灭了。 “多谢神尊。” 暮瑰以魔族礼,对冗月感谢道。 “公主,你还是小心些好。” “好。” 这是他从见面以来,对自己说的最为关心的话,虽然面容上仍然冷漠,但,就这一句,却惹得暮瑰心里莫名的悸动。 这一路上,冗月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斩杀了那些个障碍,简直是一剑一个,她原本以为战夏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那家伙是个崇尚修为的人,现如今看来,他距离冗月,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山底的瀑布前,冗月单手在胸前结印,金色的咒印自手中向前方飘去,方才还在往下极速飞驰的水,却突然间开始了逆流,从水的中间出来一个小的蓝色光晕,随后慢慢扩大。 “这就是虚空深渊?”暮瑰惊讶道:“里面的死亡气息还真是沉重,看起来不简单。” “你如果担心,在这等着就是。”冗月道。 “哼,可笑。”暮瑰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悦:“我堂堂魔族公主,魔神血脉,这种小事,岂有惧怕之理?” 再怎么说,她也修炼了几万年了,在天界人面前,怎么能失去面子,他们是结盟,可不是来当拖油瓶的。 暮瑰率先踏了进去,冗月没说话,收起剑,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这深渊,暮瑰惊愕的说不出任何话来,难怪是虚空深渊,这里面的场景是一片虚无,没有光,没有黑,除了一些死寂的味道,别无其他,她只能用灵力催动自己的灵识来探知。 “公主,在这里面,你要跟紧我,一旦掉落,我不能保证可以找到你。” 冗月从她身后走向她的前方,步履不作停留,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暮瑰急忙跟上。 两人四处探寻着,一时间,周围寂静,二人也无话可说,静的只有对方的呼吸声可以听见。 突然间,空间开始微不可见的缓慢扭曲,暮瑰走着走着,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心下有些不安,开口喊了一句:“神尊?” 然而,无人回应。 她惊恐的扭头,方才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霎时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又大声的喊了几声,不光没有回应,连她的回声都没有,暮瑰知道,冗月怕是和她走散了。 现在能帮她的,也只有自己了。 她握剑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紫色的美眸不停的注意着身边,强制自己按下心中的恐惧。 这时,从脚底一下子窜出来一条长长的怪物,暮瑰立刻飞身闪开,定睛一看,那怪物身形长似蛇,巨大的头细看像极了人头,只不过青面獠牙的,十分可怖,看样子,这烛龙,怕是被她给撞到了。 暮瑰单手划剑,有时候恐惧本身现身了,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纵身一跃,飞身上前去打。 可那烛龙身上的鳞片坚硬似铠甲,她的剑打在上面,作用基本不大,几番连招下来,她已经是大汗淋漓了,那烛龙却一点破损没有。 “那就让你尝尝更厉害的,对不起了,烛龙,你的骨和魂,我都想要。” 暮瑰低声呢喃,眸中忽现紫色光芒,她执剑而立,划破手掌,红黑色的血液漂浮在空中。 烛龙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死后,继而扑过来撕咬她,被暮瑰轻巧的躲过了,当烛龙再度转过身,她身边的血阵已然开启。 暮瑰结印于面前,紫色的咒印配合着她的魔神之血,阵法便瞬间启动,她操控阵法,一击打向前方。 “不可!” 身后突然间传来冗月急迫的声音,暮瑰来不及收手,只见那被打穿的烛龙没有丝毫的事,反而自己的胸前一阵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就是猩红的鲜血。 暮瑰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她明明打的是烛龙,怎么变成自己了? 在她受重伤,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见冗月又出现了,似乎是他。 冗月接住暮瑰坠下的身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她的修为比花二曲高,多少会有自保的能力,没成想,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遇事莽撞,竟没看出来那是烛龙的幻境。 她打的哪里是烛龙,分明是自己的魔魂,奸诈的烛龙以幻境,将自己的伤害转移了,要不是自己赶来的及时,她就被烛龙分食了。 冗月施法,将暮瑰收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里,烛龙眼看自己的盘中餐就这么被人打断了,怒火中烧,疯了一样的向冗月撕咬过来,可都被冗月一一挡回。 烛龙攻击不到他,心中的大火烧的十分的旺盛,它又张开嘴,露出獠牙,在冗月的周围疯狂游动,带动着周围的虚空深渊一道,出现了裂缝,一股股难闻的妖气自裂缝里渗出。 而后,深渊破裂,如同镜片一般,一块又一块的碎落,原本深刻不见的地方,下方出现了大批量的岩浆,随意喷涌,热浪滔天,岩浆里还充斥着一些无法逃离岩浆,被那些上古真神困在里面的妖物。 他们每一个都张大着嘴巴,肆意的叫嚣着,又凄厉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下方。 冗月也发现了,在这里飞行,十分消耗元神和神力,下方的一张张嘴,就张大着,期待着,似乎他一定会被烛龙打败,从而掉进那些嘴里。 烛龙再一次的俯冲,还是没有冲到冗月,反而被他一剑刺瞎了眼睛,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烛龙疯狂的摆动身躯。 半空中,两道身影互相厮杀,又快速的分开,一下又一下的碰撞,震天动地,在外面林中的人也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冗月单手执剑,以剑画印,双手摊开,顿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神相,神相咒印加身,金光闪闪,眨眼间,一波巨大的光芒连同剑雨迅速冲向烛龙。 烛龙无法躲避,只能四处逃窜。 这个人比方才那个姑娘难打,纠缠下来,他身上的鳞片也逐渐凋落了,鲜血涌出,滴落在下方的岩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刺激着那些离不开岩浆的妖物。 几番回合下来,冗月也逐渐显的疲惫,他拿着剑的手开始发抖,逐渐体力不支,因为反噬,他的神力不再充沛,胸膛剧烈的起伏,身后的神相也骤然消散。 烛龙也看出了他的端倪,趁其不备,巨大坚硬的尾巴横扫过去,直直的击中了冗月的胸膛,他一个不稳,迅速向下方掉去,不等他完全调整好,烛龙又猛然间出现在他的身后。 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咬进了他的胳膊,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袭来,冗月万年不变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松动,他调转手腕,将玄度剑狠狠的要插向烛龙的喉间。 却没想到,这狡猾的烛龙,喉间居然长了一片逆鳞,玄度剑竟然被生生的折断了! 烛龙也发觉了,口中的这股血,比方才那魔神之血还要上等,就单单吸入的那几口,似乎修复好了它不少的伤,这一刻,他明白了,此人是天地罕见的昆仑胎,若是能炼化了去,岂不是比不死树的果子还要滋补。 思及此处,它咬紧了口中的冗月,奋力的扭转着身躯,似乎想要将他这个胳膊撕扯下来。 “啊!!!” 冗月痛苦的声音自口中发出,这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疼痛,他努力的施法击打着烛龙的头骨,想要让它松口,可吃了不死果的烛龙,伤口复合速度加快,根本无济于事。 慢慢的,神力消散殆尽,冗月的意识开始模糊,望着炽热的四周,他的胸腔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席卷而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术法被反噬,还要让他过来涉险? 为什么他明明很疼,却从来无人过问? 为什么这么累? “这做神和酿酒是一样的,成为特曲就一定好吗?比如神尊大人你,你虽然高高在上,法力无边,但不一定有我潇洒,而我,虽然法力一般,不差也不拔尖,但胜在快活。” “太优秀容易承担太多,太差容易被淘汰,像我这种,恰到好处的,也可以乐的个悠闲自在,拯救六界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同样的,六界落难,我也一样有能力可以自保。” 在意识逐渐混乱之前,冗月的耳畔又响起了花二曲那番酿酒如人的言论。 他因为生来优秀,所以在未破壳时期,便被用来拯救他人,直至诞生,似乎从天地间有他的开始,就已经被天道安排好了位置和责任。 “兄长,我遭受反噬,修为剩余不足两成,此次前去,不一定能如愿。” “无碍,我会准备好灵丹妙药等你回来,阿月。” “兄长……” “阿月,你肩负六界重任,无法逃避,去吧。”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每一次的受伤,真的很疼,很累…… 葬身于此也好,是不是死了就可以不用在乎那些压在肩膀上的责任了。 “阿月!!!”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冗月猛的睁开双眼,在上方炽热的火焰里,红衣少女努力的伸出双手,浮华簪在空中划过一道细线,刺穿了那烛龙的另一只眼睛,烛龙受不住,不得不松开嘴里的肉。 娇软微凉的身躯顷刻间扑入自己的怀里,纤细的手臂死死的环住他的腰身,体量不大,却能神奇的抚平他胸腔中的那股异样,在落地的一刹那,花二曲收回浮华簪,咬破嘴唇,迅速掐诀。 原本还热浪滔天的地方,眨眼间冰天雪地,包括那个飞舞的烛龙,也被冰封在一边。 花二曲小心翼翼的扶着冗月,将他靠在墙边,灵动的红眸里溢满了泪水。 他如今哪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神尊的模样,洁白的长衫全部被血染红,发丝凌乱,嘴唇苍白,尤其是那条左臂,她再晚来一步,就能被生生的扯断了。 花二曲轻柔的拍打着他的脸颊:“阿月?阿月你还好吗?” 冗月的瞳孔还是一副涣散的模样,对她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花二曲焦急的大喊:“九阙,九阙你在哪?” “催命啊?喊什么?” 一道青色的光芒姗姗来迟,九阙悠然的扇着扇子,正准备再度调侃一下时,便看见了重伤昏迷的冗月,他立刻收起嬉笑的脸庞,抓紧过去。 “怎么伤的这么重?那么贵的渡厄丹都白喂了。” 摸起他的脉搏,九阙面色凝重道:“小曲,他现在受伤太重,我需要马上给他治疗,否则,等回到天界再治疗,将无力回天。”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我替你护法。” 九阙将手掌覆盖在冗月的身上,又喂了一颗渡厄丹,刚疗伤到一半时,身后的冰,开始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第14章 我很喜欢 不好! 烛龙开始苏醒了。 花二曲的瞳孔都开始了颤抖,她的修为不够,冰封烛龙的时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九阙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稳住给冗月疗伤的术法,声音里满是紧张:“小曲!我现在给他注入修为,不能断,没有办法去帮你,你打不过它的!快跑!” “不!我不走!我不会把你们丢下的。”花二曲摇头否决。 “快走!你会死的!” 九阙怒吼,似乎声音越大,就能将她赶走一样,可这次的花二曲却异常坚决,她站起身,浮华簪盘旋于掌心,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 “我这辈子,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大事,九阙,我若真死了,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若是能留的全尸,记得下葬让我嘴含一颗夜明珠,起码千百年后,让人挖出来,还能保住容颜,不至于吓死盗墓贼!” “你在这放什么屁?让你少看点人间的话本子,就是不听!” 九阙气愤的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没点正经的,以前除了喝酒,就是让去人间的鬼差带些话本子回来,这脑子都看坏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她双手握拳在前,以鲜血为祭,结印周身,强行沉睡自己的灵魂,等她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红色艳丽如血,那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那个人! 九阙瞬间噤声,怎么还有这一招,还把后土给唤醒了?这丫头是不要命了吗?把人家当打手,万一她哪一天恢复了真身,一定会掐死这丫头的。 烛龙正欲撕咬过来,可眼前的红衣少女,正逐渐升腾而起,下巴高傲的扬起,那周身纯正的神力,和一开始的小花妖截然相反。 只见她环顾四周,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一股火直冒,却也知道,这丫头若不是束手无策,绝不会擅自唤醒她,不然,花二曲如果死了,她也活不了。 既如此,顺水人情那就做了吧。 烛龙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又是一大补之物,便迫不及待冲上前去,想要将她纳入腹中。 可还没等它靠近,她突然间抬起手,只是轻轻的一挥,就给它摁在了石壁上,动弹不得。 “不过是一条烛龙,胆敢放肆,本神囚你在此,是看管下方的妖兽,以防祸乱世间,而不是让你自己来祸乱世间的。” 此话一出,烛龙立刻明白了眼前人究竟是谁,它原先嚣张的眼神里此刻全是恐惧。 烛龙努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逃脱这里,可它的反抗只惹来后土的不满,她微微拧眉,眼眸微眯,掌心的神力猛的加重,烛龙便在一阵痛苦中,瞬间烟消云散,烛龙骨和龙魂飘到了她的手里。 解决完了烛龙,后土转身走向九阙。 虽然顶着花二曲的脸,可那张脸现在是怎么看怎么惧怕,毕竟是花二曲惹她在前,万一她迁怒于自己呢? 这个死丫头害死人! 九阙无法动身,只能磕磕绊绊道:“那个,后土大人,我错了,您……您……” 情急之下,九阙先认怂开始道歉,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倒下了,九阙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后土的神魄确实损伤殆尽,稍微动一动就不行了,也还好她不行,不然就是他不行了。 后土显然明白自己被当打手了,她打不了花二曲,还打不了自己吗? 好险,真的好险。 等冗月再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熟悉布局,明确的告诉他,他回到了妖界的秋水居,看来是得救了。 回想着虚空深渊里惊险的一幕,那感觉似乎还是痛彻心扉的存在,原来,不论是人是神,在面对死亡时,都是一样的恐惧。 “神尊?你醒了?”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在冥冥之中,给自己拉回来的声音,只不过她没有像在虚空深渊里一样,唤他阿月了。 冗月想起身,但实在是伤的严重,起不来,花二曲被他的动作吓得心惊肉跳,赶紧过去阻止他。 “神尊你别动了,伤口才被九阙包扎好呢,安心躺着吧。” 顺着她的力道,冗月重新躺下,那纤细的手臂触碰自己的感觉,和她当时抱住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像是垂死挣扎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虽然瘦小,但,有种莫名的心安。 “对了,那魔族公主呢?” 花二曲把药端给他,笑道:“神尊不用担心,九阙把公主送回她的寝宫了,一切安好。” 冗月仰头喝下所有的药汁,看着花二曲乖巧的面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在虚空深渊里,是不是唤我阿月?” 花二曲一愣,随即有些胆怯道:“呃,神尊,我当时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喊错了,神尊很介意吗?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绝不再犯。” 这家伙,看着挺冷漠的,想来这离怨宫里无仙娥侍奉,怕不是因为口误被打出去几个? “不,我很喜欢。” “什么?” 花二曲傻了一会眼,耳朵像是突然间失聪了一样,方才那句话,是从这个冷淡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吗? 冗月将碗放进她的手掌心,深邃的眉眼略带柔意的看着她,破天荒的笑道:“阿曲,我们住的离怨宫内也无旁人,你不必拘礼,唤我阿月吧。” 阿月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唤过,却似乎没有从她的口中唤出来那么的舒坦,他也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 他的气质清冷如月,以往的眼眸里,全是淡然,尽管面容俊美如雕刻的玉石一般,却总带着冷意,现如今居然对她笑了出来,一瞬间的笑容,映衬着他的眉眼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看的她有一瞬间的呆愣,冗月不明白她突然间木讷的神情是怎么了,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弹了她的额头。 “发什么呆?” 花二曲凑过去,笑道:“阿月,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真的太好看了,刚刚笑起来显得更好看了。” 从前听别人夸过他的外貌,冗月只会在心底里嘲讽对方肤浅,可如今被花二曲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配上她灵动的表情,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庆幸,庆幸自己长的好看。 “怎么?长得丑了,你就不打算救我了?” “那哪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天界神尊呢?不过,这事还得感谢桑桑,要不是她告诉我你去干嘛,我也不能及时找到你。” 冗月的胸腔头一次有了震感,他愕然:“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 “当然了,你因我才渡劫失败,法力正是溃散的时候还要去对付烛龙,那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你要是死了,我的天劫怎么度过?你还没教完我呢,可不许耍赖哦~” 花二曲调皮眨眨眼,人嘴皮子甜一点,总归是不吃亏的,不然能怎么说?你还没解开我的契约,你解开了再去死?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冗月这么一个大石头,都开始有了一点笑意。 花二曲眨眼睛小动作落在冗月眼里,如今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从来不喜欢说话的他,今天却很想和她多说说话,甚至于是调侃,似乎,这样胸膛里的浊气,就能散出去。 他为天界参加的大小战役无数,每一次的劫后余生,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温暖,开心。 可是虚空深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处秘境,空间大到连回声都不可能有,这丫头带着九阙,能耐就变得这么大了吗? “虚空深渊里那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二曲颇为自信的擦了一下小巧的鼻尖,笑道:“我虽然法力不济,但是在冥界这一万年的时间里,为了要搜寻一些遗落的魂灵,用灵识探物便是常事了,久而久之,我的灵识也就练的醇厚了,虚空深渊的地界再大,还能大过冥界和人间嘛?” 听到这,冗月也了然,既然这丫头的灵识强横,那后续的修炼,便可以围绕着这一点,展开了。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驱动流丹镯里,将两样东西放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这是九阙替你拿到的烛龙骨和龙魂,阿月,为了这两样东西,连命都快丢了,真的值得吗?” 话及此处,冗月方才还算开朗的眸光,想到了他和天君的谈话,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轻轻挥手就将东西收入囊中,随后扭过头。 “我累了,阿曲,你先出去吧。” 见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花二曲也不为难,便拿着碗,退出了房间。 门外的九阙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侍女搬了一张躺椅过来,一边摇晃着,一边悠闲的喝茶。 耳边响起碗和石桌碰撞的声音,九阙微微睁开眼,而后又闭上,笑道:“怎么了?药都喝了,人也醒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想起心里的不愉快,花二曲跑过去九阙的身边,蹲下道:“九阙,我是想不通,他不是天君的胞弟吗?这次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弟弟的样子。” 九阙收起扇子,扭过头,银灰色的狐狸眼上下打量着花二曲:“怎么?心疼了?” 花二曲皱眉,伸手拍打了九阙的胳膊:“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九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道:“左右他都不是亲弟弟,再说了,昆仑胎如果化不成人形,成不了上神,也会被人拿去炼化神器,他这些年为天界征战四方,处于天界的立场,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天君可不一定拿他当亲弟弟。” “为什么?” 花二曲实在是不能理解,从还没有破壳开始就为天界效力,劳苦功高的,为什么得不到天君的真心对待? 说到这,九阙就坐了起来,他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冗月是神通广大,可他无心无情,是天道选中的六界判官,就注定他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包括天界在内,他的任务是维护六界的安稳,不是唯一人所用。” “而天君需要的,是一个只对天界有利的神尊,所以,他既需要他,又惧怕他,在他的立场没有出现任何对立之前,天君只把他当作一把武器,你明白吗?” 这番言论太过于阴暗,九阙头一次将天界的形势如此剖析在她的面前,花二曲越听,心里就对冗月莫名的泛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她原以为,自己这样法力低微的人,在底层生存,得过且过也是挺难的,原来法力和地位高尚的人,也有自己的难题。 甚至于比她而言,处境更加的困难,他似乎从诞生开始,就被训练成了一个“英勇就义”的一把神兵利器。 “你如何得知这些?”花二曲问道。 九阙颇为骄傲的重新躺下,摇晃了起来:“你哥我游历四海八荒,什么样的奇人异事,小道消息没有啊?” “那你可有料到你会再见到我吗?” 花二曲和九阙同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模样英气的女子,她身着一身铠甲,青丝高高的竖起,手上还握着一杆银枪,她的眼尾微挑,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九阙。 九阙一下跳了起来,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打哈哈道:“那个,息相公主,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有缘再会。” 说完就要跑,可息相根本不给他机会,在他转身的一霎那,她身形一闪,银枪指喉,九阙被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乱动。 “当日的烈焰天麟是你斩杀的,婚约是你接下的,而你却一走了之,我寻遍六界,根本找不到你,可你如今还以我的令牌入我妖界的迷幻森林,九阙!你欺人太甚!” 息相情绪越说越激动,银枪指着九阙,逼得他步步后退,九阙无奈道:“公主,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这个杀烈焰天麟,是因为我需要用它入药,婚约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斩杀烈焰天麟就是与你订婚啊,我解释很多遍了,没人听啊关键是,我就……只有跑了……” 息相冷笑一声,自他逃婚开始,自己就成了妖界最大的笑话,堂堂妖界公主,倒贴人都不要。 她愤怒的目光一扫身边吃瓜的哈花二曲,怒喝道:“你是因为她才回来的?你当时逃避婚约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不是?!” 花二曲没有想过事情还能扯到自己身上,她赶快摆手否认:“不不不,公主,我是他妹妹,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九阙本想以花二曲为借口,劝公主死心,没想到这丫头嘴巴这么快,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气的他瞪了一眼花二曲。 听到只是妹妹,息相的怒火下去了很多,她闭上眼重新整理了思路,再度睁开眼,眸子里的怒火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旺盛了。 “好,是妹妹就好,九阙,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现在立刻与我完婚,第二,带我走!” “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吗?!”九阙无助的呐喊。 相懒得听他废话,丢开枪,冲上前揪住九阙的衣襟,大声道:“你选是不选?!” 九阙拒绝的话语还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就看到息相红了眼眶,她是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现如今在他面前都快哭了,这让他如何开口。 “感情,是……是需要培养的……” 无计可施的九阙憋出了这一句话。 可这句话落在息相的耳朵里,明显是同意接纳她的意思,可又想到他总是找不到人,一向冷酷的女将军头一次觉得委屈。 “可我根本找不到你!怎么培养?九阙!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缓兵之计?是不是敷衍我?是不是?” 息相一声声的质问,逼得九阙没法子,只能用眼神求助一边看戏的花二曲。 花二曲没想到九阙还有这段渊源,看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逼婚,还挺好玩的,收到九阙的眼神,她也不想两人在这一直耗着,吵吵闹闹的,太打扰冗月休息了。 “公主放心,我们是随着冗月神尊一起来的,他现在受了伤,需要时间修养,我和九阙短时间还走不了。” 闻言,息相的神色才略有好转,她不相信的看着九阙:“真的吗?” 得到机会的九阙赶紧顺坡下驴:“那是当然,我是个大夫,神尊大人的伤还没好,我怎么能走呢?” “所以啊。”花二曲上前,拉开两人,劝解道:“公主可以趁这段时间,和哥哥好好培养感情,对吧,哥哥?” 培养什么感情培养感情?这死丫头疯了吗?他躲着这个公主躲了很久了,来妖界之前,也是事先打听了这个息相公主不在,才会带着这丫头回来的,可谁的嘴皮子这么快,他才到妖界第三天,这个公主就杀回来了?! 九阙气的差点骂娘,可目光接触到息相求证的眼神,他只能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哈哈,当然,当然。” 第15章 送他的人情 沉乡居内,暮瑰经过九阙的治疗,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苍梧急的在一边团团转。 “九阙,神尊都醒了,为何暮瑰公主还是这样?” 放下暮瑰的手腕,九阙施施然的起身,心里对苍梧作为妖界之主,却一点不沉稳的状态有了一点鄙夷。 “你也说了,冗月是神尊,他的恢复状态,和魔族公主岂能一样?” “那暮瑰公主还有多久才能醒来?” 苍梧生着一副魁梧的模样,身形高大,面容有些粗旷,却是浓眉大眼的,总能让九阙想起来凡间那些挥汗如雨的庄稼汉。 “她的魔魂受损,妖界的药物有限,真要让她醒来,可得费一番功夫,你还是通知魔界来接人吧。” 九阙的意思他也懂,毕竟这是魔族的公主,万一丧生于妖界,岂不是给了魔族起兵借口,魔族生来好战,自己就是再钦慕暮瑰,也断然不能拿整个妖界冒险,不顾他人死活。 况且,魔族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战夏在,那位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二曲在一边看着,因为自己把九阙坑到了妖界,导致他被息相公主缠的脱不了身,所以这家伙就把自己当成了打杂的,治疗冗月和暮瑰的这段时间,全部由他使唤。 可是听到九阙说没药材,她微微皱眉,她要是没记错的话,渡厄丹是可以修复灵魂的好药,可九阙治疗暮瑰的这段期间,根本没给她用过,现下为何要对妖主苍梧撒谎呢? 可是,他俩毕竟是熟人,花二曲纵然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当场拆穿他。 治疗完毕后,九阙退出门,路上,他觉察到身边这丫头,一会叹气,一会砸吧嘴,明显是有疑虑。 “有问题?” 面对于九阙,她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给那个魔族公主用药?” 这丫头在冥界呆久了,涉及不到那些上位者的勾心斗角,也被鸦姏保护的太好了,六界的形势,她是真的看不准,可如今,她既然已经深陷其中,有些事,还是越早知道越好。 九阙顺着一边的葡萄架坐下,语重心长的和花二曲说起了如今的局势。 “小曲,魔族是战夏一手遮天的,可那些魔族旧部却为临崇马首是瞻,暮瑰和临崇是亲兄妹,龙骨和龙魂有什么样的功效,我就不必和你多说了吧?” “而战夏虽是魔君,可行事还算光明磊落,这一点我很欣赏,他对自己的修为有着病态的自信,你让他依靠龙魂龙骨去提高修为?那你一定是在侮辱他。” “为什么?能提高修为不是好事吗?他为什么这么抵触?” 花二曲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个战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神经病? “如果说冗月是天选的神,那战夏就是天生的魔神,魔神的修炼速度不比任何人差,他不需要那些捷径也能修炼。”九阙道。 “那这和魔族公主竞争烛龙有什么关系?” 花二曲听了半天,还是没太能理解。 九阙看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又清澈又费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用扇子轻轻的敲在她的额头上。 “所以,你还觉得暮瑰是受到了战夏的指令才来争夺的烛龙吗?” 经过九阙这么一点拨,花二曲瞬间领悟了,她猜测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得罪战夏,所以,只是保证魔族公主不死就可以了,其他的,与你无关?” 见她猜出了自己的用意,九阙眼里难掩夸赞之色,他点点头,神色里像是自己的学生出师的感觉。 “脑袋瓜子转的挺快的,临崇和暮瑰代表的是魔族的旧部,我如果治好了暮瑰,她得不到烛龙魂和烛龙骨,悄无声息的回去后,可以只字不提,继续安心的当她的魔族公主,但我不想这样,我要让她在魔族醒来,然后,亲口告诉魔君,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花二曲还是有点疑惑道:“可是,把她送回去了,魔君怎么知道,是你在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魔族有人起了异心呢?他又怎么承你这个人情呢?” 九阙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勾起唇角:“冗月的伤比暮瑰重的多了,他我都能救回来,怎么可能救不回他门魔族的公主?放心,战夏不像你,不是笨蛋,他会懂得。” 话毕,扭头就跑,花二曲思考了一会九阙的话,恍惚间反应了过来,她愤怒的起身,怒骂:“臭狐狸!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可那人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日落黄昏后,花二曲才把冗月的药给他端了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又在打坐了,似乎是感觉到她进来了,冗月睁开眼,顺了顺衣衫,便走了过来。 “今日感觉如何?” 端起花二曲的药,冗月眉头不皱的一口喝完,许是因为药里被九阙加了很多草药的关系,有些异常苦涩,连万年来不变神色的冗月,也微微皱眉。 “阿月,苦的话,你可以尝尝这个,我让息相公主备的蜜饯,我尝了,非常好吃。” 递过去手里的东西,冗月十分斯文的咬了一小口,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眼下对食物,没有什么别的欲望,只是看花二曲的推荐的卖力,也就遂了她的意。 入口甜,太甜了,他不甚喜欢,咬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口中苦涩的味道确实好受了很多。 花二曲也问过九阙,都是神仙的,怎么还要喝药。 九阙白了他一眼,说冗月的伤真要治疗起来,太浪费他的修为了,喝药,让他自己好,没收诊金已经算是看在冗月是神尊的面子上,最大的让步了。 “阿曲,在妖界逗留已经有些日子了,明日我们便返回天界。” 花二曲愣了愣,随后有些为难道:“我是没问题,可是九阙,我们不管吗?” 九阙这下回到了妖界,息相公主对他是严加看管,除了看病,他基本出不去。 冗月回眸,墨色的瞳孔里满是沉思,又是情,他记得,妖界的妖主苍梧是上一届老妖主的长子,不是个特别精明能干的主,但胜在赤诚,老妖主只有一子两女,除了苍梧和息相,还有一个禾凝…… 禾凝啊……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突然闪进他的脑海里,是个老熟人了,可这个名字,他自从那场大战后,天界和妖界,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出这个名字了。 “阿月?你在想什么?” 花二曲的声音把冗月拉出了回忆,他垂下眼帘,妖界的妖怪基本都是兽类,说来也奇怪,这类人,居然是六界最为痴情的一个种类,一生只钟情一人。 “明日我会去和息相谈谈。” 花二一时间没明白,息相公主喜欢的是九阙,他和息相公主谈什么? “不是,我没懂,这事,你怎么跟息相公主谈?” 可对于这件事,冗月却并不打算和九阙一样,细细的告诉他,只是背过身,开始宽衣解带。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曲。” 花二曲登时红了脸,她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身,责备道:“你要脱衣服为什么不说一声?” 冗月不解,随后反应了过来:“抱歉,我素来一人独处,忘了你,你先出去吧,九阙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心里还想问,可人家用脱衣的方式来驱赶人,花二曲真是头一次见,她脸皮子太薄,也只能先回去了。 第16章 涂山小神王 翌日一早,花二曲收拾好东西,来到冗月的秋水居门口,正准备告诉他可以启程了,刚进门,就被一堆的士兵团团围住,给她吓得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了什么事?搞这么夸张有必要吗?” 花二曲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向一个虎头士兵,想要打听清楚情况,怎么好端端的被围了? 那个虎头士兵根本不理睬她,只是一挥枪杆,将花二曲逼的退回了原地。 “你们疯了嘛?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这家伙脸比冗月的脸还臭。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息相公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士兵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身的铠甲,英姿飒爽的,只是此刻,她的神情,是要吃人。 “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息相愤怒的将枪杵在地上,拧眉冷喝:“我以为九阙是真心的想和我培养感情,可是他又跑了!说!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诈的我?是不是?” 这天大的锅就直接砸了过来,花二曲被冤枉的简直无话可说,九阙因为被息相盯的太紧了,实在是受不了,花二曲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能替他脱身,这家伙真好,自己先跑了! 也真是厉害,妖界层层重兵把守,他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失踪,这一刻花二曲是真的相信了,这家伙的修为绝对不低。 “公主,真不是我,我是真不知道他跑了。” 息相很明显不相信她,反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眼帘,冷笑道:“你是他的妹妹,自然向着他,你既然不愿意出卖他,那我就只有带你回去,好好审问了。” 话毕,给了士兵一个眼神,他们便要冲上去拿人,眼看根本无法与他们沟通,花二曲直接施法,浮华簪便悬空于掌心。 正欲开打时,背后的门却突然间开了。 冗月不急不慢的从里面出来,他还是一样的一身素色衣衫,身形修长,长长的发丝随意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容颜绝美,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似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神尊是要阻拦?”息相试探性的质问。 冗月踱步至花二曲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将她牢牢的遮挡在身后,一双眼眸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出口的声音却如同淬了冰:“她是我的人。” 这句话,直直的打进了花二曲的内心里,除了阿婆,没有人这样的护过她,阿婆护她是因为她身体里的人,他呢? “神尊说的那里话,本公主只是在向曲姑娘问一下我未来夫君的下落,又不是要杀了她,您不必担心,本公主就是将她带回去问问,不可以吗?” 若是以往,她还会忌惮一下冗月,可现在,听闻他历劫失败,法力尚未恢复,对付烛龙时又身受重伤,目前的局势,她才是占据主导的地位。 “我若不许,她,你焉能带走?” 冗月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怒气,但,他右手结印胸前,金色咒印瞬间起势,脚步微微往前踏出一步,咒印落地,眨眼间又迅速铺开,将息相和士兵全部定在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强大的压力。 没想到,这残血的冗月,修为还是那样的恐怖,看来是她轻敌了,息相承受不住这股子压力,妥协道:“那神尊想要如何?” 他不是个喜欢废话连篇的人,也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但事实证明,武力比讲道理有用。 “让你的人退下。” 简单一句话,息相也别无选择,本以为冗月受伤,她还能对抗一下,谁知道一出手就失败了,现下也不能太过得罪冗月,便只有让他们退下了。 花二曲还准备听一下,没想到冗月却开口:“阿曲,你去妖界出入口等我,谈完话,我随后就到。” 啊?她这个救命恩人也不能听啊? 花二曲双手叉腰,冲他吐了吐舌头:“略~我还不乐意听呢!” 看她搞怪的模样,冗月微不可见笑了一下,直到她走远了,才和息相说道:“你知道九阙是谁吗?” 息相被他问的不明所以:“自然,他不过是一介游历四方的散仙,我堂堂妖界三公主,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他的全名,叫涂山九阙。”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在息相的耳朵里炸出了一道响雷,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反问道:“你说什么?涂山九阙?他是涂山氏?不可能,他明明只有独尾,只是只灵狐,怎么会是涂山氏?” 冗月坐在石桌边,看着她不说话,一个可能性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隐瞒了自己是九尾狐的事实?” 猜测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息相不愿相信的摇头否决:“不会的,他不可能是涂山氏!不可能!” 涂山氏是上古九尾狐族,血统异常稀少,弥足珍贵,是九尾狐族最高贵的存在,可如今的九尾狐族,是青丘当家,也就是说,这背后定有隐情,而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九尾狐族江山易主,不得而知。 大战后,各族都在休养生息,可那毕竟是上古狐族,他们一个小小的妖界,究竟能不能承受着这个秘密带来的价值,息相很清楚。 “九阙是涂山小神王,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公主你要清楚,究竟是保存妖界的实力,还是和九阙结亲,万一他那天想杀回青丘,夺回权力,妖界是否会全力以助呢?” 冗月说的句句在理,可她自见到九阙的第一眼,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但对于冗月假设出来的可能性,她也没办法给予准确的回答,妖界的命运,也不能因为她一己私欲而断送。 息相对他冷眼相看:“神尊大人如今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九阙的踪迹透露给青丘,让他们以绝后患吗?” 冗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雾缭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你不会。” “是吗?”息相冷笑一声。 “第一,九阙能从妖界悄无声息的离开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除非九尾狐族倾巢出动,否则天地之大,又去哪里找他呢?至于第二点……”冗月看向面前的息相,平静道:“我虽然天生无心,但却见识过情之一字的厉害之处,你对他有情,断然不会这么做。” 被冗月丝毫不差的拆穿心事,息相颓败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旋即泪水夺眶而出,痛苦的呢喃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她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冗月也没心情听,况且,情的事,他也不懂,把九阙的身份透露给息相,就是料定了她会被妖界众生所牵绊,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背负着命运的人。 还有一点,冗月没有明说,如果九阙不打算夺权,自然平安无事,毕竟青丘如何得权的事情,他们不说,也无人细细追究,但如果真的为了抓九阙大费周章,那这件事背后的隐情,可就不一定能瞒得住其他人了。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趁乱分羹,就得青丘自己掂量了。 第17章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 冗月似乎没有和息相谈很久的样子,没一会就和花二曲汇合了,而且手上还有息相公主的手谕,二人就此平安出了妖界。 到了天界门口,花二曲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促使她开口道:“阿月,你究竟和那息相公主说了什么?她怎么放人放的那么干脆?” 见她一张小脸上全是纠结,一整个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出来的样子,着实有意思,冗月万年不变的眼神里多了些柔和,他抬手,在花二曲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阿曲,有些事,不必太过好奇。” “可我……” “神尊!” 花二曲正欲开口追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二人循声望去,来人是天君身边的女仙官玉衡仙子。 她相貌端庄,发髻全部高高盘起,用术法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虽是温婉的柳叶眉,可与她的眼睛配合起来,总是无端端的多了一丝严谨,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玉衡仙子,何事?”冗月问道。 回答冗月的问题前,她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花二曲身上,这丫头还是一身的冥界气息,睁着双大眼睛四处看,见到自己也不行礼,所以,她对于这个从冥界来的小丫头不是很满意,在她看来,入了天界就要守天界的规矩。 她打量花二曲的样子也被冗月看了去,他在天界待得时间久远,知道大部分的天界人都是什么秉性,这个玉衡仙子向来重视天规,这丫头要是被她盯上,少不得吃一番苦。 “仙子?” 冗月再度开口的声音,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玉衡仙子拉了出来,她抱歉的作揖,而后才道。 “神尊,天君在束玉阁等候,请神尊即刻前往。”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打完仗回来,他都会召见他,说些面上十分关怀的话语,然后赐些药给他疗伤,之后便不了了之,等到下一次需要他的时候,这些事便会重新上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全天下的兄弟都是这样的,可当他看见花二曲和九阙的相处方式,才发现不是这样的,进入妖界的虚空深渊寻他,是花二曲的主意,可是九阙并没有放任她独自去。 他是陪着花二曲一同涉险的,即使自己和九阙并没有多少交情,他也会因为花二曲而对他施以援手,可自己的兄长并不会这样。 他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的离怨宫内无人服侍,他不喜欢迎合他人,所以,他一直以来少言寡语,而如今,面对天君的故技重施,他有些疲惫和反感了。 冗月一挥手,烛龙骨和龙魂便浮在空中。 “还请仙子告知天君,本尊乏了,先回宫休整,龙骨和龙魂均已带回,烦请仙子代为复命。” 说完,也等玉衡仙子的反应,他转身道:“阿曲,我们走。”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玉衡仙子有些懵,以往复命的都是他自己啊?怎么这次不一样呢? 二人回到离怨宫后,冗月便将花二曲打发去修炼了,他自己则在弱水湖畔站着,一直站着,直到花二曲修炼完出来,他还是以相同的姿势,站到了天界的日暮降临。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微风之中,衣袂飘飘,晚霞映着弱水湖光,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更加的俊美,只是,深邃的眸子里,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惆怅。 花二曲有些愕然,她以为,这样一个生来无情的人,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没想到,他也会是一样的。 “阿月,你还好吗?” 出于试探性的原因,花二曲的嗓音听起来比以往温柔很多,冗月知道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调整好了自己心情,才转过身。 “我无碍。” 花二曲知道他目前是心里不痛快,不然不会不见天君,反而躲回了自己的宫殿里,想着九阙告诉她的事,花二曲打心底里有些同情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也是一样。 虽然灵婆对自己很好,但是偶尔想到她是因为身体里的那个人才对她好,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 “阿月,你知道的,我生于冥界,那是个生死交叠的地方,在那里,我身为看客,看过太多人的人生,说实话,其实不亚于亲身经历。” 听出来这丫头是想要开导自己,冗月在这一刻心里有点想笑,自己一个活了十五万年的老头,还能被她一个丫头片子给开导成功了? 见冗月盯着自己不说话,花二曲以为他在等自己的下文,就继续道:“我之前摆渡灵魂去还魂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和尚,我看那人面上起码得有六十岁了,可鬼册上却说他只有二十六岁,还是暴毙而亡。” “而且,若是佛道中人,一般不用受这六道轮回的苦,可以直接进入人道投胎,有的得道高僧是会在圆寂的那一刻,肉身不腐,灵魂得道成佛,好奇之下就问了他。” “他说,因为自己还有一件心事未了,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他在遁入空门之前,他曾是一户人家捡来的孩子,夫妻俩一开始是因为多年膝下无所出,所以捡回来的男孩,他们几乎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的捉弄,那对夫妻在收养他的第二年就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儿子,他害怕养父母收回自己的爱,所以,从那个孩子出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的,对于那个孩子,他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或许是家里人的溺爱,也或许是他自己太过于害怕失去这份不多的温暖,他变得十分的懦弱,而那个孩子逐渐长成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就算如此,养父母还是对那个孩子疼爱依旧。” “到了婚嫁的年纪,他好不容易求的父母同意,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却在成婚当晚,被那个孩子以醉酒的名义,闯入了洞房,趁他在外给宾客敬酒的功夫,侮辱了自己的娘子。” “这件丑事传遍了他的家乡,成婚的当晚,新娘不甘受辱,悬梁自尽了,养父母也自知理亏,却只说要给他重新物色一个女子,并没说要还他公道,可他自小就懦弱,不敢忤逆父母,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不敢说什么。” “后来,那个孩子染上了赌博的瘾,家里的财产全部被败光了,要穷途末路的时候,他高中了,他疯了一样的冲回家,告知了养父母好消息,本来以为自己满腔热血,终于可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却没有想到,临行前,养父母给他的饭菜里下药,让那个孩子冒充他去京都上任当官,从而将他用铁链锁在了家里,知晓情况后的他,一夜间白了头发,容颜苍老,渐渐的开始精神失常,成了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养父母看他已经疯了,锁着也没有意义,就连夜驾着马车,把他扔在了荒郊野外,他也因此因祸得福,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寺庙里。” “说来也奇怪,在他发病的时候,只有佛经可以安稳住他的病情,老和尚便日日给他诵经,久而久之,他的病情逐渐恢复了,也一同入了佛门。” “可是人却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再后来,京都传来消息,新上任的王知县因为贪污枉法,被皇帝问斩了,家人在流放的路上也死了。” “庙里的人发现,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和尚,突然开始大笑,可是笑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却突然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冗月渐渐的听的入了迷,不自觉的问道:“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大仇得报,他为何还有心结?” 许久不曾提及这个故事了,花二曲越说心里就越伤感,她晦涩一笑:“你忘了他的爱妻了吗?” 冗月这才想起前面提及的那个新娘,可是人已死,就算转世轮回,也不会记得前世的事情,又何苦纠结到现在呢?说来说去,又是情,他真的不能理解。 花二曲知道他不懂,就解释道:“因为那个女子真的是他的毕生所爱,她也算是因他而死,可是死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公道,他还擅自替她原谅了凶手。” “和尚说,他到现在都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他来之前,和酆都大帝做了交换,以自己今生的所有功德和生生世世转世为人的机会,换取她生生世世的顺遂平安。” 冗月皱眉,这个和他以前听过的情似乎不太一样,这个故事里的情,怎么大多是牺牲呢?一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去用自己的轮回来交易?只为换取他人的幸福? “所以啊,阿月,凡人受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八大苦桎梏,咱们是跳脱在外的,比他们已经幸运很多了,其实抛去心里那些想法,我们能做的选择更多,所以,没必要不开心。” 等她说完这个故事,天边的月亮已经出来了,这个离怨宫处于弱水湖畔的边缘,日升日落都是一番美景,花二曲感受着湖面上的风,颇为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阿月,我看过的人间疾苦众多,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法力低微,即使渺小,或者卑微,我只觉得自己随心所欲,无大事愁,无小事忧,乃六界第一潇洒之人!” 花二曲对着他灿烂一笑,眼眸里的光亮似乎能与这天宫里的星宿还要耀眼,冗月被这笑容无端端的烫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眼神,眸子里有些不忍。 无大事愁,无小事忧吗? 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了些许愧疚的感觉。 第18章 你动情了吗 暮瑰被苍梧派人送回魔域后,战夏便知晓了此事,果然如九阙说的一样,她一回来,战夏就知道了她是去做什么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战夏,直接让人将她关进了噬魂崖。 临崇见势不妙,本想组建他麾下的魔族旧部去劫狱,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劫狱,不就等同于将他自己的势力大大方方的展现给了魔君了嘛?他今后还要靠着这些人去帮他将战夏拉下来,如果太早的把他们弄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噬魂崖里,关押着那些被战夏打进来的魔物,他们一部分是以前得罪过战夏的,一部分是战夏出去找人斗法,失败了被抓回来的,等等。 里面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暮瑰被战夏安排在最里面的牢房里,那不是个单独的牢房,他把她和其他的魔物关在一起,等温楚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哪里还有一个公主高贵的样子? 暮瑰此刻的衣衫悉数破裂,满脸的血污,她缩在角落,佩剑许是因为不断的打斗,已经断成几截了,大多数都是插在那些被她杀了的魔物身上,剩下的一小截剑身,被她死死的抓在手里,自我防御。 她杀了这个牢房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殷红的血顺着手掌心流出,几乎湿了她身上的衣裙,温楚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姑娘变成这样,心如刀割,他轻声唤道:“暮瑰……” 声音的传来,促使地上的人转动了眼珠,暮瑰扭头看去,惊恐僵硬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丢下剑,踉跄着步伐,哭着跑过去,隔着牢门,湿濡的手掌心握住温楚的手,颤抖的乞求。 “师父,你救救徒儿好不好?帮我向魔君说说情,徒儿真的再也不敢了,师父。” 温楚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你哥哥也在替你求情,可是魔君大人根本不听,连见都不见。” 暮瑰愣住了,她木讷的问道:“是哥哥一个人去求的情吗?” 温楚点点头,眼中饱含热泪,暮瑰哈哈的笑了几声,整个人的身形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又痛苦的大笑起来。 原来,她以为他们最起码是亲兄妹,会彼此相亲相爱,可眼下看来,是她想多了。 自己的亲哥哥终究是不愿意放手自己多年来的耕耘,也是,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筹谋到的人,怎么会浪费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暮瑰?” 她的笑声渐渐停下,暮瑰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霎时间变得冰冷,她的声音里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父,劳烦您告知魔君大人一声,我有话要说。” 既然是你的旧部,是你的人,那我就只能重新开始培养了。 “对了,这是冗月神尊送来的疗养魔魂的丹药。” 冗月? 这个名字在她这么多天死寂的心里泛起了一抹温暖,她怔怔的接过那个瓷白色的瓶子,眼神里有了一丝的委屈和感动。 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还以为从妖界离开后,他就会忘了自己,原来,他并没有。 暮瑰纤细的手指缓慢的摩挲着瓶身,那种触手温凉的人,像极了他,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药瓶拿在手里,似乎抚平了她这么多天来,心里的疲惫。 温楚叹了一口气,转头出去了,走出噬魂崖,战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温楚恭敬的行礼道:“魔君好计谋,暮瑰应该是要说出来了。” 战夏冷笑道:“不是本君计谋好,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本君只是让你告知了暮瑰一句话,她就开始想要同归于尽了,你看看,咱们的魔族公主,杀伐果决的很。” 温楚低头不语。 战夏垂眸看向他,嗤笑一声道:“怎么?心疼了?” 温楚回过神,赶紧道:“毕竟是我带到大的孩子,也不能不心疼,我自诞生开始就跟着魔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求过您什么,还请魔君答应我一件事。” 战夏知道他要说什么条件,他不喜欢弯弯绕,直接了当的开口道:“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闻言,温楚惊喜的抬头,连忙谢恩:“谢魔君。” “别高兴的太早,本君话还没说完呢。”战夏看他乐乎所以的样子,有些鄙夷:“等她提供好那些旧部的名单,一个不留,前提是斩杀旧部,由暮瑰带领本君的精魔卫,亲自执行,明白吗?” 如果临崇死了,那些旧部很有可能会拥立暮瑰,毕竟那些都是老魔君麾下的人,战夏这招也真够狠的,这样一来,谁还敢不服?而暮瑰不念旧情,赶尽杀绝,自然不会有人再度想着拥护暮瑰为主了。 “可是,这么多人,用什么罪名将其拿下呢?罪名如果不正当,怕是会引起内乱啊魔君。” 战夏回眸,看向身后的噬魂崖,邪魅的脸上满是笑意,只不过这种笑容,看的人脚底生寒。 “罪名?暮瑰会告诉本君的。” ** 穿过层层宫殿,冗月推开了浮生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阁内一片漆黑,在他进来的瞬间,突然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天地更迭的美好幻想,一座座缩小版的山川,蜿蜒九曲的水流,看起来,美好又平静,时不时地有小鹿过来这溪边喝水,这就是他冗月想要的天地众生该有的模样。 天君转过身,黑色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着实看不起他的表情。 “你来了,阿月。”冗月走过去,问道:“天君唤我至此,有事?” 天君抿了抿唇瓣,有些怨念道:“阿月,你是因为本座让你带伤去妖界,心有怪罪吗?” 冗月面色如常,可说话的态度,并不算的上多好:“天君,龙魂龙骨我已经全部带了回来,疗伤药我会自行解决,实在是无需劳烦天君。” 天君语塞,确实,这些东西,他只要张口,怎么都会给他,实在用不着借自己的口去拿药。 “阿月,本座是担心你,见你此次回来,兴致不高,总归是不放心你的。” 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太过于表面化的东西,冗月都没有心思去招呼。 “天君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 “阿月!”天君还是喊住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猜想:“本座听闻,这次能脱险,还是那小花妖的功劳?” 说完这句话,天君和尘注意着冗月的面部变化,而冗月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回答:“是,天君想说什么?” 冗月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和尘不得不防,一个人很容易在落难的时候,爱上那个拯救自己的人,冗月是他手里最大的后盾,这个后盾绝对不可以出事。 “阿月,你有对她生出不该有的情吗?”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所以,他是在害怕自己动情,而没办法继续做他听话的武器吗? 冗月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口处,生出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委屈和痛楚。 “天君是在提防我?” 冗月直白的问题,问的天君登时语塞,他尴尬的笑道:“怎会,只是情字伤神,你素来无心,不懂其厉害之处,本座也是怕你受伤害。” 看天君说的至情至性,冗月只想笑,烛龙的伤害只字不提,情的伤害说的冠冕堂皇,他冷声道:“天君,万年前,前任妖主夫诸发兵天界,你情错付人,被妖族公主禾凝趁乱偷袭,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杯弓蛇影的言论,我能理解,但不接受。” “再者,我是无心之人,何谈情爱呢?我要的,只是顺利的渡过我的双生劫而已,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因此,才在六界中有着不言而喻的高身份,这天界,也是父神在身归混沌之前,就给我安排好的归属,而苍生,亦是父神给予我的重任,我不会忘。” 被冗月揭开了自己心里的伤疤,天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因此忘了自己的目的。 “好,那既然如此,阿月,也不在乎让本君更加相信一点,可敢一试?” 说着,他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昆仑镜,冗月的眸色在这里变得十分晦涩,说到底,还是怕他动情,怕天界少了他这么一个武器,认识了这么多年,到底没几分信任。 知道他不测试,不会罢休,冗月闭上双眼,缓慢的张开双臂,也不再说其他了。 天君做法于昊天镜上,在它开启之时,贴在了冗月的胸腔上,透过镜子可以看见,那原本该长一颗心的位置,此刻,只是一块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再无其他。 见状,天君放下心来,拿开了昊天镜。 冗月睁开眼,面色却变得有些苍白,他本来受得伤还未痊愈,现下,还真有点支撑不住这个昊天镜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后退了几步,便对天君冷漠道:“天君,我还有事,告辞。” 望着冗月离去的背影,天君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心,而冗月,却第一次感受到不被信任的感觉,这感觉,真不是滋味。 第19章 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冗月走了后,天君被他突然间提起的禾凝,牵起了无数的悲伤,他独自一人在天宫里一个人走着,回想着记忆深处里的那个人,虽然已经不在了,却让他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闷疼不止。 不知不觉,他竟然来到了卿云宫门前,他记得,这是鲛人族和亲的那位乐羽公主的住处,正想离开的时候,被一阵优美的歌声吸引了。 出于好奇,天君便抬脚走了进去,仙娥们见到天君,无不惊讶,这地方有点偏僻,没想到天君竟真的会来。 他抬手打断了仙娥想要通报的举动,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后院。 只见,后院的温泉中,有一个身披薄纱的女人,身姿曼妙,下半身还是鱼尾,她在水中肆意舞动,舞姿看起来有些悲恸的感觉,唱的歌声也有一些怀念的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 乐羽一惊,鱼尾又幻化回双腿,她急忙走到天君的面前,行礼道:“回禀天君,这是乐羽家乡的一支舞蹈,用来祈祷的。” 天君走向一边摆好的酒桌前,坐下,不紧不慢的问道:“祈祷什么?” 天君没有叫她起身,乐羽也不好乱动,只能低头回答:“祈祷安抚那些战乱的亡灵。” 天君闻言,轻笑一声:“这不是凡人那套吗?” 乐羽继续解释:“是,乐羽能力低微,做这种事,也只是求个心里安稳罢了。” 天君喝了一口酒,眸子里却有万种想法在飘过。 “祈祷战乱的亡灵,你是在怪本座屠杀你鲛人族?” 此话一出,乐羽心里咯噔一声,着急忙慌的否定:“不是,乐羽只是一介女子,一直都不喜战争,所以,不论是天界还是鲛人族的亡灵,乐羽都不想要看到人死去。” 这话说出去,天君半天没有回复,乐羽等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她真的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天君和尘,到底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替本座斟酒。” “是。” 乐羽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低眉顺眼的上前斟酒。 “会抚琴吗?” 乐羽怔了怔,盯着天君看了几眼,便立刻低下头回道:“略知一二。” 天君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把古琴,那琴的模样看的十分古朴,一角还有一个通体翠绿的挂饰。 “弹一曲给本座听。” “是。” 乐羽抬起手,拨动琴弦,试了一个音,当真是极好的琴,琴音清脆不刺耳,倒是婉转绵长。 月光下,听着乐羽的琴声,天君喝了不少的酒,恍惚间,竟将面前的人看做了禾凝,乐羽不知道,这琴便是当年禾凝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弹的琴。 他虽然醉酒,心里却清楚这禾凝不过是心里的幻想而已,天君闷了一口酒,起身,将乐羽打横抱起。 乐羽惊呼:“天君!你……” 想反抗的话语到嘴边,她也只能咽了回去,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又怎么能反抗得了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这个人,让自己,让桑桑过得更舒心罢了。 冗月因为玄度剑断了,便让花二曲带着断剑去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修一下,可是她不知道太上道祖的仙府在哪,冗月告诉她在往下三十三重天。 花二曲直接腿软,说太耗灵力,去不了去不了。 素来平和的冗月头一次拉着她,威胁说,如果这一趟来回飞不了,那从今往后,便不许出宫门,和他一起闭关修炼,直到她的天劫到来。 一闭关就三百年? 花二曲直接抱起断剑,飞奔而去,似乎身后有猛兽直追一般。 这仙府她也是一路问过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炼有所提升,她这几天的腾云驾雾并不会很累。 到了仙府的时候,花二曲由一个小童子带进去的,刚一进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草味,兜率宫还是很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喜欢,宫里养了很多的仙鹤,自由散漫的,看起来很舒适,惬意。 等到了炼丹房时,她只感觉里面的温度真的很高,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中间有着一个典型了八卦图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一遍仔细的查验着药草和书籍。 “老祖,人带到了。”童子呼唤道。 老者抬头,那是一张虽然老,但是依然精神抖擞的一张脸,太上道祖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二曲上前,也学了个天界礼,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老祖,这是神尊的法器,现如今破损的有些厉害,不知可否修复?” 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捋了捋胡须,道:“这次断的有些厉害,神尊还是不肯换一把吗?” 花二曲被问的茫然,她想着冗月的叮嘱,道:“他没说要换,只说来修一下。” 太上道祖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收好锦盒,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花二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然后蹑手蹑脚的过去,八卦道:“老祖?神尊的这把剑什么来历?听您的话,他这把剑以前也断过吗?” 太上道祖一脸严肃,他一挥拂尘,身边的仙草便直接飞进了炉子里。 “小丫头,有些事可不能瞎打听。” 不愿意说? 花二曲佯装失意的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掌心,立刻出现一壶酒,开盖后,那股子香气,十分浓烈,似乎都盖住了丹药的味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的好酒,没人陪我喝了。” 太上道祖一闻这味道,心里的酒虫全部被勾了出来,他本来就因为炼丹,长时间滴酒未沾了,眼下这丫头的举动,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见太上道祖直勾勾盯着她的酒不说话,花二曲就知道押对了,她不仅好酒,这酿酒的本事也是一绝,酒香扑鼻不说,好酒喝到酣,酒香味十天半个月散不掉,香的很。 “你这丫头,坏透了。” 花二曲哈哈的笑了几声,随后倒了一杯,递给太上道祖,笑颜如画道:“您也知道,神尊向来孤独惯了,我现在在离怨宫里,也是怕万一哪天触怒了神尊,有苦说不出啊,您老给我说上一说,我也好注意一下,对吧?” 老祖喝了一口酒,入口是真香真好喝,他一喝就收不住了,试探性的笑道:“那就说上一说?” “请!” 花二曲带着老祖,坐在了一边的窗台边,看着院内银杏树落叶纷纷,老祖一口酒,模样十分满足,而后才悠悠开口。 “神尊的来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的这把剑,也是有些年头了。”回忆着往事,喝着美酒,老祖满脸享受:“这把剑是上一任天后,也就是神尊和天君的母神瑶光赠予神尊的,那是冗月神尊第一次为天界作战,和魔界对战,他那时年仅三万岁,就将老魔君打得‘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这个词,刺激到了花二曲的笑点,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老祖继续道:“所以,首战告捷,瑶光天后很开心,就以自己的神骨,造就了这把剑,那之后,冗月神尊,拿着这把剑,战无不胜。” “那他为什么被奉为神尊,却不是天界战神呢?”花二曲不理解道。 说到这,老祖有些伤感道:“因为神尊虽善战,但是不爱战啊,可这些年为了天界,他也不得不战。” 这句话说的花二曲心里难受极了,她本以为作为天界的神尊,起码比她潇洒舒坦,没成想,竟是这般的光景。 “说起来,这把剑第一次断裂,也是在天界和魔界的最后一场战争里,瑶光天后陨落了,那时为了斩杀老魔君,整个天界几乎伤亡殆尽,那也是冗月神尊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那之后,本来就少言寡语的神尊,就变得更加的少言寡语了,所以,要说神尊最大的规矩,那就是没有规矩,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即是神尊主动留下的你,那他也不会主动赶走你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玄度剑断过几次后,再修补,其实也还是会容易断裂,碎掉的东西,裂痕是无法完全抹除的,不论是人是神,都做不到这一点。” 老祖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花二曲听的有些沉默,喝完酒,他还想要起身炼丹,但是因为喝的实在是多,刚欲起身,就倒头昏睡不起了。 第20章 我要下界 从兜率仙府回来后,花二曲也对冗月有的新的认知,她原以为这家伙不懂情爱,可没有想到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瑶光天后的离世,也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吧? 情感不会表达,所以整个人才会愈发的少言寡语,那把剑,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夜晚,花二曲盘腿坐于榻上,闭上双眸,开始修行气海丹田,回想着今天冗月说的方法,待灵力逐渐升上心口的时候,却有另一股灵力作乱。 自己的灵魂开始波动,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修炼,最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花二曲疼的皱眉,她施法按压住躁动的灵魂,捂住心口。 后土在她的身体里待得时间不短,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突然间变的这般难以控制?莫不是上次让她出来相助,出了岔子?伤了她? 以前鸦姏教过她静修灵魂的法阵,感觉眼下用得着,她便重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又倏地结印胸前,霎时间,她浑身的灵力不断的内送,出现了大量的亏空。 花二曲感觉到,再不制止,自己就要被她吸干了,她的修为,根本不够一个上古真神塞牙缝的。 她赶紧逆向施法,想要终结这次的术法,但是,怎么都是错的,无法断开,灵力流失越来越多,灵魂深处的痛楚也越来越明显,焦急之下的花二曲奋力抵抗,最终,两道灵魂激烈碰撞,房间里红光漫天,发出一声沉闷的灵力撞击声。 花二曲猛然的睁开双眼,趁此期间,她迅速掐诀,断开了法阵,随后,便如释重负一般,倒在榻上,大口的喘气,还没有缓几口气,就发觉喉头一甜,一股浓烈的血液自口中喷薄而出,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冗月正坐在她的榻前,修长的手指放置于她的额头,替她疗伤,见她醒了,才悠然收回手。 “感觉如何?” 花二曲虚弱的起身,靠在一边,苍白的小脸全无血色,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她是第一次发作吧?” 冗月虽然是问她,但是口气里并不像问句,听起来十分的确定,貌似知道后土的存在。 花二曲不确定的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冗月起身,淡淡道:“灵婆把你的事情都告知了我,她是第一次发作吗?” 看来,鸦姏对他很是信任,不然不能说的这么详细,出于相信鸦姏,花二曲也就老实的点头:“是,我和她灵魂共处了一万年,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排斥感那么强烈。” 冗月走到前桌,拿起面前的丹药盒子,又走到塌前,才解释道:“那是因为,上次的烛龙一战,有些消耗其神力,她现在毕竟没有肉身,每一次动手都会消耗,而如今的修炼条件不适合他们,所以,为了修补身上的消耗,吸食你的修为,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 “吸食我的修为?” 花二曲一听,根本不能接受,她跳下床塌,眉头紧锁:“那怎么行,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多,被她吸完了,我是不是要从头练起啊?” 冗月看着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也能理解,她这段时间修炼辛苦,每一丝灵力都来之不易,自然不想拱手让与他人,以前是因为自己不怎么修炼,后土也不用打架,平常处于沉睡状态,吸食不了她多少灵力,可如见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了。 “张嘴。” “什么?” 花二曲不懂他在说什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一下下巴,嘴巴被法力强制张开,冗月把丹药扔了进去,又手动合上了她的嘴巴,随后在她的喉咙处一点,她便被迫吞下去了一颗药。 “你给我吃了什么?” 花二曲摸着自己的脖子,不解的问道。 “固元丹。”冗月回答。 想要帮她稳固灵神,吃个药而已,哪有人这样喂药的?这副耿直的样子,花二曲都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的好。 “我会帮你稳固她的灵魂,使其修复,但是,切记,下次不许再随意唤醒她,明白吗?”冗月叮嘱道。 “哦。” 这么说,他知道在虚空深渊里,那个杀了烛龙的人是后土,不是自己了,可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啊,现在细细想来,他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这家伙有时候不说话,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啧啧,真是不能小看一块石头的心思。 自从知道冗月那把剑背后的故事后,花二曲总是觉得这个孤零零的家伙,也挺可怜的,加上冗月这种人,对修炼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一口气也不给她喘,她还不能反抗,不然,身上的神契又会发出它该有的作用。 或许,可以讨一下他的欢心,从而让他先解开这个契约,起码她也好受一点。 她记得太上道祖说过,这把剑如果想要修复的好一点,也需要相同的神骨去修复。 不过,斩杀神仙,她花二曲是没有这个本事了,但是她记得,九阙有一根七孔骨笛,乃是夔牛骨所制,坚硬无比,况且,以它做法器,能提升好几成的修为。 可九阙在下界,她现在居于天界,也是受人家管制的,无手谕不得外出,正在犯难之际,遇到了乐桑,小人鱼正一个劲的掉豆子,一个人蜷缩在宫墙的角落,小肩膀一抖一抖,哭的真叫一个可怜。 “桑桑?” 乐桑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赶紧停止掉泪珠,但声音里还是哽咽的很。 “小花姐姐。” 花二曲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桑桑?” 乐桑摇摇头,故作坚强的笑道:“没事,就是走路撞到了头,还是挺疼的。” “那你就下次走路注意一点。” 花二曲顺着她的谎话答了一句。 以为花二曲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乐桑乖巧的点点头。 她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这个小人鱼就算修炼的根基差,难不成大脑也没法长全吗?这种蹩脚的谎言,说出去谁信,可看她实在是不想说的样子,花二曲也不强求。 “对了。”花二曲凑近乐桑,小声的问道:“你知道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天界吗?” 自己不知道,但是乐桑在天界为质子这么多年,应该是会知道些什么的。 向来胆子小的乐桑一听说要私自下界,吓得捂住小嘴,惊恐的摇头:“不可以的,小花姐姐,天界有天规,不可以的。” 小丫头片子比她还嫩,胆子怎么这么小? 花二曲嘴巴一撅,透彻的红眸顿时雾气缭绕,她抓住乐桑的手,可怜兮兮道:“桑桑,我来这天界这么久,也不知道阿婆一个人在冥界过得如何,我真的好想她,她抚养我这么多年,我却不能去看她一眼,桑桑,我好难受……” 话还没说完,桑桑先她一步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花二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花姐姐,我也好想我父王母后啊,我也好想他们啊,他们为什么五千年来一直不来看我,为什么啊小花姐姐?” 她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冗月说过,鲛皇泉客不是什么心疼子女的主,心里有野心,但是脑子跟不上,总而言之,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可大概率也能猜出来,泉客不疼爱自己的子女。 但这丫头越哭声音越大,花二曲小声制止道:“天呐,桑桑,你小点声,别把人招来!” 闻言,桑桑止住了哭声,花二曲无语的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地的泪珠子,总觉得这玩意真没啥用,看着好看,丢掉可惜。 第21章 神尊开荤了? 看着自己把花二曲衣襟处的衣服揪的不成样子,乐桑抱歉道:“对不起啊,小花姐姐,差点弄坏你的衣服。”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道:“那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帮我的忙?嗯?”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桑桑虽然纠结着一张脸,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 在人间界不远的一处海上,那上面波涛汹涌,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十分的可怖,许是恰巧碰到了阴雨天,海上也没什么渔民。 这时,云中降下两道光,花二曲刚刚稳住身形,就发现一路向后掉去的乐桑,正惊恐的大叫。 她驱使灵力,抓紧时间追上乐桑,将其救下,成功落了岸。 她刚一松手,乐桑就瘫倒在地。 花二曲看着乐桑这惊吓的不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桑桑,你不会连腾云驾雾都不会吧?” 乐桑红了脸,她低头道:“不是不会,是不熟练……”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冗月平常看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谁能想到,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腾云驾雾会满头大汗的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花二曲蹲下身,笑道:“你怎么知道穿过弱水层,就能抵达下界?” 乐桑咽了一口口水,顺了几口气才道:“因为这个弱水是隔绝天界和人界的屏障,不论是神人魔,都无法直接接触弱水,否则,会被损伤,但是我是鲛人啊,弱水对鲛人是没有伤害的。” 花二曲点点头,她佯装感激的说了句谢谢后,指着面前的大海,问道:“所以,你就带着我游到了你家?” 眼前这片黑漆漆的大海,可不就是南海吗?她原先还以为是阴雨天,所以不见打渔人,现在看来,不过是这种地方,前方不远处的归墟还镇压着恶灵,谁会没事敢来这里? 桑桑起身,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倔强:“对不起,小花姐姐,我从小就被送走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了五千年,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不疼我?” 说着,那泪珠子就又开始往下落,伴随着她的哭声,海浪声音翻滚,也是呜呜声,真是闻者皆痛心。 花二曲实在是心有不忍,或许她只是一株草木,不明白这些父母之情,可看乐桑这般在乎,她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 “好桑桑,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要个答案。” 听到花二曲同意了,乐桑慌忙的点头,似乎生怕她反悔。 想到了什么,花二曲将她拉出怀里,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在这里,时间不多,你本来就是质子,身份特殊,擅自下界,会让天界的人以为鲛人族贼心不死,怕是会引起争端,所以,你此次前去,须得易容,明白吗?” 这时候的桑桑恍然大悟,她瞪大双眼,听话的点头。 幼泽与归墟的位置差不了多少,都在南海,花二曲和桑桑从来没有来过归墟,眼下经过时,不免好奇看了一眼,脚下的海水比她们方才来的时候,更加的黑,似乎墨水一般,海面上也会有海浪想要翻滚,可它的上方覆盖着一层封印,也就没有办法翻滚上来。 两人在横越归墟时,下方的的封印突然间猛烈的震动了一下,一边的乐桑登时浑身一抖,抱紧了花二曲的胳膊。 花二曲低头看去,是一团看不清模样的恶灵在冲撞着封印,突然间,那恶灵向发了疯似的,嘶吼着,声音凄厉又恐怖,乐桑只觉得难听,可花二曲却觉得浑身的灵魂为之颤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的灵魂似乎要脱壳而出。 乐桑见她状态不对,危机时刻,她用鲛人族的歌声掩盖住了那道嘶吼,花二曲才得以稳住心神,带着桑桑往鲛人族的皇城飞去。 海汐城内,乐桑被花二曲用幻术幻化成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模样,蜡黄的皮肤和干枯的头发,看一眼就会觉得营养不良。 能历经五千年还能回到家乡的,乐桑自然开心,她每经过一个小摊,就开心的给花二曲介绍那些东西。 什么避水珠啊,云纱呀,青玉果啊什么吃的喝的,一大堆,但是二人终究没钱,也就只能过个眼瘾。 乐桑却不觉得没钱会扫兴,她反而兴致勃勃的接着来回逛。 这个海汐城,是处于海底的城市,四周游着不少的海底动物,花二曲自幼没怎么出过冥界,也没有机会见过龙宫,但是这鲛人族的海城,也别有一番趣味。 看花二曲一袭红衣,走在几乎是蓝色调的人群里,实在是有些惹眼,她红色的眸子配着白皙的皮肤,在一堆还有着鱼鳍的鲛人群里,让他们不住的回头,但当她想要热心的微笑回应的时候,那些人似乎又怕得很。 正疑惑期间,前方走过来几队天界的天兵,他们浑身都是玄色的铠甲,胸前的铠甲还是龙纹的,这时候,花二曲才想起来,三皇子兮伽虽然收服了鲛人族,但是似乎一直在整顿这个战败族,不得空回去。 花二曲自信自己的幻化术能瞒得了这些平凡的鲛人,但是不一定能瞒得过这些天兵天将,况且这些人还是兮伽手底下的人。 她一把抓住了桑的胳膊,将人拽到了小拐角,等那些天兵过去了后,花二曲才小声道:“你记住,不可以乱跑,我们去过皇宫后,立马就得走了,好吗?” 见乐桑应允了,花二曲才松了一口气,看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漂亮的不行,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轻轻挑眉。 “乖,走吧。” 兴许是离家的时间有点久远,乐桑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记得在哪了,两个人绕了很久才找到门。 怕行动的目标太大,乐桑便自己去找鲛皇泉客的寝宫,花二曲有些担心,便只在寝宫的外围晃荡。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战败了,泉客的自信心受了打击,这鲛皇的宫殿,怎么除了外围那些看门的,里面也没啥侍女丫鬟啥的,是不是简陋了一点? 想到没侍女,冗月那张绝世容颜又浮现在脑海里,花二曲沿着回廊走着,不免唉声叹气,多好的一个皮囊,偏偏是个石头。 走到尽头转弯时,面前出现的脸和记忆里的人合二为一,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脚步不作停留的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 冗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撒开腿奋力的奔跑了起来,冗月轻笑一声,掌心微收,前方还在跑步的红色身影,便不受控制的后飞。 花二曲失声尖叫,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冗月身上,疼的她小脸一皱,不是,这家伙不仅本体是石头,怎么连身上的肉也是石头吗?硬的要死。 “阿曲,你要去哪?” 声音从耳畔传来,带来一阵异样的酥痒感,花二曲抬手遮住脸,矢口否认:“这位仙者,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话毕,就要离开,刚一动身才发现,这家伙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后腰带不松手,她根本跑不掉。 不行,不能认,让他知道自己偷跑出来,回去不得练死她? 思及此处,花二曲单手遮脸,另一只手施法攻击后面的人,冗月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招,伸掌就化了她的招,花二曲被逼无奈,双手用上,眼看就要击中冗月的腰腹,却被他随手一挥,便散了法力。 而后不等她的反应,压制住她的双手,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花二曲惊愕的瞪大双眼,抬眸便是冗月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错,几日不见,敢与我过招了。” 这个姿势颇为暧昧,掌心传来的温度羞的她脸色微红,俊美的容颜凑的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属于他的味道。 花二曲愠怒道:“冗月!你放开我!” 被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唤,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是笑出了声:“你不是不认识吗?嗯?” 花二曲语塞,头一次这么吃瘪,她灵动的红眸瞬间开始有了雾气,正欲开口求饶时,被他们的动静惊动的天兵,好死不死的刚好赶到,见到他们二人的姿势,那表情惊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神尊?” 神尊开荤了?怎么这样压着一个姑娘家? 花二曲尴尬的扭过头,冗月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所谓的男女规矩,方才只觉得这丫头睁眼睛撒谎的毛病又犯了,鬼使神差的顺着她演了下去。 松开手,花二曲揉了揉被抓的发红的手腕,面上还是有些不悦,冗月对那些士兵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下去吧。” 士兵面面相觑,继而忙不迭的离开了,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惊天大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与人分享了。 “等等。” 士兵们回头,花二曲正坐在栏杆上,笑容灿烂道:“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 那笑容虽然甜美,但是,细细看去,笑意里还夹杂着危险的意思。 士兵们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等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等那些人走远了,冗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是不是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阿曲?” 花二曲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她双手环胸,抬眸倔强的对上冗月的眼神。 “你吃我豆腐,差点坏我名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问我?” 又是吃豆腐? 冗月皱眉,他认真的回答道:“阿曲,我自从诞生以来,吸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从不食物。” “……你可真是个石头。” 花二曲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去给一个男人普及,什么叫吃豆腐吧?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何出现在这?” 说到这里,花二曲的气势就变低了,但是,又不能告诉冗月,自己是为了讨好他才下界的,对不起了,桑桑! “阿月你也知道,桑桑自幼被困于天界,难以和家人团聚……” 花二曲用了自己最厉害的语言,将乐桑如何思念家乡,在天界又如何苦不堪言,她把自己看的那些人间的话本子里的话语全用上了,给自己说的都快哭了,可是反观冗月,这家伙一脸云淡风轻,丝毫的没有为之动容,还没有刚刚跟她打架时的表情多。 “你……没有一点为桑桑感到同情吗?” 冗月垂眸,墨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曲,在六界,这样的人很多,胜败是常事,同样的,自然会付出代价,这是他们在发动战争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的。” 她发现,冗月似乎对于万事万物,都有一种消极到极端的看法,这件事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是命数,哪怕伸出手就可以挽救一条命,可他终会为了遵循命数而放弃一切的可能。 “阿月,你不可以这样。” 花二曲看着他,透彻的美眸里满是诚恳:“凡人尚且讲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身为神,不可以太过古板,你说的战争的代价,又与一个年幼的桑桑有何干系?我知你不懂情,但是,天道要的是一个忘情的神,而不是无情的神。” 此话一出,冗月的眼神里明显的有了些许光亮,他注视着花二曲说这话的模样,清丽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你从哪学的这些?”冗月忍住笑意问道。 花二曲想了想:“《柳青青当官记》,是我让鬼差们在人间被我寻的话本子,可好看了。” “学的不错,回去后,闭关时间由十天改为三十天,作为你私自下界的惩罚。” 一句话,掉入地狱。 三十天? 那她一定不死也脱层皮,花二曲愁眉苦脸的跟上冗月的步伐,还想着讨价还价:“阿月,好阿月,二十天好不好?三十天真的太长了,我会疯的……” 谁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曾松口,一天也没有松口。 花二曲被气的正想放弃时,哪曾想,西偏殿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爆响,震天动地,她和冗月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了出来,怕是出事了。 第22章 一个废物 花二曲率先跑去了西偏殿,才踏进门口,一道寒光袭面而来,不等她反应,只觉得手腕一紧,冗月先她一步,将她拉到了身后,足踏金光,单手结印,瞬间化解了危机。 他修长的身形立在自己的面前,宛如一座大山,这样被人保护在身后的感觉,花二曲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也是他。 “兮伽!不得放肆!” 不远处,身着黑金铠甲的男人面色冷的如同冰块,他一只手持着焚天戟,直指地上那个珠光宝气的男人,另一只手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乐桑,那小丫头下巴,胸前满是鲜血,这模样明显是被打成重伤了。 “桑桑?” 花二曲担心的想上前去看看她,没想到男人的焚天戟转而对向她,咬牙切齿道:“是你带桑桑回来的?” 她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道事情该如何开口,说不是吧,好像也不行,说是吧,也不全是,可是总而言之,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兮伽冷笑一声,又对着地上的男人道:“鲛人族本就战败,鲛皇的命,本殿下收了,也不过分吧?” 泉客吓得紧闭双眼,可疼痛感没来,冗月出手阻止了。 兮伽的模样有几分像冗月,但更多的,还是更像天君和尘,他的模样有着一股子的英气,丰神俊朗,和冗月的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生气的样子,像极了大殿上,和尘要杀了自己的样子。 “叔父,你这是何意?” “动手之前,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冗月意有所指的望向他怀里的乐桑。 提及乐桑,兮伽脸上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桑桑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我赶到的时候,这个人,居然要杀了桑桑……”说到这,兮伽的表情又凶狠了起来,他愤怒的对着泉客怒吼:“你简直不配为父!” 泉客冷笑一声,他站起身,鄙夷的看向乐桑:“本就是一个修炼的废物,五千年才得以成人形,这样的人,能当上质子,为鲛人族赢得和平喘息的时间,是她最后的价值,她居然还敢偷偷溜回来?我杀了她,就是在向天界表忠啊,三殿下,您看不出来吗?” “你!” 兮伽被气到语塞。 泉客越说,脸上的神色就越是狰狞,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十分不快,她不可置信的上前质问:“她是你的孩子啊,五千年的时光,任人欺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懂什么?”泉客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一个修炼废物,对鲛人族的价值只有这点,她应该感到愧疚才对,还敢回来问我为什么,哼!可笑至极!” “我杀了你!” 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话,兮伽怒火中烧,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住手!”冗月厉声喝止:“你身为天界战神,不可鲁莽,带桑桑回去疗伤,这里给我。” 兮伽还想动手,但是想着乐桑还需要疗伤,也不能耽误时间,无奈之下,只能愤恨的收起焚天戟,带着桑桑离开了。 花二曲不放心,便跟了过去,兮伽抱着乐桑来到另一处宫殿里,放置于床榻上,刚一放下,那人便吐血不止,猩红的血液几乎染红了她所有的衣衫,也染红了兮伽的眼睛,花二曲清楚的看到,先前还冷酷无情的战神,此刻眼眶微微泛红了。 “桑桑?桑桑,你别吓我。” 他一边温柔的唤着乐桑的名字,一边给乐桑渡修为,那双手在乐桑的背后,微微发抖。 乐桑先前说过,她在天界受尽白眼,这期间给她庇佑的人,只有这个三皇子兮伽,眼前的景象,很明显他爱乐桑,并且爱的深沉。 花二曲想起来,九阙走之前,给过她一颗渡厄丹,说是最后一个了,让她慎重使用,这玩意炼起来,耗费时间和法力不说,光是药材就要寻很久,来之不易。 她想也没想的就塞进了乐桑的口中,兮伽面色一凛:“你给她吃了什么?” 花二曲焦急道:“渡厄丹,你快看看,她是不是好多了?” 不想纠结一个小花妖,哪来渡厄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兮伽此刻只想着乐桑的命。 乐桑法力低微,所以,在西偏殿里,泉客那一掌几乎要了乐桑的命,兮伽渡的修为再多,也如同一滴水流入干涸的土地一般,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有了渡厄丹的辅助,兮伽明显感觉到掌心下的人,有了动静。 看她渐渐回春的脸色,花二曲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她还以为这回乐桑死定了,还好有九阙留下的关键丹药,不然,真是无力回天。 兮伽给乐桑疗伤也需要安静,花二曲便退出了门,这时,才发现冗月也从西偏殿出来了,还让泉客大摇大摆的安全离开了,那个人打伤自己的孩子,脸上没有一点的悲伤,看的花二曲心里直窝火。 冗月余光瞥见了走廊尽头的红色身影,白皙的小脸上,明显的愤愤不平。 冗月淡笑一声,抬步过去:“怎么?你还想杀了他?” 面对他的调侃,花二曲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她转身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一边撇撇嘴。 “我哪有那能耐,他毕竟是鲛皇,怎可随意绞杀?你不过也是顾全大局罢了。” 连这个小花妖都能明白的道理,兮伽却被怒火冲昏了头,居然真的想要杀了鲛皇,兮伽对乐桑情根深种,而兮伽自幼又被寄予厚望,就这一点,天界那边可不好交代,那后面估计还有一大堆的麻烦。 “据我所知,泉客膝下就这两个孩子吧?都不要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花二曲抬头问他。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乐羽也好,乐桑也好,都是他的棋子,这样的人,可怕也不可怕。” 听着冗月故弄玄虚的话,花二曲云里雾里的没明白:“什么叫可怕也不可怕?” 冗月抬脚向前走去,花二曲自动就跟上了,一种好学宝宝乖乖听讲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所图,毫不掩饰,我们可防,但是对于看不见的所图,我们防不胜防,明白吗?” 花二曲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求知似的放在冗月身上,见她这般想听,冗月便接着道:“鲛人族一直处于南海归墟的边上,那归墟之中虽有上古恶灵,凶险万分,但是镇压的宝物却是世间罕见。” “你是说净世莲?” 冗月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 花二曲不满的道:“我又不是傻子,况且,这个净世莲的由来,我又不是不知道。” 想起她身体里的那个人,冗月心里觉得这丫头命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受牵制的人。 “你既然知道,也该明白,那宝物的重要性,鲛皇泉客一直想要这东西,三番五次的想动手,终归是被我们防住了,可是,目前看来,他还是不肯罢休啊。” 这么说来,这个鲛皇泉客也是个眼高手低,自命不凡的人了,能摊上这么个父亲,那姐妹两个人,真是造孽。 “我生来是一株花草,所以一直以来都不太能父母的概念。”花二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笑一声:“在我的是非观里,并不能因为你是父母,所以对我的好坏就可以全盘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阿婆一样,对我的好我全部都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哪怕她想让你去用身体,供养着另外一个人?”冗月反问道。 提及此处,花二曲的眼神变得晦涩了起来,她自嘲的笑道:“再怎么说,她也是阿婆的挚友,我也是靠着她,才能比别人早几年化成人形的,这个恩也是要报的。” “你不怕吗?” 冗月突然间的问题,问的花二曲不太理解。 “怕什么?” “你不怕她有一天,会利用的你身体,去复活她的挚友吗?” 本以为花二曲听到这个可能性会有些担忧,害怕,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一脸认真:“能成功吗?” “或许吧。” 冗月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被别人夺走躯壳,你可就无法存活于世了,阿曲。” 对于这点,她倒是真的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又笑道:“那或许我也会一身轻松吧。” “为什么?” 自己都不存在了,这难道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吗?为什么会一身轻松呢? 花二曲解释道:“阿月,其实,我之前和你说自己潇洒之类的话语,是不太准确的。” “我法力不高,想要平安无事就只能借助阿婆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哪怕她会拖累我修炼的速度,我也要这么做,因为,我不是很能一个人接受孤独。” “没遇见阿婆之前的冥界是很黑暗的,那里每天都有鬼哭狼嚎,低阶的小妖们,也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打架,我那时候没有成型,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遇见了阿婆,她是第一个给我带来曙光的人,我在阿婆的手底下可以放肆的玩耍,嬉笑,喝酒,打闹,也无人敢欺凌我,所以,遇见阿婆,是我的好运。” “阿月,有时候不仅仅是人,我们也应该活得稍微糊涂一点,我从来不纠结阿婆对我的好,是不是完全因为我身体的里那个人,只要对我好就行,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结果。” “再说了,上次在虚空深渊里,没有她,我们还出不来呢,也是托了了人家的福。” 一口气听完花二曲说了这么多,冗月只觉得之前胸腔里的那股子怨气少了一点,说的也对,太过在乎过程,有时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和尘就算真的拿他当一把武器,那又如何,他们最终的目的若是不同,他大可以挥挥袖子离开,又有何不可呢? 他的任务没有完成,也愧对于天道对他的恩赐,身为天选判官,他的一身本事,是要为守护六界和平而存在的。 凤栖宫里,一个小仙娥正急匆匆的往里走,春琤拦住了她。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小仙娥看了看不远处在煮茶的天后霓凰,便小声的在春琤耳边低语。 春琤脸色大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看了看里面的天后,确定她没有听到,才低声质问:“千真万确?” 小仙娥满脸诚恳:“春琤姐姐,这事我还好瞎编吗?” “春琤,何事?” 天后突然间喊了一声,春琤赶紧回应:“是。” 她走进珠帘后面,低眉垂首的回答道:“天后,昨天夜里,侧妃乐羽和天君……” 不用她接着说下去,天后也知道春琤指的是什么,他要接受和亲的事情,压根就没和她这个天后商量过,她在他的身边,始终只是一个天后,天界的天后罢了。 春琤是她从嫁入天界以来一直都在身边的人,上次她主动去为难乐羽的事情,也是因为冗月网开一面。 天后沉默了一会,煮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道:“对他来说,反正都不是禾凝,是谁还不都一样,带她们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会。” 春琤欲言又止,她明白,天后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让自己一个人待着,天后爱天君,可是天君却从不留意。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室内变得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霓凰煮茶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速,最终,一滴泪水滴在茶水中,水面倒映着她极度隐忍泪水的模样,心酸又可怜。 她愤恨的一把挥开面前所有的东西,伏案痛哭,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办法去改变天君,哪怕为他育下孩子,也没有办法让他对自己,哪怕是一点点的怜爱,一点都没有。 听到室内的动静,春琤还是不放心,大着胆子闯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殿门 春琤跑过去,跪在霓凰身边,小声的安慰道:“天后,您放宽心,左右不过是个侧妃,天君也就是图个新鲜,您还有三皇子这样优秀的儿子,是天君委以重任的,无碍的。” 兮伽? 提及那个孩子,霓凰身上的哀伤气息,似乎又重了,她伏在身侧的地板上,小声的啜泣。 “春琤,我这么多年的真心,他终究是看不到吗?” 春琤看过霓凰当初对于天君是如何爱慕的,那时候的天君,说是这天上最为俊俏有为的神君也不为过,可不知怎么,这样尊贵的人,居然会喜欢上妖界的三公主禾凝,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不是后来的大战,需要和天凤一族联姻,天君就真的要纳禾凝为天后了。 “天后……” 春琤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轻轻的抱住霓凰颤抖的身躯,以此来安慰她。 第23章 你,代替他 在凡间,有一处偏远的山脉地界,那里树林茂密,鲜少有人踏入,毕竟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众多,彼清山便是其中一座。 九阙原本以为要躲避息相公主的爪牙起码要有一段时间,令他惊奇的是,根本无人跟踪他,虽然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他也不想去思量这种事。 彼清山是他自幼开始,就生活的地方,许久没有来回家了,那里虽然算不得多么的绿水青山,但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回忆着小时候的情景,九阙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展开,便僵在脸上。 那屋子从里到外,已经被人毁了一大片,他走之前设下的结界也被人打破了,前院,后院,全部是一片狼藉,九阙心里的不安登时扩大了,他猩红着双眼,冲进了屋子里。 “婉姨!婉姨!” 废墟之下,没有任何的声音,墙壁上,地板上,全是红色血迹,大片大片的红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九阙的声音开始变的哽咽,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大喊:“婉姨!你在哪?婉姨!” 他握紧扇子,奋力一挥,眼前的那片废墟便被他扇走了一大半,在泪眼婆娑中,他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臂在那木板之下。 九阙将人捞出来,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本就花白的发色,此刻也满是灰尘,皱纹布满整张脸,哪里还有以往那股绰约风姿。 九阙缓缓的给她注入修为,但是她被人打的元神溃散,如今努力的撑着,不让自己灰飞烟灭,已经是极限了,无论他多少的修为,都没有办法救回她。 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九阙的手却被一阵熟悉的温柔包裹,他惊愕的擦擦眼泪,怀里的人醒了。 “婉姨,婉姨你怎么样?这些都是谁干的?!是谁把你打伤成这样的?” 云婉看见九阙焦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一阵悲痛,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眼眸里无限的柔情,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已经长的愈发的壮实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鲜血却是汩汩的涌出,呛的她直咳,九阙慌乱的想要擦干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婉姨,你别说话了,婉姨,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婉姨,你不要丢下阿阙……” 他把云婉抱在怀里,害怕她突然离去,想抱紧,又不敢抱紧,九阙宽大的身形一直在颤抖,他跪坐在地上,哪里还有以前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抱着云婉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害怕失去娘亲的孩子,无助的在那里嚎啕大哭。 “不要……不要去报仇……” 云婉用尽力气在九阙的耳畔留下这句话,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奄奄一息的云婉,痛心疾首的摇头。 “不!为什么?婉姨,为什么?” 自他有印象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暗杀的路上,云婉自幼就带着他一路逃亡,从不停歇,直到他后来修为逐渐高深,才由被动变主动,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 但是云婉从来不曾告诉过他,娘亲是谁,父亲又是谁,他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总有人在暗杀他,也不让他去追究这些事。 要不是他历劫时遭遇暗杀,恰巧碰到鸦姏相救,他估计已经无法存活于世了,他是涂山氏的事情,也是鸦姏告知他的,这也是她救自己的原因,鸦姏说了,救涂山氏,划算。 可是,云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眼中含泪,摸着九阙的脸颊,满眼的依依不舍。 “阿阙……你……一定要平安……平平安安的……” 只有你平安无事,我才可以跟她交差,不算辜负了她的嘱托。 话毕,云婉闭上了双眼,身体逐渐消散了,她本就是个花灵,是需要受人寄托,才能得以成形,花灵承载着主人的意愿,帮主人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心愿一了,就会寻找下一个主人,他们就是以此修炼的。 可云婉的元神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只会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 九阙望着怀里逐渐变得空荡荡,心里的悲恸无法言表,只觉得心脏处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木讷的脸上,泪水一滴滴的掉落,无声的哭泣,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在他的耳朵里,听起来是一样的空荡。 他就以这样一个姿势,跪到了夜幕降临。 石头下面传来一阵异响,九阙的目光一冷,他单手向后一抓,那废墟里的人便被他遏制住了喉咙,那人就似是不会挣扎一般,尽管一张小脸被他掐的通红,也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借着月光,九阙看清了,这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灰扑扑的,看不清样貌,只是那双凤眼,狭长明亮,睫毛纤细,眼神里干净清澈的有些过了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女子不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盯着他,九阙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用手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发现她只是个修仙的凡人,可她的样子又有些诡异,神智似乎不太健全,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难道,她看见了这里所有的事情,一介平凡的修炼者,被吓得失魂落魄了? “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说话!” 九阙的声音冷的瘆人,女子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哑巴? 那如何修仙? 难不成,是那些人特意留下的活口?既如此,又为何要找一个哑巴呢? 看来,这个哑巴,对于他查清这幕后的原因,至关重要。 南海幼泽,乐桑自从醒了后,就一言不发,不论兮伽如何开导,没有任何作用。 花二曲也看出来,这个小人鱼的心是彻底被伤到了,兮伽在一边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冗月却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也问过冗月,不是在天界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幼泽,冗月告诉她,他只是来检查归墟的封印的。 “叔父……” 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兮伽,只能开口,希望冗月可以帮帮自己。 说实话,这两人的年纪单独看脸真的看不出来,都是身形修长的男儿,但是一个却得叫另一个叔父,这场面怎么看,花二曲都觉得有些滑稽。 冗月却开口道:“从她被送上天界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怎么还会抱有慈父的幻想。” “阿月!” 花二曲小声的制止他,怎么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显出自己石头的本性了? 他的话说的过于直白,听的他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接受,可就是这样,乐桑居然转过了头,她一步步的走到冗月面前,神色异常诚恳道:“神尊大人,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冗月抬眸,乐桑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全是急切的渴望,她需要一个人去指引她方向。 “泉客心性不稳,三天两头的觊觎净世莲,也会给六界带来麻烦,天界也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去盯着他,不如一劳永逸。” 这和他之前跟自己说的不一样啊? “你不是说他毕竟是鲛皇,不能随意绞杀吗?他才投降,天界也接受了,现在把他杀了,天界在六界面前,威严何在啊?”花二曲不理解道。 “那就换个人。” 冗月的话,重新把他们弄糊涂了,乐桑也没太理解。 “什么意思?”兮伽问道。 冗月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落在乐桑的身上,薄唇轻启:“你,代替他。” 第24章 相思 此话一出,三人鸦雀无声,包括乐桑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掌管鲛人族,以她的修为,如何能服众呢? “敢吗?” 冗月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乐桑立在他的面前,嗫嚅了半天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叔父,您是在开玩笑吗?” 冗月看向他,他缓缓地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反问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兮伽语塞,确实是最好的办法,相比于泉客的不安分,乐桑一定会比泉客更加的好掌控,这一点,他能想到,天君应该也能想到,可现在的问题不是天君会不会放人,而是她如果真的想掌控鲛人族,没有势力,没有过硬的修为,如何能掌控? 而乐桑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 “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应该修成男身……” “叔父!”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提高音量,直接打断,他立刻站在乐桑的面前,与冗月对峙。 “您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让她修成男身,那他怎么办? 冗月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她修成了男身,自然是好处多多,不论是鲛人族还是平凡的人间界,男人掌管全族比女人更有威慑力,其次,她若是男人,即使身后没有势力,也可以靠联姻来获得一方支持,可如果是女儿身,哪族的皇子愿意入赘呢?” “我可以!” 兮伽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可!” 冗月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为何?” 冗月冷笑一声,他起身,走近兮伽,这一刻,以往云淡风轻的冗月,周身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想让她死的更快一点,你大可以试试。” 兮伽是天界三皇子,天界战神,自小就被当作天君继承人培养,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要是真的为了乐桑抛弃一切,难保天君不会迁怒于乐桑,花二曲只是他的双生劫,天君就想剁了她,更何况兮伽因情入赘鲛人族呢? 花二曲也能明白个中缘由,冗月说的也不无道理,目前看来,是个最好的办法,可是却无法两全其美。 “好,我愿意!” 兮伽猛然回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人鱼,那蓝宝石一般的美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这一刻,他的心里开始慌了。 握住乐桑的手,原本不可一世,倔强倨傲的男人,此刻明显是有些害怕了。 “桑桑,不要,答应我,不要好吗?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面对兮伽的乞求,乐桑眼眶微红,她入天界时被欺负,一直都是他护着自己,可是他的身份太尊贵了,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原本以为有了兮伽的保护,她起码可以活得稍微舒心一点。 可是他太忙了,刚成年就被派去东征西战,偌大的天界,又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寂寞,寒冷,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她。 直至后来,鲛人族又战败,她唯一的阿姐被送上天界,送上来和亲。 “小三,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不一样,阿姐在天界,也有随时殒命的危险,我想要修成男儿身,我想要变成她坚强的后盾。” “我不想再被人当作一颗棋子送来送去的,我也有心,我也会难受,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根本无法预测自己未来会怎样,小三,对不起。” 泪珠悉数落地,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乱跳,兮伽压抑住身体里的悲恸,他接受不了这个决定,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愤恨的离开了。 看乐桑哭的不能自已,花二曲于心不忍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冗月拉住手腕,给人带出了门。 出门没多远,花二曲直接甩开他的手,满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丝整个凌乱。 “你拉我做什么?不是,我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事情朝着这种方向发展了呢?” “大势所趋。” 简单的四个字,堵的花二曲简直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她问了一句:“阿月,你说,感情就非要跟利益挂钩吗?” 冗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看她有一缕头发挂在了他送的白玉簪子上,刚刚被她自己抓的,簪子有些松动了,冗月上前一步,抬手替她整理好发簪。 “感情本来就是最朝不保夕,虚无缥缈的东西,自然没有利益来的实在。” 本来还在惊讶这家伙怎么上手她的头发,可下一秒听见他讲的话,花二曲想反驳,但一想到这家伙没有心,便挫败的摆摆手:“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 抬脚离开没两步,她又折了回来,将头上的白玉簪子拔下,递向冗月:“给,这是上次你给我救急的,现在我也用不着了,还给你吧。” 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像是生气一样。 他拿过簪子,又重新戴回她的头上,语气不容忤逆道:“不许弄丢沧月!” 沧月? 这个簪子吗?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你送给我一个流丹镯就已经很感谢了,这个簪子就没必要了吧?” 他鲜少送人东西,这丫头居然不要?冗月的脸色少有的变得黑沉。 “阿曲,如果我发现沧月被你弄丢了,这神契,你就别想解开了。” 左右不是什么太难办的事,花二曲也懒得计较,敷衍的回答:“行行行,我知道了。” *** 离开彼清山后,九阙带着那女子回到了他在凡间开的一间医馆,名为百草斋。 九阙给她试了很多种方法,根本无法治疗她的喉疾,这女子就看着他不说话,洗干净的女人还真是个大美人,一双狭长的瑞风眼,肤色洁白如雪,小巧秀气的鼻尖下,花瓣一瓣的唇瓣,颜色粉嫩。 而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情愫,她仿佛看周围的一切都是懵懂的,像个新出世的婴孩。 新出世的婴孩? 思及此处,九阙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魂魄,发现她三魂七魄具在,只是耳识缺失,所以无法说话,那这样的人还能修仙,可见其心性纯良干净到何种境界,几乎是无欲无求。 凡人能有这样的心性,真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知她听不见自己说话,九阙指尖微微发亮,一道青色的光芒注入进了她的眉心处。 听不见,那就只能用神识传声了。 ‘你叫什么名字?’ 心口处突然间出现了一股声音,女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声音从何处来。 ‘别担心,是我,你听不见,我只能将心中所想,用神识传声与你。’ 女子被他安抚了下来,便重新坐在九阙对面,拿起一边的纸笔,写下两个字:相思。 第25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女人分明会写字,还在这装什么懵懂。 没想到他九阙也会有被戏耍的一天,压下心里的怒火,九阙耐心的再度传音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彼清山?”‘ 相思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他一路救回自己来看,这家伙不像是坏人,她低头写了三个大字:不知道。 不知道?! 九阙气的险些发飙,他按了按胸膛,给自己顺顺火,再度传音问道:‘你一点想不起来吗?’ 相思仔细的想了想,而后又开始奋笔疾书,这次写得倒是多,哼哧哼哧的写了五页纸,每一页都是簪花小楷,字倒是漂亮,就是写的太多了,看的他头晕眼花的。 一番你画我猜后,九阙大概率也明白了,这女子是附近一个破落的修仙门派里的人,她说她是天音门的弟子,天音门已经落魄不堪了,唯一的师父也死了,现在门派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在帮山下的村民斩妖除魔的时候,被金羽鸟妖带到的彼清山,那时,她被打伤了,迷迷糊糊里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再然后,那个地方好像塌了,石头木头一起压下来,很疼,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九阙叹了一口气,问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出来,留下来个谁不好,偏偏是个聋哑人。 把手里的药瓶子递给她,九阙道:“既如此,你便自行离去吧,这是你的药,遇到我,也算是你命不该绝。” 说完,九阙才猛然发觉他刚刚没有传音,可是相思摆摆手,她写道:我会看唇去猜测你的话,不用传音了,我能看见。 …… 他似乎又被这个女人耍了一道。 丢下药,眼看九阙要走,相思眉心一跳,赶紧写下话,冲上前,抓住九阙的袖子,把纸张举给他看: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九阙一愣,他撩拨女子无数,还从来没有女子这么主动的问他的名字,但是现如今,他最重要的亲人已死,他也没心情。 “你没必要知道,离开后,我们不会有任何瓜葛,我也不需要你报答什么。” 相思却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能让她吃饱饭,可这人看样子并不打算留她,急的她抓耳挠腮的。 她折回桌子前,又写下一堆话,来到九阙的房门前,轻轻的敲门,九阙皱眉,他怎么觉的这丫头比那个息相公主烦人呢?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来,这个小哑女听不见,他生平第一次骂了一句娘,真是拒绝她还得当面拒绝,看不见他的嘴巴,还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九阙满脸怨气的开了房门,就看见相思微笑着,手里拿着纸,递给九阙。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然是个哑女,但笑的实在是漂亮,容颜至上的九阙,无可奈何的读起手上的纸。 “我会法术,会捉妖,恩公的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相思愿意追随恩公,至死方休?” 这段话,都快给九阙气笑了,看来,他是救了个跟屁虫吗? “你会法术?会捉妖?” 相思以为他开始考虑让自己留下了了,开心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一道黄符,心里默念口诀,她将黄符扔上天,顿时,天空上落下一道巨大的束妖网,相思自信的朝他展示着。 九阙嗤笑一声,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上方的网瞬间破裂。 相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束妖网,居然被眼前的男人一招破解。 看她傻眼的表情,九阙知道,不吓吓她,她是不会后退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凑近相思的面孔,笑着问她。 相思摇摇头,她不知道。 九阙笑笑,他张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眸,再度睁开时,眼睛里泛着青色的光芒,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九尾狐,那狐狸浑身雪白,但是,身形太大了。 那是他的真身。 相思没见过这些东西,果然被吓得往后一退,毕竟是个凡人修仙者,九阙收起真身,怕吓着她,万一吓死了,他无端端添个业障,岂不亏了。 “你走吧。” 话毕,关上了房门。 *** 因为修男修女的事情,兮伽和乐桑一直冷战,但是冗月不在乎这一点,他只说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要带着花二曲回去修炼,乐桑自然也得一块离开。 兮伽并未说什么,而花二曲有些不悦,她好不容易偷溜下来,结果,啥事都没干成,然后就回去了? 回去后,又得开始闭关修炼,就算冗月长成一朵花,也会因为被他逼的天天修炼,而丧失了对他那张脸的欣赏度。 冗月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修炼狂魔,在花二曲自我闭关修炼十天之后,她也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的出了门,想好好逛一逛。 可是放眼看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落日的余晖笼罩在整个宫殿上,虽美,却有点凄凉。 “阿月~” 花二曲因为打坐时间太久,两条腿全部麻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喊了一声,却没有声音回应她,难道冗月有事出去了吗? 闲来无事,她也只能在宫殿里到处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偏殿,她光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里面有种寒气在不断的往外冒。 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上,想细细的听一下,突然间,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花二曲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栽过去,没有触地生疼的感觉,反而脸颊撞上了一个格外冰凉且润滑的触感。 冗月的声音自头顶上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花二曲抬头,脸瞬间红了一半,冗月墨发散落,有一些发丝还黏在脸颊上,好看的墨瞳上,也被水打湿了,正有几滴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慢慢的滑下,滑到他高挺俊秀的鼻子,再缓慢的滑过他好看的唇瓣,埋没在了唇逢里。 他好像是在里面泡的药浴,一出来就有一股子药味,也因为出来的有些匆忙,只是简单的给自己披了几件衣服,却也因为水的原因,全部黏在他的身上,也透出了肌肤的颜色。 看着他微微敞露的精壮结实的胸膛,真真是绝色当前,给她看的大脑一阵空白。 冗月的眼神里突然满是疑惑。 “阿曲,你受伤了?” 花二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鼻子里痒痒的,伸手一摸,居然流鼻血了! 她拦住冗月想要触碰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的退到一边:“我没事……没事……” 总不能告诉他,她色欲熏心了吧? 她透过冗月的身后去看那一池子药水,疑惑道:“阿月你受伤了?” 冗月摇摇头:“没有。” “那你泡什么药浴?” 冗月转身走向里面:“这是为我后续的闭关,重开神脉做辅助的。” 望着他边走边脱的架势,精壮又白皙的后背逐渐显露出来,花二曲的脸刷的一红,赶紧帮他关上门,这个人是不是傻子?难不成他这几十万年来,真的只修炼了吗? “为何关门?” 花二曲在门口愤懑道:“阿月,你洗澡不关门吗?身段好也不是这样展现的。” 看着门口若隐若现的人影,冗月仰头靠在池边,眼神里有着些许落寞。 “从前这宫殿里,唯我一人而已,这些虚无的礼义廉耻,我也从不在乎。” 花二曲一愣,也是,她怎么感觉,和冗月相处的越久,就发现这人不是什么冷血的人,他只是一个人生活久了,不会与人打交道罢了。 “那你就当为了我,在乎一下这些礼义廉耻好吗?阿月,现在这宫殿里,住的已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 良久,里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声音:“嗯,好。” 听着铃铛声越来越远,冗月缓缓的睁开漆黑如夜空的眸子,凝望着顶面,出了神,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第26章 什么是爱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冗月的药浴才算结束,他收拾好自己出了门,抬头间,发现后山闪过一阵阵的红光。 心下疑虑的他抬脚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可他八成也猜到了一些,怕是花二曲在修炼,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扼制了,那丫头那么懒,真的会吗? 可当他过去了才明白,确实会,也可能是乐桑的事情有些刺激到她了,毕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就会任人宰割。 只见她剑法凌厉,却又不失风雅,可就是心性太过浮躁,导致她总有一招威力使不出来,剑破凌空,威力只有一阵风罢了。 花二曲懊恼的把剑插在地上,开始伸了伸懒腰,擦擦汗,感慨道:“有些事,还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话毕,她就想离开去拿一边的酒壶,没走两步,地上的剑突然间拔地而起,瞬间飞到了冗月手里。 他顺手挽了个剑花,划出一道道寒光,走近道:“心性不沉稳,会招式不懂其义,自然练不就。” 他伸手夺走她手里的酒,将剑递给她,脸色不容拒绝:“再来。” 花二曲有点头大,她没有接过剑,而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你能给我演示一遍吗?” 冗月不语,只是把剑放在她的手里,坐在一边,一挥手,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茶具,还正小火煮着茶。 他倒了一杯茶,脸也不抬道:“不能。” 这种简单的招式还需要演练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丫头没有用心。 花二曲只能垂头丧气的走到一遍,开始重新来过,可她见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心气住依旧浮躁的不得了,越练不出越浮躁,练了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反响。 冗月这时慢悠悠道:“我记得你这壶酒,是你自己酿的吧?听九阙说,酿了八百年之久,是吗?” “是啊。” 花二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回答了他。 “你如果再练不成,这壶酒我全部拿去倒掉。 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她知道冗月说到做到,又急又气,生怕他对自己的酒做什么,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嚎啕大哭。 “我已经尽力了,让你给我示范你又不愿意,我练不出来……” 冗月皱眉,这丫头竟也开始学会耍赖了,明知道他最怕吵闹的哭喊声了。 他到底还是服了软,道:“你先练,我来纠正。” 闻言,花二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利索的重新站起来起势,运足灵力,贯穿全身,却在一个眼神里瞄到自己的酒时,顿时松开了,再对上冗月略带严肃的眼神时,她心里一哆嗦,莫名的怵了起来,这下连招式都忘了。 结束后,花二曲尴尬的站在原地,视线撞到了冗月带点沉沉的脸色,她想躲避,就一步步的往后退。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去……去休息了……这……这修炼……真累……哈!” 只见冗月倒了一杯她的酒,手腕朝下,酒就这么一滴不剩的撒在地上。 “啊!!!” 花二曲尖叫着跑过去,走到一半,冗月一挥手,便有个结界挡在了她的面前,给她撞得头晕眼花。 “你每练错一次,我便倒一杯,如果直到这壶酒都结束了你还不能练会,那我们就再开始辟谷,酒,你一滴也别再妄想。” “阿月!你别,你就是喝了它我也可以忍,你怎么能倒了它呢?暴殄天物啊阿月~” “一!” 冗月也不理她,直接开始数数,花二曲被吓得浑身抖动,抓紧开始练习,又遇到那个瓶颈的时候,冗月才开始提醒道:“平稳的去运用你的灵力,静下心来去做这一招一式,你若胆敢再断,我绝不轻饶!” 不知道是不是冗月给的刺激大了,花二曲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眼眸再度睁开,眸底的曼珠沙华霎时绽放,手中的灵力运作自如,竟有灵力增长的趋势。 红色的术法自剑挥舞而出,树枝摇曳,横扫一切,威力竟然强到生生劈开了冗月的结界,若不是他及时的挥手挡下,怕是会被波及。 花二曲心里一惊,丢下手里的剑就跑了过去,仔细的查看冗月有没有受伤。 “阿月你没事吧?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躲开?!” 望着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的模样,冗月心里到一股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我历劫数十次,征战数万年,也从没有人问过我痛不痛,阿曲,你是第一个。” 花二曲怔住了,随后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你既然在这天界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以你的能力,大可以游历这八荒,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啊,无人能伤害你,你也可以乐得自在啊。” 冗月拨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将酒壶重新放回到她的手里。 “一个游离四方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威胁,不归属,唯有死路一条,况且,天界是我出生的地方,守护六界安稳也是父神交与我的任务,岂能离开?” “那你活了这么多年,就不想放纵一次?比如,金银财宝?美女如云?” 冗月给了她一个你很肤浅的眼神,花二曲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看人间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他们虽然想夺得权势,可最终的目的,不还是坐享财宝和美女吗?” 冗月抬头望月,漆黑的眸子里这一刻竟蓄满了光芒:“维护六界的太平,是我的使命。”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确实,六界如果不太平,遭殃的只有人间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冗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花二曲的面庞许久,这丫头一直没心没肺,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倘若她知道,她只是自己渡劫的牺牲品,还会这般对他吗? 或许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觉得,身边如若有一天没有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那离怨宫,该有多沉寂,这一刻,冗月竟罕见的开始害怕那种孤独感。 “阿曲,若牺牲了你,便可拯救苍生,你可愿意?” 花二曲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愿意。” 冗月愕然:“为何?” 在他的印象里,守护苍生,是每个人都推卸不了的责任,可花二曲居然拒绝了。 “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能力不高,拯救苍生的大任落不在我的肩膀上,况且,就算我要牺牲,那也是为了我爱的人,苍生与我何干?我不争不抢,谁掀起的这苍生大战便由谁去解决,我不去,我要活命。” 冗月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回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说的爱,是什么?” 花二曲想了想,努力的将这个词具体化:“就比如我爱酒,所以我愿意去花时间对待它,我爱阿婆,阿婆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愿意阿婆伤心,我才愿意将我的身躯强行纳入一个不属于我的一魄,并且去滋养她。” “阿月,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望着花二曲说这些话的时候,美眸里熠熠生辉的样子,有些惊艳到了冗月,他勾起唇角:“爱,可真复杂,也看不出来,你有这种魄力。” 冗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她,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天凤一族 推开门,那个丫头居然就这样靠在门边,过了一夜,就是不愿意走。 九阙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是真的被人缠上了?这女人缠着自己图什么? 他蹲下身来,推了一下她,人没醒,但是身子却顺着他的力道,倒向了一边,九阙心里一惊,伸手就扶住了她的脸颊,防止她要倒下去的趋势。 触手的感觉嫩滑如丝,九阙叹了一口气,凡人的身子骨真的很弱,只是在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她居然就发烧了…… “相思?醒醒!” 怎么起这么个名?叫起来真的很别扭。 怎么大力摇晃都不醒,九阙倒是真怕给人烧成一个傻子了,本来就是个聋哑人,再傻了,岂不是真的要赖他一辈子? 他朝她的眉心一点,身上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就消失了,相思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聚焦,看清楚是九阙后,她赶紧站起身,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九阙单手扶额,真是服了这个丫头,他向前走去,丢下一句话:“跟我来。” 但是后方的人没有动,陡然想起缘由后,九阙十分挫败的又返回来,对着她,一字一句道:“跟,我,来。” 这下子看清了他的口型,相思甜甜的一笑,就跟上了九阙。 九阙也认真的想过了,她毕竟是那个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她说想不起来,也许是现在想不起来,但并不代表以后,想要报仇,只有两个办法,一,等这个小哑女想起来,二,就是等那些暗杀自己的人主动现身,然后抓住一个,好好问问。 酒足饭饱之后,九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聋哑吗?” 相思愣愣的看着他,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在投胎时,耳识丢失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让你痊愈,明白吗?” 相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道:“我师父也这么说过,我不相信,但是你说,我就相信。” 小姑娘莫名的信任,让九阙有些想笑:“哦?为什么?” 相思在纸上写道:“因为你是九尾狐,好大的九尾狐!” “……” 现在回想着昨晚看见的真身,到现在还挺震撼的,她修炼这么些年也捉过妖,但是,这么厉害的妖,第一次见。 九阙仰天长叹,这姑娘一定是个缺心眼,正常人谁看见那么大的妖怪不跑啊? “吃完饭,你就回百草斋,不许跟着我!” 九阙把钱往桌子上一扔,人就离开了。 在腾云驾雾的时候,九阙好好的思量了一下,就像冗月说的一样,他是九尾狐族最尊贵的血脉,那这样的血脉流浪在外,找他的人没有,但是暗杀他的人倒是来了好几波。 既如此,就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活在这世上,他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的某些利益。 婉姨在世时,也明确的告诫过他不要去和九尾狐族有任何的瓜葛,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原因,让人踩在头上拉屎,他一介翩翩公子,忍不了。 那……就得从这九尾狐族的主心骨……青丘,开始入手。 思及此处,他正准备调转腾云的方向,一扭头,一个小丫头正御剑飞行跟在他的后面,他停的太过突然,小丫头险些撞上。 这丫头真的是个极品,是他方才想事情入了神?居然一点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小哑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相思的名字喊起来不舒服,九阙直截了当的给她起了个顺口的外号。 显然相思知道他唤自己什么,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她重新扬起笑脸,指了指九阙,又转而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比划了起来。 “想帮我?” 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相思赶紧点点头。 九阙嘲讽的笑了一声:“跟得上再说吧。” 话毕,他的身影瞬移到了百十丈开外,相思惊的目瞪口呆,没想过他飞行的速度那么快。 她倒是不气馁,双手结印,快速御剑跟了过去。 自从上次被冗月从幼泽抓回来,花二曲已经被逼闭关很久了,再度出门时,发现天界祥云中的瑞鸟又多添了许多只,金凤翱翔的,更有数不胜数的天凤在其中飞翔,看这景象,花二曲也能猜出个几分了,这天凤一族怕是来天界“叙旧”了。 从太上道祖那里拿了冗月需要的药草后,她正准备回宫,却见不远处徐徐的飘来一座轿辇。 这轿辇华丽无比,金色的绸缎飞扬,四个角都镶嵌上了价值不菲的宝珠,每飘动一下,叮铃作响,煞是好听。 路边的仙娥遇见这种情况,均行跪拜大礼,花二曲则站在一边,颔首低眉,微微作揖,以往在冥界,对那些鬼不用行礼,后来来了天界,冗月又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礼什么的也就没有做过,这般低眉顺眼的礼,也算是她的恭敬了 可这与众不同的礼,惹得轿中人抬眸轻瞥,恰巧此刻,花二曲也抬头看去,眼眸中满是惊艳。 这轿中人便是天凤一族的公主了吧?凤眸狭长却不具魅惑,反而甚是威严,睁开眼睛瞬间,灵力外放,褐色的眼眸瞬间变成金色。 等到轿撵离她远去,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天界,响当当的人物让我撞见了不少,花二曲啊花二曲,你是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回到离怨宫,冗月又不见了踪迹,他这么些天,总是容易神出鬼没,花二曲也已经习以为常。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花二曲会甩开腮帮子,喝酒喝到地老天荒,直至有一次被冗月逮个正着,一直以来脾气还算平和的冗月大发雷霆。 告诫琼露殿的人,没他的允许,再不许给花二曲一滴酒,否则,就剔除他们的仙籍。 他人不在,但是自己的修炼还得继续,这个修炼狂回来真的会找她试炼,以此来验证她有没有偷懒。 任务刚刚完成,门口飘来一阵酒香,花二曲循味看去,竟是乐羽带着一壶酒来找她。 花二曲赶紧给人邀请进来,笑道:“天妃娘娘怎会来此?” 乐羽给她倒了一杯酒,会心一笑:“你我不必如此拘束,成亲当日你救了我,而后又以昂贵的渡厄丹救了乐桑,是我们姐妹二人该感谢仙子,你唤我乐羽就行。” 接过那杯酒,一口下肚,花二曲的两眼都在放光:“好喝,这是哪来的?” 乐羽被她这小馋猫的样子逗笑了,又给她满上。 “是前几日,天君赐的,我听桑桑说,你爱酒,想着也该报答一下仙子,就投仙子所好。” 花二曲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没有人这般为自己费心思的。 “我本不是天界人,你也不必唤我仙子,叫我阿曲就行。” 乐羽生的温婉柔美,现下低头莞尔一笑,极美,这幅画面,又让她想起了冗月在幼泽时,乐桑说的,她要修成男儿身,护佑她的阿姐。 两人正聊着天,只见仙娥慌张来报:“娘娘,不好了,乐桑公主不知怎的,冲撞了凤栖殿下和天后娘娘,天后娘娘正要问责呢!” 乐羽顿觉晴天霹雳,兮伽心悦乐桑,这件事在天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天后本身就想要乐桑死,她觉得乐桑是个废物,只会阻挡了她儿子的前程,这下抓住机会,她可能会要了乐桑的命! 乐羽失魂落魄的起身,脚步踉跄,眼神惊恐的朝着前殿奔去。 第28章 表里不一 “娘娘!” 花二曲都喊不及,乐羽就已经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她们在这天宫本就没有什么靠山,乐羽就算去了,可能也无计可施,这时候,冗月又不在,花二曲真感觉一时间没辙了,无奈,她只能跟着乐羽追了出去,见机行事吧。 刚踏进殿中,就看到乐桑正被天兵准备拖下去,看那傻丫头哭的伤心,乐羽简直大脑充血,一股脑的冲上去推开那些士兵,护在乐桑面前。 “阿姐……” 乐桑泪眼婆娑的看着向来柔弱的姐姐,此刻义无反顾的护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感动至极。 乐羽扑通一声跪在天后面前,苦苦哀求道:“天后娘娘,桑桑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天后娘娘和凤栖殿下,是她不对,还请天后娘娘网开一面,让乐羽将她带回去,一定好好严加看管!” 天后本身就不待见她,天君虽不喜爱自己,却对这个小鲛人略有欢喜之心,就这一点,便让她如鲠在喉。 天后闭口不言,只是给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凤栖,凤栖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趾高气昂的走到乐羽的面前,开口道:“乐羽侧妃,你的妹妹在你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天界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规矩这么久,一样没有学会,许是侧妃娘娘自己也不太懂,教不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如此,也免得误人子弟,便由我来好好教教你们天界的规矩吧。” “来人,乐桑不懂天规,冲撞天后娘娘,身为质子,在天界多年,还是不懂规矩,拉下去,废其鲛珠,打入凡间。” 这乐桑纵使现在还不是女身,可她肤如凝脂,双眸如同蓄了水的蓝宝石一般,留这样一个美人在兮伽身边,谁能放心? 话音一落,乐桑浑身的血液骤冷,她死死地拽住乐羽的袖子,哭道:“阿姐你救救我,我不要!阿姐!” “天后!凤栖殿下!桑桑还小,您就饶了她吧,乐羽一定将她带回去闭门思过,乐羽保证!真的!天后娘娘……” 面对着乐羽的请求,天后不给反应,乐桑正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一道红光闪过,硬生生的将天兵打倒,花二曲持剑而立,威风凛凛的站在她二人的面前。 “她们,你们可碰不得。” 这人她没有见过,不知其深浅,凤栖一时间倒是不敢乱动。 可是转而一想,她天凤一族是天君最得力的臂膀,有何可惧? 凤栖嘴角上扬,笑容冷酷:“哦?为何?” 花二曲收起剑,解释道:“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五千年前送上来的质子,二位在天界上如此虐待,是怕六界的人不知道,天界竟是这样表里不一的吗?” “明面上接受降和,实际上……啧啧啧……这罪名要是传出去……”说到此处,花二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其余的仙娥和天兵们,道:“可实在是不小呢,二位此番作为,确定不是在给天君抹黑?不要忘了,鲛人族只是战败,可不是灭族,天后娘娘允许他人践踏他们的皇族,不怕引起他们的奋起反抗吗?” 也是,现如今大殿里全是仙娥和天兵,人多眼杂,保不齐谁说漏了嘴,都有可能。 花二曲一语点醒梦中人,天后方才只想到要快点铲除这两个眼中钉,竟忘了这茬了,她和凤栖对视一眼,在天后想要松口的时候,凤栖却并不想就此了事。 “你又是谁?” 花二曲颔首作揖:“冥界忘川,花二曲,见过凤栖殿下。” “哦~”凤栖扬声哦了一下,随后轻蔑道:“我当是谁呢,不过就是冗月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我听过你,一个小花妖,你当真以为这里面的人,有胆子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乐桑既然在天界就得守天界的规矩,她冲撞天后娘娘,就该罚,不对吗?” “敢问如何冲撞?”花二曲平淡的问了一句。 “五殿下孝敬母上,从鲛人族的战利品里拿了一个寒冰玉盏送给天后娘娘,以表孝心,可谁知,咱们的质子公主半路杀出,非说这个玉盏是她的,一番争夺,玉盏便碎了。” 看来,是鲛人族被缴纳的战利品已然奉于天界了,不过这个乐桑也真是的,为何这般沉不住气,这时候,一个玉盏能有她一条命重要吗? 花二曲冷笑一声:“可笑至极,天后娘娘什么珍奇宝物没见过,为了区区玉盏,便要鲛人族的质子万劫不复?我看,分明是有人从中唆使,更何况,天后至今可是不曾说过一句要惩罚的话,全是凤栖殿下一个人做的决断,怎么?是小妖消息不太灵通了,竟不知这天界,已是凤栖殿下做主了?凤栖殿下在天界这般威风行事,这事,天君知晓吗?” 这番话,愣是将她说成了一个在天界横行霸道的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天后授意的凤栖,花二曲偏要装瞎,将凤栖的所作所为和天后撇清干系,给天后这个台阶,就看她下还是不下了? “你!姑姑~” 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的言语,凤栖只能向天后求救,天后干咳一声,随后佯装责怪道:“凤栖,下次做事前,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一句话,便说明了自己的决定,花二曲紧绷的弦也松开了,她还怕天后跟她硬碰硬呢,那这样,她就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所幸天后还得顾忌天君的面子,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快妥协。 被天后这么说,凤栖也只能作罢,只是看着花二曲的眼神,满满的愤恨。 她也明白,如今这梁子,怕是结下了。 思来想去,花二曲的话虽然满是不敬,但所言非虚,天界是六界的中最尊贵的种族,向来公允仁慈,万万不可自毁名声。 天后上前扶起乐羽,心平气和道:“瞧把你吓得,左右不过一个玉盏,也不用赔了,这乐桑在天界多年,模样也好看,待她修成女儿身,本宫定会给乐桑寻个好姻亲,妹妹看如何?” 乐羽扯了扯嘴角,面上却恭敬的感谢:“多谢娘娘美意。” 这番话,就是想把乐桑嫁的远远的,别在她面前烦人,乐羽听得出来,可是乐桑并不乐意,眼下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天后要立刻将她远嫁,急赤白脸的要反驳。 看出她的意图,花二曲藏在袖子里的手,眼疾手快的下了封言咒,乐羽不敢多做久留,赶紧告辞,拉着乐桑,带着花二曲走人了。 第29章 醉酒一吻 从天后那里出来,乐羽愤恨的攥紧了乐桑的手,一路带着人回到了卿云宫,花二曲知道有人要被教训了,趁着半道上就溜回了离怨宫。 宫门打开,丫鬟被乐羽驱逐门外,她关上门,将乐桑推在面前,美眸凌然:“乐桑!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没有阿曲,你我都死定了明白吗?” 乐桑低着头,小声的啜泣:“可那是母后送我的第一个寿诞礼,阿姐……” 乐羽的瞳孔骤缩,确实,自从她被送上天界,母后就没有办法再给她贺诞辰,送生辰礼了。 “阿姐,那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乐桑的声音逐渐哽咽:“我不想被他们夺走,母后已经不在了……” “你……你怎么知道?” 乐羽眼中含泪,鲛后也为鲛人族征战数年,身体旧伤之下还是生下乐桑,也就注定了她的身体无法恢复如初,而乐桑也因为母体受损严重,所以生下来修炼的根基就差。 她无法炼成鲛人族赖以修行的鲛珠,自然在修炼上,宛如废人。 自从乐桑被送上天界,鲛后也变得郁郁寡欢,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战败后,她又要被送走,本就身体不佳的鲛后最终离世。 原本乐桑被隔绝于天界,也没人来给她通风报信,她如何得知? 乐桑便告知了自己偷下界回家的事情,乐羽惊恐的睁大双眼,愤怒之下,给了她一个耳光。 而后又抱住乐桑,痛哭大骂:“桑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质子私自回族,你会给鲛人族带来灭顶之灾的!” 被打了一个耳光,乐桑又想到了鲛皇对自己的态度,泪珠掉落,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口:“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连父亲也不曾疼爱过的弃子。” 乐桑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脏,她心疼的抱紧了乐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是的,桑桑,阿姐永远都在,阿姐不会抛弃你的,不会的桑桑。” 乐桑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吗?父皇说我是个天生的废物,没有任何的用处,能为天界和本族的和平作出贡献,已经是我这辈子能做的最辉煌的事了。” 鲛皇泉客不爱子女,这一点,乐羽从小就知道,可是乐桑自幼被送上天界,总是在期待着父皇母后接她回家团圆,一期待就是五千年,偷偷回家后,听到父亲这样的话,怎么会不痛心? 乐羽捧住她的脸,极力的扯出一丝笑容:“桑桑,阿姐会一直在这的,我们俩在这里好好的活,一定会有生路的,我们只有彼此了。” 这番话,听的乐桑心里既感动又难受,她倾身上前,抱住乐桑,委屈的哭道:“阿姐……” 乐羽用力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偌大的宫殿里,两道孤独的身影,相互鼓励,看起来,既凄凉又可怜。 ** 等冗月找到花二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瑶池边醉成了一滩烂泥,这让他的胸腔里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她好好修炼,几天不见,修炼到这里来了?还喝成这样? “阿曲!你哪来的酒?” 花二曲闭着眼睛,脸上还因为醉酒,挂着诱人的绯红色,她凑近冗月的耳畔,似乎要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告诉你!嘿嘿!” “……” 还好现在是晚上,没有什么人路过,不然,真让他一颗石头都觉得丢人了。 回离怨宫的路有些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劲也就愈发的狠了,没成想,乐羽给的酒虽香,后劲却如此之大,比她之前在冥界喝的那坛与君别还狠。 回去的路上,花二曲越走越没个正形,好几次都拐错了弯,要不是有冗月拉着,本来一条直路的事,她能把天宫走成迷宫。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花二曲突然间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一动不动了。 冗月被她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过去一看才知道,这丫头靠在门边睡着了,站着也能睡着,他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将人打横抱起的时候,这丫头又突然间醒了。 她一把推开冗月,放声大笑:“我骗你的!我没睡着!” 这丫头突兀的给他一推,险些没让他站住,冗月的脸色顿时是又羞又愤,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个丫头片子,喝酒是醉疯了吗? 花二曲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过去抓住他的袖子,求饶似的摇着他的袖子:“阿月,对不起。” 冗月有些头疼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出言警告道:“阿曲,你要是再不进去,今夜就在门外待着吧!” 花二曲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脸上的神情又转变成关心的神情,她拉下冗月的手,仔细的抚摸着他的眉心。 “阿月,你是眉心疼吗?让我看看~” 被拉下手的冗月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就感觉唇上一软,一股清甜的味道和酒香味扑鼻而来,他就眼睁睁看着这丫头闭着眼,吻上了自己的唇瓣。 刹那间,他只觉得心神荡漾,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掠上心头,唇瓣上的触感凉且柔,还带着一股美酒的芬芳,胸腔里出现了一种异样的震动。 愣住的冗月任由花二曲吻他,手也不自觉的搂住了她的腰,他总觉得,心里似乎因为这一吻,生出了些许的空洞,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能填补。 陌生的感觉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这短暂的一吻便结束了,花二曲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呓语一般的安慰道:“好阿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本来他是准备发作的,那一股子怒火,全被这一句好阿月给奇迹般地压了下去,没等冗月缓过神来,怀里的人双手一松,他条件反射的给人捞住,省的她摔倒,看她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冗月有些颓败的仰天长叹,认命的给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望着床榻上的熟睡之人,姣好的容颜此刻十分的安静,冗月不自觉的伸出手,整理了她脸颊旁的碎发,似乎离怨宫自她来了后,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温暖了许多。 虽然这丫头不爱修炼,但是,每天因为修炼时长和她讨价还价的感觉,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生趣? 他是不是疯了? 第30章 用嘴巴咬人的毛病 不知这昏天黑地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睡够了,再度醒来之时,竟是黄昏了,她脚步轻浮的下床,开门的一瞬间,微风吹过,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这时候,恰好看见冗月坐在潮生亭内,喝茶看书。 视线落在了他的唇瓣上,一股记忆瞬间涌来,俊美的面孔贴近,那清凉又柔软的触感,鼻息交融,她酒品没有这么差吧?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难不成,那个吻是真的? 花二曲的脸立刻变红,她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唇,天哪?是长时间不喝酒了还是酒量变差了?怎么喝多酒的自己这么丢人呢? 觉察到她的目光,冗月抬头,朝她微笑颔首,示意她过去,花二曲不解,刚刚的记忆只是幻觉吗?不然,他这么讨厌被人触碰,不早发作了?对,一定是幻觉! 确定了想法后,她乐呵呵的过去,端起茶杯就喝:“阿月,这么巧?在这里吹风?” 冗月开口道:“你不是向来酒量很好吗?怎么这回也醉了?” 她报以歉意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乐羽送过来的酒总想趁着你回来前先喝完,不然等你回来,就不一定能喝到了,不过眼下喝多了还是有些头疼的,凡事还是不要过量的好。” “嗯。”冗月放下茶杯,目光却不离开书籍,可开口的话,足以让花二曲想钻地缝:“确实应该控制饮酒,不然喝了酒喜欢咬人嘴巴的毛病,确实不太好。” “噗!!!!!”进口的茶水全部喷出,花二曲的头顶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质疑道:“你说什么?!” “怎么?忘了?” 冗月的神情里,花二曲总想看出一点他在开玩笑的意思,可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她找不出一点点的玩笑意味。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你又没有喝酒?!”花二曲又羞又急的站起身反驳。 这副炸了毛的样子,落在冗月眼里,十分有趣生动,他看似懵懂的抬头反问:“又不疼,为什么要反抗?” 不疼?废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疼,她又不是茹毛饮血的怪物,还能把他的肉撕咬下来吃了不成?花二曲焦急的原地跺脚,这种事,要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教一个榆木脑袋似的男人? 她走到冗月身边蹲下身,扶住他的膝盖,苦口婆心的解释:“阿月,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是女子,你自己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可以吻你,你也不可以吻我。” 冗月盯着她,那副认真又不得不压下心里的羞赧感,来告诉自己这些事不对,莫名觉得特别好玩。 “吻?你是说,像你那天晚上那样,用嘴巴咬我?” 花二曲总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她恨不得用一个词代替那个吻,飞速概括,可这家伙,总是把动作详细的情景再现。 看在他实在不懂的份上,花二曲忍住脸上羞红的热度,赶紧制止他的话:“你别说了!对,就是那样,我不可以对你那样做,你也不可以对我那样做!阿月你明白吗?” “那谁可以对你这样做?” “……” 这一句拷问,着实把花二曲给惊着了,这家伙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她双手捂住脸颊,欲哭无泪,为什么要喝酒?喝就喝了,为什么要喝多?这下子搞得又覆水难收了。 深吸一口气,花二曲把脸从掌心里拿出来,认真道:“喜欢我的人,爱我的人才可以吻我。” 又是爱?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今天的冗月,似乎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感觉,花二曲想了想,想起了一个例子,便道:“就像天君和天后,那样的一对才可以。” 天君和天后? 他们二人之间可不一定有爱。 这丫头还是在天界经历太少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她还不太懂。 这几日,他本想去女娲神殿找白矖上神,商讨一下闭关修炼,重塑神脉一事,可没想到那人竟然不在,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可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丫头的行事变得莽撞了起来,乐桑和天凤一族的事情,她居然也敢插手。 一想起自己后面要闭关一段时间,还真不放心把这个丫头放在外面。 看着冗月低头垂思的模样,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无心,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生来无心,体会不到也没有关系,阿月,有时候一段感情会经历很多磨难,有了心便会受伤,情伤最为致命,无心之人,心性坚不可摧,有时候也不是坏事。” 冗月想起了至今有些情伤在身的天君,确实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他才淡然的勾起唇角,赞同道:“此话倒是不假。” 见人被自己劝了回来,花二曲开心的笑着:“那是自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 九阙来到青丘有一段日子了,他坐在集市的茶摊上喝茶,眼睛迅速的扫了一下周围,果然万物生灵,本性倒是极其相似,虽是一些妖精,但是习俗都和人间差不多,都是一些叫卖声,只不过卖的和人间不一样。 忽然,咚地一声,面前的空椅子上坐下了一个人,之所以是咚地一声,是因为那人坐下来的感觉,是完完全全砸在椅子上的。 那人一身的衣服已经被树枝灌木丛类的植物,刮开了好多口子,雪白的肌肤外泄,却也有些鲜红的伤口,发丝凌乱,九阙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人居然是相思,他先前还以为甩开了她。 这小哑巴属狗的吗?这都能跟过来? 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九阙手里的茶杯,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很明显,她快渴死了。 九阙将水杯推了出去,相思立马拿起来,咕咚咕咚喝灌进了自己的肚子,从来没有觉得茶水这么好喝,她追九阙追的辛苦,这家伙是真的能跑,要不是自己天生嗅觉灵敏,加上他本身药草味重,味道特殊,很好辨认,不然,她真不好追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相思停下塞茶点的动作,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甜甜一笑。 九阙立马会意,却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属狗的。” 话毕,他打开扇子,起身离开,相思也不敢停留,抓起茶点塞进怀里,手上还捧了一堆,又跟上九阙,天知道这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多难追,追的她快饿死了。 “站住!” 面前突然间围上了几个人,拦住了相思的去路。 有几个兽首人身的,看模样似乎是茶摊的人。 “喝茶不给钱?你个小乞丐,胆子这么肥?” 钱? 九阙方才没给钱吗? 相思也没细细的纠结,只是从怀里掏出来三个铜板,想要递给他们。 为首的蜈蚣精伸手就打掉了,大声呵斥道:“你他妈在耍老子?这三个破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哪蹦出来的玩意?这他妈是钱吗?” 相思被吓得呆住了,这不是钱吗?环视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进入了妖窝了。 再想扭头寻九阙,那个人不见了,又把她丢下了。 “大哥!她好像是个凡人?” “凡人?” 经过身边小弟的提醒,蜈蚣精仔细的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相思。 相思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生怕被他们看出来,便将手中的茶点连同盘子,全部砸在蜈蚣精的脸上,撒开腿就跑。 蜈蚣精被砸的滋哇乱叫,命令手底下的人赶紧去抓人,但是相思毕竟是个修仙者,与普通凡人不同,有术法加持,跑起来十分迅速。 一时间,整个集市上,为了抓个凡人,闹的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第31章 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 那群人追她追到一个小巷子里时,人就不见了踪影。 几番搜寻无果,他们只能作罢。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九阙就已经带着人立在了百丈之外的山头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哑巴会法术,虽然对于他而言,实在是低微,但是,总归是有些难缠,他九阙至今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缠的脱不开身。 “你真想跟着我?” 相思点头。 “为什么?” 相思又拿出纸笔,写了好几页,在这期间,山顶上的风呼呼的吹着,九阙总觉得自己疯了,还有大仇未报,竟然在这等一个哑巴写文章? 写好了,她把纸张拿给九阙。 纸上的话,九阙越看,脸色就越黑,她跟着自己的原因,仅仅是想研究一下像他这种九尾狐的习性,法力和饲养方法。 因为她的门派修炼的法术,擅长豢养灵宠,并以此战斗,二者共同修炼,若真得道成仙,这灵宠大多数都成了坐骑,而她的门派陨落,也是因为优质灵宠难觅,功法不得传承,才最终没落。 九阙突然间想到了花二曲,他们兄妹俩这么惨吗?脸上都写些收我为灵宠? “你做梦!” 话毕,九阙扬长而去。 离怨宫内。 自从上次吻过冗月之后,花二曲只要是见到他,就忍不住会脸红心跳,这种羞涩感简直让她崩溃尴尬到极致,可冗月反而丝毫不在乎。 这日,因为功法不熟悉,冗月便命她先抄书,她抄了许久,脖子也有些酸了,眼见没人,她也就想偷会懒,刚想放下笔,就有另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手,迫使它握住笔。 冗月整个人的身形把她笼罩其中,带着他的味道的发丝垂在她的侧脸上,轻柔的凉凉的,甚是舒服,她一抬头,就是冗月光洁的下巴和好看的容颜。 耳膜里充斥着全是他的声音,每一下都撞进心扉:“阿曲,让你抄功法,是为了让你理解它,不可偷懒,而且……” 说着,冗月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她抄的功法上画了一个圈:“你抄串了,阿曲……” 那功法上,花二曲直接把第五句和第六句合并在了一起,抄串了,也抄丢了好几个字,他靠的这么近,花二曲完全听不进去他后来说的什么,只有自己心脏跳动声如擂鼓。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花二曲犹如触电一般,缩回自己的手,导致笔掉在了地上,绽开了一朵墨迹,她弯着腰,从冗月的怀抱里抽出来,红着耳朵,尴尬的不能自已。 “那个,阿月,我还是想自己练习一下,你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发挥?” 花二曲的脸红的能滴血,冗月微微皱眉,过去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你的脸为何如此之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那手还没接触到花二曲,便被她躲过了,本来见他就心脏乱蹦,再被碰一下,岂不炸裂? “没没没!!我好的很。” 冗月蹙眉,这丫头反应有点不太正常,他只当她是累了,便也只是轻拂衣袖,转身走出去:“如此一来,甚好,功法接着抄,抄完后,来后池找我。” 看着那渐走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双手抬起,捂住脸颊,使其快速降温,她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喃喃自语:“花二曲,振作,不就是吻了一下,人家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在意了,不然太影响修炼了,花二曲,淡定淡定。” 功法有些多,花二曲抄到了天黑才结束,等她如约去到后池的时候,冗月依已经执剑等候多时了,他迎风而立,宽衣长袖,衣袂飘飘,剑上寒光凛凛,俊美的面孔上沉稳安静,此时此刻,这场景,美的像一幅画。 花二曲刚到,冗月便开口:“阿曲,今日便要测试你的修为,与我一战。” 与他一战? 花二曲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和你打?阿月,你是测试我还是想侮辱我?” 不给她过多的解释机会,只见他左手捏诀一挥,花二曲只能眼疾手快的躲闪,还没有喘息的机会,他已经握剑攻击了过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出剑反抗,可奈何冗月修为太过高深,几个回合下来,花二曲已经大汗淋漓,握着剑的手臂带着剑身都开始颤抖,她整条手臂几乎要被冗月打麻了,这家伙出招是真的用足了力气丝毫不带一点情分在里面,她竟也从来不知道,冗月的力气有那么大,两人的武器打在一起,花二曲连停下来都能感受到武器的震鸣声。 那边的冗月见其停了下来,又随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并没有对已经累的不行的花二曲有丝毫的怜惜,只是薄唇一掀,施施然的开口:“继续。” 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主,听到冗月的话,花二曲明白,这场测试,他是不虐死她绝不罢休了。 思及此处,她重新调整呼吸,调整姿势,重新开始,她左手单独结印,右手持剑招,花二曲自知神识强大,这种招式用的得心应手,倒也逐渐完美,这一击,倒也确实把冗月打退了。 冗月早就发现,这丫头打不过人时,喜欢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奈何术法学的不多,没多会这功法便见底了,这招虽有奇效,却过快的暴露自己的底牌,总归是不太好,可是这种方法能使出来,也代表这丫头根基不差,悟性也挺好的,神识应该算是她身上修炼的做好的部分了,不然,两手两诀,神识要是过差,她早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花二曲每一招打过去,冗月都能平稳的格挡,连动作幅度都不大,脸上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表情,可反观花二曲,光是被格挡都能吃力到整张脸都在用劲。 最终,冗月一个转剑,剑柄处撞击在了花二曲的肩膀处,紧接着,腰部又被他击了一掌,整个人被打进了水潭里。 她快速的从水里钻出来,抹开脸上的水,捂着发疼的肩膀,有些幽怨的盯着冗月:“明知我打不过你,何苦要测试我?” 看她这狼狈样,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不测试,怎知你没有偷懒?” 花二曲费力的爬上岸,衣服凉凉的,湿答答的往下滴水:“那结果呢?” 那衣服浸了水,全部贴在她的身体上,纤细的身材虽不妖娆,却玲珑有致,湿透的发丝有些许贴在脸颊边缘,因为浸泡了冷水的关系,使得她整张脸更加白皙,配合这楚楚动人的红色明眸,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美人。 冗月的眼底逐渐浮现一抹异样,却迅速的垂下眼帘遮盖住了,他的喉头微不可见的上下移动,再度抬眸,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他收起武器,迅速的一个挥手,便把湿漉漉的花二曲瞬间变干了:“进步很大,再这样下去,你渡劫飞升,问题不大。” 听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被认可,花二曲雀跃的跟在冗月身后:“真的吗?那阿月,我的那些珍藏酒上次喝完了,你还能再带我去拿一些回来吗?” 闻言,冗月侧脸低眸,话语里似乎有揶揄她的意思。 “你还想咬我?” 花二曲的脸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她羞到在一边急跺脚。 “冗月!我不是让你忘了这件事吗?我就是想喝酒,喝酒而已!” 在这天界,连敢名带姓的唤他的人没有几个,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十分有趣。 他只是觉得,每次提到那个吻,花二曲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暴躁好玩,一碰脸就红,一说就气急败坏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让他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许碰酒了,也不许咬我。” “冗月!你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听见没有?” 花二曲在后面疯狂跳脚,而前方的人却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第32章 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霓凰正给天君煮茶,两人相坐无言,这着实让气氛有些低沉。 尽管二人已经成婚多年,但,这情感确实很生疏,近乎陌生,如果不是因为天后的身份,或许这个人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母神,孩儿听说您这里有新到的瑶池仙果,可否让孩儿尝个鲜……” 华晤大大方方的闯进来,没让人通报,突然间看见了自己威严的父亲也在那,顿时吓得愣在了原地。 “父君?”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行礼:“孩儿华晤,见过父君,母神。” 对于这个儿子,和尘一向不喜,因为他太过风流,只知道花天酒地,所有的子嗣中,他最喜欢的无疑是兮伽,那个沉稳又强大的儿子。 华晤也明白,所以他从来都对天君避而不见,完全是因为打心底里惧怕,此刻他行礼的双腿,还有着微微的颤抖。 天君一挥手:“罢了罢了,在你母神的后殿中,不必这些虚礼,最近修炼如何?” 华晤抬起头,瞄了瞄眼在一边的霓凰,发现自己的母神根本不看他,他才硬着头皮道:“回父君,孩儿这些天勤加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 “好。”天君放下茶杯,微微的阖上眼眸:“那想必法力也有所精进,那父君这有件事,你可愿助我?” 华晤一听,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刚想开口委婉拒绝,便被霓凰一口打断。 “你父君如此器重你,还不答应?” “母神,我……” “晤儿,你贵为天界天君之子,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父君的羽翼下,天界成不了你永远的保护伞,你明白吗?”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总有些刻意和古板,他们是神,不是人间的皇帝,下一任天君的人选早就由天道定好了,没有什么人间的乱臣贼子搞那种皇子弑父夺位的戏码,所以也不用在他面前演什么教子有方的戏码。 霓凰话已至此,华晤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道:“父君,孩儿愿意助您,请您直言。” “不是什么大事,听说魔族近来有些内乱,魔君有些耗了元气,你代替本座去看望一下,切记,要恭敬。” 华晤心里在嘀咕着:就一个小小的魔族,也配我一个天界皇子出面,父君也太不把我当一回事了。 可他的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应允道:“孩儿领命。” 看他满脸的丧气样,和尘就知道他没有领悟自己的目的,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点破了旨意。 “魔族内乱,目前战夏是赢家,我让你去,是为了代表我们天界去表达立场,你明白吗?” 这么一说,华晤才恍然大悟,看他一副才醍醐灌顶的样子,和尘真心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距这么大? 等到华晤离开,天后正准备留下天君说话的时候,有仙娥来报。 “天君,乐羽娘娘准备了新的茶饮,问天君可否有雅兴前往品尝。” 天后的脸色顿时不悦,正想开口阻拦,岂料天君竟欣然起身:“带路。” “是。” 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哪怕她是天后。 霓凰自嘲的笑了一声,自己清楚她没有立场反对,只能不甘心的看着天君离开,无可奈何。 离怨宫内,冗月自窗边眺望,那草地上奋力修炼的娇小身影,余晖披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的感觉。 兮伽不知何时出现,走到了他的身边,带着一些嘲讽道。 “若不是您没有心,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叔父动了情呢。” 冗月扭头看向他,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他能这么快的从幼泽赶回来,无非是听到了乐桑在天界险些丧命的消息,赶回来要护住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和兮伽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自然明白他个性沉稳好强又冷漠的特征,所以,他从来都把自己当对手,偏偏自己不争不抢的个性,总是能膈应到他。 “有事?” 兮伽望着练功的花二曲,开口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叔父的用意,她也只是您的一个劫数罢了,您老不老不死的,一个劫数根本不能奈你何,您又何苦去教她自保之术,督促她修炼呢?” “双生劫自古以来,本就难渡,她若是中途死去,我若历劫再次失败,又如何完成父神交与我的使命。”冗月回答道。 听到这,兮伽的目光被调回:“怎么?算出她命中有大劫难?所以才拼命的教她修炼?” “是。” 冗月毫不避讳,他在遇到花二曲之后,就算过这个劫数,可是具体这个劫难是什么,他竟然完全算不到,以往通过星宿推演,都能算出劫难出自何方,可花二曲的劫,他根本看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劫,是前所未有的难渡。 “是何劫难?何时出现?”兮伽出于好奇,直接问道。 冗月摇头:“算不出。” 兮伽啧了一声:“真是难相信,一个小小的花妖,际遇竟会如此波折。” 冗月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话锋一转,开口的话有些刺激到了兮伽。 “我也顺便算到了,侄儿你红鸾星动,姻缘将至,只是这缘分之路,怕是得苦上一苦。” 兮伽的脸顿时就黑了,他还好意思说?乐桑铁了心要修男身,这馊主意是谁出的,他还有脸在这里提?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叔父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丫头虽然看似胆小怕事,却也是个犟如牛的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您完成上古真神盘古留下的任务的牺牲品,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您做出牺牲?” 说到这,兮伽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的身上开始寒意起伏,开口的语气也变得不善。 “与你无关,我想起来了,乐桑才的罪过凤栖,那位可不是个愿意吃瘪的主,你在这天界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对乐桑太过关心都会害了她,我要是你,倒不如帮助她提升修为,快速化成男身,这样,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做兄弟。” “到时候,你和其他族里尊贵的王姬联姻,乐桑也可以觅得良人,继承皇位,两全其美。” 修炼男身比修炼女身的时间要更长一点,所以乐桑才很久没有成为男人,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妻子变兄弟,那不如直接杀了他,被冗月戳到痛处,兮伽的神色更加烦躁:“这小人鱼真是让人不省心。” 冗月勾起唇角:“不过是一个伴侣,是谁又有何妨?何必执着于一人。” “叔父无心无情自然不懂,您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看了几眼外面修炼的花二曲,有些气愤的转身离开了。 第33章 偏见这座大山 花二曲修炼完毕,刚刚睁开眼,就看到兮伽一步一个愤怒的脚印,离开了离怨宫。 她不解的回头问冗月:“他怎么了?脸色这么臭?” 冗月转身,调侃一句:“无妨,孩子心性。” “……和你比,确实谁都是孩子。”花二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料冗月突然间回头,吓了她一跳,花二曲紧闭双唇,微笑的看着他,她刚刚声音那么小,应该没有被听见吧? “练的如何?” 花二曲想了想,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妖丹固元完毕!神尊放心!” 冗月点点头道:“好,跟我来。” 花二曲一脸茫然:“去哪?” “狱法山。” 花二曲尴尬的笑了一声,险些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是我理解的那个上古北山山系的狱法山吗?那个有凶残神兽出没的狱法山?” “没错。” 花二曲盯着冗月看了很久,看他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想跑,没想到冗月比她更快,已经化成一道光,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撞得她鼻子生疼。 “你在害怕?” 花二曲怒气冲冲道:“废话,那是狱法山,不是蓬莱山,里面的妖兽数目之多足以与南海归墟媲美,我只是道行一万年的小妖,法术不济,去那是送死你明白吗?再说了,我为什么非要去那?” 冗月平淡的诱惑道:“狱法山有一妖兽作乱犯规,已经使用幻术迷惑了不少的凡人,将其果腹,破坏人间界的命数,早就该将其击杀,可它的内丹最少可以让你少修炼整整五千年年,你确定不要?” 五千年? 这个数字倒是让花二曲心动了一下,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问到:“什么妖兽?” “山犭君。” “我记得是人脸狗身的东西是吗?”花二曲问道。 冗月嗯了一声,她还是有些顾虑道:“可是,它吃了人,修炼的内丹有业障,必然与我的功法背道而驰,我怕不能为我所用。” “你放心,我会替你祛除它的戾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最终,她还是担心的嘱咐了一句:“阿月,要是有危险,你可不能丢下我自己跑,听到没有?你法力比我高很多,它们会很喜欢吃你的,你要记得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花二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什么玩笑?这个虎狼之地是你要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冗月也不给她保证与承诺,只是潇洒转身:“跟上。”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冗月每次都这么云淡风轻的,可偏偏每次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摸了摸头上的浮华簪,拨动了一下下方坠着的玉铃,她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魔域。 战夏端坐于榻上,任由温楚处理他掌心还在散发着微微烈焰的伤口,他也没有想到,那堆老家伙处理起来,比他想象的要费神,一招不慎,竟然真的让人伤到了。 温楚一边处理一边道:“魔君此次处理族内叛逆,手段高明,相信族内应该已经没了要和宁抗衡的人了。” 看着温楚将冰莲置入伤口里,那烈焰便奇迹般的消失了,战夏才开口道:“我留着暮瑰的命,是因为你,她如果还保留不该有的心思,我惟你是问。” 不杀暮瑰,也不全然因为温楚,战夏其实不相信现在的暮瑰能翻起什么大浪,一个女人,又在那些老部面前杀了所有的临崇党,包括临崇,又有谁能不计前嫌的入她麾下呢? 温楚笑了一声,他清楚自己没有那么的重要,战夏毕竟是魔神,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他妥协的。 “是。” 战夏垂眸,忽然想到,近段时间,已经听不太见冗月的消息了:“天界那位神尊,近日来可有异动?” 温楚摇摇头,回想着之前的调查,回复道:“没有,除了去妖界捉拿烛龙,没有其他的,不过此前,尊君那番试探冗月神尊,是真心想一统六界,为您主宰吗?” 战夏收回手,不屑的冷笑道:“这些无聊的想法,只有天君和临崇才会有,本君要做的,就只是实力凌驾于他人之上,本君要确认的,是不被任何人主宰。” 所以,他想要和冗月斗法,也只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比冗月强而已,温楚无奈的摇摇头,他家这个魔君,真的只是爱打架而已。 “对了,魔君,天君派五皇子华晤前来,探望您的伤。” 战夏嗤笑一声:“我族内乱,和尘派他的儿子来看望,怎么?我做这个魔君,还要有他天界的诰封才算得数?可笑!” 天界的人自诩清高,手还真的伸到他的地盘里来了。 温楚问道:“那眼下如何?人已经来了,现在各界都在休养生息,眼下不好拂了天界的面子。” “本君听闻,华晤好女色?” 他突然间提及一嘴,温楚便大概率猜到了他的用意。 “是,风流韵事,六界知晓。” “那便让暮瑰去应付他,少来烦本君。” “是。” 战夏转身去了自己的内室,吩咐了这么一句,温楚恭敬的应了一声,可看向室内的那抹身影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另一边,华晤左等右等没来人,等的他心情极为烦躁,他怎么着也是天界皇子,来探伤也会被人晾在一边? 华晤扔下手里的茶杯,冷哼一声:“罢了!既然魔君不待见,那本殿下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告辞!” 正想离开,只听后方一阵娇笑:“殿下何必心急,尊君有事脱不开身,若是不嫌弃,我魔域的景色虽比不上天界,却也有几处繁花奇景,不妨,随我一起去看上一看?” 本就对女人十分敏感的他,回眸就被朝他走来的暮瑰勾去了心神,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美人,不像天界那些故作矜持的女神仙。 魔族皇室特有的紫色眼瞳,配上她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她身上的任何一处,都长得好到了极致的感觉,身段纤细却尤为挺拔,有着魔族公主特有的高贵和骄傲,神秘的黑色华服虽然包裹住她姣好的身躯,可华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女人,绝对是个罕见的尤物。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这个女人,他想要。 华晤抬步迎了上去:“想必,仙子便是魔族公主暮瑰了吧?” 暮瑰垂眸一笑:“仙子?殿下不必折煞我,我只是魔族公主,在魔族还有几分地位,在天界,可就一文不值了,殿下唤我暮瑰就好。” 华晤道:“既然魔君还有要事处理,那就劳烦暮瑰公主带路了,也好让本殿下开开眼。” 暮瑰侧身,彬彬有礼的抬手道:“殿下,请。” 魔族景色偏暗,可胜在有些奇花异朵的珍贵植物,开在这里面,倒是好看了不少,再加上魔族特有的星空,也确实优美。 可华晤的心思全在暮瑰身上,身后跟的侍女流烟看的是一清二楚。 正观光之余,暮瑰却突然开口问道:“殿下,暮瑰有一疑问,不知殿下可都能解?” 华晤急忙道:“你说你说。” “上次暮瑰生辰的时候,天界派冗月神尊前来送的龙绡,虽流光溢彩,可是却是缝了即合,是需要用特殊的丝线去缝制吗?” 华晤一笑:“这是鲛人族供奉的,入水不湿且轻薄异常,也确实材质特殊,须得以五色霞光为线,天梭为辅,方能成衣,我那叔父,怕是第一次送人礼物,也不懂这些,原本这两样物品是要一起送的,这样吧,你把龙绡给我,等制成了,我再给公主亲自送来,如何?” 闻言,暮瑰佯装感激道:“多谢殿下,只是,让殿下费了心力,又怎好劳烦殿下外跑一趟?十日后,暮瑰亲自去天界取,也好看看辉煌的天宫,究竟是何模样?” 一听说小美人要来找自己,华晤心里乐开了花:“自然可以,公主若是愿意,可以在天界玩个几日再回来。” 暮瑰福身行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寒暄了许久,华晤自从见了美人,满心的欢喜,早就忘了自己来魔族的目的,暮瑰又带着他逛了逛魔域里的奇观后,给人恭敬的送走了。 “公主待五皇子如此,是想与他联姻?” 暮瑰嘲讽的笑了一声:“一个贪恋美色的无能天界皇子罢了,他还不配。” 话及此处,流烟作为她的心腹,也明白了暮瑰的用意:“那公主费力创造一个进入天界的机会,真的看上了冗月?” 说起冗月,暮瑰的眼里不自觉点展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自信的转身,脸上的笑容是志在必得:“我生来就是魔物,所以我也是血脉,虽没有魔尊那样纯正,那也是魔族里最尊贵的公主,这个世间,只有冗月能配得上我。” 看她打定了主意的样子,流烟知道多说无益,虽然让他爱上暮瑰不太可能,但是谁又说相爱的人才可以联姻呢?本就是一块石头,不指望他生出情,他只要身份地位尊贵,实力高深即可。 “公主傲骨斐然,倘若我魔族多了冗月这样的大将,我看这六界中,谁人敢瞧不起我们魔族,觉得我们上不得台面。” 暮瑰摘下一朵花,慢慢的握紧花瓣,直到全部碾在手心里:“有时候,偏见这座大山,是需要实力来打破的。” 第34章 狱法山猎兽 狱法山里的一座瀑布前,是一处不算太深的峭壁。 狱法山里颇为寂静,只有一丝丝带着寒意的微风,吹在这山谷里,倒是格外的空旷。 这时,从上方缓缓的飘下两个人影,一白一红,白的衣袂飘飘,靴子轻飘飘的落在峭壁上突出来的边缘上,站的稳稳的。 这时,一双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他的白靴子上,人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还死死的扣住他的腰。 冗月低头,脸上虽然看不出神色变化,可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有点……想打人。 “阿曲,旁边还有空旷的地方,你就非得站在我的脚上吗?” 花二曲尴尬的抬起脸:“对不起啊,这地方潮湿的青苔太多,有些石子也很硌脚,我……忘带鞋了……” 他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冗月深吸一口气,能听得出来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可她也没有办法,一万年没有穿鞋的习惯,这猛的出远门,她肯定也不会记得的。 无奈之下,他将花二曲打横抱起,飞身到下方的水流边的大石头上,给她放在上面,掌心一翻,便出现了一双鞋。 “自己穿上。” 拿着那到手的白色靴子,花二曲的穿上后,脸色有些犯难。 “阿月……这双鞋……好~大~啊……” 可不是嘛?花二曲整个人看起来,就那双鞋最吸引人,和她整体的比例都匹配不上,纤细玲珑的人,有一双醒目的大脚,像极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 “大吗?” 花二曲知道他不信,只能在冗月的注视下,将自己的脚一抬,就轻松的离开了靴子,而靴子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冗月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是我随便拿的,本来也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有这一双,走!” 听他的意思,这鞋是按照他的尺码准备的,花二曲只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结果冗月转身走了,速度还不慢。 花二曲只能滑稽的甩开两个大步伐,两条手臂奋力的甩着,脚背勾着,生怕鞋走着走着就丢了,那姿势,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 “阿月!你等等我,等抓了山犭君,你带我人间界买一双鞋呗阿月~” 两人越走越靠近山里,这里的森林和别处的不太一样有一股不好闻的刺鼻味,而且众多树木的颜色都偏黑色,看上去颇为阴森。 “阿月,这整个狱法山这么大,一个小小的山犭君,哪里找啊?” 冗月环视了一圈,道:“山犭君食数人,你们同为妖,这点血腥气,你应该很容易嗅出来。” 花二曲仔细闻了闻,可这周围的树木味道太刺激了,将那股本就不强烈的血腥气掩盖了十成十,她只能挫败的摇摇头。 “不行,我闻不到。” “那就用你的神识探。” 花二曲有些无语的看着冗月,她的神识不要钱吗?这么大的山,说探就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想到可以提升五千年的修为,她认了! 闭上双眼,花二曲合起手掌,顿时,她的周身便漫出了一道道淡红色的光芒,却也在一个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在狱法山的地界上迅速铺开。 冗月的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惊讶,知道这丫头神识强大,但不知道强大到这种程度,这种神识的强度,恐怕天界找不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并且,随着她修为的增长,她神识的强度,还在增加。 “找到了!” 花二曲突然睁开眼睛,兴奋的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冗月被带到了一处水潭边,水潭冒着寒气,可水色却有些泛红,向它的源头看去,有一头身长六尺的黑毛山犭君。 它的尾尖还有一根泛着绿光的刺,不大,却也隐藏在毛发中,在光的照射下,才能微微看见。 那是它的致命武器,遇血即溶,传说毒死一个大罗金仙也不在话下,这是它们的杀手锏,每个成年的山犭君只有一个,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会用。 而那个山犭君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嘴里还在撕咬着什么,由于它咬的太奋力,以至于血点飞溅,血液流到了一边的潭水中,也就染红了潭水。 冗月朝她点点头,轻轻的退在了一边,花二曲睁大眼睛,不好开口惊动这吃的正香的山犭君,只能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我一个人上? 冗月不动声色的回望她,微微耸肩,那意思也很明显,他历劫失败,神脉被封,也没有办法,法力有限,只能如此。 定了定心神,花二曲第一次觉得,冗月在她心里的光辉突然间暗淡了许多,这男人,一样不懂的怜香惜玉。 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 拔下头上的浮华簪,花二曲直接丢了过去,那簪子离了手,却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直的刺向山犭君。 它吃的入神,觉察到不对劲,一个回头,那副七八分人脸的模样还是让花二曲心里惊了一下。 确实丑!还丑的不同凡响! 山犭君躲过攻击,却也被划伤了背部的皮肉,花二曲飞身上前,接过收回来的发簪,另一只手红光散开,捏了个诀,右手的发簪顿时变成一把剑。 被激怒的山犭君丢下口中已经被咬的只剩半个的人,朝着花二曲扑咬过来,它的牙齿狠狠地咬住剑身,剑在它的口中,被咬的发出了一点点的吱吱声。 这山犭君体型在兽类中不算庞大,但也绝对不小,它的力气倒是真的不错,僵持了一会,花二曲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冒汗。 她抬手一挥,打出另外一掌,顺势抽出剑,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就已经踩在了它的背上。 剑在手中一个反转,剑头朝下,眼看要直直的刺下去的时候,那畜生被迫居然抬起了尾巴! 冗月看的心中一紧,忍不住大声提醒:“小心身后!” 花二曲回头,没办法,只能放弃这次攻击转而防守,她收剑挥挡那要刺过来的尾巴,山犭君的身体再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甩了下来。 花二曲的背后狠狠撞击地面,来不及让她反应,那山犭君就又扑了过来,眼看那嘴巴就要咬上她,花二曲双手努力的做出结界,控制住它的嘴,因为一直咬不下来,山犭君的口水直滴,却也异常愤怒。 可这家伙力气太大,花二曲只能扭头求救:“阿月!我不行了!它太重了!” 可冗月却无动于衷,他带她来这的目的,说是取山犭君的内丹,不如说是考验她的修行,所以,他根本不会出手。 而冗月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花二曲险些气炸了,他居然找了一块颇为平稳的石头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第35章 佛骨(一) 花二曲怒火中烧,她在这拼命厮杀,他居然在这毫无波澜的打坐? 这畜生的牙齿眼看就要碰到她,她的眼眸突然间又变得妖娆魅惑。 九阙教她的魅术,有时候真的能出奇制胜,这畜生居然真的找了她的道,一时间变得木讷了许多。 找到空隙,花二曲直接反击,浮华簪化为本体,她瞅准时机,直接刺进了山犭君的眼睛,它痛的惨叫一声,松开花二曲向后退去。 一招得机,她又怎么肯罢休,自然乘胜追击,那山犭君被激怒的更甚,接着朝她飞扑过来。 花二曲的身影骤然消失,那畜生扑了个空,在它仔细寻找的时候,只觉得上方有股骇人的力量。 抬头看去,那抹红色正举起剑,所有的灵力汇聚剑中,周围开始狂风大作,肆意的撕扯着周围的树木。 花二曲倏地睁开眼睛,美眸中绝美的彼岸花再度盛开,她手中凝聚的灵力越发淳厚。 随着一声娇喝,一剑落下,地上竟被生生的劈开了一道裂缝,而山犭君躲得及时,没伤得了性命却被花二曲硬生生的砍断了尾巴。 杀手锏都被人砍下了! 眼看实在打不过,它还想跑,被花二曲飞来的一剑直接切断生命,那山犭君头身分家,没来得及叫喊一声,便一命呜呼。 冗月勾起唇角,缓慢的睁开双眼,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这个山犭君的道行起码在三万年以上,却也被她斩杀。 这丫头的悟性和灵根其实根本不差,只是她一个人修炼的灵力需要供奉两个人,这才让她的修炼速度如此缓慢,长此以往的事倍功半,她当然没了修炼的兴趣。 收起灵力,花二曲缓慢的下落,落地的她还在大口的喘气,第一次动用这么强悍的法术,身体还真的有点吃不消,拿着剑的手臂都还在微微颤抖。 战斗结束,冗月走到山犭君的尸体面前,伸出掌心,清冷的白色光辉笼罩住了它,他的神色突然凝重,手掌微微用力,内丹便从山犭君的身体里被剥离开来。 花二曲走过去,望着那满是戾气的内丹,有些嫌弃道:“我真的可以用它吗?” 收起内丹,冗月颔首:“我从不说假话。” 闻言,花二曲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眺望着不远处被咬的只剩半个身体的凡人,问道:“他怎么办?” 冗月转身,边走边道:“这不是你们冥界的差事吗?他命中该有此一劫,你已经替他报了仇,斩杀了祸害,多余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一般,仿佛给花二曲从头到脚都淋了一遍,是啊,她都忘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性子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冷血,而是无情无心,这些天的相处,她以为他并不是无情,只是因为无心才不懂而已,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想到这,花二曲的心里没来由的难受了一下,忍不住落寞的开口问道:“我的天劫,对你来说不也是多余的事,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阿婆助我,又为什么要管?” 前方的人驻足,背影在这一刻看起来有些僵硬,理由他无法说出口,没有你的牺牲无法成就我的使命,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命运早就注定了结局,你的命,只为我而活,也只为我而死。 按下心里的话,冗月微微扭头,说了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仅仅这一句话,就瞬间击中了花二曲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神色霎时变得神采奕奕。 “阿月你等我一下,我给他下个符咒,让黑白无常到这里来给他收尸,也不至于让他变成孤魂野鬼。” 冗月转身,就看着她笑嘻嘻又快快乐乐的给那具尸体上画了一个符,心底有些油然而生的愧疚,仅仅是一句谎话,便可以让她转眼间就又开心如初了吗? 他看了看四周,催促道:“快点,山犭君已死,它的尸体也会引来其他神兽捕食,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狱法山的镇山神兽——虎蛟。” “快走!快走!快走!” 花二曲立刻弹跳起来,画完符咒就赶紧拉着冗月的胳膊,迅速离开,她可没有能力再挑战一头镇山神兽了。 出了狱法山,冗月正准备飞走的时候,被花二曲给拉住了袖子,他不解问道:“有事?” 花二曲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双手合十的乞求道:“阿月,我好久没有去人间界玩一玩了,就趁这次吧,好不好?” “凡人皆有命数,你能保证你不多管闲事?” 他理了理被花二曲抓皱了的袖子,不太相信的质疑道。 闻言,她拍了拍胸脯,那气势,颇有一种豪气万千的感觉:“那必须的!” 冗月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最终还是摇头:“可是我信不过你。” 看他还是要走,花二曲顿时急了眼,上前挡住冗月的去向。 冗月向左,她也向左,冗月向右,她也向右。 九阙说过,她花二曲最大的本事就是磨人,磨人的性子比她喝酒的耐心都大。 左右都被挡了,望着那晶亮的美眸里狡黠灵动的目光,冗月生平第一次眼神有了躲闪,他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坚定不移的转身要走。 “阿月!” 花二曲着急的上前还想要拦住他,奈何脚上的鞋子实在太大,她刚刚跑到他的面前,鞋子就整个踩歪了,人结结实实的跌在了他的怀里。 冗月心里一惊,不受控制的伸手揽住了她,好让她别往下倒。 柔软的身子镶入怀里,两张面孔凑的极近,四目相对,鼻息交融,冗月垂眸,凝望着那上次碰到过的微红又柔软的唇瓣。 曾经带着微微凉意和香味的触感似乎还在自己的唇瓣上一样,这一刻,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移动了一下。 感觉到冗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唇瓣,花二曲脸色微红的捂住嘴巴。 “阿月,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幡然醒悟,松开了花二曲,她正了正身子,略微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那我们回去吧。” 没想到,这时候的冗月却松了口:“走吧,我也没有去过人间界,你带路。” 花二曲的脸上顿时展开了笑颜,即使鞋子不合脚,她也要蹦蹦跳跳的跑到冗月身边。 “阿月我跟你说,我来的时候特意算过了,今天是人间界的上元节,各处都会特别的热闹,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你连自己何时历劫都算不出来,却能算的出来人间界的上元节?” “……呃……”花二曲语塞,她讪笑了几声,有些底气不足道:“这节日能有多难算?历劫要推算的星宿实在是太多了,算法也……也太复杂了……” 冗月摇摇头,这人也是个怕吃苦的人,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去了凡间,休要多管闲事。” “没问题!” *** 入夜时分的城内十分热闹,从冗月入了城开始,就有无数的目光朝他投过来,一个身着白衣,既气质清冷如月又眉眼如画。 那容颜,光是随意看上一眼就能打入心扉,又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这根本就不是凡间能有的绝色,可他墨瞳中的云淡风轻的感觉,让人有些相形见绌的感觉,不太敢上前说话。 倒是一边神情灵动,笑意满满的花二曲惹人怜爱多了,她的手上,不一会儿就有了不少公子哥送来的灯笼等小礼物。 “姑娘,今日这上元节,画舫游湖最为热闹,不知能否邀请姑娘,一同游玩?” “有酒喝吗?” “那是自然。” 一听说有酒,花二曲开心的拍手称好,刚想要同这个公子哥去的时候,被冗月拉住了胳膊。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 花二曲低声道:“我没忘啊,可我这又不算是多管闲事,人家好意邀请,我怎么能拒绝?” 说完,花二曲转头就想答应,可没想到,另一个声音更快,直接拒绝了他。 “她不去。” 男人一听,有点火了:“你谁啊?我看这位姑娘很明显就是想和我游湖的,你凭什么替她拒绝?” 看冗月的神情似乎来劲了,花二曲赶紧安抚道:“他是我兄长,公子,不好意思啊,这次可能就不太方便了,抱歉了。” 男人扫兴离开了,花二曲有些愠怒道:“你干嘛呀,有个人间界的男人仰慕我不好吗?你干嘛拒绝啊?” 冗月略过她,道:“你和他不会有结果,没有结果的事情,浪费时间做什么?” 花二曲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有结果?他若是和我结缘,也能让他后半辈子一帆风顺好吧?” 听到这话,冗月的心里有点不悦,他转身,眸子里带着点愤懑:“你是妖,他是人,和你结缘,几十年后他死了,留给你的只有永无止境的孤独。” 他这副样子,让花二曲莫名的生了一种想要逗弄他的想法,她双手背后,身体凑上前,踮起脚尖,用着自己灵动的红眸,对上冗月的眼睛,戏谑道:“那我找你和我结缘,好吗?” 冗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这双眼睛一直在自己心里有着最深刻映像,比他见过的六界的所有的事物都要好看,那双像红色水晶一样的眼睛,比他见过的所有的水都要透彻。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轻微的震动了一下,冗月的脸色一变,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没了,刚刚的震动感没有了,那种感觉特别微妙,虽然轻微,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次的震动感,比以往强烈,似乎从她出现后,自己的胸腔里总有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觉察到冗月有点不对劲,花二曲有些担忧道:“你怎么了?” 冗月摇摇头,甩开那些繁琐的想法:“无碍,走吧。” 见他不愿说,花二曲也不再细问,只能跟了上去。 第36章 佛骨(二) 怕冗月的模样太过惹眼,自己也正好要买双鞋,花二曲就去了成衣店铺,给冗月买了一个白色的斗笠帽子,长长的白纱放下来遮住了容颜,给自己买了一双合适的鞋子。 没了冗月扎眼的容貌,路上的姑娘也不再暗送秋波了,就是男人们开始对她驻足相望了,这整得她有点头疼,她本以为自己的容貌在六界中只是过得去罢了,没想到在人间界居然还是个稀罕物。 逛着逛着,花二曲就带着冗月来到了一座名为聚贤阁的酒楼吃酒。 小二热情上来招待,花二曲直接叽里呱啦的点了一大堆饭菜,小二觉得来了个大客人,开心的直下去准备。 在花二曲敲盘子等待的时候,冗月睁开眼睛,冷不丁道:“凡人的东西,都是要有东西交易的,你有吗?” 花二曲故意似的,从头上拔下那根白玉色的沧月簪,道:“这玩意,应该能值不少钱,是吧?” 冗月鲜少的怒了,他掀开斗笠上的白纱,目光冷峻:“你敢?!” 这丫头还不知道沧月的作用。 那是他身上不可多得的宝贝,当时送给她,也只是因为她作为自己的双生劫,实力太弱,怕她可能都坚持不到劫日的到来,就已经一命呜呼,这丫头居然要卖了抵一顿饭钱? 第一次看见这样急了的冗月,花二曲一时愣住了,随后讨好似的笑了笑,把沧月重新插回头上,小心的收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就开个玩笑~” 在冗月的目光确定花二曲确实是不会卖了这簪子,他才安心的放下白纱。 “那你准备如何做?” “你看!”花二曲指着门口的告示:“这老板今天搞了一个活动,自己家里酿了一坛酒,号称无人能酒过三巡后还能直立走出去的,他就搞了个比喝酒的告示,但凡是有人能比到最后的,免单!” 冗月疑惑又不可置信道:“你想去?” 花二曲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喝了一万年的酒,能让凡人的酒给我撂倒,那我花二曲三个字倒过来写。” 正说着,菜就齐花花的上桌了,闻着这满桌佳肴的香味,着实震撼到了冗月,这丫头这么能点菜? “客观请慢用~” 小二正准备要走,冗月却出声制止道:“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见冗月指着一小调料碟里的醋汁,小二不理解道:“这是醋汁啊,您啊,蘸着这新鲜的海虾吃,味道最为鲜美了。” 花二曲忍住想笑的冲动,她知道,冗月没见过这黑不溜秋的醋汁,还以为是药汁,这下,小二都不太能理解冗月了。 花二曲夹起一块虾,蘸了点醋,放在冗月面前的碗中。 “阿月,小二都这么说了,你试试吧。” 闻言,冗月摇摇头:“不必,我不饿。” 花二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一介神仙,根本不用吃东西,怎么会饿? “废话,你什么时候饿过?快吃!我都给你夹了,你得给我赔罪!” 冗月不理解道:“赔罪?” 看了看边上的小二,花二曲笑了笑,挥挥手让他离开,小二点头哈腰的离开时,嘴里还嘀咕:“哪家的公子哥?嘴巴这么刁?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喝西北风去吧!” 两人均不在乎小二的话,一个凡人,没必要计较,花二曲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心满意足道:“对啊,谁让你在狱法山对我见死不救,我夹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吃!” 见状,冗月也不想和她纠结这些,拿开斗笠,那面容出来的一瞬间,似乎照亮了整间酒楼,原先的小二呆住了,在场的人不论男女,皆被冗月清冷如月的俊美容颜惊艳住了。 可下一秒,大家的脸上就又挂着心疼的意思,因为冗月拿起筷子,居然不会用,愣是用筷子将虾肉戳的稀巴烂,也没有给它弄起来。 挺好的公子哥,居然是个傻子,哎~ 大家扭过头,冗月头一次觉得有些恼火,自己从来没有被番人这么看不起过,脸色止不住的黑沉。 花二曲见机不对,赶紧弄了一碗羹放在冗月面前:“阿月,尝尝这个鱼肉豆腐羹。” 勺子总该会用吧? 看着冗月正确的用了勺子,花二曲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开始大快朵颐,没想到,一块石头,还有自尊心了。 入口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一样,冗月在这一刻觉得,凡间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无趣。 还没等他们吃完,就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为首的男人年纪不大,丰神俊朗的,满身衣服绫罗绸缎,看模样,是个有身份的人。 身边的侍卫要开始赶走吃饭的客人,大家一哄而散,纷纷跑向门口,花二曲见状扔下嘴里的食物,拉着冗月就要走。 “为什么要走?”冗月问道。 “戏本子里有说过,有人砸场子,这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霸王餐啊~” 可没想到,就他们运气不好,成了唯一一个被掌柜留下来,拉住不给走的人,其他人都跑光了,今天能赚一笔就赚一笔,不能让这桌客人再跑了。 掌柜对着男子恭敬又害怕道:“额,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做着生意呢,您……” 男子仰起头,趾高气昂的把手背在身后:“别整这些虚的了,我母妃吃了你们的酒菜,现在上吐下泻的,卧床不起,付掌柜,你在这长荣城也带待了十几年了,侯爷夫人你也敢谋害?!” 付掌柜一听,吓得直接跪地双手合十的求饶:“没有啊小侯爷,您明鉴,我哪有那个胆子做这种事?” “哦?”男子低下头:“那也就是说你有主谋喽~” 付掌柜惊吓的直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啊~我冤枉啊小侯爷~” 花二曲看着这个掌柜口中的小侯爷,小声对冗月道:“阿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怨气?” 冗月微微颔首:“是阴灵。”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这也能闻出来?这小侯爷很明显是家里进妖孽了,他被沾染上了怨气,这么淡的怨气也能被闻出阴灵不是厉鬼?修炼的十几万年,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收吗?”花二曲问道,出来这一趟,能收个阴灵,也不算多管闲事。 “你俩嘀咕什么?没事赶紧滚!” 花二曲被这人间的小侯爷突然间吼得吓了一跳,随后就是一肚子火气,拉着冗月就走。 经过掌柜的时候,看他老泪纵横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她蹲下来,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掌柜的,做笔生意,我帮你度过这关,你给我免单外加一坛好酒,如何?” 付掌柜停止哭泣,看着面前这弱不禁风的灵动少女,他可以把希望寄托给她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掌柜的点头:“好。” 冗月在一边摇摇头,这丫头,总有这么一个心软的特点。 第37章 佛骨(三) 那小侯爷见两人还停下来,打算多管闲事,十分不悦,怒气冲冲道:“让你俩滚听不见吗?” 花二曲扭头,倒也不生气这男人的态度,走近问道:“小侯爷是吧?” 男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打量着面前这个红衣少女,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可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哼,姑娘,我给过你走的机会,你若再不识好歹,别怪本侯爷手下无情!” 花二曲笑了笑:“小侯爷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方才听说,你家有人生病了,不巧,今日和师父一起下山,我师徒二人精通医术,正好可以看看,诊清病因,才能知晓,是不是掌柜的饭菜的问题啊?” 男子一想,看他的表情有些被说动了,可面前这娇滴滴的小美人,确定会能治好他母亲的病吗?再看看一边的白衣男子,身形瘦削,根本不像是什么医者。 男人低头,眸子里满是阴鸷:“如果你们治不好我母妃,我就拿你们陪葬!”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灵动的眸子对上他的,语气里略有不善。 “小侯爷,话可不要说太满,嘴上还是留点德吧。”说完,径直走向前方,冷哼一声:“带路!” 侍卫一边低声道:“侯爷,可信吗?” 男人冷笑一声:“治不好,杀了就是。” 一行人到了永安侯府,穿过了九曲回廊,亭台水榭,进了一间名为静安局的院子,朝里走去,便是一间卧房。 这间卧房空间极其宽敞,窗开向阳,日光极盛,按道理来说风水极佳,可冗月和花二曲一进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上怨气冲天,压的床上的妇人几乎要断命。 这怨灵纠缠这妇人有一段日子了,如果贸然出手,定会连这妇人的魂魄也一并魂飞魄散。 “你们不把脉,光看能看出什么?”那小侯爷横眉冷竖。 这二人若真是行走江湖的骗子,他一定剁了他们喂狗了事。 花二曲白了他一眼,没理他,问身边的冗月:“算的如何?” 她知道,阴灵一般不轻易缠人,怨气如此深的阴灵,必然心中有恨,她让冗月算算,这永安王妃是不是命中该有此一劫,如果是,那这阴灵便只能引领其化怨,不能随意击杀,不然只会丧失两条命。 冗月道:“确有渊源,但,如若再有拖延,她便活不过三日。” “你说什么?!”那位小侯爷冲上来想要对冗月动手,被花二曲伸手挡开。 他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由身后的随从们扶住了他,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丫头,力气这么大吗? “你再敢随意动怒,出手不知轻重,别怪我不客气!”花二曲冷喝道。 “你!” 他一个小侯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档气?正要出手的时候被身边一个随从拉住了。 “小侯爷,先让他们办正事吧,事办完了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仔细一想也是,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吾乃永宁侯府嫡子洛安,你们二人进我府中,是不是该报上姓名才是?” 冗月坐在床边,查探那王妃的情况,因为刚刚他的冒犯,本就不喜这个凡人。 “客套话不必多说,事情结束,你与我们也不会再见,不用多问这些。” 看出冗月不想理他们,花二曲直接赶人:“都出去都出去,我与我师父好好看诊,外人不要打扰!” 洛安看了他们一眼,因为别无选择,只能退了出去。 “可以开始了吗?” 冗月点点头:“你来。” 花二曲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在胸前结了个印,红色的光芒置于掌中,她缓缓的向下放去,直到法印完全进入她的心脏处,花二曲才收回了手。 “心脉我已经全部护住了,剩下的做什么?” 冗月起身:“等待,这阴灵明显想要了宿主的命,又怕她死的太迅速,惹来降妖除魔人士的怀疑,这才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生命,明晚,拿了它就是,人间界不可多做逗留。” “好。” 出了门,洛安凑上来,紧张道:“如何?” 对于他的母亲,花二曲也看出来,他是真的担心。 冗月看了看一边心神不安的掌柜,道:“与他无关,是邪祟作乱。” 本来听到与自己无关,掌柜的还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句竟然是邪祟,整个人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庸医!胡说八道!” 洛安一听,又怒火上头的想要冲上前,花二曲也不再隐瞒,伸掌化剑,架在了洛安的脖子上。 “我警告过你,再乱来一下,我不会客气的!” 看到她凭空变出了一把武器,洛安知道,这两个人怕不是简单的游医,他收敛住性子,心中却有些恨意,他这个小侯爷,鲜少被人压低一头。 “你们到底是何人?” 洛安向后退去,明显收敛了锋芒,花二曲这才将剑拿开,那剑涣散成红光,消失了。 掌柜的扑通一声下跪磕头,颤颤巍巍又激动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是神仙大驾光临,请神仙大人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我们本就是游离四方的修炼之人,并不是什么神仙,你不必下跪,我们不吃你们的供奉,洛安与我来一趟,我有话要问。” 突然间被指名道姓的洛安脸色有点难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能指名道姓指示他,这男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花二曲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啊!愣着干什么?” “你!” 洛安苦于有求于人,心中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忍耐,便跟着冗月去了。 次日一早,凉亭里传来了古琴的声音,琴音悠扬又使人心旷神怡。 花二曲快步的过去,带着两小坛酒,坐下倒了杯酒乐呵呵道:“阿月,我说的没错吧,人间界的景色,不比天界差的。” 说着,她把一杯酒放在冗月面前:“这是掌柜的送来的谢酒,尝尝?” 冗月头也不抬,只是专注的弹着自己的琴,语气波澜不惊。 “不必,我不善饮酒。” 人家都拒绝了,花二曲也就没有多强求,她肚子里的酒虫早就爬的满心都是,冗月不喝,正好全是她的。 闷了一口酒,她欢快的啊了一声,夸赞道:“不愧是掌柜的珍藏好酒,对了阿月,那个阴灵,你问清了来历了吗?这侯府近期可有死人?” 想起洛安再回答他问题时躲闪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他一直在欲盖弥彰,这个阴灵和他们绝对关系匪浅。” 一句话结束没有回声,冗月好奇的抬眼,看到花二曲喝的特别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往下直灌,他忍不住伸出手拦住了。 “浅尝辄止,晚上还有事,你别喝多了。” 花二曲抹了抹嘴,笑道:“没事的没事的,这才多少啊?我海量好不好?” “这凡间的侯府出了这种事,你们冥界不管?” 花二曲哭笑不得:“我说阿月,我又不是酆都大帝,这冥界也不归我管啊~哪能点谁就让谁去吗?最多仗着些平日的情面,留个符,让他们跑一趟,收个鬼罢了。” 按住颤抖的琴弦,冗月下一秒的话让花二曲的酒都险些喷出来。 “你请拾魂的两位阴差过来一下,我始终有一点不明白。” “阿月,他们跟你可不一样,这可是白天,小黑大白出来的话,可是会有损阴气的,他们又不是妖,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行走的,不就一个阴灵嘛,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冗月起身,面朝荷花池,微风拂过他的眉眼,似乎想帮他舒展心中的疑虑。 “昨日那阴灵我看过,不过死了几年罢了,除了她的怨念太深,我还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怨气,她死了才几年,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法力,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东西在协助它。” 闻言,花二曲一愣:“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协助这阴灵作祟?” 冗月摇摇头,仰天长叹:“事情越发变得复杂了,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那就真的会出大事。” 想不明白的花二曲,只能自顾自的喝酒:“你们这些人啊,说话就喜欢吊人胃口,阿月,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这些话也就别说,省的勾的人心里直痒痒。” 冗月坐回来,垂眸轻抚琴身,薄唇轻启:“南海归墟知道吗?” 她喝酒的动作一怔,随后道:“你不会怀疑是那里面镇压的上古恶灵吧?” “这个猜测很可怕,可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花二曲不相信的哂笑了几声:“不可能,那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出来一只都够六界喝一壶的,而且,他们现在都是恶灵虚体,根本不可能在人间界胡作非为。” 冗月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空灵的一个琴音突兀的响起,他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好看的黑色眸子看着她。 就这一个眼神,花二曲瞬间领会,这一刻,她手里的酒突然间就不香了。 “难不成,镇压的结界有松动,跑出来一只,找了这个阴灵做契主?” 又一声清脆的琴音响起,冗月的目光里带着赞赏:“你还不笨。” 一句夸人的话,愣是听得人一点高兴不起来,她撇撇嘴:“真是多谢神尊夸赞!” 随后,想到了什么,花二曲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眺望着不远处的侯府内院,道:“可是反过来想想,一个阴灵,本就孑然一身,它敢和这样的一个恶魔定下契约,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它到底和这个侯府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它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是和恶魔交换自己的全部呢?” 冗月不语,重新弹起曲子,琴音声声入耳,可是这次弹得,却有些许的惆怅,或许连冗月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了所谓的情绪,尽管这情绪微不可察。 曲通人心,从前无情的人,为了一个阴灵有这样的琴音,至于何时转变的,无从得知。 第38章 佛骨(四) 时间一到,两人就直接进了侯爷夫人的屋子里,门外的洛安看的心惊肉跳,门上被花二曲下了封印,他根本进不去,里面时不时的发出渗人的黑烟还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那阴灵还在妇人体内挣扎不愿意出来,花二曲一边加大法力,一边劝说:“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趁早束手就擒,省的到头来灰飞烟灭!” 那阴灵放声大笑,笑容里包含着痛苦,不屑和仇恨,听声音知道是个女的。 “结果?我要的结果就是她死,洛安死,他们王府里的人都给我死!!!” 话毕,又想钻回去,花二曲没有想过,一个阴灵的怨气在有东西支撑后,竟如此之大,她已经满头大汗,此刻阴灵想往回钻,硬生生的把花二曲给弹开了! 没等到撞击的疼痛,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腰肢被一只手轻易的扶住了,抬眸看去,是冗月无疑。 那阴灵还没有钻进去,就被一道白光定在了空中,冗月明白,不化解她的怨气,她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吾乃天界神尊,你到底有何怨气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本尊一定还你个公道。” “你是……天神吗?”那阴灵似乎有些动容,可下一刻就又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神智。 “你不会的!神仙怎么会管我们凡人的死活?不论天神还是凡人,你与他们都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 花二曲刚想反驳,没成想,冗月居然伸出手指,指尖发出微微的白光,抵在自己的眉心。 他居然对着一个阴灵起了神誓! “我冗月以日月为尊,天地为鉴,在此立下神誓,定会以公道为本,如有违背,将退出神籍,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大作,花二曲上前担忧的责备道:“阿月你疯了?神誓也是轻易立下的吗?!” 神誓受天道监督,如有违背,就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万劫不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见冗月如此坦诚,那阴灵思虑再三 冗月开口道:“我要知道缘由。” 那阴灵似乎还在斟酌,随后,便是天地一阵旋转,两人的额间,被注入了一道光,思绪被拉远了…… 长荣城的柿子红了,天气逐渐变冷,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年都会有父母因为女儿的及笄礼,来到青云寺求平安。 叶棠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前殿的父母和方丈说话的时间又太长了,令她感到索然无味,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青云寺的景色在长荣城也是一绝,叶棠不自觉的就逛到了后院,抬眼间,被满眼金黄色的银杏树惊艳到了。 青云寺建立已有百年历史,所以,这银杏树也是十分的高大,树冠几乎囊括了后院的整片天空,金灿灿的,十分惹眼。 正感慨期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好奇心的驱使下,叶棠拎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走去。 没成想,青云寺的后院里,也有一间颇大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尊金色的大佛,而他的正下方,跪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诵经极为认真,声音似乎比前殿那些和尚们要好听,但毕竟不熟,是人家的地盘,叶棠不敢随意闯入,只是怔怔的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没成想那和尚居然站起来,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门口的姑娘身着绿色罗裙,粉面含羞,看模样,应该是才要及笄的。 “女施主可是迷路了?” 叶棠看着他,似乎听不见他的话,只觉得这个和尚长得真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和尚。 他面如冠玉,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格外的良善,只一眼,叶棠就想起了菩萨低眉这个词。 见小姑娘盯着他发呆,和尚又唤了一声。 叶棠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失礼了,赶紧福身道歉:“小师父,不好意思,小女子是和家人一起来的,是迷路了。” 和尚轻笑一声,示意道:“女施主,请跟我来。” 叶棠跟了上去,和尚的身影比一般的人要挺拔的很,而且,比似乎寺庙里的其他人都贵气很多。 “小师父,我叫叶棠,你叫什么?” 叶棠大着胆子问了起来。 和尚侧目,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回应:“贫僧法号莲池。” 回去后,这个面善俊美的和尚在叶棠的心里,深深的留下了烙印,她以前不相信一眼万年这个词,而今一见,或许,没错呢? 自那以后,她频繁的出入青云寺,听诵经,捐香火钱。 她家本是个书香门第,父亲官职不大,也就是个小小的县丞,所捐银钱不多,但是因为次数多,庙里的和尚都认识她了。 她每次一来,准找莲池,旁人诵经她不听,也听不进去,只听莲池诵经。 长此以往,方丈也看出了这姑娘的用意,只是摇摇头,欲言又止,但最终忍住,并不曾插手什么。 佛经听多了,叶棠似乎也理解了很多,真的开始对佛经感兴趣了,就开始缠着莲池跟她讲解。 莲池性子温和,为人谦逊,从来不觉得她烦,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给她听,叶棠侧着目光,看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拜。 她也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是的,她爱上了一个和尚。 春来秋往,两人的关系逐渐熟络,可是叶棠发现,莲池似乎从来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过往。 他不说,叶棠也不问,不知道也没关系,就这么听他诵经也挺好的。 她想听他诵一辈子经。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去青云寺找他,竟然看见洛安在和莲池争吵着什么,她躲在远处,不敢靠近。 直到洛安离开,她才上前,看到莲池一向温润的面孔却变得有些愁容满面的,叶棠担忧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明白,永宁侯府的小侯爷,怎么会与莲池在一起? 莲池静默良久,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揉了揉叶棠的头,以往和善的眼眸里,此刻满是不舍。 这是莲池第一次碰她,叶棠只觉得心中雀跃,没顾得上莲池失落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他诵经礼佛。 离开时,莲池从袖子里给了她一串红豆手串,叶棠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莲池,而他对她温柔一笑,就是这一笑,让她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和自己一样,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人。 第二天,当她再次去青云寺的时候,方丈却告诉她,莲池走了。 叶棠只觉得晴天霹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明明昨天才和她表明心意的人,为何今天就走了,为什么? 叶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觉得浑身无力,回去后,茶饭不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高烧不退,父母都吓坏了,找来的郎中都对她的病症无计可施,都说是心病。 高烧昏迷中,叶棠一直握着左手的那串红豆手串,梦中呓语,泪意阑珊。 正逢战乱,景朝的军队节节败退,可是战败的消息还没有持续多久,捷报却频频传来。 这场战争打了一年,均无败绩,而叶棠也断断续续的病了一年,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坊间传闻,说是烈阳王用兵如神,才能收复回景朝战败的四座城池。 烈阳王的出现和莲池的消失,时间上恰到好处的吻合,再加上洛安之前和莲池吵架的事,叶棠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莲池是烈阳王吗? 若真如此,他给自己的红豆手串,是让她安心的等他吗? 想通了的叶棠心情也逐渐好了起来,病也好的快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与她毫无瓜葛的洛安,竟然亲自上门提亲,还带来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叶棠哭着喊着说不愿意,求父母不要答应。 可毕竟是圣旨,他们也无可奈。 “为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娶我?” 叶棠哭着质问洛安,洛安冷笑一声:“哼,叶姑娘,你我可不算素不相识,我们在青云寺见过一次,本侯爷我,对叶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啊。” 洛安说这话时,眼里分明是仇恨,那一见倾心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淬了冰一般,将叶棠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另外提醒一下,这是圣旨赐婚,不得不从,抗旨的下场,你们应该知道。”洛安环视了一圈叶家,继而嘲讽道:“叶家这一百多的人口,总是活生生的好。” 此话一出,叶棠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洛安大笑离去。 第39章 佛骨(五) 大婚之日,也正是烈阳王凯旋归来之时,期间便听闻了永宁侯府嫡子洛安求娶叶县丞之女叶棠的事情。 长荣城毕竟是皇城,两万大军刚进进城门,烈阳王便单枪匹马的直奔叶府花轿。 嘈杂的迎亲喜乐里,红盖头下的叶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声的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棠儿!” 熟悉的声音直击耳膜,叶棠的眼眸顿时充满了光芒,她掀开轿帘冲了出去,眼前的人身着铠甲,因为边关的风吹日晒,她的莲池瘦了好多好多,也黑了一些。 一年未见,眼前的心上人即将作他人妇,莲池心中无比恐慌,他以一杆长枪,直直的插在迎亲队伍前,高声命令。 “吾乃烈阳王,今日凯旋归来,进宫面见圣上,在本王回来之前,尔等不可再前进一步,违者,格杀勿论!” 他的士兵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莲池坐于马上,低头对着已经眼含热泪的叶棠到:“等我!等我以军功换你,迎你光明正大的入我烈阳王府。” 叶棠嫁入侯府毕竟是圣旨,他不可能不在乎她的安危而肆意抗旨,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叶棠难掩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嗓音回道:“好,我等你。” 可直至日落黄昏,不见莲池回来,等来的却是皇上的禁卫军和洛安。 洛安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棠,眼中厌恶之意明显,他对着在场的所有百姓,包括那两万大军喊道:“你们不必等了,烈阳王私通外敌,又欲弑父夺位,已经被皇上下令斩杀。” 叶棠两眼一黑,厉声呵斥:“你胡说!不可能!烈阳王战功赫赫,收复四座城池,怎么可能会私通外敌?” 他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一定料到会有这一幕。 洛安举起手中的信件,高声道:“这是烈阳王与敌国往来的信件,信中提及,烈阳王假意收复城池,等他回朝后,敌国奸细帮他夺得皇位,他便以十座城池为礼,感激敌国皇帝,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不可能!这是你捏造的,一定是你!” 叶棠愤怒的冲上前,想要撕毁他手里的信件,那所谓的证据。 但是,她毕竟是一介弱女子,人还没有碰到洛安的马,就被他的侍卫摁住了。 洛安下马,好似施恩一般道:“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与烈阳王有情在先,我也一样要你,娘子,为夫实在是仰慕你许久,今日能得续良缘,乃我三生有幸。” 而后,他又对那些士兵说道:“而你们,是我朝的英雄,皇上格外开恩,不牵连士兵,还要给你们论功行赏。” 一句话,安抚了军心,叶棠此刻心如死灰。 就这样,叶棠还是被迫嫁入了侯府,后来她才明白,洛安根本不是对她一见钟情,他娶她的用意,只是因为皇上膝下无子。 莲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却与洛安的父亲永宁侯同辈,所以他是第一继承人,那对父子就是要铲除了他。 除掉了莲池,洛安的父王就是下一任皇帝,而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莲池从来不想争这天下,哪怕他皈依佛门,那些豺狼虎豹也不愿意相信。 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一代枭雄明明护国有功,凯旋归来却被砍头,没有死在敌军的刀剑下,却反而成了自己国家的刀下亡魂。 他守护的这片土地,却成了他的坟墓,救国大英雄尸首不全,没有马革裹尸,竟落得个弃尸乱葬岗的下场,多可笑。 而因为她与莲池有情在先,关于叶棠不洁的传言变得沸沸扬扬,她在这侯府里也是日日受着折磨,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洛安本就厌弃她,在莲池死后没多久,就在一场皇家宴会上,陷害叶棠,让她给皇帝倒的酒里有剧毒。 皇帝勃然大怒,洛安从她的房间里搜出了那瓶没用完的毒药。 证据确凿,皇上听信了洛安的话,说她与烈阳王伉俪情深,谋害皇帝是要给烈阳王报仇。 龙颜盛怒之下,叶家一百多号人口,连同她一起,全部斩杀。 两人从记忆里抽出身,花二曲愣住了,方才看到的那些,全部都是这个阴灵叶棠的往事。 她没有想过,其中居然是这样的曲折,缓过神来,她也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竟有这种事?!你等着,回去我就报告给北帝!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凡间的皇帝,对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怀疑?”冗月问道。 叶棠惨笑一声:“他就是个傀儡,还不是要对永安侯言听计从,永安侯之所以要除了莲池,只不过想名正言顺的继位罢了。” 冗月思考着,凡间的权利斗争,他一个神仙不好插手,否则,将会收到二次反噬。 他思量了片刻,道:“我们不便插手凡间的恩怨,他们造的孽,自会在死后由冥界酆都审判,叶姑娘,你和莲池这一世历经磨难最终没有得偿所愿,本尊愿助你重修魂魄,让你和莲池得以投胎转世。” 叶棠明显不悦:“那我这一世的仇,就这么算了?!” 花二曲笑道:“叶姑娘,冥界的审判,跟你们的傀儡皇帝可不一样,以他们的造的孽,不可能再有重新投胎的机会,你又何苦自己动手?” 听到这,叶棠眼中的悲愤确实逐渐消散,想到了什么,她继而犯难道:“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阴灵,又怎么回头?” 冗月结印胸前:“我替你解开契约,阿曲,记得护好她。” 花二曲点头:“好!” 叶棠吃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与人结下契约?” 冗月神色变得凝重,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周身开始充斥着巨大的神力,他将神印笼罩于她的头顶之上,告诫她。 “记住,永远不要与恶魔做交易,他们做事狠历,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而你不同。” 叶棠只觉得自己的似乎要被一股力量扯碎,她痛苦的叫出了声,渐渐的,一股神秘的黑色力量逐渐冒出来,它愤怒道:“没用的东西,我吃了你!” 眼看着那恶灵要吞了叶棠,冗月大喊一声:“阿曲!” 听到冗月一声喊,花二曲迅速凝结灵力,捏了个诀,急忙护住叶棠的阴灵,在冗月解开契约的那一刻,她动用了流丹镯,成功将其收了进去。 被激怒的恶灵瞬间扑向冗月,他施法搏斗,斗法期间,连带着花二曲被撞向了一边。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恶灵猛的张口,吞噬了冗月白色的身影,砰的一声撞开房门,飞了出去。 “阿月!”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看到冗月消失,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骤停。 她想也没想的冲出门,幻化成一道红光,追了出去,被冲撞在地上坐着的洛安望着远处的光芒,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40章 佛骨(六) 恶灵四处逃窜,花二曲紧追不舍,一红一黑两道光芒相互缠绕,最终,停留在了两座山头上。 花二曲脚尖轻轻落在山峰顶处,微微悬空,红色的衣裙肆意飞扬。 手中的浮华剑寒光凛凛,乌黑的发丝因为追赶变得有些许的凌乱,却不难看出她眸中的杀意。 “我再说一次,把阿月还给我。” 恶灵毫不在意的放肆大笑。 “哈哈哈!你一个修为不过一万年的小花妖,拿什么跟我谈条件?我今天运气不错,竟吃了一个昆仑胎,他的修为还达到了十五万年之久,等我炼化了他,这六界,还不是唯我独尊?哈哈哈哈!” 花二曲在这一刻什么也没听见,就听到了那一句炼化了他。 她透彻的红眸里微微蓄起了泪水,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黑气,似乎要将它看穿,看看冗月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炼化了。 她浑身冒着渗人的红色灵力,眸底的红色彼岸花又一次出现了,手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她充沛又强大的灵力,剑身在这一刻也泛起了红光。 “你找死!” 话毕,身形顿时没了踪影,下一刻直直的朝着恶灵攻击过去,恶灵躲开,下方的山峰居然被削掉了一角。 恶灵戏谑道:“小丫头,生气了?” 她重新蓄满灵力,左手捏诀,右手送出浮华剑,再度施法,结印胸前作用于剑上,那剑的威力便扩张了数倍不止,周围狂风四起。 花二曲手臂一挥,巨大的剑气横扫整片山头,那恶灵刚刚躲开,她捏诀的左手竟同时施法,剑雨也一同而下。 看的出来,这是她用尽了灵力施展出的大招。 可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左右开弓,一只手一个招式,这得需要多大的神识才能做到不串通术法,走火入魔? 恶灵来不及思考这么多,只能快速躲闪,可一个不慎,竟被一剑伤到。 而下一刻,那团黑雾里逐渐透出一道道白光,随着那恶灵的一声吼叫,冗月竟破体而出。 收起灵力,花二曲迎面而上,想要接住他,没想到冗月猛然转身,将她死死的护在怀里。 这时的她才发现,冗月身后,那恶灵随之而来的攻击,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他紧紧的遏制住她的腰,自己调动周身全部的神力,抬手对上恶灵的强大的攻击。 可这次,居然让他瞬间破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色衣襟,冗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阿月!” 两人降落在一座石峰上,花二曲惊慌失措的捧着冗月苍白的脸颊,心中无比自责。 要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来到这人间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也不会让他再次受伤? “阿月,你怎么样?” 冗月来不及休整,借助着花二曲的搀扶,赶紧起身催促。 “快走!我现如今神脉被封,法力不足,它是上古恶灵,你我都不是对手,你为我打掩护,争取逃脱时间。” “好!” 两人相互扶持,一边飞行穿梭,一边躲避着那恶灵的攻击,不想,这东西法力如此高超,竟然在离他们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已经推了一掌过来。 玄度剑破损还未修复,冗月只能徒手对抗,可坚持不到眨眼的功夫,两人均被拍落。 因为冗月在后,所以大部分的法力都是他承受的,花二曲只是被他连带着摔了下去。 “阿月!阿月你没事吧?” 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看着那愈来愈近的恶灵,他淡然的一笑:“阿曲,这一劫,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恶灵停在空中,逐渐幻化成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形,他张狂的笑着:“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还想逃?哼!上古真神都灭不了我,你们还想异想天开吗?” 花二曲却是温柔一笑,她抚平了冗月紧皱的眉头,道:“我自小就依赖着别人生存,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主动护过谁,别人对我好,我从来不去计较这各种缘由,因为我只在乎结果。” “阿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话说到这,冗月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又想先沉睡自己的灵魂,将身躯给那个人使用。 用力的拉住花二曲的手,冗月忍着胸口的疼痛。 “你不许唤醒她!” 唤醒了她,触发的神力气息,会引来六界的觊觎,到时候,一旦被有心人查到,她身上的这个秘密,很可能会为她引来杀身之祸。 上次是因为处于虚空深渊里,神的气息跑不出去,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刻的花二曲轻轻一笑:“我别无他法。” “阿曲……” “放心,不会有事的。”花二曲留下一个轻松的笑容。 话毕,她摸了摸自己唇瓣上的鲜血,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血液包裹掌心,而后结印掐诀。 恶灵看着面前的红衣女子,身上的原本的气息逐渐微弱,它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灵魂进行沉睡。 渐渐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他熟悉的神力。 是她?!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双眼,原本灵动的红眸微微散出红光,嘴角挂着嗜血般的妖媚笑容。 她伸出右手,恐怖的神力逐渐聚集,脚竟然像踩楼梯一样凌空着,一步步的向上走去,直到能与那恶灵视线平齐,才停下脚步。 那人青丝飞舞,眼帘轻轻抬起:“怎么?不认识我了?岙肜?” 被人一下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岙肜有些惊恐的向后一步。 “你是……你是……” 它语塞了半天,那名字,它根本不敢说出口,如果真是她,那它今天,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从南海归墟里出来的?” 岙肜不语,很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它好不容易才出来,绝对不能就此死掉,哪怕是奋力一搏。 思及此处,它气势汹汹的向她冲过来,谁曾料到,她伸出掌心,那岙肜的攻击便戛然而止。 她微微一动手指,岙肜感到的是身躯被挤压的疼痛,愈来愈烈。 “后土大人,岙肜……岙肜知错,求后土大人网开一面……留我一命……” 后土勾起唇角:“你既知道是我,我又焉能饶你?让你出去大肆宣扬我的踪迹吗?” “这具身躯法力修为本就一般,倘若你将我泄露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岙肜,当年因为参与战争的众神太多,我没有办法消灭你们所有,但不代表,我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不等那恶灵反应,后土一个挥手,那岙肜便瞬间化为烈焰灰尘,消散于天地间,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完全喊出来。 后土转身,轻飘飘的落在冗月面前,他费力的起身,恭敬的拱手行礼:“冗月见过后土真神。” “觉得我心狠手辣,和那个要开启人间界的真神后土不一样,是吗?”后土讥讽道。 冗月摇头:“不,他留着,本就是个祸害。” 后土轻轻一笑,似乎是赞同了冗月的话。 “岙肜都出现,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如今只有一魄,每动用一次神力,我的魂魄就会有所消耗,所以,现如今的六界,我已经无力插手任何事。” “女娲神只里,有关于加固封印的功法,冗月,你生来是昆仑胎,守护六界一样是你的责任,南海的封印,便由你去加固了。” “是。” 见冗月答应了,后土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看了看这凡间秀丽山河,心满意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间界,甚好,甚好。” 话毕,强大的气息散去,面前的身躯轰然倒下,冗月一惊,赶紧上前接住。 看着怀中沉睡的脸庞,他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你胆子真大,连她都敢算计,你怕是第一个把她当个打手的人。” 这丫头强行沉睡自己,拉出后土替她杀了岙肜,之所以不怕她强占身躯,就是算准了她杀了岙肜肯定会大用神力。 这样的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夺她的躯壳,再者,后土看到岙肜的那一刻,就知道南海归墟的封印她管不来。 她什么都做不了,倘若她真的强占了她的躯壳,那就等于告诉了众人她的存在。 只有一魄的她根本无法长时间清醒,到时候被有心人拉去炼化神器或者其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能说后土想不到这点,就算她想到了,知道花二曲胆大包天的利用她,那也是后面的事了,随她生气。 冗月将其抱起,飞身来到了一处宽敞的潭水边,把她放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打坐疗伤。 两人这一休整,竟整整过到了次日晚,花二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满眼的星空和皎洁的圆月。 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冗月坐在自己身边,正在打坐疗伤,感受着他越发平稳的呼吸声,花二曲知道,他的伤已无大碍了。 坐起身,花二曲凑到冗月身边,伸出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月?” 冗月没有反应,只是依旧紧闭双眼,继续着自己的疗伤过程。 看他没有回答,花二曲觉得他很可能是到了入定阶段了,太入神了,这才听不见她的话。 望着他俊美的侧脸,映着波光粼粼的潭水波纹,显得特别好看。 细腻的毫无瑕疵的皮肤,纤长的睫毛,高挺俊秀的鼻子,下方是好看的微微泛着粉色的唇瓣,每一个部位都长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花二曲缓缓的坐在她的身边,双手环住膝盖,将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用着一只透亮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微风时不时的吹过,撩起的风吹草动和树叶的沙沙声,让这一切都变得静谧,安详,美好。 视线落在他光洁的手腕上,一个想法跃上心头,她伸出手掌,变化出了一个红色的绳子。 然后轻轻的系在了他的手腕上,花二曲指尖轻轻一点,红绳便化作红线紧密的印在他的手腕上,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这是何物?” 冗月突然地开口,让花二曲吓了一跳,随后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我创造的,有了它,不论你去哪或者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在哪,是不是很贴心?” 冗月罕见的笑出了声:“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把你唤来了,又能如何?像今天一样,再把她唤醒吗?” 花二曲一时语塞,随后不服气道:“怕什么?我还会成长的!到时候,我不会再需要她了!” “拭目以待。”冗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花二曲不悦的戳了戳他:“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行?!我告诉你,从前那是我懒得修炼,你等我在修炼一段时间,我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嗯。” 这敷衍的回答是有点气到了她,她也不服气的开始打坐修炼,没等过了多久,冗月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一沉,睁眼看去才知道,这丫头睡着了。 刚刚还说要让他刮目相看,这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也怪不得她,这一战,打的太消耗她的神识和修为了,也难怪她觉得累,一个上古真神,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唤醒的。 而这次被唤醒,后土沉睡回去,又少不得要吸食她的修为了。 她这期间的辛苦修炼,又白干了。 冗月无奈的笑了笑,向来讨厌被人碰的他,这一次,居然没有推开她,反而是闭上了眼,宛若无事一般,继续自己的事。 第41章 佛骨(七) 天界中,天君正在和乐羽下棋喝茶,突然间,那阵强大的神威还是让他愣住了。 这波动不大,倒也不小,如果他察觉到了,那相信,六界中也有不少人会好奇它的来历,他怎么不知道,六界有这样的强者? 这到底是谁? 乐羽放下茶壶,疑惑道:“天君?” 喝了一口茶,和尘回过神来:“无碍,你方才说什么?” 被问第二次,乐羽先前酝酿的胆子也小了下去。 本来想让天君放乐桑回幼泽去,不然,她怕日子一久,兮伽对乐桑的情意,真的会给她带来厄运。 可她一直是质子的身份,现如今,又怎么好开口让她回去? 这么一来,难保和尘不悦,到时候,她失了宠爱,反而让她和乐桑在天宫里不好生存。 “天君想事太入神,乐羽说,桑桑年纪不大,可这修炼的根基太差,希望天君能多多照顾,别让她出事就好。” 知道乐羽的意思是想让他给乐桑找个老师拜师学艺,和尘却装糊涂。 “自然,有本座在,这天宫,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妹妹。” 话都说到这份上,乐羽也不敢说不,只能点头笑着感谢:“谢天君怜爱,天君,下棋还需专心哦~” 和尘低头一看,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了,他轻笑一声:“羽儿棋艺也是见长。” 乐羽低头腼腆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那笑意在眼底却满是寒意,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努力争取。 *** 月明风清,月光笼罩下的树林里,还是略显阴森。 花二曲手持夜明珠,一路走着,在前面的一处乱葬岗处,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小黑大白!”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这两个人面孔森然,在凡人看来如此阴森恐怖,可在她的眼里,许久时间未见,倒也显得亲切。 “我们黑白无常在你的眼里,倒真是少了不少阴气啊~”白无常打趣道。 黑无常看着她身后逐渐走出的人,两人恭敬的行礼:“冥界黑白无常,拜见冗月神尊。” 冗月微微颔首:“确定在这吗?” 知道冗月指的是烈阳王的尸体,黑无常看了看身后臭气哄哄的乱葬岗,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 “是,小的查过,那烈阳王的尸首,最后就是被丢在这。” “可怜啊,一代枭雄,就此没落,他但凡没有插手凡尘中事,再过个几十年,也能得道,升入西天梵境。” 听着白无常感慨的话,花二曲吃惊道:“这家伙竟这么厉害?寻常人想要通过佛法修道,最少也要几个轮回吧?这烈阳王不是才二三十吗?” “嗯,这也足以见得此人的心性纯良通透。”黑无常道,“花老二,你来的正好,烈阳王是横死,心中无恨却执念颇深,可惜是游魂,只能请你把他指引出来了,他死了有些年头了,又因为修炼的佛道,气息本就和其他的鬼魂不一样,能够隐匿于天地间,我们实在找不到。” 花二曲点点头,她走到乱葬岗前,捏了个诀,手臂一挥,整个乱葬岗便笼罩在一片红色中。 她脱下鞋子,拨动了脚腕上的引魂铃,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悠远。 渐渐的,她踮起脚尖,每踏一步,便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纤细的身姿轻柔的舞动,眸子里却带着些许的哀伤,脚上的引魂铃随着舞蹈的节奏,时快时慢,竟也慢慢的形成了一首没有曲调的曲子。 这是冗月第一次看她跳舞,他从没想过,她的舞姿会这么优美动人,自己在天界中看过不少的仙娥跳舞,但鲜少有人能跳的如此动情至性的,和天界那些舞姿清高的仙娥,显然不同。 她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周身的裙摆随风飘动,忽然,舞蹈戛然而止,花二曲向前轻轻的踏出一步,举起的手掌慢慢靠近,倏地,拍了两下,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微弱的黄色光芒从树林深处向他们过来,他逐渐幻化出了人形,那人居然笼罩在一片金光下。 叶棠说的没错,那是一张极其温柔的面孔,面如冠玉,尤其是他的眼神,所有的慈悲情怀,全在里面,那是看一眼就会觉得世间美好的眼神。 花二曲又施法在手镯里,将叶棠放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莲池的一刹那,泪水不自觉的流落,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思念一瞬间爆发,她奔跑着扑向那个怀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莲池。” 莲池动容的将她紧紧的收进怀中,声音里略有哽咽:“棠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起。” 叶棠哭着摇摇头:“不会,不会的,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满意了。” 蓦的,冗月发现身边的人,眼中也微微有些雾气。 花二曲笑着抹掉了眼中的泪水,这比当初看的人间界戏本子有趣多了。 “你在哭?” 冗月这不问还好,一问,她的泪如同决堤水一般,哗啦啦的流。 “阿月,太感人了,太感人了这爱情。” 他出神又不解的看着面前两个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心中略有疑惑,这是爱情吗? 这种爱情,他似乎在以前的天君和禾凝身上见到过,可自从禾凝死后,就再也没有了。 黑白无常在一边扶额无语。 这丫头,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老是让他们在抓鬼魂的时候,给她带人间界的戏本子,看了也是泪流满面,现在还是这样,这毛病一点没变。 两人寒暄结束,叶棠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恢复的魂魄,欣喜不已,连忙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冗月连续磕头。 “叶棠多谢神尊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小女子一拜。” “你不用拜我,我也不是一点酬劳不要。” 叶棠一脸不解看了看冗月,又上下打量了自己:“可是,我没有东西可以给神尊。” 冗月在这时,将目光放在莲池身上,他身上还泛着微微金光。 “我要他的佛骨。”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看着冗月,这佛骨一看就知道是莲池死后形成的,他生前吃斋念佛,修炼佛法倒是有些成果。 不然也不能有佛骨,这些年,也是佛骨护着他,才不至于让因为他飘游太久,以至于魂飞魄散。 可冗月要佛骨做什么?这种辟邪的东西,他一个神仙,要这个做什么? 莲池一愣,倒也没有推辞,反而是一笑,走过来,将佛骨双手呈上。 “你们救了棠儿,区区佛骨,这是应该的。” 那佛骨,如同一颗珠子一般,冗月垂眸,接过佛骨,在手里慢慢摩挲着,又开口提醒。 “叶棠毕竟与恶灵做过交易,灵魂早就被它消耗殆尽了,所以即使修复了魂魄,也只有一世的时间。” 也就是说,叶棠只有一世转世成人的机会,这也是最后一世,那之后,死了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叶棠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和莲池对视一眼,又释然的笑了。 “没关系,能与他一起投胎转世,便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两人再度感谢,就跟着黑白无常一起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花二曲才问道:“你什么时候给她修复的魂魄,我怎么不知道?” 冗月收起佛骨:“在你靠着我睡着的时候。” “……” 敢情是在暗戳戳的说她懒的一事无成呗? “阿曲。” 突然间被冗月严肃的叫了一声,弄得花二曲一脸茫然:“啊?怎么了?” 冗月向她伸出手:“我修为耗尽,在这人间界,怕也是修不回来几成了,回天界,靠你了。” “……呵呵!” 她无奈的扯了个笑容,正准备施法时,又回头跑回去,穿上了鞋,然后伸手想带着冗月。 她想把手臂从冗月的腰间穿过来揽住他,可她的胳膊有点短,这样两个人有点太贴着了,不舒服,又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可他又太高了,搭不住。 冗月看她对着自己折腾了好几个姿势都没有开始走,有点不耐烦。 “你当睡觉吗换这么多姿势?” 花二曲抱歉的笑了笑,道:“那个腾云的路程有点长,离怨宫可是在九十九重天呢,我想着怎么缩小你的体块好让我少消耗一些灵力。” 冗月忍无可忍,这丫头,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懒的修炼者,他伸手抓住花二曲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愠怒。 “就这样飞!如果你坚持不到回去,那我就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增加修炼了。” 被他的话刺激的头皮发麻,花二曲苦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胸脯,顺了顺他几口气,便认命的施法回去了。 第42章 当面答谢 天界。 那恶灵被后土击杀,但冗月也是身受重伤,体内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现下一直在沉睡和修炼之中来回切换。 拿出冗月之前给她的药单,花二曲直奔太上道祖的仙府去了,这家伙的法力越用越少,再不闭关重开神脉,她指不定会真的被天君碎成十八段,还扔进镇妖塔中喂了那些妖魔。 正走着,看见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过来,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五皇子华晤,怎么身边还有魔族的暮瑰公主?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不管了,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现在冗月现在法力不济,她就算这个时间段被人杀了,也没有人替她喊冤。 可天不遂人愿,好像她每次不想引人注意的时候,总会被人注意到。 “等等!” 花二曲头大的站住脚,一脸不情愿,等她转过身的时候,也不得不堆上一脸笑容。 “小妖见过五殿下,见过暮瑰公主。” 花二曲他只是听底下的小仙门谈过几次,却并不曾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妖精。 她和身边的暮瑰显然不是同一个类型的美人,暮瑰的美,带有攻击性,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高贵的傲气。 可这小花妖不一样,精致的面孔上,一双红色的美眸十分透彻,她的眼睛虽然大,但是眼尾微翘。 有股天生的魅惑感,可是眸中的灵动却减少了这种魅惑感,宛如姑射神人一般,倒也令人惊叹。 华晤围着花二曲走了一圈,这丫头来了天宫数日,身上也早已换上了天界的服装,不再是当初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也是长袖长裙。 只是她的脖颈十分白细修长,连带着寻常的衣服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原先露出的脚也穿上了鞋,不得不说,这丫头穿红色真的特别好看。 红色在她的身上,能穿出别人穿不出来的味道。 “不在我叔父身边伺候着,你要去哪?” 可不能告诉他自己把他叔父弄得法力快溃散完了,虚弱到现在还没醒吧?花二曲低头,想着头能多低就多低,少惹事。 “回殿下,神尊在打坐休息,命小妖去拿点东西,时间久了,怕是神尊会生气,小妖就先行退下了。” 暮瑰想起来,这小丫头自己见过,自上次魔域的赌约后,听闻她与冗月素来亲近,这一点,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眼看着花二曲即将脱离,她却勾起唇角,似乎并不打算让她逃脱。 “你这天宫的小妖,倒是随性,五殿下都没说你可以离开,你便自行离开了?这规矩,放在我们魔族人身上,是断不可能存在的。” 被她一句话勾起了自己的胜负心,华晤突然间醒悟,他看了看身边娇美傲然的美人,心里只觉得是花二曲让他在自己心仪之人的面前丢了脸,当即愤怒的向她挥了一掌。 “狂妄小妖!你好大的胆子!” 放弃躲开的机会,花二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顿时面色泛白,唇角开始渗出血液,因为疼痛,灵动的眼眸中也开始有了些许氤氲雾气。 她明白,这一掌不让他打在身上,华晤的怒火根本不会消,事情闹得越大对她越没好处。 她在天界也没什么过命的朋友,除了昏睡中的冗月和现在都自身难保的乐桑乐羽,她也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自行去天狱,领二十道天雷,给暮瑰公主赔罪。” 二十道天雷? 真领下来,她怕是不死也脱一层皮。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开口的话,让华晤险些气歪了脸。 “我不去。” “你敢?”华晤厉声呵斥,“违抗本殿下的命令,你知道后果吗?” 她也不是个吃瘪的主,魔君她都敢顶撞,何况一个色欲熏心的五皇子? “殿下,您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天界中人。” 华晤恍然想起,这丫头是冥界人,身后有着鸦姏这样连自己的父君都礼让三分的人。 她虽然一直侍奉冗月左右,但,能看出来冗月并不曾把她当下等人看待,不然,离怨宫数年来,不可能只留下来这个小花妖。 他若真的处置了她,这两个人,他不能保证可以应付的过来。 见华晤这样怕东怕西的模样,暮瑰又在心底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可面上却也不得不开口解围,毕竟,再如何他也是天界皇子,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你这小妖我也有听说,来历倒是不俗,即是如此,殿下便也消消气,待我们先去取了龙绡衣裙,再去亲自向冗月神尊赔罪,毕竟是他的婢女,神尊可在仙府?” 找冗月? 花二曲眼皮一跳,那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冗月被她害的神力耗尽,神脉被封。 这还是个魔族公主,被她知道的话,回了魔界要是大肆宣扬,万一让谁起了歹心,她真的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必了!”花二曲道:“神尊昨儿个修炼太晚,现下正在休息,公主还是不便叨扰的,神尊的脾气,五殿下最为清楚,是吧,殿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突然间被提及的华晤脸色有些难看,才被她顶嘴过,现在又一副很尊敬他的样子,让华晤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出不来的憋屈。 他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冗月一直被自己的父君视若珍宝,毕竟是魔族公主,他再糊涂也不能真的让这个公主在天宫中肆意走动。 华晤不得已附和道:“没错,叔父的脾气飘忽不定,天界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公主,本殿下带你去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暮瑰倒像是吃定了他一样,脸色瞬间变得不悦。 “我此番前来,取龙绡是一方面,也是听闻了冗月神尊的大名,慕名而来,只想拜访一下,殿下是在防着我吗?” “我……”华晤焦急到语塞,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美人公主的,就如此把她惹怒了,那还怎么让她心悦于自己? “即使如此,你我之间无信任可言,那便不多打扰,暮瑰这就告辞。” 话毕,暮瑰骄傲的转身要走,华晤一看急了眼,赶紧上前阻拦:“暮瑰,本殿下绝无此意,两族也早已停战,何来的不信任?” 暮瑰在心底知道,华晤这是开始动摇了,她微微仰起头,趁热打铁。 “冗月神尊的大名如雷贯耳,我自幼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好好拜见,上次我的寿辰上,虽有幸见过一面,却始终没能真正谈上一两句,而后在妖界,更是受了神尊的庇护,才得以活下来,今日来,就是想要对神尊当面答谢的,殿下便满足了暮瑰的愿望吧。” 一向骄傲的公主此刻满脸的乞求,这样的画面,让本就爱美人的华晤更加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好吧……” “殿下!”花二曲皱眉,心里将这华晤骂了个千百遍,蠢东西,也太经不起诱惑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子,花二曲真想把他打成狗。 华晤冷不丁的被花二曲一喊,震了个激灵,他有些愠怒道:“小花妖!你要造反吗?暮瑰公主只是拜访一下,叔父真能这么不近情面?” “叔父的面,可不是这么好见的。” 第43章 双灵境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惹得三人皆扭头看去。 来人一身的正气,宛如帝王降临一般的气势。 暮瑰不自觉的眯起双眼,他的容貌与华晤有些相似,可长得却比华晤看起来要更具有坚毅俊朗感,仅仅一眼,她便知道,这人是天界的战神三皇子兮伽无疑了。 此刻的兮伽早已换掉了战袍,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衣袂飘飘,虽俊美却也难掩修罗般的气场。 “公主来我天界做客,岂有强行拜见的道理?” 暮瑰垂眸,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举止却依旧得体:“冗月神尊身份如此珍贵,竟然劳烦三殿下出面阻拦?想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倒真是难。” 兮伽走到花二曲的身边,道:“叔父是我天界尊者,公主想要当面谢恩,还要提前十日沐浴焚香,提前五日送上拜帖,待叔父同意才可,公主,既然来了天界,须得按照天界的规矩来。” “三哥……” 华晤刚想说话,便被兮伽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他不记得冗月有这样的规矩啊,冗月虽是天界尊者,却也最不喜欢天界的规矩,所以他来去随性,有人想见他直接上门就好,怎么三哥这样为难暮瑰? 可兮伽看自己的眼神,大有他再多嘴一句,能一巴掌拍死他的意思,也就只能闭了嘴。 本以为暮瑰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反而对着兮伽行了个礼,恭敬的解释。 “是暮瑰唐突了,望殿下不要怪罪,暮瑰愿意按照天族规矩来,也请殿下明鉴,暮瑰别无他意,只想诚心拜见冗月神尊,感谢神尊的救命之恩。” 看她是铁了心想要见冗月,花二曲只觉得眉心有些疼,求救似的看向兮伽。 拦都拦不住,所有的推辞之意全在话中,可这公主却置若罔闻,可见,用心之坚定。 兮伽冷哼一声:“即使如此,公主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话毕,转身要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花二曲:“跟上。” 花二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帮她解围,便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离他们远点的时候,花二曲笑着谢道:“多谢殿下搭救。” 兮伽转身,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如初,看得出来,他还在介意自己带着乐桑回鲛人族那件事。 “我不是为了救你,魔族公主探望我天族神尊,几次三番阻拦却依旧无退缩之意,其心本就可疑,叔父的身边从来没有别人,我也从没见他这么护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倘若真能知道感激,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否则,他的身边,将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站不到他的高度,你所看到的永远和他不同,他的任务是六界苍生,而你,苟且偷生都难。” 这一刻,兮伽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换做以前,她真的会破罐子破摔的回一句:有能力苟且偷生又有何不可? 可现在,这番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么难说出口,站在他的高度,那他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够强大,他的身边,会出现其他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她的心口开始莫名的发闷。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第一次被人这么贬低,她眼神幽怨的扫了一眼兮伽。 “战神大人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少在这说教!要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告,竟然惹来人反感,兮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 “我是看在桑桑的面子上,才会对你相劝,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 见他欲走,花二曲竟然喊住了他。 “等等!” 兮伽回眸,脸色真不算好看。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和桑桑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可我能看出来,桑桑是喜欢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太突兀,兮伽有些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说什么?” 花二曲上前,说道:“殿下,我自幼正经书看不进去几个字,所以,总会听阿婆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我知道桑桑之所以修炼根基差,是因为她的从娘胎里带的毛病,而她坚持修男身,也是为了要壮大自己。” “否则,一个男人,他们再怎么欺负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但是女子不一样,更何况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她的下场,只会比桑桑现在的情况更糟糕。” 说了半天,全是他已知的废话,兮伽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怒道:“有话直说,你们冥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哑谜吗?” 这番急吼吼的样子,都有点打击花二曲想要帮助这哥们的心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苗:“桑桑不是不知道,她就算修成男身,夺得鲛人族大权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她修男身,更多的,其实是求自保。” “如果想要打断她这个念头,你只有让她解决她现在身上的问题。” “你是说,让她能够像我们一样,可以修炼?” 花二曲打了个响指,调皮的一笑:“没错!” 也确实是,如果解决了乐桑修炼的事情,那么,她便不会那么执着于修男身了,乐桑要的不是什么鲛人族的皇权,不过是不再被人拿捏罢了。 看花二曲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兮伽疑惑道:“你有对策?” 花二曲说道:“我之前听阿婆说过,鲛人的修炼和妖,神,人,魔都不一样,他们所依靠的是鲛珠,很明显,桑桑没有鲛珠,所以,她修炼很难聚集灵力,再加上,可能慧根和悟性确实不高,就更难有修炼结果了。” “但我听阿婆说过,有一样东西,可以帮她洗濯,重塑鲛珠。” “什么?” “双灵镜。” 听到答案后的兮伽,眉头拧的更深了,双灵镜他知道,那是九尾狐族可以起死回生的法宝,也是他们视作生命的宝物,这玩意使用一次,光休整,就需要十万年。 更何况,这驱使双灵镜的秘术,只有历代的狐族掌事者才能启用,他人也均是不会。 九尾狐族,那可是自上古时期就有的种族,他父君对他们都是礼让三分的,而他虽为天界皇子,但还真不能有这样大的面子,能让狐族给他用这双灵镜。 “确定可以重塑鲛珠?” 花二曲目光熠熠,毫无畏惧的对上兮伽的眼睛:“我阿婆,从不说谎。” 兮伽静默良久,最终叹了一口气:“好。” 话毕,转身离开了。 好? 一个好字就结束了? 自己原本告诉他这件事,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双灵镜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者,就是拿到了,重塑鲛珠的痛苦,也不确定桑桑受不受得了。 她也是看不得这两个人这么互相折磨,如果乐桑真的努力和兮伽站在同一个高度上,能在一起的几率是不是更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给他一个方向,有了目标,万一做成了呢? 耳畔又响起兮伽方才教训她的话,她有些不悦的撇撇嘴,心里又开始给自己找补。 冗月的目标是六界,她只求天塌下来不要压着自己就好,别的,也没能力肖想。 反正度过了自己的天劫,和冗月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可为何心里会有些不甘呢? 花二曲郁闷的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里的药单,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 第44章 你我联姻 取了药材,回到离怨宫时,冗月已经悠悠转醒,目光接触到她残留血迹的嘴角,他眸子里满是冰冷。 “谁干的?” 花二曲赶紧擦掉嘴角的血,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事,全当活血化瘀了。” 冗月抓住她的手腕,神力微微一送,触到那股灵力残留的来源,他的眉心紧锁,有些厌恶道:“华晤?” 抽回自己的手,花二曲将他推到桌子边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了,我没事的,对了阿月,你猜我今天看到五殿下和谁在一起?” 见她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冗月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这小混蛋,一段时间不见,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谁?” “我们上次见过的,魔族的暮瑰公主。” 花二曲挡住冗月要喝茶的动作,将一颗三清丸放了进去。 看着逐渐化开的三清丸,冗月的面色一愣:“她为什么会来?” 花二曲想了想,回忆道:“听那公主说,似乎是来取龙绡衣裙的,也要感谢你在妖界的救命之恩。” 见他?龙绡衣裙和谢恩会不会只是借口?冗月垂下眼眸,这暮瑰怕是前来试探的,看来,闭关一事,须得提前了。 可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天界,他还真的不是很放心。 可他闭关重开神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被有心人知道,不乏人会捣乱。 “阿曲,告诉她,我不见,让她也不必如此。” 花二曲只当他还是不喜见外人,便点点头:“好。” 两人聊了一会,花二曲又替他将药浴准备好,便自己去修炼了。 这日,花二曲吸收完山犭君的内丹时,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生生的涨了近两万年的功力,她喜出望外,立刻跑着去找冗月。 “阿月!我跟你说,我……”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发现,暮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冗月的对面,和他说着话,只是冗月的脸色看不出什么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见她来,暮瑰云淡风轻的颔首,貌似她是这整个离怨宫的主人一般。 “曲姑娘,我们见过的。” 先前还说她只是一个婢女,现在当着冗月的面,就开始给自己面子,喊她曲姑娘了?这魔族公主好像挺讨厌她的。 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花二曲愣了一下,有些拘束的笑了笑:“自然,见了不止一次,公主这次来是……” 冗月看得出她周身灵力的变化,那双眸子比之前更加明亮透彻,修为一下子涨了这么多,山犭君的内丹还是有些作用的,他也由心感到欣慰,不经意间勾起了唇角。 这微弱的变化,使得他整张面孔都变得有些柔和,自然没有逃过暮瑰的眼睛,她还是面色如常的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先前说过,我来就是感谢神尊在妖界对我的救命之恩。” 暮瑰看向冗月的眼神里,算不得无欲无求,她这人永远的下巴昂扬。 可在面对冗月时,那双眼眸里却蓄满了小女儿的柔情,这一点,花二曲看的清清楚楚。 可不知为何,看的越清楚,她心里就越堵得慌,她不喜欢暮瑰看冗月的眼神。 “公主无需在意,当日,你我二人本就是结盟,断然没有抛盟友的道理。” 冗月说话,向来这样若即若离,暮瑰原本不在意,可她发现,他在对这个小花妖说话时,语气并没有这样的疏远。 而且,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丫头进门时,并不是唤神尊,而是唤的阿月。 两人关系已经亲密至此了吗? 暮瑰心里微不可见的揪了一下,她舒缓了一下心情,还是得体的笑了笑。 “不论如何,神尊的救命之恩,暮瑰是实实在在的受了的,况且,神尊赐药,还惦记着暮瑰的伤情,暮瑰也是感激不尽。” 冗月愕然,他疑惑的放下茶杯:“什么药?我没有给过你药。” 暮瑰当他是忘记了,接着提醒道:“神尊不是托人送了我一瓶疗养魔魂的丹药吗?那药……”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冗月出声打断了。 暮瑰一瞬间觉得脸上有些羞愧,本以为他起码是惦记自己的。 她在魔域养伤的这些天,心中每每想起他,总能感觉到一股暖意,可现在居然告诉自己,药不是他送的,这让她有些尴尬。 “那是谁送的?” “那个……是……是我。” 花二曲在一边举起手,两人向她投来目光,均是不可思议,没想过送药的人会是她。 “是你?”暮瑰不可置信的皱眉。 花二曲解释道:“公主您当时伤的确实很重,魂魄受伤休养起来还是很麻烦的,我想起来自己有一瓶药,想托人给你,但是,怕自己身份低微,药送不进去,就借用了阿月的名号。” 对于九阙站边的做法,花二曲其实打心眼里不是很认同,如果说暮瑰不是什么好人,那战夏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再说了,之前她搞砸了暮瑰的诞辰宴,想着有些亏欠,那药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做个顺水人情,便把药给了她。 “那真是多谢曲姑娘了。” 暮瑰面上笑的端庄,但心里却有些膈应,本来以为冗月能送自己疗伤药,必是对自己有好感,没成想,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以前冗月不知道姑娘家的那些小心思,可现在自从花二曲住进离怨宫,再加上凡间的那些事,他就是再是石头,也能看出来暮瑰对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被花二曲这么一搅和,倒是可以阴差阳错的让暮瑰断了心思。 可在暮瑰看来,花二曲就是属于好心办坏事,她在噬魂崖里将那瓶药看作是心里的慰藉,没成想是这个丫头送的,气的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住了。 莫名其妙的让暮瑰吃瘪,自己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冗月被她憨憨的样子逗的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虽细微,却还是让暮瑰听见了,她耳朵微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曲姑娘,我和神尊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她实在不想看见她。 又是一副女主人的口气,花二曲听的十分不悦,冗月也察觉到了这股子喧宾夺主的气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先出去。 见色忘义的玩意!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不论出气的还是不出气的,都是一个样! 花二曲重重的哼了一声,出去了。 暮瑰站起身,坐到了冗月身边,媚眼如丝的凑近他的面孔,轻声细语道:“神尊大人,天族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光天族,六界都在韬光养晦,那场大战结束后,也就魔族与天族的实力相当,难道,您不想来个强强联手吗?” 面对暮瑰绝美面容,冗月还是波澜不惊,他淡然道:“有话直说。” 暮瑰伸出手指,轻挑的点了点冗月的下巴,直接道:“我是最尊贵的血统,你是天界实力最强悍的神尊大人,你我联姻,我魔族便不再对天界有任何威胁,神尊觉得呢?” 冗月觉得这个魔族公主十分可笑,魔族出的变动,六界皆知,她如今根本没有多少的资本来与自己谈判。 如果说,之前在妖界,对暮瑰还有一丝的敬佩之心,那这次她主动委身求合作的姿态,则让他十分不屑。 她急切的想要靠山和自己的势力去扳倒战夏,这一点他又何尝看不出呢? “且不说魔族现在还不是公主掌权,公主此番前来,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将你的目的告知魔君吗?” “你不会。” 暮瑰回答的利落,也很肯定。 “哦?” 她这么敢打包票,倒是让冗月有些惊讶。 暮瑰魅然一笑:“我虽然与神尊只见过几面,但也清楚神尊的脾气秉性,魔族的族内事,你不会插手,也不感兴趣,再者……” 话及此处,暮瑰突然间凑近冗月的耳畔,小声道:“那日同在虚空深渊里,我虽重伤昏死过去,但也不是没有感觉,烛龙的死,似乎不是你一人所为,所以,我后来又去了那里,神尊猜,我找到了什么?” 冗月鲜少的脸色一僵,他警觉的盯着暮瑰那张美艳的面容,当时把她收入衣袖之中,没想过花二曲会赶过来救他,难不成后土现身,她都知道了? 见冗月不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暮瑰开口道:“我发现了一股属于上古真神的气息,暮瑰愚钝,还真不知,神尊的身上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她以为是他的原因? 冗月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握着杯子的手指也松掉了力气,是有所怀疑,但怀疑错了方向,也难怪,她在妖界一直昏迷,自然不知道是花二曲和九阙进去救了他。 既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 冗月放下茶水,似是真的被暮瑰要挟到了一般,同意道:“公主放心,魔族的事情,与我无关。” 闻言,暮瑰以为自己猜中了,她倾身向前,更加靠近冗月那张俊脸,吐气如兰道:“那神尊也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保密。” 冗月破天荒的对她笑了一下:“多谢。” 这笑容晃的暮瑰怔住了,没想过这家伙笑起来竟然这样的好看,她掏出自己的玉牌,纤纤玉指自冗月的胸膛滑下,勾起他的衣襟,将玉牌轻轻的塞了进去。 动作颇具挑逗意味。 “这是我的令牌,有了它,神尊大可以无拘束的来找我。” 冗月无言,就这么注视着她。 毕竟是自己的心悦之人,眼下这么被盯着,暮瑰的面颊也有些泛红,她只当他是因为被自己威胁,有些不悦。 而后对他嫣然一笑,暮瑰起身离开了。 魔族人向来行为开放,花二曲怕冗月招架不住,便想过来给他把把关,谁想到,暮瑰已经离去,门口撞见花二曲的时候,还颇为轻蔑的扫了她一眼。 花二曲的怒火顿时烧的几丈高,早知道,那药她就是用来泡脚也绝不给她! 进了屋,冗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用布帛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有些嫌弃,随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衫,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他看都不看一眼,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眉眼里全是厌恶,说实话,这样的神情,花二曲真的很少在冗月脸上看见过,这让她十分好奇,暮瑰到底说了啥,给他说成这样? 他微微用力,手上的衣服便瞬间化为粉尘。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衣服烧了? “阿曲,接下来的数日,离怨宫不见外人,你记住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烧了自己的衣裳,花二曲嘴上也不问,只是应了他的话。 她正准备弯腰将那价值不菲的玉牌捡起来的时候,却被冗月捏住了手腕,看着他把脉的样子,花二曲知道他在试探自己的修为。 “阿月,吸收他人的内丹,修炼的速度倒是飞一般的增长,快到我都有些不习惯……” “阿曲,你历劫在即,再加上这山犭君本身就是作恶多端,所以才让你吞了它的内丹,可这种不劳而获的法子,你往后断不可再用,山犭君的内丹我是将它完全炼化后,你才能运用自如,不然,等待你的只有爆体而亡,这种修炼方法本来就是歪门邪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可行此方法,可好?” 看冗月一本正经的样子,花二曲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宽慰似的拍了拍冗月的肩膀。 “那是自然,我有一万年的时间待在忘川,过往的妖魔鬼怪也有不少,想把内丹送我以谋得好轮回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要是真的贪恋这种修炼方式,早就飞升上神了。” 冗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了自己心里的担忧,转身眺望着远方,良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落日了,阿曲。”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玉牌,但花二曲还是给它收起来,放进了身后的抽屉里,而后扭头笑道:“阿月,你住的地方算是整个天界风景最好的,日出日落,全在你这。” 两人相视一眼,望着余晖透在那红色的美眸上,显得有些橙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温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这一切都看起来都这么美好。 “阿曲,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突然间被夸,使得她的心脏莫名的跳快了,方才被暮瑰带来的不愉快,也所剩无几了。 她笑了笑,小跑着凑到冗月面前,踮起脚尖,让自己的眼睛对上他的,神情颇为调皮。 “阿月喜欢看吗?喜欢看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慢慢看。” 她的突然靠近,让冗月的胸腔里再度有了一些震动,同样是被靠近,暮瑰的靠近就让他有些反感,可花二曲的靠近,却让他浑身轻松,她的身上带有一丝丝特殊的馨香,一靠近就可以闻得很清楚, 晚霞的光披在她的脸上,使得她原本就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更加的吹弹可破,他只想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目光瞥到她有几根发丝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细长纤软的睫毛上,冗月情不自禁的将它们撩拨开来,这也促使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眨眼。 收起手,冗月双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修炼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花二曲离开,他又将抽屉里的玉牌拿出,手指紧握,玉牌也化作了粉尘。 第45章 道德沦丧 自从打定主意要修男身后,乐桑的修炼态度比以往认真很多,只不过天生根基太差,又没有鲛珠,这么多天,修为的长进几乎为零。 努力奋斗不得结果,乐桑独自一人哭了很久,直到夜晚才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回去。 “桑桑。” 熟悉的嗓音自背后响起,乐桑转过身,果不其然,兮伽站在她的身后,落寞了这么些天,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但心里实在是思念的紧,才出来寻得她。 可这小人鱼明显哭过,兮伽心中一紧,上前关怀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乐桑的悲伤仿佛开了闸,怎么也收不住。 “小三,我真的是个废物,这么些天了,我无论怎么修炼,修为都没什么增长,怎么办?” 乐桑哭的稀里哗啦,兮伽也是心疼不已,她自幼修炼根骨受损,修炼不成鲛珠,无法迅速的聚集灵力,就像是一个蓄满水的桶里,桶壁有个洞,即便洞再小,也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 看她哭成这样,兮伽想要劝她别修男身的话,始终出不了口。 哭够了,乐桑哽咽的问兮伽:“你来找我,还是那个目的吗?” 兮伽不说话,他思虑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项链,那上面的石头泛着幽幽的蓝光。 他戴在乐桑的脖子上,说道:“这是云幽石项链,是个不可多得的护身符,你戴着它,我也好安心。” 乐桑低头,那项链是个用特殊材料打成的,幽蓝色的宝石,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对于兮伽的心意,她又何尝不知? 她也伸出掌心,上面漂浮着一团流光溢彩的灵体,在兮伽疑惑的眼神里,她将它按进他的胸膛处。 灵体进入身体的一刹那,兮伽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他急忙握住乐桑的手,既感动又气愤道:“你疯了吗?拿自己的逆鳞练护心甲胄?” 乐桑抬眸,晦涩的笑道:“小三,云幽石我是知道的,世间罕见,弥足珍贵,你赠予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只能以逆鳞回报。” 鲛人族的逆鳞坚硬无比,制作成护心甲胄,防护力不容小觑,但是,这东西毕竟长在身上,生生的拔下来,是何等的疼痛? 况且,逆鳞拔下,炼化成甲胄灵体又得费一番功夫,也就是说,她早就将其拔下来,炼化好来送给自己了。 冗月无情,有些事做的太过墨守成规,父君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而他自幼能力出众,就一直被训练,他从一开始,就是当作替换掉冗月而存在的。 小小年纪,浑身的伤,他也很累,也很疼,可是父君母神从来不在乎,父君严厉一些他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他对所有的儿子都这样。 可为何,母神对自己也不如对华晤那样亲和,除了说出自己让她失望的话,别无其他。 天界的夜晚有时候也是很寂寥,凄冷,那些个疼痛难忍的夜里,只有那个丁点大的小人鱼陪伴着自己,用鲛人特有的歌声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都说自己是乐桑在天界的护盾,可谁又知道,她是自己在这天界里唯一的温暖呢? 他动容的拉起乐桑的胳膊,深情的抚摸着她的小臂,声音里有些嘶哑:“傻桑桑,疼吗?” 乐桑摇摇头,而后也伸出手,轻轻的捧着他的脸颊。 “小三,放弃吧,你没有办法一直护着我,我也想变强大,护着我想护着的人,小三,你我道不同,我除了修男身这条路,别无选择。” 乐桑注意到兮伽逐渐变黑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他这些年四处征战,身上的杀伐之气有些凌厉,她在这一瞬间有些被吓到了。 放在他脸颊旁的手欲缩回去的一刹那,被兮伽一把抓住,乐桑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部被他扣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放大的俊脸和唇瓣上冰凉且陌生的触感。 兮伽重重的吻了下去,钳制住乐桑乱动的身体,心里只觉得怒火中烧。 她明明对自己是喜欢的,为何要这样为难? 为什么非要修成男身,她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自己定会帮她夺回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这个小人鱼不懂吗? 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斥着乐桑的鼻腔里,她的心里扑通的跳个不停,几番挣扎下,她奋力的推开兮伽,面颊羞红,不可置信的瞪着兮伽,羞愤之下,她第一次扬起手掌,打了兮伽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对兮伽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反而扯住乐桑的手臂,将人死死的揽在怀里,任由她怎么乱动都不撒手。 “兮伽!你疯了吗?你放开我!” 兮伽在她的耳畔柔声的乞求:“桑桑,不要修成男身,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好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无法被回应,乐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此刻有了些许动摇。 他如今在自己的耳边说这些话,高大的身躯把她笼罩其中,任谁看了都会惊讶,昔日的天之骄子,就这样卑微的求她,只求她不要修男身。 乐桑不自觉的心如软了,可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兮伽一个人的身上,她承受不了风险。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不会停下来等你。”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兮伽明白,这是乐桑做的最大的让步,他极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颓废。 “好。” 然而,角落里,九阙和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二人均是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才敢说话。 九阙打开扇子,啧啧的摇摇头:“这三皇子够饥渴的,小质子还未有雌雄之分,就这般迫不及待了?天界的天规,真是比我想象的要奔放许多啊~” 花二曲不满的伸手,打在他的胳膊上:“废话少说,这个中缘由我不是才跟你说过吗,再说了,谁愿意看着自己的爱妻变兄弟啊?” 被花二曲这番话,逗的九阙哈哈大笑:“情爱岂在男男女女?龙阳之好,又有何不可?” 花二曲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恶心,她看九阙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鄙夷:“你个大变态,我原以为你只是爱追着人家姑娘跑,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 这么一说,九阙就不乐意了,他啪地一声合上扇子,凑近花二曲的面容,狐狸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我变态?那你还看那种书?” “啊啊啊啊!九阙我要杀了你!” 花二曲的脸色顿时像水煮过的虾,红透了,这件事是她生生世世的耻辱! 这臭狐狸在她还只是个能说话的花草,灵智未开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许多人间的话本子啊画册什么的,应有尽有,本意是想着给她看些故事,好激发一下灵智的开启。 只是谁想到,有一天,里面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一些十八禁,她那时候没开灵智,什么也不懂,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偏偏她那时候什么也不懂,画册上看不懂的东西,逮到谁就问谁,被她问的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然后这件事就传遍了冥界,让她还没成型就名声大噪,都说忘川边德高望重的灵婆,身边养了一只道德沦丧的花。 事情落到鸦姏的耳朵里,这向来稳重的灵婆,头一次追着九阙打,追了半个冥界。 那也是阿婆第一次打他。 可九阙的修为毕竟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根本追不到人,一溜烟,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来还说找冗月有事,问他什么事,又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说,花二曲低声又问候了他几句,便回去了。 第46章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兮伽回到自己的寝宫,他双手置于身后,四下无人时才开口。 “跟了本殿下一路,阁下辛苦了。” 被人戳穿,九阙也不再掩饰,翩然的摇着扇子,大步踏进来,朝着兮伽微微颔首:“三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九阙,是花二曲的哥哥。” 那个小花妖有哥哥?他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过,天界四大天门都有天兵天将把守,没有听见前方有异动,要么就是花二曲带他走后门,要么就是此人法力高强,强到入天界如无人之境。 两者对比,他更愿意相信后者,这样的话,这个人,他才有意思。 “找我有事?” 九阙理了理衣襟,方才为了躲花二曲,跑的过快,衣服都快被风吹的变形了。 “殿下,我其实是来找冗月的,找你只是顺道。” 到这里,兮伽相信他们是兄妹了,两人一样喜欢说废话。 “那你最好趁我把你抓起来扔进天狱里之前,说清楚缘由,否则……” 话音刚落,焚天戟就直指他的面门,兮伽眸中杀意四起:“我不敢保证,那个小花妖还有没有哥哥了。” 焚天戟的尖端,距离九阙挺拔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毫厘的距离,可他还是一副笑意连连的样子,丝毫不畏惧。 “我有一事,本来想找冗月帮忙,但是路上听小曲说了你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咱们可以各取所需。” 兮伽眉头紧锁,语气冰冷:“说清楚。” “我可以帮你拿到双灵镜,同样的,你也要帮我。” 双灵镜三个字刺进了兮伽的耳膜,听的他心里一阵悸动。 “怎么帮?” *** 追不到九阙的花二曲回到离怨宫,本来还怒火冲天的,结果大老远的就看见离怨宫的偏殿里,冗月,兮伽和九阙,正在喝茶聊天。 她找人找的满头大汗,扭头来,三个男人这就聚在一起了? 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正欲指着九阙的鼻尖开骂,手刚伸出来,白玉茶壶就落在了她的手上。 九阙头也不抬。 “去,添壶茶水去。” “好。” 花二曲拿着茶壶,走到门口顿觉不对劲,耍了她,还想喝茶? 她卯足了劲,把茶壶朝着九阙扔过去:“我添你大爷!” 九阙却像是预料到一样,掌心微微一收,那茶壶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手里。 冗月倒是很少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兮伽一副看戏的模样,什么也不说,九阙眼珠子一转,他这时候倒是很乐意给冗月解惑:“嗨,能有什么,就是我以前给她看了那些十八……” “啊啊啊啊!九阙!你闭嘴!” 花二曲几乎是跳过去,一把捂住了九阙的嘴巴,脸颊爆红,本来在冥界这件事就闹的人尽皆知,好在时间一久,大家都只当是笑料,笑着笑着就忘了。 可现在在天界,她可不想这件事重蹈覆辙。 为了要堵住九阙的嘴,花二曲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身躯和他严丝合缝的贴着。 九阙并不当回事,从小到大,贴着不算啥,给她惹火了,花二曲能骑在他头上。 冗月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膈应,他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伸手就把人从九阙的身上扒拉下来。 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冗月将她按在身边,规规矩矩的坐着,她抬眼看去,没看错的话,他的下颌线有些紧绷,生气了? “你来我这,是来喝水的?” 九阙挑眉,怎么的?他好像从这块石头的嘴里,听出一点不善的意味,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客人来了口渴,你这个东道主,我还不能有口水喝?” “你想喝水,高前山的水质最好,你可以去那。” 九阙没好气的瞪着他:“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神尊大人开玩笑的吧?” 喝个水跑那么远,他又不是脑子有病。 “高前山上之水,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不心痛。” 冗月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一点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倒是熟悉他的兮伽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叔父从来不会这样话多,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怼九阙,因为什么? 九阙摆摆手,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水喝,那等会回趟忘川,把这丫头酿了许久的珍藏拿出来,喝个够。 “我找你们来,是来商量对策的,”九阙放下手里的茶壶,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我自记事起,就一直被追杀,从前是有婉姨在,我答应她不追究,但我九阙也不是面团,让人捏来捏去不知反抗。” 这话里听着有些不对劲,花二曲毕竟和他朝夕相处的时间长,知道他现在的突然间改头换面的变化有些不同寻常,去天界门口接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九阙,发生了什么?” 被人提及,九阙好不容易淡忘的悲伤又再度死灰复燃,他的嗓子一紧,咽了一口口水:“婉姨被人杀了。” 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不敢相信,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和蔼可亲的人,居然被人害了。 她见过云婉,也是自小就见过,云婉十分喜欢自己,总是会给她做一些甜甜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没成想,居然不在了。 九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了他们,也把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暗杀和怀疑说了出来。 “谁干的?”花二曲红着眼眶问道。 九阙摇摇头:“婉姨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让我复仇。” “你不想听她的?” 兮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从他坐到这里开始,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九阙淡笑一声:“自然不会,不然,又怎么帮殿下的忙?” 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花二曲睁大眼睛来回巡视:“什么忙?啊?什么忙?” 她在三个男人之间来回看,却没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你有计划?”冗月问道。 “有,”九阙看着他和兮伽,“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可以。” 冗月回答的太过干脆,兮伽倒是看不懂了,他和九阙达成共识,是为了双灵镜,冗月怎么也这么干脆?他是为了什么? 心里这么疑惑,他也问了出来。 冗月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他救过我,两次。” 原来是欠了人情啊,倒是罕见,冗月这么厉害的人还需要人救,还被救了两次,这个九阙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了。 “前面天那批追杀我的人,让我抓住了一个,虽然是个傀儡,但是我用了追踪术后发现,这种傀儡术,控制者是青丘的人。” 闻言,兮伽皱眉:“青丘是上古狐族,我父君都是要看几份面子的,即便是我和叔父,也不可能贸然前去打扰,这步,不好走。” “所以,想要让你们插手这件事我必须把你们牵扯进来。” 九阙的话说的有些迷惑,三个人都没有听懂。 “我要炸了青丘的九姥山。” 第47章 人入狼口 九姥山是青丘的护神山,青丘之所以被称为无战乱的世外桃源,大多是因为此山,它的历史久远,是盘古开天地后就存在的,盘古倒地后,九姥山处于盘古的心脏位置。 也因为此,得了父神盘古的大部分灵力,才有这连绵不绝的九座山,一脉相承,环抱着大部分的青丘土地,才有了青丘这样的修炼仙境。 六界之中,数青丘与天界的关系最好,狐帝白宴兮更是唯和尘马首是瞻,此番若是炸了九姥山,必定破坏青丘的结界。 但是,这样的力度,似乎不够,并不足以大到让和尘派人手下来帮助青丘,抓住“凶手”。 “仅此而已?”冗月问道。 九阙又开始露出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 “当然不是,我在青丘打探了有些时日了,只发现那九姥山里,除了有两只强大的风生兽在,可另一座辅山里,还有一股像凡人又不像凡人的气息在,气若游丝,若不是我仔细了一点,还真不易察觉。” 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青丘怎么会有一个凡人的气息在九姥山里呢? ”好好地一个青丘,怎么会有凡人的气息?”他眼眸里的玩味更加明显:“我有预感,那里面有个大秘密。 兮伽被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做?” 九阙又重新摇起扇子,站起身,来回踱步。 “主山里,风生兽守护的就是双灵镜,我先去把那两头畜生杀了,再偷了双灵镜,给你们二位找点事做。” 这样一来,天君和尘派人下来帮忙,青丘也只能接受,双灵镜是他们的命根子,多一点人帮他们找遗失的双灵镜,他们巴不得。 兮伽和冗月相视一眼,也明白了九阙的安排,他们的任务,就是顺着主山,连同那辅山,把一连串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那我呢?那我呢?” 花二曲略显兴奋的指了指自己,这么精彩的一幕,不会不带她玩吧? 九阙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又是这样的小动作,冗月眸底里闪过一丝不悦,为什么能说话,偏要动手? 被拒绝的花二曲顿时着急了,她还没去过青丘呢,听他们刚才说的那一大堆,她的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早就想去了。 求九阙求不动,花二曲转头摇着冗月的衣袖,轻声细语的撒着娇:“好阿月~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九阙的意思很明显,此番前去,估摸着会涉及到青丘的一些族内事,搞不好,整个青丘都会大换血,这丫头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在九阙以为冗月会义正言辞,冰冷冷的拒绝她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点头了。 “好。” “太好了!”花二曲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后,一脸鄙夷的指着九阙的鼻子:“垃圾!” 九阙这下倒是不明白了,他大声的质问冗月:“神尊大人,你是怎么了?她怎么能一起去呢?” “让她见识见识也好。”冗月淡淡的回了一句。 本来确实不想让她去,可这丫头每回从嘴里唤出来好阿月三个字,他总是没法拒绝,冗月自己都没办法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要她扯着自己的衣袖,睁着透彻的大眼睛,乞求的看着他,再轻轻的唤一句:好阿月,冗月的胸口处总会莫名的震动,这是他心里的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 花二曲突然间想起九阙提到的那个小哑巴,有些好奇道:“哥哥,你不是说有个人间的修仙者一直跟着你吗?怎么眼下没看见她?” 一想到那小哑巴居然胆大包天的想要驯化他,九阙嗤笑一声,心里满是烦躁:“追上三十三重天的时候,就被我甩了,骑着把破铁剑还想跟上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来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九阙瞬间变了个人,花二曲皱着眉,一句话打破了还在被烦着的九阙,惊的他汗毛竖立。 “九阙,修仙者没有位列仙班,即使御剑飞行,也上不了天界,她会掉下去,粉身碎骨的。” 不可能,那小哑巴虽然比不上他腾云的速度,但也不至于飞一半被打下来吧。 九阙只当花二曲是吓唬他的,他不以为然的笑道:“不会的,凡人之躯又不是上不了天界……” “可是有天幕啊,九阙。”花二曲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这句话,在九阙的耳朵里炸了个响雷,他怎么忘了这茬了?人间界和天界之间有一层天幕,其次才是弱水,这天幕阻挡不了他,可是阻挡一个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再者,就算她运气好穿过了天幕,弱水和周围巡逻的天兵天将也不是吃素的。 一想到那小哑巴被人扔下去摔死,或者被弱水腐蚀的连渣也不剩,九阙的心里一阵惧怕,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等花二曲再开口,九阙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 *** 相思在海上抱着一块浮木,漂浮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的日头晒的她头皮炸裂,但是身下的海水又让她整个人都快泡浮肿了,眼下到了深夜,海风呼呼的吹,再加上温度下降的海水,相思又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沉了。 又发烧了。 碰上天幕后,她整个被打翻了下来,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自己居然是掉在了海里,还不算太倒霉。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知道自己就要抓不住木头了,相思便用力的扯出自己身上的腰带,把人和浮木捆在一起,生病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死结刚系上,她就昏死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的期间,她恍惚间看到有个个身影,在她的面前使劲的晃,直晃的她头晕。 然后,她的脚被人拖起来,顺着地上一阵移动,相思觉察到不对劲,那东西抓住她脚的触感,毛茸茸的,不像是个人类,期间,似乎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在她的脚踝上。 好像是……指甲? 她费力的睁开眼,头昏脑胀的期间也看清了,那是个狼妖! 它正把自己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拖。 相思张着嘴,想要大声的呼救,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声,她惊恐的想要抓住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手下的东西开始乱动,狼妖回头看去,见到她醒了,狞笑两声:“醒了好,活着的东西吃起来才更有嚼劲。” 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海滩上,居然能捡到一个修仙者,吃了她,岂不是能涨修为? 相思在这一刻无比后悔,早知道那九尾狐那么难驯化,她就找别的灵宠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想起来自己的包里还有一道符,虽然是用来定身灵宠的,但狼妖也是狼,应该也有效果吧? 但是,拿出来后,相思的脸色煞白如纸,海水将符纸泡烂了,根本不能用。 心中惧怕的相思开始剧烈挣扎,狼妖变得不耐烦了,猛的将她扔起来,摔在了一边的石壁上。 剧烈的疼痛自后背传来,相思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骨似乎被摔断了,她重重的砸在地上,不断的口吐鲜血,浓浓的血液几乎淹住了她的喉管,不得呼吸。 相思重重的咳了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拉扯着后背的伤口,疼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血腥气刺激着狼妖的感官,他贪婪的舔了舔手上的刀刃,嘿嘿的笑着,一步步挨近地上的人…… 第48章 小哑巴有秘密 九阙找了所有相思有可能掉下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根骨头渣也不剩。 他这时候才发现事情真的闹大了,没想到这个小哑巴这么能折磨人,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也是想不开,既然知道她是个凡人,就不该把她应允她追着自己,还上了天界。 找不到人,他总要知道这个人是死是活吧? 九阙一溜烟回到了冥界,找了阎罗看了生死册,但是两人找了十来遍也看不见相思的名字。 即使死了也应该是有名字的啊? 为什么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阎罗,你这生死簿是不是写漏了一个名字?”九阙不相信的又夺过来仔细看了看:“她就是个凡人,怎么会没有呢?” 九阙的话,无疑是在怀疑他一个阎罗渎职,他一把夺过生死册,大而夸张的鼻孔喘着粗气。 “九阙!我看你和灵婆关系好我才帮你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啊。” 九阙讨好的给阎罗捏了捏肩膀:“怎么会呢,那真的是个活人,您要不要好好看看?” 阎罗叹了一口气,他躲开九阙谄媚的动作,无语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待傻了吧?我这生死册上是有神仙和凡人的名字不假,但是跳脱在这之外的,我一个小小的阎罗可管不了。” 这么一说,倒是给九阙说的有些惊住了,难道这个小哑巴还有个大秘密? 名字能跳脱在生死册之外的,绝不是简单的神仙,生死册上除了没有冥界中人和那些大罗金仙之外,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小哑巴的名字不在其中,那就说明,她和那些神仙有关联。 难不成是哪路上神下凡历劫? 可是不应该啊,下凡历劫,为什么会变成聋哑人呢?历劫本来就苦,有这么给自己增加难度的嘛? “那阎罗,你知道,近日天界有哪些上神或者尊者下凡历劫了吗?” 阎罗合上生死册,摇摇头:“这事你得问天界司命,我只管死事,不管那些神仙游历人间的事情。” 在他看来,那些神仙活得太过于轻松,没事找事,不知道凡人在人间活的有多艰难,还非要来人间凑这个热闹,等到和凡人的命格有所牵连,又扭头回去了,留下那些凡人接着轮回转世,所以,阎罗向来不喜欢那些历劫人间的神仙。 这点,九阙是知道的,也就不再问。 可这小哑巴不找不行啊,不单是一条命,万一因为自己导致哪个神仙历劫失败,提早结束,那她回去后,不得提刀来砍自己嘛? 他才甩了一个息相公主,不想再来一个了。 虽然两者还是有不同的,毕竟,小哑巴如果真的是神仙历劫,被他弄失败了,他很可能死于仇杀而非情杀。 找! 还得找! 九阙仰天长叹,这倒霉催的怎么让他给碰上了。 *** 天界之中,乐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凤栖算是在这个天宫里长时间的住下了,可她发现只要是凤栖宫里的人,人人胸前都挂着一颗珠子。 那珠子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只一眼,乐桑便认了出来,那些,全部是鲛珠,来自于不同的鲛人…… 鲛珠佩戴于身上,会有增进修为的能力,但是想要效果最好,那这鲛珠,须得活剖! 眼前的轿辇上,四周全部挂着油灯,虽然油灯装饰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但毕竟不如夜明珠来的漂亮。 这以往最为奢华的凤栖殿下,居然会拿着油灯照亮周围,轿辇经过,一阵异香飘过,乐桑一闻,她的喉头一紧,忍住想要吐 的冲动,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下。 她这根本不是油灯,而是鲛人灯! 这油灯里的油脂,全是用鲛人提炼而成的! 素来软弱的乐桑,此刻却像疯了一般,拿起一巡逻的天兵的枪,冲上前,想要把那些油灯和鲛珠全部打碎,就算是碎成渣,也不要供这些人赏玩。 可她法力太过低微,眨眼间就被人钳制住,跪在了凤栖的面前。 眼前落下一双尊贵无比的鞋子,衣裙也是龙绡衣裙,腰部还挂着一串用鲛珠做的禁步,每走一步,就流光溢彩,丁零当啷的响着,煞是好听。 这个女人,就差把鲛人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了。 乐桑瞪着她的眼睛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却始终不愿意将眼泪滴下。 凤栖嗤笑一声,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 “几日不见,咱们的质子公主,脾气倔了不少,居然不哭了。” “凤栖!你怎么可以这样!”乐桑声嘶力竭的质问:“我族已然投降,你居然炼化鲛人油,还生剖鲛珠,你怎会如此狠毒!” 话音刚落,凤栖便打了她一个巴掌,乐桑被打的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流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凤栖又重新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那些都是战败的俘虏,成王败寇的,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凤栖抬手,身边的丫鬟将一盏提灯放在她的手上,“据说,鲛人的鲛油可制成长明灯,万年不灭,本殿下素来怕黑,以此缓解心中恐惧,这是天君允许的,乐桑殿下是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声乐桑殿下,给足了她耻辱感,她自从来到这天界,没有人这么唤过她,同为殿下,她是卑贱的,低入尘埃里的。 乐桑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灯发呆。 那是她的族人,六界之中,他们就算不认识,那也是同一种人,现如今就因为战败,所以任由他人欺凌至此吗? 泪珠自眼中噼里啪啦的掉落,凤栖不屑的起身,将手里的灯递给一边的丫鬟。 “乐桑殿下看起来,对这些长明灯尤为喜爱,你等下送几盏灯去殿下的宫殿里,不得有误。” 丫鬟点头,赶紧应允。 话毕,她又重新坐上了轿辇,胜利的笑容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不曾退却。 而乐桑心中却是怒火滔天,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利落的起身,伸出手,一把冰蓝色的弓箭置于掌心。 乐桑腾空而起,盛怒之下,她拉弓的力气变得比以往大得多,锋利的箭头直指前方轿辇中的凤栖。 “殿下小心!” 丫鬟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挡,却有另一道红光来得更快,生生的劈开了那箭矢。 乐桑还处于怒火之中时,乐羽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力气大到她的手臂在颤抖。 “乐桑!你简直胆大包天!” 第49章 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太上道祖说冗月的剑暂时无法修复,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便替他找了另一把神剑作为替代,冗月便让花二曲去取回来,路上遇到了乐羽,见其神色慌张,心下有些担忧便跟了过去。 谁成想,竟遇到乐桑刺杀凤栖这一幕。 乐桑虽然这件事做的实在是愚蠢,但是花二曲仍然没有想过乐羽会当众给她一个耳光。 凤栖显然被激怒了,纵使那箭矢已经被花二曲拦截了下来,但乐桑想要杀她是事实,她是天凤一族最为尊贵的天凤王姬,绝不能容忍他人这般对待自己。 “乐桑!你有几个胆子敢杀本殿下?来人,杀了她,本殿下重重有赏。” 本来就烦这个乐桑,还没有修成女身,就把兮伽迷的五迷三道的,若是再不斩除,她又怎会有出头之日?兮伽的目光又什么时候会看见她? 乐羽施法挥开了那几个天兵,她挡在乐桑的面前,苦苦的哀求:“殿下,桑桑知错了,我身为她的长姐,一定会好好的管教她的,求殿下开恩。” 花二曲本来也想告诫凤栖一下,可是,天君能够容忍凤栖在鲛人族身上下这番狠手,又岂会真的在乎鲛人族的死活。 现在的乐桑和乐羽,在天界的命根本低贱的不像话。 凤栖冷笑一声,她头上金色的步摇来回晃动,显然她此刻的怒火十分旺盛,轻易下不去。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凤栖的视线落在她背后仍然恶狠狠瞪着她的乐桑,“你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吗?” 乐羽拉着乐桑,想要给凤栖磕头赔罪,手还没有碰到乐桑,就被她躲开。 乐桑毫不惧怕的大步踏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满是仇恨,她伸出食指,咬破,鲜血泛着无法忽视的蓝色萤光。 食指自额头滑向眉心,殷红的鲜血配合着她绝美的面容,遽然带着一股肃杀的威严,乐桑一改往日软软糯糯的模样,目光凌厉。 “凤栖,你如今剖我鲛人族鲛珠,足足三千五百四十二颗,长明灯五十八盏,今日全部记在我心里,我乐桑以这些亡灵起誓,如果你今日不杀了我,我会将你挫骨扬灰,我鲛人族如今的下场,便是你天凤一族未来的下场。” 她方才见过的每一颗鲛珠,每一盏长明灯,全部记在了心里,死死的记住。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乐羽被桑桑突然间转变的模样吓傻了。 倒是花二曲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中赞赏之意毫不掩饰,一味的软弱,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欺负,既然都要死,那就一块死。 她从乐桑敢于刺杀凤栖开始,就明白,这小人鱼怕是真的变了。 凤栖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哈哈大笑,一向雍容华贵的她,却笑的没有了往日高贵的模样。 半晌,那嘲讽的笑声才渐渐停歇,她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是我父王教过我,任何事情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最好,”凤栖眯起眸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乐桑,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事情没有向花二曲预料的方向发展,她以为高傲自大的凤栖真的会因此而放过乐桑,可没想到,这女人做事是真的狠。 “杀了她。”轻飘飘的话语从嫣红的唇瓣里吐出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天凤一族毕竟是天后的母族,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凤栖振臂一呼,自然是一呼百应的。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受了命令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冲上去要杀了乐桑。 花二曲心中一紧,她立在原地,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咒印瞬间展开,眼看她就要冲进人堆里救人,却被另一道炽热的光芒打断了施法。 凤栖手里的鞭子冒着赤红的火焰,她对着花二曲冷笑:“你这小花妖,几日不见,修为长进倒是不一般,你想要救人?那本殿下就连同你一起杀了!” 话毕,她的鞭子便如同巨大的火舌一样,朝花二曲席卷过来,顿时,巨大的热浪熏的她面颊通红,花二曲飞身躲开,鞭子落地,砸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声音震天。 看得出来,这小花妖的修为涨的的是真快,她方才立定结印时,周身的灵力翻涌,精纯度已经不亚于自己了。 眼下若是真的让她去救乐桑,那她今日一定死不成了。 思及此处,凤栖手里施法动作越发狠辣,她不想与她殊死搏斗,不然两人一定两败俱伤,所以花二曲还是收着点力,不敢真的伤她,否则被她小题大做,给冗月惹来麻烦,还是不好收拾的。 “阿姐!” 另一边的乐桑猛然间嘶喊出声,花二曲看过去,瞳孔骤缩,乐羽挡在乐桑的面前,天兵的长枪,硬生生的刺穿了乐羽的胸腔,她鹅黄色的长裙上,鲜血缓慢的绽开。 乐桑抱着她坠下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哭着,而凤栖却轻嗤一声,打退这边的花二曲,整个人飞速冲向前方,看她伸掌的方向,花二曲瞬间明白了,她要夺走乐羽的鲛珠! 花二曲施法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双手即将靠近乐羽,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只听见凤栖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花二曲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兮伽不知道何时出现,他居然用焚天戟,一下子砍掉了凤栖的右臂! 乐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凝望着眼前这高大的背影,黑色长衫修饰出伟岸的身形,他手持焚天戟,竟然为了自己对抗了天后的母族! 凤栖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受伤的位置,又哭又嚎,哪里还有以往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样子。 丫鬟们上前去扶起凤栖,她满脸泪水和汗水,凤眸里深深的绝望,眼前的男人伤了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喜欢过自己,一点也没有。 “你竟然敢为了她这样对我?” 凤栖虚弱的靠在丫鬟身上,她自幼便对他一见钟情,这么多年未曾改变,后来父王告诉她,自己是他命中注定的神缘,她开心了好一阵,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身边会冒出来一个不知死活的鲛人。 兮伽俊俏的容颜里全是冰冷的神色:“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她。” 一股怒火自胸腔里升起,凤栖剧烈的呼吸着,再加上伤势过重,彻底晕死过去。 第50章 不可以吗 花二曲拿完了剑,才匆忙的赶回离怨宫。 冗月放好书架上的功法,头也没抬就问道:“打架了?”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透过书架的缝隙,投来冗月平静的黑眸。 “你说呢?” 花二曲这才反应过来,且不说她方才动用法术,现在浑身灵力波动有些大,就单单自己和他结下的这个天杀的神契,冗月能感觉到也不奇怪。 毕竟是和凤栖打架,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主谋,但那女人万一想找她麻烦,也不是不可以,花二曲也是怕冗月知道自己和谁打架而生气,说话就变得支支吾吾的。 “那个……这件事,也是没办法……阿月,我也是……” “你打输了?” 冗月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这句话关心的方向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花二曲怔住了,呆愣愣的回答:“没有,打了个平手……” 那人居然嗯了一声,要是花二曲没看错,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意。 “那就好。” “?” 这家伙是不是被反噬的脑子傻了? 花二曲绕过书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籍,义正严辞的强调道:“阿月,你是不是没听清?我是和凤栖打的架!那可是凤栖殿下!天后的母族!” 冗月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把书籍拿回来,掠过她。 “那又如何?阿曲,你记住,别人如果招惹你,你不还手,回来我就揍你,你如果还手了没打赢,回来就给我好好的闭关修炼。” “……” 这家伙是疯了吗? 她可是和凤栖打了一架,她被打死了倒没有什么,就怕给人打死了,回头是要找她陪葬的。 她的命和人家的命,这价值是不对等的,真出了事,也会连累他的,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那……前面的事,你都听说了?” 冗月的坐在书案前,一双眸子虽然盯着书,可是嘴上还在回答着花二曲的话。 “嗯,听了个十成十。” 也对,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天界的人也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的,他会知道也不稀奇。 “那眼下怎么办?兮伽砍掉了凤栖一只手臂,这事情,天凤一族的凤帝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及此处,冗月放下书,他暗如星夜的眸子里,依旧不带有一丝的波澜,可是说出的话,却让花二曲有些意外。 “被砍了手臂接上就是,天界有的是灵丹妙药,又不是凡人,断臂不能重生,怕什么?” 这番话,花二曲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心疼,促使她嗓子眼一紧,有些说不出话。 在冗月的印象里,断臂重接,不过家常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为天界征战这么久,断臂什么的都是最轻的小伤。 最严重的时候,他的神魄都四分五裂了,还是用了聚魄钟才能挽回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没见谁这么小题大做的。 对上她怜悯的目光,冗月心里倒是软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点评道:“不过,天凤族的凤帝凤弈本就护犊子,现下自家宝贝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会闹上一闹,乐桑这一劫,难。” 花二曲不置可否,她担忧道:“那阿月,你有办法吗?” “没有。” 冗月回答的太快,快到花二曲第一次觉得这家伙是有点无情。 “怎么会呢?你可是天界神尊,兮伽可是你的侄儿,你的面子,天君不会不给吧?” 没想到,冗月却笑出了声,这笑容里全是自嘲,还夹杂着一点花二曲没见过的一点厌恶。 “我的面子,可不值钱。” 对于和尘来说,谁能做他天界的强者为他所用,谁就有面子,他就看谁的面子,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又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见花二曲还想问,冗月修长的手指在她开口前就按在她的唇瓣上,一股清洌的气味扑鼻而来。 他弯腰凑近那张满是疑惑的小脸,深邃好看的墨瞳里,还带着一丝嗔怪的意味。 “阿曲,别问了,兮伽有自己的办法,这件事你别掺和,听到了吗?” 干燥而陌生的触感出现在她的嘴唇上,花二曲遏制住心脏暴跳的冲动,拉下他的手指,有些羞恼:“阿月,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碰我的嘴巴的吗?” 冗月垂眸看向花二曲抓着自己的手,他动了动自己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食指,仿佛方才那种轻柔软嫩的触感还在。 这一向清冷如月的人突然间做这种动作,带着一种难以为情的悸动感,羞的花二曲拨乱了他看似回味的手指动作。 “你在干什么?” “真的很软。”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是被一个石头调戏了吗? “阿月,你真该庆幸我打不过你。”花二曲咬着后槽牙,“以后不许碰我的嘴巴!” 对于花二曲下的一些难以理解的规矩,冗月又来了兴致,他发现,每回一提到这种话题,这丫头就变得异常好玩,动不动就脸红,像极了在凡间见过的那株含羞草,一碰就合上叶子,十分有趣。 “为何?我又没有咬你。” 他可以一脸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却惊的花二曲差点被口水呛死,她都快被气笑了。 “怎么?你还想咬我?” 冗月的目光又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认真的思忖着花二曲的话,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感觉,虽然带着一股酒味,但是既香又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始终都记得,就是那一个吻,让他十几万年都平静的胸腔里,头一次有了震动的感觉,那好像就是其他人常说的,生命跃动的感觉,很奇妙。 他很想让它再跳动一次。 “不可以吗?”冗月顿了顿,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看向她:“阿曲,真的很软。” 一句话又把她那张脸才降回去的温度,又给拉了回来,花二曲又惊又羞的捂住嘴巴,立马离他远远的。 不会是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就那一个吻,让这个石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惧怕自己的模样,冗月倒是真好奇了:“为何不行?” 花二曲缓了缓心神,一本正经道:“阿月,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欲望,咱们修炼之人,最忌讳心生欲念了,对不对,这对修行不好,你得压下去这些念头。” 果不其然,提及修行,冗月的脸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见终于把这个石头说通了,不再纠结这些事,花二曲拍了拍胸脯,又把从太上道祖那里拿回来的剑给了他,才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51章 逆鳞 卿云宫里,乐羽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垂眸看着手中的信件,刚刚看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敬拜声,她赶忙握拳,手中的信件便瞬间化为粉尘。 她抓紧时间上了榻,重新躺好。 和尘进了门,乐羽起身就要迎接:“乐羽恭迎天君。” “不必多礼,你受了伤,好好躺着就是。” 天君今日倒也温和,按下乐羽的动作,便坐在她的身边,素来威严的眸子里,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愫,乐羽知道他不喜自己,同样的,她也是。 和尘过来,不过是例行公事,看望一下她这个鲛人族的“祭品”。 毕竟,神是公正的,怜悯众生的。 乐羽虚弱的靠在一边,温柔道:“天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卿云宫?” 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因为受伤,倒是显得我见犹怜。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天君小抿了一口,云淡风轻道:“先前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本座也被气势汹汹的天凤族族长凤弈吵得头疼。” 闻言,乐羽瞳孔微微颤抖,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见她只是低头不语,天君知晓她是不敢问,也就直接开口。 “天凤一族在上一次大战中出了不少力,也为六界的和平作出了贡献,所以死伤无数,凤栖身为他的独女,凤弈自然视若珍宝,前天发生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又被兮伽断了一臂,虽然接上了,但还需要时间恢复,伤的太重,凤弈本就疼爱自己的女儿,刚方才吵着闹着要乐桑以命来赔。” 听到这,乐羽惊恐的唇瓣颤抖,回过神来,目光对上天君冰冷的表情,她赶紧下床跪地求饶:“天君,桑桑不懂事,乐羽已经教训过她了,求天君网开一面。” 天君抬眸,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怜爱,却装模作样的出声宽慰:“不急,乐桑无论如何,也是天族与鲛人族的质子,哪能说杀就杀的,传出去,我天族还有何颜面?” 这番话,使得乐羽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感恩的谢道:“多谢天君体恤。” “嗯,起来吧。” 天君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瞅着乐羽逐渐坐回身边,便又开口:“可是呢,这凤弈也确实爱女心切,本座,也就应了他一个条件,毕竟是乐桑起了杀心在前。” 乐羽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美眸有些惧怕的盯着天君的脸庞,声音里控制不住的抖动 “什么条件?” 他淡淡的勾起唇角,轻松道:“鲛人的皇族一脉,身上也是有逆鳞的,这逆鳞坚不可摧,要是装在甲胄之上,也可避免很多的伤害,天凤一族本就是天界的左膀右臂,有了这个逆鳞,一来也能让凤弈闭嘴,二来,也可保乐桑性命,况且,三片逆鳞而已,不至于让乐桑丧命,这已经是最好的权宜之计了。” “天君?!” 乐羽被惊的满头大汗,她又扑通一声的跪下,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天君,三片逆鳞,片片连心,拔下一片,都足以疼掉桑桑半条命,拔逆鳞不亚于剜心之痛啊,更何况三片?桑桑资质本就不高,没有过强的术法护身,她会活不下去的天君!” 乐羽何尝不知,这哪里是凤弈苦苦相逼,明明是天君拿着乐桑的逆鳞去讨好天凤一族,没有天君的主动开口,凤弈又怎么会公然打一个质子的逆鳞的主意? 总共就三片逆鳞,现在居然要全部拔掉! 没有这三片逆鳞傍身,他是要将乐桑彻底变成废物,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废物,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乐桑彻底的拉入泥潭,让兮伽怎么也护不住她。 况且,这件事,乐桑本就没有对凤栖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出手的明明是兮伽,退一万步说,鲛人族就算战败,不杀投降的俘虏是六界公认的规则,可是和尘却默认了凤栖的动作,不加阻拦。 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这件事里应该承担责任的那些人,统统因为高贵的身份而不用承担。 “够了!” 天君皱眉,脸色铁青的起身指责:“本座没有想过,你身为天妃,竟然如此不懂事?三片逆鳞而已,难道不抵她一条命重要吗?” 乐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伸出白皙的手,抓住天君的衣摆,卑微的乞求着:“天君,桑桑资质差,她受不了的,天君,我也有逆鳞,我把我的逆鳞给你好吗?我给你!” 说着,她一挥衣袖,流光溢彩的鳞片便展现在手臂上,她伸手就要去拔,迎来的却是天君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她晕头转向,嘴角的血液直流。 本就受重伤的身体,此刻有些吃不消,不光头晕眼花,还连带着一股呕吐感。 他蹲下身,用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眸:“本座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乐桑的逆鳞,她非给不可,否则,你拔下一片,本座就卸掉乐桑身上所有的鳞片,你拔下三片,本座就剔了乐桑所有修炼的根骨,让她彻底沦为废人!羽儿,不要让本座生气。” 话毕,他恶狠狠的甩开乐羽的脸,起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乐桑受刑完成前,乐羽天妃,不得踏出卿云宫半步!” 与此同时,花二曲正得了冗月的允许,才拿了酒回去,半道上,就被一群天兵围住。 她警惕的盯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人漠然开口:“你这个小妖,前些日子冲撞了凤栖殿下,天君已经应允,捉你回去,鞭笞三日,以宽慰凤栖殿下的委屈,带走!” 眼看就要碰到花二曲,只见她眸光一狠,手迅速的在那个天兵的脖颈上一点,速度既快又准,他便被打倒在地。 见状,他们都做进攻状态,枪指花二曲:“大胆小妖,你敢抗旨?!” 记住了冗月让她放开打的话,花二曲冷笑一声,微微的上前一步,讥讽道:“现下就抗旨了,你能如何?” 这些天修炼成就颇高,她还正想试试身手呢。 这凤栖倒真是她见过的最阴毒的女人,她在那件刺杀的事情里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她一命,就因为自己和她斗了几下,没打赢,就要拉自己去鞭笞? 见带不走,那些天兵便准备用强,花二曲微眯双眸,张开手掌剑便已经幻化在手中,正欲开打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制止。 “放肆!” 回头便见是冗月赶来,那些天兵行礼致歉:“神尊,我等也是奉旨办事,还请神尊不要为难。” 冗月毫不退让的挡在花二曲的身前,修长的背影给足了她安全感,他冷声警告:“奉旨?那你就再度转告天君,想要人?来离怨宫,本尊和他亲自谈谈。” 话毕,他鲜少的伸出手去拉住花二曲的手,离开了。 这一幕,震惊了天宫上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想得到,这冗月神尊,竟是这般护着这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 走了一段距离,冗月的步伐才逐渐缓慢下来,他松开花二曲的手,继而道:“阿曲,如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忘川吧。”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要。” 冗月叹了一口气,转身边走边解释:“凤栖本就是想拿乐桑开刀,你不过是陪打的,兮伽本就作为下一任天君培养,和尘想借此机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你回忘川,不过是不想让你掺和这件事罢了。” 花二曲满脸震惊,她不敢置信,天君真的敢对质子出手,这无异于在打鲛人族的脸面,她忽然间反应过来,冗月刚刚称呼天君为和尘?他对他连最基本的恭敬都不存在了? “明明是凤栖凌辱鲛人族在先,手段残忍,而且,乐桑可是质子,天君对质子动手,不怕六界戳他脊梁骨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所以,和尘并不是杀了乐桑,他只是要拔了乐桑的逆鳞,使其变成一个废物,一个连低阶术法都不能再修炼的废物,这样的人,无论兮伽如何惦记,都不可能了。” 花二曲震惊的瞪大双眸,原来是这样,她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她快步追上冗月的步伐。 “为什么?他为何突然间要这般做?” 说到这,冗月的语气里有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自然是兮伽做事不考虑的后果,他能为乐桑断了凤栖一臂,就说明了自己对乐桑用情至深,而他的父君,不喜欢这样一个情种儿子。” “天君可真是心狠手辣!那桑桑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的了她?” “自然有,就看兮伽如何与他的父君交易了。” 交易? 花二曲听的有些迷糊:“兮伽手里有筹码?什么筹码?” “筹码?那便是他自己。” 不等花二曲继续追问,冗月突然间停下脚步,眺望着不远处急驰而过,奔向天阙大殿的兮伽,无奈的感叹:“这次,和尘做的太过心急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冗月抬步踏出去,云淡风轻道:“回宫。” 花二曲愕然的跟上:“你可是他的叔父,不帮忙吗?” 他微微的侧过头,反问道:“如何帮?” 花二曲语塞,确实,他能怎么帮?一来也无人求他,二来,事关下一任天君的继位,他就算插手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终得看兮伽自己,可冗月又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让花二曲又有一瞬间看不透他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让她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 感觉不到花二曲跟上的脚步声,冗月回头:“怎么了?” 花二曲有些落寞道:“我听桑桑提起过,兮伽从小到大,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一路催着成长,这其中的痛苦和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以前总觉得像我们这种低贱的小妖怪,活的这么艰难,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上神,肯定活的比我们潇洒多了,可我没有想到,不光是兮伽,还有你,过的也没有多快乐。” “兮伽可是堂堂的天界三皇子啊,连一个心爱之人都无法自己选,有时候,或许活的不如一介凡人,凡人的命再苦,也就几十载的光景,过去了,下一世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们不老不死的,这种苦痛可能会一直伴随,这么说来,长生不老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 冗月知道她来了天界后,看到了许多事,都在颠覆她的认知,心下有些不忍,便上前去,顺了顺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阿曲,有些事,不用想太多,事情该如何发展都有命数,不必在意。” 盯着他俊美的容颜,花二曲嗫嚅了半天,还是抵不过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阿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还有这丫头不敢问的? “你问。” “你征战这么多年,每一回受伤的时候,有怨恨过吗?” 冗月的目光一顿,怎会没有呢?他虽然是石头不假,但是十几万年过去了,开了灵智,有了心性,又怎会真的没有感觉呢? “有。” 听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她从流丹镯里放出一个锦囊,递给冗月。 在冗月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解释道:“上次你在妖界喝药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不爱吃苦的,所以我们去人间界的时候,就偷偷的买下了这个什锦糖果,不如上次的蜜饯那么甜,是好吃的。” 花二曲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你下次如果这里闷闷的,苦苦的,那就尝一颗糖果,会好受很多的。” 冗月出神的凝视着手里的糖果,问道:“阿曲,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妖界奋不顾身救他是一次,在凡间为他抵挡恶灵又是一次,现如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分辨出来,原来被人熟知是这种感觉。 “因为阿月本身就很好。”花二曲笑意连连道:“所以,我对你好。” 可是,阿曲,我如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该怎么办? 第52章 老鸟,还来吗 被打回去的天兵告知了凤弈此事,凤弈顿时怒火中烧,原先他只听说天界神尊近年来,颇为护着一只小妖,没成想,竟是真的。 可笑,他堂堂天凤一族的首领,还处置不得一个小妖?! 他气势汹汹的冲到离怨宫,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悠闲的在喝酒的花二曲,和一边抚琴的冗月,那画面,俊男美女的,好不惬意。 更让凤弈可气的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起身迎接他,这两人该干嘛干嘛,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打扰了,神尊,这丫头前几日冲撞了我儿凤栖,谨遵天君旨意,要将她拉去鞭挞,望神尊海涵。” 见冗月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许了,凤弈给了身后的天兵一个眼神,那些人会意,一堆人上前去想要抓花二曲。 花二曲只是轻轻一挥手,头上的浮华簪便游动出来,随着她的手势,发簪所到之处,皆一片狼藉,不到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而她本人,还是那样悠闲地席地而坐,喝着酒,听着琴声。 本来她是不想听的,但冗月说她近日来心性浮躁,必须听,无奈,只能受其熏陶了。 为了能让她安心的听,这次居然给她酒,边听边喝。 爽哉! 这么些年的刻苦修炼,再加上冗月后山那仙草灵丹的养着,修为自然进步神速,面前这些人也不在话下。 凤弈忍无可忍,他双目充火,手执长剑,怒喝:“区区小妖!竟如此猖狂,这鞭刑你也不必再受!拿命来!!” 只见他周身数十万年的灵力翻滚,直升空中,一剑挥开,巨大的灵力由剑横扫而来,看这架势,是要劈了这整座离怨宫。 花二曲眸色顿时冰冷,浮在空中的浮华簪霎时幻化成一柄剑。 她的人影瞬间消失,竟出现在了凤弈面前,单手结印,迅速推向前方,凤弈的剑气触碰到印记,只听见巨大的一声混响,剑气竟被反弹了回去! 不愧是凤帝,数十万年的灵力还是很浑厚的,斗的花二曲心口处有些微疼,胳膊也有些麻麻的。 她被弹的往后退,花二曲迅速稳住身形,立于这屋顶之上,执剑而立。 “老鸟,还来吗?” 老鸟?!! 下方的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真是,这修为变高了,人倒是也变勇敢了不少,什么人都敢奚落。 凤弈被气的差点没站住,想他天凤一族是何等尊贵,连天君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丫头当面唤他老鸟?简直要气的他血液逆流! “大胆妖孽!你竟然如此猖狂!” 花二曲冷哼一声,收起剑,飞下来重新坐回冗月身边。 “猖狂?跟你比,我可算礼数周全的,你身为天凤一族的族长,在天宫见了神尊不行礼不说,还给人踹坏了门,怎么?老鼠咬东西是因为要磨牙,凤帝踹坏门是因为爪子痒?也要磨磨?记住,得赔啊这门!” 死丫头,拿他和老鼠比?还要他赔门? “你!”凤弈被气到险些吐血,他怒不可遏的将目光对准身后的冗月,“冗月神尊,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的人?” 琴声戛然而止,冗月施施然的起身,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凤帝何必纠结至此,你也明白,天君的这次处罚,目的,原就不在这丫头身上,你现如今费力的想要动阿曲,究竟是单纯的想执行天君的命令,还是想要挑衅于本尊?” 冗月神尊鲜少会发火,可此刻听他的声音里,怒意已经明显到没有丝毫掩饰的地步了。 之前不是听说这丫头法力低微到不像话吗?怎么今日和她对战,自己竟是一点便宜占不到呢?在这冗月身边修炼,修为进步如此神速吗? 自己虽然修炼了十几万年,但毕竟大战时,损伤过度,旧伤也好不了了,再加上年纪上涨,也不如当年了,可对付这丫头岂不是绰绰有余吗? 他怎么还啃不下这个妖孽? 看冗月铁了心要护犊子的样子,凤弈知道也讨不着便宜,却还是嘴上不饶人。 “神尊,我天凤一族对天界的基业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神尊如今这般与我对峙,是不打算以后和凤族合作了吗?” 冗月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因为凤弈的威胁而面露难色,只是眸子里开始有了冷意。 “我不是天君,也不是下一任天君,合作与不合作,都与我无干系,若是你愿意同我一边,我自当以你为友,如若不然,当年的修罗一族,便是你们的下场。” 修罗一族? 修罗一族因为引战六界,早已被创神界的真神们全部绞杀,一族尽灭,这番言论,惊的凤弈面色煞白,他相信冗月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做到,但他不敢相信冗月敢这么做。 “冗!月!” 凤弈咬牙切齿,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瞪着他,双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却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最终,他一甩衣袖。 “希望神尊在见到天君的时候,还能护住这丫头。” 冗月丝毫不予理会,只是转身冷言下令:“阿曲,送客!” 收回剑,花二曲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那浮华簪变回本体,浮在她的掌心,打着转,她漫不经心的往前走去:“几位,请吧。” 凤弈的脸色逐渐难看,却也无可奈何的愤然离去。 而天宫的另一边,却是一团糟,乐桑早已被人带往湮灵天狱里。 整个湮灵天狱,处于另一块隐秘的空间,也是一块巨大的空间,刑台无数,哀嚎声在这漆黑的空旷里,四处回荡,甚是怖人。 而乐桑被放在盛满玄冥真水的池中,被逼的现出了鱼尾,她浑身上下还是出现一点点的溶解,血液慢慢的漂浮出来。 凤栖则悠然的坐在一边,凤眸微抬,丝毫不在意疼得不能自已的乐桑。 她就算重伤未愈,需要修养,也还是要来亲眼看着这鲛人被拔逆鳞的痛苦模样, 这玄冥真水,是上古真神共工的本命水,它是由五行大道中的水之大道融和地煞浊气后形成的。 摒弃了水原本温柔和孕育生命的特点,只追求极致的杀伤力,可以腐蚀骨血,是上古神水中攻击性最强的神水。 身边的小仙娥有些受不了这血腥场面,忍不住开口。 “殿下,不是说取了逆鳞就好吗?怎么……” 凤栖轻轻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你心疼?” “奴婢不敢。”那小仙娥赶紧低头辩解:“只是,奴婢胆子小,不太敢看。” 凤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目光重新放在在弱水里疼得挣扎的乐桑。 “本来就是一个废物,竟然害的本殿下受此重伤,本殿下没有要她的命,已然是仁慈了。” 可是,为何这鲛人身上只有两片逆鳞?鲛人不是都有三片吗? 凤栖看她耷拉下来那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一点逆鳞被拔后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还是能看出来那是她自己甘愿拔得。 如此看来,这片逆鳞她给了谁,一目了然。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劈开了那水池,凤栖定睛一看,方才知晓,那是焚天戟,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抱住了即将下落,奄奄一息的乐桑。 怀里的人哪里还有以前的烂漫和纯真,她面色惨白,蓝眸紧闭,浑身上下均已受伤。 那双原本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也已经被弱水腐蚀的鳞片掉落大半,更有甚者,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她身上仅剩的两片逆鳞,已经拔掉了一片了! 兮伽双眸充血,目眦欲裂,他愤怒的对着凤栖吼道:“凤栖!此仇,不共戴天!” 看他要走,凤栖怒喝:“站住!谁允许你带走她?把她给我放下!” 兮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想带乐桑赶紧走,他只知道再不治疗,他的桑桑会死,所以,纵使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上古真神,他也照杀不误。 那眼里的杀意,看的凤栖背后有些许发凉,心中却也无限悲痛,从前只当这人是性子冷淡,可现在看来,他只是对某些人冷淡而已,比如,自己。 意识朦胧的乐桑缓慢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兮伽佛挡杀佛的神情,她虚弱的喊道:“小三……你……放下我吧……” 兮伽惊喜的低头,眼眸里,不自觉的有了泪意,可他还是压抑住心里的悲恸,安慰道:“不怕,乖,桑桑,闭上眼睡一会就安全了。” 乐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想要触碰他的面庞,却还是因为虚弱,无法动弹。 “小三,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努力的控制住喉咙里要冒出来的腥甜,又淡淡的笑了一下:“放下吧,小三,我真的太累了……” 从入天界开始,就盯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没人知道她在这偌大的天宫里,看着日升月落,心里有多思念自己的家乡。 从前,她还会告诫自己,因为她是皇室,所以,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可是后来。 这块遮羞布被扯破,父亲告诉她,她只是鲛人族的耻辱,纵使是这样,在看见自己的族人被人屠戮,当作玩物一般赏玩的时候,心里的那股子倔强还是不愿意服输。 “别担心。”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以前,是你一直陪着我修炼,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修炼的如何,这六界之大,我们总有容身之处!” 闻言,凤栖心中咯噔一声,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只见兮伽施法,助乐桑的鱼尾又幻化出人腿,再撕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摆,将她背在背上,牢牢地拴住。 焚天戟在手,兮伽神力外放,墨发飞扬,他唇瓣轻启:“今日挡我者,死!” 第53章 心魂为引 兮伽背着乐桑,一路杀到了南天门,此刻的他浑身是血,双目通红,一身的杀戮之气,已经全然没有了天界三殿下的辉煌。 兮伽为了一个鲛人要对抗天界,天君知晓后,怒不可遏,亲自前来捉拿他们。 他的身后有着数万天兵,和尘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对这一个鲛人乐桑,用情至深如此,为了救他而反抗自己,几乎到了法力耗尽的地步。 盛怒之下的天君已经不再容忍,他直接亲自动手,仅是一掌便将兮伽打的如同落叶一般,直接震飞了。 他眯起眼睛,大手一挥,将乐桑的身体悬空定住,只见他掌心逐渐用力,似乎是要将乐桑小小的身躯挫骨扬灰。 兮伽倒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心爱之人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犹如蝼蚁一般,她的眉头渐渐拧紧,兮伽心痛的嘶吼。 “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 天君的残忍,彻底将已经昏迷的乐桑重新疼醒,她的一声惨叫几乎是响彻天际。 这一声惨叫,也叫进了兮伽的心脏,让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重新拿起自己的焚天戟,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却还是因为法力耗尽无济于事,被天兵缠住,不得脱身。 这是他最在意的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不会允许一段孽缘就来阻挡兮伽光明耀眼的路。 天君手上的动作更狠,直接加大灵力,这时,乐桑的胸前冒出蓝色的光芒,将乐桑整个护在光中。 这熟悉的法力,天君只一眼就知道是兮伽给她的,而他知道,此女不除,将会给他的儿子带来多大的隐患,情,最为害人! 看出了天君的杀心,他想碎了那块灵石! 兮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害怕,恐惧,他的泪水瞬间滴落,几乎疯狂的丢下武器跑过去。 “父君!不要!” 任凭天兵的刀剑在自己的身上划出数道口子,他也奋不顾身的想要冲上前。 乐桑浑身的衣衫已经被血染透了,天君越用力,乐桑口中的鲜血就越是流个不停。 血液喷涌而出,几乎要把兮伽的心撕成碎片,他脚下一软,根本无法站立,昔日意气风发的战神将军,此刻却像个卑微的乞丐,乞求着自己的父亲,不要伤害他此生挚爱。 他几乎是哭着跪爬到天君的脚边,不住的磕头,心中的悲痛爆发,兮伽高大的身形不住的颤抖,他紧紧的拽住和尘的宽大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哀求。 “不要,父君,孩儿求您了,不要……” 这么多年来,他是头一次跪着抱住和尘的腰,这是一种孩子和父亲表达亲昵的方式,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和尘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得到的,却是和尘愤怒的一掌,打的兮伽整个人往后滑了好几丈,撞在坚硬的石柱上,石柱坍塌,砸了下来。 “兮伽!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又是这句话,兮伽捂住心口,泪水不断的流下,鲜血自口中流出,他挣扎着从石柱的废墟里起身。 “砍了凤栖手臂的人是我,您为何不杀了我?” 兮伽拖着残破的身体,向前走去,质问着和尘。 不回答兮伽的话,和尘现在只想杀了乐桑,断绝了他的念想,思及此处,他铁了心要毁了云幽石。 云幽石是他当时送给她的护身符,那块灵石如果碎了,就真的没办法救乐桑了。 可是眼下,他真的无法救她,既如此,便一起去吧,兮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巨大的白光掠过,生生的打断了和尘的动作,泪眼朦胧的兮伽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居然是冗月! 冗月衣袂飘飘,面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他轻飘飘的接住掉下来的乐桑,神情漠然的开口:“天君,不可。” 天君收起法术,眸中带着愠怒,看样子也知道,他对冗月插手这件事很是不悦。 “你怎么来了?” 冗月垂眸看向乐桑脖颈上的灵石,再望向不远处已经疼到面色煞白的兮伽,提醒道:“天君难道看不出来?这护命的灵石,可是兮伽的心魂,碎了它,他焉能存活?” 这么一说,天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心魂所制,难怪这灵石带来的感觉如此熟悉。 可越这么想,他就越生气,身为下一任天君,做事竟然如此莽撞,自己的心魂也可以随便为一个女子所用,荒唐! “阿月,把它给我。” 知道他是在指这灵石,冗月垂眸,怀中的乐桑已然昏迷,身上的逆鳞也被剥的只剩一片了,现下实在是生命垂危。 冗月摇摇头,却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要看他如何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在天君疑惑间,兮伽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叔父,多谢你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 话锋一转,兮伽转换神色,朝着天君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父君,孩儿一生并无所求,只愿求得一人足以,孩儿只要桑桑,为此,甘愿承受父君的雷霆之怒,无悔!” “混账!” 听到这话的天君气的抬起手,狠狠地打了兮伽一个巴掌,声音之响,震惊在场所有人。 这个孩子天赋高,处事稳重,性子冷漠却不无情,自己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他这么些年,到头来,却还是走不过情关。 先前无论如何乞求,和尘都不曾妥协,那他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兮伽颓败的扭过被打的侧向一边的头,流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嗤笑一声,自嘲的说出了心里话。 “父君,天人总说人间是炼狱,凡人的一生要吃过足够的苦才可以苦尽甘来,可孩儿总觉得,自己从诞生开始,就变得极其不幸,苦难,从来没有远离过我,凡人只要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便可逃离苦难,可我呢?我这漫长的生命,要如何才能得以解脱?” 他眼睛酸涩的将目光放在乐桑身上,泪水再度下落,哽咽道:“桑桑是我数万年的生命里唯一的甜,这心魄早已认她为主,父君如果真的要杀她,就灭了心魄灵石,让孩儿随她一起去吧。” “你!” 他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和他这个父亲做交易,天君几乎被气到语塞,他伸出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兮伽。 冗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倒是对兮伽有些许敬佩,这孩子对感情的坚定,比他父亲当年要好。 天君的位置多少人眼红不已,虽是天道选中的他,可如果他因为情被天道摒弃,那天道自然会选下一个天君。 可这孩子,却甘愿一无所有,也毫不在乎,这就是阿曲所说的爱吗? 见兮伽如此硬抗,丝毫不退步,天君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只能挥挥手:“来人!暂时收押!” ** 湮灵天狱中,冗月走到神柱前,看着被困在神柱之上的兮伽,披头散发,眼神空洞,那模样,瞧着确实让人揪心。 兮伽抬头,发现了冗月,便赶紧起身,不料撞在法阵上,被天雷打的弹了回来。 他痛苦的半天才重新起身,不再激动,忍着身体上的疼痛道:“叔父,桑桑如何?她还好吗?” 冗月缓缓的抬起眼眸,俊美的面孔上满是不解:“她还好,有了你的灵石在,天君暂时不会动她,可是兮伽,值得吗?” 知道乐桑暂时安然无恙,兮伽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他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点舒缓,听到冗月的话,兮伽淡笑一声。 “自然,不值得的事,我为什么要做?” 不过是伴侣的问题,没了乐桑,还可以是其他人,为何这么固执,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似乎看出来冗月心中的疑惑,兮伽轻笑一声,开口道:“叔父不用疑惑我的做法,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倘若今日是那花二曲被父君重伤如此,叔父肯袖手旁观?” 阿曲? 冗月一时无言以对,如果是花二曲被天君如此对待,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可是,他和他的出发点真的一样吗?兮伽袒护乐桑是因为爱,那他袒护花二曲是因为爱吗?他不知道。 “哦,不对。”兮伽恍然大悟,像是调侃似的,“我忘了,叔父无心,就算是救了花二曲,想必也是为了心中的大义罢了。” “……” 兮伽换了个姿势,舒服的躺在法阵中央,眼神里开始变得晦涩起来,对着冗月吐露心声。 “你很强,这是我从诞生开始,就知道的事情,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超越你,你知道是为何吗?” 冗月不语,兮伽不在意的继续道:“因为我要替代你,叔父你做事风格太过死板,你的心中有六界苍生,是不会单单为了天界而战斗的,所以,我要替代你。”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活的都比我恣意潇洒,只有我,从出生就开始背负着袭位的命运。” “修炼这种事,有天分确实很好,可天分也是要分高低的,我自认为天赋没有你高,可父君母神似乎是要把我榨干了,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在不停的修炼,刚一百岁,我就要开始承受天雷晋升,我都不知道到如今,我历了多少道天雷了,那天雷真的很疼啊,叔父。” 提及伤心处,兮伽眼中的痛苦不曾掩盖,那种往日的悲和痛,直到今日提及,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太累了,可他们不许我停下脚步,一着不慎,就是惩戒,我让他们失望这句话,叔父你知道我听了多少遍吗?” “直到我五千岁的时候,桑桑被送了上来,我开始还在想,怎么会有人修为这么差,连自己的耳朵都化不了形。” “她在天宫没什么地位,一直以来也被人欺凌,自我救过她一次后,这丫头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甩都甩不掉,被人欺负了,就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一看到我,泪珠就噼里啪啦的掉个没完,那时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强大的法力,是一件正确的事,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后来,我每回被天雷劈的遍体鳞伤,都是她照顾我,让我在她的怀里伴随着歌声疗伤,入睡,我被父君母神责骂,也是她来安慰的我,桑桑和我说,追求最强的人是永无止境的,有时候,也可以小小的满足一下。” “这个小尾巴在我的注视下长大,在我心里,也逐渐占据重要的位置,叔父,你如果爱过一个人就能知道,心里惦记的人被人伤害,你是心甘情愿的愿意与六界为敌的。” 听到这,冗月才开口,心中诧异的很:“拿六界陪葬自己的爱人,情爱当真会让人迷失至此吗?” 他的出生就是为了六界安宁,为了爱的人可以不顾六界,这话他也从花二曲的口中听到过,可,当他再从兮伽的口中再一次听到,心里对情爱则是多了一份畏惧,这种东西,还真是碰不得。 兮伽明白冗月的惊讶,他淡笑一声,毫强调道:“自己的东西,别人动一下,都!不!可!以!” 见状,冗月也知道自己劝说无果,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究竟会怎么处理,还尚未可知,你既是我侄儿……” “那便听天由命!” 冗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兮伽夺了话口,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护他周全,没成想,这家伙爱而不得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了。 可是兮伽明白,冗月虽无心,却并非真的无情,不然,他不会公然在天君面前救下乐桑和自己了,这次的事情,父君不过是想让自己低头,他不想把冗月也扯进来。 看他心意已决,冗月也不再多言,只能转身离开。 第54章 你变得有情味了 凤弈在离怨宫那里吃了亏,愤怒的直奔天阙大殿,一声声的控诉着冗月如何袒护一个小花妖。 兮伽的事情还没有闹完,又出了个冗月的事,和尘眯起眼眸:“此话当真?” 一想起冗月对他说话的态度,凤弈的一腔怒火无处可撒,就十分的暴躁。 “天君,冗月神尊对一个小花妖越来越偏袒,老身认为,不是什么好事,这小花妖是神尊的劫难,这么看下去,这劫还能安然度过吗?” “本尊的劫,倒是有劳凤帝操心了。” 二人回头,冗月一袭白衣,墨发垂于脑后,清冷如月的面孔上,明显带着不悦,即使知道他性子冷淡,但此刻,分明是有些生气的。 待冗月走近,他语气冰冷道:“怎么?凤帝有闲暇时间在这里担忧本尊,是你女儿的胳膊好了吗?” 真是哪里疼往哪里踩,凤弈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当着和尘的面他能怎么说?你儿子砍了我女儿的手,是真的没关系还是要天君的儿子来给他女儿陪葬? “神尊大人误会了,老身只是担心神尊,不想神尊被妖女迷惑,从而使我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冗月嗤笑一声,讥讽道:“先前不是还在离怨宫里说,天界的基业,天凤一族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有天凤一族在,我这个神尊历劫成功与否,又有何所谓呢?” 这番话,经过冗月这么一解读,好像功劳都变成了天凤一族的,和尘向来自视清高,为维护天界的神威殚精竭虑。 现下听说天凤一族因为帮过天界,就觉得天界离了他们不行,开始有恃无恐了,怕是会因此对天凤一族心生芥蒂。 凤帝看去,果不其然,和尘的脸色有些阴沉。 “神尊!老身并无此意!你!” “够了!” 和尘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辩,他双手置于身后,眸底里有了怒色:“本座和阿月有话要说,你先回去吧。” 多说无益,凤弈只能作罢。 凤弈出去后,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和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双生劫出现后,他们二人似乎生出了一些嫌隙,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不清楚。 还是和尘率先打破了沉静:“阿月,你找本座有何事?” “乐桑不能废。” 居然是因为鲛人族质子的事情,和尘有些意外,他平静道:“为何?” 冗月不在乎和尘审视又带有猜疑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缘由:“天君,泉客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现在虽然安稳,但保不齐以后是什么样,毕竟,他与净世莲太近了。” “况且,他把乐桑送上天界为质子,还敢在下界多番觊觎净世莲,这样的人,不好拿捏,不如乐桑。” 鲛人一族生于南海幼泽,受命上古真神,看守净世莲,可泉客监守自盗,天界又无法将其完全灭族。 毕竟,南海归墟这种地方,除了诞生于那的鲛人,无人可以在归墟行动自如,那里自从镇压了上古恶灵后,魔气太重,是连魔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和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乐桑再怎么样,也是鲛人族的皇族,而且,她的确没什么修炼的天分,此番若是真的把她废了,六界虽然会有流言蜚语,但终究会给天界抹黑。 先前凤栖对于鲛人族的做法,自己虽然默许,但是并没有明面上答应,那这件事不如就让天凤一族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如,让乐桑成为鲛人族的新王,一方面也能美了天界宽宏大量的名声,另一方面,乐桑也比泉客好掌控的多。 再者,活着的乐桑,也不至于让兮伽心生不宁,终归是父子,他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乐桑而闹的关系崩裂。 “是个不错的计策。”和尘称赞道:“这样也好,什么时机让她继位?” 冗月道:“不急,等泉客按耐不住的时候,就是乐桑继位的时候了。” 和尘点点头,这样才算得上是光明正大,他又看向冗月,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阿月,你来说这些,真是让本座意外,你变得有情味了。” “怎么?我不忍看兮伽就此没落而已,也有错?”冗月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好看的眸子里有着化不开的嘲讽,他张开双臂,“天君要不要拿出昊天镜,再试试看,我的心长出来没有?” 知道他还是介意之前那件事,和尘皱眉:“阿月,本座不是怀疑你,只是随口一提,你又何必当真?” 话毕,想要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冗月侧身躲过,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他刚出门口,就有一个小仙娥紧随其后,而后却去向了另一边,冗月看了一眼,虽有疑惑,倒是漠不关心,反正乐桑的命已经保住了,和尘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言而守信,是他最大的优点。 至于那个小仙娥奉命去干什么,他也不在乎。 没过几天,冗月便听到了消息,乐桑修成了女身,天君为表祝贺,赐了乐桑一堆疗伤的药和一些漂亮的衣裙。 听到这个消息的冗月,瞬间明白了那晚的仙娥出去干什么去了。 乐桑现如今对天界是有恨的,若修成男身,保不齐和泉客一样对天界怀恨在心,再带着她的族人兴风作浪,不如强制让其修成女身,成为鲛人族的女帝。 这样一来,就算乐桑回归幼泽,光是底下那些老部将,又有几人能服她?还是个女人。 天底下有一条大河,特别的波涛汹涌,淹死了许多人,叫聪明。 认为女人掀不起风浪,可能是和尘这一辈子最大的偏见和短见。 冗月立于潮生亭内,衣袂飘飘,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弱水,又想起了双灵镜,还有兮伽和九阙合作的那件事。 算了,他的责任是六界苍生,不是帮助天界巩固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情,是报应,也是命数,该谁承担,就去承担。 “阿月!” 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冗月转过身去,那红色的身影轻盈的向他奔过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花二曲激动的脸颊泛红,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不俗的灵气。 “你快看!” 冗月垂眸看去,她白嫩的掌心里,有一团蓝色的火焰,而后火焰散开,冲上半空中,眼前有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阳光明媚,在人间的某一处闹市里,有几个孩子挎着书袋,从一间黑瓦白墙的屋里跑出来,一哄而散。 一个书生样的男人在后面追喊:“回去记得背功课!” “知道了,先生!” 孩子们童真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男人无奈的摇头叹气,转身进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火房里,一个盘发的女子正在努力的揉面团,许是人太过瘦小,面团揉起来有些费劲,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男人伸出手,替她擦了擦汗,女子抬头,嫣然一笑:“相公,不要着急,午饭马上就做好了。” 看她脸颊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面粉,男人宠溺的擦掉面粉,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她圆润的鼻尖:“揉面都把自己揉成小花猫了。 女子撅起嘴巴,故作生气道:“第一次做馒头,没有经验嘛~” 男子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拿过面团:“我帮你。” 女人不许,她认真道:“这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这顿午饭,我一定要自己做!” 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男人心下一动,弯下腰,吻了上去…… “可以了可以了!”花二曲险些被口水呛死,她赶紧一挥手,打散了眼前的画面,尴尬的对上冗月的目光,“你理解一下,新婚燕尔的,这个……” 瞅着她又逐渐变红的脸颊,冗月只觉得方才那股子闷感全部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花二曲惊讶的反问:“你没看出来嘛?那是莲池和叶棠的转世啊,他们成亲了,我也是听黑白无常说的,这才去了司命那里,好说歹说,让他把他俩的命格给我看的,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幸福感?” “他们成亲,我为什么要有幸福感?”冗月不解。 “因为是你帮助叶棠修复了灵魂啊,才让他得以转世投胎,二人才能够结为夫妻啊。” “可她只有一世的时间。” 花二曲笑道:“一世就一世嘛,聊胜于无。” 冗月点点头,脑子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他也伸出手,弯起食指,学着莲池,轻轻的刮了一下花二曲挺俏的鼻尖。 “去练功吧。” 花二曲又被他的动作撩拨到了,心跳忍不住跳停了一拍,等她回过神来,冗月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她羞恼道:“阿月!你能不能不要乱学!” 前方的冗月背对着她,听着她在后面羞愤到一点就炸的声音,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了,他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玩了。 第55章 洞中天地 凤栖得知乐桑并无性命之忧,还修成了女身,平安回到了乐羽的身边,她怒火中烧,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东西,发了好大一通火。 卿云宫里,花二曲撩开乐桑的胳膊,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她没有见过乐桑的逆鳞,可眼下看去,被拔走的位置上,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那块的肉却陷了下去,留了一个永久性的疤痕。 才进了天狱几天,乐桑瘦的都没了人形,花二曲心里颇为难受,她给了一瓶药。 “这是我从太上道祖那里拿来的,说是除疤效果最好,你试试……” 没想到,这小人鱼却摆摆手,对着她虚弱一笑:“不,小花姐姐,这块疤痕,我要留着,永远的留着。” 花二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坐在乐桑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自责道:“对不起,桑桑,这回的事,我什么也帮不上。” 乐桑靠在她的肩膀上摇摇头:“不会的,天君能放我一马,还是神尊大人的原因,小花姐姐,也幸亏你当时挡开了那箭矢,才没让天君抓住把柄,定我的罪,从头到尾,都是我太鲁莽了。” 花二曲当然知道是冗月去和天君说的情,这其中的利弊,冗月也和自己说过,也告诫过自己,兮伽和九阙达成的共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乐桑回族无望。 安慰完乐桑,花二曲出门时,发现了躲在一边发呆的乐羽,她手里还拿着一块玉玦,样式普通,可她却死死的攥在手里像个宝贝,美眸看向远方,久久没有回神。 “娘娘,我先走了。” 乐羽一下子回神,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又有些悲凉道:“阿曲,你我也算是共患难了,四下无人时,你唤我阿羽便是。” 花二曲张了张嘴,毕竟乐羽还有个天妃的身份在,唤阿羽有些不太适应,她抱歉的笑了笑:“我说不出口,不过,我有一个拜把子的哥哥,却还没有喊过谁姐姐,要不,我就唤你羽姐姐吧?” 乐羽温柔一笑:“当然可以。” 花二曲走近她,好奇道:“羽姐姐,你方才手里拿的那块玉玦是……” “我的意中人所赠。” “!!!” 花二曲紧张的四下看了看,生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这种突如其来的八卦,是她能听得起的吗? 看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乐羽笑出了声:“不用担心,我本就不是什么受宠的天妃,我的事情,天界也无人在意,更何况,卿云宫地处偏远,更是少有人经过的。” 闻言花二曲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坐在乐羽的身边,问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又怎会被送到天界来和亲?” 提到这个话题,乐羽的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的感觉,她起身,望着宫苑里的神树,出神道:“我们的父王你也见过,他为了苟且偷生,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他……” 知道花二曲问的是她方才所说的心上人一事,乐羽似乎是被踩到了痛楚,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玦,贝齿咬住唇瓣,隐忍道:“他……已经不在了。” 花二曲愕然,谈话间,她才知道,乐羽的心上人名为墨浔,也是个鲛人,是鲛人族五长老的儿子,鲛人族是被六界围剿的,天界只是个领头的,战争其实打的很残酷。 鲛人族素来不善战,所以对历来皇室子孙修炼天赋极为看重,乐桑资质平庸,一开始就是个弃子。 而乐羽,在即将与墨浔成亲的时候,泉客又动了净世莲的心思,这才惹怒了各界,引来围剿,墨浔就是在这其中战亡的。 泉客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只要战败了,再送一个公主投降,也未尝不可,天界自称博爱和宽容,不会不应允的。 听完这个故事,花二曲心里只有惆怅。 天宫里时常也会起风,吹着宫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乐羽华丽的衣裙,却吹不开她眉宇间的悲恸。 和亲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相伴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 相思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处于一处小破屋子里,她猛然想起那个狼妖,赶紧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间小木屋里,这小木屋处在黑黑的山洞,洞里十分潮湿和阴冷。 出了门她看了看,除了顶上的那一点点的光亮,再无其他。 而这唯一的光亮距离地面,有着数十丈高的距离,也就是说,凭借她自己,上不去。 她睡的那间小屋子的周围,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好闻的很,木屋前的不远处,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光是靠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丝丝的寒气。 相思蹲下身,正欲摸一下水的温度时,水面突然间倒映出一个女子的面孔,正在她的身后。 她吓得立刻跳远了,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淡蓝色的素衣衫,柔顺的长发放在侧边,小巧的瓜子脸上毫无血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久居山洞的原因,女子的身形格外瘦削,她的头发上簪着一种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配合着她温婉得体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温柔。 女人笑着走近她,拉起相思想要退缩的手,柔声道:“别怕,你生病发烧,昏睡了足足三天,姑娘,你从哪来?叫什么名字?” 相思盯着她的唇瓣,女人温和的笑容,缓解了她心中的惧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写字的小册子不见了,无奈之下,相思只好对她进行了手语的交流,告诉了她自己是聋哑人的事实。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怕不怕,你来。” 女人拉起她的手,又进了小木屋。相思看着她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对着相思比划来比划去,笑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现在有年纪了,不能穿了,姑娘,你现在的衣服都脏了,换下来吧。” 穿别人的衣服,终归不好意思,相思连忙摆手。 女人却坚持,把衣服塞进她的手里,又退出门去,眼角眉梢都挂着一种舒心的笑:“换好后,就出来吃饭,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了。” 关上门前,女人又补充道:“对了,我叫云岁晚。” 第56章 你穿红色不好看 九姥山的主山里,花二曲盯着不远处的两只风生兽,按住了自己要爆粗口的冲动,又愤恨的扯过旁边那只悠然自得的狐狸。 “你疯了吗?找我来跟你一起打这两头神兽?你在离怨宫的时候,不是说你去杀了它们吗?怎么还扯上了我?” 找自己来帮他一起猎杀神兽,这人怎么这么敢想?这两头镇山神兽修为可不低,自己的修为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九阙抽出自己被花二曲抓皱的袖子,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要你来杀这两个畜生的?” “那你是来找我干什么来的?” 无奈之下,九阙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小哑巴还是没有找到,我去了冥界,生死册上也无法知道是死是活,我没有办法,只好偷溜进司命殿里,查看了小哑巴的命格,你猜怎么着?” 花二曲听到这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凡间的小哑巴背景这么大?能让九阙查了这么一圈? “怎么着?” 九阙仰天长叹:“查不到啊~” “怎么会?”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小哑巴来历这么神秘?到底是谁啊?” 九阙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催促着花二曲:“别说这么多了,我找你来,是因为那小哑巴最后气味的消失处,竟然在青丘,并且还是九姥山里,我找不到了,你神识强大,搜寻一个九姥山对你而言,不难吧?” 花二曲听了半天,她的关注点不在这,反而幸灾乐祸的用肩膀撞了一下九阙。 “你说,这小哑巴如果真是哪位上神下凡历劫,被你打乱了,回头元神归位,会不会满六界的追着砍你?” 这种事还用她说?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把花二曲弄下来,好好找一找这个烦人的小哑巴在哪?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拉个仇恨。 “废话少说,我去解决那两只畜生,夺了双灵镜,你记得抓紧时间搜寻一下。” 话毕,他就冲上去,与那两只风生兽搏斗了起来,留下花二曲满头黑线,把她当狗了吗?还搜寻一下? 说实话,虽然认识九阙这么多年,却并没有认真的看过他施法打架的样子。 那两只神兽样子魁梧,张开血盆大口嘶吼,花二曲光是站在角落里,都有一种魂魄要被震慑的离体了,她赶紧单手掐诀,在自己的周围设了个小小的结界,以防被波及。 可是九阙打起架来,和他本人一样,既花俏又卖弄的很,明明可以直接一击打穿它的心脏,却偏偏上下翻飞,让那两只神兽来回冲撞,太初扇向前轻轻一挥,轻而易举的就割掉了风生兽的一对角。 那角鲜血淋漓的掉在花二曲的脚前,吓得她往后一躲,继而破口大骂:“九阙你要死啊!” 没一会,两只神兽均被打完,九阙施施然的飘下来,很是珍惜的捧起那对角,一副你不识货的表情。 “你懂什么?这可是风生兽的角,天上地下难寻的药材,土包子。”收起那对角,九阙又催她:“你快点啊,看我打架打半天,你当看杂耍呢?” 不想理他,花二曲闭上眼,开始搜寻这洞里的一切,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洞穴,用不了多久,可她没有想到,九姥山,远不止看上去那么大,可以说,它的地下,有着看不见的另一方天地! 花二曲大开神识,在九姥山的表面上探寻,几乎探到了东海那块,也没看见什么,但是往下探去,发现底下那块地方,有个东西,将花二曲的神识直接弹了回来。 九阙发现花二曲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花二曲睁开眼,皱眉道:“九姥山的下方,有东西在妨碍我的神识进入,我探不到。” 那很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在下方,九阙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既如此,咱们就先拿了双灵镜,炸了九姥山,以九姥山的废墟为掩护,再探下去。” *** 九阙的行事速度是真的快,九姥山连同周围的一片辅山,这次被炸的几乎是夷为平地了,双灵镜被盗,风生兽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惊动了狐族的四大长老和六界。 果不其然,如九阙所料,九尾狐族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君果然是派了冗月和兮伽前来相助。 但是他料错的一点是,没想到,各界都派了人来。 至于原因,四大长老听闻双灵境被盗,十分愤怒,扬言要是能抓到小贼,一定打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六界之大,找一个人何其难,宛如大海捞针,狐族几位长老连同狐帝白宴兮一起商量,要广告六界,通缉这个小贼。 凡是能抓到盗贼者,将奉为九尾狐族座上宾,并以神器伏羲琴相赠。 伏羲琴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法力深厚,具有支配万物心灵的作用。 青丘的两大至宝,一为双灵镜,二为伏羲琴。 他们能供出伏羲琴当抓到小贼的奖品,看来,狐族确实更重视双灵境。 可不知为何,狐帝似乎不愿意,总是拒绝,可四大长老坚持广而告之,他也没有办法。 等冗月和兮伽赶到青丘的九姥山时,那堆废墟前已然来了各界的大人物,白宴兮和一众东道主,正在一一寒暄。 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两人,白宴兮赶紧带着自己的儿女和四大长老,一起迎接。 冗月习惯性的看了看周围,六界三三两两的,倒是派过来不少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熟络的面孔。 妖界的息相公主和魔族的暮瑰公主都在,只不过这次,陪在息相公主身边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侍女,名为白鹭,而陪在暮瑰身边的人,则是她的师傅温楚。 温楚觉察到荣月的目光,回报以礼貌的微笑,而暮瑰的看见冗月后,那双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这一幕,被温楚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神尊。”白宴兮热情的上前来。 “诸位,天君命我前来询问,情况如何?”冗月也不多话,只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狐帝白晏兮也如实的回答道:“九姥山整体坍塌,镇山神兽被杀,双灵镜也不翼而飞,神尊,这不是一般的小贼,修为实乃高深莫测。” “眼下青丘来聚集了这么多人,都没抓住?” 冗月随口问了一句,倒是引来了一个人的不满。 白宴兮身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有些气愤的回答:“没有!我们要是抓到了的话,就不会让天君派你下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惹来了白宴兮一阵白眼冷喝:“住口!白蓁蓁!休得无礼!” “阿爹~他分明是瞧不起我们青丘,还跟他废什么话?” “你再吵就回去!” “我……” 闻言,白蓁蓁也不再闹腾,终是闭了嘴。 冗月细细的打量了这个青丘的小王姬,狐帝白宴兮唯一的女儿,一双狐狸眼明亮动人,白皙瘦小的脸,线条流畅,身形纤细,一身的红色华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珠。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红色衣服,也是同样带着媚态的眼眸,冗月始终觉得,白蓁蓁的眼睛没有花二曲的灵动可人,她穿着最华丽的红色衣裙,也没有花二曲朴素的红裙显得娇媚可爱。 冗月本就长相俊美,被他这么一直盯着,白蓁蓁有些脸红,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看?” “你穿红色不好看。” “……阿爹~” 谁也没想到冗月会来这么一句,众人被这句话直接听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兮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情绪万年不动的叔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话,他可不像是个会在意别人穿着打扮的人。 可这话一字不漏的被全场人听见了,大家只是当作个乐呵听,唯独暮瑰是紧咬唇瓣,眼中多了些怨恨。 他冗月活了这么些年,身边喜欢着一身红衣的人,除了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还能有谁?! 白蓁蓁生平第一次被人贬低不好看,几乎要气哭了,直摇着白宴兮的袖子撒娇。 白宴兮拍了拍白蓁蓁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咳!神尊,所幸这九姥山中并无他人,所以没有伤及无辜,今日大家初来乍到,也是风尘仆仆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明日一早,进入这废墟之中,探寻踪迹?” 说话的是青丘的四大长老之一的风灵长老,属于有苏狐族,须发皆白,面容上有着老年人都有的斑点和皱纹,可这腰板子,但是一丝丝不见佝偻状。 “不急,我看青丘的结界也已修复完成,那贼人的踪迹也不会这么快消失,九姥山不急于探查。” 冗月推脱之意,其他人不曾听出来,他现在神脉被封,法力大不如前。 只能等兮伽和眼前这些“志同道合”之人来移开废墟,才能查看这山里的情况,不然,自己现在的事情被有心人知道,那他后面准备好的闭关修行,也就不会顺利了。 冗月这么一说,其余人都觉得可以,便都开始附和起来。 白宴兮恭敬道:“既如此,神尊便在青丘歇下吧,我青丘恭迎诸位到来,也早就备下酒席,诸位,请。” 冗月迟疑了一会,花二曲早一步被九阙借走了,要不是怕他们还在九姥山里没有完事,他也不至于找这么个借口,来妨碍人家搜山。 白蓁蓁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来咱们青丘混吃混喝的吧?!”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瞪着她,着实吓她一跳,赶紧闭了嘴,可前方飘飘然走着的冗月,却丝毫没有受到她的影响,显然不在乎白蓁蓁的所言所行。 她自讨没趣,又被她爹狠狠地剜了一眼,只能不甘心的跟着他们走了。 第57章 最温暖的颜色 看得出来,青丘为了这次的筵席,也算是费尽心思,各类奇珍异果和珍馐美味,全部在桌上,而这个桌子,足足有八丈长。 在天界,他们都是一人一桌,现在好了,像吃杂食一样,各类食物堆积在一起。 在席位上,虽有侍女布酒,但是整个桌子上闹哄哄的,吵得冗月和兮伽头疼欲裂。 青丘风俗素来随性,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竟是这么随性,两人还真是惊讶。 八丈长的桌子上,除了青丘的诸位掌事和各界人士,还有一些居住在青丘其他族的人,真是“一家亲”。 冗月和兮伽对于这些吃食本就没什么欲望,二人对付完白宴兮等一干人等,率先来到了那九姥山的一堆废墟之中。 月光下,一黑一白的人影显得极为俊拔,看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从废墟里飘出来一缕红色的光芒,冗月伸手接住,面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如何?”兮伽问道。 “阿曲传来消息,九姥山的地下另有玄机,他们正在深入。” 也就是说,确实有个秘密,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得想方设法的挖出来,查出杀害云婉的凶手。 毕竟追杀过九阙的傀儡是出自青丘之手,至于是谁,就得好好查查了。 先前听九阙提起过,九姥山里有凡人的气息,可是真的等他们凑近了,反而闻不见了。 冗月的眉头紧锁,看模样有些担忧,兮伽破天荒的开口打趣:“怕什么?你的阿曲穿红色这么好看,相信下面就算真的有怪物,也不会伤害她的。” 头一次被人这般阴阳,冗月眼神有些幽怨,口气也不善:“阿曲也算是在帮乐桑拿取双灵镜,她要是在下面出了事,乐桑也算是回族无望了。” 一句话掐住了他的命门,兮伽想要回怼,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冷哼一声,别开头,不想看身边这个穿的一身白,却颇为腹黑的人。 “她穿红色不好看吗?” “……” 兮伽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奇事一般,素来冷若冰霜的脸,满是震惊,他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 回想着记忆里那个灵动的小花妖,容貌在六界不算拔尖,却也是独有自己的一种灵气,但是让他开口去夸她,兮伽表示真的开不了口,对于夸赞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他的身上有缺陷,那就是嘴甜这一块,他做不到。 “叔父你是不是变了?” 冗月置若罔闻。 “我觉得是好看的。” “……”兮伽拧眉,“你疯了。” 冗月淡笑一声,并不回答。 从前的离怨宫冷清的很,从来只有他一个人,静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所以,他除了打坐修炼,别无其他。 可自从那个红色的人影入住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有温度了。 夕阳西下,弱水湖泛着涟漪,赤红色的暖光洒进离怨宫的偏殿里,红色的人躺在栏杆处呼呼大睡,躺姿不太好看,四仰八叉的,红色的衣裙随着满头青丝,如瀑垂下,微风拂过,衣角和发丝都掀起一点小小的弧度。 暖色的光斜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在她那欺霜赛雪的皮肤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功法书籍,则被她掉在地上,轻微的呼吸声配合着微不可闻的风声,十分的安静祥和。 这是冗月记忆里最好看的画面,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红色。 是他觉得最好看,最温暖的颜色。 这种感觉,只有她带给过自己。 这种感觉,兮伽也不理解,在他眼里,冗月此时此刻的表情不太像他,只是单纯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嗤笑一声:“叔父,你别不是这种时候,有了情念?” 他才在天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冗月再来这么一下,那天君一定会暴跳如雷,盛怒之下,必定会将花二曲挫骨扬灰,那小花妖的下场只会比乐桑更惨。 冗月疑惑的看向他,语气诚恳:“如何辨别?”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情爱的问题,兮伽反应过来后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满的开口:“你生来无心,如何动情?叔父还是想点你有的东西吧。” 从来被人说无心,冗月从不在意,怎么此刻兮伽的话在他听来,有些嘲讽他肢体不全的感觉呢? “神尊。” 一阵轻柔的女声响起,两人回头看去,却见息相正款款走来。 那一双眸子就像长在冗月身上一样,目不斜视,这一幕,兮伽倒觉得好笑的很,他回去一定要给冗月算算,自己这个石头叔父,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 冗月与她见过,知晓她心悦九阙,此刻再遇见,必定是询问九阙的事情,可有些事他也不是全然清楚,又如何告知? “息相公主,我二人已然探查结束,公主如果想要看看,也请自便。” “等等!” 息相公主此刻一改往日那股女将军的风范,嗫嚅了半天才开口:“他……在哪?” 兮伽挑眉。 不是冗月的桃花? 冗月叹了一口气:“我原先以为,上次在妖界,与公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与他牵扯,对妖界而言,无甚好处。” “这些我都明白。”息相的眼中渐渐的蓄起了泪水,她抬头,晦涩一笑,“我也以为我放下了,可是神尊,隐瞒一段情感真的很难,很累,只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好吗?”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上前,快要抓住冗月的袖子了。 错开身子,冗月的手臂微微一抬,躲开了息相要抓住他袖子的动作。 “既如此,你便在青丘等着,他会来的。” “真的吗?” 一句话点燃了息相的眸光,让她这么长时间沉寂的内心,死灰复燃。 冗月点头,息相欣喜若狂,谢了他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的意中人,是九阙?”兮伽问道,“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连九阙这种看起来颇为放纵的浪荡子,还有这么痴情的人在寻他? 冗月不语,他这次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给九阙招了个大麻烦在这? 毕竟,他躲这位公主也是很久了。 第58章 我错了 由于九姥山地下的山洞太大,花二曲和九阙怎么都找不到入口,九阙一怒之下,一脚给跺出了个洞,地动山摇的,动静太大,花二曲直骂他莽夫。 但是莽夫有莽夫的好处,别的不说,这洞往下探去,还真的被他们给找到了。 往下延伸的地方虽然乌漆嘛黑的,但是隐隐能听到水流声,并且越往前,水流声越缓,说明那里是源头。 二人顺着水流一路过去,终于在快到尽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处略微空旷的天地。 这里是一片略大的寒潭,水面上皆是寒气,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处不大的小木屋,四周皆是花草,长势极为茂盛,倒是与这一周光秃秃的石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一位黄衣曼妙的女子,提着桶要打水,白净透亮的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真是绝美,琼鼻之下,花瓣一样的嘴唇,发丝被梳成了辫子放在一侧,那一身鹅黄色的衣服,衬得她太过两眼,这么一看,这小哑巴长得是真好看。 花二曲用肩膀蹭了蹭九阙:“这就是你说的小哑巴?哥,你是不是瞎?这不丑啊。” 不仅不丑,还是个绝色佳人呢。 一句话抛出去,半天没有回应,花二曲扭头看去,九阙这家伙居然对着那人看的失了神。 这家伙也有今天,花二曲偷笑的一声惊醒了九阙,他回过神有些窘迫,白了花二曲一眼。 直起腰的相思看见面前缓缓落下的两个人,一瞬间有些懵,可目光在接触到九阙的时候,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一想到这狐狸真的不顾自己的死活,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她丢下水桶,拔腿就跑。 “小哑巴!” 九阙身形一闪,就来到她的面前,相思一个没注意直接撞在他的胸膛上,鼻子生疼,她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绕过他进屋关门,不想看见他。 可九阙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的遏制住她的手腕。 “你听我说!” 话说出口,九阙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女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 真麻烦! 九阙掰过相思的肩膀,逼迫她面对着自己,必须接受他诚恳的道歉。 “相思,对不起,我……啊啊啊啊啊!!!!” 九阙用心酝酿的道歉还没开始,便胯下一痛,他痛苦的蹲下身,额头冒汗,大气也喘不出来。 花二曲在一边瞪的眼珠子都快成出来了,这姑娘这么猛?直接攻击九阙的下三路?! 相思一把甩开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九阙一时大意,真着了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看见了一边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笑什么笑?!快扶我!” 那一张俊脸,直接被相思踢成了白纸色,花二曲也知道他没开玩笑,也就收起笑容去扶着他起身。 给他扶坐下后,花二曲揶揄道:“真是美色误人,九阙,你也有今天?” 九阙哼一声,明显被花二曲说中了,不然,那一脚他怎么可能躲不过? 可谁又能想到,这平时脏兮兮的小哑巴,稍微穿的干净点,简直美的不可方物,虽然知道她漂亮,但以往还真没有细看。 “你们是谁?” 来人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显得十分素雅,平静温和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的长相十分的温婉柔美,可看模样似乎是个凡人。 很快,花二曲注意到一点,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呼吸,她私自动用神识查看了一番,赫然发觉,她不是人,竟然只是一缕执念而已! 显然,九阙也有所察觉,两人相视一眼,这个地下世界,看样子建成有很久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明显也活了很久了,可通常而言,没有一个凡人可以在脱了肉体和灵魂的前提下,执念万年不消散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九姥山的地下,被放了许多的养魂石,他们没数过,但目光所到之处,皆有。 可养的应该是灵魂才对,怎么会是执念呢? 花二曲恭敬的作揖行礼。 “晚辈花二曲,冥界中人,来此地,是来寻人的。” 说着,眼神透过她,看向她身后那个也透过窗户缝隙回望他们的相思。 云岁晚了然一笑:“原来如此,我叫云岁晚,一直住在这,相思是我从前方的洞穴里捡来的,被我撞见的时候,狼妖正要吃她,她又高烧不退,我还以为救不活了呢。” 闻言,九阙心里的愧疚又加大了,原来,她真的差点死掉…… “那他是?” 云岁晚从方才就忍不住一直注意着九阙,这人面相俊美,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再加上那银灰色的狐狸眼,这眉眼间的感觉,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在下,九阙。” 云岁晚手中的花篮子倏地掉落,她原本布满温柔的眼眸里却突然间变得格外的震惊,不可置信的攥住九阙的衣袖。 “你说你叫什么?” 九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躲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这个女人,有种天生的好感,莫名其妙的好感。 “九阙,怎么?您认识我?” 九阙又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满是疑惑。 云岁晚确认了他的名字,眼中顿时含泪,哽咽着伸出手,摸了摸九阙的脸颊,又上下打量着他,自言自语。 “真的是你,你长大了,也长高了,长壮了,真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岁晚泪水决堤,对着九阙泣不成声,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度见到他。 相思跑过来,拉开一直抱着九阙的云岁晚。 花二曲彻底困惑了:“这是怎么了?您认识九阙?” 云岁晚泪眼婆娑的看着九阙,他的长相和记忆里的人慢慢重合,心里的思念如泉涌,忍了万年的爱意迸发了出来。 “这是我的儿啊,这是我五万年前送出去的……我的儿啊~” 这句话,像是往水里面丢了个响雷,炸的所有人都懵了。 九阙更是久久不能回神,这个凡人,是他的娘亲? 第59章 傀儡 这个惊天的消息,惊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九阙不死心的想要问清楚,可是云岁晚仅仅只是个执念,所以,她的记忆有限,只能知道自己的夫君叫涂山朗月,儿子叫涂山九阙,五万年前,是她拜托小花灵云婉帮她把孩子带走。 云婉的名字,也是她起的。 置于她为何会来到青丘,为何会被关在这九姥山的山底,她完全记不住。 但是,唯一一个值得注意的是,花二曲无意间提到白宴兮的名字时,云岁晚表现的是惧怕的,厌恶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把云岁晚压在九姥山山底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白宴兮,可她只是凡人,为何要这样对她? 既然把她压在山底,那可能是恨她的,又为何要用养魂石来供着云岁晚呢? 让她灰飞烟灭,岂不更好? 九阙正欲再度细问,忽闻上方有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不仅是上方,周围的石壁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声音有些小过了头,花二曲没有觉察到,但是九阙法力深厚,一直注意着。 突然,石壁破裂,大量的傀儡涌出墙面,铺天盖地的朝他们扑过来。 九阙极力的护住相思和云岁晚,花二曲却一个没注意,让那傀儡划破了肩膀,疼的她龇牙咧嘴,却也快速躲开了。 “小曲,你怎么样?” 花二曲垂眸看去,肩膀处的伤深可见骨,这些傀儡不知道由谁控制,下手倒是真的狠辣。 “无碍,不致命。” 九阙放下心来,他从小到大都被这种傀儡追杀,可是如今看来,今日的傀儡,比以往的要更凶残,身上的戾气,更重。 显然,幕后主人,不想他们活着出去。 九阙眸光一冷,追杀他都追到这来了,看来,这幕后主使也知道他即将挖到大秘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了。 他微微转动手腕,太初扇便幻化成了一支通体碧绿的玉剑,向前猛的一挥,瞬间打翻了一堆傀儡。 “小曲,你护好她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口!” “好!” 花二曲也明白,这些傀儡数量太多,打是很难打完的,唯一的可能只有逃出去。 相思拉住花二曲的胳膊,示意她跟她走,但是云岁晚却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在那奋力厮杀的九阙,固执的摇摇头。 “不,我要陪着我的阙儿一起。” 她已经有五万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此刻才见了不到一刻钟,又要分别,云岁晚实在是不想。 知道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思念,花二曲也能理解,九阙这么多年虽然一直和她掐架,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护着她的。 侧头再看看云岁晚依依不舍的炽热目光,她当即下定决心。 傀儡太多,大多数都是冲着九阙去的,眼看背后一只傀儡正准备一击打穿九阙的心脏,一道红光瞬间将它打散。 九阙回头,皱眉怒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走吗?” 花二曲和他背靠背战斗,抽空回怼道:“你看人家那眼神,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 不远处,云岁晚焦急的站立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眺望着九阙,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九阙只觉得心头一热,这时,一个傀儡正从她们的身后出现,举起刀。 九阙的心脏骤停,失声大喊:“不要!” 他速度极快的冲上前,将它击的溃散,而后又担忧的上下打量着云岁晚:“您没事吧?没事吧?” 云岁晚朝他温柔一笑,按住他的手,宽慰道:“为娘没事,没事的。” “浮华起,万物生,福泽八方天地,诸邪消散,破!“ 一声娇喝从前方传来,红光漫天,那群冲向花二曲的傀儡,被悉数振碎,九阙有些惊讶这丫头现如今的修为,似乎比以往高出很大一截。 眼看又有新的一批傀儡要来,花二曲心里直骂烦人,打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了! 只见她两指微微闭拢,指尖上方出现一道小小的咒印,而后空闲的左手又陡然张开,新的法印又出现了。 将左手的法印扔上空中,花二曲一个跃空,轻盈的踏上,随后幻出浮华剑,那小小的咒印被她置于剑身,继而又掐诀,身形快如闪电,飞向前方。 九阙惊愕不已,他要是没看错,这丫头是不是一瞬间使了三个招式? 她就是神识再强大,也断不可以这么做,三个心诀同时进行,她一定是疯了! 怕她出事,九阙给相思和云岁晚丢了个结界,便追上去。 可还没靠近,便传来一道威力巨大的灵力,虽然是余威,却也还是将他逼的后腿了几步,九阙抬眸,花二曲竟又灭了一堆傀儡。 不等他出手,那浮在空中的红色人影,慢慢抬起手,灵气一转,聚集手腕与手掌,她的掌心微收,所有的傀儡居然都被她控制住了, 浮在空中化指为兰,双手缓慢结印,那红色的光芒逐渐聚集,傀儡们发出了一阵滋哇乱叫的声音,听起极其聒噪。 突然,她眼中神色一凛,双手霎时挥开,剩余的那些傀儡,也全部被杀。 第一次! 九阙事第一次完全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这次居然是花二曲自己解决了危机,他如果没看错的话,最后一招,是冗月的月辉天穹,这招,她也学会了? 上方的人缓慢坠下,落地后,浑身大汗,三人赶紧上前查看。 九阙给她递了一颗药,花二曲吞下后,他才开始打趣道:“不错嘛,冗月神尊真是教导有方,这次的危机,居然是靠着你这个小丫头才躲过的,哥哥我真的是欣慰。” 以前在冥界,哪次打架花二曲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这一次倒是沾了她的光,她方才那般的勇猛,有那么一瞬,他是怀疑过后土是不是又现身了,没成想,居然真是这丫头的功劳。 花二曲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擦干头上的汗:“这么油嘴滑舌做什么?眼下快看看有没有出口,我们在这里闹的动静这么大,上面不会没有察觉的,快走!” 几人赶紧起身离开,花二曲紧随其后,可是走两步便开始眼花缭乱。 她脚步不稳的扶住墙壁,摇了摇头,眩晕感这才消失,难不成是方才的灵力消耗太狠了? “小曲,快点!” 九阙催促着,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跟了上去。 第60章 主持公道 青丘的一处偏僻的山洞里,白宴兮狠狠的踹了面前的傀儡一脚,怒不可遏。 偏偏这傀儡无法说话,就算一拳头打出去,也就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无任何反应。 他也知道这次的九姥山一事来势汹汹,必定有妖,没想到,还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云岁晚的执念! 虽然执念的记忆有限,但是白宴兮不敢保证,云岁晚还记得什么? 如果当年的事情,被捅出来,那他不仅会丢了狐帝的位置,还可能会成为六界的过街老鼠。 丢了命都是其次,怕是会遗臭万年。 本想趁早了结这桩事,派了他手底下最凶狠的傀儡去,可谁想到,居然全军覆没! 那个孩子,自从懂事修炼起,他对于他的追杀,就很难成功了,这次,难道真的是他劫数将至了嘛? “呀,狐帝这么生气?” 暮瑰脸上扬着笑容,摇晃着轻飘飘的声音走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战夏的亲信,温楚。 白宴兮皱眉,脸上满是警惕。 “公主来这做什么?” 暮瑰坦然的坐到一边,单手撑着下巴道:“本公主只是好奇,凡间界有一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知狐帝听说过吗?” 白宴兮的脸色煞变,他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怒指暮瑰。 “公主可不要信口雌黄!” 暮瑰装傻,一双美眸静沉沉的注视着他:“你的事,天界知道的人不多,但相信,冗月神尊如果想知道,找司命随便一问,也能听到那么一耳朵,毕竟狐帝和天君关系甚好,而我们魔族,是上次大战的参与者,同样的,你们也是。” “涂山朗月,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他的好兄弟,应该心知肚明吧?” 暮瑰每一句话都敲打在白宴兮的心上,天界的司命素来消息甚广,当年的事,他不确保这个司命究竟知道多少。 可眼前的暮瑰,到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拿出证据。 白宴兮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不见棺材不落泪。 温楚在一边,拿出了一瓶药,瓷白的瓶子,样式普通,可白宴兮看见后,却脸色骤变。 他很清楚里面装的什么。 是销元散。 当年他就是用这个毒药,逼的涂山朗月法力溃散,被四大长老击杀,以此来把他们拉上自己的船。 毕竟涂山氏在九尾狐族里身份血脉尊贵,敢击杀涂山氏,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狐族还有个一直闭关的老祖宗泽烨,他可是最重视规矩的。 要是让他知道,他们杀了涂山朗月,可能会灭了他们,虽然自己和涂山朗月都是他的土地,可明显,涂山朗月是才他最钟爱的弟子。 涂山朗月的光辉太耀眼了。 暮瑰饶有趣味的盯着白宴兮变化的脸色:“本公主听闻过,青丘族的狐帝,修为不是最出色的,可这炼药制毒的本事,六界无人能媲美,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个涂山朗月,渡厄丹的发明者。” “你们拜同一个师父,师兄弟间,他是不是时常教导你?” “据说,这个涂山朗月是狐族千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除了医术高明,修为更是无人能比……” “你住口!” 白宴兮突然间眼眸猩红,目眦欲裂,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一掌就要劈向暮瑰,却被一边的温楚以掌对上,巨大的灵力瞬间弹开,白宴兮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一直在被人对比,就算他死了几万年,他还要被拉出来,和自己对比! 暮瑰弯腰,似笑非笑的对着白宴兮道:“您又何必激动,本公主既然率先来见你,自然是有合作的意向,狐帝不妨听听?” 白宴兮捂着发疼胸口,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温楚看起来不温不火的,没想到动起手来也毫不逊色。 “什么合作?” 暮瑰淡笑一声,起身来回踱步:“合作很简单,你们狐族的族内事,本公主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有两个条件。” 白宴兮皱眉:“什么条件?” 暮瑰媚然一笑:“这第一嘛,我们来此地,无非也是受了我家魔君大人的指示,魔君大人对伏羲琴很感兴趣,第二嘛…… 她说到这,语气变缓,可脸上的神情,却倏地变得狠戾。 “我要你再次发动傀儡,目的,就是给本公主拿了那个小花妖的命!不允许她活着出九姥山。” 白宴兮愕然,他放了傀儡去探查了一番,才知道陪着九阙的还有一个小花妖,可这暮瑰又没有去过,她如何得知? “你怎么知道,九姥山里有个小花妖?” 她先前向华晤侧方面打听过,说那小丫头不在天界,那只能说明,这个烦人的小花妖,也随着冗月下来了。 现下通过白宴兮的嘴,她知道他们是兵分两路的,难道目的,就是为了揭开这青丘的往事? 暮瑰高傲的直起身子:“这你无需知道,你只要明白,这小花妖是和九阙同一边的,那里面的人如果活着出来,对你都没有好处。” 白宴兮默认了,这件事不能被捅出来,现在青丘聚集了六界的人在,万一这个秘密没有守住,那届时,四大长老就是想护住他,也是不可能了。 出了门后,温楚问道:“这件事和那个小花妖有什么关系?为何非要要她的命?” 暮瑰轻哼一声,温楚是她的师父,从小到大都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她,所以这件事对他,她也不做什么隐瞒。 “我喜欢冗月,他是这整个六界,唯一一个配得上我的人。”暮瑰眼眸中的杀气又出现了,“可我发现,这个小花妖距离他太近了,近到冗月的眼中只有她,我要铲除一切阻碍我达到目的的人。” 原本还真不是很担心冗月动心,可架不住人家日久生情啊,她很不放心。 温楚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暮瑰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她发现,自从自己从噬魂崖出来后,温楚看自己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也不在乎,他若是真的对自己有其他的感情,那更好,这毕竟是战夏的利器,万一有一天可以倒戈相向呢? 与此同时,冗月和兮伽和其他人一起,在废墟里查看着,除了一个人间界的道士查出来九阙是涂山氏以外,别的没有什么了。 而冗月却能发现那一边散落的石头废墟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破出的痕迹,似乎躲在这些石头缝里很久了,还有一些残留的灵力。 兮伽探查了一下,拧眉:“好像是傀儡,还施以了运由术,可以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运由术? 操控傀儡远远用不上这么高深的法术,但是傀儡就是傀儡,不会思考,若在加以运由术,那么,这些傀儡不仅出手更加狠戾,而且,一旦锁定目标,至死方休。 这么说来,花二曲几乎有一整他没有给他传递消息了,难不成出事了? 见冗月不说话,兮伽冷不丁的开始安慰他:“你也不用担心,左右还有九阙在,那家伙的法力也是高深莫测的护得住那个小花妖。” “我有何担忧?”冗月抬眸,“她在我离怨宫里修炼颇为勤奋,不一定需要九阙的保护。” 冗月从来不收徒,就花二曲一个,现下听起来,怎么好像格外自豪呢? 兮伽挑眉:“对她这么自信?你对你的教导很认可啊。” 跳开这个话题,冗月提醒道:“对了,明日是狐族的老祖宗泽烨出关的日子,记得备好贺礼。” 兮伽一愣,不解道:“他不是明年才出关嘛?” 泽烨闭关修炼已经有近八万年的时间了,素来不问世事,怎么这会子反而提前了? 冗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我给他弄醒的。” “为何?” 哪有人去擅自打断人家闭关修炼的?更何况冗月自己就是个修炼狂。 可是反过来想,这敢去打扰泽烨闭关的人,只有冗月了,其他人真没这个胆子和面子。 “有些事情,狐族需要自己的判官来主持公道。” 第61章 死生契阔 九姥山的地道中,眼看就要走出洞口的时候,云岁晚却突然间停下脚步。 九阙不解的看向她。 “您怎么了?” 云岁晚温柔的笑了笑:“阙儿,娘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放大,九阙有些许慌乱的上前,抓住云岁晚的手。 他要说什么,却突然间想起来,云岁晚现如今只是一缕执念,连鬼魂都算不上,始终都有消散的一天,更不可能正常的活在这个世间了。 云岁晚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中含泪道:“我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执念太深了,消散不了,朗月也已经不在了,娘在这这个世上最大的思念,就只有你了,能让我再次见到你,我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 九阙的鼻子微微一酸,嗓子里也堵得慌,他也没有想过,真的会见到自己的娘亲,如今,陪他长大的云婉已经不在了,连好不容易见到的娘亲也只剩一缕执念。 五万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一个凡人的尸身,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了,而她因为执念太深,灵魂游荡在外不愿入轮回,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他在冥界待得时间也算久的,这些他都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 云岁晚才说完,她的身体就开始一点点的变透明,九阙心里一慌,想要施法让她存留的时间更长一点。 握住他的手,云岁晚摇摇头:“不用了,孩子,别浪费力气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娘亲的概念,小时候也问过云婉,他有没有娘亲,云婉总会笑着告诉他,有,你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她长得很美,像一朵白玉桃花,说起话来,声音也好听。 你娘是一个说话像吟诗一样的女子。 她的眼里,总有藏不住的善意。 见到云岁晚的时候,他才知道,云婉姨并没有对他说过谎,他的娘亲就像她说的一样,是个恬静温婉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好听。 泪水一滴滴的掉落,九阙倾身抱住了云岁晚,声音哽咽道:“娘亲,阙儿也很幸运,能再度见到您。” 从见面开始,九阙虽然心里知道她是自己的娘亲无疑,可毕竟是有些陌生的,娘亲二字是说不出口的,可现在再不唤,就没机会了。 这一幕,看的花二曲和相思心中一软,差点没跟他一起掉眼泪。 一声娘亲唤的云岁晚心下一阵感动,她紧紧的抱住九阙,笑着哭道:“好孩子,去吧,往前走,你想知道的,都会有的。” 云岁晚起身,张开双手,重新走向洞中,那身体还在一步步的消散。 只听她轻柔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在身体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云岁晚闭上双眼,轻声呢喃:“夫君,晚儿来了。” 九阙怔怔的看向前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他有关系的人,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眼神空洞,面色煞白,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 花二曲印象里的九阙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没有这样的无助和失落过。 她心疼的过去,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曲,我又没有娘了。” 以往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他就把云婉当成娘亲,后来云婉被杀,他又有幸遇见了自己的娘亲,这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娘亲又没了。 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九阙,花二曲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有我,还有阿婆,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光。”花二曲又安慰道:“想哭就哭吧,没事的,哥哥,没事的。” 闻言,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一把揽住花二曲的腰肢,将脸埋了进去,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的人难受极了。 相思忍着眼泪,走近他们,也安慰的拍了拍九阙的肩膀。 生死离别,永远是这世间最大的苦事。 *** 听闻泽烨要出关,狐族的人既兴奋又害怕,这位老祖宗脾气执拗的不像话,底下人没有不怕他的,为了庆祝他闭关成功,整个狐族都在准备着举办宴席。 另一部分的人,在另一处的青丘山等待着,泽烨因为闭关时间太久,洞口的石门上已经长满了藤蔓和青苔,厚厚的一层,要不是狐族的人知道门在这,其他人不仔细看,真不一定知道。 正午时分,烈阳高照,除了那些狐族的人,其他来到青丘的人,也都来了,都想观望一下,这个老祖宗的风姿。 白宴兮首当其冲的在前迎接,对于自己的这个师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涂山朗月一死,泽烨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了。 而他现如今突然要出关,是因为双灵镜被偷一事嘛? 傀儡他又派出去了一些,希望这次有点用。 “阿爹,你出汗了,是很热嘛?” 白蓁蓁在一边贴心的用手帕给他擦汗,看着女儿的模样,白宴兮心里不安的情绪被缓解了。 “阿爹没事。” “二妹妹自小就喜欢缠着阿爹,长大了倒也真是体贴的很,不枉阿爹自幼疼爱你过多。” 说话的是白璞,白宴兮的长子,身着苍青色的衣衫,眉宇间与他十分相像,对于他这番打趣的话,白蓁蓁满不在乎。 “那是自然,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你是大哥,青丘的重任迟早在你身上,三弟年纪尚小,还能和我再多玩一段时间。” 白宴兮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天到晚想着玩,什么时候能长大?” 白蓁蓁吐了吐舌头,丝毫不在意,她抱住身边狐后钟雪竹的胳膊,撒着娇:“长大做什么?我要一直带着你们的身边。” 钟雪竹慈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看的人心生艳羡,兮伽在不远处冷笑一声:“这个狐帝,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和冗月昨天特意去九姥山又查看了一番,也发现了那些养魂石,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蛛丝马迹,便去问了问司命,这家伙喜欢搜刮六界的八卦,总该会有些消息。 司命说,当年的事,天君不让他知道太多,他能知道的,就是涂山朗月爱上了一介凡人女子,而后因为那女子与狐族翻脸,反被绞杀,其余的不知道。 可他们寻着那养魂石的方向进去后,也发现了那一处寒潭,那里满是凡人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人将在青丘养了个凡人,而观察那里的物品和衣衫,被关的是个凡人女子。 那这个凡人女子,十有八九就是涂山朗月爱上的那个人。 那么,把这个女人关在这九姥山底的人,究竟是不是白宴兮? 他们没有证据。 可兮伽还是看不懂,既然是把人关在此处,那应该是恨这个凡人的,又为何在这个凡人的肉身死亡后,装上了这么多的养魂石? 以此养着那个凡人的灵魂,不让其枯萎,既如此,那应该不是恨这个凡人的,相反,他可能爱上了这个凡人。 这个猜测一出来,兮伽都被吓了一跳,觊觎他人之妻,真是无耻。 这种程度的想法,都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脑子脏了。 他又觉得应该不会这样,可能白宴兮想要保护涂山朗月的妻子,藏在这里,不易被人察觉,毕竟他和涂山朗月是师兄弟。 然而,冗月却不这么认为。 “倘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要将九阙送出去?” 兮伽疑惑道:“那他把一个凡人关在这里做什么?” 冗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兮伽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脏了。 “情爱和欲念是分不开的。” 冗月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木屋子,这里因为打斗,所以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你我修行多年,虽然不沾情欲,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沾惹,云欲望是一头野兽,一旦放出来,就很难收回去。” “你是说……他在这里面,对那个凡人……”兮伽素来冰冷的面孔上有了一种很恶心的神情:“叔父,你是在瞎猜吗?” 冗月回想着那天见到白蓁蓁的时候,他有些好奇,按道理来说,白宴兮是九尾狐的狐帝,身份也是尊贵的,他的夫人也是有苏一族,都不差。 那白蓁蓁降下便是神胎,可她的年龄也有四万多岁了,怎么修为看着比白璞要低那么多,比白璞低就算了,她比她最小的弟弟白执都要低,而且,白执才三千岁啊。 唯一的可能,就是白蓁蓁,身上有凡人的血统。 “拭目以待吧。” 他现在也没有证据,也不敢妄言。 不可否认,这个想法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别说人了,他一个石头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先前要不是花二曲一直和他说男女有别的事情,他也不会特意的去了解这种事。 了解完后,他才发现就是些欲念,包括其他神仙口里常说的灵修也是包含欲念在其中的。 只不过,灵修真的可以涨修为。 司命听说冗月要找他借那种书,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天界见鬼了。 而冗月看完那些书后,鲜少的面红耳赤,这让他觉得不自在,便去了无垢水池,洗去了那满心的杂念。 第62章 你是朗月的孩子 思绪拉回来后,兮伽不满的道:“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欲念,夺人之妻,这个狐帝,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冗月看向他,认真道:“情爱本就是欲念。” 对于冗月的话,兮伽只是认为他无心,不懂这些,便以一种施教的语气反驳:“当然不是,爱是保护。” 看他说的满眼赤诚,冗月平静的开口:“那你为何要吻乐桑?这不是欲念?” 兮伽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通红。 紧张的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兮伽低声怒道:“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就吻过乐桑一次而已,怎么这家伙还知道了? “阿曲说的。” “她看见了?什么时候?” “在九阙来的那天晚上。” “他也看见了?” “你说呢?” 冗月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兮伽猛然想起来,那晚九阙来他宫里,确实是跟了他一路,偏偏他没有细想,这狐狸什么时候跟着他的。 早知道,他就挖了那两个人的眼睛,什么事都往外说。 这时,山洞的大门发出阵阵的轰鸣声,藤蔓因为门开了,被拉扯断开,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身灰色的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的缘故,即使是灰色的衣衫也有些灰扑扑的,那是个看模样七老八十的男人,须发皆白。 胡须几乎和头发长在了一起,看起来不清爽,但是他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噤声。 白宴兮赶紧携带着四大长老上前,恭敬的行礼。 “弟子白宴兮,携领青丘白璞,有苏族风灵,卓炎和纯狐族夫天前来恭迎师父出关。” 泽烨很显然对面前这四大长老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倒是停留在白璞的身上。 “这么年轻,都成了青丘一族的长老了?” 被提及的白璞脸色微红,泽烨明显是在说他走后门,他低头解释道:“老祖,晚辈年纪虽小,但是也已经七万岁了。” 不理睬白璞的自辩,泽烨自哼一声,不予理睬,他双手背在身后,浑厚又苍老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不过闭关了几年,你们居然给老子出这种岔子?敢丢了双灵镜?还被人炸了九姥山?白宴兮!你这个狐帝,就是这么做的?” 白宴兮慌乱中扑通一声跪下,对着泽烨低头忏悔:“师父,是弟子无用,那小贼,至今未抓住。” 他不明白,这件事怎么闭关了这么久的泽烨会知道? “你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 “查到了!” 人群里,一道清朗的的声音响起,白宴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众人回头看去,冗月和兮伽大大方方的向前走来,冗月月白色的长袍在日光的作用下,显得愈发的亮眼,配合他如玉的面容,让人在这炽热的天气里,也感到了一丝丝的清爽。 而兮伽身着黑衫,面容硬朗不失俊美,脸上的神情更冷。 泽烨走下去,与冗月面对面,目光之中,似乎电闪雷鸣的,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僵,其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有仇吗? 没想到下一秒,泽烨对着冗月的胸膛捶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变老?” 这…… 场上的人都面面相觑,二人认识? 兮伽也有点看不懂,他问道:“叔父,什么情况?” “叔父?”泽烨打量着兮伽,看他的面孔有些像和尘,他有些惊讶道:“和尘和阿凝成亲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一时间的信息量有点大,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冗月生平第一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人闭关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我与泽烨是同岁,亦是多年好友。”跟兮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后,又和泽烨道:“我们先说双灵镜的事情好吗?” 同岁?一个糟老头子,另一个俊美无双,真是同岁? 泽烨这才回过神来,他正了正脸色:“阿月,你方才说你查到了,查到了什么?” 冗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兮伽,他立刻会意,掌心一推,释放出来一个东西,众人看去,居然是个傀儡!! 那傀儡身着铠甲,但是无面孔,现下已经被兮伽用术法捆绑住了,但是此刻却还是在地上滋哇乱叫。 白宴兮的脸色瞬间惨白,不是说这傀儡已经被杀了吗?怎么会被冗月找到一只? 泽烨不明所以,冗月说道:“这是我和兮伽在洞里找到的,我怀疑,是它偷了双灵镜,却又不知道他的幕后主人是谁。” “但是……”说到这,冗月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那傀儡:“我们查到它的身上有运由术的痕迹,也就是说,它认得自己的主人。”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白宴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眼珠不住的四处看,想要找机会来挽回这个颓败的局势。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按照这个方式发展,正在思量着,那傀儡被兮伽解开束缚,向他奔赴而来。 白宴兮一不做二不休,在它冲过来之前,直接聚集灵力,将其斩杀。 泽烨皱眉,厉声质问:“白宴兮!你这是何意?这傀儡是你的?” 白宴兮跪下,大声解释:“师父,这傀儡是我的,可弟子放傀儡进去,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丢失的双灵镜,所以运用了运由术,现下失败了,也就没必要留了。” 冗月挑眉,还有这么个说法,这都能自圆其说,白宴兮的脑子真是够灵活。 “老祖,晚辈还发现,九姥山的山底有一处颇为空旷的天地,我与叔父查看了一番,像是有凡人在里面生活过的迹象,并且墙壁上摆满了养魂石,关于这个,老祖可知道?” 兮伽的话,无疑是给了白宴兮重重的一击,那地方那么偏远难找,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泽烨的脸色越来越黑,从他闭关开始,整个九尾狐族的事,就全部交给了白宴兮,他是不管不问的。 “谁能告诉我,为何九姥山的山底,会有那样一个地方!说话!” 一声怒轰震耳欲聋,风灵长老立刻回忆起来,惊讶道:“我记得,当时的供奉双灵镜的镜台有损毁,是狐帝坚持要修葺的。” 暮瑰在一边扯出一丝冷笑,她看出来了,冗月就是要白宴兮死,那这个棋子是废了。 泽烨心中本就不喜白宴兮,这个徒弟,心思总有不正,一点小事都会被他在心里放大无数倍,所以他一贯不喜爱这个徒弟,当年收徒本打算只收一个,要不是朗月坚持,他也不会收了白宴兮。 “是你干的?告诉我原因。”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被揭开,白宴兮跪在地上的身体忍不住发抖,他颤颤巍巍的解释。 “是我,可是师父,我是有原因的,当年,朗月爱上了凡人女子,四大长老要对其进行驱逐,是朗月求我,我才将那凡人安顿在那的,是朗月要求我这么做的!” 这种时候,居然要拉一个死人来为自己解脱,冗月万年来纹丝不动的心,此刻满是鄙夷,真的没有想过,他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情,六界没什么人知道,只清楚九尾狐族那个难得一遇的天才涂山朗月一夕之间就消失了,原因不得而知,没想到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居然是因为爱上了凡人。 众人唏嘘。 “那请狐帝告诉本尊,你既然是受了好兄弟的委托,照顾他妻子,又为何要去杀他的儿子?” 冗月语气波澜不惊,可听的人,却直接沸腾。 泽烨瞳孔一缩:“什么意思?朗月有孩子?谁在追杀他?白宴兮!是你?!” 被质问的白宴兮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能沉默,而这点沉默在泽烨眼里,就成了默认。 盛怒之下,泽烨聚集灵力,一掌劈过去,却冲过来一个身影,替他挡了一下,但是终究是因为灵力微小,被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蓁蓁!” “蓁蓁!” 白宴兮和钟雪竹急忙过去,扶起白蓁蓁,泪眼盈眶。 “是不是你在追杀朗月的孩子!是不是?!” 泽烨根本不管受伤的白蓁蓁,还是固执的想要答案。 涂山氏的血脉本就不多,到涂山朗月这一辈,只剩他一个了,现如今他还有儿子,他怎么能允许尊贵的涂山氏在外流浪? “不是的,不是的。”白蓁蓁忍着剧痛爬起来,跪在泽烨的脚边:“不是,老祖,我阿爹为人宽厚待人温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会的。” 狐族的人点点头,别的什么秘密他们不知道,但是,白宴兮在位期间,对他们这些小平民还是很不错的,他们也生活的有滋有味的。 见他们同意了,白蓁蓁的底气更足了,她接着恳求:“老祖,你看这是有目共睹的,我阿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啊老祖!” “真是可笑至极!” 一道极为猖狂的笑声传来,众人抬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泽烨皱眉:“何人在此猖狂?不敢现身?” 话音一落,三道人影在他们的面前落下。 泽烨盯着来人,有一瞬间的晃神,那人穿着青色衣衫,银灰色的狐狸眼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俊秀的面容,像极了涂山朗月。 “你是……朗月的孩子?” 第63章 毒发 花二曲看见一边的冗月,脸上喜笑颜开,忙不迭的跑过去。 “阿月!” 几天不见,看她乐呵呵跑过来的笑容,他的心里总有一处似乎变得柔软了些。 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的肩膀,那处的衣衫已经裂开了,里面的血肉已经干涸了,不再流淌,但看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 花二曲扭头看去,不以为然道:“无碍,已经不疼了,就是不小心被傀儡伤到了,皮外伤,没关系的。” 冗月淡笑一声,不言其他。 暮瑰看到两人亲密交谈的一幕,心下只觉得一阵酸楚,却又无可奈何,看她平安回来,不用想也知道白宴兮的二次傀儡追杀又失败了。 九阙也不回答泽烨的话,只是单手做法,一块约莫三寸长的石碑,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巨大的灰尘,地动山摇的。 待灰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石碑上有字。 那些字细细闻来,有凡人的血腥味,也就是说,他们所看见的石碑上刻上的红色字,全部是用一个凡人的鲜血染就。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啊。 石碑不算大,却也架不住众人的好奇心,皆凑上去看。 只见石碑上写着:云岁晚,孤,亦涂其夫妇,吾二人相识,朗月伤,吾见之,狐也。 语我,以大战坠于此。余与福偕至一日,宴兮觅之,云欲取朗月。 余独无益于白宴兮,奉余适九姥之山底,既幽而陵余。 谓之爱我,告我,朗月所以大战于中者,为其故也。 吾时既囚于前,孕而不敢声,白宴兮此甚戒,殆逾年历岁而来此洞者一次,故吾子一生,吾遂遣之,远此非地也。 我不意者,我犹怀白宴兮子,我恨之。吾操刀,欲自刭,血皆流,救之还,逼我生恶者。 终是凡人,两次育,已透吾体,吾其死矣。既有余死,亦不欲置吾,继以幽吾魂,左右有畜魂石,永留我于此,是待至四万年,久矣,吾未知吾何为生也? 魂气益虚,魂飞散,心不甘,复留缕执念,待我儿,待我朗月也。 神佛诚能见冤,乞为公道,尚以清名留身后名。 看完这些,全场一片寂静,继而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边的白宴兮,他们没有想到,堂堂狐帝,背地里居然做过这样的事。 “真是可耻!” 不知道谁说出了这一句话,惊醒了众人,他们接二连三的开始指责。 没有一个不是气愤的,没有想到,九尾狐族的狐帝,竟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杀了他!霸占兄弟之妻,还对涂山朗月下黑手,逼迫一介凡人女子生下与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若是留他存活于世间,那这天地间的公道何在?畜生!杀了他!” 不知道谁出了声,立刻引起群情激愤。 “对!杀了他!欺人太甚,败类!杀了他!” “杀了他!老祖杀了他!” “……” 一时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世间的恶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是像这么恶的,还真是不没见过。 九阙听从云岁晚的要求,顺着那个通道往前走去,才发现了云岁晚在一面墙壁上写下了这些。 上面的字,字字泣血,或许是太过虚弱,她以自己的鲜血染了这些字,便死在了石壁前。 而白宴兮再度进入九姥山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了,石壁上的字已经被长出来的藤蔓遮住,他没有发现,只是焦急于召回云岁晚的魂魄,再度囚禁。 那片墙,被九阙挖了下来。 泽烨怒不可遏,他没有想过,自己最爱的徒儿居然是这样被人害死的。 双手灵力翻滚,泽烨的怒火根本降不下来,他声嘶力竭的呵斥:“逆徒!我杀了你!” “不要!” 白蓁蓁又挡在白宴兮的面前,声泪俱下:“老祖,不要,这些人都是串通起来谋害我阿爹的,你不要相信外人,老祖……” 九阙冷笑一声:“我忘了还有你了,不妨大胆的猜猜看,石碑上所说的第二个孩子,你猜猜是谁?” 白蓁蓁浑身的血液骤冷,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到底是一个怎样肮脏的存在——一个凌辱自己兄弟妻子的孩子! “不是我,不是我!”她执拗的问白宴兮:“阿爹,那不是我,对不对,不是我……” 白宴兮咬着牙,不敢看她,这副默认的表情,给了白蓁蓁致命一击,她瘫坐在地上,环视着周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明的意味。 她不愿意相信的转头问钟雪竹,双眸噙泪:“阿娘,不是我,对吗?那个孩子不是我对不对!!” 说到最后白蓁蓁愤怒的吼出了声,然而回答她的,是和白宴兮一样的沉默。 白蓁蓁不能接受的尖叫一声,哭着跑开了。 “蓁蓁!” 白璞心下一阵担忧,赶紧追了过去。 自知事情败落,白宴兮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他先是轻笑几声,而后又哈哈大笑,笑声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而后又怒视泽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自己有了害人之心,还有理了? “混账!你心怀不轨,还敢怪在为师的头上?” 白宴兮仰天长叹一口气,诉说着心里的苦楚。 ”师父,你知道吗?能被你收下当徒弟的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可后来才知道,你会收我,只是因为我和朗月情同手足,为了收他为徒,你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我好恨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天才的施舍,法力,神器,医术,甚至于炼丹药的本事,也是他教我的,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啊!” “我什么也比不过他,明明我事事都比他更努力,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他已经有了狐族最尊贵的血统,你还要把狐帝之位传授于他,为什么?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他?” 泽烨听到这,已经气的不能自已,他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还敢把自己跟朗月相提并论?”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他,他坠落凡间,遇到了晚晚,他们二人琴瑟和鸣的,我看着好生羡慕,想着,或许我不用杀他,他也可以和这个凡人女子在人间度过,不用来和我抢夺狐帝之位。” “可我没想到,四大长老会赶到,倘若朗月真的被带走,那么你们肯定会逼着他继承大统,而我,始终都会被抛弃,所以,四大长老和他打斗的那天,我给他下了毒,叫销元散。” “此物是真的剧毒啊,会以消耗修为,元神为代价,一步步的侵蚀五脏六腑,直至死亡,朗月的修为是真的很高,这毒药在身,还能支撑他和四大长老斗上七天七夜。” “不过,你倒是幸运。”白宴兮话锋一转,看了眼毫发无伤的九阙:“我派过去的傀儡刀上全是销元散,你居然没事。” 白宴兮轻飘飘的一句话,惊的九阙和冗月同时看向了花二曲,她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腹部的绞痛感逐渐加剧,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花二曲只觉得胸腔里一股腥甜的东西逆流着,自喉头溢出,猩红的血液从唇瓣边涌出。 冗月的胸腔里又猛的震动了一下,他伸手揽住了那即将摔倒的人,花二曲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腹部,痛苦的喘息。 “好疼……好疼啊……” 九阙和相思连忙上前查看,可这丫头根本是血流不止,连说话都呛着血液。 “小曲!小曲!” 鲜血染红了冗月胸前的衣衫,他极力的施法,护住她的心脉,却发现,这毒药的腐蚀速度太快了,中毒期间毫无任何反应,一旦毒发,人比死了还难受。 九阙连忙给他喂了一颗渡厄丹,可这药刚喂下去,就又被她咳了出来,九阙又塞了进去,这下好歹吃了进去。 白宴兮笑道:“没用的,这销元散的毒,渡厄丹可解不了,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给她收尸吧。” 九阙骂了一句脏话,正欲发飙,冗月却比他先快一步,只见他向后伸手,掌心一收,白宴兮的身子便被他吸了过来。 冗月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他的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解药。” 素来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这次为了一个小花妖的死活生气了? 这点改变,使得身边的兮伽都忍不住侧目。 白宴兮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此药无解。” 冗月眯起眼眸,身上的寒意更甚,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白宴次顿觉呼吸不畅,脸色涨的通红。 他奋力的挥掌,挣脱开了冗月的束缚,眼看即将要逃离,九阙眸色一凛,立刻追了上去。 按住冗月欲起身追人的动作,泽烨道:“阿月,当务之急,是先救人,白宴兮交给我,我定会给你查出解药的下落。” 瞅了眼怀里的人,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她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渐变冷,秀气的眉头紧皱,冗月生平第一次,心里有了些许害怕。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带走了。 暮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有些窃喜,这小花妖终究还是要死了,但一想到那个如淡雅出尘的男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其他女人,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不痛快。 相思看见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四周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九阙又一眨眼不见了,她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这个白衣服的男人身后。 第64章 谁是苍生 床榻之上,花二曲紧闭双眸,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她还在不断的吐血,好像是五脏六腑血水全被她吐了出来。 冗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在那里垂死挣扎,每一口呼吸都被血液堵住,花二曲疼的死死的揪住自己的心口,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早知道,就不把人借给九阙了。 就借了这么一次,给人弄成这样,自己倒是安然无恙的。 相思在一边急的团团转,花二曲浑身血红的样子,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虽然和她不是很熟,但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难受至此,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出去。” 冗月突然间开口。 相思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出去呢?万一能帮上忙呢?她睁大眼睛,比划着手势。 ‘她危在旦夕,我怎么能出去?‘ 相思还想说什么,却被冗月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这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似乎比九阙要冷一点,难不成叫她出去,是有了救人的法子了? 不敢多问,相思还是退出了门。 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胸腔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和惧怕,他至今都记得,这丫头对他笑的时候,凑近他的时候,吻他的时候,殷红的鲜血喷洒出来的时候,他的胸腔里都会震动,可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早前就留下来的佛骨,冗月施法,掌心微转,缓缓向下,将佛骨按在了她的心口处,护住了她的心脉和元神。 这毒药太过狠毒,毒到他用神力都无法做到保护她的心脉。 而这个佛骨,从一开始就是为她留下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未卜先知的预感,从何而来。 可是,佛骨不能解毒。 她的内脏几乎快要被腐蚀完了,下一步就该是她的元神了。 这点佛骨还不够,冗月将手掌慢慢的附上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是他被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 佛骨不能做到,但是这个可以。 *** 青丘的石牢里,白宴兮因为惹了众怒,当初聚集在青丘的各界人士,全部上赶着要来帮九阙和白宴兮的忙。 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抓了回来,现下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奄奄一息了。 冰冷刺骨的玄铁穿过他的四肢,白宴兮披头散发,满身是伤,哪里还有原先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模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把你杀了,竟让你的修为达到了如此高度。”白宴兮冷笑一声,仰起头靠在枷锁上长叹一口气:“涂山氏的血脉,真是不同凡响。” 他好歹修行了这么多年,竟让一个毛头小子给追上了,白宴兮真是打心底里自嘲无能。 一旁泽烨也发现了,这孩子修为高深,早已到了上神的境界了,丝毫没有受凡人母亲血脉的影响,看来,择日便要举行大典,让他坐上涂山氏该有的神王之位了。 “若不是你派人接连刺杀,我还不会这么认真的修炼呢,说到这,还真是有狐帝的一份功劳。”九阙嗤笑一声。 “不对。”白宴兮突然间神情严肃:“蓁蓁也有凡人血脉,为何修炼的天赋就会差很多,你为何不受影响?” 九阙走近他,眼神冰冷:“那是因为我阿爹爱我阿娘啊。” “可是我也爱晚晚,为何……” “闭嘴!” 九阙厌恶至极的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白宴兮眼冒金星,而后又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不配提我阿娘的名字!”九阙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明知道九尾狐族和凡人结姻会损耗凡人的身体和魂魄,你还要逼迫她,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白宴兮不服气的反驳:“那你爹岂不是一样,他不也是……” “他和你当人不一样。”九阙阴恻恻的盯着白宴兮:“阿爹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和阿娘结婚的那天起,就一直用自己心头血给阿娘熬药来修补魂魄,可你呢?你干了什么?嗯?”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凡间看见的涂山朗月,总是有那么一股子病态,原来如此。 白宴兮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固执的摇头:“不会的,他那么自大狂妄的一个人,怎么舍得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一个凡人,不可能的,取了心头血,他的修为会一落千丈的,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自己?” “你不必懂这些。” 门外传来冗月的声音,他踏进着潮湿的地方时,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九阙待他走近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白的不是一星半点,嘴唇的颜色也浅了很多,怎么好像受重伤的人是他一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冗月却并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白宴兮,平静的开口:“我要他的心头血。” 九阙了然,九尾狐族的心头血有净化妖邪的作用,亦是最好的药引子,用它来治疗花二曲身上的毒,必然有奇效。 “你敢!”白宴兮愤怒的扭动着身体,像一只被困的野兽,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牢笼。 面前的两人神情冷漠,丝毫不为动容,他十分惧怕的转头看向坐在一边,迟迟不发话的泽烨。 “师父,师父你救救我,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父你救救弟子吧师父。” 白宴兮声泪俱下,然而,泽烨却只是起身,走出了石牢的门,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他可以说是把涂山朗月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现如今他的儿子死在了同门师兄弟手里,而这个兄弟,还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真是造化弄人。 泽烨走出石牢,背后全是白宴兮被逼急了的咒骂声,没过多久,咒骂声就转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声,从地牢里传出来。 泽烨闭上双眼,就当是白宴兮在赔罪吧。 等冗月走出来时,在外等候多时的泽烨跟了上去。 “鲜少见你对人这么在意,竟然亲自来取心头血,怎么?你这个石头不会是动心了吧?” 冗月驻足,泽烨的神情有些愕然,怕不是被他说中了吧? “泽烨,她是我的双生劫,她不能死。” 双生劫? 他和冗月相识数万年之久,这个劫数泽烨听过,那是天道留给冗月的生劫,但是对对方来说,却是个死劫。 气氛有些沉闷,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一个小花妖,对整个苍生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她一人而拯救天下苍生,也是值得的。” 以往这些话,他听的会很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应当,但如今听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悲哀和愤怒。 “谁是苍生?” 泽烨被他问的一愣,看他较真的眼神,一时半会还答不上来。 冗月盯着他,说的话似乎带着质问的口吻:“阿曲不是苍生之一吗?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苍生吗?利于阿曲一人,她就不是苍生,而利于我一人,我便是苍生?泽烨,这不公平。” 他知道冗月的性子,别看他是个石头,可却从不喜爱杀戮,不喜爱做取舍,也不喜爱无谓的牺牲。 这个石头一直都被一个叫职责的东西,框住太久了。 “有时候是命数使然,我们纵使是神,也不可违逆。”泽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怎么?你当年无心的时候,可比现在执拗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才被白矖上神取女娲石的一角给你作为心脏,好让你通点灵气,现在是怎么了?灵气通多了?想慈悲为怀?” 冗月不语,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把胡子弄一下,你说话我看不见你的嘴。” 泽烨因为头发和胡子太茂密,长在一起了,所以说话时一直盖着嘴巴,声音听起来雾蒙蒙的。 泽烨被这句话堵得半天上不来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知道吗?”他又捋了一把胡子,自豪道:“我这叫仙风道骨,大家风范,你懂什么?” 冗月垂眸,盯着他的胡子里的缝隙,直言不讳:“嗯,大家,你头上的虱子跑进胡子里了。” “…………” 有没有人可以管管一颗石头的嘴? 第65章 无望秘境 花二曲在冗月的秘密治疗下,还真把毒素清除了,这让擅长医术的九阙迷的不行,他直追着冗月问他方法,可人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可是,等花二曲醒过来后,冗月却一声不吭的消失了,她焦急的问遍了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兮伽告诉她,冗月的性子向来如此,冷淡,随缘。 寻求无果,花二曲只能作罢,这家伙毕竟还是要回去的。 自从九阙认祖归宗,泽烨就一直筹备着继承大典,请柬散布了六界,这大阵仗,吓得九阙不行,这个师公对他疼爱的不得了,扬言要给他最盛大的典礼。 典礼开始那天,确实很壮观,因为她是九阙的妹妹,狐族的人,都称呼她一声曲姑娘。 声势浩大的典礼,六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来了,包括天后,华晤等一干人等。 息相自见到九阙后,就一直想要和他说几句话,但是,人群杂乱,九阙自己要顾着大典,实在是不得空,只是那个在他身边直晃悠的相思,让息相见了,心里十分不悦。 唯一一个出了纰漏的事情,便是白宴兮不知道被谁给救了,现下已经无了踪迹。 大典持续到了夜晚,花二曲喝着酒,看着那人群里的九阙有些感慨,找到了自己的根源,有了归属,感觉似乎真的很好,九阙在那里笑的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仰头,有些怅然,她这样一株花草,根生于黄泉那样的地方,着实有些不吉利。 阿婆虽然一直对她很好,但这份好意来的太过于直白和容易,总让她会害怕有一天,这份会被收走,所以,一万年来,依仗着鸦姏,她活得滋润,却并不自由。 可自从去了天界,冗月随意的性子,给了她意想不到的自由度,天界的规矩明明那么森严,但是在他的身边,自己可以无拘无束。 冗月一直都在护着她,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这份好意也似乎来的比较容易,虽然也让自己看不懂,可她也不深究,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哪些东西可以值得人留恋的。 一想起冗月一言不发的就玩消失,花二曲心里堵得慌,生气的很,闷了一口酒。 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灵力波动。 她神识强大,能察觉到这一点,也不难,只是不懂为何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动静。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破坏九阙的继承大典? 可是这灵力波动这么小,也破坏不了什么啊。 看着前方沉溺于酒醉的人们,花二曲放下酒坛,先自己过去探个究竟。 九阙好不容易和族人团聚,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后山上,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正在给另一个人疗伤,而当花二曲眯起眼眸,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白宴兮,难道是这个黑袍人救了他? 他是谁? 为什么要救白宴兮? 只听那黑袍人变换了声音,对着白宴兮道:“你的伤我已经帮你稳住了,这里不宜久留,走吧。” 白宴兮点点头,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阁下为何要救我?” 黑袍人道:“自是看中了你的能力。” 这话说的不够清楚,白宴兮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皱眉:“阁下的救命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想要我做什么,直说便好,能做的,我决不推辞。” 黑袍人笑了一声,像是很享受这番追捧一般,也就不绕弯子:“我要你替我……” 距离有些远,花二曲实在是很难听到,便隐晦的扩大神识,想要听的更清楚。 “谁?!” 黑袍人居然有了察觉,一柄剑直指花二曲。 花二曲心下一紧,跃身躲开,飞速的向后跑去。 “杀了她! ” 虽然不知道花二曲听到了多少,但是以防万一,她必须死! 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冤屈的很,明明没听到什么,那人铁了心的要灭她的口。 白宴兮眸色一冷,手掌之上凝聚灵力,黑袍人紧随其后,两方夹击,均被花二曲躲过。 可毕竟身体余毒刚刚清除,灵力尚在恢复,这会子的争斗下来,就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漂浮,速度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白宴兮身形一闪,便立在了她的面前,那目光放在花二曲的身上,有些怨恨在里面。 “我还真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冗月神尊,居然这么看重一个小花妖的命。” 一想到自己的心头血被冗月取来,用在一个小花妖的身上,他就觉得无比耻辱。 黑袍人也到了,两者一起堵住了她的去路。 花二曲恨不得抽死自己,早知道这里这么危险,怎么着也要拉个人来和她一起,不至于死都是一个人死的。 “那个,二位,你们方才的话,我真的没听见,咱们就此别过,好吗?” 黑衣人和白宴兮对视一眼,而后对她猛然出手,来势汹汹。 花二曲脸色一变,极力避闪,可是身上的伤还在修养阶段,动作比以往慢了很多,可她真的不想死。 思及此处,她忍着疼痛,徒手化剑,奋力向前一挥,逼退了二人。 “早就听闻,冗月神尊近来收了一个小花妖,教导有方,应该就是你了吧?” 黑袍人看不清脸,可仍然能听清楚他话语里的讽刺。 花二曲执剑而立,山顶的风吹起她脸颊边的发丝,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飘然之意。 “你们要清楚,这里还是青丘,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 她现在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杀她没那么容易,一旦闹出太大的动静,必定惹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可就隐蔽不下去了。 白宴兮低眉沉思她的话,而那黑袍人却不知为何,十分决绝:“今日,你非死不可!” 绕开她飞过来的剑,黑袍人瞬间冲了上来,花二曲努力的应对,绝不能倒下,否则惊醒了身体里的人,绝不是好事,到时候被六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她才是真正的非死不可。 然而,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力量,直灌她的经脉,花二曲明白,那是后土在秘密的助她,这么多年共居一副躯壳,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就算知道是这个原因,花二曲的心里还是一阵暖意。 透彻的红眸里,曼珠沙华绽放,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妖冶魅惑,剑在手中迅速挥舞,花二曲漂亮的一剑出去,竟然刺穿了黑袍人的肩膀。 “唔……” 黑袍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这声音忘了隐藏,虽然细微,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万万没想到,一个刚受伤的小花妖竟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黑袍人明显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扭头怒喝:“我救你是为了让你看戏的吗?” 白宴兮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帮忙。 实在是这丫头的招式太过精彩,一手一个招式,十分精彩,举手投足间,全是冗月的风姿,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看的白宴兮心里满是赞叹。 白宴兮的加入,明显让她开始吃力了起来,再度运转灵力的时候,才恢复好的元神陡然震颤,导致她的灵力出了岔子,一口鲜血喷出。 眼见机会来了,黑袍人迅速抬起剑,狠狠的刺向她的心口。 剑尖还没触碰上花二曲的衣服,便被另一股强大的神力阻拦在外,这熟悉的力量,花二曲以为是冗月来了,却发现并不是。 三人都发现了,护着她的,是她头上的白玉簪子。 是沧月! 难怪之前在人间时,她开玩笑说要卖了它抵一顿饭钱,冗月会那么生气,原来是这个作用。 他从很早就给了自己这个东西,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护着她了吗? 一种异样的情愫自心间蔓延开来,遍布在她整颗心上。 此刻,她无比的想见到他。 黑袍人见无法击杀,盛怒之下,和白宴兮联合一掌,将人打向了身后的悬崖。 红色的人影掉落下去,黑袍人还想要跳下去赶尽杀绝,白宴兮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掉下去,她就活不久了。” “为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悬崖,摔死个凡人还可以,她再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万年的妖,早就跳脱了凡人的生死,怎么可能被一个悬崖要了命? 白宴兮走向前,垂头看去。 “阁下有所不知,这下面,是无望秘境。” 黑袍人不解的重复:“无望秘境?” 他也看了下,这下方除了毒瘴十分罕见,且毒性不一般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无望秘境,无望无望,就是没有希望的意思,进去了就绝没有希望出来,这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悬崖,除了南海归墟中有镇压恶灵,这下面也同样错根复杂,有着不少的恶灵身处其中,你看这瘴气,光是悬崖边上的就如此浓厚,更何况下面的?” 听完白宴兮的解释,黑袍人疑惑道:“青丘不是号称世外桃源吗?怎么有这么一处地方?” “盘古开天地后,身体化作世间万物,而这无望秘境,就是盘古大神开天地前就存在的地方,我们青丘世世代代住在这,也是为了看守它,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说到这,他的脸上爬上了一种颇为森然的笑容:“你觉得,仅凭借她自己,能出来吗?” 黑袍人会心一笑,自然是不能的。 第66章 救我 冰冷的水灌入鼻腔,花二曲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溺死的感觉了,窒息感袭来,迷迷糊糊里,她想要去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捞不着。 只能静静地感受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她的手腕一紧,有人伸手将她拉出了水面。 那人力气非常大,单手就把她整个人都扯了起来,瘴气入体,花二曲已经虚弱到无法连续的说出一句话了。 只能朦胧的看出,这是个男人,身着黑衣,一双眼眸狭长且黑冷,他的长相极为邪魅,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恋了,他白皙健壮的胸膛裸露在外,在她朦胧的视线里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花二曲努力的向他伸出另一只手:“救……救我……求你……” 话毕,她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战夏脸色铁青,这个女人真是够可以的,第一次偷窥他洗澡,第二次直接跟他掉进同一个池子里,要不是她被冗月带走了,自己真的要怀疑她的意图了。 战夏像丢垃圾一样,把人扔在了草丛里,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也是鲜红一片,他被人刺杀了。 从上次绞杀那些旧部元老后,他被误伤的手掌心就一直好不了,魔医也说了,这伤须得用水麒麟的眼睛才能治好,药这种东西,他不放心让旁人去取,所以,只有自己亲自来。 谁曾想,刚下到这个秘境,要去找水麒麟,就有人对他动手了。 不然他也不会在此以这个寒潭疗伤,可眼下,这瘴毒实在是厉害,寒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现在受了伤,修为不仅不够冲出这个无望秘境的,还不一定能杀得了水麒麟。 他正欲离开,可转念一想,他现在单打独斗的抓水麒麟会有些费力,那如果再加个靶子呢? 目光挪向地上的人,战夏的唇角扯出一丝嗜血的笑,小废物,我救你,你可得报答我。 *** 系禺山坐落于蓬莱不远处,也因此,灵气十分充沛可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而在此处往后方约莫十二丈的地方,有一处幽静的场所,再往前去,是个瀑布,那瀑布十分的高大,急湍的水流,似乎是从天上一泻而下的。 瀑布前,冗月单手做法,一挥衣袖,面前就出现了一处巨大的镜子,悬浮于空中,瀑布的水流似乎是为它而供源的。 那巨大的镜子泛着淡淡的蓝光,镜子边全是一些流动的碎石,可镜子的中央却充斥着巨大的神力。 冗月正欲踏进去,却突然手腕上一紧,他抬起手腕,那莫念绳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是花二曲当时给他设下的一种关联,没想到,主人出事,他这里也会有反应。 真不知道这个绳子是为了保护谁的安危设置的,是不是反了? 他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划过天空驶向远方。 丛林里,飞出一只漂亮的蓝色大鸟,她的体型长似凤凰,可浑身都是蓝色的羽毛,犹如海洋深处,毛色奇异。 “冗月,你分心了?” 冗月转身,眸中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蓝鳬鸟幻化成一个蓝衣女子,迈着修长的腿走过来,语气里略带责备:“冗月,你不是这样分心的人。” 冗月一愣,知道她在说自己明明处于重开神脉的最佳关头,不仅擅自动用神力占卜,还分了一缕神元出去。 这蓝鳬鸟是女娲的座下弟子之一,另一位则是白矖上神。 两位都是女娲的关门弟子,地位自是崇高,年岁算起来,也是比他要高出许多。 蓝鳬说的好听点,为人正直嫉恶如仇,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刻板迂腐。 而白矖就更有意思了,这人比他更像个石头。 她俩凑在一起,能把整个系禺山吵得山崩地裂,偏偏每次都是白矖看着蓝鳬发疯,这就会让蓝鳬更气。 “无碍,有些事,必须要处理。” 这样记挂一件事的冗月,蓝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也没有细细的追问,只是随手丢给他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 “崇源秘境明日开启,钥匙你拿好,你重修神脉的机会在此一搏,若再分了神被秘境中的力量反噬,纵使女娲在世,也救不了你。” 看蓝鳬鸟转头就要离开,冗月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蓝鳬鸟回头,皱眉,神情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事?” 冗月颔首,恭敬的作揖请求:“阿曲现如今被困无望秘境中,那地方,想必您也清楚,还请蓝鳬姑姑助她一臂之力。” 阿曲? 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断他飞升,而后又被他放在身边教养的小花妖,那个双生劫啊。 蓝鳬嗤笑一声,走近冗月:“冗月,你可知道,我要为你护法,守住这崇源秘境的入口,系禺山虽说难找,但外人若是有心,找到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若是走了,你可就很危险了。” “她绝不能出事。” 冗月的语气毋庸置疑,这点有些惊愕到了蓝鳬,从前的冗月向来不看重外人的生死,怎么这次如此固执? “她对你很重要?”蓝鳬一开口,觉得有些不对,直接斩钉截铁的换了个问题:“冗月,你不是对她动了情吧?” 冗月心里莫名一惊,面上无任何波澜,可还是微微的垂下眼帘,遮住了眼神。 “蓝鳬姑姑,她是父神留给我的劫,她若出了事对我的命数有着很大的影响,我不想负了父神给我的使命,劫数之日还未到,所以,阿曲不能死。” 理由足够充分,可蓝鳬就是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可又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花妖,让你连闭关都惦记着。” 有了蓝鳬的回答,冗月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下,虽然出秘境的方法他都分了一缕元神去告知她,但难保会有意外,省的出了事白白的搭了一条命,他也就只能请出蓝鳬这座大神了。 无望秘境毕竟不是那么好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些压在山底的恶灵,总要有人去收拾。 第67章 救了人再打死 花二曲在一处漫天白色的地方走着,十分安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走着走着,就是一处高山流水,山谷中,陡峭的瀑布前,有一处延伸出来的石台,那上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月袍,衣袂飘飘,身形修长却又极具安全感,身上还有银饰碰撞的声音,这声音,听得花二曲心里泛起涟漪。 她抬起脚,快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心里的名字即将呼之欲出,可因为百感交集,那名字却始终喊不出口。 终于,人就在自己面前,那人转过身,一样的容颜,面如冠玉,黑色的眸子此刻却尽是温柔,清冷如月的气质看的她有些恍惚。 蓦然,一滴泪水滑落,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这是幻觉,花二曲委屈的低头啜泣。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 冗月勾起唇角,动容的抚摸着她的头,将其轻轻的靠近自己的胸膛。 “阿曲,别哭。”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那眼泪便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刹不住,她抬头哭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才会不想带我?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力太低才想甩掉我?是不是?” 冗月有些无奈的皱眉,他才离开多久,这丫头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按住花二曲的肩膀,郑重的嘱咐道:“阿曲,你听我说,这里你的神识里,我只是算到了你有此一劫,才留了一丝残存的气息放在了流丹镯中助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事情办完了我自然会回来。” “可是阿曲,你现在很危险,你必须醒过来,然后朝着东走,那里有一株大騩草,能有助于你的伤势,只不过这次,那守护大騩草的恶灵,需要你自己解决了,然后,你只要……” 等花二曲睁开双眼,下一刻,一双深邃又冰冷的眼眸映入眼帘,那张冷峻的面孔凑的太近,吓得花二曲失声尖叫。 “啪!”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战夏的脸颊上慢慢的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花二曲愣住了,一双美眸仿佛被定住一般,惊恐的盯着他逐渐变黑的脸色。 战夏? 眼前的人是战夏?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丫头的气息有些许的微弱,想过来喊醒她,快点走,这地方不能久留,待的时间越久两人的身体就会越差,可他刚过来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可真够响的! 战夏一把掐住花二曲的脖颈,狠狠地用力,死死的摁在身后的树上。 “你找死!” 花二曲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原本雪白的脸蛋很快就被涨的通红。 “你……放……手!” 战夏冷笑一声,贴近她的面容,道:“要我放了你也可以,这一巴掌不能白打,你用哪只手打的,我就剁了哪只手,可好?” 这下,彻底吓到了花二曲,她不知道为什么战夏在这里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只知道这人说到做到,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凤栖。 “对……对不起……” “这就求饶了?”战夏嘲讽一声,微微扬起眉毛,眸子里的满是鄙夷,可一想到她还有用,便松开了她。 战夏背过身去仰望天空,想着该以什么方法出去,可是出去这里之前,得先把水麒麟杀了,取得眼睛才行。 花二曲在身后剧烈的咳嗽,她看着战夏陷入沉思的样子,脚步轻轻的往后退,自己现在就算是恢复了十成十的修为,也断然打不过这家伙。 况且,身体里的人上次已经拜托过她一次了,她的神力本就不似从前,这次如果再强行放她出来,指不定会受损,反而给她弄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这次,只能靠自己。 在花二曲转身还没走出几步时,战夏的声音森然响起。 “去哪儿啊?” 花二曲僵住步伐,面露苦涩,转过身去却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 “小妖多谢大人相救,小妖也没什么用处,修为不高,就不拖大人的后腿了,就不在这里碍大人的眼了,我就……先……先走了~” 刚一转身,一股吸力,花二曲的身形便直接往后退去,自己的后背直接撞在战夏的胸膛上,那人竟用手死死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根本跑不掉! 她脸色被气的通红,抬手想要给他一掌,无奈直接被他单手扣下。 “你放开我!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你堂堂魔君,怎么老跟我过不去?!” 战夏低头,靠近花二曲的耳畔,嘲讽道:“这么怕死?毕竟是我救了你,这个恩,你不该报吗?” “什么意思?”花二曲疑惑的扭头看他。 四目相对,那双受满委屈的红眸变得异常的惹人怜爱,这小妖的模样倒真不赖。 定了定心神,战夏推开了她,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道:“本君需要那水麒麟的双眼来疗伤,你,和我一起对付它。” “水麒麟?”花二曲一瞬间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她不可置信的重新确定:“是那个上古妖兽水麒麟?” 战夏点头,花二曲讪讪的摇头摆手:“不不不不,这我不可以,我帮不了你,我真的修为太低,真的爱莫能助,真的魔君,告辞告辞!” 没想到,他根本不理睬花二曲拒绝的话,在她转身跑开的时候,只是自顾自的快步跟过去。 伸出手紧紧的抓住她背后的腰带,一提,像拎小鸡一样给她拎起来,不顾她的尖叫声和求饶声,直直的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你放我下来!战夏!你个大魔头!我不要过去!你放开我!” 把她逼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恭敬用语和怕惹他生气了,直接破口大骂。 战夏还是不理她的喊叫,依旧我行我素,花二曲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身形体重都太过娇小了,但凡高大一点也不至于让人这样轻松的拎起来,还毫无反抗能力。 “呜呜呜……阿月……你救救我……阿月……我要死了……” 又哭?战夏实在是被她哭烦了,直接施了个法,给她封了口,突然间没声,一下子让他感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我告诉你,本君之前受伤,现如今伤口还是没有痊愈,这水麒麟的眼睛是我的疗伤药,本君一定要拿到它,花二曲,这个恩,你今天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 还有人强制要求报恩的?! 她费力的挣脱开封言的禁咒,怒气冲冲的辩驳:“我让你救我了吗?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必须救的我吗?你自己多管闲事怨不得别人!” 这番话,听得战夏火冒三丈,他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倒是本君活该了?” 他魔君从出世以来,鲜少做这种救人的事,救这丫头虽然算不上大发善心,可反倒被倒打一耙,变成多管闲事了?! 花二曲心里一虚,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模棱两可的说了句不知死活的话。 “没关系……谁还没有犯糊涂的时候啊……” “花二曲!” 战夏怒吼一声,然后直接把她扔在前方,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上前大力的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对上自己的。 “那既然如此,你的命,本君就收回了!” 话毕,战夏抬掌,眼看他的一掌即将打下,花二曲却双手抓住他即将落下的手腕,哆嗦的身体,还不忘讨好的笑。 “呵呵,那个什么,大人……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恩我一定报,一定!况且,你人都救了,再打死,不太好吧?” 望着她怕死而屈服的样子,战夏头一次觉得看这丫头屈服的表情,居然会让自己这么舒心,顿时心中的火气下去了一半。 战夏起身,被花二曲搞得是身心俱疲,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走吧。” “那个……呃……” 花二曲吞吞吐吐的样子,成功的让战夏脑壳开始疼了起来,要不是自己现在修为受损,斩杀水麒麟只能拖上这丫头,不然,她这么个拖油瓶和少得可怜的法力,放在以前,他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又怎么了?!” 花二曲不好意思道:“我……我是被别人打下来的,身上的伤没好,我需要大騩草来治疗,可它的周围有一个靠大騩草修行的恶灵,我……我打不过……所以……” 战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口迸发出的怒火,脸上的表情每个部分都在用力克制怒火。 “花二曲,你赢了!” 他的事还没开始做,倒先被人使唤上了,他还没有拒绝的余地,战夏发誓,等出了这里,他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丫头!绝对不要! 第68章 抓住我 无望秘境中,花二曲领着战夏来到了长着大騩草的地方,用眼神示意着前方的恶灵。 “你看,就在那。” 战夏看了眼那恶灵,道行确实有些深,要这丫头对付起来,是有些费劲。 他拍了拍袖子,在花二曲紧张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这件事交给他,她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也就席地而坐,看着他俩打。 这恶灵是真的难缠,也费了战夏好一番功夫,终于打散了那恶灵,拿到了大騩草。 战夏一脸嫌弃的将大騩草扔在花二曲的身上,并出言警告:“你快些,耽误了本君的大事,一样饶不了你!” 花二曲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整装完毕,她也就认命的随这位大人物差遣。 一路跟着他,花二曲小步跑上前问道:“对了大人,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呢?又怎么会从那个水中出来,还受了伤?” 战夏驻足,语气不善道:“冗月神尊教了你法术,没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吗?” 花二曲背后发凉,脚底生寒,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就是觉得气氛太沉寂,想聊聊天,大人不喜,小妖不说便是,不说了。” 见她贪生怕死的模样,战夏白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花二曲垂下眼帘,无奈的跟上,环视四处的时候,瞥见了战夏手掌心的伤痕,那伤口遍布掌心,一看也知道是鞭痕,还冒着丝丝的烈焰。 “大人,您这伤口是混元鞭所致吧?” 战夏冷哼一声:“跟在冗月神尊神身边,倒是涨了见识。” 花二曲不满的反驳:“我好歹修行万年,这点东西看不出来?再说了,魔族的事情闹的也不算小,大人绞杀旧部,也是人尽皆知的……唔!” 花二曲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被人掐住,战夏眸色冰冷,脸色黑沉如墨。 “小废物,本君方才警告过你,不要多问,更不要随意揣测,明白吗?” 冗月只是为人冷淡,但其实本性不嗜杀,花二曲在他身边待久了,没有了所谓的恐惧感,现下对着战夏,一下子忘了该有的戒心。 她努力的拍打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听懂了,让他赶紧松开。 看花二曲妥协了,战夏松开手,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在面对战夏的背影时,眼神里多了一点惧怕,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退。 这细微的变化逃不过战夏的眼睛,可他现在只一心想要拿到麒麟眼,其他的都不重要。 领着花二曲来到一处静水流深处,这水竟是从前方的山涧处流出,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流动,恰巧这时,一片落叶落下,水面竟然不起丝毫波澜。 望着这黑咕隆咚的山涧深处,再看看这蓝的泛黑的水,花二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应该就是冗月告诉她的岳泉。 这水虽然不同于弱水具有杀伤力,但是,避水术在这里没用,花二曲想到了之前乐桑送的泪珠,听她说过,有避世间所有水的效果。 “水麒麟……在这水底?” 战夏丢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亏你还是个修炼之人!” 话毕,他化作一道黑雾,利索的进入了水中。 花二曲刚吞下泪珠时,忽然间灵光一闪,这魔君自己进去了,那她就是这时候逃跑了,他和水麒麟打的两败俱伤,也不能拿她如何了。 思及四处,花二曲在心里直夸自己机灵,她正准备转身开溜,一道黑雾从水里猛的弹出来,捆住她的腰肢,直接将人拉进了水里。 花二曲被狠狠的摔在水底,战夏蹲在她面前,嗤笑一声:“你想跑?能在本君面前逃脱成功,你一定会扬名六界。” 花二曲尴尬的笑笑,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在水里没啥灰尘。 “哪能啊,小妖不是想着大人打完了水麒麟会很辛苦嘛,所以,想着给大人摘点野果子来充饥也好……唔……”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他狠狠的捏住,战夏对上她的眼眸,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红色的眼眸又透又亮,许是他的力气用的有些大,疼了些,那双眼眸里有了些许雾气,眼尾微红,带着一股子怜人的意味。 被这双眼睛一看,战夏胸腔里的怒火居然奇迹般的降低了一些。 “不要在本君面前耍花招,再不跟上,你就不用出去了。” 花二曲赶紧点点头。 两人往前走,发现这水中居然还有一处水潭! 景象格外奇特,而那水中水潭的一堆礁石后面,水麒麟庞大的身躯就慵懒的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水麒麟的周身均是泛着蓝色光泽的鳞片,头上有着角,四只蹄子也犹如寒玉一般,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它身上的毛发微微飘动,这双眸紧闭,气息还十分的平稳,毫无疑问,它睡着了。 战夏掏出一个金色的圆圈,递给花二曲,用眼神示意她,让她把这个圈子给它套上去,固定住它后,再来取走这麒麟眼。 花二曲顿时毛骨悚然,她害怕的往后退着直摆手,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关键时刻一到,她还是怕了。 这可是水麒麟,不是山犭君,她可无力招架。 可战夏不容她考虑,直接遏制住她的手腕,将其轻轻的推了出去。 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惊醒了水麒麟,花二曲定了定心神,胆战心惊的过去。 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直接将圈子扔在了水麒麟的上方,然后拼命的往回跑。 “到你了!” “蠢丫头!”战夏暗自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的捏动了口诀。 启动了那个圈子,也幸亏她扔的准,在那水麒麟醒过来之前,被那个金色的圈子牢牢的遏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无大碍的结果,花二曲松了一口气。 战夏经过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没用!” “你!”不想和他计较,花二曲也只能负气的站在一边。 水麒麟感受到了自己即将被迫害,在地上奋力的挣扎,因为是水里,也掀不起什么尘土,只有一些轻飘飘的沙石。 一声怒吼自它的嗓子里吼出,几乎要贯穿耳膜,花二曲有些难受的捂住了耳朵,这叫声,真算不上好听。 战夏掏出了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举就要刺进了水麒麟的眼眸,花二曲不忍直视,只能闭上双眼,听着它痛苦不堪的嘶吼声。 不多一会,那双眸便被他全部取出,战夏抬手就要将它彻底杀死,花二曲见状立刻出声制止。 “住手!” 她跑过去,挡在水麒麟的面前,指责着战夏的行为。 “你干什么?它的双目已经被你取走了,你在做什么?卸磨杀驴吗?” 战夏也不缓不慢的解释:“水麒麟天性凶残,也十分记仇,它在这秘境里算是王者一样的存在,不杀了它,我的金乾环根本困不住它太长时间,到时候,不等我们出这个秘境,就会被它困死在这里面,明白吗?小废物?” “你!”按下被骂废物的怒火,花二曲拉着战夏往外走:“那你也不许杀他!我知道怎么出这个秘境,阿月都跟我说了,我保证能在它追杀我们之前逃出去!” “什么方法?找到岳泉中的泉眼,开启泉眼破解阵法然后出去?” 花二曲一愣:“你怎么知道?” 挣脱开被她拉着的手腕,战夏冷笑一声:“因为它就是镇守泉眼的神兽,你的阿月没告诉你吗?” 战夏回头,眸光里开始逐渐充满戾气,他张开双臂,背后的法器雾暝开始逐渐出现:“而它现在已经醒了,所以,除了杀了它,别无他法。” 战夏纵身一跃,在即将劈上它的那一刻,金乾环突然间被它崩开,碎了! 战夏直接被弹开,一块碎片划破了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处留下一道裂口,血液流出一道细线,反倒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邪魅。 花二曲被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这水麒麟法力如此高深,金乾环就这么被它硬生生震碎了! 她赶紧上前扶住被弹开的战夏:“你没事吧?” 战夏扭头,眼底里一片冰冷,抽出被花二曲扶起来的手臂,狂傲道:“左右不过一头畜生,还能伤得了本君?” 花二曲也不跟他接着废话,掌心红光弥漫,浮华簪也幻化成了一把剑:“魔君大人,你可得加把劲,我这条小命,全指望您了!”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一起上前,那水麒麟因为没了眼睛,一直在横冲直撞,碰到什么都打,毫不留情。 花二曲翻身一跃,上了那麒麟的后背,抬剑要刺穿它的脖颈,还没下手,就被它狠狠地甩下。 不等她反应,麒麟的蹄掌高高抬起,就要重重的落下!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战夏速度极快的将她拉了出来,在他即将调动法力全力以赴时,掌心的疼痛感再一次出现,愣是打断了他的招式。 “你还好吧?”花二曲担忧的看着他的手掌。 收回被她抓住的手,战夏严肃道:“现在想要杀它,难上加难了。” 正说着,那麒麟听见了这边的声音,又撞击了过来,两人快速的躲开。 这时,花二曲看见那不远处结实的法阵中,有着一颗明亮的珠子。 “是那个东西吗?”花二曲小声问道。 为了不惊动水麒麟,战夏低声的回答:“没错,那是泉眼,可那法阵,除了杀了这麒麟才能自动解除,不然,无力回天。” 看着这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水麒麟,花二曲微微挑起眉毛,双目中带着狡黠的意味。 “杀不了它,那就借力打力,反正它看不见!” 没明白花二曲的意思,只见她快速的跑过去,施法挑逗着水麒麟,东打一下西打一下,要不是她躲得够快,也只能被它拍成肉饼。 这只麒麟被耍的心中怒火大增,它愤怒的张开嘴,聚集了全部的法力,悉数的朝着花二曲攻击过来,没想到她一躲,那术法被打在了泉眼上! 顿时,整个泉底开始摇晃起来,阵法被破坏,那麒麟的功力太强,竟将泉眼也一道击碎了! 这岳泉的水开始顺着泉眼的方向被倒吸,花二曲没有着力点,人直眼看就要被吸进去了,战夏看情况不对,心里直骂花二曲蠢货。 可还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他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石壁,好让自己不会也被吸过去。 “你疯了吗?谁让你损坏泉眼了?!这里的水都会被吸干,散落到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去!” “那我们会去哪?” “本君怎么知道?千万年来,也没人损坏过泉眼!” 这泉眼的吸力越来越大,水麒麟也不堪重负被它吸了过去,战夏正想把花二曲往上拉的时候,他怀里的麒麟眼却突然间掉了出来。 “不好!” 花二曲惊呼一声,在麒麟眼飘过她的眼前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捞,这下,直接挣脱开了战夏的手。 “小废物!” 在危急关头,她还是抓到了那个麒麟眼。回眸的一瞬间,她惊愕的看到,战夏居然也松开了原本抓着石壁的手。 他努力的伸出手,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快!抓住我!” 可还没等她的手碰上,那抹红色便已经被那蓝色的泉眼吞噬,连同这战夏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69章 老娘不去 昏迷中,花二曲只觉得自己被人一直呼喊着,却眼皮沉重,只能微微的抬起一点点。 战夏将她扶了起来,可刚一起身,她就感到左腰刺痛,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低头看去才知道,那里已经鲜血直流,浸透了衣衫,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俩竟然出现在了人间界的小溪边,这里完全就是荒无人烟。 “这是……凡间?”花二曲痛苦的皱眉问。 战夏回答:“是,没想到,那秘境通往的地方竟是人间。” 无望秘境的由来本就神秘的,却没成想,还是人间界通往青丘的一个秘密通道。 花二曲却捂住自己的腰部,难受的抱怨:“那麒麟的角也太硬了,泉眼破碎,竟被不小心磕穿了……” 战夏看她难受的样,头一次觉得好笑:“还不是你自作聪明说什么借力打力,不过是自作孽罢了。” 花二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己为了两个人能出来都负了伤,这家伙竟然说这种风凉话。 一时气不过的她,直接把手里的一颗麒麟眼气愤的扔在了一边的草地上。 “我也是鬼迷心窍了非要拼死给你拿到这麒麟眼,早知道,让它和麒麟兽一起消失算了!省的好心喂了驴肝肺!” 战夏也不急,微微一抬眸,开口威胁的语气,倒是没有以往的强烈:“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去捡起来。” 没想到花二曲这次变得足够的刚,她直接推开战夏,气愤的大喊:“要捡也是你自己去!老娘不去!绝对不去!” “你!” 战夏皱眉,这丫头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他黑着一张脸,正欲张口,可看到那一张面孔变得有些虚脱的样子,也就明白了。 她是受了伤,左右打不过他,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想着这次的麒麟眼也是多亏了她,战夏这次倒是没有和她计较。 他这个人向来功过分明,也就自己转过身,去把麒麟眼捡起来。 没心情惊讶于战夏态度的转变,腰间再度传来疼痛感,花二曲低头呻吟了一声,拿手捂住伤口,鲜血直流,她实在承受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战夏收好麒麟眼,视线接触到她陡然跌落的身躯,走过去皱眉:“很疼吗?” “不行……”花二曲紧紧的拧着眉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忍不住的攥紧战夏的衣角:“不对劲……为什么会越来越疼……我好疼啊……” 他也不清楚,难道麒麟角上还有毒不成?之前也从没关注过这件事,他也不是很了解。 但看花二曲痛苦到已经睁不开眼的地步,战夏知道,她没有开玩笑,想着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泉眼爆炸,他的修为也所剩无几了。 再者,战夏垂眸看去,他也没有趁人乱,要人命的习惯,总归麒麟眼这次,这丫头是立了功的,也就顺其自然的抄手到其腿弯下,微微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 “你真的很麻烦。” 要是在以往,花二曲一定会仗着夺得麒麟眼有功,梗着脖子跟战夏对峙。 但此刻她实在是疼的喘不过气,只觉得腹部似乎有利刃在绞她的内脏一样,也没心思去反抗战夏抱起她这件事。 疼到极致的她,只能紧紧的抓住战夏胸口的衣襟,将脑袋耷拉在他的心口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花二曲脑袋刚靠上的一瞬间,使得战夏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心上的感觉。 闻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让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战夏低头看去,那双攥住他衣襟的手又小又白,但此刻,却用力到指尖发白。 甩掉这些奇怪的情绪,他正准备离开时,周围开始冒出好几团黑气,落地成人,只是每一个人都是黑雾笼罩,看不清样貌。 “魔君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战夏身上的杀气腾腾,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又是你们?” 之前也是他们的原因,不然,他也不会负伤进无望秘境里差点出不来。 说起来还是托了这丫头得福,才不至于丢了命,否则,他一个人,出来的话得费一番功夫。 “魔君大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话毕,便朝着战夏攻击了过来。 他身形一闪,将已经疼的昏过去的花二曲放在树边靠着,转过身,左手快速结印,往后一扔,便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他身后的雾暝再次出现,战夏的眸子里也是掩盖不住的杀意:“你们的主子是派你们来送死的吗?” “少废话!” 来的人全都是魔族中人,修为都算上乘,可他们的修为在战夏面前,也宛如空气一般,几个回合不到,便也被打的烟消云散。 突然间,后面的一个人举刀,开始转而攻击靠在一边的花二曲。 刀刚一碰上,便被咒印弹开,再度回过神来,雾暝已经近在咫尺,下一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战夏蹲下身,低沉着嗓音无比冰冷:“说,谁让你来的?” 那人见已经败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便抬掌想要自己了结自己,战夏眼疾手快的一挥手,便定住了他的手。 “你既然想死,那就彻底一点。” 他伸出手,一挥,雾暝将他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两人一身,那人一声惨叫,顿时化为粉尘,魂飞魄散。 看来,他的身边也出现了不干净的人,那些旧部才处理完,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摸了一把身上的血,有些恶心的皱眉,有气无力道:“太……太脏了……” 战夏抬眸,眼底神色冰冷瘆人,不认同她的话:“脏?这是战利品的味道。” 不想理睬他这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花二曲只知道自己要疼的不行了,也就不想再跟他扯犊子。 战夏蹲下身,正准备把人带走时,心口处却骤然剧痛,他脸色一变,捂住了胸口,看来修为还是耗损过多了。 毕竟要防御泉眼破碎带来的威力,也是十分吃力的。 花二曲见状,忍着自己的疼痛,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 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战夏最终还是吐了一口鲜血,他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70章 什锦糖果 系禹山的崇源秘境中。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冗月躺在地上,已经完全的昏死了过去,大雪几乎将他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原本就润白如玉的面容,此刻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和白雪一个颜色了,他的衣衫布满了血痕。 他那双拿剑的手上,虎口处有着不容忽视的裂痕,渗着血,那柄剑,剑口残缺了好几处,很明显,主人用它参与过激烈的战斗。 当再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时,冗月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涣散,意识渐渐回归,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花二曲给他的锦袋。 摇了摇,里面的什锦糖果已经吃完了,一颗也不剩了。 疲惫的放下手,冗月惨淡的笑了一声。 这锦袋里的糖果有三十七颗。 他闯了三十七关。 吃了三十七颗糖。 那丫头说的没错,苦的时候吃颗糖,真的会好受很多。 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每每扯动一下都会剧痛,吃糖的时候,真的会有缓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糖备少了。 冗月打心底里定下主意,等下回去,一定用那个乾坤袋让花二曲去备糖。 装满。 还有十二关,十二关结束,他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了离怨宫,那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宫殿,红色的倩影躺在栏杆上喝的酩酊大醉。 冗月疲惫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突然,他重重的咳了几声,血液也自喉咙里喷出,他赶忙捂住嘴巴,怎奈殷红的血液也逐渐从指缝里流出。 他望向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打湿了锦袋,有一瞬间的出神。 红色……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格外的刺眼。 他清心寡欲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神,其实从来不需要吃东西。 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吃糖。 崇源秘境的最终点,便是当时女娲遗留下来的一处遗址,那里有着他最适合他修炼的环境和最适合他重开神脉的功法。 这个秘境只开一次也只有一次,时间一过,他如果不成功,也就只能和这个秘境一起消失在这世间了。 他剑指大地,费力的起身,一步步坚定的向前走,没走几步,四周居然开始变成了一片漆黑。 一条悠长的泛着绿光的河,河边有一棵树,枝繁叶茂,微风吹过,带着些安抚的意味,抚平了冗月心中许多的疲惫。 正当他疑惑这是哪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铃铛声响起,冗月绝美的眸子随之震颤,他的身形也变得微微僵硬。 这里是忘川。 他缓缓的抬起眼眸,向上看去,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有着几根红色的衣带垂挂着,随风飘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点轻微的熟睡中的呼吸声,雪白的手臂耷拉下来,手中的酒瓶落地应声而碎,树上的人被震惊到了,她惊呼一声,不受控制的掉下去。 冗月心里一紧,闪身过去接住了她,受惊的红眸在接触到他时,便化成了一滩水,柔情蜜意,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冗月些许沧桑的面颊。 “阿月,你受苦了……” 望着怀中的人,倒真是许久未见了,熟悉的面容摆在眼前,冗月即使知道她是幻化的,胸腔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莫名的悸动。 冗月盯着她的脸,不说话,可那如墨一般的眸子里,却带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让人难以看懂。 定了定心神,冗月回过神来,破天荒的勾起唇角。 “你既知道我受苦了,又何必再来幻境这一关呢?又有何用?” 花二曲嫣然一笑,从他的怀抱里下来,又双手揽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膛处,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 “如果没有用,你又怎么会在这一关看见的是我呢?神尊大人好像不了解自己。” 冗月淡漠道:“这关大可不必,我本无心。” “无心?”花二曲魅惑又嘲讽的笑了一声,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的心口处打圈:“你既无心,又何苦将自己用来代替心脏的五色玉给出去?” “否则,她会死,我渡劫失败,六界会死。” 冗月回答简洁,有条不紊的,然而花二曲却娇笑一声,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凑上去,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神尊当真是这样想的?” 眼看即将吻上,冗月单手结印,点在那个花二曲的额头,那人便化作了一团雾气。 “阿曲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下一刻,那团雾气直直的钻进他的眉心: 天地色变,弱水灌入人间,天火纵横,恶灵肆掠,六界的大军均聚集在不周山,一道白光闪过,冰冷的剑锋穿透了红色的胸膛,那泪眼婆娑的绝望模样,分明是花二曲! 紧接着,冗月看见那人又抬起了手掌,浑厚的神力聚集,碎灵的一掌就从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击中她的身躯,这一掌下去,形神俱灭! 冗月惊吓的向后退去,手中的剑也因为惊慌失措掉在了地上! “你怕了?” 那人一挥手,自己便成了本来的模样,也是一团雾气,没有任何形态,声音也变得极为沙哑。 缓了缓心神,冗月声音里带着点颤抖的问道:“刚刚……那是真的?” 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冗月面色低沉道:“所以,这最后一关,其实是个警告?这就是动情的结果?是注定的吗?” 黑雾漂浮在空中,肆意的大笑:“神尊大人,神的法则就是这样,神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和不老不死的寿命,就不可以因为红尘生出情欲,否则,一旦坏了规则,那定会六界大乱,你无心,便是六界最好的判官,倘若你有心,那么,一旦生出私心,你又将如何?” 没等到回答,那团雾却笑着散去,只留下冗月一个人,静默良久。 青丘。 九阙翻遍了青丘所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花二曲的踪影,他已经快要急疯了。 之前和花二曲结拜的时,灵婆强制二人结下了关联术,所以,这丫头出事他是有感应的,但是寻遍了整个青丘,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直到后来泽烨告诉他,青丘世代守护的无望秘境遭人毁了泉眼,导致人间现在有恶灵作乱。 所幸无望秘境里的恶灵数量不多,这件事是由于青丘狐族疏忽导致的,所以,必须要由青丘派人出面,去找到毁坏秘境者,并寻那些恶灵,收押回来。 而九阙初为小神王之位,需要立威,所以,这件事,必须他去做。 恰巧息相也在,便自告奋勇的要帮九阙的忙。 “我妖界也应当为了世间安危而努力,这就回去调用兵力,助青丘小神王一臂之力。” 九阙有些愕然,没有想过他都放了这公主这么多的鸽子,她居然还愿意帮助他,现下心里一阵敬佩和愧疚。 九阙对着她行了个礼:“九阙在此,多谢公主和妖界鼎力相助。” 息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她赶紧阻止道:“神王大人不必如此,我这就回去稍作准备。” 在她转身离开时,九阙没忍住喊住了她。 息相回头,眸子里满是期待。 “公主,先前那些,是我不对,不该对公主如此。”九阙目光诚恳的走过去,认真道:“公主,你是个好姑娘,为人正直,豪爽,心中有大义,但我实非良人,倘若公主不嫌弃,此番相助,九阙定当以公主为挚友,他日若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句句真挚,但句句都是拒绝。 息相的心里开始泛疼,她嗫嚅着唇瓣,半天没有张开嘴,只是颇为伤心的转身离开了。 泽烨在一边看的真切,有些惋惜,他上前拦住九阙的肩膀:“阿阙,你确定不要嘛?息相公主真的很不错的,实乃女中豪杰。” 九阙认同的点点头:“是,我配不上她。” 泽烨眯了他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世上,两情相悦到底是少见。 第71章 你威胁我 村庄里的清晨永远是晨雾朦胧的,阳光初透进来,带着一股远离尘嚣的舒心。 而坐落在山脚下的老槐村,都是在这个时候起来劳作的,所以这个点,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已经开始有了饭香味了。 战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边吵得很,总是有嘎嘣嘎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吃着什么。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侧头看去,是个奶娃娃,大如葡萄的眼睛,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脸颊通红,一双小手就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嘴巴不停的嚼着酥饼。 酥饼渣子掉了他一脸。 战夏脸色黑沉。 小孩看见他醒过来了,开心的拍手大喊:“漂亮大哥哥醒了!漂亮大哥哥醒了!” 那个漂字,导致酥饼渣子喷了他一脸。 战夏的胸腔里怒火翻腾。 这与站在他头顶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可不等他发火,那小娃娃就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娘亲!奶奶!大哥哥醒了!” 烦人的小人肉丸子跑远了,算他跑得快。 战夏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是个茅草屋,屋内的家具不多,摆设都是极为简单的,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落在战夏的眼里,整个屋子就透露出一个字。 穷。 花二曲在厨房帮忙生火,一听见战夏醒了,赶紧将熬好的药汁端过去,刚出门一个拐弯就遇见了那人,险些撞上。 “大人你醒了?快!把药喝了。” 战夏垂眸,花二曲早就换上了一身农妇装扮,可这粗布衣衫颜色灰扑扑的,反倒衬得她肤色白皙到了极点,精致的脸上,清丽小巧的五官十分灵动,就是端着药汁的动作,有些蠢过了头。 “你觉得这些凡夫俗子的药草,能治的了我?” 花二曲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凑近他小声道:“大人放心,我没那么傻,这药草是我在流丹镯里取出来的仙草,早前在天界的时候,我顺过一点,您放心的喝。” 顺? 那不就是偷嘛? 他堂堂一介魔君,喝个药居然要一个小花妖去偷? 可眼下也没有办法,他方才在里面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修为还有待恢复,现在这种条件,有啥喝啥吧。 一口闷完药汁,战夏的脸色都不变的,花二曲惊讶道:“不苦嘛?” 冗月喝的时候好歹皱眉还吃点蜜饯呢。 “本君是魔,天生没有味觉。” 啊? 还有这样的特点? 花二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欲收回碗,战夏却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被这户人家救了的,而且我发现,这老槐村处于我们掉落的附近,也就是说,它其实离青丘很近,但是再近,也还是有段距离的。” “我都问清楚了,这家人姓武,只有四口人,一对小夫妻,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小孙子,是个猎户。” 战夏上下眯了她一眼,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这丫头倒是真干了些实事。 “马上回去。” 花二曲愕然:“这么快?急什么?你不是伤还没好吗?” 战夏回头,好心提醒道:“你知道无望秘境是个什么地方吗?为什么那里会有水麒麟守护阵眼吗?” 花二曲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她是被人打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 战夏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给她好心的解释:“这无望秘境下方镇压的恶灵,和南海归墟里的,是同一批,青丘世世代代看守这里的原因,也是如此,而水麒麟守护的泉眼,也就是镇压那些恶灵的阵眼,现在被你破坏了,你说,会怎么样?”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她干笑了几声:“魔尊大人,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啊,可你既然都进去了,不是也得破坏了泉眼才能出来吗?” 战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本君几时说过要毁坏泉眼了?” 花二曲语塞,确实,她也想起来了,冗月也是告诉她,打开泉眼,并没有让她摧毁泉眼,这么说,她一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为祸人间的罪人了? “那你当时为何不阻止我?” 花二曲压低声音愤怒的指责,生怕惊动了那一边的一家人。 战夏低头看他,嗤笑一声:“我来得及吗?” 也确实,当时的情形那么的紧急,他真的没有时间去阻止她。 “那现在怎么办?” 花二曲焦急的扣着碗边,透彻的红眸里满是慌乱,如果人间界真的因为她而恶灵肆掠,那她的下场会怎样,也是能预知的。 眼看战夏扭头要走,花二曲不怕死的直接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 战夏的视线放在她抓住自己的小手上,拧眉:“松手。” 没想到她这次硬气多了:“我不,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也有责任,你要是敢跑,我就说是受了魔君大人的意,我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不敢不从,反正魔族向来作恶多端,说出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来讨伐我俩的。” 他只是昏迷了几日,这丫头的胆子是逐渐的变大了,明目张胆的在他的面前玩栽赃? 战夏一把挥开她的手,弯腰凑近她的面孔,声音低沉却带着十足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威胁本君?嗯?” 花二曲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带着挑衅的语气道:“魔君大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临死前拉个魔君做垫背的,我花二曲不亏。” 战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时间一久,总让花二曲觉得,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给抽筋剥皮了。 威胁战夏,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花二曲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却还是盯着他不肯退缩。 半晌,战夏直起腰板:“帮你,本君有什么好处?” 好处? 跟他一起闹出来的事,他本来就有责任,现在处理这个烂摊子,他还有脸要好处了? 但是这句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花二曲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而后道:“好处当然有,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整个老槐村起码有三百余人,您要是都救了,他们会给您点祈福灯祈福的。” 花二曲说的认真,战夏又黑了脸,他有时候觉得,这个丫头的脑子还挺聪明的,怎么眼下就有些犯蠢了呢? 算计栽赃他的时候,不是挺精明的吗? 他一个魔君,还要凡人给他祈福? 感觉好像说的不太对,花二曲有些犯了难,这魔君一不缺吃二不缺穿的,能要啥回报?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呗。” “本君还没有想好,条件先欠着。”战夏背过身去,道:“你去清点户数,做好护灵符,今夜若有动静,叫他们都别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花二曲一听,乐的喜笑颜开,这么说,他就是愿意帮忙的,她大声的道谢后,便去准备了做符纸的材料了。 战夏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跟冗月待久了,守护苍生的任务,她也开始不自觉的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第72章 你追我赶 过了晌午时分,花二曲才从村头的刘大夫那里找到了画符专用的朱砂。 刘大夫年纪大,但是为人善良且古板,看花二曲一个小姑娘要这么多朱砂,怕有毒,不敢给多。 可她要用朱砂画整个村的符咒,三两朱砂才能画多少啊。 好说歹说,刘大夫就是不同意,没办法,她只能再次“顺”了些。 等她回到武家时,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等她回来吃饭。 小娃娃武小虎一看见她,乐呵的不行,迈着小短腿上前,把她拉了过来,坐下。 武雄猛灌了一口酒,豪爽道:“姑娘你不必拘束,到俺们家就跟到自个儿家一样,俺家婆娘非要等你一起回来吃饭。” 普通的农户家其实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是武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再加上武雄狩猎技术高超,所以顿顿饭都会有油荤。 但是花二曲看的出来,这桌子上的一道烤鹿肉,应该是武大哥今天刚打回来的。 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舍得用这样的下酒菜,花二曲鼻子一酸,有些感动。 如果让他们知道,不久的血光之灾,源自于她的无知,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在这一家人的热情招待下,花二曲和他们吃的十分开心,扫了一眼身边的位子,她疑惑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偶然间提了一嘴,全桌都静默了,武雄皱了皱眉,问道:“妹子,这个男人是你什么人?” “我兄长,怎么了?” 花二曲随口胡诹,但是听武雄的话,这家伙似乎干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武家嫂嫂也有些难为情的下了饭桌,搀扶着武奶奶和小虎离开了,武雄这才道:“你这个兄长,俺看着心里发怵,长得是俊俏的很,就是那眼睛一瞪,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俺媳妇今天好心的喊他吃饭,他理都不理就走了,后来,前屋的东子过来说,你兄长去逛了雅居。” 花二曲不解的喝了口酒:“雅居?那是什么地方?” 话及此处,武雄黝黑的面孔突然间泛上了羞红色。 “就是……妓……妓院……” “噗!!!”进口的酒水悉数喷了出来,花二曲猛烈的咳了几声,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他去逛妓院?” 武雄点点头,何止是逛妓院,战夏在这里面简直是挥金如土,妓院里的女子看见他来,两眼直放光,也不知道谁嫖谁。 花二曲气愤的一拍桌子,她在这费劲吧啦的画符纸,这狗东西自己去寻欢作乐去了?! “不对啊,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还有人开妓院?” 武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这妓院不在老槐村,在镇上。” 那看来,就是供那些官老爷,世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毕竟官老爷不住村里,那这妓院自然而然的就开在镇上了。 就在花二曲准备起身抓人去时,她忽然间想起来了,战夏修为受损,他虽然是魔神,那毕竟也是魔,爱恨嗔痴这种东西在妓院比较多,他估计是吸食这些东西来疗伤去了。 想通了,花二曲也就重新坐下。 武雄看她坐下了,有些不可置信,正欲开口劝说,却见她又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对啊,这整个老槐村距离青丘的无望秘境最近了,那些恶灵被困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一被放出来就应该马不停蹄的来袭击老槐村才对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要么就是晌午的日光太烈,恶灵有些受不住,毕竟常年躲在阴暗的地方,可能要等到晚上才会出来,要么,就是恶灵数量太多,它们在酝酿一场大的。 如果是后者,那她一个人,又如何对付的了那么多的恶灵? 不行,她要搬救兵,再把战夏找回来。 “妹子,妹子?” 武雄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砸吧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花二曲笑道:“我刚刚想事情出神了,武大哥你说。” 武雄道:“妹子,你别怪大哥多事,那镇上的大人物多,咱们惹不起,俺看你兄长也不是个脾气软和的,这万一起了冲突,可不好应付啊。” 说到底,还是担心他们无权无势的,怕得罪人。 本就是陌生人,能为他们想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个老好人了。 花二曲仰头闷下一口酒,急匆匆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我还有事,多谢大哥招待,另外,今夜不论发生何事,请大哥照顾好妻儿老小,绝不要出门。” 不懂花二曲的意思,武雄不解的问她为什么。 花二曲又开始了自己坑蒙拐骗的本事。 “不满大哥,我和兄长都是山上修炼之人,前些天掐指一算,今夜恐有恶鬼当道,不宜出门,晚上记得锁好门。” 平凡人,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不论花二曲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会相信,毕竟,他还有一家子要照顾。 花二曲早前就给武家布好了法阵,所以,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把护灵符分发出去。 她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挥舞双臂开始做法,将护灵符分散到各家各户,而后,又给九阙传了消息,才奔赴镇上,把那个埋在温柔乡里的人给揪出来。 雅居内。 早前就听说雅居来了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一掷千金的,包了雅居的头牌穆南嫣姑娘。 阁楼里的姑娘纷纷嫉妒坏了,凭什么自己的客人大多是都是肥头大耳的,身上还有一股子不爱洗澡的味道,她穆南嫣就可以得到那样一位公子的青睐。 战夏来的时候,姑娘们都见过一面,那样一张脸,面容如刀刻一般坚毅,每一个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俊,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邪魅和玩味,只消一眼,便会令人神魂颠倒。 花二曲赶到雅居的时候,居然有两个姑娘为了战夏在门口大打出手,衣服和钗环掉落一地。 花二曲只觉得惊悚,战夏那样的人,她们也就是不熟悉才会为他痴迷。 否则,就算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也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人。 门口的人们看姑娘们打架热闹,花二曲本来还在愁着不能用法术,怎么进去找到人,现在正好混乱的很,不如偷偷溜进去。 可运气不好,还是让老鸨逮个正着。 “姑娘,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茶楼想进就能进的。” 花二曲双手环抱胸前,歪着头,镇定道:“怎么?都是烟柳之地,允许男人找女人,不许女人找男人?我看您这地方也不算小的,这方面的,不做?” 多亏了以前看过不少人间的话本子,否则,这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饶是如此,她这番话,还是惊到了众人,连那两个掐架的姑娘都停下来。 “找男人?姑娘的姿色,也需要自己出来找男人?”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她的肤色比寻常女子要白嫩许多,细长的眉毛下,那双灵动又带有魅惑感的红眸极为罕见漂亮,琼鼻之下,嫣红的唇瓣,纤腰盈盈一握,即使浑身上下都穿着粗布衣衫,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花容月貌。 这是个人间难得几回见的尤物啊。 花二曲是真的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在门口被人问东问西的,着实不太爽快,索性,也学着话本子里的人,扔出去一锭金子,大步的向里走去。 “闲话少说,本姑娘就是来找人喝酒聊天的,不喜欢外面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想在这雅居里,找到那么些个温柔的公子哥,你这里到底有没有?” 一看见金子,老鸨的眼睛早就放了光,她赶紧接住金子,乐呵呵的把人往里面带。 “有有有,当然有~” 花二曲边走边回头讽刺的问:“不是说,没有女子出来找男人的吗?” 老鸨笑着把手帕半掩住脸,娇嗔的拍了一下花二曲的肩膀:“哎呦喂,女子不出来找男人,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女子啊,您说是不是啊?” 此话一出,直接给花二曲震慑住了,天哪?传说中的龙阳之好,这回算是遇见真的了,敢情还真有。 “不过,看姑娘这容貌,堪称绝色,今晚,怕是要便宜那些男人们了~“ 说完,老鸨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花二曲被她笑得实在是起鸡皮疙瘩,恶寒的不得了。 本来想直接问老鸨战夏在哪间房,但是转念一想,战夏毕竟如今也是出手阔绰的千金宝贝,老鸨怕丢了客人,不一定实话实说,所以她就闭了嘴,干脆等一下自己找。 随着老鸨的带路,她一路被领进了一处厢房里,整个房间一进去就是一股甜腻到齁人的味道,闻得她忍不住皱眉,不一会,那些小倌们就被领事的带了进来。 花二曲抬眼看去,整个被惊吓住了,这些男人长的都还可以,就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媚眼如丝,男人的骨骼,却偏偏都好似柔情水一般,站的跟没有骨头一般。 所有人穿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还都是轻薄的一层纱,几乎都快能看见身体构造了! 花二曲的脸腾的一红,没太敢看下去。 天哪,凡间人也是,寿命不长,玩的倒是花,让她一个万年老妖怪都有点招架不住,她抬抬手:“都留下!都留下!” 这姑娘一出手都是金子,也知道她有钱,领事的也没说什么,直接笑呵呵的退下。 领事一走,这些男人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各个都朝着花二曲扑过来,他们服侍过的男人不在少数,又老又丑的,脾气秉性怪的也多,但是,像今天这样绝色的小娘子,还真是人生头一回见,当然要好好伺候。 花二曲被他们如潮的热情吓得赶紧躲开,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别动!” 其中的一个男人轻笑一声,声音魅惑道:“哎呀,美人客官,您都点了我们了,不动,那要怎么办?您放心,我们都是好手,一会准让您舒舒服服的~” 但,这么多人要是都能听话,那就不会是妓院里的人了,他们都对花二曲的话置若罔闻,只想着怎么碰到眼前这个美人,便又扑过来了。 她刚刚也没细看,这人,起码有十多个,本来是想着随便找几个人问问战夏在哪,可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对。 她如果要想控制住这么多人只能施法,可在凡人面前,又不能施法,也不想在妓院里打人,闹得太大,到时候不好收场,这下子就难住了她。 所以,她也只能围着桌子和房间跟这些男人们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第73章 玩的还开心啊 “站住!不许动!” 花二曲大喝一声,那些男人惊愕的立住了身子,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的小娘子要干什么。 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子,花二曲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薄汗,坐下道:“我只问一个问题,谁回答出来,这些金子,全部是奖励,给我坐好。” 闻言,所有人面上一阵兴奋,不用干活还有钱拿?入这行以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事,只是颇为可惜,眼前的小娘子姿色这般好,不能一亲芳泽了。 他们就是不懂,都上这来找男人来了,怎么还不让碰呢? 花二曲不清楚这些男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要抓紧时间找到人回去,否则,晚一步,都会有不可承担的后果。 “雅居里新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你们可知道?” 男人们点点头。 “当然知道。” “奴家们都见过,长得那叫一个俊,简直可以说是俊的举世无双。” “就是,还好他是客人,他要是和咱们是同行,那我们岂不是会饿死?” “哈哈,就是就是……” “就是他人太冷了,接客不热情的话,会损失客人的。” “你不懂,有些客人就吃这一套……” 花二曲只知道女人多的地方会叽叽喳喳的一堆嚼舌根的破事,但是没想到,男人扎堆的地方也是一样。 但是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花二曲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些人也就是不知者无畏,整个六界,敢在这诽议魔族魔君?还让人家干这行? 啧啧啧,花二曲觉得,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他们越聊越起劲,花二曲忍不住被勾了好奇心过去,凑过去跟他们一起讨论,一会问他么都接过什么样的客,一会问哪些客人出手大方,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让她大开眼界,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这么会玩。 听的她一会皱眉一会张嘴惊讶,表情十分丰富。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战夏身上,花二曲也知道,这位魔君的尊容,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也难怪这些人惦记了。 几个人正说到战夏初夜多少钱一晚时,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花二曲扭头看去,顿时石化。 战夏的脸色冷如万年寒冰,浑身杀气腾腾的,吓得里面那些人不敢大喘气。 他一步步的走到花二曲的面前,扯出一抹森然的笑:“玩的还开心啊?” 从穆南嫣的房间里出来,一路上就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有一个容色绝佳的女子来找男人,姑娘家出手阔绰,点了好几个男人进去,实在是罕见。 他就猜到了是她,本来不想管她,可是一想回老槐村的话,他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一窝恶灵,也就只能去找她。 可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了里面那些露骨的话语,真是生平第一次气的他怒发冲冠。 花二曲的心里则是咯噔一声,完了,也不知道这正主方才听进去了多少,怕不是会在这杀了这些凡人吧? “放肆!”花二曲突然间对着身边的那群小倌怒喝:“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说我家大人,不想活了?都给我滚!” 骂完人的花二曲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出去,小倌们毕竟是混场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毕竟战夏是不是真的想杀人,他们也能感觉得到。 等他们连滚带爬的出了门,战夏冷冷的盯着她:“这么护着那些人?怎么?都看上了?” 她这点小意图被战夏一眼识破,花二曲也不在乎的乐呵呵的笑:“大人真会开玩笑,左右不过是凡人,大人身份尊贵,不要与他们计较。” “好。” 没想到战夏会答应的这么干脆,花二曲还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要费一番口舌,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弯腰凑近她的面孔:“不与他们计较,那本君就来和你计较一下。” 这人浑身的嗜杀气息太重,即使他有着这样一副俊美的容颜,凑她再近,花二曲也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别了吧大人。”花二曲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我帮您拿麒麟眼可是受了伤的。” 花二曲努力的想要勾起对方的同情心,可是很明显,这个人他没有心。 战夏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后脖颈,促使她的面容逼近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道,吓得花二曲条件反射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开点距离。 “你要干什么?!” 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战夏垂眸:“小废物,这是你第二次造我的谣了,本君应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的过了头,鼻息交融的,让她全身心上下全是抗拒,花二曲奋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家伙的身躯就像是铁铸一般,丝毫撼动不了,急的她脸颊通红。 “我没有造你的谣,你放开我!” “哦?”战夏嗤笑一声,声音变的低沉,十足的冷意:“本君的初夜,小废物,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这个问题直接把花二曲问懵了,敢情这家伙全都听见了,死绝了死绝了,她听九阙说过,魔君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这下子让人贬低成这样,不会在这楼里直接把她剁碎了吧? “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花二曲脑瓜子又一转,开始拍起了马屁,“色欲这种东西,对大人来说,就是脏东西!大人不要听这种话,污了耳朵,咱们还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六界第一才是正事。” 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花二曲也算是摸清了这个魔君的脾气了,他是需要人恭维的,但是,不能恭维错了方向,必须要夸他全六界第一厉害,才能夸上他的心坎上。 果不其然,这家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可还是没有松开她,只是说话的语气,总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可是本君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些凡人,肆意诋毁本君,杀了,显得本君气量小,不杀,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小废物,你觉得该怎么办?” 问她? 她哪里能猜到这位阴晴不定的心思? 踌躇之下,她拿不定主意,也生怕再度惹怒他,便试探性的问道:“那魔君大人觉得呢?” “那这就是你欠我的第二个条件了。”战夏松开她,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又没同意,这家伙在拽什么拽? 而且为什么转眼间,她就输了两个条件出去了?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小情绪,战夏斜眯了她一眼,威胁道:“不同意?” “哪能啊?”她立刻笑脸相迎:“条件您随便开就是。” 战夏发现,这丫头有个优点,就是跟个草一样,够软也够韧,别看她现在对自己说话是百依百顺的,真把她惹火了,一样该骂骂,变脸不是一般的快。 终于哄好了这尊大佛后,两人出了这个雅居的门,离开时花二曲发现二楼的窗户上,有一抹紫色的身影在看着他们离去,那女子面容姣好,一颦一笑间均是媚色。 看她单住一间房,花二曲也能猜到,应该就是这家伙一掷千金的花魁穆南嫣了。 前方走的意气风发的战夏,再看看楼上快看成望夫石的穆南嫣,花二曲叹了一口气,该不会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吧? 回去的路上,战夏还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问起她:“你那些黄金哪来的?” 按道理来说,她和自己应该一样,凡人的金银财宝是不会有的,怎么这丫头一拿一大把呢? “那些?”花二曲诚实的回答道:“那些是假的,我用点石成金术幻化的,不出三个时辰,就恢复原样了。” “……” 搞了半天又是个坑蒙拐骗的,自己堂堂一个魔君,在她的身边,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那大人,你的呢?我可是听说你一掷千金呢。” 战夏回忆起钱财的来历,又在那堆小倌的门口听了那么多,这才明白雅居里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为何给他这么多钱了,走之前还对他抛了个媚眼,现在回想起来,战夏只恨自己没有杀了他。 “大人?” 见他不说话,花二曲在他眼前摇摇手,唤他。 战夏脸色一黑,不想承认自己一介魔君,被人当成小倌了,这凡间的人,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他怒吼一声:“你废什么话?老槐村的人不想救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二曲赶紧收回心神,赶回去。 眼下天已经黑了,希望那些村民没有忘记她的嘱托,不要出门。 第74章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夜色降临,等花二曲和战夏赶回去的时候,老槐村已经哀嚎一片了。 先前让那些村民不要出门,可真正的灾难来临前时,在恐慌之中,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的话,等他们想要回屋子里躲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漫天飞舞的全是被关押已久的恶灵,他们有些在空中盘旋咆哮,有些在地上撕咬着村里的人,有些还准备撞进门内去抓人,可是被花二曲早前布置好的符咒阻挡在门外了。 片刻间,就已经死伤一片了。 “爹!” 耳畔传来哭喊声,花二曲扭头看去,是个小姑娘正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哭,而男人早已死亡。 恶灵感受到新鲜的生命,俯冲向那个小姑娘,花二曲眉心一跳,拔下头上的浮华簪,以飞快的速度冲向前方,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刺的恶灵生生的转换了方向。 刚抱起小姑娘,她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恶灵正欲张口,雾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替她灭了那个要偷袭的恶灵。 战夏收回雾暝,花二曲感激道:“多谢。” “自讨苦吃。” 战夏冷哼一声,在他看来,花二曲救人的动作纯属浪费,这些凡人在他眼里本就无用,就算救了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要不是他一向不喜食言,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趁着战夏帮她掩护的功夫,花二曲将小姑娘安置好后,便和他一起加入了战斗,但是这些恶灵真的不好对付,先前在凡间和冗月碰到的那一只就已经很难缠了,现下看样子,起码有几十个。 战夏施法挥动雾暝,却在正对着几个恶灵时,还是被打的后退,花二曲急忙上去扶住他。 “你不是去雅居吸食怨念了吗?怎么还没有修复好?” 战夏皱眉:“本君什么时候告知过你,去雅居是为了吸食那种东西了?” 他堂堂一介魔神,又不是低等的魔物,怎么会靠着那种东西来修炼? 不是? 花二曲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恶灵们知道这两人是妨碍他们吃人的,也是最麻烦的,便铆足了劲,一窝蜂的向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即将他们被埋没,花二曲情急之下,咬破唇瓣,鲜血染于指尖,双手快速结印,掐诀,红色的光芒溢于掌心。 “九天神雷,听我号令,降世诛邪,万法不侵!” 顿时,空中乌云翻滚,气压低沉,巨大的雷光从天上直直的劈下,顿时,周围火光四溅,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恶灵被击的四散,连战夏都忍不住用袖子挡住面容,以防被风沙波及。 他目光紧锁着前方红色的身影,为了救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她明明自己就重伤未愈,还启用如此耗费修为的雷神咒,这个傻子怎么想的? 施法完毕,花二曲顿觉胸膛处一阵气血翻涌,她忍不住单膝跪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腰间又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她拿开捂着腰间的手,鲜红一片。 果然,先前被水麒麟刺伤的伤口崩开了,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强行催动雷神咒,还是比较伤人的。 一掌击退恶灵,战夏飞到她的身边,将人拉扯起来,纵然看她面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嘲讽:“你一个小花妖,这种救世主的任务,是真不适合你。” “这与我是不是救世主没有关系!”花二曲挥开他的手,努力的直起腰身,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这些东西,毕竟是因我而起,我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或许,先前确实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感触,但是,这几日接触下来,她或许明白了在忘川边,那些人为什么投胎转世时,会哭的那样伤心。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有自己的牵挂,或儿孙,或爱人,或父母,或家乡…… 这里是他们生的期望,老槐村是他们的来处,也是他们的归处,绝不能因为她的过失而生灵涂炭。 她转头注视着战夏,透彻的红眸里满是诚恳,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战夏行了个大礼。 “还请魔君相助,冥界忘川,花二曲定感恩戴德,永世不忘您的恩情,今后,若有所需,必定在所不辞!” 花二曲也看出来了,战夏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根本就是来一个打一个,只要是不伤到自己就可以了,这家伙是真的冷血,真不愧是魔,没有一点的怜悯之心。 而这么多的恶灵,靠她一个,根本打不完。 战夏此时倒是来了兴趣,他勾起唇角,大掌一挥,瞬间击倒了一片涌过来的恶灵。 花二曲眯眸,这狗东西果然在隐藏实力。 捏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战夏邪笑道:“本君的恩情,你确定可以承受的住?” “如有所需,定不推辞。” “好!” 战夏哈哈大笑,这个小花妖在第一次和他交锋时,就有一种他看不透的勇气在身上,那时候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法力身份都这么低下的小花妖有这样的傲骨。 现在,他开始真正的有兴趣了。 等他认真起来,两人才开始真正的进入战斗,纵使花二曲身上有伤,可是那剑在她的手上,使得十分凌厉,她又开始一手一招,双手掐着不同的诀,两手法印,身影既飘逸又迅速,和战夏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过片刻功夫,恶灵已经被打的死伤过半了。 可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战夏气喘吁吁,明显是恢复不足,修为快要耗尽了,而花二曲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拿着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她的修为本就比战夏低很多,现在对付这些恶灵,即使被冗月逼的练了很多招式,身体却还是因为灵力快要耗尽了,而有些虚空。 最令人疑惑的,就是这些恶灵,好像越打越勇,他们的法力,似乎根本耗不完一般,地上原本被打的快死的恶灵,在一个瞬间又恢复如初,冲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东西,有主人,有人在供养他们。 今夜怕是真的要殊死搏斗了。 战夏的心里此刻倒是有些没底了,他开始不确定答应花二曲帮忙,是不是个聪明的决定了。 正当那些恶灵准备再来一波时,一阵巨大的蓝色光芒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浑厚的神力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两人均是掩面躲避,却还是被逼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战夏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摔倒,毕竟这丫头现在看起来,伤比他严重多了。 一只蓝色的大鸟疾驰而来,自空中奋力的挥开双翅,神力自上而下的布下,登时,所有的恶灵发出了痛苦的嘶喊声,震耳欲聋,再一个眨眼间,他们便灰飞烟灭。 蓝色的大鸟自空中缓缓降落,落地化为一个女子,虽然也是唇红齿白的,可看模样有些长辈的感觉,只是眸子里满是严肃。 战夏眯起眼眸:“蓝鳬?” 花二曲法力耗尽,要不是战夏的帮扶,现下站着都十分费力,她虚弱的问道:“您是蓝鳬上神?” 蓝鳬的名字她还是听冗月说过的,在天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高,毕竟是女娲座下的真传弟子,只是没机会见过。 蓝鳬高傲的转头,自上而下的蔑视着花二曲:“你就是曲丫头?” 曲丫头? 花二曲一愣,活了这么久,还真没人这么叫过自己,但是大概能猜出来,曲丫头喊的应该就是她,她便承认了。 没想到蓝鳬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是贬低:“跟在冗月神尊身边修炼,区区几个恶灵都对付不了,真是个废物。” 花二曲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战夏嗤笑一声,虽然这个蓝鳬是六界出了名的臭脾气,但是在废物这一点上,他们的观点是出奇的一致。 “你笑什么?说她没说你?她再怎么废物也只有一万岁,而你一个魔君,大人家这么多岁,对付这些恶灵还要一个小丫头出手,真是丢人!” 蓝鳬无差别的攻击,惹得战夏怒火中烧,他欲上前撕碎这个女人的嘴,被花二曲拉住了。 这时候,九阙带着相思姗姗来迟,看到花二曲一身的伤,焦急的大喊一声:“小曲!你怎么受伤了?” 花二曲此刻被打压的怒火,一股脑全部转到了九阙的身上:“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老早以前就给他传递了消息,这会子都打完了他出现了,这家伙这么会捡便宜嘛? 九阙倒是委屈的很,没办法,带着个凡人,速度就是会慢下来,他总要顾及一下小哑巴能不能受得了啊。 他扫了一眼彼时的情况,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啊?怎么一边站着魔君战夏,一边还站着蓝鳬上神? 而且这个战夏还在搀扶着花二曲!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外面的情况全部解决了,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出了门,聚集在几人的对面,劫后余生的他们热泪盈眶,对着花二曲一帮人就开始跪拜。 “多谢天神大人庇佑。” “多谢天神大人。” “……” 花二曲活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百感交集,又有些羞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扶起那些人,可还没有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耳畔全是众人的惊呼声。 第75章 缉拿 天界。 华晤急匆匆的赶往云顶天阙,彼时,泽烨正在向天君禀报无望秘境被毁一事。 和尘有些惊讶,华晤平常最惧怕自己,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自己眼前,怎么现在倒跑到眼巴前来了? “你有何事?” 华晤行了个大礼,而后才慢条斯理道:“父神,孩儿知道是谁毁了这无望秘境的泉眼。” 泽烨一听也有些来了精神,他这些天也在查这件事,但是始终没有线索,九阙也没有传消息回来,现如今,只是从息相公主那里得知,凡间出现了少量的恶灵,虽然被他们尽数抓获,但是,还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他们兵分三路都查不到的事情,怎么这个足不出户的五殿下会知道? 和尘问道:“是谁?” “就是叔父身边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花二曲!” 此话一出,云顶天阙的众仙家皆震惊不已。 太上道祖皱着眉,先前和那丫头喝过酒,也交谈过,谈话间能看出来,那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小丫头,心思简单,为人也足够坦诚,根本不像是恶意毁坏泉眼,放出恶灵的人。 华晤这番说辞,他显然是第一个不信的。 “五殿下,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那丫头我见过,做事做人张弛有度,不是这种人,况且,你说她毁坏泉眼,那目的是什么?” 华晤打心眼里佩服暮瑰,早前她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暮瑰却告诉他,自己有不能言语的苦衷,无法去当面指证花二曲,需要他代劳,也好让他在和尘面前立个功。 为了以防万一,暮瑰连有人会反驳,会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也一字不差的猜了出来,还早早的就给华晤想好了回答。 “老祖,没有证据的事情,本殿下怎会信口开河?” 话及此处,他拍了拍手,大殿之上,又来了两个人,众人开始低声窃窃私语。 这分明是已经臭名昭着的白宴兮和它那个女儿白榛榛。 泽烨的眼神接触这两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和恶心,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不好发作,只是不明白,这个白宴兮究竟是谁救走的?难不成是白榛榛救的? 青丘的石牢有法阵,他不相信白榛榛有这个实力。 和尘坐在正殿之上,微微皱眉,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怎么还会和华晤扯到一起? 华晤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只是兴奋的让白宴兮和白榛榛开口,只要他这回能立功,那他父神的眼中,便不再只有兮伽一个人,而暮瑰也会对他有所青睐。 “父神,那晚在青丘发生的事,他们二人均是见证者。” 得到准许的白宴兮先是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天界礼仪,继而道:“启禀天君,师父,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本不应该再度出现在大家的眼中,但是此事关系到六界的安危,我不得不说。” 白宴兮还是狐帝的时候,是自己的爪牙,现在他已然是一个弃子了,和尘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只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那晚的神王即位大典时,我在青丘的石牢里,是真心悔过,想以死谢罪的,但是,这时候,是那个小花妖出现,救了我,她将我带到了后山……” 泽烨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白宴兮的鬼话:“她与你素不相识,救你做什么?” 白宴兮此刻将自己的身段放的极低,对于泽烨的嘲讽,他低眉顺眼的回答:“师父,她救我,是为了和我谈合作。” 闻言,和尘面上神色却变的严肃的起来,他向前倾身:“什么合作?” 白宴兮似是不忍心一般,开口道:“她说,她救我,就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支持魔君战夏一统六界,众所周知,战夏之前剿灭魔族旧部被混元鞭所伤,那伤口需要用到水麒麟的麒麟眼方可治愈,所以,她要我和她一起去无望秘境,斩杀水麒麟,夺得麒麟眼。” “从而,毁坏泉眼,破了无望秘境,放出恶灵,到时候青丘必定因为看管秘境不力遭受责罚,她给我的好处,就是等青丘一乱,新神王才即位,根基不稳,狐族毕竟有我的旧人在,到那时,伙同魔族帮我顺理成章的重回狐帝之位。” “恶灵侵略人间,各界必定不会置之不理,魔族的魔君战夏,便会趁着各界空虚之时,举全族之力先行攻占天界,成为六界新的主宰。” 众人面面相觑,天界是公认的六界首领,这计划,何等的缜密而狠毒,如果一旦成功,真被他攻下了天界,后果真是不敢设想,况且魔族向来好战而乖僻,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才和天界相安无事多少年,这又要卷土重来了? 泽烨冷哼一声:“仅凭借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会和魔君有勾结?” 眼瞅着上方的和尘也有几分不信,白宴兮焦急道:“天君,我女儿榛榛是亲眼目睹的,她当时关心我这个父亲,便去石牢里看我,才发现我被那小花妖带走了,而且,谈话内容,榛榛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白榛榛面容焦灼,好像也怕他们不相信,赶紧磕头行礼,回答着:“天君,诸位仙家,我白榛榛与那花二曲从无交集,根本谈不上去栽赃嫁祸,这确是我亲耳听见的,如有虚假,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要知道,凡人发誓还有待商榷,但是,神仙发誓,是真的会灵验的,白榛榛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容不得他人不信。 和尘的面色铁青,那双大手死死的握住,眼眸里杀气腾起。 太上道祖还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花二曲在冗月神尊身边待了这么久,倘若真的有异心,早就该被察觉了,冗月神尊可不是好糊弄的,况且,我听说,那花二曲也是和魔君战夏对赌后,神尊赢得的彩头,那是神尊自己带回来的人,我等不信那小花妖,难道还不信神尊嘛?” 是啊,还有冗月神尊,如果那小花妖早就和魔族有勾结,应该是逃脱不了冗月神尊的眼睛,毕竟是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见众人的信任开始动摇,白宴兮急忙道:“可是天君有没有想过,或许,战夏的计策,便是从那赌博前就设下了呢?” 这话促使和尘垂眸沉思,也就是说,花二曲从一开始扰乱冗月飞升,到后来的魔界对赌,再到后面顺理成章的留在冗月身边,全部都是一个计? 现在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这个小花妖出现开始,不论是冗月遭受反噬,还是兮伽对于他的反抗,天界的实力一直处于被削弱的状态。 最可怕的是,自从花二曲的出现,冗月似乎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与他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了。 如若这真是他们二人联手设下的计策,那心思之狠毒,简直无法想象。 冗月和兮伽对他至关重要,绝不可以出问题。 “华晤听令!” 看样子,和尘是下定了决心,白宴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华晤被陡然间提起,浑身一颤,却还是有些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孩儿在。” “你和兮伽一起,缉拿花二曲回天界审查,不得有误!” 和兮伽一起? 明明是他的功劳,为什么要带着兮伽? “父神,孩儿觉得,三哥前些天从青丘回来也累了,不如这次就让孩儿一个人去吧。”华晤生怕天君不答应,又隐晦的提醒道:“而且,那小花妖和鲛人族的乐桑公主关系甚好……区区一个小花妖,孩儿一个人足矣。” 听得出华晤的意思,和尘也明白,若是兮伽看在乐桑的面子上,对花二曲网开一面,也确实会妨碍华晤抓人。 思及此处,和尘便点头应允了。 第76章 关门 等花二曲幽幽转醒后,一边守着她打瞌睡的相思猛然惊醒,她惊喜之下,赶紧倒了杯水端过来。 被她热情的关心有些惊到了,水杯里的水被相思急不可待的往她嘴里倒,花二曲一整个被呛住了,还不忍心打击她的热心肠。 她笑的甜甜的,花二曲擦了擦嘴,声音有些嘶哑道:“他们人呢?” 看懂她的唇形后,相思指手画脚的比划了起来,花二曲没太看懂,恰逢此时,九阙推门而入,爽朗的大笑道:“怎么了?想哥哥了?” 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的花二曲只觉得心里好累,她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一想到他姗姗来迟的模样,心里顿时燃起一股火。 瞄了一眼身边的相思,花二曲捂着嘴巴骂道:“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九阙被骂得脸色有些尴尬,相思看不出来她说了什么,只能瞪大眼睛,来回看着两人。 拉过相思,九阙告诉她,说那武家的小虎和小白狗正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玩耍,还有吃的,让她一道去。 相思一听,眼睛直接亮了起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这小哑巴心思单纯的紧,倒是真无忧无虑。 九阙给她搭起了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会和魔君在一起?还有那个蓝鳬上神,什么情况?” 这些事说实话,花二曲自己都是懵的,蓝鳬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和战夏的牵扯,花二曲还是如实相告,九阙惊愕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无望秘境的泉眼,是你破坏的?” 花二曲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有点大,只是木讷的点头。 九阙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喋喋不休:“如果真的是这样,毁泉眼,放恶灵霍乱人间这罪,就已经够把你抽筋扒皮的了,那天界指不定会因为此事要治你的罪,本来那个天君看你就不顺眼,此时还不是除之而后快?”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白宴兮和那个黑衣人,来证明你是被打下去的,否则,真等天界来抓人定罪,别说阿婆了,就是冥界的酆都大帝出面,都不一定能保住你。” “六界向来都是以天界为首,你这次的事情,若是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花老二,你将会被六界通缉,四海八荒,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所幸,所幸的是花二曲只是误打误撞的,而且恶灵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否则,这丫头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又气又急的指着花二曲的鼻子骂:“花老二!你最好祈祷自己能顺利渡过这劫,不然,没人能救的了你!” 闻言,花二曲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闯了个弥天大祸,可这件事的责任也不是全在于她啊,这锅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背呢? “九阙,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花二曲彻底慌了神,她挣扎着下了床,死死的抓住九阙的袖子,“哥哥,我是被打下去的,我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 红色美眸里渐渐染上了雾气,她哽咽着声音:“我已经努力的想要做好弥补了,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全怪我啊。” 九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他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丫头看似胆大包天,其实又怂又胆小,她要是知道毁坏泉眼会有这种危害,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干的。 “哭什么?”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战夏姿态慵懒的走进来,对着花二曲道:“他们不要你,我魔族要你。” 花二曲和九阙都傻愣愣的看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通过这次的经历,战夏也算看清楚了,一个人就算再强大,也就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温楚虽是他的心腹不假,可眼下看来,有这么一个心腹还是不够,他无从求证温楚是否忠心,倘若再有一个心腹,便可以多一个选择和机会。 他所经历的刺杀也足矣证明这一点,魔族有人有异心,温楚虽然不差,可心思有些过于深沉,但相比之下,这小废物就显得简单多了,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写着,好猜的很。 现如今不过是被冗月教导了一段时日,修为长进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他相信自己比冗月厉害,教导一个小花妖,也会比他厉害,所以,修为这块不用担心,他看得出来,这小丫头是有点天分在身上的。 而且,她现在遇到这种事也是急需一个庇护,他们二人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要!” 被拒绝的战夏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小废物!你敢拒绝本君?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来魔族?入我麾下?” 她现在正烦着呢,这魔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跑来说这种东西,纯属于添乱,事情解决不了,光躲有什么用? 花二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胆子练大了,她固执的仰头,毫不畏惧的对上战夏的眼眸,唇瓣轻启,一字一句的回答他。 “我!不!要!” “你!” 他堂堂一介魔君,收纳人才被拒绝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废物也敢拒绝他? 战夏被气的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看她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本来想发火,却无端端被气笑了。 “你好得很,可别后悔!” 说罢,他转身欲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花二曲的声音传来。 “等等!” 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双手环抱胸前,傲娇的回头:“怎么?后悔了?你可没有机会了花二曲……” “出去麻烦关一下门。” “……” 九阙险些被口水呛死,喊住人家是为了让人家关门? 让六界最狂妄的魔君给她关门? “花二曲!”战夏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怒火,怒喊出声。 她抠了抠耳朵,被他这么一折腾,先前那些悲伤的哭意,早就没了。 但还是被他吼的有些委屈道:“我有些冷,魔君大人。” 乌黑的发丝微微散乱的贴在脸颊旁,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双眼眸足够的灵气,红色的眸子犹如水晶一般,泛着莹莹的光泽,配合着她一张清丽的小脸,有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意思。 看的战夏心里的怒火奇迹般的降了一些,可还是架不住心里的愤懑,他一甩袖子,也没关门就出去了。 “大人!门!” 花二曲又不知死活的开口提醒。 九阙倒吸一口气,人家分明不想关门,她还扯着嗓子喊,在他正要去摁住这丫头的嘴巴时,一道黑雾袭来,卷着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门的声音大到整个木屋子都抖动了几下。 九阙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眼睛坏了,怎么看起来,这个魔君对花二曲有些好呢? 第77章 神像 回过神来,九阙正欲再度开口,门口又传来了咚咚声,两人的眉眼里皆是不耐烦,正事没谈完,又是谁在敲门。 花二曲怒气冲冲的过去,一开门,就是小虎拿着糖葫芦,对她咯咯的笑。 她蹲下身,有些无奈的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小虎,姐姐有事,你自己去玩好吗?” 小虎摇摇头,拉起花二曲的手,奶声奶气道:“爹爹说,把姐姐带过去。” “去哪?” “姐姐你来。” 不回答花二曲,小虎自顾自的把人拽走了,花二曲也生怕给他摔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 九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便一道过去了。 老槐村的村口,有一棵树,是棵老槐树,那树似乎已经立在那很多年了,树冠非常大,风一吹,沙沙作响。 明媚的阳光衬的树叶绿如翡翠,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下方的村民身上。 树下,是村里人都聚集在一起,周围摆着木材,砖瓦和一堆建筑用的东西。 他们在你一砖我一瓦的砌着一个屋子,那屋子看起来不算小,但是却有几分不同于木屋的美观,花二曲隐约能看出来,他们似乎在建造一个庙宇。 武雄大老远的看见她来了,高兴的大喊一声:“曲姑娘来了!” 众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一拥而上,都来到她的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腼腆,有的兴奋,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 花二曲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武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黝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曲姑娘,俺们都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所以,知道姑娘你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俺们在村里的祠堂里,给姑娘立了个长生牌,也祈祷姑娘够可以早日康复。” 这番话,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没有想过,自己不过是一个低阶的花妖,身处冥界,还能被世人这般惦记,有这么多人在意她的生死,虽然他们能力有限,却还是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了人情的温暖。 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盈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这又是什么?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屋子。” 花二曲透过他们去看身后未建完的庙宇。 村长武庆柱着拐杖,颤颤悠悠的来到花二曲面前,他看年纪,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白色的胡须随着他的笑容一上一下的动着。 “曲姑娘,我们先前并不知道你给我们全村的人都画了符咒,没听你的话,躲在屋子里,这才造成了伤亡,此事是我们不对,姑娘是修仙之人,我们想过了,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所以,在这个村口,给姑娘建造一座庙宇,再塑上姑娘的神像,我们老槐村的人会世代供奉着,以便姑娘积攒功德,早日飞升成仙。” 九阙听到这些,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花二曲这下到底是不是因祸得福了,还有人给她建庙宇供奉,这么一来,她飞升的事情,也是指日可待啊。 花二曲整个人完全被震撼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几乎快要把她淹没了,这堆祸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又怎么好意思接受这么大的回赠? 面对着这一张张的笑脸,花二曲打心眼里觉得愧疚,如果他们日后知道自己才是造成这件祸事的罪魁祸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可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凡人解释,毕竟她自己都没有头绪。 “不不不,真的不需要,村长,我无福消受的,您别……” 花二曲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却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心意,武家嫂嫂过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她:“这都是大家伙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 她还想拒绝,可她只有一张嘴,一个人说根本不顶用,花二曲向九阙投来求救的目光,可那只狐狸只是回她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应下来。 蓝鳬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一切,以往严肃的脸上,此刻居然有一丝笑意,冗月身边的这个小花妖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扫到了大槐树下的相思,蓝鳬眯起眼眸,细细的看了一会,她不明白,为何涂山神王的身边会跟着一个凡人。 而作为一个凡人,这个名叫相思的人心性都太过纯良,纯良的不像是个凡人。 这样的人,本该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惜,投胎时丢失耳识,便注定了,这辈子是个平凡的修仙人,实在是可惜。 *** 魔域。 魔君离开魔域已经有了一些时间了,暮瑰在自己的宫殿里,身着一身紫色的轻薄长衫,长发及腰,靠在榻上翻书,门口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温楚大人,公主在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但很明显,温楚带着怒气过来,她根本拦不住他。 男人一股脑的闯了进来,暮瑰听到声音,还来不及修整,玲珑有致的身材虽被长衫遮住,却还是难掩风情,向来高傲的她,此刻的小脸上却满是被冒犯的绯红色。 “师父!” 温楚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暮瑰,有瞬间的愣神,眼前的画面有些香艳,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有些许的情动在眼底。 丫鬟赶紧上来给暮瑰蒙上一层厚厚的披风,温楚这才反应过来,背过身去:“你速速整理好,我在正厅等你。” 暮瑰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天君下令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的穿戴完整,来到了正厅。 “师父怎么来徒儿这里了?” 暮瑰笑的从容,方才的窘迫早就不复存在了。 温楚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盯着她,眸底尽是复杂的情绪。 “暮瑰,你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嘛?” 暮瑰淡笑一声,莲步轻移,坐在一边,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道:“徒儿做的事有些多,不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件?” “好。”温楚低沉了一句,而后问道:“那我问你,为何要对魔君动手?你现在和他对峙,确定不是以卵击石嘛?” 他早前知道魔君受了袭击,回来就去探查了,后来发现那些人竟是暮瑰从前养的手下,她现在在战夏的心里,早就不是什么魔族公主了,他一直对她有着防备心理,她倒好,上赶着去送死。 暮瑰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因为那些人,全是温楚帮自己培养的,起初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现如今被她动用了,他当然会知道。 “师父何必担心,魔君此次回来后,可有的忙。”暮瑰轻笑一声,又开口道:“况且这整件事,除了你,又有谁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魔君可治不了我的罪。” 没听明白那句魔君回来后有的忙,温楚疑惑道:“你又做了什么?” 暮瑰起身,撩起胸前的发丝,放于指尖缠绕,语气轻柔道:“没什么,咱们的魔君不是最想要证明他的修为无人能及吗?我只是帮他一把。” 闻言,温楚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双手抓住暮瑰的肩膀,担忧道:“暮瑰,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那双抓住自己肩膀的大手,带着不可忽视的炙热温度,一股厌恶感从心底里升起,她拂开温楚的手掌。 “告诉你也没什么,实不相瞒,青丘的白宴兮是我救的,本想借此机会收下一员大将,谁曾想到被那小花妖被误打误撞的看见了,所以就和白宴兮一起将人打下了无望秘境,回到魔族后,又听闻魔君大人也去了无望秘境去拿麒麟眼,所以,我就将计就计。” 话及此处,再结合前些时日从天界听到的流言,温楚也明白了。 她把那小花妖和战夏绑在一起,顺着他们毁坏秘境泉眼的事情,再给他们冠上为祸人间和企图攻打天界的罪名,而和尘生性多疑,他此刻一定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观念,下令缉拿那个小花妖。 可纵使计谋成功,也不一定会将战夏拉下来,毕竟他是魔君,实力强悍。 和尘就算再怀疑,也不会对他如何,最多是加以防范,唯一难逃一劫的,就是那个小花妖。 所以,暮瑰设此计策,根本不是为了战夏,而是为了能够借和尘的手,杀了那个小花妖。 杀小花妖是为了什么,温楚再清楚不过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的醋意就越大。 看温楚的表情,暮瑰知道他明白了,也就不再言语,抬脚正想离开,却突然间腰间一紧,温楚的面孔顷刻间就压了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吓得暮瑰花容失色,雪白的柔荑抵在他的胸膛,她将脸转向一边,努力的想要拉开距离。 “师父!师父你做什么?” 温楚扣住她的下巴,将脸转回来,眸色暗沉:“阿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冗月神尊?” 听他称呼都变了,暮瑰的心里咯噔一声,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低头。 “是,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整个六界,只有他能配得上我。” 听到她亲口承认,温楚的心里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嗤笑一声:“可他对你没有兴趣。” 这话无疑是踩到了暮瑰的痛处,她知道冗月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那也不允许其他女人在冗月的面前一直晃,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喜欢上自己的。 从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一开始她还不懂,只觉得哪怕冗月无心,得到他的人也好,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冗月的人和心,她都想要。 就算他无心,也要为她长出一颗来。 那双绝美的紫眸里,提及冗月全是占有欲。 温楚全身心都嫉妒的很,他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从脸颊,划入脖颈,雪白的脖子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温楚的眼中渐渐带了些情欲,声音也变的沙哑。 “阿暮,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养大的,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能看见的,阿暮……” 湿热的吻落于颈窝里,异样的感觉使暮瑰浑身一颤,内心的恐惧无限的加大,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要!师父!不要!” 可他的力气太大,双臂如同铁铸的一般,暮瑰根本撼动不了,她只是想要利用他,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出去。 陌生的气息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吻从脖子处开始转移,温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她的唇。 暮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她趁着温楚吻的动情时,咬破了他的嘴唇。 温楚吃痛,离开了她的唇瓣。 羞愤交加的暮瑰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处,温楚一招不慎,被打的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暮瑰厌恶的擦了下红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血液。 “如果你再敢如此对我,不论你是不是我师父,我都会杀了你。” 紫眸里的杀意是真的,温楚看的越真切,心里也就越痛,多年的情分,终究不值一提。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还是出声道:“抱歉,阿暮。” 很显然,暮瑰不接受这个道歉,她也不想看他,转身离开了。 第78章 你是在跟我告别吗 老槐村的夜晚也是繁星点点,花二曲立在山头上,望着下方的一座座小屋子里,烛光溢出来,暖暖的,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 一颗星光,就代表着一个家。 夜风微凉,吹的身边的草丛全部弯了腰,背后的树林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配合着知了的声音,这个夜晚,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那双透彻的红眸里,映出下方的灯火,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惊扰了她眼中的惆怅,眼帘轻眨几下,惆怅与晦涩便消失了。 “都快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情赏景?”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魔君大人,你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回去调查你的刺杀案件?还留在这个老槐村做什么?” 话毕,花二曲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个家伙不让人过问他的事情,尤其是魔族的族内事,她有些惧怕的盯着他,不敢说话。 战夏走到她的身边,一同眺望着山下的景色,出声道:“无碍,本君既然想要纳你入我麾下,魔族的族内事,许你过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花二曲有些不适应,她尴尬的收回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出声告辞。 “那大人你自己看,我先回去休息了。” “花二曲,你是真不害怕吗?” 闻言,花二曲驻足,她明白战夏说的是什么事,她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看起来怎么都难逃一死,下午的时候,九阙也和她说过,泽烨传来消息,天界派了华晤过来,要捉拿她归天认罪。 九阙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具体情况,还得等他回来才能知道。 而和尘一直想要自己的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那么恨自己,可这次一旦被抓住,她不确保和尘会对她公平相待,她又得罪过华晤,这家伙为了抓自己岂不是会拼了命? 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九阙归来。 花二曲攥紧手掌,指尖发白,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不怕?可那又能如何?你是魔君,天君不会对你如何,可我不一样,他要杀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槐村的村民们远一点,省的抓我的时候,波及无辜。” 战夏脸色黑沉,他最受不了这丫头窝囊又废物的样子,明明可以和自己联手进行反抗,却偏要走那种愚蠢的自证清白的苦情道路。 他一把遏制住花二曲的手腕,愤怒的质问:“你以为你这样做他们会感激你?小废物,你当真以为,他们为你建造神庙,给你供奉,就是真的信仰你吗?这就把你感动到了?别做梦了!” 因为愤怒,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花二曲直觉的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他捏断了,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却始终无济于事。 “你放开我!” 对于她的抱怨,战夏置若罔闻,只是强制的想要掰开这丫头的脑袋,想把自己的想法给塞进去。 “人们信奉神灵,不过是有所求而已,如果有一天,这个神灵失去了能力,或者他本身就是个灾星,你猜人们会怎么做?”战夏嘲讽的笑了一声,“他们会砸了神像,指天骂地,怒斥一切,转眼间,他们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 花二曲不想听他在这里教训自己,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凡人真的供奉自己,他们本就是六界中的弱者,苟且偷生都难,六界但凡有个什么小风小浪的,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些凡人。 所以,在他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她一万年来都难以尝到的温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花二曲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被人需要了。 “那也不用你管,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花二曲倔强的瞪着他,绝不认输,这魔君从打完恶灵之后,就变的很不对劲,老喜欢管着自己。 她这种表现,在战夏的眼里,纯属是自寻死路,还犟如牛,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花二曲!你!” 战夏被气的直接语塞,一双深邃的眸子怒气冲冲的看着她,胸腔里有千万种骂人的话,此刻面对着她这种榆木脑袋,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骂起。 忽然,被抓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感,花二曲被烫的剧烈的挣扎,想要把手腕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可怎么也动不了。 “好烫!你在干什么?!” 最终还是战夏主动松开了手,她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被烙上了一个模样奇特的图腾,因为是刚烙上的,还有些发红。 “你干什么?天界本来就传咱俩有勾结,这下好了,你给我印上这个图腾,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你给我弄掉!” 多少人想要这个图腾,求都求不来,这丫头还想弄掉? 原谅她的无知,战夏骄傲的开口解释:“这是专属于本君的图腾,名唤幽冥焰纹,有了它,你出入魔族无人敢拦,见它如见本君。” 等于说,他给了自己一个特立独行的权利? 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战夏垂眸,静静地看着她:“本君先前对你说的话还算数,许你后悔。” 花二曲怔住了,月光下,战夏以往看起来颇为邪魅的面孔,现下居然有些泛着柔光。 他觉得她有用? 这么多天来,她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温柔一笑:“谢谢。” 这丫头笑起来,比一般的女子有灵气的多,那双眼睛就像这黑夜的星空一般,装着无数的星星,笑起来,那些星光全部闪烁在眸子里,格外好看。 战夏有些被这个笑容烫到了,他不自在的移开眼眸。 “本君也不喜被人平白无故的构陷,也会去找找看,当晚控制那些恶灵的人,究竟是谁?”他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你既然决定要面对,那就不要坐以待毙,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吗?” 花二曲点点头,确实,光靠九阙一个人不行,眼下有两件事必须弄清楚。 第一,找到救白宴兮的人,那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第二,那天晚上的恶灵背后有主,挖出背后控制它们的人,这点很重要,毕竟有意控制恶灵,不亚于在六界的眼皮子底下培养一股不明的势力,那人的动机本就可疑。 这两点若能挖掘出来,她误打误撞的毁坏泉眼,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看着身边这个傲娇的魔君,花二曲轻笑出了声,战夏侧目:“笑什么?” 花二曲双手背与身后,抬脚微微向他靠近一步,扬起小脸,神情俏皮道:“大人今夜和我说这么多,是在告别吗?” 战夏冷哼一声,不想回答她的话,幻化成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 遥望着黑雾消散的地方,她脸上的笑容也变的温柔了起来,伴随着清风,她低声呢喃道:“谢谢。” 第79章 小曲,不怕 雅居内,战夏坐在窗前,浏览下方的街市,穆南嫣点燃熏香,又倒了杯茶水,送给窗边的男人。 接过茶水,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人群,战夏沉声问道:“可有查到?” 雪白纤细的手指,绕起发丝,穆南嫣坐在一旁,笑的魅惑:“回禀魔君,有些端倪。” 她虽然在回答战夏的话,却语气妖娆,似乎是个天生媚骨之人。 这番话,促使战夏将目光挪了回来。 “说。” 穆南嫣靠在一边的栏杆上,藕臂探出窗外,吐气如兰:“属下让手底下的人去查了一番,发现,那日袭击魔君的人,是魔族人不假,可那股势力,太过隐秘,就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波人。” “不过,依您所言,那些人既然对幕后的主人那般忠心,宁死不屈,那便是培养了有很长时间了,这个人,既要和您有仇,在魔族也要有一定的实力,否则,养不起那些死士。” “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可真的不好找哦魔君~” 穆南嫣也是魔族人,只不过是个魅魔,需要人间这种淫邪之气才能修炼,所以,战夏干脆让她在青楼做起了人间的探子,以防万一。 先前受了伏击,正好和花二曲在老槐村修整,也就顺道来找穆南嫣,让她查查这次的事情。 没成想,那丫头居然以为自己和那些低等的魔物一样,吸食这些东西来休养生息,真是见识短浅!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声音勾起了穆南嫣的好奇心,她坐到了战夏的身边,媚眼如丝道:“魔君这是怎么了?什么人惹您这么生气?” 因为她是魅魔,很多时候,那些矫揉造作的行为作风,战夏也基本是不管的,因为他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天性如此。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穆南嫣。” 战夏垂下眼帘,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寒意,惊的她汗毛四起,穆南嫣抓紧时间起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柔若无骨。 “魔君消消气,是嫣儿逾矩了。” “本君还要你再去查一件事。”战夏吩咐道:“先前老槐村遭受恶灵入侵,那些恶灵,似乎有主,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若查不出,便抽了你的媚骨。” 穆南嫣脚底生寒,抽了媚骨?那她往后还如何修炼? 这魔君也真是喜怒无常的,杀伐果决的很,穆南嫣相信这种事情,他能干出来,便赶紧低头道:“是,魔君。” 回想着她方才说的信息,满足那两个条件的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 战夏眯起眸子,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希望他猜错了。 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 与此同时,花二曲离开了老槐村,正准备腾云去青丘,再度到那断崖上方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却方向一转,落在了一处小树林中。 她掌心朝上,唤出浮华剑,运足灵力,剑指大地,顿时红光满天,狂风四起,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也被迫现了身形。 这些人气息奇特,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 她霸气的拔起剑,晶亮的眸子里全是寒意:“说!为什么跟着我?!”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看来,行踪暴露,只能动手了。 他们拿起武器冲过来,花二曲正准备提剑就上时,忽见数道绿光闪过,那些人抵挡不及背后,瞬间死伤过半。 剩下的见形势不妙,想逃走。 花二曲眉头一拧,语气冰冷:“跑?” 只见她迅速挽了个剑花,左手捏诀,神身形快如闪电一般,眨眼间便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剑挥出,那些人迫使抬起武器格挡,竟也被弹的往后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花二曲左手捏的诀,也在同一时间释放了出去,双重攻击,只一下便让他们化为粉尘。 花二曲皱眉:“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着我?” 九阙接过飞回来的太初扇,走过来,蹲下身,对着地上的那些粉尘施法。 方才还在的粉尘,瞬间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皆看见了疑惑,这是什么东西?像恶灵又像魔族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小曲,现如今青丘因为守护无望秘境失误,被师公下了严令,很难进入,你想先去青丘查看,行不通。” “而且,白宴兮已经提前去了天界,告了你一状,你如今是真的不好翻供了。” 九阙一回到青丘,就险些让泽烨以保护的名义给关了起来,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找白宴兮是不可能了,现下去天界,等同于自投罗网。 “那我眼下该如何?等着他们来扣我的罪名?” 花二曲心里焦急的很,现在所有的线索零零散散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查起,所有的东西都指向她,表面上看,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可背后的原因,她又完全找不出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 证明不了自己是被白宴兮打下去的,那恶灵背后的人,她也没有线索去查,目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个死局。 九阙看她微红的眼眶,知道她是真的在害怕,委屈,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只不过是因为在冥界时,有鸦姏在,把她保护的太好,也没有惹过什么大事,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现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拉入这么一个漩涡里,她早就已经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臭丫头。 越是明白这些,九阙就越是心疼,他将人拉入怀里,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小曲,不怕,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回忘川,那里还有阿婆在,她可以护着你。” 强忍着眼泪,花二曲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声音哽咽道:“这次的事情与以往不同,九阙,我很明白,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阿婆在冥界里,没有合适的修炼环境,她的修为一天低于一天,我不想再把她拉入陷阱里来了。” 他和花二曲相处了几万年,从她还没有成型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她的脾气秉性九阙再熟悉不过了。 这么多年来,虽受着鸦姏的恩情,可这丫头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活,她看似开朗,实则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她也知道鸦姏对她好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从不奢望多一分的怜悯。 她是怕,怕自己要的太多,会遭人厌恶,从而被收走本就不多的垂爱。 对于鸦姏,她是感激的,本着这么多年的照拂,花二曲也不愿意让她陪自己涉入险境。 这些,九阙都懂。 “小曲,听闻息相公主抓了一批恶灵,我们或许可以从那入手,找到幕后之人,或许可以有转机。” 花二曲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80章 我是为你好 妖界。 息相带着两人进入了妖界的地牢,整个地牢由世间最坚硬的荧惑石堆砌而成,其间被隔断成大大小小的牢房,不少于千百来间。 地牢里关押着那些十恶不赦的猛兽,花二曲和九阙跟在身后,那些猛兽眼见有活物来,都猛然窜起来,撞向铁门,伸出爪子和獠牙,想要将他们拆开果腹。 来到最尽头的牢房里,那是一处水潭,上方悬挂着五六个牢笼,皆是由陨铁打造,牢笼里关押的,和花二曲当时在老槐村打的那些恶灵,是同一批。 花二曲激动的上前细看,确认无误后,又回头问道:“公主,这些恶灵,你们可有仔细查看过?有没有被人控制的迹象?” 经过她这么一提,息相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她走到花二曲的身边,仰望着那些恶灵,“本公主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恶灵被抓回来后,状态与被抓前完全不一样,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现在想来,极有可能被控制了,有东西在给它提供力量。” 花二曲踏上水潭上的石块,走近这些恶灵,细细的观望着,那些东西现在都是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机,她双手结印,作用于那些恶灵身上,神识掠过,没有任何反应。 她向九阙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九阙不信邪的也过去,自己看看。 息相趁着两人正入神的研究着那些恶灵,她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掌心聚集灵力,拍在身后的石壁上,那按钮遇着灵力,顿时下沉。 花二曲和九阙听到声响,明白有诈,正准备跳出来时,从水底升出来一道道的紫光,形成了一座牢笼,将二人隔开,分别关押。 九阙不信邪的施法,欲打破这法阵的牢笼,却被震的撞向了身后的那几束紫光上,顿觉胸膛剧痛,浑身麻木,喉间一股腥甜溢出嘴角。 “九阙!” 花二曲担忧的喊了一声。 他单膝跪地,目光愤恨的盯着前方的息相,咬牙切齿道:“为什么?” 息相看他受了伤,心下一阵紧促,她上前一步,为难道:“九阙,这是为你好,你师公找到我,是他给我的法阵,你别白费力气了。” 如果是泽烨设下的法阵,那他都打不破的话,花二曲就更不可能了,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花二曲,那丫头已经急的双眼噙泪了。 “息相,我原以为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公主,虽为女子,却并不会行这种事,可你如今把我们诓骗过来,又说什么为我好,真是可笑。” 受不了九阙眸子里的失望,息相急不可耐的解释:“九阙,你才坐上神王之位不久,根基不稳,也是你师公请求我,让我务必帮你抓住这个小花妖,替你押送天界,好弥补这次失守无望秘境的过失,这样,你就还有重新树立威望的机会,青丘那些元老也会认同你……” “住口!” 九阙怒喝一声,打断了息相的劝说,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此刻泛红,抚平了心中的怒火,他直起身子,不屑道:“我要那些老不死的认同我做什么?九阙就是九阙,我也只是我,不是什么神王大人,小曲是我在这世界为数不多的家人,要我去出卖她?做梦!” “哥哥……” 这番话听的花二曲心里一暖,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那青色的身影,要是换作以前,她根本不敢相信,平时和她斗嘴打闹最狠的狐狸,会在这种时候,与他站在一边,哪怕是会丢了神王之位。 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自己,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 “九阙,独木难成林,你身上留着涂山氏的血液,你若是在这六界没有靠山,会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你知道吗?一个游离在外的强者,对任何一族来说都是个威胁,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息相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 这样的话,冗月也对她说过,花二曲的神情变的有些惊恐,她只是不想要承担这种乱扣的罪名,并不是想要谁死,她不想要任何人死。 可九阙此时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固执的打着阵法,威胁道:“息相,你听着,如果你敢将小曲扭送天界以至于她丧命,我九阙对天发誓,终其一生,屠杀妖界生灵,不死不休,哪怕入魔。” 息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了一个人,他要让整个妖界陪葬? 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的情分可言? 她相信,以九阙的能力,这些话,他说到做到。 如果真的要拉上整个妖界作为筹码,那她就要重新考虑泽烨的要求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珠子,迅速的钻入了花二曲的胸膛里,力道有些大,她禁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去,身上却没有伤口。 “什么人?” 九阙大喊一声,目光紧锁着息相的身后。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那人走了出来,逐渐看清面容后,花二曲脸色一白:“华晤?” 他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息相早在之前就已经偷偷告知天界他们来此了?如果华晤已经来了,那她就真的无法逃脱了。 华晤靠近阵法,扭头对着息相夸赞道:“不错,息相公主不愧为妖界的镇守将军,办事情的速度相当快。” 息相也十分疑惑,对上一边九阙似乎要把她吃了的目光,她问道:“五殿下为何在此?” 华晤此刻已经抓住了他要抓的人,等下就可以回天界完美的复命了,眼下心情大好,也就告知了息相缘由。 “自然是你们的妖主也想要立功了。”华晤仰头,看向花二曲,“一个丫头,比那些个魔兽好抓多了,这么好立功的机会,妖主怎么会放过呢?能讨得父神欢心,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息相低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毕竟,从禾凝那件事过后,天君就一直不喜妖界,再加上妖界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人才,实力不高,在六界的地位,也仅仅高于人界而已。 华晤说的也不错,这确实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九阙怒气冲冲的质问:“华晤!你方才对小曲做了什么?” 闻言,华晤故作惊讶道:“你不是神王大人吗?怎么?这也认不出来?那是牵机珠啊~” 牵机珠? 九阙的脑袋嗡的一响,牵机珠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毒药,不会致死,但会生不如死,中毒者会浑身剧痛不止,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机发作,痛苦不堪。 且牵机珠不会溶于骨血,但是会游走于骨血之间,灵活异常,难以取出。 这是用来折磨俘虏的药物,并以此从俘虏的口中,获取更多其他的的信息。 这时,一种游走于四肢百骸间的疼痛感瞬间席卷而来,花二曲的眉头猛的蹙起,她屏住呼吸,似乎想要将那股疼痛感忍过去,可是不仅没有用处,反而愈演愈烈,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几乎要把她的娇弱的身躯撕成碎片。 花二曲忍受不住的瘫倒在地,死死的抓住胸口,额头渐渐渗透出薄汗,凄厉的惨叫声愈来愈烈,回荡在着地牢里,也一声声的撞在九阙的耳膜里,听的他心如刀绞。 牵机珠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丫头自小到大都怕疼,擦破点皮都要嚎个半天,如今这样的痛楚,她怎么受得了? 他怒瞪着岸上泰然自若的华晤,如同困兽一般嘶吼:“华晤!我要杀了你!” 华晤哈哈大笑,他讥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凡人生的杂种罢了,只因得了涂山氏的血脉,才有了这神王之位,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九阙那双眸子里几乎能喷火,恨不得在华晤的身上看出两个洞来,同样是天界皇子,怎么这个华晤和兮伽差距这么大?相比之下,兮伽冷冰冰的性子,他倒是觉得顺眼多了。 息相皱眉,纵使九阙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 “五殿下,还请慎言。” “慎言?”华晤垂眸。嗤笑一声:“本殿下为何要慎言?什么时候阐述事实也有错了?怎么?传闻息相公主追着一个小杂种一直跑,人家还不稀罕你,公主是真的把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了?” 息相的眸子里瞬间冷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握的指关节发白。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华晤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再眺望看去,花二曲已然疼的晕了过去,他颇为骄傲道:“好了,既然人在此,本殿下就带走了,至于妖界立的功,本殿下也会如实相告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罢,华晤哈哈大笑,让人带出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81章 欺软怕硬的怂包 等花二曲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自己正处于诛神台上,正前方端坐着天界的主宰——和尘。 四周都围坐着各界的正主,所有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生生活剐了似的。 乐桑和兮伽立于一边,那小人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她在天界也听说了花二曲在下界的种种传闻,眼下,能被押上诛神台,很显然,天君没打算让她活着下来。 花二曲昏沉沉的摇了摇脑袋,才逐渐看清四周。 诛神台有四大神柱,神柱上刻满了符文,此刻泛着白光,它明确的告诉花二曲,诛神台已经被打开了。 神力聚集在头顶,不等她的反应,天君一个眼色,底下的神将便将由万年寒铁打造的玄铁链束缚住了花二曲的双手。 这铁链长且粗重,在捆上她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双手就直直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冰冷刺骨的玄铁接触皮肤,花二曲陡然醒悟,这玄铁,竟有消耗元神的能力! 忍受着玄铁链的侵蚀,花二曲猛然发现了在一旁端坐的白宴兮和白榛榛,她拖动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的怒道:“是你?!” 才被牵机珠折磨到昏死过去,花二曲如今身上根本没有多少的力气可以支撑她站起身,可是见到白宴兮安然无恙的坐在那,还是满心的愤恨。 白宴兮冷笑一声:“是我,你这小花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闯入青丘的无望秘境里,以至于出现这诸多的祸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反咬一口,花二曲气的浑身颤抖,她怒骂:“你撒谎!那晚明明是你将我打落悬崖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下面是无望秘境!” 和尘瞄了一眼两人的争执,也明白不可能一上来就杀了她,那样会显得他这个天君十分的不公,连让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想杀她的心太明显了。 “花二曲,无望秘境的泉眼是否为你破坏?” 花二曲的眸色低沉,她垂头应声:“……是……” 这无可辩驳。 和尘微微挑眉,倒是实诚,他继续道:“恶灵是否为你放出?你是否是魔族派到我天界的细作?” 闻言,花二曲惊愕的抬头,她急忙矢口否认:“恶灵是我失误放出不假,但我并不是魔族的细作,天君,我自幼在冥界长大,这些在冥界都是可查的,每个冥界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与那魔君没见过几次,怎么可能为他做事?” 和尘也不着急,只是懒洋洋的问那边的白宴兮:“你说呢?” 白宴兮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而后走向诛神台,大声的质问:“既如此,那你为何要在那晚救我出青丘石牢?” 先前也听九阙提起过白宴兮在天界是如何诽谤自己的,如今亲耳听到,她还是气愤异常。 “我何时救过你?你被救的那天晚上,我身上的余毒未清,如何救你出地牢?”花二曲嗤笑一声:“那还是你自己下的毒,你忘了?” 白宴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忘了这一茬了,那丫头就是因为身重销元散没有完全恢复,才被他们打下去的,本以为她会死在下面,谁知道魔君正巧也在那,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和尘皱眉,事情到这里,怎么还出现了转机?今日,还能让这个小花妖逃脱了不成? “白宴兮,到底是何情况?” 他弯腰抱拳,有些微微的惊恐,当时千算万算,算丢了自己这个销元散。 “回禀天君,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女儿当时也是亲眼看见了。” 被提及的白榛榛也赶忙上前附和:“天君,小女当时看的很真切,就是她放走了我阿爹!” 明明是自己立功的机会,三言两语就被花二曲戳到了破绽处,华晤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份属于他的功劳付诸东流。 “父神,纵使白宴兮不是花二曲救的,也不能逃脱掉她毁泉眼,放恶灵的罪名。”他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诛神台上的花二曲:“况且,也一样不能洗清她细作的嫌疑。” 华晤的一番话,促使在场的人都在沉思,花二曲一看好不容易对自己有利的局势,就因为华晤的一句话而调转,她焦灼道:“天君,如果白宴兮连是谁救的他都在撒谎,那他的话,又怎能全然相信?” “救他的人不是我,是一个黑衣服的人,我只是刚好撞破他们的谈话,被他们发现打下无望秘境的,泉眼和恶灵的事情,是我的问题,我认,可是小妖并没有联合魔君,企图对天界不利,更不是细作啊天君。” 花二曲说的有理,那些神仙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华晤的眼神略过那边坐着的暮瑰,她的神情里带着微微的失望,这让他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她又如何对自己多加青睐? “父神请看!这就是证据!” 说罢,华晤抓着花二曲的手臂,将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露了出来,他抓花二曲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这个纹样,是魔族的纹样,不会错的。 众人惊的面面相觑,那真的是魔族的印记。 花二曲此刻已经在心里给战夏骂了不下于八百遍了,早说了他俩现在的关系得避嫌,让他除掉这个纹身,他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让人当成了证据。 她要是因此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五殿下,这只是个普通的印记,虽是魔族的印记,却只有通行的作用,不具备传送消息的用处,我救了魔君一命,他以此回报,有问题吗?” 这时,暮瑰又恰好时机的开口:“那印记,确实只有通行的作用,可是,你这印记,却是魔君大人亲自烙下的,本公主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我在魔族一直深居简出,并不曾听闻魔君有对天界不利的言论。”暮瑰起身,朝着和尘深深的行礼:“天君,我魔族才与天界交好,眼下绝无起兵的念头,还请天君明察。” 和尘与暮瑰眼神交汇,他似乎十分相信暮瑰的话,语气里毫无猜忌和责备的意味:“公主竟然敢于亲自来我天界,必定是问心无愧的,我天界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怎么会让公主平白受了这等委屈去?” 得到许诺的暮瑰笑了笑,彬彬有礼的福了福身,坐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众人的疑心又挪回了花二曲的身上,这幽冥焰纹既然是魔君亲自下的,那必定与魔君关系匪浅。 花二曲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这般厌恶自己,这种时候还要跳出来踩她一脚。 和尘掀起眼帘,声音里满是威严:“花二曲,你犯下诸多罪行,还不认罪?” 也就是说,她方才说了那么多的疑点,这些人全部都视而不见,明明那个晚上,救白宴兮的黑衣人最为可疑,却无人在意,他们都想让她死。 诛神台上,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的所有人有些疑惑,却也让和尘有种被嘲讽的羞愧感。 “你笑什么?”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她还装什么孙子?这帮人根本不在乎是谁诬陷了自己,也不在乎谁救走了白宴兮,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花妖,有一天会死在诛神台上。 她甚至都没有成神。 “天君,我笑你统领下的天界是个软蛋窝,六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第82章 我不认 既然怀疑她背后的主子是战夏,那为何不直接打上魔域去,要拿她一个小喽啰开刀?不过是不敢动战夏,也打不过人家罢了,不是怂包是什么? 乐桑被这句话惊的倒吸一口冷气,兮伽勾起唇角,这丫头怕也是疯了,这种时候辱骂他们,除了激怒天君,没有任何好处。 果然,和尘的脸色因为愤怒变的铁青:“大胆妖孽!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 花二曲讥讽的反问:“滔天大罪?敢问天君,如何滔天?死伤无数?” 天君语塞,确实,虽然花二曲毁了泉眼,放出了恶灵,却因为一早就有应对之策,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点罪,根本不够杀她的。 白宴兮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了一抹即将胜利的笑容,似乎笃定她一定会死。 花二曲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开口道:“诸位猜猜看,我在那山崖上,听见那黑衣人和白宴兮说了什么?” 众人愣住了,兮伽也有些看不惯眼前的场景,这么多的神仙,凑在一堆,就是在欺凌一个小花妖,证据拿不出来,只是一味的逼迫她承认。 兮伽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花二曲的美眸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缓缓地透露出一个字:“兵。” 在花二曲的观察中,白宴兮的脸色骤变,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那位魔族高傲的暮瑰公主。 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看来,她猜对了,也找到了那晚的黑衣人,花二曲依稀记得,那晚她刺伤了那人,听声音是个女子,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一开始她还怀疑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白榛榛,可是转念一想不太对,自己死了,对白榛榛无任何好处,虽然不明白白榛榛为何连同他们一起来污蔑自己,但最起码她与她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那这样一排除,答案就很明显了,对她有敌意,且能获得好处,还要有能力救白宴兮的人就只有暮瑰了。 她看的出来,暮瑰是个十分有野心的女人,花二曲知道她在魔族大义灭亲的事情,这样高傲的人,灭了自己的亲哥哥,不会是用来委曲求全或者苟且偷生的。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活下去。 只有活着,她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女人,想做魔族的王,独一无二的王。 所以,她救白宴兮的目的也很简单,暮瑰身份特殊,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她需要白宴兮来为她招兵买马,获取和战夏对抗的资本。 结合她之前来离怨宫找冗月联姻的事,那么整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自己不过是顺带着,既是掩盖他们目的的替罪羔羊,又正好给了天君杀自己的借口,一举两得。 仅仅听花二曲说出这一个字,其他人根本猜不到什么,但是身处其中的暮瑰和白宴兮却是瞬间领悟。 白宴兮猛的一挥衣袖,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花二曲的胸口,她如同落叶一般,要不是被玄铁束缚着,整个人会被打的飞出去。 “大胆小妖!你还不认罪!” 话毕,他再一次聚集灵力与掌心,想要一掌劈下,焚天戟却比他更快一步,挡住了他的攻击,兮伽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俊脸上眸光寒冷。 “怎么不听她说完?前任狐帝是想要灭口?还是她确实听到了什么?” 前任狐帝四个字,直接刺进了白宴兮的心口里,让他顿觉一口气提不上来。 “三殿下!你这是何意?” 兮伽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护着这个小花妖,看来正如先前华晤提醒的一样,他们的关系更加的亲近,和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兮伽,你退下!” 面对着和尘的命令,兮伽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在和尘审视的目光里,退到了一边。 “这么说,你不愿意认罪?”和尘问道。 花二曲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鲜血,她倔强的重复道:“不认。” 看吧,她又提出了一个疑点和突破口,和尘依旧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之前在凡间绞尽脑汁的想给自己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举动,简直蠢的可笑。 “好。” 和尘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间抬手,飞出来数枚钉子,瞬间钉入她的身体。 她的瞳孔猛的收缩,身体先是感觉到了一阵酸麻感,随后,透骨的疼痛如洪水般扑面而来,她的四肢全部被钉入了钉子,而那东西,还在自己的体内努力的往外钻! 乐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说实话,她来天界这么多年,天界也在这诛神台上诛杀不少鬼怪,却从没见过天君使过戮魂钉,这么看来,和尘从一开始,就是要花二曲死。 兮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不自觉看向和尘,对一个修为才一万年的小花妖,竟然用上了戮魂钉,而且,他还一直在控制着这戮魂钉,这下,可以来回在这丫头身上穿梭好几下了,四钉八个洞的,没想到身为天界的天君,自己的父神也够心狠手辣的。 花二曲咬紧牙关,疼的泪眼婆娑,面色白如纸,额头的豆大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着。 “阿月留你在天宫,只是不想坏了他自己的命数,你如今闯下如此大祸,他就是在这也不可能救得了你,说!你究竟认不认罪?” 她疼的一下子跌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不……认……” 冥顽不灵! 天君再一挥手,戮魂钉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再度转个弯,重新进入她的肩膀,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那刺穿骨血的声音。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花二曲再也忍住了,她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听的人心里莫名的一顿震颤。 “啊啊啊啊啊!” 鲜血以她那纤细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慢慢的绽开,泪水自眼眶中不断的流出,她费力的抬起面孔,眼神里流露出惧怕,却还是死咬着唇瓣,没有哭出声。 “你忍不认罪!” 即使是面对这死亡的威胁,花二曲的心里,依然是选择的还是自己的清白。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不……认……”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大吃一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愿意改口,是不是真的被冤枉的? 和尘的眼眸落在诛神台上,神情逐渐变的憎恶。 就是这副面孔,柔媚可人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眼神,向每一个人诉说着自己的无辜,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在身后捅你一刀,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像极了当年的大战时,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 天君气的站起身,天君气的站起身,怒喊:“来人!开启诛神台!” 天兵收到命令,皆施法于神柱上,霎时间,诛神台上灵力大增,杀戮之气遍布,狂风四起,云海流动翻滚。 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花二曲被神力拽在半空中,玄铁链拉扯着她的双臂,似乎要将她彻底分裂。 一道巨大的雷电从顶而下,穿过了她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声再次响起,不知道为何,这声音听的在场的人心里均是一阵不忍。 很快,下一道雷击很快又开始蓄力,这时的花二曲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根本看不出半点生息了。 众人正想看着那娇小的人如何能承受下这一击的时候,下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震惊了。 在雷电即将要打上她的那一刻,白色的光芒突然间出现,护着花二曲,将那雷击挡的一点不剩,而那白光出现的地方,竟是花二曲发髻间的一根发簪,通体白玉的簪子显得格外的好看。 这时,兮伽灵敏的发现,花二曲的眼眸似乎睁开了,透彻的红眸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绽放,那眼神,绝不是属于眼前这个懦弱的小花妖的。 可这眼神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在白光完全笼罩着她的时候,那个眼神就消失了,花二曲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第83章 沧月 “沧月?” 和尘惊诧万分,他拍案而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浮在空中的沧月。 暮瑰眯起眼眸,那白玉簪子已经是第二次护住这个丫头了,她低声问着身边的温楚:“沧月是什么来历?” 温楚垂头,轻声解释:“那是神尊冗月的宝物,沧月是上古卷轴中记载的一种罕见的玉髓,此物天生护主,又坚硬无比,是冗月在女娲神殿中白矖上神送的宝玉,没想到,他竟赠与了这个小花妖。” 闻言,暮瑰心里仿佛被千万只手攥住一般,以往只知道他性子冷淡,与这小花妖也只是朝夕相处罢了,单纯的主仆关系,没成想,冗月竟对她重视如此。 和尘的瞳孔震颤,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赠予一个女子发簪,这与赠送情物有何区别? 冗月难道真的对这个小花妖动了情? 不可能!他明明没有心的,他也看过,他没有心的,谈何动情? 冗月是他天界最大的庇护者,如果他真的因情堕落,岂不是又让他天界损失一员大将? 到时候,其他各族虎视眈眈,天界又如何能坐稳如今的位子? 思及此处,和尘抬眸,抬手是施法,收回了沧月。 他的眼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和尘大手一挥,高声命令:“诸君听令!花二曲擅自毁坏无望秘境,引得恶灵肆虐,不肯认罪,无法饶恕,现施以太霄雷刑!” 乐桑惊恐的瞪大双眼,太霄雷刑若真是受了,花二曲就是不死也会被打成原型,且这雷刑会破坏修炼者的神识和根骨,一旦受了,这辈子都是个废物。 况且,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 眼见那诛神台上,乌云翻滚,偶有雷电闪过,其间狂风四起,那四大神柱被完全启动,在花二曲的头顶上形成了一道道的咒印,肃杀之气甚广。 乐桑不忍看见花二曲被杀,正欲冲上前去,被兮伽死死的拽住,侧目而视,他朝她摇了摇头:“没救了。” 她眸中泪珠滴落,乐桑努力的想要挣脱开兮伽的手,却被对方直接施法迷晕了。 兮伽接住她的身躯,垂下眼帘,当前的局势很明显,他的父神就是想要了花二曲的命,为冗月铲除一切会诱惑他的不利因素。 今日花二曲的事情,恰好给他提了个醒,和尘做事如此狠戾,他必须早日为这个小人鱼做好打算。 法阵中央,一道巨大的雷光直直的劈下,落在那红色的身影上,原本还昏迷的花二曲被活生生的疼醒了,她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似乎撞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雷电噼里啪啦的响着,暮瑰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促使她原本绝美的面容变的有些狰狞,白宴兮看见那一道雷下去,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 这丫头身体不济,就这一道雷劫几乎就可以废了她了,也算是报了他心头血这一仇了。 和尘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只要再来一下,这丫头再也不可能拦着冗月的路了。 他再度下令,施展下一道雷刑,可这一次,太霄雷刑还没有碰到花二曲的身躯,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骤然弹开! 太霄雷的电光以花二曲为中心,猛的向外扩散,所有人意料不及,有些法力高强的施法躲过,而有些能力不佳的,被这雷触及到,瞬间吐血不止,躺在地上哀嚎。 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玄铁链锁在空中的花二曲,此刻却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变了,红色眸子里的彼岸花符文正在肆意的绽放,她浮在空中,被钉穿的小腿,正在汩汩的往下滴血。 凌乱的发丝细细碎碎的掩盖着面容,却因为风起云飞的,那俏丽的面孔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感觉,这个丫头,似乎变了一个人。 后土本来沉睡在花二曲的体内,她也是察觉到这丫头的本体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自己要是再不出现,她就会彻底消失。 和尘在上方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撑不住,今日这妖孽必须死!来人,降雷刑!” 那些神兵收到指令,起身施法,再度施展,可凝结的法力还没有触及到神柱,一股格外恐怖的神力席卷过来,将他们全部击飞。 花二曲浑身的神力骤增,她无无须任何结印的动作,只是单手抬起,再度压下,红色的神力遍布整个诛神台,压了下来。 众人皆是抬手施法抵挡,可却感觉十分的吃力,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上一刻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的小花妖,这一刻居然压的他们根本无法还手! 冷傲的眸子扫过众人,见他们还在苦苦的支撑,花二曲翻了个手掌,那神力瞬间增加了好几倍,连天君都快抵挡不住了,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 身上的玄铁链,在她发动神力的那一刻起,便瞬间化为粉尘,不复存在。 花二曲的双手快快速做法,耀眼的红光遍布上空,她的双眼冷漠的蔑视着下方的人,被鲜血染就的红唇轻启:“辱我者,死!” 还没有完全的释放神力,透彻的红眸被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蒙住了,熟悉的气息席卷她的心房。 冗月结实的小臂横在她的腰间,揽住了她,将那娇小且破碎的身躯轻轻的扣在怀里,唇瓣凑近她的耳畔,他轻声道:“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如同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瞬间瘫软在了冗月的怀里,没了方才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暮瑰的目光怔住了,她紧紧的望向空中的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出尘,身着素白的衣衫,衣袂飘飘,一头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他似乎赶回来的匆忙,连神冠也没有束上,却也还是挡不住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只是,那双沉着如古泉一般的眸子里,此刻映得全是他怀里的小花妖! 他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先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此刻的她浑身是血,映衬着她的面容愈发的苍白。 雷刑将她红色的衣衫击的破败不堪,有些雪白的肌肤混合着血液,根本无法被衣物掩盖住。 这是一个和他不小心吻一下都会羞愤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姑娘,眼下却被折磨的几乎衣不蔽体。 这是他走之前,用自己的五色玉才救回来的人,他才闭关多久,人就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种类似于报复的欲望在往外钻。 和尘心里虽惊讶冗月来的这般及时,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捂着发疼的胸口,和尘恶狠狠的盯着冗月怀里的人。 “此女定有古怪!来人,给本座拿下!” 方才那纯正的上古神族的力量,是从这个小花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这人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弄清楚,一场大战促使天界至今都在休养生息,六界中有任何的强者,他都必须要摸清楚,不然,如何能保证天界的地位屹立不倒? 冗月缓缓的落下,给花二曲喂下一颗丹药,先稳住了她的伤势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将人牢牢的笼罩其中,而后才开口,只是这声音冰冷的很,如同淬了冰一般。 “天君慌什么?那只是我从前教她的秘术,可以在短时间内修为大增,她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再者,若不是你们把她逼到了绝境,这种伤身子的法子,她也不会使出来。” 这番话,也就告知了所有人冗月的立场,并且打了他们的脸,摆明了就是说他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白宴兮的脸上有些罩不住。 “神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修行了十万年,难不成,还会去诬陷一个小丫头吗?” 白榛榛也开口附和:“没错,我和阿爹都是为了六界的安危着想,神尊,你可不要被这个小花妖蒙蔽了双眼。” 华晤还有些茫然,先前不知道他这个叔父去了什么地方,已经消失了有几天了,怎么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赶了回来? 兮伽则是松了一口气,冗月回来了那局势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叔父,这小花妖闯下这种祸事,您也应该听说了,如今回来,不是要包庇她吧?”华晤试探性的问一句。 对于冗月,他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的,不像兮伽,可以和他毫无顾忌的交谈,他与自己的这个叔父,关系绝对算不上好。 万年来神色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却破天荒的笑了一下,那笑颜似乎让他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笑容里绝不是善意的。 “急什么?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解决。”冗月眸光冰冷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账,也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第84章 算账 诛神台上,冗月驱动神力,怀里的人顷刻间就消失了。 和尘拧眉,沉声质问:“阿月,你当真要包庇这个妖孽?” 他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已经逐渐变远了,而冗月也没有以前那么的好说话了。 冗月起身,一步步的走到正中央,直面上方的和尘,声音清朗却极具威慑力:“天君,本尊才是天道选中的判官,阿曲有没有罪,本尊自有决策。” 一口一个本尊,如同一根根的刺一般,扎在和尘的心里,他与冗月相识的时间太长,十分清楚这个弟弟的性子,说是冷淡,其实也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罢了,所以,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他也鲜少会自称本尊,用身份来压人。 而且,若不是天道选他做判官,天君的位置,还轮不到自己。 思及此处,和尘只觉得胸口处有一股怒火无处可发,只能铁青着脸色,咬着牙问道:“哦?那你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白宴兮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一顿窒息感,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道神力猛的扯出,整个人狠狠的被压在冗月的脚边,面孔朝下,鼻息吹起灰尘。 白榛榛吓得惊叫一声,看向冗月的眼神也变得惊恐了起来。 众人皆被吓到了,十几万年来,一向波澜不惊的冗月神尊,此刻好像发火了。 白宴兮努力的想要突破冗月的控制,可这家伙的神力高深莫测,明明没看见他动手,但是那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禁咒却怎么也没法挣脱开来。 好歹也是当过狐帝的人,他被冗月这般羞辱,脸色早就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只能低声下气的询问。 “神尊大人,您这是何意?” 冗月垂下眼帘,如墨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厌恶:“本尊问,你答,胆敢撒谎,后果自负。” 就算要审问他,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趴在地上回答吧? “那能否让我先起来?” “不能。”冗月当即否决了他的要求,不带有一丝丝的情面:“本尊问你,当晚青丘救你之人,究竟是谁?” 白宴兮的脑海里在疯狂的想着逃脱之词,方才已经说过了,救他的人是花二曲,现如今要是矢口否认,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他说谎了? “花……花二曲……啊!” 花二曲三个字刚说完,一道天雷直接击中了他的身躯,白宴兮惨叫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的脊椎要被打裂开了。 “阿爹!” 白榛榛担忧的唤了一声,可是眼神接触到冗月冷峻的侧颜后,便不再敢吱声了。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 冗月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听的人精神高度紧绷,都不自觉的看向地上的白宴兮。 白宴兮被打了一下,才清楚,冗月召唤的天雷,居然是玉枢雷,这种雷,是三十六种雷法之一,有着侵蚀魂魄和识海的威力,一旦这两样东西被毁,他白宴兮这辈子就是个神智不清的废物。 但是,他如果全部说了出来,又怎么去夺回他以往的地位? 暮瑰在上方一样的紧张,她怕白宴兮遭受不住,会把自己供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冗月会如何看待自己?她还如何实现自己的大业? “回禀神尊……真的……是……那小花妖。” 暮瑰听到他的回答,松了好大一口气。 冗月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向下:“你没机会了。” 眼看雷刑又要再次降下,白宴兮被吓得肝胆俱颤,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我说!我说!” 暮瑰才放下去的心,转眼间又提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盯着白宴兮,眼眸里,瞳孔怔怔的,连呼吸也不自觉的停下了。 “是……是魔族的暮瑰公主……” 众人吃惊的向上看去,今日审那小花妖,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是都来了,魔族也是派来了暮瑰公主和魔君的心腹温楚。 “白宴兮!你休要血口喷人!”暮瑰高声怒喝,因为气急败坏,面色通红,“当晚是狐族新神王即位,我等一直在典礼上,从未离开,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白宴兮此刻也明白了,这种时候,他再一次沦为了弃子,暮瑰想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烂在他的身上,被人再次利用,白宴兮破口大骂。 “暮瑰!那晚,是你救的我,是你!。” 温楚向前踏出一步,挡在暮瑰的面前,从容不迫的淡笑一声:“天君,我魔族是受了天界的邀请,说要处理为祸六界的妖孽,才来此处进行观摩的,怎么?如今旁观者倒成了罪犯了?” 和尘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低声怒斥:“阿月!你这算什么?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冗月嗤笑一声,“白宴兮只是受了一道玉枢雷而已,就已经说出了意外的信息,这就成了屈打成招了?你们拷打阿曲又何止一道雷刑?却半天问不出来,怎么?忘了?” 当面被责问,和尘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紧紧的盯着冗月云淡风轻的面容,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是因为对那小花妖动了情,还是说,仅仅只是要为那个小花妖撑腰? “他随便攀咬一个人,就能当真?阿月,我们没有证据!” 冗月勾起唇角,他微微颔首,将问题抛给了白宴兮:“天君说了,你没有证据,他们不信。” 白宴兮被冗月笑的满心的惧怕,生怕他再给自己来一道雷刑。 突然他的脑袋里想起了什么,白宴兮立刻叫喊道:“我有证据!我有!就在那天晚上,花二曲的剑刺伤了那个黑衣人,就在她的左肩处!” 此话一出,暮瑰整个人都慌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细细的看来,还是能看见剑伤的,她没有想过这么细微的点,居然能被人想起来。 “看,天君,本尊可查出来不少的漏洞。”冗月说着,将目光放在暮瑰的身上:“还请公主自证清白。” “放肆!”温楚向来柔和的面容瞬间变的冰冷:“我魔族公主千金之体,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人的一番言论,就要被这般侵犯吗?” 和尘皱眉:“阿月,这确实有些失礼了。” 暮瑰怎么说,也是魔族唯一的公主,哪能在天界上收到这样的对待。 “好。” 没想到冗月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和尘正惊讶着,只见他再次挥手,一下子就将躲在人群里的华晤给揪了出来。 华晤尖叫着,他以一个翻滚的姿势,直接滚到了正中央,还来不及揉揉发疼的身体,抬眼便撞进了冗月的眸子里,吓得他立刻闭了嘴。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和尘怒道。 华晤再怎么无用,那也是天界的皇子,怎么能被冗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 “本尊就是有问题想要问问本尊的侄儿。”冗月侧身,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凛声问道:“叔父我十分好奇,侄儿你从来不出天界,又怎么知道阿曲毁坏泉眼的事,如何知道她与魔君有勾结的?” 先前看见他回来,华晤恨不得消失在这天界,现在好了,让人直接给拎出来了,他对冗月有种天生的惧怕,毫无理由的惧怕。 只见他哆嗦着唇瓣回答道:“叔父……叔父……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冗月忍不住讽笑出了声:“道听途说啊~” 仅仅只是道听途说,便差点害得花二曲魂飞魄散,修为尽毁。 和尘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了,他不敢相信,被冗月这么轻轻一问,先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漏洞百出,华晤更是瞬间缴械投降,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看见冗月笑了,华晤以为没事了,正准备起身离开,还没看清冗月的动作,他就已经被打到了诛神台上,口中鲜血流出。 “叔父!你!” “阿月!你疯了?还不快住手!”和尘吃惊的站起身。 这小混蛋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上次就因美色给了花二曲一掌,现如今还是不长记性,方才问他的时候,冗月已经注意到了,华晤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看向暮瑰。 冗月对于和尘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径自的走向诛神台,问道:“本尊也给你一次机会,说。” 看见过白宴兮受雷刑的惨状,华晤被吓得双腿发抖,他爬起来,双手抓住冗月的袖子,哭号:“叔父,侄儿知错了,侄儿再也不敢了,侄儿也是被人蛊惑的,是……唔……是……唔!” 就在他要说出那人的名字时,一道紫光从华晤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颈,两眼发白,根本说不出任何的话。 冗月眸色一凛,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被人下了禁咒,无法开口去说相关的人或者事,否则必会遭受反噬。 冗月施法想为他解决这禁咒,却发现没有丝毫的作用,下咒的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破解之法。 和尘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还有人敢对天界的皇子下手,他带着威严的目光一扫周围,短时间真是找不到相对应的始作俑者。 虽然对这个华晤本身已经十分的厌恶,冗月却也不想看见他就此死掉,便只有尽力的施法救人。 等华晤的情况稳定下来,和尘才命人将他抬走。 场面回归了平淡,暮瑰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了下来,看来,先前有先见之明,给他下了禁咒还是有用的,备了不时之需,否则,她还真是难以逃脱如今的局面。 “给本座查!”和尘这次真是被气到了,他忿然作色:“还有人把手伸到天界皇子的身上,给本座好好的查!” 冗月听了只想笑,知道有人在谋害华晤,和尘就要掀翻天的查,花二曲被陷害成这样,他就顺了敌人的意,正好也想杀了她,便将计就计?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还不够强大,还没有办法去改写规则。 “那……那个小花妖的事情怎么办?” 司命这时候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没有证据,治不了暮瑰的罪,可那个花二曲又不算是无辜的,到底该怎么判? 和尘冷喝一声:“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的细作身份,可她毁泉眼,放出恶灵的事情是真,打入天狱,五千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五千年?这刑罚可不低啊。 “呵。” 人群里,传来冗月的低笑声,说到底,还是在针对花二曲,他这个兄长,到底有多害怕自己这把武器会不听话? “阿月,你有异议?” 和尘眯起眸子,眸光里掺杂着一丝丝的狠戾,他现在对冗月的态度,已经不胜从前了。 “许是方才太过于闹腾,天君没有听清,也没有看清。”冗月抬步,走到白宴兮的身边。 突然的靠近,惊的白宴兮心惊肉跳,这家伙的神力太过恐怖,往往看不见他出手,就已经中招了,他不得不提高警觉。 “第一,阿曲是被人打下去的,第二,水麒麟兽是阿曲和魔君一起杀的,毁泉眼,魔君也逃脱不了干系,天君既然要定罪,何不请魔君上来一道商讨呢?至于这第三……” 话及此处,冗月却忽然转身,仰头看向上方的星宿,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这天上的星宿排列,似乎有了一点变化,而当他们定睛一看,不免大吃一惊。 那上方有一颗刚刚升起的新星,颜色虽然不如其他已经位列仙班的仙者们耀眼,但是细细看去,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那小花妖居然在下界期间,直接飞升了! 这才多久,就功德圆满了? 第85章 飞升成仙 和尘不可置信的看过去,那是花二曲的命格没错,她的名字确实在仙籍上,可是,为何会这么快? 暮瑰也是格外的吃惊,她本想就此机会,铲除了这个小花妖,怎么反倒让人成仙了? 冗月看出他的疑惑,眼底掩饰不在的自豪:“那晚,老槐村遭受恶灵突袭,阿曲和魔君二人一夜奋战,救下了村民整整四百七十六人,积了功德,那些凡人为了感激她,给她建了庙宇,塑了神像,香火供奉,又攒了些功德,等她日后再度飞升上仙,天道便会赐予封号和神官之职。” 和尘明白,这下,这个小花妖是杀不的了,不仅杀不了,她还升仙了,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白宴兮和花二曲受刑的事情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判定?” 和尘把问题直接丢给冗月,在外人看来,天君倒是宽宏,被冗月当众打脸还愿意这般心平气和的与他商讨。 可和尘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什么。 冗月从来也不是个会顾及他人情面的人,天君让他判定,那他就判定。 “白宴兮,罪名昭着,六界皆知,逃出青丘,又犯上天界而从中挑唆,不可饶恕,剥去神格,封印识海,押去冥界,入六道轮回。” 白宴兮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响,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运足法力,想要再次逃到下界去。 冗月眉心一拧,掌心微收,诛神台的神柱再次启动,太霄雷刑降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声惨叫声过去,那人昏死在了诸神台上。 众人大惊失色,原本需要八位神将来驱动的诛神台,冗月居然一个人就足够了。 “阿爹!”白榛榛回过头,跪倒在冗月的脚边,磕头痛哭:“求神尊大人网开一面,我也是被逼的,是阿爹让我这么做的,我与那小花妖……啊不,是仙子,我与仙子无冤无仇,我也不想加害于她,可是自从阿爹在青丘的事情败露后,我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在告诉我,我很脏。” “神尊,求神尊放过我吧,我一定真心悔过,神尊……呜呜呜……” 先前还是一口一个小花妖,如今为了活命,改口倒是也快得很,连仙子都唤上了,冗月低头道:“本尊不会处罚你。” 白榛榛惊喜的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改愁容,她感恩戴德的笑着磕头:“多谢神尊不杀之恩,多谢神尊,多谢神尊……” “白榛榛,你先前在神明面前立下过誓言,不用本尊处罚你,你自己的誓言,天道自会执行,你无处可逃。” 一句话将白榛榛彻底打入谷底,先前还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消失,她恍惚间想起来,她在天君的面前发过誓,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受雷刑,不死不休! 她瘫软在地,眼泪无声的流下,只能呜咽的哭泣。 “那花二曲呢?”和尘看冗月一个个的下了刑罚,却唯独没有花二曲。 冗月抬眸,正视着上方的和尘,他的眼神在天君提起花二曲的时候,寒意瘆人:“阿曲已经遭受过了刑罚,况且,她如今飞升,功德是天道认同的,之所以无仙阶,就是因为此劫难也是她的造成的,功过相抵了,她已经赎过罪了,天君。” 冗月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处处与自己作对,他难道看不出来,就算花二曲飞升成仙,却依旧是他的劫难,这点是不会跑的,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而已,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既如此,那也好。”和尘的嘴角露出笑容,他那双眼睛盯着冗月,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 诛神台的闹剧一结束,冗月便急匆匆的往回赶,花二曲现在只是被稳住了伤情,却并没有脱离危险,再晚些时候,他怕她真的会魂飞魄散。 “神尊!” 背后响起一阵焦急的声音,冗月驻足回望,来人竟是太上道祖,那人也是慌忙的追上他,手边的拂尘乱晃。 “何事?” 太上道祖气喘吁吁的停下,他没有想过这冗月术法加身,走起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一个老头子险些跟丢了。 “神尊,这是老身前些年炼制出的复元丹,对那丫头的伤大有裨益,神尊快拿去救人吧。” 复元丹他知道,炼制的方式复杂就算了,偏偏材料也稀缺的很,他记得这丹药,太上道祖看的跟命根子一样,怎么今日如此大方?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太上道祖摸了摸胡须,笑道:“神尊如此看着老身做什么?之前喝了那丫头几壶酒,总该回些礼。” 视线落在太上道祖手里的白玉瓷瓶里,那里还剩一些复元丹,冗月问道:“你喝了阿曲多少酒?” 太上道祖没明白,实诚的回答:“约莫有四坛吧。” “好喝吗?” “哈哈哈。”太上道祖至今都还在回味:“余香百日,不曾退散,入口柔和,回味清洌,喝到酣处自然甜,乃是上品。” “可你只给了我一颗复元丹。” “……” 太上道祖的笑声戛然而止,什么意思?嫌少了? 他是这个意思? “神尊啊,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我那个药啊,他真的药草珍贵的很,很难寻到的……” “你喝了四坛。” 冗月打断了他的解释。 “……”老头咬了咬牙,从瓷瓶里又倒出来一颗,放在冗月的手里:“那丫头的伤,用一颗其实也就够了。” 可冗月的手压根没有缩回去的意思,静沉的眸子持续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太上道祖狠了狠心,又给了两颗。 没想到几坛酒,就快把他的心血给了一半了,可是反观冗月,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老头忍不住了。 “神尊!你……” “老祖,阿曲在离怨宫里还留了几坛她的挚爱,明日我便让人赠予老祖。” 太上道祖眼睛一亮,把整个瓶子都塞进了冗月的手里,还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养伤最重要了,仙子如今刚刚飞升,往后还需多多走动。” 这丫头的酿酒的本事是一绝,六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太上道祖在这天界中这么久,什么好的酒没喝过,但自从上次喝过花二曲的佳酿,任何琼浆玉露都无法入口,这也使得他抓心挠肝的过了很久。 给完药的太上道祖潇洒转身,昂首挺胸,步履轻快,仿佛那吃了复元丹的人是他一样。 冗月轻笑一声,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还能让那丫头有个忘年交。 第86章 好像有些乱了 离怨宫。 冗月给花二曲喂下了从太上道祖那里坑来的复元丹后,便开始施法为其治疗。 床上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浑身几乎被折磨的没有一块好地方了,所幸的是血液不再流淌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冗月的眼神里满是不忍,他走的时候她就因为身中剧毒昏睡不醒,现在他回来了,她还是昏睡不醒。 药也吃了,修为也渡完了,冗月正在纳闷,为何她的气息还是这般孱弱时,花二曲忽然间眉心紧蹙,身体蜷缩着,先前在诛神台上的痛楚,已经让她喊的嗓音嘶哑。 现如今,她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新一轮的疼痛,娇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痛苦的声音自唇齿间流出,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泪水也一点点的打湿了纤长的睫毛。 冗月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拉住了花二曲的手腕,微微输送神力,触及到她血液里的残留东西,冗月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颤了一下,她居然被人下了牵机珠! 说起来,这牵机珠还是他的手笔,这东西发作起来,会生不如死,疼痛难忍,要取出来可不是易事。 他才离开多久,就有人敢对他身边的人下这样的毒手,难不成是他以前太好说话了吗? 他此刻的胸腔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愤恨,又似是心疼,情绪交加,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定了定心神,冗月再度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恢复成了一片清明。 他垂眸,指节分明的大手攀上花二曲的腰间,挑起腰带,轻轻一扯,纤腰处便没了束缚,冗月正欲再度动手的时候,耳畔又想起她那句男女有别的话,眼下有些犯难了。 牵机珠游走于身体各处,他必须施法寻找,可穿着衣服不好探查牵机珠的位置,若是不看清楚,根本无法准确的找到它的位置,更别说取出来了。 余光瞥到一边的帷幔,那是薄菱纱的,虽然有些透,但不至于遮不住花二曲的羞耻心,也能够让他大概的看清楚牵机珠的位置。 薄纱落下,将床上的人从头盖到尾。 可冗月似乎料错了什么,褪去衣物的花二曲,脖颈纤细,肩头圆润,柳腰盈盈一握,肤色白嫩,纵使盖上薄菱纱,却也难掩春色。 白色的薄纱配合着她的欺霜赛雪般的肌肤,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感,冗月盯着她看了许久,呼吸莫名的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脑海里无端的浮现起,在司命那里看到的那些书,目光落在她此刻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想起第一次碰到它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觉得耳根子有些热,冗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喉结上下一动, 本想以薄纱盖之,怎么好像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奇怪? 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后起身,双手结印,金色的光芒作用于花二曲的全身。 牵机珠再次被扯动,开始剧烈的发作了起来,花二曲疼的再度嘶喊出了声,疼得她想躲,滚向床榻边缘,挣扎间薄菱纱眼看即将掉落,冗月眉心一跳,速度极快的上前接住了她。 娇软的身躯全部依偎在他的怀里,熟悉的清香溢满鼻尖,促使冗月的身躯突然一僵,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也不敢随便乱看,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修炼而不沾情欲的心境,好像有些乱了。 冗月快速朝她额头一点,人便再度晕了过去。 等他取出牵机珠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满头大汗,呼吸沉重,身上有着万年来都不曾体验过的燥热感,而且脑海里全是花二曲身披白纱,眼眸紧闭,惹人怜爱的样子。 受不了自己满心的杂念,冗月有些惊慌的转过身,直奔无垢池去了。 妖界。 九阙被困在妖界的地牢里不知道多久,每次息相公主来看他,他都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绝不看她,这也让息相吃了不少次瘪。 泽烨也来过一次,想要带他回青丘,可九阙明白,他一旦回到青丘,就很可能会再度被泽烨关起来,不会让他回去找花二曲的,所以,怎么说也不肯离开地牢。 这个犟如牛的脾气,谁也说不动,哪怕泽烨告诉他花二曲已经没事了,他也是闭口不言。 倔脾气,气的泽烨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要不是他是朗月的独苗苗,他真能一掌拍死他。 寂静的地牢里,这间牢房还是九阙后来要求的,他就要独处一个,安静,息相和妖主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来求来,挪走了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恶灵。 突然,一个小石子朝他丢了过来,九阙睁开眼眸,看清来人,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老槐村安静的待着吗?你怎么跑到这妖界来了?” 自上次和花二曲一同停留在妖界后,九阙就明白了,相思即使是个修仙者,可也毕竟还是个凡人,凡人还是和凡人相守一处才好。 所以,便让她留在了老槐村,谁知道这小姑娘真是属狗的,还真闻着他的味就追来了妖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哑巴是怎么进入妖界的? 相思笑的没心没肺,跑过来,以手势告诉他,她是用桃木做的遁地符才进来这妖界的。 看着她举出来的手上,一块破桃木,被她削成了一块小木牌的形状,上面还用朱砂画的符咒,九阙记得,这还是花二曲教她的,只教了一次,这就会了? 罢了,来都来了,正好趁此机会远走高飞,省的那些老家伙老是往他身上寄予厚望,他一个人,可承受不住。 “你后退五步,躲开点。” 相思听话的躲在了一处石壁后,九阙运足灵力,双手大开大合的结印,顿时,他的指尖泛着青光,足下也出现了相同的咒印。 只见他低喝一声,困在他身边的法阵便瞬间破碎了,宛如星光坠落一般。 泽烨走之前,怕他太过生气就真的不回青丘了,便撤了先前给他设下的法阵,如今的法阵是妖界设下的,于他而言,不堪一击,在这扮猪吃老虎也扮演够了,是时候离开了。 看他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面前,相思立刻凑了上去,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不太符合的单纯入驻其中,衬的整张脸都十分的明媚,阳光,看的九阙心里一暖。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发丝带来的触感十分舒服,九阙轻声道:“走吧,阿昭。” 相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打出手势,纠正九阙:我叫相思,不叫阿昭。 九阙点点头:“我知道,阿昭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相思有些不开心,她比划道: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我觉得很好听,你不要给我改名字。 “不改啊,你还是叫相思,只不过,阿昭是我叫的。”九阙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多个名字多条路,不开心吗?” 相思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她跟在九阙的身边,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路小跑,兴奋的跟着他:我的九尾狐驯养手册还没有开始记录呢,你先前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九阙侧目,那是个牛皮小册子,上面还可笑的画了一个小狐狸的图案,他一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先前把她惹生气了随口答应她的,只是哄了她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记这么久。 九阙尴尬的笑了笑,打着马虎眼:“知道了知道了……” 上次愧疚是因为忘记她是凡人,差点给人害死,这次等到了人界,一定要甩了她,不过甩人之前,先给她备点钱,省的被饿死,然后自己再洗个澡,不然,这个狗鼻子能准确的闻到自己的气味,这一点,真是让他费解。 一个凡人,怎么鼻子这么灵? 第87章 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 南海归墟之上,缓缓的降下一个白色人影,那人足尖轻轻垂于海面之上,海风肆意掠起他的衣服和发丝,却也难掩他的绝世容颜。 冗月垂眸看向脚下漆黑的海水,黑色下,是涌动的怨灵,海面上的结界,更是有了细微的裂缝,后土果然没有说错,有人动了这个结界。 在他正欲修复之际,从里面窜出几个黑色的身影,迅速的给了冗月一击,冗月拧眉,周身强大的神力顿时凝结。 他的刀在接触到冗月的那一刻,便被震开了,那些人被震开的同时,几乎是拼了命的逃跑。 冗月也不做丝毫停顿,右手双指并拢结印,剑便被召唤出,悬浮于空中,手一挥,剑去,只见细线一般的流光穿过那些人的胸膛。 随后而来的,就是他们的呜咽声,他的身影顿时烟消云散,出剑,收剑,干净利落。 冗月的眼中带着一抹沉重,除了窜出来的恶灵被他杀了,方才为首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修罗一族? 可是修罗一族天生善斗,术法不该这么低,被他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况且修罗不是早被先神灭了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南海的结界,竟是被他们擅自打开的,虽然只有一条裂缝,却也跑出去了几个恶灵,被他见到的,已经被灭了,那还有没见到的呢? 而如今,最可怕的是,除了鲛人族对南海归墟里的东西觊觎以外,还有另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势力在盘桓着,盯着这块肉。 思及此处,他便不做逗留,抓紧时间修复好结界,便消失在了海面上。 回到了离怨宫,冗月还没进门,就听闻了一阵阵的笑声,他好奇的踏进去。 只见潮生亭内,九阙,花二曲还有乐桑在一起煮茶聊天,笑的格外开心,兮伽坐在一边,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更惊奇的是,九阙这次居然把相思一个凡人带上了天界。 这小丫头席地而坐,睁着眼睛来回扫视着众人,满脸的惊讶和兴奋,天上飞过一只凤凰,她也能盯着看很久,直到凤凰消失在天际。 见冗月来了,花二曲开心的笑道:“阿月,你回来了啦!” 冗月点点头,他低眉看了一圈,这以往他用来喝茶的寒玉髓桌子,已经摆满了一些不知名的小吃食,还有一些酒,几人喝酒聊天,好不开心。 他的离怨宫,从来没有这些欢声笑语在里面,方才踏进门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乐桑和兮伽本就在天界,来也就算了,你们为何会来?”冗月毫不客气的质问。 九阙的脸皮厚度,堪比不周山的厚度,根本不在乎冗月有些嫌弃的语气。 “阿月,你这么说,我可就很伤心了,咱们好歹也是共事过的,怎么这样见外?”九阙有些吊儿郎当的朝着冗月敬了一杯酒,“我妹妹位列仙班,做哥哥的总要过来祝贺一下。” 一声阿月,唤的冗月有些浑身别扭,他拧眉:“不许唤我阿月。” 九阙一愣,疑惑的看向花二曲,这家伙是什么情况?生气了? 花二曲摇摇头,不知道啊,冗月有时候的脾气也很奇怪,她也不是很能能猜到这家伙的心思。 “那我怎么唤你?小月月?” “噗!!!” 这一声小月月,直接把花二曲呛的两眼冒泪花,连兮伽在一边都忍不住勾起唇角,有了些许的笑意。 她缓过劲来,抓了一个橘子砸了过去:“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接过橘子,九阙为难道:“那我该如何唤你?咱俩关系这么好,唤神尊有些生疏了吧?” “叫我冗月就好。”冗月理了理衣角,抬眸:“贺礼呢?” 九阙的脸色一黑,怎么感觉这家伙是在讹自己呢?才说过自己来祝贺花二曲飞升,这下子就来要贺礼了? 可是话都放出去了,他也不能反悔,便只能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环,内里仿佛蕴含着水意,还刻着一些奇特的纹路,是个玉坠子,倒是漂亮的很。 “这是什么?”花二曲问道。 “不懂了吧?”九阙得意的笑道:“这是浮生环,取自蓬莱水中玉石雕刻而成,又以凡间百草之精华炼化而成。” “是何作用?” “它是天地间至洁之物,可以荡涤浊尘。”九阙把浮生环递给花二曲,“你如今才飞升,修炼还需努力,有它的帮助,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谢过九阙后,花二曲接过浮生环,细细打量,触手温润的很,她倒是真的喜欢的很。 寒暄过后,因为花二曲还需要再度治疗,所以冗月就屏退了他们,九阙也没办法,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这医术好像越来越排不上用场了。 床榻之上,花二曲乖乖的躺着,让冗月施法为她疗伤,说实话,她从诛神台上下来不过短短的三日,伤口就已经不疼了,可见冗月对她的伤口是下了功夫的。 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如玉的面容下,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便是他泛着淡粉色的薄唇,带着一种清冽的气息,回想起以前不小心还轻薄过人家,花二曲不争气的脸红了。 随着她的害羞,花二曲的心跳声开始不住的加快,在这寂静的寝殿里,有些明显。 冗月的目光落在她的心口处,一双大手毫无顾忌的覆盖上去了。 如此大胆的动作,吓得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她打掉他的手,羞愤道:“你干什么?” “你的心,跳的很快,和我不同。”话及此处,冗月又抓起花二曲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掌心之下,那里没有任何波动感。 这下,花二曲就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他只是在好奇,现在细细想来,冗月多数时候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会问一下,虽然,每次都会尴尬的问她一些十八禁。 “阿曲,有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花二曲想了想,自己都有些懵懵的:“有心,没啥特别的感觉,” “但是阿月,我跟你说。”花二曲话锋一转,看向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认真道:“你可以好奇一些事,但是,不可以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明白吗?” “比如?” 他不太懂这个动手动脚的概念。 “比如你现在抓着我的手,就不对。” 冗月垂眸,在他的大掌之下,花二曲的手显得格外的白嫩娇小,指尖珠圆玉润的,十分漂亮,握在手里的感觉也很绵软,和拿剑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放开她的手,冗月不言其他,只是专心疗伤,气氛有些沉寂,花二曲无聊的四处看看,眸光盯在房间中,那个少了一个的帷幔上,她自从醒过来,就觉得屋子里不太对,少了什么。 “阿月,为何我寝殿里的帷幔少了一个?” “我扯下来的。” 花二曲有点不太能理解:“你好好的,扯它做什么?” “那是薄菱纱的,用来盖住你,正好。” 这么一说,她就更听不懂了,花二曲问道:“为何要盖住我?” 冗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因为你中了牵机珠,那种东西游走于你的四肢百骸间,你穿着衣服我看不见,找不到它,取不出来,所以,只能褪去衣物,以薄纱盖之,既全了你的脸面,也不妨碍我寻找牵机珠。” 花二曲的脸色登时涨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尖叫一声的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在了床榻的角落,被冗月掩耳盗铃的举动气的不知该如何去说。 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冗月依然一脸平淡:“你不必害羞,我给你盖了薄菱纱了。” “你盖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盖!” “不行,得盖。”冗月认真的辩驳,“你说过,男女有别,不可以看。” “……” 花二曲此刻欲哭无泪,她此刻真的很希望冗月要是真的是个登徒子,采花大盗什么的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打死他,心里也不会觉得如此的过意不去。 “但是,阿曲,你有一点说错了。” 花二曲抬起有些被气红的眼睛,委屈道:“什么?” “男女或许有别,我没有看过其他的女仙的身子,但是你的身子,我以薄纱盖之,毫无起伏,与我一般无二,差别不大,许是因为你是女妖出身,与那些仙子还是有差别的。” “……呵……” 他还好心的为自己找她不够丰满的原因,花二曲被气笑了,都被看光了,还被嫌弃不够丰满,她胸腔里一股怒火蹭的燃烧了起来。 看她笑的有些差强人意,与她以往那种明媚的笑容不太一样,冗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曲?” “有什么差别?!我才一万岁!我还会长的!急什么?!” 花二曲愤怒的叉腰,昂首挺胸,冗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或许是觉得她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现下脸都被气红了,回想着脑海里能安慰人的话,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花二曲第一次觉得有种鼓励人的话语,比骂人还难听,她也不指望这个石头能说出什么好话出来。 毕竟能做出用薄纱盖住她这种蠢事的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所以说,男女有别,那九阙是不是就和我没有差别了?我可以摸他?” 不知道他的想法为何突然间转到了这一块,她木讷的回答:“是。” “好。” 话毕,他就转身出了门。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终于支开了这个求知若渴的小白花,她猛然惊醒,明白了冗月下一步要干什么去,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她坐在榻上,对着门口处声嘶力竭的大喊:“阿月!你可千万别告诉九阙你是怎么帮我取出牵机珠的!你听见没有?!阿月!九阙有些地方你也是不能摸得太过详细啊阿月!” 然而,门口早已没了人影,花二曲在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九阙,对不起了,你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第88章 我不需要证据 魔域。 战夏高坐于正殿之上,眼眸低垂,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扶手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边垂手而立的温楚额头不停的冒汗,望向战夏的眼神也变得恐惧。 战夏自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自己跟随他多年,十分清楚他的性子,他看着性子冷,其实是个暴脾气,一般是有火就撒的,如果闷不吭声的憋火,那就一定是要出大事了。 唯一的一件大事是什么,他自然清楚,或许这次,连他也跑不掉。 眼看那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温楚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暮瑰直面战夏,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她施施然的行了个礼:“暮瑰见过魔君大人。” “诬陷花二曲和本君勾结的人,是你吗?”战夏也不啰嗦,单刀直入的问。 暮瑰抬眸,毫不畏惧:“不是,天界和魔界起了斗争,这对于暮瑰来说,都不是好事,这样的事,我为何要做?” 也不知道战夏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他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些轻蔑。 “暮瑰,你有几个胆子敢造本君的谣?嗯?” 暮瑰跪的坦然,眼神里没有任何惧怕,像是笃定了战夏拿她没辙一样:“暮瑰不知魔君是何意?” “好,那本君再问你,刺杀本君的那些人是不是安排的?”战夏似乎不在乎她承认与否,只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老槐村的那些恶灵,背后之人,是你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猜到了与他有关联,暮瑰此刻心里才开始有些紧张,原本不清楚战夏知道多少,现如今一股脑的抛出来所有的问题,每一个都是她做的,但是每一件事她都做的极好,没有丝毫的破绽。 “不是我,魔君,您不也是没有证据才来问我的吗?” 闻言,战夏哈哈大笑,温楚和暮瑰都被他笑的有些局促不安,这个魔君生来性格诡异,阴晴不定的,连温楚和他待一起这么久,都无法琢磨透他的性子。 战夏突然出手,一掌挥过去,暮瑰眼疾手快的抵挡,却还是被击中,滚落在地上,鲜血溢出唇角,下一刻,战夏的身形极快的上前,遏制住她的脖颈,将人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证据?你何时见过本君杀人需要证据的?”战夏深邃的眸子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本君问你,是在给你坦白的机会,很可惜,你错过了。” 温楚见他左手召唤出雾暝,浑身的法力翻涌,他是真得想杀了暮瑰。 雾暝还没有触及暮瑰,身后就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光芒,战夏甩开暮瑰,躲过了背后的偷袭。 温楚手持长剑,站在暮瑰的面前,将她扶起来:“阿暮,如何?” 暮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摆摆手:“无碍,还能挺住。” “果然是你。” 事已至此,温楚也明白,对暮瑰动手,是战夏在试探自己,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被杀。 “魔君,求魔君网开一面,放过阿暮。” 温楚是自他诞生以来,就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更别说背叛了。 战夏承认,自己对于他人是冷血嗜杀,但是对于温楚,就着这么多年来的陪伴,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而今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和自己对峙。 好! 真是太好了! 战夏勾起唇角,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张狂,笑声过后,他咬牙问道:“温楚,本君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要如何选?” 温楚一双眼始终盯在战夏的身上,生怕他稍微一动,就伤害了自己身后的人,他还是拿着剑,对着他。 如此一来,战夏也明白了他的选择,即使心中有些紧仄感,他还是忍住要动手的念头,质问道:“所以,你即使知道她会对本君下手,你还是帮她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培养势力,是吗?” 那些人本是用来保护暮瑰的,他也没有想过暮瑰会私自调动,可眼下,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暮瑰被杀,只能和她一起承担。 “是。” 不说战夏,暮瑰都震惊了,她没有想过温楚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这是她的亲哥哥都做不到的地步。 战夏低低的笑了几声,再度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背叛了本君,没人能活着走出魔域,包括你,温楚。” *** 魔族的暮瑰公主被战夏关押在魔界的浮屠山下,而温楚则被杀,消息一经传出,六界震惊,一个是魔族皇室,一个是战夏的心腹,就这么轻易被魔君弄的支离破碎,死的死,伤的伤。 究竟是何事得罪了魔君,才会遭到如此的惩戒,结合前几日的事情,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再一次让众人怀疑,那日在诛神台上的小花妖恐怕真的是被冤枉的。 华晤的禁咒无法可解,气的他这些天在自己的宫殿里上蹿下跳,一届皇子,言语污秽,却始终无人知道他骂得是谁。 可后来知道暮瑰被压于浮屠山下,华晤就开始闭嘴,不骂了,还心情很好的又开始招惹天界的小仙娥了。 虽然是冗月先发现花二曲飞升的,可是心底里还是有些好奇,飞升的速度确实快了点,本来也不准备深究的,毕竟飞升是好事。 可就在他要研究九阙的身体时,这家伙告诉他,花二曲能飞升的这么快,虽然有她自己的功德在里面,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战夏。 冗月愣住了:“因为战夏?这是何意?” 九阙把自己从头到尾都遮的严严实实,见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这块石头的注意力,不再对着他一个男人上下其手,这才才缓缓的开口。 “我找到小曲后,因为事情有些麻烦,就把阿昭丢在了凡间的老槐村,谁知道,战夏凡间的手下慕南嫣找到了阿昭,说是奉战夏的命令,给小曲塑了个金身,还让人大肆宣扬小曲的神通广大。” “如此一来,前来烧香求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这期间,慕南嫣吩咐那些在人间的魔族还有阿昭,都以小曲的名义做了诸多的好事,这再加上她原本的功德,飞升什么的,不在话下,人间称为花娘娘庙。” 这凡人起的封号,他听着是有点土,但是胜在好使啊,有了天道的认可,谁还敢对花二曲不利?说她与魔君勾结? 可是话说回来,这似乎也算是和魔君的另外一种勾结吧? 这些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有些莫名的刺耳,再一想到给花二曲疗伤时,她手腕上那独属于战夏的印记,胸腔里顿时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感涌了上来。 “他为何要为阿曲做这些?” 话及此处,九阙有些小自豪的眨巴眨巴眼睛,回想着花二曲和战夏在凡间相处的细节,一种欢喜冤家的味道,他一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一种喜感。 “怎么说呢,我们小曲长得不说这容貌冠绝六界,但好歹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再加上和那魔君同生共死那么几次,除了你这种无心的石头,哪个男人不动心?” 冗月皱眉,眯起眼眸:“你是说,魔君对阿曲动情了?那阿曲呢?也是一样?”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九阙平常看他就是一副平淡的模样,眼下这样子,真是让他有些惊愕。 冗月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你无心,还不许别人对小曲动心了?” 如今九阙一口一个你无心,在冗月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肢体不全一样,他的眸子倏地变冷:“你可以走了。” 突然然间转移话题,九阙愣住了:“去哪?” “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九阙瞬间不乐意了,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个恩人住离怨宫几天,他反而要赶人? “我哪也不去!现在青丘那些老家伙到处找我,就你这最安全,我不走!” 冗月踏出门的脚步停下,回眸,目光阴恻恻的。 “不走?我就通知泽烨过来抓人。” “你敢?!” 威胁冗月,是九阙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那人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离开,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以试试看。” 第89章 误打误撞 回了自己的书房,冗月坐在书案前,手拿功法典籍,却罕见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战夏和花二曲在凡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纵使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听九阙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胸腔里还是会噌的冒起一股火,烧的他烦躁的很。 恰巧花二曲一瘸一拐的扶着门进来,笑意盈盈道:“阿月,你看,这是桑桑送过来的青玉果,非常好吃,你要不要……” 话说到这,瞥见冗月略微黑沉的脸色,花二曲的声音顿住了,她怎么感觉,这家伙自从开了神脉,闭关回来后,整个人有些阴晴不定的呢? 自己现在腿还不太利索,还是先走为上。 “那个,你要是在忙,我就先走了……” 她刚踏出门口,只见眼前一闪,整个人就已经坐到了身后的榻上,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花二曲再度起身,正欲离开,就被人按下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抬眸,是冗月凑近的面容,她惊吓的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但是觉察到这一点的冗月莫名的不悦,他居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用力,促使她的面孔差点亲上去。 果子从床塌滚落下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二曲双手抵在他的胸前,面露羞色,有些愠怒道:“阿月,我跟你说过,男女之间,要有距离,你我这样,于理不合!” 冗月垂眸看去,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中,有一只上,刻有战夏的印记。 拉出她的手腕,幽冥焰纹清晰可见,冗月抿了抿唇瓣,眸子里全是冰冷。 “阿曲,我想把它去掉。” 花二曲一愣,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纹身上,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去掉这个东西? 她有些纠结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烙上去的时候,挺疼的,去掉会更疼吗?” 冗月嗯了一声:“会有点。” 花二曲看着他,不对,这家伙的忍受能力不是一般人,他说的有点疼,指不定疼成啥样。 “那我不要,疼的话,我就不要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魔君说,有了这个,出入魔域如入无人之境,我觉得有时候可能会有点用,就先留着吧。” 话毕,推开了冗月,转身就走,人刚一到门口,手腕被人扯住,她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被冗月遏制住双手,摁在门上了。 双手被他压在两侧,突如其来的凑近,让她的心跳陡然间加速,却也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生气。 “阿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冗月不回答她,只是将手上移,与她十指相扣,而后又是一阵滚烫袭来,她的右手掌心,有种被灼烧的痛感。 “阿月!好痛!你放开我!” 可是此刻的冗月,对她的话却充耳不闻,只是固执的继续着掌心的灼热。 不过眨眼间,他便放开了自己,花二曲检查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月字,泛着金光,而她手腕上的幽冥焰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抹掉了。 得,才被去掉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两人是有病吗?怎么老喜欢在她的手上留下点什么? “那就留我的。” 花二曲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字,有些生气道:“有什么区别吗?” “我的好看。”冗月补充道:“发着金光。” “……”花二曲的脸色也黑了,“不可理喻!” 说完,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捡起地上的果子,看也不看冗月,就走了。 冗月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不好看吗?” —— 与此同时,九阙被冗月赶下来后,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先带着相思去自己在凡间的医馆。 入了凡间就少用法术,省的灵力波动,让泽烨那个老家伙察觉,给他抓回去。 九阙带着相思走在一片树林里,他时不时的望向身后的蹦蹦跳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相思,正想着等会进了凡间集市,该怎么摆脱这个丫头时,忽然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九阙能闻到,相思定然也可以,这丫头的鼻子向来灵,两人对视一眼,明白有事发生。 那血腥气里,还有一股奇特的味道,如果是碰到一般的妖物在为祸人间,他们是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二人循着味道快速赶过去,才发现,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那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巨大的蛇,那东西耳边长着一对小翅膀,浑身的鳞片看起来很是坚硬,九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鸣蛇。 他依稀记得,这鸣蛇虽为神兽,却极为不详,而且,早在很久以前就听说,鸣蛇已经全部被斩杀完了,怎么还有? 而眼前的这个面具人,浑身的修为感觉并不低,什么样的厉害角色,可以和鸣蛇一起出行? 况且看样子,这鸣蛇已经被这个面具人收为了宠物,此刻正在残忍的绞杀吸食着面前的凡人。 看数量和那些倒地不起的尸体,约莫已经吃了一阵子了。 看它张开血盆大口,想再次吞噬时,被一道青光袭击,疼的它的头向一侧歪去。 被迫咬空了的它张开恐怖的大嘴,奋力的嘶吼,面具人也回头看向他们,九阙的太初扇握于掌心,他冷声道:“你是何人?如此滥杀无辜,不怕天谴吗?” 而那人的目光显然不在九阙的身上,而是看着相思,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明显和瘆人。 “原来是你啊~怎么?都追到这来了?” 相思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九阙听着他的话,这东西似乎和这个小哑巴有渊源,可眼下却考虑不得这些,毕竟,这面具人的修为有些高深莫测,他站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看清这个面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相思不回答他,面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冷笑一声,唤回鸣蛇,发动全部的法力,朝着九阙移动过来。 九阙眉心一跳,提手格挡,却发现这家伙,明面上是攻击他,可是一个眼神下,那鸣蛇朝着相思扑了过去,速度极快。 九阙被吓得失声大喊:“阿昭!快跑!” 但是,相思听不见声音,也来不及去反应,那个已经窜到她背后的鸣蛇。 待她因为闻到气味,扭头看去时,鸣蛇已经露出獠牙,想要冲着她咬了下来…… 第90章 利用 卿云宫里,乐羽激动的看着乐桑已经成型的鲛珠,没想到,这双灵镜的作用竟然这般大,真的可以帮乐桑重铸鲛珠,有了它,这丫头的修炼,就可以像是正常人一样了。 目光瞥到一边的兮伽,乐羽的脸色瞬间降了下来。 她走过去低声道:“跟我来。” 望向不远处还在修炼的乐桑,兮伽心里倒是开心了不少,起码她可以正常修炼以此来保护自己。 室内,乐羽给兮伽倒了一杯茶,开口的语气并不算和善,毕竟乐桑受到针对,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三皇子造成的。 “大恩不言谢,桑桑如今能修成鲛珠,还是三殿下的功劳。” 眼前茶雾缭绕,带着湿热的香气,兮伽的眸色里有着化不开的柔情:“此番能助她,我也颇为欢喜。” “可是还不够。” 乐羽的话,促使兮伽抬头:“这是何意?” 她起身,走到窗前,任凭微风拂起她的鬓边发,深吸一口气道:“桑桑能保住这一条命,是因为神尊说的话,天君也有意让她成为鲛人族的女帝,可是,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起风波。” 兮伽走到她的身边,看向乐羽的眼神里,有些耐人寻味。 “你有计划?” 此时,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落叶四处飘散,有一片落叶在眼前划过,飞到一半时,被一道法力定住,乐羽伸出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它。 “他本就对净世莲觊觎已久,不如给他个诱饵,让他早些上钩,也好护的乐桑的安全。” 兮伽沉吟不语,南海归墟那片的结界和封印,才被冗月加固过,现在如果擅自动手,他肯定会有察觉,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似乎看出来他的顾虑,乐羽轻笑一声:“不是让你去对封印动手,而是让泉客自己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机可乘。” 乐羽示意他附耳过来,兮伽弯腰听完后,满眼震惊,他不可置信道:“你……连花二曲都要利用?” 闻言,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愧疚之意,可一想到这样的胜算会更大,乐羽的神情又坚定住了,她说道:“这也是个上上之策,有她参与,我们的计划,会更顺利。” 兮伽皱眉:“叔父无心,他不会因为花二曲的参与,而对我们加以包庇的。” 乐羽倒是颇为自信的轻笑一声,继而转身重新走向桌子边,语气轻柔,却满是谋算之意:“有时候,情这种东西,只有当局者才会迷,诛神台上的点点滴滴,你也算全部看见了,真的没有看出来冗月神尊对待阿曲,与旁人不同吗?” 兮伽仔细的回想,冗月对任何事的态度都是极为平淡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是在诛神台上,他明显能感觉到,冗月真的生气了。 “那花二曲身上的神秘力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乐羽对于这一点倒是坦诚:“桑桑之前私下过界,我听闻阿曲在经过南海归墟时,似乎可以与那净世莲产生共鸣,再者,这股神秘的力量,我和天君之前也感受到一次,而那一次,恰好是阿曲和神尊在下界的时候。” “然后,这股强大的神力,诛神台上,又有了一次,那气息与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不用乐羽说完,兮伽也明白了,这种事情,既然她能察觉到,相比天君随后也会反应过来的,只不过,他是天君,在这件事上还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再像之前那次一样,随便指证花二曲的罪行,所以相比于天君,他们更方便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是,如此一来,你便是将花二曲放在了所有人面前,如果她身上的那个秘密是真的,她所面临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乐羽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多有些不忍,可如果不这么做,不知道天凤一族又要出什么招来针对他们,包括整个天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去应对。 “我没得选。”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乐羽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记住,这次去讨伐鲛人族,只能你带领天兵天将前去。” 兮伽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让别人去,那么鲛人族那些骁勇善战的人都会因为奋力抵抗,而被绞杀殆尽,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使乐桑即位了女帝之位,却也是无人可用的,还不是一样的任人欺凌。 乐羽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口气,她其实也是在赌,赌花二曲身体里的东西和净世莲有关联,是打开净世莲的关键,可以勾引泉客上钩。 毕竟,她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 与此同时,凡间的一处树林里,爆炸声结束后,九阙捂住心口,鲜血自口中淋漓而下,相思已经晕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而面前的面具人也是浑身战栗,受伤不浅,要不是鸣蛇靠在他的身后支撑着他,估计也是即将倒地不起的。 他们鏖战已久,愣是没有分出胜负,九阙此刻便明白,这家伙绝对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妖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见九阙的修为不低,自己也是久攻不下,便骑着鸣蛇,飞走了,九阙也懒得追,他现在修为耗尽,也是疲惫的很,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架了。 那帮能苟活下来的凡人均是满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在九阙要把相思带走的时候,那群凡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磕头哭嚎,嘴里乌啦啦的喊着什么天神救命,福星高照之类的。 他和花二曲不同,没那么容易被感动,九阙抱起相思,回头道:“我们不是什么天神,也不吃你们的供奉,记得回去后,随便找一处阎王庙,将今日此事,烧香上报,明白吗?” 那群凡人虽然不懂,却也还是磕头允诺。 九阙方才也看见了,那鸣蛇吃了不少的凡人,肉身被咬碎就算了,连同魂魄也被一同餐食了,他索性做个好事,直接告知阎王,省的他看到那些残缺不全的魂魄,派人查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凡间出了这样一个未知的危险,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第91章 各怀鬼胎 南海归墟处,一个黑影掠过海上,趁着夜色黑沉,进入了鲛人族的皇城之内,无人察觉。 泉客在殿内来回踱步,目光接触到来人后,满脸忧心的上前。 “如何?” 那人戴着面具,很显然就是先前在凡间与九阙交手的面具人。 他冷哼一声,坐在一侧由金色布帛织就椅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差点让人撞破身份。” 泉客一听,心头顿时惊跳,他紧接着我问道:“那人是谁?” 回想着九阙的模样和法力,面具人眯起眸子,吐出三个字:“涂山氏。” 闻言,泉客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个涂山氏,应该就是六界传闻中的涂山的独苗苗了,现如今被他撞见,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事? 看得出他的神色中的顾虑,面具人倒是不在乎,他安慰道:“怕什么?他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就算他是涂山氏,继承了神王之位又如何?还不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又怎么会真的相信,在他眼前的是我呢?” 泉客看着身边的人,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这人也是不久前才找到的自己,说实话,他也总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他只说自己是归墟地下镇压的恶灵之一。 现如今跳脱出来,不过是希望泉客能解了封印,挪走净世莲,还他们自由。 可是,一旦他真的再度对净世莲起心思,难保自己这次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还是有点不敢放手去做。 他瞻前顾后的模样落在面具人的眼中,十分的可笑,出言讥讽道:“鲛皇殿下,你如今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话及此处,仿佛一句话给泉客敲响了一个警钟,他在这里也知道了天界的所作所为,乐桑在天界那般闹腾,终究没被处死,而他在天界的探子回话,说是天君有意用乐桑代替他的位子。 这个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还是震惊他许久的,让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王位的危机感。 “好。”鲛皇回头看他,似是下定了决心,“那究竟该如何做?” 面具人起身,走近他,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那净世莲是创神界的宝物,能解开它并且驱使它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当年那些上古真神。” 泉客皱眉:“上古真神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道还有吗?” “有,且不止一个。”面具人的嘴角咧开笑容,颇为阴森。 鲛皇愣住了,六界如果真有这样的存在,不是早就一手遮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怎么露过面呢? “是谁?” 面具人回忆着自己的探知,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一个在冥界,一个在天界。” 他依稀记得,先前凡间冒出过那样的一股神力,他很熟悉,那股气息是属于后土真神的,可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了,直到后来,天界诛神台审问一个小花妖时,又出现了相同的气息。 可惜的是,这股力量存在的太过短暂,让他无从察觉。 “我们要尽快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上古真神在如今的六界,早就不适合修炼了,时间一久,神力枯竭,你我便无力回天了。” 泉客沉吟片刻,点点头。 *** 天界上,花二曲这些天休整的确实比原先好了很多,再加上太上道祖的悉心关照,伤口恢复迅速,连带着灵力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让太上道祖吐东西出来,有点太耗费她的佳酿了。 喝的她肉疼。 因为酒没了,她只能重新去寻材料,回来酿造。 人还没到离怨宫,便被乐羽身边的小仙娥叫走了。 等进了卿云宫,偌大的宫殿里,乐羽潜走了所有人,只有她们两个遥遥相望。 眼看着乐羽如今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她的有些疑惑,便凑上前去。 “羽姐姐,怎么了?” 乐羽饱含热泪,一见花二曲凑近,当即便跪下了,双膝着地,吓了花二曲一跳,赶紧扶她起来。 “阿曲,我是有事相求,还请你可以帮帮我们姐妹二人。” 眼看人扶不起来,花二曲焦急道:“你我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是也算是这天上的知心人,你说话我自是要听的,羽姐姐你起来说。” 乐羽被她的一番言论感动到了,也就顺着她的力道,拉着她一起来到窗前的榻上坐着,哭的我见犹怜。 “阿曲,你也知道,我和桑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父皇不疼爱我们,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了。”乐羽顿了顿,抽噎了几下,“我们的母亲也是因为护卫鲛人族而死,所以,为了桑桑日后登基为女帝,不至于族内无人可用,我们必须向天界展示我们的诚心。” 花二曲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便单刀直入的问道:“羽姐姐,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就行。” 花二曲越是坦诚,乐羽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大,但是,一想到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她也就按下了心里的不悦,拿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灵石。 “这是碧海青玺,是我自族内带出来的,它是我鲛人族世代看守的圣物,本来是我和亲天界的嫁妆,可我先前并不想给,眼下拿出来,也是先前听闻,南海归墟的封印有所松动,还请你将其进献给我的父皇,请他代替我们去加固封印,也请劝劝他,不要再与天界抗衡了,少打净世莲的主意。” 花二曲狐疑不决,让她跑腿不是不行,只是眼下听起来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察觉不到。 “封印之前由阿月已经加固过了。”花二曲将碧海青玺推回到她的手里,“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眼下可能用不上。” 这点倒是乐羽意料之外的,压下心里的一丝丝慌乱,乐羽笑的温柔,她静静地摩挲着手中的碧海青玺,轻声道:“阿曲,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但如今我只有实话实说了。” 花二曲眨眨眼,不明所以。 “阿曲,说实话,那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桑桑在天界就真的没有了母族的依靠,那会活的比任何时候都艰难。”她垂眸,凝视着手里的东西,“我给他这个,算是我最后的孝心,希望他拿到这个,可以真心实意的改过自新,守护封印,不要再度打净世莲的主意了。” 说到这,花二曲也就明白了,这碧海青玺就是给鲛皇泉客一个可以为天界表忠的机会,如果他日后真的又起了心思,起码有了这么一件法器在,天君也能饶了他一命。 此刻,花二曲看向乐羽的眼神里,多了些晦暗,她总觉得,今日的乐羽对她说话,总是不太实诚,是她的错觉吗? “好,我答应你。” 第92章 你想包庇她 应了乐羽的要求,花二曲还是孤身一人来到了幼泽。 但是这次,总让她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她也就留了个心眼,走之前给冗月留了信。 本以为自己进入鲛人族的皇宫会有些困难,没成想,倒是顺畅无阻的被人带了进去。 如此的蹊跷,花二曲已经运足了灵力,准备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她有种自己被送入虎口的错觉。 大堂之上,泉客浑身的珠宝琳琅满目,正坐在上方假寐,花二曲被带进来后,他都没有睁眼瞧过她。 “仙子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花二曲掌心朝上,从流丹镯里拿出了那个碧海青玺,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陛下,我来此,是受了天妃娘娘的委托,前来所赠此物的。” 泉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印象里,乐羽对他不算亲近,这丫头的心思比乐桑深,此次让花二曲前来,只是为了送一个碧海青玺? 掌心微收,泉客拿过那碧海青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光芒射进了他的眉心,泉客的眼眸里顿时一亮,大声喝道:“来人!抓住这个丫头!” 花二曲不明所以,她纵身一跃,躲开了士兵的进攻,而后怒道:“鲛皇陛下这是何意?” 量她短时间内也跑不出幼泽,泉客扔掉手里的碧海青玺,冷笑一声:“羽儿所赠之物,不是什么碧海青玺,那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摆设罢了她所赠的礼物,是你!” 花二曲被他说糊涂了,她掌心处,浮华霎时间幻化成剑,眸中寒意四起:“什么意思?” 泉客志在必得,他踱步向前,对花二曲解释道是耐心的很:“仙子,你要知道,鲛人族的族种特殊,能穿梭于这南海归墟之上,不受任何干扰,所以,我们鲛人族素来就是看管封印的。” “可是,南海归墟太过于贫瘠,什么也没有,修炼的气候不佳,导致我鲛人族的修炼,难以成就那些大罗金仙,所以,战力不足,我鲛人族在六界始终没有一席之地,可你知道吗?镇压着这些恶灵的净世莲,那可是个至尊宝物啊~” 提及净世莲,泉客的眼中,尽显贪婪之色,他张开双臂,自我陶醉,似乎已经将净世莲纳入怀中了。 “我若能夺得净世莲,何愁不能称霸六界?”泉客睁开双眼,怒视花二曲:“而那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的宝物,它需要有真神的神力作为器皿,方可使用。” “羽儿方才来信,说你的体内,或许有我想要的,仙子,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花二曲在此刻,浑身的血液骤冷,嗓子里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所以,她一开始的感觉没有错,乐羽就是在利用她? 她要让泉客抽出在她身体里的后土的一魄,炼就一个可以驱使净世莲的神器,为的就是帮鲛皇壮大实力,好让自己和桑桑在天界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所以,她把自己给择出来了? 可乐羽是如何知道后土在她的身体里? 难道她一早就有察觉吗? 花二曲紧抿唇瓣,透彻的红眸死死的盯着泉客,她如今修为才恢复不多,眼下四肢还软绵绵的,没有太多的力气,要对抗一整个鲛人族,根本不现实。 “陛下真是会说笑,我的身体里除了几坛子酒,别的,什么也没有。” 泉客也不在乎她是不是嘴硬,只是轻笑一声,一挥手,那些鲛人族的士兵便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花二曲无奈之下,只能提起灵力,与他们厮杀到一起,泉客眯起眸子,看向人群里那个上下翻飞的身影,动作利索,能看出来她的修为没有全部恢复,不然,眼前这对人不一定能拦住她。 也得亏乐羽送的这封信,不然,这上古真神的力量,他还真的是无处可寻,可是乐羽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迅速,突然就开始帮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有诈。 可他眼下管不着这些,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净世莲! 眼看花二曲不敌,被那些士兵用束灵锁困住,突然间,一阵强大的神力从门外释放,金色的光芒袭来,所有人都被袭倒在地。 花二曲定睛一看,心中不免一喜,还好是冗月,她也庆幸自己走之前给他留了信,否则今日这番情形,靠她自己还真不一定可以逃脱。 冗月足踏金光,白色的衣衫飘扬,墨发张开,带着一股子罕见的嗜杀的意味,他的出现,使得泉客心里一抖,开始慌乱了起来。 他来了? 那岂不是要被上报天界,这下,他真的给鲛人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着冗月到她的面前,轻轻一点,就解开了束灵锁,他把花二曲给扶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转向泉客。 “鲛皇是真不长记性。” 泉客被他说的浑身一颤,大脑迅速的转动,看见花二曲的时候,他激动的指着她道:“是她!她的身体里有上古真神的力量存在,是她怂恿我去夺净世莲的。” “……”花二曲被气到无语,她反驳:“你少血口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要拿净世莲,和我有什么关系?” 冗月不说话,泉客心里直打鼓,他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扯住他的袖子,声泪俱下。 “神尊大人,我也是被唆使的,况且,这丫头身体里藏着这样的好东西,您应该上报天界,或者,您也可以直接以此机会,拿取净世莲,壮大天界的实力,天君定会嘉奖的……” 话没说完,冗月浑身的神力一收,随即倏地释放,眨眼间就将泉客弹飞了,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跌落下来,吐血不断。 他不知道冗月为何发怒,泉客赶紧抬手制止,却又被血液呛的直咳:“咳咳!神尊……神尊饶命……” 可冗月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花二曲也看出来他似乎动了杀心,便赶紧上前拉住他:“阿月,不可,你不可以杀他。” 冗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脑海里全是泉客要花二曲死的计谋,耳畔处环绕的也是他肆意妄为的笑意,越想,他心里就越恨。 泉客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惧怕的向后挪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来人救他,可那些人全部被冗月放倒了,无人应答。 感觉逃不过这一劫的泉客,却猛然间开始大笑,而后张狂道:“全鲛人族都知道这碧海青玺是这丫头带来的,她已经逃脱不了干系了,神尊,你要清楚,现如今,乐羽天妃是主谋,这位仙子是从犯,而我,一代鲛皇被杀,可能是宁死不屈也说不定,你觉得杀了我,她能逃脱的了吗?就算您想要包庇她,您又如何堵着六界人的悠悠之口?!” 包庇一词,在他的脑海里瞬间炸开,冗月的眼神顷刻间就变得清明了,他身为天界神尊,天道选中的判官,此时,心里竟然真的会想要包庇花二曲。 虽然此时她是被利用的,可是,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乐羽不会承认,泉客更不可能倒戈,帮助花二曲去反咬乐羽。 而且,此事若是闹大,那她身体里的秘密,根本禁不住挖掘。 到时候,六界围堵,她又如何能逃脱? 思及此处,冗月静沉的黑眸里,头一次有了些许的动容,而这一幕被泉客看在眼里,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向来无情无义的冗月神尊,竟然真的想要袒护他身边的女子。 “阿月……” 花二曲听完泉客的话,也知道了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祸事,浑身的汗毛竖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冗月说话。 冗月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手直指泉客的眉心,继而食指并拢,他的眉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一般一般。 泉客疼的大喊:“冗月!我可是鲛人族的鲛皇!你怎敢擅自作主,清除我的记忆!你怎么敢?” 其实,清除记忆本身不痛,可是冗月下手十分的重,这个泉客总是三番两次的给人找麻烦,他真的很烦他。 记忆抽取完毕,泉客昏死在地上,冗月拉住花二曲的胳膊,化成一道金光,顿时就消失了。 第93章 你走吧 回来的路上,冗月一言不发,脸部的线条罕见的绷直,花二曲能看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冗月满脑子都是包庇二字,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真的会想要去袒护她,从前在他的眼中视为珍宝的公平,似乎真的因为这丫头的出现,开始出现了偏袒。 也因为她的出现,无垢池里洗去了他太多的杂念,他从诞生至今,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念想。 如果这就是双生劫,那他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大意了,才让这个劫难一点点的侵蚀了自己的本意。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所谓的天妃,这傻丫头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却反过来被人将了一军,他要是真的晚来片刻,那泉客指不定真的可以打开封印,夺得净世莲,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 回了离怨宫,花二曲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只是一路低着头,不敢看他,可又担心他生气不理自己,所以,冗月走哪她低头跟到哪。 冗月忽然顿足,花二曲一个没注意,额头撞了上去,他的后背有些硬,撞的她的额头有些生疼,却只是轻哼一声,没敢吱声。 后背上传来的撞击感,不重,却好似撞进了冗月的胸腔里,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眸子里,神色晦暗。 乐羽的目的,他很明白,现在为了能把乐桑推出去掌管鲛人族,她是卯足了劲的,连同兮伽也入了伙,现如今,鲛人族和天界,怕是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阿曲。” 花二曲抬眸看去,冗月微微扭头:“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回忘川吧。” 这一句逐客令,下的花二曲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脸色一片茫然,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说,冗月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对花二曲似乎真的有了不同的情感,眼下这种情感他不能有,否则,会给这丫头惹来杀身之祸,而他自己,也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样的转变。 他要弄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对花二曲动情了,如果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太久了,而习惯她的存在,那就不是情,如若不然…… 所以,冗月现在必须去验证自己的猜测,花二曲必须离开。 见她没有回答,冗月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完自己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侧身经过她时,花二曲却扯住了他的袖子,鼻子一酸,眼眶也逐渐湿热,冗月鲜少开玩笑,所以他是认真的。 “阿月,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本以为这次会像往常一样,自己说几句软话,撒个娇,他就会松口,可事情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冗月的眸子里全是淡漠,他神色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是一股不谙世事的温和。 “阿曲,你要明白,今日的事,如果我真的来迟了,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到那时候,你真的会死。”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够绝情,“再者,我从前就告诫过你,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承担后果,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于水火,不要成为累赘。” 这句不要成为累赘,像一把剑刃,刺穿了花二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站在冗月身边哭着,不断的用衣袖擦着泪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对不起,阿月,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是我太蠢了,才会上当,可我会改的,真的会改的,我不想要离开这里,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从上次兮伽数落她开始,花二曲的修炼就一天没有落过,她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做着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并肩,帮他分担一些事。 六界太大了,这么大的任务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真的很心疼,她希望冗月可以成为那个在凡间吃蛋羹吃的满脸开心的冗月,也希望他是那个会偶尔和她开玩笑的冗月。 各种各样的冗月都可以,可就是不应该是个面无表情,孤独而冷漠的人,无论天君怎么对待他,他都毫无波澜,她不喜欢这样的冗月,这样的冗月,不懂得珍惜自己,她不喜欢。 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冗月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块地方,似乎被烫到了一般,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冗月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冗月凉薄的话语再度出来:“阿曲,你在,只能拖累我。” 花二曲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这样的痛恨自己的修为不高,她被说的无地自容,无法反驳,可冗月的这番话,又真切的把她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可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在拖累你吗?” 她哭过的眼睛,宛若水洗一般,红色的眸子全是悲伤,看的冗月心里无端端的开始发软,那些伤人的话,就这样被生生的看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冗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软了口,“忘川比天界安全。” “可我不想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花二曲突然的话语,似乎击中了冗月的心房,他净黑的眸中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感动。 她哽咽道:“阿月,我之前问过太上道祖,他说,你重开神脉的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且如果中途被人打断,很有可能会就此灰飞烟灭,崇源秘境每一关都是生死关,阿月,我知晓你不爱吃糖,可你到底有多痛,才会将什锦糖吃的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的危险,你也不告诉任何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独自揽下,受了伤自己躲着恢复,疼了自己忍受,阿月,我不想你一直是一个人,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冗月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后才开口:“我自诞生以来,一直是一个人,离怨宫里也无旁人,我不需要你陪着。” 花二曲擦了擦眼泪,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可你给我下了神契,我……” 话还没说完,冗月迅速的朝她的眉心一点,掌心微收,那神契便落在他的手心里,而后,当着花二曲的面,微微用力,便捏的粉碎。 “不要!” 花二曲哭着尖叫一声,上前掰开他的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和她之间仅存的关联,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泪水有一滴落在冗月的掌心里,明明是凉的,却格外烫人。 他这般决绝的毁了神契,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花二曲此刻眼神呆滞,她好像在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何自己看到冗月如此的绝情,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全新的疼痛感席卷而来,她哭的浑身蜷缩,花二曲抓着冗月的手逐渐下滑,人也不自觉的跪坐在地上。 冗月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二曲,心下有些担忧,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动情,便狠下心来,收起那双探出去的手,退了回来,不言其他,转身离去。 第94章 重归忘川 离开离怨宫,冗月直奔兮伽的寝宫。 一挥衣袖,辰佑宫的大门直接被震飞,兮伽正坐在院内闭目养神,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扭头看去,冗月的脸色是少见的黑沉。 兮伽慢条斯理的起身,瞅了眼地上碎成渣的门,倒是少有的看见这样气急败坏的冗月,他反而勾起唇角:“这么大的火气?” 冗月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声音冷的如同萃了冰:“我警告你,兮伽,你与乐羽要如何为乐桑谋取未来,我丝毫不关心,但如果是以牺牲阿曲,牺牲六界为代价,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兮伽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语气慵懒:“哦?听你这话,是花二曲比六界重要?顺序是这么排的?” 冗月现在没心情听他在这里扯什么情爱,他只知道,这次的兮伽连同乐羽一起设计花二曲,让他简直怒不可遏,不论他们是什么样的苦衷,他只知道,如果花二曲真的因为他们而死。 冗月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你也不希望,费力为乐桑争取来的修炼条件,化为乌有吧?乐桑重获鲛珠,天界的某些人似乎还不知道?比如,你的父神?” 威胁他? 兮伽的神色倏地变冷,他眯起眼眸,薄唇轻启:“你敢?” 他这个叔父重开神脉回来后,还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万事万物根本不入他的法眼,现在,为了一个花二曲,他眼眸里,有了想要撕碎他的企图。 冗月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兮伽不怒反笑:“叔父,你可不要忘了,事情是花二曲自己去办的,不论她是否是主谋,都逃脱不了干系,而你如今气势汹汹的来找我问罪,显然,你想按下这件事,我相信,泉客那边你已经处理好了,叔父决定要包庇她了……” 话还没说完,冗月抬手直击他胸膛,兮伽抬手格挡,可刚一触碰到,他整个人便瞬间飞出好几里远。 他挣扎着起身,抹掉唇边的血液,眸光里有些惊愕。 从来没有处于冗月的对立面,兮伽竟不知道冗月的修为如此高深,那一掌,他尽管有所防备,还是被打的这般狼狈,可是反观冗月,那家伙巍然不动,眸光清冷。 包庇二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中,冗月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才会去对兮伽出手,方才的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控制住。 他收回了手掌,语气淡淡的,已经没了原先那股子怒火了。 “我这个人不喜多话,所以,今天的事请你记住了,否则,后果自负。” 直到冗月的身影渐渐远去,兮伽原先还在咳嗽,而后,却是缓慢的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笑声愈来愈烈,肩膀和胸膛都不住的震动。 那些被吓到的仙娥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更不能理解兮伽为何突然间发笑。 兮伽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良久后,他才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泪,讳莫如深的呢喃了一句:“叔父,看来,你也尝到了情的滋味。” *** 与此同时,花二曲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出来后,面色就变得苍白不堪,红眸眺望了一下离怨宫的方向,悲伤从心中蔓延开来,她也没有回去了,听冗月的话,回忘川了。 天界的人忙忙碌碌的没有人注意到,天上的那颗本属于花二曲的命格之星,陨落了。 花二曲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忘川,见不远处的木船上,鸦姏费力的摇动着船桨,可无奈被忘川里的鬼魂缠住了,一时间挣脱不开,被拉扯的跌坐在船上。 花二曲心下一阵紧张,便伸手施法,一道红光过去,仅仅只是一击,愣是打的那些鬼魂经受不住的叫喊了一声。 鸦姏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这熟悉的灵力来自谁,她一清二楚。 等花二曲飞到她的身边,她才将看不见的面孔朝向她,这丫头在冗月身边待的这几百年,倒真是进步神速。 花二曲赶紧将鸦姏扶起来,担忧道:“阿婆,这忘川中的怨魂怎么会如此张狂?他们从不会主动攻击。” 鸦姏顺着花二曲的力道坐在另一边的船梆子处,边揉着腰边道:“被压着久了,总有些想出头试试的。” 听出她又拾起船桨的声音,鸦姏疑惑道:“历劫之日还没到,你为何回来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提到了花二曲的伤心处,她皱着眉,有些难过道:“阿婆,我差点闯下大祸,是被阿月赶回来的。” 鸦姏愕然:“这是为何?天界出了什么变故?”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整理完鸦姏未完成的工作,把她扶进了灵婆殿后,才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如何被诬陷,又如何被利用的事情全部告知。 以前不说是怕她担心,现在都解决了,就不怕了。 听完这些,鸦姏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脸上依旧一副冷嘲的模样:“说到底,还是想一家独大,六界这么大的饼,天君一个人可吃不下,唯我独尊的事,谁干,都是个死。” 花二曲给她倒了一杯酒,也明白鸦姏的意思,这六界谁都有野心,天君管控着兮伽的姻缘,无非就是希望可以借此拉拢更强大的势力,而他另一方面,又想掌控冗月,让其为自己穷尽此生的奉献。 他觉得无心的冗月会很好控制,其实恰恰相反,他无心,也就不会有其他的顾忌和考量,自是不会受天君钳制,现在唯一能让他留在天界付出的,不过是他生来守护苍生的使命和对盘古大神的诺言而已。 可若是因为天君想一统六界,让六界对他唯命是从而引起的生灵涂炭,花二曲相信,冗月也不会助纣为虐,天君怕冗月有心会有偏袒,但他也忘了,无心的冗月不会偏袒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天界。 “归根究底,这人和神,除了寿命不同,心性是真的相似极了。” 鸦姏轻轻的咳了几声,听着花二曲的感慨,打趣道:“我们小曲去了趟天界,这修为长进不少,连心性也有所不同了,跟着冗月神尊修行,确实不一般。” 猛然被夸的花二曲倒是少有的红了脸,笑道:“修炼过后才发现,以前确实是我偷懒了,在阿月身边,每天不是抄功法就是打坐修炼,一点没有空闲,而且,也是因为阿月喜欢打坐修炼,连带着我也没事干,也只能跟着他做了。” 鸦姏眼睛看不见,耳朵里却听的清楚,这丫头嘴里一口一个阿月,叫的十分熟络,光听声音里的情感也知道,她怕是对冗月生了不该有的情了。 思及此处,她还是忍不住的拉住花二曲的手,语重心长的问道:“小曲,你和阿婆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冗月?” 这直白的话语,一下子击碎了她所有的表情,花二曲神色有些慌张的抽出被握着的手,声音发虚的否认。 “怎么可能,阿婆你放心,我没有……” “小曲,你是我养大的,你的一举一动阿婆都十分熟悉,不用想瞒着阿婆。”说着,鸦姏又重新摸回她的手,告诫道:“小曲,冗月和你不一样,他是昆仑胎,生来就是守护苍生的命,他的一切都将会奉献给万物生灵,所以昆仑胎生来无心,因为他们是这世间最公平的判官,所以他们生来就有强大的神力,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守护者。” “所以,一颗无心的石头,你是捂不热的,你爱上他,痛苦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也知道,天君向来重视他,一但让他知晓你对冗月动了情,他不会放过你,冗月十几万年没有任何一段姻缘,你也该知道是为何。” 这番话,犹如一段利刃,撕开了花二曲自以为是的伪装,她以为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只是因为和冗月在一起的太久,骤然离开,可能会有些思念,她也以为,离开时看着冗月的背影,那心里如同被剜走的一部分,只是不舍而已,可原来,那竟然是情。 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花二曲哽咽道:“那……阿婆,现在开始停止,我可以做到吗?” 闻言,鸦姏心疼的起身,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小曲啊,这种事情,阿婆无法帮助你,情根深种,纵使拔了也无济于事,这段情感,你只能埋藏心底,隐匿于口了,从今往后,他,你就不要再见了。” 靠在鸦姏怀里的花二曲沉默不语。 六界各方势力都是各怀鬼胎的,乐羽的目的又这般明显,天界和鲛人族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自己真的忍心看着冗月奔赴战场吗?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着,良久,门外传来了阴帅久违的声音。 “灵婆大人,北帝新下的旨意,让你我去凡间一趟,最近冥界凡人游魂众多,鬼差们有些力不从心,恐有妖祟作乱,你……花老二?” 从前见到阴帅这怪样,花二曲早就哆嗦了起来了,可现如今,去了一趟天界,人也沉稳了许多,她不慌不忙的起身作揖:“花二曲见过阴帅大人,许久未见,阴帅大人,别来无恙。” 这丫头现在这样一副娴淑的模样,倒是让阴帅有些吃惊,却看她周身灵力充沛,目光炯炯有神,只一眼便知道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好丫头,才不过几百年未见,和以前那只知道喝酒的丫头片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啊~” 听着阴帅的夸赞,灵婆脸上掩盖不住的自豪:“好了,阴帅方才话未说完,北帝有何旨意?” 阴帅道:“近百年来,人间多了很多横死之人,阴灵也比以往多了许多,还有诸多的游魂,怨气是真的不小,这样一来,黑白无常抓也不好抓,鬼差也有些不够用了,神荼郁垒还特地问询了一下天界的司命,看看是否是民间有天灾还是人祸,不然怎会如此?” “没成想,这司命也是个不成器的,非说天界忙,走不开身,好好查查再说,这不,一拖再拖,等他查好,冥界早就人满为患了,无奈之下,北帝派我和灵婆大人一起,前去人间查看,看看是否是妖邪作乱,否则,多了些鬼魂还好说,这阴灵和怨气冲天的游魂数量增加,一定有问题。” 司命是个八卦的性子,如今天界也是多事之秋,他当然想多打听一下八卦了,花二曲虽在天界和司命不熟络,可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是,这阴灵和游魂并不是经常会出现的东西,就像上次在民间碰见的和恶灵做交易而变成阴灵的叶棠,并不是时时有的东西。 可是,鸦姏如见的修为是一天掉的比一天厉害,创神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神力也自然修不回来了。 鸦姏这走一步都喘一声的模样,花二曲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去人间,便自告奋勇道:“阴帅大人,冥界现在确实繁忙,阿婆年纪大了,就在这冥界里摆渡吧,我和你去一趟,正好检验一下我的修炼成果。” 此话一出,阴帅的眼里便多了许多赞赏之意,从前这丫头是能躲就躲,现在这个大义凛然的模样,看的他着实顺眼。 “不错,自是可以……” 可他话还没说完,鸦姏却有些担心:“小曲,你没问题吗?” 花二曲摇摇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可是和阴帅大人一起去的,不会有事的况且,我这几百年,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如此,鸦姏也不再阻拦,只能点点头,欣慰道:“去吧,小心点。” 第95章 一模一样 来到人间后,鬼王和花二曲分开调查,一旦遇到线索,第一时间传信碰面。 花二曲还以为鬼王不懂人间的人情世故,没想到人家摆摆手。 “能进冥界当鬼的人,基本都是从人间来的,神的逝世毕竟少数,人间界虽然不比其他各界人士神通广大,但人口倒是真不少。” 觉得有道理,花二曲便同意了。 可是人间的街头上熙熙攘攘的,花二曲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她也努力的嗅了嗅,空气里闻不到什么妖气,更别说什么邪祟了。 如今再度来到人间界,倒是变成了她一个人来了,花二曲苦涩的一笑,心境不同,看如今的人潮涌动,倒也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激动了。 “站住!”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模样年轻的男子撞到了肩膀,整个人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看去,眼前的男子戴着一副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男人的面具由于被蹭到了,绳子断掉了,面具也随之掉落。 露出的面容,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那人面如冠玉,容颜清冷出尘,可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失措,他身着一身道袍,看模样是在逃跑。 男子颇为紧张,他来不及询问花二曲如何,往后看了眼追着自己不放的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赶紧跑。 花二曲惊到了,看着那张一晃而过的脸,愣了好久,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那是……冗月?! 她再度看向那个只剩背影的人,心里全是疑惑,那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上神该有的祥瑞之气,分明是个凡人。 可又跟冗月长得一模一样,她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花二曲拉住身边一个同样看热闹的大婶问道:“婶婶,您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嘛?” 大婶笑呵呵的回道:“这个小道士,总是在这边摆摊算命,一直也带着面具,没想到,面具之下的,长得那么俊俏,我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定要嫁个这样的郎君。” “……婶婶,我问的不是这个。” 花二曲满头黑线,这大婶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花痴了? 反应过来后,大婶清了清嗓子,饶有兴致的跟花二曲八卦道:“刚刚追他的那些人,都是县丞大人家的家丁,看模样,这小道士是算命给人算错了,要么就是算生气了,否则,不会这样的。” 花二曲听着,陷入了沉思,她不可否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这个人和冗月长得几乎是一般无二,会不会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不行,她要弄清楚。 郊外的树林里,那些家丁见实在是追不上那个小道士,气急败坏下,直接拿出弩箭,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小道士躲的不及时,弩箭直接射进了他的小腿,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疼的他面色煞白。 那些家丁追的气喘吁吁,上前来,一脚踹在他的胸脯处。 “狗东西!你挺能跑啊!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为首的家丁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给我家小姐驱除邪祟,反而引得她疯疯癫癫的,跟中了邪一样,你这江湖骗子!县丞大人的千金你也敢动手?” 小道士面露惧色:“大哥,这件事真不怪我,我也没想过这个邪祟,它道行高深啊,我也被它骗了,我给小姐开灵识,是为了净化她的灵魂,没想过那邪祟会扭头回来,就等着这一刻呢。” “呸!” 这家丁长得五大三粗的,啐了他一口口水,嫌恶道:“那你道行不够,别在这招摇撞骗啊,大人说了,抓了你,回衙门,明日午时,斩立决!” “饶命啊,大人,我不想死!” 听着小道士的求救,家丁冷笑一声:“不想死?这是你想不想的事情?要不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小道士眼睛一亮:“什么?” “那就是,现在立刻去死!” 话毕,他举刀就要砍下,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开,一道红光落下,花二曲站在这个小道士的面前,衣袂飘飘,执剑而立。 那家丁站起身,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她:“哪来的丫头片子?想找死啊?” 小道士静静地看着这个救他的姑娘,有些呆住了。 这姑娘一袭红衣,眼眸流转间灵气斐然,肤色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目光下落在她手上的剑,他不免皱眉,这样漂亮的姑娘,会使剑? 花二曲对他们威胁的话语,充耳不闻,自始至终都在微笑,她纤长的手指抚过剑身,语气轻快。 “你们再不走,可没机会了哦。” 他们一听,各个都哈哈大笑,这半路杀出来的丫头片子,还能伤得了他们? “小妹妹,哥几个看你长得是真的俊,你要不和哥几个玩玩?玩开心了,就跟着咱们吃香的喝,不是拿着把剑就可以充当女侠的,明白吗?” 小道士见不得他们这种淫秽的样子,他出声劝道:“姑娘你快走!别管我!” 花二曲还是一样对他们笑,吐气如兰:“那就都别走了,跟我玩玩。” 话音刚落,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几下,那些人就全部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小道士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花二曲,眼神逐渐转变成害怕,他不住的往后退去,这姑娘的身法,看起来根本不是个凡人,他好歹也捉妖这么多年,人和妖,还有厉害的妖,他还是可以分得清的。 看他要跑,花二曲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蹲下身,笑道:“你跑什么?” 小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他哆嗦着唇瓣,猛地伸出手,嘴里念着口诀,将黄色符纸贴在花二曲的脑门,企图要镇压她。 小道士本以为有用,没想到,花二曲直接当着他的面,把符纸撕了下来。 他吓得大惊失色,一把抱着身边的树木死都不撒手,哭嚎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你杀人的,我修为不够,抓不了你的,你放过我吧,大仙。” “……” 说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做这种表情,花二曲总觉得别扭的很。 “我没有杀他们,只是打晕了他们而已,你不用担心。” 闻言,这小道士才止住了哭声,或许是觉得他一个修炼者在一个妖怪面前这样哭嚎,怪没有面子的,他理了理自己的道袍。 “我当然看得出来。” 为了找回面子,他挣扎着起身,可无奈身上太疼了,小道士起不来, 花二曲见状,直接上手,猛地掰断了他腿上的弩箭,再一拍,那刺进肉里的箭头就被她拍了出来,透过小腿的肉,直接射进了一边的树木里。 这小道士连续惨叫几声,声音惨烈,震的树林里的鸟儿四处乱飞,花二曲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然后,这家伙就昏死了过去。 这下,花二曲彻底相信,这个人不是冗月了,这么怕疼的人,肯定不是他。 第96章 掘坟 等小道士睁开眼后,意识逐渐回归。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宇,弥漫着一股子霉味,蜘蛛网到处都有,屋顶上还破了个大洞,透过这个洞,净是满天繁星,倒也是漂亮。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处凉凉的,低头看去,自己的上衫被扒了个干净,精壮的胸膛处有一个不大的的伤口,只是有些微微发黑。 “醒了?” 略微柔和的女声从身边传来,小道士扭头看去,花二曲坐在那一样破的不能再破的桌子边,也不知道从哪弄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道士愣了一会,而后脸色逐渐升温,他羞愤交加的坐起来,用一边的稻草遮住自己的肉身,往后退去。 “你这女妖怪!怎么能这样?私自窥探男子的身体,简直有辱斯文!” 他说话期间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松了一口气,还好裤子还在。 花二曲险些被呛死,说实话,这家伙和冗月长着一张脸,如今露出的这种表情,实在是滑稽又稀罕,这种良家妇男的神情,她这辈子也休想在冗月的脸上看见。 花二曲玩心大起,她凑过去,笑的调皮:“小道士,你们凡间女子被看了身子,就要以身相许,那男子呢?是不是一样?” 她凑近时,肤色白嫩,那双红眸十分好看,眸光一闪一闪的,看的小道士心里莫名的跳停了一下。 他皱眉:“人妖殊途,你死了这条心吧,再不躲开点,小心我降了你!” “降了我?”花二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小道士,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吧?我帮你取了箭,又给你驱了毒蜘的毒,满打满算,救了你两回,降我?恩将仇报?” 这傻道士昏倒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压住了一只毒蜘蛛,要不是花二曲发现的及时,这人能被蜘蛛毒死。 这么一说,小道士才想起来,好像是这样的,他方才也看见了,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处伤疤,不大,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是有毒的,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还是嘴硬的嘀咕:“我怎么知道,这毒蛛是不是你?八成还是你咬的呢。” 在她面前嘀咕,这话让花二曲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她都被气笑了,一直被冤枉,花二曲一把揪住小道士的耳朵。 “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叫花二曲,是冥界忘川的一株彼岸花妖,不是蜘蛛精,明白吗?” “疼疼疼!”小道士也急了,“你再不松手我就作法了!” 花二曲嘲讽道:“你这个小道士,连我是什么妖都看不出来,还作法?你听好了,我的道行有三万年,有胆子,你就来收了我!” 小道士瞳孔震颤,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三万年的道行? 他独自修行这么久,收过最厉害的狼妖,也就一千年的道行,那一次,还差点给他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怎么一转眼,遇到个这个厉害的妖怪,那他今日,岂不是死在这里了? 花二曲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探过,这家伙根本和冗月毫无关联,就是个恰巧长得与冗月一模一样罢了。 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花二曲松开揪着他的手,平和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康。” “杜康?”花二曲有些诧异的重复了一遍,疑惑道:“你喜欢喝酒吗?” 杜康摇摇头:“是我师父喜欢喝酒,故用杜康酒给我起的名。” “那你师父呢?” “前些年驾鹤西去了。” 死了就死了,还整这么多形容词,花二曲无语的摇摇头。 “杜康,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突然就被强制报恩,杜康有些害怕的缩起身子。 “你不是要吃我的心,喝我的血吧?” 花二曲嫌弃道:“你那点道行,我打个喷嚏就花完了,姑奶奶我看不上。” “……” 这妖怪说话,有时候怪伤人的。 “我救你的时候听说了,你去县丞家抓妖失败了是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杜康还是点点头:“那妖怪功力深厚,喜欢吸食人的精魄,我对他也无可奈何,师父留下的抓妖手册上,根本没有记录过这样的妖怪。” 花二曲好像抓住了什么苗头,她接着问:“听你的意思,近来城中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 杜康攥紧了手中保护自己贞洁的稻草,细细的回想,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只不过死的多数是青楼女子,官府也就没当回事,可是这下县丞大人家的千金也出事了,只不过她倒是没死,变得疯疯癫癫了。” 花二曲垂眸,猜测着这其中的缘由。 这种害人的法子,不怎么多见,多数妖怪就算要害人,也只是吸食人的精气来加快修炼,有些妖知道这种做法会引来天谴,所以不敢多吸食,就会多吸几个人,不至于像鬼王说的,会横死,更别说会怨气冲天,变成什么游魂之类的了。 搞不好,这次真的让她给撞上了。 “你带我去县丞家去看看。” 杜康不可置信的笑了几声,似乎以为他刚刚听错了。 “不是,你一个妖怪去那干什么?而且我才得罪过县丞,现在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去捉妖啊。” “……”杜康语塞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他反问了一句:“你?一个妖怪?你要捉妖?” 妖捉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花二曲也不想跟他一个凡人解释什么,她的手掌往后,掌心微收,那被挂在门锁上的衣服就被她抓在手里,递给了杜康。 “登徒子,麻烦你要点脸,一直光着身子跟我一个姑娘家说话,不太合适。” “……” 杜康愤恨的一把夺过衣服,瞪着她。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谁扒的,现在怪他不要脸? 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他换好衣服,花二曲又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去县丞家里,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也别闲着,帮我个忙。” “什么事?” 花二曲:“我听你说,近期青楼女子死的比较多是吗?” 杜康理了理自己挂在身上的口袋,和用来摆摊算命的旗子。 “对,并且死的没有任何伤口,我被官府的人请过去验过尸,也没有邪祟作乱的痕迹。” 那就与鬼王说的横死对的上了。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些青楼女子的尸体,被埋在哪里吗?” “知道,在城郊的一片乱葬岗里。” “杜康,你替我跑一趟。” 杜康一愣:“去那做什么?人都死了。” “掘坟。” “……” 第97章 惊现修罗(一) 花二曲发现,修为高于他人,真的很好说话,那杜康本来十分拒绝去挖坟,想跑。 可是苦于小道士的这修为太低,无论从哪跑都会被花二曲抓住,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 不过讲实话,看着冗月这张脸,被自己用修为压的无处可藏,花二曲原本心里因为他带来的伤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解气! 属实是解气! 月黑风高夜,城郊外的乱葬岗里,杜康给自己浑身贴满了黄纸符,嘴里念念有词,害怕的不行。 能被丢弃于乱葬岗的人,怨气自然重于普通人,碰到一个厉鬼,他还好对付,可这乱葬岗葬人无数,要是来个十个八个厉鬼,那他岂不是也要“与之为伍”? 可又不想在一个妖怪面前,暴露自己一个捉妖道士怕鬼的怂样,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等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些青楼女子被他挖出了一些,整齐的摆在一遍,想着自己在衙门看过的尸体的衣服,他回头数了数,数量上还差五个,怎么找不到了呢? 正当他扛着锄头往里走去时,被一具尸体绊住了脚,害他狠狠的摔了一跤,头撞在了一个骷髅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杜康暗自骂了一句自己太倒霉,正准备起身再来,目光却定在了这具把他绊倒的尸体上。 这尸体已经没了肉身,而且,那枯骨竟然是黑色的! 这具黑色枯骨还穿着一身青色的女装,看她腰间的荷包,杜康猛然想起,这是他在衙门看的女尸之一。 可他去衙门看尸体的时间,不过是三天前,仅仅三天,尸体就腐化到仅剩枯骨了? 骗鬼呢吧? 他发觉到了,这次的平川城,似乎真的来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且很可怕。 *** 清晨一早,花二曲来到了县丞的大门前,敲门说自己是来捉妖的,开门的家丁本来不太相信,结果又来了另一个家丁,花二曲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昨天才被花二曲揍的不省人事。 今天看见她,惊的不敢说话,回过神来后,连滚带爬的往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喊。 “大人!大人!那妖怪找上门来了!” 门口的家丁听见后,迅速的关上了门,而后靠在门上给自己顺顺气,吓得他满头大汗,还好,还好,昨天就听说那波出去抓杜康的那些人遇见妖怪了。 这妖怪一身红衣,打起架来,身法根本不像普通人。 如今居然找上门来了,真是吓死个人…… 县丞披上外衣,倒也是个胆量人,拿着一把剑,冲出门,大喊:“何方妖孽?还不显出原形?” 可是门口早就空无一人了,仿佛刚才出现的红衣女子是个幻觉。 而与此同时,花二曲已经出现在了那县丞千金的院子里。 她听杜康提起过,这女子名为木天晴,是人家唯一的女儿,才貌双全双全,在平川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可如今,她头发散乱,未曾有任何梳洗,脸上有着痴傻的神情,见人就笑,状态疯癫,在这大清早的,她衣衫凌乱的围着院子里的花圃转圈,大笑。 见到花园里站了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木天晴好奇的走过去,花二曲也不多说话,只是单手做法,置于女子的额头之上,神识探入她的魂魄,再度睁开眼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木天晴的三魂七魄,已然被夺走了全部的七魄,如今仅剩三魂,魂魄不稳,若是十日之内找不到剩余的七魄,必将魂飞魄散。 找不到传说中的妖怪,县丞木景思由于担心女儿,便来到别院处,进门就看见那传闻中的女妖怪,正对着他可怜的女儿做着什么。 “妖孽!你休伤我儿!” 话音刚落,花二曲往身后丢了个法印,木景思便和身后的一众家丁全部被定住,动弹不得。 气急败坏的木景思对花二曲破口大骂,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部问候了一遍。 花二曲收起施法的手,施施然的来到木景思的面前,淡淡道:“你说了这么多,真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木景思警觉的瞪着花二曲,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妖怪给生吞活剥了。 “可惜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些亲戚,你还是留着点力气吧。” “好,留着力气,你敢放开我,我就敢砍死你!妖孽!” 一口一个妖孽,花二曲倒是不怎么在乎,她只是好心的提醒道:“我让你留着点力气,是为了帮你女儿找到失去的七魄,你也不希望你女儿这么疯癫,死后魂飞魄散吧?” 话说到这里,木景思就明白了,他试探性的问道:“你可以救我女儿吗?” 花二曲重新看向在一边扑蝴蝶的疯女人,解释道:“你们先前找的杜康,确有驱邪的本事,只是,此次的东西有些邪门过了头,不像是普通的邪祟作乱,妖怪要修炼,一般都会吸食精气,并不会对魂魄有多大兴趣,毕竟,不是所有人的魂魄都是纯洁无瑕,适合用来修炼的。” “所以,这是个能吃人魂魄的东西,可我刚刚用神识搜寻了一下,令嫒的七魄还在,需要县丞大人带人和我一起去,我替你们收回那七魄,可行?” 木景思愣住了,这半路闯进他家的女人,不是妖孽,而是救世主啊…… 面前的女子看模样有些年轻,木景思不太敢相信,他木讷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吗?可以救我女儿?” 花二曲一挥手,解开了他们的定身术,而后严肃道:“大人,您是一方父母官,见过世面,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自动忽视掉花二曲拍的马屁,木景思立刻觉察到什么,他转身屏退了那些家丁,只单独和花二曲说话。 花二曲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我来自冥界,是妖不假,可我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冥界的亡者人数增加了很多,大多横死,受北帝之命,前来查探,可以的话,将那妖祟捉拿归案,我也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说到这,木景思脸上出现了一抹羞红色,对于花二曲说的事,他早有听闻,只不过前些天忙着上面督查大人的接风宴,就将那些命案全部搁置一旁了。 后来又听说死的都是青楼女子,便认为是要么情杀,要么财杀,没有想过别的,而且死的不过是几个青楼女子,没有引起什么恐慌,他也就一拖再拖了,谁知道,自家女儿也遭了殃。 “我希望,我今日和县丞大人的谈话不要外泄,否则,我怕打草惊蛇,大人先去查看那些命案,我去找找你女儿的七魄,争取十日之内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也希望大人做好准备。” 人家本来就免费帮忙,丑话说前头,他也能理解,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忧。 “好。” 第98章 惊现修罗(二) 寻着木天晴的七魄,花二曲一路追踪到了平川城的边界处,可味道在这就散了。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也实在是追踪不到什么,花二曲便打算回头再说,毕竟,这次的东西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九阙也在凡间,找人帮忙,也好过于她单打独斗。 思及此处,她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觉身后有一道诡异的气息猛的向她刺过来。 花二曲一个跃空,躲过了。 落地后定睛一看,前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不过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可是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怖。 觉察到来人不简单,花二曲的眼眸里瞬间结冰,她伸掌化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 “阁下是……” 面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沙哑:“小丫头,我劝你,别管这些闲事,回你的忘川好好待着。” 花二曲眯起眼眸,她与这个人素昧平生,居然一口就知道她的来历,着实不简单。 “那木天晴的七魄,是你夺走的?” “夺得魂魄太多,不记得了。”面具人话锋一转,“可若是加你一个,定然不同凡响!” 话毕,他一挥衣袖,身形快如闪电般的朝她扑了过来。 花二曲侧身躲过,而后抬起剑,与他正面相对,刀光剑影之间,面具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占据任何上风,两人对击一掌,均是向后退去。 面具人面不改色,但是花二曲确是喉头一甜,猩红的血液自唇角溢出。 来不及擦掉血液,那人又冲了过来,花二曲提剑格挡,一剑挥出,将其击退,继而左手结印,作用于剑上。 剑被抛出,花二曲的身形随剑一起,冲向前方。 面具人冷笑一声,大掌一挥,巨大的力量在他身后翻滚,花二曲眸色凌然,一剑劈开他的进攻,几乎在一瞬间,她右手快速结印,面具人没有想到她可以同时运行两个法诀,不慎被击中。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面具人正欲反击,被花二曲躲开。 “小丫头,有两下子,是我小瞧了你。” 花二曲静静地注视着他,一双眼睛无论如何细看,都无法看清面具人的本体。 “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颇为不屑的笑了一声,周身的气场骤变,很显然,花二曲激怒了他。 “这个问题,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没资格知道。” 只见那人双手结印,漆黑的印记宛如杂糅了诸多的怨气,十分的可怖,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面具人朝着花二曲开始进攻。 黑红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打的是难舍难分,花二曲在这一刻,特别感激冗月的悉心教导,否则,她的术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就在面具人准备加大施法力度的时候,一道绿光直击过来,打的他口吐鲜血。 花二曲按住自己略微疼痛的心口,欣喜道:“九阙!” 收回太初扇,九阙的目光充满了寒意:“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来打一个小花妖还绰绰有余,没想到这个九阙又来了,上次才和他过过招,两人不相上下,如今一对二,他就更没有胜算了。 思及此处,面具人便扭头,化为一道烟尘,消失了。 ** 回到医馆,花二曲发现相思也在,只是人家在医馆里前后跑动,在帮九阙照顾生意,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使得那些来看病的男人们全都直了眼。 九阙皱眉,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看什么病?” 几人被问得一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他们没病,只是为了能来看一眼这个哑巴美人? “我头疼。” “我脚疼。” “大夫,我胃疼。” “我肾疼。” “……” 理由千奇百怪,花二曲一看他们,就知道这几个人在瞎编,九阙大笔一挥:“拿去吧,去那边抓药,十天后看疗效。” “大夫,我们的病不一样,怎么开的药方是一样的?而且,马粪和着马尿,您确定吗?” 九阙阴森的一笑:“都是色欲熏心的病,有什么不一样的,一副膏药治疗所有人,这才不枉我神医的名号啊,对不对?” 他们被说的无地自容,只能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回头,满眼的心痛:“大夫,相思姑娘也不是你的妻子,我们也有机会求娶得,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九阙面色如常,只是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男人好奇的问:“大夫,您找什么呢?” “我刀呢?” “……” 花二曲识相的递过去:“在这呢。” 几人见状,拔腿就跑,花二曲头一次看见九阙像是个护崽子的母狼一样,把人撵出了门,还在后面提刀怒吼:“滚远点,别让我在看到你们!” 看他们被吓远了,等九阙进了门,花二曲才凑过去,贱兮兮的问道:“哥,什么时候的事?这都成我嫂子了?” 九阙白了她一眼:“少废话,没有的事,受了伤还这么八卦,滚进来我给你把脉。” 花二曲被骂的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调戏相思,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火啊?骂得怪难听的。” “……” 九阙不说话,有些无语的看着她,花二曲登时蹬鼻子上脸:“而且,哥哥,我跟你说,嘴硬,你是讨不到媳妇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九阙,我会娶不到媳妇?你开什么玩心?我这张脸简直是世间罕见的好吗?” “嗯,世间罕见的不要脸。” “……”九阙目光阴沉,“你再废话,我给你打死,你信吗?” 这丫头什么鬼?本来是受到了她的感应,自己才能及时赶到的,现如今人一救回来,就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花二曲讪笑了一下:“信,怎么不信。” 缓了缓心情,九阙言归正传,正色道:“方才那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花二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用神识也探不出来。” 九阙开口,说出了自己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测:“小曲,那可能是修罗。” 第99章 秘密 跟随着九阙进入了医馆的内堂处,九阙挥手设下结界,隐蔽了气息,他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你方才可以啊,在树林里跟那种东西打的有鼻子有眼的,修为长进是够快的,冗月倒真是教导有方啊。” 花二曲没告诉九阙自己已经和冗月分开了,她只是十分肯定的挺起胸膛:“那是自然,我的修为,如今也能抵挡一面的。” 九阙瞟了一眼她,随后道:“行了,胸前无二两肉,挺什么挺?” 花二曲一听瞬间来气,抬脚就给了他一下:“九阙!” 九阙闪身躲过,讪讪的笑了笑:“哥哥是指出你的缺点,还不让人说了?” 眼看花二曲右手凝结起的法印和她眼中燃烧的熊熊大火,九阙正了正脸色,继而道:“说正事,你遇见的那个面具人,我和阿昭也遇见了,且因此斗的两败俱伤,所以,才在我这小医馆里修整。” “可不过,修罗既然能出现,那说明他们已经修养了有很长时间了,并且躲避的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找到,他们现世,一定会复仇,当年神族将修罗灭族,这股恨,就像陈年老酒,已经愈加深厚了,倒是不怕他们正面回击,就怕他们打净世莲的主意,那可就真的是六界遭殃了。” 花二曲疑惑道:“为什么神族要合力将修罗诛杀呢?” 九阙回复道:“你可知何为修罗?”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并没有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任何和修罗相关的记忆,她咬了咬嘴唇,摇摇头。 “不知,这六界的恩怨录,我看的也不少,修罗我还真没有仔细了解过,除了知道咱们冥界有修罗道,其他的,知之甚少。” 闻言,九阙笑了笑:“你自然不知,修罗族虽然出现早,但因为生性好斗嗜杀,所以,被灭的也快,来,听哥哥好好和你讲讲。” 本来花二曲还听的一本正经,结果,被九阙最后一句臭屁的话堵的实在是无言以对,直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打断他。 “修罗,也算是半神,你说的也不错,冥界有修罗道,也与此有关,鸿蒙开辟以来,冥界生有黄泉,而黄泉之中,有个叫幽冥血海的地方,天生孕有一个胎盘,便是最初的修罗,也被称为冥河教祖,并且在这个血胎中诞生的,还有阿鼻和元屠两把神剑,冥河教祖凭借这两把神器和不死不灭的半神之身,在原始的洪荒大地中,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后来,也参与了鸿钧老祖在鸿钧紫霄宫的讲道,只可惜后来错失了圣位,和鲲鹏联手杀了鸿钧老祖,而后,盘古开天地后,他又学了女娲造人,创造了阿修罗一族,并开辟了阿修罗界,还收了自在天,大梵天,帝释天等能力非凡的徒弟,还任命波旬为大阿修罗王,同时,冥河教祖还收容了许多魔祖罗睺的旧部,让这些法力高强的魔神镇守阿修罗界。” “但,修罗虽然力量近似于神,却骁勇善战,易怒好斗,鸿钧老祖死后,鲲鹏和冥河教祖又挑唆其他的神反对开启人间界,引发内讧,便是你后来知道的那场众神大战,那场大战,原始神者们几乎全部陨落,而鲲鹏和冥河教祖杀害鸿钧老祖的事,在最后才被知晓,也因此,修罗一族和先神开战,最终被打败,先神也只剩下了你知道的后土和阿婆了。” 花二曲听的十足震撼,又不太理解道:“盘古开天地后,不是人间界已经开启了吗?还反对有什么用?” 九阙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接着传播知识:“那只是开天辟地,那时的神界和人界是不分家的,女娲造人,造的凡人也还是和神在一块的,并没有回到凡间。” “可你刚刚不是说冥河教祖是不死之身吗?怎么?还是被杀了?”花二曲睁大双眼,问道。 说到这,九阙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小心翼翼的凑近花二曲的脸,握紧手中的扇子,轻轻的在花二曲的头上敲了一下,小声道:“你以为阿婆为何法力无边,却死守一个破黄泉?你是不是傻?” 花二曲脑子轰隆一声,又瞬间变得清醒:“难怪说阿婆对冥界有恩,敢情是替冥界守着一个举世无双的魔头?” “嘘!”九阙警惕的又环视了一圈,警告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得外传,说到底,修罗和魔族追根溯源还是一家子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家有这么好的外援在,岂不出事?” 花二曲扬了扬眉毛:“那你还告诉我?” 看她这有些小人的样,九阙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替阿婆一块守着,反正你也回了冥界,省的老大不小了还不懂事,再说了,你守不住秘密,到时候六界大乱,苦的可是那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 花二曲一愣,没想过九阙也知道她回忘川的事,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颓败,鼻子一酸道:“我惹了祸,这事情已经传的你都知道了?” 九阙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劝解道:“你也别怪冗月,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回忘川的事情,是阿婆来信告知的,让我去接应你的。” “小曲,冗月让你回来,是因为你人在忘川,有阿婆和冥界担着,不出什么太大的事,他们是可以护住你的,那俩人鱼姐妹,我看着,像是快要狗急跳墙的人了,这种人能利用你,你还是远离她们的好,冗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花二曲并不言语,对于乐羽的作为,她并不想评价,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是冗月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她好,她也不知道。 总觉得心里有一处空空的,闷闷的,却也不知该往哪里发泄。 看她这个嗜酒如命的小丫头,如见一整个为情所困的样子,九阙笑了一声,真是活久见。 他知道这丫头舍不得冗月受苦受难的,至于原因,傻子都知道,可想到这九阙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傻丫头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对个石头动了心。 “对了,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阿婆告诉你的?” 九阙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大大方方的承认:“是啊,这也是她当初救我的原因,涂山氏血脉尊贵,修行迅速,也是帮她看守那些东西的最佳人选,哎,小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这世间啊,都是这样。” 花二曲望着九阙离开的背影出了神,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其实,她当然知道,只是,冗月的目的,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至少现在不想。 第100章 不,我还不够 天界中。 冗月自上次带着花二曲从鲛人族回来后,还没有歇到三两日,泉客又开始有了异动,而这次,他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直接带人率先攻进了妖界,息相公主和苍梧也是奋力抵抗。 可这次,似乎泉客有了不一样的外援,一路势如破竹,没有几日就把妖族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派人去天界搬救援。 天君带着众仙家商讨完和鲛人族的作战计划,所有人都表示,还是战神兮伽最合适,为了能让乐桑早日回归族内,兮伽义不容辞。 出了大殿,司命眼尖的看见了前方走的飘逸的冗月,赶紧上前讨好道:“神尊大人,近日来,怎么不见您身边的那个冥界的小花妖了?” 天界人甚少和花二曲关系好,除了乐羽乐桑和那个太上道祖,别无他人,这司命今天是什么意思?突然问起花二曲的下落。 放下心中的疑虑,冗月边走边道:“阿曲有事,回了冥界。” 司命一听,面上有些作难,他用牙咬了咬笔尖,心中还在思忖,想到之前神荼郁垒拜托他查的事,自己也得空看了,那些人的命数,确实遭了妖祟破坏,可天界现在也忙着战事,怕是无暇顾及民间的那几个妖物,所以,这些事,他也还没有上报天君。 但现在听到冗月说,花二曲都有事回冥界了,怕不是妖祟破坏的太厉害,冥界管理鬼魂人手不够,都开始向冗月要人了。 再拖下去,怕也不行,思虑再三,司命还是开口:“神尊大人,前几日,冥界的神荼郁垒二位大将来访小仙的仙府,说是人间妖祟作乱的有些厉害,这几百年里,冥界收到的阴灵相比于以往多了数倍,怕有问题,想让天界派人前去镇压,冥界的人毕竟都是些死物,不适合长时间的待在人间,所以……” 闻言,冗月面色凝重的驻足责问:“这是何时的事,你到现在才报?” 司命愣住了,怎么,这冗月神尊不知道此事,但是,神尊说你有错,你没错都得错,谁让人家仙阶比你高呢? “这……神尊,天界这段时间事物实在繁杂,小仙也是忙的分身乏术啊,不过,想来曲姑娘回了冥界,怕也是收到了北帝的召,曲姑娘在您的身边修炼了许久,回去定能立下大功。” 外人不知道花二曲是被自己赶走的,冗月也无心解释,只是想到了当初同为阴灵的叶棠,这次的事,难不成还是和那些上古恶灵有关吗? 如果真是那些恶灵,花二曲一人,又如何能抵挡住? 倘若她生命垂危之际,又把那人唤醒,到时候,六界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冗月越思量,心里就越慌乱,真希望这丫头没有接下这差事去人间,可若真是北帝下令,她又如何能反抗,司命只眼看着他的神色愈发凝重,刚想问他想到了什么,冗月就化成一道烟,消散了。 “哎?神尊?神尊?” 这神尊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司命看着手中的命册,又开始咬笔尖,这是报呢?还是不报呢? *** 花二曲还在费力的追查着木天晴的七魄,所剩时日不多,眼下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她跟着木景思的人,先来到青楼的事发地,考察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萦绕,可似乎白天有些微弱,所以,她就耗到了晚上,蹲守着。 正是子时,青楼因为命案,早早就被官府关停了,黑灯瞎火的,花二曲等了许久也没有看见什么,正当她要放弃时,一道巨大的影子疾驰而过。 花二曲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是鸣蛇! 而她也注意到了,鸣蛇头上有一个灵骨,怨气很重,她仔细用神识探去,发现里面有很多凡人的魄在里面,其中不乏有木天晴的。 而它此刻还在昂首,吐着巨大的蛇信子,似乎是发现了路上没什么人,满足不了它,便冲着一户人家,猛的就要甩蛇尾。 它还要更多的魄。 眼看那蛇尾即将触碰到屋子,却被一道红光狠狠的击退。 鸣蛇转过身子,眼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执剑而立,她红唇微启:“谁允许你在人间界如此撒野?” 鸣蛇反而不与她争斗,只是扭身迅速逃窜,花二曲眯起眸子,紧跟其上。 她一路追随着过去,落脚点又是一处深林,树林里,有一队人马已经死伤过半,全是惨叫声,而那前方更是赫然矗立着一条巨大的蛇,花二曲一眼认出,就是方才那条鸣蛇。 原来,它不是在躲着自己,而是找到了其他的猎物。 那厮正准备张开大口继续享用时,被一道红光击中,地上的人就看着这大蛇的头部一歪,咬空了人。 随后,那大如灯笼一般的蛇眼,更是瞬间充满了血色,满是鲜血的大口张开,奋力嘶吼,声音大的几乎要震破耳膜,地上剩余的凡人全都痛苦的捂住耳朵,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颤抖着,绝不敢动。 漫天飞沙走石,花二曲被这声音震的头疼欲裂,脚步不稳的向后一退,在她即将跌倒的时候,腰间出现了一只手,牢牢的扶住了她。 侧眸看去,花二曲惊住了,一时间话语哽咽在嗓子眼,无法发声。 冗月的目光有些微冷,竟不知道这东西也来到了凡间。 “还能站住吗?” 花二曲回过神,压住心底里的酸楚感,她回道:“可以。” 鸣蛇见又多了一个人,不免顿觉威胁,又嘶吼了一声,可反观眼前的人,一白一红,丝毫没有为之动容,这一刻,它也知道,遇到了硬茬了。 花二曲提剑就上,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冗月眉尾微扬,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什么都敢上了? 花二曲上下翻飞的打着鸣蛇,冗月则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林间的一切,这鸣蛇额间的印记,说明早与人定下契约,已被驯化,它能出来觅食,想必正主也不会远。 正思量着,身后一团黑气冒出,落在冗月身边,鬼王单膝着地,恭敬道:“见过神尊。” 冗月颔首:“不必多礼,可有查到什么?” 鬼王起身,注视着花二曲与那鸣蛇缠斗,道:“是的,我查到这烟柳巷,时不时会有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前来此处寻欢作乐,出手极为大方,但可疑的是,凡是与他们有过沾染的女子,皆在数日后不治而亡,并且,我还查看了,死去的人,尸体腐化速度极快,下葬后不到三日,便已化为骷髅,且,均是黑色枯骨。” 闻言,冗月微微皱眉,他疑惑的道出心中的答案:“采阴食灵?” 鬼王啧了一声,回想起冥界里多的那些灵魂受损的魂魄和阴灵,茅塞顿开:“对,就是采阴食灵,可这种滋养本体的法子,神人魔妖都不需要,这六界中,谁会有这样的需求呢?” 所谓采阴食灵,不过就是吸取阴气极重之人身上的阴气,也顺带着为了修复好自己的身体,或者滋补自己的身体,连受害者的灵魂都不会放过,会一并食用,这种法子,除非自己本身亏损特别严重,否则,绝不会用这种办法去修炼,如此伤天害理的修炼之法,必遭天谴,所以,一般的修炼者根本不用。 鬼王的问题刚说完,冗月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在与鸣蛇正面打时,被其一个尾巴扫的飞了出去。 冗月心里一紧,身影瞬间消失,飞速上前接住了被弹开的花二曲,施法让她平稳落地。 随后,又一个眨眼间,在那鸣蛇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单脚立于那蛇头之上,单手捏诀,金色的神咒绽开,他脚下原本还立起来的蛇头,在咒印和神力的加持下,被冗月倏地踩进了泥土里,轰的一声,地面便形成了一个大坑。 花二曲吃惊的看着这战斗的速度,嘴巴都合不上,她和这条蛇打到现在,虽然谁也啃不动谁,但这条蛇绝不好打,没想到,冗月一招就解决了?! 鬼王走到她的身边,笑道:“六界强者多了去了,你啊,虽然进步飞速,但,这终究是有差距的,不过和这鸣蛇打这么久都不受伤,你也是不错的。” 以前的花二曲听到这种话,定然会开心上好几天,可这一次,她却仍然眉头紧锁,全然否定了鬼王的称赞。 “不,我还不够。” 一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施施然的从那飞了出来,花二曲立刻迎了上去,担忧道:“你没事吧?” 冗月对上她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再一次被关心。 他轻声道:“无碍。” 那些凡人见状,一股脑的全部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冗月面前,劫后余生的他们浑身止不住发抖,伴随着哭声,大声的谢着。 “多谢天神相救,多谢天神相救啊~” 冗月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这般谢着,有些惊讶,也还是道:“我等也不是什么天神,不过是游历四方的散仙罢了,夜色不早了,你们且速速离去吧,莫要耽搁了。” 听罢,那些人赶紧擦干脸上被惊吓的泪水,收拾好,重新出发,眼看他们都开始走了,花二曲他们才开始转身离开,可刚走没几步,花二曲总觉得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缓缓的飘过来,处于疑惑,她不放心的回头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景象让她的心脏瞬间跳停,那些人刚走没几步,前方便出现了巨大的黑雾,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深渊,还充斥着闪电。 花二曲来不及思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浮华簪在手中打转,配合这左手的咒印,宛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去,红光漫天,在那团黑雾炸开的刹那,她手持发簪,施展结界,努力的护着那些凡人。 爆炸的轰鸣声震天动地,黑雾褪去,也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之人,帽子遮住脸,也实在是看不见脸,可是面具她认得,就是前几天才和她交过手的人。 花二曲也只感觉刚刚撑着结界的那只右手,此刻有着连绵不断的灼痛感,使得她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冗月和鬼王来到她的身边,许是那人看见了身边的冗月,浑身的金光都在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那黑袍之人便挥挥衣袖,带走地上死透了的鸣蛇,化成一团黑雾走了。 看那招式和气息,鬼王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 第101章 过来 落地后,对于冗月的目光,花二曲有意的躲闪,躲在了鬼王的背后,不愿意看他。 这番疏离的样子,看的冗月心里莫名的火大。 “阿曲,过来。” 花二曲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冗月皱眉,鬼王也察觉到了这气氛不太对,他向后退了一步,给花二曲择了出来。 “神尊喊你呢,真没礼貌。” 从把人赶下界后,冗月并没有觉得心里的那股子烦闷感有减少,反而因为她不在,离怨宫清冷了很多,清冷到他都感觉不舒服。 而眼下她的抗拒态度,让他更不舒服。 可是事情是他做的,赶人的也是他,怨不得这丫头一肚子委屈。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服软的朝她伸出手:“阿曲,别生气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此次下界时间有限,不要磨蹭。” 鬼王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什么情况?天界的冗月神尊,在哄一个丫头片子? 听到他一会就要走,花二曲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容,她思虑再三,心中还是会有不舍,也就抬步过去了。 *** 郊外的池塘边,冗月给花二曲的胳膊治疗好后,语气里忍不住的一丝责怪:“你太冲动了。” 花二曲收过手臂,叹了一口气:“那没有办法,我可不想冥界再添上百来个鬼魂,这段时间,我阿婆本来就忙碌,再来这么多,是真的会很麻烦的。” 冗月低头笑了笑,收起手上施法治疗的动作,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花二曲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满不在乎的反问:“我们已经是人上人了,长生不老,不作便不死的,还要怎么吃苦?” 冗月按住她乱动的手,叮嘱道:“别乱动,方才那修罗的法力可不低,你这条手臂,险些让他断了,现下虽然帮你修复好了,却也还未痊愈,你要注意点。” 听他说手臂差点断了,花二曲后背直冒冷汗,她又不是藕精,断臂绝不可能再生,看来刚刚是她太冲动了,连连点头。 治疗完成,冗月又把方才杀了鸣蛇拿到的灵骨给她:“这里面的冤魂太多,你们身为冥界人,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你们。” 花二曲点点头,拿过灵骨后,眼神有些落寞的问道:“乐桑她们还好吗?” 冗月侧去目光,微微带着疑惑:“她们如此设计你,你不在意?” 花二曲淡淡的笑了笑,坦然的开口:“怎么会不在意,可归根结底,她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或许刚开始知道时会有些生气,但现在已经不会了,那两人在天界一直都被欺凌着,如她一般,随时都会被人抹杀,只是,她们同自己又不一样,因为自己在冗月身边待着,一直也没有触及过谁的利益,自然无碍。 “兮伽答应了天君出征幼泽,条件就是保桑桑毫发无损。” 花二曲听到后,心里无疑是有些感动的,她只知道兮伽爱了桑桑确实很久,却没曾想,爱的这般深,这次和天君这样硬来,不惜拿自己去赌,真是让人佩服。 “桑桑虽然自幼在天界受苦,但她也是幸运的。” 这番感慨听在冗月耳中,是有着一些些羡慕的意思在其中,他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阿月,其实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很迷惘,阿婆对我好,是因为我身体里供养着的人,九阙对我好,或许是因为之前阿婆救过他,他对阿婆许下过誓言,要护着我这副身躯里的东西,我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说到这,她淡淡的笑了一下,原先美丽透亮的红眸里,此刻却尽显晦涩:“桑桑身边有着一心为她谋划的阿姐和真心实意爱她的兮伽,可我身边的人,对我好的原因,我从来不敢深究。” “因为对我而言,世间有我和没我都是一样,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深究其缘由,那些对我好的人,只要不是来害我的,统统接受又何妨?没有真情实意的感情,蹭一点也就蹭一点吧。” 此刻的冗月,心里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无限的愧疚,所有接近她的人,对她好都是带着不纯粹的目的,包括自己,他静静的凝视着身边的那张脸,小巧白净的脸上全是无奈和装出来的不在乎。 心下不忍,冗月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勾起唇角,颇为温柔道:“你不是自诩世间最为潇洒的吗?了无牵盼才会轻松自在。” 对于这番说辞,花二曲有些自嘲的笑了:“阿月,这不是潇洒,这叫孤独。” 话毕,她又仰头望着漫天星空,眼眶微红道:“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你今夜,感慨颇多,这些话,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顿了半晌,冗月才说出来一句。 花二曲轻笑一声,淡淡的摇摇头,抬头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阿月会记得我吗?” 她的眼中满是热忱,又带着浓浓的渴望和迫切,这微红的眸子看的冗月心里一紧,泛起一股心疼的意味,他从来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是这么脆弱和害怕,她以为她就像面上看上去那样,欢欢乐乐的,原来,竟不是这样。 等不到冗月的回答,花二曲深吸一口气,像是舒缓了心里的烦闷。 “罢了,万事无常,时间一久,早就物是人非了,死都死了,也不用在乎这些……” “会的。” 突然的回答,还是让花二曲愣了一下,可她看不见冗月的脸上有什么其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话也只是来安慰她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接受礼物一般接受了这个安慰:“无心,也挺好的。” 冗月的神情变得低沉,这丫头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可偏偏他也无法让她相信自己。 鬼王立在一边,就看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觉得这场景有些温馨,他从前只听说天界的冗月神尊性子冷漠,除了维护六界苍生的事,多的事从不管,生性孤僻,讨厌别人的触碰,所以他的宫殿数十万年只有自己一人,怎么现在,对花二曲这般唠叨关切,这丫头一条手臂就被他这么摸来摸去的,而且,治疗过程中,只要是她表情微微痛苦一点,冗月便放缓了输送灵力的力度,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传闻有误呢? 两人关怀场景结束,鬼王才识趣的上前:“神尊,现下该如何?” 冗月将花二曲搀扶起身,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修罗现世,此事非同小可,但,仅仅是刚刚那一幕,也不能完全说明那就是修罗,得抓住他,你们在凡间继续查探,看看是不是修罗又重新问世,如果是,要查清楚,修罗在凡间,到底渗透了多少,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鬼王点头,可花二曲只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月,你是要走了吗?” 对上她有些焦急的眼神,冗月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柔和:“天界还有事要处理,我自然不能待太久,阿曲,你来人间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人世间熙熙攘攘的人和交错的街道,我相信你很喜欢,喜欢的人和事,都需要去守护,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忘了。” 鬼王见状,也开口劝说:“是啊,花老二,而且,早已灭绝的修罗再度出现,想必会有着更大的阴谋,神尊以守护苍生为己任,我们在这凡间,也能为神尊盯着点,省的出乱子。” 鬼王说的话也确实在理,人间的自护能力实在是太弱,就像今晚的鸣蛇一样,上百个人面对一条蛇,毫无反抗能力,可这一次他走了,下一次又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呢? 见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冗月伸出手掌,掌心便出现了一个锦囊,他把锦囊递给花二曲,解释道:“这是你留在离怨宫的心血,我已经悉数给你带过来了。” 花二曲疑惑的打开锦囊,里面竟然是她酿的酒,正想抬头感谢的时候,冗月人已经不见了,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家伙走的好迅速,但好歹有酒啊,有什么事是好酒解决不了的呢? 鬼王好奇的探过头:“什么东西?” 花二曲狡黠的笑道:“我的宝贝!不给!” 鬼王在冥界的时候就知道,花二曲是这世间的酿酒好手,只是她向来懒惰,总愿意喝现成的,绝不自己动手,不曾想她去了趟天界,竟也开始酿酒了,她刚刚一打开锦囊他就闻到味道了,那味道,才叫销魂。 “花老二!你别小气啊~我好歹阶品比你高啊,和你点酒怎么了?” “……” 最终,被鬼王缠的无计可施,花二曲也只能认命的分了他一点,这可心疼了她好久好久。 第102章 以绝后患(一) 给县丞千金魂魄归位后,县丞木景思感激涕零,差点没给花二曲跪下,吓了她一跳。 “大人,这是我的份内事,如今城中那东西还在,不能懈怠,还请大人劳心一些,加紧巡逻。” 木景思连连点头。 累了她有些时间,花二曲准备回九阙的医馆补补觉,走到一半,冒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没有站住脚。 杜康一脸的怨气,说实话,用冗月的脸做这些表情真的很生动。 “你让我去查尸体,结果根本用不上!花二曲!你是不是在消遣我?” 他费劲吧啦的带着消息回城,进了城门才知道木天晴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他在城中的通缉令也撤了,可是没有人通知他,让他在城外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花二曲。 亏他这么认真,合着一点用不上! 花二曲自知理亏,谁知道鬼王比他的速度更快,查的很详细,也用不着杜康了。 “那个,我也是很意外的就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属实是第一次,杜康,我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杜康的怒火根本下不去,花二曲皱眉,这家伙的脾气秉性比冗月难糊弄。 “这样吧,我送你一个东西,权当赔罪了。” “什么东西?法宝?” 在杜康的疑惑的眼神里,花二曲拿起他的左手手腕,杜康活了这么大,没被女孩子牵过手,眼下一阵羞涩,又很不适应,他想要缩回手,被花二曲用力拽住。 “别动!” 在他的注视下,花二曲右手掌心出现一根红线,她把红线给他系上,而后指尖一点,红线便消失了。 杜康有些脸红:“这是什么?姻缘线?” “……” 花二曲满头黑线,她讽刺道:“你这么穷,还想要媳妇?我看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杜康直了直腰板,不甘示弱:“你最好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本道长告诉你,人妖殊途,你我是不可能的。” 怎么长着和冗月一样的脸,人这么厚颜无耻? 花二曲真的很想收回莫念绳。 白了他一眼,花二曲解释道:“这是莫念绳,最近城里不一定会太平,你要是遇险了,我能感应到,可以随时过来救你。” 杜康不以为意的冷笑了几声,他打量着手上已经看不见的绳子。 “我还需要你救?你这小花妖,太小瞧我了。” “那你还我。”说着,花二曲就要作势收回莫念绳。 杜康往后一躲,缩回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理?” 花二曲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杜康,我真是认识你了。” 杜康朝她得意一笑,并不理会她气的通红的脸。 花二曲也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杜康却像是赖上她了一样,一路上在她的耳朵边不断的问东问西。 什么她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家里还有谁,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花二曲捂着耳朵想飞快的逃离这个二货,要不是这里是集市,周围的凡人太多不便于使用法术,她早就飞走了。 但是走着走着,花二曲突然间变得面色凝重,她停下脚步,打断杜康的发言。 杜康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 花二曲出声制止,随即闭上双眼,用神识探知着附近的一草一木,直到神识撞到上空的结界反弹回来,她才确定,自己和杜康,被人困住了。 从刚才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充斥着一种异样的气味,每一个场景都在重复,一晃而过的面孔,几乎能看见好几个,同样的事,同样的人。 “我们被困在结界里了。” “结界?”杜康抬头看去,以他的修为,看不出任何不同,却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他想问什么,但是看花二曲一脸警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只见她手指挥动,头上的发簪便浮在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花二曲冷声道:“如此困难的绝杀界都设下了,现在还不现身,你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影,他慢慢的凝聚成人形,一身的黑袍,面具遮住脸,看不清楚容貌,可这个身影,花二曲眼熟的很,这不就是那个被冗月杀了宠物的修罗吗? 但也只是怀疑他是修罗,花二曲目光凌厉,声音如同淬了冰:“你是谁?这般大费周章究竟为何?” 那黑袍人似是极度不屑似的笑了几声:“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交过手,你又来自冥界,我的身份来历,你不清楚吗?” “你果真是修罗一族。” 肯定的话语一出,花二曲就立刻调动了全身的灵力,修罗善战且不说,就单单面前的这个人,他的实力上次也领教过,差点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不仅单打独斗,还要带着杜康这么一个修仙的半吊子,也就是个凡人。 况且,绝杀界一旦开启,就像处于另一个世界一样,所以修罗和她的气息都不会泄漏出去,这就像个密闭的空间,除非这修罗自己解开,否则绝杀界不会结束,这修罗铁了心要自己的命。 “我们修罗一族一直处于暗处,上次被你们几人撞见,这个秘密便有了缝隙,所以,我今天只是要把缝隙补上罢了。”他说的语气平淡,杀人似乎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不过了。 花二曲抬手在杜康的脚下放了个咒,低声嘱咐道:“记住,不论发生何事,你绝对不要过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千万别让我分心!” “既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为何不跑?” 杜康不解道,他师父教他的,打不过就跑,总不会错的。 对面的修罗听到后,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他张开双臂,骄傲的看着自己布下的结界。 “跑?这可是绝杀界,除非我打开结界,否则,你们往哪跑?” 杜康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心里居然没有多少畏惧,一改方才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在冷静的劝说,这个状态反而让花二曲有些刮目相看。 “阁下,我们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阁下如此神通广大,杀了我们,难道事情就不会败露吗?” 花二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存活于世,总是会有痕迹的,平白无故的少了个人,对于凡人的他来说,一定会惊动官府,到时候,事情反而会越弄越大,但这个凡人又如何能治知,面前的人乃是修罗,不似人间普通的杀人犯,他想灭了你,会让你灰飞烟灭,连去酆都大帝那里告状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凡间的官府了。 修罗哈哈大笑,随后阴狠狠道:“凡夫俗子?哼!你杀我爱宠鸣蛇的时候,可不像个凡夫俗子啊~” 第103章 以绝后患(二) 此话一出,花二曲如同当头一棒,这家伙把杜康当成了冗月,他离杜康有段距离,没有看出他身上并不具备冗月的神息也不奇怪。 怪不得这修罗对付她一个万年道行的小花妖,还用上了这么狠毒的绝杀界,原来是错认了人,这个绝杀界,是为了冗月准备的,现在用在他们身上,这下死定了。 可在杜康听起来就是十分的荒谬:“我何时杀你的爱宠了?” “少废话!” 那黑袍修罗才懒得解释这么多,直接朝着他们这边打过来,花二曲也不甘示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战。 杜康只看见眼前红黑二影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光芒四射,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花二曲,这次的架打的,简直可以用凶残来形容,只看见她手中的发簪瞬间转化为剑,与黑袍修罗奋力斗争。 花二曲左右开弓,一招挥出,紧跟着就是符咒,法术随着心法口诀层出不穷,这时候的花二曲心底里是十分感谢冗月的严格教导,当时让她背了不少的功法,否则,就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过一刻钟就会黔驴技穷。 就在二人打的激烈时,花二曲卯足了灵力,汇聚于剑上,只见红光漫天,狂风四起,那剑在她手中疯狂翻转。 突然,她一把握住剑柄,目光冷冽,红光色身影一闪而过,飞快的向前划去,巨大的光芒伴随着热浪,如波涛一般席卷而来,那修罗的黑袍瞬间张开,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股雷霆破空而出,两股力量争相厮杀,力量震撼到杜康都没办法在地上站稳,周围的地面也已经尽数裂开。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结束后,尘土散开,只见花二曲一个跃空,退了回来,单膝着地,她撑着剑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渗出鲜血,可反观对面的修罗,虽然站着,但明显也被花二曲伤到了,他捂着胸口,缓慢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冷笑中带着点兴奋:“没有想到,你一个道行不过万年的小花妖,竟有如此修为,真是令我惊讶,不过可惜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等花二曲回答,她本就白皙的面庞又变得煞白,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的一口鲜血,吐完后,她的清丽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只感觉浑身都在疼,疼到几乎要把她给撕碎了。 那口鲜血将杜康吓得不轻,他紧张的唤出了声:“小花妖?!” “别过来!” 花二曲费力的回头,制止住杜康想要踏出那个符咒的冲动。 这时的修罗才勉强看出不对,这家伙从开始就没有动手的打算,身上根本没有他当时见到的那股神族的气息,他咬牙质问道:“你不是那个人?” 花二曲低低的笑了几声,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忍着剧痛讥讽:“他只是个凡人,只是碰巧长相相似,怎么?很挫败吗?这个绝杀界也废了你不少的修为吧?废了这么大劲,只抓住了我一个小花妖和一个凡人,感觉如何?你这个秘密,怕是要守不住了。” 此话一出,直接将修罗激怒了,他一挥手,一团黑雾袭来,花二曲抬剑格挡,但终究因为法力不敌,被他击中,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杜康再也受不住想要对那修罗动手。 “花二曲!” 可花二曲根本不给他机会,霎那间就给他设了个小结界,根本不给他任何施展的机会。 杜康奋力的拍打结界,乞求道:“花二曲!你放我出来!” 拍打无果,他转身面对着修罗,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我来!” 他的父母本就不详,自己的前半生其实除了师父,别无他人,眼下能碰见这个小花妖,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很开心的有人陪他说说话,哪怕是斗斗嘴,也好。 师父说过,他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其实他不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可终归是害怕,也就遇事只知道逃跑,保命。 可眼前这个小花妖,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算上今天这一下,她救了自己两次了,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极度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黑袍修罗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 一道黑影飞驰而过,花二曲的结界破裂,杜康捏起的符纸还没来得及使出,那人的一掌就已经过来了。 他紧闭双眼,可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待他睁开双眸,发现花二曲竟然站在他的面前,用尽法力抬掌对上他的,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再次被击飞。 杜康只看到她捂住自己的手臂,疼的几乎蜷缩成一团,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那双透彻的红眸逐渐蓄满泪水,却一点没有要下落的迹象,真是个倔强的人,倔强到从始至今都没有哼过一声。 杜康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飞奔过去,赶紧抱起地上的人,哽咽道:“阿曲,你怎么样?” 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那无助,害怕又隐隐要哭的模样,这种表情在冗月脸上,你是休想见到的,可在杜康的脸上能一次性看个够,花二曲缓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法力终究不济,今日若命丧于此,你怕吗?” 杜康擦了擦眼泪,或许师父说的不得善终,今日终于来了,他惨淡一笑:“怕,可是没用,阿曲,我是没见过黄泉的,等到了下面,还请你多加照拂。” 闻言,花二曲挣扎起身,重新面对着那黑袍修罗,目光凛然的盯着那修罗,对杜康说道:“杜康,现在认命,还是有点早了。” “哦?”那修罗语气上扬,似乎在听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笑话:“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这时,花二曲只感觉体内一热,她赶紧按住胸口,将那股力量压制回去,低声道:“现在还不需要你动手。” 后土在上次的斗争中已经消耗了一些,她若动手,震碎绝杀界不在话下,可这是凡间,鱼龙混杂的,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她这就是又给自己找了个送死的机会。 那修罗双眼微眯,有些好奇花二曲胸口散出的那股貌似不属于她的力量,可不等他细想,便看见她又从头上拔下一枚白玉发簪,她轻轻一挥,那发簪悬浮于空中,这是冗月昨夜里给她带过来的,上次在诛神台上,被天君拿去,又被冗月要回来给了她。 她记得冗月和她说过,沧月是个护身符不假,但,其实也是个法器,这沧月中暗藏五大雷种,每一种都有毁灭似的效果,所以冗月告诫过她,非必要,不得擅用,虽然它是雷神授于女娲的神界之物,但只有五个雷种,用一个便少一个,直至用完,那沧月便是一个无用的普通发簪。 回想着冗月教的结印方式,花二曲快速动手,这时,那发簪顿时光芒四射,不远处响起了阵阵雷声,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翻滚,雷电若影若现,黑袍修罗哈哈大笑:“怎么?妄想以天雷破我结界?小花妖,你是不是吓糊涂了?天雷对绝杀界,是无任何作用的,哈哈哈哈。” 花二曲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她将结印高举头顶,一跃而上,随着沧月的力量,把结印上绝杀界顶端,落地后,又立于狂风之中,地上又出现了相同的结印,花二曲双手做法,一声冷喝:“都天神雷!降!” 都天神雷? 不可能! 那是盘古所创,本是用来开天辟地的,可那些上古真神已经全部陨落,这丫头怎么会召唤出都天神雷呢? 在修罗疑惑的眼神中,蓝色的巨雷直直落下,绝杀界瞬间破裂,这都天神雷威力甚怖,即使他已经提前用法力做好护盾,也被一冲击飞,没有任何防护的杜康被都天神雷的威力弹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他也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的疼,鲜血也自口中喷出。 反观那黑袍修罗,在花二曲的操控下,他被雷电击的溃不成军,左右逃窜,浑身伤痕累累,实在不济,现下结界已破,再纠缠已经没有意义了,思及此处,那人便化成一团黑雾,逃走了。 看着他走的没影了,花二曲紧绷的心弦终于放开,她抬手收回沧月,转过身,对着杜康疲惫的一笑:“真好,我赢了。” 杜康踉跄着站起身,一步步的向她走去,可没等他走几步,那浑身是血的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轰然坍塌,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第104章 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天界 冗月从太上道祖那里出来,拿回了自己已经修好的玄度剑,伸指弹了弹,这次的剑,修复的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的完美。 出了门,就发现有诸多的仙家在看着什么,冗月好奇的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众人回头,见是他,赶紧行礼:“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无碍,到底是何事?聚集了这么多人?”冗月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天界的规矩有时候是真的很多。 司命上前道:“神尊有所不知啊,就在方才,祥云有变,有人居然在引都天神雷!这都天神雷的雷种还有谁有吗?不是早就随着真神陨落而消失了吗?” 冗月心里咯噔一声,他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这五大神雷的雷种,只存在于他给花二曲的沧月里,驱使的方法也告知过她,她究竟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会使用雷种? 司命点点头,他被冗月问的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应该不会有错吧?这上古神雷的气息并不多见,也不普遍,那蓝色的闪电颇具开天辟地之势,我等都看见了,是吧?” 怕冗月不信,司命还求证了周围的仙家,他们均是点头附和。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都天神雷,真是好大的气势……” “就是,连天界的五彩祥云都随之异变,怎会出错……” “没错……” 听到这,冗月只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恐慌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握住双拳,心里的不安在不断扩大,怎么突然如此?好端端的,凡间会有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吗?最可怕的结果,他不敢想,只能再度问道:“何时的事?” 突然间的提问,让司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瞪大眼,反问道:“什么?” “我问你祥云异变是什么时候的事?回答我!” 冗月神尊发怒了? 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冗月神尊,这次眉头紧锁,满眼的怒火,吼出来的话语,一瞬间吓住了所有人。 司命有点发蒙,直到被冗月一个冰冷的眼神盯住,才回过神,哆嗦道:“半……半个时辰前……” 话音刚落,冗月便没了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司命还不可置信的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不太相信的开口:“刚刚,神尊大人是生气了吗?” 众仙家点头,表示是的,你没看错。 **** 医馆里,九阙给花二曲治疗好伤后,出门便看到同样被摔断了一条胳膊的杜康等在门口,他看见九阙出来了,赶紧问道:“如何?她会死吗?” “死倒是不会,她的伤有些严重,我这里的药草暂时派不上用场,不过我会去找到新的草药的。”九阙回答道,本来想找到给这丫头的渡厄丹来先做稳固,谁知道,根本没找到,也不知道这丫头给放哪了?不然他也不用重新去找药材,好在还有浮生环可以为她稳定伤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准备药材,否则,花二曲这次,铁定要被打回原形。 听到花二曲没有生命危险,杜康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脸色上也逐渐开始有了血色,随后反应过来:“公子,不拘什么价格,您只管用好的,我给得起!” 听到这话,九阙挑了挑眉,眼眸里全是狡黠:“你知道小曲不是人吗?” “知道!”杜康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不怕?”听到这个回答,九阙面上倒是有些惊讶,凡人遇到妖魔鬼怪,定是离的远远的,这家伙倒是不同,从他进去治疗花二曲到现在,是真的寸步不离,倒是赤诚。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要怕?” 看他目光坚定,丝毫不惧,九阙点点头:“好!” 正欲转身离去,九阙还是忍不住回头:“嘶~小曲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杜康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曾。” 有点修为的人,细看都能看出来他不是冗月,但这相貌也太像了,当时花二曲被困,九阙已经收到了感应,但是无奈于结界的隔离,让他始终无法准确找到,直到结界破裂,他才发现落难的二人,初见杜康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感叹万物神奇,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九阙也不言其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随之离开了。 杜康转身,望向那紧闭的房门许久,在听到她是妖的时候,怎么会不惊讶,还是个万年大妖。 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孤家寡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也就放开了,总归她花二曲也不熟什么茹毛饮血的妖怪,怕什么? 等门外的声音彻底散去,花二曲的床前才缓慢的凝聚着金光,随着金光消散,冗月的身影便逐渐清晰了出来。 望着床上的人,虚弱到他几乎感受不到花二曲的气息声,一张脸已经白的没有任何血色,这般毫无生机的模样,刻在冗月的眼睛里,也让他头一次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无法呼吸。 冗月定了定心神,靠近床前,伸出手去为她疗伤,神力一窜入,便像游进了干涸的河流一般,瞬间被吸收。 花二曲原本充溢的灵力,此刻已经丝毫不剩了,也就是说,再来一击,她就会被打回原形,必定要重新修炼了。 竟然伤的如此之重,那群修罗,怕是真的活腻歪了,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满是报复的欲望,这在从前完全不曾有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股子异常的感觉,一挥手,光芒散去,房间里顿时就空无一人了。 第105章 陌原 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等花二曲有意识的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淡色的帷幔,古朴的屋子,四周全是夕阳西下带来的金红色的晚霞,花二曲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顿觉胸腔里的浊气竟被排出去不少。 她瞬间便明白,此地灵气异常充沛,倒是个她不曾听闻的绝佳修炼之所。 带着疑惑,她缓慢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虽然还是灵力匮乏的那种无力感,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她快点起身,出了门。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番美景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了,这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虽然大,但是相比于弱水湖,它更静,湖泊里有许多的零星的小岛和一些盛开的桃花树,这景色,真的比她见过的天界上的景色还要美。 花二曲四周看了看,这地方虽美,却一直没有看到出口在哪,再一个回眸,发现了上方居然悬浮着一座楼阁,那楼阁似乎需要天梯才能上去,而所谓的天梯,也就是需要灵力加持才能行走,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走上去?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刚飞升起来走了没有两个阶梯,便扑通一声的掉进水里,身体瞬间被浸透了。 好在水不深,倒是冷的刺骨,花二曲赶紧起身摸了一把脸,正准备上岸时,就有另一双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提出了水面。 如墨的长发,白衣胜雪,细腻如玉的面孔上,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担忧:“醒了这么不安分?” 看那熟悉的面孔,花二曲心里一顿震颤,但因为见过杜康,即使确认他是冗月无疑,却还是开口询问:“你是阿月,对吧?” 冗月感觉到十分的好笑,又不是被打的魂飞魄散,这会子是傻了么? “不然呢?嗯?” 那一声尾调上扬的嗯,听的花二曲有些懵,若是没有听错,这声音里是有些情感在里面的吧? 这么温柔又附带宠溺的情愫,是冗月吗?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发生了,冗月在她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的时候,竟然一个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把人送上了床塌,望着还是湿漉漉的她,便捏了个诀,她的衣服瞬间就干了。 冗月看她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又好笑又无奈的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的一点:“你啊,打一架给自己彻底打的失忆了?怎么行为反应迟钝了这么多?” 花二曲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床塌里面躲了几分,冗月从来不会这样的,戳她眉心,将她抱起,这些类似于调情又极度呵护的行为,他是根本不会做的。 她不安的问道:“你真的是阿月吗?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女有别吗?阿月,不可以动手动脚的。” 明白了她恐慌的原因,冗月叹了一口气,花二曲这次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时,活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也知道九阙会治好她,却又担心九阙实在是不够细心,这才将人带过来,自己照顾,不过看这丫头有些受惊吓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挫败感的,对她好点,怎么就这么让人心怀疑虑吗? “过来!” 冗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些,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命令着她。 花二曲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慢的向前移动,冗月拿出一颗丹药,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自己吃吧,你的灵力亏损太严重,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好好修养吧。” 见花二曲半天不动手拿,冗月奇怪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丹药,花二曲吞了下去,才开口道:“我在凡间遇见了一个男子,名为杜康,他的容颜与你一模一样。” “与我一样?” 冗月听闻,也是一时间不得其解,低声喃喃着,按道理来说,世间之大,会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足为奇,但…… 对上花二曲担忧的神色,冗月舒展眉头,放下心中的揣测:“他是他,我是我,你修行万年,这也看不透?” 花二曲撇了撇嘴,他明显自己也挺好奇的,还转过语气来训她,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会甩锅了。 正谈话间,一个一身翠绿的孩童一下子窜到花二曲的怀里,开心的抱紧她:“主人!太好了!你醒了!” 她吓得立马推开了那人:“谁家的毛孩子?” 那小孩子一听,嘴巴一撅,眼泪顿时汪汪的:“主人,我是小环啊~” “小环?” 花二曲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丫头,年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肤色倒是十分白皙,小脸稚嫩无比,一双含水眸极为漂亮,身上还有一些隐隐的草药香气。 见花二曲实在想不起来,冗月才开口提醒:“他是你的浮生环,你昏迷的期间她也照顾了很多。” “啊?那你是怎么变成人形的?” “那是因为,她误食了我带给你药用的生机草,不然,你也不用躺到现在。” 冗月这么一说,小环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是故意的……,主人也……从不记得给我喂食……” “你还要吃东西?”花二曲惊讶的捂住嘴巴。 “……主人……” 原来不是忘了,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吃东西的,小环这下子有种被忽视的伤感, 可她幽怨的小模样,逗乐了花二曲,便在她的头上摸了几下。 “不好意思啊,小环。”道完歉,她才抬头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我刚刚还想问呢,阿月,这是哪?” “这里是陌原。” “陌原?” 这世间倒是真大,陌原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见她不解的模样,小环奶声奶气的回答:“陌原是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哦,此地似蓬莱一般,灵气旺盛,但是,因为是处于蓬莱与天界的裂缝间,所以,也相对来说,足够隐秘安静,最适合主人养伤了,外人是轻易找不到入口的。” 小环已经率先做了答复,冗月也就没有再开口,看她的气色也确实是好了很多,心中的悬起来的大石也落了地,就想转身离开。 “等等!” 被花二曲叫住了,冗月回眸,看着她迅速下床跑到自己面前。 “你救了我,那同我一起的杜康呢?他没事吧?” 她也是方才想起来,她既然昏迷了这么久,为何没有见到杜康,这两人也没有提及杜康丝毫,叫她真有邪害怕这个凡人,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死了。 可这声杜康一出来,在冗月的耳朵里,听起来挺刺耳的,看她如此挂念这个凡人,倒是叫他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还是面色如常的回复。 “他无碍,一个凡人,你这么关心?” 花二曲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害他受此劫难,倘若真因我而死,那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原来如此,冗月眼底的情愫瞬间化开,他勾起唇角,叮嘱道:“你安心在此修养,天界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本就长得俊美,这淡淡的笑容,促使他身上那种清冷的气质瞬间温暖了起来,整张脸也因为那笑容,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这样的神情,杜康脸上也有,但不曾像面前的人一样,让花二曲光看起来,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等她再回过神来,冗月早就消失了。 第106章 息壤 回到天界,冗月正准备去找太上道祖再找点恢复灵力的灵丹妙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神尊。” 乐羽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有些紧张的放在一起,揪着自己的袖口,冗月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愧疚的不敢抬头,想了片刻,还是主动抬脚过去。 对着冗月福了福身子,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安的开口:“神尊大人,阿曲,还好吗?为何我这些天,都看不见她?” 他本身对于身为战利品的乐羽还是有些同情和不忍的,毕竟身不由己的命运,确实足够可怜,但是想到这个鲛人族的公主,面对对她掏心掏肺的花二曲,还是可以对那个傻丫头设计利用,便耗尽了他对这个天妃本来的恻隐之心,虽然花二曲不在乎,可他不知为何,总是过不去这道坎。 “阿曲回冥界了,天妃有事?” 见他不想回答,乐羽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神尊在怪我,可我……桑桑,我必须要救。” 乐羽说这话的时候,蓝色眼眸里的坚定,让冗月生出许多的感慨,回想着花二曲那个夜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听的虽然实在,却每一个字,都像是浮萍一般,凌乱,悲观,无力,那种状态的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这让他此刻对着乐羽的时候,那股子熟悉的报复欲望又出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高于凡人的他们,也会为了生命,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修为的高低,境界的不同,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劫难本身。 “你有你的选择,本尊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倘若你再和上次一样,那般算计阿曲,有损六界,本尊定会让你后悔你的抉择。” 冰冷的语气,配上眸子里溢出来的寒气,乐羽并没有害怕,但是却使得她的愧疚加剧了,她虽身为鲛人族的公主,但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什么知己玩伴,唯一的妹妹也自小被送上了天,花二曲也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天君逼的太紧,她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对不起。” 泪珠掉落,乐羽再也忍受不住的转身离开。 冗月不曾觉得花二曲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什么事都会牵扯到她?两族战争,居然也需要利用她才能更顺利,真是可笑。 他一转身,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兮伽,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你在为她动怒?” 冗月无视他的问题,只是云淡风轻的叮嘱:“你还是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吧,乐桑能不能顺利回幼泽,还得看你,所以,你最好省点力气。” 这个兮伽,总喜欢在他的耳边唠叨,听的他有时候确实有些烦。 兮伽倒是不在乎这听似奚落的叮嘱,反而跟上冗月的步伐。 “多谢叔父关心,不过,我也有句话要忠告叔父,父君知道我为乐桑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放弃我,你可是父君最为看重的天界臂膀,你若动情,花二曲必死无疑,她不过一介小妖,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替她喊冤的,想想,啧啧,真是……天道无情啊~” —— 像你们这些人,跺跺脚,六界都会为之颤抖,可像我们这些人,存在的太过渺小,在或者不在,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或许哪天,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死了,这六界还会有人记得我吗?可能会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便是吹过了吧。 耳畔再度回响起花二曲的话语,这种似乎会随风而逝的生命,脆弱且又鲜活,可一想到动情后的花二曲会被伤害,冗月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那样紧仄,喘不过气的难受,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心底里生出的恐慌感。 看出冗月情绪的变化,兮伽轻笑一声,面色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却也还是接着说道:“这次和鲛人族的战争,一定是一场血战,父君想借我们耗尽鲛人族的势力,留下一些听话的弱者,神尊大人觉得如何?” “你自是不愿意的。” 冗月没有说出自己的观点,反倒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兮伽的心声,他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想把乐桑送回幼泽,无非是希望幼泽能护她周全,要是鲛人族都死完了,乐桑回去还是不回去,都是处于被动,鲛人族没了反抗的能力,到时候,路边的野狗都能过去踩上一脚,这当然不是兮伽想要看到的。 被人戳穿心事的兮伽不太痛快,他剜了一眼冗月:“多嘴!” 话毕,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九阙在下界已经疯魔了,他这些天在花二桥身上不知道撒了多少的奇珍药草,全部不顶用,度厄丹起码喂了十来颗,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花二曲没有一丝一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时候,九阙才意识到,坏事了。 九阙抬眼,眸子里遽然有了泪眼婆娑的意味,床上静静的躺着的丫头,红衣如火,却面白如纸,毫无生气,这下子倒是有些让他害怕了,这丫头不会真的就这样去了吧?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初识时,这丫头对他发飙打闹的模样,心里是真的恐惧,一直以来的她看似乐天开朗,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即使有鸦姏撑腰,她也绝不会出头惹事,这就是她自卑又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所有的关系,生怕这关系被破坏了,等到这丫头能和自己打闹了,九阙才会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明白,这代表着她已经完全敞开心扉了,可,为什么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 “小曲……,哥哥,哥哥对不住你,小曲……” 看他的狐狸眼中确实有泪水溢出,杜康才知道,这丫头可能真的没救了。 但是悲伤之下,九阙又觉得奇怪的是,既然被打的如此严重,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现出原形? 出于好奇,九阙伸出指尖,光芒射入花二曲体内,不多时,床上的人霎时间便化成了一抔黄土,但是形状诡异,没了人形的它四处扭动,杜康还来不及从惊吓中回过神,九阙就已经伸手将其抓在掌心,他银灰色的狐狸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道:“息壤?!” 杜康惊讶的过去,观看着那形状各异的土壤:“原来这就是息壤?息壤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向来只用息壤种植神草神树,亦或是筑造天城壁垒,用来塑造人形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九阙瞪了他一眼,他活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息壤是什么吗?需要他一个凡人来解释? 杜康讪讪的闭嘴。 谁把花二曲擅自带走,留下了一个息壤化作她的模样,难怪他怎么也救不活花二曲,没有神息加持,这息壤自然难以成人,一想到这么些天,他对着一堆土在这里挥汗如雨的苦研医术,九阙只觉得怒火中烧,六界之大,没有人敢这样戏弄自己! “这是谁干的?”九阙怒吼着,脖子处青筋暴起,面色因愤怒变得潮红,这样的他,让杜康有些想笑。 这些天费尽心机去拯救一堆土,换做是他,他的心情也好不了。 可是眼光瞥了一眼身边的杜康,九阙陡然间醒悟,他或许知道这个戏弄他的人是谁了! 只见他一个转身,化作一道光,直接冲出房门。 杜康追出门大喊:“大神,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空气。 第107章 这是你的秘密 天界似乎格外的忙,冗月除了上次给她疗伤,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花二曲在这陌原都快待到发霉了,除了这个刚化成人形的小环,再无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每日打坐修炼好恢复灵力以外,也无事可做。 这日,刚刚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花二曲,对那天梯和空中楼阁着实是好奇的很,实在闲得慌的她决定做个挑战,看看能不能一口气冲过这个天梯上去? 刚提起灵力,小环就迈开小短腿飞速过来,拦住了要起飞的花二曲。 “主人主人,万万不可啊!” 花二曲皱着眉,这小家伙自从会说话了后,嘴巴就没停过,真的非常吵,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给她打回原形。 “为什么不行?” “主人,这陌原其实就是冗月神尊的私人之地,我们在他人之所,切不可乱探究,以免招来祸事。” 本以为这样说,会让花二曲退缩,没成想,她居然来劲了,只见她撸起袖子,目光坚定的盯着上方的楼阁,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你不了解阿月,他这个人,性子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不起兴趣,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大的秘密,而且,倘若真是不得了的秘密,他能不加结界?”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小环思考期间,花二曲已经一个飞身上去了,吓得他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啊!主人,你怎么不等我啊?” 这些天修养的也不错,花二曲轻飘飘的就到了那空中楼阁,那楼阁从地面上看起来,不是很大,等到真的见到了,才知道确实挺大的,门口是个玉石造就的围门,玉石上也逐渐爬满了紫藤萝,花二曲轻轻的推开那门,里面的场景还是让她眼眸里满是艳羡。 楼阁里春意盎然,更有一些小灵鸟四处飞翔,叫声悦耳,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房子不高,也就一层,但和下面的一样,都是四周只是用了月纱遮掩而已,挡不了多少光,却迎风飘扬,透过它看下方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很是漂亮。 小环和花二曲面面相觑,随后,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去,一进门,花二曲忍不住失笑,这里面的摆设和离怨宫里是极为相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屋子里,起码有两面墙都是药柜,所以,进屋就可以闻到很浓重的药草味。 靠窗的边上,有一把古琴,花二曲走近看了看,还是有些惊讶的,原本以为冗月的琴,会是神木所制,可眼前的这琴,不过是最普通的泡桐木所制,这在凡间也是随处可见的。 小环对药材十分感兴趣,他小跑着到药柜面前,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不免兴奋的叫出了声:“主人,神尊就是神尊,这里有好多罕见的疗伤药材。”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把目光从古琴上移走,来到小环身边:“是吗?” 小环摸索着那些药材,边摸索边道:“是啊,你看这曙黄精,是疗愈魂魄的好药,全六界十分难寻,可神尊这居然有六个,还有这幻灵草,是治疗神识的,这个流光草是治疗器伤的,若是被神器所伤,用它是一把好手……” 小环是越说越起劲,可听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样,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之地,而是冗月自己疗伤的地方,她知道,冗月身为天界神尊,为天界征战在所难免,所以他受了伤,是会自己躲在这种地方,自己一个人慢慢的等待伤口痊愈吗? 小环说的药材,全部都是重伤才需要的,从魂魄到血肉之躯,他一直在受伤,如果不是自己这次受伤太重,还真不知道,原来冗月是这样的孤独…… 她的指尖一一划过药格,这里有不下于一千种药材,全都他用来治疗伤口的吗? 说起来,六界似乎也就这几万年来平稳一点,以前还真的是动荡的很,所以,作为天界的主要战斗力,冗月应该是每一场战争都会有他的吧? 他每一年都在受伤吗? 那得多疼啊? 花二曲的眼眶逐渐泛红,鼻头也开始微微发酸,鸦姏也说过,正因为冗月无心,所以,天君对他,不过是像对待一把兵器一样,也就无人会在意一个石头,到底会不会疼,会不会孤独了。 “主人!你看!” 小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案台前,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花二曲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神尊真不愧是神尊,参与过这么多战役,却从无败绩,真厉害。” 花二曲接过那本册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冗月自己的日志,说是日志,其实也就是他自己打仗的所有记录,里面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 花二曲大概的翻阅了一下,几乎她听说过的战役,都有冗月,往第一页翻去,什么都没有,算了算日期,花二曲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疼,自他被强制成形以来,就一直处于战争之中,直至六界达成共识讲和,才消停。 难怪,难怪她曾经问他会不会有一天被逼联姻的时候,冗月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想来也是,天君怎么会放走这样的一个强者,原来,这是他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无色无味,只有战争。 花二曲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了,难受的紧,她低声喃喃道:“阿月……” 结束了天界的事,冗月回到陌原的时候,看见了在一边独自玩耍的小环,已经可以到处飞了,开心得很,他不免笑出了声,有时候,宠物真的挺随主的,一样的好动。 进了屋里,花二曲正在打坐,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笼罩在她的身上,促使她的一袭红衣也有了些暖色,微风拂过,她的发尾也被夕阳烤的金黄,侧脸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睑下方透出了一小片阴影,皮肤白嫩如玉,这场景,既美又舒适。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花二曲快速的回头,嫣然一笑:“阿月,你来啦。” 那笑容有些太过灿烂,漂亮的眸子里热情挺高,看的冗月一愣,心里感觉好像被这个笑容烫到了。 “你是闯什么祸了吗?” 开口就挺扫兴的,花二曲的笑容有点僵在了脸上,她不满的撇撇嘴:“我好些天没看见你了,热情点不行吗?” 幽怨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玩,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唇角,随后又道:“过来,我替你疗伤。” 花二曲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些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冗月给她输送神力疗伤了,她好心道:“不用了,我这些天灵力日渐充盈,不用你替我疗伤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推辞的话语,冗月有些抵触:“你还要回凡间调查修罗之事,我给你疗伤的同时,还能增长你的修为,你确定不要吗?” 一听到可以增加修为,花二曲乐的开心,屁颠屁颠的过去坐下,对着冗月抬起手掌,闭上双眼:“来吧!” 这副受之应当的模样,看的冗月忍不住轻笑一声,他静静地注视着那洁白的手掌心,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掌合上去,调动神力,闭上双眸,开始为她疗伤。 渐渐的花二曲觉得不太对,冗月输送的神力似乎有些多于平常,几乎到了她肉体难以承受的程度,强横的神力努力的扩张着她的气海内丹,灼热的疼痛感逐渐加重,她有些受不住的睁开眼。 “阿月,够了,你快停下……” 可反观冗月,依旧是紧闭双眼,面色平常,似乎听不到她的话,自顾自的继续给她渡修为,花二曲见他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的想要终止,冗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向,立刻给她下了定身咒,而后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加快了渡修为的速度。 花二曲不理解他为何突然间这么做,现如今她也动弹不得说不了话,只能被迫承受他的馈赠,由于冗月的神力太过醇厚霸道,花二曲开始力不从心,面色苍白,额头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爆体而亡的时候,冗月终于收手了。 解开花二曲的定身咒,冗月站起身,云淡风轻道:“可以了。” 花二曲整个累瘫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眼看冗月又要离开,她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赶紧抓住他的衣袖:“等等!” 冗月驻足,花二曲费力的站起身,满脸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为何一下子给我渡了五万年的修为?阿月,鲛人族已经开始动乱了,你这个时候给我如此多的修为,你怎么办?” 看她连爬起来都费劲,还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冗月也如实的回答:“阿曲,你已经被修罗一族视为眼中钉了,给你修为,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应对他们,不至于丧命。” “天界现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对于修罗我们拿不出十成十的证据来证明,所以,这件事还得等你和鬼王查清楚,六界才好做对策。” 冗月说了这么多前因后果和自己的考量,花二曲却两眼放光的只揪住了一点,冗月给她修为是为了让她自保,她快速的站起身,欣喜的凑近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阿月?” 身前的人笑靥如花,美眸里全是期待和惊喜,看的他心里不自觉一暖,承认的声音自喉头轻轻一动,便嗯了出来。 当他在天界知道花二曲险些被打回原形,修为尽毁的时候,心里的恐惧和慌乱是真的,是他十几万年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所以,他现在只想保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二曲的错觉,总觉得自她这次受伤后,冗月对她比以前柔和多了,几乎是无有不依的,这般温柔的冗月,使得她心里溢满了感动和不真实。 她倾身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在冗月的耳畔处由衷道:“谢谢你,阿月。” 熟悉的清香充斥着自己的鼻尖,冗月只觉得胸腔处有着不同的律动,在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股跃动感的时候,着实是慌乱了很久,但是,现在却不尽然,只觉得心跳动的同时,还有一种别样的舒心感,一种很舒服很愉悦的感觉。 在他抬起手臂,想要回应花二曲的拥抱的时候,那人又撤了出去,他顿感怀中一空,心中的愉悦感也一下子消失了。 花二曲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再度恳求道:“那阿月,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么多修为,也不能白给,你答应我,如果有自己难以应付的情况,一定要让我帮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她意有所指的话语,冗月听的明白,不过是在说天族与鲛人族的战争,他有些揶揄道:“我如果应付不来,你又能如何帮我?” 本以为她会生气,像以往一样双手叉腰的告诫他不要小看自己,却没想道,这丫头突然间认真起来,透彻的红眸里尽显决绝,红唇轻启:“尽我所能,虽死不悔。” 此话一出,冗月怔然,只觉得心似乎跳停了一下,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看过冗月那些日志后,花二曲才知道他为何修炼功法如此厉害,而对于情却是一窍不通,原来是从始至终都被人当作一把武器来对待,她都不知道,冗月因为天生无心到底是福是祸了,因为无心所以感受不到那些利用带来的痛苦,却也将自己隔开在情之外,那这个人得多孤独啊。 冗月笑道:“你不是恪守自己的底线,做妖不拔尖,万事不出头吗?” 闻言,花二曲略微伤感的牵起他的手,抬眸道:“因为我不希望你独自再面对那些了,我和你说过,想和你并肩,这不是一句空话。” 他自诞世以来,就有无数的责任加身,早已经习惯了,也没人问过他累不累,疼不疼,要不要歇一歇,恍惚间听花二曲这么一说,忍不住喉头发紧,一股暖意遍布全身。 他清冷的面容有了些笑意,柔声问道:“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啊,傻阿月,我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刀剑?受了伤自己躲起来慢慢的恢复?可是这些话,她又怎么敢说出口。 回想起她在空中楼阁上看到的一幕幕,花二曲微微红了眼眶,鼻尖泛酸,她忍住泪意,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自然是你对我足够好啊,你也救了我很多次,授我一身的法力,我一定是要回报你的。” 冗月原本燃起感动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对她所有的好,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双生劫,是上天留给自己的一道生机,也是一道劫,她还会如此吗? 他抬起手,本想抚摸花二曲的脸颊,最终,还是将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笑了一声,不言其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108章 护好她 冗月刚回寝宫,正殿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人转过身来,满脸的怨气。 “冗月!你把我妹弄到哪儿去了?” 想起来,自己放了个息壤在那里忽悠了一把九阙,眼下的情形,很明显,他气的不轻。 略过他,冗月自顾自的往前走:“她的伤已无大碍,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本来还准备发火的九阙,听到这有些愣神,一种不可能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跟上他的步伐,狐疑的打量着冗月的侧脸。 “所以,你把小曲带走,是为了救她?” 冗月驻足,并不言语,也不否认,他转身,眸子里清冷不减:“你若无事,便可以回去了。” 这副模样,生怕被他看出来什么,九阙如果能听话,他就不是狐狸,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手掌快如闪电,当即抓住了冗月的手腕,即将把脉的时候,被他躲了过去。 九阙不死心,接着出招试探,而这次,居然真的让他占到了便宜,触及脉搏后,他发现冗月的修为有些损耗,显然是渡了修为出去的,所以气息不稳,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你怎么少了这么多的修为?”九阙不可置信的猜测,“你都给了小曲?” 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九阙不信邪的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那里还是如一片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既然没有心,就不可能会对花二曲动心,那又为何用这么多的修为去救人? 鲛人族还等着天界派人镇压,现在他一下子耗了五万年的修为,后面万一不敌怎么办? “冗月,我真的不懂你。” 挥开九阙的手,冗月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被擅自的窥探而动怒,他往偏殿走去。 “下界修罗再现,风波不断,你还是回去吧。” “冗月!” 九阙喊了他一声。 冗月停下脚步,回头:“何事?” 眼前的男人,月白长袍,衣袂飘飘,乌黑的发丝置于脑后,侧过头的瞬间,精致的侧颜一览无遗,却无端端的显得寂寥。 九阙居然在一瞬间,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寂的宫殿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从前,花二曲还在的时候,宫殿里是不是会荡漾着一声声的阿月,眼下,没了她的声音,九阙似乎觉得,冗月浑身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独感,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其实,你可以不用赶她走的。”九阙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小曲……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你真的不用这样。” 花二曲一走,冗月连同整个离怨宫,都好像没了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阙看错了,提及花二曲的名字,他感觉冗月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的眷恋,可也只有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看见。 冗月没有正面回答九阙的话,而是微微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缓什么,他的声音里,有点与以往不同的怅然。 “九阙,下界近来也不安稳,你记得,护好她。” 仅仅是这一句话,惊的九阙瞪大了眼眸,他的心跳止不住的跳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冗月这样的一个无情无心的人说出来的话。 他以往没有和冗月怎么接触过,但也听闻过,他的性子冷淡的宛如一块万年寒冰,现在,回想一下,他似乎在面对花二曲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意外的情绪,变得有了温度。 这是不是代表,花二曲并不一定是一厢情愿? 她能等到? 等他回神后,冗月已经不见了。 人间界里,花二曲回到了九阙的小医馆,一进去,就看见杜康和相思忙前忙后的,正在给不少的病人煎药,写药方,看诊的都是被九阙请来的大夫。 花二曲知道九阙的名声高,一般的病人,他不会亲自出诊的。 见到来人,杜康的眼睛一亮,欣喜的凑上来。 “阿曲,你好了?你的伤都好了?你去哪了?” 相思也是一并跟了上来,眼里的关切意味明显,她打着手语,问了相同的问题。 花二曲笑道:“我的伤都好了,不用担心。” 杜康还记得那个神奇的息壤,九阙自从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而花二曲却完好如初的出现,他实在是好奇。 “你去哪了?谁救的你?” 花二曲冲他眨眨眼,调皮一笑:“想知道?” 这个笑容衬的她清丽的面容,愈发灵动,看的杜康的面容有些微愣,心里不经意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脑海里,又想起来那天,瘦弱的身躯,就这么坚强的守在他的面前,护着他。 他是个孤儿,连师父都没有这么护过他,可是,这个小花妖做到了。 “对,我想知道。” 纤细柔嫩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挑,媚然一笑:“姑奶奶的事,你个凡夫俗子,少打听。” 话毕,花二曲越过他们,走向了内院。 望着那红色的身影,发丝及腰,被风吹起来一点好看的弧度,透过阳光,也微微泛红,说实话,杜康见过的妖怪和人虽然不算多,但是,花二曲是他见过的,穿红色最好看的人。 摸了摸被触碰的下巴,似乎还带着她独有的馨香,杜康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好像自见过这个小花妖之后,就一直被她调戏。 师父临终前告诫过他,如果想要活的久一点,就不要痴迷修仙,听起来,他的死劫是修仙。 可他除了修炼,别的也不会什么,只能靠修炼捉妖,还有算命来求得生计。 可是万万没想到,身边的相思居然也是个修仙者,只不过她是个聋哑人,倒是惊奇。 “相思。” 杜康喊了一声。 相思注意到他的唇瓣动了动,疑惑的扭头,等待着他的问题。 “你也是修仙者,知道人妖殊途吧?” 相思点点头。 “可我居然被一个妖保护了,而且,这个妖还是个好妖。”杜康出神的看着花二曲离开的方向,“我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看见花二曲的第一眼,其实,杜康心里,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这是他收过这么多的妖里,都没有的感觉。 当日,她一袭红裙从天而降,自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跳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这时,她又从内院折了回来,杜康一时间没看懂她,问道:“怎么了?” “我忘了,县丞大人先前和我说了青楼的案子,让我去看一眼,回来才想起来,我先去了。” 木景思去了青楼看了一些尸首和案发现场,蹊跷的很,看起来根本不是人为的,无奈之下,早不早就给花二曲传来消息,可她一回来就给忘了。 “我和你一起去。” 杜康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罐子,脱下围裙,拿起自己的玉葫芦,忙不迭的跟了上来。 花二曲好笑道:“我不是去逛青楼喝花酒,你占不到便宜的。” 杜康的脸色一黑,继而又变得通红:“阿曲,我是真的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是去看姑娘的。” 那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花二曲不以为意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可能有他在,还会有些意外收获,毕竟多个人多份力量。 “好,走吧。” 得了允许,杜康喜笑颜开,花二曲领着他走到门口,回头又叮嘱道:“相思,你回头跟我哥说一下,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相思温柔的点点头。 第109章 一触即发 去青楼看了些女尸,基本上与鬼王说的那些是分毫不差的,经过老鸨的口供,确实还是那些出手大方的黑袍客人。 尸体一具具的在地上躺着,木景思还在门口和官兵一起,询问着事情的经过,自他女儿的一事发生后,他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花二曲站在这几具尸体的旁边,眸子里有些感伤,生前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娼妓,死后,连魂魄也被人啃噬的不剩什么了,这些姑娘也真是可怜。 她们这样,花二曲连关照一下她们都无法做到,灵魂破损,不完全,好一点的,可以化作世间的生灵,差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望着她眼眸里的悲伤,杜康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说了一句:“眼下,还是抓到凶手最重要,她们已经这样了,别伤心了。” 花二曲点点头,可是,如今的修罗,无处可寻,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有被攻击的份,这点还是挺让人火大的。 与木景思道别后,花二曲看杜康买了一些酒,蜡烛和纸钱,有些好奇。 “你要去祭祀谁啊?” 杜康收起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神情。 “我师父。” 谈话间,花二曲才知道,杜康的师父,叫江道玄,也是个修炼的老者,早好几年前,就因为斗水怪,就百姓而与水怪同归于尽了,令人唏嘘的一点是,江道玄死的太过于隐秘,没人知道是因为他的牺牲,而换来的安宁。 他没有墓,因为他连尸身也没有留下。 那是一道名为梨花的江,顾名思义,边上是梨花林,这个季节开的正旺,花瓣飘落,雪白一片,身处花海之中,倒也是真美。 杜康把东西摆好,将酒洒下,脸色凝重。 “师父,徒儿学艺不精,至今也只能靠给人算命来谋生,只不过,倒也是逍遥自在,请师父不用担心。” 想到了什么,杜康扭头问道:“对了,阿曲,你既然是来自冥界,可有见过我师父的魂魄?” 花二曲被他这直愣愣的样子逗乐了。 “我活了一万年,冥界那么多鬼魂,我哪里记得每个鬼魂的名字?” 说的也有道理,杜康面色失落的看着眼前平静的江水,至今都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父,那老头就已经葬身鱼腹了。 一时间,有些静寂,花二曲感觉空气里全是尴尬,她忍不住打破安静,问道:“杜康,你其实根基真的很普通,这世上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换一种活法啊。” 杜康不满的瞥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生气,这妖怪说话也忒难听了。 “谁说的?我根基哪里普通了?” 花二曲好笑道:“哪里普通?你哪里都很普通好吧,相思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人家都可以御剑飞行了,你呢?跑都费劲。” “……” 被打击的有些难受,可杜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一门心思的学修仙,他哼了一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懒得跟你说。” 看他确实被说的不太舒服,花二曲蹲下来,和他一起烧着纸, “杜康,你为何非要执着于修仙呢?” 杜康烧掉手里的最后一把纸钱,望着眼前的江水,有些迷茫:“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修仙,我师父给我算过一卦,他说我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让我不要修仙,可我不信命,命运如果一开始就被写好了,那大千世界,就不会变幻无穷了,所以,我不仅要修仙,我还要改命,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凭什么我不得善终,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些话时,信念仿佛能透过眼眸,看见他紧紧的抓着这抹求生的欲望。 花二曲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而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你有这样的心境,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修仙者。” 她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熠熠生辉的,杜康也发现了自己有些与往常不同,花二曲只要一笑,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浑身有些紧张。 杜康匆忙的别开脸,毫不自谦的大笑一声:“那是自然,我杜康一定会羽化登仙的!” 登仙? 花二曲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那段日子,嘴角的笑容垂了下来,登仙也不见得是什么很好的事情,神仙和人一样,一但太闲了,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苦一下他们这些小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天界,兮伽带兵前往妖界支援,对抗鲛人族。 有了他的加入,倒也确实把局势拉了回来,可兮伽不是没有打过鲛人族,如今的鲛人族,战力翻倍,打得十分的艰难,兮伽真的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帮助他们。 鲛人族的队伍里,突然间涌现了好几支黑面势力,那些人人数不多,可是威力不容小觑,在九耀岭,兮伽与他们奋力厮杀了七天,却始终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 那些人训练有素,单打独斗对上兮伽毫无胜算,就率先下了阵法,兮伽一时之间被困住,才被修复不久的伤口,再度裂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些黑面领着鲛人族,又变得势不可挡,息相公主也被重伤在一旁,眼看九耀岭的结界即将被破,一道白光划过,立在了人群中间,众人细细看去,那是一柄剑,插在了地上。 不过顷刻间,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由中心向外扩散开去,被触及的鲛人族和黑面人,全部灰飞烟灭,连一声也喊不出来。 这时,空中出现一道金光,冗月的身形缓缓的出现,洁白的靴子落地,修长的手掌向下一收,玄度剑便被收了回来。 霎时间,狂风四起,冗月眸子清冷,衣袂被狂风撕扯,可是身形却稳定不动。 他将剑隐藏,抬手在胸前结印,巨大的神相浮现在他的身后,那是冗月的法身,金光醇厚,就代表他的术法强横,妖界的士兵收到鼓舞,所有人奔赴上前,大吼一声,奋力厮杀。 冗月动作轻松的双手张开,金光如波涛一般,随着妖界的士兵一道,往前奔流,不过眨眼间,那些人就被赶出了九耀岭,死的死,逃的逃。 兮伽这一刻,才知道冗月的实力究竟有多可怕,难怪他的父神说什么都要扣下他,这样的人,倘若真的是个敌人,他们真的不一定能应付的了。 息相公主捂着胸口,脚步踉跄的走向冗月,对他单膝跪地,行礼道:“多谢神尊大人相助。” 对于她,冗月没有什么好的脸色,花二曲能被抓上诛神台,有她的“功劳”。 冗月的目光扫过她,落在一边的黑面人身上,他抬步过去,掌心一挥,除去了他的面具,那股熟悉又久远的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兮伽抹掉嘴上的鲜血,不可置信道:“这是……修罗大军?” 息相公主大惊失色:“修罗?这是修罗?鲛人族居然和修罗有勾结?” 她就说为什么鲛人族敢来触犯妖界的边境,原来是有这么好的外援,可是修罗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 冗月垂眸,皱眉,还是让这种祸害出现了,这修罗与鲛人族勾结,到底是想要从鲛人族的身上得到什么? 想着上次花二曲和泉客的对话,冗月恍然大悟,修罗的再度出现,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归墟之下的净世莲,泉客已经被他抹了记忆,应该记不得花二曲身上的秘密。 但是难保他们这次被打退,回去后,会对归墟的结界下手,得不到净世莲,毁了它,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这样也不是不可能,趁着六界大乱,凭借修罗的实力,想做什么都有可能。 越想,冗月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他转身命令道:“息相,兮伽,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随我踏平幼泽。” 兮伽眉心一跳,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不可,叔父,那样的话,鲛人族很可能会灭族,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冗月打断他的话,漆黑的眸子里尽显凌然,“怕你的乐桑无依无靠?本尊今日在此,与你明说,乐桑是死是活,鲛人族谁来当王,本尊不在乎,如果这次,泉客和修罗联合起来,释放恶灵,生灵涂炭,你和乐桑,将都是六界的罪人。” 冗月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的鲛人族,毕竟是泉客当家,那些有实力又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都是听命于泉客的,他们誓死追随鲛皇泉客,若真的被荡平,乐桑回了族内,也只能是个无实权的掌事人罢了。 可如果鲛皇真的和修罗放出了恶灵…… 见他犹豫不决,冗月也不言其他,而是跳过他,问息相公主:“你可有异议?” 息相公主颔首抱拳:“我妖界上下,任凭神尊大人差遣。” 第110章 冗月遇难 魔界,慕南嫣正在和战夏说着什么,有下属进来通报,战夏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说。” “启禀魔君,浮屠山的暮瑰公主,被人救走了。” 慕南嫣惊讶的瞪大眼睛,浮屠山有结界,恶兽看守,气候也恶劣,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人带走? 战夏皱眉,沉声问道:“谁干的?” 下属生怕被指责渎职,他的声音里有些发抖:“那人实力不容小觑,浮屠山的结界无碍,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结界进来的,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带走了,我等无能,没有看见。” 这个暮瑰,怎么这么的烦,让人防不胜防,战夏有预感,这个女人要是不死,后面会使出更大的乱子来。 “你去,发出六界缉杀令,只要是杀了暮瑰的人,无论是哪族人,本君有重赏。” “是。” 下属退出去后,慕南嫣才出声询问:“魔君,她都已经被您费了法力,就算逃了出去,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战夏眯了她一眼:“质疑本君?” 慕南嫣被问的后脊椎发凉,她赶紧低头:“不敢。” 走到上方的宝座之上,战夏一挥衣袍,坐下,语气慵懒:“你继续说。” “是。”慕南嫣毕恭毕敬的回答,“鲛人族侵犯妖界,妖界不敌,已经求助于天界了,天界派了冗月神尊和三皇子来助阵,听探子来信,冗月神尊决定三日后,荡平幼泽。” 战夏垂眸思考了一会,半晌后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还有谁?” 慕南嫣一下子没有明白自家魔尊的意思,愣了一下:“还有妖界的息相公主。” “……” 他的眸子冰冷,直直的射向慕南嫣,她只觉得浑身被冻僵了似的,却突然间灵光一闪,一瞬间懂了战夏的意思。 “曲姑娘不在,她在人间,似乎是回了冥界了,眼下接了北帝的差事,在人间界办事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战夏周身的寒意下降了很多,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大魔头,难不成是开窍了? 那看来以后,这个花二曲她得小心翼翼的讨好了。 “她与冗月分开了?” 慕南嫣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的,据说是被冗月神尊赶回来的,曲姑娘好像是哭着走出的天界。” 听到这,战夏冷哼一声,真是没出息,动不动就哭,还真是个废物。 “你去吧。” 慕南嫣本身好奇心有点重,她探头探脑的问道:“魔君是要去人间界找曲姑娘吗?” 战夏脸色一黑,面上的表情十分的不屑,他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小花妖,升了仙就开始摆谱了?犯得着本君去见她?她倒是金贵。” 他让慕南嫣做了这么许多,助她升仙,这丫头得了便宜,也不见来感谢自己,一回去看见冗月,就什么都忘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蠢货,就这么喜欢冗月? 慕南嫣反驳道:“不对啊,曲姑娘的命格已经从天界的仙籍上除名了,她还是一个花妖。” 战夏愕然:“这是为何?冗月剔了她的仙骨?除了她的仙籍?” 慕南嫣摇摇头:“不知,天界没有这样的说法。” 摩挲着拇指上的戒环,战夏不语,但是眸底却有了一丝丝的怒意,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放回天界,由她自己去伸冤。 —— 在一轮又一轮的较量下,冗月带领的天界和妖界大军直破鲛人族的大军,一举将他们赶回了幼泽,泉客发现,他们并不停歇,撕毁他的求和书不说,更是直接侵占了鲛人族的外城,不过半天的时间,鲛人族就已经死伤无数了。 在泉客正慌张之际,先前的黑面人再度出现,同行之人,还有个女子,也同样带着黑色的披风,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他们与冗月正面对上,而今再度面对他,黑面人也不做任何的隐瞒,他摘下面具,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众人面前。 兮伽眯起眼眸,焚天戟直指向他:“你是何人?” 那人的容貌之上,脸侧有着修罗特有的符文,泛着幽幽蓝光,他张开双臂,笑的肆意张狂:“吾乃修罗王,罗魔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色,传言这个修罗一族不是早就灭族了吗?怎么会在这遇见,还与鲛人族一起攻打妖界? 冗月面色如常,可是那双眼眸里,却冰冷异常:“多年前,修罗一族早已灭绝,你此番再掀战事,只为复仇?” 罗魔刹凛冽一笑,他的左手迅速结印,已经蓄势待发。 “复仇?不,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们修罗受过的苦难,你们也尝尝!” 话毕,他猛地朝着冗月冲过来,二人迅速展开厮杀,息相公主见状,与兮伽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战斗,两方势力再次搅成一团,修罗毕竟是修罗,生性骁勇善战,冗月也能看出来,罗魔刹应当是蛰伏已久的,法力深厚,几乎能与他打成平手。 争斗下来,罗魔刹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溢出唇角,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施施然的男人,他法力无边,单打独斗,自己打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将是他报复六界最大的阻碍。 思及此处,罗魔刹一个挥手,身边突然间涌现了十二个修罗,他们围住冗月,每个人双手结印胸前,用尽了自己全部的修为,不过眨眼间就,已经在他的周围设下了九天神煞大阵。 兮伽看见这边的情形,急忙赶过来帮忙,可是焚天戟一触上阵法,就被弹了回去,他看了眼掌心的魔气,带着血红色,这才反应过来,这个阵法,会把冗月从里到外都消耗殆尽,不用很久,他就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这些冗月都清楚,他的眸色低沉,掌心化剑,聚集神力,一剑挥出,所有的神力居然会被阵法吸收,眼看着阵法的威力越来越强,他的心底里居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解脱感。 如果他真的因此而死了,消失了,是不是代表,花二曲为他而死的宿命,就会更改? 她是不是就可以活? 脑海里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冗月第一次觉得胸腔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渴望,想见到她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冗月又打心眼里不希望她来,倘若她真的来了,也就证明,为他而死,是花二曲躲不开的命运。 他看了眼手腕上已经开始泛着红光的莫念绳,冗月握住手腕,抓住红色的绳子,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可以断了这种关联。 他以往可以徒掌劈开一座山,而今,对着这样一条绳子,却始终下不了手,最终心一横,冗月一把将莫念绳扯断了,明亮的红色在他的掌心,显得落寞极了。 收起断绳,冗月重新握紧玄度剑,面色沉稳,却又冰冷,他运转周身所有的神力,足踏金光,脚下的咒印开大了数十倍,墨发飞扬,衣袍被阵法肆意拉扯。 那些施展阵法的人,明显能感觉到里面的神力究竟如何的恐怖,大地慢慢的开始震动,在罗魔刹惊讶的目光里,他们的阵法有了些松动,开始出现了裂纹。 兮伽和息相对视一眼,冲上前,想要杀了那几个施展阵法的人,罗魔刹却仅凭借一人之力,就将二人挡下,在冗月即将突破的时候,罗魔刹却倏地升腾到半空之中,施法,巨大的光芒从他的背后展开他放声大笑。 “冗月!你不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那如今,我就要这苍生来送你一程,如何?” 只见他拿出一个如灯一般的法器,置于空中,似乎也在以此驱动阵法,冗月想起,他们在平川城出入不断,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那盏灯他见过,原本是元始天尊座下的神器,名唤太华灯,本是用来净化灵魂的,可以祛除魔性,可是后来被上一届修罗王夺走,被他改成了一个炼化怨气和魂魄的东西。 这时,天边不断的涌现一堆的污浊之气和凡人的魂魄,冗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他要献祭整个平川城来对付自己! 此刻,破阵迫在眉睫,冗月运足神力,剑指大地,双手大开大合,神印加身,法身再次出现,他举着剑,努力的劈向阵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感出现,伴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他的手掌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血痕。 罗魔刹看得出来,他想要硬搏,这种不要命的搏法,倒真的让他有些错愕。 而阵法,居然真的在眨眼间的功夫里,就被破了,冗月双手全是鲜血,顺着剑往下流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的脚步有些踉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修为在破阵之后,就已经耗了大半了。 罗魔刹压根不给冗月反抗的机会,他双手催动太华灯,驱使那些收集来的东西,猛地涌向冗月。 他飞身躲开,然而,那些东西还是死缠烂打的,追着冗月飞到了南海归墟之上,兮伽赶过来帮忙,帮他击退这些东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方的封印又开始了松动。 一个恶灵从缝隙里挤出,直击冗月的后背,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在胸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在白色的衣袍上,格外的明显。 兮伽瞳孔骤缩,扶着冗月:“叔父!” 正欲把他带走,谁知那窜出来的恶灵又开始朝着兮伽撕咬过来,兮伽单手抵抗,罗魔刹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森然,他一掌劈向兮伽,而后,又将手中的剑刺入了冗月的胸膛,将他推进了下方的封印之中…… 第111章 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花二曲领着杜康回到了平川城,一进城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城内血光弥漫,整个平川城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法器在浮动,它下方的平川城里,所有人似乎都被吸食了魂魄,僵硬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花二曲认得那个东西,那是太华灯,眼前这个只是它的虚态,真正本体不在这。 九阙拉着相思朝他们跑过来,只是城内有阵法,他们出不去,他和相思都是有修为在身的,所以比凡人要耐久一点,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太华灯和阵法,整个平川城,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花二曲施法于阵法上,丝毫不起作用,她焦急道:“九阙,没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这些。”身边的相思脸色越来越白,看的九阙心里发慌,他命令道:“杜康你退开一点,小曲,我们一起,我对阵法,你对太华灯。” “好!” 话毕,花二曲正欲动手,瞥见了一边的杜康,她担忧的又想给他设下结界,被他阻拦了。 “阿曲,这次,我和你一起。” 想着也没有什么人拦着他们,花二曲也就同意了,她升腾到半空之中,与太华灯平齐,拔出了沧月,这太华灯毕竟是元始天尊的宝物,普通的天雷没有任何的作用,那就只有再度用一次沧月了。 她双眸紧闭,运息调整,蓦地再次睁开,纤白的十指状如兰花,沧月立于掌心,指尖翻转,手中的光芒再现,而后,两手食指相抵,置于眉心,她的口中还在喃喃念诀。 “紫霄神雷!落!” 一道泛着冷意的雷光,突破云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击中了太华灯,一瞬间,飞沙走石,可那灯还在! 紫霄神雷只是让它出现了裂纹,却没有完全的破碎。 九阙找到了地上的阵眼,他正在费力的对付阵眼,眼看花二曲失败了,抬头大声的指点。 “小曲!对准它的灯芯施法,神雷不要再用了,下方的结界挡不了多久,你别伤着这些凡人。” “好!” 花二曲双手结印,红色的术法击在了灯芯上,可灯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她只有坚持着,源源不断的输送术法。 下方的杜康看的着急,也想要用自己不多的修为去帮花二曲,还没有等他动手,从天边落下几道黑影,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修罗? 红眸惊恐的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凡人,花二曲失声尖叫:“杜康!快跑!” 可那些人的目标似乎不是杜康,他们一拥而上,准备杀了正在毁坏太华灯的花二曲,还没有接触到她,就被另一股力道拉了下来。 杜康食指并拢,攥着符纸,以往吊儿郎当的脸上,此刻尽是肃杀之气。 “别碰她!“ 一个凡人,也敢这么狂妄? 那些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手一挥,杜康甩出去的符纸,顷刻间就化成了粉尘,一掌下去,杜康倒地不起,疼的浑身蜷缩,口中鲜血用涌出。 “杜康!” 花二曲担忧的唤了一声,继而转头,拼尽全力,下一刻,太华灯碎了,灯芯掉落,阵法随之而来也被毁坏,几人都盯着那个灯芯。 那里面有足够的怨气和魂魄,去促使修罗拿下妖界,继续下一轮进攻,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奔向那个灯芯。 几人扭打成了一团,花二曲没有上去凑热闹,九阙的法力高深,应该能撑一会。 她赶紧去夫扶起杜康,掌心置于他的心口处,给他疗伤,红色的眸子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阿康,你等等,我不会让你死的,别怕。” 那股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间,杜康毕竟是修炼者,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握住花二曲的手,阻止她疗伤的动作,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别费力了,阿曲,我的心脉被震碎了,活不了。” 花二曲哭着摇摇头:“不会的,有我在,你死了我也可以把你从鬼册上划掉,让你还阳。” 这个小花妖,真是他见过的这么多的妖怪里,最特别的一个,杜康虚弱的一笑:“不许这么做,你会受罚的。” 想起他师父的话,杜康这一刻才觉得,他师父真的很厉害,算的真准,原来不得善终是这个意思啊。 那头的九阙以一敌十,带着相思,没有那么的得心应手,他大喊:“小曲,护着点阿昭,这些人我来对付!” 掏出上次冗月给她没吃完的复元丹,花二曲给杜康喂了进去,她安慰道:“等我。” 花二曲过去,给相思拉到了一边,嘱咐她不要乱跑,就去帮九阙的忙,可是那几个修罗很明显的知道了二人的软肋,分开来朝着相思和杜康攻击去。 花二曲执剑阻拦,九阙分心相思,一招不慎,让人伤到了肩膀,另一把刀即将落下,相思想也不想的就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帮他挡了这一下,瞬间,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无声的呜咽着,痛苦不堪。 “阿昭!” 九阙只觉得心脏处似乎被人撕碎了一般,疼的无以复加,他击退了那些修罗,搂着怀里的人,俊秀的眼眸里,雾气升腾。 握住相思的手,九阙渡着自己的修为,看着她柔弱的面孔,也是这个一刹那,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理解了冗月。 花二曲打的费力,不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九阙安置好相思,二人并肩作战,可无奈修罗的法力高深莫测,他们只有两个人,终究不敌,身上的衣衫,也快被血液染透了。 在修罗以为自己即将夺回灯芯的时候,杜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去,拿到了灯芯,当着所有人的面,吞了下去! “阿康!不要!” 花二曲的瞳孔一缩,她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凡人,怎么敢做这种事? 师父说过,他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怨气,按道理来说,本应该最适合修炼的,可是不知为何,命数诡异,修炼的事,与他是相冲似的。 但是,靠着这个至净之体,他倒真的是收了不少的邪祟,也净化了很多的怨气,看着人世间平安祥和也有他的一份力,杜康打心眼里觉得开心,自豪。 任务失败,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前方的战场上还需要他们,修罗相互看了一眼,也就消失了。 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灯芯里带来的那股强横的神力,杜康只觉得浑身都在燃烧,疼痛难忍,身体似乎要爆炸一般的疼。 花二曲丢下剑,哭着跑过去,杜康跪在地上,全身无力,他抬起脸,苍白如纸,一张嘴,鲜血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阿曲……”杜康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至净之体,可以净化这些怨气的……不要担心……” 花二曲泪如雨下:“可是这里面,是全城人的怨气,阿康,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怎么多年,师父死后,他一直是孤身一人,走遍了人间的山川河流,看了许多人情世故,亭台楼阁,说实话,也活够了,孤独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抬起酸疼的胳膊,杜康费力的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泪珠,他故作轻松的扯出一抹笑容。 “阿曲,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眼睛看不见世间的颜色,我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二色,可是,我可以看见你的颜色,你是红色的……对吗?” 他自诞生以来,万物在眼中没有颜色的分别,除了黑白,其他的颜色,一概辨别不出来,只是,那天从天而降的花二曲,一袭红衣,是他眼中的第一抹颜色,真的很好看。 花二曲哭着点点头:“对,我是红色的,是红色的。” 杜康笑着笑着,开始逐渐的啜泣:“可是,阿曲,我的日子,太短了……” 他才开始尝到活着的温暖,开始看见颜色的美丽,开始有人和他说话斗嘴,开始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这一切就突然要结束了。 灯芯的作用开始发挥,杜康的身体慢慢的消散。 弥留之际,他又笑了一下,眼眸在这一刻似乎充满了留恋。 “阿曲,我可以轻薄你一下吗?” 话毕,也没有等花二曲的反应,她的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杜康揽入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处,他用气声道:“我还有个秘密,其实,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杜康这个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花二曲以后,看她喝酒,看她红色裙摆在自己的眼前翻飞,看她与自己拌嘴,杜康有种错觉,他好像是为她而生的,也好像认识了她好久了。 现在,他很喜欢杜康这个名字。 抱着她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消散了,花二曲的身体没了支撑力,忍不住向前栽去,她双手撑着地,低头,哭的悲恸。 花二曲抬头,泪眼婆娑中,那些被杜康净化的灵魂和怨气,正在四处飘散,回归了他们本来的位置。 而杜康,死无全尸。 第112章 额间吻 兮伽拖着一身的战伤,被送回了天界,他还没有好全,就来到了大殿之上,跪在了和尘面前。 “父神,叔父领命,前去协助妖界,现如今被打下归墟,生死未卜,我们要尽快前去救人,否则,他很快就会被那些恶灵吞噬殆尽的。” 本以为,和尘听到这件事,会紧张万分,奋力营救,可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平稳的很,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事。 “兮伽,你这么大了,做事情不会分析利弊吗?” 兮伽一愣,苍白的脸上尽是疑惑。 “阿月被打下了归墟,要救他,唯有破开封印,一旦封印被破开,恶灵被释放而出,又该如何是好?” 兮伽的脑袋里轰然一声,他似乎生平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叔父……就不要了?” 和尘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扶起了他。 “不是不要,是没有办法救。”和尘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不舍,“他就算真的死在了归墟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这本就是他的宿命。” 如今的冗月,三番五次的忤逆自己,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了,就算救了回来,他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追随,死了也好,总比效力他人,扭过头来对付他要好。 抽出被和尘扶着的手臂,兮伽觉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 “父神,归墟之下的恶灵有净世莲在镇压,我们就算打开封印,也可以提前部署好,叔父不是不可以救的。” 话及此处,和尘的眼神倏地冰冷,他轻哼一声:“兮伽,天界将士的命也是命,冗月再强大,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如何能和我天界数万将士相比?” 简而言之,死他一个而已,不算什么。 兮伽不可置信的看着和尘,他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这样?以往还会一起下棋喝酒,冗月每回打了胜仗回来,和尘都会赐药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不去,我去。” 和尘眸色一凛,一挥衣袖,兮伽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九阙正在给相思疗伤,花二曲因为杜康的死,已经坐在长廊的尽头处快坐成了石头,等他出了门,看见她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泽烨传来的消息,他都不敢说。 “小曲。”九阙顿了顿,还是打算告诉她,“鲛人族与妖界大战,冗月也参与其中,青丘传来消息,鲛人族与修罗有勾结,冗月被打下了归墟,生死未卜。” 花二曲木讷的回头,才哭过的红眸里,净是震惊,她的耳朵方才像是失聪了一般,九阙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炸开一道响雷。 九阙知道她不敢相信,就又重复了一遍:“冗月被打下了归墟,小曲。” 花二曲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骤冷,身体在这一刻有些麻木,心里疼,紧缩一般的疼,她的眼睛慌乱的看向四周,喉间拥堵,费了半天的力气,她才哭出了声,而后,化成一道红光,消失了。 “小曲!” 九阙来不及阻拦,那人就已经不见了,放心不下身后的相思,他传信给泽烨,让他派人过来一下,便赶紧追着花二曲去了。 这个傻丫头疯了不成,那是归墟,不是蓬莱,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撼动封印? 归墟的封印,在冗月掉下去的那一刻,就被罗魔刹给封上了,他就是要冗月死在里面。 足见轻点海面,下方的海水污浊漆黑,翻涌间煞气袭人,只是因为有封印,所以,翻腾不上来,花二曲眼眸湿漉漉的,想要透过这个深海,看见冗月,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悲恸之下,花二曲伸掌化剑,狠狠的刺向了那个巨大的结界,却被反弹到了数丈远,本来就有伤在身,她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喉间腥甜,鲜血喷涌而出。 她接着起身,施法,不懂解开封印的办法,她就硬来,一次次被震伤,一次次的来,最后,她跪在海面的封印上,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宛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紧紧的盯着下方的的深海,满脸泪痕,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没入了漆黑的海水里。 本就是红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深红色,一滴滴的落在了封印上。 九阙姗姗来迟,映入眼帘的这一幕,看的他大为震撼,他知道花二曲钟情冗月,却没有想过用情至深,竟到了这样的境地,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拉起花二曲的胳膊,九阙要把人带走:“小曲,这是归墟结界,不能轻易破开,我们要从长计议……” “我不要!”花二曲愤怒的甩开九阙的手,哭的摇摇欲坠,“我不能等,我等不了的九阙,他会死的,阿月会死的……” 恶灵是什么样的,她和冗月都经历过,他们清楚的很,而归墟的下方,镇压着那么多的恶灵,多等一刻,冗月活着的希望就越小,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被花二曲哭的一阵心软,九阙擦了擦她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有些哽咽:“小曲,你进去了,可能也会死的……你不怕吗?” 花二曲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自己的眼泪,勇敢的对上他的眼眸,坚定道:“不怕!我要陪他一起!” 九阙淡笑一声,真是谁都躲不过一个情字。 “那你就大胆去做,哥哥替你守着。”九阙抓住她的肩膀,收起那些放荡不羁,“我来研究封印,等你出来,我再重新设下封印。” “谢谢。” 花二曲转身看结界,正准备安下心来找到封印的破解之法,陡然间发现,自己方才血液滴落的地方,封印减弱了,她欣喜若狂,挥剑,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涌,落在了封印之上,果然,如她所料,封印失灵了。 还是因为后土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回头,冲着九阙笑了一下,奋不顾身的下去了。 九阙有些感慨,从前那个十分怕疼的丫头,为了冗月,几乎快放干了自己的血,可他有预感,这两人很难成眷属。 罢了,谁让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九阙笑了笑,拿出太初扇,释放出了自己的九尾,掐了个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穿过层层的黑暗,归墟之下,是无尽的深渊,原本放在冗月身上的莫念绳,似乎感应太弱了,花二曲不知道感应为什么会这么的弱,按道理来说不会的。 她定住身形,在身体极度亏损的情况下,还是依旧选择开神识,搜人。 归墟底下真是无边无际,花二曲没一会,就开始身躯颤抖,灵力不济,可这些,终究抵不上心里的疼痛,在她即将耗尽神识之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波动。 等她过去时,冗月素白的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发丝凌乱,整个人飘摇不稳,却还是与那些企图撕咬他的恶灵做着抗争。 这时,一个恶灵飘过,生生的把冗月的手臂咬下来了一块肉。 冗月这么一个昆仑胎,在他们的面前,是个大补之物。 “阿月!!!” 熟悉的声音朝他袭来,似乎给他这些天的混沌撕开了一道曙光,他击退眼前的恶灵,转头看去,那抹熟悉的红色向他奔赴而来,眸子里的担忧和欢喜,似乎要溢出来了。 在他愣神期间,又一个恶灵,直直穿过他的胸膛,冗月的面孔一阵错愕,随之而来的令人发怵的疼痛,让他的站不住身子,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口中鲜血淋漓。 “阿月!” 花二曲惊恐的大喊,浮华簪在手中,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刺退了还要袭击冗月的恶灵。 馨软的身躯伴随着她带来的结界,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好像在一个瞬间,就填满了他内心的空荡,冗月只觉得心口处又震动了一下。 他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把人拉开,有气无力的怒道:“谁让你来的?快走!” 花二曲哭着摇头拒绝,纤细的手掌攀上他的俊脸,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一个神尊的风光,凌乱不堪。 “我不走,我不要,阿月……你不许再赶我走了……我不要走……你别赶我走……” 煞白的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她的身上也是没有一块好地方,看得出来,这个丫头为了进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那些恶灵被花二曲的结界挡在一边,可是,他们每一下的撞击,都在消耗花二曲的修为,她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的。 傻丫头怎么能为了救他,这么拼命? 冗月被她哭的心软,语气也不再生硬,他低头,轻轻的拉下她的手臂,伤痕累累,他的语气里,有着他都不知道的疼惜。 “疼吗?” 她抽噎着,还是哭的忍不住:“不疼。” 他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觉得鼻尖泛酸,眼睛有点热气。 “阿曲,你不该对我如此,你这样,我怎么还得起……” 冗月垂眸,不敢与她对视,下一个瞬间,白嫩的小手抬起他的面颊,轻柔的吻,印在他的额头,很奇怪,就单单因为这个吻,冗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心口那股恐惧和烦闷感消失了。 花二曲深情的凝望着他:“阿月,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能让我们产生爱的人,对我们都很珍贵,哪怕六界消失,或者天翻地覆,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感受着掌心下的温热,花二曲对他温柔一笑,眸中带泪:“阿月,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第113章 嫉妒 冗月无法说出自己如今的感受,额头上的触感似乎还在,那声我爱你,似乎带有某种不知名的法力,让他浑身都充满了温度,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张姣好的容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花二曲淡笑一声,轻声道:“阿月,你累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等他的回答,花二曲驱使流丹镯,将人收入其中,而后起身,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肃杀之气凌然,她抬掌,红唇轻启:“阿月,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如今的我,是否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 掌心一收,结界破裂,那些恶灵像是疯了一般的向她撕咬过来,她抬剑抵挡,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还是习惯性的左右开弓,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把冗月带出去。 这时,一道寒光闪过,来人竟然是战夏,花二曲惊愕道:“你怎么来了?” 战夏睨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并不好听:“少废话,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花二曲也不再废话,不管战夏为什么会出现,她总归是得到了好处的。 两人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飘荡的恶灵,花二曲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浮在半空中的花朵,洁白无瑕,如寒玉一般,它的亮,与周围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方的封印被她解开了,底下的恶灵肆虐,极度的狂躁,即使有净世莲的镇压,他们也十分的躁动,刺耳的嘶吼声,几乎响彻海底。 原本双层镇压,如今少了一层,怎么能不让他们兴奋? 她虽然是为了救冗月,可从来不想把他陷入这种迫害苍生的境地。 上方有九阙助阵,倒也真的没有让恶灵跑出去一个,有净世莲在,他们出不了归墟,可是,在海底里,依旧是他们的地盘。 战夏也明显觉得有些吃力,两人被恶灵堆冲开,花二曲被撞击在地,口中鲜血直涌,她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在逐渐的消耗殆尽,如果没有冗月一开始渡给她的五万年修为,她现在,可能真的要被打回原形了。 “小废物!” 疼痛之中,花二曲还抽空剜他一眼,她有名有姓的,这个魔君起的什么傻乎乎的外号? 战夏奋力的劈开眼前的恶灵,以飞快的速度,上前拉起花二曲,眼看她的背后又出现一只准备偷袭的恶灵,战夏挥起雾暝,手起刀落,便化为了一阵粉尘。 恶灵数量太多,两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花二曲一剑刺出去,有气无力的质问:“你一个魔君,怎么会单独来这?你没带人来?” 战夏双手结印,术法聚集掌心,猛地向外扩散,那一波恶灵便被瞬间击退。 “本君一人,足矣。” 花二曲被他气的胸脯里气血翻涌。 “你少点这种自大会死吗?” 修为耗尽,花二曲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战夏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来细问:“如何?可还能撑?” 擦了擦唇角的血液,花二曲的脸色煞白如纸,却还是努力的点点头:“我可以。” 本就殷红的唇瓣,因为洇上了鲜血,显得格外的冶艳,她的唇型,状如花瓣,丰盈饱满,可是,却吻过冗月的额间。 而今,为了冗月,也是甘愿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 战夏无法形容,他方才看见那一幕的感受,烦闷,气短,心间还有一丝丝的酸楚感。 “小心!” 在他愣神的期间,花二曲猛地把他推开,又一个恶灵直直的就要扑咬上来,战夏浑身僵硬,瞳孔颤抖,在他以为花二曲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身形,被一个巨大的佛头笼罩,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海底,照的那些恶灵无处可藏。 花二曲怔住了。 这是……佛骨…… 所以说,冗月在人间,向莲池要佛骨,是为了她而留下的? 他是什么时候,把佛骨藏入她的身体里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下? 冗月对她,并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战夏率先回神,周围的恶灵根本就杀不死,来了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而一边的花二曲,在佛头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昏死过去了。 周围的恶灵转眼间就盯上了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纷纷的向她奔去,战夏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他的雾暝杀的干净迅速,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群黑影,把她红色的身影覆盖住了。 战夏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响,竟是从心底里升腾起一丝的惧怕和伤心。 “花二曲!” 他还没过去,那堆黑影里,红光射出,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那群恶灵竟瞬间被弹飞。 在他惊愕的眼神里,原本还奄奄一息的人,又可以重新站了起来,只是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息强大,脸上的神情有些蓦然。 “你是谁?” 觉察到不对劲,战夏率先问出了声,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存在花二曲的体内? 后土睨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将目光挪向后面的净世莲,单手结印,掌心推出,那术法接触到净世莲,竟然去驱动了净世莲,战夏能明显的察觉到,它的力量又增强了好几倍。 后土一个挥手,那些胡乱窜行的恶灵便被困住,在净世莲的驱使下,他们发出了割耳剜心一般的哀嚎声,似乎浑身都在被灼烧,战夏看着他们被净世莲的力量收入到了归墟的深渊下,那里是无尽的黑暗。 而今,能驱使净世莲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妖。 不,她现在绝不是原来的花二曲。 战夏眸中寒意四起:“你到底是何人?” 后土轻扯唇瓣,语气轻蔑:“你没有资格知道。” 战夏发誓,他这辈子活到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正欲动手逼问后土时,这人却浑身瘫软,倒地不起了。 海面上的封印重新被设下,黑色的身影眺望着离开的三人,她缓缓地拉下斗篷,眸子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罗魔刹来到她的身边,夸赞道:“真不愧是魔族公主,竟真的让你猜到了。” 她之前在妖界见过这股力量,当时还以为是冗月,自上次在诛神台的那一次,她后来回想,才知晓个中奥秘。 暮瑰脸上的笑意有些冷,她轻声道:“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个丫头的命和魔族女帝的位子,我都要。” “我们修罗一族,绝不食言。” 罗魔刹双手背在身后,这是暮瑰与他合作的条件,暮瑰和他做的交易,就是告诉他,谁的身上有那股可以驱使净世莲的力量。 竟不曾想过,这人是个低微的小花妖。 这么说来,那日在人间界对其绞杀的时候,她的身上确实出现了一丝丝让他熟悉的神力。 把人交给九阙后,战夏独自一人回了魔界,慕南嫣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一接受到花二曲在人间界的变动,就来禀告自家魔君了,没想到,他真的丝毫没有停留,就赶过去救人了。 现在想想,这个小姑娘她没有怎么见过,但看战夏这副模样,可能要情字上,跌上一跌了。 战夏有些落寞的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现在满脑海,都是花二曲亲吻冗月的画面。 从来没有觉得心口处有这样的刺痛感,他不想承认,可是在他赶过去,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战夏第一次觉得嫉妒,花二曲口口声声的说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魔君?属下斗胆问一句,人您救到了吗?” 以往冰冷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木讷,战夏的声音里有些许晦涩:“慕南嫣,本君真的不如冗月吗?” 慕南嫣听到这句话时,大受震撼,她家魔君向来狂妄自大惯了,怎么这一次回来后,竟然妄自菲薄了? “魔君,那冗月神尊哪里比得上您?论潇洒自如和法力无边,您是这六界第一。” 不想听她一个魅魔在这里谄媚,战夏不耐烦的一挥手:“滚吧。” 她马屁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就听够了? 可是毕竟战夏都张嘴了,她也不能忤逆他。 等她退了下去,战夏闭上了双眼,靠在宝座的靠背上,有些酸楚和难以言说的失落,那个额间吻,还是不断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胸腔里气血翻涌,战夏猛地睁开眼,一掌击碎了眼前的屏风。 可心里的愤懑感,依旧不减,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难不成他也染上了那种无聊的情了? 哼! 真是可笑至极。 第114章 讨厌吗 花二曲猛地睁开双眼,眼眸里的惊恐还没有退去,梦里全是冗月将死的画面,她的心脏还在剧烈的疼痛着,很久后,眼神才逐渐聚焦,看清楚了,自己是回到了离怨宫了。 九阙恰好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乐呵呵把药端过去。 “醒了?来来来,你伤的太重,快把药喝了。” 花二曲错开头,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焦急道:“阿月呢?他怎么样?” “他……” 九阙说到这,居然面色复杂的低下了头。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花二曲只觉得脑袋里一片嗡嗡声,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她掀开月白色的锦衾,双腿落地的一瞬间差点因为无力而摔倒。 九阙赶紧扶住踉跄的她。 “小曲,你等一下,我是说……” “放手!” 花二曲用尽全力的挥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出门,离怨宫的回廊上,她哭的难以忍受,又足够的悲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废物,竟然还是救不回冗月。 也不敢相信,活了十几万年的老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扶着墙壁,转角处,一不注意撞到一堵人墙,泪眼婆娑中,花二曲仔细辨别那人,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出尘,只是面色也还是有些苍白,这熟悉的面孔,促使她止住了哭声。 “阿月?”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她,面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笑意,柔声道:“我在。”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的一瞬间,花二曲的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害怕,她煞白的小脸上泪如泉涌,素白的手指抚上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孔。 “你还活着吗?”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毕竟修为高深,九阙和太上道祖联合救治,他好的就很快,可好像他愈合得到太快了,快到九阙有些惊讶,他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 在归墟的那几天,冗月大概也能猜到,和尘不会为了救自己而肆意的打开封印,可就算猜到了这一点,当他真的这么做了,冗月还是会觉得心寒,十几万年的情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什么都不是。 人前他是六界敬仰的神尊,可当他真的出事的时候,放眼六界,在乎他的生死的人,只有这个傻乎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而已。 大掌覆盖着她在自己脸上的手,冗月把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勾起唇角,眸底里充斥着罕见的柔情。 “活着,阿曲,我是活着的,你也是活着的,我们都是活着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花二曲悬着的心才放下,她踮起脚尖,哭着搂住冗月的脖颈。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都要碎了……阿月……吓死我了……” 她哭的动容,听的冗月的胸腔里也是一阵紧仄,伸出双臂,第一次,紧紧的把人锁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冗月的声音此刻也有些沙哑。 “阿曲,你不该来的。” 花二曲一听,不乐意了,她的哭声戛然而止,抽噎了两下,推开人,湿漉漉的眼睛里喷着火。 “你什么意思?救你我还错了?” 突然就转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滑稽,配上她哭的一团乱的面容,冗月心里五味杂陈的,如果他能够死在归墟底,起码可以破了天道的宿命,傻丫头还能有活的机会,而今被她这么一闹,都不成了。 修长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冗月轻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花二曲哽咽了几下,有些气愤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带着鼻音指责:“谁让你把我的莫念绳扯断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废了多少神识?” 明明都断了莫念绳,她还是能出现,冗月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命数的强大,心里的不忍和担忧,也就更大了。 他死不了,而她也活不了。 “阿曲。”岔开话题,冗月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唇瓣,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她在归墟亲吻自己额头的画面,疑惑道:“你在归墟底,对我的额头做的是什么?” 很神奇,就那一下,似乎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他浑身都疼痛一瞬间减少了很多。 这块石头,怎么总是对这种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可是这一次,花二曲不再害羞,她透彻的红眸深情的凝望着他。 “我那样做,你讨厌吗?” 柔软的感觉印在额头,冗月至今都记得,连带着胸膛处都有了震动感,仅仅那一个吻,就驱散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恐慌。 是的,死亡真的来临时,他也会恐慌。 “不讨厌。” 冗月向来实话实说,花二曲轻笑一声,语气轻柔道:“阿月,低头。” 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冗月还是顺从的低头,紧接着,额头上又是一样的柔软触感,胸腔里又开始了同样的震动感。 在冗月茫然又惊讶的目光里,花二曲笑的温柔:“讨厌吗?” 冗月面色如常,依旧摇摇头:“不讨厌。” 甚至于还有点愉悦。 “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花二曲才哭完的脸色瞬间一红,眼神躲避的拒绝:“不可以。” “为何?” “你对我做就是欺负人,登徒子,下流。” 冗月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后,又看向她,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不太公平。” “……”花二曲傲娇的别开脸,“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了算。” “哟!聊着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花二曲回头,想起这家伙在里面的那副表情,害她以为冗月死了。 怒发冲冠,花二曲伸掌化剑,即便脚步虚浮,也冲上前来要砍死这个说话大喘气的臭狐狸。 “九阙!我要杀了你!”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灵力,挥剑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九阙轻松的躲过,委屈道:“小曲,你这怎么能怪我?我没说完,你是自己跑出来的。” 她追过去,气喘吁吁的瞪着这只狐狸,举着剑的手还是有点费力,花二曲把剑插在地上,面色被气的发红,可唇瓣还是毫无血色。 “臭狐狸,你等我好了,我烤了你的肉!” 九阙一听,还挺生气的,他本来就为了救治这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劲,谁知道这丫头醒过来对自己发这样大的火。 下一刻,花二曲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抄过她的腿弯,微微用力,她整个人腾空而起,忍不住惊呼一声。 冗月居然当着九阙的面,把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归墟的战事还未停歇,我这些天还需要休养,青丘也派了人支援,你好歹是青丘的小神王,快去看看。” 在九阙惊讶的目光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石头,把自己施肥浇水了一万年的小花给拔走了,走之前,没有谢谢不说,还给他下了个命令。 他以往只觉得在狂妄自大这一块,战夏是无敌的,可眼下看来,冗月更胜一筹,他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大,总是在无形中让你折服,这就很让人火大。 花二曲就怔怔的,由着他抱着自己,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以前的寝殿,而后,又极为贴心的给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我的伤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坐疗养,你也先休息着。” 素白的小手拽住他的袖子,冗月垂眸就对上了她灵动的眼眸,还是如往常一样,红的透彻,如同水晶一般。 “阿月,等你的伤好了,还要接着去吗?” 知道她指的是归墟,冗月的目光接触到她苍白的脸色,软着神色回答:“嗯,事情还需解决,等处理完修罗,应该就无大事了。”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睫毛轻颤几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终下定决心,她壮着胆子,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的袖子下滑,轻轻的勾住冗月的小指,讨好似的摇了摇。 “好阿月,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她的动作不大,却好像勾起的不仅仅是他的手指,冗月是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热的,胸腔里,好似化成了一滩水一般。 大掌转而包裹住她的柔软的小手,冗月把她的手放进了锦衾里,有些托词,却又不忍心全部拒绝。 “等你我都好全了再说。” 他不正面回答自己,花二曲也不追问,而是抓过他的手腕,掌心覆盖之后,再度挪开,莫念绳重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次,不许再扯断了。” 那抹红在他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的亮眼,这仿佛不是单单是莫念绳,更像极了她对自己的牵挂,是整个六界唯一的牵挂。 “好。” 出了寝殿门口,落地的余晖洒进来,似乎给整个了离怨宫都镀上了一层纱,冗月转身眺望着整座宫殿,忍不住唇角微扬,有了她在的离怨宫,就是有生气的,不冷了。 出神间,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飘在冗月的面前,他伸出手接住。 掌心处,那颗流星的光芒渐渐的褪去,变成了一团灵体,却又像极了一团火,红的热烈,跳动的厉害,鲜活的很。 冗月盯着它看了一会,片刻后,眸光里有了些期盼,声音低沉:“辛苦了,杜康。” 第115章 你可愿与我一起 天界的夜晚,似乎与凡间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能看得出来,太上道祖倒是真的喜欢她,这次受伤送来的药,顶顶的珍贵,她不过几天,便可以自行运息灵力疗伤了。 冗月出正殿的大门时,弱水湖畔处,红色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调息打坐,那周身充斥着淡红色的术法,看起来确实充盈了不少。 瓷白的面容映衬着天界清冷的月光,带着柔美又俏丽的弧度,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挺俏圆润的鼻尖下,粉唇状如花瓣,许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唇瓣上也可见血色了,看起来颇为柔软。 花二曲觉得脸颊上有些不自在,她睁开眼眸,侧目,冗月就这么伫立在她的身边,垂眸凝望着她,眸底似乎多了些异样的情愫。 “怎么了?”她仰头,“我可是有练错?” 冗月淡淡的笑了几声,朝她伸出手:“没有,起来吧,这么喜欢坐地上?” 眼前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罕见的微笑,笑的还极为温柔,白色的衣衫由风掀起飘逸的弧度,连同着发丝一起,都带着一股子让她捉摸不透的不对劲。 盯着面前的大手,花二曲还是把手放上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可是,人都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没有放手的打算。 她用力抽了抽手,没有成功,眼瞅着自己的手就被他这么的攥在手里,紧紧的,攥的她的心跳加速。 “你可以松开了。” 冗月的目光落在掌心的那双白嫩的小手上,心里有些惊奇,花二曲好像哪里都是软软的,滑滑的,跟他握过的兵器和书籍都不一样,她的手,还带着温度,不烫人,却异常的舒适。 今夜的冗月,十分的不正常,他要但凡真的是个登徒子,她也就一掌打死了事,可问题是,他是冗月,花二曲趁他愣神间,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冗月也不在意她的躲闪,而是略带侵略意味的向她靠近了一步,胳膊与她相触,花二曲有些羞赧,又有些忍无可忍。 “冗月!你是抽风了吗?” 以往,他每次听见禾凝对和尘说我爱你的情话时,总是会觉得有些可笑,世上的情爱之事,皆是欲念作祟,神仙也是有欲念的,所以,他十几万年来,总是会不屑于这些。 然而,在归墟底,花二曲的那一声我爱你,却震撼了他很久,冗月第一次知道这句话的威力,也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稍微的尝到了情的滋味。 “阿曲。”冗月轻眨眼帘,“杜康你还记得吗?” 这个名字一被提起,花二曲的情绪就瞬间跌了下去,她也不再纠结冗月离她近不近的事情了,脑海里回想起杜康的死,眼眶微红。 “他死了。”深吸一口气,花二曲努力的把眼泪咽回了眼眶里,“阿月,他为了不让太华灯的灯芯被修罗夺走,阿康把灯芯吞了下去,死了,却也净化了全城人的怨气,救了全城的人。” 冗月道:“他就算是至净之体,可毕竟怨气太多,杜康也只是个凡人。” 花二曲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他是至净之体?” 冗月转头,眸子里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阿曲,他对你动情了,对吗?” 花二曲一愣,透彻的红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跟冗月说过,他是如何得知的? 想着二人几乎一模一样容颜,花二曲觉得,这二人必定会有关联。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冗月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唇角含笑:“你可有在冥界查过他?” 花二曲摇头,这些天养病,还真的没有来得及去好好照顾一下杜康的魂魄,这么说来,倒是她的疏忽和不是了。 “他不会出现在冥界的。” 冗月说的话越来越扑朔迷离,花二曲愕然:“为何?” 颔首,他抓起花二曲的手,贴在自己的心房处,望向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的遮掩,冗月的声线有些微微抖动,音色沙哑。 “他在这里。” 掌心之下,原本毫无动静的胸膛处,却传来一下又一下的震动感,花二曲被惊到了,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又不死心的用力贴了上去。 没错! 那是心跳! 是心跳! 花二曲激动到有些不可置信,她来回的看着冗月,瞳孔里的震惊几乎快要溢出来了,眼里雾气升腾,以至于嗓音也跟着颤抖。 “这是……是……是真的吗?” 拂开她脸颊上被风吹起的发丝,冗月此刻的眸子里,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是真的,阿曲,这颗心,是因你而生的。” 一句话,让花二曲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了,最初动情的那种不确定性,害怕他不喜欢自己的感觉,统统都不存在了,她真的把一个石头给捂热了。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欣喜若狂的看着冗月,难怪她觉得今天的冗月不太对劲,原来是这样,可是,又为什么说,这是杜康呢? 冗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杜康,是我对你生出的执念,这些念,被我通过无垢池抽了出来,也就流落人间,倒是没想过他会成人,他历劫完成,褪去凡尘,最终回归到了我的身上,就成了我的心。” 兜兜转转,杜康在下界,还是遇到了花二曲,也因为她,蜕变完成,让他也变得完整了。 话及此处,冗月的手掌抚上她嫩滑如丝的侧脸,拇指缱绻的摩挲着她的脸颊,眸光缠绵。 “阿曲,你在归墟底对我说的话,可是真的?” 想起来自己说袒露心意的话,花二曲如今倒觉得有些羞人了,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那么虎,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胆子把那些话宣之于口的,她的耳尖泛红,别开脸。 “我说的太多了,不记得了。” 有了心后,冗月发现自己观察这个丫头的一举一动,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很多,这模样,分明是有些不好意思。 大掌霸道的掰过她的脸,迫使她扬起头,冗月低头凑近,呼吸交缠,嫣红的唇瓣近在咫尺,它的触感,他至今都记得,似乎因为心的存在,他从来没有这么的渴望过。 即使她羞于再度开口,冗月也不在乎,在南海归墟的奋不顾身,是她的表达,有些时候,爱这种东西,不是非得用嘴巴去说的。 “无碍,我记得就好。” 花二曲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俊脸放大,唇瓣上继而出现一股柔软的凉意,他带着凉意的呼吸被一点点的渡进来,却也逐渐的攫取着她的呼吸,连带着她的心跳,也一道被夺走了。 不敢相信,冗月居然在吻自己!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衣襟,紧张到攥住衣服的指关节发白,大脑在这一刻直接全部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松开口中的香甜,冗月垂眸,好笑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他哑声道:“阿曲,我诞生以来,这六界的风光,倒是没有真正的细看过,等这场战事结束,你可愿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温酒煮茶,寻一隅天地,坐看云起时?” 他说的情真意切,整个人都因为这颗心的缘故,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字即将脱口而出,花二曲担忧道:“可你不是说过,一个游历四方的散仙对各界都是威胁吗?” 冗月在这一刻,唇角的笑意变得轻蔑:“我若真的想走,六界无人拦得住。” 他无心前,对待花二曲只有愧疚和同情,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花妖,要她的命为六界做垫脚石,确实残酷了一点,可如今有了心,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花二曲推离这个漩涡中心,任何的,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不想让她尝试。 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他说的这么自信,花二曲内心想作妖,她扭头,故作为难:“跟你绑在一起这么久,岂不是很无聊?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冗月心里不太痛快,却也不逼她,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气氛一瞬间有点诡异,在花二曲即将开口打断这种氛围时,这个家伙开口了。 “考虑好了吗?” “……” 所以,他不说话,是在等她考虑? 就这么点考虑的时间,逗猴呢? 花二曲笑道:“我如果不答应,你会怎样?” 冗月认真的抬起手,捂住心口,颇为诚恳的回答:“这里就会闷闷的,不太透气。” 被他这种傻憨憨的样子逗乐了,花二曲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长了颗心,好像是不怎么习惯的样子。 “那我答应了你,万一哪天你生气了,又要赶我走怎么办?” 之前的那一次,是他不得已而为之,赶走了人,他也不愉快了好一阵,但也确实让他们两个人都不舒服。 冗月抬手,手腕上的红色莫念绳露了出来,他的手掌由脖颈处,攀上她的侧脸,他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诚挚。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孤身一人。” 第116章 陪葬 冗月自伤了后,和尘似乎像是撕破了脸一般,不曾来过问一句,倒是兮伽有些愧疚,甘愿再度奔赴战场,与那鲛人族和修罗打得激烈。 此番战事突起,来势汹汹,除了冥界和魔界,其余的均来讨伐。 鲛人族毕竟族群小,修罗一族虽然人少,但胜在骁勇善战,对战各界将士,没有丝毫的逊色,这也就导致了鲛人族成为了砧板上陪跑的鱼肉,任人宰割,死伤无数。 鸦姏老早就得到了消息,她现在自己的神力,在这冥界里,也是一天天的溃散,独守着忘川,只能尽一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修罗的折腾,她一个人也是管不过来的,好在有六界的首领会去制衡,由天界带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人间界,这些天的天空,总是血红一片,看起来颇为瘆人,半夜时分,也是电闪雷鸣,却不下雨,不见乌云,人们诚惶诚恐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天空的异象。 而此刻,修罗王罗魔刹眼看己方的人数也在被逐渐的消耗殆尽,心中不免着急上火。 先前还想着夺得花二曲体内的后土魂魄,拿到净世莲,一统六界,可如今,他们一直被六界盯着,无法潜伏上界去捉拿花二曲,况且,自上次后,冗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他们根本无机会下手。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逼着他们现身了。 他知道鲛人族看似被遗弃在这南海的蛮荒之地,实则是在守护着净世莲,所以,鲛人族不可以灭绝,泉客不重要,谁是新的鲛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鲛人族的血脉,只有他们才可以在归墟的怨气中穿梭自如。 如果鲛人族死伤殆尽,那么,六界将无人可以看守归墟。 所以,眼下,各界对于罗魔刹推鲛人出来当挡箭牌,还是会有些忌惮,不敢肆意伤害。 思及此处,罗魔刹伸掌化剑,见那剑身萦绕着无数的红色血气,煞气逼人,兮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元屠!” 众人皆是震惊,阿鼻和元屠两把剑,在幽冥血海孕育而生,生来便带有先天煞气和洪荒大界的煞气本源,它的威力,足以媲美任何上古十大神器,甚至可以与之抗衡而不在话下。 这些煞气,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一般的人来说,要真是被伤到,煞气入体,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此时此刻,幼泽的天空之中,各界讨伐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将本就无阳光照射的幼泽,掩盖的更加黑暗。 而下一个瞬间,罗魔刹居然押着泉客,走上前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当着他们的面,生剖了泉客的鲛珠,他连一声求饶都未曾喊得出口,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震撼和惊恐。 泉客怎么着也是修罗的盟友,说杀就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泉客是真的被杀了? 罗魔刹立于城墙之上,仰天大笑:“千万年前,上古真神容不下我们修罗一族,对我们赶尽杀绝,而今,尔等亦是如此,既然都这样,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话毕,他的目光一凛,大喝一声:“十二魔罗归位!” 霎时间,就有十二个人围成一圈,双手快速结印,罗魔刹祭出泉客的鲛珠,只听一声巨响,眼前幼泽大地,逐渐升腾起一道红黑色的法印,面积之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幼泽。 仅仅是十二个修罗,就可以催动这个生杀大阵,而且,兮伽也看出来了,罗魔刹想要将鲛人族一举变成一座死城,自此之后,南海归墟便成了无人看守的地界,届时,他如果想要卷土重来,继续争夺净世莲,便方便了许多。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的将盟友杀害,兮伽算是看出来了,为什么那些上古真神,一定要灭了修罗一族了。 修罗做事,是没有底线的,一切只为利益。 所以,罗魔刹打算生祭了整个幼泽! 真让他成了,那乐桑怎么办? 兮伽挥起焚天戟,运足神力,带领天兵冲上前,企图破阵,但是接连都被撞开,并且,这个阵法因为是以燃烧城内的鲛人的鲛珠为代价,所以,他们每每硬拼一次,便会多消耗一个鲛人的性命。 一瞬间,所有人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罗魔刹大笑,状态极其张狂,他剑指前方:“没人可以阻挡本王的步伐!” 正处于穷途末路之际,半空中悬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那玉佩居然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术法,只顷刻间,这个生杀大阵的戾气便被削弱了一半。 罗魔刹定睛看去,那枚玉佩分明是浮生环,至洁之物,与他的阵法相克不说,还可以破阵。 不行!他千百年来的计谋,绝不可毁于一旦。 罗魔刹举起元屠,飞速的冲上前,想要一剑劈开那个浮生环,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朝他袭击而来,罗魔刹预防不及时,被生生的刺穿了肩膀,疼的他向后飞跃,又滚落在地,一口鲜血而出。 一道白色的身影,悠悠然的浮在空中,容颜俊美,清冷如月,他单手结印胸前,召回了自己的玄度剑,眸光凌然。 兮伽惊喜的喊了一声:“叔父!” 各界首领见来人,纷纷作揖行礼:“我等拜见神尊大人。” 冗月的出现,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他们拜见冗月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的齐整,似乎在整个南海归墟,回荡了很久。 罗魔刹抹掉唇角的鲜血,冷笑道:“你还真的没死。” 尽管知道冗月被人救走了,可是,他当时受的伤不算轻的,放在任何一个大罗金仙的身上,都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十成十的修为。 可是冗月做到了。 不等冗月开口说话,又一个红衣少女腾云到他的身边,伸手收回了浮生环。 冗月侧眸,对她微微的一笑,轻声的说了一句:“去吧,万事小心,我很快就来。” 花二曲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后,就转身幻化成一道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无人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丫头,分明是那个冥界的小花妖,而此刻,竟然和高高在上的冗月神尊关系匪浅,看他们二人的神情,有种异样的温馨在其中。 而矗立一旁的九阙却是打心眼里为他们开心,看样子,他们二人似乎真的是等到了。 兮伽也很疑惑,他不知道冗月让花二曲去哪。 罗魔刹挣扎着起身,他缓了缓身上的疼痛感,踉跄了几步。 “神尊大人,而今的局面,对我,对六界无任何的好处,不如,我等以鲛人族为筹码,谈一笔交易如何?” “如果你是想要回冥界幽冥血海,那就没有必要谈判了。” 冗月一语中的,惹得罗魔刹目眦欲裂,他眯起眸子,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们自诩正道,为天下苍生,竟然会这般冷血吗?” “罗魔刹,从你掀起这场战争开始,冥界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将幽冥血海归还给修罗吗?”冗月静静地盯着他,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再者,守护幽冥血海的人,乃是上古真神句芒大人,有她在,你不会得逞的。” “你说什么?”罗魔刹显然不知道鸦姏就是句芒,他皱眉,“忘川边摆渡的老太婆鸦姏?她是句芒?” 冗月嘲讽道:“你想要复仇,都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就这般莽撞开战?” 他以前只是察觉到,冥界是有一个上古真神,但是不知道是谁,原来,从一开始,那些上古真神们,就已经知道了修罗没有灭绝,更是早不早的就镇守在忘川黄泉了。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冗月方才跟那个小花妖说的那些看似哑谜的话,是要去冥界? 罗魔刹不可置信的看着冗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的计划的? 看罗魔刹的表情,怕是知道他已经命人在冥界恭候多时了。 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男人,罗魔刹心里的恨几乎要喷薄而出,他辛辛苦苦的计划了这么久,还上演了鲛人族献祭的这个威胁人的戏码,就是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兵分两路,迎回他们的冥河教祖,带领他们重拾往日的风光。 可现在,都因为这个冗月,毁于一旦。 罗魔刹挥舞起手中的剑,怒不可遏,他被冗月像猴一样,耍的团团转,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耻辱。 “事已至此,那本王今天,便要这整个鲛人族给本王陪葬!” 冗月躲开他的进攻,只是一个眨眼睛,罗魔刹就已经站立于整个阵法的中央,他挥起元屠,一剑刺入心口处,鲜血一滴滴的淋在法阵上,众人明显能感觉到阵法被加强了,原先的阵法,范围被扩大了十倍不止。 冗月唇瓣抿紧,面色显然有些生气,这个罗魔刹是来硬的,他是真的要毁掉整个幼泽,如此耗费修为的阵法一旦成功,定会波及一侧的归墟封印,惊扰到下方的恶灵。 事情败露,罗魔刹是想要同归于尽的。 一旦成功,那么幼泽将数十万年间,成为蛮荒之地,寸草不生。 冗月提剑,运足神力,数道法印自周身,几乎是一瞬间就展开了,金光万丈,璀璨夺目,青丘的泽烨一早就盯着罗魔刹的动作很久了,眼下看他明显是狗急跳墙了,连忙过来助力冗月。 九阙和兮伽紧随其后,各界首领见状纷纷展开战斗,天地间不消片刻,就被厮杀的声音掩盖住,战鼓震天,呐喊声,嘶吼声响成一片,血色蔽日,凄厉又震撼。 第117章 兮伽献祭 罗魔刹一边展开阵法,一边应对着冗月和众人,有点力不从心,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向。 冗月眸色凌然,双手结印,数道剑光从背后汇聚向前方,掀起滔天热浪,明晃晃的白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幼泽。 那些剑气凝结成了一柄巨剑,带着无法阻挡的光辉,击在那阵法上。 刚一碰上阵法,几乎是同一瞬间,白光连带着罗魔刹的煞气,铺开了几十丈开外,威力甚是怖人,震的天地似乎都在晃动。 其余几人见状,也看出来了罗魔刹即将不敌,便立刻施法相助。 泽烨,兮伽,九阙,每一个人的修为,在整个六界都是强者般的存在,再加上冗月这么一个老东西,罗魔刹不消片刻,就已经口喷鲜血,单膝跪地,却仍旧没有放弃施展阵法。 终于,阵法破裂,冗月抓住时机,倏地张开双臂,快速结印,他背后的法身再次出现,金光璀璨,带着不容忽视的尊严和压迫感,猛地向罗魔刹袭击过去。 灼热的神力即将触及他的面庞,罗魔刹提剑格挡,继而拼命的躲避,天上地下,四处逃窜。 冗月冷哼一声,收剑,身影立刻消散,一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罗魔刹的眼前,他又想躲开,如此几番下来,被冗月缠的无处可避,他只能正面与冗月交锋。 空中,冗月和罗魔刹打得密不可分,身法玄乎,电闪雷鸣的,十分凶残。 罗魔刹怒喝一声,掐诀,满是煞气的电光直击冗月的面门,兮伽他们来不及冲过去帮忙,本以为冗月会被伤到,可没有想过,这家伙连诀都没有掐,直直的穿过他的攻击,浑身上下,无丝毫的损伤! 穿过去的一刹那,冗月就已经蕴积神力,催使着玄度剑,挥开,浑厚的剑气,好似可以把天地一分为二,罗魔刹被砍掉了一只手臂,他痛苦的嘶喊出声,旋即,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冗月。 时机到了,九阙与他们一起,合力给了罗魔刹致命一击,强横的术法穿击他的身躯,罗魔刹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涣散。 在九阙以为他们终于赢了的时候,却见,地上剩余的那些修罗,居然纷纷跪地,掌心凝集法力,视死如归,他们是在以自己为祭,给整个幼泽下诅咒。 罗魔刹死前,哈哈大笑,一股计谋得逞的快感,促使他即便是快要死了,也还是很畅快。 “哈哈哈哈,我罗魔刹的麾下,俱是龙军虎将,痛快!实在是痛快!” “不要!” 兮伽惊恐的喊出了声,如此一来,幼泽便彻底的废了,乐桑哪里还有家? 哪里还有指望? 她就再也没有了这唯一的庇护所了。 一瞬间血光弥漫,诅咒已然布下,兮伽的眼眸里全是害怕,而下一刻,眸子里却又多了一些冗月看不懂的决心。 兮伽收起焚天戟,身形一闪,幻化成了自己的蛟龙真身,他嘶吼一声,跃向空中,在众人的注视下,吐出来自己的内丹,又捏碎了。 他的内丹燃烧着自己,带着足以撼动天地的烈焰,猛扑向了那片大地,落地的一瞬间,天地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本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居然透出了几缕阳光,紧接着,那龙身重重的摔在大地之上,他的身躯散发着神奇的光芒,带着净化的神力,逐渐的驱散了修罗的诅咒。 而当光芒褪去,龙身坠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座蜿蜒的山脉,环抱着整个幼泽,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盎然生机。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兮伽,堂堂天界的三皇子,居然为了护下幼泽,自愿献祭龙身,赐福这片大地,从今往后,幼泽再也不是邪气可以随意入侵的地方了。 这里将会灵气充沛,幼泽将会生机勃勃,它会成为这整个南海中唯一的一方福地。 而代价,就是兮伽的龙魂,将会永生永世的被困在这座山脉里,以他的血肉滋养着幼泽的生灵。 冥界。 冗月虽然早就料到罗魔刹会兵分两路,意在迎回冥河教祖,可花二曲还是没有想过,来的人,居然会是另一个修罗王——波旬。 波旬身材魁梧,眼下似乎是他的本体,这家伙也不遮掩,那头上的双角弯曲,面部神情狰狞,脸上还有这修罗特有的符文,一头白发,长度到腰,整体气场颇为强大。 他带着阿鼻神剑与一众修罗,与冥界的人打成一团,北帝早不早的就派人前来迎战,五方鬼帝,六天鬼神,十大阴帅等等,皆出面抗击,冥界从未收到过如此的重机,即使有鸦姏的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打的他们十分的吃力。 波旬现在带来的人,数量是花二曲在幼泽看到的数十倍,很明显,这才是他们的主力军,并且为了这次的营救,他们准备了很久,也很充分,这几波人,搅得冥界天翻地覆,也扰的诸多魂魄溃散。 波旬目标明确,手握阿鼻神剑,势如破竹,鸦姏意识到他直奔黄泉的幽冥血海而去,也知道波旬的目的,这地方本就是她的职责,岂有她失职的道理? 鸦姏毕竟在冥界待得太久了,神力溃散的有些厉害,不如以往,碰上波旬这样的硬茬,很快便落了下风,不慎中了一掌,鲜血自口中喷出。 “阿婆!” 花二曲余光瞥到这一幕,飞身上前,一剑击退了波旬,担忧的扶起鸦姏。 “阿婆,你还好吗?” 鸦姏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嗓子眼里发干,喉头一甜,又是一股血液喷薄而出,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红了花二曲的眼睛。 “阿婆!你别说话了。” 花二曲的声音哽咽,波旬嗅着她血液里熟悉的味道,恍然大悟,他狞笑道:“原来你就是句芒真神?十二祖巫之一,可惜啊,都死绝了,如今这六界的修炼环境,不如创神界,您的神力,也是所剩无几了吧?” 他哈哈大笑,张开手,似乎要把整个冥界都囊括在自己的胸怀里。 “真是天助我也,少了你这么个阻碍,我修罗的复仇之路,指日可待!” 花二曲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执剑而立,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凛然,红唇轻启,语气宛如淬了冰一般。 “痴人说梦!我冥界数万将士,你都当是死的吗?” 波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花妖,他轻蔑道:“好,那我就看看,这个冥界,有什么能耐!” 话毕,他持剑,向她攻了过来,花二曲纵身一跃,避开攻击,她悬于空中,手指轻轻的舞动,不远处的黄泉之水便有几股漂了上来,随着她的指尖划过细细的流线。 紧接着,又伴随着她结印的手势,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刺向了波旬,被他一剑劈开,顿时,黄泉水散开,犹如下雨一般,花二曲施法避雨,这毕竟是黄泉水,不是雨水,被触及,也是会伤人的。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波旬倒是第一次和这个小丫头打,开始有些掉以轻心,在被花二曲连续伤了几下后,他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着这个小花妖。 可无奈,修罗的战斗力太过强横,鸦姏见形势不对,赶忙上来帮忙,鬼王也过来助阵,可波旬似乎相比于罗魔刹要厉害的多,没多一会,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 阿鼻神剑,让波旬所向披靡,他击退了阻拦他的不利因素,身形极快的横穿黄泉,来到了他们想了千万年的幽冥血海。 眼前的地方,果真是一片血海,红的发黑,不远处的山峰也是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黄泉的红月,光芒不如外界,可是在它的映衬下,幽冥血海,显得更加的森然可怖。 波旬掩盖不住眼底的兴奋,他一掌击退了前来阻挠他的花二曲,而后施法举剑,插进了血海中的那个拥有上古符文的咒印,他兴奋的大喊。 “修罗王波旬,恭迎冥河教祖现世!” 阿鼻的煞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效果,顷刻间就将封印破开,霎时间,飞沙走石,冥界地动山摇,乌云蔽月,血海翻涌,在他们的注视下,幽冥血海的中央开始往两边裂开,一道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呼吸声缓慢的响起。 从幽冥血海的海底,渐渐的升腾起一个身影,那人似乎因为被关久了,长发及地,发色花白,苍老的容颜上,沟壑纵横,看着年岁长,可身型却并不佝偻,只有那双眼睛,似鹰一般,却又阴鸷狠戾的目光,看的人心底生寒。 花二曲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个魔鬼,终究是被放出来了。 第118章 硬吗 “句芒,太久不见了。” 这声音听起来浑厚又足够苍老,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透过灰白的发丝,直勾勾的盯着最前方的鸦姏。 修罗和上古真神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鸦姏冷笑一声,她向前踏出一步,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杵,发出闷响。 “我虽然出了创神界,神力逐渐溃散,可这血海里的封印,对你产生的影响也不是没有的,冥河,你今日出不去冥界。” 冥河老祖低低的笑了几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向一侧的波旬伸出手,那人便极为恭敬的把剑双手奉上。 枯槁的大手用力一握,熟练的挽了个剑花,剑锋遮住他的半截目光,透过剑锋,他的眸光狠戾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定在了鸦姏的身上。 “句芒,你们万年前施加于我的耻辱,今天,我要以你的鲜血来洗刷!” 话毕,他的身形,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过来,掀起了一阵狂风,鸦姏抬手,以神木拐杖抵挡,术法相撞,余威甚远,波动之下,周围的冥界大军和修罗,皆被震的仰面倒底。 花二曲也不能幸免,或许是因为自身的修为确实高了原先很多,再加上冗月给她渡的修为,她现在也可以和鬼王他们一样,足以施法抵挡。 “冥河,你被困了这么久,早该认命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修罗一族,天生嗜杀,从一开始,就是被天道遗弃的族群,你还看不清吗?” 对于鸦姏的话,冥河有的只是愤怒和不屈:“天道不公,不给修罗一族生机,那我就灭了天道,重新立规,自此,我便是天道!” 鸦姏就算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也还是不屑道:“自不量力!” 波旬看着打的凶残的鸦姏和冥河,双手握拳,这个鸦姏,方才挨了他一掌,根本就是故意的,鸦姏是在看不起他,也懒得浪费修为去对付他,她的目的是留着修为,对付冥河。 他刚刚揭开封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封印也到了快要修补的时候,今日就算不是他破开封印,来日,冥河也可以自己冲开,索性,就让他像过家家一般,等他放了人,她再压回去。 明显是在耍他! 下方的小鬼们缠斗在一起,上方的鸦姏和冥河打的难舍难分,花二曲一边对付着人堆里的修罗,一边观察着上方的情况,下一刻,波旬见到破绽,飞身上前,抬掌,即将置于鸦姏的背后,却被另一道红光击退。 花二曲站在下方,指尖泛着咒印,眸光凛冽,红裙被狂风撕扯,发丝凌乱,她驱使着剑来回穿梭。 “趁人之危,活了这么久,你练的不是修为,是脸皮吗?波旬?” 一看见她,波旬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轻敌而导致的伤,他恶狠狠的瞪着那道纤细的身影。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巴一样硬。” 打不着鸦姏,还打不死你一个小花妖吗? 眼看他转而攻向了自己,花二曲灵活的躲开,却又不带丝毫的停歇,调转剑的方向,左手同时续上法印,送了出去。 剑尖擦着波旬的脸颊,花二曲微微一转,波旬的脸上便传来一阵刺痛,可他无暇顾及,因为这丫头几乎在同一时刻,又转换了法印,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拍向他的胸膛。 波旬赶紧出掌化解,落地后,他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血红的细线,伤口有点深,血液顺着侧脸,滴落在地上。 花二曲执剑而立,发丝被风吹起,她轻轻的一甩剑上的血水,血水滴进地里,她像是在摒弃垃圾一般,踩在了他的血液上。 “如何?硬吗?” 波旬嘴角抽搐,自他活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给嘲讽过。 “臭丫头!你在找死!” 被讽刺的波旬怒火中烧,他怒喝一声,双手做法,周身魔气环绕,不等她的反应,那人忽而蹲地,掌心朝下,强烈的嘶吼下,他的掌心缓慢的向上收去。 所有人都看见,他竟然从地底里,召唤出了地煞冥兽,那个可以与上古饕餮媲美的魔兽,这样的凶兽,在人间,还有一个鸣蛇,被冗月打死了。 而今又来了一个,可是,这里是冥界的地下,他是什么时候冥界的眼皮子底下,豢养了这样的一只凶兽? 地煞冥兽收到指令,由波旬指引着,猛地扑过来撕咬着花二曲,被她有一个闪身躲过。 波旬眯起眼眸:“小丫头,你很喜欢躲嘛。” 在她飞速逃窜的期间,迎面飞来一个光环,一下子遏制住了她的脚腕,压力翻倍,花二曲再也飞不起来,整个人被拉了下去,她抬腿一看,那个束妖链的末端,连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层。 如此一来,花二曲便真的相信,这里以前,真的是修罗的地盘了。 躲不开,她只能被迫正面迎击这只凶兽,其他人都被缠住了,无人可以来帮她,地煞冥兽一掌拍下来,花二曲不敌,直接被打的飞出了数丈远,却因为脚上的束妖链,又被扯了回来。 被人像玩宠物一般,花二曲的脾气也上来了,她试着去斩断这个束缚,可是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眼看这个畜生的脚掌又一次要下来,花二曲呼吸一滞,波旬的眼里带着即将得逞的狞笑,他和这个地煞冥兽一起,上前来想要将她撕碎。 这时,从远处飞来一道凌厉的白光,远看是一条线,等那线逼近后,才愈发的壮大,竟然横腰,生生的斩断了地煞冥兽,波旬虽然躲的及时,却也还是受到了波及。 不等他喘口气,一柄巨大的剑倏地向他刺了过来,波旬伸掌化印,只能防守,可那剑的威力愈来愈大,逼得他脚步不断的后退,两腿颤抖,在地上挪出了长长的痕迹。 一片荒芜的冥界里,白色的身影逐渐清晰,花二曲的红眸里一阵惊喜:“阿月!” 听到她的声音,冗月施法的掌心一握,那剑便突发狠绝,猛地贯穿了波旬的肩膀,他痛苦的喊了一声,居然被剑钉在了身后的扶桑神树上。昏死了过去。 仅仅是一招,花二曲愕然,她以往只知道冗月厉害,法力无边,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是这么厉害的。 而这个强的足以让六界敬仰的人,却在她的注视下,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腕,以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抓住那个束妖链。 “阿曲,别怕。”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她的心房里,带来的悸动感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是后土的灵魂容器,一开始鸦姏收养她,照拂她是有目的的,可对于当时还未成形的她来说,她不在乎,她只要这个庇护,无论是不是带有利用的色彩,她统统都接受。 而如今,这个在外界看起来,最不懂情的人,却为了她生出了一颗心,并且对她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无比的纵容,这是在鸦姏和九阙的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感觉。 冗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在护着她的人。 鬼王和神荼郁垒自战斗里抬头,面面相觑,满脸的震惊,他们是不是眼睛被打坏了? 天界的冗月神尊,此时此刻,正蹲在一个小丫头的面前,握着一个姑娘家的脚踝,这高高在上的模样配合着花二曲动容的俏脸,他们居然丝毫不觉得违和,怎么还有点养眼呢? 冗月的手上微微用力,术法加持下,链条断裂,花二曲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 起身,冗月上下打量了她,除了微微有些气喘,身上的伤都是小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还好吗?” 花二曲点头:“我没事。” 得到回应,冗月心里的不安也舒缓了很多,他转而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鸦姏和冥河,漆黑的瞳孔里寒气四起。 这么说来,他还真的不知道修罗竟然背地里藏着这么多人,原以为幼泽那边的修罗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修罗王,他也还是来迟了,幽冥血海的封印已然被打开,冥河教祖也被放了出来。 鸦姏与他缠斗到现在,毕竟法力不比从前,二人奋力厮杀,最终,鸦姏败下阵来,被冥河一剑击败了,倒地吐血。 “阿婆!” 花二曲心惊肉跳的跑过去,扶起人,冗月二话不说,举剑,冲上战场。 来的这个人是个劲敌,冥河没有见过他,可是,他比鸦姏难对付,仅仅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是个昆仑胎,有着深不可测的法力。 冥河被困了数万年,如今是他唯一一个可以重获自由的机会,他根本不可能放弃,他也能看出来,冗月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扭转战局,可他绝不甘愿再次落败。 所以,眼下的一切,他都要夺回来! 花二曲就眼睁睁的看着上方黑白的两道光,相互纠缠,碰撞,继而又窜出了冥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1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外面战事四起,魔族的元老们都建议不要参战,静待结果就好,魔族正好借此时机,养精蓄锐,说不定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听闻冗月这一次,还带着那个丫头一起,毕竟是修罗,不是普通的妖怪作乱,战夏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居然又一次的心软了。 只是,未等他们动身,魔族的大门,便被另一群人强行轰开,不多时,就已经快打上了蚀幽崖。 等战夏过去后,才发现,领头的人是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体态婀娜,绝美的容颜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恨的他咬牙切齿。 又是暮瑰,这个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死不掉似的。 “魔君大人,真是许久未见,可有思念本公主?” 蚀幽崖崖壁陡峭,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战夏的身后,随着他的号召瞬间聚集了所有的魔族将士,慕南嫣一改往日的妩媚,此刻落在战夏的身边,恭敬的颔首,面容肃穆。 温楚死后,慕南嫣倒是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只是战夏太过于心高气傲,心腹只有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独来独往惯了,能容忍她一个魅魔,已经是罕见了。 但慕南嫣担心的是,战夏做事太过于极端,不近人情,不少的魔族元老都吃过瘪,这次暮瑰杀回来,不一定得不到魔族元老的支持,他们这些老头,可能正想换个近人情的君主。 罗?的身后,是那些传说中的修罗大军,黑压压的一片,战夏不知,这个暮瑰是什么时候和修罗一族有勾结的。 “本君生平从不后悔,唯一的一次后悔,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本君倒是不知道,公主有这样的能耐。”战夏眯起眸子,“勾结修罗,你有几个胆子?暮瑰?” 战夏的冷嘲热讽,对于暮瑰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娇媚的笑了几声。 “魔君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明明是本公主含冤回族,一雪前耻,夺回我的王位。”暮瑰纤纤素手轻掩唇瓣,眸子里似乎蕴着剧毒,“勾结修罗的人,是您才对。” 战夏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如此说来,你倒是做好了谋划?” 暮瑰张开双臂,美眸仰视他,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战夏,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若是败了,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遗臭万年。” 她连魔君都不再唤了,做足了苟且偷生的戏码,暮瑰也不再掩饰,她与修罗做了交易,眼下虽然修为还在恢复当中,可是,为了能成为魔族的女帝,暮瑰也是豁了出去,战夏对她素来不曾心慈手软过。 “啰嗦什么?打不打?” 罗?身形修长,一张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身着玄色铠甲,气势强横,却尤为不喜欢暮瑰和战夏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 暮瑰侧过身子,对着罗?毕恭毕敬道:“有劳魔祖。” 战夏也不再废话,他即刻施法,调动法力,身后的雾暝也瞬间出现,他也想试试看,这个传说中的魔祖,到底实力如何,暮瑰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定会败。 在战夏的注视下,罗?伸掌,掌心处悬浮着几根寒冰一般的钉子,泛着幽幽的蓝光,却又显得异常的锋利。 战夏的心头猛然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暮瑰,这个女人与他同为魔神血脉,宿命就是争夺魔君之位,可奈何她是女子,修为不如自己,自然无望称霸魔族。 可他们的血液有着相互克制的效果,而暮瑰居然为了对付他,把自己的魔骨分一半出来,炼制成了镇魔钉,只为了能压制他。 论狠戾程度,暮瑰真是首当其冲,她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不放过,战夏勾起唇角,看来,她是真的恨毒了自己。 战夏一声令下,呐喊声震天,沉寂了多年的魔族,也陷入了凶残的混斗之中。 —— 罗魔刹一死,九阙便着急忙慌的赶回了人间。 他虽然把相思丢给了泽烨派人照顾,可是终究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她是凡人之躯,修罗的那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幼泽待得时间有些久,不知道如今的相思,是否已经好全了。 回到医馆后,他原先的那些伙计,有些人的孩子已经会跑了,九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去,居然生生的待了三天,人间也过了三年,伙计们看见他还有点呆愣,许久未见,他们的神医,似乎没有一点的变化。 “先生,您回来了?” 九阙恍然回神,他忙问伙计:“朱志,阿昭呢?” 提及相思,朱志本来看见他回来的喜悦,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相思姑娘,在您离开后的一年内,就已经离世了。” 九阙的耳朵里轰然一鸣,朱志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见他眼神呆滞,面色瞬间煞白如纸,以往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 在朱志担心的叫喊声里,九阙跌跌撞撞的冲向了后院,猛地撞开了相思的房门,扑鼻而来的,还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没什么烟尘味,看来,朱志他们在相思死后,也甚是不舍,房屋几乎每天都有打扫。 屋内的摆设每一个都没有变,唯一不见的,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美好的,漂亮的身影,曾经的记忆就像是幻觉一般,不复存在了。 她的书案上,摆着一本手札,时间久了有些发黄,上面还是熟练的写着九尾狐驯养手册。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开,里面的内容由一开始的驯养灵兽,到中间的时候,慢慢的变成了他的喜好记录。 喜甜食,不喜辣的,精通音律,喜欢喝酒却不嗜酒,爱看书,喜欢着青衫,喜欢晒太阳…… 他的喜好,相思记录了整整一本手册,其中还包括自己和她最初相识到现在的对话,每一句话,她都记着,满满的都是。 九阙看的鼻子发酸,眼眶泛红,放回手册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一边的书册,书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九阙蹲下身,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盒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 那里面全是他的画像,春夏秋冬,坐着的,笑着的等等,全都有,最后一张画上,满是血迹,猩红一片,把画中的他也染成了红色,且依稀可见,除了血液,纸张上还有一点类似于水迹的样子。 现下看来,应当是泪水了。 右下角,除了落款,还提上了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这是他教给她的一句诗,也是唯一的一首,因为诗中含有她的名字,所以相思尤为喜欢。 这个傻丫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可是好奇心很重,总是会问他,为什么非要给她起名叫阿昭。 在她替自己挡了一刀后,疗伤时,九阙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特意在她的耳畔处轻声的诉说着:“因为我对你的情意,昭如日月。” 怕她看清楚自己的唇形,素来吊儿郎当的九阙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袒露心迹,面对心仪之人,他也会局促不安,可是,这些话, 他如今却没有机会再说了。 朱志走进来,说道:“相思姑娘一直重伤未愈,她思念了先生很久,久不见人,她就开始自己动手画,您手上那一张画,是她画的最后一幅。” “先生消失后,姑娘每天都在门口等着你,风雨无阻,天天咳血,身上的伤也总是不见好,我们这些人医术不如先生的,实在是束手无策,相思姑娘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性子却倔强,你走了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短短几句话,似乎将他离开后,相思的思念之情,一点点的揉进了九阙的内心,生生的将他的心脏,浸透了愧疚和自责,也让他一个不老不死的狐狸,首次尝到了人间的生离死别,竟是这样的一番滋味。 可是他临走前,不是给她渡了修为提命的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就重伤未愈了? 有泽烨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九阙忽然间想起来,在妖界的那一次,息相也是受了泽烨的指令,对花二曲下手,只是为了一个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虚名,那这一次,相思的死,也是和他有关吗? 泽烨是他在找回身份后,第一个对他颇为关照的亲人,可是再亲的人,也不该随意插手他的事,更不该乱碰他的人。 思及此处,九阙的眸子里瞬间寒意四起,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他便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和青丘的关系了。 第120章 止战 兮伽献祭的消息传回天界的时候,和尘正和乐羽在一起下棋,听闻这件事后,他愣了很长的时间,随后,双眼通红,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棋盘,转而瞪向了在一边的乐羽。 她此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却还是震撼,兮伽此举根本不是为了幼泽,他单纯是为了乐桑,她也没有想过兮伽会为了乐桑做到这个地步,而今,和尘看自己的眼神,说不怪罪,是不可能的。 相比于和尘的悲伤和愤怒,天后的态度明显平和了很多,好像献祭的不是兮伽,而是个路人,或者阿猫阿狗一般。 乐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哭的撕心裂肺,直奔幼泽而去。 修罗一族的战争,打的几乎是天地变色,冗月和冥河从冥界打到人界,再从人界打到天界,又打回了冥界,打了十几天,胜负依旧未分,这两人,即使疲态尽显,却固执的维持着表面,谁都不想率先垮了。 这几日的大战,打得人间民不聊生,生生的大旱了十来年,饿殍遍地,没多久,洪水又开始四处爆发,洪水过后,便是瘟疫的横行,人间界,成了实实在在的炼狱。 天君纵使再伤心兮伽的献祭,却也还是得出面,为了天地间的平衡,只能与冥河教祖等一众修罗谈判讲和。 冥河教祖原本是真的想借此机会,一统六界,本以为他的出世,六界鲜少有对手,谁成想会冒出来一个冗月,这人与他打了这么久,一点不落下风,有他在,他的野心很难实现。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要冥界归还幽冥血海,并且和六界达成共识,和平共处,绝不随意掀起战事,如若不然,其余六界将合力绞杀。 这一仗,不论是修罗一族,还是冥界,都是死伤惨重,包括神,人,魔,仙,妖,具有损伤,都急需休整。 北帝看着满目疮痍的冥界,即使鸦姏反对,他也无可奈何的把幽冥血海归还了修罗一族,气的鸦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许久。 冥界里本来就是些死物,但是,因为这场战事,掉胳膊的掉胳膊,断腿的断腿,有些鬼差躺在地上哀嚎:“我这是倒的什么霉?生前为了朝廷打仗,怎么死了成了鬼差,还要打?” 旁边的鬼差泼冷水道:“六道轮回,这是躲不掉的。” 冥医四处给人疗伤,毕竟冥界的重建,还需要他们,花二曲也把小环放了出来,有了她的加持,冥医们明显轻松了一点。 小丫头长得可爱,嘴巴也甜,哄的鬼差们开心的不得了,她的胆子大,就算是那些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也不带害怕的,只是这个冥界里伤者不少,小环忙成了一股旋风,累了大半天,就逐渐耗尽了灵力,软软的抱着花二曲,闭上眼,又还原成了那个浮生环。 花二曲心疼的摸了摸浮生环,轻声道:“辛苦了。” 而冥界里奇怪的一点是,大家似乎因为这场战争,变得亲近了一点,鬼王咬着胳膊上的绷带,正和其他的鬼差们聊着天,花二曲还没有来得及细听内容,就看见了从灵婆殿里出来的冗月。 素白的衣衫一如既往,纤尘不染,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如玉的面容,与这色调暗沉的冥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颗星,也像是这抹黑里,唯一的一点白。 目光触及到花二曲,冗月看她在那里发愣,觉得有些好笑,便向她伸出了手。 “过来。” 花二曲抬步过去,手却没有搭上他伸出的掌心,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你和那修罗斗了这么多天,修为已经恢复了吗?” 牵了个空,冗月抿了抿唇瓣,漆黑的眸子里有些不悦,修长白净的指尖,蹭掉了她脸颊上的一点黑灰:“阿曲,别担心,我没事。” 有了心的冗月,和以往简直是判若两人,似乎对于触碰她这件事,乐此不疲,冥界伤者多,一些人不方便转走,再加上建筑也多有坍塌,没有什么可以放置伤者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都在外面。 黄泉处也是集结了一些人在的,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摸着自己的脸,真是一点不避讳,花二曲有些不自在的扭开头。 “阿月,男女有别,你不可以随意碰我。” 对于她下达的一些关于男女的规矩,换做以前的冗月,会很认真的问原因,大部分也会遵守,可如今,他不是很想遵循。 可一碰就红脸的花二曲,看起来有意思的很。 “阿曲,可我吻过你……唔!” 花二曲的脸色,瞬间再上一个度,她的心脏一阵炸裂,抬手就捂住了冗月这张嘴,做贼心虚的四处瞄了几眼,可是,好像相比于冗月奔放的发言,她一个小花妖,敢捂着神尊的嘴巴,看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一点。 果不其然,逐渐有人把目光聚集了过来,鬼王愣了半天才出声:“那个……花老二……你……” 花二曲赶紧缩回手,她尴尬的笑了几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凡间的麦芽糖好吃,喂了一颗给神尊,不小心冒犯了。” 在众人狐疑的眼神里,她为了使得这个谎言真实一点,便求助的看向冗月:“好吃吗?神尊大人?” 他有了心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现在兮伽献祭了,天界如今没了战神,和尘只会盯他盯的更加的紧,若是知道他为了这个小花妖生了不该有的情,指不定怎么发疯。 想想险些被剥皮抽筋的乐桑,冗月开始恐慌,他望着眼前这个活泼灵动的人,红衣娇俏,神情虽然羞赧,却尽显灵气,一举一动皆是他熟悉的样子,若她被和尘迫害…… 一想到这,他的胸腔里是无尽的惧怕。 “好吃。”冗月附和了一句,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乾坤袋,“去,装满。”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这可是个乾坤袋,装满?疯了吗? 花二曲的羞涩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有点无言以对,透彻的红眸里有些幽怨。 “神尊大人,这可是个乾坤袋,不是麻袋,再说了,冥医也建议少吃糖。”花二曲又转头看向一边看热闹的冥医,“是吧?” 本来就是个边外人,突然间被扯进来,冥医一瞬间有点慌了神,他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花二曲,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丫头指定有点毛病。 这个天界的冗月神尊,和冥河教祖打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伤痕,可见修为足够高深,在这样的人面前,可不可以照顾一下他的死活? 冗月的眼神扫过冥医的脸,不做丝毫的停留,而是颇为潇洒的来了一句:“本尊不采纳他的意见。” “……” 花二曲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自从生了心后,有点九阙化了呢? 看她腰间用来系浮生环的结有点松了,冗月旁若无人的上前从凑近,低头,指尖灵活的勾起她的腰带微微用力,花二曲一个没反应过来,真就被他整个人勾的向前挪动了一小步。 突然间的靠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冷冽的清香,花二曲的心又毫无章法的乱跳了起来。 冗月侧目,给了鬼王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领会,打着哈哈,把人都遣散了。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界的神尊,会对一个小花妖这般不同,举止亲昵的很,可是传言,冗月神尊不是无心无情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一样呢? 他们纵使心中疑虑再深,也不敢随意去问冗月,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命长。 这个冗月神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有时候也冷,可他和冥河教祖的那一场架打的,他们历历在目,凶残,实在是凶残。 “阿月!你……” “别动。”冗月轻声的命令了一句,眼神专注的帮她系好那个结,才抬眸看她,“战事才刚刚结束,我先回天界处理一下,阿曲,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花二曲这才想起他说的,陪他游历四海的事情,心中一软,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情愫。 她看向他,鼻子微微发酸,想起与他相遇的种种,花二曲倒是有些感慨,没想到,金石为开的事情,让她给等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会有些不安。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花二曲开口笑道:“好,不反悔。” 第121章 魔界易主 冗月才回天界,准备去跟和尘说一下此次大战的情况,在去往天阙大殿的途中,途经的仙家们都在商讨着一件事——魔界易主了。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被战夏发布了缉杀令的暮瑰。 据说,是因为战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把那些反对他的元老们全部斩杀殆尽,而且,之前救了白晏兮的黑衣人,是战夏,所以,他原先是真的有要偷袭天界的打算,花二曲只是被利用的,还将罪责嫁祸给了暮瑰,屠杀了自己的亲信温楚,行径疯魔无天理。 这次惹怒了元老,战夏没有后援,便与修罗的旧部魔祖罗?联手,企图镇压这些元老,被暮瑰公主识破诡计,并且带领着魔族的将士们取得了胜利。 可战夏毕竟是魔神,肉身可死,元神不灭,便被暮瑰关押在了魔界的阎浮渊里,那是一处永无止境的黑暗,在那里,时间都是静止的,那是一处永恒的折磨。 冗月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议论完这些,魔族一向我行我素,和尘也不会去插手魔族的事情,现如今的六界,被修罗搅得是天翻地覆,根本没有剩余的力气去吞并魔族。 至于战夏联手魔祖的事情,冗月觉得颇为好笑,他与这个魔君没有见过几次,却也能看得出,这是个极度狂妄自大的人,他要做的事,绝没有求助他人之说,而这次对于魔族易主的借口,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说辞。 至于散播谣言的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暮瑰,比他以为的要有心计,有野心。 和尘似乎因为兮伽的事情,一下子有些苍老,眼睛里不再意气风发,他坐在上方的宝座之上,大掌摩挲着宝座由灵玉雕刻而成的把手,声音里有些颓废。 “阿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父亲?”和尘的眼眸第一次泛红,“他在做这件事之前,有考虑过我这个父亲吗?” 冗月自大殿之中,望向这个主宰天界多年的君主,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感慨:“为所爱之人竭尽所能的付出,这一点,很像她。” 和尘的眼眸突然间一抬,他眯起眼眸,盯着下方泰然自若的人,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 冗月从来不说谎,或者说,以他的法力和地位,无需说谎。 “禾凝有孕的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她当时手足无措,觉得无心的我可以给她最合理的建议,毕竟,在妖界,最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冗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宽大的袖袍,“禾凝虽死,可我观察过,她腹中胎儿早已临世,天君对兮伽寄予厚望,看似严格,实则在这些子女中,你对兮伽的关心更多。” 冗月毫不畏惧的抬头,说的话,一字一句的撕开了和尘这么多年来的伪装。 “阿月,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于和尘的恼羞成怒,冗月不以为然:“我一向如此,还请天君多担待。” 和尘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他说的没错,冗月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无从改变,更何况,与修罗一战后,他如今是六界安宁的定海神尊,轻易不能动。 他之前被困归墟海底,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有救人的打算,这件事上,他反而不如一个小花妖,和尘觉得,自己和冗月的关系,僵到了一种冰点。 冗月也不等天君的发话,自己率先转身出了大殿的门,可是回宫的路上,思绪却有些飘远了。 他,泽烨,和尘,禾凝是少年相识的,情意匪浅,只是他的性格冷淡,本来是不愿意和他们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泽烨是个闹腾的,总喜欢拉着他。 那个时候的和尘喜欢大笑,并且肆意自由,更是在与禾凝互通情意后,为其点燃了天界的长明星河,璀璨的星河在夜空里亮的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星海,这片星海,和尘为了她亮了三天,也使得人间界过了三年的黑夜。 这一切只是为了给她过诞辰,为此,和尘被天道罚了数道道天雷,这一段风流轶事,在六界流传了很久,各个女仙艳羡,包括如今的天后。 可是好景不长,妖界在上一任妖主夫诸的领导下,对天界突发进攻,企图取代天界,成为新的主宰,天界是整个六界当中,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所以,无数人想要这个位置。 而禾凝,也是凭借着与和尘的情分和信任,自他的身后,给予了重创,使得天界数万将士死于妖界的永夜海,后来,也是冗月出面,摆平了战事,也是自那以后,和尘恨极了这个背叛他的爱人。 妖界也是因此而一直被天界打压,不得和尘的喜爱,禾凝与和尘还处于两情缱绻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运用神力,去造福妖界,使得他们免受其他小族的扰乱,妖界处于下界,被扰乱是常有的事,而那段时间,妖界真是六界除了天界之外,被神明庇佑的福地。 这一切的转变,就是在禾凝背叛和尘后,没人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花二曲在冥界里,也逐渐听到了些关于魔界易主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个魔君虽然人也有些蛮横无理,可是,在归墟里,能带回冗月,战夏也是功不可没的。 算上自己欠他的几个条件,花二曲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他复辟是不可能了,但是救他一人,豢养他的元神不难。 但是,明显花二曲想的有点简单了,她偷摸的潜入了魔族,却根本不知道战夏被关在什么地方,她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眼下神识恢复不全,无法搜寻的更远,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魔族,便只能先回去。 想着战夏毕竟是个魔神,元神不灭,应该可以坚持到她恢复神识过来搜人。 对不起了,魔君,这个恩,她要晚些时候来报了,莫怪莫怪。 —— 兮伽的献祭,对于乐羽而言,除了微微震撼以外,有的便只是喜悦,和尘也如同先前计划好的一样,颁了法旨,除去了乐桑质子的身份,并且为了让乐桑继承鲛人族的女帝之位,还赐了诸多的法宝和灵丹妙药,外加一套加封的华服。 乐羽喜滋滋的接受完奖赏后,进了内殿,抬眼间就看见乐桑还是那样坐在了凭栏处,一言不发,水蓝色的纱裙衬着她的卷发如海藻一般,可是秀美的面容上,眸子里的哀伤不减分毫。 她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了,乐桑去过一次幼泽,对着兮伽化成的山哭了很久,泪珠子一直在掉,哭的海浪滔天,可兮伽终究没有回她一句话。 整理了一下心情,乐羽把继承大典上即将穿上的华服摆在乐桑的眼前,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兴奋。 “桑桑,你试试看,这件衣服是否合身?我的桑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如今也是鲛人族的女帝了,相信母后如果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 “阿姐。”乐桑音色嘶哑的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不想要这个女帝之位了。” 乐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呆滞住了:“你说什么?” 乐桑转过头,起身与她对视,面容平静却异常冷漠:“阿姐,为了我这个女帝之位,你变了。” 自己为了她一直在谋划,殚精竭虑,这丫头怎么言语之间还在责怪自己? “桑桑,我为了我唯一的妹妹能好好的活,我还有错了?” “是!你错了!”乐桑骤然大吼,悲伤促使她的肩膀颤抖,“如果这个位子需要用人命来祭祀!那我宁愿不要!我不要这个什么破女帝之位!我要我的小三!我只要我的小三!” 气愤至极的乐羽,抬手就给了乐桑一个耳光,她的眼中泪光盈盈,心中满是不被理解的良苦用心。 “那是他自愿的!乐桑!我告诉你,左右这个女帝之位已经在这了,你就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雪白的侧脸上,红色浮现,乐桑木讷的扭回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姐姐:“所以,不仅是小三,你连小花姐姐也要算计在其中是吗?” 乐羽的脸色一愣,对于花二曲,她是满心满眼的愧疚,那是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待她们以诚的朋友,自己曾经一度真的把她当成了第二个妹妹,可是为了乐桑,她不得不这么做。 但乐桑如何得知这件事? 她并没有和她提起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桑神情淡漠的回答:“神尊因为这件事,伤了小三,事后是我为小三疗的伤。” 既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总归这个冷冰冰的神尊,对花二曲是有些怜悯在其中的,她也不算对不起花二曲。 “不日,幼泽的继承大典即将开始,你乖乖的给我去,听见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鲛珠的原因,乐桑如今的性子,比以往执拗了一点,她语气强硬的拒绝:“我不要。” 乐羽脸色一冷:“你再说一遍!” “这个女帝之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我不要!” “你!”乐羽气的又扬起了手,这次,乐桑却向前踏出了一步,仰起脸,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溃败的放下手,泪珠自眼眶里一点点的掉落:“桑桑,我们在这天界里无依无靠,你若是不愿回去继承鲛人族,是想要叫阿姐死在你的面前,你才甘心吗?” 乐桑紧抿唇瓣,依旧面色不变的盯着她,乐羽苦笑了几声,继而又挫败的大笑几声,脚步踉跄的往后退去:“好好好,好得很,看来你说的不错,鲛人族的女帝之位,须得用人命来祭祀!” 话毕,她聚集灵力于掌心,即将一掌拍向自己的面门,乐桑这时候才有了动容的神色,她惊叫一声,哭着跪在地上,抱着乐羽的腰,声嘶力竭的哀求:“不要,阿姐不要,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这样……桑桑求你了……不要……” 被她哭的心里一软,乐羽收起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哭道:“别怪阿姐,真的别怪阿姐,阿姐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风声顺着窗户吹了进来,掀起两人的衣裙,却也吹不走一屋子的悲痛,哭声盘旋于屋内,经久不散。 第122章 祝魔祖凯旋归来 毕竟六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仗了,如今乐桑的继承大典,更像是战后的喜事一般,所以,基本上六界的首领们都来了,而来的更多的,则是各界的王孙贵胄。 鲛人族这次人员伤亡惨重,乐桑又是个女帝,如今的幼泽有了兮伽的献祭,和以往已经是不同了,所以,他们来此的目的,都是为了赢得做个新女帝的芳心,成为幼泽的新君主。 继承大典如约举行,鲛人族吟唱着本族的祈歌,以此来给新女帝的继承带来仪式和洗礼。 应着乐桑的要求,继承大典的位置举办在了兮伽化成的那处山脉前,各界人士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女帝。 鲛人族自古以来,没有过女帝之说,可她终究是天君承认的,鲛人族剩下的人,也不敢反对什么。 凤栖身着华袍,红的艳丽,衣裳上面还绣有云锦华纹,她今日的装束,盖过了正主,可是无人指出她的不妥,一个是天凤一族,一个是落败的鲛人族,需要依附他人而活,孰强孰弱,一眼便可知。 乐桑穿着天君赐予的衣服,走向祭坛,该说不说,鲛人族的这个小女帝,她的美貌,真的是可以冠绝六界的,如今修了女身,真是除了魔族的新君主暮瑰,还真是无人可以比肩。 凤栖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站在夹道的侧面,等乐桑经过的时候,运用法力把想说的话穿进乐桑的耳朵里。 “踩着心爱之人的鲜血,坐上了女帝之位,滋味如何?” 乐桑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心脏因为她的这句话,疼的紧缩在了一起,她如今不可以跟凤栖硬来,她没有资本。 缓了缓情绪,她重新抬步走了过去,继承大典顺利举行。 晚宴时分,乐桑自然也给了冗月和在冥界的花二曲递了请柬,可是冗月压根不接,也放话不会赴宴,乐桑明白,因为花二曲之前被她姐姐利用过,险些丧命,所以,自那以后,冗月与她们见面,便没有什么过多的脸色。 可是冗月不来,天君和尘却带着天后和乐羽来了,无疑是来给乐桑撑腰的,这一下给她长了个好大的脸,下面的人,尤其是凤栖,说话也不再冷嘲热讽了。 北帝因之前割让幽冥血海的事情,惹怒了鸦姏,眼下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出去散散心,吃吃喝喝,就把请柬给了鸦姏,让她带着恭贺的礼品去。 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鸦姏也就答应了,可是她的伤虽有冗月的救治,却终究用处不大,她的修为在这个世界里,衰败的太厉害,无力回天的,往后的日子里,最多颐养天年,直至消散。 看她一走一咳的样子,花二曲也不放心,陪着鸦姏一道去了宴席。 宴会之上,乐桑见到了花二曲,本来就沉寂的眼眸里,却是陡然间一亮,但因为现在还在宴请宾客期间,也不得与她说话,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由天界派来的礼仪仙娥管束着,她心如猫抓,不知道这个令人窒息的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花二曲陪着鸦姏在下方坐着,抬眼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暮瑰,那人的气色红润,已经全然没了之前身为公主的那股子娇纵感,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女王一般的威严,与周围人交谈的感觉,游刃有余。 没人在意她的得位不正。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兮伽献祭,冗月生心,相思去世,魔族易主,冥界还丢了幽冥血海,每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小事,凑在一起,总让她感觉心里慌乱,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唯一一件让她舒心的事,就是这宴会上的酒,倒是好酒,可如今不知道为何,喝的有些发闷。 宴会之上,那些各界的皇子高徒们,一个个的向乐桑献殷勤,看的花二曲眼睛难受,以前的乐桑,可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巴结,如今身份尊贵起来,倒是时移势易了。 既心酸又可笑。 她向鸦姏说自己出去放松一下,便离席了。 幼泽靠近南海,所以,风是顺着海上吹过来的,带着一点潮湿又咸咸的味道,吹的花二曲酒醒了一点,她伸了个懒腰,眺望着远方的归墟,那底下的恶灵,应该还在叫嚣着,被困了这么久,又岂会真的甘心? “小花姐姐。” 身后传来声音,花二曲转身看去,是乐桑无疑,除了她,没人这么唤自己。 花二曲的神情有些晦涩,继而又恢复了平淡,她行着标准的礼仪:“冥界花二曲,见过女帝。” 前厅的宴会举办的隆重且无趣,她也是找了借口溜出来的就为了能亲眼见到花二曲,然后道个歉。 而如今,她的话,却生疏的很,乐桑如鲠在喉,这礼行的标准,却也将她们的距离拉开了,花二曲看样子,是不打算原谅她,与她和好了。 “小花姐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一切,即使不是我的本意,可也还是因我而起的,桑桑有负于你。”乐桑垂眸,态度诚恳,“今日以后,只要小花姐姐有吩咐,桑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不计后果。” 说实话,对于她们姐妹俩的利用,她不可能不生气,也过不去这道坎,而如今乐桑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惊愕。 丫头还是那个赤诚的傻丫头,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把她变得深沉和成熟,逼迫她成长,想到这,花二曲的心没出息的一软,可这个关系,却也还是无法恢复如初了。 她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乐桑的好意:“不用了你如今身份尊贵,是女帝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顺遂,所以,你要是真的感到愧疚,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把我当成朋友了,今日宴会后,你我就全当陌生人吧。” 乐桑无法不同意,她心里的愧疚都要漫了出来,她没有立场去要求花二曲对自己原谅,只能委屈的红着眼眶,也不敢哭。 花二曲不想和她说什么其他的,正准备回宴会上时,却心口处猛然一震,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震颤,她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下,秀眉紧锁,揪住了心口的衣襟。 乐桑看她的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她,担忧道:“小花姐姐,你怎么了?”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游荡:“去归墟……去归墟……去归墟……” 声音如同魔咒一般,不停的环绕在她的心绪里,花二曲努力的镇定心神,看来,是归墟那边又出事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有人对归墟动手,连沉睡的后土都有察觉了。 拂开乐桑的手,花二曲直起腰,面色凝重:“我无碍,归墟的结界似有异动,我去看一眼。” 话毕,不等她的反应,就幻化成一道红光,消失在了天边,乐桑慌了神,那可是归墟,镇压的东西一个极致诱惑,一个又极致的可怖,花二曲一个人去,能否招架得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回宴席上找人帮忙,可转念一想,那些人里有天君在,上次花二曲被他折磨的几乎丧命,这次如果又被他以什么罪名咬住,花二曲岂不是会死?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就只能去找冗月了,有他在,一定没事的。 直到乐桑的身影消失了,暮瑰才和罗?从身后的礁石处站了出来,似乎等待了很久。 罗?垂眸看向身边笑的有些狰狞的女子,好奇道:“你就这么厌恶这个小花妖?” 暮瑰岂止是厌恶,严格来说,是嫉妒,她在魔界,在战夏的手里受尽了折磨,却无一人关心她疼不疼,唯一一个可以给她关爱的人,已经死了,可她不想要温楚的关心,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她还是只想要那个清冷如月的男人。 只是,他的眼里,始终都只有这个小花妖,明明无心,可他对这个花二曲,是毫无顾忌的偏宠,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偏偏是个身份低贱的小花妖? “这是你我做的交易之一,魔祖大人,莫不是想反悔吧?” 罗?才不在乎这些情爱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纯属于矫情和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我们要的是血洗耻辱,可不是幽冥血海这样苟且偷生的地方,只可惜,冥河被关的时间太久了,不仅法力不如往日,连这斗志也不如从前了,他愿意求和,我们可不愿意。” 看来,不仅是人,即使是冥河教祖也一样会因为时间而发生改变。 等他们抽取了花二曲身上的后土真神的一魄,拿到了净世莲,双手奉上,他不信冥河不动心,毕竟他是一个与天地同时诞生的一大魔头,论修为和号召力,远比他们强,他也愿意再度跟着他,恢复往日的风光,成为六界的主宰。 可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冥河接受和解了。 暮瑰明白他们其中的恩怨,她也不关心这些,魔族和修罗本就是一家,他们是不是一统六界,对于魔族而言,无需担心,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万无一失。 也确保,花二曲此次在劫难逃。 暮瑰低下骄傲的头颅,微微颔首,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即将得逞的笑意:“那就祝魔祖凯旋归来。” 第123章 绞杀 花二曲追到了归墟处,发现那处的封印已经彻底被损坏了,如果想要重新修补完成,又不知道要耗费掉冗月多少的神力。 只是,这次的封印被毁坏的有些彻底,几乎可以说是丝毫不剩,难怪后土的反应这么强烈。 她看向下方黑咕隆咚的归墟底,上次救冗月,她是哀痛大于恐惧,即使下去了也不曾害怕,可如今不一样。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心一横眼一闭,花二曲纵身一跃,红色的身影便被那极致的黑暗淹没了。 可是这一回,后土整个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一直在她的身体里指引着方向,她似乎对于归墟地熟悉的很,即使花二曲没有开启神识,也照样可以搜寻到。 “您要不要休息?我可以自己搜寻的。” 后土的声音再度响于心间:“我总觉得这次不同以往。” 花二曲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打鼓,这几日归墟出事太过于频繁了,可毕竟是鸦姏的挚友,花二曲答应了是要护着她的。 “那您躲好,我看见形势不对,也会自己先逃的,您一定不要出手,眼下为了乐桑的继承大典,六界的人都在这。” 后土发现鸦姏收养的这个小丫头,是个极傻的丫头,真让那些人察觉的自己的存在,抽了她,这丫头也还是一样的该潇洒潇洒,该喝酒喝酒,六界大乱,生灵涂炭,和她一介小花妖,其实关系不大。 可她就是为了对鸦姏的承诺,明明没有能力揽事,却非要硬着头皮往上凑。 “好。” 话毕,她的力量就弱了下来。 花二曲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探去,小心翼翼的。 越往前靠近,她就闻到了修罗的气息,心下一沉,原来战后说和的事情,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们的目的,还是这个净世莲。 她掐了个诀,隐匿了自己,这才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波旬站在净世莲的面前,眼眸里,对待净世莲全是渴望,那个可以让六界为之疯狂的法器,在漆黑的海底,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花形柔美,却杀伤力极强。 它的下方,有一团又一团的黑气在往上冲撞着,和波旬说着话。 “你确定吗?” 波旬双手置于身后,高傲的扬起下巴:“我能来此,自然是思虑再三过后的决定,这件事,对于你们而言,是稳赚不赔的。” 有一个恶灵猛的挤开前面问话的恶灵,焦急的问道:“你虽然解开了海面上的封印,可这个净世莲,你是无力撼动的,凭什么要让我们与你合作?” 对于他们的质疑,波旬不慌不乱的解释:“这个净世莲,本是上古神族的产物,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解开净世莲,不难。” “什么?” 恶灵们显然不愿意相信,上古神族早就死伤殆尽了,现在还有吗? 可是转念来一想,上次,他们真的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驱动了净世莲,将他们重新压入了海底。 花二曲听的心里咯噔一声,也知道了后土这般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你此话当真?” 波旬自信的开口:“绝无戏言。” “好!”恶灵大喜过望,他们被困这里太久了,早就憋坏了,“那你要这么个交易法?” 波旬也不绕弯子,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修罗一族与神族的恩怨,相必你们也是了解的,我们要的,就是六界亡,修罗一族不再受人欺凌,而诸位,助我修罗恢复往日的风光,一旦事成,我修罗一族,将于你们平分六界。” 似乎可以预见以后的景象,恶灵一瞬间又躁动了起来,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喊着,兴奋,激动,和一种即将血洗耻辱的快感,促使他们在那里滋哇乱叫,声音刺耳。 “等我取出了净世莲,诸位便可以重获自由。”波旬笑的狰狞。 恶灵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听闻,你们的冥河教祖已经同意求和了,你还愿意为他与我们谋划?” 对于冥河教祖的止战的选择,波旬笑的胸有成竹:“他被关押了这么久,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如今说和,只不过是因为六界又出了个难啃的骨头,而修罗一族又才现世,根基不稳,教祖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说到这,波旬眯起眼眸:“同样的,对于六界而言,他们是与神站在一起的,这次的讲和也难保不是他们的计策,我为我的族人谋划,甚至牺牲,也在所不惜。” 这个难啃的骨头,恶灵们也是有领教过的,当时冗月都被人伤成了那样,还坚持着奋斗,让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劲也没有把他拆开果腹。 “好!”恶灵大吼一声,“那便签订契约不的反悔,如若不然,必将万劫不复!” 波旬同意了,眼看他们即将签订契约,花二曲明白,下一个他们要抓的人,就是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如何得知后土在她的身上,可她现在不会蠢得一个人上去制止。 “看够了吗?” 阴森的话语自耳畔处响起,花二曲还不清楚自己的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就被他一掌击在了后背,整个人被打了出去,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这血液里,包含着他们熟悉的神族的气息,恶灵们一时间都在躁动,想要上前来撕碎她。 花二曲捂着心口,疼的气血翻涌,她的眼眸里雾气升腾,看着走出来的人,是个男人,带着面具,身着铠甲,想着在魔族听到的言论,她猜测道:“你是魔祖罗??” 罗?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的人,神情轻蔑,波旬轻笑一声,他上前来,蹲下,掐住了花二曲尖俏的下巴。 “本来想着怎么抓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波旬被打断结契约,正恼火着,“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他抬起手掌,放置于花二曲的头顶,想要抽取她身体里后土的一魄,却被花二曲奋力打断,波旬倒是没有料到,她受了罗?一掌,还有力气的反抗,忙向后退了去,拉开了距离。 她举剑,指着眼前的两人:“你们出尔反尔在前,不怕六界知道,围剿你们吗?” 罗?冷笑一声:“你不用拖延时间,我修罗一族骁勇善战,不屑于说和,你今天,是逃不走的。” 他和波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扑向了花二曲。 她忍住身体上的疼痛,提剑格挡,又灵活的避开,绕开后,在他们发起下一轮进攻时,花二曲白嫩的掌心包裹住剑身,从上到下,鲜血抹开了剑身,红的刺眼。 在他们合力攻击过来的时候,花二曲纵身一跃,也不知道她使得是什么招,那剑染上她的血后,好像威力更甚了。 她的剑法飘逸,又神出鬼没,剑锋划过罗?的铠甲,竟然连带着生生的削掉了他肩上的那块肉,疼的他万年不变的脸色,霎时间僵硬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左手居然已经结印完成,眼看就要袭上他的胸膛,罗?眉心一跳,抬掌对上,两人均被打退。 这记掌,打的他的掌心微颤,而那边的花二曲毕竟修为落后于他,眼下,她的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鲜血滑过掌心,顺着指尖落了下来,一滴滴的,速度很快。 波旬嗤笑一声,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花二曲:“小丫头术法练的够灵活啊,双手双法?那就再让我试试,你的底,在哪?” 对战罗?,她几乎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可花二曲知道,她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真让他们抽了魂魄夺取净世莲,那她真就成了千万年来的第一大恶人了。 思及此处,花二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这两个人。 她的剑术和法术修炼,在冗月的教导下,长进是迅速的,也不至于打几下就黔驴技穷了,但这两人不是不什么小妖怪,一个是修罗王,一个是魔祖,没过一会,她便落了下风。 波旬一掌打在她的身上,后方的罗?早就因为大意被她伤到而感到恼羞成怒,一剑贯穿了她的肩膀,抽出,鲜血如泉涌。 她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借此来缓解疼痛,波旬和罗?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两人准备彻底收了她的时候,沧月又出现替她挡了一下。 花二曲得到机会,抓起沧月就快速飞奔,逃离这个地方。 眼看他们即将可以打开净世莲,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逃脱,他们也追了上去。 漆黑的海上,一红二黑两道光相互纠缠,不得间隙,期间,花二曲几乎每回的抗击,都会被他们二人打回去,一番厮杀下来,她已经修为耗尽,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她一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两个魔头。 在她又一次被波旬打的口中鲜血喷涌的时候,罗?控剑,如同流星一般,直直的穿过了花二曲的心房。 一震冰凉感过去后,花二曲低头,衣襟的血液不断的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罗?很快发现不对劲,他的剑具有煞气,煞气一旦入体,这丫头没有挨了他两剑,还能还手的道理。 而下一刻,他明白了,这丫头的心脉,居然被五色玉护着,那是女娲石的一角,圣物自然圣洁,难怪不受煞气入侵。 这小花妖能耐不大,法宝倒是不少,又是沧月又是五色玉的。 浑身的血液骤冷,花二曲的意识逐渐的模糊,波旬和落后相视一笑,总算是要死了,打一个小花妖还废了他们两个人上手不说,都还被她伤到了,这说出去就很丢人了。 那浮在空中的人逐渐没了腾云的灵力,花二曲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最后一口灵气也消散了,她闭上了漂亮的眸子,红色身影,缓缓地坠落进了下方的海中,如墨一般翻涌的南海,渐渐的吞噬了那一抹亮色,海浪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人拉入了深渊。 第124章 南海云台问罪 波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个小花妖,倒真是有点难缠。” 他的这番话虽然是抱怨,但是听起来,却有点夸赞的感觉在里面,想来也是,一个修为不过万年的小花妖,跟他们两个老魔物打在一起,能与他们纠缠这么久,是不差的。 只不过二打一,是有欺负后辈的意思。 那又怎样,他们是修罗,不是佛陀,没有,怜悯众生的心。 罗?盯着下方的深海:“走,捞人,夺取净世莲。” 话音刚落,下方的海面上突然间暴起万丈高的海浪,伴随着恐怖的神力,将二人击飞了数十丈开外,两人施法才狼狈不堪的稳住了身形。 而那抹余威还在继续,神力所到之处,海面上皆是一片动荡不安。 他们能感觉到,整个归墟都在为之颤抖,波旬看了一眼罗?,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后土苏醒了! 果不其然,原先花二曲坠落的那片海,猛然间从中间爆破开来,声音振聋发聩,从海的中央,映射出了强烈的红光,红色的身影继而冲出,她徒脚踩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下一刻,脚步抬起,踩在了空中,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了波旬和罗?的面前。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这人明显与花二曲不同,她的发丝湿湿的黏在脸颊上,衬的肤色极白,原先灵动的红眸里,尽是压迫感和蔑视,他们和上古真身打过交道,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这人是谁。 后土红唇轻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打我的主意?” “后土,你们已经成为了过去,未来,是由我们修罗一族掌控的。” 罗?握紧剑柄,浑身紧绷,这人已经不是那个小花妖了,他要尽全力的应对,不是说她的灵魂虚弱在沉睡吗?怎么还会醒呢? 后土看他们不自量力的样子,发自内心的想笑:“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笑话了。” 拿到净世莲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后土再厉害,她也只剩一魄而已,波旬看了一眼罗?,他不相信,他们二人加在一起,还对付不了一个即将陨落的神明。 若是让这丫头回去,到时候,再多个冗月在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然而,几个回合斗下来,他们似乎预料错了,后土就算只剩一魄,却依旧强大的无可比拟,真不敢想象,如果她的魂魄俱全,肉身还在,这个六界,她将会是新的主宰。 他们与后土厮杀在一起,在海面上疾速飞驰,缠斗,最后落在了南海云台之上。 她的身形极快的在周围穿梭,这个气势和修为是那个小花妖远比不上的,波旬和罗?奋力争斗,被后土强行贯穿了身躯,二人溃败,吐血不止。 她毕竟只有一魄,苏醒的时间有限,在后土准备一举歼灭他们的时候,身后飞来一只穿云箭,素白的手快速的向后抓去,握住了箭身,可那箭却在被抓住的刹那,化为一缕雾气,紫黑色的雾气消散在手中。 后土心里一惊,收手后,摊开掌心,那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毒素顺着掌心,开始向小臂蔓延。 红眸里怒气翻涌,她看向不远处的暮瑰,她得意的收回弓箭,笑的轻蔑。 “暮瑰久仰后土真神,而今一见,果真是风姿绰约。” 后土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它具有消耗魂魄的总用,随着毒素的蔓延,后土的眼神开始涣散,暮瑰眼看时机到了,猛的冲上前来,一掌击向她,后土条件反射的化解了她的进攻,掌心聚集神力,打在了暮瑰的心口。 她因为中了毒,动作迟缓,暮瑰本来应该是可以躲开的,可她不这么做,生生的被打了一下。 波旬和罗?见状,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抽取后土的魂魄,她意识到自己被暗算了,极度愤怒之下,毫不遮掩的释放着自己的神力,范围之大,几乎囊括了整片南海。 这种世间罕见的纯正真神的力量太过强横,震慑的海底和天空都在晃动,后土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新的沉睡,眼下这三个人是一伙的,明显是在瓮中捉鳖。 宴会上的人收到暮瑰的手下传来消息,说有人要盗窃净世莲,本来宴会上的人都不信,毕竟修罗已经求和了,可随之而来的真神的气息,又十分的诡异,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心里的疑惑,追到了这股气息的来源地。 他们才到云台,便看见了眼前的一幕,那个以往不起眼的小花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上古真神的气息,只是这气息虚弱的不像话。 暮瑰与波旬和罗?眼神交流了一下,他们很快明白了这个公主突然间出现的原因,竟是留了这样的后手,可是如此一来,多了六界的人和他们争抢后土的魂魄,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灵魂的疲惫感愈来愈重,后土终于支撑不住,浑身瘫软,跌坐在云台上,那红眸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小花妖的灵动。 和尘大老远就感受了这股不一样的力量,来了后,纵使心里猜出了七七八八,可还是不可置信。 “女君,本座如今有些疑惑,可否解惑?” 暮瑰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双手作揖,态度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启禀天君,冥界花二曲私藏后土真神的一魄,企图盗取净世莲,被本君和波旬,罗?二位大人撞见,一气之下,她便与我们三人斗法,她一介小花妖,看似天真无害,实则包藏祸心,期满六界藏匿后土真神,觊觎净世莲,其心可诛,当死!还请诸位君主明鉴!” 和尘垂首,声音浑厚,却蕴藏着滔天怒火:“花二曲,你可有辩解之词?” 花二曲此刻浑身伤痕累累,才清醒,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已经将她团团的围住了,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宝藏,原来,贪婪,不是凡人才有的。 “我如果说,盗取净世莲的,是这二位,你们信吗?” 她说话的声音嘶哑,身上泛着一股疼痛,越说,脸色就越白。 妖界君主苍梧侧过眼神看了一眼和尘的脸色,那位根本不在意花二曲的任何说辞,和尘的眼神里,只有杀意,这次,为了他要妖界的未来,他也只能做个刽子手。 “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只有一个方法。”苍梧开口,“小花妖,献出后土真神的魂魄,由各界君主商议保管,避免再出差池。” 这番用意,傻子都能看出来,花二曲冷笑一声,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眼眸扫视过每一个人。 “那小妖敢问,该由谁来保管呢?” 人皇向前踏出一步,走到和尘的面前,向他作揖,毕恭毕敬:“天君是天道所选的君主,身份尊贵,象征着世间的一切,自是由天界来保管。” 和尘对这番话十分的受用,他的脸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愉悦,人皇的这话,点燃了所有人的附和,谁让天界有个冗月神尊在呢,那可是个战无不胜的存在。 花二曲先是低低的笑了几声,而后放声大笑,她笑的弯了腰,笑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都变得极其的讽刺。 和尘咬牙怒道:“你笑什么?” 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二曲对着波旬和罗?道:“二位,你们说,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问法,逼得两人脸色涨红,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们又怎么能在冥河不在的情况下毁约? 可是若真的给了,他们往后要想夺取净世莲,就得打上天界了。 见他们不语,花二曲捂着胸口的伤,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又吐了几口血,泪水溢满眼眶,她怎么觉得今天是她的忌日呢? “抱歉啊诸位,我与人有过承诺,这魂魄,你们得不到。” 她伸掌化剑,运足灵力,剑上寒光闪过,眼看就要刺入腹部的妖丹时,被和尘一个挥手间打断,他没有想过,一个小妖怪,宁愿自爆妖丹,也绝不献出后土。 “这事,可由不得你。”和尘大掌一挥,控制住花二曲的身体,“你这小妖心思不纯,为杜绝祸及六界的可能,本座如今便要拿走后土真神的一魄,诸位可有意见?” “为护六界安宁,我等绝无怨言!” 天君都放话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如今的天界在六界里,有着不言而喻的崇高身份,他们为了表决衷心,纷纷施法助力。 突然,一根拐杖从天而降,打断了他们的动作,鸦姏立住身子,挡在花二曲的面前。 这熟悉的背影,从她诞生以来,就一直关照着她,纵使是有利用她的意思,可她从不恨,考虑到鸦姏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花二曲担忧道:“阿婆,你别管我了……” 鸦姏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粗糙的手掌里,带着砂粒感,那是长期摆渡黄泉留下的茧子,虽然看不见花二曲,她还是对她笑了笑,以示安慰,而后才转头。 “天君,后土的魂魄与小曲的魂魄相辅相成,轻易不得离体,还请三思。” 鸦姏说话很少得体,眼下这样商量的语气,也是知道她如今做不到一人对抗六界,便开始低声下气了。 苍梧不屑道:“灵婆,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小妖身上的秘密了,冥界隐瞒了这么久,岂不是早就心思不纯了?” 鸦姏听闻,心里不满被猜测,立刻回道:“心思不纯?后土的一魄在这丫头的身上,已有万年之久,倘若冥界真的心思不纯,六界早就是冥界为尊了,看来妖界这些年确实是败落了,这一点妖主都想不到,真是被瘴气毒傻了?” 妖界自从没了和尘的庇护,常年被瘴气侵扰,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苍梧被讥讽的有些脸上挂不住,却也不甘示弱,“既然冥界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算献出了后土,又有何不可?你在这里推三阻四的,难不成,是怀疑天君的公正吗?” ”不,不是怀疑天君的公正。“鸦姏否认了一句,“而是怀疑你们所有人,若是你们都没有私心,那就请诸位在我的面前,立下神誓,如有二心,举族灭绝,可敢?” “你!”苍梧气的心口炸裂。 和尘瞥了一眼身边的苍梧,一个废物,几句话就让人绕进去了,鸦姏就算再有背景,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已,带着个受伤的花二曲,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么多人对抗? 被他看的脚底生寒,苍梧不得不退在了一边。 “交出来。” 和尘似乎没有了耐心,说话的方式也言简意赅了起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就算强要,也断然没人敢说什么。 鸦姏将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坚定道:“做梦。” 和尘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再和善:“冥界花二曲包藏祸心,意图颠覆六界,诸位可愿与我一起,消除孽障?还六界太平?”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巴结天界最好的时候,他们不过思量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在这里,他们做了个遵循内心欲望的选择。 “我等愿为天君效劳!” 声音齐整,振聋发聩。 花二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的无话可说,他们动了杀心,哪怕她是被冤枉的,哪怕她的初衷是为了阻止修罗偷窃净世莲,可在这些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可以主宰六界的钥匙,工具。 净世莲的诱惑,比六界安宁,大多了。 鸦姏唇线抿直,握住拐杖的手也在用力,气的她怒骂:“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胆敢滥杀无辜,就不怕天道降罚吗?” 和尘神态傲然,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音色冰冷:“天道?本座为了六界安宁,铲除祸根,何错之有?” 鸦姏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欲望不仅可以驱使凡人,连同脱了肉胎的神仙,也是一样会被驱使。 “祸根?”鸦姏怒指身后的暮瑰三人,“就凭借他们的一面之词?天君也信?” 和尘:“为何不信?” 鸦姏:“一个是得位不正的魔族公主,另外两个,是才掀起六界大战的罪魁祸首,这三人的话,天君是信的?” 和尘:“本座面前,众生平等。” 鸦姏闻言,嘲讽的仰天大笑,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南海之上,她从来不曾知道,天界的君主和尘,居然是这样的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好一个众生平等!”鸦姏举起拐杖,抬起面孔,直指众人,“今日,你们若是能从本神的手上带走后土,那便是本神的失职,本神将献祭天道,开启鸿蒙之境,重塑六界!” 开启鸿蒙之境?那他们这些人,将不复存在,整个世间都会消失,一切会回到最初始的状态,重归混沌。 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冰冷:“你的神力早已溃散,所剩无几,本座劝你,不要一时莽撞。” 对于他的话,鸦姏充耳不闻,她自顾自的转动拐杖,青绿色的咒印自脚底蔓延开来,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绿意盎然。 “不怕死的,尽管来。” 第125章 等你随时来取 他们以和尘为主,对着灵婆和花二曲两人,实施了混沌诸天阵,鸦姏殊死搏斗,在最后一刻,知道自己的神力,无法抵抗这么多人的时候,她平拼尽全力的想要开启鸿蒙之境,却最终失败。 也是在这一刻,众人才看清楚和尘的实力,这位天君平常从不出手,但这个修为,绝对在六界排的上号。 鸦姏还没有来得及献祭,便被和尘打断,众人见机会难得,一道出手,花二曲的心脏骤停,想要扑上前来抱住她,毕竟自己的身上还有沧月,应该可以抵挡一下。 人还没有接近鸦姏,暮瑰识破了她的意图,一掌将花二曲击中,推开了距离。 她浑身是血的跌落在一旁,鲜血涌上喉管,促使她呼吸不畅的咳了好几下,花二曲来不及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鸦姏被打穿了身躯。 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鸦姏,情绪极端崩溃之下,花二曲终于顺好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泪水自眼眸里流落,悲痛宛如烈焰一般,将她整颗心都烧成了灰烬。 “阿婆!!!” 花二曲哭着爬过去,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将那个一直以来给自己温暖的人抱在怀里,她哭的像个丢失了宝贝的孩子。 “阿婆……阿婆……你别吓我……小曲带你回家……我们回家……阿婆……” 海上的风声吹的呼呼作响,肆意的撕扯着她的红裙和发丝,花二曲紧紧的抱着鸦姏,素白的手想要捂住她心口处,那个流着血的黑窟窿,红色的术法即使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它愈合。 鸦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滚烫的鲜血溢出唇角,灰色的布帛下,逐渐被被泪水浸湿,她虚弱的开口:“小曲……快走……带着后土……快走……” 泪眼婆娑里,花二曲扫视了一圈那些人,他们的脸上,尽是冷漠,对于自己方才犯下的杀孽,他们根本不在乎。 和尘冷笑一声:“交出后土。” 还是贼心不死,鸦姏被气的又吐了一口鲜血,花二曲自动忽视了和尘的威胁,她惨白的小脸上尽力的露出了一抹看似轻松的笑容。 “阿婆,小曲带你回家。”花二曲擦了擦鸦姏嘴角的血液,“小曲早就长大了,让我也保护你一次。” 她毕竟与北帝做过交易,鸦姏与北帝有恩,只要她们回了冥界,就不怕他们来讨伐。 鸦姏哽咽了一下,心中的悲恸无法言语,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用浪费力气救她了,可不等她的拒绝,花二曲就已经将人收进了流丹镯里,继而站起了身躯。 看她重新举剑的样子,似乎打算拼死抵抗了,狂风扯动着她的衣裙,配合着花二曲决绝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悲怆之感。 “和尘,今日我若不死,来日,纵使天翻地覆,也必让你血债血偿!” 这个小花妖从来不曾这般张狂过,敢直呼他的名字,和尘的脸上有些愠怒,那是一种被侮辱的愤怒。 “狂妄至极!” 和尘怒喝一声,这个后土的一魄,必须属于他! 正准备一举击杀她,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白光落在她的面前,阻挡了他的术法,和尘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冗月。 暮瑰看见冗月的那一刹那,心间的悸动感不曾停歇,她有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几乎快忘记了他的容貌和声音了,可眼下,冗月的眼里,却全是受伤的花二曲,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心疼。 熟悉的面孔出现的面前,花二曲才筑起的铜墙铁壁,顷刻间就溃散了,委屈感蔓延开来,她哭的放肆。 “阿月……阿月……” 冗月眉头紧锁,虽是一言不发,可眼眸里布满了疼惜,她此刻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像一朵随时凋零的花朵一般,这副惨状,促使疼痛感侵蚀了他全部的心房,他伸出手指,轻轻的擦拭去那张小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乐桑找到他的时候,冗月本不屑于理睬,可在一个转身间,手腕上的莫念绳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发烫,灼的他手腕生疼,他挥开星宿,掐指一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原先没有怎么在意,而今再度细看,花二曲不仅仙籍早已陨落,连同她的劫难,也即将逼近! 再抬眸,幼泽的方向,远处的天空是无法忽视的红,与修罗大战时的红,一模一样,刚到云台,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和尘不满冗月的站位,他这模样,分明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阿月,你是要袒护这个花二曲吗?”和尘眯起眸子,“她可是对净世莲起了异心的,你要包庇她吗?” 冗月侧眸,看向和尘的眸色如同寒冰一般,花二曲急忙摇头否认:“不是的阿月,我没有,是波旬和罗?想要夺取净世莲,我是去阻止他们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阿月……你要信我……” 现在在场的人,冗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花二曲知道他会站在公道这一边,可如今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她不得已,只能恐慌的为自己辩解。 不是她不信冗月,而是她不敢赌。 她害怕的浑身颤抖,鲜血淋漓的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袍,不敢松手,冗月淡笑一声:“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神奇的抚平了花二曲的不安,却使得在场的人极端不悦,冗月这话,明显是要给这个小花妖撑腰的,和尘握紧双拳,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月!你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是这六界苍生,不是这个小花妖!” 冗月施施然的转身,将花二曲挡在身后,漆黑的眸子里,目光似是刀子一般:“她,也是苍生。” 花二曲愣住了,她以为这个人会向以往的那些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一样,为了所谓的苍生,死一人是无关痛痒的,可没有想过,冗月和它们不一样。 见他是铁了心要护着花二曲,和尘心里一股恨意逐渐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眼下再看花二曲和冗月,似乎看出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冗月,变了。 “花二曲。”和尘突然间松开眉头,“你可知,为何整个六界,阿月偏偏将你放在身边悉心教导吗?” 冗月不可置信的看向和尘,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花二曲提起过,以往是觉得没必要,可如今,越瞒越久,他现在开始变得不敢和花二曲提起了。 花二曲被和尘说的不太明白,他一开始留自己在身边,不是鸦姏要求的吗? 这么说来,在场的人都好奇了起来,他们也只是听说,冷淡的冗月神尊身边养了个小花妖,他们七嘴八舌的猜不出原因, 流言蜚语传的风生水起,却都是没有依据的,可如今听和尘这么一说,似乎这其中,有隐情。 “天君!” 冗月警告的唤了一声,想要他闭嘴,可和尘却不肯停歇,他看得出来,冗月非常在乎这个这个小花妖,在乎到,为了她,次次忤逆自己。 花二曲看得出,冗月在害怕,这其中的秘密,居然可以让他害怕,所以,他接近自己……也是和别人一样,是在利用她吗? “因为你是他的双生劫。” 再一次听到这个双生劫,花二曲没有了第一次听到的那种没心没肺,她嘶哑着嗓音,问道:“何为双生劫?” 冗月不语,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愧疚。 和尘十分乐意解答:“双生劫,顾名思义,两世为劫,天道演算过,六界将会有一场浩劫,而阿月作为天选之神,这个劫难是他的任务,可是天道不忍痛失这样一位神者,便为其设立了双生劫,双生劫对他而言,是生劫,可是对你而言,是个死劫。” 花二曲的耳朵里轰然作响,她煞白着脸色,忘了该怎么去反应,乍一听,她整个人好像被打进了无间地狱。 “你说什么?” 和尘言简意赅道:“简而言之,你将会为阿月献出生命,死亡是你的宿命。” 花二曲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冗月,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教导自己术法,是为了不让她死在劫难来临之前吗?又给她无止尽的宽容和放纵,救她于水火,这些,全部都是利用的一环? 秘密被揭开,冗月看她的脚步虚弱的踉跄了一下,心里一紧,伸出手要扶住她,却被她一下子打掉了。 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她生气了。 花二曲努力的缓和着自己的呼吸,她问冗月:“是真的吗?” 冗月垂眸,他第一次知道,有些话说出口,竟然这么难。 “是。” 冗月从来不会说谎,花二曲静静地看着他,她好像突然间不认识这个人了,步伐往后退了几步,花二曲看了一圈身边的人,目光又放回了冗月的身上,这时才发现,他和他们是一样的。 都想要她的命。 凄凉的笑声回荡所有人的心间,花二曲一开始扶着膝盖,弯腰笑,到最后,干脆扶腰大笑,渐渐的,泪水笑的从眼角滑落,如同断线的珍珠,配上她的笑颜,看的冗月心里揪成一团。 “阿曲……” 花二曲抬手止住,她的笑声慢慢的平息,没有想过,她只是个在冥界摆渡记录鬼册的小妖怪,怎么会在身份上,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六界离了她,还就不能活了? “神尊大人,小妖真的是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这么重要。”花二曲抹掉脸上的泪水,她向前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来,您看看,我的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拯救你们的苍生?您需要什么?我的手?头?还是腿?哦对了,我还有妖丹,魂魄,神识,您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吧,我比较怕疼,不忍心动手,您自己来,千万别客气。” 花二曲自从与他相识,从来没有这样与他说过话,一口一个神尊大人,听的他心里如同被剐了一般的难受。 “……对不起……” 花二曲的那些无所谓的伪装,被他的一句对不起击的溃不成军,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冗月!你早就应该让我在死在镇妖塔里,死在青丘,死在诛神台上,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怎么?是因为我死的方式不对,是吗?!” “我应该为你而死是吗?应该为了你的苍生而死,为了你的天道而死,以我一人换取六界生灵,真是值得啊,你也觉得很值得吧?神尊大人,你对着我演了这几百年关心爱护的戏码,是不是很为难啊?” 既然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的自己,那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给她奢望,护她,爱她,这算什么?是一种可怜还是施舍? 鸦姏关照自己是因为她要把自己作为一个灵魂容器,乐羽为了乐桑的前途,把自己献给了鲛皇泉客作为一个筹码,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对她真心实意的冗月,居然从相识之初,就是来要她的命。 他需要自己的命,来完成天道的任务。 每个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的,他们都想要利用她。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有求生,有要杀出去的欲望,那么此时此刻,她不想了,花二曲突然间觉得自己好累啊,为什么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妖怪,怎会觉得这么累呢? 冗月心情沉重的看着花二曲,以往灵动活泼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废之意,已经不再挣扎了。 她认命了。 花二曲撩起裙角,朝着冗月和众神,双膝跪地,额头狠狠的撞在地上,她大声道:“小妖自知罪孽深重,罪责一:盗取净世莲,罪责二:为祸六界,罪责三:觊觎后土真神,还害得诸位浪费神力,对我进行惩罚,真是脏了诸位的手,小妖罪不容诛,而今悔悟,三宗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无言以对,当以死谢罪!” 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铿锵有力,明明是认罪的,却显示正在数落他们的罪行,听的有些人低下了头。 哪里是证据确凿,根本是莫须有。 剑还没有没入身躯,便被另一股力量打断,冗月的指尖泛着光,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虽然说是认罪,可言语间却满是倔强倨傲。 她是在责怪自己的,她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冗月的心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修罗的战事虽然过程坎坷,但好歹结束的顺利,冗月是真想要为了她,对抗天道命的,可如今看来,这丫头已经对他失望了,心如死灰。 她放弃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漆黑的眸子雾气升腾,他说过绝不会让她孤身一人。 可他却食言了。 和尘不满冗月的阻止,压着声音怒道:“阿月!你当真要偏袒她吗?”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疼痛,他转身,对上和尘的眸光:“此事疑点颇多,本尊要进行细查,天君可有疑问?” 苍梧急不可耐道:“这丫头都自己认罪了,神尊还查什么?” 冗月神色冰冷的望向苍梧,那人立刻噤了声,他又转向和尘:“本尊身为天道判官,要彻查这件事,天君是否同意?” 他再一次拿身份压制了一下和尘,同样的原因,都是因为花二曲。 和尘的双目就像是要喷火一般,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眼下的证据,就是不足,根本拒绝不了冗月。 “阿月愿意费心费力,那便查就是。” 得到允诺,冗月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想要弯腰把花二曲扶起来,那丫头还是一样,躲开了他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手镯,释放出了鸦姏,又拔下沧月,握住它,一个用力,沧月便断成了两截。 此番举动,惊的在场人鸦雀无声。 沧月很明显是认了这丫头做主的,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折断沧月。 “神尊大人莫要碰我,小心脏了手。”花二曲神情漠然的将东西丢在地上,叮当作响:“你我之间,从今往后,便无任何情谊,小妖先回冥界救治阿婆,神尊大人,我这条命,等你随时来取。” 第126章 灵修 天界,和尘一双眸子宛如要喷火,大殿中,只剩下他和冗月两人,正在僵持不下。 “阿月,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冗月面不改色的看向和尘,光明正大道:“我欠她一条命,这是我该还的。” 和尘怒不可遏,他拍案而起:“冗月!你是我天界的神将,父神身归混沌之前,将六界职责降于你,而今为了一个小花妖,你竟敢逆天而行?” 和尘听到他要自己一身的修为全部渡于那小花妖的时候,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天道选中他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至高无上的法力,倘若这些都给了花二曲,那么,天命这杆秤说不定真的会倾斜。 而他与冗月再有隔阂,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但如果这个人换成花二曲就不一定了,自己才在云台上要对她大开杀戒,还杀了鸦姏,这个丫头若真是得了冗月全部的神力,难保她不会报仇。 她还是个冥界人,又怎么可能会偏袒天界呢? “守护六界的职责,和护她周全,并不冲突,既然双生劫非得死一个,为何不能是我?” 见冗月铁了心的要留着花二曲的命,和尘起的咬牙切齿:“阿月,你别忘了,她在云台之上,可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你也要放过吗?” 话及此处,冗月的眼神黑沉如水,他语气冰冷的指责:“天君,她身上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南海云台的事,究竟是何原因,你自己心知肚明。” “此外,从今往后,谁敢打后土的主意,本尊绝不姑息,包括你,天君。” 话毕,他不顾和尘铁青的脸色,径自转身,背影决绝,和尘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的问道:“阿月,你还是对她动了情?” 冗月驻足,此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是。” 这是让和尘万万想不到的,生来无心的冗月居然真的动了情,和尘的心里划过一丝的害怕和恐惧,似乎能预见冗月离开后,天界的落败。 “阿月!你毕竟是欺骗她在先,那鸦姏是活不成的,仇恨已经在这个小妖的心里扎了根,她如果得了你全部的修为额,你如何能保证她不会找六界复仇?你就算去找她,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本以为这样的话,能打消冗月非要渡修为给花二曲的执念,可没想到,他只是在门口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又抬步走了出门,只是固执又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 “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冥界的灵婆殿前。 花二曲静静地躺在扶桑的树干上,红裙飘摇垂下,纤细的手臂抓着酒坛,晦涩的红眸望向冥界漆黑一片的夜空,无任何波澜,这棵神树早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它和灵婆一样,属于灵力枯竭而死的。 带回鸦姏没多久,她就消散在了花二曲的怀里。 鸦姏在死之前,和她坦白了自己的私心。 原来,让冗月教她修炼法术,是他和她的一笔交易,灵婆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双生劫,后土和句芒是自诞生以来就在一起的好友,既然落在了花二曲的身上,那便是另一种生机。 所以,她养着她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后土彻底占有她的身躯,既然是冗月的双生劫,左右时躲不掉的,不如让她先帮冗月渡劫,而后再尽力保全她的身子,让后土得以重生。 临终前,灵婆说,她后悔了,后土是她的挚友不假,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是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来看待。 她在花二曲离开黄泉去天界的那段时间里,思念这个小孙女思念的紧,几乎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也是在那一刻她就看开了,不再有执念了。 酒水喝进了肚子里,花二曲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因为好像无论喝多少,心里的疼痛感还在加深,泪水自眼角滑落,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任由眼泪流淌。 第一次,她第一次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一种找不到过去,又看不到未来的孤独。 所有的那些,她以为的好,她以为的爱,她以为的疼惜,全部都是假的。 想来也是,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低贱的妖,原也是配不上这些的,从前倒也真的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竟真的生出了这么多的奢望。 不怪鸦姏,不怪乐羽,也不怪冗月,是她太自不量力了。 鬼王领着冗月进入黄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红色的裙带挂在树枝上,随风飘摇,树上的人趴着,双臂自然的垂下,树下,酒坛子滚落一地,黄泉里的冤魂时不时的嘶吼两声,格外凄凉。 “神尊,这丫头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自从灵婆死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北帝遵循着和灵婆的约定,护着她这一世的周全,可这黄泉也是凡人投胎的关隘,这些天,她什么也不干,鬼魂也积累了很多了。” 这丫头毕竟是在冥界长大的,那些熟悉她的鬼差也知晓她心里难过,倒也不怎么过来打扰,偶尔有些要来找她聊天解闷的,她全部都置之不理,也就没有人来找她了。 “鸦姏真的没救了?” 鬼王低头,还是有点晦涩道:“嗯,形神俱灭。” 冗月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处一阵紧仄的疼痛,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如果早来哪怕一刻钟,也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也看得出来,尽管花二曲会在意自己是灵魂容器这件事,可对于灵婆,她是打心眼里的敬爱。 所以,鸦姏对她的所作所为,她都会接受。 这是她的报恩。 见冗月不说话,鬼王在这待着也是突兀,他在凡间的时候,就知道天界的冗月神尊,对这个丫头不一般,上次的修罗大战,更是爱护的无话可说,眼下这副样子,更是像丢了魂一般。 看冗月就这么伫立在这,鬼王也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直接走开了。 树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红色的身影便从树干上滑落,冗月心里一惊,在她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上前接住了她。 花二曲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冗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神尊大人,取命,是这样取的吗?” 冗月垂首,看向怀里的人,眼眶通红,显然是哭了好几天的,此刻看着他,眸子里还是冷的瘆人。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阿曲。” 说着,他也没打算把人放下,而是抱着人走向了灵婆殿。 花二曲的脸色一黑,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放我下来。” 冗月驻足,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他欺骗在前,理亏的是他,也不敢把人惹得太过,他就依她所言,把人放了下来,只是冗月漆黑的眸子深情的凝望着她,唇角的温柔似乎要化开了。 花二曲只觉得他如今的这种柔情似水的模样,甚是可笑,又刺的她心里生疼。 “神尊大人,这种情深似海的戏码,你还要演多久?” 冗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很久。” “……” 花二曲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在这里跟他斗嘴,她冷笑一声,张开双臂:“神尊大人,我反正也打不过你,要我性命的话,麻烦你动手利索点。” 也怪不得这丫头生气了,鸦姏的死,给了她无法磨灭的伤害。 冗月轻声的拒绝:“我说过,我不会伤你的。” 下一刻,花二曲的眸色一凛,她伸掌化剑,架在了冗月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动手,那就换我来,我要为我阿婆,杀光你们天界人,就从神尊大人开始,如何?” 本以为他会严词拒绝,指责她不该滥杀无辜,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向前一步,脖子蹭上她的剑,划出了一道细红的线,她没出息的心软了,剑也拿开了。 “你不会的。” 透彻的红眸对上他的眼睛,冗月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看的十分的透,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怀疑,而很丢人的是,他猜对了。 她气愤的一把将剑甩出去,狠狠的插在了门框上,怒道:“冗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都把自己骗的这么惨了,怎么还好意思过来找她的? 冗月盯着她逐渐通红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他伸出手指,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却被她狠狠的打落。 “别碰我!”花二曲倔强的忍着泪意,“我在南海云台就已经说过了,冗月,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若不是来杀我的,就请自行离开黄泉,慢走不送。”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大掌攥住她的手腕,冗月诚恳道:“阿曲,在天界时,我听司命他们讨论过,我天生是昆仑神胎,十五万年的童子之身,可助修为,大补。” 花二曲眸子里的怒火还没有降下去,又有疑惑涌了上来,掺杂其中,情绪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冗月看着她,清冷的嗓音缓缓的响起。 “我要与你灵修。” “……” 第127章 我不配有公道吗 这几日,冥界出现了很诡异的事情。 黄泉边记录鬼册的人,变成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本来死的颇冤的鬼魂还打算闹一闹,哭一哭,能投个好胎,可一看见黄泉是这位大神坐镇,几乎是冗月问什么回答什么,摆渡黄泉,也是人家一指弹的法力,微微一点,船直接到对岸。 省事,实在是省事。 但是,北帝知道后,有些招架不住,这可是天界的宝贝疙瘩,他冥界才打完仗,眼下正需要恢复,要是天界来以此为借口,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几次三番的被北帝喊过去,让她劝冗月离开,只要冗月肯离开,让她什么条件都答应。 她忍不住黑了脸,这家伙像疯了一样,跑到冥界来,铁了心要灵修,也不知道他在哪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神每次看向自己,花二曲总觉得脊背发凉,她居然从冗月的眼神里,看出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像是……勾引…… 素来清心寡欲,一副寡淡脸的天界神尊,居然在她的面前起了这样的心思,花二曲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而且花二曲根本赶不走他,她还真是小看了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 回到忘川,那人还在。 冗月做事比她确实细心了很多,他规规矩矩的坐在凉亭里,长袍悠然垂下,拿着毛笔的手,写起字来,慢条斯理,又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他浑身上下闪耀的属于上神的光芒,在这个冥界里,就是个亮瞎眼的异类。 察觉到她的目光,冗月侧目,向她温柔一笑,颔首,这一笑,倒是把一边的白无常给笑的红了脸,他直拉着黑无常,小声又激动道:“我的天哪,神尊笑起来,真是要了鬼命了。” 长长的鬼魂队伍,排的井然有序,然而,花二曲只是瞥了一眼,就进了灵婆殿内,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收起笑容,冗月觉得有些挫败,他第一次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这么臭,真难哄。 他在这里的这些天,花二曲跟他的对话内容,不超过五句,因为初次处理忘川边的差事,冗月很多不理解,问花二曲,这丫头又不理他,鬼王被花二曲胆大包天的行为,吓得是灵魂震颤,他就像是照顾祖宗一样,给冗月解答疑惑。 小环也因为上次的救治,在冥界鬼缘颇好,索性就以人形与大家玩乐,这小家伙长的嫩的能掐出水来,疼爱小丫头的鬼简直不要太多。 她才刚到桌子腿高,却也热心肠的帮冗月的忙,给他整理写好的鬼册,花二曲看她一张脸对冗月笑成了一朵花,满身心的不爽,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主人? “小环,不许帮他!” 小环扎着两个丸子头,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疑惑,扭头不忍心道:“主人,神尊大人是在帮主人的忙,小环也想帮忙。” 花二曲冷着一张脸,双手环在胸前,根本不为所动:“我数到三,你再不回来,就认他做主人吧。” 小环看了看冗月,又看了看花二曲,在脑袋里认真的权衡着。 “一。” 小丫头不动。 “二。” 小丫头还不动,花二曲心里没底了,她不会真的想认冗月为主吧?毕竟这个混蛋的法力确实高深,小环在他的身边修炼,比跟着自己有前途,可花二曲不想在冗月的面前丢人。 尤其是他正嘴角含笑的看着这一幕,她就更不想输了。 “两个半!” 明目张胆的放水。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鬼册,推了推小环的胳膊:“去吧。” 小环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有换主人的打算。 冗月低眸沉思了小会,朝她勾了勾手指,小环眼睛一亮,凑过去。 “小环,想办法帮我哄好你主人,事成之后,三百年灵力。” 哇偶,三百年! 小脸蛋上全是兴奋,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时不时的还原成一块玉了,她现在的灵力不太够,基本上只能维持个一天的时间,隔一天就得回归本体来修养了。 小环舔了舔唇瓣,点头笑道:“没问题!” 看着小丫头片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花二曲眯着眼睛,低声问道:“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小环牵着她的手,笑呵呵道:“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点的。” “有啊。” 小环惊愕的抬头,这么快就让她问到了方法? “什么?” 花二曲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你让他利落的离开冥界,并且从今往后都不要来了,我就会很开心。” “……” “哦对了。”花二曲又补充了一点,“他不是向来秉持公正吗?如果他能把那些人的首级捧到我的面前,我一定会开心的。” 小环疑惑道:“可是,鸦姏大人临死前,不是说让你谨记,不要帮她报仇吗?” 提到这,花二曲心里的悲伤又被扩大了,鸦姏死前对她坦白了所有,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一直活在仇恨里,况且,凭借她一个人,也无法去与六界为敌。 回到灵婆殿后,鸦姏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哽咽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今日能护的了你,也不算亏,小曲,不要复仇,就在这冥界,在这忘川,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从回忆里抽身,花二曲的眼神里重新染上寒意:“怎么?这个公道,我不配有是吗?” 很少见花二曲这副神情,小环有些被吓到了,她怯懦道:“不是的,主人,神尊大人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必将又掀起腥风血雨,这世间才经历一场大战,经不起的。” 花二曲怎么不明白,当日斩杀鸦姏的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冗月如果真的将那些人全部杀了,那必将会引起反抗,到时候,新的战争又将开启。 她的背后无人,所以她的死,无足轻重,难怪天道选她作为双生劫,既然这是早就定好的命数,那他还来这里一副渡她出苦海的模样干什么? “那就让他打哪来,就回哪去。”花二曲愤恨的转头,向殿内走去,“我冥界里虽然都是死物,可断然也没有白白牺牲的道理,天君动怒抓他回去的时候,可别牵扯到我们。” 那头的冗月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他写字的动作一顿,眸子里黯然神伤,最终苦笑一声,难怪以前听人说情字最伤人。 一边是六界安宁,一边是她的公道,冗月第一次觉得有些为难。 放下笔,冗月的目光落在那已经走远的红色背影上,小环冲他拍了拍胸脯,让他放心。 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他算过,她的劫难之日越来越近了,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那些公道,等过了这劫,再一个一个的算。 第128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鸦姏出事的消息也是传遍了六界,九阙却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她感应过,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回应,花二曲仅仅只能感知到,九阙活着,可是不知所踪。 而冗月神尊一直赖在冥界的那个小花妖身边,死缠烂打的轶闻,也是震惊了六界许久,传说中这位主是个极度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小妖怪这般上心? 而且,听闻,这个小花妖还没有给过神尊好脸色,该骂骂,该讥讽讥讽,一点不嘴软。 北帝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几次三番的让花二曲客气点,万一真的把人得罪了,掀了整个冥界,他还活不活了? 花二曲现在处于一个要死不活的颓废状态,丝毫不关心北帝的想法,她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死了,不是正如他的意吗?” 她现在的状态,死不死的,已经看淡了,她的宿命既然就摆在那,凭她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天命? 认了吧。 可这些暧昧不清的流言传进了魔界,暮瑰的耳朵里,她已经在自己的宫殿里,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剧烈的嫉妒感,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刚进屋的小侍女被暮瑰的怒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钗裙全部掉落,触及暮瑰森然的目光,她惊恐的跪趴在地,哆嗦着求饶。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 暮瑰收起怒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里的不悦,小侍女觉得自己即将得救的时候,她又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进来,将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纤白的手摸着宝座的扶手,暮瑰的眼眸里逐渐浮起恨意。 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花二曲修养了几天后,觉得修为恢复的差不多了,上次去魔界没有搜寻到战夏的踪迹,她还想再去试试看,毕竟,她还欠了战夏几个人情。 小环在一边看她调息打坐完成后,真的准备出门去魔界,吓得她赶紧抓住她的裙角。 “主人!你不能去!” 这小丫头片子,有时候是真的很烦,花二曲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固定死成一个玉佩,省的来打扰她。 花二曲耐着性子解释:“小环,他怎么着也救过我,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你说是不是?” 小环低下了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魔界现在是他们的女君暮瑰当家,她已经害了你很多次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小环不放心。” 其他人的关心,多多少少都带着点目的,可这个小丫头,就是只是单纯。 揉了揉她的头,花二曲心里一软,笑的温柔:“他现在可能只剩一个元神了,带一个元神走,应该问题不大的,我会尽力小心……” “你要去哪?”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二曲直起腰,目光冷冷的瞥向他,不做回答,但是小环没心机,嘴快,张口就来。 “主人要去魔界找上一任魔君的元神。” 花二曲愤怒的瞪了这个小丫头一眼,小环被看的心里发虚,两根手指在身前打着圈,撅着嘴,嘟囔道:“主人……我还是不希望你去……我……” 话还没有说完,花二曲掌心一握,就把人收了回来,她被强制性还原成玉佩了,揣好浮生环,系在腰间,她掠过冗月就要出去,那人却向后退了一步,完美的挡住了门口。 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冗月低眸:“你要去救他?” 花二曲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毫不畏惧:“与你无关,请神尊大人让让。” 冗月满心满眼,都是她要去找战夏的事情,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感,自心间涌上,他又迈了一步,向她逼近。 “不许去。” 突然间凑近的面孔,使得她近几天来筑起的铜墙铁壁,有了些裂缝,花二曲为了拉开距离,向后挪了一步。 “神尊大人,我做什么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喜欢管事,就回你的天界,慢慢管,别在我这个小小的忘川里耍威风,我这里小,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他知道,双生劫的事情,她不可能这么快的揭过,所以,她这些天的脾气,冗月照单全收,也是他理亏在前,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去拼命。 他见过这丫头为了自己不要命的样子,一想到她为了另一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做,冗月就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涨高了许多。 “战夏你非救不可吗?” 他一边说,一边向她靠近,花二曲不受控制的后退。 对着他这张脸,花二曲的耳朵又不争气的红了,她按住心里被撩拨起的悸动,坚定不移的回答他。 “对!”花二曲冷笑一声,“怎么?杀了我?” 忽视掉她的挑衅,冗月的脚步继续向前。 “为什么要救他?” “你管不着!” “阿曲,你喜欢他?” 没想过冗月会问这样的问题,花二曲一瞬间有点懵,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脸色愈发的黑沉,明白了过来, 她嘲讽道:“神尊大人,你可别说是吃醋了?我说过了,这种情爱戏码不适合你,能不能别演了?” 冗月不懂什么叫吃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固执的问她:“你是爱上他了?” 花二曲不想回他,只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得不到答案,冗月心里的酸楚感加重,他低头,捏住她雪白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时,花二曲才惊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人逼退到,身后就是墙壁了。 “阿曲,回答我。” 声音里清冽意味明显,花二曲能听出来,他有点生气。 可这人靠的有点近,近到二人鼻息交缠,花二曲抬手抵住他的胸膛,费力的想要推开他,可这人活像一块巨石,根本没有被她推动分毫。 偏偏下巴被遏制住,她又躲不开头。 “冗月!你放开我!不许靠我这么近!” 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带来的触感是出奇的软,冗月的目光径自锁定,丝毫不为所动。 “你管不着。” “……” 拿她的话堵她,花二曲气的脸颊涨红,见说不动他,她气急败坏之下,掌心聚集灵力,毫不怜惜的打在他的胸前。 他连躲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唇角溢出鲜血,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哀伤。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一掌十成十的功力,压根没收力,她以为冗月会躲的,心里瞬间慌了神,担忧的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说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躲的……唔……” 下一刻,下巴被重新抬起,清凉柔软的触感重又覆盖了上来,带着腥甜的血液,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想要侧头避开,可这人不给她任何的机会,霸道的把她的下巴往下扣,红唇微张,方便了他的掠夺。 他似乎是真在生气,吻的太过于用力,唇瓣厮磨有点重,也有些疼,她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弄的整颗心都在打颤,委屈感也在这个吻里慢慢的展开。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她会因为这个人而死,那她一定会从最初就保持好距离,不会等到如今,整个人都沦陷了,生不如死的接受着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却又无能为力。 纤长的睫毛被打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冗月停下来看着她,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 “阿月,你不能这么对我……”花二曲哭着控诉,“你如果要我的命,可以随时动手……可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哪些东西是假的了,什么都不敢去相信,什么都不敢去问,明明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花二曲哭着蹲下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冗月也蹲下来,大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抚摸着,极尽可能的去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狠不下心来去报仇,我也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的一己私怨受牵连,可我又很不甘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的整张小脸全是泪痕,透彻的红眸如同水洗一样,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冗月第一次知道心软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声音沙哑。 “阿曲,别怕,阿曲。” 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花二曲哽咽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哭的难受:“阿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 纤软的身躯在他的怀里,随着花二曲的哭泣不断的抽噎,冗月垂下眼帘,拥紧了她,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阿曲,不会的。” 第129章 闯祸 错开魔界的那些士兵的追踪,冗月秘密的查看了一番,发现战夏的踪迹,最终消失在阎浮渊里。 花二曲告诉他,当日在归墟,如果不是战夏,她根本不可能带着他逃出去,所以,算起来,他们都欠战夏一条命。 他不放心花二曲一人来此,就代替她来寻人。 目光放在下方,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冗月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影,迅速被黑色浸染,被吞噬。 从魔界回到忘川时,花二曲已经不在了,冗月问了小环才知道,她被北帝拉过去,顶了灵婆生前的差事,眼下正在和黑白无常商讨事宜,不日,还要去人间羁押游魂回冥界审判。 自上次的战事后,凡间的游魂,确实是增加了很多。 小环看冗月的脸色有些白,好奇道:“神尊大人,您是受伤了?” 是他小看了阎浮渊,他在里面被些不知名的魔障偷袭到了,所幸不是什么大伤,只是,没有想过,战夏居然被关押在天罚雷池里,为了不动声色的把人带走,他破开雷池,是费了点修为。 冗月淡笑一声:“无碍。” 迫于担忧,小环还是给他进行了治疗。 冗月看了看手里的玄机珠,战夏在阎浮渊里受的伤有点重,已经完全的沉睡了,他如今只剩元神在这里面,也只能借助玄机珠给他疗养,否则,要是让他人知道天界神尊,擅自带走上一任魔君,怕是又要引起大乱。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叔父!叔父!救命啊!叔父救命啊!” 理了理衣衫,小环跟着冗月来到门口,就见华晤浑身泥污,满眼的惊恐,他一看见冗月,踉跄着步伐,一下子扑倒在冗月的脚边,痛哭流涕。 “叔父……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洁白的衣角染上他的泥土,冗月有些反感的抽出来,冷声道:“说。” 华晤看了眼身边的小环,很明显想要她回避开,可这丫头有点缺心眼,和华晤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看眼色。 冗月也不惯着他,转身道:“你如果不想说,就回吧。” “不!叔父!我说!我说!” 见他要走,华晤一把抱住他的腿,胆战心惊的说出了原因。 原来,天君和尘因为兮伽的献祭,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尽管人前不说,可是回去后,还是会在自己的书房里,静静地看着兮伽的画像,缅怀着。 华晤自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兮伽压一头,从未让自己的父亲正眼看过,这次,兮伽不在了,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恰巧在大殿之上,听到和尘与众仙家的谈话,言语之间,全是对修罗的防备,很明显,修罗的存在,依旧是六界安稳的一大隐患。 为了邀功,他便自作主张,想要他的父神高枕无忧,便趁着修罗休养生息的阶段,派人前去刺杀冥河教祖,结果失败了,他们看得出来刺杀的人是天界的人,盛怒之下,已经带着修罗大军和那些刺客,前往天界讨伐。 而今,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得知真相的冗月震惊不已,这根本就是在撕毁合约,还是天界自己撕毁的,不亚于是在给修罗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冗月鲜少的动怒了,他真的是被华晤给蠢的不知该怎么去泄怒。 “华晤!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华晤低头哭泣,这种时候,冗月哪怕是要杀他,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他颤抖着肩膀,跪倒在冗月的脚边,嚎啕大哭:“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救救我……” 修罗如果真的上了天界讨要公平,凭借那个活捉的刺客,查到华晤根本就不是难事,而天君为了止戈,极大可能会把华晤推出去,平定战乱。 华晤十有八九会死。 他们都清楚和尘的行事风格,任何事都没有他的天界重要。 这就是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华晤!事到如今,你还在遮掩吗?” 就华晤这一点胆子,根本不可能会去主动挑衅冥河教祖,他也算是从小看着华晤长大的,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他的背后挑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说实话。 惊讶于冗月的敏锐,华晤一愣,随即支支吾吾的,无法开口。 冗月强按下心里的怒火,再次出言警告:“你若是还不说,那这件事,你便自己解决吧。” 怕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华晤被吓得惶恐觳觫,涕泪横流,他羞愧的解释道:“是……是魔族的女君……也就是暮瑰公主……她说……” 又是暮瑰,冗月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这么难缠。 “她说什么?!” 华晤浑身一抖,接着道:“她说,我父神近来因为三哥的事情烦忧,不过是心里不安,我身为天界皇子,也理应为父神分忧,排除掉父神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你就在她的怂恿下,去撕毁六界与修罗的和约?” 华晤生怕冗月随他自生自灭,他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的悲痛,哪里还有以往那种天界皇子的气势。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叔父怜惜,叔父……你救救我……” 冗月还想发火,可是当务之急,是去阻止修罗前往天界质问,否则,这小王八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华晤,为人处事是一方面,好色是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之前花二曲被冤枉在诛神台上的处罚,有这家伙的手笔,对于这一点,冗月心里有些膈应。 “华晤,此次之事,错在你,我能做的,只是去和冥河教祖商讨,如果他不愿意放过你,我也无能为力。” 只要有冗月出马,那事情就还有转机,毕竟那些修罗都是冗月的手下败将,华晤很清楚这一点。 “多谢叔父,若华晤还有命在,从今往后,定当改过自新。” 冗月有些厌恶的眯了他一眼:“华晤,这是你第二次被暮瑰的美貌所迷惑了,我本以为上次阿曲的事情,你能有所悔悟,没想过,你还是一样的愚蠢。” 华晤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羞愧难当。 冗月转身告诉小环:“我去去就回,你和阿曲说一声。” 小环点点头,冗月经过华晤的时候,忍不住的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华晤,如果冥河教祖不同意,我依旧只能把你绑过去,换取新的和平。” 第130章 禁咒 修罗大军已经行至天幕外,正浩浩荡荡的要强突弱水结界时,被赶到的冗月一击打退。 冥河教祖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来,波旬和罗睺左右而立,其状态气势汹汹,很明显,他们都被华晤的举动激怒了,眼下,估计实难劝和,冗月只能尽力而为。 他立于云端,足踏祥云,衣袂飘飘,语气虽然冷淡,却颇有缓和之意。 “冥河,刺杀之事,实非我天界本意,尔等若是愿意退兵,我天界必定以礼相待,美酒为伴,细谈一番,如何?” 波旬冷哼一声,他怒喝:“冗月!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模样,在六界面前,佯装谈和,避开众人耳目,就原形毕露,你当我修罗一族无人了吗?岂容你天界这般羞辱?” 罗睺双手置于身后,扬起下巴,目光里尽是寒意:“冗月神尊,您就算法力无边,也断然没有这样不讲理的,我修罗本来是愿意休养生息,和和气气的,可你们非要把事情做绝,莫不是在欺凌我修罗一族,人脉稀少,可以随意践踏吗?” 这两人根本就是在煽风点火,冥河教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就已经左一句右一句话的,把他的来意整个扭曲了,而看冥河教祖的脸色,这家伙是听了进去的。 “冗月,你想谈和也并非不可。”冥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入我麾下,我给你天下,二,你自裁,为天界的毁约谢罪,如何选,我等着。” 罗睺和波旬相视一眼,笑的轻蔑,他们知道以冗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选任何一条路,冥河就是在给他难堪。 冗月抬起眼帘,清冷的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最终定格在冥河的身上,他也明白了,上次花二曲在南海归墟受到的冤屈,根本就是他们的自导自演。 或许冥河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可今日的这番举动,他也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在乎华晤的刺杀,他们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进攻天界的理由。 他们从一开始的谈和,就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来日,修罗还是会卷土重来。 脑海里不自觉的重现出花二曲在南海云台上的模样,受尽指责,丢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性命,也是从那之后,他几乎很久没有看见她再笑过了。 她的苦,她的痛,他都清楚明白,却又无法给她公道。 所有的情绪积压在此刻,冗月胸腔里,有一股复仇的欲望在叫嚣,他食指并拢,置于胸前,金光闪闪,周围的祥云色变,天空顿时墨色翻涌。 “我选择。”冗月面色冰冷,薄唇轻启,“天诛。” 云间,数不清的雷电击下,修罗们也是早有准备的,他们瞬间展开对抗,冥河怒吼:“冗月!在这天界面前,你竟想要诛灭修罗一族,你这么做,不怕天道降罪吗?” 冗月抬手,一道金色的光符向后飞去,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与云层里涌现出了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他们陡然间出现,压迫感十足,几乎把天都盖住了。 眼前这个情况,要说天界没有埋伏,冥河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他有预感,今日似乎真的是他莽撞了,但是,要他低头,是万万不可能的。 “冗月!你这是何意?” 白色的人影浮在云朵之中,冗月伸掌化剑,凌厉的寒光划破掀起的风声。 “我等只是因为顾及人间界免受苦难,这才给的机会,与尔等谈和,这是六界对于你们的施舍。”冗月垂眸,看向下方的冥河,“修罗一族本该在万年前就该灭族了,如今给机会,你们不知珍惜,那还是遵循往日因果,你们,还是消失的好。” 看的出来,冗月起了杀心了,冥河环视了一圈静候的天兵天将,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他哈哈大笑:“冗月!亏你还是天道判官,我修罗的冤屈,就不算是冤屈吗?你如今这样的行事,如何担得起这神官一职?” 冗月皱眉,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华晤做错在先,一想到那个废物,他就满身心的不爽,便也松了点口:“两个选择,谈还是战?” 原以为冗月是只身前来谈判的,可没想过,这家伙还带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冥河思量了许久,他此番能够重获自由不易,若是硬打,也未必会输,只是多了个冗月,他拿不准了,毕竟,冗月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 波旬只知道这次的机会难得,他不想再度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看冥河的样子,似乎是想放弃,他心一狠,大喝一声:“冗月!我修罗一族,誓死不愿苟且偷生!” 话毕,他冲了上来,与冗月缠斗在一起。 两方势力眼看开了战,随即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天地蔽日,战声震天,无数的修罗和天兵天将从云间掉落到下界。 那三人围攻冗月,愣是没有讨到一点的便宜,波旬为了能以仇恨激励他们的修罗士兵,他知道,冥河也是只差一个契机,他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在冗月一剑刺过来时,并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他一剑贯穿他的身躯。 “波旬!” 冥河吃惊的大喊一声。 波旬口吐鲜血,单膝跪地,依旧不愿意倒地,他以自己最后的力量,发出了迸天的仇恨遗言:“杀上天界,重振我修罗一族的辉煌!” 话音刚落,波旬便烟消云散。 修罗的士气高涨,之前的败势有些被挽回的样子,冗月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悲痛,他只知道,这次,修罗必须死,以绝后患,冥河,也要去他该去的地方。 天兵在冗月的带领下,打得愈发的凶狠,修罗军节节败退。 冥河看着身边的修罗一个个的倒下,他也有种感觉,修罗的命数到此结束了,本以为那些上古真神灭绝,这六界是任由他们横行的,可是没有想过,天道还留了个冗月,来提防他们。 今日,他们必败。 他看向冗月的眼神,越发的狠辣,就算他无法夺得往日的地位,也要拉他一起坠入深渊。 冥河双手结印胸前,发出了修罗一族的密语,只见那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举刀,他们脸上的神情视死如归,冗月警惕的盯着他们,他之前听说过,冥河教祖发出的密语,他们不遵守,也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冥河放声大笑:“冗月!我修罗一族就算今日灭亡,也要拉你永坠归寂,不得善终!” 下一刻,所有的修罗包括罗睺在内,举刀自尽,冥河吸纳了他们的亡灵,修为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向着冗月攻击过来。 冗月脚底金光弥漫,玄度剑在他的操纵下,毫不费力的捅破了冥河的身体,而冥河的攻击,似乎不带有任何的疼痛感,唯一不同的,是冗月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符文。 食指触及符文,冗月心里一惊,不可置信的回头,冥河笑的猖獗,拥有不死之身的他,竟然也开始逐渐消散。 “看来天界的冗月神尊,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这是专属于修罗的死亡禁咒。”冥河的笑声止住,恶狠狠的目光,似乎要在冗月的身上盯出一个洞,“这是我举全族之力和我的全部修为,对你下的灭魂咒,无人可解,冗月,等待你的,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哈哈哈哈……” 大笑声逐渐消散,冗月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他万万没有想过,修罗一族,会跟他来个玉石俱焚。 灭魂咒,是以修罗的亡灵为代价,对他下的一种禁咒,会燃烧他的元神,时不时发作,痛的无以复加,并且随着发作的次数增加,疼痛感愈来愈重,如果动用法力,会加速发作的频次,也会消耗掉他的元神和修为,直至把他耗到神魂俱灭结束。 想到了什么,冗月拨开星云,推演星宿,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轰塌了。 第131章 同生同灭 天界与修罗的战事很快便在六界散播开来,等花二曲知道的时候,她才回冥界,前脚刚踏进灵婆殿的大门,小环就扑上来说着这件事,据外界传言,打得挺凶的,可是莫念绳依旧没有感应,很明显,这个混蛋,又把它给扯断了。 小环就看着自己的主人烦闷的走进殿内,她正想开口问问管不管冗月的时候,那人又低声怒骂了一句,转头奔出了门。 她去了趟离怨宫,不见冗月的踪影,又偷摸找了太上道祖,老头也说他自从和修罗斗完,压根没有出现过,不知道去哪了。 脑海里浮现出陌原,那个冗月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花二曲有预感,他很有可能又一个人躲在那里了。 遵循着来过的记忆,花二曲到了陌原。 陌原还是如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花草树木遍地,灵气斐然,可是,唯一不同的是,远处的湖心亭里,似乎凌乱不堪,帷幔被扯下来很多,花二曲也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出事了。 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跳动,到了湖心亭,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原本古朴悠然的湖心亭,灯台,书案,帷幔,古琴,古籍,药草等等,能被推翻在地的,没有一个是立着的,更有甚者,被打得粉碎,并且,上面全部染上了数量不同的血液。 冗月在这一片杂乱之中,闭眼打坐,他以往整洁的衣衫,起了程度迥异的褶皱,满头墨发没了束缚,全部散漫的置于脑后,随着白色的衣角,散开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他的唇角,鲜血还没有干涸。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地上散落一地的草药,证明这个人在入定之前,试过了很多的方法,似乎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透彻的红眸里逐渐溢满泪水,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他唇角的血液,花二曲哽咽的唤了一声:“阿月?” 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闭,花二曲正欲再度开口,目光下撇,发现了他手里的乾坤袋,她伸手拿过,才发现,里面装满了什锦糖果,那是她被赶出离怨宫的时候,给他准备的。 眼下看来,又被吃光了。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有多痛? “阿月……你睁开眼看看我……阿月……” 花二曲哭着喊了他几声,仍然没有反应,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旋即以灵力探入他的识海,果不其然,冗月短暂的沉睡了自己的元神,而在她试探的时候发现,他被下了禁咒。 可这种禁咒,她没有见过,只能探知这个禁咒有点古老,且很难解开。 “这是修罗一族下的灭魂咒,会时不时的发作,真的疼起来,几乎可以让一个大罗金仙当场自尽,并且,灭魂咒是以燃烧元神为代价,逐步的消耗掉他的所有,直至他神魂俱灭。” 后土的声音自她的心间响起,花二曲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嗡嗡作响,她神情呆滞的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沉睡自己的元神,就是因为一时间无法解开灭魂咒,躲在了这个自以为安全的陌原。 他是打算自生自灭吗? 后土自上次的云台之事后,似乎不怎么愿意沉睡了,也不知是不是鸦姏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连带着她也极力的想要自己讨公平。 “那怎么办?阿月的禁咒能解开吗?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后土的声音突然间没了,花二曲心急如焚,只能再度开口询问:“您是知道的,对吗?您告诉我,只要我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是没有回音,花二曲看了看处于垂死边缘的冗月,急的直哭:“求您了,求您救救他。” 后土终于开了口:“他骗过你,你也要救吗?” 花二曲生怕回答慢了,后土就又没声了,她赶紧回应:“要,我要救他。” “小丫头,你要知道,他如果活着,你为他而死的宿命,是躲不开的。” “我知道。” “不怕吗?” 说到这,花二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低头沉吟不语,继而又抬头看了看冗月,笑的晦涩:“怕,怎么不怕,我若不是怕死,就不会答应和阿婆做交易了,做了您一万年的灵魂容器。” “那还救他?” 红眸里闪着泪花,花二曲的目光在他的面容上留恋不舍,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可是,凡事都有个对比的,相比于我死不死的,我更怕他醒不过来了,他看似没心,活得飘然自若,其实心里是最难受的。” “仔细想想,阿月和我还挺像的,我们都是因为自身的价值而被人利用,只不过,阿婆和九阙是真心待我,而和尘不一样,他对待阿月,无异于是在对待一把武器,偏偏他那时候无心,不清楚自己其实也很在意所谓的亲情,所以,在他知道和尘对待他的态度时,难过的在弱水湖畔站到了天黑。” 说到这,花二曲理了理他皱着的衣袍,泪水一滴滴的掉落,继续道:“相比于我,他的命更有价值,既然天道选择了他,我遵循天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活着的阿月恩惠六界,而我,恩惠于他,说起来还是很有面子的吧?” 这丫头和冗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后土都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所以,她清楚,她一定会救他。 “为了救他,哪怕我要夺你的躯壳你也愿意?” 后土想复生的目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她没有真的强行弄死她,然后霸占她的身躯,对于这一点,花二曲还是很感激她的。 “好,可以。” 她回答的太过于干脆,后土倒是觉得不忍心,她不甘心的问:“小曲,你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后土毕竟和鸦姏是同辈,眼下这一声小曲,听得她颇为缅怀,想起那个苍老的容颜,花二曲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了,不能再加一个冗月了。 她释怀的笑了笑,倾身上前,抱住了冗月。 “我还有他为我生出的一颗心。”她阖上双眸,泪痕划过白皙的脸庞,花二曲柔声道:“他会记得我的,我不怕。” 这丫头给他系上的莫念绳被他扯断,也能看出来,冗月也是不愿她赴死的,可是关于这一点,后土并不提,她知道提了没用。 缓了缓情绪,后土告诉她,能解开灭魂咒的,只有归墟底的净世莲,但是,后果需要她自己承担。 “你我毕竟是同一副身躯,所以,运用净世莲的难度不大,只是,我上次启用净世莲发现,它的神力也有所衰弱,可如果你要用它来救人,倒是绰绰有余。” 花二曲下定了决心,她追问道:“救阿月,会耗尽它的力量吗?” 后土否定了她的话,解释道:“净世莲不同于其他的法器,一旦被用,是无法复原的,我说的后果,是你成为净世莲新的宿主,以自己为祭品,接替它的职责,永生永世,身居南海归墟底,与那些被镇压的恶灵一起,同生同灭。” 第132章 其罪当诛 后土告诉她,此番行动,须得谨慎,不可以走漏风声,否则,她们二人将会迎来灭顶之灾,死无葬身之地。 花二曲也清楚她的担忧,上次在南海云台时,她就看清楚了,六界里,想要净世莲的人,绝对不止泉客一人,他们都对此虎视眈眈,却羞于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罢了。 素白的手轻抚上他毫无血色的脸颊,花二曲留恋的望着他的容颜,总也没有想过,如今找到他,会是最后一面。 冥界里再暗无天日,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熟悉的地方。 可是归墟底…… 指尖滑过他的眉眼,花二曲心间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惧意,她用气声喃喃道:“阿月……那里真的好黑好黑啊……我有点怕,怎么办?” 她其实挺没用的,压根不像个妖怪,又怕疼又怕黑的,冥界尽管死气沉沉的,可好歹会有几盏灯去照明,不像归墟。 微风吹起地上的纸张和帷幔,温热的吻落在他的额间,冗月的眼睫微动,手臂上有些滚烫的触感,湿湿的,不过一瞬间,温度消散,绽开了凉意,沉睡之中,他总觉得有些恐惧。 熟悉的馨香一晃而过,掀起一阵小风,裙角掠过他的手背,她的气息逐渐的遥远,耳边也清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一会,他能感觉到又来了一个人…… —— 红色的身影落在归墟之上,自上次的事件过后,归墟的封印又被加固了很多,花二曲拔下腰间的浮生环,唤出了那小绿丫头。 她一出现就哭成了泪人,所有的事情小环都看见了,知道花二曲此举实属无奈,却也明白,她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招来骂名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主人……” 花二曲好笑的看着她,擦干她的眼泪,笑道:“别哭了,我又不会死。” 永居归墟底,这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小丫头哇哇大哭,花二曲揉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慰了几下,才认真的叮嘱道:“小环,我需要你帮我。” 小环止住了哭声,眼睛湿漉漉的,抽噎的看着花二曲,等待着她的下文。 花二曲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道:“小环,我一旦用了净世莲,可就出不去归墟了,我会把内丹给你,你带去陌原,帮我救人好吗?” 她若是离开归墟,那些恶灵没了束缚,会冲破封印,给六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小环就眼睁睁的看着花二曲伸掌化剑,故技重施,以自己的血液,破开封印,又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被压制的恶灵,以及那浮在空中的净世莲。 净世莲的光芒在整片归墟底,依旧是那样的耀眼,带着摄人心魄的美,花二曲掌心一触即,便有一股灼烧感,刺的她收回了手,再度低头看去,掌心被灼的发黑。 后土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紧握掌心,花二曲身形挺立,眸光坚定:“是。” 知道有人要动净世莲,恶灵们又开始躁动了起来,它们刺耳的笑声尖锐,似乎划破了天空,小环忍受不住的捂住耳朵,在她的注视下,花二曲听着后土的教导,双手施法,结印,开始吸纳净世莲的力量。 神器被动,神力外放,连带着归墟海底都在晃动,小环一个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净世莲似乎真的觉得她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宿主,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被花二曲吸纳完成了。 可是巨大的神力遍布在她的四肢百骸间,那股力量极为强横和恐怖,花二曲浑身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近乎于被燃烧的状态,她能感觉到,如果这次她没有撑过去,等待她的,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那时候,别说内丹了,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剧烈的疼痛感促使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花二曲能感觉到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快速的流动,带着炙热的温度,烫的她根本无法忍受,身体一个受不住,她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身躯,面色煞白。 “主人!” 小环担忧的喊了一声,想要过去给她帮助,却被花二曲制止。 “别过来!”她费力的睁开眼,忍受着身体上的那股涨到快要爆炸的感觉,想吼小环让她退回去,可最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哭着乞求,“小环,别过来,记住我的话……” 小丫头本就心软单纯,眼下看见花二曲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心如刀绞,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诺花二曲。 “我记住了,小环记住了,主人……呜呜呜,小环记住了……” 后土察觉到,花二曲接受程度快要到临界点了,可净世莲的力量,还是没有完全的归顺下来,再这样拖下去,不说这丫头,连同她也会被这股力量燃烧殆尽。 “小曲!你受不了的,再这样下去,你会灰飞烟灭的,你和冗月一个也活不了,放弃吧!小曲!” “不要……我不要……放弃……”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可是因为她的身体的温度太高,仅仅是一个眨眼间,汗水就被蒸发干了,她的嘴角开始渗出了鲜血,可剧烈的痛感,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她经受不住这样的痛感,瘦弱的身躯疼到不住的挣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底,听的小环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在后土以为她会被这股力量烧成灰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花二曲居然真的驯服了净世莲。 更为诡异的一幕是,净世莲的本体不见了,花二曲的额间出现了一朵莲花印记,还泛着光晕。 净世莲,居然认主了! 累到虚脱的花二曲,脑子里依旧想着救人的事情,看她想起身却四肢瘫软,没有办法起来,小环擦了擦眼泪,赶紧上来扶着她,给她疗伤。 花二曲按住她的手,拒绝道:“你别浪费力气了。” 不等小环的回话,就看见还没有恢复过来的她,重又施法,在身体极度亏损之下,生生的把内丹剖离了自己的身体。 那又是一轮新的疼痛,可她这一次,居然哼都没哼。 被净世莲所孕育的内丹,确实与以往不一样,灵力充沛不说,精纯度实乃绝品,完全可以让一个修炼废物直接飞升上神的修为。 花二曲虽然脱离了内丹,可身体里毕竟还有净世莲,法力修为倒也更胜从前了,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无可比拟的程度。 只是眼下刚结束,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虚弱得很。 本想着缓和一会,让小环快些去陌原救人,花二曲口还没有张开,头顶上,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作响,她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神识探视出海面,六界神将均已就位,密密麻麻的,侵占了大部分的天空。 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震慑回荡在南海:“花二曲!你夺取净世莲,意图放出恶灵,危害六界,证据确凿,其罪当诛,无可辩驳!” 花二曲的瞳孔震颤,面色又白了几分。 这声音,是和尘! 第133章 你又骗了我 花二曲没有时间去想消息为何会被泄露出去,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握紧一边的剑,抹开唇角的血液,站起身,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上方的那群人。 她大概看了一眼,除了冥界,其余人都来了。 冥界从不参与各界纷争,花二曲清楚的很,本身是因为冥界里都是鬼魂,实在是无法与这些有肉身的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斗法,时间一久,冥界的人,不占优势。 而北帝,能遵守与鸦姏的承诺,护她在冥界的安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身居要职,管理着天下魂宗,总不能因为她一人不顾这天地规则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出去。”花二曲回头,惨白的小脸上尽显疲态,“小环,今日之后,你就不必跟着我了,去寻阿月吧,他会善待你的。” “主人……” 小环知道她的意思,不论她是不是被那些人斩杀,还是回到归墟接替净世莲的职责,总归是不会自由的,说实话,她跟着花二曲的时间不长,可是跟着她,真的很开心。 花二曲弯腰,指尖蹭开她脸颊上的泪痕,温柔道:“乖小环,记得答应我的。” 小环的喉头紧仄,泪水止不住的流,花二曲最后冲她留下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飞身出去了。 凌厉的红光横扫整片海域,那些人收到和尘的指令,全部赶来了,却没有想过突然间出现的神力会如此的恐怖,海面上掀起一阵雾气,众人定睛一看,纤细的红色身影浮与半空之中。 肤白如雪,青丝如瀑,秀眉之下,一双红眸透彻明亮,却又带着一股子寒意,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这些人,还是同样的面孔,他们都是杀害了她阿婆的凶手。 和尘依旧气势威严,说话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公道,他看她的眼神,是恨不得啖其肉,肉尽而毙。 “花二曲,之前在南海云台,你自称冤枉,而今的所作所为,六界亲眼目睹,你还有何话可说?” 花二曲轻抬眼帘,声音淡淡道:“我很好奇。” 和尘问道:“何事?” “你们如何得知,我在归墟?” 按道理来说,各界聚集南海的距离不算短,可她吸纳净世莲之后,明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替代事宜,然而,这些人杀到了,太及时了,眼下看起来,应该很惧怕她献祭净世莲。 一旦她真的开始接替净世莲,那一切就都没有返回的余地了,他们想拿她做什么,花二曲心如明镜。 魔族里,有一位女子站了出来,她朗声道:“婢女名唤流烟,我家女君先前担心六界安危,知道你这小花妖屡次三番的觊觎净世莲已久,很早就派了人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此番被察觉,也是我魔族率先通知的诸位,以防你危害六界。” 又是暮瑰? 堂堂的魔族女君,总是喜欢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三番五次的迫害她,给她设计,却始终给自己戴着高帽子,这个暮瑰再这么吹捧下去,一个魔,都快被捧成西天梵境的菩萨了。 魔族大军也是来的黑压压一片,花二曲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你们尊贵的女君,怎么不在?该不会是觉得与这些道貌岸然的各界首领抢夺净世莲,丢人显眼?还是说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一句话,狠狠的撕开他们这些人的遮羞布,摆明了他们的目的,也间接性的把猜疑引到了暮瑰的身上,本来还觉得是暮瑰有功的那些人心里也没底了,毕竟,这个暮瑰,心机可谓深沉。 花二曲身体里有了净世莲的加持,修为定会高出一大截,他们真斗个你死我活的,暮瑰要是这个时候出来捡便宜,他们自是不愿意的。 不能容忍花二曲这般诋毁自家女君,流烟怒喝:“你一介小花妖,怎敢有胆量折辱我家女君?” 花二曲眸光一凛,速度极快的由指尖射出一道光,直击流烟的面门,仅仅是一招,流烟连呼救都不曾有机会,便灰飞烟灭。 收起手势,花二曲面容冷漠,唇瓣轻启:“聒噪。” 众人心里的惊讶根本无可压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贪婪,这个净世莲,他们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说。 死的只是个小婢女,尽管是暮瑰的心腹,可终究没什么价值。 “诸位。”花二曲又把话锋转向了他们,“我此举本是无奈,但会负责到底,归墟自此之后,由我接替,掌控恶灵,必不叫他们溜出去一只,如何?” 苍梧当即反驳:“绝不可!你这妖女,已经盗取了净世莲,还有何脸面在此夸下海口?我等今日,绝不会放任你危害六界!” 人皇也附和道:“你这小妖说的话,绝不可信!” “……” 左一个危害六界,右一个危害六界,花二曲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方才的话,本就是试探,也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同意。 和尘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一锤定音:“花二曲,本座再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否则……” “敢问天君,若真的抓了我,如何处置?”花二曲打断他的威胁,直截了当的问道。 和尘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身边这么多的外人,他也不会主动的去说,天界独占净世莲,只能采取一个看似公平的法子了。 “杀了你,重塑净世莲,镇压恶灵,归还六界安宁。” 此话一出,花二曲毫无意外的笑了几声,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六界迟早要玩完,怎么尽是些小人掌权呢? “不必这么麻烦。”花二曲把手中的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我会以自己为祭,自毁肉身,焚元神,重塑净世莲。” 话毕,她纵身一跃,就要跳下去时,他们却出手阻拦,为了阻止花二曲献祭,他们的攻击甚至是无差别的,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打破那被花二曲破解到一半的封印,也不在乎封印是否可以承受住。 眼看封印即将破裂,下方的恶灵没了净世莲,兴奋的如同一头头的野兽,猛烈的撞击海面上的封印,显然,他们也知道封印即将失效,他们会重获自由! “住手!你们疯了吗?!” 花二曲厉声想要喝止,可并无任何作用,他们的眼里只有她,所有的法阵和法器全部涌了出来,花二曲避之不及,被打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封印之上。 沾染了血液的封印,失效了。 恶灵们几乎是一窝蜂的往外奔涌而出,漆黑的身影从海底不断的往外释放,花二曲双手快速结印,以自己的法力,快速的给他们种下了定身符,可是恶灵太多了,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眼看那些东西还在往外跑,花二曲一边着急的躲避追击,还要尽力的去抓恶灵。 她转身化作一道红光,追击恶灵而去,而那些口口声声自诩护卫六界的人,却紧盯着她不放,根本不在乎那些逃窜出来的恶灵,几方势力不断的阻挠她,与她缠斗。 以一己之力对抗六界,花二曲才剖出内丹,有些招架不住,虽然有净世莲的加持,可毕竟才吸纳,还没有完全的将它据为己有,有些生疏,也有些体力不支。 最终,她被和尘的一记混元鞭,击落在不周山的山顶。 花二曲踉跄着步伐,站起身,抬头看着眼前这些真正觊觎净世莲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的狠戾,无比的狰狞,说实话,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她是怕的,怕到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发凉。 头顶上,那些恶灵不断的盘旋,奔往六界各处,可这些人心里,只想着谁可以夺得她身体里的净世莲。 没人真的在乎六界的生死。 这一刻,花二曲觉得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极了。 和尘眯起眼眸,对于净世莲,他是势在必得,恶灵什么的,等拿了净世莲,再抓也是一样,总归死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 “花二曲,你可伏诛?” 花二曲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随即白嫩的掌心握住剑身,往下滑去,鲜血遍布,她利落的右手舞剑,左手食指并拢,指尖浮现她早已备好的法印。 “净世莲就在我这,和尘,你有能耐,就自己来拿。” “好!”和尘朗声大笑,“既如此,本座也不必与你周旋至此了。” 话毕,和尘与其他人相视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联合在一起,数道光芒齐聚头顶,花二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那是伏魔阵! 此阵威力恐怖,若真是施展开来,必定会毁的不周山坍塌。 不周山是天柱,毁了它,天界的弱水会倒灌人间,到时候,才算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他们竟然为了净世莲,疯魔至此! 为了净世莲,用伏魔阵对付她而不顾人间界的生死。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花二曲的喝止声,丝毫不能制止他们的动作,伏魔阵不消片刻便已成型,天幕因为撞击,被撕开了几处裂缝,天火从中泻出,奔向了六界各处。 后土也想不到这些人会这么做,她先前几次三番的现身,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力量了,而今只有指挥着花二曲如何破解伏魔阵。 按照她的吩咐,花二曲拿出了鸦姏生前的引魂铃,后土说,这其实是鸦姏用来供养扶桑的法器。 扶桑神力枯竭,最终也只有一丝丝的神力被藏在引魂铃里,鸦姏只当是留个念想的。 后土告诉她,扶桑是上古神木,施以蕴阳术,可以破阵。 她将引魂铃抛掷空中,花二曲双手按开,旋即两手指尖相抵,光芒自掌心外放,她一边结印,一边掐诀念咒。 “天地玄黄,阴阳两仪,化生为吉,福泽绵延,万物,生!” 随着她的动作,伏魔阵还真就被她给解了,不周山完好无损,天幕没有被完全打破,弱水还是处于天界中,安然无恙。 众人惊愕,这小花妖还有这本事,然而,花二曲还没有放松下来,一道剧烈的疼痛感穿过她的胸腔。 和尘居然趁人之危,又对她使用了戮魂钉。 她捂着心口处,一口血液呛出了她的唇瓣,也染的她的下巴鲜红一片,花二曲正欲反击,不远处出现一道白色的光亮,似乎是一个人。 等他的面孔逐渐清晰,白色的人影也向她飞来的时候,花二曲心里的委屈逐渐的扩散,有些想哭,可是看到他醒了,也安然无恙,她还是展开笑颜去迎接他。 花二曲拖着沉重的身躯,脚下一步一个血脚印,想上前去询问他的伤势如何,小环是不是给他治好了。 “阿月……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我……” 话及一半,那人却突然举剑,花二曲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玄度剑冰冷的剑身没入她的心房,带着彻骨的冰冷,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眼神。 不等她问一句话,冗月毫不留情的挥下一掌,强横的神力入体,花二曲整个人被击飞,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跌落下来,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一滴滴的落下来,染红了地面。 “阿月!留她一条命!” 和尘开口晚了,碎灵掌已出,收不回来了。 花二曲抬头,眸中噙泪,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了一般,肝肠寸断。 温热的血液在次从唇角流落,泪水滑落脸颊,她透过泪光看着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对她下手,没有留任何余地。 一股酥麻感自她的身体开始往外延伸,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花二曲知道,这是碎灵掌起作用了,等待她的,是魂飞魄散的结局,她知道自己会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死在他的手上。 冗月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哪怕是初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 那双红眸里,布满了哀伤,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 冗月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她的话,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云淡风轻的,这种神情,花二曲已经很久没有在冗月的眼里看见过了。 “危害六界,你,该死。” 花二曲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的带着自嘲的意味,又裹挟着浓浓的悲痛,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纤长的睫毛,那双眼里所带的哀伤,居然看的冗月心里浮现一丝不忍。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你,又骗了我。” 冗月闭口不语,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望着那消散的红色,他无端端的觉得有点慌,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绪,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烟消云散,神魂俱灭。 第134章 断情剜心 随着花二曲的魂飞魄散,净世莲包括后土,全部不复存在,六界的人声势浩大的围剿,却被冗月来这么一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各个都有些颓败。 大殿之上,和尘还在怪罪冗月下手太狠,一点不留余地。 冗月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是云淡风轻的:“那小花妖就算被生擒,净世莲也不会归天界所有,天君何必恼怒。” “你!” 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下一口气憋着,着实难受。 太上道祖疑惑的盯着冗月的背影,似乎要把他看透。 他怎么觉得冗月自修罗一战结束后,就变得格外的无情呢? 天君也是,不周山围剿那小丫头过后,也在六界放话澄清,说冗月神尊先前是被那小花妖以妖术蛊惑,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再被听到,损了神尊的威名,就是与天界做对。 天君焦急的一系列动作,像是在掩盖什么。 冗月完全不为天界的地位所争取任何事,这一点气的和尘够呛,他却自动忽视了和尘的不悦,自顾自的说道:“而今最重要的,是派人羁押捉拿那些逃窜而出的恶灵,防止生灵涂炭。” 跑出来的恶灵不少,六界合力,也得抓上一段日子,更何况这些都是上古恶灵,实力也是强横,躲的躲,跑的跑,伤的伤,实在是不好抓。 尤其是人间界,毫无自保能力,人皇已经多次在凡间祈祷天界助力了,为此还大兴土木,造就诸神台方便向神使传递信息。 更何况天界作为表率,又岂能真的看着人间界遭殃而袖手旁观? 和尘只得下令,派了一些人去了人间界,冗月转身正欲离去,却与太上道祖的目光撞个正着,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清冷,太上道祖的目光与他对上,他赶紧尴尬的笑了笑,别开了脸,收起了心里的疑问。 冗月一路走回离怨宫,偌大的宫殿有些空荡,孤寂,长长的回廊处,尽头便是弱水湖,恰逢夕阳落下,火红一片,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不周山的人,痛心疾首的问他为什么。 恍惚间,一个人影从余晖里走向他,不知道为何,他总是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个红色罗裙,可真的到了眼前,却是个绣了滚云纹的黑色华服,绝美的小脸上,紫色的眸子里尽是羞涩。 “阿月,我等你许久了。” 冗月皱眉,这声阿月,听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忍着这股子不悦,他问道:“女君等我做什么?” 暮瑰笑了笑,伸出手,白瓷瓶浮现于掌心:“自然是备了上好的丹药,阿月你与那些修罗打斗,受了伤也是需要好好的静养的,我就让人从魔界准备了些,你可以试试。” “女君。”冗月的目光放在她粉面含羞的脸颊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很感谢你的仗义出手,以你的心头血去豢养我的元神,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解除灭魂咒,得以苏醒,恩情我记下了,只是……” 暮瑰被他的话说的有些内心忐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只是什么?” “这些丹药我用不到,另外。”冗月补充道:“恩情归恩情,你毕竟是魔族女君,我是天界神尊,女君还是不要唤我阿月,我有神官之职,女君以此唤我即可。” 暮瑰的笑容一瞬间僵硬在了脸上,她用自己的心头血,就换回了这样的一个待遇? 以前,那个小花妖不也是一口一个阿月的喊,也没见他这么在意过。 “还有。”冗月本来掠过她的身旁,又侧头说了一句,“离怨宫从无外人,我不习惯有生人在此,还请女君以后,莫要随意出入。” 话毕,冗月不做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暮瑰的脸色煞白,她手里握着药的瓷瓶逐渐用力,只听见咔擦一声,药瓶碎裂,扎进了她的掌心里,面部神情有些扭曲,双眼因为嫉妒而泛红。 为什么? 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没错,本以为这次关系会缓和很多,可没想到,他对她,始终都有隔阂,怎么对那个小花妖就没有? 冗月刚刚说的那些不许她做的事情,全是花二曲在的时候,常做的事情,也没见冗月不允许过,怎么到她这里,规矩就这么多? 书房里,冗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上面摆开的古籍功法,另一边,是一份手写的功法书,字迹真算不上好看,有几句功法还抄串了,很明显抄的人不用心。 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抚过已经干涸的字迹,冗月垂下眼帘,又掏出了碎成两截的浮生环,与功法书摆在一起,陷入了沉思。 他自醒来后,暮瑰便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身边,以自己的心头血豢养修复他的元神,地上还有碎成两块的浮生环。 他给暮瑰渡了修为疗伤,她告诉自己,有个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六界首领,正在不周山进行降服,让他快去。 冗月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下了灭魂咒,但是却不记得具体的来龙去脉,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地方是空缺的。 他回想起太上道祖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眸色低沉,事情真的是越想越不对劲,深谙法术的冗月也能猜到,他似乎被人抹除了记忆,但是,他试探过,自己的身体里没有任何被抹除记忆的痕迹。 探查过程中,他察觉自己的体内,除了有暮瑰的心头血残余力量外,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当他闭眼去细细的探究的时候,冗月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是来自于他的元神。 他一开始还疑惑过,这抹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而当他在不周山,亲手杀了那个小花妖的时候,冗月才恍然大悟,那股力量竟然是来自于她的。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元神,被深深的烙上了一个彼岸花的印记,至今还在给他以守护,稳定修复他的元神。 他的灭魂咒,究竟是因为暮瑰的心头血所解开的,还是……因为那个小花妖? —— 通明阁内,暮瑰姗姗来迟,和尘正施法打开烛阴盏,察觉到身边的人状态不是很好,他知道暮瑰去找了冗月,笑的有些嘲讽:“女君看起来,吃了闭门羹?” 暮瑰被调侃的心里怨气更甚,她冷哼一声:“天君,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我一早派人盯着那个丫头,你也不可能找到陌原这样的地方,更不可能有机会断了冗月的情根,剜了他的心,让他恢复如初,接着为天界所用。” 和尘低眸,掌心里,那颗新生的心还有着炽热的感觉,跳动的感觉强烈,似是要冲破他的禁锢,追寻自由。 他倒是没有想过,冗月生来无心无情的人,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生出一颗心。 六界动荡不安,各族都需要养精蓄锐,而他天界才牺牲一个兮伽,损失了一个战神,冗月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尽管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听指挥。 那也总比他一心偏袒那个小花妖,为情蒙蔽双眼的好。 一个小花妖,哪里有天界重要? “你拿着那丫头的内丹给阿月解除诅咒,却谎称是以自己的心头血救的阿月,鸠占鹊巢,还废了她的浮生环。”说到这,和尘睨了她一眼,“那丫头虽然死了,可你别忘了,她的身后,还有那个涂山氏,这件事如果让他查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涂山九阙? 暮瑰恍然间才想起这个人,话说回来,这个涂山氏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查到又如何?”暮瑰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他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还能为了一个小花妖,与我魔族翻脸不成?” 和尘不置可否,他转回目光,将从冗月身上取出来的那颗心放进了烛阴盏里,上了封印,才缓缓道:“涂山九阙为人肆意不羁,向来以自我为中心,你拿青丘去威胁他,根本无用。” 暮瑰的眸色变冷,和尘从她进来至今,一直在数落她的所作所为,可他自己又谈何干净? “那你呢?”暮瑰讥讽道:“你剜了冗月的心,使他断情绝爱,忘了与那丫头的所有,促使他亲手夺了那丫头的命,天君,若是有一天,他记忆恢复知道真相,你觉得,他会杀了你吗?” 话音刚落,暮瑰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凌厉的风,继而脖子倏地被勒紧,和尘遏制住她的脖颈,轻而易举的将人举起,声音里冰冷彻骨。 “本座把你叫过来,是为了警告你,你与本座现在处于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你有多钟情阿月,多想让他对你动情,也绝不可以触及我们的底线,而不是让你以此来要挟本座。”和尘眯起眸子,语气威胁道:“明白吗?” 暮瑰被掐的脸色涨红,她之前被战夏几乎废了所有的法力,而今也只是在恢复的阶段,面对和尘,她毫无还手之力。 “……明白……” 见她开始妥协,和尘厌恶的松开手。 暮瑰得了空,忍不住大口呼吸,剧烈的咳嗽,在一个瞥眼间,她看清楚了和尘手上的烛阴盏,那分明是冗月之前,在妖界斩杀的烛龙的龙骨所炼制而成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成了对付他的法器。 暮瑰看向和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丝的畏惧,这个天君,居然从那时就开始留有后招,以防冗月与他不是一条心,不归顺。 这人心思深沉似海,而冗月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九死一生得到的烛龙骨,最初就是用来对付他的。 他的兄长,一直在提防他。 第135章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从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回来后,冗月就一直站在弱水河畔,望着平静的水面,情绪却有些波动。 原本太上道祖也不愿意说什么,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的也不全。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颇为委婉的说道:“老身与这丫头仅为酒友,但也是实打实的相处过的,也能知道她的性情,要说她是个觊觎净世莲,为祸六界的罪人,这点,老身是万万不相信的。” 太上道祖为人是十分的豁达,但对交友方面,比较的苛刻,能在他的嘴里听出这样的夸赞之语,属实是罕见。 “为何这么说?” 太上道祖一时间无言以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所以,也无法告知冗月真相,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神尊,你的玄度剑,在妖界斩杀烛龙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且修复的材料难寻,老身也一直没有修复完成。” 冗月想起自己的剑,他用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是断过的,之前还在感慨,太上道祖修剑的技艺也是愈发的精湛了,怎么眼下听起来,似乎有隐情? “那为何又修好了?” 太上道祖告诉他,那个小花妖原先是飞升成仙了的,只是有一天,她却突然间红着眼睛到他这仙府里来,说要用自己的仙骨去修复玄度剑,起初他听到这样的要求,震惊不已。 要知道,剔了仙骨,等同于放弃了仙籍,回归妖身,需要再度修炼,忍受天劫之痛的,再度遇到契机成仙是很难有的,可那丫头义无反顾,坚持要这么做。 太上道祖回想起当时剔仙骨的场景,至今还觉得唏嘘不已,疼的那小丫头几乎要魂魄离体,可仍然不反悔。 他感慨道:“神尊,老身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一个甘愿削去仙籍,剔掉自己的仙骨来给你修剑的丫头,会是个觊觎六界的妖女,她连仙籍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什么夺取净世莲,主宰六界这么荒唐的事?” 夕阳的余晖再次在他的身上披上一层名为晚霞的薄纱,天界里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映着霞光,几只祥瑞凤鸟在云间穿梭盘桓,鸣叫声悦耳,可冗月却觉得,他身后的离怨宫,似乎渗着寒意,从他的背后缓慢的将他侵蚀。 即使日光将他悉数笼罩,他也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有一种从胸腔处,逐渐蔓延开的冷,还有一点点的……疼。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杀一个人。 恰逢此时,一只瑞鸟掠过弱水湖面,突然的鸣声惊的冗月回了神,他顿觉脸上有些凉凉的,痒痒的,冗月伸手去抚,触手竟是一片湿意。 指尖碾开了那抹潮湿,冗月漆黑的眸子里,不免一阵惊讶。 这是……眼泪? —— 蓬莱山的山顶上,伫立着女娲神殿,建筑恢弘大气,墨璃瓦为屋顶,墙壁和柱子皆由坚硬的白灵玉所建造,整个神殿仅有两处楼阁处于两端,宽阔的楼梯是由万年寒冰建造而成,可以容纳百来个人并列行走。 随着悠长大气的楼梯往上延伸,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处巨大的神坛,神坛中间悬挂着上古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的钟声古朴悠扬,每敲一下,都会在整个蓬莱山回荡很久。 右侧楼阁的门被打开,蓝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听见背后的声音,她转身看去。 那人一身白袍,虽无过多装饰,但这衣服看似朴素却绝不是俗,她墨色青丝及腰,头上的发饰不多华丽却尽显端庄,脖子上带着的璎珞项圈十分好看,只是那装饰在项圈最中间的石头,竟是女娲石! 而她的容颜更是清冷雅致,宛如一朵雪莲,她的肤色白皙,狭长的瑞凤眼睫毛纤细,目光接触到蓝鳬,她淡淡一笑:“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居然毫无长进。” 本来蓝鳬确实挺想她的,结果这女人刚刚历劫结束,一苏醒就这样贬低她,蓝鳬根本无法忍受。 “白矖,我警告你,你才回来,我不想打你,你别逼我。” 面对着许久不见的损友,白矖的心里还是格外的亲昵,她理了理宽大的袖袍,手掌规矩的叠放于身前,抬步掠过蓝鳬。 “走吧,去给师父问好。” 祭拜完女娲神像,二人穿过神坛,蓬莱山所有的山川云海全部被吸纳眼底,望着郁郁葱葱的山林,蓝鳬想起在人间的那场初遇,笑着打趣:“白矖,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人间界的那个小哑巴会是你,我当时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哑巴,心性这样纯净。” 白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当时修炼到了突破期,得女娲教诲,才知道,她缺了一场情劫,这才下界渡劫。 记忆的一个闪回,想到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狐狸,白矖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失落。 师父当时指点她,她修的是忘情,并不是无情,所以,须得知晓情为何物,才能真正的突破,倒没想过,她的情劫有些仓促,活不到衰老就死了。 蓝鳬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的耳识是如何回来的?” 白矖当时坠入凡间准备历劫之时,偶遇修罗王罗魔刹,并与其斗法,不慎被偷袭,抽取了耳识,跌落人间,成了个天生的聋哑人。 “罗魔刹死于修罗大战,他一死,我的耳识自然就回来了。” 她回答的轻巧,蓝鳬也不想讥讽她,考虑到这人也是才苏醒,况且,自己为了让她再度醒过来,也是废了一番修为的,毕竟,她身为凡人的时候,也是死在了修罗的手上,对她的本体,还是有伤害的。 她和她在一起数万年,也就这么一个可以斗嘴的朋友。 “还有一件事。”蓝鳬发现自己怎么从白矖回归后,记忆力有点差呢,“归墟净世莲被一个小花妖盗取,眼下,所有上古恶灵全部被逃窜而出,四处为非作歹,师父下了法旨,命我二人去趟人间。” 她睡的时间有些久,倒是不清楚这个情况,白矖惊愕道:“小花妖?盗取净世莲?具体缘由是什么?” 蓝鳬倒是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不知,自你渡劫归来,我可是守着你寸步不离,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小花妖叫什么?花二曲?” 蓝鳬愕然:“呦!这都猜到了?” 看白矖垂眸不说话,蓝鳬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就因为在凡间的一段相识的缘分,你是要救她?” 白矖坚定道:“我不信她是这种人。” 她与花二曲在人间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这个人她算不上很了解,但是能感觉出来,那是个心善的主,能在老槐村与战夏不顾生死的对抗恶灵,又岂会对净世莲有贪念? “你信不信都没用。”蓝鳬伸了个懒腰,“她如今已经被打的神魂俱灭,死的透透的,就算真的有冤屈,也无法讨回公道了。” 白矖的耳朵里一下子有些轰鸣声,仿佛没太听清,她不可置信的又问了问:“你说什么?” “怎么了?耳识才回来,听不清啊?”蓝鳬调侃道:“她被和尘带头,围剿于不周山,碎灵的那一掌还是冗月下的手呢。” 她只是睡了几天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 她记得冗月在青丘时,对这丫头也是极为照顾的,怎会如此? 印象里的那个小丫头,还是很爱笑,爱捣蛋的人,也特别的喜欢和九阙折腾。 她很喜欢看他们二人斗嘴,花二曲有时候骂不过九阙,就蹲在地上佯装嚎啕大哭,哭的九阙头大,那场面虽然闹腾,可是在她身为相思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的温暖。 她那时候像个木头,花二曲喜欢分享,就把自己喜欢的酒也分给她喝一点,结果她酒量不好,喝的不省人事,九阙就又冲出来把花二曲骂一顿。 毫无疑问,医馆里的日子,是她最能体会人情温暖的地方。 九阙…… 他和花二曲感情这么好,她死了,他该有多难受啊…… 似乎看出来她的下一句想要问什么,蓝鳬笑的轻佻:“至于你的那个涂山小情郎,从你死后,他回了青丘大闹了一场,让泽烨给关了起来,前几天听闻,他又逃了出来,现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处。” 听到九阙的消息,白矖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她在人间的死因,泽烨占了很大一部分,那个老家伙是真的做到了对自己不管不问,任由她伤势恶化,最终离世。 而她在死之前,正好赶上修罗大战,临死前,也没见到九阙的最后一面。 泽烨告诉她,涂山朗月的最大的死因,不是白宴兮,而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女子,才导致他被陷害死亡,九阙作为涂山的唯一血脉,绝不能走上他父亲的路。 看白矖的神情有些不对,蓝鳬制止道:“你要去哪?” 白矖破天荒的嫣然一笑,这笑容,是蓝鳬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我要去找我的小情郎。” 第136章 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小凉镇四周被桃玺湖环抱,湖泊倒是罕见的清澈,而湖泊之外,山峰层峦叠嶂,树木郁郁葱葱。 眼下正是入春的季节,晨曦透过薄雾铺在这整个小凉镇上,只不过有一半晨光被一座最高大的山所挡住,所以,小凉镇有一半的人们率先体会到了阳光的温暖。 湖泊之上,有一座小石桥横过整个水面,往前便是密林,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入树林深处,住在小凉镇的人们都知道,往里去,便是小凉镇名字的由来。 因为那里面,是小凉镇背靠的小凉山,亦是小凉镇最高,树木最茂盛的山峰。 炊烟袅袅升起,人们三三两两的出门劳作,赶集,孩童们上学,女人们来溪边浣洗衣物,男人们集结出门,打猎,上集市,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 镇口有一处破败的庙宇,里面的神像也不知是被砸的还是年久失修,自己腐败的。 不远处,两道身影越走越近,一老一少,是两个和尚,小和尚的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路一跛一跛的,却在经过那庙宇时停下脚步,看了眼里面破烂的神像,有些呆愣,老和尚苍老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快些走。 从镇口来来往往的人们注意到了这两个和尚,对他们二人不仅没有冷眼相待,反而各个都驻足,朝着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礼。 一连好几个人都这样,老和尚面容慈祥,长长的眉毛向下垂去,几乎和他发白的胡子连在了一起,小和尚人虽小,却罕见的沉稳,他在回礼的过程里,看了路边的屋舍,几乎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了不同的驱邪符咒。 他和老和尚相视一眼,都深表理解,五百年前,天地间的那场浩劫,几乎把人间搅得天翻地覆,天火纵横,恶灵闯入人间,到处都是一片血红的景象,哀鸿遍野,尸体漂浮。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饥荒,干旱,洪涝。 小和尚自有记忆起,就和老和尚在一起,踏遍红尘世间,替那些死去的孤魂野鬼诵经超度,到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 恶灵随时随地都会出来残害人,所以,各路修仙门派林立,人们为了求得生存的法子,什么都拜。 这就导致他们一户人家里,门口贴着修仙者的辟邪符,可门里却供起了观音菩萨。 老和尚在镇子里走了一大气,也没有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朝着路过的一个砍柴的樵夫行了个礼。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九公子是否住在此处?” 樵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听闻是来寻九公子的,他望了眼一边有些跛脚的小和尚,年岁约莫只有十三岁,看那脚被一圈又一圈的包裹着,明显是旧伤复发。 他重新把柴火往肩膀上送了送,转头,用手指着前方的桃玺湖,热心道:“您啊,就顺着这条路,往小凉山的方向去,九公子喜静,从来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山上的。” 独自一人? 那看来这个传说中的神医,也是个脾气秉性较为怪异的,那他还会给自己治脚吗? 小和尚有些担心的扯了扯老和尚的袖子,小声道:“师父,算了吧,我这脚已经有些年头了,跛了就跛了吧……” 老和尚有些担忧,这孩子的脚伤已经拖延了很久了,先前用了很多的草药都不顶用,再不治好,怕是要瘸一辈子了,他们也是在路途中听闻了这个九公子行医的名声,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个人住在小凉镇, 那樵夫眼尖,一眼便瞧出了小和尚的脚伤是被捕兽夹伤到的。 “小师父别担心,九公子虽然住的偏远,但是为人随和,我们小凉镇上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找他,九公子也会给我们医治,他是个好大夫,你们啊,顺着那桃玺湖去,过了小石桥往里走,进了林子,也一直走……” 说到这,樵夫看了一眼小和尚的腿,看起来二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苦行僧,修行不易,这小小年纪的和他家儿子一样大,却风餐露宿的,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肉,只不过,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是看的人心生怜爱。 “小师父,我正巧砍柴结束了,你走路不方便,和你师父又人生地不熟的,我背你去。” 小和尚受宠若惊,赶忙要摆手拒绝,可那樵夫大哥心肠实在是热,一转眼就把砍的柴送进了身后的酒馆里,卖了些钱,二话不说的就把小和尚背了起来。 盛情难却,小和尚红了脸,倒是一边的老和尚不断的道谢。 樵夫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如今这世间,妖魔鬼怪的什么都有,像你们这样的修行之人,我廖成直敬佩,等你们得道成仙,只求能铲除这世间所有的妖魔,还我们一个太平日子过。” 老和尚听到这话,想起了镇口那个破败不堪的庙宇,不解道:“既然是这样,那为何镇口的那个庙宇会断了香火?施主,老衲愚昧,这小凉镇似乎比其他的地方,看起来祥和多了。” 一说起门口的那个庙宇,廖成直的脸色一变,神情厌恶,他满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那个庙宇里的神像,就是五百年前,掀起那场浩劫的妖女,以前真是瞎了眼,祖宗们才会给她建立庙宇,早在很久之前,先祖们就把它拆了。”廖成直领着他们上了山间小路,察觉到背上的小和尚快要滑下去了,他又把人往上抬了抬。 “我们小凉镇之所以这般的安宁,也是托了九公子的福气,您应该也看到了,镇上每家每户门前的那些驱邪符咒,都是九公子给画的,但我们不光收九公子的,那些什么道士啊,修炼者的符咒,我们也买,就是为了个平安嘛。” 小和尚低眸不语,一路上斑驳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暖阳,可是听着樵夫的话,却叫他打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寒意。 这樵夫一路上都在数落着那妖女的劣迹,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眼前是一座纯木质结构的屋子,屋前屋后尽是花团锦簇的春意,栅栏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水桶,正在往一个花盆里浇水。 “九公子!” 廖成直一见到那人,便兴奋的大喊了一声,背着小和尚就过去了,九公子说实话,还是神秘的很的,平常也不见他下山来,就这么一直住在山上,他虽然一直给人治病画符,可这一身的世外高人的隐者气质,着实让人着迷。 那九公子转过身来,小和尚忍不住眼前一亮,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银灰色的眼瞳,眼尾微挑,面若冠玉,身形修长,只是眼神里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一股疲惫感,感觉他的身子骨不太好。 廖成直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他叽里呱啦的把老和尚他们的来意说了个明明白白的,小和尚都生怕这个廖成直话太密,给这个九公子惹烦了。 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反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木舀,把水桶放在地上,态度散漫,他背过身,侧头道:“跟我来吧。” 看不出来他到底乐不乐意给他治脚,小和尚也没说什么,抬脚就要跟进去,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酒味,他低头看去,九公子的窗边有一盆花,漆黑的泥土里,什么也没有。 但是却有浓烈的酒味传来,他又细细的闻去,才发现,除了花盆里的酒味,刚刚的水桶里也是酒味。 这个九公子,居然用酒来浇花,难怪这盆花不发芽。 “九公子,酒水浇花,对花朵是不利的。” 小和尚指出了其中的弊端,对于他的坦诚,老和尚本想阻止,却没有来得及,本以为会让这个传说中的九公子不快,没想到男人回头,对着那盆花,耐人寻味的说了一句:“你不懂,她喜欢这些。” 第137章 我好像认得它 小和尚的脚伤是有些严重,化脓发炎,肿的几乎成了一块馒头。 这个传闻中的九公子,只是在他的院子里摘了几株新鲜的草药,单手就给炼制成了丹药,让他服下,而后对着他的伤口施法,不过两天的时间,他的脚伤就全好了。 小和尚也明白了,这个九公子,不是人。 也是,懂得画符咒的人,就算是人,必定个修仙者,只是,这个家伙在他们这两个和尚面前,也太不遮掩了,也不怕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收了。 反倒是他师父很喜欢这人的坦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的不算火热,但也算聊上了。 谈话间,小和尚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这个九公子,名唤九阙。 这是一间木质的屋子,屋前屋后都种满了花草,其中不乏些许的草药,屋旁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才入春,树叶应该没有这么的茂密郁郁葱葱的才对。 这么细细的看来,小和尚才发现,不光这棵银杏树不对劲,整个屋子的花花草草都不对劲,它们居然在这种刚入春的季节,开的灿烂。 栅栏内的木屋不算大,可是屋子不怎么朝阳,避光的地方还挺多的,看那屋后的几盆花,应该是有些花喜阴,不可见光。 屋内的家具也是木质的,材质都是上好的桃花心木,不易腐蚀,样式也时兴。 阳光透过窗户跃进了屋内,空气中有些许像灰尘的东西,似乎被光惊动了,四处飘散,小和尚细细的闻去,那“灰尘”带着花香,闻着闻着,顿觉五感豁达了很多,他才幡然醒悟。 这哪里是什么灰尘,分明是这些草木花朵的灵气。 围炉前,炭火烧着茶水,茶香沁人心脾,九阙给老和尚倒了一杯茶,淡笑一声:“了无大师,在凡间修行已有五十载了吧?” 了无粗砺的手指辗过佛珠,一颗一颗的数过,他笑道:“是啊,看遍了人间烟火,也看多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人世间这一遭,老衲倒是收获颇多,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屋内茶香缭绕,九阙喝了一口后,忍不住咳了几声,以至于原本偏白的面孔,有了些血色。 “我虽修行数万年,却依旧跳不脱生死,是不是很可笑?” 对于九阙的来历,了无没有多问,却似乎也不惊讶于九阙非人的身份,那双眸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看多了人间杂事导致的浑浊,还是其他的,可看向九阙的时候,仍旧沉稳祥宁。 “所以,你把她养在了身边?” 九阙抬眸,没想到一个修行不如自己的人,一眼便看穿了所有,他笑了笑,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算强求吗?” 了无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公子自己觉得呢?” 话及此处,九阙转头,看向那已经从窗台上被放下去的花盆,这个窗台是整个屋子里最避光的位置了,他释然一笑,轻声道:“我觉得不算,我只后悔一件事。” 了无不语,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九阙的眼眶微酸,他的声音沙哑,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间:“只后悔我去的太迟了。” 他因为相思的事情,回了青丘,冲着泽烨发了好大一通火,争论不休下,扬言要和青丘断绝关系,泽烨气的和他打了一架,最终技不如人,让人关在了青丘,等他逃出来后,见到天地间废墟一片,才知道出事了。 当他赶到不周山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鸦姏,花二曲,净世莲,归墟,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关于花二曲为祸六界的言论,他听了个遍。 捡起花二曲唯一留下的引魂铃,九阙悲痛欲绝,自断九尾,耗尽修为,以此炼制了一盏聚魂灯,系挂在腰间,配合着引魂铃,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踏遍了六界各处,只找到了那丫头的三魂两魄,其余的魂魄,似乎真的被打散了,他根本找不到。 在此期间,他为了防止泽烨抓他回去,便隐匿了气息,一直躲在人间。 为了炼制聚魂灯,他的修为所剩无几,也不能给花二曲重塑肉身,只能以花种为根基,种在花盆里,用最笨的方法去养育她,九阙自己修行的同时,还会给她渡灵气,开灵智。 也不知是不是伤的太深,她这次的化形,比以往难多了,连芽都没发,不得已,他才想死马当活马医,用酒浇试试看,好像也没有用。 他等这丫头成形的时间有些久,自己又不会变老,久而久之怕引的人怀疑,九阙就会每隔十年换一个地方居住。 捧着一盆未发芽的花,他一路行医,一路渡灵气修炼,五百年就这么一晃而过,而这丫头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 小和尚听不进去两个大人的对话,他蹲在了那盆未发芽的花盆面前,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莫名的悲伤,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捧着这盆花,走到了屋旁的银杏树下。 把花盆放下,小和尚在它的面前打坐,诵起了师父才教不久的法华经。 山林里忽起大风,吹的银杏树叶纷纷掉落,周围的树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它们扑棱着翅膀寻求更加安稳的地方去。 诵经声平静祥和,总共七卷二十八品的法华经,小和尚完整的诵经完成,整整花了四个时辰,这一次竟然没有一点的磕绊。 再度抬头,晚霞浮现天边,整座小屋子都处于一片凉薄的阳光里,他居然从早坐到了晚。 正惊喜的时候,了无在院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喊道:“莲池,该走了。” 莲池抬头,笑容映在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十分可爱,他乖巧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眼盆里毫无动静的花朵,奔向了他的师父。 牵着莲池的小手,了无告别了九阙,继续踏上他们未完的行程。 九阙进屋前看见了被放在银杏树下的花盆,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就算皈依佛门,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挺调皮的。 他过去捧起花盆,仅仅只是一个瞥眼间,他转过去的目光又回来了,银灰色的狐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那漆黑的泥土里,抽出了一点点的绿。 大小和尚的身影被夕阳拉的修长,莲池还是忍不住对了无道:“师父,你还记得九公子的那盆花吗?” 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无倒是不惊讶,他一早就知道这孩子悟性极高,能看出那盆花的不同之处也很正常,他慈祥的看着莲池,笑道:“你也注意到了?” 莲池点点头,认真道:“师父,我好像认得它。” 了无看了他一会,嘴角的笑容更甚,他摸了摸莲池的光溜溜的小脑袋,笑道:““前世今生,因缘如缕,丝丝相扣,交织成这纷繁世间的诸般情状,你与她或许早就相识。” 想起了小凉镇口的那个破庙,莲池握紧了了无的手,稚嫩的声音响起:“师父,你说,那庙宇里的神像,真的是妖女吗?” 了无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了句讳莫如深的话。 “莲池,不论是善恶还是是非对错,都是相对的,你我不好决断。” 莲池抿了抿唇瓣,脱口而出的话,却并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 “师父,若是英雄蒙冤,被世人误解,死后背负骂名,该当如何?” 了无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揽过他的小肩膀,嗓音苍老悠远宛如古钟。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事情终究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真相与公道,都会来的。” 莲池抬头看他,孩童的眼眸比大人更加的真挚清澈。 “师父,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无法知道人是不是有来世,大家都只活今生今世,这样的话,迟来的公道,还是公道吗?” 了无看向莲池的眼神里,多了许多的欣赏,他只是笑而不语,并不回答他。 第138章 和小曲一样傻 一大清早的,九阙就被人从山上喊了下来,因为张家大哥昨天晚上在后山里打猎,不慎遇到了一只狼妖,也是得亏拿出了九阙先前给的符咒才得以脱险,只是慌乱之中摔下山坡,腿断了,张家人心急如焚的请他过去看看。 九阙看完病,背着药箱子从一户农家里出来,这家的女主人张婶腰间系着围裙,感恩戴德的朝着九阙连声道谢。 “九公子,真是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相公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九阙摆摆手,本想说句应该的,却又咳了几声,张婶也有些纳闷,这个人自从来了小凉镇后,医术是无可挑剔的好,怎么他自己的咳疾好像医不好呢? “九公子的咳疾还是没见好啊?” 缓了缓胸腔里的紧缩感,九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毛病了,若无他事,我便先回了。” 他的修为已经所剩不多了,身子骨自然不如以往了,而今,只能缓慢的修炼,以此弥补身体的亏损,前路漫漫啊…… 张婶礼貌的冲他福了福身子,送他出门。 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香樟树的树根下睡着了,小丫头看年岁不过四五岁,长得白嫩嫩,又瘦又小,但是一张小脸却煞是好看,粉雕玉砌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雕工精美的龙纹玉石,红红的小裙子,配着头上的双丫髻,红色的丝带垂下,水灵灵的。 张婶的小儿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凑过去,用手里的狗尾巴草去逗弄那丫头的鼻尖,惹得睡梦中的小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逗弄成功,他捧腹大笑。 被惊醒的小丫头茫然的看着男孩子的笑脸,没有什么反应。 张婶被自家的臭小子吓了一跳,整个小凉镇谁敢不敬重九公子?更何况这小丫头是九公子带来的人,自家儿子这一遭,真是太失礼了,她赶紧过去,把男孩扯了过来。 被他娘训斥,小男孩嘴巴一撅,眼泪汪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丫头偏偏在这一刻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的像铃铛声一样,但是笑的时机不对,再好听的笑声,也像极了嘲笑。 可那小男孩也像个没心没肺的,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好看,他也傻呵呵的跟着笑。 九阙忍不住扶额,这丫头因为魂魄不全,即使化成人形,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反应慢,换句话说,缺心眼,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只是,毕竟灵魂是受损的,能修成一个女娃娃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等她慢慢的长大,有些事急不得。 她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嗜睡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可以睡十个时辰,九阙也清楚,她是因为魂魄的力量太虚弱了,无法支撑她化形太久,就只能通过睡觉来少消耗些了。 说起来,她能这么快的化成人形,还真是托了那个小和尚的福气,九阙大概的算了一下莲池的命格,是个即将得道的佛者,生生世世都以渡人为任,待他功德圆满,西天梵境必有他的名号。 只是他看不懂的是,这个莲池有一世没有入佛门,看起来像是眷恋人世红尘,却为何只有一世,九阙不懂。 目光落在那小丫头的身上,九阙又笑了,他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的缘分,能得到他的渡化,再加上法华经的助力,反倒比他日夜看顾渡灵气还要有用。 牵着花二曲的小手,九阙带她穿过集市要回去,街上的叫卖声不断,小丫头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才会睁的很大,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那些人大多数都受到了九阙的恩惠,见到他都礼貌的问好打招呼。 路过的卖货郎给了小丫头一串糖葫芦,红红的,格外诱人。 九阙教着她道谢,途径一处茶馆,里面的说书人重重的敲下醒木,讲的眉飞色舞的,茶馆里的人也是听的深入其中,有些人甚至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说书人挽起袖子,喝了一口茶,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故事情境。 “话说那一日,各界大军聚集不周山,与那妖女大战几个回合,不见高下,妖女毕竟盗取了上古法宝净世莲,法力着实强横,只见她吹了一口气,天界数十万大军被吹的七零八落,妖女跺一跺脚,不周山的山脉几乎断裂,妖女拔下银簪往天上那么一划,天幕被划了几道裂缝,天火落入人间……” 又是那老一套,九阙摇摇头,这番关于花二曲危害六界的言论,自五百年前的不周山围剿后,就纷纷而出,说辞各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花二曲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孽。 小丫头突然间不动了,九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茶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造了一个与庙宇里相同的雕塑,过往来听故事的人,结束后,都会冲她呸一口,或者扇一耳光,泼热茶泄恨。 九阙看的心里痛极了,他蒙过小丫头的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施了个法,雕塑碎裂成粉尘,不复存在,茶馆内一片哗然,都以为妖女羞愧,自行了断了。 继续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小丫头抬起脸,想起那个破庙,声音青涩的问道:“哥哥,那个破屋子里的泥人,是坏人吗?” 九阙被问的鼻尖一酸,眼眶发热,他蹲下身,擦干净她嘴角的糖渣,笑道:“不是,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又善良,又漂亮,就是有点傻。” 小丫头咯咯一笑,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自己的脑袋,想着九阙平常说她的,像是找到了同伴一般:“和小曲一样傻。” 本来破烂不堪的情绪,因为她这一下,九阙心里反而更难受了,算上这一次,这丫头他养了两次。 第一次养的时候,整个人活泼聒噪的不行,那时候的九阙,真的很想把她连根拔起,可如今,这丫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能木讷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不允许的,花二曲绝对不做,也变得很依赖他。 温热的掌心蹭着她的脸颊,九阙声音哽咽道:“对,和你一样傻。” 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成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妖女。 为了方便她睡觉,九阙在屋前置了张躺椅,花二曲一回来就躺在了上面,没有任何的酝酿,直接沉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她还在呼吸,九阙会真的以为她又死了。 沾湿了手里的布帛,九阙蹲在她的身边,细细的擦掉她嘴角的糖渣,人小嘴巴也小,糖葫芦明明一嘴吃不下,还不愿意分两口吃,现如今吃的整张嘴都是口水和晕开的糖衣。 贪吃的本性还是和以前的贪酒一样,不曾改变。 擦着擦着,九阙的眼眶逐渐的变红,他空有一个神王的头衔,却什么也护不住,相思护不住,阿婆也护不住,连相处了一万年的妹妹也护不住,什么涂山氏,都是假大空。 虽说鸦姏当年救他,也是带有交易的目的,可忘川边的日子,却偏偏是他这此生最快乐最温馨的时候,鸦姏和花二曲都是他的家人,对于家人,他没有做到任何的保护作用。 温热的大掌摩挲着花二曲熟睡的小脸,九阙声音哽咽道:“小曲,哥哥一定会让你恢复如初,等你好了,你要公道,哥哥就陪你讨公道,你要逍遥,哥哥就做你的遮天伞,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到这,他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一个人影,九阙带着商量的语气,用气声问道:“但是,哥哥也有债没有还完,小曲可以陪哥哥去找个人,跟哥哥一起还债吗?” 眼下,人间界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了,九阙实在是不敢放任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单独在这,然后自己去寻相思的本体,他知道相思不是个简单的凡人,可是他不知道,真的找到了那个人,她会原谅自己吗? 看着酣然入睡的花二曲,九阙叹了一口气,净世莲消失了,可是净世莲毕竟在她的身体里存在过,所以,即使花二曲肉身重生,她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的力量,尽管微乎其微,可终究会引来一些妖魔的觊觎。 在它们的眼里,这样的花二曲,十分的可口,吃了她可增修为,所以,他才会给她的脖子上挂上潜山玉来隐蔽净世莲的力量。 思及此处,九阙无奈的笑了笑,罢了,一步步来吧。 第139章 夜袭小凉镇 天界。 围剿花二曲结束后,和尘却并不开心,毕竟,想要的净世莲依旧没有拿到手,但无论怎么说,他天界的利器算是守好了,和尘在天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广邀六界,一时间,天界张灯结彩,祥云铺陈十里,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各界人都对着和尘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期间大家说说笑笑,一派祥和的景象,直到有人提出,此次围剿的最大功臣,莫过于率先知道妖女要动身前往归墟的魔族女君了。 暮瑰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冗月,不言语,小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众人哈哈大笑,起哄说这段姻缘,天君需要成全。 和尘本就和暮瑰有着共同的秘密,眼下,能卖她一个好,也不是不可以,思及此处,他便开口:“女君,此次围剿妖女,你确实功不可没,本座看你和阿月也是历经磨难,不如就给你二人定下姻亲,也可以让天界与魔族摒弃前尘,重修旧好……” 暮瑰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的出声打断:“本尊不同意。” 又是当场被拒绝,和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了缓,想要劝服冗月:“阿月,女君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数万年来,虽无姻亲,却也不是不可有,何必拒绝?” 冗月放下玉樽,眸色清冷的看向和尘,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想过这个神尊是真的敢当中下天君的面子。 一时半会无人说话,和尘企图再度劝劝他,没想到那人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场庆功宴,根本不顾和尘的脸色。 原本这场庆功宴他就不想来,要不是暮瑰以救命之恩央求,他也不会来,只是,一个救命之恩,她想换的东西还真多。 撇下这一众人,冗月径自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暮瑰逐渐僵硬的笑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似乎下一刻,便会出现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才经过玉池,就见一小将神色慌忙,见到冗月,那小将行礼有些气喘:“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冗月素来不喜这些规矩,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将回答道:“神尊,南斗六星方位,长星坠尾,属下方才探过,有恶灵邪祟恐欲作乱,现禀告天君,请天君定夺。” 冗月垂下眼帘,当初被释放的恶灵,倒是愈发的频繁现身作乱了,人间界,是他们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补给地,毕竟凡人没有任何的反抗力。 但是,除了冥界,各界绞杀恶灵的行动还算严苛,一般来说,它们都会尽力躲着,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大肆行动? “我先去查看缘由,你们请示完天君,火速赶来,那些凡人等不得。” “是!” —— 夜半时分,九阙一早便被外面的哄乱声吵醒,窗外明明是黑夜,可是窗户纸上却映着跳跃的火光,九阙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出事了,他刚披上外衣,门就被人急促的敲着。 “九公子!九公子救命啊九公子!” 九阙打开门,敲门的是先前那个樵夫廖成直,他见到九阙的那一刻,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战栗个不停,哭着抓着九阙的衣角:“九公子,求九公子救救我们,九公子。” 屋里的花二曲还在睡,她现在一睡起来,也是雷打不动的,九阙扶起他:“老廖,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九阙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廖成直从以往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小凉镇的人买了不少其他道士和修仙者的符咒,可都没有这个九公子的好用,他就知道九公子不是一般人。 才走出院门,就能听见山下成片的惨叫声,以往平静祥和的小凉镇,此刻被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侵扰,火光漫天,哀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九阙开了神识,往前探去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十里开外的渔隐村逃过来的。 渔隐村死伤无数,那些逃出来的人就想往小凉镇挤,他们很早就知道,小凉镇是这附近最安宁的地方,似有神明护佑,可这些渔隐村的人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小凉镇的人们不敢开门。 人在求生时的欲望,几乎强横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渔隐村的村民被身后的恶灵撕咬,他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的前赴后继,撞开了大门,丈高的镇门,被他们生生的撞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村民民鱼贯而入,妖魔邪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人们为了逃窜,撞倒了烛火,撞翻了街边的食肆,可仍然无处可躲。 九阙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看了眼另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小娃娃,出门前,给这个山头设下了结界,便下山救人,这次之后,小凉镇待不下去了,被恶灵侵害过的地方,六界必定会派人前来,他们还得躲着。 九阙走了没多久,花二曲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眼神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有九阙为了哄她开心,放的一个风车,夜风吹过,还在呼呼的转。 她下了床,走到窗台处,伸出白嫩的小手,踮起脚,努力的把风车拿到了手里,看了它好一会,才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哥哥。” 还是无人应答。 花二曲本来毫无情绪的眼睛转过屋内所有的摆设,漆黑的一切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由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恐惧, 花二曲捏紧了手里的风车,透彻的红眸里逐渐雾气升腾,忍不住嘴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呼唤着九阙,可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着拉开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山下的异象,花二曲摸着黑要下山找人,循着记忆里的小路,她摸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被九阙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走不通,花二曲便转换方向,顺着结界走,小小的身影隐匿在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森林里。 花二曲越走越黑,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捏着风车的手心里慢慢的渗出了汗水,眼睛惊恐的扫视着身边的树木,黑夜里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大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杉木的树形高大,几乎要捅破了天。 小小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山的背面,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那个结界上,跌坐在地。 还不等她因为疼痛哭出声,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森然可怖的妖兽。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的身上还有毛发,身型佝偻,尾部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夜晚的月光下,还泛着寒光。 花二曲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无助的落泪,看着这个怪物一下又一下的要撕碎这个结界。 他要吃掉眼前的小娃娃。 怪物坚持不懈的击打着结界,终于,裂痕出现,紧接着,结界破碎的声音炸开在耳朵边,花二曲害怕到瞳孔震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怪物拆开裹腹时,一道白光登时出现,从那怪物的头劈开,不过眨眼间,它便烟消云散。 白光又流转回了空中,变成了一把剑,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握住了剑柄。 花二曲的眼神缓缓的聚焦,杉木顶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如墨的发丝掀起微微的弧度,面若白玉无瑕,漆黑的眼瞳无任何情绪。 他肩上的银饰飘带被风吹动,撞击出了悦耳的声音,背后的那一轮圆月清冷出尘,映衬着他一副芝兰玉树的绝美模样。 冗月垂眸,看清了树下的是个小孩,不免皱眉,凡间倒是真的多罹难,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奶娃娃在晚上独自行走,冗月看着她不动,花二曲也昂着头,看着这个站在树上的男人,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开口,夜色有些黑,冗月没细看她的样貌,只能依稀的知道,这还是个孩子。 天界的人不多时便会赶到,他看了看周围,山上已经没有了邪祟的踪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要去调查一下此次的恶灵,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祸害人间的,自南海归墟之后,这些东西平常都躲着,怎么眼下会集体出动,这般的猖獗,究竟是为何? 在花二曲的懵懂的眼神里,那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第140章 你下手真狠 九阙身处混乱之中,伸掌唤出太初扇,猛的挥开眼前朝他涌过来的恶灵,可他现如今的修为实在是所剩无几,不多时便喉头一股腥甜,唇缝里渗出了血液。 眼前的这些凡人还在不断的逃跑,九阙不清楚这些东西怎么突然间会袭击小凉镇,以往和他一口一个九公子的人,而今却大部分都躺在地上,鲜血淋漓,那些凡人看见九阙,全部向他下跪,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他有能力拯救他们。 九阙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地方的动静不算小的,那帮人很快就会赶来,他要带着花二曲赶紧跑,所以,眼下他只能速战速决,否则让那帮人知道那丫头还活着,定会赶尽杀绝。 下定了决心,九阙转身,面朝桃玺湖,他双手结印,巨大的光芒从湖底往外延伸,直至镇口,地面剧烈的颤抖,在人们惊讶的眼神里,桃玺湖居然十分有规律的由内而外裂开。 本以为会小凉镇会被湖水淹没,没想到,那裂缝居然随着湖水,渐渐的灌满裂缝,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阵法! 他是什么时候就把阵法埋下的? 只见九阙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地,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衫,他凭借着最后一点力量,掌心探地,用尽全身法力,嘶吼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恶灵们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它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狠戾的眼神盯着人群里的青色人影,看着那熟悉的阵法,它们意识到了什么,全部聚集,猛的朝九阙扑了过去。 “九公子!” “……” 人们担忧的叫喊出了声,然而,下一刻,那些恶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只见九阙缓慢的站起身,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模样怪异的东西。 那怪物的体型庞大,似龟却又不像龟,它的背上貌似托着一整座的山峰,头部呈现龙首状,头顶长角,口型宽大,四肢粗壮呈爪状,浑身青黑色,好像是从地底里出来的,又像是从湖底里出来的。 “那是……赑屃……”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这个怪物,经他这个一说,大家才觉得真的是赑屃,龙生九子之一,赑屃力大无穷,喜好水,能镇住一方水域的安宁,原来,小凉镇之所以比其他的地方安宁,是因为赑屃在? 可是,这个九公子是什么来历,居然把赑屃召唤了出来? 泽烨告诉过他,涂山氏的血脉不仅珍贵在修炼方面,更珍贵的地方在于,它与诸多古老的神兽有着最初的牵绊,换句话说,涂山氏血脉可以驱使一些上古神兽,虽不是全部的神兽,倒也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随着九阙的指令,赑屃怒吼一声,便猛地冲了出去。 不愧为神兽,有了它的加入,那些恶灵与它相搏,毫无胜算,没一会便处于了下风,人们欢呼叫好,九阙看了眼不远处的天际,似有天兵赶来,他趁着混乱之际,隐匿在了人群里。 九阙脸色煞白,他捂住疼痛不堪的胸口,才上山就发现了自己被破坏的结界,一股不好的预感蔓延开来,莫不是那些天兵知道了花二曲的存在,把人带走了?还是杀了? 他顾不得发软的双腿,不敢大声的呼唤花二曲的名字,只能再度开神识搜寻,可他眼下修为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搜不到一会,意识便模糊了,他摇了摇头,努力的定住心神,不断的找着人。 终于,他听到了一阵阵可怜兮兮的哭声,九阙循声赶去,那丫头蹲在一棵树下,身边放着他买的风车,已经断成了两截,她身上也满是灰尘,显然真的是出事了。 “小曲!” 听到声音的花二曲抬头看去,见到来人,她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嚎啕大哭。 “有怪物……有怪物……它要吃我……它要吃我……” 小丫头哭的一抽一抽的,九阙扫了一眼周围,是有妖物打斗的痕迹,但是不清楚她是怎么虎口脱险的。 他慢慢的摩挲着她的头,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上。 “对不起,小曲,哥哥刚刚有事,不是故意丢你一个人在家的,有哪里疼吗?” 花二曲哭的两眼红红的,小短胳膊胡乱的擦擦眼泪,低头看着手里的风车,嘴巴一撅,很明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听懂九阙的话。 “风车……风车坏了……坏了……” 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每回她这副模样都让九阙的内心里泛起一股子疼痛,想想以前的那种生龙活虎的丫头,再看看现在的她,九阙又心疼的把人拉进怀里。 “不怕,小曲不怕,我们回家,哥哥给你买新的风车。” 这句话她听懂了,软软的声音里含着哭腔,乖巧的回了一句:“好。” 九阙揉了揉她的头顶,虚弱的笑道:“真乖。” 牵起花二曲的手,九阙正准备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搬家的事情,眼前的树林陡然间一阵骚乱,树影乱颤,紧接着从林子的四周涌现出了一堆的恶灵,九阙后背发凉,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去,这才惊觉,花二曲心口处的潜山玉,出现了裂缝,失灵了。 那些恶灵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九阙身边的小丫头,几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猛地俯冲过去。 九阙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掌心结印,掐诀挥开,与恶灵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树木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气,在这一刻终于溃散,意识沉沦之前,花二曲红着眼向他跑过来,而她身后的恶灵也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口,咬向了她…… —— 冗月去到渔隐村后,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这堆突然间出现的恶灵,感觉像有目的一般,发起的大规模的入侵,像是受人指使似的,却又没有任何的迹象能证明这一点。 搜寻无果,冗月回到自己的离怨宫里,才推开书房的门,就有一股力量直冲他的面门,他侧身躲过,指尖并拢,法印瞬间弹出,猛的张开,将那偷袭之人弹的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 弹了弹自己因为动手而导致的褶皱,冗月慢条斯理的抬步走到书案前,语气平淡道:“这五百年的时间里,你偷袭了我不下于三百次,次次失败,魔君大人的能力退步的有些厉害啊。” 战夏捂住被打的发疼的腹部,踉跄的起身,有些幽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等我重塑肉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不是他现如今只剩一个元神,他也不至于这样的狼狈,让冗月养在了离怨宫里,他好歹是个魔君,现在整的像金屋藏娇一般。 对于这番威胁,冗月只是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这个家伙自从苏醒后,听闻自己杀了花二曲的消息后,几次三番的要杀了他,起初,他只以为那就是个简单的小花妖而已,碰巧起了主宰六界的心思,被他杀了。 但是,自她死后,充斥在他身边的话有两种,一种是和尘那一派的说辞,花二曲蛊惑了自己,给他下了情咒,他的灭魂咒解开后,情咒也就不复存在了,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 另一派,就是太上道祖告诉的他的,这是个没什么城府,大大咧咧的小花妖,为人随和有趣,连同战夏这样一位魔君,都想要为其复仇。 这其中,必定有人在说谎。 看了看桌案上的浮生环,冗月出神的喊了一句:“战夏。” 战夏瞥了眼他,没吭声,只是偷袭失败,导致他的脸色有些臭。 “那个小花妖,真的是为祸六界的妖女吗?” 战夏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她要是有那种心思,早在南海归墟救你的那一次,就已经拿走净世莲了,何必等到第二次?” 冗月沉默了,他听战夏和他说过,修罗一族与鲛人族勾结,天界镇压的时候,他被打下归墟,整个六界,没人去冒着释放恶灵的风险来救他,包括他的兄长和尘。 可是,除了那个小花妖,是她把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回来的。 可是这件事,他完全不记得,只是每每回想起,总会觉得眼眶发酸,空荡荡的胸腔里软成一片,不周山那一次,冗月后悔了,他是真的冲动了,听信了暮瑰的一面之词,全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战夏一眼看出了冗月的神情,他双手撑着书案,垂首靠近冗月的面容,挑衅道:“你在后悔?” 冗月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和一个整天想杀自己的魔君,他犯不着多说什么。 战夏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转身靠在书案边,自顾自的开口:“你后悔也没用,冗月,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重塑肉身的机会,否则,我定让你给她偿命。” 冗月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这件事,战夏付诸行动已经坚持了五百年了,倒是鲜少见一个魔有这般心性的。 “这件事的始末,我会去查清楚。”冗月的指尖缓缓的抚过浮生环,声音细听之下,有些许的动容,“若真是我误杀,我的命,你随时来取。” 战夏愕然,他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可真是天道判官,连自己也不放过?” “错了就是错了,若真是因为我的过错,让一条无辜的生命牺牲,那就是罪大恶极。” 冗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认真诚挚,战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对那丫头下这样的狠手,可是相处的这五百年里,他能感觉到,冗月很不对劲,他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战夏往后仰靠,想起记忆里的那个人,古灵精怪的,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眼瞎,喜欢错了人,她在归墟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一股晦涩感自心头绽开,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掀起帷幔,屋内一下子寂静了起来。 “冗月。” 战夏突然出声。 冗月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 那人扭头看向窗外的圆月,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你下手真狠。” 一掌下去,神魂俱灭,让人想救都无从救起。 第141章 她已经赎罪了 血盆大口张开的一瞬间,九阙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惊恐的喊了一声:“小曲!快跑!” 寂静的屋子里,鸦雀无声,九阙这才注意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屋子不大,虽然都是木屋,可是和他在小凉山的屋子不一样,能看出来,是个很久都无人居住的破屋子,屋顶的角落还挂着几个被风吹破的蜘蛛网。 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心惊肉跳的掀开身上带着潮湿味的棉被,下了床,打开门。 原来,这是个有着二楼的小木屋,屋前是一片竹林,一条小径延伸出去,是一条颇为宽阔的溪流,屋子的周围还是一样的破败,原先用来种菜的地皮,杂草已经长了有半人高了。 拖着虚弱不堪的身躯,九阙下了小楼,屋前看不见人,但屋后似乎传来了声音,他转到屋后去,小石桌上,花二曲乖乖的吹着手中的大风车,似乎做的不对,怎么也吹不起来,小丫头眉毛拧在一起,不太开心。 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白衫的女子,背对着九阙,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可这个背影,却熟悉的令他心头一颤。 只见那女子轻笑一声,指尖微动,术法送出,风车便吱呀吱呀的转了起来。 花二曲眼睛一亮,笑了起来,余光看见了她身后已经伫立有一会的九阙,笑呵呵的跑过去:“哥哥!” 小人肉团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九阙没有像以往一样,蹲下来把人抱起,而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背影,嗓子眼里堵得慌,却还是唤出了他思念了五百年的名字。 “阿昭?” 那人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熟悉的瑞凤眼,小巧白净的鹅蛋脸,五官绝美,只是眼神里没有了身为相思时的懵懂。 “神王大人,你是六界之中,唯一一个敢给本上神另取别名的人。” 压抑的思念,愧疚全在这一刻爆发,推开脚边的障碍物,九阙快步上前,长臂一伸,揽住了白矖的腰肢,将人带进了怀里,俊脸深埋她的发间,声音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他不知道,若是连她也不在了,那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白矖垂下眼帘,眼眶微微发红,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她也清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这么长时间的沉寂,一定是为了这个丫头的事情,但是忽然间又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知道她还活着? 推开他,白矖皱眉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 那头的花二曲被九阙推的摔了个屁墩,倒也没哭,她跑到两人的身边,一会看看九阙,一会看看白矖,尽管听不懂二人的谈话,却又还是固执的看着他们。 九阙淡笑一声,并不遮掩:“是,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却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在凡间渡劫,让我给捡到了。” 白矖不说话,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原先见到他而略有喜悦的面孔,这时候有些低沉。 被她盯着脊椎骨发凉,九阙只能举双手投降,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她,只是让九阙没有想到的是,相思居然是白矖上神,难怪阎罗的名簿里查不到她。 听完后,白矖看他消瘦的面容,心里泛起一股子疼意,白嫩的柔荑攀上他的脸颊,她轻声的调侃:“疼吗?无尾狐?” 九阙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矖,这么一说,他就应该能猜到,那晚救了他和花二曲的人,应该就是白矖了,能探知他自断九尾的事情,那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抓住她在自己面庞上的手掌,九阙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撒娇道:“阿昭,真的很疼。” 白矖当然知道他很疼。 自断九尾的过程很疼,五百年的时间去寻找这丫头的魂魄很疼,忍受断九尾所带来重修法力的后果,也很疼。 否则,那晚的恶灵,伤不到他。 目光下落,白矖望着身神傻愣愣的花二曲,昂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她笑道:“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么躲着?” 九阙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魂魄不全,修炼也只能练些初期的法术,其他的,基本靠我渡给她,不躲着,怎么找她剩余的魂魄?” 白矖看向花二曲的眼神,满是怜惜,想想以前那个大口喝酒嘻嘻哈哈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的心智不全的人,还是唏嘘的很。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只听见他们的身边传来一声不带温度的嫌弃声。 “可不可以滚旁边去卿卿我我,这么大个地方非得站这挡路?!” 两人转头,蓝鳬一张臭脸摆在眼前,九阙愕然,怎么她也在这? 他环视了一圈别的地方,他俩只是站在这院子的一角,应该是她有病,硬要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吧? 蓝鳬双手环在胸前,看他们还没有松开彼此,她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亲自伸出手拉开了两人,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花二曲人小个子矮,一不小心被她的腿蹭到了一下,咣当一下坐在了地上,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蓝衣服的女人。 九阙赶紧把人扶起来,拍了拍她屁股上的泥土和灰尘,直到蓝鳬进了屋内,才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不等白矖开口,花二曲突然间兴奋的指着菜园子大喊:“是猪!哥哥,是猪!哥哥!是猪!” 菜园里,不知道怎么长出了一颗野生的大白菜,也只有这一颗,也不知道哪来的猪,一直在咬着,拱着这颗白菜,吃的正欢,九阙的脸色不太好看。 白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里意有所指,九阙又不是大傻子,一下子就领悟了。 他蹲下身,义正严辞的把花二曲的身体掰过来:“小曲,记住,哥哥和是猪这两句话,不可以放在一起说,知道吗?” “哦。” 花二曲认真的点点头。 她很少问为什么,从来都是九阙说什么,她听什么。 这时,屋子里传来了蓝鳬打扫的声音,乒乒乓乓的,看这架势,不像是在打扫,像是在拆家。 九阙担忧的看了一眼白矖,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就自己进去解决这个大麻烦去了。 蓝鳬一扫把打在了那个案椟之上的破花瓶,落地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一想到白矖说要和九阙一起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就一肚子火。 昨晚,她一看见花二曲,就要去同和尘说此事,被白矖按下,并且威胁她,这件事她要是敢说出去,就和她断绝关系,蓝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个女人自从下凡渡了个劫,整个人就变了,哪还有从前那种纤尘不染的状态,根本就是个被感情迷昏头脑的小女人。 而自己也是变了,还真就被她给震慑住了。 白矖一进门就看见了满是牢骚的蓝鳬,她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问道:“还生气呢?” 蓝鳬狠狠的甩掉手里的扫把,咬牙切齿看着她:“白矖,我问你,你是认真吗?你我皆是女娲座下弟子,守护六界安宁,不只是冗月的责任,我们也一样,可你如今居然要包庇她?你忘了当初被师父点化时,你是如何承诺师父的吗?”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看的白矖心里有些不悦,她觉得蓝鳬也应该去人间渡个情劫,才能更加的明白事理,不会这么的死板。 “阿鳬,且不说阿曲这件事有没有隐情的,就算这为祸六界的事情是她做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赎过罪了,她不是天生魔物,没有劣根性,也没有入魔,你自己出去看看,她如今就是个魂魄不全的孩童,这样的她,你也要赶尽杀绝吗?” 白矖的一番话,将蓝鳬堵的是哑口无言,确实,她身上没有魔气,而今只是个孩童,一个修炼都需要人把修为送上跟前的废物。 “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意愿,小白,你不能确保其他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若是六界非要她死,你难道真的要以一己之力……” “阿鳬!”白矖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九阙没有什么亲人,阿曲我也是接触过的,我不相信五百年前的事情,是她一人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们找上门来,要查,我奉陪到底,要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样护犊子的白矖,是蓝鳬认识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又如何确信她是无辜的?” 白矖施法挥开木椅上的灰尘,施施然的坐下,掀起眼帘:“阿鳬,你别忘了,这整件事,有一个无法忽视的诱惑。” 她的话,让蓝鳬霎时间醍醐灌顶,她疑惑道:“你是说净世莲?” 白矖不语,可她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她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的,蓝鳬摇摇头,始终觉得这个猜测太荒唐了。 “不可能,小白,六界的掌管者们难不成真的会为了去争夺一个净世莲,而对一个小丫头扣下这样的罪名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为什么不可能?”白矖打断她,“她的死亡,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人得到净世莲,但是你昨天也看到了,阿曲的身体里,还有净世莲残存的力量在,他们如果找到阿曲,杀她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争夺净世莲,还是为了维护六界,无人可以证明。” 蓝鳬激动的上前,双手撑着桌面:“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难不成,你还要去杀了六界所有的主事者去给花二曲讨公道吗?小白,你清楚那是多少人吗?你是要颠覆了六界吗?” 白矖轻笑一声,她站起身,坦然道:“怎么会呢?责罚有轻有重,更何况,孰是孰非,天道自有决断。” 若这六界的各个掌管者,都是大酱缸一样的复杂,无人能独善其身,那就是到了该整顿的时候了。 蓝鳬直起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小白,就算有隐情,可她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真的,你无可辩驳。” “你看。” 不着急与蓝鳬争论,白矖的声音里又转变的极为温柔,蓝鳬走到她的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花二曲正在和九阙玩耍,九阙用一遍的野草叶子,给她做了一个大风车,叶子有红有绿,很漂亮。 小丫头看它转的开心,自己也笑的可爱,眼里似乎有星星一般,连蓝鳬也被这个笑容感染了,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她要是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倒也好。” “阿鳬,她拿到净世莲是不假,可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事情已然发生了,过去无法挽回,我们只能尽神的职责,早日肃清妖魔,还世间太平。” 不论怎么说,眼下的要事,确实是那些游荡在六界各处的恶灵和妖魔。 “所以,还是请你帮我保密。”白矖再一次请求她。 蓝鳬烦躁的摆摆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被她这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逗笑了,白矖短暂的笑过之后,又有些怅然的喊了她一声:“阿鳬。” 蓝鳬扭头,不解道:“怎么了?” 白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蓝鳬懂她的意思,倘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丫头的第二世,也一样不得安宁。 第142章 你根本不爱他 魔域的紫极中宫里,暮瑰遣散了宫中的侍卫和侍女,她的神情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 “出来吧。” 话音才落,正殿一边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也不具备肉身,暮瑰抬眼看去,那人原先枯槁的容颜,此刻到是有了回春。 “罗睺,本君希望你可以清楚自己的处境,就算你着急重塑肉身,也断没有这样冲动行事的。”话及此处,暮瑰的怒气逐渐涌了上来,“你发动这样大规模的侵袭,已经惹得六界的注意了,你明白吗?” 当日,冥河所下达的关乎于献祭的密语和命令,罗睺是唯一一个不遵守的人,他诈死,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也因此,违反族规,被反噬的肉身尽毁,仅剩元神飘荡,他毕竟是魔祖,就找到了暮瑰。 说实话,利用完了罗睺,暮瑰并不想见他,这样的人,可以背叛冥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留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的危险,可偏偏他知道她很多事,又不能无礼待之。 “怕什么?”罗睺不以为意的反驳,“我又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们查不出来的。” 要不是他的元神有了衰败的迹象,他也不至于冒险集结那些妖魔,去替他吞食凡人的精魄来供养自己,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暮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哪有那么容易和他算清楚? 按下心里的慌乱,暮瑰长舒一口气,她不放心的叮嘱道:“总之,你如今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说白了,就是在威胁他,让他听话点,别惹事,罗睺嘲讽似的笑了笑,他起身,来到暮瑰的面前,毫不遮掩的撕开了她的伤口。 “女君大人,你当初与我们修罗一族做交易,除了魔族女君之位,还想得到天界那位神尊的青睐。”罗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讥讽道:“女君之位你已经坐上了,可这位神尊,似乎对您不感兴趣啊。” 暮瑰的脸色铁青,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他,闭口不言,只是那眼底的情绪,分明是想把他拆开活剥了,可罗睺似乎没看见,依旧开口。 “你鸠占鹊巢,让冗月欠你一个莫大的恩情,结果呢?人家根本不愿意与你结缘。”罗睺笑的张狂,又不知死活的挑衅,“你说,如若提出这件事的人,是那个小花妖,他会同意吗?” “住口!” 心里的伤口被拉出来鞭笞,暮瑰气愤到浑身颤抖,她已经为了冗月做到了极致,甚至于放了自己的心头血。 哪怕这样做会让她的身体,留下不可磨灭的损伤,甚至她的修为至今止步不前,她也在所不惜,可为什么他对自己依旧冷淡如往常。 暮瑰的失态,落在罗睺的眼里,十分的可笑,他不屑道:“整天儿女情长的,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拭去眼角的泪水,暮瑰的神色恢复如常,她重新昂起头颅:“你不懂情爱。” “我不懂情爱?”罗睺冷笑一声:“暮瑰,我就算再不懂,可这双眼睛看的太多了,你口口声声说你钟情于冗月,可你为他做过什么?” 不等暮瑰反驳,罗睺接着开口:“为他只身涉险归墟的人不是你,为他盗取净世莲的不是你,为他解开灭魂咒的也不是你,为他剖内丹的更不是你,暮瑰,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是自尊心在作祟,你爱的只有你的权利和自己,你和我们是一种人。” 罗睺没有爱过人,但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荒唐至极的爱恋,每一个都让他嗤之以鼻,可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 这点,暮瑰做不到,唯一可以让她为之牺牲的,只有她的魔族首领之位。 暮瑰被他的话刺激的声音都变了调,她厉声喝止,激动的否定着罗睺的话。 “你胡说!我怎么不爱他?我爱他!我为了他舍了心头血,我为了见他,与你们做交易,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够再度见到他,我坐上女君之位,地位与他平起平坐,我们同样高贵,我这不是爱他吗?” 罗睺盯着她因为被拆穿而狰狞的面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不是爱他,你是爱你自己,你只是觉得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而已。” “你胡说!” 暮瑰目眦欲裂,她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怒火中烧,一掌挥向他,想要打断他的话,被罗睺轻松躲过。 “暮瑰,你天生就不会爱人,和我们一起,将这六界踩在脚下,不比谈情说爱好吗?” 可现在的暮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她只是固执的重复着:“我不甘心,他会爱我的,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而费尽心机,罗睺觉得她既可笑又愚蠢。 “愚昧。” 丢下这句话,罗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 白矖下定决心要和九阙一起找寻花二曲剩余的魂魄,蓝鳬怎么劝说都没用,气得她一股脑飞了老远,却因为舍不得白矖,还是乖乖的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抓了只山鸡,当晚的烤全鸡味道倒是不错。 有了白矖在,花二曲渡送修为的问题,就全由她代劳,可即便如此,九阙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自断九尾对于九尾狐而言,不亚于自戕,偏偏当时,他的身边没有一个能为他疗伤的人,也就导致九阙落下了病根。 这几百年一直为了寻找花二曲的魂魄,又为她渡修为,前些天在小凉镇还大肆运用法力,身体早就透支了。 他能够保持人形,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蓝鳬从见到花二曲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有点怕她,但是白矖很温柔,她擦干净小丫头掌心的灰尘后,削好了一个苹果,递到她的手里让她吃。 结果她的手太小,苹果太大没有抓住,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向了门前,屋檐下蓝鳬正在打坐,闭着眼,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不祥的丫头。 那苹果滚停在蓝鳬的脚边,花二曲追着它蹲了下来,捡起满是灰尘和泥土的苹果,雪白的果肉上,污泥特别的刺眼,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可惜的神情。 浪费了不太好。 看了看眼前修炼的蓝鳬,花二曲把那个脏兮兮的苹果放在她的身边:“这个给你吃。” “……”蓝鳬睁开眼,忍不住嘴角抽搐,“臭丫头,你找死呢?” 脏了的苹果给她吃?真把她当要饭的了? 白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脏苹果,又摸了摸她的头,显然不满意蓝鳬的态度,她理了理花二曲鬓边的碎发,柔声道:“阿曲别怕,嫂嫂给你洗洗,还能吃。” 不光是蓝鳬,连同檐下一同躺在摇椅上的九阙都红了脸颊,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制止这个女人如此大胆的话语,却惹来了白矖的一记眼刀子。 “怎么?你不乐意?” 倒是没有想过,相思渡完情劫之后,会是这样的奔放的性情,九阙无奈的摇摇头,宠溺一笑:“求之不得。” 很满意九阙的回答,白矖又扭回头教育花二曲:“阿曲,你记住了,你哥哥喜欢的人,就叫嫂嫂。” 花二曲若有所思的挠了挠头,破天荒的来了一句:“以前小凉镇有好多喜欢哥哥的人,也叫嫂嫂吗?” 九阙在小凉镇是一副弱柳扶风的病公子模样,获得了很多姑娘的爱慕之心,这也导致花二曲每回出门,都担当着传递爱的职责。 九阙被花二曲的话,惊的后背发凉,他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张惹祸的嘴,白矖却一本正经的回复她。 “不,除了我,其他的对你哥哥有非分之想的人,都叫狐狸精。” “……” 九阙有苦说不出,狐狸精招谁惹谁了? 怕花二曲记不住,白矖又指着九阙:“哥哥。” 指着自己:“嫂嫂。” 而后,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指着蓝鳬:“那个是蓝姑姑。” 不等花二曲讨好的开口,蓝鳬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她也配?” 能唤她姑姑的人,除了冗月,别无他人,这丫头心智不全,跟个傻子有什么区别?被她唤姑姑 ,岂不是拉低她的水准?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花二曲不解的问白矖:“她是生气了吗?” 白矖摇摇头:“不,她是害羞了。” 九阙:“……”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见识到了,蓝鳬那张脸都快拉到地上了,她是从哪里来看出来她害羞的? 此时,一阵风吹过,九阙顿感全身寒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面色涨红,脚下一个踉跄,他不得已扶住了身边的柱子,白矖心里一紧,上前扶住他。 “还好吗?” 缓缓了身体的不适感,九阙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无碍,老毛病了。” 他一直这么敷衍自己的情况,白矖也不放心,随即按住他手腕上的脉搏,灵力输送,才知道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全部枯竭了,身体亏损太厉害,他已经修炼不起来了,可他之前不是还能修炼的吗? “怎么会这样?原先不是还可以……” 反手握住白矖的手掌,九阙像是认命似的笑了笑:“阿昭,那晚小凉镇的阵法,耗尽了我最后的修为,我如今是油尽灯枯了,罢了。” 他的身体像是个到处漏风的口袋,怎么都聚集不了修为,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看了看在石桌边认真吃着苹果的小丫头,九阙倒是觉得,用几条尾巴就能换回这个丫头的命,倒也值得。 白矖鼻尖微微发酸,她哽咽道:“你会死的。” 九阙轻笑一声,似乎早就认了这样的结局,也不挣扎。 “我活的也够久了,如今逆天而行,能护得这丫头重活一世,也不算亏,只是,她现在这样,许是要麻烦你从今往后多看顾一些了。” 花二曲灵智开启不如寻常妖怪那般的水到渠成,所以导致她就算五百岁了,也还如同五岁的孩童一般。 剩余的魂魄也不知何时能找到,或许等她岁数外大些,应该就会比现在懂事些了吧? 素白的手攀上他的眉眼,从前那双眼睛里尽是骄傲和肆意,可眼下,却布满了疲态,白矖看的心口处泛酸。 “有我在,不会的。” 九阙知道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位份极高,也知道她有法子可以救他,可是身居高位,必承其重,破了规矩,她也会受到牵连。 拉下她的手,九阙握进掌心,鲜少对她露出了命令的神情。 “阿昭,我救小曲是逆天而行,救她的那一刻我就预料到了结局,但你不可以,你师父一旦怪罪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对我不公平,九阙。”白矖绝美的眼眸里有了些许的愠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在凡间等你等到死,也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现在我找到了你,你又让我看着你死,我如何能做到?” 九阙语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他抿了抿唇瓣,心中不忍。 他对她亏欠了很多,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连同这次,也是她主动朝他靠近。 “阿昭……” 九阙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却被她侧头躲开。 “九阙,你对我,真的很自私。” 话毕,她转身离去,冰冷的背影使得花二曲抬起头,停下了啃苹果的动作,不解的回头看了看九阙,又看了看走远的白矖。 好像吵架了。 第143章 请柬 天界的夜空,永远的繁星璀璨,天宫也是辉煌如旧,时不时的流星划过,提灯过往的仙娥却不并不驻足欣赏,天界的一切都是美的,只是这一成不变的美,并不能掀起她们内心的丝毫波澜。 华晤自五百年前的蠢事后,就被和尘关在了东海往外的海底罅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日思己过,天后心疼不已,无论向和尘求情多少次,和尘均不松口。 净世莲没有得到,儿子一个献祭了, 一个蠢的令人发指,和尘的心情也一直好不到哪里去,天界的气氛也压抑着,直到乐羽诞下一位小公主,才让这死气沉沉的天界恢复了生机。 和尘的脸上也展露了笑颜,给小公主起名胥灵公主。 小公主诞辰那日,天界红霞遍布整片天空,祥云万里,瑞鸟遨游于云海,对于这个新生的小公主,和尘是给尽了宠爱。 各界的奇珍异宝送的络绎不绝,天界也是张灯结彩的,欢笑声不断。 离怨宫地处偏远,除了避不开的晚霞,倒也听不见前方什么声音,整座宫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拉开殿门,晚霞跃了进来,冗月闭上双眼,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瞥见了一边的栏杆,红彤彤的霞光铺满了栏杆,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恰逢此时,帷幔经风吹起,在霞光的映射下,白色的帷幔被生生的染成了红色,透过帷幔看去,后面的弱水湖面波光粼粼,像极了一块透彻的红水晶…… 电光火石间,冗月的眼神僵住了,回想起那晚在人间界遇见的那个小娃娃,当时天黑他没有注意,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也是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睛,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 他在不周山的那一掌,是十成十的功力,她不可能还活着。 是巧合吗? 为了探究心里的疑惑,冗月亲自来到了目的地查看,发现当晚的小凉镇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说的红眼睛的小姑娘,询问他们是如何躲过那晚的侵袭,小凉镇的人告诉他,是因为他们的桃玺湖底里,住着个守护神——赑屃。 而当他来到那晚的山峰上时,找到了一处小木屋,只是早已人去楼空,杂草丛生,什么也没有剩下,问了山下的村民,他们居然不记得这里什么时候,会有一座空屋子。 修长的身影立在这早已荒芜的木屋前,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从地上捡起的破败的风车,魁梧的银杏树随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不知为何,眼前的屋子虽然破旧,却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垂眸看向手里的风车,冗月伸出食指拨弄了一下,眼中的晦涩不加任何掩饰:“为什么你死了,我会这么的难受?” 她死后的五百年里,他活得比过去的十五万年更加的空虚,以往没发觉,可如今却恍惚觉得,时间对于他而言,好像越来越难过了。 归墟事发之后,距今已有三千年,六界之人再度回想起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还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在此期间,尽管各界都派人去极力维护六界安宁, 可毫无自保能力的凡间,一下子成了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神,人,魔,仙,妖,冥都有涉及,人们为了求得庇护,这些人成了香饽饽,无数凡人抢手,只求可以活命。 世异时移,当年才诞生的小公主胥灵也已经平安长大,鲛人族的女帝乐桑却似乎在三千年后,变了个性子,不仅修为提升迅速,连同脾气也不如以往温顺软弱,变得泼辣了起来,倒真让她把鲛人族给治理的越发的富庶了起来。 这点真是出乎了和尘的意料,六界上下,无人不调侃他天界三皇子,养的这般出色,却为他人做嫁衣,一场献祭,愣是把濒临死亡的鲛人族给复活了,气的和尘咬牙切齿。 但相比于此,最让人惊讶的的一件事,还数三千年前的一件匪夷所思的大事——白矖被压昆吾山。 谈起这件事的内幕,无人知晓具体缘由,但是据传闻,说是白矖上神因为坠落凡尘时,恋上了一男子,为了能让他与天同寿,不老不死,便动用了女娲石,助其长生不老,被女娲责罚,压在昆吾山下五千年。 算来日子,已然被压了有三千年的时间了,相比于她被罚的事情,更多人在意的是,白矖上神性子和冗月神尊是如出一辙的,怎的就会为了一个男人犯下这样的糊涂事? 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个男人是谁? 这样的猜测传进了蓝鳬的耳朵里,只是让她无奈的摇摇头,她也没有想过白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当年九阙修为枯竭,命悬一线的时候,白矖真的动用了女娲石,不仅为其复了修为,还助他断尾重生,修为更胜从前,蓝鳬知道女娲石有再生的神力,师父一开始是交由白矖看管的,却想不到她会监守自盗。 九阙醒来后,知道这件事,崩溃的追到了昆吾山,在山下守了她三千多年,一步不曾离开,看不到白矖,九阙把昆吾山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刻上了时间痕迹,就算她听不到,他也会把每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给她听,一声声的,诉不尽的思念。 他默默的数着日子,熬着时间,等着她出来。 这件事也给了蓝鳬深深的震撼,她以往只觉得那些为情赴死的人都是蠢货,可在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后,她开始有些深受感触了,对九阙也改观了很多。 花二曲只熟悉九阙,九阙离开的时候,她又哭又闹的,吵得蓝鳬头疼,无奈之下,只能把她也带到了昆吾山,可是九阙又没有心思管她,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就变成了她蓝鳬带娃了。 好在这丫头也好哄,再加上昆吾山珍奇异兽也多,多数开了灵智的,也能和花二曲聊起来,小丫头每天都开心的很,总是光着脚丫子和那些兽类在昆吾山撒欢,有时候有什么好玩的,也会回来和蓝鳬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花二曲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也比小时候活泼了很多,只是魂魄不全,乐也是傻乐,听不懂话外之音,心眼子太大了。 蓝鳬有时候懒得给她渡修为,就直接扔本书给她,让她自己修炼,这丫头就盯着书看了半天,最后,冲她傻呵呵的一笑:“姑姑,阿曲不会。” 气不过的蓝鳬会骂她,有时候骂得稍微有点深意,她便听不懂,一个劲的笑,把蓝鳬都笑的没了脾气,这时候,很难把她和三千年前那个盗取净世莲的小花妖联想起来。 这三千年的相处下来,她还真的挺喜欢这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做错事的时候,就会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懂的看着她,把蓝鳬看的心里一软,登时,什么火也撒不出来了。 九阙也怕她闹腾太过,就给她找了一本酿酒的书籍,花二曲一看就安静了下来,研制起来,像个假人一样,不知道时间早晚,蓝鳬不止一次大区,她这股劲头要是用在修炼上,估计早就出师了。 而九阙只是笑了笑,有些感慨,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丫头酒鬼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可蓝鳬很快就发现了诡异的一幕,昆吾山的神兽们,包括一些树精,全都沉寂了,细细的勘查才知道,全让那丫头给灌倒了,整个昆吾山如同一座死山,蓝鳬气的肝脏疼,揪着她的耳朵,把花二曲给抓了回来,一顿揍。 这日,蓝鳬正在山顶上带着花二曲打坐修行,一只白鸟小凤凰飞到她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后就离开了。 她睁开眼看去,才知道是请柬,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三千岁的诞辰到了,天界发了很多份请柬,她身为女娲座下弟子,身份尊贵,自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花开花落,岁月如流,祥云朵朵,今逢天界胥灵公主殿下诞辰之喜……” 轻灵的女声自耳畔处响起,蓝鳬目光瞥去,花二曲早就挪开了自己打坐的位置,撑着上半身,探出头去看她手里的请柬,才读到一半,蓝鳬就收了回去。 “我交给你的都练完了?” 花二曲跪着膝盖凑过去,抱着蓝鳬的胳膊撒娇:“姑姑,我今天练的好累啊,休息一会吧?” 时光荏苒,小丫头早就不是以前的奶娃娃了,如今的她身形纤细,肤色白皙柔嫩,一双透彻的含水红眸,这长相,三分媚态里杂糅着浑然天成的灵动,倒真是副好皮囊。 伸出食指,戳开她凑近的脸蛋,蓝鳬拒绝道:“不行。” 花二曲也不纠结这件事,而是把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请柬里,兴奋道:“姑姑,这是什么?为什么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蓝鳬收起请柬继续打坐,闭上眼眸,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花二曲:“一份请柬,天界小公主的生辰。” 一听到可以出去,花二曲的眼里顿时一亮,她脸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那姑姑,你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好不好嘛?” 蓝鳬也清楚她,在这山里憋了这几千年,早就憋坏了,能出去逛逛也是好事,可这丫头并不知道,整个外界的人,都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出不去这个昆吾山。 “不准去。” “可我想去,姑姑。” 蓝鳬素来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这次也一样:“做梦。” 不甘心的花二曲接着摇她的袖子撒娇:“姑姑~” “闭嘴!”蓝鳬懒得睁眼,直接命令,“你要是再不好好的修炼,我就给你林子里的一坛坛宝贝,全部倒了!” 花二曲心疼的眉头一皱,那些全是她酿好的心肝宝贝,她也相信蓝鳬说到做到,只能关上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第144章 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 蓝鳬不让她跟着去,可她听山里的精怪提起过,天界的酒酿也是罕见的一绝,这让花二曲心里像猫抓一般的难受,想着九阙比蓝鳬温柔好说话,素来对她也是无有不依的,就去央求他和蓝鳬说说情,带她一起去。 谁承想,这次的九阙居然和蓝鳬站在同一个阵地,听闻她要去天界赴宴,从来没曾发火的九阙,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 “不许去!”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花二曲身躯一颤,看他的眼神里除了不解还有点惊恐。 九阙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他缓了缓,随后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曲,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真的不能出去。”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偏偏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自己几千年来困在这样的一方天地里,心里总觉得憋闷,可他们都不允许她擅自出去。 她不喜欢这种被掣肘的感觉。 “哥哥,可我想出去,不去天界……去其他地方也好……我只是想出去……” 她低着头,眼眶逐渐发红,九阙知道她的性子活泼好动,能让她在这里安稳的待个几千年,已经难为她了。 可如今白矖在这,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说过等她出来,就一定不会食言,若这时候花二曲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他的命? “小曲,我们再等等,等阿昭出来,到时候你想去哪,哥哥都带你去,好吗?” 花二曲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九阙养了她这么久,也算是摸清了她这一世的脾气秉性,上一世的她脾气如同炮仗,一点就炸,看着怂,真惹到她了,谁她都敢骂,主打一个谁也打不过,但我就是要过个嘴瘾。 可这一世的花二曲,反而闷倔的像头驴。 她不想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开口承诺,那就算拿铁钳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开心的时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她不开心的时候,头能低到地下二尺深的地方,嘴巴笨不太会反驳,就用自己的态度来做反抗。 可对于这出去的事情,九阙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见她不肯点头答应,他皱眉,语气也硬了起来:“小曲!” 花二曲抬头,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嘴巴撅的能挂上一个油壶。 九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罢了,只是天界你想都不要想,再过个三天也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哥哥带你去人间界玩玩,可好?” 闻言,小丫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重活一世,这心思倒是好猜多了,什么想法都挂在脸上,九阙被她转变的态度逗得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小曲过生辰想要什么生辰礼?” 花二曲仔细的想了想,没有机会出去前,她想了很多出去要做的事情,可是有机会能出去了,反而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最想要什么了,现在脑袋空空的,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要说最想要的,那就是离开昆吾山。 这昆吾山地势险要,就是根本没有人住,仅仅只有他们三个能动的大活人在这,实在是无趣的很,可她再心思单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九阙会不开心的,她知道他在等谁。 她摇摇头,诚恳道:“不用了,小曲的礼物攒着,等嫂嫂出来后,你们一起送,到时候你们要送份大的。” 九阙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过她还有这样的心思,旋即笑道:“怎么突然间这么懂事?” 花二曲看着他,认真道:“生辰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想要哥哥也一起开心,大家开心的事情要放在一起,才会让开心加倍,能让哥哥开心的人现在不在,那小曲就不着急,小曲也可以等,陪哥哥一起等。” 这番话,是他从这丫头重生以来,听到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个姑娘的人,是他一手养大的,九阙的心间泛起一股自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大掌摸了摸她的脸颊,九阙的声音里满满的动容:“小曲真乖。” 回想着蓝鳬请柬里的内容,花二曲不解道:“哥哥,我是个小花妖,没有娘亲,为什么会有生辰日呢?” 这话将九阙拉回了三千年前的那场混战里,他至今都不敢梦回的时刻。 “因为,那是你重获新生的日子,意义非凡。” —— 胥灵公主的生辰宴举办的十分盛大,她的诞生也是六界战事结束后的第一件喜事,自然备受恩宠,小公主长得神似乐羽,美貌可以说冠绝六界,不少人拿她和暮瑰做对比,都觉得胥灵公主的容貌在暮瑰之上。 话传进暮瑰的耳朵里,只是让她觉得可笑,空有美貌,带来的可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她堂堂魔族女君,又岂会在意这种姿色攀比的小事? 生辰宴置办在云霄宫中,那是日出正对的宫殿,辉煌无比,偌大的宫殿内饰无比奢华,各界宾客来赴宴时,送的礼物也是六界之中的稀罕宝贝,但是蓝鳬上神送的东西倒是略显寒酸了一点。 仅仅是一坛子酒。 记录礼物的小仙娥脸上有些错愕,蓝鳬瞥了她一眼,不曾做任何回答。 这坛酒可是她从花二曲的老窝里“拿”出来的,这也是她此生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该说不说,这丫头酿酒真是天纵奇才。 众人就坐之后,蓝鳬扫视了一圈这些人,她居然没有看见冗月的身影,虽然知道这家伙不喜欢这种场面,倒也不至于直接不出席吧? 天后坐在和尘的身侧,脸上的神情挑不出什么太大的过错,但总归不是欣喜若狂,另一侧坐着的乐羽倒是锦霞加身,面上容光焕发的,而最下方坐着的,就是今日的主角,胥灵公主。 小丫头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和乐羽一样,如海藻一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光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偏偏泛着盈盈的光泽,更加的动人。 胥灵也是华服着身,行为举止尽显高贵,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山里的那个“小野人”,忍不住笑了一下。 喜欢光着脚丫子到处跑,惹了祸就认怂,撒着娇说自己再也不敢了,都是姑娘家,可怎么蓝鳬觉得,花二曲要更加惹人喜欢呢? 是因为她是她养大的原因吗? 席间有人不断的对胥灵公主献祝词,天界的歌舞也没什么意思,太上道祖看了几眼就有些想打瞌睡,小仙娥奉上酒浆,他只喝了一口,瞳孔忍不住放大。 有些怀疑,再喝了一口,简直不敢相信,这酒怎么和以前那小花妖酿的酒如出一辙的好喝,不论是入口的感觉,还是回味,都胜出天界的那些琼浆玉液。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的人喝到这酒,都是一副赞赏的神情,太上道祖自从那小花妖被杀后,也喝不到从前那样的好酒了,这酒他都快戒了,现在又让他给碰到了,岂能放过? “天君。” 和尘从和胥灵的对话里抬起头,看向下方的太上道祖:“何事?” “敢问天君,这是何酒?是否还有?老身贪酒,不知可否讨要一些回宫去?” 知道这老头子喜欢喝酒,和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允了,又唤了小仙娥上来,问问清楚。 谁知那小仙娥一上来,便神色惶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禀天君,是奴婢愚昧,弄错了……” 众人疑惑,和尘有些不太愉悦,本来开开心心的生辰宴,怎么还会出岔子? “你慢慢道来。” “原本给诸位准备的是天界瑶池里,一早就备下的瑶液,可是没想到……”小仙娥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鳬,“蓝鳬上神送的生辰礼也是一坛酒,这才弄混了。” 小仙娥越说声音越小,这里面所有的人她都得罪不起,吓的她面色煞白,赶紧俯下身子,乞求原谅。 “是小仙的错,求天君饶恕奴婢这一回。” 虽然蓝鳬送的一坛酒是真的有些太过随性了,可是也不能当面把人的礼物拆给其他人,和尘看了一眼那人,她只是淡定的喝着酒,并不打算开口。 和尘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正准备给这个小仙娥惩罚的时候,胥灵公主却上前来给她求情。 “父神息怒。”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礼物既然是上神赠予灵儿的,那便是灵儿的东西,今日也是灵儿的生辰宴,拿出来由众人品尝,也未尝不可,就是不知道,蓝鳬上神会不会介意?” 这时候被提及的蓝鳬,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说到底是你的生辰宴,公主殿下喜爱就好。” 看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和尘也就作罢,那小仙娥感恩戴德的谢恩,退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等离了大殿有段距离后,她才长舒一口气,其实弄错的原因,也不全是蓝鳬上神的酒,最重要的是,他们放置在后殿的那些酒,无端端的少了许多坛,要不是时间紧迫,她们着急,定把那小贼抓住。 就算补上他们备用的酒,都还少一坛,这才把蓝鳬上神备的贺礼提前用掉了,本想着酒应该都差不太多,谁承想蓝鳬上神送礼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古朴的外表下,装的竟是这样的好酒,一喝就露馅了。 不信邪的小仙娥又去了后殿,看了看,总不会是自己数的不对吧? 可她又去确认了一下,还真是丢了。 她叹了一口气,真是晦气,在天界还能出现这样的事? 待她的身影离去后,角落里咕噜咕噜的滚出了一个白瓷酒壶,生怕引人注意,没一会,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把东西勾了回来…… 第145章 我是好人 偷了好几坛酒,花二曲生怕这后殿里人来人往的,会引人注目,便抓紧时间找机会溜了出去。 蓝鳬和九阙知道她的修为低到可怕,为了让她保命,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法器,大多是用来逃命的,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名唤羊脂玉净瓶的法器,九阙告诉她,可以用来收妖。 可她又不捉妖,这次索性拿出来装酒,带回去给昆吾山的小伙伴们喝。 她确实答应九阙不来了,可是昆吾山的那只小灵猴总是在她的耳朵边强调天界的酒有多好喝,她一时没忍住,第一次对九阙撒了谎。 拿完了东西准备撤,结果才一个拐弯,差点撞上巡逻的天兵,吓得她忙不迭的转身,踅进了另一条道。 花二曲也不清楚,怎么突然间巡逻的人变多了,只记得她混进来的时候,北门的士兵正巧赶上换人的时候,才让她有机可趁,但是现在,她可能要等一会了。 就是不知道等的时间久了,九阙会不会发现她偷跑出来的事情。 顺着这条小道往前看去,天界正好是夜晚的时间,前方的尽头处,有一轮巨大的月亮,它的背后有着一条长长的银河。 那是在昆吾山看不到的景色,越靠近这个月亮,花二曲发现,它没有在昆吾山看到的那么的皎洁。 看的越清楚,它的瑕疵就越多。 沿着这路走到头,是一座类似于云台一样的地方,整个云台是圆形的,往下看去,便是云海和天幕,它的正前方有一个类似于神台祭祀一样的地方,很大。 台阶之上,是一座楼阁,而它正中间的门是打不开的,因为整个屋子从门被穿进了一个粗壮的树根,树木从屋后延伸出来,笼盖着整个楼宇。 它的树叶是红色的,很大,很像人间界的枫树,却比枫树看起来具有神性。 再经由一盏盏的天灯去照明,这地方是真的好看。 不等她细细的欣赏完,身后似乎有人的脚步声,花二曲心里一惊,想着九阙的警告,她赶紧一个飞身,躲进了茂密的树冠里,藏好自己的身躯,透过树叶的缝隙,去看下方的情况。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到了正中央,漆黑的眸子里,眸色清冷淡漠,可是那人面庞如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泛着淡淡的粉,月白色的长袍衬的他整个人气质淡然出尘。 花二曲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冗月伸出掌心,一抹淡蓝色光芒缓慢的升腾而起,那光芒迅速的往上飞去,触及星云后便立刻展开,整片天空的星星陡然间下落,浮在半空,让人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中。 霎时间,神台上那些伫立的神柱也开始运作了起来,随着冗月的动作,那些星宿竟然开始移动,花二曲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看到有一颗颇为闪耀的星星,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探出食指,点了一下那个星光,那光竟立刻碎了。 “谁?!” 凌厉的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冗月察觉到有人在这,抬手掌心微收,树上的花二曲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直接被一股力量给扯了出去,直直的向他扑过来。 鲜红的裙角掀起一抹优美的弧度,遮住了皎月,一如离怨宫的那抹霞光,冗月看清楚了她的脸,只一眼便认出了她,那双灵动的红眸,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永远都是挥之不去的。 惊讶于她还活着的这件事里,冗月完全忘了自己要躲开的这一点,任由这丫头扑了个满怀,而他居然有一瞬间怕她掉落摔着,不由自主的抬臂托住了她的腰肢。 馨香溢满鼻尖却让他罕见的熟悉,冗月沉寂的胸腔里,仅仅因为这一个拥抱,似有似无的震动了一下。 花二曲双手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基本上是挂在他的身上的,轻柔的呼吸侵袭着他的耳畔,带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娇软的身躯在怀里的感觉是真实的,冗月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沉浸这个拥抱,而忘了让她松开。 想起九阙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花二曲把脑袋从他的颈窝里退出来,只是人还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和冗月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花二曲只能尴尬的一笑,自证身份:“我是好人。” 冗月也不否决她,而是嗯了一声,轻眨眼帘,仔细的端详她的脸,顺着她的话:“好人,你可以下来了。” 花二曲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上跳下来。 冗月低头看她手上已经空了的酒瓶,再看看自己的身上,果不其然,酒全撒在他的衣服上了,而这丫头一点没有要抱歉的意思,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挥手,酒渍就干了。 花二曲捏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有些局促不安的望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九阙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让她别出去,可她不仅出去了,还撞见了人,这事要是让九阙知道,他不知道有多生气。 这么一想,花二曲心里有些怕,也后悔偷偷的跑上来了,她只能再次重复:“上神,我真的是好人,我不坏的。” 星光之中,那一双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急的想哭,冗月上下打量着她,看她手里捏着的瓶子,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担任起了拷问的职责。 挥开那些星云,冗月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你来天界做什么?” 花二曲红着脸,举起瓶子:“小灵猴说,天界的酒好喝,要我带点回去给它们尝尝。” 冗月捕捉到了关键字:“他们?” 花二曲有问必答:“就是我的朋友们,小灵猴,还有明蝶妖,桃花妖,还有猫将军,孟极……” “你住在昆吾山?” 花二曲惊讶的看向他,她只是说了几个朋友,怎么这个人就猜到了她住哪?这么聪明吗? 九阙说过,不允许她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昆吾山,她一把捂住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坚定的摇摇头,想否定她刚刚的话,可是很明显,冗月不信。 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甚是好玩,冗月忍不住勾起唇角,她说的那些兽类,尤其是猫将军和孟极,只有昆吾山有,既如此,那便说明救她的人与白矖和蓝鳬有关。 既然她还活着,那他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这几千年来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愧疚,似乎下一刻就会得到解释和释放。 他凑近一步,接着问:“昆吾山里除了白矖上神还有谁?” 花二曲向后退了一步,紧闭嘴巴,绝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冗月并不在意这丫头的退缩和惊恐的神色,只是固执的问道:“当年是谁救了你?你是如何复活的?又为何要盗取净世莲?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说!” 他步步紧逼的态度,一下子打断了花二曲所有的思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清楚一点,事情如果在这里闹大了,回去后,九阙会生气的,蓝姑姑也会生气,而且她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毕,花二曲转身想逃跑,被冗月看出意图,一把遏制住她的手腕,抬眼便撞进他满是迷茫和哀伤的眸子里,却也让她有些诚惶诚恐的。 她努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再不回去她真的会被发现的,正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起了第一次抓小灵猴时,那小家伙在她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立马撒开了手。 冗月看她脸上的神情,由焦急万分到打定主意,然后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丫头低头,张嘴要咬他那只抓住她的手。 用嘴咬? 幼稚! 那嘴还没有碰上,冗月抬起另一只手,连法力都懒得用,屈起手指,敲在了她的脑门上,小丫头疼的缩回了嘴,捂着脑门,委屈的看向他,似乎他敲的有些重,花二曲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方法对他不管用,黔驴技穷的花二曲只能跟他讲道理。 “哥哥说不可以欺负人。” 冗月倒是难得的闲情逸致,慢悠悠的问:“为什么?” “欺负人不好。” “哪里不好?” “被欺负的人会很疼。” 冗月被她这种明明有些生气,却不敢发火的憋屈样逗笑了:“我没有用力,不算欺负人。” “你有!” 花二曲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她松开遮住额头的手,低头把脑门送到他的眼前:“你看,你用力了。” 冗月垂眸看去,雪白的额头上,确实红了一小块,可他记得他确实没有怎么发力啊,这丫头弱成这样吗?那手腕上岂不是也…… 思及此处,他把她的手腕掀开,看了看,果不其然,五个鲜红的指印烙在上面,这让他有些怀疑,不周山那个为祸六界的妖女,真的是她? 按理来说,他的那一掌下去,这小花妖绝不可能活着,除非…… “你认识我吗?” 话题突然间转了,花二曲揉手腕的动作一顿,怔怔的看着他,迷惑的摇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冗月又抬起了手掌,花二曲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吓得紧闭眼睛,往后退一步。 “别动。” 制止的声音出现,花二曲听话的定住了身子,就算他要伤害自己,她也反抗不了。 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额头上一阵凉凉的感觉,睁开眼看去,才知道他食指并拢的在给她注入灵力。 不疼,可那股力量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间,尤为清晰。 不消片刻,冗月收回了手,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丫头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小花妖,只是魂魄不全,修为也低的可怜,与当年的她比起来,实乃云泥之别。 罢了,不论他当年是不是误杀,那些事是不是她做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世,就让她好好的活吧。 冗月转身:“跟上。” 花二曲没动,也没有懂他的意思,冗月有些挫败的叹气,怎么觉得这丫头有点笨呢? “跟我走。” “去哪?” “送你出天界。” 花二曲一听,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第146章 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冗月走在前方,身姿挺拔,花二曲跟在他的身后,头都快埋进肚子里了。 没办法,路过的天兵太多了,她也不想惹人注目。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能不能顺利的回去。 冗月本想去辰寅台算算看,当年他在凡间撞见的那个丫头片子是不是她,也想看看,天道所下的双生劫,究竟还在不在,结果不等他开始演算,这丫头就自己蹦出来,也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正思量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冗月定睛一看,脑仁有点疼,那人居然是司命,整个天界,不,是六界嘴巴最大的人,他似乎是喝多了,出来吹风醒酒的。 冗月驻足,花二曲没注意,一个不小心脑门狠狠的撞了上去,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人的后背,怎么像块石头一样,生硬的? 她明明是撞在他的后背上,怎么像是撞进了他的胸腔处,为什么从见到这个丫头开始,任何一次身体触碰,都给他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冗月不回答她,拉住她的手腕,准备把人带到另一条路上,结果司命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醉眼朦胧里,似乎看见了素来冷淡的冗月神尊背后,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只是被他挡着,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酒醒了一半,忙不迭的凑了上来。 花二曲简直叫苦连天,她怎么一天之内遇到了两个陌生人? 司命凑上来的一瞬间,冗月动作迅速的把人往后遮掩,挡的严丝合缝的,任凭司命怎么看都看不见这人的模样。 “神尊大人,今日怎么不来小公主的生辰宴?天君可念叨了您很久了。” 冗月做事很少去解释什么,提及和尘,他不知道为何,总是打心眼里有着某种隔阂,出口的话语也不太和善:“本尊做事,需要一一向你汇报?” 语气不善,司命低下头,这个冗月神职大他好几阶,他岂能真的管人家? “是小仙无礼了,神尊莫怪。” 他说话期间,眼睛还一个劲的往他的身后瞟,看得出来冗月的背后,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嗅着气味,像妖怪却又没有什么血腥味,乍看之下,身形十分像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 说来也奇怪,魔族女君多次向神尊示爱,他都不理睬,转眼就又找了个和那个小花妖差不多的,怎么?神尊难不成就好这口? 他往侧面踏过去一步,探过头,想要看清楚这位神尊背后之人是何模样? “小仙在这天界这么多年,倒是不曾见过这位仙子,不知是何时飞升的?” 司命突然的目光,吓得她侧过头,留个后脑勺给司命,两只素白的小手死死的揪住冗月腰侧的衣物。 为了避开司命的目光,她侧过去的脸蛋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缩着身子尽力贴着冗月往后躲,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冗月皱眉,突如其来的触碰,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感? 眼前的情形,惊的司命下巴都合不上了,他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不明来历的小姑娘,从后面直接抱住了他们天界的神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素来厌恶他人触碰的冗月神尊,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而是任由她的动作,即使扯皱了他的衣衫也无所谓。 要知道,暮瑰女君作为神尊的救命恩人,都尚且不能这样,不说抱着冗月了,就是这离怨宫的大门,他也是不同意暮瑰进入的。 这红衣姑娘是谁啊? 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的冗月很是厌烦,他薄唇轻启:“你再乱看一眼,本尊便剜了你的眼睛。” 冗月神尊从不说空话,司命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他立刻作揖行礼:“小仙失礼了,小仙这就走。” 司命此时恨不得跑,看见了这样大的事情,他要找人好好的分享一下,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他还没有走多远,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等等。” 司命回头,一脸讨好的笑容:“怎么了?神尊大人?” 冗月缓缓的掀起眼帘,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眼底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今晚的事情若是让本尊听到一点的风声,本尊只会算到你的头上,明白吗?” 司命的脊梁骨一阵寒意,神尊这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他心里懊恼了一下,这大秘密怕是不能说了。 “神尊放心,小仙明白,明白的。” 冗月神尊虽不是嗜杀之人,可也是一路杀上来的神职,战功赫赫,法力无边,他还不想死,思及此处,司命的脚步变快了,也凌乱了,一不小心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狼狈样惹得身后的花二曲笑了一下,旋即触到冗月投过来的目光,她立刻止住了笑容,发觉到自己把人家的衣服抓皱了,她好心的用手,尽力的把他腰间的褶皱摩挲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弄平。” 那双手捏住他的腰用力的一瞬间,冗月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躲开身子,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你哥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花二曲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错在哪,她一副深感大错的表情,诚恳的再次道歉:“对不起,神尊大人。” 冗月轻笑一声,先前还一口一个上神,听到司命唤他神尊,就立刻改口,虽然魂魄不全,可这耳朵倒是好使得很。 “把脸藏好,跟上。” “哦。” 冗月带着她躲过很多眼线,来到了另一处颇为隐蔽的出口,花二曲看去,是天幕,只是这个天幕有了个裂口,可以直通下界。 “它破了不要紧吗?” 看她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清楚这个天幕是因为谁破的, 三千年前的天幕到处都是漏洞,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修的只剩了这一个而已。 “无碍,你走了,我会修好它。”冗月催促道:“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饶是她再笨,也能听得出来冗月这话里,是实打实的忠告,花二曲在跳下去之前,回头冲他嫣然一笑:“神尊大人,你是个好神。” 冗月施法的动作一顿,这话仿佛带着一根刺,划破了他这么久以来的伪装,他可不是什么好神,不仅不是好神,可能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个很难弥补的大错。 他正欲开口否认时,那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因为战夏一直被他养在离怨宫,所以,冗月拒绝暮瑰进入离怨宫,之所以对她冷漠,还得感谢这位魔君的知无不言,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这位看着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够当得起魔族新的女君。 战夏的存在,无人知晓。 冗月回宫的时候,战夏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行了一天一次的刺杀,结局也是毫无意外的被冗月化解,只是这次,他的脸上没了之前的不耐烦,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今晚心情不错啊,那场生辰宴,吃的这么开心?” 然而冗月只是瞄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只是又掏出了那个断裂的浮生环,这是他的习惯,三千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战夏不止一次问他,老是这么看着,也不能把浮生环看还原,但这家伙都不回答他。 战夏觉得自己的性格算冷的了,没想到,冗月比他更甚。 想着今晚遇见的人,冗月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确实,他今晚的心情没有以往那么的沉闷空虚了,只是因为见过她一面,知道她还活着,这种感觉就淡了很多。 他或许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战夏。”冗月开口问他,“花二曲对于我而言,除了是双生劫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三千年了,这是冗月第一次直面的问他这个问题,战夏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方才从太上道祖的仙府回来,他告诉我,若是能找到三足龟的龟壳与精元,他可以帮忙修复浮生环,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冗月并不打算告诉战夏花二曲还活着这件事,她死而复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不等他寻得真相,又会出什么乱子。 这么多年来,冗月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些事,战夏都看在眼里,却也由衷的觉得他这个神尊,当着真是憋屈,可是一想到自己,堂堂魔君,连个肉身都没了,也没脸说别人。 想起自己在归墟里看见的那一幕,战夏的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带着穿回过去的力量。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一点,浮生环是她的东西,那玩意已经化成人形了,想必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你从这找起,或许会有突破。”战夏踱步到门口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潮生亭,“只是浮生环修复好之后,还得好生养着,才可以让器灵化人,若是这东西知道全部真相,那就皆大欢喜。” 他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双手置于身后:“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时候的六界,肯定比现在精彩。” 对于冗月的第一个问题,战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绕开,他知道花二曲钟情于冗月,却不清楚冗月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感觉。” 冗月忽然出声,战夏扭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抚过碎裂的浮生环,冗月缓缓道:“我始终觉得,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第147章 去人间,过生辰 等花二曲蹑手蹑脚的回了昆吾山时,九阙和蓝鳬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知晓她居然偷偷的溜出去,只是为了喝个酒,素来平和的九阙发了好大一通火,不仅罚她禁酒五百年,更是让蓝鳬把她带去了蓬莱山,让她跪在女娲神只面前,静思己过。 这次,无论她怎么示弱撒娇,都没有用,九阙丝毫没有心软,看他这么生气,花二曲也不敢和他说自己见过冗月的事情。 可是三天后,是他给她定的生辰日,说好的要出去逍遥一下的,如此一来,她哪里还敢再提,肠子都悔青了,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只能一声声的说着自己错了,不敢了。 蓝鳬倒是比以往温和多了,在她跪到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蓝鳬端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小丫头跪的膝盖骨都快平了,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看去,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声:“姑姑~” 她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这两天心情不好,似乎显得更瘦了一点,蓝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结亲,居然会养大一个丫头,在这其中,她也是注入了不好的心血,所以对于九阙的怒火,她很能理解。 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蓝鳬无奈的笑了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溜出去了?” 一提到这,她的眼泪就又一颗颗的掉落,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是错了,是不听话了,可也没有犯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事情,为什么九阙会这么的生气,简直快烧起来了。 “哥哥还生气吗?” 蓝鳬冲着女娲神像深深的祭拜了一下,同样跪在花二曲的身边,笑道:“小丫头,你是真的担心你哥哥生气,还是想要明天履约带你出去玩?” 花二曲不说话了,要是说心里话的话,两个原因都有,她既不希望九阙不开心,也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生辰的事情。 平常乐呵呵的人一下子蔫了吧唧的,看的蓝鳬也是心软的不行,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碗面,放在她的手里,热乎乎的,说道:“小曲,这是凡间人常在生辰吃的面,据说叫长寿面,虽然咱们不老不死的,也不求这些,但是也图个新鲜,吃吧。” 搅拌着碗里的面条,花二曲的神色里还是很难过,她近几天明显哭的多了,声音都有些嘶哑。 “姑姑,哥哥为什么这么生气啊?”面条的热气冒进眼里,也湿润了她的眼睛,花二曲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他为什么没像以前一样,说句没关系,就过去了呢?” 三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蓝鳬也不是亲历者,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九阙为了她的这条命,几乎放弃了所有,说一句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知道这丫头私自逃出,怎么能不担心,不生气?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面条里,白嫩的手指紧扣碗边,花二曲哭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姑,你能不能和哥哥说一下,别再生气了?别不理我……” 花二曲哭的一张小脸皱在一起,九阙对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那是她诞生以来就一直依赖的人,怎能不在意? 蓝鳬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泪水,语重心长道:“小曲,你要记住,你是他拿命换来的,你不可以出任何事,更不可以骗他知道吗?” 闻言,花二曲抽噎着低下头,眼神里有些闪烁,见过冗月的事情,她实在是没胆子说,只能等九阙眼下的气头过了,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否则两件事加一起,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知道了。” 见她答应了,蓝鳬也笑了笑,让她快点吃,这面条还是她亲手做的呢。 花二曲看着碗里的面,每一根都有喉咙那么粗,一大碗,五根面就装满了,这碗面要是能全部被吃下去,她觉得自己不仅命长,还命硬,但是瞅着蓝鳬期待的样子,很明显,她是第一次下厨。 她才把一根面放进嘴里,蓝鳬就提醒道:“对了,凡人说,长寿面不能咬断,要整根吃下去,寓意才好。” “……” 她勉强把一整根面吸溜进嘴里,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这根面粗到她的嘴巴根本关不住它,但是接触到蓝鳬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打击她,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句:“真好吃。” 蓝鳬反而不好意思了:“本上神也是第一次下厨,看来还是很有天赋的,小曲,你以后每年生辰日,姑姑都给你做好不好?” “……” 这算什么?撒谎的下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蓝鳬看她不吱声,有些威胁的眯起眼眸:“怎么?不乐意?” 花二曲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道她还没咀嚼完,回答不了,蓝鳬这才心满意足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定下了这个令她惊悚的习俗。 蓝鳬这一碗面条吃的她是真的撑,面对女娲神像时,她不住的打嗝,知道这样太失礼了,花二曲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打一次嗝,道一次歉,再打,再道歉,如此反复,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消停了。 九阙透过殿宇的窗扉往里看去,那丫头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猛然间又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醒醒神,可是效果似乎并不大,没一会就又开始犯困了。 这般模样促使九阙笑了一下,却又十分的无奈,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些认命的感觉,冥冥之中,总是让她和天界扯上关系,防不胜防,更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凑上去的,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蓝鳬走到他的身边,也将目光探了进去,笑道:“真打算这么一直生气吗?” 九阙的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希望她这一世,可以离天界,离那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 他其实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养他到大的婉姨,就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的花二曲和鸦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他如今能剩下的亲人不多,除去他爱的白矖,花二曲是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蓝鳬何尝不知道九阙的用意,只是,这是天道定下的劫难,轻易改变不了。 “我们神,在既定的命数面前,和凡人一样,一样的手足无措。”蓝鳬抿了抿唇瓣,“在天道面前,我们一样渺小。” 九阙低眸陷入了沉思,他不想去看什么天道,也不在乎什么天道,他只想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东西。 花二曲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地上,她朝着女娲磕了个头,就再也没有直起腰来,额头垫在手上,平稳的呼吸声逐渐传来,九阙好笑的看着地上的人,把自己整个折叠了起来,这样的姿势都能睡着? 扇子敲在她的后脑勺,惊醒了那人,花二曲的身躯抖了一下,而后迷惑的抬起头,眼神缓慢的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九阙时,她欣喜若狂的唤了一声:“哥哥!” 九阙蹲下身来,揉了揉她因为垫着而发红的额头,笑道:“跪了这么些天,你精气神挺足啊。” 花二曲听不出来九阙的反讽,她挪动膝盖,向九阙靠去,诚实道:“我吃了姑姑的一碗面,肚子好饱好饱。” 那碗面九阙有幸见过,吓人的很,活像碗里装了几条蛇一般,也得亏这丫头暖心,不忍心伤害蓝鳬的一片好意,硬生生的给吃下了。 “起来吧。” 得到释放的花二曲有些不敢置信,她抬头,瞪大眼睛,声音里满是惊讶:“哥哥你不生气了吗?”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再生气,也不能让她真的在这一直跪着,说到底,这丫头还是在这个昆吾山闷久了,否则,也不至于一门心思的想出去。 “小曲,哥哥让你在这里是来静思己过的,罚你不是真正的目的,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其实,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只是因为她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出山吗?可她以前在小凉山的时候,也有不打招呼就下山玩的经历,也没见九阙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生气? 这些问题,花二曲统统的甩在脑后,不管怎么说,九阙是不生气的,他只要不生气就好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事情,九阙不喜欢的是,她记下来,往后不做便是。 “小曲知道错了,以后哥哥说什么,小曲就听什么。” 九阙倒是希望她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见鬼的世风日下,敢给她立规矩了?如今这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模样,看的他心里泛疼。 “好。”九阙牵起她的手,“那哥哥也兑现承诺,带你去人间界,过生辰。” 第148章 柢山鱼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九阙虽然答应她可以来人间界过生辰,可是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得蒙着面纱。 如今的六界乱得很,妖魔乱窜,这丫头重活一世,容颜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花二曲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她的灵智开的逐渐丰满起来后,她的情绪也多了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闹闹的,热闹得很,这次也不例外,尽管离开人间很久了,可是那兴奋的劲头丝毫不减。 城内,万盏烛火点燃了繁华的街道,从远处看去,楼宇之间的似乎被暖色的光连成了一片,最高的那座楼阁,灯火也是最亮的,往下方看去,护城河有一部分被引进了城内,映着灯火,显得格外的繁华。 花二曲睁着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长街,两边摆满了摊位,卖着些小玩意,十分有趣,即使人头攒动,挤的很,她也不甚在意,九阙看她一会跑东,一会跑西的,都怕她丢了。 “小曲,你慢点。” 花二曲笑着应了一声,就又钻入了人堆里。 城内的河上有一座横贯河面的桥,上方站着很多的人,河面上也三三两两的荡过几条画舫船,船上传来几声好听的弹唱声,和男人们的笑声,吟诗声混响成一片。 九阙买了根糖葫芦,递给她,花二曲吃着甜丝丝的糖葫芦,眼睛又瞟向了那些装饰精美的画舫船,也想坐上去看看。 想着是她的生辰,九阙也没有扫兴,就想领着人去河边找个看起来豪华的画舫船,租下来玩玩,正考虑着租哪艘船好的时候,一张船的帷幔被风掀起。 一个女人正躺在男子的怀里,男子作势要亲她,女人欲拒还迎,笑得人比花娇,推着男子的面庞:“哎呀讨厌,不要啦~” 男人被推的整颗心都痒痒的,正欲再次偷香时,花二曲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解的大声问道:“姐姐,讨厌你就躲开啊。” 九阙面色一僵,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一把捂住这丫头作乱的嘴巴,连拖带拽的把人扯走,又回头对那对眷侣道歉。 “抱歉,抱歉,小妹不懂事,你们继续,继续。” 两人面色一阵赤红,女人羞愤的躲在了男子的怀里,男子则气愤的站起身,破口大骂。 九阙只能一边道歉,一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走远了,他才皱着眉教训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出门不要乱说话,小曲,你怎么又不听话?” 花二曲委屈道:“是那个姐姐说他讨厌的,我让她躲开也有错吗?哥哥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他们那样是对的吗?” 九阙被噎的哑口无言,对上她那双满是求知欲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 “那不一样。” 吞下口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不解道:“为什么不一样?” 九阙下想了想,最后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顶,认真道:“他们是两心相悦的一对,经过了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然后互定终生,繁衍子嗣,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说到这,花二曲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动作,眼神里因为过生辰的光彩慢慢的消退了,她抿了抿唇瓣,第一次有些伤感道:“哥哥,我也会死吗?” 凡人的寿命短她知道,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年,找到了眷侣,最终却要生死离别,花二曲觉得有些不开心。 可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却有着另一番味道,他坚定的看着她:“不会的,有哥哥在,你不会死。” 长街的灯火如昼,街道的喧闹声很大,人声鼎沸的,花二曲走着走着,肚子饿了起来,经过一家面摊的时候,她看见了长寿面应该有的样子,老板扬起手里的汤瓢,鲜美的汤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终,浇在碗里。 撒上翠绿的葱花,老板长长的吆喝一声:“这位客官,面好了!” 看她馋得慌,九阙笑着让她坐下,叫了两碗面,花二曲盯着碗里细如发丝的面条,再对比着蓝鳬的那碗面,她有些犯难:“哥哥,姑姑说,她要在我每年的生辰日都做面,怎么办?” 怎么同样是做面,蓝鳬一根面可以抵得上这小贩的一碗。 不好吃,真的不好吃,一想到她可能往后每年都能吃的上,花二曲只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非常黑暗。 九阙吃面的动作一顿,触及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姑姑没那么大的耐心,真等到那一天,她应该就忘了。” 花二曲半信半疑的听着九阙的猜测,本想再问问,可是这碗面太香了,简直能甩蓝鳬的面十几条街,她吭哧吭哧的吃起来,一点不含糊。 这时,面摊又来了两个道士模样的男子,坐下后,神色有些慌张,又有点偷摸着乐的感觉,九阙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两条蛇妖,只是似乎修的是正道,身上没有什么妖气。 对于这种妖怪,他也没有兴趣,刚打算收回眼光,就看见他们的腰间,挂着一道令牌,那是出入妖界迷幻森林的令牌,他记得,这几日不是妖界百宝会开展的日子啊,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了? 他向老板要了一壶好酒,提着酒壶过去,笑呵呵的坐下:“二位兄弟,不像是本地人啊。” 对于他的突然加入,两人的神情警惕,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是谁?” 知道他们不信任自己,九阙也不着急,他给他们分别倒了一杯酒,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小声的对着他们道:“别紧张,我知晓二位不是人,我也不是,在下只是好奇一件事。” 被人一眼看穿了,两人面面相觑,均有些不可置信,他们的修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万年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什么事?” 九阙指了指他们的令牌,问道:“我记得,妖界的百宝会不是才结束吗?怎的又有了?” 妖界的百宝会也是声如其名的,宝物众多,他们对于这块令牌,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怎么?令牌才拿到手,这就被人盯上了? 那条黑蛇妖迅速的盖住自己的令牌,对于九阙的询问,十分不悦,相较之下,那条花蛇就显得精明多了,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法力绝对在他们之上,修为深不可测,人间现在收妖师众多,他俩要是真的被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兄台有所不知,妖界百宝会虽然三千年一次,可是近年来,这迷幻森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瘴毒开始外泄,原本用来困阻林中孽障的结节,也日渐衰弱,不少的凶兽出来,在妖界横行,妖主苍梧已经多次派兵镇压,可是效果不大,所以,才再次举办这百宝会。” “只是此届百宝会与以往不同,入林令牌不设限制,献法宝就能得到,我们也是想要在修为上,更精进一步。” 只是他们不是什么上古大妖,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妖界就算不计较法宝的珍贵程度,你也不真的整个破烂去换取令牌。 九阙垂头沉思,话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最终的目的,还不是里面的妖兽,能夺得其内胆加以修炼,事半功倍的谁不喜欢,只是,这妖界的迷幻森林出现这样的事,倒是罕见。 妖界的苍梧莽撞,脑子不够用,可是息相不是傻子,迷幻森林虽然有危险,但是里面的珍奇异兽也是弥足珍贵的,怎么会毫无顾忌的打开,任人宰割呢? “今年的彩头里,有柢山鱼?” 蛇妖相视一眼,这人的背景一定不俗,能知道迷幻森林里的柢山鱼的存在,绝不是寻常的妖,那小花蛇笑着夸赞:“兄台也是行家啊,这也清楚?” 柢山鱼是个罕见的神兽,它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倘若用它来给花二曲修补魂魄,虽不能完全的完善好,倒也大有裨益,可以有益于她的修炼,重塑她的气海和内丹,不至于是个连低阶法术都无法顺利修炼的废物。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已经把面吃完的花二曲,正在意犹未尽的喝汤,谈话间,老板知道今天是她的生辰,特地给她加了个蛋,小丫头笑的花枝乱颤,一直对着老板说着甜话。 她剩余的魂魄,六界之大,根本无处可寻,或许,柢山鱼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第149章 不死树枯萎 天界。 冗月刚从和尘的殿中回来,进门后,他习惯性的往旁边击出一掌,战夏没有任何的防备,硬生生的受下,以往有抵抗,没有注意过,眼下被打,他才知道冗月从前每次出手,对他都是十成十的功力。 他被打的有些遭不住,元神震颤,险些溃散了。 冗月有些惊讶的收回手,战夏在门后,他以为他又要一如既往的袭击他,谁知道他这次为什么突然间转性了? “你在这候着做什么?” 捂着发疼的胸口,战夏踉跄着起身,想着自己还有求于人,舒了一口气道:“妖界的百宝会又开了是吗?” 冗月进入屋内的脚步一顿,侧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如何得知?” 他从和尘那里出来,也是被告知了这件事,本身还是有些疑问的,毕竟这百宝会才结束,怎么又来了,和尘只是和他说,或许妖界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他此次派冗月前去,也是想要让他去探探妖界的情况。 六界虽实力有强有弱,但最终都是相互掣肘的,缺一不可,这个平衡不可以被打破,所以,妖界也是不可以出事的。 而正巧他需要三足龟的东西来修补浮生环,寻找当年的答案,也就答应了。 战夏思量了片刻,他和冗月相处的这些年尽管摩擦不断,倒也对他的脾气秉性摸清了些,也就放心大胆的告知了他。 “冗月,本君不是无人可用的。”战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在你这待这么久,不过是本君无肉身,不得已而为之,没点实力,本君如何一雪前耻?” 对于他的那些个族内恩怨,冗月不感兴趣,他只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清楚妖界此举的缘由?” 战夏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不知道还这么硬气,冗月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白了他一眼:“你很难一雪前耻。” “……” 不悦自己被看轻,战夏跟在冗月的身后,喋喋不休道:“你懂什么?妖界为何突然间再度开启百宝会本君不在乎,本君只在乎一点。” 他的话,丝毫没有打断冗月闭眼清修的动作,战夏发誓,这是他自诞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憋屈,还不得不对他以礼相待,想他一介魔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忽视过。 “冗月,你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不做。” 冗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直接回绝了,这直接把战夏气的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道:“你都不听听吗?” “你的交易,无非就是看上了妖界的柢山鱼,需要用它来重塑肉身罢了,想我帮你去拿到它,等你肉身重塑完毕,帮我去找寻我要的真相。” 能被一眼看出来他的目的,战夏也不恼火,他疑惑道:“怎么?不划算吗?” 冗月不为所动:“真相我一个人也可以找,不需要你。” 战夏皱眉,觉得眼前的石头,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搞定,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搞定,他舒展眉头,挑眉:“那就换个交易,你帮我拿到柢山鱼,我夺回魔界,暮瑰下了魔族女君之位,便无法再度纠缠你,你岂不是乐得清闲?” 如他所料,这番话打入了冗月的心扉,他一直以来都被暮瑰以各种理由缠着,不论他如何冷眼相待,对方仍是百折不挠,他真的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烦。 “成交。” —— 妖界。 夜晚降临,正当所有人都在睡梦里时,地面突然间传来了巨大的震动声,妖界的人们从睡梦里惊醒,惊慌失措,争前恐后的出了屋子,向外看去,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这时,有人的眼睛一扫身后的湍急的河流,视线往上看去,那是山间的瀑布,直流而下汇入这条崧河里,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走过去,细细的看去,登时眼里一着惊恐。 “你们快看!崧河水位下降!河水在倒流!” 众人听闻他的大喊声,皆凑上前去看看情况,这才发现,确实如此,那瀑布的水流,不断的在往上流,而这条瀑布的水源处,是妖界的生命源泉——永夜海。 永夜海的上方,悬浮着一座不大的岛屿,那座岛屿,就是供养着不死树的岛屿,不死树的树根深扎海底,多年来滋养着妖界数以万计的生命,如果崧河的河水倒流,那是不是说明,不死树出了问题? 近段时间,迷幻森林的结界也是问题不断,里面的凶兽时常出没,可是三千年前的那场归墟之战,妖界也是有损伤的不然,这么几个妖兽,怎么会需要举办百宝会来应对? 妖界是不是大祸临头了? 猜疑的声音逐渐的变大,惊恐也在人群里扩散,息相连夜被苍梧喊进了炽焰宫里。 息相一身的铠甲,走在前方,步履稳健,意气风发,只是面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怒气冲冲。 “妖主,崧河河水倒灌,不死树竟然出现了枯萎的现象,整个妖界都受到了影响,你到底有没有应对之策?” 说实话,苍梧继位妖界妖主之位,息相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他们的父亲夫诸定下的人选,她也只能服从,可是苍梧的为人实在不算是聪明,做事畏畏缩缩的,好在为人憨厚诚实。 可就这点憨厚诚实,在他与和尘逼死那个小花妖后,息相便对他改观了。 然而,怒骂的话语还来得及说出口,息相一进大殿,便看到了坐在宝座之上,披头散发的苍梧,他的双目猩红,面色苍白,颓废的瘫坐在那,还遣散了周围的人。 息相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人毕竟是她的哥哥,她上前询问:“兄长,你怎么了?” 苍梧转了转干涩的眼眸,看向她,声音嘶哑道:“二妹,妖界没救了,我们杀了真神,惹得天怒,妖界已经被天道放弃了,我们距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胡说!”息相拧眉怒喝,“你堂堂妖界之主,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苍梧!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是不是妖主,我都会揍你!” 对于息相的恐吓,苍梧只是自嘲似的淡笑一声:“二妹,妖界从一开始,就是被神抛弃的。” 息相语塞,想到了禾凝,想到了南海云台之上,那个灵婆鸦姏,那可是世间仅剩的上古神,也被他们杀了,弑神的罪过,或许真的如苍梧所言,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眼眸里雾气升腾,息相哽咽道:“难道真的没救了吗?” 苍梧屋里的摇摇头,仰头叹了一口气:“没救了……” 想到了什么,息相激动道:“不对,还有天君,我们在三千年前,是与他站在一起的,剿杀那个小花妖的事情,你也是助了力的,我们去找他帮忙!” 话毕,她转身就要去天界,苍梧大声的呵斥道:“回来!” 息相不解的转头,苍梧怒道:“二妹,你是急糊涂了吗?” 看了眼门外的人确实被他哄走的干干净净,苍梧才放心道:“你忘了天君是如何记恨我们妖族的吗?你去找他,根本就没用!” 息相想到了自己已经不在的小妹妹,这个局面的促成者,禾凝,她不知道禾凝为什么会背叛和尘,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他们妖界何至于此。 “都是禾凝!都是她!她自小就冥顽不灵,自己死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 听到息相这样的辱骂禾凝,苍梧张了张嘴,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没开口,捕捉到他这点异样的情绪,息相眯起眼眸:“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苍梧扭过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这模样,一看就有诈,当年她的父亲夫诸,不知道和禾凝说了什么,然后,就出现了她背叛的一幕,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如今这各种缘由,和尘也根本不在乎了。 “苍梧!”息相怒不可遏,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遮掩,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你身为妖界君主,难道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子民死绝吗?” 苍梧对上她的眼眸,眸光逐渐坚定,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自己的衣领后,才道:“你跟我来。” 第150章 真相 随着苍梧的步伐,息相被带到了永夜海底,进入之前,她抬头看了眼上方的不死树。 不死树的来历悠久,从她记事起这棵树就在了,妖界的元老都告诉她,这棵树是妖界赖以生存的象征,它结的果叫不死果,顾名思义,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是这果实却也难得,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它开花时的灵气,具有清除魔瘴邪祟的奇能,所以,也供养者这片大地上的人,直到夫诸开始觊觎天界的一切,发兵失败后,便被神抛弃了。 没了神灵的赐福,不死树的灵力开始枯萎,攻打天界失败后,妖界因为不死树的事情,几乎损伤殆尽,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不死树又奇迹一般的复生了。 岛屿的下方垂着不死树数以万计的根,深深的扎入海底,错综复杂,息相细看之下,才知道能给不死树提供养分的,似乎是从海底出来的。 苍梧一挥衣袖,海边出现了一面人形高的镜子,那镜子似乎是透明的,透过镜子,能看得清这永夜海远处的海平线。 看着他的身影埋没在镜子里,息相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她才知道,这面镜子,是进入永夜海海底的法门,否则,永夜海深不见底,它和归墟不同,外人贸然进海,是找不到海底的,须得用这面镜子才行。 而眼前的景象又十分的诡异,息相低头看去,这个镜子似乎把他们的位置倒了过来,他们现在脚底踩的是方才见到的海面,竟没有想过,永夜海的海底,是在上方。 海底里,群石林立,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山峰,这片海底是真的大的出奇,没有人带领,很容易迷失方向,以至于根本出不去。 “这是永夜海底?” 前方的苍梧提着一盏灯,点燃了四周的景象,他嗯了一声:“这是永夜海底的最深处,叫峰林谷,当年的天界将士,尸骸大多在这里面。” 这是一桩不太愿意想起的往事,息相不答话,直接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 息相紧跟其后,疑惑道:“我在妖界这么久,为何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 “永夜海底的法门,只有历代的妖主才能打开,这海底,也只有妖主才能找到。” 石林的缝隙逐渐变窄,谈话间,他们的路也越走越宽,最后的时候,眼前直接开阔一片,四周杂草丛生,它的正中央似乎有个小水台,正在汩汩的冒水,水泉的之上,悬浮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神器。 “这是……” “浮光玉核。” 这个法器长得颇为罕见,是个罗盘,上面的符文颇多,并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它的中心处,是一块发着光的珠子,看来,这就是苍梧说的浮光玉核了。 只是,这个玉核所散发的灵力,怎么这么的熟悉? 看她的神情,苍梧笑了一下,有些怀念道:“怎么?是不是感觉好像认识她?” 息相扭头,目光里仍是深深的不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苍梧走到水台的前方,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埋藏了近乎数万年的秘密:“这是整个永夜海的泉眼,而早在万年前,这个泉眼因为年限太久,已经无法支撑整个妖界了,如果它废了,那么永夜海将会干涸,不死树枯萎,整个妖界将会变成一座荒芜的死城,所以,这个罗盘里的浮光玉核,是三妹幻化而成的,有了它便可使得泉眼再度运作,保我妖界安然无恙。” “你说什么?”息相的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反问出了声,“你说她是禾凝?” 苍梧盯着浮光玉核,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悲痛,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夫诸是个胆大的妖主,他和苍梧不同,做事素来张扬,不知收敛,所以,在泉眼出现问题的时候,出于妖界的生存考虑,他没有被困囿于这小小的永夜海里,而是盯上了天界这个靠近神的地位。 倘若他离那些上古神越近,岂不是更加的得天独厚? 那时,冗月因为才经历大战,正在闭关修行,况且这场战争也把所有人都消耗了一番,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掀风作浪的人,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个夫诸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夫诸起兵后,和尘念在禾凝的面子上,不愿意对妖界大开杀戒,就率先求和,希望可以和夫诸好好的谈谈,禾凝也很开心,觉得肯定可以谈成,就顺着夫诸的意思,带着和尘来到了妖界。 夫诸表面上与和尘谈的十分契合,表示愿意退兵,和尘很高兴,愿意以神之名,降下福泽于妖界,并且为了两族交好,和尘主动提及了愿意天界的仙人可以与妖界的人结亲,以此来度化妖界的魔瘴。 见时机已到,和尘更是向夫诸当面求娶禾凝为天界天后。 禾凝满面娇羞,夫诸哈哈大笑,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能落于他人之后,我妖界的不死树才结了一颗不死果,便也赠予天君,充作我儿的嫁妆,如何?” 和尘自然喜闻乐见,夫诸邀请他们一同前往永夜海,摘得不死果,等和尘到了永夜海时,夫诸才露出本来面目,控制着一早被下了控心咒的禾凝,从背后刺了和尘,将人打下了永夜海。 和尘被害,消息传回天界,天凤一族的族长包括当时的霓凰在内赶去救人,协领天界将士厮杀于永夜海,夫诸疯魔了一般,竟然打开了永夜海的泉眼,海水倒灌,阵法开启,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此。 霓凰也是拼死找到了和尘,将人带回,所以,她才会是如今的天后。 夫诸凭借着一早就埋下的圈套,大获全胜,便乘胜追击,只是在路上就被赶来的冗月拦截,夫诸被击杀,不过眨眼间,风水便轮流转了,妖界落荒而逃。 说到这,苍梧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道:“这番折腾,妖界没有半点的好处,泉眼还在枯萎,最终关头,是禾凝奉献了自己,筑得了浮光玉核,才解决了这场危机。” 息相愣了很久,倒是没有想过竟会是这样的内幕,她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气愤:“这么大的事,当年为何无人告知于我?” 苍梧转身看向她,解释道:“因为二妹你的脾气太过于刚正,这种事你不会愿意做的,连同我也是被父亲逼迫的,至于三妹……” “既然她也是被迫无奈,刺杀天君并非她的本意,为何不向天君阐述缘由?” 苍梧静静地注视着她,神色失落道:“不瞒你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在南海云台剿杀那个小花妖,向天君投诚的时候,就借机说过,他不信。” 息相哑口无言,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禾凝连个尸身也没有,更不要说被下了控心咒这样的事,更是无从查起。 苍梧仰头,永夜海如其名一般,安静沉寂如同黑夜一般,没有任何的波澜,他沉沉的声音响起,满是晦涩:“二妹,我之所以再度举办百宝会,也是因为妖界在一点点的陨落,迷幻森林的结界也变弱了,控制不住那些妖兽了。” “尽管它们危险,可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为了防止往后妖界没落,引得众人践踏,不如敞开大门,将这个危险的宝物公之于众,还能按照规矩,得到一些法器和宝物,总比后日被打的一场空的要好。” 这个做法虽然有效,可还是让息相心里一阵紧仄,她妖界竟然沦落到此番境地了,需要这般的委曲求全来得以生存。 “真的没有办法吗?” “有。”苍梧开口。 “什么?” “若是能让天界的小公主久居妖界,或许可以用她来缓和我们和天界的关系,求得庇佑,请诸神赐福,免去我妖界的魔瘴和弑神的罪过。” 息相问道:“如何让小公主久居妖界?” 苍梧轻飘飘的说道:“我娶她为我妖界妖后。” 第151章 柢山鱼抢夺之战 百宝会当日,真可谓鱼龙混杂,各界人士均来到此处,偏冗月来的时候,被苍梧视为座上宾,从他的出现到进妖族的宫殿,都是极为恭敬的,惹得宫门口那些等待入场的人不快。 “那人谁啊?凭什么妖主对他这般?我等都是以自家的宝贝换得的机会,怎么他没有令牌,也能进入?” 旁边的一个人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见过世面:“那可是扬名六界的冗月神尊,他别说没有令牌,就是向妖主要今年的彩头柢山鱼,他们也只有乖乖双手奉上的份。” 那人嚯了一声,颇为惊叹,原来是天界的神尊,难怪这浑身的神力如此充盈,妖主苍梧对他极尽可能的讨好,也是应该的。 柢山鱼三个字落在了九阙的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冗月也会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冷淡的让人讨厌,一想到花二曲的重生有多困难,九阙心里的火气就往上直冒。 他也想拿到柢山鱼吗? 不,今年,有他在,冗月想拿什么都不可能。 要不是花二曲还等着这个柢山鱼,他一定找机会,抽了他全部的修为,要他用命给花二曲赔罪。 九阙靠近方才那两个人,笑的亲和:“兄弟,今年的百宝会,可有目标?” 他自从相思死后,便发誓与青丘断绝关系,泽烨还在满六界的找他,所以,他今天来是带着面具的,二人看他修为也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知道得罪不起,也就回答了他的话。 “我俩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太凶狠的也对付不了,只想抓个耳鼠回去驯养,也能解百毒,保平安嘛。” 九阙对他们的计划有了了解后,只是笑了笑,揽过他们的肩膀,低声道:“我这里有个差事,事成之后,除了你们要的耳鼠,我再额外附赠五颗渡厄丹,如何?” 度厄丹的作用他们还是十分熟悉的,且名贵程度可以说是六界罕见,这样的好东西,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五个?真的假的? 对上他们狐疑的目光,九阙也不着急,先给他们验了验货,两人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对视一眼,既然来了,那不如干票大的。 “在下阮修,他是项灼,您想让我们做什么,尽可吩咐!” 九阙淡笑一声,这二人的修为不算低的,就算打不过冗月,也可以恶心他一阵,现在报仇时机不对,他们来日方长。 这次的百宝会与以往不同,时间放在了晚上,本来林中就有瘴气,晚上更是那些凶兽吃饱喝足,精力正旺盛的时候,况且这林子实在是大,千把个人进去后,愣是碰不见第二个人。 冗月一早就从苍梧的口中知道了三足龟和柢山鱼的所在地,所以,他是直奔目的地,他不想目标太大,就只能靠步行过去,路上难免会有些妖兽会想要袭击他,冗月只是手持玄度剑,一剑一个,动作干脆利落。 战夏的柢山鱼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他是先去了三足龟的地盘,龟壳硬的很,倒是废了他一番功夫,等他前往柢山鱼的目的地时,发现早有人在那里开始击杀柢山鱼了。 柢山鱼虽然名字里有鱼,却不一定生活在水里,他可以栖山而息,那是一个形如鱼,却有牛角的怪物,身上的鳞片泛着奇异的光泽,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的坚不可摧。 那人带着面具,最终的一击之下,成功击杀了柢山鱼,并动作迅速的剖了它的内丹。 九阙本来还在心里夸赞那两个人办事得力,谁知道还是让冗月来了,而他也没有猜错,冗月的目的,也有柢山鱼。 以灵力传向不远处的二人,九阙问他们是怎么办事的,两人收到后,竟是躲在一处山洞里瑟瑟发抖,颤颤巍巍的告诉他:“这个神尊太可怕了,修为五千年的魍魉,他是一剑一个,太吓人了,我们不想死。” 九阙在心里暗骂一声废物,落地后,他手持利剑,对上冗月的视线,嗤笑一声:“怎么?阁下这架势,是要抢?” 冗月伸掌化剑,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聪明。” 几千年不见,这个家伙还是这种德性,对于他,九阙不敢掉以轻心,纵是白矖已经帮他恢复了所有的功力他也不敢保证可以打得过冗月。 冗月一剑挥过,巨大的剑光掀起一股滔天的热浪,直接砍向九阙的面门,他眸色一凛,抬剑格挡,而后以剑尖画符印,唇瓣里呢喃着口诀,登时,他手里的剑眨眼睛就消失了,下一刻便出现在冗月的身后。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身形瞬间消失,九阙警觉的环视周围,忽觉上方一股寒意,仰头看去,白色的光芒自头顶拍下,九阙侧身躲过,剩下的余威,被他一剑破开。 足尖轻盈落地,冗月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执剑而立,与他过的这几招,丝毫没有气喘的样子,看起来,他的修为是今日这些人里的佼佼者,他的眸色变暗,这次的柢山鱼,拿到的可能性应该是不高了。 想到自己与战夏的交易,冗月有些不甘心,他的声音平稳不带有任何的色彩,如往常一样:“我需要这个,你若是肯放弃,我可以拿你想要的东西,与你交换。” “好啊。”九阙勾起唇角,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眸中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我要你的命!” 闻言,冗月拧眉,这人似乎对他有恨,来不及细想,二人就缠斗到了一起,九阙的修为虽然不如他,却也是个难啃的骨头,二人实力强横,愣是在这一方天地里打的是轰隆作响,地动山摇,迷幻森林的树木,让他们掀了好几片,也没有争个胜负。 争夺期间,九阙怀里的内丹被冗月一掌击出,不慎从空中掉落,他们谁也不让谁拿到,而就在这时,横空出世一柄长刀,硬是闯进了他们的争斗里,一招不慎,竟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夺走了柢山鱼的内丹。 来人一身黑衣,也是一样戴着面具,看不清容颜,却能知道他的修为也是只深不浅。 不知道为何,今年的柢山鱼十分的抢手,似乎谁都需要它,眼看那个占便宜的家伙要走,冗月足踏金光,飞身追了上去,九阙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 三人的争斗打的是天翻地覆,竟一路打到了永夜海的上方,妖界的人们望向不远处的天空,那真叫一个火花四溅,几乎把妖界的夜晚打的亮如白昼,三人是谁也不让谁。 下方的海水因为他们的原因,形成了一个漩涡,力量太过强大,几乎快要把永夜海给拆了。 冗月利落的出剑,刺中了那黑衣人的肩膀,伤口之下,他闻到了一丝丝的魔的气息,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长刀举起,奋力的向前劈出一道,被冗月侧身躲过。 永夜海被打的海水翻涌,身后的迷幻森林也被他们三人给铲平了大半,苍梧担心再这么打下去,他这个妖界怕是要提前消失了,便赶紧派息相前去阻拦。 一杆长枪划破夜空,息相握住枪身,不满的怒喝:“你们打归打,难道要毁了我妖界不成?” 因为她的突然出现,黑衣人得到机会,飞速逃窜,九阙正欲追上前,被息相拦住,长枪直指他的喉头。 “你是什么人?来我妖界参加百宝会,还不以真面目示人,说!到底是何居心?!” 多年不见,这个息相还是个老样子,拿着把枪咋咋唬唬的,对于她,九阙一样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她害花二曲上诛神台是一次,南海归墟剿杀花二曲的人里,妖界也是首当其冲的。 柢山鱼被夺走,冗月也没了兴致,还好他要的东西在,倒也不甚在意眼前的情况,不过息相说的也没错,这个人好端端的戴什么面具。 九阙着急追回那柢山鱼的内丹,本不想与息相多纠缠什么,可无奈这女人实在是难缠的很,打斗期间,想起那些旧账,九阙一个没控制住,刺穿了她的肩膀,疼的她瑟缩了一下。 四目相对,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太过于熟悉,息相的心脏像是跳停了一拍,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人,不可置信的唤出了他的名字:“九阙?” 冗月听到息相的声音,心里愕然,倒是没有想过,他居然是九阙? 身份暴露,九阙知道必须得走了,转身的瞬间,息相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喊出声:“九阙!” 那人回头,冰冷的眼眸里不带有一丝丝的情感,转头消失了。 第152章 最好的朋友 冗月一回到离怨宫,战夏就凑了上来,虽然对于冗月的能力,他不做任何的怀疑,可是,他更想要结果。 推开他凑太近的身体,冗月淡淡的回答:“被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战夏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见了什么,“被人抢走了?” 冗月照旧坐在书案前,不满的扫了他一眼:“我虽然不喜欢离怨宫里有人服侍,但不代表无人经过,你要是想早些暴露自己,可以再大点声。” 战夏被堵的哑口无言,他还是想不通,居高临下的站在冗月的面前:“什么人抢的?” 回忆起那场争夺之战的经过,冗月答道:“一个是九阙,另一个是你们魔族的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他带了面具,看不清。” 战夏来回踱步,琢磨着这两件事,总觉得这两个人冒出来抢夺他的生机,有些匪夷所思。 “这个九阙从哪冒出来的?他不是失踪了很久了吗?突然就冒出来就要跟我作对?抢我的柢山鱼?” 冗月垂下眼帘,花二曲还活着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这个人,那丫头能死而复生,也忘了很多事,魂魄不全却也没心没肺的开心的很,既如此,那便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吧。 自上次见过一面后,那丫头一口一个哥哥,他便能猜到,救她的人是九阙无疑了,那抢夺柢山鱼,大概率是要为那丫头疗伤了。 “九阙抢不抢柢山鱼,倒也没所谓,我只是觉得,那个魔族人抢夺柢山鱼,相较之下,他的动机会会更加危险。” 冗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从九阙的身上拉了回来,为了防止他去深究花二曲的事情,果不其然,提到那个魔族,战夏的思绪被整个拉了过去。 “你说的不错。”战夏少有的赞同了他的话,“我被你带走的事情,应该无人得知,更别说人在离怨宫的事情了,那魔族要这柢山鱼是要做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猜测,是不是暮瑰猜到了什么?或者说,本身这件事,就又是暮瑰策划的? 备好所需的物品,冗月把东西送进了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里,老头说的话和战夏说的差不多,修补的问题不大,只是器灵化人,须得费一番功夫了,可他却不在乎,只让太上道祖修就行。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难熬的时间。 九阙回到昆吾山时,花二曲正蹲在小溪边和那只白毛小灵猴玩闹,溪流不深,她挽起裤脚,白嫩纤细的小腿在水流的作用下宛如一块白玉,那丫头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趁着小灵猴一个不注意,她抄起水花泼洒在它的脸上。 小灵猴被突袭的毛发尽是水,不满的白了花二曲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水,也洒了她一身。 不远处响彻着蓝鳬的怒吼声:“花二曲!你功法都练完了吗?敢跑出来偷玩?” 花二曲被吼的浑身一抖,和小灵猴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抽身想要逃离眼前地,转身就看见了伫立在一边,看着她笑的九阙。 “哥哥救命!” 花二曲迈开光溜溜的脚丫子,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奔向九阙,还没有扑进他的怀抱,她的后衣领子就被人轻松的提溜了起来,身后传来一股寒意。 她扭头看去,果不其然,蓝鳬怒容满面:“老娘告诉你,今天就是盘古在世,他也是救不了你!” 蓝鳬自诩高贵典雅,目空一切,以往都是本上神本上神的自称,可自从遇见了这个丫头,她每次被气极了,就会变成老娘。 花二曲自知躲不过,却也还想再试试,她嘴巴一撅,可怜兮兮的看向九阙:“哥哥……” 九阙淡笑一声,在她的注视下,抬起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我听不见。” “……” 花二曲只觉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总是会让她的心里泛起一种无名的情绪,蓝鳬对于督促她练功有着坚持不懈的精神,堪称名师,明知她没什么慧根,还非要赶鸭子上架,真的很痛苦。 她指了指身边的小灵猴,对蓝鳬提出了条件:“那我要阿毛和我一起。” 被提名的小灵猴脊椎骨发凉,蓝鳬对于这整座山里的生灵而言,是个恐怖的存在,神力高深,地位也高,谁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它要是被带过去,万一这丫头练功不认真,蓝鳬拉它过来,杀猴儆臭丫头怎么办? 它不要! 阿毛剧烈的摆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花二曲一看不乐意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破抛弃朋友呢?我们的关系很好的!” “哦?”蓝鳬挑眉,看向那只猴子,语气里带着威胁的味道,“你说,你俩关系怎么样?” 阿毛不假思索的回答:“一般。” 似乎觉得程度不够,达不到让蓝鳬欢心的那一步,它又补充了一句:“极其恶劣。”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蓝鳬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花二曲被它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她明明和这只猴子从小玩到大,怎么就关系不好了? 她还准备细究的时候,蓝鳬根本不听她的废话,也不想知道他俩究竟感情好不好,直接一个挥手,把花二曲直接送回了楼阁,还顺带上了结界。 她摔了个屁墩,也不气馁,翻起身就要开门,结果触及到结界,手被刺得生疼,回头看了看那些堆成山的功法,花二曲叹了一口气,她第一次觉得凡人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正好,不像她,活了几千年,功法练的没完没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实话,蓝鳬虽然为人刻板,可在对待这个丫头的事情上,是真的上了心的,对于这一点,九阙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如何?柢山鱼可有到手?” 花二曲一走,蓝鳬就开始直奔了主题,九阙瞥一眼阿毛,那猴子倒也机灵,知道他们二人有话要说,跐溜一声就钻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了。 “出了点意外,柢山鱼让另一个人拿走了。” 蓝鳬惊讶道:“谁?” “不清楚。”九阙回想着他被冗月刺破的身份,给了最初的猜测,“貌似是个魔族人。” “魔族要柢山鱼做什么?” 九阙无法回答她,只是垂头沉思着,其他的他知之甚少,只是有一点,魔族如今当家作主的女君暮瑰,曾几次三番的陷害花二曲,每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连他争夺柢山鱼都有魔族的影子。 看来,这个魔族内部,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九阙转身,眺望着山顶上的楼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蓝鳬,当年的事,我不相信是她干的,这么些年来,我只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别无所求,所以我不去调查,只是现在,我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我怕我到最后,谁也守不住。” 和九阙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蓝鳬也知道他的性子,随性自在只是他的外表,当初,她也恨透了这个蛊惑白矖奋不顾身的男人,可日子一久,蓝鳬才看到了他对白矖的我真心。 “她现在魂魄不全,当务之急是让她尽快恢复,其他的,都不重要。” 九阙点点头,可是等她复原,记忆也会随之恢复,到时候,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如何面对,自己最爱的人的背叛? 第153章 兜率先府被毁 九阙被息相认了出来,泽烨很快便顺着气味来到了妖界,一顿搜寻无果,回了青丘后,他本想愤怒的发话,要把人抓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孩子的脾气比他的父亲倔犟,看这副模样,是要和青丘断绝关系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凡人女子,值得吗? 收回了原本的话,泽烨只是让人出去找他,也做了退让,只要他能回来,他绝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神王之位,依旧是他的。 消息传到九阙的耳朵里,他只是嗤笑一声,在泽烨的眼里,神王之位,到底有多重要? 竟然觉得他和他一样,会稀罕的很? 魔域里,暮瑰按照罗睺的要求,把得到的柢山鱼交给了他,仓屠山里,他正在努力的去炼化柢山鱼,重塑肉身,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衣服样貌与那日在妖界袭击冗月和九阙的一模一样。 “女君,属下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暮瑰侧头看去,这人叫习浊,是温楚当年留给自己的一把强有力的刀,要不是被罗睺威胁着,她也不会率先用他。 “何事?” 回想着在妖界的情形,习浊恭敬道:“女君,那日妖界的百宝会,冗月神尊也在,另外一个带着面具,听传言,他似乎是涂山氏的小神王,与冗月一起,同属下争夺柢山鱼。” 闻言,暮瑰的眼眸里寒意四起,她侧头不语,面上的神情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冗月?他和那涂山九阙为何需要柢山鱼?” 习浊低头颔首:“属下不知,只是,冗月神尊对这柢山鱼似乎不甚在意,反倒是那涂山九阙,一路跟随着属下,属下想着不可打草惊蛇,才没有跟他动手,等甩掉了他才回的魔域。” 柢山鱼的作用世人皆知,他们二人要这种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有一件事。” 不满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暮瑰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 “冗月神尊在妖界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神尊似乎格外重视这两件东西,他进入迷幻森林,是直奔这两件东西去的。” “你说什么?” 暮瑰不可置信的提高了音量,目眦欲裂,她突然间的转变,惊到了习浊,他再次重复:“神尊拿到了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 得到肯定回答的暮瑰,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她当日虽然废了那个烦人的器灵,可终究因为放了心头血,无法毁掉它,这才让冗月拣取,本想着他也就是怀疑两天,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三千多年了,他居然一直把这个浮生环留在身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三足龟的精元和龟壳是修补器灵的圣物,他拿到它,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怀疑当年的事吗? 倘若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焉能放过她? 柢山鱼拿不到,战夏也等不到什么更好的时机,他每天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三番五次的偷袭冗月,二人争斗期间,无意间撞到了一边的书橱,从里面掉出一个瓷瓶。 瓷瓶碎裂,里面的东西灵活的如同一条小蛇一般,蜿蜒爬出,黑乎乎的,战夏的眼睛一亮,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是息壤?” 冗月没有他那么的兴奋,只是嗯了一声,弯腰捡起了那堆息壤,刚想把它重新放回去时,撞进了他期待的眼神里,冗月才后知后觉。 没有柢山鱼,息壤也是可以为他重塑身躯的,有他的神息加持,维持人形不难,可毕竟不是肉身,以土塑之,还是会有些不便的。 “你确定吗?” “当然,我成日在这牢笼一样的天宫里出不去,还如何复仇?”话锋一转,战夏又开始埋怨他,“你早说有这种东西,我还要什么柢山鱼?” 冗月也烦他每日都在自己的宫殿里,一个元神到处溜达,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被吵到,或许这是个摆脱他的好机会。 “我可以给你炼化息壤,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冗月好心道:“息壤虽有神息加持,却无法长时间维持人形,所以,你需要自己去找到先天壬水,以此融合息壤,才可以经久不衰。” 战夏给了他一个冷笑:“少对我说教,这点我比你清楚。” 见他是打定了决心,冗月也不劝什么,正准备开始炼化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又缩回了手,问道:“息壤也是我给你炼化的,之前的交易,须得作数,否则免谈。” “……”战夏脸色一黑,“趁火打劫?” 这都拿不到柢山鱼了,还敢要条件? 冗月倒也实诚:“我不喜欢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战夏也是一听就懂,素来心如止水的冗月神尊,居然被一个暮瑰缠到产生了厌恶感,也真是罕见,左右也不是什么难事,战夏也就允了。 给他用息壤制作人形,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冗月趁着他努力和息壤融合的时候,正打算去趟太上道祖的仙府,看看浮生环的修补进展如何。 可人还没有走出去几步远,远处的祥云中,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宛如一颗颗巨大的流星,砸向天界。 火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海,突然的偷袭,打的天界人一阵措手不及,他们努力的施法阻挡,四处躲避,喧闹声自三千年前的那一次,又再度出现。 冗月拧眉,什么人敢这般狂妄自大,直接攻上了天界? 想到了什么,他赶紧双手结印,神力自他的脚尖扩散开来,直接将那些火焰全部击散,其他人本来还在奋力抵抗,却在一个瞬间,浑身轻松,注意到是冗月的功劳,他们赶紧弯腰作揖。 “多谢神尊大人。” 冗月几乎是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奔赴太上道祖所在的三十三重天,才到兜率仙府,眼前的景象如同他的猜测一般,整个天界,兜率仙府的毁坏最为严重,几乎坍塌成了一片,偌大的宫殿也直接化为了火海。 太上道祖从火海里挣扎出来,早就坐在了一边,只是胡子和拂尘被烧的黑漆漆的,有些毛还被烧卷了,他如今哪里还有以往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一整个糟老头的模样,太上道祖一看见冗月,忙不迭的过来:“见过神尊大人。” 推掉他的虚礼,冗月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我的浮生环呢?” 本以为他是来询问这场袭击的原因,却没想过他担心的是这件事,太上道祖从怀里掏出来那个已经修复好的浮生环,递给他:“还好老身已经修补完成,否则,还真是亏了神尊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看到已经修补完成的浮生环,冗月心里的慌乱感才被压下,他接过来,细细的摩挲着,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似乎活过来了。 “此次袭击之事,实在是突然,不过道祖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彻查到底。”冗月握紧手里的浮生环,转头望向那堆火焰,声音里如同淬了冰,“不过也恰恰说明了一点。” 太上道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好奇的追问:“说明了什么?” 他垂头,展开掌心,浮生环被太上道祖修复的几乎看不见断裂的痕迹,崭新如初。 “有人在阻止我查明真相。” 第154章 别伤我 为了这次的行动更加的掩人耳目一点,暮瑰和罗睺商量着,这次除了天界,再让人间界随个礼,让人看不太出他们的来历,也不轻易暴露出目的。 想着习浊的话,他在被九阙跟踪的路上交过手,期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了魔界特有的蓝萤,这种东西一旦种下轻易不显形,只有用特定的术法召唤才能看见蛛丝马迹。 而习浊事后调查了一下,这蓝萤的踪迹竟一路延伸到了昆吾山才算完。 所以,那个涂山九阙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昆吾山? 按道理来说,那个小花妖一死,他不可能这么的沉寂,没有任何的动作,如此想来,暮瑰倒觉得,这次,是个试探昆吾山的好时机。 蓝鳬本身的脾气不算好,等她碰到花二曲练习功法的时候,总会被气的暴跳如雷,这个时候,她就会啪叽一口亲在蓝鳬的脸颊上,一口下去,火气全无。 这招她从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一直用到大,百试百灵。 眼下,蓝鳬又被她磨的没了脾气,看她这些天练功确实是累了,也就大发善心,放她出去溜达溜达,从她上次偷偷溜走后,九阙就给整座山下了结界,也不怕她跑出去。 可玩的东西也不多,左右不过是些山里新鲜的果子,会被她拿来酿酒,有时候树木太高采不到,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小灵猴阿毛的身上,他游荡在林间也自在方便。 阿毛把一堆又一堆的果子摆在她的身边,看她在溪边一个又一个的洗着水果,不免好奇道:“九先生不是不让你喝酒吗?罚你禁酒都五百年了,你还酿酒做什么?” 潮湿的手指归拢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发丝,花二曲边洗水果边道:“这叫提前准备,再说了,酿酒也是需要时间的,五百年时间刚刚好,我还酿了一种酒,那酒是要等小白嫂嫂出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喝的。” “哥哥说,等小白嫂嫂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人间生活,然后开间酒肆,紧挨着哥哥开的医馆,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我的酒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再带上蓝姑姑一起,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永远不分开。” 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她说这话时,透彻的红眸里是发着光的,嘴角的笑容根本下不来,可她的未来里,没有自己的影子。 “那我呢?阿曲,那我呢?” “你?”花二曲好笑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毛都没退完,去人间只能钻火圈。” “阿曲!” 不满足花二曲给他安排的差事,压根就是个打杂的,还是个供人玩耍的杂戏,阿毛气的上蹿下跳,滋哇乱叫。 “你上次不是说我们的关系极其恶劣吗?” 阿毛被他这句话怼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蔫巴了下来,他讨好的拿过她洗好的桃子,放在一边,讨好道:“我那是跟上神开玩笑的,咱俩的关系,天下第一好。” 花二曲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正想开口饶过他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什么东西拖着浓浓的黑尾,撞击在了结界上,被挡在了外面,却也出现了一阵阵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这样的火球,来了第二个,第三个,不计其数,如同雨点一般,打在了结界上面,没几下,结界就出现了裂痕,林间的动物受到惊吓,四处逃窜。 意识到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花二曲赶紧道:“阿毛,姑姑在后山的阁楼里闭关,你去找她来,哥哥有事不在,出去了,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好!” 她采摘水果的地方,在整条溪流的下游,往后山去的路比较远,她的灵力不够,飞不太上去,只能让身体灵活的阿毛先去通风报信,她自己只能慢慢的在后面跟,否则等她爬上后山,黄花菜都凉了。 还没有跑多远,结界破裂,一个巨大的火球撞击在了一个小山峰上,顿时火焰满天,碎石四溅,花二曲躲的不及时,后背被一块大石头击中,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冰冷的水充斥着她全部的鼻腔,没有任何准备的她被灌了好几口,摸着水底的沙石,她想借力起身,一下子被突出的石头划伤了手指,整个人又跌回了水里。 紧张的感觉压着整个心房,花二曲只觉得心间有股力量才涌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心脏不太舒服,她按住心口,皱着一张小脸,身边的火球还在不断的下落,热浪翻滚袭来,花二曲被吓得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 “姑姑……姑姑……咳咳……” 浓烟灌进口鼻,她咳了好几声,有些狼狈不堪的爬起身,湿漉漉的眼睛看了眼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的森林,丛林里还有些未开灵智的神兽,身上染了火四处狂奔。 白嫩的掌心里逐渐布满鲜血,花二曲强忍着发软的双腿,抬头看向蓝鳬的方向,希望阿毛能再快点。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没死。” 一道女声自身侧响起,花二曲扭头看去,一个身着黑色华服,容貌绝美的女子向她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眼眸里,尽是她看不懂的……恨。 她讨厌她? 暮瑰手边的刀尖泛着寒光,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出于对危险的敏感,花二曲不断的往后退去,眼神慌乱,惊恐的四处看,希望能有什么可以救救她。 暮瑰本着掩人耳目的意思,这次的昆吾山之行,她打着救火,调查火源的幌子,一早就喊来了天界的成武神君,妖界的息相公主一干人等,她是等结界破裂后才带着那些人出面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们在前方救火,而暮瑰一进入这里,就开始搜寻,果不其然,真让她看到了这个大秘密。 花二曲紧张的后背冷汗连连,她现在任何攻击类型的法术都不会,只能颤抖着双唇乞求:“可不可以……别伤我……” 她这副害怕的模样不是假的,暮瑰冷笑一声,讽刺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怕什么?” 花二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无助的摇摇头,漂亮的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恐惧,她哆嗦道:“我又没有伤害过你,哥哥说,一报还一报,我没有伤害过你,你也不可以伤害我。” “你当然伤害过我。”暮瑰眸色凛然,那目光像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剐着她身上的肉,花二曲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映射出这么疼的感觉。 “可我都不认识你……” 花二曲颤颤巍巍的解释,她只希望多说点话,好让蓝鳬快点来。 “你抢了我此生最爱的人,原以为你死了,他会对我另生情感,可没有想到,你就算死了,也是阴魂不散,更何况你如今还没有死,那就更不能留你在这世间了。” 本以为剜了冗月的心,他就可以对她产生一份新的感情,她一开始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冗月会喜欢自己的,可是三千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吝啬于给她。 没有人知道,在和尘剜心的时候,当她看到冗月居然真的为了这个丫头生出一颗心来的时候,心里的嫉妒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她不明白,自己身份尊尊贵,怎么会输给这个低贱的小花妖? 寒光闪过眼前,花二曲不敢正眼去看,可是疼痛感没有袭来,她睁开眼去看,是个女将军,一杆长枪,替她挡住了暮瑰的杀意。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护着这个三千年前的妖女?” 息相收回长枪,沉着冷静道:“女君,她活着还有用,三千年前的大战,净世莲随着她一并消失了,现如今她再度出现,不等咱们问出净世莲的下落,你就要杀之,是不是太过于冲动了?” “息相公主所言不差。”成武神君也走了过来,他很赞同息相的做法,“而今恶灵当道,邪祟入侵六界,各界都深受其害,若是能得知净世莲的下落,岂不是可以解决六界的燃眉之急?” 暮瑰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本来把他们找来是为了摆明自己的立场的,可没想到,竟是成了阻碍她解决心头恨的障碍物。 “若是这净世莲早就消失了呢?”暮瑰面色不悦,“这妖女已经忘了很多的事,她可不一定记得净世莲究竟在哪?” 成武神君看她还是想杀人的样子,他坚定的往花二曲的面前一站:“一切,都等天君定夺。” 暮瑰紧抿唇瓣,对上成武神君的眼眸,二人丝毫不愿意退让,硝烟味弥漫开来,这时,从草丛里钻出一道身影,横在花二曲的面前,把人扔上背,身型迅捷的往林深处躲去。 几人相视一眼,看清楚刚刚的东西,是孟极,一种形似豹子的东西,速度上极为敏捷。 反应过来的他们,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若是真的让她跑了,后面去哪找人他们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仅仅是愣了一刹那,便追了过去。 第155章 你能奈我何 云顶天阙不论经过多少年,还是经久不变,仙气飘飘,富丽堂皇,祥云环绕。 可这些极致的精美,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却并不如昆吾山的一草一木招人稀罕,眼前的云顶天阙,是冰冷的,森严的。 整个大殿十分宽阔,周围站满了她不认识的人,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花二曲知道他们不喜欢她,因为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是鄙夷。 是的,每一个人见到她的第一眼都很惊讶,惊讶于她还活着。 她在此刻也明白了九阙的苦心,出了昆吾山,没有任何人喜欢她,他们都讨厌她。 和尘坐在上方,那双眸子如同鹰眼一般,审视的目光射在花二曲的身上,冗月当年那一掌他是亲眼所见,不留余地的,她居然还能活? 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丫头,一如三千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唯一变了的,是她的眼神。 三千年前的她,眼眸里虽然有害怕,但是很明显韧性十足,可如今的她,眼中有的只是胆怯和慌乱不安。 花二曲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她的身上也是血,那些抓她的人,当着她的面,斩杀了意图救她的孟极,不论她怎么哭着乞求,他们都不愿意放过孟极,现在又把她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跪在大殿的正中央,瘦弱的身躯颤抖着,眼眸里噙着泪,不敢哭出声,只能任由他们用眼神去凌迟自己。 “花二曲。” 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刺激的她的耳膜一震,花二曲抬起头,瞳孔乱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尘向前倾身,声音里是满满的压迫感:“本座问你,净世莲在哪?” 花二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净世莲三个字,是她出了山以后,外面的人念叨最多的东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和尘冷笑一声,他倒也不心急,而是抬步走下了台阶,蹲在花二曲的面前,垂首看向她:“花二曲,你知道在本座这里撒谎,会死吗?” 透彻的红眸里雾气升腾,眼泪一滴滴的顺着白皙的面颊落下,她努力的想要忍住哭意,却还是控制无果:“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说谎……呜呜呜,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 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和尘皱眉,问向那些把花二曲抓回来的人:“什么情况?” 成武神君回答道:“小神查看过,这妖女当年被打的魂飞魄散是真的,就算被复活,也只有三魂两魄,换句话说,可能心智不全,记忆全无,回答不了天君的话,也实属正常。” 此话一出,众人才明白过来,那这都是个废人了,还抓回来,有什么用? 和尘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细问道:“可有探知,她的身体里有无净世莲的气息?” 成武神君:“没有。” 那看来真的是个已经彻底无用的人了,和尘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宝座,询问着其他人的建议:“既如此,对于这妖女的处置,众仙家可有对策?” 元日星君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神情看起来极为苛刻,他自人堆里站出来,声音颇大,还义愤填膺。 “老朽认为,该杀。” 这回答似乎说到了和尘的心里,他转过身,坐了下来,面容舒畅:“哦?元日星君为何如此认为?”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元日星君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块:“天君,三千年前,六界为绞杀这罪孽深重的小花妖,死伤无数,更是破了天幕,险些给人间界酿成大祸,我六界的将士岂能白白的牺牲,须得以这妖女的命,生祭我六界将士方可安息。” 司命看她的身形,想起来那日在冗月神尊背后的姑娘,这么一回想,当时的姑娘八成就是她,可是神尊并没有将见过花二曲的事情外泄过,也就是说,他和这元日星君是持不同意见的? 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的讨好一下? “依小仙愚见,这妖女左右不过是个废人,咱们修仙成神之人,又何必非得赶尽杀绝?” 五斗星君显然和元日星君意见相同,他不满司命的优柔寡断:“那司命,你又如何能断定,她以后不会恢复如初?这妖女一旦恢复,你能保证她不会祸乱六界,以此来复仇吗?” 司命被他的这句话,堵的是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的退在一边,不言语。 暮瑰垂手站在身侧,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们讨论的方向却往她期待的方向去了,这么说来,一开始她倒是白担心了。 和尘对他们的话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理,便又问了一句:“可还有异议?” 太上道祖早就憋了许久,本来就对这丫头的死有点惋惜,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中央,听着她们决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下手,还是觉得颇为荒唐。 “老身认为不妥。” 和尘看过去,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不耐烦,却还是问道:“道祖有何问题?” 太上道祖往前走出一步,苍老的声音宛如浑厚古朴的老钟一般:“天君,我等修炼成仙成神,遵循的不过是心中的道,何为道?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今,跪在这里的是一个魂魄不全小丫头,这样的人都让诸位害怕至此吗?” 所有人被说的语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元日星君不甚在意,虽然无法反驳太上道祖的道法说,可他却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道祖,你可不要为了贪杯就这样放任六界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他是一片真心,竟被人这样的揣测,太上道祖气结,怒指他:“你!你!” 元日星君忽视他的怒火,继续开口:“这天界谁人不知道祖好酒,只是您老好酒也得看时机,这妖女是六界的罪人,只是因为酒就和这妖女成为了忘年交?道祖,你可知孰轻孰重?” 太上道祖被气的面颊通红,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日星君也不想和他废话,太上道祖毕竟是整个天界的元老,这么多人的面前,倒也不至于太下他的面子,他转身对着天君拱手作揖,声音振聋发聩。 “恳请天君怜惜六界将士,正公道,也慰藉六界将士的亡灵,杀妖女,以绝后患!” 元日星君也高声附和:“我等恳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三千年前的战争打的太多,各个都是惊心动魄的,他们真的不想在经历任何一场战争了,也就一同高声附和:“请天君杀妖女,以绝后患。” 这个结果和尘很满意,他一挥手,便下了命令:“花二曲,为祸六界,罪不可恕,现处以业火焚身,即刻行刑。” 刑罚已下,暮瑰嘴角的笑容无限的放大。 业火也是一种特殊的灵火,根本无法被熄灭,直至受刑者的肉身和灵魂被燃烧殆尽,才能罢休。 和尘的话音刚落,就有士兵上前来,要把她拖下去,花二曲不知道他们商量了半天在争执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业火焚身,只知道他们要杀了她。 “我不要,我不要!” 她起身就要逃跑,和尘的眸色一凛,愤怒的大喊一声:“放肆!” 元日星君和五斗星君相视一眼,飞身上前,灵力聚集掌心,二人即将触及她的后背时,一道强大的神力直击他们的面门。 他们躲闪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神柱之上,落地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正诧异间,原本守在门外的天兵全部被打了进来,修长匀称的手,接过太初扇,青色的衣衫衬托的他身形挺拔,他身后的天空中还盘旋着一只毛色奇异的鸟,形似凤凰,可羽毛却都是蓝色的,天界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人是蓝鳬上神。 “哥哥……姑姑……” 花二曲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九阙的怀里,遇到了熟悉的人,她才敢大声的哭出来,似乎真的被吓坏了,哭的歇斯底里。 “哥哥,他们要烧我……呜呜呜……他们要烧我……” 九阙自妖界回来后,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蓝萤,之所以出去,就是为了弄掉这个东西,谁知道,就这一次疏忽,便让人抓到了把柄,他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丫头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他咬紧后槽牙怒火中烧,却还是努力的安抚着花二曲,拍拍她的后背:“不怕,小曲不怕,有哥哥在,他们不敢烧你。” 息相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疼,那日在妖界,她也不敢肯定那晚的人就是他,但她现在能确定了,是他无疑,只是她也明白,自她当年与华晤合作,出卖花二曲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让九阙对自己有情了。 和尘眯起眼眸,知道他是青丘的神王,也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怒火:“神王大人这是何意?是代表青丘与六界作对吗?” 九阙勾起唇角,眸中寒意四起:“我与那些狐狸早就无任何瓜葛,我就是我,人我要带走,你这天界我既然能杀上来,就一样能杀下去。” 和尘跃过他的身后看去,果不其然,殿外的天兵已经被九阙打的倒地不起了,另有一些迅速集合的,围在殿外,形成了包围的趋势。 目光落在蓝鳬的身上,和尘倒是意外的很:“上神不该向本座解释一下吗?” 蓝鳬此刻其实有些为难,她与天界同根同源,兵戎相向的,确实不合适,可当她知道花二曲被人强制带走的时候,那一瞬间护犊子的心,也不是假的。 收起手里武器,蓝鳬走过去,说道:“天君,这丫头纵使有罪,三千年前已经伏诛了,我和九阙,白矖养了她三千多年,她没有任何的威胁,这点,本上神可以担保,也请天君看在本上神的份上,勿要赶尽杀绝,留她一条命吧。” 和尘还未开口,先前那两个被打的吐血的人忍着痛也要拒绝:“不成!饶过她,我六界将士岂不是白白牺牲?绝不能放过她……唔!” 话还没有说完,九阙已经单手结印,一掌推了过去:“我刚刚打的是不够疼吗?你还有力气废话?” 元日星君这次因为疼痛,真就无法再度开口,暮瑰担心眼前的形势会有逆转,忍不住开口威胁:“怎么?你身为青丘的神王大人,是要公然包庇这个六界罪人吗?” 对于暮瑰,九阙是厌恶到了极点,他嗤笑一声:“包庇?不妨告诉你,她能活下来,就是我救的,你能奈我何?” “你!” 对于他的坦然,暮瑰被堵的语塞。 “哥哥!”埋头直哭的花二曲突然抬起头,气的脸颊鼓鼓的,指着暮瑰告状,“是她杀了孟极!是她杀了我的孟极!” 孟极是花二曲才到昆吾山的时候,除了小灵猴外的最好的玩伴,这大家伙性格温顺,在这丫头的面前像极了一只乖顺的猫咪。 对上九阙投过来的冰冷的视线,暮瑰毫不畏惧的对上:“是我杀的,如何?你难不成还要杀了我给那只畜生陪葬?” 九阙的眸底尽是一片寒意,他的唇角扯出一抹瘆人的笑意:“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太初扇倏地打开,九阙运足灵力挥舞出去,暮瑰抵挡不及,整个人被迫闪开,还没反应过来,九阙就已经提掌袭击了过来。 二人缠斗在一起,和尘的面色一黑,怒喝:“住手,本座这云顶天阙,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 可九阙根本是拿他的话当放屁,照打不误,暮瑰不敌,很快败下阵来,眼下是杀了这个女人的好机会,他不打算放过她,眼看即将得逞,从殿门外席卷进来另一股强大的神力,硬生生的逼退了九阙。 白光散去,颀长的身形芝兰玉树,墨发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冗月单手就把九阙击退了。 扫视一圈周围的情形,冗月皱眉,极度不满,他的薄唇轻启:“胡闹。” 第156章 生死契 这是这三千年来,冗月第一次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着危险,暮瑰眼眸里的欣喜按耐不住,颇为动容的唤了一句:“阿月!” “住口!”冗月不假思索的喝止她,语气里满是嫌弃,“本尊告诫过你,本尊的名讳,女君随意唤不得。” 他又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自己,丝毫不在意她的脸面。 他的出现,花二曲不敢直视,上次私闯天界,她没有跟九阙说过自己见过他,眼下可不能露馅了。 九阙冷笑道:“怎么?神尊大人不是素来公平吗?孟极之死,女君不用偿命吗?还是说,我杀了她,神尊大人你心疼了?” 听不习惯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冗月本来也不是什么弯弯绕的人,直接解释道:“她是魔族女君,你就算有意与青丘断了关系,可这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六界中无人认同你的做法,你行事就代表着青丘,你要是杀了她,魔族岂会善罢甘休?你不在乎青丘那些老狐狸的死活,难道也不在乎青丘子民的死活吗?” 冗月一番话直接打到了他的心里,他只是与泽烨有嫌隙,却并不愿意这份危险落在那些无辜人的身上。 看他收起了手掌,冗月才转身,对着蓝鳬恭敬道:“姑姑,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如果说,以前和花二曲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时候,蓝鳬对于冗月在不周山击杀花二曲一事,是漠然的态度,可她和这丫头相处了这么多年,十几万年来孤寂的内心,早就被她的喜怒哀乐所填满,如今再看这个人,蓝鳬开始有些膈应。 她的脾气秉性向来直白,这次也是开门见山:“冗月,多的话我不想说,我只问你一句,这人,我带不带得走?” 冗月侧头,花二曲站在一边,接触到他的目光,不太敢直视,有些不自然的跑向九阙,躲在了他的身后,九阙也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的,不满意他这么看着花二曲,他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娘吗?” 花二曲则是怕他把自己见过他的事给当众抖落出来,一直不吭声。 不在乎九阙的言语,冗月扫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回答蓝鳬:“姑姑,她,你怕是带不走。” 蓝鳬一听也不乐意了,她的声音瞬间变冷:“你什么意思?冗月,你好歹唤我一声姑姑,这点事情也要为难吗?” 不等冗月的回答,和尘率先抢话:“蓝鳬上神,这妖女盗取净世莲,本就罪孽深重,你身为女娲座下弟子,对一个罪人这般包容,不怕女娲责罚吗?” 他本来就害怕冗月再度见到花二曲,他以前也认为,一个生来无心的石头,不可能动心,可事实证明他错了,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这件错事发展下去。 “责罚?”蓝鳬嘲讽道:“师父倘若真的认为我有错,早在我收养阿曲的三千年前,就已经责罚过了,反倒是你们!” 她的话锋一转,眸色瞬间冰冷,环视着方才那些,一口一个要杀了花二曲的人:“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可如今六界的恶灵依旧横行,诸位就是这样维护六界苍生的吗?” 暮瑰反唇相讥:“上神不是不知道,那些恶灵来自归墟之中,上古真神都无法将其完全的毁灭,我等后辈,又如何能收服他们?上神有这个指责的时间,不如好好的问问这个妖女,把净世莲藏在何处,好让六界少些受恶灵侵略之苦。” “笑话!”蓝鳬本就不喜欢这个魔族的女君,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喜欢撺掇天君的人,“尔等修行的时日之久,足以媲美盘古开天的时间,三千年的时间,你们是除了修理自家的门户,外界的事是一件也没有做成,怎么?没了净世莲,诸位这天神之位便不会做了?” 蓝鳬的话中嘲讽之意甚是明显,分明是在说他们一堆成神成仙之人,维护六界安宁,居然要靠一个小丫头。 他们被讽刺的面色羞红,一时间无言以对,这毕竟是女娲座下弟子,身份高贵,轻易也得罪不了。 和尘见没人开口,他又实在不想放过这个丫头,便否决道:“上神何必如此气愤?诸位也是为了六界的安危考虑,上神久居蓬莱,不知这下界妖物的劣根性,不要被其外表蒙骗。” “天君,这丫头我养了三千年,她的心性如何,我最为清楚,阿曲现如今连维持人形这种简单的术法,也需要我和九阙隔三差五的去给她渡修为,不论她前世做过什么,今世的她根本无法自行修炼,更不要说什么危害六界了,你们三千年前已经把她毁的形神俱灭,这一世为何不能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和尘垂眸,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哪里修来的福气,竟能找到蓝鳬这样的靠山,他如果一直契而不舍的要杀她,倒是显得他堂堂天君,有些嗜杀,不然,从长计议? 元日星君是个死心眼的人,眼看和尘即将松口,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跪倒在和尘的面前,声嘶力竭道:“不可啊天君,不可饶过她!” 蓝鳬看自己马上就要说动了和尘,这人又跑来捣乱,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里的人太多,她真想把这人一掌拍死。 元日星君浑浊的眼眸里,渐渐溢满泪水,他哽咽道:“天君,老朽自成仙以来,为天界和六界浴血奋战,从不言苦,身上的伤更是不计其数,将士们的辛苦老朽是看在眼里的,天君,这妖女有了前世罪孽,谁也不能保证她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老朽恳求天君为了六界,以防万一,杀了她!” 和尘佯装为难的看向蓝鳬,颇为纠结道:“元日星君,可她如今就是个心智不全的人……” 听不出和尘话里做戏的意思,元日星君只当他是生怕惹怒蓝鳬,盛怒之下,他也不在乎什么雷区不雷区的,口不择言。 “天君,请您不要忘了,当年的妖界之乱,您也是一意孤行,只愿相信那妖界三公主,可结果呢?”元日星君说到这,老泪纵横,“我天界数万将士葬身于永夜海,损失惨重,这些您难道都忘了吗?”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六界中,谁人不知妖界的三公主禾凝,是和尘的逆鳞,谁也碰不得,果不其然,元日星君的话一出,上方的和尘脸色已经黑沉如水,他一掌拍在扶手上,起身怒喝。 “放肆!元日星君!” 元日星君不为所动,我行我素,高声痛呼:“还望天君不要心慈手软,以免酿成大祸。” 这番言语说的悲壮,身为妖界中人,息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事情的经过这些外界人不知道,可是和尘又不愿意相信,她更是无法反驳,只能当众被人打脸。 花二曲来回看了在场的人,九阙和蓝鳬一来,她大大的眼里没了方才的恐惧,只是有些不解,他们的言语之中似乎都是争吵,而争吵的对象,是她。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冗月这才往前踏出一步,他看了很久的戏码,也看够了。 “本尊倒有一个不错的法子。”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是波澜不惊的, 宛如一潭死水。 他突然间的出声,使得众人将目光挪过去,和尘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真的打算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冗月。 “什么法子?” 素白的衣衫衬托他的身形挺拔,乌黑的青丝置于脑后,冗月俊美的容颜还是一样的清冷出尘,只是眸间毫无情感,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满堂震惊。 “把她交给我,由我看管。” 和尘:“不可!” 九阙:“你休想!” 暮瑰:“不行!” 三人一起出声,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各自的鬼胎。 九阙觉的这简直是胡来,再把花二曲交给他?那岂不是重蹈覆辙?和千年前的天宫初识有什么分别?这双生劫还没有过,再把他们二人凑在一起,冗月死了无所谓,可不能再连累了花二曲。 冗月忽视他们剧烈的反应,自顾自的开口:“你们在这争吵不休,无非就是一点,怕她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再次迫害六界生灵,是吗?” 面对他的问题,众人支支吾吾的答了几声参差不齐的声音。 “是的。” “是。” “……是。” 蓝鳬看不惯这些人的遮遮掩掩,她直接撕毁了他们的伪装:“可不仅仅是如此,你们不是还想知道净世莲的下落吗?怎么?敢想不敢认?” “上神!你!” 元日星君气不过,想要反驳,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吹胡子瞪眼。 忽略他们二人言语上的争斗,冗月道:“这也好办。” 话毕,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转身,抬手,掌心一收,九阙身后的花二曲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飞去,她失声尖叫。 在她以为自己要撞上冗月的时候,她的身体又浮在了半空中,而后,只见冗月的食指并拢,指尖有溢出一滴鲜血,混合着金光,滴进了她的眉心。 触感有些灼热,烫的她眉头微蹙。 整个过程,动作迅速又干净,根本无人来得及制止。 “冗月!你做什么?!” 九阙愤怒的上前,破除了冗月对花二曲的禁锢,接住她下落的身体。 冗月转身向他们解释道:“本尊也肩负着守护六界的职责,不可推辞,诸位既然怕她再度危害六界,本尊便与她定下生死契,如此一来,也能换得诸位安心。” 生死契? 听到那是生死契的一刹那,和尘的耳朵里一嗡,随后胸腔里更是滔天怒火翻滚。 “冗月!你太胡来了!” 生死契是由神力强大的一方定下的生死契约,若一方违背契约则必死无疑,遵守契约的那一方则安然无恙,可若是一方在契约之外受到伤害,那另一方也会被波及,同生同死,一旦定下,绝不更改,倘若强行解除生死契,定下契约的一方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本尊以自己的性命押上,若这丫头真起了为祸六界的心思,自不会放任她,如何?” 话虽如此,可是就这样为了一个都还没有出现的事情,就献出了天界的冗月神尊,是不是有点亏? 冗月此举落在和尘的眼里,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生死契看起来是堵住了众人怕花二曲复仇的理由,可另一方面,更像是在维护这个丫头,以自己的命威胁他们,给了她一个生的机会。 和尘神色的变化,全被冗月看在眼里,自从兜率仙府被毁,他就知道当年的事一定有隐情,从方才的大殿之上来看,很多人要她死,既如此,他就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他一定要查清楚,和尘究竟瞒着他什么事? 九阙根本不愿意,他一把将花二曲拉到身后,怒目圆睁:“冗月!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小曲又没有同意跟你走,你给我解开!” 冗月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九阙身后的人,他走过去,颔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破天荒的有些温柔。 “你可愿跟我走?” 她的脑海里还是暮瑰一剑刺穿孟极的样子,冗月的模样,分明与这些要杀她的人是一伙的,一样的可怕。 花二曲坚定的摇摇头:“不要,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她杀了孟极,她杀了孟极……” 说着说着,透彻的红眸里,泪水流出,自脸颊滑落,哭的委屈。 “孟极没死。”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他,冗月肯定道:“他没死。” “真的吗?” “嗯。” 他也是猜到了背后袭击之人的目的,联想到了上次见面时,花二曲的所在地,想着既然太上道祖的兜率仙府都被毁了,那这事十有八九和那个小花妖有关,也就赶去了昆吾山。 他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孟极,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的话,她说她的好朋友里,有孟极,猫将军…… 所以,他救回了孟极。 “可以跟我走了吗?” 没想到她这次还是摇摇头:“不要,哥哥说,穿白衣服的男人,都是坏人。” 九阙欣慰的笑了笑,他从花二曲溜出昆吾山的那一次开始,就告诫她要避开穿白衣的男人,所有的特征都是瞄着冗月的外貌说的。 然而,冗月却并不死心,他弯下腰,与花二曲平视:“可是,被拒绝的人会很伤心的,你忍心让我伤心吗?” 在场的人嘴角抽了抽,神尊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说出这种话,哪里有伤心的模样? 她又扭头看了眼九阙,那家伙头摇的像拨浪鼓,花二曲扭头,哥哥最大,正要拒绝的时候,冗月又开口:“喝酒吗?” 九阙眉心一跳,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那丫头眉开眼笑,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喝!” 冗月的眼底罕见的有了些笑意,他像极了人间界拐卖小孩的拍花子,接着蛊惑:“我那有很多好酒,你跟着我,喝不完,来吗?” “来!” 冗月毫不掩饰的笑了一下,夸道:“真乖。” 这丫头活着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有了冗月的这个生死契,那些人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可让九阙很不舒服的,就是这丫头怎么就又和冗月弄到了一起? 关键是冗月用酒就拐走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是她自己同意的。 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以自己为筹码,确实保住了花二曲,有了他的出面,确实无人敢对他动手脚。 九阙只是不明白,三千年前,他出手这么干净利落,怎么如今会以自己的命来护住这丫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带着花二曲经过九阙的时候,那丫头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样子,对着九阙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哥哥放心,我喝完他的酒就回来。” “……” 但愿你能回来。 第157章 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眼看他要把人带走,和尘怒火中烧,他怒斥道:“阿月!你当真要护着这妖女?你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守护六界安宁,如今护着这个妖孽,你如何担当大任?” 冗月驻足,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小巧白嫩的脸上,红眸透彻,眼神懵懂,明明不熟悉他,却仍旧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他承认,三千年前在不周山,他确实是冲动了一点,但凡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机的去查明真相了。 自从杀了她之后,他无端的落寞孤寂了三千年,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在她还活着,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撕开编织好的谎言,真相到底是什么? 对上和尘私要喷火的眸子,冗月语气平淡的回道:“天君,你就算是杀了她,下界的恶灵又不会随之消失,当务之急,是如何肃清那些恶灵,而不是在这里琢磨如何杀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守护六界生灵也是天君的职责,一个合格的天君应该做什么事,你应该不用人来教吧?” “你!” 冗月说话丝毫不客气,和尘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的盯着下方的二人,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如同三千年前的那一次,一样的地方,还是一样的人,只是少了个鸦姏,多了个九阙。 他的私心,也无法和冗月明说,只能任由他把人带出了云顶天阙,可是和尘转念一想,眼下不杀她也不是不行,起码他想要的净世莲还没有下落,毕竟当年净世莲是与她融为一体的,留着这个小花妖,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净世莲。 跟着冗月在天宫里走了一会,花二曲时不时的回头,发现九阙和蓝鳬没有跟上来,心里有些恐慌,她后悔了。 察觉到她停下的脚步,冗月转身问道:“怎么?” 花二曲抬头看向他,不安道:“我可以后悔吗?” 冗月沉静的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许久,也明白她一直被九阙他们保护着,没见过什么陌生人,害怕也是正常的,思及此处,他也软了语气。 “我可以唤你阿曲吗?” 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而且在昆吾山,很多熟识她的人都这么唤她,花二曲觉得没什么,也就点点头。 “阿曲,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花二曲心里的失落感一下子被冲淡了很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小声道:“什么秘密?” 被她这副单纯的模样逗得他胸腔里一软,冗月伸出食指,轻轻的点在她的额间,那个他方才定下生死契的地方。 “我刚刚对他们撒谎了。” 生死契是上古秘术,无人知晓它的施展方式,包括自己,他以生死契为幌子,定下的其实是神誓。 花二曲没听懂,却也还是记得九阙和她说的话,条件反射的回答:“哥哥说,撒谎是不好的,你要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在你这里,许了个愿望。” 摸着被点的额间,花二曲疑惑的看着他,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迷茫又哀伤的气息。 “什么愿望?”花二曲有点不解,“对我许愿,是不灵的。” 跳过她的问题,冗月并不打算告诉她全部,这丫头现在的脑子不够用,有些事即使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他反问:“你有什么愿望吗?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花二曲想到他在大殿之上,几乎无人能阻止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人唤他神尊,他似乎比那个天君还要厉害的样子,对着他许愿,说不定真的有用。 “我想等小白嫂嫂出来后,和哥哥姑姑一起,去人间开个酒肆,快快乐乐的,永远在一起。” 倒是个朴实无华的愿望,冗月淡淡的笑了一声,往前走去,叮嘱她跟上。 “我们先去前面拿酒,然后等你的哥哥和姑姑过来。” 一听到他们会来,花二曲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他们真的会来吗?” “对。” 冗月肯定了一声,他带人先走一步,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并不代表会放九阙和蓝鳬走,他们还得和那些神仙辩上一辩,舌战众神,战完了自然也就会来寻他。 看她的脚丫子光秃秃的踩在地上,许是逃的时候跑丢了鞋,身上也是血污,不清楚是不是受伤了,她没怎么跟上他的步伐,便掐了个诀。 眼瞅着自己的身上干净了很多,衣服也换成了一件崭新的广袖裙,花二曲欣然接受了这个礼物。 “谢谢神尊。” 进了离怨宫,眼前的场景让花二曲目瞪口呆,这外表看起来挺大的一座宫殿,内里怎么这样的脏乱差? 除了大门完好无损,它里面的帷幔,桌子,卧榻,几凳,书架等等等,全部都是坏的,更有一些竹帘被扯开,几丝竹条的尾部还在竹帘上藕断丝连的,这长面,像是被人洗劫了。 “神尊……” 花二曲担忧的看向冗月,可这人的面上没有一丝丝的愠怒,那双漆黑的眼瞳其实很漂亮,只是他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冗月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谁的大作,那魔尊整日在他的宫殿里闲的如同一条狗一样,没有肉身的时候,还能想着少耗些元神,除了偷袭他以外,不浪费任何的法术。 才用息壤帮他重塑肉身,结果这个玩意就像是疯了一般,在他的宫殿里胡作非为,估计要不是他恢复的不够完善,战夏能拆了他的宫殿。 刚给他炼制好肉身,他走之前,就送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份礼物,真是辛苦他了。 “幼稚。” 他只是淡淡的评价了一句,而后抬步走进去,随着他的步伐,那些原本毁坏的物品,全部都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自行修复,花二曲一路跟着他,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了离怨宫的后山处,又拐了拐,眼前便是一处不大的山洞。 才凑近洞口,花二曲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酒香味,气味缭绕,香气缠人,一闻就知道是好酒。 “是在这里面吗?” 冗月点点头,那丫头就乐呵呵的跑了进去。 其实,这些酒,也是他在后山打坐的时候,无意间嗅见的,说实话,味道确实比他在天界闻见的任何酒,都要香醇,只是不知道是谁酿在这里的,看这丫头喜欢,索性就把东西给她,也省的留在他这里,暴殄天物。 看她在里面选的为难,冗月也不催她,只是嘱咐了一句,拿好了酒,来前殿找他。 花二曲在洞里选的为难,却也清脆的应了一句,她一门心思全在这些酒上,这里的酒酿的和她留在昆吾山的那一批真的很像,尤其是酷爱以仙果做臣的法子,倒是像的很。 洞里的酒不多,花二曲想着也不能给人搬空了,就留了一些,出了洞口想起冗月的话,她顺着来时的记忆,赶回前殿找他。 抱着怀里不大的小酒坛,花二曲的眼睛也闲不住,四下打量着整座宫殿,和方才的云顶天阙不一样,虽然一样的奢华,却显得清冷,这么大的宫殿,除了冗月,没有一个人。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明明不知道前殿在哪,却略过了好几处偏殿,似乎心里对于一个地方极为熟悉,下意识的认为,他会在哪。 纤细的人影杵在殿门口,果不其然,冗月抚过眼前的书架,挑选出一本,翻开的时候瞥见了门口的她,目光没有什么停留,径自坐在了书案前。 “莫急,九阙和姑姑一会就来,你要是无聊,可以四处看看。” 花二曲乖巧的点点头,天界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眼下九阙和蓝鳬不在身边,她也不敢随处乱走,也就在这个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一个偶然间,她发现在书架的后面,是一处空旷的庭院,院子里有一座凉亭,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潮生亭。 亭中还放着一把古琴,颜色古朴,花二曲有些疑惑,她虽然法术不济,却也能看得出来这不是法器,就是一把普通的古琴,而令人新奇的是,古琴的边上,居然插着一个风车,微风拂过,风车呼呼作响。 这风车的颜色有些老旧,但是款式却有些眼熟,花二曲蹲下身,细细的看去,她惊讶的发现,风车的杆子有断裂后,被再度粘起来的痕迹。 这是她从那个人间小凉镇搬走前,丢在小凉山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怎么会在这? 想起冗月的模样,花二曲记忆的一个闪回,她才惊觉,小凉镇被夜袭的那个夜晚,树上的白衣男人,是他,是冗月! 他救过自己,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哥哥却说他是坏人呢?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回去拿了她的风车,花二曲现在也不在乎,她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喜欢风车的年纪了,或许冗月喜欢,她就当送给他的吧。 四处看了看,花二曲第一次觉的,这个神尊比看起来的还要孤僻,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逛的没了意思,花二曲又折回了前殿,从她进来,冗月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花二曲倒也乐得自在。 怎么说也是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他不说话,反而会舒服一点。 怀里的酒闻着非常好,她舍不得喝,就先留着,等回了昆吾山,和那些小伙伴们一起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书传染,花二曲觉得他这么爱看书,自己也就大着胆子挑了一本,捧着书来到了栏杆前坐着看,可那是一本比较高深的阵法图,里面的星宿排列五花八门,七十二般的变化,无穷无尽,看的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冗月看了看手上的书籍,那是一本用来辅助器灵修行的书,他看的差不多了,把浮生环拿出来,正准备施法的时候,眸光顿住了。 弱水湖面,鲜红的夕阳穿过窗户,扑进了整个殿中,帷幔经风而起,瘦小的人趴在栏杆下的平面上,书籍盖在下半张脸上,纤细白嫩的手臂自然的垂下,发丝和衣带滑落在边缘,也一道垂落。 他给她备的是一件偏粉色的广袖裙,此刻因为余晖,映成了暖红色,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似乎也是暖红色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看的他颇为怀念,冗月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明明离她只有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觉得很遥远,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最终,按下那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冗月起身,主动向她迈开了步伐,蹲在花二曲的身边,拿开她脸上的书。 指尖缓慢轻柔的碰了下她的额间,顿时,金光乍现,却又立刻消失了。 看着自己立下的神誓,冗月无声的淡笑了一下,继而沉声喃喃:“送你的,喜欢吗?” 第158章 我没有撒谎 等九阙和蓝鳬赶到离怨宫时,花二曲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只是怀里还抱着拿过的酒,呼吸平稳。 九阙这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冗月了,这次出面保花二曲的人是他,可是三千年前杀了她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冗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似乎生怕惊醒了里面的人,他带着他们来到了正殿,才开口道:“我有一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不同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阙拒绝了,冗月的面色毫无波澜,只是声音里有些疑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九阙双手环在胸前,看他的眼神里尽是冰冷:“我管你是什么,只要你想把小曲留在身边,那就不可能。” 知道他的担忧,冗月也开门见山:“我不会杀她。” 九阙气的一把挥开袖子,猛的凑近冗月的面容,压低声音怒道:“你已经杀过她一次了,现在和我说这种话,冗月,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天知道他把这丫头救回来费了多大的力气,而今又要把人送回这个刽子手身边,他又不是傻子。 怕他俩太过于激动打起来,蓝鳬制止道:“聊正事,别动手动脚的,阿曲虽然听不懂今日大殿之上的话语,又不是真的一个字也不知道,以后这些话,少在她的眼前提起。” 蓝鳬言之有理,可九阙心里的怒气无法迅速的压下去,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到窗户边,眺望着不远处的弱水湖面,月影浮在水面,却晃荡不安。 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冗月垂眸,真相他寻求了三千多年,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瞒着他,好不容易可以修补浮生环,还连累的太上道祖的仙府被毁,他明白,背后有人在阻碍他,也清楚仅仅靠他一人,会有难度,他需要伙伴。 “这些年,你们为了救她,应该也没有时间去寻求当年的真相吧?” 九阙不想跟这个人说什么,还是背对着他,蓝鳬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个明事理的人,冗月也唤了她这么多年的姑姑,他的为人,蓝鳬也清楚,虽然有时候认死理,却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她便接过话:“阿月,你想说什么?”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冗月说道:“我的记忆有很多的空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在陌原,醒过来是时,是暮瑰用心头血解开了我身上的灭魂咒。” “她告诉我,和尘带人正在不周山围剿妖孽,她盗取了净世莲,我看她确实是流尽了心头血在救我,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赶去了不周山……” 谈到那段不周山的剿杀,冗月略微停顿了一下,九阙也咬紧了牙关,这件事,他也有责任,明明那丫头身边的人都有能力护她周全,可偏偏都错过了。 “事后,我也逐渐发现了不太对。”冗月接着阐述,“对于这个小花妖的所犯下的罪孽,我听到了两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她罪孽深重,有人说她善良豁达,各执一词。” 听到这,九阙大概率也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有谁了,可他还是不能接受,冗月和花二曲相处的多时间不算短的,那傻丫头多少次以命相博,就为了换他平安,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不信任这个石头一样的人,宁愿相信一个魔,也不愿相信她。 “谎话连篇!” 九阙愤然转身,他疾步冲到冗月的面前,蓝鳬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拉住他:“九阙!” 对上他平淡的眸子,九阙怒道:“小曲的为人你不清楚吗?你和她相处了几百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什么罪孽深重,什么善良豁达,都是狗屁!她上辈子最大的罪,就是蠢!蠢到极致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混蛋!她今生这条命是我给的,冗月!你妄想再度接近她,我绝不答应!” 这番话,促使冗月抬起眼帘,淡然的黑眸里,似有星光碎在了里面,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让他的面容又了一丝丝的动容。 “她爱我?” 九阙禁不住黑了脸,他方才噼里啪啦的骂了一大堆,这人就抓住了这一句话? “你错了。”九阙声音冰冷的纠正他,“爱你只是她前世犯的错,今世她不会了,冗月,不论你放不放人,小曲我都会带走。” 冗月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我不答应。” 九阙气结,怒目圆睁,他还有脸不答应了? 看他们始终说不到一起去,蓝鳬赶紧把九阙推开,直奔重点:“阿月,你有何打算?” “打算?还用得着打算吗?”九阙冷笑一声,“他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凶手是暮瑰,可是他迟迟不动手,自是怕伤了美人的心,他在这里看似忏悔,实则心怀鬼胎,说不定早就和外面的人联合在一起,就是为了净世莲的下落,才强行扣下的小曲。” 蓝鳬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捣了捣九阙歌胳膊,让他闭嘴。 不理睬九阙乱扣帽子的行为,他对着他道:“这件事的背后,可能不止暮瑰一个人,我知道那晚和我抢柢山鱼的人是你,可你别忘了,抢夺柢山鱼的,还有第三个人,而那第三个人,是隶属于魔族的人。” “柢山鱼的作用,你和我都清楚,那魔族是暮瑰当家作主,她又用不着柢山鱼,派人来抢夺柢山鱼做什么?况且,如果三千年前的事情,那丫头真的是被冤枉的,仅凭暮瑰一人,可无法操纵这么大的局,我留着暮瑰,一来是想找到证据,二 来,顺藤摸瓜,想看看她的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 冗月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些年他真的思考了很多,也确实在一心的找寻真相,可他说自己丢失了很多的记忆,不是在装可怜?难道是真的? 九阙的怒火也下去了一点,可他倒是疑惑了另一点:“那你要柢山鱼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冗月也不遮掩:“给战夏。” “战夏?” 蓝鳬和九阙异口同声,面面相觑,倒是不曾想过,那个魔君会和冗月有关联。 蓝鳬问道:“魔族内战,战夏不是被暮瑰镇压在了魔界吗?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的人呢?” 说实话,对于战夏为什么会在他的玄机珠里,他不知道,只是战夏告诉他,是他独闯魔界救了他,至于原因,战夏也不清楚,所以,他也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他说是我救了他。”冗月道,“柢山鱼我没有抢到,所以,就用了息壤给他做了个身躯,眼下,他应该是出去,寻找复仇的契机了。” 话说到这,九阙的方才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所以,这家伙之所以不对暮瑰动手,也是知道,会有人对她动手,毕竟,当时魔族易主的事情不算轰轰烈烈,却也让他们这些局外人惊讶了很久。 战夏不是什么善茬,欺负了他的人,他会加倍的讨要回来。 想起他刚刚说过,忘了很多事,九阙不信邪的抓过冗月的手腕,以神力探过他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看他紧拧的眉头,冗月也知道他的意思,直言不讳:“你不用探了,我自己查看过,我没有被掠夺过记忆。” 九阙怒不可遏的甩开他的手:“冗月!你还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冗月的声音突然提高,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他又垂下眼眸,声音里满满的晦涩,“我自诞生以来,斩杀过很多的作乱的妖魔,荡平诸邪,只有她……” 回想起三千年前,花二曲才死的那段时间,冗月至今都还能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感。 “从前,我的时间是平淡无味的,可自从杀了她以后,时间变得难熬的很,像极了一杯煎的极苦涩的茶,每一口都难以下咽。”话及此处,冗月看向他,“我活了数十万年,从来没有这般迷茫过,九阙,姑姑,我想要知道真相。” 九阙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语,蓝鳬叹了一口气,冗月虽然也唤她姑姑,可他和花二曲不一样,他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孤独的存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六界,外人因为他的法力高深,尊称一声神尊。 可是现在想想,他反而更像是一把天地间孕育的武器。 孤独的诞生。 他的生命,没有尽头,往后看去,也是无尽的孤独。 这么一想,蓝鳬的心里也软了一下,她也是看着冗月一步步长大到现在的,他虽然贵为神尊,天选之人,撕开这层尊贵华丽的外衣,却活得比谁都累。 或许,花二曲对他而言,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否则,他不会即使忘了所有,也要固执的寻求真相。 “你想怎么做?” 这么说,蓝鳬就是答应了,九阙想开口拒绝,可是思量了一下,嗫嚅着唇瓣,也合上了,算是默认了蓝鳬的抉择。 他想起了凡间那座破败的庙宇,想起了茶馆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对花二曲的恶意揣测,对着她的雕像谩骂。 她现在虽然傻乎乎的,不在乎这些,可如果哪天真的找回了丢失的魂魄,记了起来,看到曾经守护的人间,人人唾弃她,憎恨她,该有多难过? 把自己从失落的情绪里抽出来,冗月道:“她现在已经被发现了,躲是不可能了,天界如今也算是唯我独尊,在这里,比你们带着她四处躲藏要安全,你们也看得出来,整个六界都想要净世莲,能把她留在天界,和尘也是乐意的,没有查到净世莲的下落之前,他也不会允许有人来动她。” “至于她散落的魂魄,我会帮忙去寻找,事情,我也会去查。” 蓝鳬不置可否,他说的不无道理,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尘自然不会放任他人到天界乱来。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九阙问道。 冗月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浅:“袭击天界和昆吾山那场大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第159章 难言之隐 等花二曲睡醒,九阙已经在她的榻边坐了有一会了。 揉了揉睡的发涩的眼睛,花二曲乖乖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闻言,九阙的眸光微微暗淡,花二曲睁着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指尖蹭了蹭她眼角睡出来的印子,九阙淡笑一声:“哥哥会回去,但是小曲要留下来。” 花二曲的心里咯噔一声,她着急的起身,跪坐在榻上,凑近九阙:“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无法和她解释清楚现在的情形,九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暴露的不是只有她,他自己也暴露了,泽烨知道他在昆吾山的消息,不多久便会杀到,他还得应付那个老头子去。 伸出掌心,鲜红的糖葫芦泛着诱人的光泽,九阙把糖葫芦递给她,可以往见到糖葫芦无比兴奋的人,而今却一言不发,也不接了。 “怎么了?”九阙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曲,做人不能这么快喜新厌旧,这糖葫芦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她默默的拿过糖葫芦,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恹恹的,她抬起雾气升腾的眼眸,声音哽咽的问道:“哥哥,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 花二曲这一世,也是他养大的,她的有些软肋和脾气秉性,九阙十分的熟悉,而今“对症下药”他也是一把好手了。 “小曲,你看看冗月神尊的这个宫殿大不大?” 被岔开话题,花二曲认真的看了看,诚恳道:“大。” 大到她一个人都走不完,走一会就喘。 “小曲,这么大的宫殿,只有冗月神尊一个人,他好孤单好孤单,小曲陪他玩几天,等哥哥的事情结束了,就把你接回昆吾山好不好?” 想着从见过冗月到现在,花二曲不觉得他是个多么需要人陪的状态,但是,孤单这一点倒是真的。 “哥哥,神尊喜欢看书,他不喜欢玩的,而且,他要是孤单,为什么不可以找别人来陪他?我不想陪他。” 这番话,听的九阙心里是舒坦多了,很显然,自己以往对于她的“谆谆教诲”她都牢记于心,可是,眼下能陪着花二曲去找魂魄的人,只有冗月最合适,他毕竟和她定了生死契,冗月不会不管她的。 他还有对白矖的承诺,蓝鳬还得镇守蓬莱山的女娲神殿,也是一步都离不开。 “小曲,哥哥前半条命都给了你,也差点辜负了另外一个人,你也知道,哥哥在等你小白嫂嫂出来,承诺过的事情,不能反悔,你也不希望哥哥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花二曲抿了抿唇瓣,觉得九阙说的有道理,纵然心里不太愿意,却也还是答应了,她生怕九阙真的是不要她了,赶紧叮嘱:“哥哥,那你要记得我,等小白嫂嫂出来,一定要来接我回家。” 九阙的眼眶发热,点点头,又颇为留恋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花二曲想到了什么,又凑过去,小声的问道:“哥哥,神尊打人吗?会生气吗?有姑姑凶吗?” 提到冗月,九阙的脸色又垮了下来:“他敢?他敢揍你,你就喊我,我打不死他。” “不怕!”花二曲像是突然间想开了,她颇为自豪的拍了拍胸脯,“他要是生气,我也亲他一口,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你敢!” 九阙被她的发言,惊的汗毛直立,立马站起身,指着花二曲的鼻子,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他骤然放大的声音,吓得花二曲浑身一抖,不解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可以吗?每次姑姑生气的时候,我都这么干,姑姑就不生气了啊。” “你姑姑是女的,冗月是男的,这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花二曲,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长不长记性?” 不清楚自己错在哪的花二曲,满脸的委屈:“你只是说,男女不可以睡在一起。” “……” 九阙都被气笑了,怎么?他难道还得把睡床上的细节,都得跟她描述清楚了? 本来他都打算道个别直接走了,没想到,这丫头来这么一出,说的话,吓得他肝胆一颤,临走前,又给她训了一遍那些男女间的雷池才离开。 蓝鳬走之前,还给她备好了往后三百年的修炼课程,精细到她何时喝水何时睡觉,冗月礼貌的接过行事历,花二曲的脸色瞬间煞白。 看着他拿着行事历,一边琢磨一边进了殿门,花二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跟他的脚步,在冗月的身侧左右探头,笑的极为讨好。 “神尊,姑姑应该就是客气客气,您倒也不必真的这么遵守。” “是吗?”冗月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手上的行事历,随意的回答着她的话。 “是的是的,姑姑一向很疼我的,而且,你要是真的按照这上面的来监督我,我会很不开心,然后后果就会很严重。” 冗月驻足,花二曲险些再次撞上他的后背,他侧头,有些好奇道:“什么后果?有多严重?” 花二曲傲娇的扬起下巴:“我要是不开心,就不会陪你玩了,到时候,你就会很无聊很无聊,怎么样?有被吓到吗?” 冗月轻轻的扫视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怀疑她说这种话,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整体看下来,她不仅没有开玩笑,甚至真的觉得可以威胁到他。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好,尽管脸色毫无动容,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附和,“快吓死了。” 可他面无表情,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熟悉的人不在身边,冗月成了她唯一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她又从灵智开启的差不多的时候,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哪怕对面是堵墙,她也要和他说话。 “神尊,你喜欢玩什么?” “修炼。” “啊?修炼多没有意思啊,除了修炼呢?” “打坐。” “这两个是一个意思神尊。”花二曲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也太无趣了,“我打坐的时候,最长不过五天,神尊,你打坐最长的时间是多少天?” 冗月倒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四百年。” “四百年?!”花二曲诧异的喊出了声,脱口而出,“这么长时间的话,神尊你没长痔疾吗?” “!!!” 冗月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差点没绷住,险些栽倒,回过头来时,已经是面色黑沉如水了。 偏偏这丫头心智不全,不太会看脸色,想说的话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全部砸在冗月的脸上。 “神尊,我以前问过姑姑,可是姑姑不仅不回答我,还把我骂了一顿,像你们这些上神,一般是不用吃东西的,那是不是也就不会去如厕?而且,吸纳清气,吐纳浊气,吸食日月精华,真的会饱吗?我为什么不会饱?为什么我每回辟谷都会失败?而且,修炼的时候,功法上说的东西我都有照做啊,为什么我练不出来?我……” “够了!”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问题也太多了。 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太平和,花二曲赶紧手动捂住了嘴。 冗月深吸一口气,他虽然这么多年来心境宛如一潭死水,可仅凭这丫头的几句话,瞬间就把水烧开了,他也第一次体会到胸腔里滚滚怒火的感觉。 “去打坐修炼。” 花二曲不动,和冗月大眼瞪小眼,静默半晌后,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向冗月示意,她就问最后一个问题,而冗月只觉得眉心疼,他扶额,有点认输道:“你说。” 想起九阙医书的时候,和她说过,有些病人会对自己的病难以启齿,所以大多需要用难言之隐来概括,这样会给人留下一点面子。 “神尊,你一打坐就是四百年,这难言之隐还好吗?” “……” 话题又让她给绕回来了,冗月活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他的脸色铁青,手指后山:“我数到三,你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就给亲自抓你过去打坐修炼,一个月。” “哥哥说有病早治。” “一!” “你别生气嘛神尊,你不喜欢,我不说了就是。” “二!” “神尊,我今天好累,可不可以明天再打坐修炼?” “三!” 话音刚落,冗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把人拖向后山去修炼,那也是整个离怨宫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只是花二曲对于修炼这块真的宛如废铁,一看又要打坐,哭嚎着要挣脱他的手,想跑,可脚步还没有踏出去几步,脚下的地板突然就不见了,变成了断壁,吓得她赶紧停下脚步,她要是没有止步,真的会掉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原先的宫殿在这山峰的下面,这是离怨宫的后山,冗月直接施法,给她送到了后山。 山峰下就是离怨宫背后的水潭。 她还是不想修炼,想下山,还没有走两步,就一头撞在了结界上,疼的她小脸皱成了一团。 一道金光划过夜空,在结界上留下一段话:一月后,结界自动消散。 也就是说,她就算是坐,也得坐到一个月后。 这家伙怎么比蓝鳬还狠心? 花二曲嘴巴一撅,跌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我要告诉哥哥你欺负我。” 冗月的声音自下方传来:“再哭,就再加一个月。” 花二曲的哭声戛然而止,动作利索的起身,他不是蓝鳬,可能不吃她撒娇的这一套,只能擦擦眼泪,打坐,嘴巴里还嘟囔着:“我讨厌你。” “下次说人坏话,记得闭嘴说。” 冗月的声音像鬼魅一样,用灵力传在花二曲的身边,她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你听见了?” “嗯。” “生气了嘛?” “嗯。” “那我现在说好话还来得及吗?” “你现在闭嘴修炼还来得及。” 花二曲赶紧闭嘴,打坐修炼,但是紧拧的眉头,很明显还在心里骂着冗月,这家伙比蓝鳬要严格,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呀? 第160章 发烧 后山上的动静渐渐的小了,冗月自书案前起身的时候,透过窗扉往后山上看了一眼,纤细的背影映着月亮,精致小巧的侧脸看起来颇具柔美感,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摇,美的像是一幅画。 天界的夜晚不似昆吾山,那山坐落在人间,时间和天界不一样,天界的夜晚,很长很长。 看她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下又一下的低头,冗月才舒展的笑容又收了起来,怎么又在偷懒? 他正准备开口提醒她时,那道身影直接瘫倒,没有再起身了。 冗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身形消散,出现在山峰上,解开了山上的结节,上前拍了拍花二曲的小脸蛋。 “醒醒。” 那人不仅没醒,触手的温度还有些滚烫,看她煞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冗月的脑海里炸开一个极为不可能的猜测。 她好歹是个妖,这是……发烧了? “阿曲?” 晃了晃她,还是没醒,冗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像养了朵花一样,稍微的严厉一点,就发烧给他看。 只是吹了一点风而已,怎么着也是个修炼了三千年的妖,这就生病了? 无奈之下,他抄手到她的腿弯下,把人横抱在怀里,眨眼间就下了山。 进入殿内,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冗月指尖凝结神力,转手间,光芒浸入她的身躯,花二曲身上的畏寒之意便逐渐消失。 她虚弱的睁开眼,看到眼前人还是那个冷冰冰的白衣男人,花二曲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落在枕头上,哭着控诉。 “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玩了,我要回家,你太欺负人了……” 这件事也怪他,确实没有想过,天上和地下的时间不一样,让这丫头生生的打坐了十个时辰,第一次修炼这么久,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 花二曲的哭声止住了,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害她发烧,一句抱歉就结束了? “这就完了?” 冗月有些不能理解:“我已经帮你退了烧,还不够吗?” “不够。”花二曲倒也不客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道:“哥哥说,赔礼道歉,赔礼和道歉是一起的。” 闻言,冗月也来了兴致,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过这样的逼着人赔礼道歉的。 抬步到她的榻前,冗月饶有兴致的坐在她的床榻边,问道:“你想要什么赔偿?” 花二曲想了想,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一副要东西还理所应当的架势。 “我的修为不够了,你得渡给我。” 她因为才哭过,眼睛如同水洗的一般透亮,小脸哭的有些泪痕,发丝微微凌乱,更映衬的一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丫头明明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可是很奇怪,冗月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格外的生动,他垂眸看向她白嫩的额掌心,并没有给她修为。 “你为什么不自己修炼?” 花二曲诚实的回答:“我的修炼速度太慢了,凝聚的修为不多,等我修炼好,早就退回原形了。” 这么一说,冗月就懂了,她是因为魂魄不全,根基不足,所以靠自己修炼不太可能。 “所以,这么多年,也是你的哥哥和姑姑在给你渡修为?” 花二曲点点头,她现在觉得身上的温度又开始骤减了,说话也飘乎乎的,便主动的爬向他,想要握住他的手。 “我不行了,要没力气了。” 冗月也不躲,任由自己的手被她的软嫩的掌心包裹,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间。 花二曲等了一会等不到他的修为,抬眸撞进了他带着揶揄的眼神,她委屈的又开始掉眼泪。 “神尊你太欺负人了,不给吃不给喝的,还不给修为,我要回家,我不要陪你玩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玩死的。 她挣扎着要下榻,但是手掌被冗月反握在手中,花二曲正准备要他放开的时候,他开始渡修为了,顿时,温暖又醇厚的感觉游遍她的全身。 花二曲能感觉到,这家伙的神力比一般人要深厚的多,没多一会,她原先还惨白的脸色,顷刻间恢复如春。 冗月有些好奇她如今的气海究竟差到什么样子,便借着渡修为的功夫,向内里探去,在神力经过她的心房时,他发现,那里有一个东西,细细的探寻下去,他猛然惊觉,她的心房处竟被一个封印完全的包裹。 睁开眼,冗月看她的因为修为缓缓的恢复,而舒服的闭上了眼,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再度聚精会神的进行探知,想要知道封印之下是什么。 可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的神力被弹了回来,知道这个东西有抵抗意识,冗月生怕会反噬到她,便停了下来。 暖呼呼的感觉消失了,花二曲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怎么觉得这家伙的修为比九阙和蓝鳬的更适合她? “可不可以再来一点?” 这丫头还上瘾了? 冗月抬起了手,在她的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眼底有些笑意,可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不可以。” 看他起身要离开了,花二曲撇了撇嘴,小声的抱怨道:“小气鬼。” 话音刚落,冗月就转身,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在他略带施压的注视下,花二曲很没有骨气的率先低头:“对不起。” “嗯。”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冗月终于挪开了视线,“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 修为充沛的花二曲睡了个好觉,醒过来后,她穿着那个松松垮垮的广袖裙,披头散发的在离怨宫里四处飘荡。 “神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慵懒的味道,一声声的神尊回响在整座离怨宫,反而让离怨宫有了点不同寻常的色彩。 “神尊,你在哪?” “西偏殿。” 法力高深的人是方便,无论路途多远,他都可以用灵力传输声音,就比如现在。 得到回答的花二曲撒开步伐,欢快的朝目的地过去,等她出现在门口时,那脸上的笑容,似乎点亮了整间屋子,冗月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书和一块她没有怎么见过的玉环。 “何事?” 花二曲小跑着坐在他的面前,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似是黑色瀑布一般。 “神尊,我不会挽髻,你可不可以帮我?” “……” 冗月越发的觉得自己是在养小孩了,他好歹也是天界的神尊,给一个丫头片子梳头发? “以前是谁帮你的?” “以前是姑姑亲手帮我梳的。”似乎是知道他可能会拒绝自己,花二曲又开始威胁他,“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回昆吾山,告诉哥哥和姑姑,你欺负我。”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冗月也犯了难,他也不会梳头,干脆掐了个诀,她的发髻就梳好了。 花二曲的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操作? 转头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冗月的头发,似乎也没有怎么精心的梳过,只是把前面有些挡视线的头发,用一根银饰发绳随意的束缚在脑后。 见她好了还不走,冗月问道:“还有事?” 花二曲问道:“我看后山上结了好多的果子,可以吃的吗?” 冗月抬头,这丫头才来了一天,他的耳朵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点不停歇,从昨天到现在,在离怨宫里跑来跑去,往往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他这离怨宫还从来没这么的热闹过。 “你饿了?” 花二曲点头如捣蒜,生怕冗月不相信她,她虽然也修炼,可是口腹之欲这块,蓝鳬和九阙从来不控制她,也就一直都有吃东西的习惯。 “可以吃,但是一次只能吃一个。” 她不解的垮了脸:“为什么?” 给修为不舍得就算了,连果子也不可以吃? 冗月解释道:“那些是我的草药,结的果都是大补之物,你要是不怕吃多了疼痛难忍,爆体而亡,可以随便吃。” 花二曲就更不懂了,她走过去,趴在书案的一角,侧头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里种这么多的草药?你经常生病吗?” 冗月合上书的动作一顿,胸腔里因为她这一句话,有一股无法言语的酸楚感蔓延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他总是不想撒谎,也不想敷衍。 “嗯。” “我以前也经常生病,哥哥就给我喝药汁,好苦好苦。”花二曲像是找到了病友一般,接着问他,“你觉得药苦吗?” 说实话,他大小战役参与了很多,相比于身上的痛楚,草药什么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苦倒是苦,但是比不上身上的疼痛来的厉害,况且仙界的草药,有些是不同于凡间的。 “有点。” 花二曲像是早就猜中了一般,她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展开在冗月的眼前:“这是哥哥给我装的什锦糖果,很好吃的,神尊我把它给你,下次你喝完药就吃一个,嘴巴里甜了,心里就不会觉得苦了。” 这话落在冗月的耳朵里,似乎连同他的心间也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他好像听过这句话,当着花二曲的面,冗月拿起一颗糖放进口中,味道很熟悉,很熟悉。 花二曲期待的靠近他的面孔道:“怎么样?好吃吧?” 距离太近了,近到他都可以看见她白皙的小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在日光的作用下,还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柔和的光晕,还有扑鼻而来的好闻的馨香。 指尖抵上她的眉心,冗月微微用力,就把人推开了一点距离。 “说话没必要靠这么近,我不聋。” 摸了摸被点的眉心,花二曲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叫唤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冲冗月笑了笑。 “我先去吃点东西,吃饱了再找你玩。” 这丫头来也一阵风,走也一阵风,长裙在地上划过一道残影,眼光落在殿门口的门槛上,冗月提醒她小心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那人果不其然就被门槛绊倒了。 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平常动不动就爱哭的人,这次反而忍住了。 许是肚子的饥饿大过于身上的疼痛,她迅速的爬起身,随便揉了几下膝盖,就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不仅是个酒鬼,还是个贪吃鬼。 目光扫过她留下的糖果,冗月的脑海里又浮现她方才疼的模样,他的唇线抿直,而后长袖一挥,门槛便消失了。 第161章 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冗月发现,这丫头是真的很能聊,离怨宫里总是不间断的回荡着她的声音,不是修炼做坐不住,就是功法不记得了,要不就是饿了,渴了,困了,受不了的冗月,只能把人放在自己的身边,盯着她打坐修炼。 虽然九阙把她留下来之前,也说过她修炼起来会很难,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修炼,她的灵智也是在修炼中逐渐灵活的,所以,就算她修炼的再慢,也要让她练。 结果她静下心来不过一个时辰,冗月的后背一沉,那丫头直接靠着他睡着了,他侧头看去,某人呼呼大睡。 冗月有些无奈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心境,真是松弛到一定境界了,坐着都能睡着。 冗月叮嘱完花二曲可以开始修炼后,他自己就有事准备出门,走之前正要给她的掌心种下自己的印记,这样的话,就算有事他也能及时赶到。 可是才摊开掌心,冗月愣住了,她的掌心里居然已经有了一个月字。 那字还泛着金光,花二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她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冗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神,唇线拉直,这是独属于他的印记,也是他注入了法力才会有的,也就是说三千年前,这个小花妖对他而言,一定是个特殊的存在,不然,他不会给她这个。 看他在发呆,花二曲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神尊?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松开她的手,冗月转身道:“你安心修炼,不得出宫门,听见了吗?” 这个大的宫殿里留她一个人吗? 花二曲有些不太愿意的追他到门口,手扒着门边,像个被害怕被丢弃的孩子一般,看着冗月离开的背影,她在凡间时,就会有些孩子嘲笑她没爹没娘的,为此她在九阙的面前哭闹了很多次。 可是来到昆吾山后,就好多了,因为她发现,那里面的小伙伴,大家基本上都和她一样,父母不详,阿毛更是嘲笑她,一个花妖,哪来的爹娘? 似乎是天生的,她看似没心没肺,可是自化成人形以来,就莫名的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尤其是静悄悄的黑暗,最为致命。 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花二曲心里一阵紧缩,总感觉他这么一走,像是会消失一样,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开口:“阿月!” 冗月的身形一僵,有些怀疑耳朵听错了,这道声音明明是从身后传来的,却总是给他一种穿回过去的熟稔感,由她唤出的阿月两个字,总是带着莫名的悸动。 默认了她的唤法,冗月转过身,神情有些动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想这么唤他一句,可是话说出口,她又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花二曲随便诹了个理由。 “我想吃糖葫芦了。” 冗月低头轻笑一声,他应了一声:“好,我记住了。” 离怨宫门口这条路,往前虽然平坦,却因为经过许多的亭台楼阁,倒也蜿蜒曲折,冗月的背影没一会就不见了。 眼瞅着人也看不见了,花二曲的神情有些落寞,她孤零零的绕着离怨宫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好像真的来过这里,总觉得越走越熟悉,可是,也越走越孤单。 耳畔除了风吹帷幔的声音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鉴于之前袭击天界的大火,甚是张狂,为此,太上道祖甚至被毁了仙府,这根本就是骑在和尘的头上撒野,等冗月到云顶天阙的时候,太上道祖正在和尘的耳朵边怒号,跳脚。 “天君,老身活了数万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老身恳请天君,定要彻查此事。” 和尘按了按发疼的眉心,笑的勉强:“那是自然。” 这件事一出,他就把暮瑰叫过来问了问,那女人十分肯定的告诉他,不是她干的,暮瑰说,他们本就是一条道上的人,好端端的,何必犯天君的怒。 想来也是,可是,若不是她,难不成六界又出了个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藏祸患? 目光接触到来人,和尘的眼底没有什么喜悦,他发现,不论冗月是被剜心前,还是剜心后,对他都不如开始那般的恭敬。 从前他不屑于的那些个身份尊卑,也被冗月拿来压制他。 “阿月,你来的正好。”压下心底的不愉快,和尘语气和善,“上次那场突袭的大火,不仅天界,连同人间界也是一样受损,本座派人去查,没有任何结果,你可有办法查得真凶?” 这场大火的起因,冗月很清楚,以往都相安无事,这一切在他去了趟妖界,遇见了那个同为魔族人的争夺者之后,就出现了,事出之后,他去勘查了人间界。 此次大火,只有天界的兜率仙府和人间界的昆吾山损伤最为严重。 其原因,可想而知。 这番话,冗月并不打算和他说,他和他之间,在和尘有意隐瞒他三千年前,那不周山的真相后,就已经有了猜忌和不信任。 “火焰是最普遍的离火,但凡修为足够的人,都能驱使,无论查到谁,都作不得数。” 连冗月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什么法子吗? 这亏就生吃了? 太上道祖急切道:“那该如何?” “眼下只能多做防备了,这火的来历不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今连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就更不能擅自行动了。” 和尘静静地听他说完,也点点头,同意冗月的观点,太上道祖还想说什么,被和尘打断:“本座先和阿月商讨一下该如何行事,道祖不必担忧。” 逐客令已下,太上道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看的出来,他们有话要说,便识相的出了门。 人一走,和尘才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阿月,如何?这些天是否探知到那丫头的身上,有无净世莲的踪迹?” 果然,还是这件事。 回想起她身上的那个神秘的封印,冗月垂下眼帘,摇头:“没有。” 看得出来他的兴致不高,和尘也有些不悦,明明都是天界的天神,怎么这个冗月这么的执拗,总不愿意为了天界去争夺些有利的东西,老是随性寡淡,总有一天天界会被拉下如今的高坛。 “阿月,你知道本座默认你带那丫头进离怨宫,也是冒着风险的。”和尘一副苦口婆心的样,“自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六界的邪祟横行,恶灵肆虐,现在的六界很是混乱,各界对天界都虎视眈眈的,这净世莲,我们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有利。” 这些话,冗月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听的他的胸腔里涌起一阵火。 “天君,净世莲是上古真神留下的,它是震慑一方妖邪,守护安宁的神器,不是用来维护天界的地位的,请分清主次。” 和尘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他教训了,纵使他再惜才,也不能容忍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出言不逊。 “阿月!这就是你如今同本座说话的态度吗?” 冗月眸色平淡的看向和尘,眼前的人因怒火,已经气的眼底泛红了,他不懂,不论净世莲在不在,它都不是独属于天界的东西,这么简单的道理,和尘不懂吗? “主宰六界,真的有那么的重要吗?” 这话问的和尘一愣,他从来不觉得维护天界的地位,是一件有野心的事,他让天界变得无懈可击,才是真正的为了天界好。 他轻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宝座,步伐稳重而缓慢:“阿月,你身为天道判官,应该知道,在这片天空之下,有太多的角落是照不到光明,也不存在公平的。” “有些人做了错事,行背叛之事,妄想可以一死了之,那对于被害者而言,他心里的痛苦,绝望和公道,由谁来补偿?” “规则不够完善,就需要改写规则。”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和尘倏地转身,张开双臂,朗声道:“六界只需要一种规则,而强者才有资格改写规则,阿月,本座是为了六界的秩序,不是为了自己。” 直到这一刻,冗月才觉得他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和尘,认识了自己的兄长。 “你是认真的?” 和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颔首,目光落在下方的冗月身上,笑的恣意:“天界是离创神界最近的地方,我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个六界的规则,是非黑白,就该由我们来规定。” “万物自有规则,不可一概而论。” 和尘嗤笑一声,似乎冗月的话,在他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强者才有公道,弱者只有妥协。” 冗月偏不是个喜欢在言语上纠正他人的人,见与和尘说不通,也无法三言两语的改变他的观点,本不打算再说什么,可他毕竟是天君,冗月忍不住说道:“你是天君,贵为天神首领,合该有怜悯之心,评判是非曲直,不该仅依靠冰冷的规则行事。” 和尘反驳:“情生怜悯,神自当忘情,不该有情。” 冗月:“忘情,不等于无情。” 这话落在和尘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讽刺,他上下打量着冗月,讥讽道:“这话谁同你说的?你天生无心,懂什么是情?” 冗月的面色一顿,被他的这番话给堵住了,这话他也不知道听谁说过,就这么脱口而出了,可相比于这些,被和尘嘲讽无心不懂情,似乎更叫他心生不快。 “阿月,六界之中,想得到净世莲的人不计其数,本座让你留下那小花妖的目的,你也清楚。”和尘对于他,倒是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尽管你怪本座行事冷硬,可六界之中,唯有本座才是最适合掌握净世莲的人,天界本就高高在上,净世莲若是在天界,那些人也不敢造次,可若是被其他人夺去,他们第一个想要掀翻的,就是他们头顶上的天。” 冗月漆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他,和尘谈论这些的时候,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疯魔的样子,很明显,他觉得净世莲独属于他,是理所应当的,包括这个六界的规则,也应该按照他所期望的样子去运行。 多说无益,冗月不再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阿月。” 和尘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 冗月驻足,面色冷若冰霜,和尘知道他们方才的谈话,意见相左,很不愉快。 “凡间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小花妖三千年前盗取净世莲的事情,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若是找到她藏匿的净世莲,拱手奉上,或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完他的话,冗月没有丝毫的反应,抬步走出了云顶天阙的大门。 第162章 你裂开了 离开云顶天阙后,冗月追上了前方的太上道祖,他现在没了仙府,各处宫宇也还紧缺,倒也没有腾出来什么地方给他炼丹药,便只能暂时暂住在昆仑山。 “神尊,可是有事?” 冗月道:“对于那场大火,我还想请道祖帮个忙。” 太上道祖捋了捋胡须,看向冗月,他在云顶天阙里说的那些敷衍的话,是因为不相信和尘吗? “什么忙?” 冗月轻眨几下眼眸,漆黑漂亮的眸子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请道祖回昆仑山后,放出谣言。” 太上道祖一愣:“什么谣言?” 冗月理了理宽大的袖袍,声音在此刻变得有些低沉:“就说,浮生环已然修补完成,眼下正在强行度化成人,道祖需要闭关七七四十九天,才可成功。” 器灵度化成人,虽然可以强行渡给它修为,只是他怎么记得冗月和他说过,这个浮生环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厉害,他无论用什么阵法,都没有办法将修为渡进去。 而且,他在修补完浮生环的时候,冗月也和他叮嘱过,不要把这件事外传,怎么自己反而主动说了出来? “神尊是想做什么?” 既然需要他帮忙,冗月也不隐瞒:“我怀疑这场大火的目的,是在于浮生环和花二曲,所以,我要验证这个猜想。” 听他这么一说,太上道祖也觉得有点道理,他的仙府从来不曾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过,这一切都是在他修补浮生环后闹出来的。 “好。”太上道祖又问了一句,“那找到后,神尊打算怎么做?” 冗月跳过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问道:“道祖,三千年前的事情,你信吗?” “不信。” 他回答到果决。 冗月垂下眼帘,语气低哑:“所以,请帮我。” 他是想以浮生环为诱饵,看看能不能把背后的人钓出来,也好有个突破口。 太上道祖在天界这么久,他清楚冗月的为人,他或许冰冷,但绝不是无情之人。 太上道祖向后退了一步,对他行了个礼,极为恭敬。 “任凭神尊吩咐。” 冗月离开后,花二曲闲来无事,也确实自己乖乖的修炼了,可是,就单单最简单的点火术,她都无法使唤出来,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告终,她没了耐心,一挥手,不知怎的反而成功了。 只是,火星子燎起了一边的帷幔,花二曲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跑过去,用脚给它踩灭了。 练个术法,差点烧了他的宫殿。 擦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花二曲正打算缓口气,却听见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她欣喜的跑出去。 “阿月!你回来了?” 可是,推门而入的人并不是冗月,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那人容貌俊的邪魅,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却满是寒意,只是在看见她的时候,眼底里充斥着惊讶。 “花二曲?” 他原先只是听闻她还活着,本是不相信的,传言说她又被冗月带回了离怨宫,战夏便放下了要寻找先天壬水的事情,回来看看,而今看到她真切的活着,他还觉得不真实。 花二曲有些懵,这个突然间闯进来的人好像认识自己,她皱眉疑惑道:“你是谁?” 他在来的路上,也听天界的其他人提过,这个丫头灵魂不全,已经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战夏起初还觉得忘了也好,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 可谁知道,他前脚才离开这离怨宫,她就来了,全部错过了,想到她也忘了所有的事,连同自己一起,战夏心里的那股酸楚感又上来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细细的打量她,嘴里还在呢喃:“你真的活着,还活着真好。” 他碎碎念的架势,再加上手上的力气有些大,抓的她肩膀疼,花二曲忍不住挣扎着要躲开他。 “我有点疼,你能不能放手?”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战夏赶紧松开了手。 得了空隙的花二曲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生气道:“你到底是谁?哥哥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这些年他也是一直攒着怨气,让暮瑰偷袭成功不说,还被冗月像金屋藏娇似的,安置在离怨宫里,所有的憋屈劲太足了,这丫头上来就给他忘的干干净净,战夏心里的怒火一眨眼蹭的老高。 “你这丫头也是太没心没肺了!你忘了冗月也就算了,连本君也敢忘?”战夏说的气急,指着花二曲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怒骂,“蠢丫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真是窝囊!” 一番话骂出去没有任何反应,花二曲睁着大眼睛,向他靠近了一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的仔细。 陡然间的靠近,惹得他有些不自在,战夏不满的往后别开脑袋,语气不善:“小废物,你看什么呢?” 花二曲指了指他的下巴,又指了指自己的,诧异道:“你……你裂开了?” “……” 战夏意识到了什么,他心里无数次的想发飙,都无可奈何。 找不到先天壬水,他只能依靠冗月给他的瑶池仙水来短暂的滋润息壤,让其保持形状,可他今天跑回来的急,瑶池水用完了,再加上愤怒之下,表情做的有些夸张,泥塑的身躯,破了。 拍掉她指着自己的手,战夏不以为意:“裂了就裂了,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冗月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花二曲的眼睛还盯着他下巴上的裂缝,木讷的回答着他的话:”不知道,阿月没说。“ 听她一口一个阿月唤的太过于亲密,战夏心里不太舒爽:”闭嘴!你才认识他几天?喊的这么熟络?“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于他,这个大活人,怎么能裂开呢? “你是小泥人成精了吗?”花二曲好奇的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好神奇啊,居然真的会说话?” 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战夏的脸色黑沉,深邃的眸子对上花二曲的眼睛。 “花二曲,你记住了,我叫战夏,是你的靠山。”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去拿回所有的东西,即使她上一世爱冗月爱的死去活来的,那这一世,反正是一片空白,这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本以为这句话,会带给她无与伦比的震撼,可这丫头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随后,脸上浮起一抹甜甜的笑意,虽然好看,却也像极了一种蔑视的笑。 “哥哥说,靠山山会倒,人要靠自己,才不会失望。” “……有些废话少记。”战夏松开她的手,双手环胸,忍不住嘲讽,“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净记些没用的东西,也是,你哥哥那样的废物,也就只能教你这些了。” 她就算再不懂事,也能分辨出来那些明显的,是在骂人的话,花二曲眉头紧拧。 “我不许你这样说我哥哥!道歉!” 战夏倒是没有想过,这小丫头对她那个狐狸哥哥这般维护,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反问:“凭什么?” 花二曲瞪着他,纵使身高比不上他,却也昂着头,努力的想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 “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哪怕是你这样的泥人也不行!道歉!” 泥人? 战夏气的头上青筋暴起,这丫头怎么重活一世,跟他说话还是这么的气人? 怎么没见她和冗月这么硬着来? “本君要是不呢?” 看他的样子,花二曲也明白,她应该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心里却又着实难受的紧,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透彻的红眸里逐渐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捂住脸颊,大声的嚎哭。 这一招战夏是真的没想到,他直接被花二曲哭的懵了,她哭的声音其实不大,却带足了可怜的意味,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给他看的有些心软,毕竟是她复活的第一面,他就给人弄哭了。 战夏清了清嗓子,耐着性子,想要扒开她捂住脸的手。 “别哭了。” 花二曲不听,躲开他的手,接着哭。 “好了别哭了,本君道歉还不行吗?” 哭声戛然而止,花二曲拿开手,白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泪痕,战夏才恢复下去的脸色又黑了。 “你耍我?” 花二曲调皮的笑了笑:“哥哥还说,眼泪是女孩子的武器,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 他早就知道,这个青丘的小神王一直以来都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花二曲自幼在他的身边长大,对有些东西,真是耳濡目染的让人无言以对。 回神间,他脸上的裂口又开了一点,还掉了点土,更让战夏觉得扎心的是,这傻丫头是伸出手去接住那掉落的渣土。 “小泥人,给你。” 战夏气结,一巴掌把她手心里的土拍散,向殿内走去,还留下一句命令的话:“你去瑶池给我取点水过来。” 本以为这点小事,她会同意,没想到花二曲居然摇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他。 “我不要,阿月走之前说,让我别出去,我答应了他,不能食言。” “花二曲!”战夏忍无可忍的转身,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对冗月这个人这么的言听计从,“你无药可救了!” 她知道冗月的用意,天界上的人不比昆吾山的,这里的人喜欢她的不多,还有些人想要伤害她,所以,冗月不让她出门,她就乖乖的不出门,这个小泥人才刚见面,估计不知道这些。 “这里的人不喜欢我,所以阿月不让我出门。”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战夏不禁语塞,是他方才被气昏了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冗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都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怎么这次反而对她这般友善,为她能考虑的这么细,他是想做什么? 第163章 自由,真好 冗月给太上道祖送到南天门口时,突然间发问:“冰糖葫芦是什么?” 太上道祖愣了许久,冗月一副冷淡的模样,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陡然间提起来这么一个孩童喜欢吃的东西,有些让人诧异,又好笑。 “怎么?那小丫头想吃?” 答案很明显,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冗月点点头,记起殿里留下的那个人,他垂下眼帘,整张脸似乎都因为这个冰糖葫芦而变得柔软了很多。 太上道祖挥了挥拂尘,满脸的回忆,他自从成神以来,这种东西,也有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那是凡间的一种吃食,酸甜可口,神尊可以去凡间,一问便知。” 得了想要的答案,两人便分道扬镳,冗月去了集市上,正赶上夜晚,人声鼎沸,倒也热闹,他找人问了后,买到了花二曲点名的冰糖葫芦,而后又看见了一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 老板看他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的糖不说话,那模样俊秀的无话可说,穿着也是分外高贵,便小心的招呼。 “这位公子,想要什么?” 冗月指着其中的什锦糖果,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要这个。” 有生意来,老板喜笑颜开:“好嘞,客官要多少?” 扔出乾坤袋,冗月言简意赅:“装满。” 本想着一个小袋子能装多少,老板乐呵呵的拿过袋子装了起来,可是他把今天用来摆摊的备货都装了进去,这还没有装满,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袋子,眼前的人也不是普通的人。 如今是个妖兽横行的年头,能见到一两个修仙者也常见,老板也是见多识广,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只是言语上更加的敬重了一点。 付了钱,拿了货,冗月转身的时候,瞥见了路边上有一处颇为破败的庙宇,蛛网乱结,窗户什么的,早就破的挡不住里面的分毫。 从三千年前的那场祸事后,天上的各路神仙所受到的供奉也多了很多,怎么还会有破败的庙宇? “那是什么庙?”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一目了然,他自幼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熟悉的很,也就跟冗月解释道:“就是以前的庙,叫什么花娘娘庙,后来听说她其实是个为祸六界的妖女,大家伙一气之下,就给它砸了,都嫌晦气,连同屋子都没人要,后面应该会拆了重建。” 冗月的瞳孔有些震颤,他倒是不曾知道,原来这座庙宇里供奉的人,居然是那个丫头,原本受人朝奉,却顷刻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 若三千年前的事情另有原因,岂不是让她白白的背了这么长时间的骂名,若她真的有隐情,那属于她的公道,究竟该如何讨回? 冗月怀揣着低迷的心情回到离怨宫,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见了练剑的花二曲,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战夏,正在指点她。 她因为动作不到位,始终做不好,不小心双脚打结 ,一剑刺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倒向一边,被战夏轻而易举的扶住了腰肢,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收力,再来。” 花二曲听话的收剑,手腕转圜,再来一遍,挥舞的时候正对大门,看见了门口的冗月,她的眼睛一亮,笑容瞬间绽开。 小丫头笑的开怀,丢下剑,跑向他。 “阿月!你回来了?” 战夏忍不住黑了脸,这傻丫头是不是缺心眼,前世今生怎么都是一个样,看见冗月就跟丢了魂一样,忙不迭的跑过去,丝毫不把他当回事,他默默的收回了方才伸出去的手,而今只摸了个空。 刚刚的画面,让冗月觉得有些莫名的刺眼,先前在凡间的那股子悲伤感被冲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悦。 修长的指尖把她脸颊边略微凌乱的发丝,归拢到了耳畔处,他像是在炫耀一般,举止亲昵,根本就是在和战夏挑衅。 “怎么跟他学了起来?” 花二曲擦了擦额头的汗,似乎方才的剑练的是很努力,眼下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一个人修炼不太会,小泥人帮了我很多。” 小泥人? 息壤炼制的肉身,倒真是没喊错。 冗月带着嘲讽意味的轻笑了一声,他伸出食指,蹭掉了花二曲脸上的一点点灰:“一个泥塑的人,他能会什么?阿曲,少跟他学,听到了吗?” 不等花二曲回答,战夏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怒吼一声:“冗月!你欺人太甚!” 话毕,他身形一闪,冲了过来,浓黑的雾气凝结掌心,直击冗月,被他轻松躲过,金光凝结指尖,迅速的点在战夏的手臂,他那只手瞬间石化,动弹不得。 花二曲被这神奇的一幕惊的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拍手叫好:“阿月好厉害!” 面子上过不去,战夏被气的几乎要燃烧起来,他转过身来,挥拳想要找回场面,又被冗月给定成了石头,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息壤毕竟是冗月炼制的,他清楚这个息壤的所有弱点,所以在炼制这个息壤给他做身躯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一手遏制他的打算。 他在这副身躯里,设下了命门。 “冗月,你从一开始就在防我?!” 他半边身子都被石化了,动作不灵敏,只能如同困兽一般,嘶吼着。 冗月把糖葫芦递给花二曲,转头警告战夏:“想让别人知道你在这,就尽管大声的喊。” 这威胁对战夏是一用一个准,他闭着嘴,可那双眸子,就像是要喷火一般。 花二曲接到了糖葫芦,原本不是很想吃的欲望也被勾引了出来,她牢记自己不能吃独食,便率先把糖葫芦凑到冗月的唇瓣:“阿月你先吃。” 同吃一根糖葫芦? 战夏的眉心一跳,正准备怒骂这丫头蠢,上赶着让人吃豆腐的时候,冗月淡笑一声,把糖葫芦推回了她自己的嘴边。 “不用了,本来就是答应你的,我有这个就行。” 见他手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袋子,从半开半阖的口袋处往里看去,里面的小糖果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可爱。 “这是什锦糖果?” 冗月嗯了一声:“下界有人卖,我就买了点。” 不满足于手里的糖葫芦,花二曲仰头,有些撒娇道:“我也想吃一个。” 冗月也没有拒绝,指尖探入乾坤袋里,捻起一颗糖,刚抬手时,那丫头迫不及待的凑上前来,微张粉唇,速度极快的给它吃进了口中,唇瓣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指尖。 糖果的味道在味蕾绽放,花二曲吃的开心:“好吃。” 冗月的身体一顿,面色有些错愕,他出神的看向自己的指尖,仿佛刚刚那股柔软的感觉还在,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战夏眼睁睁的目睹了这一幕,脑海里又浮现了她在归墟海底,对冗月的那个额间吻,心脏在这一刻有些抽痛,她虽然忘了前尘,可似乎对冗月,就是这样的特殊。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花二曲!你哥跟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都被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花二曲似乎觉得他有些吵,皱眉正想反驳,被冗月打断,推向了后山:“吃完后,别忘了今天的任务,我和他有话说。” 提到修炼,她瞬间觉得嘴巴里的糖不甜了,脸上的神情也垮了下来,可她根本拒绝不了,只能依言去了后山。 冗月走到他的面前,那张脸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他伸出手掌,上面出现了一个翠绿的瓷瓶,他塞进了战夏的衣襟里。 “这里面是瑶池水,足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战夏眯起眼眸,眼神变得阴鸷:“什么意思?打发我?” “你什么时候走?” 开口就是要赶人?战夏冷笑一声:“怎么?觉得我在这碍眼了?冗月,你堂堂天界神尊,就会跟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吗?” “我在太上道祖的昆仑山周围布下了法阵,上次的大火袭击的突然,我让道祖传出了强行度化浮生环的谣言,想以此为诱饵,迫使那些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届时,请你去看一眼,是否是你魔族中人,所以,需要你先去昆仑山。” 冗月就是这样,自己要做的事,从来不喜欢去辩解什么,这种太过于寡淡的性子,有时候闷的像团棉花似的,一拳打下去没有声响,还是挺气人的。 他说话期间,已经解开了战夏身上石化的状态,得了空的战夏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冷漠:“冗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明知你与她是双生劫,为何这一世不躲她远远的,你难不成真的想让她彻底死了才甘心吗?” “说来其实有些难为情。”冗月掀起眼帘,自嘲道:“我虽为天界神尊,可是,却比较的认命,战夏,她于我是躲不开的,天道为我设下的劫,我无处可避。” 这些话让战夏心里的火迅速增长,他格外不喜欢这些天界人的瞻前顾后。 “怎么?天道就不会犯错了吗?倘若我是你,天道错了,我便灭了这天,重定规则。” 这一刻,冗月盯着他,他在这一刻清晰的明白了何为神,何为魔。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冗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自由,真好。” 第164章 是他先背叛的我 昆仑山的地势特殊,兼具雪山,草甸,荒原等各式风貌。 而太上道祖本人不喜寒冷的雪山,不利于炼丹,便将楼宇搬至温和气候的山侧,所以,半山腰上的宫殿,看着有一种悬于半空之中的感觉,它的背面映衬着皎白的月亮,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跃进了殿宇中,月光下,他的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过炼丹房内,看不见有太上道祖的身影,他谨记使命,在这一座座高大的药柜里搜寻所谓的浮生环。 在他搜寻到第三排的时候,原本漆黑的殿内,登时灯火通明,那人被吓得匆忙逃窜,才接近窗口,便被一道神力击中,他匆忙之下抬手抵挡,却被抵抗不及,被打的撞击在了后面的药柜上,鲜血溢满唇角。 “你倒是没让我们白等。” 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冗月带着战夏和太上道祖进来,见到了地上被他打伤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那日在妖界,与他们一起争夺柢山鱼的人。 那人的目光接触到战夏的时候,瞳孔明显的一缩,这是战夏,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早就被暮瑰压制住了吗?怎么会在这? 看出来他的表情,战夏冷笑一声:“怎么?看你的样子,是知道我是谁了?” 冗月问道:“那你认识他吗?” 战夏轻蔑的哼出了声:“魔界里那么多人,本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得记住。” 冗月:“……” 这个家伙,不论如何变化,这嘴巴总要占个第一位。 “不过……”战夏细细的打量着他,向他走去:“这人看着倒真是眼熟。” 那人低着头,不愿被看清楚容貌,在战夏接近他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提刀向前刺去,战夏利落的躲开。 他的本意也不在于砍人,眼见得了空,立马幻化成一道黑烟,要逃出去,可是刚到门口,便撞在了结界上,这一刻他也清楚了,冗月他们是做足了准备,眼看躲不过,完不成任务,回去后,等着他的也是一死,思及此处,那人便开始破罐子破摔,朝着他们厮杀了过来。 可他毕竟才被打伤,术法调转不及,没个几下,便被冗月给制服了,他跪倒在地,周围被下了咒印,无法逃脱。 战夏走到他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意:“怎么?你以为你跑了,本君就找不到你,不认识你了吗?习浊?” 习浊两个字一出来,那人就不再挣扎了,他低头承认了这一切:“魔君大人,你既然认出了我,也应该知道,我们效忠于谁了吧?” 战夏静静地注视着他,习浊是谁,他当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当年温楚培养的,各个法术高深,必要时候,宛如一把尖刀,可以刺的敌人猝不及防。 温楚背着他培养这些人,他是清楚的,可他从来不做阻拦,战夏每每想到温楚的背叛,心里的耻辱感便会加重,也怪他当时没看出来温楚对待暮瑰的心思,当时居然以为,这些人是温楚替他培养的。 温楚倒也确实这么说了,他也这么信了,最后,惨败。 不止凡人会撒谎,魔也会。 战夏蹲下身,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脖颈,拿开他的面具,掌心一个用力,面具粉碎。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毁坏浮生环?暮瑰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浮生环又知道些什么?她又为何要你来抢夺柢山鱼?说!” 习浊脸上,神情无畏,他根本不回答战夏的任何问题,战夏也明白,如果他来硬的,这个人大概率会自戕,而现在,习浊是他们唯一找得到的突破口。 “习浊,做人和做魔其实是一样的,你今日只要归顺于本君,他日等本君夺回魔界,我封你为王,我魔界唯一的异族王。” 习浊忍不住笑了一声,他道:“真是好条件,可惜了,我不会效忠于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战夏很少这样低声下气的给人降低要求,而现在他真的这么做了,这人却不领情。 “既如此,你便也不必开口了!” 话毕,战夏正欲施法,杀了这个嘴硬又不愿意归顺的家伙,被冗月拦住了。 “等等。”冗月打断了他,有些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他问习浊,“战夏不论如何,实力和暮瑰比起来,定是胜出很多的,你们魔族不是强者为王吗?你为何这般死心塌地的对暮瑰?” 反正死到临头了,习浊也不再遮掩,他盯着战夏的眼神里,充斥着厌恶。 “因为他是个毫无情感的人。”习浊控诉道:“我是温楚大人从魔狱里捞出来的,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所以,魔君什么的,在我这根本不能和温楚大人相提并论。” “可是,温楚大人却十分的敬重魔君,他从魔君即位以来,一直呕心沥血的帮他,可最后呢?连个重来的机会都不曾有过。”说到这,他目眦欲裂,瞪着战夏,“他不论犯了什么错,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可你做事狠戾,竟真的杀了温楚大人!” “是他先背叛的我!” 战夏怒吼出声,声音里第一次掺杂着一种悲愤感,这样的转变,惊讶到了一边的太上道祖,说实话,他自知道冗月养着战夏的时候,整个人是错乱的。 这世道,真是乱成了一团麻。 “所以,你就因为一次的背叛,忽视掉他所有的贡献吗?” 习浊觉得甚是可笑,温楚再如何,也没真的要过战夏死,可这个人行事太过于无情,不仅仅是温楚,连同那些旧部元老也是一样,他是能杀的,一个也不放过,所以,他能有如今的下场,不算意外。 杀,是他觉得最快的解决事情的办法。 “是,本君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习浊也笑了,只是语气冰冷:“那你就活该被背叛。” 温楚的背叛,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现在又被人提起,战夏怒火中烧,当即就要杀了他,冗月有些不太喜欢他的冲动,再次拦了下来,战夏的火气瞬间转移。 “冗月!我魔族内部的事情,你少插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冗月神色自若,不理睬战夏的脾气,自顾自的问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浮生环是否是暮瑰要你来夺取的?” “是。” 事已至此,他就算不承认,也无济于事,这个答案很明显了,他被温楚交与暮瑰,战夏很清楚。 “好,第二个问题。”冗月接着问,“浮生环都知道些什么?” 习浊抬起眼眸:“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都一个道理,他今天都不会活着出去,他看见了战夏已经出来的消息,就注定难逃一死。 冗月不在乎他愿不愿意回答,接着问:“第三个问题,你抢夺柢山鱼的目的是什么?” 习浊淡淡的开口:“无可奉告!” 冗月紧抿唇瓣,这三个问题只要能知道,那么距离真相就会更进一步,可他回答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倒是有一点,这个人应该不说假话,不然,他第二个问题就会回答他无可奉告了。 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冗月知道这人即使严刑拷打,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他起身丢给战夏一句话:“杀了吧,否则,你的秘密就要泄露出去了。” 战夏点点头,正欲动手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刚刚是不是在给他下命令? “冗月!你少在这指手画脚的,本君知道该如何做。” 雾暝再度出现,习浊认命的接受着自己的结局,只是临死前,他看向冗月的眼里,多了些即将得逞的笑意,下一刻,他便烟消云散了。 这神情有些耐人寻味,冗月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了什么,呼吸一滞,转身飞出了门。 第165章 你在这装什么? 花二曲今日被特意准许,可以喝酒,一开心便喝了许多,太过于得意忘形,一下子没控制住,眼下已经醉在了潮生亭内。 朦胧中,她望着那轮比凡间要大点的月亮,睡意袭来。 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寒光乍泄,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皱眉,再度睁开眼时,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击她的面门,花二曲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躲开,却因躲闪不及,被伤到了右肩。 她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斗篷遮住面容,看不清分毫,唯一能让人感知到的,只有他的杀意。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男人举起手中的刀,指向她,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音色:“说,净世莲在哪?” 又是净世莲?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有这个东西?怎么就偏偏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恐惧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花二曲无助的摇头否认,眼神瞟向了离怨宫的大门。 她火速爬起身,要奔出宫门,只要出去了,他就没有办法伤害自己了。 那人早就看清楚了她的意图,在花二曲跑起来的瞬间就已经飞奔向前。 情急之下的花二曲,早就酒醒了,却因为着急害怕,扒门缝的指甲都扣断了一截,都没有办法拉开门。 身后的人直接逼近,花二曲吓得紧闭双眼,尖叫道:“阿月!!!” 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是腰间一紧,她似乎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紧接着,便是兵刃相向的声音。 冗月揽住了她的腰肢,将人带离了门口,花二曲抬头看去,他俊秀的侧颜一览无余,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有些愠怒。 冗月没有想过,这些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来天界行凶,他要是晚来一会,就得给这个丫头收尸。 “你是何人?”他开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黑衣人笑了笑,并不回答,反而将刀放在臂弯处,恶狠狠的擦了擦刀,使得它的刀刃更加的锋利。 他抬头的一瞬间,花二曲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那张斗篷下,没有脸,而是一副骷髅架子。 泛着森然的白。 冗月抿了抿唇瓣,下颌线紧绷,派来的居然是只傀儡,背后的人倒是真神秘又谨慎。 傀儡诡异的动着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酝酿结束后,猛的冲向二人。 冗月的眸色愈发的冷,右手早就掐诀完成,花二曲看它整个跳在半空中,斗篷张开,那副瘆人的模样,吓得她转过身来,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冗月的胸膛,纤细的手臂死死的锁住他的腰。 冗月左手配合的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按进了怀里,给足了她安全感,右手掌心凝聚神力,一掌便打退了那傀儡,神力外放,几乎要掀开整座离怨宫,连同树木和宫殿里的帷幔都在疯狂的摇曳。 傀儡被击的后退,仅仅只是喘口气的时间,他又再度起身,拿刀扑向他们,在他猛然跃起的那一刻,冗月神掌化剑,还没有动手,那傀儡被人从身后拦腰斩断,化成一团黑雾,消散了。 战夏穿过黑雾,有些嫌弃的挥开,这股恶心的味道,很明显是死了很久的妖尸,遭人挖出来重新利用,才会这么难闻。 定睛一看,那丫头居然整个人都塞进了冗月的怀里,抱的毫不生分,战夏眯起眼眸,他咬牙切齿:“冗月!你还不松开!” 冗月低头,怀里的人肩膀颤抖,方才没注意,她居然在低声啜泣,显然是被吓得狠了,他拍了拍花二曲的肩膀。 “阿曲,没事了。” 一句话结束,腰间的小手并没有松开,还在一个劲的发抖,冗月抬眸,战夏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他用手推了推她,抱的有点紧,没推开。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她的脖颈间轻轻的一点,那人便晕倒了。 接住她瘫倒的身躯,冗月把人打横抱进了殿中,放在了榻上,正欲离开时,他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紧的攥住他的袖子,冗月动了动,扯不开。 战夏进来后,忍不住嘲讽:“你在这装什么?能一掌劈断山脉的冗月神尊,推不开一个丫头片子?” 冗月无言的抬起胳膊,花二曲抓住他袖子的手,也随着被拎了起来,他朝着战夏晃了晃衣袖,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撒谎,但是这番举动在战夏的眼里,则像极了炫耀。 不想理会他,战夏踱步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冗月,我们今晚,算不算失败?” 什么也没捞着,还差点赔进去一个人,冗月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她睡的安详,只是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视线落在她的肩膀的伤口上,冗月坐在榻边,伸手为她疗伤,源源不断的神力注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算,也不算。” 整理好她身上的锦衾,冗月来到战夏的身边,淡淡道:“起码,暮瑰算是露了出来,也知道幕后之人,确实在觊觎净世莲。” 提到暮瑰,战夏心里的怒火蹭的就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为了她,自己损失了一个最信任的心腹,也失去了自己的魔君之位,像条丧家之犬一般,所有的耻辱,都是她给的。 越想越气,战夏砰地一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咬着后槽牙怒道:“早知会如此,当初就该杀了这个女人。” 瓷片裂开,茶水漏了一桌,冗月掀起眼帘,试探性的问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战夏瞥了他一眼,颇为高傲道:“怎么?想结盟?” 冗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才缓缓道:“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 他刚刚只是问他是不是要结盟,怎么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他求求他结盟一样,战夏发现,这个冗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自大这一点上,他们不分伯仲。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 “什么要求?” 放下茶杯,冗月提道:“若你成功复位,那这魔族,便不得轻易掀起战事,六界的安宁,魔族也不能置身事外。” 真不愧是天界人,张口闭口都是六界安宁,什么天下太平,又可笑又可怜。 要他说,不论是神人魔还是妖和仙,都逃不过一个欲字,有欲必有贪,有贪便有不公,有了不公,又怎会太平? 战夏深邃的眸子里尽是讥讽,随即想到,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天界中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便也作罢。 “没问题。”战夏反问他,“那你呢?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目光看向一边熟睡的花二曲,冗月轻笑一声,也坦然道:“去寻寻看,能否找到她剩余的魂魄,也助她早日恢复。” 战夏即使跟冗月相处了这么些年,也还是看不懂他,要知道,如果花二曲恢复记忆和法力,醒来的第一件事,极有可能会找他算账。 “你不怕她到时候,找你拼命?” 冗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排干净了胸腔里的那股子闷感,他缓缓道:“比起那些,我更怕她没有机会找我算账。” 第166章 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等到花二曲醒过来后,才跟她道别要离开。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小泥人对她还不错,他和天界上的人不一样,他不讨厌她。 “你可以不走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战夏心里掀起一阵涟漪,他的眼睛一亮,还以为这丫头开窍了的时候,下一刻就被她的话打回了原型。 “阿月这里很大的,我去跟阿月说,让他允许你住下来,我们三个在一起。” 战夏脸色一黑,怒极反笑,他伸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花二曲!你怎么这么贪心?还两个都要?法力不高,胆子不小,你还有开后宫的目标啊?” 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他虽然是收了些力道,可还是有些疼。 揉了揉脸颊,花二曲颇为不满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样,没有家,四处漂泊,你在这住着也可以遮风挡雨的,不好吗?” 知道她是好意,战夏心里的火气也就下去了很多,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小废物,我还有事情要做,等我做成了,你就可以靠着我,纵使胡作非为也无人敢管你,怎么样?到时候,你离了这里,跟我走可好?” 花二曲一愣,战夏说这话时,眼眸里的热忱不是假的,她问道:“是要我抛弃阿月吗?” “对。”看她有些犹豫的样子,战夏接着蛊惑,“只要你跟我走,必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想着九阙和她说冗月很孤独的话,花二曲有些犯了难。 “可是,阿月一直都是一个人,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不行!”战夏脸色铁青,这丫头怎么干什么都带着冗月,“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说!选谁?!” 这人在她的面前,像极了一个炮仗,一点就炸,而且她也强调过,她不喜欢小废物这个称呼,让他换,可他不听,还是这么唤她,相较之下,冗月虽然也谈不上多么的温和,但胜在平和,冗月的脾气,她有信心,可以招架得住。 “那还是阿月吧。” “你!” 战夏气的举起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傻戳戳的丫头。 花二曲看他举起了手,吓得闭上眼,缩着脖子,静待疼痛的降临,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缓缓地睁开一只眼,战夏有些挫败的放下了手,以往尽是傲然的眸子里,此时却满是不得意。 也怪他太过于轻视了暮瑰,轻视了他的对手,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护得住她? 他有些留恋的看着她的容颜,这模样与前世无任何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眼眸,今世的她,眼神清澈,眉宇间尽显天真,少了前世的那股子俏皮,倒是让人心疼。 战夏罕见的勾起唇角,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的力道倒是放的极轻。 “等我。” 虽然不懂,可是花二曲还是看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天界的时间过的比凡间慢了很多,尤其是在她修炼的时间,明明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可是冗月却告诉她,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的剑法完全不熟悉,冗月便逼着她背了许多的功法,就算不理解,也要熟记于心,然后再运用灵力,施加于剑法上,花二曲似乎真的会了,只是做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冗月拉开正殿的大门时,花二曲已经在前方的草地上练了有一会的剑法了,虽然挥汗如雨的,却仍旧不能连冠。 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花二曲笑着跑过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阿月,我没有偷懒。” 眼前的人因为练的吃力,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有几缕发丝随着汗水被贴在脸上,如此倒衬的她愈发的娇憨,像个玩累的孩童。 冗月不语,他低头,伸手勾住她的腰带,把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花二曲一个没注意,被他拉的太过于靠近,几乎可以看得清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的。 他的眼睛和九阙的不同,比九阙的要深,要静,也更好看一点。 “好了。” 闻声,花二曲才回过神,颔首看去,他把那个自己经常拿的浮生环,挂在了她的腰间。 她不解的看着浮生环,问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吗?为什么要给我?” “这是你的东西。” 冗月声音平稳的回答了她。 “我的东西?” 花二曲仔细的看了看,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块玉环啊。 这时,她发现,在她摸起玉环的一刹那,玉环的整体质地变得格外的通透,细看之下,里面似乎有水纹在流动,花二曲惊讶道:“阿月你看,它是不是活了过来?” “嗯。” 冗月的唇线拉直,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这个浮生环认主,所以,他之前那么多的方法和修为都试过,之所以无法让她进行修炼,无非是它在抗拒他的修为。 现在他才把东西还给她,这浮生环就有反应了。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花二曲重新摘下浮生环,靠近眼睛,打量的更加的仔细,可似乎看不出什么来。 “阿月,她有什么用吗?” 冗月解释道:“它是浮生环,你可以多加修炼,带着它一起,若是器灵修复完成,炼化成人,你也算多了个玩伴。” “玩伴?”这么一说,她就来了兴趣了,“你是说它是活的?” “嗯。”冗月又叮嘱道:“对了,你做好准备,我们等会有事,需要下界一趟。” 花二曲把注意力从浮生环上拉出来,疑惑的看向他:“下界做什么?” “我找到了你的另一魄在哪,我们下界去取回来。” 对于她魂魄不全的事情,九阙和她说过很多次,花二曲虽然记住了,可是不放在心上,因为九阙说过,他给她的聚魂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圣物,六界中没有它搜寻不到的魂魄。 可即使这样东西这么厉害,三千年了,也没办法去找回她的魂魄,怎么这个冗月这么厉害,这才几天,就找到了一魄?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你们都想帮我找到我的魂魄,是都觉得我很笨吗?” 冗月倒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认为,花二曲垂头丧气的,估计以前确实被人指着脑袋说过不少次的笨。 “嗯,确实不聪明。” 花二曲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安慰人?还顺着她的话来认同她很笨这点。 “阿月……这话不好听……我不喜欢……” 她的眼眶逐渐的泛红,嘴巴一弯,有些委屈的要哭了的架势,看的冗月觉得有些想笑。 冗月淡笑一声,抬手理了理她因为练剑而凌乱的发丝,道:“寻找魂魄不是嫌弃你笨,而是那些东西本就属于你,拿回来没什么不对的。” 他原本也是不太好找的,这次是通过辰寅台的推算和聚魂灯一起,才找到她那一魄的具体方位,下了界还得找。 “阿月,我真的不聪明吗?” 她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似乎被人说不聪明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素来实话实说的冗月,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心软,再说她笨,这丫头能哭死。 “阿曲,不聪明不见的是件坏事。”冗月拿过她手里的剑,“太聪明的人,容易想的太多,会不快乐的。” “那你都不怎么笑,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不快乐吗?” 花二曲自见到冗月开始,就没怎么见他笑过,虽然会有些微不可见的笑意,却从来不曾深达眼底,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冗月被她的问题,问的有些愣神,半晌后,他才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活得太久了,不记得了。” 第167章 健康长寿 自幼年时期在人间待过,花二曲已经有几千年的时间,未曾见过这个人间了,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她过生辰那一日,九阙领着她来玩了玩,而今再度来到这个人间,花二曲还觉得,冗月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进了城门前,花二曲特地看了眼城门口的牌匾,赫然的三个大字:崇安城。 可是进去后,这个崇安城与她以前见过的小凉镇不太一样,眼前的街道上,全是男子不说,还各个面容憔悴,不光老人佝偻着腰,连同青壮年也佝偻着,走两步咳三声,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面容枯槁,根本起不来。 而在她进城门的那一刹那,花二曲能感觉到,那些男人的眼神都在看她,眼中饱含的是一种贪婪,似是要把她拆开果腹的感觉。 那是一种,看见猎物的眼神。 整个城中,只有她一个女子,生的白嫩,与这个灰扑扑的崇安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被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上前抓住冗月的袖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阿月,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嗯。”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来前并没有想过她这一魄的落脚点,怎么是这么个地方? 这崇安城仿佛被诅咒了似的。 “阿月,要不算了吧,我们回去吧?” 花二曲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往四周扫了扫,这周围的人,看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又像是被瘟疫感染的,算不上尸横遍地,却也大差不差了。 这时,一个年纪约莫三十的男人从街角的地上爬起来,那人的双腿好像没什么力气,却也尽力的扶着木制的拐杖,颤颤巍巍的朝着他们走过来,冗月警觉的盯着他,下一刻,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的哀求。 “求姑娘赏赐一碗健康长寿……” 冗月伸出手臂,将人护在身后,花二曲睁大疑惑的眼睛,健康长寿? 那是什么? 这东西怎么赏赐? 她只知道想要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唯有修炼,可是,让人赐予这种东西,她还做不到,她连修为都需要伸手向冗月讨要。 那些原本睡倒在路边的人,因为这个男人开的头,都挣扎着起身,扑倒在花二曲和冗月的脚边,举着手里的碗,向他们祈求,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祈求着所谓的健康长寿。 冗月的神情凝重,目光所到之处,没有看出来什么,他双手结印胸前,金光铺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人并没有被下咒,也没被吸食阳气,那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们磕头请求,力道之大,地板都在随着微微传来震动感,他们似乎非常渴望所谓的健康长寿,渴望到头狠狠的砸在地上,咚咚作响,没一会儿,鲜血便铺开在额头。 那些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接着磕头。 求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反应,有人便开始大着胆子,伸出手抓向花二曲的裙边,她吓得纵身一跳,双手勾住了冗月的脖颈。 冗月没想过她会来这么一招,条件反射的接住她,衣袖一挥,便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重回城外的树林内,冗月看着依旧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来。” 花二曲紧闭双眼,哆嗦道:“都走了吗?走了吗?” 听她在自己的耳边念叨着,冗月破天荒的勾起唇角,有些调侃道:“阿曲,你哥哥不是告诫过你,不可以对着男子搂搂抱抱的吗?你现在这样,不怕我跟你哥告状?” 理智被拉了回来,花二曲看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跳了下来。 “对不起……” 理了理发皱的衣襟,冗月有些无奈的看向她:“你好歹是个妖,城里的那些都是人,至于这么害怕?” 回想起那些人的样子,花二曲还有点后怕,她不满自己被看轻,坚持辩驳:“人?他们跟人的差距太大了,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好吃的,阿月~我们回去吧~” 她撒娇的扯住冗月的衣袖,来回的摇晃。 奈何眼前的人心如磐石,面色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抽出自己的袖子:“找不到你的一魄,绝不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花二曲一听,泄了气,还想要再次撒娇的时候,被冗月向前推了一把,他指着眼前的小溪流,道:“去,洗把脸,我们等晚上进城再探究竟。”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同额头都出现了汗涔涔的样子。 也好,洗把脸也能清爽一下。 花二曲走到溪流边,捧起水洗脸,还不忘心中的疑惑:“阿月,为什么晚上再去?” 冗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凡人晚上是要睡觉的。” 花二曲哦了一声,这会子的凡间属于盛夏之际,如今着凉丝丝的河水浸着脸,倒也舒服,只是这水有些怪味,她正洗着脸,还想再来一下时,发现水底有什么东西,深绿色的水有些看不清,等待水纹散开,水面逐渐平静的时候,她才看清。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登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个不注意,脚底打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阿月!阿月!” 冗月闻声赶来,扶起她,花二曲整张脸面色煞白,浑身颤抖,食指颤抖的指向那溪流。 “水底里……水底里……都是死人,都是死人!” 她刚刚洗脸时,低头看下去,是一张惨白的死人脸正对着她,两眼无神的睁开,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条小溪流,被一片山环抱着,溪流不深,却也可以到腰的地步,溪流水是从上游缓缓的流淌下来的,而上游就是他们刚刚见到了崇安城。 要不是花二曲这一喊,他还真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条溪流,水的颜色比他见过的都要绿,如今细细的闻来,是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只是,让冗月大为震撼的是,尸体不止花二曲看到的那一个。 冗月放眼看去,这整条小溪流的水底,铺满了尸体。 且,都是女尸。 他用神识大概的探了探,尸体数量上约莫有上千人,方才没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溪流水因为这些尸体的没入,水位足足涨高了有三尺。 这就是崇安城所有的女人吗? 第168章 再遇莲池 想到自己方才居然用泡着尸体的水来洗脸,花二曲浑身掉鸡皮疙瘩,又恶心又难受。 得亏她没有想要喝一口,不然真是…… 天界的时间走的太慢了,如今到了凡间,花二曲反而觉得这里的时间过的太快了,冗月在树下施法测算她那一魄的大概方位,她就在树上躺着,看着夜空的月亮,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等冗月思量好后续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唤了一声:“阿曲,可以走了。” 花二曲惊醒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冗月在喊她,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起身要下去的时候,发现她刚刚上树用来垫脚而叠起来的石块,都倒了。 看着离地不太远,花二曲背过身,往下探脚,看着能不能碰到地,很显然,碰不到。 她只能无奈的坐回了树枝上,冲着冗月抱歉的一笑:“我下不来了。” “……” 他发现这个丫头有时候,总能做来一些让人无言的事情,既然明知道自己没法腾云驾雾的,还爬这么高干什么? “你是个妖,这点高度摔不死,跳。” “但是会疼。”花二曲皱眉反驳,“阿月,你接着点我。” 他觉得自己和这丫头在一块时,总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肢体接触,而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感,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似乎有些贪恋,却又知道,该抑制这种感觉。 冗月不语,转身径自离开,花二曲看他准备撇下自己,这黑漆漆的树林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他居然要丢下自己,战夏让她跟他走,她都没有抛弃他,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阿月!你不许走!” 前方的人脚步不停,走的坦荡。 “神尊?!” 冗月还是不肯回头。 花二曲生气了,冲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小气鬼!跳就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思及此处,花二曲纵身一跃,眼看自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她尖叫着,下一刻,身体被一团金色的术法包裹着,带着她缓缓降落。 平安落地后,冗月自前方回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不跟上。” 她本来想赌气,不想跟着这个冷漠的人后面,只是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吱呀声,她还是有些怕的,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的背影愈发的小了。 冗月走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她跟上,回头看去,那丫头还在原地发呆,鼓着脸颊,应该是生气了。 他伸出手,有些挫败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有了台阶下,花二曲忙不迭的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讨好的一笑:“来了来了,阿月,回去请你喝酒。” 掌心里被塞进一团柔软的触感,冗月看她丝毫不抵触的就牵上了自己,九阙和她说的什么男女之别,她全部当作耳旁风。 抬起手掌,冗月五指张开,用眼神示意她松手,可这神情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她没看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这只手比她的大,且修长,她的手抓着他的掌心,显得越发的小巧。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学着他张开手指,犹豫了一下,而后十指交叉,扣住了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是这样不? 紧扣的手,似乎扯的他胸腔里带起了一点点的震动感,连带着他整个人有些麻麻的,暖暖的。 触及到她懵懂的眼神,冗月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花二曲乐呵呵的一笑,抓着他的手来回摇摆,走路还一蹦一跳的。 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冗月扬起唇角:“很开心吗?方才不是还很害怕吗?” “有阿月在,我不怕。” 冗月被她的话怔住了,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冗月说的没错,虽然白天那些人都在街上晃荡,可是到了夜晚,也照样是要睡觉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白天出门的男人们,更像是在搜寻猎物一般。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些几乎死绝了的女人,也就有了一个可怕又合理的解释了。 整个崇安城,没有一丝丝的光亮,这才是刚入夜而已,整座城里,尽是黑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活人气。 花二曲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因为害怕,她几乎贴着冗月走,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冗月脚底的影子。 冗月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丫头片子,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靠的太近,他都怕踩到她。 察觉到他停下来了,花二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了?” “你怕黑?” 对于这件事,花二曲也不隐瞒,她点头承认:“有点。” 他沉默的看着她,花二曲也回望着他,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 虽然不明白,身为一个妖怪,怎么又会发烧,又会怕黑的,可现在的冗月也不太想深究这一点,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而后便一挥手,眼前出现了一排微小的星空。 指尖触碰那些细微的星光,它们开始有序的进行排列,只是排列的方式花二曲看不懂。 收起星宿推算,冗月还有些纳闷,明明推算的地方就在这,怎么会这么的难找呢? 一个瞥眼间,她看见了街道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冗月也注意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对那个尽头的角落产生了好奇心。 花二曲毫不松懈的抱住他的胳膊,跟着他往前去。 沿着街道走到头,居然是一个小巷子,乌漆嘛黑的也没个亮,想起九阙给的夜明珠,花二曲想掏出来照明,被冗月一把夺过,收了起来,黑暗里冲她摇摇头。 他用气声小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花二曲懂事的点点头。 二人顺着小巷子往里走,那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熟悉,还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咀嚼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花二曲闻着几乎要吐了出来。 靠着巷子边,他们往外看去,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那里围聚着一堆人。 不,不能说是人,他们都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类型的怪物,花二曲能看出来,他们就是白天看见的那些男人。 怎么在夜晚就成了这副模样?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的,身上还有着兽类的特征。 让花二曲觉得惊悚的是,他们此时此刻,围在一起,中间似是一个像法场一样的地方,法场的正中央还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桩,木桩的下方还倒吊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的脖子被人划开,伤口深可见喉骨,鲜血顺着头颅往下流淌,那些半兽人匍匐在地上,一边舔着她流淌的血液,一般兴奋的喊着:“健康长寿,健康长寿……我的健康长寿……” 花二曲汗毛直立,原来,这就是健康长寿? 也就是说,城外溪流里铺满的那些女尸,都是这样被吸干了血死的? 冗月看着一边的衣物,就知道,这个倒吊着的女子,应该是他们今晚吃的第二个女子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衣物和染着血液的骨头。 女子被放干了血,早已死透了,下一刻,她的身体被放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上……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接下来的后续,花二曲的眼前一黑,修长的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处,冗月轻声道:“别看。” 花二曲的身体有些发抖,她小声道:“阿月,我们不救她吗?”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这些人应当是被下了一种诅咒,一到夜晚就会变成这种似人似兽的怪物,很有可能,这种诅咒只对男人有效,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出不去这座城,所以才没有把魔爪伸向外面的人。 享用完这个女人,他们还不餍足,有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推出了一个笼子,从笼子里放出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已经被当下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吃我,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我不想死……”女子抓住那蒙面男人的腿,苦苦的哀求,“我对尊主是有用的,求求尊主饶了我吧……” 男人的冷漠的一脚踹向她的心口处,紧接着,他便扯着那女子的头发,欲将人重新吊在方才的那个位置,女子凄厉的嘶喊声响彻夜空,可换来的,只是台下那些兽人们兴奋又饥渴的目光。 匕首即将划破女人的脖颈,冗月当即决定动手,却又另一道光芒来的比他迅速,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铺开,震的所有人都昏厥在地。 冗月率先护住了怀里的人,而后再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和尚伫立在法场的中央。 他双手合十,掌心青色的檀木佛珠带着佛光,颗颗圆润,那和尚面如冠玉,狭长的眉眼,是个长的很俊俏的和尚,慈眉善目。 女子见到他宛如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求小师傅救救我……” 那和尚转头,看向了花二曲他们躲的方向,声音温和道:“神尊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冗月领着花二曲出来,他从刚刚就看这个和尚眼熟,听他这么一唤,有些思绪渐渐的涌了上来。 他记得,一千年前,西天梵境新飞升上来一个天赋颇高的佛陀,据说,是历经十世磨难,方才修得正果。 “你是……莲生佛?” 和尚向他颔首行礼,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花二曲的身上,眸底里徜徉着一种久违的感觉。 “神尊还是如三千年前一样,唤我俗名即可。” 这么一来倒是把冗月说糊涂了,他和他应该不熟悉才对,三千年前,也和他见过吗? “你的俗名?” 他倒是没有惊讶冗月不记得他的事情,而是再一次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贫僧,法号莲池。” 第169章 饲养 为了能摸清楚情况,他们必须得等这个女子醒过来,所以四个人寻了一处破败的酒肆里进行休整。 被救的女子收到了极度的惊吓,冗月放她下来的时候,还在不住的哭泣,颤抖。 莲池也上前看了看那个押送女子的男人,扯开脸上的蒙面,那人的身体,是凡人,只是早已魂飞魄散,躯壳里居然留下的,是一只恶灵。 也就是说,现如今他们踏遍六界,之所以根除不了所有的恶灵,原因是它们找了凡人的身体作为避难所。 女子惊吓过度,即使在睡梦里还在哆嗦,花二曲在床边不断的轻声安慰她,她年纪尚小,十七八岁的年纪遇到这种事,定然不好受,冗月看她心悸不断,便给她喂了一颗丹药,才稳定她的情绪。 漆黑的酒肆里,他们怕引起黑暗里的东西注意,便没有点蜡烛,莲池席地打坐,闭着眼眸,指尖滑过一颗又一颗念珠。 安抚好那女子后,花二曲和冗月也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只是花二曲靠着身后的墙,眼睛又开始发涩了,怎么觉得下凡一趟,比修炼还累? 冗月率先问道:“我倒是不知道,莲生佛怎会出现在此处?” 莲池睁开眼,四周的窗户全部被关上了,只是白色的窗户纸倒是被月色照的有些发亮,也不至于看不清屋子里的摆设。 “神尊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个莲池的面容和善的很,一言一行中,具是一种安详,看的冗月不自觉的放下了心里的些许负担。 他垂下眼帘,轻轻的嗯了一声。 莲池神色依旧平和,他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眼神里还有着眷恋:“崇安城,是我十世里唯一的红尘之地,也是我身为凡人时,与我妻共白首的地方。” “你生来就该是佛者,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你甘愿拿出一世,愿与她成为一世夫妻?值吗?” 话说到这,莲池便觉得愈发的诡异,他好奇道:“神尊好像真的忘了很多的事,我与棠儿能有机会成为一世夫妻,还是得神尊大人的成全,棠儿当时为了报仇与恶灵交易,魂魄受损,是你助她入轮回,虽只有一世为人的机会,却也难得,为此,我以佛骨交换,你不是拿来给这位姑娘作为护身符了吗?神尊都忘了?” “佛骨?”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而且见到这丫头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她身上有佛骨的踪迹啊? 谈到花二曲的身上,冗月疑惑的转头,那丫头已经靠在墙边睡着了,只是墙面没有支撑点,她的脑袋不断的下滑,在即将跌落的时候,修长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脸颊。 触手温良如玉,摸着倒是舒服,冗月微微的动了一下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把花二曲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由她靠着睡。 整个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块易碎的豆腐一般,莲池就看着他动作轻柔,面上的表情尽管波澜不惊,可是微微用力的唇瓣却出卖了他。 莲池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这个冗月神尊传言里淡漠如水,眼下对这个丫头,倒是不一般的呵护。 只是细看之下,他也发现了花二曲的不对劲,回想起他初次见她的感觉,那龙精虎猛的多样子,可与现在这种蔫蔫的样子完全不同,莲池问道:“她如今,魂魄不全?” 冗月点点头,眸子里晦暗不明:“我带着她来此处,就是来寻她这一魄的。” 莲池倒是不懂了,可是眼下能确定的一点,是花二曲身上的佛骨真的不在了,很明显是用掉了,他从成佛以来,也是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言论,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到底是有多凶残,连佛骨都没法护住她的魂魄。 “对了。”冗月想起了什么,从花二曲的身上挪开注意力,“你是比我们先到这座城吗?” “是。”莲池坦诚道:“这几日是棠儿的忌日,我是专门来此处诵经祈福的,才进城,便遇见了这种情况。” 他是一月前就到了这座崇安城,才到此地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城中无女子,男子多如牛毛却各个都似病入膏肓一般,莲池出了城门也发现了满是尸体的溪流。 二人正交谈间,床榻上的女子好像被梦魇住了,突然间惊喊了一声,坐起了身。 陡然间出现的声音,吓得花二曲猛然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睡意的慵懒。 “怎么了?” 女子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地上坐着的三个人,视线聚焦在了莲池的身上,想起这个是刚刚救过她的那个和尚,她一瞬间泪如雨下,哭着下床,又扑通一声跪在他们的面前。 “我知道您是真神仙,求几位救救我们整个崇安城吧,求求各位神仙了。”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跪倒在地,不断的磕头,身体还在打颤,莲池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况,绝对不简单,这怎么说也是个凡人,害怕也很正常。 他扶起女子,让她坐在了身边,莲池才问道:“姑娘,我也是前几日才来这里的,崇安城从前不是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坐下后,双手死死的攥住,掐的指尖发白,回忆起事情的经过,她的瞳孔不住的打颤。 “崇安城以前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何,数月前却突发瘟疫,这瘟疫很奇怪,只有男人会染上,女人都没事,这时,城里来了一队人马,自称是神的使者,要来给我们的男人治病,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女人们亲自去崇安城的那座香山上拿药……” 说到这,女人的眼睛里,恐惧逐渐浮现:“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药,就是女人的血……也他们所说的健康长寿……” 谈话间,他们才知道,这女子名叫林芝芝,家里是开医馆的,那场瘟疫来势汹汹,全城的男人都病倒了,林家世代为医,在那时,自然是全城的希望,可是这次的瘟疫太过于诡异,林家也无法治疗。 在他们手足无措时,那些神的使者来了,他们给整座城都布下了阵法,还真别说,阵法布下后,男人们的瘟疫真的好了。 只是那些人说,需要巩固病情,但是需要女人们上香山取药。 可是,每个去香山取药的女人都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女人们开始害怕,可是,让她们更害怕的是,男人们在夜晚,变成了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开始对着女人们像野兽一般的撕咬。 女人们就是这样被赶上了香山。 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猜测,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咒,那些自称神使的人,一开始布下的阵法,应该就是咒的来源。 冗月低眸沉思,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香山就是城外那条溪流的上游,换句话说,那些溪水里的尸体,便是从香山里被扔出来的。 “香山上有什么?” 林芝芝抽噎了几下,擦了擦眼泪,回答道:“香山上有一座香山寺,已有百年的历史。” 冗月问道:“你也在香山寺里待过?” 林芝芝嗯了一声。 “你们在香山寺里,都做什么?”冗月在法场上,听到她哭喊着什么尊主尊主的,有些不解,“你之前说的尊主是什么?” “我说的尊主,就是那些神使的头领。”林芝芝眼眶发红,忆起山上的遭遇,她的眼泪不停的流,“他们会把我们的都囚禁起来,每天都炼丹药给我们吃,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丹药,即使不愿意,也会被逼着吃。” “那个丹药吃下去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飘飘欲仙,只消一颗下去,便会一觉到天亮,我因家中学医,总觉得有些不对,便不愿吃,偷偷的把药藏起来,却不慎被发现,这才被放弃,送下山来……” 后面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听话的林芝芝被抛弃,成为了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 这么听起来,冗月发现,这里的男人应该是被下了阵法,而女人则是被那个所谓的尊主给专门豢养起来了,他们每天给这些女人们喂药,等喂的差不多了,就投给山下那些半人半妖的男人们。 那些所谓的神使像是在饲养着男人,男人们没有这些特殊的血液,便会生不如死,所以,在花二曲一入城,他们见到这唯一的女人,便会想要“健康长寿”。 因为有阵法的禁锢,男人们出不去,只能像个猎狗一般,被那些神使圈养在这座城里,只是,他们要这些半人半妖的东西做什么? 冗月向她伸出手:“你之前藏的药还在吗?我看看。” 林芝芝恍然想起,这药她还放在身上,她赶紧从腰间把那药掏了出来,放在冗月的手心,他拿起来看了看,意外的发现,这是一种他没有见过的丹药。 只是闻到一点,它的邪性挺大的。 莲池也拿过来看了看,皱眉:“这是用来祛除那些人的凡心的。” 花二曲从头到尾都听的懵懵懂懂的,她问道:“什么意思?是要让他们成仙吗?” 在她的潜意识里,祛除凡心,也就是了却前尘往事,得道成仙了。 莲池摇摇头:“恰恰相反,祛除了凡心,他们就会彻底的沦为妖物,一种只会杀伐的药物。” 说白了,就是在泯灭他们的人性,把他们变成不会疼,只会杀的死士。 冗月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人在这里培养自己的妖兵团?” 这么一解释,倒也真的说得通,莲池道:“看起来很像。” 冗月唇线抿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六界看似平和的外表下,真的有一股未知的势力在蠢蠢欲动,崇安城既然已经开始了,那是不是说明,除此之外,他们也染指了其他的地方? 崇安城绝不是第一个。 冗月抬眸,看向身边的丫头,纵使是黑夜里,她的那双眼睛也格外的透亮。 没想到,找个魂魄,还能遇到这种事,看来回去后,还得让人查查看,这凡间有多少座城池已然被迫害了。 被他看的有些茫然,花二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指尖蹭开她额角因为靠着墙角带来的灰尘,冗月淡淡一笑:“阿曲,天亮后,我们会去一趟香山寺,记得跟紧我。” 花二曲调皮一笑:“好,抓紧你,绝不松手!” 第170章 你断过情 林芝芝因为情绪大起大伏,有些疲惫,花二曲也困的不行,两人便在天亮前,一起在榻上小憩了起来。 莲池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冗月,他本想静下心来打坐休整一下,却依然好奇冗月为何会忘事,便开了慧眼,探了个究竟。 受不了一个男人这般审视的目光,冗月开口道:“你这么瞧我做什么?” 莲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神尊有探过自己为何会失忆吗?” 冗月也没有隐瞒什么:“探过,没有任何发现。” “有探过自己的情根吗?” 冗月一愣,这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本来就无心,自然不会生情,探情根做什么? “我没有情根。” 佛珠在莲池的手中转过一颗又一颗,他的眼底里尽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 冗月以往平静的面容,此刻有些动容,他不敢相信莲池说的,立刻着手施法,神力游走情海中,他才震惊。 他被断过情根! 看他诧异的样子,莲池也不惊讶,他历经十世,看遍了人间红尘,动了心的神,其实和人没什么差别。 冗月声名在外,一直是独来独往,万事在他的眼前,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这样的人,总是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有些多余的情感。 不论是担心她被这些半妖人吓到,还是担心她睡觉磕到头,每种细微到极致的关心,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习惯自然到冗月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明明生来无心,怎会有过情根?” 这番话,莲池不认同。 “神尊,心是动情的结果,并不是动情的原由,或许你自己未曾察觉,你对曲姑娘的在意程度,超过了所有人。” 冗月转头,看向了在一边睡的酣然的人,一如既往的红色衣裙,衬的整个人娇俏却不媚俗。 从见到这丫头开始,他似乎有意无意的总是想给她更多的自由,甚至于是庇护。 所以,在云顶天阙,他瞒着所有人给她立下了神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缘由。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害怕。”冗月突然间出声,嗓音里有些嘶哑,“倘若……我真的错了,该怎么办?” 莲池看向他,那侧脸埋没在黑夜里,边缘模糊,可唯有眼眸中的情意真切。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莲池的声音轻轻的,却宛如这世间最温和的风,吹开了冗月沉积已久惆怅,“去做能做到的,做好即可。” 翌日一早,原先那些躺在地上的半兽人,又开始恢复成人的模样,和先前一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给这个丫头找魂魄,耽误了有一会了,冗月也不想浪费时间,而今崇安城这模样,他回去铁定要好好的彻查一番的,只是眼下,这丫头的一魄藏的到底是深的,找也不好找。 本想让林芝芝在酒肆里等着,毕竟,花二曲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妖,比一个凡人的自保能力要好很多,可是林芝芝根本不愿意,她痛哭流涕的跪在他们的面前,说她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也被困山上。 生怕他们不同意,林芝芝赶紧证明自己的价值:“大人,我从山里出来的,我知道里面的布局,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寺庙,让我带你们去吧。” 这么说来,倒是有道理的,冗月和莲池相视一眼,也就默认了她的跟随。 这些凡人目前还都是人,一个城池的人,也不能说杀就全部杀完,况且,他和莲池都是神者,随意杀戮,是会犯下杀孽,一旦留有业障,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天罚。 为了避开这些人,他们直接驱使法力,逼近了香山寺。 让人疑惑的是,他们昨晚的动作并不小,怎么一夜过去,这背后之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现如今,这香山寺的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莲池问道:“香山寺的门口,是一直无人看守吗?” 林芝芝躲在花二曲的身后,探出头,摇头否定:“我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有人的……怎么眼下……” 冗月环视了一圈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虽是早上,可这烈日的位置,却处于正中央,俨然是正午的模样,时间上是对不上的。 “这里是幻境。”刚刚没注意,眼下看清形势后,冗月才发现这一点,“我们早已入局了。” 莲池惊讶道:“何时布的阵法,为何我们都没有发觉?” 冗月回答:“应当是昨夜了。” 他们昨天大肆救人,虽然说是躲了一夜,可是根本没有加以任何防范,背后之人但凡有心,也能找到他们,这对峙之战,昨夜就该打起来了。 而一夜过去,平安无事,想来也只有那个时间能让他们布下阵法了。 冗月推开寺院的大门,里面的陈设和普通的寺院没有什么太大的去区别,正殿中央的金色大佛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庭院的四角各摆放了几口大缸,里面浮着几朵莲花,开得正盛。 庭院很大,缸莲距离远,可也能闻见阵阵的芬芳。 诡异的是,整座寺院,空无一人,可是却能听得见诵经声,连绵不绝。 莲池听得出来,这是《阿弥陀经》,通常用来作为超度亡灵的,现在香山寺里诵出这种经,显得越发的可笑,明明这里才是一座吃人的地狱。 想着凑在一起,不方便探寻更多的线索,冗月便提议分头行动,莲池便带着林芝芝去往了寺院的另一个方向,可是没有想过她居然不愿意,非要和花二曲待在一起。 莲池当她是在害怕,便安慰道:“林姑娘,你不用担心,贫僧自会护你无虞的,冗月神尊带着两个人,不太方便行动。” 哪曾想,林芝芝这次十分的坚决,她抓住花二曲的手,眼含泪水,乞求道:“姑娘,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不给你添乱。” 冗月一双沉寂的黑眸,略带审视的凝视着她:“理由呢?” 林芝芝知道自己不说出原因来,定然不会被允许,她咬着唇瓣,眼神带着躲闪:“我……有些怕……” 冗月继续问道:“怕什么?” 林芝芝垂下眼帘,紧紧的抓住花二曲的手:“因为城中出现了这种事,我……我有些怕和男子单独相处……” 花二曲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不太忍心,也开口帮她:“阿月,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吧,你放心,我保护她,不给你添麻烦,好吗?” 冗月有些幽怨的看着这个傻丫头,她保护她?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连点根蜡烛都做不到,还想保护人? 莲池的视线一直放在林芝芝的身上,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容貌清秀,不像是心有城府的人,但,上来就粘着花二曲,确实有些可疑,他本以为冗月会拒绝她的请求,谁知道,冗月居然答应了。 “跟上吧。” 花二曲开心的一笑,领着林芝芝笑呵呵的紧随他的步伐。 经过莲池时,看出了他略带疑惑的眼神,冗月对他颔首,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也就明白了,冗月并不相信林芝芝的说辞。 既然他有准备,莲池也就不再说什么,独自一人去了寺院的另一边。 虽然清楚眼前是幻境,可是场景与真实世界的一般无二,林芝芝在这里面待了很久里面的布局也很清楚,她带着冗月和花二曲穿过了后院的厢房,进入了一条颇为幽静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便又是一处空旷地,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红丝绦垂下,随风飘摇,虽美,却也带着另一种孤独。 花二曲本来跟在冗月的身后,就看他前脚才踏近那棵树,后脚就不见了踪影,白色的人影像是幻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下子慌了神,跑到了树下来回的呼唤。 “阿月!阿月你在哪?” 可是这棵树太大了,她无论怎么寻找,连冗月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花二曲的心跳登时加速,她本来就害怕这个鬼一样的崇安城,冗月便是她的心里支柱。 现在他消失了,花二曲心里的恐惧无限的放大,连同呼唤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阿月!你别吓我,我求求你出来好不好,阿月……” 林芝芝看她逐渐泛红的眼眶,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她,安慰道:“不用怕,姑娘,神尊大人也说了,这就是个幻境,他没事的,这个寺院我很熟,我带你去找他,有另一条路,你跟我来。” “他会死吗?”花二曲担忧的问道。 林芝芝笑了笑:“神尊大人这么厉害,不会死的,你放心,我带你去找他。” “好。” 被她的话安抚下来情绪,花二曲忍住了泪意,赶忙点点头,跟着她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第171章 讨价还价 跟着林芝芝的步伐,花二曲被带到了一处山洞面前,里面有些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不太敢进去。 林芝芝便安慰道:“没关系的,姑娘,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这座山洞位于香山寺的后山处,有些偏远,令她感到不舒服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里面传来了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道很重。 花二曲脚步退缩:“我不想进去……” 林芝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她的眼神里满是慌张,目的很明显,似乎花二曲不进去,她便会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般,想要她进入山洞的欲望,有些太过于强烈了。 “姑娘,你难道不想见神尊了吗?” 提及冗月,花二曲迟疑了,眼下说到这个人她就有些生气,明明告诉他不要来了,非要进来,这下好了,还得她去找他,真会给人添麻烦,等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数落他一顿。 “那……走吧。” 见花二曲被劝动了,林芝芝也就松开了手上的力度,但也生怕她会跑,便一步步的把人往里带。 洞里有点深,味道也很潮湿,花二曲看不见,只能手伸出来,摸着满是青苔的墙壁,一点点的往里挪动,林芝芝掏出火折子,她似乎知道这个黑黢黢的洞里,哪里有石烛台,摸黑都能找到位置。 光亮起来后,花二曲也能看清眼前的情形,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她觉得这里的血腥气难闻,这整个洞里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溪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她们已经顺着这个漆黑的道路走到了最里面,场地放开后,山洞的墙壁四周,立着一座座的冰棺,里面全是身着素衣的女子。 她们眼神空洞,身上缠绕着一根根细长的藤蔓,那藤蔓深入女子的皮肉之下,而它的根源处连接着正中间的祭台。 祭台上,长着一朵血红色的花朵。 那熟悉的形态,花二曲纵使再傻也认了出来,那是她丢失的一魄。 只是为何会用这些女子的血液加以供养? 不对!她不是来找冗月的吗?怎么会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花二曲扭头,生气道:“你骗我?!” 林芝芝低头,脸上有着被拆穿后的愧疚,她默默的走向一边,并不反驳,这时,黑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那人一身的藏色衣衫,雪白的发丝在黑暗里格外的显眼,抬头的一瞬间,有些吓到了花二曲。 他的眼睛里,没有黑色的眼珠子,全是眼白,且泛着红血丝,开口的声音也呕哑嘲哳的,不好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姑娘,你可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男人转头看向那边的林芝芝,冲她表扬,“干的很好 。” 林芝芝不在乎自己被夸赞,她看了一下他的背后,并没有其他人跟着,她着急的问道:“我妹妹呢?” 男人笑着抬起手,那森然的手上,殷红的血液还没有干涸,他舔干净自己的手指,一副餍足的模样。 “你的妹妹,味道很不错。” 林芝芝像是被一道雷击中了一般,她的眼神呆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人,嘴巴里不断的呢喃:“是你答应我,只要我把人带过来,就会放我们离开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男人笑的狰狞,再加上本就恐怖的长相,显得更加的瘆人:“我答应了你,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实现,你们凡人怎么这么蠢,愿意轻信他人?” 林芝芝回过神来,泪如雨下,她崩溃的大喊:“她才只有十岁,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十岁才足够嫩啊。”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脸上的深情,反而是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孩童的血液远比你们的要甜美,你放心,本尊者是好好的享用的,一点没有浪费。” “你这个魔头!我要杀了你!” 被他的言而无信刺激到了,林芝芝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他就冲了过去。 男人轻哼一声,很明显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个挥手间,就把人打的撞击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直吐鲜血,而后便朝着花二曲走了过来。 林芝芝见已然被毁约,还拉了一个无辜的人进来,顿觉自己蠢的可怜,她痛苦的嘶吼:“姑娘,快跑!” 花二曲看着眼前的男人,压住心里的害怕,掌心紧握,想着冗月之前给她种下的那个印记,便一直隐晦的尝试用灵力触发它。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人对她却是忽然的礼貌了起来,他对她颔首行礼:“曲姑娘,我名唤却煞,是血妖,三千年来,靠着您的这一魄修炼,才得到如今的修为,只是,您这一魄离体太久,有消散的迹象,我便出此下策,用她们的血液来给您供养,此法虽然有用,却远不如从前。” 许是她以前修炼的术法也是正派法术,所以,她的一魄对这种以血供养的法子不太受用,至于花二曲的本体,他也防了很多年,就怕这一魄会被本体收走,到时候他血本无归。 倒是没有想过,这次能在这崇安城里遇见本尊,看她如今这法力低下的样子,应该夺不走她的魂魄,唯一麻烦的,就是她身边那两尊大佛,所以,才派林芝芝去给人引到这边来。 花二曲倒是有些不太能明白:“我的魂魄,为何有助你修行的能力?” 她自己修行都费劲,怎么还能助他人修行? 却煞也不隐瞒什么,他直言不讳道:“因为你的魂魄里,蕴含了净世莲的力量,可惜只有一魄,否则,我的修为增长不会如此的缓慢。” 又是净世莲? 花二曲皱眉,却煞看她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记得的感觉。 “可是,你不是把她们当作山下男人们的健康长寿吗?怎么会用在这里,供养什么魂魄?” 似乎是笃定她逃不出去了,却煞也全是知无不言,他有些鄙夷道:“那些女人算什么东西?血液肮脏不堪,与您这一魄实在不符合,我还得费劲的炼制丹药,除去她们身体里的脏东西,才能喂给那些男人。” 话及此处,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对着那些不能动的冰棺道:“这些人,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她们的血液足够的干净,最适合供养您的魂魄了。” 掌心处的印记,有了一些热感,她知道冗月察觉了,也有了回应,花二曲明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既然这样,你也不需要山下的那些男人,为何要把他们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却煞轻瞥了她一眼,不满她问东问西的:“姑娘,有些事你可以知道,我也可以告知你,但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打听,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贡献出你全部的魂魄,助我修炼,却煞会对您感激不尽!” 花二曲看他实在是不愿与她废话,真的打算动手了,她慌了起来,声音里也哆嗦着:“我……我拒绝……” 被她这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却煞掌心聚集妖力,脸色忽变凝重:“你没有选择!” 花二曲眼疾手快的转身躲过,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跑出去是不可能了,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到了那个祭台正中央的彼岸花,一个猛扑上前,便将自己的一魄抓在了手中。 却煞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被攥住了,他赶紧收手,生怕花二曲给这东西攥坏了,它本来就被自己宝贝似的养着,再被她这么一直捉弄,岂不散了? “花二曲! 你别冲动,这可是你的魂魄,一旦挥散开,你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冗月逼着打坐有了效果,她感觉自己突然间头脑灵光了,这一下,拿住了却煞的命脉,这一步走的漂亮也聪明。 “我才不在乎呢,没有这个魂魄,我也一样活了这么些年,我!无!所!谓!” 话毕,就要把彼岸花连根拔起,却煞被吓得几乎腿软,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姑奶奶!你想要什么?你只要不损坏它,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花二曲眼看就要点头的时候,一边的林芝芝陡然间出声提醒:“不要,姑娘,他不守信用,你不要相信他!” “聒噪!” 却煞回头给了林芝芝一击,她疼的昏死了过去,花二曲虽然被她骗了,可也知道她有苦衷,看不得林芝芝被伤害,便握紧彼岸花,威胁道:“你不许动她!” “好好好,我不动她,你也不许乱来!” “好。”花二曲答应的也爽快。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却煞被折磨的忍不住低了头:“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直说,我一定照办!” 看着这一圈被害得女子,花二曲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嗫嚅着唇瓣,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会照办吗?” 却煞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丫头片子拿捏,可是没办法,他的命根子在她的手上。 “一定一定。” 冗月本想着以花二曲为饵,放在身边,才能知道那个林芝芝有什么目的,可是他有些太过于轻敌了,被困幻境里,因为太过于担心外界的花二曲,让他在幻境里岔了真气,险些出不来。 等他和莲池从幻境里出来后,冗月顺着花二曲给的感应,来到了那个山洞里,才进去,就听见了一阵阵的巴掌声,他和莲池相视一眼,赶忙进去一探究竟。 眼前的景象有点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花二曲站在正中央的祭台前,手握自己的一魄,指使着那个血妖在每一个冰棺面前下跪磕头认错,自己扇自己巴掌,只要他不愿意扇,那丫头就横眉冷竖,佯装要把那一魄拔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姑奶奶,你别,我磕,我磕!” 磕完三个响头,花二曲鼓起腮帮子,颐指气使:“掌嘴五十!” 然后就是啪啪啪的巴掌声,那声音响到在整个山洞里回荡,“余音绕梁”。 打完后,花二曲指着他:“下一个!总共八十五个,磕完为止!” 却煞抬起早就红肿的脸颊,纠正道:“只有八十三个……” “……” 她算术不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眼下别人堂而皇之的点出来,还是有些丢人的,花二曲红着脸,生气道:“闭嘴!让你磕八十三个再送我两个不行吗?” 磕头还有送的? 当买菜呢讨价还价? 可是不服不行,却煞蔫着脑袋,赶紧认怂:“行行行,我这就磕……“ 莲池轻笑一声,打趣道:“有时候,胜利并不一定需要法术,看来,你跟我都有点过于操心了。” 冗月看着那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他白担心了,给一个修为高她这么多的妖,欺负成这样。 第172章 阿曲,别怕 押解着这个人来到了佛堂前,却煞也挥散去了幻境的阵法,门外那些属于他的爪牙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迫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冗月立于佛像之前,颀长的身形清冷如月,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金身大佛,有些感慨,倒是第一次以凡人的视角,去看这个佛。 “却煞。” 却煞被提及,身子一抖,赶紧卑微的应声道:“小妖在。” “本尊的问题,你须如实回答,如有虚假,定不轻饶。” 他有些为难的左顾右盼,尽是白眼珠的眼眶里,也看不出什么眼神,可他也清楚冗月想要问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声。 “……是……” 冗月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放在他的身上,询问道:“山下的男人,是否是你们所豢养的妖兵?” 却煞惊讶的抬头,说话有些结巴:“神尊……是如何得知的?” 冗月从怀里掏出那个林芝芝给的药丸,扔在却煞的面前:“本尊查看过,这是无息丸,你把这些东西炼制给那些女子服下,又用她们的血液来操控山下的男人,利用原先就在城中布下的阵法,促使他们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怪物,一个城的人,不是妖兵是什么?” 却煞低下头,他还一点都没有招,就让冗月猜出了老底,那他还有活命的筹码吗? 思及此处,却煞痛哭流涕,朝着冗月猛的磕了好几个头,丝毫不在乎自己之前在山洞里,已经肿胀的额头和红肿的脸颊,依旧磕的不要命。 “神尊大人,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何人指使?” “我……” 却煞说到这,哽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谁,他毕竟不是那人的左膀右臂,没有打入内部,接触不到真正的王。 整件事,连他自己也只是收到了一点的指示,他不过是按命令办事,可是那个主子,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自己的小命也别攥在他的手里,否则,他一个人占山为王就好了,干嘛这么拼命? “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却煞也无法再隐瞒什么,他仔细的回忆道:“神尊也知道,我们这些妖兽原本是无主的,只是有一天,突然间在我修炼的山头出现了一堆人,我等法力不济,被下了咒,不归顺,唯有死路一条。” 如此说来,那背后之人倒是谨慎小心的很,连招兵买马这种事,都不愿意抛头露面。 “如你们一般的人,在凡间做这种事的,有多少个?” 却煞摇摇头:“不知,我们山头修炼的妖,有些是被迫的,可不代表所有的妖都是被迫的,神尊,我不是那些人的主事者,我真的是被逼的……神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呸!”林芝芝在一侧听的简直作呕,她上前哭诉道:“你这个妖孽,害得我们崇安城尸横遍野,整座城成为一座死城,郊外的溪流里全是尸体,你这样的妖,罪孽深重,如何能放过?” 她扑通一声跪在冗月的面前,虔诚的忏悔:“小女子自知诓骗曲姑娘在前,实属不该,有罪,甘愿受罚,可我家中那年仅十岁的妹妹死的实在是可怜,请神尊大人帮小女子正个公道!杀了这个妖孽!” 林芝芝的控诉,字字诛心,却煞无可辩驳,他一张脸煞白如纸,恼羞成怒:“住口!你这个女人,非要害死我不成?” 他双手合十,眼眸里流出的竟是血泪:“神尊,小妖修行实在是不易,如今犯下这样的大错,也是受人唆使,否则,小妖总是胆子大过天,也断然不敢害死一座城的人啊……” “这些人,你是真的杀了?” 冗月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直接奔入问题的核心,却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敢大声的回答:“是……,可是小妖也是无辜的,倘若不这么做,小妖也是会死的神尊……” “城中的男人和那些剩下的女人,可能恢复如初?” 现在是立功的好机会,却煞连忙点头:“能的,能,小妖可以做到,只要扯了阵法,再请大师诵经超度一段时间,便无虞了。” 被提及的莲池看向他们,他向着冗月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 念在他的认错态度尚可,再加上所犯罪孽都是被迫的,冗月便决定剥去他的一身修为,让他从头开始修炼,林芝芝本来还觉得这样的刑罚未必太轻了,正要反驳,却没有想到却煞怒火中烧的跳脚了。 “我都说了,我是被逼的,神尊这样判定,是否太过于残忍?” 冗月抬眸,轻飘飘的问道:“你不认?” “绝不!” 修为是他的全部,他刚刚一直委曲求全,不过是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而今这样的定罪,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你的杀孽已犯,留你一命已属网开一面,你还不知足?” “哼!”见谈不拢,却煞冷笑了一声,他缓缓的站起身,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平和,他张开双臂,“既如此,那就看看,尔等能否逃出去这个崇安城了。” 话音刚落,门口那些静待已久的手下,全部奔涌了进来…… 花二曲因为修为耗费的差不多了,冗月给她又渡了些,她才在西厢房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正处于休整的时候,房门外总是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吵闹的很。 扰人清梦,她有些不满的起身,脚步漂浮的下床拉开门。 眼前的景象惊的她瞳孔震颤,寺院内,那些妖物的尸体横七竖八的,石块的地砖也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冗月素白的身影立在这堆人中间,一剑便刺穿了却煞的身躯。 鲜血自他背后的窟窿里汩汩的流出,那把剑泛着寒光,冗月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尽显觉醒与冷漠,他漆黑的眸子里深沉如同黑夜,不见底。 杀伐,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却煞倒下,掀起一阵小风,撩起冗月雪白的衣衫,墨发微动,此刻的他,像是这世间最冷的那块冰。 玄度剑上的血液滑过,不留有任何的痕迹,一滴又一滴,汇聚在地上的那滩血液里。 花二曲的心头一颤,她皱眉,陡然间觉的自己的心房处,似乎有一种被一剑穿心疼痛感,疼的揪住心口的衣物,脚步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一下,手扶门框,有些疼的喘不过气来。 听到这边的声响,冗月抬头,冰冷的神情有了些缓和,他方才渡修为的时候,顺道把找到的那一魄给她入了体,虽然契合无恙,但是,魂魄离体这么久,也不知道她还适不适应。 他抬步过去:“阿曲,感觉如何?” 花二曲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太敢看他,支支吾吾的回了一句:“我没事……你别碰我……” 看她脸色和神情与以往不太一样,冗月略微担忧的上前,伸出手要探探她的额头,却被她侧头躲过。 冗月的眼神一愣,她这副抵触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躲什么?” 她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躲什么,只是看见这样的冗月,心里竟然会泛着一股疼痛难忍的感觉,花二曲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这股情绪。 冗月看她这样反常有些担忧,他伸出手想要将人拉近看看怎么回事,却被花二曲狠狠的挥开。 “我说了你别碰我!” 自冗月遇见她以来,很少见她发怒,只是花二曲这样的抗拒,促使他的胸腔里有些紧仄,难受。 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她只是觉得执剑而立的冗月,让她很不舒服。 花二曲努力的放平语气:“我不太喜欢这把剑,你可以收起来吗?” 冗月垂首,身侧的剑,剑身凛然透亮,他忽然间想起,太上道祖告诉过他,这把剑等得以修复的完好如初,那是因为花二曲的仙骨的原因,她不舒服的点是在于这里吗? 思及此处,冗月动用神力,将剑收了起来,而后再次朝她伸出了手,勾起唇角,眉眼处的笑意微漾,衬的他整张脸都柔和了很多。 却煞与他们谈判崩裂,准备鱼死网破,所以冲到花二曲这边来,也是在觊觎她的魂魄,所以他及时赶到。 战况有些激烈,也有些血腥,许是真的吓到她了。 “阿曲,别怕。”冗月朝她伸出手,“已经没事了。” 压下心底里的异样,花二曲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努力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阿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冗月牵着她绕过这些地上的妖孽,语气平淡:“不急,等妖界的人来,看看如何应对山下的那些半妖人。” 却煞被杀了,那解开凡人们身上的半妖咒术的这项任务,就落在了妖界之主苍梧的身上。 他的拇指静静地摩挲着花二曲的手腕,脑子沉静下来后,冗月便开始回想起莲池的话语,他既然是生过情根的人,那这情根又为何会断? 又是谁对他动的手? 第173章 更像是个石头 冗月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和尘,他倒是真的惊讶了,倘若冗月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幕后之人便是最大的威胁。 还是一种未知的威胁。 和尘当即采纳了冗月的建议,派妖界接了这件差事。 冗月看着他有条不紊的进行决策,脑海里浮现出与和尘相处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似乎也少得可怜。 “天君。” 冗月的声音有些严肃,和尘抬头:“和事?” “我被断过情根,这件事,你知道吗?” 和尘的身形一僵,眼底的慌乱只是一瞬间,掩盖情绪,他轻笑了一下:“阿月,这事你听谁说的?” 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大的破绽,冗月面无表情,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自己探的。” 和尘一愣,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冗月虽然语气平稳,可他的样子分明是来质问和试探他的,他不是傻子,和尘也知道不能轻易糊弄他。 他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阿月,这件事是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 这么一说冗月倒是不明白了,为了他好,所以欺瞒他? “这是何意?” 和尘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长的模样。 “阿月,本座知你如今还会听到些风言风语,索性今天也告诉你,那小花妖在千年前就对你情根深种,以妖术惑心,让你差点动摇,还为此生了情根,这情根是你自己要断的。” 这番话,听的冗月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他看着和尘的面容,有些想发笑。 纵使他断了情根,忘了很多事,可是对花二曲的感觉不会有问题,那绝不是厌恶。 以妖术惑心? 哼! 纯属胡扯! “既然是我自己断的,那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和尘像是有些为难道:“阿月你生来无情,对这种事也是不屑的,所以断情根之前,也是特意叮嘱过,关于花二曲的事情,你一概不想知道。” 冗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嘲讽之意,他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是吗?” 和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想起来问这件事,眼下他被问的猝不及防,差点没防住。 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功夫,和尘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好了,阿月你先回去吧,苍梧等会来此处,本座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看来,从他的口中,是很难听到实话了,冗月轻轻的嗯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云顶天阙,只是他并没有回离怨宫,而是转身去了东海,既然从前的事情有人刻意抹掉,那那个人,或许能知无不言。 东海龙王见冗月来了,本意是想好好的款待一下,可他只是挥挥手,向龙王讨要了海底罅隙的那座龙狱的钥匙,声称自己要看望一下关了多年的华晤。 龙王卑躬屈膝,嘴上不说,心里有些疑惑,他怎么听闻这个华晤与冗月神尊虽是叔侄,却好像关系一般,怎么三千年后,才想起来探望了? 可是想归想,他也不敢开口问,领着冗月去了龙狱。 海底的龙狱黑压压的,比较神奇的便是,在这龙狱底下流淌着炽热的岩浆,冗月才到门口,就感觉到了这股热浪。 遣走了龙王,冗月进去后,才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龙狱,这里由东海龙族看守,那满是岩浆的池子中央,浮着一块石台,石台的上方用玄铁锁链押着一个人。 那人双手被玄铁链高举,跪在石台上,满头墨发披散下来,白色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应该是很久了,有些已经被岩浆的热浪烤的干涸了。 冗月看了眼玄铁链的两端,均有一根石柱,石柱上有龙纹,一看也知道那就是看守的龙族。 “本尊要跟侄儿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 那二龙现身,龙身在空中盘旋了几下,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神尊,我等是看守五皇子的,不敢擅离职守。” 冗月的眸色冰冷,他修长的身形立在岸边,岩浆的热浪掀起他的衣袂,明明是这样酷热难耐的地方,却让他们看出了冷意。 “本尊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出去,要么……”冗月向前一步,足踏金咒,“本尊直接灭了你们。” 华晤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冗月的声音,他虚弱的抬起头,看清真的是他的那一刻,心里的委屈无限的放大,他哭道:“叔父……叔父……你救救我……” 二龙见冗月这般强势,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悻悻地退下了。 冗月抬眸,被关了三千多年的华晤,哪还有以往身为天界皇子的风光,他一张脸惨白到几乎有了皲裂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冗月是除了天后以外,第一个来看他的人。 “叔父……我真的知道错了……叔父,你帮我向父神求求情,让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如今一身的神力被关到溃散,连哭都快没有力气去哭了,冗月指尖掐诀,一道金光注入华晤的眉心,他顿觉浑身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咳了咳干涩的嗓子,华晤道:“多谢叔父……” “华晤,你想回去吗?” 闻言,才恢复些体力的华晤,眼眸里顿时有了光,他抬起那张蓬头垢面的脸,抓紧点点头,生怕点慢了,冗月会收回这句话。 “想……我想……” “好。”冗月双手背置于身后,俊美的容颜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有几个问题,你答得我满意,我自会助你离开。” 冗月从不轻易下承诺,这点,华晤很清楚,他激动的直起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叔父想知道什么,华晤一定不欺瞒。” “我问你,三千年前的那个小花妖,当真对我施过魅惑之术?” 来问他是这件事? 这问题倒也简单,华晤回想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回答的事无巨细。 “那小花妖哪有那样的本事,您的法力强大,一般的妖根本无法靠近,如果这个小花妖真的成功对您施展魅惑之术,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您故意让她成功的。” 况且,那个时候南海云台问罪,鸦姏被杀,冗月宁肯违背天君的意愿,也要护那丫头,甚至于想要反抗天命,以自己的性命,换她平安度过双生劫,华晤不相信,这是魅惑之术可以做到的。 冗月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握紧,他的下颌线紧绷,华晤发觉到他的脸色有些冷,面容虽然平静,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还有呢?” 华晤没听懂,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还有什么?” 冗月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阖上眼帘,再度睁开时,眸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平和:“只要是与阿曲有关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细说。” 华晤皱眉,冗月来问他的问题,怎么都是关于那个小花妖的? 他和这个小花妖相处的细节,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怎么特地的找他在这个牢里回忆? 可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冗月的身上,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他。 “其实,关于这个小花妖的事情,侄儿知道的也不全,但是,我能够确信的一点是,叔父对她从一开始就很特别。” 冗月打断他:“如何特别?” 华晤想了想,回答道:“叔父的离怨宫数十万年来,无外人久居,可是这个小花妖却可以,有且只有这一个人,不论是惹怒凤栖被牵连,还是我当时鬼迷心窍,害她在诛神台上被冤枉问罪,叔父永远都是护着她的,您还把沧月给了她呢。” “沧月?” 对于沧月,冗月印象已经不深了,他只知道这物件现在在他宫殿的抽屉里,已经断成了两截了。 “对啊,沧月。”说到这,华晤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叔父,我以前也是觉得您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花妖,这般的费心费力实在是不值当,毕竟,她修为又不高,也没有什么价值,可直到她孤身一人的把你从南海归墟底捞出来的时候,我才对她刮目相看。” 现在想想,其实当年, 不论他他有没有冗月帮他阻拦那群修罗,结局应该都是一样的,因为他的父神和尘,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这次他被关押在东海里,和尘甚至不听他任何的辩解。 他当时去求冗月救命的时候,冗月还能猜到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可是他的父神却不闻不问,直接将他流放关押至此。 “当时,修罗王撺掇鲛人族与妖界开战,你被修罗王罗魔刹打下南海归墟,六界之中无一人敢冒险解封印,救你出来,只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花妖,像不要命似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真就在不损坏封印的前提下,给你救了出来……” 冗月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问道:“你是说,那时,归墟封印是完好无损的,没有被破坏,净世莲也是在的?” 华晤肯定的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即使在这样一个炽热的环境里,也依然无法化解他冻的僵硬的身躯。 当时救他的时候,明明是最好的盗取净世莲的机会,她都没有动手,又怎会后来才盗取净世莲?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和自己说话的缘故,华晤一回忆起往事,有些刹不住,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道:“我那时还怪父神偏心,只疼爱三哥,以三哥为荣,可是后来当三哥真的不在了,我一样得不到父神的青睐,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的父亲,比六界中的任何一个父亲,都要无情。” 说到这,华晤心灰意冷的看向冗月:“叔父,他比你,更像是个石头。” 第174章 别喊错了 冗月想要知道他中了灭魂咒之后的事情,可是华晤也不清楚,他当时因为害怕被和尘责罚,早不早就躲了起来,至于花二曲盗取净世莲有何用,又为何会掀起那场不周山的剿灭之战,他不知道。 谈论了这么久,冗月发现了一点,整件事的背后,总有这个暮瑰从中来回穿梭。 而今暮瑰的修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战夏废的差不多了,那她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抗衡战夏的? 虽说战夏在魔界时,确实是嗜杀,那些旧部不服他的也不在少数,可并不代表,他们会甘愿服从一个女人为王,要说她的背后无支援,冗月打死都不相信。 那么这个支援她的人究竟是谁? 想起和尘对他撒的谎,冗月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这个人会是他吗? 脑海里又浮现出在不周山时,花二曲眼中含泪,浑身是血看向他,问他为什么,其实,当时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有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只是理智大过情感,他选择忽视这样的感觉,遵从了规则。 自她死后,带给他的,便持续到现在的空荡感,还有浓浓的悲伤。 华晤因为背刺修罗王一事,许是真的悔过了,对冗月的问题能答的,必答,那诚恳的模样,冗月看得出来他毫无隐瞒。 走之前,冗月丢给他一本功法,华晤顿时慌了,他挣扎着向前,似乎担心冗月会离他而去。 “叔父……叔父……你说过要帮我的……叔父……” 冗月转身,神情上有些无奈,这个人说白了,还是在天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是用来给你疗伤,休整灵力的功法,你好生修养,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 可是他实在是被关的太久了,久到华晤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世间遗忘了一样,他此刻能见到冗月,根本是一刻钟也不想等。 “叔父!叔父!”即使胳膊被玄铁链扯的生疼,华晤也要往前挪动,“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叔父……” 冗月静静地看向他,空荡的龙狱里,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华晤,你知道自己和兮伽差在哪吗?” 华晤低下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恼怒,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想听到这种比较的话。 见他不语,冗月直接开口:“你是天界的皇子,不是人间的皇子,终其一生还要追寻什么皇位,你的存在,不是为了向谁证明有用,也不是为了讨谁的欢心,华晤,兮伽到死都在维护着乐桑,维护着自己心中,那个他觉得值得的人,他早在很久以前,就放弃了那个要承载他人期望的责任。” “你看到的只是和尘对他的在意,可是你看不到兮伽为此付出的努力,他每每经历天劫之痛的时候,你还在自己的寝宫里曲水流觞,歌舞升平,他在为天界征战四方,流血不止的时候,你还可以在你的母神面前,撒娇作乐,你拿什么和他比?和尘对他寄予厚望,不是应该的吗?” 冗月的一番话,说的华晤无地自容,他在这个龙狱里,过的生不如死,起初是让他反思,却也只是一种折磨,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事,只是现如今,他的话,似乎给他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状态,撕开了一道裂缝。 “华晤,我们身为神者,享受着天地间超乎自然的强大神力,是不可以胡作非为,纵欢享乐的。”冗月倒觉得这些话,也同样在说自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虽是神者,却也是天创造出来的,用来维系世间平和的使者,我们受到的掣肘,太多太多了……” 离开东海后,冗月心情复杂的漫步回离怨宫,途中,他看见了东海的龙王进入了云顶天阙,没一会,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华晤自请罪,愿入轮回,下凡历劫……五世。 和尘虽然惊讶,但也同意了,就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自幼怕吃苦的儿子,居然会自己去人间界历劫,龙王告诉他,冗月神尊前来探望过华晤,只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冗月走了后,没多久,华晤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闻言,和尘的心里咯噔一声,华晤素来蠢笨,又心无城府,冗月才来询问过他情根之事,转眼间就去找了华晤,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花二曲正伏案抄着功法,说实话,字是真的不好看,一整张纸上,字迹大小不均匀,又不工整,如同蚯蚓在乱爬。 冗月进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趴着睡着了,黑色的墨迹印在了鼻尖和嘴角,她似乎有感应,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墨水的味道应该不好吃,睡梦里的人皱了皱眉,嘴巴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抱怨一般。 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上前抽出被她压在脸下的书籍,又拿开了纸笔,动作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往隔壁的寝宫去了。 布帛蘸上水,冗月坐在榻边,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擦着脸上的墨水,掌心下,这张脸小巧白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整个离怨宫都亮了,明明是这样乖巧的模样,怎么在香山寺的时候,能对他发出那样大的火气? 尽管那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却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从来没有。 正思量间,那丫头忽然把锦衾裹在身上,闭着眼,脸朝冗月侧躺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拧,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冗月倾耳细听,那丫头呓语道:“小泥人……不要了……不要了……” 小泥人三个字一出来,冗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感从胸膛处蔓延开来,他眼神幽怨的看着她,战夏人都走了,怎么梦里还惦记着? 冗月正欲抬手给人摇醒的时候,下一刻,花二曲的声音又传来了。 “不喝了小泥人……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 “……” 冗月无奈的看着床上的这个小酒鬼,做梦都能想到这种事,这酒就这么好喝吗?连睡觉都惦记着,而且,梦里喝酒还背着他和战夏偷偷的喝。 她说梦话的声音又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快喝!快喝!阿月要回来了!” “……” 他在她的心里,居然是这种存在吗? 思及此处,冗月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毫不留情的动手给人摇了起来,花二曲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皮,迷茫的看着冗月这张微冷的俊脸,揉了揉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干脆闭着眼笑。 “阿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笑的真敷衍。 冗月沉着一张脸,凑近她的面容,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花二曲被他问的一懵,傻愣愣的回答:“阿月。” “不对。”冗月否定道:“全名。” 花二曲眨巴眨巴眼睛:“……冗月。” 冗月满意的点点头,大掌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睡吧,别喊错了。” “啊?”花二曲不解道:“可我刚刚不是在睡觉吗?你喊我起来做什么?” 冗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诹道:“你刚刚做恶梦了,我喊你起来重新睡。” 花二曲狐疑的看着他,这人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可她怎么恍惚觉得方才做的是个美梦呢? 第175章 我应该认识她吗 花二曲在天界几乎只待在离怨宫里,刚开始还新鲜,等这个劲头一过,她很明显有些蔫蔫的,连带着冗月也无法安下心来做事。 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冗月的屁股后面,一直问。 “阿月,我好无聊怎么办呀?” “阿月,好无聊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阿月,我好无聊啊~” “阿月……” 冗月啪地一声合上书,手指后山:“那就去打坐。” 她不想去,可是又没事可干,就真的蔫巴巴的去了,冗月在她出去的那一霎那,无奈的笑了笑。 把这丫头放在身边,他总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一会要吃的,一会要喝的,一会让她陪她玩,叽叽喳喳的。 本以为她终于消停了,结果,冗月坐在书案上,低头做事的时候,总觉得脸颊旁边有一道目光,射的他脸皮生疼的。 他转头看去,那丫头把脑袋探出门框,只露出那双好看的眼睛,透彻的红眸里,可怜兮兮的,撒娇的唤了一句。 “阿月~” 这一声阿月,声音娇软,唤的实在是挠人,酥的他差点丢掉手中的笔,冗月定了定心神,抿了抿唇瓣,最终啪地一声,把笔拍在书案上,他抬头,眼神里尽是一种对她无计可施的感觉。 他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敲打着面颊,而后像是妥协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冲她招招手。 “过来。” 她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迈开步伐,开心的跑向他。 来到书案前时,她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上半身,几乎半个身子都放在了书案上。 俏丽的面孔倏地凑近,伴随着一股好闻的清香味,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对她管的松了,花二曲的酒喝的有点多,眼下她的靠近,还有一股醉人的酒香味。 “阿月,怎么了?” 目光触及到她含笑的唇瓣,冗月不自在的别开眼神,伸出指尖,点在她的额头,把人推开点距离。 “靠太近了。” “哦。” 她摸了摸被点的额头,兴奋劲下去了一点,花二曲依旧渴望的看着他。 “上次孟极受伤,你也没有来得及看望,想回去看看吗?” 花二曲一听,眼神里仿佛碎了星光,衬的她整张脸熠熠生辉,自她来了天界,不说孟极,九阙和蓝鳬她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了,甚是想念。 “好呀好呀。” 她开心的绕过书案,冗月还在疑惑她要干什么,这丫头就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了他一下,愉悦的声音响在耳畔。 “谢谢阿月!”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空荡荡的胸腔里,霎时间就被塞的满满的,等不到他的反应,花二曲已经退了出来,一溜烟儿就跑的没了影子,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给他们准备些礼物~阿月你等我哦~” 冗月欲回抱她的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有些尴尬的放了下来,又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丫头来一阵风去一阵风的,对着他这么一个无心之人,也回回都能撩到点上,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要出门时,冗月看她大包小包的准备了一堆,有些哭笑不得,细问之下才知道,基本都是些吃的喝的玩的。 看她打开包裹,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冗月忽然间觉得,如果他俩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安稳的度过每一天,该有多好。 数完后,花二曲重新系上包裹,她使劲的把东西扛在肩膀上,想走两步,结果寸步难行,冗月看她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有些好笑道:“减掉一点,太多了。” 花二曲固执的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可以的!” 冗月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鼓励,好不容易走了几步,这包裹就掉落在地上,她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扬起小脸时,已经汗水涔涔了。 “阿月,帮帮我吧~” 冗月轻轻的挥起衣袖,地上的包裹便被他收入囊中,经过花二曲时,掠起一阵微凉的风,风里还有着他的特有的凉凉的味道。 “跟上。” 花二曲笑呵呵的跟上,绕在冗月的周围,一直夸他有多厉害,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冗月除了觉得耳根子有点热闹以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烦。 快要出南天门的时候,正巧遇上跟随乐羽出来的胥灵公主,见到冗月,二人行了个礼,胥灵也客气的唤了一句:“叔父安好。” 冗月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回应。 胥灵自出生开始,倒是不怎么见过这个传闻中的叔父,一直听说他性子寡淡,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一个侍奉的人,而且他一直不苟言笑的,胥灵有些怕他。 乐羽瞥见了他身后的花二曲,一时间百感交集,她们也有三千多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而今再度见到,她躲在冗月的身后,探头探脑的,听旁人说过,她现在魂魄不全,已然忘却了很多事。 真说起来,这丫头是当时在天界上,唯一一个对她们以诚相待的人,也是乐羽这辈子,最为愧疚的人。 当年为引诱出泉客的野心,她利用了她。 “阿曲,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花二曲愣了一下,她扯了扯冗月的袖子,小声的问道:“我应该认识她吗?” 冗月道:“你可以认识,也可以不认识。” 花二曲抱歉的冲她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乐羽咬着唇瓣,她鲛人族如今的地位虽算不上有多高,可自兮伽献祭后,便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欺凌的主了,可是她们姐妹俩,对她始终是抱歉的。 淡笑一声,乐羽摇摇头,温柔道:“没关系,我认得阿曲就好。” 说着,她转头对胥灵道:“灵儿,见过曲姑娘。” 胥灵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母妃,且不说这个小花妖身份不高,就单单天界的传闻,乐羽不是不知道,她可是当年为祸六界的妖女啊,怎么能让她堂堂的天界公主给这么一个罪人行礼呢? “母妃,她可是……” “住口!”乐羽突然间面色凝重,知道她下一句话是什么,提前打断,“你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吗?” 眼下周围还有很多的天兵和仙娥经过,让她给一个小花妖行礼确实有些不太合适,而且,她也做不来,可是,乐羽的样子,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胥灵福了福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写满了整张脸,她语气闷闷道:“胥灵见过曲姑娘。” 花二曲不懂得这些礼数,只觉得她们对自己还挺和气的,她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酒,递给她们:“这是我新酿的酒,哥哥起名叫小桃枝,也是我最喜欢的酒,给你们尝尝。” 乐羽笑着道谢,用眼神示意胥灵把酒接过来。 胥灵有些埋怨的扫了一眼花二曲,她在天界养尊处优的,什么好酒没有喝过,谁稀罕一个小花妖酿的酒? 她不耐烦的准备一把夺过花二曲手里的酒时,扫见了一边的冗月,那双眼睛里的温度,能冻死人。 她赶紧摆正态度,礼貌的接过酒,道了谢。 “对了。”乐羽想起了什么,十分热情道:“阿曲,你才来天界,若是觉得无聊,可来卿云宫找我解闷。” 前世,她与她生了无法逾越的隔阂,今生她也算是重新活过,乐羽便想尽她所能的给个弥补。 花二曲正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被冗月一口回绝:“不必了,阿曲很忙,没空。” 乐羽做的那些事,他在华晤的口中听了个十成十,也很明白,她这样讨好的目的,可是,她既然能为了利益出卖花二曲一次,就可以出卖她第二次,这种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就好。 眼看自己的母亲被拒绝,脸上有点挂不住,胥灵替乐羽打抱不平:“叔父,我母妃也是一番好意,叔父这样冷漠做什么?这个小花妖在天界不受待见也是人尽皆知的,我母妃热心邀请她,难不成还错了吗?” “灵儿!不得无礼,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乐羽拉住她的胳膊,呵斥她的不懂礼数,继而又转头跟冗月道歉,“神尊,灵儿年纪小不懂事,还望神尊不要怪罪。” 冗月转身,本就冷淡的神情,此刻面色冰冷如霜,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割的胥灵的面皮发疼。 “既然这么不懂礼数,天妃娘娘还是把人看好,带回去好生教导,莫要再放出来吓着阿曲。” 话里话外,似乎在把她当条狗一样,胥灵气的眼中蓄泪,泪珠霹雳吧啦的往下落,自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叔父欺负人,我要找父神给我做主。” “灵儿!” 乐羽制止她的话,胥灵自幼被宠上了天,她没怎么见过冗月,不知道这号人物,就算冗月真的生气把她打了一顿,天君也不会去惩罚他的。 冗月轻蔑的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胥灵娇气包一般的模样,眸底里是掩盖不住的厌烦。 “神尊大人,天妃娘娘,哎呦,小公主也在?” 苍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们转身看去,那人身着华服,应该是刚刚见完和尘,从云顶天阙出来,冗月估摸着应该是下界那些半人半妖的事情,和尘才找他来的。 只是,怎么看他这么开心?感觉他接的不是什么差事,而是个喜事一般。 花二曲的眼神在他们之间徘徊,不懂他们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情而争吵。 有了外人的加入,乐羽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与苍梧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话,就带着胥灵离开了。 苍梧双手背置于身后,他看着二人逐渐远离的背影,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的神情像是在计划着什么,当他回过神来时,冗月已经带着花二曲走到了南天门门口。 他赶紧追了上去,笑意盈盈道:“神尊大人,我听天君说,这次的崇安城之事,是您给的机会,我妖界必定会竭尽全力。” 冗月侧眸,眼神里有些疑惑:“妖主这么开心?怎么,难不成这件事对妖界而言,是个美差?” 苍梧笑着否认,谦虚道:“哪是什么美差啊,不过是天君用得到我妖界,能为了六界做贡献,是我妖界的荣幸。” 冗月也不想去猜天君到底和苍梧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的兴奋,说实话,调查崇安城一事,绝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个繁琐的差事,怎么这人还乐在其中呢? “妖主能这样想,最好。” 话毕,他便带着花二曲,扬长而去。 第176章 老头来了 昆吾山。 九阙慵懒的靠在石头上,下方是湍急的溪流,这条溪穿过昆吾山的山群之中,也养着这山中的生灵。 蓝鳬自后山的阁楼里出来后,便直来到了九阙的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蓝鳬打趣道:“你我明明相差许多岁,我怎么总觉得你比我沧桑很多?” 九阙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躺下舒心道:“许是,我命途多舛,让这世道磨的老了。” 蓝鳬笑而不语,她自从花二曲离开这里后,已经很少发脾气了,没人惹她生气,她反而觉得少了些什么。 眼前垂下一个小酒坛,九阙笑着接过:“小曲留的酒,也快喝完了吧?” 蓝鳬打开自己手上的,闷了一口酒后,笑道:“就剩这最后两坛了,全被我拿了过来。” 品着口中的佳酿,两人都觉得索然无味,蓝鳬自嘲道:“我们像不像两个老不死?” 九阙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笑过后,又是一阵惆怅。 “对了,上次,我们在天界闹了一通,泽烨闻着味就过来了,我看他来昆吾山后,又气冲冲的走掉了,他都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九阙就觉得可笑至极,他有时候很想知道,若是当时白矖没有以女娲石为他修复身体,那……青丘是否会要他? “说让我回去,我拒绝了。” 蓝鳬道:“真的不打算回去了?神王大人这个神职,可不低啊” “神王大人?”九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而后嗤笑一声,“到底是神职,还是枷锁?” 他本来没有打算去调查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有人在背后偷袭他,他才不得已还手,却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那样大的隐情,泽烨让他承接青丘神职的时候,他之所以愿意,是因为看多了这世间的恃强凌弱,他也想借此给自己和花二曲寻个靠山。 可事实呢? 鸦姏被杀,花二曲面临灭顶之灾,青丘非但没有助他一臂之力,反而将他关押,不让他参与这些事,还有白矖,想着让泽烨帮他照顾着点,谁曾想,他居然让身为凡人的白矖,静静地等死。 他差点,差点就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至亲至爱。 蓝鳬看出来他的悲伤,知道这个人看似逍遥自在,其实反而心思敏感,最是深情,承诺过白矖会守着她,就真的一步不离。 把酒坛靠近他的,碰了一下,蓝鳬勾起唇角:“敬……孤寡老人。” 九阙笑着默认了,二人仰头喝酒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一阵激动的声音。 “哥哥!姑姑!” 两人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点的不确信,他们方才是不是幻听了? 只见不远处的林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向他们奔跑过来,愈来愈近,蓝鳬压抑不住心里的思念,身形一闪便冲了过去,花二曲上前扑了个满怀,激动的眼中含泪,声音里也有些哽咽。 “姑姑……我好想你啊……”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丫头,几日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蓝鳬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活得久,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落泪,但是这一切在重逢花二曲的时候,都破功了。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蓝鳬笑骂道:“臭丫头,又偷偷的喝了多少酒?浑身的酒味。” 花二曲也不甘示弱:“姑姑你也是,把我的小桃枝拿了出来,喝的也差不多了吧?给我留了吗?” 蓝鳬直起腰,双手捧着那张俏丽的面容,她有些嗔怪道:“怎么?姑姑养你这么大,这点酒都舍不得给姑姑喝?” 花二曲笑的乖巧,她摇摇头:“不会,姑姑喜欢喝多少,就喝多少。” 看着这个从前只有自己腿高的小丫头,如今长得也是亭亭玉立了,蓝鳬只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也就离开了这几天,倒是让她想念的紧。 “好丫头,姑姑也是没有白疼你。” 九阙紧随其后,还来不及开心,就看见了花二曲身后那个施施然的白色人影,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云淡风轻,无论何事何人,都不能惊起他情绪上的任何起伏。 冗月对着蓝鳬微微颔首:“姑姑,近来可好?” 蓝鳬摸着花二曲的脑袋,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好,我们都好。” 花二曲看见九阙,也乐呵呵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唤了一句:“哥哥,我回来了。” 自动忽视冗月的存在,九阙捏了捏花二曲脸颊上的软肉,故作责怪道:“劳烦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怎么才回来看看?” 花二曲回头指着冗月:“是阿月带我回来的,他说孟极上次为了我受伤,也该回来看一眼。” 阿月? 九阙皱眉,目光看向那边面色不改的男人,心里的不悦直冲天灵盖,这才几天?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明明走之前还一口一个神尊的,这就改了? 冗月解释道:“阿曲一个人在天界待着也甚是无趣,我就带她回来看看,况且,你们养了她这么久,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离开你们,思念之情也该缓解一下。” 这话落在九阙的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冗月带着花二曲回来的模样,怎么这么像人间界所谓的回门? 他为何感觉,自己像极了冗月的……岳父? 甩开这些诡异的想法,九阙对着冗月的脸色依旧冷硬,可面子上给的足。 “倒真是让神尊大人费心了。” 冗月摇头,不甚在意:“小事而已。” 蓝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想要拉着他们去山上的阁楼里坐坐,她也有很久时间没有看见过花二曲了,眼下就想好好的跟她说说话,可这丫头却摇摇头。 “姑姑,我先去看看孟极,还有阿毛,等会去找你。” 也是,这山间都是她儿时的玩伴,蓝鳬便应了一声,允了她去。 花二曲正要跑向深山里时,冗月的声音把她即将飞出去的心给拉了回来:“阿曲,等等。” “怎么了?”她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冗月对着她招招手,她便小跑到他的面前,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给她戴在手腕上,问道:“你的东西都在里面,我教你的口诀都记住了吗?” 花二曲肯定的点点头:“记住了。” 冗月满意的嗯了一声:“去吧。” 得到了允许,花二曲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九阙就看着冗月只是朝花二曲勾勾手,那丫头就乖乖的过去了,气的他咬紧牙关,这丫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样的没骨气,难不成真的要两世都栽倒在冗月的身上?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冗月刚刚给花二曲戴上的镯子,是……流丹镯吧? 这东西他还留着? 蓝鳬还沉浸在花二曲回来的喜悦里,看冗月一直站在外面,忙不迭的邀请他去阁楼里坐坐,他倒也不推辞。 九阙跟在他的身边,语气淡漠,却还是忍不住疑惑:“我方才看了,小曲多了的那一魄是你找到的?” “嗯。” “在哪找到的?” “凡间。” “你是如何找到的?我在这这么久,费了三千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怎么反而让你找到了?” “算到的。”冗月听出来他话里的怀疑,有些不悦,“你的星宿推算,还得再练上一练。” 九阙被莫名其妙的呛了一句,怒火上头,忍不住要出手。 “冗月!你!” 话还没说完,一只红雀从山下飞了过来,途中还不停的在喊:“老头来了!老头来了!” 九阙甚是烦躁的看了一眼那只在空中盘旋的红雀,这泽烨怎么老了老了这么烦人?他上次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 泽烨来了也不止一次了,蓝鳬也明白,她开口道:“你去吧,阿曲这里有我。” “好。” 他应了一句后,便离开了。 第177章 相思就是白矖 花二曲进入深林之中,阿毛大老远的就闻到了她的味道,荡着林间的藤蔓来寻她。 “阿曲阿曲,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留恋天界上的那些神仙和美酒,忘了我们了呢。” 说到这,花二曲脸上原本神采奕奕的模样,霎时间低沉了下来,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又扬起了笑脸:“那哪能啊,天界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是喜欢昆吾山。” 天界她以往也只是听闻山间灵兽谈过,据说那是个人人向往的地方,可她真的去了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那里的人不喜欢她,甚至于讨厌她,讨厌到一见面就要杀了自己。 阿毛酸酸的心情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烟消云散,它也开心的上下蹦哒。 “就是,天界哪有我们昆吾山好,我们在昆吾山无拘无束的,不晓得有多自在。” 花二曲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她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问道:“对了阿毛,孟极呢?它的伤还好吗?” “它在那边,你跟我来。”阿毛牵着她的手,往林间走去,边走还边跟她说这话,“你被抓的那天,孟极伤的很重,当时满山的大火,吓得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这时候来了个白衣的上神,救了孟极,不然你可能就真的见不到孟极了。” 花二曲垂下眼帘,看来那个人就是冗月,他在云顶天阙上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是真的先来救了孟极的,现在想想,整个天界,只有他是不一样的,那是除了九阙和蓝鳬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跟着阿毛来到了一处石峰底下,那里有一块颇大的石头,孟极虽为神兽,可是脾气秉性却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最喜欢趴在上方晒太阳,只是现在倒是看不见它了。 “阿毛,孟极呢?” 阿毛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它挠了挠后脑勺,疑惑的东看看西看看。 “不对啊,我刚刚还看见孟极在这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孟极喜欢到处乱逛,眼下不在这倒也正常,花二曲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阿毛到处看看,还没有走两步,前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极为愤怒的吼声,声音飘散出来,也是震耳欲聋的。 花二曲和阿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深深的不解,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这里面是孟极用来打盹儿的住所,除了些杂草,里面也没有什么。 一人一猴进去后,发现孟极果然在里面,只是它弓着背,目露凶光,浑身炸毛,很明显它的窝里进了个异类。 “孟极。” 白嫩的手掌心抚摸上孟极的脸颊,顷刻间就把孟极危险的气息降了下去,它转过头,舔了舔花二曲的手,又亲昵的用鼻尖蹭了蹭她。 花二曲安慰的拍了拍它,而后目光被地上的血液吸引了,她心里有些紧张,以为是孟极受伤了,可是细细看去,孟极并没有受伤,那这血迹是谁的? 洞里有一个突兀的石块,像是个桌子,花二曲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够不着孟极,通常都会踩着这个石桌子,趴在孟极毛茸茸的背上玩闹,可是现在,那血液一路流向石桌后面。 那后面躲着个人! 所以孟极才会怒吼,自己的地盘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花二曲捡起地上一根比较长的树枝,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往后走去,石桌的后面,靠着一个玄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面色苍白,头发凌乱,气息虚弱,露出的雪白的藕臂上,沾满了鲜血。 一看就是跟不少野兽厮杀出来的伤。 看她怪可怜的,只是这血淋淋的模样,花二曲也不太敢靠近,她把树枝伸过去,想要戳戳她的肩膀,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可就在树枝碰到的一刹那,女子陡然家睁开眼睛,电光火石之间,花二曲只觉得脖子一紧,人便被狠狠的摁在身后的石壁上,女人看她的眼神十分的狠戾,墨发遮住脸,只露出一只眼。 可是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布满血丝,可怖的很。 孟极和阿毛吓了一跳,扑过来就要救人,被女子一把就挥出了洞口,扬起了漫天的灰尘。 花二曲脸色涨红的拍打着她的手臂,明明这女人看起来瘦弱,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放开我……” 女子用一只眼,恶狠狠的盯着她,下一刻,她眼中的厉色退去,逐渐恢复了清明,眸中居然带着的一种久违的喜悦。 “姑娘……姑娘你没死?姑娘……” 话才说一半,女人便松开了花二曲,昏死了过去。 自花二曲离开后,九阙也就懒得给整座山设结界了,浪费法力,这也就让泽烨有了可以直接进山的机会。 泽烨由红雀领着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里,九阙已经煮好了茶,茶香四溢,大老远就能闻见,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等他。 即使上次见过一面,泽烨还是觉得如今的九阙,比记忆里的那个混小子沧桑了不少,眸中的沉稳之意也比三千年前更甚,也就更像朗月了。 “看来青丘的事确实是不忙了,老祖有空一直往我昆吾山跑?” 泽烨皱眉,这小子是真的打算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连师公都不叫了? 坐下后,泽烨叹了一口气:“你的脾气,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九阙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道:“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老祖一直往我这跑,会让人觉得,青丘之所以能在六界之中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涂山氏的血脉。” “九阙,我知道你在怪师公,可是师公也是为了青丘的子民,不得不保全你啊。” 泽烨先前和他硬着来,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形成了这样的敌对局面,所以这次,他软了语气。 喝了一口茶水,九阙银灰色的狐狸眼中,尽是不屑。 “说到底,你还是只在乎我这身血脉罢了,您处理事情的方式,我可真是不敢苟同,若不是您当年在闭关,我甚至怀疑我娘当年的死,有没有你的份。” “九阙!”泽烨拍桌而起,他气的胡须在颤抖,指着九阙的脸,“我堂堂青丘老祖,又怎会与一介凡人女子为难?” “那阿昭呢?!”九阙一把将手里的茶杯摔在一侧的柱子上,茶水四溅,“你明知我当时因为小曲的事,分身乏术,我将阿昭托于你照顾,你竟然放她自生自灭?!那可是我中意之人,你怎可如此对待她?!” 泽烨的怒火因为相思而降了下来,这个凡人女子,是他活了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杀的凡人,也是他心里唯一的愧疚。 “阙儿,我此生无子嗣,你爹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将他视如己出,对他的教导我毫无保留,只盼他有朝一日可以平稳青丘万年不变的祥和。”泽烨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回忆起往事,他的心里也满是惆怅,“你知道吗?他如果当年放弃你娘,放弃那个凡人女子提早回青丘,后续就不会死。” “我这个人,并没有和尘那样大的志向,不在乎六界是否是青丘当家作主,只要不被人欺凌便可,可是时移势易,各界人才辈出,青丘引以为傲的涂山氏,也几乎绝户了,倘若我们仍旧止步不前,那么当年的鲛人族便是我们的下场,你要明白师公的一番苦心。” 九阙淡淡的笑了一声,抬起眼眸,声音清冷:“说的大义凛然,归根究底,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对权力的争夺而酿成的局面?你们这些人,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分别?” 泽烨被说的脸色羞红,他不满的反驳:“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不论是人还是神,都逃脱不开。” “所以啊,我不想要这些。”九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也难为老祖这般惦记了,您此番回去后,就当涂山氏绝户了吧,自此之后,青丘的死活,与我再无瓜葛。” 泽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慌忙的喊住九阙即将离去的背影。 “阙儿!你当真要离开青丘吗?” 九阙驻足,修长的背影满是寂寥感,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小曲如今还活着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泽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提起这个,却也还是点头:“知道。” “那是我自断九尾,耗尽修为才救回来的人。”微风吹起他脸颊上的发丝,九阙继续道:“我那时濒临死亡,你所谓的青丘子民,并不能救我于危难,我长大成人,也没有靠过他们,所以,我不欠他们的,也不欠你的。” 他知道花二曲的复活绝不是易事,却没有想过,九阙是这样把人救回来的,自断九尾,得多疼啊? 泽烨的眼眶一红,声音里也哽咽了一点:“你这孩子……” “索性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九阙转过身,坦言道:“六界传言与白矖有情的凡人男子,就是我,我如今能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就是她动用女娲石为我疗伤而犯了忌,被责罚,我的命是她给的,此生只是她的人,绝不更改。” “你说什么?”泽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白矖上神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她就是你看不上的那个凡人女子,相思。” 第178章 他是我的 蓝鳬探了探这个被花二曲和孟极扛回来的女子,竟然是个魅魔。 如今她这满目疮痍的模样,显然是跟神兽厮杀的缘故,只是如今的魔都归魔族管控,怎么会坠落到昆吾山来? 倒是九阙一眼认了出来,这女子便是之前战夏的心腹,那个凡间界见过的慕南嫣,而今魔族易主,暮瑰自然没有要留着这个人的必要。 等慕南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居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周围的摆设不算华丽,却尽显端庄。 等意识渐渐的回归,她才缓缓的起身,酝酿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慕南嫣刚起身,便从门外飘来了一阵阵悦耳的琴声,音质古朴悠扬,听的人胸腔里的浊气似乎也排出了不少,她立刻意识到,弹琴的人,修为绝不低。 慕南嫣循声而去,这山间的回廊依山而建,九曲回廊,时不时山风飘过,倒也凉快。 顺着回廊往上走,很快便到了山顶之上,那是一片颇为空旷的场地,一个白衣的男子,容姿俊秀无双,迎风抚琴,白色的衣衫随着墨发飘摇,身下的云雾显得他格外的清冷。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静置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吃食和美酒,即使距离这么远,也能闻见香味。 冗月双手按住琴弦,转过身看着她,面无表情:“醒了?” 方才没有见到正面,慕南嫣倒是不知道,这抚琴之人居然是天界的冗月神尊。 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媚笑,慕南嫣声音魅惑,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向他。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一介小小的弱女子,竟能有幸得见神尊的真容?” 慕南嫣容貌艳丽,吐气如兰,举止之间尽是风情,冗月面不改色的直接问:“你来昆吾山的目的是什么?” 柔软的手指意欲抚上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笑的媚态横生:“自然是……为了神尊大人……啊!” 指尖还没有碰到冗月的脸颊,慕南嫣的手便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她的胳膊整个麻掉了。 冗月掠过她,坐到那边的石桌边上,掌心一收,慕南嫣手上的疼痛感便不复存在了,她抬眸,冗月已经施施然的喝起了酒水。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活的比大部分的人要久,所以,很多事,我是亲眼目睹的。” 慕南嫣一愣,她不相信冗月知道她的目的,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踱步到他的对面坐下,慕南嫣手支下巴,故意曲解他的话:“怎么会呢?像神尊大人这种面相,放在整个六界都是极为罕见的美男子,一点儿都不老~” 而对于她的挑逗,冗月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语中的的直接问:“找到陆吾在哪座山了嘛?”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南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收起自己的神情,转而眯起眼眸,语气危险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找陆吾?” 放下酒杯,冗月不急不缓道:“战夏最初即位魔君时,麾下有三大护法,温楚,陆吾,还有一个便是你了。” “温楚背叛战夏,早就被杀了,而你,自当年的魔族一战,也随之消失,三大护法如今只剩下一个虎蛟陆吾了,只是陆吾天性爱盗,好偷盗神器,早在万年前就被白矖上神抓获,镇压在这昆吾山里,由两只成年的火光兽看守,你这伤是被谁伤的,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火光兽造成的伤痕伴有灼烧的痕迹,每一下都痛彻心扉,这昆吾山里都是白矖的人,慕南嫣就没打算瞒过他们。 细软的腰肢贴近桌边,慕南嫣手托下巴,媚眼如丝的反问:“是又如何?神尊大人要杀了嫣儿吗?” 冗月淡淡道:“你且先行养伤,若是着急,也可现在去找蓝鳬上神拿了钥匙,带着陆吾走吧。” “你说什么?” 慕南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冗月居然直接让她带人走?陆吾当年盗遍六界,偏偏来无影去无踪,让所有人都恨的牙痒痒,而且话说回来,她记得没错的话,冗月神尊和她家魔君是不对盘的。 怎么会…… 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冗月道:“我与你家魔君结了盟,定下过契约,自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么一说,慕南嫣就更不懂了,战夏不是还在魔族被压着吗?她来找陆吾也是为了打回去,把战夏接出来,怎么会与冗月定下过契约?还结盟? “我家魔君出来了?” 冗月嗯了一声,他起身,算了算时间,也该下山找花二曲回天界了。 “他肉身被暮瑰尽毁,我给他用息壤做了副身躯,他现在正在寻找先天壬水的下落,你找到陆吾,就可以去寻战夏了。” 说实话,能见到慕南嫣在为战夏奔波,冗月心里是庆幸的,好在这个战夏以前的行事风格不算太泯灭人性,否则,他这次的复仇,可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慕南嫣来到他的身边,眼尾微扬,指尖勾起他胸前的头发,打着圈。 “既如此,那嫣儿在此就多谢神尊大人成全了~” 冗月看她一整个软骨头的样子,眼底的反感不加掩饰,他方才已经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怎么还是不长记性,要不是看她为战夏做事,还有用,他真想砍了她这个乱动的手。 正准备动手,身后响起来一声怒喝:“你干什么呢?” 冗月在山顶弹琴静修,花二曲觉得好听,就乐呵呵的准备了些吃食和美酒,准备一边听曲儿一边喝酒,谁知道,她只是下山去拿个东西的功夫,这个昏迷的女人就过来了。 看见他们在一块,又靠得近的模样,花二曲只觉得画面有些刺眼,心里一股酸楚感往上翻腾。 生气! 从来没有过的生气! “姑娘?” 慕南嫣惊讶的唤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昏迷过去看见的她是幻觉,没想到她真的活着。 她脸上的欣喜之意,花二曲看不见,她只看见这人的手摸着冗月的发丝,还靠的很近。 花二曲大步流星的过去,挤在两人之间,把冗月牢牢的护在身后,漂亮的红眸里充斥着敌意,她紧紧的抓住冗月的袖子,像个护鸡仔的老母鸡。 “你不许碰他!” 看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慕南嫣玩心大起,她双手环胸,漫不经心的问道:“哦?为何不许碰他?” “他是我的!我说你不许碰,你就是不许碰!” 这回不止慕南嫣怔住了,连同她身后的冗月也一样愣了,他垂眸,面前的小人张开双手,气的小脸鼓鼓的,煞是可爱,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丫头生起气来的样子,这么深得他心呢? 慕南嫣挑眉一笑:“姑娘,吃独食可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分享,我以后有什么俊秀的公子哥,也推给姑娘~” 冗月禁不住黑了脸,真不愧是魅魔,把他一个天界神尊当成了什么? 花二曲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慕南嫣靠近冗月而已,怎么跟什么其他的公子哥扯上了? 她不理解的问了一句:“俊秀的公子哥推给我?” 可这话听在冗月的耳朵里,总感觉这丫头动心了,真想把他交换出去, 他甚是不悦,手臂从身后穿过,横在花二曲的腰间,把人勒进了怀里。 花二曲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侧头,冗月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阿曲。” 这一声阿曲,让她有一种被他碾在唇齿间的感觉,后背第一次出现了一阵寒栗感,花二曲再傻也知道,他应该是不喜欢慕南嫣的推荐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就要这个了。” 被冗月揽在怀里的那股异样的悸动感,促使花二曲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是怎么了。 闻言,冗月满意的轻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花二曲不自觉的耳尖泛红,不太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慕南嫣。 慕南嫣不信邪,在她看来,男人这种东西,就是要多吃几个才有意思,她不死心的诱惑道:“不换换口味吗?” 花二曲忙不迭的催促道:“不换不换,我们不换,你走吧。” “好吧,别后悔哦~” 慕南嫣摸了一把她嫩滑如丝的脸蛋,冲她笑的漂亮,而后便下山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花二曲紧张的心情才平复,危机解除,她毫不留情的挣脱开冗月的怀抱,跑到石桌边开始大快朵颐,边吃还边指挥。 “愣着干嘛,去,弹琴去。” “……” 真把他当卖艺的了? 冗月只是腹议了片刻,还是过去弹起了琴,云雾间的人若隐若现,精致的侧颜简直完美到了极点,花二曲喝着酒听着曲儿,听山间微风拂过,实在是快哉! 第179章 求娶胥灵 蓝鳬起初不愿意给她钥匙放出虎蛟陆吾,冗月解释后,她还是有些有些犹豫,九阙倒是鲜少跟他站在同一边,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相比于那个狂悖的战夏,他们更讨厌暮瑰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每回出手,总能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冗月要带花二曲回去的时候,蓝鳬一整个舍不得,把花二曲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这丫头长得太快了,明明以前那么小的一个小孩,怎么就会窜的这么大了。 花二曲也不忍她伤心,便开口安慰道:“姑姑不担心,我有时间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吃姑姑做的长寿面。” 蓝鳬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想吃何必等到时候?姑姑现在就给你做!” 话毕,她一个转身就消失了,花二曲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站住,那几根像棍子一样的面条,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姑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姑姑!我错了!姑姑!” 花二曲对着山顶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着,然后没有任何用,伙房里很快就燃起了炊烟。 她对着九阙公事公办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会想你的。” 不等九阙回话,她拉着冗月的胳膊,催促道:“跑!快跑!” 冗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却也还是遵从她的意愿,快速的离开了。 九阙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还是有些感慨,这天道定的命数,到底是强横的很,怎么也躲不掉,只是不知道这回,结局会不会有变数。 他叹了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间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过来,低骂了一声:“臭丫头!” 她跑掉了,那蓝鳬的那碗面,可不就是他吃了吗? 回了天界后,冗月也发现花二曲的情绪好了很多,没有以往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让她修炼就修炼,让她背功法就背,除了不让她喝酒的时候,会跟他呛两嘴,其余的都还配合,看来,他还得时不时的给人拉出去溜溜。 这边的离怨宫一片祥和之气,可宫外却是闹翻了天。 苍梧此次的差事办的确实是利索,只是有些废人,他查到人间这样被控制的城池,起码有六座,且有些已经全被驯化成了妖物了,根本救不得,也唤不回本心。 无奈之下,为了以绝后患,妖界与这些凡人化成的妖物斗了起来,也不知道背后驯化他们的人用了什么法子,这些人的战斗力极强,妖界的士兵死伤惨重,虽然大获全胜,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不死树本就枯萎,妖界如今走的下坡路,再死这么多的人,他们还如何活? 好在这次有功劳,和尘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允许苍梧向他提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都可以答应。 而苍梧提出的条件,就是要迎娶天界的小公主,胥灵为妖界妖后。 此事一出,六界轰动。 谁人不知胥灵公主是天君最宠爱的小女儿,苍梧的年岁比胥灵起码大了六万岁,做她爹都绰绰有余,他是怎么敢提出这样的条件的? 怕天君不会答应,苍梧便跪在他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要求娶胥灵的原因。 “天君,我妖界的不死树近日有了枯萎的迹象,迷幻森林的瘴气又开始侵蚀我妖界,我实在是穷途末路,妖界数万子民等着我这个妖主寻得生的法子,公主是天界的公主,定然可以祛除我妖界的瘴气,求天君成全。” 大殿之上,苍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周围的仙者都在窃窃私语的讨论,他心里也没底,可是,他相信这次不论如何,天君会给个法子的。 “灵儿身为我天界公主,亦是神者,岂能弃六界生灵于不顾?这件事,本座允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唯有苍梧感恩戴德的道谢。 消息传播的十分迅速,天后得到消息后,只是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她心灰意冷道:“对他而言,任何人都是他的筹码,别看他以往多疼爱胥灵,该用得到的时候,就该舍弃,为他换取利益。” 小仙娥听的低下了头,这番擅自揣测天君的言论,也只有天后敢说,她们也只有听听的份。 只是让天后好奇的一点是,和尘因为禾凝的事,一直很痛恨妖界,恨不得啖其肉,怎么会特意和亲一个公主去给他们解决所谓的瘴气? 他们这个天君的行事作风,倒是真让人猜不透。 乐羽收到消息,被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她自己就是被和亲上的天界,而今她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命运吗? 胥灵在自己的宫殿里以泪洗面,乐羽则来到和尘的书房前跪着,苦苦哀求,可那人一直不给回应。 冗月给花二曲渡完修为后,才逐渐知道事情的全貌,回想起那天苍梧从天界出来的时候,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或许,他从很早之前就打了胥灵的主意,而恰好就着这个机会,达成目标。 可最诡异的,还是和尘,苍梧那天与他碰面时,脸上的笑容太过于扎眼,许是从那天开始,和尘就已经答应了他的需求也未可知。 罢了,都不是他能管得到的,和尘决策天界的大小事宜,只要不关乎六界生死,冗月从来不出面,也不过问。 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自禾凝死后,变得有些专制,六界的决策之事,他人是不容许插手的。 乐羽跪在和尘的书房门前哭泣,苦苦的哀求,回想起自己初次入宫时的窘状,任人欺凌,她像是个漂亮的玩物一般,有价值,所以被贡上天界,那些人的白眼她受过了,没想到风随轮流转,她的女儿竟也是同样的命运。 情绪极度悲痛之下,乐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倒在了门口,耳畔是仙娥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有些吵。 而当她再度醒过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卿云宫,只是满屋子的仙娥不见了踪影,月光透过窗扉洒进来,映着月光,乐羽看见了立在窗前的那道身影。 “羽儿,你在本座的身边,时日不算短,从未像如今这样的胆大糊涂。”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忤逆他的任何决定,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动了自己的女儿。 乐羽拖着虚弱的身子下了床榻,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脚边,哭的悲恸:”天君,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她还小,做不得妖界的妖后,你忘了她在你膝下承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还夸灵儿长得好,生的时辰也好,是六界的大吉之事,天君,她是我们最小的孩子啊。” 和尘垂眸,沉稳的眸子里丝毫不为所动,他绕过她,坐在了身后的桌子边,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叩着桌面,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羽儿,我们是神,不是凡人,不需要所谓的儿女来为我们绵延辉煌,他们生于天界,就该为天界做贡献。” 乐羽不死心的转身,她跪行到和尘的脚边,美眸含泪,泪珠噼里啪啦的就没断过。 “天君,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妖界的近况如何你是知道的,你把灵儿嫁过去,就是在要她的命,她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受不了的,她受不了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双鲛人族特有的蓝色眸子,宛如月色下的大海一般,乐羽为了胥灵不断的降低身姿,乞求他可以收回成命,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眼神。 和尘被她哭的烦躁,俯下身来,大掌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本座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们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乐羽止住了哭声,一时间没有听得懂他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和尘冷笑一声:“羽儿,你又不爱我,养着有我血脉的孩子,还能这么的尽心尽力,到底图什么?” 乐羽的心里有一处地方轰然坍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唇色煞白,她不知道和尘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掌心之上的面孔尽是愕然,还有着被拆穿的惊恐,和尘狠狠的甩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乐羽,此刻已然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天界的宝物器皿众多,可是乐羽的腰间,永远挂着那个玉玦,无论何时都不曾摘下过,他不是傻子,稍微一查便知道这玉玦是谁的。 她爱的人早就死了,眼下也用不着隐瞒什么 ,乐羽惨笑一声,并不为自己有任何的辩驳,她反而讥讽道:“你不也是一样,也不爱我,却还是做足了宠爱和亲公主的戏码,显得我们的天君,是如何的泽被众生,传闻中,妖界的禾凝公主,是天君的心尖宠,我从头到尾都不信这个传言,因为你根本不会爱人。” 话音刚落,和尘猛的挥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乐羽的脸颊上,她的唇角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这就是你同本座说话的态度?” 乐羽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摸了摸发疼的脸颊,扶着膝盖,缓缓的站起,瘦弱的身形摇摇欲坠。 “天君,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明明不爱天后,却还是娶了她,明明也不爱我 ,却也与我耳鬓厮磨,我二人与你,都是利益的原因才走到一起的,你人前给灵儿无尽的宠爱,而后在转眼间,就把她推入深渊,你这样做,就不怕天道责罚你吗?” “天道为何要责罚本座?”和尘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愤怒,他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问道:“妖界是六界之一,那也是六界生灵,本座派自己的女儿过去拯救妖界,天道责罚本座做甚?” 乐羽浑身僵硬,如同坠入冰窖之中,眼前的男人,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她却好像从来都没有猜透过他。 和尘的心思,深沉似海,她根本看不透他想要做什么? 多番求软不成,乐羽已经不打算做这些无用功了,她弯腰低头,凑近和尘额面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明知妖界的不死树枯萎,如今的妖界瘴气遍布,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让灵儿过去,真的只是去净化瘴气吗?” 妖界的破败在六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让胥灵去和亲,担任什么妖后,不如说是发配,那样一个疾苦之地,那么多的瘴气,又岂是一个胥灵可以净化的完的? 和尘仰头,对上她的眼眸,嗤笑一声:“你不是最擅长设局了吗?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不惜利用兮伽对乐桑的感情,利用那个小花妖,设计自己的父亲,勾出他对净世莲的野心,引得六界出手,顺理成章的让鲛人族换主,羽儿这么聪明,会揣测人心,怎么不猜猜看,本座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乐羽的瞳孔震颤,一股寒意直逼头顶,她脚步不稳的向后踉跄,原来,她的所作所为和尘都知道,都清楚,尽管设计泉客的事情失败了,可没想过和尘居然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时,她才知道,天君宠爱胥灵,不过是像宠爱一个宠物一般,真的到了取舍的时候,一样的可以割舍,这个主宰六界的神,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尘不屑的笑了一声,起身掠过她。 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和尘要走:“等等!天君,你等等!” 她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胳膊,还没有碰到他,就被和尘一掌击退,乐羽的身子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屏风应声碎裂,她倒地吐血,疼痛感袭来,湿了眼眶。 望着他愈走愈远的背影,乐羽焦灼又悲伤的大声质问:“你到底要灵儿做什么?你别走!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80章 无力回天 胥灵得知自己母亲求情失败,自己仍旧要嫁去妖界,她像往常一样在和尘的面前哭闹,可是这一次,和尘却态度坚决,并且告诉她非嫁不可。 和尘走下神坛,用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似以往一般慈爱,可是眸底只有寒冷。 “灵儿,你不是凡间的女子,此事也事关两族交好之事,你若坚持拒绝,会发生什么,你有想过吗?” 胥灵收起哭声,她自小无忧无虑的长大,遇到事只要哭一哭,闹一闹,便会有人双手捧着宝贝奉上,其他事,她也从来不曾考虑。 不等她回答,殿外传来声音。 “鲛人族女帝乐桑觐见天君。” 通报声还没有结束,乐桑就已经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和尘眯起眼眸,如今当了女帝的人确实是不一样,走路意气风发,一身华服,容貌绝美,可是眼神却没有以往在天界的时候,那样的懵懂和无知。 “姨母。” 胥灵委屈的跑过去,扑进了乐桑的怀里,见到了熟人,她的情绪得到了外放,却也不敢哭的太过于放肆。 乐桑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是接到了消息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乐羽在信里说天界已经因为这件事翻了天了,她们不知道和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决定要胥灵前去和亲。 细声安慰了几句,乐桑直接面质和尘:“我在下界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以为是谣传呢,不知天君此举,意欲何为?” 这个乐桑,鲛人族的实力不过是刚刚站住了脚,就开始不知死活的要质问他,真是可笑至极。 和尘轻蔑的扫了她一眼:“本座的决策,需要向鲛人族汇报?乐桑,你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句话,似乎将乐桑的身份降低到了从前,只是她毕竟不是三千年前的她了,这么长的时间,有些人有些事,她早就看的很清楚了。 “灵儿是我鲛人族唯一的皇族后辈,她的亲事,鲛人族难不成还没权利拒绝了?” 和尘的脸色倏地一冷,声音里威严也愈发的浓烈:“你可以试试,鲛人族是否有权利拒绝?” 乐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眸:“我鲛人族虽没有天界这样的神兵天将,可是举全族之力与天界两败俱伤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天君想试试吗?”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寂,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让着谁。 和尘紧锁眉头,乐桑的样貌比以前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分桀骜,只是,妄想以鲛人族的命来换胥灵不嫁,终究是沉不住气。 蓦地,和尘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冷笑,他像是挑衅似的,直接开口下令。 “既如此,那就避免夜长梦多,灵儿从明日就嫁往妖界,不得有误。” “你!”乐桑气结。 胥灵的心脏骤缩,她惊叫一声:“父神!” 和尘上前,凑近乐桑的面孔:“你现如今人都在天界,你觉得,本座抓了你,要挟鲛人族,他们岂敢妄动?” 乐桑愤慨的瞪着和尘,不仅被自己蠢的痛苦,也气愤和尘的心狠手辣。 她如今只身上天界要说法,早就已经身陷囹圄,真想回去搬救兵,也得能出得了这天界的大门。 胥灵泪眼婆娑,颤抖着身躯,上前抓住和尘的袖子:“父神,灵儿求您了,灵儿不想嫁,灵儿真的不想嫁,父神……” 和尘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好心的提醒道:“灵儿自幼过的逍遥,应该不太懂,这婚本座已经应下,六界皆知,你若是拒婚,不仅本座颜面尽失,你的姨母也会为你与为父刀剑相向,到时候血流成河,也只为你一人,灵儿,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 胥灵的哭声顿时停了下来,乐桑看得出来和尘是在威胁她,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年幼,自然不舍得她这个血亲姨母。 “天君!你就事论事,为难灵儿做什么?!” 和尘轻嗤一声:“本座说的都是实话,灵儿自有定夺。” 话毕,他立刻宣了天兵进殿:“请鲛人族的女帝在天界小住一段时日,等灵儿完婚。” “天君!你欺人太甚!”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在囚禁自己,乐桑气的面色赤红,她怒指和尘,眼看那些天兵即将触碰自己,她幻化出武器,正准备来打的时候,听见了胥灵有气无力的一声好。 乐桑愕然,反应过来后,她抓住胥灵的肩膀,企图劝她放弃这个决定,然而,胥灵只是懂事的一笑:“姨母,归根究底,我只是去嫁人的,还不至于送命,灵儿不希望你们动起手来。” “灵儿……” 她这突然间懂事的模样,分明是心灰意冷的认命了,乐桑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握住胥灵的双手,眼眶泛红。 胥灵宽慰的笑了笑,她缓缓的挣脱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朝着和尘下跪,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声音哽噎。 “女儿自幼在父神膝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也很感激父神的关爱,只是即将嫁去妖界,往后便不能时时的回天界探望,还望父神海涵。” 这番话听的乐桑泪如雨下,可是转头看去,和尘的眼底毫无波澜,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嗯,彻底的击碎了胥灵的心脏,她好像陡然间不认识自己的父亲了,仿佛几千年来的关爱与呵护,都是假的。 “灵儿在此一别,他日不知何时才能复见,请父神照顾好我的母妃,儿,就此拜别父神。” 和尘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最终,他的眼底到底是波澜了一下,也只是一瞬间,他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嗯,去吧。” 眼看自己搬的救兵悉数失败,乐羽身体发软,一路狂奔至离怨宫,尽管宫门大开,她也不敢擅自进去,只是跪在宫门口,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鲜血很快浸染了额头。 她声音悲恸,却不敢太过于大声,怕引人注意,给冗月带来麻烦:“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一句话说出去,没有声音,乐羽又磕了一下。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为了她的女儿,她自愿降低身份,不再以天妃自称。 整个天界,能让和尘给三分薄面的人,只有冗月,可他偏偏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自己的女儿胥灵自小与他也不熟络,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帮衬? “乐羽求见神尊大人!” 花二曲捧着功法典籍经过回廊时,就看见了她惨兮兮的样子,红红的血液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离怨宫因为冗月不喜人打扰,所以方圆十里无人敢经过,就是不得已走过,也不敢说话,这就导致了乐羽的声音虽然小,却也很清楚。 “你是上次的那个天妃娘娘?” 乐羽抬头,是花二曲充满善意的面孔,彼时,所有的愧疚和委屈如同洪水一般,自心间喷薄而出。 “阿曲,你让神尊大人见见我好不好?让神尊见见我,求你了阿曲,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 花二曲心软,最见不得别人哭,她赶紧点头应允:“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帮你去找阿月。” 话音刚落,花二曲宛如一阵风一样,转眼间就跑开了,空荡荡又长长的回廊上开始回荡起了花二曲的呼唤声。 “阿月,阿月你在哪?” 连续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花二曲有点疑惑,没听冗月说过自己要离开的啊,怎么人不见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回来了一魄,花二曲的脑子也变得好使了起来,她嗅了嗅空中略带潮湿的空气,似乎还有着冗月身上的味道,而这个味道的来源,是走廊尽头的云岫池,她依稀记得,这是冗月经常用来沐浴的地方。 花二曲脚步差点没刹住,在即将经过拐角的时候,她紧急的止步,没有冲出去,而是躲在墙边,轻声的问道:“阿月,你在洗澡吗?” 云岫池里的冗月睁开眼眸,水汽氤氲的周围,带着一股子醉人的味道,他转头看去,那丫头这次倒是记住了男女有别的事情,眼下只是躲在拐角处,并没有主动的闯入。 鲜红的裙角被风撩起,在墙边若隐若现,冗月淡笑一声,靠在池边,又重新闭上眼睛。 “来人了?” 乐羽喊得声音不算小的,他能听见也正常,花二曲点点头。 “告诉她,我不见外人。” 花二曲一听急了:“为什么?她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你,很伤心。” 看不见冗月的脸,光听声音也知道他有些疲惫,虽然声音懒洋洋的,但是还是能品出一股冷漠的味道。 “阿曲,你不懂,你只要让她回去就好。” 没想到这次的花二曲十分的固执,她否决了冗月的决定,却也知道是求人办事,只能软了语气:“可是阿月,我已经答应她说你一定会见她的,我不想食言,你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对吧阿月?” 冗月睁开有些湿气的眼睛,眸底多了些笑意。 不错,这魂魄才补了一点,就学会撒谎了,他虽然年岁大,却也不至于耳背到听不见门口的对话。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却有一点点的水声传来,花二曲以为他继续泡澡去了,有点生气,正准备再次说服他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副精壮的身躯。 月白色的长衫有些沾湿在身上,被包裹的肌理线条若隐若现,恰似一块美玉。 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毫无瑕疵的俊脸展现在她的眼前,湿湿的发尾滴落着水,本就如玉般的容颜,因为水雾的原因,显得更加的撩人心弦。 她从前从不细看冗月的样貌,而今这样去看,倒是有些超出她认知的……俊美。 对于她罕见的花痴模样,冗月勾起唇角,带着凉意的手指屈起,轻刮了一下她小巧圆润的鼻尖,吩咐道:“让她去正殿的等我,我随后就来。” 潮湿感混合着他特有的味道,花二曲傻愣住了,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热。 “阿曲。” “哎!来了。”花二曲迅速的回神,赶紧回了一句,目光瞥见他修长又飘摇的身姿,脸也莫名其妙的发热。 冗月回眸:“发什么呆,快去。” “好。”花二曲乖巧的应了一句,便匆忙的离开了。 第181章 成亲 乐羽焦急的正殿中来回踱步,明日胥灵就要被嫁往妖界了,到时候,一切就真的迟了。 冗月穿戴完整的步入殿中,乐羽一见他就眼眸带光,她小跑到他的面前迎接,而后扑通一声的跪下。 “神尊大人,我知晓以前做了很对不起阿曲的事,尽管事情失败,却也终究是断了我二人的情分,您厌恶我是应该的,可是……可是灵儿是无辜的,妖界那样的地方,她不行的……神尊…… ” 冗月掠过她,坐在前方的玉台之上,素白的衣衫垂下,遮住了寒冷的玉台。 “这是天君自己的决策,天妃娘娘觉得本尊又如何能左右?” 乐羽慌忙转过身对着冗月,她虽隐忍着眼泪,可声音里尽是哽咽:“神尊是天道选中之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的身份比天君要尊贵的多,虽只是天界的神尊,可天道给了您决策一切的权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闻言,冗月的眼神里毫无波澜,六界之中存在着很明显的阶级,所以,万物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包括生命,天道给了他决策的权利,也同样给了他难以逃脱的枷锁。 “那你就应该知道,天君此次的做法,其实本质上无任何不妥,并且对妖界乃至六界来说,这都是件好事。” “不!不是的!”乐羽摇头否认,她含泪道:“天君他本意绝不仅仅是这些,他对任何人都极为冷酷,神尊,此次嫁往妖界的人只有胥灵一人,妖界的瘴气不是一日两日的,光靠胥灵是无法做到的,可是天君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要我女儿嫁过去,要说这其中没有隐情,我断然不信!” 冗月倏地抬起眼眸,乐羽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胥灵为天界公主,有净化瘴气的能力不假,可净化瘴气这一事,并非需要下嫁公主才可以做到,派人驻扎妖界也是一样,只是嫁一个公主过去,不像是和尘的作风。 他因为禾凝一事,对妖界本就心存芥蒂,又怎会真的在意妖界的死活,还特意嫁过去一个天界公主,这根本就是在抬举妖界。 想到那天在天界遇见苍梧时,他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冗月的面色一沉,有了个最狠毒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他猜想的一样,那和尘对于三千年前的那场围剿之事的言辞,也变得不可信了,同样的,对他下手断他情根之人,也与和尘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件婚事已经覆水难收,退婚是不可能的了。” 乐羽的心里猛的一沉,她不死心的哀求:“神尊,求您一定要救救灵儿,求您了……” 冗月掌心朝上,一个锦囊忽然出现,乐羽看着那锦囊飘到自己的眼前,她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颗丹药和一个令牌,这令牌看样子,应该是冥界的令牌。 这是什么意思? 乐羽一时不解:“神尊,您这是……” “我说了,退婚不可能,但是并不代表不能逃。”冗月从玉台之上走下来,“这两样东西,一个是无息丹,另一个则是入冥界酆都的令牌。” 无息丹说白了就是诈死药,可这令牌又是为何? 看出了乐羽的疑惑,冗月解释道:“天君如今的意图,你我都尚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胥灵的命,这妖界得嫁,否则,瞒不过天君的眼睛,而等胥灵真的逃出来了,进了冥界入轮回,去往凡间历劫,天君便再也管不得她了。” 进了人间界,成为了凡人,有了凡人的命数,神便不能擅自插手,这是天道定下的铁律。 “可是,为何不一开始就服下无息丹,直接找到冥界入轮回?” “一来,在天界做这件事,你不仅瞒不过他的眼睛,也做不成。”冗月说到这,他微微抬手,示意乐羽可以起来了,“二来,胥灵身为天界公主,有些责任也该担担了,妖界她也没有去过,会有些成见,有些事得亲自试探,才知晓究竟值不值得做。” 乐羽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她握紧手中的锦囊,虽然这是个好办法,可终究还是要她嫁女儿,改变不了这和亲的宿命。 “乐羽,多谢神尊垂怜。” “不用谢,我也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乐羽沉浸在这桩闹心的婚事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冗月虽然没有阻止这婚事,可到底是把这盘死局撕开了一个亮光。 “神尊吩咐便是。” 冗月抬步走到殿门口,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映的他白色的衣袍闪烁着皎白的光辉,修长的手指举起,满满的遮住阳光,可光芒可以从指缝里倾泻而出。 “我要你在和尘的身边,帮我探寻一件事。” 听到这话,乐羽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尽管以前知道和尘与冗月素来见法有些不睦,却没有想过,他对和尘已经生出了戒心,居然让自己去和尘的身边,充当他的眼睛。 只一瞬间的错愕,乐羽便低下头,诚恳道:“好,您说。” 日光扑在脸上虽暖,却化解不开冗月冰冷如霜的面容:“你替我查查,和尘有没有夺过我什么东西,也帮我探探,和尘……到底在谋划着些什么?” 莲池在下界时说过,心是动情的结果,他若是早就生有情根,那他的心呢? 在哪? 乐羽去找冗月的事情,和尘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乐羽回来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天喊地的抗拒这桩婚事,而是怜惜的等待着婚期的来临。 她隐忍着自己的悲痛,一下又一下的梳着胥灵的发丝,镜中的女儿美的不可方物,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胥灵木讷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身着天界最华美的婚服,头上的凤冠镶有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珠,可奔赴的不是期望中的美好,而是一片未知的迷茫,甚至于是毁灭。 “母妃。”胥灵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哭的多了,也累了,“以前听司命说,女子嫁人是最开心的,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乐羽心里疼的简直无法呼吸,她这一生嫁不了自己属意之人,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也是一样。 “孩子……” 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她的话,乐羽紧咬唇瓣,压下哭意,一遍一遍的给她梳头,整妆,将冗月给的锦囊秘密的给了胥灵,吩咐了一些话,送她上了红鸾御车。 天君给这场突如其来的和亲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整个天界张灯结彩,不亚于当年的天君和天后大婚,漫天的红霞铺满天际,连同弱水湖都是一片红晕。 空中祥云飘浮,云雾缭绕,更有瑞鸟穿梭其中,数丈长的送亲队伍,声势浩大。 花二曲也不知道从哪听的消息,说此番婚尽是美酒佳肴,芳香扑鼻,她央求了冗月很久,说自己还没有看见过神仙成亲,想见识一下,耐不过她磨人的撒娇,冗月最终点头了。 前方的迎亲队伍人数众多,长长的一条,轿辇之上,红绸随风飘摇,掀起帷幔,花二曲看见了那里面坐着的新娘,红艳的盖头之下,一颗闪着亮光的东西滚落了下来。 花二曲走上前,指尖轻轻的捻起那颗珠子,疑惑的举到冗月的眼前:“阿月,这是什么?” “泪珠。” 把目光投向那渐行渐远的轿辇,身居轿辇之中的胥灵无比悲伤,可反观前方挺胸阔步的苍梧,神采奕奕的,花二曲抿了抿唇瓣,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闷。 “她不喜欢他吗?” 冗月嗯了一声:“不喜欢。” 花二曲抱住了怀里的小酒坛,神情恹恹:“我在凡间也看过一些人成亲,他们不是这样的,新娘子是笑着的,新郎也是笑的,哥哥说,唯有相爱之人,才会结发为夫妻,永世同心,他们既然互不喜欢,为什么要成亲?” 冗月一时间竟然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个布满血肉的话语,花二曲以情为本的观点与和尘满是算计的目的是不一样的。 静默了半晌,花二曲没有听到回答,她扭头看去,冗月的眼里有些晦涩。 戳了戳他的胳膊,花二曲轻声的唤了一句:“阿月?” 冗月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身为棋子,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的,无论是人还是神。” 只是在这盘棋局上,胥灵的执棋者是和尘,而他的执棋者是命数。 第182章 不许碰她 胥灵嫁的迅速,六界之中来参加宴席的人不在少数,素来听闻天君和尘疼爱这位小公主,怎么今日这么多宾客在席,他却只是敬了个酒,就退席了。 都说天君是不忍心看见爱女嫁人的场面,可多数人心里都有底,和尘自始至终的冷漠,根本不像是疼惜。 也对,这位小公主的背后,也没有什么靠山,她的母妃当年也只是被送上来和亲的,如今她的女儿也是一样的命运,这天君以往表现出的疼爱,倒像是宠爱宠物一般,该松手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这宴席冗月没有参加,花二曲自然也不被允许去,只是太上道祖心疼她没什么玩伴,跟着冗月这么一块石头,还不如自己数手指头玩有趣,便把人叫来了自己刚修好的仙府里,说是邀请她来参观,实则是找她来喝酒的。 花二曲倒也大方,来之前,冗月告诉她,太上道祖馋她的酒很久了,让她去之前备好礼,那老头会很开心。 果不其然,太上道祖一看就她手里的酒,就乐的睁不开眼,一边喝,还一边拉着花二曲观摩他刚修好的仙府,什么这个炼丹炉有多宝贝,那个草药有多难得,这个仙鹤是什么品种,等等等等。 酒到酣处,太上道祖眯倒在窗侧的榻上,满身的惬意,看老头子清明的眼光,花二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便用手来回的在他的眼前晃动。 “道祖,你睡着了么?” 挥开她的手,太上道祖不满的嗔怪了一声:“老身活了这么许久,哪能真叫你的这点酒给放倒了?” 花二曲轻轻的笑了几下,继而坐在了他的对面,手搭在矮桌上,支撑着下巴,感受着窗外的微风,有些舒服的闭上了眼。 太上道祖的眼眸落在她腰间的浮生环上,他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只知道冗月一直在修补它,而今居然会挂在这丫头的腰上,他有些感慨。 一个差点魂飞魄散,另一个则是失忆了,难怪说自古以来,能度过双生劫的人,少之又少。 “来,小丫头,浮生环给老身看看。” 花二曲听话的把浮生环解下,递了过去:“阿月说它可以修成人形,可我一点没有看到希望。” 太上道祖坐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浮生环,尽管被他修复的差不多了,可也还是没有任何起色,只是看起来完好无损罢了。 “它是个神器,可以修炼成人,只是先前被人碎的太狠,再想复原成人有些难度。”太上道祖仔细端详了几眼,又把东西还给她,“之前冗月神尊费尽心思的把它复原,老身当时也没有细看,丫头,你也不用着急,老身会帮你留意一些修补器灵的宝物,帮你一道修复它。” 花二曲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浮生环,声音轻柔的问道:“道祖,器灵修成人,被再次碎断,她会很疼吗?” 太上道祖又喝了一口美酒,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长叹一口气:“自然,器灵修成了人形,也就有了五感,它当然会疼。” 闻言,花二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温柔的吹了吹浮生环,自言自语的安慰道:“不疼不疼。” 太上道祖看她这副傻呵呵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二曲酿的酒有些需要时间,所以能喝的成品不多,只是这太上道祖也太贪杯了,一转眼就把她带来的酒喝了个精光,胥灵宴席上的酒被仙娥送过来,这老头是一口不碰。 虽然能有人喜欢她的酒,她很开心,可是,他喝的凶,花二曲不免有些肉疼。 关上仙府的大门,花二曲抬头看了看,这老头子是真能喝,愣是喝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想着冗月的吩咐,让她别跟着太上道祖瞎混,这老头子喝起酒来没个够,冗月叫她找个由头,赶紧开溜。 只是她不是很会拒绝人,尤其是“孤寡老人”。 天君在天界也宴请了六界众人,这场婚宴,持续了很久,直到此时此刻,宾客才悉数散去。 暮瑰心情烦闷,喝的有些多,她今日好不容易有借口可以上天界,可是在宴席之上根本看不见冗月的身影,一时间太过于思念,她便去离怨宫亲自找人,谁知连大门都没被允许进去。 因为今日是胥灵的喜事,所以,天界的仙娥们也忙了起来,以往清静的离怨宫门口来来回回的经过了不少人,也看见了暮瑰吃闭门羹的模样,虽然这件事是常事,可是再次看见,还是会觉得这位魔族的女君,着实是可怜的紧。 眼巴巴的追了冗月神尊这么多年,愣是没有讨到一点好脸色。 一边的小仙娥扶着她,暮瑰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看人都重影,只是这魔族的女君,模样的确是出众的很,喝多了的模样,也甚是漂亮,叫人挪不开眼。 有些仙君想要上前来扶她,被暮瑰一把挥开,嫌弃的怒道:“滚开!” 遭人拒绝,那位仙君的脸上虽然挂不住,却也不好在这天界与人纠纷,只能作罢,灰头土脸的退开了。 正头晕目眩的期间,暮瑰的眼神却突然间瞥见了前方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她的意识一瞬间就清醒了,不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那人仍旧穿着一身的红装,红的热烈,也让人讨厌,恶心。 她费尽一切力气和手段,就是为了能够把这么一个低贱的东西从冗月的身边挤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她努力了三千年都无法完全的接近冗月,可是花二曲一出现,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得到他的青睐,他的庇护。 为什么? 抽出被小仙娥扶住的胳膊,暮瑰伸出掌心,一收,她腰间的浮生环便被夺走了。 花二曲不明所以的转身,看清抢她东西的是谁后,一时间又气愤又害怕,毕竟她打不过她。 可这是冗月给她的,他说这是她的东西,思及此处,花二曲鼓起勇气,往前踏出一步:“那是我的东西,请你把它还给我。” 暮瑰晃了晃手中的浮生环,她轻蔑的笑了笑,而后看向不远处的花二曲,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可以,你来拿。” 把浮生环置于掌心处,暮瑰向她伸了出去,花二曲犹豫再三,纵使怀疑她说的会是假的,她也没法去拒绝,浮生环是她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一个是爱慕冗月神尊之人,另一个是传言与冗月神尊有过前尘的人,她俩如今这样针锋相对,引得宴席散场的人,皆驻足观望。 暮瑰看着她一步步的靠近,素白的手即将抓住浮生环时,她的眸色一凛,忽然握住浮生环收回,另一只手猛的打出,击在了花二曲心口处。 花二曲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的受了一掌,纤细的身形被击飞,落地后,心口处的疼痛感剧烈,她面色一白,咳了一下,血液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染的她本就红艳的衣衫,红的更加深沉。 仅仅是一掌,她就被打的根本站不起起来。 心口处疼,疼的她仿佛被人遏制住了呼吸,花二曲揪住衣襟,泪水顷刻间就溢满了眼眶,只是这次,她比以往坚强,眼泪一滴也没有掉落。 暮瑰冷笑一声,她缓缓的向她走去,眼神里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当年掀起了六界大战,而今居然受不了我的一掌,花二曲,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故意的?” 说着,她蹲下身,手指狠狠的掐住花二曲尖俏的下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着她脸上的一切:“你在千年前,就这这样一幅故作柔弱的狐媚样博的冗月的同情吗?也是,你一介低贱的小花妖,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样一张脸了。” 羞辱性的话语,在花二曲的耳朵里一晃而过,她只是盯着暮瑰另一只手里的浮生环,趁暮瑰不注意,她伸手就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暮瑰早有察觉,她用力的给花二曲推开,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果然是低贱的妖物,想要的东西,只有来抢吗?” 花二曲疼的面色煞白,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她咬着牙,瞪着暮瑰笑的张狂的面容。 “那是我的,还给我!” 暮瑰冷哼一声,她望向手里的浮生环,心里无比的懊悔,当年就应该撑着,把这东西毁了最好,否则,冗月也不会这么快就怀疑她,更不会与她这么的生疏。 “想要?那就与我打一场,赢了,这东西就归你。”暮瑰掌心化剑,挥出,那柄剑直直的插在花二曲的面前,“给你武器,别说我欺负你哦。” 花二曲看着那把剑,眼神里有些犯了难,她如今的修为,维持人形刚好,再无多余的灵力去打架了,可是,她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她的笑话,花二曲硬着头皮,握住剑,拔起,执剑而立。 暮瑰收起浮生环,嘴角噙着一抹瘆人的笑意:“准备好了?那我来了!” 眼看她一剑砍了过来,花二曲慌忙提剑阻挡,然而,她的修为太低,暮瑰一剑就打掉了她的剑,瞅准机会,暮瑰调转剑的方向,转而刺向她的后背。 一道白光划过天界,直直的击向暮瑰的面门,她心里一紧,赶紧提起灵力阻挡,可那股力量只是顿了一下,便穿透了她的肩膀。 白色的人影缓缓飘落在花二曲的面前,将她牢牢的护在身后,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一惊,赶紧弯腰行礼。 “我等见过冗月神尊。” 看见冗月的那一刻,花二曲的心里事无比的安稳,原先压制的委屈像是得到了爆发点,她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边哭还边用冗月宽大的袖子擦眼泪。 “阿月,她抢我东西,还打我……呜呜呜……她打我……” 众人面面相觑,这冗月神尊,不是传闻十分爱好整洁吗?这丫头堂而皇之的把鼻涕眼泪抹他一身,怎么反观这位神尊的面容,不甚在意呢? 冗月本来在离怨宫里静修,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这丫头也没回来,想到今天的天界鱼龙混杂的,人数众多,怕不是惹祸了,便出门来寻找。 也还好他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人满身的鲜血,他只是放她出去稍微的松快会,都会有人眼巴巴的凑上来,手掌抚上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冗月周身的气场变得可怖,沉寂的黑瞳里似结了冰一般。 碾开指尖的泪水,冗月转身,面色冷如寒霜:“这是你打的?” 暮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眸中尽是痛色,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发颤:“你为了她,伤我?” 他眯起眼眸:“我可以为了她,杀了你。” 话音刚落,他身影立刻消失了,暮瑰觉察到危险的来袭,想要躲避,可她面对的是冗月,根本无处可躲。 冗月单手遏制住她的脖颈,手上的力气倏地增大,掐的暮瑰根本没法开口说话,她脸色涨红只能无助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冗月发誓,这女人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有些话,说一遍就应该要懂,可耐不住有些人装聋作哑,依旧我行我素。 “本想警告你,不许碰她,可惜了,你没有机会去遵循这个警告了。” 暮瑰能感知到,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本能的求生欲下,她挣扎着伸出手掌,唤回地上的剑,猛的向前划去。 明明是她奋力的一击,冗月只是抬起指尖微弹,剑身猛然碎裂,炸开四处,有一片没入了暮瑰的心口处,另一片则划伤了她的脸颊。 伤口深且细长,从鼻底延伸到耳尖,看戏的众人忍不住往后退,这素来平和冷淡的冗月神尊,如今真的要为了个小花妖,屠了魔族女君? 暮瑰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她努力的凑出一句话:“我……我救过……救过你……你……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呵。”冗月的声音低沉,“女君,真的是你救得我吗?” 暮瑰的面上布满了震惊,她眼珠震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除了被他伤的疼痛,还有一种恐惧,她的心脏因为被拆穿,剧烈的跳动着。 冗月垂眸,盯向她的心脏处,它跳的太厉害了,连他都能听见声音。 “心真是个好东西,无论嘴巴说的是不是谎言,它是不会撒谎的。” 暮瑰的心里一沉,冗月并不知道是不是她救的他,他只是在诈自己而已,而她方才露怯了。 第183章 我陪着你 冗月的面色低沉如墨,手上的力气,因为被欺骗也逐渐的增大,暮瑰只觉得自己的喉骨快要断裂了,她想向周围的人求助,可那些人皆是退避三舍。 冗月神尊发怒,谁敢阻拦,都不想活了? 没等他扭断暮瑰的脖子,冗月的身后袭来一道金光,他不得已松开暮瑰,向后躲去。 呼吸顺畅了后,暮瑰抓紧起身就要逃跑,冗月嗤笑一声,玄度剑顺势而下,即将贯穿她的胸膛时,又被人阻拦了,剑锋偏转朝下,刺穿了她的侧腰,暮瑰疼的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众人抬头看去,和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云顶天阙的殿门口,立于千万阶台阶之上,俯视下方的一切。 “阿月,她是魔族女君,你岂敢动手?” 冗月收起玄度剑,淡淡道:“我想要她死,不可以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冗月神尊行事风格,什么时候这么的乖张了?简直是为所欲为啊。 和尘阴鸷的目光盯着下方的白色人影,又看了看一遍摇摇欲坠的花二曲,威严的声音分析着利弊,“杀了她,引起大战,你也不在乎吗?” 冗月踱步到花二曲的面前,替她挡着和尘审视的目光,云淡风轻的讽刺道:“怕什么?天君如今大权在握,魔族谁当家作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况且,这些人还不知道战夏已经重塑好身躯的事实,他若真的杀了暮瑰,倒是给战夏行了个方便,一举两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大家窃窃私语,要不是冗月的这一句话,他们还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几千年来,天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现在细细想来,真就是他和尘一人的六界。 和尘有野心,却也还想要伪善的面子,如今冗月毫不留情的撕开这层遮羞布,惹得他脸色铁青。 “冗月!” 冗月对他的怒火置若罔闻,一双眸子就盯着地上颤抖的暮瑰,和她怀里的浮生环,这个女人一直对浮生环很在意,就算它现在只是一个无用的玉环,也要毁了它。 向她伸出手,冗月神色冰冷:“给我。” 暮瑰浑身疼的抽搐,她自嘲的笑了几声,原来自己的一切付出,在冗月的眼里,一文不值,她挣扎着起身,拿出浮生环。 “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和一个低贱的小花妖,你就要杀了我?” 冗月也知道,和尘既然出面了,那么这暮瑰今日,定是杀不了了。 “魔族不缺少法力高深的佼佼者,你的修为没有那么的突出,你若死了,自会有人补上。”玄度剑在他的身侧蓄势待发,冗月毫不留情的讽刺,“你,无足轻重。” 暮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置身于这世间最寒冷的地方,冗月的话,把她原先就满是创伤的一颗心,撕的粉碎。 她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哀痛,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像是在自嘲,一腔爱意错付了人。 暮瑰认命的掏出浮生环,扔给了冗月,她拖着残败的身躯,再度看向冗月的时候,眸光清冷的问了一句:“你自始至终,是不是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一瞬间的动心?” 接住浮生环,冗月回答的干脆:“是。” 暮瑰这一刻,觉得自己应该是这天地间,最大的笑话,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冗月,这是你自己选的,别后悔就好。” —— 回到了离怨宫里,冗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拉着花二曲先行进行疗伤,感受着掌心源源不断的修为,暖暖的,却也让她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冗月紧闭双眼的模样,烛光映着他的俊颜,是百看不厌的。 随着神力的渡入,花二曲被暮瑰打的那一掌,有了很好的缓解,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的疼了。 冗月睁开眼眸,就捕捉到了花二曲的眼神,她莫名的心虚,赶紧别开眼,不自在的抿了抿唇瓣,眼神微漾,耳尖泛红。 手掌触及她的额头,冗月担忧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花二曲感受着他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是吗?”冗月还是有些疑惑,目光落在她的小巧白嫩的耳朵上,手掌顺势而下,轻揉了几下,“那耳朵怎么这么烫?你又发烧了?” 被他捏了几下耳朵,这下不止耳朵,花二曲的脸颊也连带着红了起来,他指腹略带薄茧,在耳朵上摩挲的那几下,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惹得花二曲耳侧连着脖颈也酥酥的,麻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红发烫,但是花二曲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她缩起脖子,眼神闪烁,声音里带着些羞赧:“你……别摸了……有点怪怪的……” 冗月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眼神飘忽:“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等着,我去拿药。” 身边就是他的药柜,这间偏殿是冗月专门用来炼制丹药和功法书籍的,不仅有药柜,还有书柜,各式各样的法宝摆满了,花二曲就看着他来回找药,他看似十分强大,可是这身形处在这样的宫殿里,依旧很单薄,有些沧海一粟的感觉。 想起九阙和她说的,这个人一直都很孤独,花二曲心里有些微微的紧仄感。 冗月找到了药,重新坐下,吩咐道:“伸手。” 花二曲听话的摊开掌心,那上面是因为跌倒而产生的擦痕,红彤彤的一片,有些还渗着血液,药粉撒上去的那一刻,刺痛感传来,她嘶了一声,想要躲回去,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别动。” “疼~” 娇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冗月抬眸,有些好笑的问道:“你在昆吾山这么多年,也是这般的爱撒娇吗?” 花二曲想了想自己活着的这么些年,似乎真的挺喜欢撒娇的,每次蓝鳬一生气,她就撒娇,好使的很。 “嗯。” 冗月上药的动作轻了点,有些伤口开的大,药粉撒上去疼痛是难免的,每当她皱眉咬唇时,他就会停下来,吹吹,却又不敢吹的太大,不然,给药粉都吹开了。 “那你对每个人都这么撒娇吗?” 花二曲摇摇头:“不会,我只对我喜欢的人撒娇。” 冗月的手一抖,药粉不受控制的洒多了,盖在了伤口上,他回过神来,轻轻的拨弄多余的药粉,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喜欢的人?” 花二曲翻阅着自己的关系网,细数道:“对啊,哥哥是我喜欢的人,蓝鳬姑姑也是我喜欢的人,还有小白嫂嫂,如果对方是我不喜欢的人,或者不喜欢我,我撒娇是没有用的,阿月。” 听完她的话,冗月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幽怨的抬头看她,半晌都不曾说话。 他看着她,花二曲也睁大眼睛看着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花二曲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冷不丁的夸了一句:“阿月,你长得真好看。” “……” 冗月咬着后牙,实在是按不下这口怨气,他道:“暮瑰方才打你,是不是磕着脑袋了?” 花二曲摸了摸自己的头,肯定的摇摇头:“没有。” 冗月郁闷的收好药瓶,起身,侧目而视:“我觉得你一定是磕着脑袋了。” 不然怎么会连简单的数数都不会? 看他连放药的背影都充斥着一种不悦,花二曲有点摸不知道头脑,她是哪里又惹到他不开心了吗? 穿上鞋子,花二曲一路小跑到冗月的身边,从药柜的边缘探出脑袋,看他有些冷硬的神色,她小心翼翼道:“阿月,你是自出生开始,就是一个人吗?” 冗月收好药柜,又转身去了另一侧的书柜旁,尽管不满被忽视,却还是搭了她的话。 “嗯。” 花二曲看他有回复,便开心的跟在他身后,又问道:“那这离怨宫里,你也是一直一个人住吗?” “嗯。” 花二曲看他一双漂亮的眸子落在手中的书上,就没有离开过,她转而从他的身侧探出头。 “阿月,你知道吗,我和哥哥搬过很多次的家,每一次街坊邻居都会夸我特别可爱。”她对着冗月狡黠一笑,“神尊大人,跟我这样的一个特别可爱的姑娘住在一起,你开心吗?” 这番自夸的话,听的冗月只想发笑,他合上书本,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一句:“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摸了摸被敲的额头,花二曲只知道冗月现在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她收起嬉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认真。 “阿月,你要是喜欢,从今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冗月怔住了,静谧的殿中,除了火烧蜡烛的声音,其余的他一概听不见,只是凝视着花二曲俏丽的容颜,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而这句话,他总觉得是听过的。 这句承诺,有人对他下过。 第184章 该算账了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乐桑才被放出来,身为鲛人族的女帝,她居然可笑的被人软禁了,一点没有反抗之力,三千年了,她还是没有变得更强。 走之前,乐羽送她离开天界,只是告诉她暂时不用担心,她已经和冗月神尊做了笔交易,胥灵的命暂时应该无大碍。 提到冗月神尊,乐桑想起了那个许久不见的人,她问道:“阿姐,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听闻小花姐姐还活着,可是,我无脸见她,她会怪我吗?” 乐羽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的温柔:“我们和她,都各有各的难处,阿曲自己也身处于泥潭之中,我们这件事就不要过多的牵扯她了,等灵儿的事情结束,咱们再去见她。” 觉得乐羽说的有道理,乐桑便忍住了要去见花二曲的念头,离开了天界。 与此同时,战夏也是经多方打听,才大概的知道了先天壬水的具体位置,让他惊喜的是,这一路上他单枪匹马,穆南嫣居然带着陆吾来寻他了。 听慕南嫣说,陆吾是冗月主动放出来帮他的,战夏的脸色有些难看,怎么这家伙做什么事,都比他快一步? 他一生气,脸上的渣土就又往下掉,慕南嫣赶紧捧着水:“大人,大人,补水快补水。” 看着她手里的瑶池水,战夏心里的怒火又往上窜了几丈高,他本来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存在,结果被暮瑰这一下,弄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气的他真想现在就回去,灭了那个女人。 陆吾从外界探完消息,回到了战夏的身边,毕恭毕敬道:“大人,天界的消息,和尘将自己的小公主,嫁往了妖界,鲛人族的那两位,闹了一场。” 战夏一愣,天君这是唱的哪一出? 可是转念一想,不管天君唱的是哪一出,总归鲛人族是与天界离心了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陆吾,你和慕南嫣秘密的去一趟鲛人族,探探那位女帝的意思。” 慕南嫣一听不太乐意,她拒绝跟着这么一个鸡鸣狗盗之辈同行,之前救他是为了找帮手,现在战夏也在,她就不是很需要他了。 “那怎么行?我还要帮大人您找到先天壬水呢。” 战夏皱眉:“你们跟着我目标太大,我本来就是秘密重生的,况且,先天壬水的位置已经知道了,你们现在也不需要跟着我。” 陆吾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他双手抱拳:“任凭大人吩咐。” 战夏双手置于身后,他说道:“我给你们三件事,第一,尽量拉拢鲛人族,尽管他们族群不大,却也是一支力量,第二,先前冗月传来消息,凡间界的那些妖兵,给我查清楚缘由,第三……” 说到这,战夏看了眼慕南嫣,又看了看陆吾,一开始有些摇摆不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陆吾,第三个任务,我是留给你的。” 陆吾道:“大人请说。” “暮瑰见过慕南嫣,没法去帮我在魔界探底,而你一直被关押,外人只知道陆吾被关押,并不知道哪一只虎蛟是陆吾,所以,我需要你去魔界做我的眼睛。” 战夏对这些事,说的井井有条,他们相视一眼,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家魔君,这回是真的要一雪前耻了。 “属下领命。” 慕南嫣正要走的时候,战夏又喊住了她:“等等。” 她不解的回头:“大人还有何吩咐。” 战夏垂眸,思量了一番,眸意幽深如古井:“你在执行任务之中,也注意小心和尘的一举一动,南嫣,我若没有猜错,和尘应当就是暮瑰的后援,所以若是机会允许,定要让他孤立无援,我们才可以撼动如今的魔界。” 慕南嫣明白战夏的意思,现在天界的地位崇高无比,甚至有些凌驾于规矩之上,这其中是否有不干净的地方,也未可知,战夏要做的,就是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坛,方可彻底夺回魔界,不怕暮瑰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属下明白。” —— 自虚灵出嫁后,乐羽竟然不哭不闹的,虽然人有些沉闷,可到底是比原先疯魔的状态好多了。 卿云宫里,乐羽站在走廊上,她素来喜爱这些天界的小灵鸟,彩色的羽毛流光溢彩,美的不像实物。 她正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一个身着蓝色宫装的丫鬟便匆忙赶了过来。 她屏退了众人,才对着乐羽道:“娘娘,我方才看到那魔族女君,又进入了天君的通明阁内,二人交谈了好一会才出来。” 乐羽喂食鸟儿的动作一顿,静思一会,冷哼一声:“这魔族女君,从三千年前阿曲出事后,是不是与天君的关系近了许多?云莘,通明阁她前前后后去了几次?” 云莘低头,如实回答:“我查过,不下于十次了,且每一次都是那魔族女君一人进入,至于他们二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通明阁的只有天君的手谕才可以进入,传闻里面都是些上古典籍和法宝,天君这些年派了很多人去六界搜罗,也是费了一番心力,才攒了这一屋子的宝贝。 放下手里的小食盅,乐羽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说起来,这些年,暮瑰倒是深得天君的青睐啊。” 以往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不是和冗月做了笔交易,她也不会去关注这些事,只是偶然间注意起来,竟真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前些天才听闻冗月在天界发了怒,险些杀了暮瑰,结果转眼间这女人就又上了天界,是真不怕死,还是在酝酿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云莘不回答,乐羽转身散开裙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神尊在哪?” “神尊素来不怎么出离怨宫,眼下还在那。” 乐羽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我记得通明阁的宝物每隔一段时间,便由金蟾进入,进行修整保护,对吗?” 云莘点点头。 金蟾钟爱财宝,世间华美珍宝它悉数纳入囊中,所以,面对天君的那些奇珍异宝,他有最好的办法进行修复,她当时查到是金蟾维修宝物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明明在修复神器上,太上道祖才是佼佼者,怎么天君不找他? 现在想想,也明白了大概,太上道祖与冗月亲近,天君有什么底,自然不敢尽数展现,生怕太上道祖破了他的底给冗月看,而金蟾前些年喝多了调戏仙娥,被天君惩罚,成了哑巴,自然不会泄露什么秘密。 想到先前凤栖不断的为难自己和乐桑,先前她剥鲛人族的皮,剖鲛丹,取鲛油制长明灯,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还没有讨回来呢。 鲛人族在乐桑的带领下,也是日渐稳重,之前因为根基不稳,所以她不让乐桑心急,如今,三千年过去了,是时候该算账了。 乐羽向云莘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交给你办。” 第185章 被设局 皓月当空。 金蟾的意识逐渐的清醒,他转了转自己干涩的眼睛,发现周围水汽氤氲的,看不清是哪,他费力的支撑起自己圆滚滚的身躯,揉了揉发疼的头,缓缓的起身。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脚步十分的虚浮,浑身燥热不堪,口干舌燥,偏偏这周围的水汽,促使他心里的躁郁更加的浓烈。 金蟾起身后才看清楚,这似乎是个温泉宫,岸边被栽种着许多的凤凰花神树,火红的十分惹眼,淡粉色的帷幔被风吹的轻盈,他闭上眼闻了一下,似乎还有一股格外迷人的香味。 他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眼神凌乱,滚进了温泉中,朦胧里似乎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人墨发湿湿的粘在雪白的肩头,尽管他看不真切,却仍然知道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被压抑了几千年的欲望,在这一刻毫不遮掩的爆发,他咧开嘴,笑的张狂,伸手就将眼前的人拉进了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水花激烈的荡开,撞到岸边又反漾了回来,如此反复,吹过的风也不能散开这满池的火热。 翌日一早,天界就炸开了锅,天凤一族的凤栖殿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朝光殿的温泉里疗伤,毕竟先前被兮伽砍过一只胳膊,就算接上了,身体也早不如从前了,她每到一定时间,就会去那里借助温泉疗伤。 可是昨夜,那金蟾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趁着凤栖殿下虚弱之际闯入,玷污了天凤一族的掌上明珠。 金蟾大哭自己冤枉,可是他在朝光殿里被抓到,已经是事实了,根本无从辩解,但是诡异的是,通明阁把守的侍卫却说,昨夜,金蟾明明是来通明阁修缮宝物的,他们看过手谕,不会错。 在大殿之上正哭着的金蟾低头,自己挂在腰间的手谕不见了。 天凤一族的族长凤弈气到差点昏厥,凤栖在自己的寝殿里彻底的疯魔了,见人就要杀,仙娥们不敢进去,还是天后出面,给她困在了自己的宫殿里。 凤弈看着眼前的金蟾,浑身臃肿肥胖,满面油光且疙疙瘩瘩的,眼睛小如绿豆,眼下因为害怕又无法说话,只能呜呜啊啊的,一想到这样的低贱的人玷污了自己的女儿,他就恨不得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要不是天君要彻查通明阁的事情,凤弈早在他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杀了他。 和尘也是愤怒至极,到底什么人,在他的天界上闹出这样一桩秽乱不堪的事情,关键是此次的事情出现的极为诡异,很明显眼前的金蟾是真的金蟾,那昨晚那个就是假的,可是为何通明阁又没有被盗呢? 那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想起自己匣子里关的是什么,冗月的脸一下子跃进了和尘的脑海里,可很快就被他给否决了。 且不说冗月不知道那个匣子里锁着他的心,倘若他真的知道,早就来找自己算账了,根本不会用这样一种低俗的法子,还扯上了凤栖。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是盯上他的通明阁了? 太上道祖给金蟾诊断完后,向和尘作揖禀报:“天君,金蟾确实是被人陷害的,他的身体里,还有没有消散完的?草果实。” ?草果实是一种类似于欢情散的存在,只是这样的东西好长的很,六界遍地都是,根本无从查起,除了能证明金蟾确实是被陷害的,其他的,无从得知。 和尘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问:“金蟾,是何人给你吃的这?草果实?” 金蟾赶紧说出缘由,他在纸上比划着,写了一大串,才由太上道祖念了出来:“那晚有个新飞升的小仙娥,给了我一坛酒,让我从今往后对她关照一些,那仙娥言语之间有引诱之意,小仙禁不住诱惑,就此犯下了大错,醒来后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朝光殿。” 和尘拧眉,声音里能听出来皆是愤怒:“可有查过,是哪个飞升的小仙娥?” 站在金蟾身侧的天兵回道:“启禀天君,下界近年来因为恶灵的原因,修炼环境不佳,能飞升的人,少之又少,近百年来,是无人再飞升天界的。” 和尘怒目而视,瞪着金蟾:“金蟾!你敢撒谎?!” 金蟾被和尘吓得魂不附体,他哭着摆手,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却无法辩解。 这是个局,和尘当然知道,还是个谋划者不现身的局,心计当真狠毒,他就算今日斩杀了金蟾,也难以解除凤弈的心头之恨,还让天凤一族认定他没有办法主持公道。 思及此处,和尘怒火中烧,他拍案而起,将身前才奉上来的美酒一把推翻,咆哮道:“嚣张至极!来人,把金蟾拖出去,受雷刑,堕入天墟之坑!” 金蟾浑身一抖,他不可置信的抬头,无法说话的他疯狂的摇头,不断的磕头,请求和尘饶他一命。 天墟之坑是一个惩罚堕神的地方,传言里面关的都是犯了重罪,或者生了魔心,有着无数业障的堕神,他们的怨念与元神难以销毁,只能被天道关在天墟之坑,在里面受尽折磨。 如果说冥界是凡人死后的地狱,那天墟之坑就是神的地狱。 无人在意金蟾叽里哇啦的乞求,他还是被人拖了出去。 凤弈冷声道:“天君,此事就到此结束了?” 天凤一族毕竟是天后的母族,又是天界的左膀右臂,和尘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放心,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本座会完完整整的调查清楚。” 凤弈拱手:“那就静候天君佳音。” 彼时,冗月还在宫殿里指点花二曲练剑时,这消息已经如火如荼的传开了,每个人都在激烈的讨论,一只小灵鸟飞了过来,落在冗月的肩头,花二曲就看那鸟儿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什么,而后就飞走了。 她收起剑,好奇的跑过去:“阿月,那小鸟好漂亮,它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冗月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对什么都感兴趣,就是对修炼不感兴趣?” 花二曲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左右摇晃,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光滑的地。 “阿月,我的天赋实在是差,每回修炼都会被姑姑骂我笨,虽然我很喜欢姑姑,可我还是不喜欢被人这么说。” 一件事,长久做下去没有任何的鼓励,总是得不到成就,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种畏惧,没人喜欢被一直否定。 冗月道:“可我没有说过你笨。” 花二曲有些幽怨的抬头,嘴角下弯:“可你眼神里是这个意思,你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让人说,还不给人想了? “这是事实。” “……是事实就该说吗?”花二曲不悦的看向他,“阿月,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冗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他惊喜的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不错啊,会说谚语了。” 看来这灵魂,还是要多找找,等她复原了说不定这修炼就跟上了。 被他这样的调侃,花二曲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反应慢,真把她当成大笨蛋了吗? 看眼前的人还笑的这样的温和,一点没有抱歉的意思,花二曲拉下他在自己头顶上的手,抓在手里,恶狠狠的在虎口的位置咬了一口。 冗月皱眉,嘶了一声,花二曲利落的扔开他的手,生怕被他抓住一顿暴打,赶紧扭头就溜,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指腹轻轻的抚上虎口处的齿痕,冗月淡笑一声,那丫头估计也怕咬疼他,只是微微的留了个浅浅的痕迹,倒真是生了一副软心肠,生气都不敢下狠手。 冗月轻声道:“幼稚。” 第186章 你是在报私仇 冗月如约来到了鲛人族。 才到鲛人族的时候,他有些诧异,以往的印象里,鲛人族的地域着实是贫瘠,而今一看,族群安居乐业,其乐融融的,他也能看出来,乐桑这个女帝做的倒是称职。 冗月被人带到了后山处,一如他在空中俯瞰到的一样,连绵不绝的山脉包裹着如今的鲛人地盘,听闻,这就是兮伽献祭而坐落的山脉,以龙魂滋养着整片鲛人族的土地。 眼前的地界宽阔,绿草如茵,周围的树木长的也十分的宽阔,树冠巨大,挡住了夕阳的照射,前方的凉亭里,乐羽已经等了许久,而她的身边还跪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乐羽见他来了,笑道:“我已经等候神尊大人多时了,坐。” 冗月瞥了眼地上跪着的男子,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是金蟾,也就是一刹那,他就明白了,凤栖那一下,是她干出来的。 坐在乐羽的面前,冗月的话听起来,有些讽刺的意味:“能从天君手底下抢人,你也是好手段。” 本该被罚入天墟之坑的人却出现在这,这个女人不简单。 乐羽不在乎他的评价,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缓缓开口解释:“被处以极刑的是一个小小的金蟾而已,他又不是什么稀有品种,随便寻一个替死就好。” “我让你在天君身边替我查看,你是借此在报私仇吗?” “是,也不是。”乐羽抬起眼眸,“凤栖伤我族人不计其数,手断残忍,她本就该死,我留她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这个金蟾,他虽然不能说话,却也不是听不见,有些事,他或许比我们更清楚,而让他能安心回答我们的问题,不会背叛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斩断他的后路。” 她摇晃着手中的茶,吹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茶雾遮住她的眼神,乐羽声音冰冷:“现如今,凤栖被玷污是事实,这个金蟾,是回不去天界了。” 玷不玷污凤栖的,冗月原也不在乎,只是有一点乐羽没有说错,金蟾生性奸懒馋滑倒是真的,这种人是无法被完全收买的,唯有断他后路,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什么?” 乐羽道:“神尊可有发现,自三千年的那场不周山剿灭开始,暮瑰与天君的关系,变得比以往亲近多了,而他们最常去商谈事情的地方,就是通明阁。” 说到这,乐羽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看那边地上跪着的金蟾:“而他,是唯一一个有机会进入和接触通明阁的人,我让人给他下了?草果实后,也拿着手谕去了通明阁查看过,没有名堂,所以,才把他救下来,问问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被提及的金蟾身躯战栗,他诚惶诚恐的看着冗月,连忙过来磕头,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响。 很明显是在求饶。 冗月转头看向乐羽:“那你既然这么恨凤栖,为了不直接动手杀了她?还要费力的调开朝光殿的侍卫?” 乐羽把视线落在一侧的金蟾身上,她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说道:“神尊,我想要折辱她不假,可实际上,这?草果实虽有使人意乱情迷的效果,但我给他的却不多,足以让他在半刻钟就清醒过来,可他依旧选择去染指凤栖,足见我的猜测没错,选的人也没错。” 冗月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蓄满了深沉,他盯着乐羽看了一会,原是想着乐羽是天妃,作为和尘的枕边人之一,有些事可以静待佳时,做起来会比他方便,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女人会做个局,主动出击,打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他的目的也完成了一大部分,乐羽自己也报了仇,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你在通明阁虽然全身而退,可和尘不是傻子,知道此计的目的是通明阁,而与凤栖有仇又需要勘查通明阁的人,也不是那么的难猜,和尘苦于没有证据,却并不代表他不会怀疑你,疑心一旦生起,你后面再想接近,就难了。” 乐羽自从女儿被不顾一切的嫁走后,整个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她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他不在乎我的女儿,我又为何要在乎他?” 这么不听劝,冗月一下子就黑了脸,他声音低沉道:“仅凭疑心,他就有足够的机会让你犯错,然后除了你,胥灵嫁往妖界情况尚未可知,你要是倒下,还指望她有依靠吗?” 乐羽的眼睛倏地睁大,她被冗月的话提醒到了,胥灵嫁去妖界已经有很多天了,可是和尘一直不许自己探望,妖界也是一样,仿佛她女儿不是嫁人,而是入狱似的。 乐羽低下头,认同了冗月的话:“我后面会小心的。” 不去过多的纠结乐羽的行为作风,冗月转身,一挥手,金蟾的面前便出现了纸笔,他面无表情道:“我说,你回答就好,若是你敢有一句欺瞒,我会直接让你灰飞烟灭。” 金蟾眼神恐惧的点点头,又赶紧拿起笔,直勾勾的看着冗月,等待着他的问题。 “我问你,天君和暮瑰在通明阁里的对话,你有听到过几回?” 金蟾垂头写到:一回也没有,天君召暮瑰谈话,都是屏退了众人的,从不许人接近。 冗月接着问道:“那通明阁内的所有宝物,你都经过手?知道有多少件宝物吗?” 金蟾肯定的点头。 “有多少件?” 金蟾写到:一共四千八百五十三件。 冗月的漂亮的眸子里逐渐蓄满了紧张的情绪,他问道:“这里面,可有属于我的东西?” 金蟾不解的写到:不曾见过。 眸子里的情绪瞬间跌落回谷底,冗月又不死心的问道:“那可有三千年前送来的新宝贝?格外特殊,天君又对它格外上心的?” 金蟾仔细的搜寻着脑袋里的东西,想起那个那个烛阴盏,它从三千年前被送进来时,就一直置于通明阁最高的地方,不仅如此,还上着封印,天君不允许他去碰。 要知道,他掌管通明阁里所有的宝物,几乎没有什么宝物是他没碰过的,可唯独那个烛阴盏是个例外。 金蟾下笔:有,在通明阁的上方,有个上了封印的烛阴盏,天君颇为宝贵,不许我碰,却也不经常看它,有些过于奇怪。 “烛阴盏?”这个东西引起了冗月的好奇,他低声的重复了一遍,“这么说,你也不知道那里面藏有什么?” 金蟾怯生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冗月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烛阴盏好像是由烛龙的龙魂和龙骨所制,而印象里,这东西是他从妖界负伤拿回来的,可是记忆里,他的伤在回天界时,是痊愈了的。 那是谁救了他? 他依稀记得,炽热的岩浆中,他是不甚坠落,可是后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冗月不甘心的努力回想,可是记忆里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当时有一个又凉又软的东西……抱住了他。 目光接触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虎口处还有花二曲咬过的齿痕,忽然间,他的脑袋如同炸开了一道光,一声清脆带有回音的阿月,似乎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从记忆深处传回了他的耳畔。 破碎的记忆拼凑起了一小块。 那个从火焰里向他奔赴而来的红衣少女,促使冗月的胸腔里有一股疼痛蔓延开来,他开始意识到,他记忆里所有短缺的部分,全部都是花二曲,而那个丫头,居然渗透进了他所有的记忆。 看他的样子不太对劲,乐羽问道:“神尊,你还好吗?” 冗月慢慢的握拳,再度抬起头时,眼眸里尽是一片的寒意,他开口询问:“你确定那个烛阴盏是三千年前才进的通明阁?” 金蟾点头。 乐羽不明白他的反应,皱眉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神尊想要那烛阴盏?可有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你先不要动。”冗月出声阻止道,“眼下的风波还没有过去,这件事后,和尘必定会对通明阁十分的上心,再想动手,会很难。” 乐羽担忧道:“那该如何是好?” 冗月起身,修长的身形迎风而立,衣袂飘摇,声音虽清冷,却说了一句极有分量的话:“不急,待时机成熟,炸了它,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乐羽不懂什么时候,时机算成熟,为何冗月现在不动手? 而当她再想问时,冗月已经消失了。 第187章 你真的吓到我了 夜色朦胧下,离怨宫已然炸成了一片废墟。 墙壁都是黑色的,明显是大火焚烧过后的痕迹,冗月耳朵一嗡,眼神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早已坍塌的宫殿,久久不能回神。 明明他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给整座宫殿下了结界吗? 怎么还会出事? 素来波澜不惊的冗月,此刻居然觉得脚底有些发软,他脚步踉跄着往前走去,眼眸里始终是不可置信。 手掌撑在还在发热的门框上,冗月生平第一次觉得眼眶有些热,他的眼睛不断的扫视着这些黑黢黢的瓦砾和废墟,根本看不见一点那个红色的身影。 神识覆盖在整片废墟之上,不见她任何的气息。 他在脑子里不断的搜寻着凶手,最终定格在和尘的身上。 想起花二曲身体里的那个封印,冗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暂停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脊椎骨往上延伸,他的脸色铁青,下颌线紧绷,从前沉静的眸子里,逐渐变红。 “神尊!你可算是回来了!” 中溜神刚跑过来,撞见他的模样,剩下的话噎在了嗓子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冗月这副模样。 这样子,像是要吃人。 冗月声线冰冷,但是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的怒火:“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中溜神以为他知道了离怨宫被炸的缘由,便跟在冗月的身边一路抱怨。 “神尊你真该好好的管管那个小花妖,她真是胆大包天,不知从哪搞来一口炼丹炉,在您这宫殿里私自炼丹,结果摆布炼丹炉的方位不对,再加上道行不够,炸的漫天草药,还臭气熏天,好在散得快,不然,都得死。” 他一回想起那个味道,至今都还胆寒,中溜神发誓,他羽化登仙这么久,就没有闻过这么恶心的味道,差点闻得他当场去世。 闻言,冗月驻足,他惊愕道:“这宫殿是她炸的?” “啊?神尊你不知道啊?”中溜神气的直拍大腿,“小神本来是休沐日,让她这一折腾,我还得重修这离怨宫,净会给人添乱!” 他在天界管的是建造之事,这天界的楼阁几乎都是出自他手,本以为能休息几天,谁知道出了这种事。 冗月身上的肃杀之气瞬间落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她人呢?” 中溜神指了指前方:“惹了事,怕天君责罚,一早就躲进了太上道祖的仙府里去了。” “……” 花二曲正和太上道祖乐呵的喝着酒,就听见门口传来小仙童的声音:“神尊大人,您这边请。” 她和太上道祖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放下手里的佳肴美酒,着急忙慌的要躲起来,太上道祖心里直骂那仙童不会来事,明知道他这里有人,还把冗月领进来,他一把老骨头,还得给花二曲找好要躲藏的地方。 迅速选定了屏风后的柜子,花二曲正准备躲进去,看见了还在桌边大快朵颐的阿毛,气的低骂一声,伸手就扯住它的尾巴,把猴拽进了柜子里,关上了门。 这柜子是太上道祖的衣柜,里面全是他的衣袍,尽是一股子丹药味,一人一猴缩在其中,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袖,太上道祖开心的像是第一次看见冗月一般,拱手作揖:“不知神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阿曲呢?”冗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太上道祖佯装愣了一下,一边指着内室的柜子,一边大声的摇摇头:“不知道啊神尊,我没看见她。” 这小丫头,冗月赶紧带走,就来避难这一会,险些把他整个仙府的美酒造空了,看着挺瘦小的人,怎么跟饕餮一样,那么能吃? 冗月环视了一圈周围,桌上混乱不堪的食物和酒杯,还有太上道祖胡须上挂着的米糕碎屑,就知道,这老头没打算藏人,否则,怎么也不收拾一下这些痕迹。 他双手置于身后,眸子里有些愠怒:“阿曲,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出来,后果自负。” 一句话说完,没有任何回应,他冷哼一声,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一!” 没动静。 “二!” 还是没动静。 “三!” 仍旧没动静,冗月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趁他不在炸宫殿也就算了,还在这装死,他转身欲走,对太上道祖道:“看来人真的不在这了,道祖,阿曲原先在后山留了很多的佳酿,我平常没有饮酒的习惯,就全部赠予道祖吧。” 太上道祖的眼睛一亮,有这种好事?还没有答应,那边的柜子门砰的打开,里面的人冲了出来。 “不许送人,你不许送人!” 许是真的害怕冗月把她的宝贝送人,她跑过来的时候,脚底打滑,摔倒了好几下,最后一下,直接扑倒在冗月的脚边。 她苦着一张脸,抬起头,努力的挤出笑容,对上冗月无任何波澜的眼眸,花二曲最终败下阵来。 “对不起,阿月……我不是故意的。” 冗月没有理睬她,而是直接转身走远了,花二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了她的道歉,还是在生气? 太上道祖看她这呆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蹲下来敲了敲她的头:“傻丫头,神尊那是让你跟上,你回去后,好好的和他说,冗月神尊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记得一定要道歉。” 花二曲忙不迭的点点头,赶紧跟了上去,道歉嘛,她最会了。 当她跟出门后,觉得太上道祖一定是猜错了,冗月这背影冒着寒气,一看就气的不轻,哪里是适合道歉的时机,可是没办法,毕竟是她犯错在前,花二曲只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跟在他的身后。 脑袋里还在想着怎么道歉的时候,不知道冗月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花二曲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鼻尖生疼,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的手腕被人拉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宽厚且温凉的怀抱里,熟悉的味道溢满鼻尖,花二曲呆住了。 冗月宽大的身形整个将她笼罩住,他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腰肢,把人贴紧自己的怀抱,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花二曲只觉得心间有什么东西漾了一下,痒痒的。 “阿曲,你真的吓到我了。” 他在看见离怨宫被毁的那一刻,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魂不附体的恐惧。 因为他的原因,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这次再因为他的疏忽,这丫头再死一次,冗月觉得他应该会疯。 在不周山对她下的杀手,是他至今都无法忘怀的一幕,他往后几千年的悔恨和孤独皆来自于那一刻,而后的每一次的遇见,每一个悸动的瞬间,都让他无比的相信,这个人对他而言,一定是最特殊的存在。 自他调查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告诉他一点,他似乎犯了个无法弥补的错。 他极有可能……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思及此处,冗月把人抱的愈发的紧,嗅着属于她的味道,他沙哑的嗓音一声声的充斥着花二曲的耳膜。 “阿曲……阿曲……” 花二曲当他是真的被这炸翻天的离怨宫吓到了,她忍着被勒的窒息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不怕不怕,阿月,已经炸完了。” 冗月在她的耳畔处轻笑一声:“说的好像跟你没关系似的。” 花二曲被说的无地自容,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没想过这炼丹炉的方位这么难摆。” 她为了能保证一点不出差错,特意问了太上道祖借的炼丹炉和药草配方,依葫芦画瓢的,也不知道哪错了,丹药没炼制出来,火药倒是炼出来了,炸的这样厉害。 不仅是她,当时阿毛吓得整个猴都僵了。 冗月直起腰,看着花二曲一脸丧眉耷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食指蹭掉她脸上被波及的灰尘,道:“为何突然要炼丹?” 离怨宫都炸完了,花二曲也无法在隐瞒什么了,她两只手指在身前打着圈子,道出了真相。 “阿毛在下界想我想得紧,就偷摸的上方天界来寻我,可它又没有入天界的令牌,就只能冒险穿过弱水湖来找我,只是它道行浅,被弱水灼伤,需要治疗,我又怕你不许它进离怨宫,就只能自己炼丹药救它了。” 说到这,花二曲抬眸,怯生生的看了眼冗月,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真的不同意阿毛进离怨宫,虽然,已经没有离怨宫了。 冗月上下扫视了一眼花二曲,抿了抿唇瓣,开口道:“阿曲,炼不炼制丹药都另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花二曲疑惑的抬头:“哪里奇怪了?” 冗月好心的提醒她:“你的阿毛呢?” “阿毛?”花二曲转头看身后,“它不就在这……” 回头看去,宽阔的路上空无一人,花二曲猛地一拍脑门:“坏了,给它丢在道祖的柜子里了!” 第188章 你是被抛弃的 永夜海的上方,那座岛屿上,不死树逐渐的恢复了生机,崧河的河水也不再倒灌了,妖界用来困住瘴气的结界也一天天的被修复,四处游荡的瘴气也净化了许多,而代价,便是胥灵的神寿。 不死树的树根深扎海底,恢复了些许的盎然生机,抽出了细条。 树下,有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依靠着树根,她长发披散,气息不稳,凌乱不堪的衣裙遮不住脚踝上惹眼的锁链,与它接触的皮肤被磨的鲜红结痂,血液流淌进树根,给予它最好的养分。 他们在用她滋养着妖界的不死树。 胥灵煞白的小脸上,眼神空洞,脸上挂着一道又一道的泪痕,眼神呆滞的仰望夜空之中的月亮,眸中哀伤委屈。 这是她嫁来妖界的第十天,就落得一个被囚禁的下场。 新婚之夜,她还在想着以什么缘由来拒绝和苍梧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他已经派人将她拖到这不死树下,以玄铁链困于此处。 自幼享受着万千宠爱,又怎会甘愿受此折辱,胥灵大怒:“我乃天界的和亲公主,你们岂敢动我?” 苍梧一把扯下胸前的红色绸缎,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蹂躏:“公主,你今日出嫁,天君却连面都不出,你还看不清吗?你是被抛弃的。” “你胡说!”胥灵双眼目眦欲裂,她强忍着眼泪,坚定的摇头,“父神一向疼我护我,他不会抛弃我的!他不会!” 苍梧看了一眼胥灵身侧护着她的丫头,是乐羽身边的那个九英,据说是乐桑从鲛人族里挑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很得乐羽的欢心,一直陪着胥灵长大,这次和亲,也是把她带来了。 知道她短时间里是不愿意相信的,苍梧也不着急,他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天君会这么轻松就同意你嫁入我妖界吗?” 胥灵看着他,不是说话,这几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无法反应,好像只是一瞬间,她从一个人人艳羡的天界公主,变成了一个可怜虫。 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假的。 苍梧来到她的面前,低头,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容颜绝美的女子,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可是,为了他的妖界可以存活下去,他不得不这么做。 “公主殿下,你能嫁来妖界,是我和天君做的交易。” 闻言,胥灵睁着泪眼婆娑的眼眸,疑惑的抬头看他,嘶哑着嗓音道:“交易?” “神尊下界时,看到的那些妖兵团,是我带领我妖界的将士以血肉之躯为代价,对他们进行趋化的,否则,那么多城池的人,真要杀,根本杀不完,为了安抚我妖界将士的劳苦功高,我向天君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说到这,苍梧停顿了一下,他本也是看胥灵受宠的很,若是真的娶了她,必定能得到天界的支持,也让他妖界有一线生机,说实话,天君同意的那一下,真是让他开心的忘乎所以,直到看清了和尘对胥灵的态度,他才幡然醒悟,根本不是这样的。 和尘不在乎这个公主,苍梧在上天界迎接这个公主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娶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公主,可无奈于当日六界之人皆在场,他只能强颜欢笑。 既然这个公主不得和尘的欢心,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 “所以,我只是父神送给你们的一个慰藉?”胥灵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没有价值了?” “也不是没有价值,你起码是真的可以净化我妖界的瘴气。”苍梧往后挥挥手,“来人,带公主去她该去的地方。” 胥灵只觉得自己以往和乐的生活皆是假象,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放弃,那些侍卫正准备将她拖下去的时,被九英一巴掌打在脸上。 “放肆!公主是天君之女,容不得你们有半点不尊!” 胥灵强装镇定,她握紧大红嫁衣之下的手,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苍梧:“无论如何,我都是天界的公主,你如此待我,不怕父神怪罪你怠慢天界公主,降罪于你吗?” 原以为这样能唬住苍梧,可那人只是笑了几下,丝毫不为所动,他抬手挥开了那些围住胥灵的侍卫,对胥灵道:“这样吧,公主,我们打个赌。” 九英张开双臂护住胥灵,一双眸子锁紧苍梧,生怕他会做什么。 胥灵道:“什么赌?” 苍梧指着九英:“你让她去给天君通风报信,就把我今日所作所为悉数告知,我们一起看看天君的态度。”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十足的把握,觉得和尘是爱护她的,那么苍梧的这一番分析后,胥灵动摇了,可尽管这样,她还是想要试试。 昂起头颅,胥灵的声音虽有些发颤,却还是努力的按住心里的恐惧。 “可以,赌注是什么?” “若是天君在意公主的安危,我必当亲自写和离书,风风光光的送公主会天界,且自行跪于南天门外,向您陈表忏悔,恳求天君退婚,可若是天君不在意……” 苍梧的声线拉长,那双眼睛落在胥灵的身上,像是在看一个宝贝:“若是天君不在意,公主,从今往后,您在妖界的日子,可就任由我做主了。” 胥灵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好!” 回想起自己的自信,胥灵惨笑了一下,而后又垂头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缓慢的增大,凄厉的笑声飘荡在海上,渐渐的又转为了哭泣声,她抱着膝盖哭的悲恸,宛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结果当然是她输了,九英回到天界向天君禀告了此事,被他以祸乱两族交好为由,直接以雷刑击杀。 九英死了。 息相伫立在海岸边,看着上方的不死树,听着胥灵的哭声,心中有些许的不忍,她知道苍梧的做法太过于残忍,可因为胥灵的牺牲,妖界真的开始慢慢的走向好的方向。 妖界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往日的风光和平安喜乐。 收起她心中的怜悯,息相转身离开了。 九英被击杀时,暮瑰正巧从天界回魔族,疑惑之中,把事情告知了罗睺的时候,那人已经重塑肉身完毕了,正在后院悠闲的浇花。 听闻消息,罗睺放下手中的木舀,讥讽道:“这个妖界的妖主苍梧,还是蠢了点。” 暮瑰还是那身黑色华服,只是脸上多了一道黑色的面纱,之前被冗月伤的脸出现了一道丑陋的伤疤,根本消不掉,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被她最爱的人毁了。 “苍梧是疯了吗?虐待和亲公主,他是真不怕和尘找他算账?” 罗睺踱步到她的面前,笑的轻蔑:“你不是看到结果了吗?他根本不在乎。” 这么一说,暮瑰倒是真的不懂了,她皱眉问道:“和尘到底想干什么?” 大张旗鼓的把天界公主嫁过去,又不在意人家是否善待自己的女儿,他是专门送一个公主给妖界玩的吗? 后院的正中央摆着一道棋局,棋子晶莹剔透,只是棋局是他很久之前自己跟自己下的,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破解之法。 罗睺捻起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子后道:“你可曾听闻妖界的禾凝公主与天君的那一段情?” 和尘的那段情史当年闹的是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这与胥灵嫁往妖界有联系吗? “这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罗睺的眼神始终放在棋盘上,可是却能一心二用,一遍自顾自的下棋,一遍解答暮瑰的疑惑。 “如今的这位天君,是个心肠极其狭隘的天君,负了他的人,纵使是死了,他也要尽全力的让她付出代价。” 暮瑰眯起眼眸,她坐在罗睺的对面,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和尘从一开始要报复的,就是整个妖界?仅仅因为一个人的背叛,他就要整个妖界赔偿?” 和尘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去讨伐妖界,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送死,也要找个由头去灭了自己的心头之恨,以报当年被禾凝欺骗的仇恨,这样的人,简直狠辣。 看她这副惊诧样子,罗睺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能与因为一己私欲,同你一道做出对自己的弟弟剜心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突然被提及这件事,很明显是踩到了暮瑰的痛处,她不悦道:“这与你无关。” 做过的事不愿意承认,罗睺发现暮瑰这个女人也挺有意思的,明明不是什么好人,却非要以良善自居,也不知道是想做给谁看。 收起自己的脾气,暮瑰再次问道:“眼下,我们就这么静观其变吗?你在凡间培养了那么久的妖兵团,一下子被砍了一半,是打算忍着吗?”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罗睺就满肚子的火气,他一子落下,生生的凿穿了棋盘。 “欠我的,我也要拿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罗睺的嘴角扯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再等一会,我们送天君一份称心如意的大礼。” 拿妖界人的鲜血,祭奠他未成型的妖兵团,才是最好的礼物。 第189章 最好的理由 九英被处死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乐羽的耳朵里,她脚步虚浮,险些站不住。 九英回天界是直接面见和尘的,虽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可是和尘却以她诬陷妖界为由将其处死,很明显,胥灵在妖界一定是出事了,而和尘从和亲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不在乎他们的女儿了,所以,眼下去求他,根本无任何作用。 打定主意,乐羽修书一封去寻找乐桑,让她做好接应的准备,同时也秘密的派人去妖界,督促胥灵可以实施他们的逃脱计划了,那孩子傻,看着娇纵,实则非常的重感情。 和尘给她定下的这件和亲的事情,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万一她就想要一个交代,认死理,可不一定能想得开。 然而,派出去的这两个人还没有出南天门,就让和尘的人直接斩杀,这一刻,乐羽有预感,事情不太对,偏偏这种时候,冗月的额离怨宫被毁,他带着花二曲回了昆吾山。 她没了唯一的救星,也找不到人去救自己的女儿,正急迫间,和尘派人请她去通明阁一叙。 她垂下眼帘,心里快速的盘算着,眼光瞥见了一边的云莘,乐羽咬牙,狠心拔下了自己身上的一片逆鳞,顿时,胳膊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她疼的额头冷汗直冒,面色煞白,也绝不哼一声。 云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看乐羽将逆鳞塞进她的手里,声音颤抖的命令道:“云莘,去昆吾山找神尊大人,让他务必救下我的灵儿,只要他能救下灵儿,拿着我的逆鳞,鲛人族会记住他的大恩大德,从今往后,任凭他差遣。” 云莘是从她还是和亲公主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很清楚她的为人,她素来冷静沉稳,鲜少如此的惧怕,而今不顾一切的拔下逆鳞给她出天界的庇护,显然是知道天君此次一定是动了怒的。 扑通一声,云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接受了乐羽的嘱托,转头就从侧门出去了。 包扎好伤口,乐羽重新梳妆,直至面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后,才移步通明阁。 通明阁内光线昏暗,穿过层层的架格,乐羽见到了处于最里面的和尘,他背对她,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从听完金蟾的话后,她便一眼认了出来,这就是冗月十分在意的,烛阴盏。 “见过天君。” 闻声,和尘转身,乐羽才正面直观这个所谓的烛阴盏,通体黑金的颜色,颇为古朴,一如金蟾所言,它被上了封印,可饶是如此,她也能感受到,这个烛阴盏里似乎关着一个活着的东西,在跃动。 “羽儿,你也在找这个是吗?” 乐羽心里咯噔一声,原来,冗月说的没错,和尘早就开始怀疑上了她,仅仅是因为她对凤栖下手,从而展示出了自己的破绽,纵使没有证据,也不妨碍和尘怀疑上她。 她低头,故作镇定的否认:“天君说笑了,这通明阁我都没有进来过,怎么会觊觎这里面的宝物呢?” 见她不承认,和尘也不恼,他抬手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烛阴盏,重复道:“宝物?” 和尘眉头舒展,笑的讥讽:“一个石头的心,确实是个宝物。” 乐羽自进入通明阁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应对和尘的每一句话,可当他这句话说出来时,她还是极为震惊,没有想到,冗月让她帮忙寻找的,居然是他的心。 他竟然生出了一颗心,而且,这颗心,还被和尘秘密的剜了出来,封锁在这通明阁里,所以说,当年花二曲所谓的什么盗取净世莲,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一切,都是和尘在主导。 乐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只能保持沉默,下一刻,和尘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他眯起眸子,语气里压抑着怒火:“本座从前真是小瞧了你,敢和冗月一起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出,乐羽,谁给你的胆子?嗯?” 看来,他是都猜到了,所以,他今日对自己说的这些秘密,应该就没打算让她活着走出这个通明阁。 想明白了这些,乐羽释怀一笑,继而声线冰冷:“是你逼我的,天君,是你不仁在前,是你要非要动我的女儿。” 看得出来乐羽已经不抱有求生的欲望了,和尘冷笑一声,甩开她的下巴,把玩着手里的烛阴盏,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平淡的诉说道:“羽儿,你知道吗?从前,我和阿月,泽烨还有禾凝,是最要好的四个伙伴,那时候,阿月一如现在一般的沉闷不多话,泽烨闹腾咋呼,禾凝活泼逍遥,像个小雀儿一样,总是在我的耳畔处和我玩闹。” “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最好看的女子,历来的神,皆言情苦,可当时的我不觉得,拥有禾凝是我觉得自己这十几万年来,最甜的一段时光,羽儿,你可知,爱屋及乌这句话是真的很衬当时的我。”和尘此时此刻,眼眸里罕见的露出了一种缅怀的情感,他静静地凝望着手里的烛阴盏,又陷入了回忆里。 “我那时已经位居天君之位,知晓妖界的处境艰难,因为禾凝的原因,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妖界庇护,以神的名义赐福妖界,我身为一个天君,给了她这天底下最耀眼的爱意,我给了她所有,可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 话及此处,和尘的神态近乎疯魔,他自嘲的笑了几声,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至今都觉得心口处的痛楚还在蔓延。 “她与她的父亲夫诸一样,眼里只有我天界的地位,妄想以妖界取代天界,成为离真神最近的种族,她背叛了我,将我打下了永夜海底,为了救我,我天界的数万将士,葬身永夜海底,至今魂魄被困在那,无法得以往生。” 他走近乐羽的面孔,神情冷漠的抚摸着乐羽的如玉一般的脸颊,掌心滑过她的下颌时,和尘的眸光一凛,登时就遏制住了乐羽的脖颈。 “羽儿,你要知道,那些将士可是我天界的神将,神仙的魂魄居然无法得以往生,多可笑啊,而这些,是因为我一个天君为情迷失的原因,才酿成的大祸,我为此自责了数万年,这笔账,你说,我应该让它翻篇,就此揭过吗?” 乐羽难以呼吸,脸色涨红,她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胳膊,费力道:“禾凝已死,妖界本就一日不如一日,你又何必执着于从前?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这番话,听的和尘心里的怒火瞬间拔起丈高,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咆哮道:“放过他们?凭什么?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凭什么要我放过他们,我有说过去吗?我有说过吗?!!” 她知道现在的和尘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在死亡面前,乐羽只能乞求:“求……天君……饶恕……” “你知道禾凝为何会死吗?”和尘微微的松开了点手里的力道,给了她呼吸的空间,自顾自的回答,“夫诸妄想取代天界,是因为妖界的永夜海里,那颗泉眼出了问题,那泉眼支撑着整个妖界的生灵,一旦出事,妖界便会不复存在,禾凝为了她的族人,奉献了自己,重新的让泉眼再度回春。” 视线落回在乐羽的脸上,和尘有一瞬间的恍惚,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乐羽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禾凝的眼睛,看似温柔,实则倨傲的很。 松开了手,和尘的指腹抚向她的眼睛,语气冷漠的反问:“我天界将士的亡魂还没有安息,她就这么着急的去死,拼了命的护着她妖界的子民,想以她一人之命弥补妖界犯下的过错,羽儿,你说她是不是很天真?” 这些事情,是乐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他主动的提起,竟不知,和尘对禾凝的恨意居然这般的深沉,简直是仇深似海。 “她已经死了……” 和尘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他摸着手上的烛阴盏,声音低沉:“她死了又如何?既然她在妖界存亡和我之间,选择前者,那我就毁了她最在意的,这才叫平等。” 乐羽摸了摸被掐的青紫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灭了妖界?” 和尘看着她,不说话,可是眼底浮现的杀意却告诉她,她没有猜错。 “你是天君,这种屠戮种族的事情一旦做了,六界将会如何看待你,又怎会臣服于天界?你不怕天道责罚吗?”乐羽不敢相信,和尘的心里居然埋藏着这样的一个复仇计划。 和尘扬了扬眉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以啊,我找了个最好的理由。” 乐羽的耳朵里嗡的一声,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房,蓝色的美眸止不住的震颤。 原来,他铁了心的把胥灵嫁往妖界,知道苍梧谄媚的本性,一旦清楚自己给了他一个天界抛弃的公主,定会让胥灵吃尽苦头,甚至于,会要了她的命,而这个最坏的结果,就是和尘想要的。 他从一开始,就是要胥灵死在妖界,好给他出兵讨伐妖界的借口,借机灭了妖界。 “你疯了!你疯了!”乐羽宛如一头被触怒的母狮,她猛的冲上前,捶打他的胸膛,“那是我们的女儿啊,那是我们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疯子!” 握住她的手腕,和尘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本座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又岂会在乎自己的子嗣?何况是一个低贱的鲛人族所出的孩子?” 以往和尘对胥灵的疼爱,就像是嘲讽至极的笑话,一个个的浮现在乐羽的脑海里,他竟然自始至终都看不起自己,还有自己的女儿。 “和尘,你注定不得好死。” 和尘不以为意的咧唇一笑:“那你定然会死于本座之前。” 第190章 一物降一物 云莘浑身是血的跑到了昆吾山,已经昏死在了山脚之下,她是被孟极叼到冗月的面前的。 认出了她是乐羽身边的小丫头,冗月的心里一沉,明白天界出事了。 小丫头被九阙救醒后就一直颤抖着身躯给冗月磕头:“求神尊大人救我家娘娘一命,也救救公主一命。” 云莘将她逃出来时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冗月越听,脸色就越是低沉,他原先的猜测因为太过于狠毒而被他压在心里,想着和尘不至于真的要了胥灵的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给了那个救命的锦囊,谁知道,和尘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否则,他不会断了乐羽所有的求救信件。 云莘双手举上逆鳞,这逆鳞流光溢彩的,宛如一片琉璃,只是上面还挂着血迹,很显然,乐羽硬生生的拔下它,究竟下了多大的狠心。 “我家娘娘说,只要神尊大人可以救下公主,便是鲛人族的恩人,您可以凭借此逆鳞,让鲛人族为您赴汤蹈火。” 九阙有些吃惊,这不就等于变相的把鲛人族一半的掌控权交给了冗月吗?这个乐羽为了女儿,倒也是舍得。 乐羽能把谋划到这一步,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和自己合作的事情,和尘多半是知道的,他们人在天界,很少有事可以瞒得过和尘的眼睛。 冗月接过逆鳞,沉声问道:“你家娘娘最后被叫去了哪?” 云莘哽咽道:“通明阁。” 胥灵那丫头虽然与自己不熟,可好歹是个后辈,且此次之事,她倒也是真无辜,冗月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和尘简直可怕,为了自己心中的愤恨,就要以自己女儿的命为借口,来泄恨。 “姑姑。”冗月转身对着蓝鳬道,“我如今分身乏术,需先行回趟天界,妖界那里请您费心,若真如这小丫鬟所说那样,劳烦您以我的名义,与妖界退婚,务必将那孩子带回来。” 先前的婚事,胥灵的抗拒也算是闹的沸沸扬扬的,蓝鳬早有耳闻,眼下没有想过,和尘的心思倒是愈发的深沉可怖了。 “好,我现在就去。” 冗月将视线落在一边的九阙身上,又看了看在他们之间来回转眼睛的花二曲,不懂他们这紧张的氛围是什么,他的眸光柔和了下来。 “九阙,阿曲这些你看着些,我办完事就回来。” “好。” 九阙回答完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对这家伙的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好了点?更诡异的是,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就听从了冗月的安排? 绝觉得有些丢了面子,九阙气愤道:“我照顾小曲用得着你说,你爱去哪去哪,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他对自己的态度素来不好,冗月也不在意,转身就要离开,花二曲心里一跳,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袖子,小脸皱成一团:“阿月,你去哪?” 九阙很不喜欢花二曲对待这个家伙的态度,怎么失了忆,对冗月还是一样的黏?这个冷淡的跟块冰一样的人,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拉住她的胳膊往后,九阙想要拉开花二曲和冗月的距离:“好了好了小曲,人家有事,让人家去,哥哥等会陪你去人间玩好不好?” 这要是放在从前,花二曲早就一蹦三丈高,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跟着他就走了,可是如今这些话,从花二曲的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根本没在脑子里有过一丝一毫的停留,她像是听不见一样,一双眼睛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盯着冗月。 那只抓着他袖子的小手,压根没有松开的迹象,九阙整个人如遭雷劈,怎么回事?现在这个冗月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胜过他这个哥哥了? 毫不留情的抽开被九阙拉住的手,花二曲两只手都锁上了冗月的袖子,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装满了冗月,根本看不见旁人,气的在一边的九阙脚步不稳的扶着桌子,心肝直抽抽。 “阿月,你是要回去吗?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冗月低眸,白净的手几乎要把他的袖子拽下来了,原先让她与自己待在离怨宫陪自己,她还一脸的不情愿,而今看她一副只要自己不要旁人的模样,冗月的禁不住的勾起唇角。 “我回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阿曲,听话。” 花二曲固执道:“很快是多快?几刻几时几日几候?” 冗月:“……” 也不知道是不是找回了那一魄,现在的花二曲比辰寅台初见时,要难缠难糊弄,一个问题问的这么追根究底。 对上花二曲迫切需要回复的眼神,冗月静默半晌,最终无奈的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有助于静修魂魄的心法,递给她。 “等你背会了它,我就会回来了。” 九阙在心里嗤笑一声,他与这丫头相识的时间可谓是太久了,知道她的秉性,尤其是这一世,让她修炼背书,除非说要杀了她,否则绝无可能,更何况这是一整本书,以她这一世的脑子,背会它,起码一年。 “好,你不许食言。” 冗月从容不迫的点头:“好。” “食言的人,要赔我一百串糖葫芦。” 冗月:“好。” 九阙忍不住瞳孔放大,就这一会会,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受了太多的伤了,这花二曲用得着在冗月的面前,这么的听话吗? 蓝鳬被他的模样逗乐了,过去用手合上他惊讶的下巴,揶揄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九阙不想说话,扭头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事态紧急,冗月走的迅速,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花二曲小跑到门前,出神的眺望远方,眉头紧锁。 “哥哥,他会骗我吗?” 闻言,蓝鳬和九阙皆是一愣,瞧这丫头的眼神,要不是知道她魂魄不全,还真的会以为她再度倾心冗月了。 九阙正要去安慰她的时候,花二曲又自言自语道:“我不想吃糖葫芦。” 冗月一回到天界,便直奔通明阁而去,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他的身形霎时间就消失了,转眼间就出现在了通明阁的门口处,门口的天兵还想着该怎么拦着他的时候,通明阁的门自己打开了。 乐羽满身血流不止的撞开了门,她的腹部已经是殷红一片了,长长的裙摆后面,还拖着醒目的血迹,滑过地面。 失焦的眼神隐约见到了冗月,想着方才知道的秘密,她忍着疼痛,奋力的向他奔来,她要拉着和尘一起下地狱。 冗月见到了她身后出现的和尘,他的手心里似乎捏着什么,血淋淋的。 他心里一惊,正欲飞身上前接住她,只见一柄剑生生的贯穿了她的胸膛,乐羽的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瞳孔登时涣散,死在了距离冗月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冗月的手只停留在了空中,耳朵里轰鸣声一片。 凤栖从天而降,施法收回了自己的法器,神色冰冷,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乐羽,手上的剑用力一挥,血液便挥洒下来,剑身上无血痕。 和尘走到她的身边,将手中的东西举到凤栖的面前,她抬手接住,这时,冗月才看清,那是乐羽的鲛珠。 他生剖了乐羽的鲛珠,给凤栖做补品。 冗月周身的泛着冷意,他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怒意:“和尘!你做事究竟还有没有章法?随意击杀鲛人族的和亲公主,你眼里可还有天规?” 和尘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踱步到冗月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讥讽道:“她设计陷害天凤一族的凤栖,本座秉公办理,以她的鲛珠慰藉凤族,慰藉凤栖,巩固我天界与天凤一族的盟友关系,何错之有?” 望着自己的兄长,这个人他看了十几万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愤慨,冗月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也不了解他。 “你是嫌这仗打的不够吗?乐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天界,鲛人族岂会善罢甘休?!” 和尘冷哼一声,眸光里尽是不屑:“鲛人族?本座还治不了他们?” 凤栖不满冗月一力的袒护鲛人族,她说道:“神尊大人,这个乐羽是死有余辜,可不是莫名其妙的被杀,您说的好像天君不明事理似的。” “住口!”冗月现在满脑子都是乐羽的死,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即将要揭晓答案的时候,被这个女人闹了这么一出,“你但凡再多嘴一句,本尊便砍了你的头颅,赠予鲛人族女帝当酒器。” 她自幼受尽万千宠爱,受到冗月这样的威胁,登时气的满脸通红,仗着有和尘撑腰,便口无遮拦。 “你敢?我天凤一族是天后的母族,更是天界多年的盟友,冗月,你要是敢伤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和尘瞥了一眼凤栖,有些厌恶她的蠢笨,冗月的身份足以让六界敬仰,连他这个天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凤族? 只要冗月愿意,不出三天,天后便不再有母族可以依赖。 冗月目光黑沉,讥诮道:“天凤一族的后辈,到你这一脉,算是完了。” “冗月!你胆敢羞辱我?”凤栖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她想到了什么,轻哧一声,“我听闻神尊大人与那小妖定下了生死契,那您可得保护好她,否则,打不过你,我们还动不了那个小花妖吗?” 话音刚落,她还没有看清冗月是何时出的手,就已经被他一掌击退,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跌倒在地,鲛珠滚落,凤栖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收起施法的手掌,冗月漂亮的黑眸盯着和尘,那眸底似是结了冰一般,看向和尘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友善。 “本尊不允许任何人对阿曲动手,哪怕是想想也不行。” 和尘面冷如霜:“你在警告本座?” 冗月一挥手,带走了地上乐羽的尸体,继而又向和尘的身后伸出手,掉落的鲛珠便被他收回手中。 “请你牢记警告。”冗月转身,侧目说道:“另外,若是乐桑举全族之力向你讨要说法,希望你今日的说辞,可以让他们信服。” 第191章 自戕 见到乐羽的尸体时,乐桑整个人有些恍惚,她的眼睛好像忘记了怎么去眨,只是呆愣的看着,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冗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后,从怀里掏出那个鲛珠和逆鳞,放在乐羽的身边。 “她的东西都在这。” 乐桑转眸看去,那上面还残存着乐羽的气息,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问道:“神尊,我若是讨伐天界,你会阻拦吗?” 冗月不带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会。” 乐桑愤恨的看向他,质问道:“神尊为何拦我?和尘如此践踏我们鲛人族的皇族,就叫我们这么忍下去吗?让我们都当睁眼瞎?你不是天道判官吗?你的公正呢?!” 在他的认知里,和尘不等于天界,他只是天道选中的一个主宰者而已,天界不会因为他的消亡而消亡,但是,因为和尘而牵连天界,他不允许,三千年前的大战打的颇多,各界各族都无法再度被战争消耗了。 冗月知道她现在是悲伤至极,任何的决定都会十分的冲动,他缓缓地解释道:“原因有三,第一,鲛人族目前的实力不够,做不到,第二,人间界出现了人另一股来势汹汹的势力,若你此时讨伐,难保背后之人不会坐收渔翁之利,届时,又会有谁从中趁乱获利,也未可知,第三,我已经让蓝鳬上神前往妖界退婚,带回胥灵,她需要你有一个安然的鲛人族作为后盾。” 冗月将目前的形势,毫不遮掩的拆析给她听,乐桑沉默了。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可乐羽是她在这世间里唯一的亲人了,眼下就这么被杀了,还无法替她报仇,一想到这,乐桑的眼眶发红,痛苦的垂下了头。 “神尊,为什么他杀了我姐姐,还可以安然无恙的身居高位?” 冗月道:“和尘对她动手的理由足够。” “但是他没有证据!”乐桑猛的抬头,激动的拍着身边的桌子,“他没有证据,为什么要给我的姐姐定罪?还杀了她?为什么?” “乐羽让金蟾侮辱凤栖一事,是事实。” 乐桑尖叫:“这不是事实!” “她亲口告诉我的。”冗月的声音平稳,相较于乐桑的歇斯底里,他冷淡的像在谈论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金蟾已经下界了,要找也不难。” 乐桑抬眸,眼中红血丝遍布:“那神尊大人此行何意?是来告诉我,我姐姐死有余辜?” “我知你不信和尘的这套说辞,但鲛人族的安宁,是兮伽以命搏回来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自寻死路。” 谈及兮伽,乐桑方才还愤怒至极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她明白冗月的意思,和尘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理由合不合适不说,就是真查起来,无非就是他手段狠毒了一点,和尘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 乐桑颓废道:“难道,我就这样吃了这个亏吗?” 冗月垂下眼帘,说实话,他回到天界时,亲眼见到了和尘的所作所为,当时连他都有些忍不住要动手,且不论乐羽构陷凤栖的罪罚究竟有多重,就单单和和尘迫不及待的动手,足以证明乐羽知道了一些可以丧命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和尘瞒了他很久。 看来,这个通明阁,倒真是藏了不少的秘密。 思虑再三,冗月轻声道:“你该等待一个时机。” 乐桑自悲伤里抬头,茫然道:“什么时机?” 恰逢此时,有人进来传报,说门口有两个人求见,乐桑疑惑道:“是何人?” “一男一女,男的叫陆吾,女的叫慕南嫣。” 乐桑皱眉,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两个人,而对面的冗月却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机会来了。” —— 从幼泽出来后,冗月本打算直接回昆吾山,可是算了算时间,蓝鳬此趟去往妖界退婚,是不是也太久了一点? 纵使他听华晤说过关于这两姐妹当年利用花二曲的事,可胥灵毕竟是个后辈,有些事不该她承担,思及此处,冗月调转方向,去了妖界。 苍梧对于蓝鳬的到来,颇为震惊,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猜错了,和尘其实很在意胥灵的死活,他着急忙慌的命人去给胥灵洗漱,带她来见人。 生怕胥灵到时候乱说话,从而给妖界引来祸事,苍梧让人警告她,如果敢胡言乱语,说些不该说的,到时候,她和蓝鳬都走不出妖界。 蓝鳬在正殿之内等候着,当胥灵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差点没有认出来。 眼前的小丫头瘦的脸颊凹陷,眼眶有些发黑,尽管是上了妆容的,可还是难掩她一副疲态,那走路微微颤巍的模样,一看就不太对劲。 她不是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原先那股子明媚活泼的劲头,早就消失了。 即使蓝鳬不是她熟悉的人,可到底和她是同源之人,胥灵双眸含泪,待她走近蓝鳬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灵儿……在此拜见蓝鳬上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养花二曲的时间太久了,看到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心里都会涌现出一股子怜悯,蓝鳬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好孩子,不怕不怕,我带你回家。” 苍梧在一边听的浑身汗毛站立,而胥灵则是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仿佛这些天来的委屈,见到了曙光。 “是……是父神让您接我回去的吗?” 蓝鳬知道她十分敬爱和尘,小丫头自幼也与和尘的关系十分的要好,嘴里念叨父神的次数,比她母妃要多,而如今,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就被自己最亲爱的父亲所抛弃,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是阿月让我带你回去。” 蓝鳬发现,胥灵眼中最后一抹光,碎了。 苍梧忍不住上前道:“上神,这公主早已下嫁我妖界为妖后,天君都没有发话,神尊如何能私自做主,将人带走?” 给一个小姑娘折磨成眼前的模样,蓝鳬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觉得无比恶心,出口的话也不好听。 “你也知道是下嫁?我天界公主纡尊降贵来你们妖界,你们就给公主养成了这副样子?走一步喘三口气,哪里还有在天界时的风光?本上神告诉你们,你们伺候不好我们胥灵公主,那便不必在浪费时间了,这所谓的和亲也就此作废吧。” 苍梧被气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确实是他虐待人在前,可是若真让人把她领回去,退了婚,那他妖界,以后一定是六界最大的笑话。 “上神有所不知,公主是为了我妖界的瘴气操劳过度了,可是您放心,从今往后,妖界必不让公主再受半点委屈。” 蓝鳬的臭脾气六界尽知,要是能让苍梧几句话就打发了,她就不是蓝鳬。 “冗月神尊发话了,要退婚,你们听不懂吗?” 苍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冗月他们惹不起,可是和尘也一样惹不起,但是,要真的把胥灵放回去,那他妖界必定会完。 “神尊大人为何非要这么做?天君没有旨意,他又怎么能越俎代庖?” 蓝鳬冷笑一声,眼光一凛:“本上神也不知他一个神尊,怎么会如此的狂傲,要不,妖主跟本上神一起,去问问神尊?” 问? 真当他手里的玄度剑是废铁吗? 冗月神尊性格冷淡,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面对和尘,他还知道如何看脸色,可面对冗月,他根本无从下手,万一他一个不乐意,杀了他,他真是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真放了胥灵离开,被天界毁了婚约,苍梧又不肯吃这个亏。 “上神,这件事,我还是觉得该请示一下天君才稳妥……” 话才说一半,蓝鳬的脸色倏地一冷,眸光似刀刃,割的苍梧的脸皮生疼:“妖主,本上神是通知你,不是在与你商量,实话告诉你,阿月毕竟是她的叔父,他看似无情,实则最疼小辈了,你倘若再磨磨蹭蹭的,不消片刻,等阿月来了,你亲自和他谈。” 和他谈? 那还不如和蓝鳬谈,冗月做事素来不讲情面,是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做的事从来也不商量,到时候真打起来…… 眼看今日确实是躲不过了,苍梧只能甘拜下风,让人去给胥灵好好的收拾,送她回天界。 胥灵苍白的脸上登时布满了笑意,她感激涕零的朝着蓝鳬跪拜,就被侍女扶了下去。 人走了,一时间,正殿之内静的诡异,苍梧就看着蓝鳬从容不迫的喝茶,一口又一口,丝毫不着急,他却如坐针毡,也不知这种时候,息相去了哪,她要是在还能给自己一点支撑。 苍梧抬头看向门口处,翘首以盼,也不知是不是他心想事成,门口还真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正惊喜时,发现有点不对劲,那白衣飘飘的人,分明是冗月! 他怎么先来了? 见他走近,苍梧的心里直打鼓,起身迎接时踩着衣角,险些跌倒,蓝鳬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就对着进来的冗月道:“她下去准备了,我们一会就走。” 冗月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苍梧,那人哆嗦了一下,赶紧回道:“见过神尊大人。” 他不是没有来过妖界,以往只觉得妖主苍梧有些胆小怕事,但好在为人实诚,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胥灵去准备多久了?” 苍梧正要回答,门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丫鬟,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相追一般,狠狠的跌在他们的面前,她分明是方才陪着胥灵下去收拾的丫鬟。 小丫鬟面白如纸,口齿不清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她……她自戕了!” 第192章 阿昭对不起 偏殿之中,胥灵躺在地上,毫无生气,她的心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也就是在她死的这一瞬间,灵力溃散,没多久,她的尸身就消散了,留下的,只有那把匕首和一边的泪珠。 苍梧彻底的慌了神,公主死在他的妖界,那他即将面临的,就是和尘的怒火。 他两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转而回神后,不断的朝着冗月辩解:“神尊大人,您明鉴,这人不是我杀的,我都答应了她回天界,退婚,又怎么会对公主动手,不是我,神尊大人……” 冗月握紧袖子里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他的面色凝重,下颌线紧绷,掠过身边的哭泣的苍梧,冗月走到泪珠旁边,拿起它和匕首,仔细观摩。 “这是赤血刃,一刀入魂。” 蓝鳬惊愕道:“我方才见过胥灵,她的身上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器,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害怕担责任,苍梧的大脑也迅速的转动,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侍女和守卫,目光锁定在那个通报的小侍女。 “刚刚陪着公主的人不止你一个,另一个人呢?她叫什么?哪去了?” 小侍女吓得跪地不起:“回妖主,另一个服侍公主的人是今早新派来的,奴不认识她。” 闻言,冗月和蓝鳬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和尘此次的意图,似乎有人在背地里推波助澜,他才从天界带回乐羽的尸体,和尘不会这么迅速的对胥灵下杀手,否则,在她出嫁那一日,就该让苍梧娶一个死人回去。 苍梧现在方寸大乱,听到这丫头的话,猛的上前来扇了她一个耳光,咆哮道:“我要你们有何用!连妖界皇宫闯进了外人都不知晓,还害得公主殒命!你这是要害死妖界!来人,把她拉下去,即刻斩杀!” 小丫鬟连忙求饶,冗月出声阻止道:“等等!” 苍梧现在压根不敢和他唱反调,只能一再的委曲求全:“神尊大人,这事真的不能怪妖界,但是您放心,妖界也绝不推脱责任,您给我三日时间,我定当查出凶手,给您一个交代。” 三天? 和尘怕是一天都等不了。 苍梧现在已经乱了套了,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冗月来到这个小丫鬟面前,细细的盘问:“公主收拾东西时,有几人在侧伺候?” 小丫鬟抽噎的回答:“一开始有四个,可是那个新来的不知道在公主的耳畔说了什么,公主就把我们都谴了出去,独留她一人侍候,再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公主的大笑,没一会她又大哭了起来,很凄厉,我等有些担忧,就顺着窗户往里看,模模糊糊看见了公主举起匕首,自戕了。” 冗月问道:“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小丫鬟赶紧点头,生怕点慢了冗月不相信。 这么说来,那个新来的丫鬟是个关键,如果能抓住她,或许就能知道那个想要推波助澜的人,究竟是谁。 不知这人与那人间的妖兵团是否有关联? “苍梧。”冗月转身,神色严肃的命令,“你尽快去封锁胥灵自戕的消息,关闭妖界各个出口和关卡,务必要找出那个害得公主自戕的人,不然,你妖界难免一场恶战。” 苍梧也明白冗月的意思,只要能抓住那个凶手,也能向和尘交差,不至于真给了天界讨伐妖界的借口,他应了一声,便立刻让人着手去办。 蓝鳬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冗月只觉得心间似乎蔓延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手腕上莫名的一阵灼痛,他皱眉低头,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红色的绳子,红的炽热。 —— 静谧的夜空之中,皎洁的月光宛如一片轻盈的薄纱,平等的覆盖在下界的每一片土地上,而在昆吾山的方向,与它接壤的竟然是滚滚浓烟。 距离上一次的侵袭,这次才过去多久,厄难再一次出现了。 花二曲自冗月离开后,就一直专心的研读练习他给的功法,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昆吾山涌进来十分多的怪物,似妖非妖,九阙想要带她出去时才发觉,昆吾山,被人下了结界。 他们被困死在这里面了。 这些人花二曲觉得十分的熟悉,当九阙一扇子挥开欲伤害她的那个怪物时,她才想起来,这是她和冗月在下界见到过的那个所谓的妖兵。 他们的数量尤其多,还没有领头者,并且在进入昆吾山那一刻起,就在不断的杀戮,小到树上的鸟儿,大到林间的野兽,他们也不曾放过,包这整片的林子,也被妖火肆虐。 整座山里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妖兵的数量太多了,没多一会就几乎快耗尽了九阙的修为,他得空之后,跃上空中,要破开这个所谓的结界,却最终被它反噬回来。 落地后的九阙吐出一口鲜血,花二曲哭着向他跑过来,扶住他:“哥哥!” 九阙来不及缓一口气,眼看花二曲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举刀的妖兵,他将人拉了过来,迅速的解决后,以口哨声给了方向,唤来了孟极,阿毛害怕的一直趴在孟极的背上。 花二曲以为他要抛弃自己,她挣扎着要躲开九阙的遏制:“我不走!哥哥我不走!” 情况紧急,九阙来不及跟她解释,只能掐住她的腰肢,一个用力,将人送上了孟极的后背上,而后气喘吁吁道:“小曲,你听我说,布下这层结界的人,修为不比我低,我如今破不开,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在这守着替你阻拦这些妖兵,你骑着孟极,去那边的阁楼上,取出射日弓。” 他指着月亮的方向,叮嘱道:“看见了天上的月亮了吗?” 花二曲在泪眼婆娑中点点头。 九阙道:“那是结界的破绽所在,你出阁楼,射之,结界破,你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如若不然,我们便只有命丧于此了 。” 看九阙的修为快耗完了,他拿扇子的手几乎满是鲜血,看的花二曲心里一阵绞痛,她抓紧孟极的毛发,俯下身,透彻的红眸里满是坚定。 “哥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话毕,孟极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九阙被她的话暖到了,他收起表情,加入了战斗,这些妖兵就像是不会疼一般,哪怕是断了双腿,也要仰起脖子来咬人,无奈之下,九阙双手合十,快速结印,幻化出了自己的本体,霎时间,局势便有了反转。 巨大的九尾狐立在这天地之间,妖兵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粉碎。 而在一个瞥眼间,他看见了有一个妖兵竟然手持神器开天斧,冲向了白矖所在的那座山,这下子,九阙自己都懵了,他根本不知道今夜的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他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开天斧是上古神器,若这一斧子下去,破了白矖的封印,她必受反噬不说,被开天斧伤到,也必死无疑。 九阙愤怒的嘶吼着,声音回荡在整座昆吾山谷里,他像是疯了一般的奔向前方。 下一刻,开天斧落下,山峰破裂,女娲所下的封印破裂,发出了巨大的光芒,横扫整片昆吾山的地面,连同九阙自己都被波及到了,跌了下去,返回了人形,他捂住心口,剧烈的咳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他的不远处,破裂的山峰里,一道久违的身影缓缓的走出。 白净的小脸上尽是漠然,绝美的丹凤眼下是挺翘的鼻子,熟悉的容颜一点点的展现了出来,瘦弱的身形一点点的走进了九阙的心中,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指尖展开自己的结界,他想要奔上前去拥抱自己等候了三千年的人。 白矖看见了地上狼狈不堪的九阙,鼻子一酸,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句:“九阙……” 脚步踏出去没有一步的距离,眼前的人就虚弱的向前栽倒,九阙的心仿佛被什么攥住了,他赶紧接住了她,感受着她逐渐羸弱的身体,也知道,她确实遭到了反噬。 拥紧怀里的身躯,九阙心里疼的无以复加,从她遇见自己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守护好她,连这次也一样做不到。 只是等待而已,只是等待都能出现这样的意外,九阙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的失败。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他抱着白矖的身躯,无助的哭出了声:“阿昭,阿昭对不起……阿昭……你坚持住……阿昭……” 周围的妖兵在不断的想要撕碎那个结界,每一下的攻击,都在消耗他的修为,白矖欲张口让他快跑,可她被反噬的太过于厉害,一开口,鲜血汩汩的流出,红了白色的衣衫,也红了九阙的眼睛。 悲愤的声音响彻在昆吾山。 距离昆吾山不远的另一座山头上,暮瑰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面纱之上的眼睛里,溢满了狠毒,罗睺道:“这般大张旗鼓的,你这是要灭了整座昆吾山?” 暮瑰冷笑了一声:“净世莲自那丫头死后就一直销声匿迹,六界无论如何寻找也不见踪迹,你不是也着急寻到那净世莲吗?把那丫头活捉了,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罗睺转眸看去,暮瑰的脸上,那道伤疤是不可能好了,从她上次在天界被冗月伤了的那一下后,她整个人就性情大变,不再乞求什么情爱了对他所有的计划,是百般的配合,倒是让他不太习惯了。 “我的妖兵团也是培养了有段时间的,若仅仅是抓这一个丫头,用得着这样的兴师动众吗?连上古神器开天斧都用上了,一个被压在山底的人,你管她做甚?” 暮瑰的视线静静地盯着那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的昆吾山,声音轻轻道:“魔祖大人有所不知,这小花妖之所以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就是这身后的靠山太多了,咱们要想以绝后患,只能趁他弱,要他命。” “只有断了她所有的靠山,寻找净世莲,岂不是更加的顺利?” 罗睺侧眸,这个女人现如今算是被冗月给彻底的惹怒了,做起事情来,是一件比一件狠毒,难怪有人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呢,她们爱你的时候,可以倾尽所有,同样的,恨你的时候,也是。 忽然,昆吾山的山巅之上,有一道零星的光芒,若隐若现,罗睺指着那道星光,疑惑道:“那是什么?” 暮瑰闻声看去,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山巅之上,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迎风而立,手上还拿着一把硕大的弓箭,罗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射日弓! 而那山巅上的人,分明是花二曲。 许是那弓箭太大,她试了几下根本拉不开,便让小灵猴阿毛帮忙扶住,花二曲运足灵力,脚踩弓箭手拉弓弦,用自己的身体努力的撑开弓箭。 射日弓不愧为上古神器,无多余的灵力加持,触及便是一阵滚烫的灼痛感,花二曲的手心逐渐冒出白烟,白皙的脸上也渗出了汗水,她疼的根本睁不开眼。 灼痛感是一种钻心的疼痛,她闭着眼,纵使身体疼的颤栗也没有松开,直到她伸直了腿,花二曲才痛苦的问:“孟极!我瞄准了吗?” 孟极嘶吼一声作为回应。 为了让它能一次性正中目标,花二曲不想再被灼伤第二次,便尽力的拉满弓箭。 暮瑰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她伸出手,下属将另一把弓箭递了过来,拉满,瞄准那个红色的人影。 暮瑰轻声讥讽:“蝼蚁垂死前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花二曲准备好,松开腿的那一刹那,暮瑰也松开了手。 结界应声破裂了一个口子,花二曲还没有开心一下,一只箭直接穿过她的心口处,那突如其来的箭力道极大,将她整个人直接击下了山巅。 第193章 你在抖 冗月和蓝鳬匆忙赶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笼罩在昆吾山的结界。 他刚凑近,结界上方就破裂了,看那飞出来的箭光,也知道是射日弓的原因,瞧见下方的昆吾山已经是一片狼藉,冗月的慌乱感愈来愈严重。 他顺着射日弓的方向去,红色的身影立于山巅之上,小脸上全是成功射箭的自豪感,而下一刻,另一只不明方向的箭矢,直直的穿过她的心脏,纤细的人就宛如凋零的花朵一般,落了下来。 冗月的耳朵一嗡,只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的眼瞳震颤,死死的盯着那个坠落的身躯,几乎忘记了该怎么呼吸,他像疯了一般的飞向那个即将坠落的人,在花二曲落地的那一刻,接住了她。 明明这丫头瘦的过分,可当人结结实实的撞进怀里的时候,冗月似是不受力一般,双膝狠狠的砸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宽大的身形笼罩着她,双臂将人严丝合缝的按在怀里。 他以这种跪姿护着她,久久未曾挪动一步。 冗月抱着她,不敢发出一点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感受不到花二曲的心跳了,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他又将人抱的更紧了,身后乍现几只妖兵,正欲举刀砍下,刀锋还未接触到冗月的后背,就被金色的光芒反弹了出去。 他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就这一小会而已,昆吾山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思绪从来没有这么乱过,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法思考。 “阿月……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冗月愣了,方才耳畔处的话,似乎是个幻听一般,花二曲没有察觉到他松开力度,只能自己动手,要推开他。 “你松开我……太紧了阿月……” 顺着她的力道,冗月将人拉离开,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身上,素来云淡风轻的人,出口的声音,花二曲第一次听到了颤抖的感觉。 “阿曲,你哪里疼吗?有没有摔到哪?”想到她的修为不够,动用射日弓必定会受伤,冗月急切的展开她的掌心,果不其然,掌心已经被弓弦烧的血肉模糊了。 他大大小小的伤受了很多,疼在自己的身上时其实不觉得有多难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双白嫩的掌心里被灼烧的这么厉害,冗月竟然会觉得疼,疼到不知该如何去碰才好。 以往最会喊疼的人,此刻却毫不在意,她还洋洋得意道:“阿月,射日弓是我拉开的,这个结界是我破开的,我厉害吗?” 冗月压根听不清她的话,目光紧锁她胸口的伤,方才明明看见她被一箭穿心,怎么此刻却没了呢? 她的心口处,没有丝毫的伤痕,连衣服都没有破裂的迹象。 想到了他以前触及到的那个封印,冗月猜测,十有八九是和那个东西有关联,陡然间想起了那个射穿花二曲的弓箭,他转头眺望那箭矢来的方向,开启神识探寻,可那个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现在没有任何的精力去想其他的,只知道,在他看见花二曲被一箭穿心的时候,冗月生平第一次可笑的腿软了,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居然直接跪倒了。 得不到夸赞的花二曲还在求他表扬,冗月看她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只是眼眶发酸,他深吸一口气,转而又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的实在,感受着她的心跳。 冗月这才明白,他方才居然慌乱到连这丫头的心跳都无法静下心来去感受。 “厉害,我的阿曲真厉害。” 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花二曲先是满意的笑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抱着她的冗月有些不太对劲,她惊讶的问道:“阿月,你在抖?是害怕吗?” 冗月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固执的将人搂的更紧了,闭上眼眸,尽情的感受着她的味道和呼吸,以此来抚平方才的恐慌。 “别动,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花二曲就当他是被吓着了,只是相比于此,她更担心九阙他们安危,方才,那些人直接劈开了白矖被压制的山峰,九阙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还响彻在耳边。 她焦急的推开人,带着这个救星去寻找九阙去,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蓝鳬和冗月一出现,那些妖兵便自己退了,干净迅速,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可望着这个早已满目疮痍的昆吾山,花二曲还是红了眼睛。 动用射日弓消耗了花二曲太多的灵力,冗月给她度完修为时,她就十分疲惫的睡着了,关上房门后,迎面飞来一壶酒,他抬手接住,九阙破天荒的冲他短暂的笑了笑。 “陪我喝酒。” 寻了处僻静的山头,九阙满满的灌了一大口,而后颇为满足的躺了下来,仰面看着星空,又看看身边的冗月,那人身边的酒,一口也没动,还是那副老样子,有空就打坐修炼,古板的很。 “怎么?是怕我下毒,还是单纯的不给我面子?” 冗月缓缓的睁开眼眸,声音里有些晦涩:“我只是想不通,喝不下去。” 如果说和尘的意图被人察觉,从而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暗地里推波助澜,那此次昆吾山遭到侵袭是因为什么?又怎么会牵扯上花二曲呢? 他们在妖界的事情,九阙听蓝鳬一五一十的都说完了,说实话,胥灵自戕这一点,他是万万想不到的,包括白矖被伤害,连他也看不透这次的侵袭,目标究竟是谁。 左右都想不通,他感慨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本以为不去招惹是非就好,可如今看来,有些事,也并不能如我所愿。” “白姑姑伤势如何?” 谈到这,九阙心里似乎又被扯开了口子,他的眼神里还泛着一股心疼:“有蓝鳬在,暂时稳住了,只是,这修为和身体怕是不如从前了。” 冗月垂下眼帘,白矖受到的反噬太过于厉害,要不是他们赶回来的及时,可能她真的就此香消玉殒。 “昆吾山已然被毁,你们后面去哪?回蓬莱?” 被妖兵的妖火所焚烧过的昆吾山,会成为一座五千年不长草木的贫瘠之地,所以,这里也住不得了。 “冗月。” 九阙蓦然出声。 冗月转头看去,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前不久,泽烨又找了我,希望我回青丘,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眼下阿召受了伤,还冒出了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我如果回头找他们,寻求个庇护,会不会显得很没有骨气?” “不会。” 泽烨毕竟是他多年的好友,每回被九阙拒绝后,总是时不时的要拉他感言肺腑一番,他听多了也能知道个大概。 泽烨只是对涂山朗月的事情有些后怕,所以对九阙的管制有些多了,他要是能回去,那老头子不知道有多开心。 九阙自嘲的笑了一声,他是个自诩潇洒自由的人,没想到,活在这世间,仍旧会有羁绊。 “如今的天界是多事之秋,我既然决定回青丘,那小曲我就一道带走……” “不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冗月打断,他转头,目光凛然:“她我自有我在,你安心去就行。” “……”九阙怒极反笑,“什么意思?只是丢给你看两天而已,我还收不回来了?” 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是有些过硬了,冗月缓了缓语气,诚恳道:“我会护好她的。” 九阙毫不留情的讥讽:“你说这样的话,是最没有信服度的。” 一句话,似乎把他心底里最不愿意面对的恐惧给拉了出来,晚风拂过他的发梢眉尾,冗月的喉头上下一动,声音动容道:“你信我一次,就一次,好吗?” 第194章 许愿 魔域。 暮瑰沐浴完成后,由侍女替她整理衣衫,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肤白胜雪,体态丰盈,容颜绝美,唯一打破了这种美好的,就是她脸上的那道疤。 纤长的手指抚上脸颊,纵使疤痕已经不疼了,可触感却格外的明显,凹凸不平。 这是她最爱的人,给予她的,也是她最深的恨。 待她穿衣完成后,暮瑰靠在榻上,慵懒的问道:“你们都看到了吗?” 侍女们颤抖着身躯,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回答,先前服侍她的人,已经被杀了很多。 他们的这位女君,性情不定,实在是恐怖。 一时间无人应答,暮瑰把玩起自己的发丝,好整以暇道:“不回答,那就是都看见了。” 侍女们跪地,小声的啜泣:“没有,奴婢们没有看见……” 闻言,暮瑰勾起唇角,她下榻走到一个小侍女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女君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一句话,将她彻底的打入了深渊,随着暮瑰的一挥手,所有人都被拖了下去。 擦了擦手,暮瑰嫌弃的扔掉帕子,罗睺的身影乍现在一侧的椅子上,他笑的有些讽刺:“女君可真难伺候,你再这么杀下去,可就没人可以服侍你了。” 自动忽视他的话,暮瑰靠回了榻上,雪白的小腿一览无余,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盖住了眼前的春光。 “那丫头没有抓到手,魔祖大人似乎不着急啊。” 罗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净世莲我拿不到手,也没人能拿的到手,有什么好急的?” 端起放在一边的茶盏,暮瑰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昆吾山的那一幕。 明明是一箭穿心,可她似乎看到了一点点的不一样,箭矢穿过那小花妖心脏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道微弱的光。 那道光所散发的气息,像极了女娲石。 “魔祖大人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暮瑰说出了自己疑惑的点,“当年的净世莲,是她偷了的,这点毋庸置疑,而后来那小花妖明明把内丹给了冗月,却还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抵抗围剿,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没了内丹,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法力尽失才对,怎么还能战斗? 这么说起来,罗睺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他神色凝重道:“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暮瑰抬起眼眸,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那就是净世莲认主了。” 罗睺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暮瑰:“所以说,这个花二曲能在冗月的手底下复活,也不尽然是那个狐狸的功劳,我们如果没有猜错,她的魂魄是净世莲一直在护着,否则,她若真的只有那可怜的三魂两魄,痴傻程度,会比现在更甚。” 话及此处,暮瑰的心里又生出了新的疑惑:“可那日在天宫上,所有人都试探了一遍,没有发现净世莲的气息。” 罗睺放下茶盏,起身踱步到暮瑰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净世莲一旦认主,是不可能脱离了宿主独自存在的,所以,它一定还在她的体内。” 想起那诡异的一箭,暮瑰的唇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我们就要好好的找找,它究竟在哪?” “此事不急。”罗睺与暮瑰对视,他轻挑眉毛,“胥灵的事情,天君还不知道吧?咱们的这份大礼,天君没收到,多可惜啊。” 暮瑰长舒一口气,靠在榻上假寐:“他会知道的。” ——— 花二曲目送九阙带着白矖离开,蓝鳬则带着阿毛和孟极回去了蓬莱。 仅仅是一夜之间,原本还生机勃勃的昆吾山,顷刻间就化为一摊废墟。 树木不再翠绿,飞鸟走兽也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 花二曲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眶一热,鼻头微微泛红,对她而言,生活了这么久的家又不复存在了。 温热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冗月牵着她,眸光柔和:“走吧阿曲。” 花二曲失落的任由他拉着,一步步的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心里还是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阿月,它还能复原吗?” “会,只是时间会有些久。”冗月走在前方回答道。 被妖火焚烧过,哪可能这么快就复原。 “我希望它可以快些恢复,我喜欢昆吾山。” 冗月驻足,松开她的手,垂眸注视着她:“记得我跟你说过,对我许愿,会很灵的。” 花二曲惊喜的看向他,笑的漂亮:“那我可以许愿,让昆吾山尽快恢复如往日的生机吗?” 冗月难得的好心情,和她反复拉扯,他佯装为难道:“可是,凡间的神明都有香火供奉,神明完成心愿,是有功德的,你有没有什么拿来交换的?” 这么一说确实是,花二曲有些为难,她现在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交换的东西。 “我好像没有什么……” “那就换你也许诺我一个愿望,如何?” 花二曲有些担心,冗月的术法比她高深太多,她能帮他完成什么愿望? 她试探性的问道:“是我能做得到吗?” 看她这一副胆小鬼的模样,冗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自然。” “难吗?” “不难。” 这么一说花二曲就放下了心,她问道:“那你有什么愿望?” 冗月屈起食指,轻轻的蹭了一下她小巧圆润的鼻尖,嗔怪道:“哪有人这么急的?我还没有想好,想好了就告诉你。” 摸了摸被点的鼻尖,花二曲颔首羞赧的笑了笑,瞥眼间,看见了他才放下的手腕上,有一抹醒目的红色。 “这是什么?” 冗月抬起手腕,他也很疑惑,这根绳子是突然间出现的,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但似乎花二曲一旦出事,它就会有感应。 “不知道。” 花二曲看着它,总觉得有些熟悉,她鬼使神差的用食指点了一下,那根红绳便立刻消失隐藏了。 她惊喜道:“消失了!” 冗月心头一震,目光投向她的笑容上,有些不可置信,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她的。 重又牵起她的手,冗月拉着她道:“走吧。” 第195章 坦白 领着花二曲重返妖界,苍梧因为惧怕,谎称身体抱恙,不愿见他,所以调查一事,皆由息相奉陪。 花二曲见到她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当日参与昆吾山捉拿的人,登时有些畏惧她,抓紧冗月的衣袖,别开头,不想看她。 息相如今,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管花二曲怕不怕自己,她带着冗月走在妖界里,眼前的一切都在刺痛她的心,如今的妖界,距离没落也不远了。 “那名侍女,可有抓到?” 息相摇摇头,她这次见冗月,脱下了先前一直不离体的铠甲,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素衣,倒是削弱了她身上的肃杀之气。 “那人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没人知道她究竟和胥灵公主说了些什么。” 谈话的时候,息相已经将他们带到了永夜海上方的不死树下,那些枷锁还在,属于胥灵的血液和气息,仍旧没有散去。 冗月嘲讽道:“公主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这些东西,连遮掩都不遮掩了?” 息相走那棵又快要枯萎的不死树,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身为一个女将军的神采。 “神尊其实猜的不错,我们妖界确实一直在虐待公主,榨干她的价值,为了清除我妖界的瘴气,以她为养分来供养这棵不死树。”说到这,息相笑了一下,“该说不说,效果是明显的。” “苍梧的为人,我清楚,可我以为你是明事理的。” 息相自嘲的笑了笑,她长叹了一口气,细细的抚摸着不死树的纹路,从胥灵死后,这棵树没有养分,就又开始干涸了。 “神尊,我也以为我会比他明事理,有担当,可这些东西,在我看见妖界,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因为瘴气染上不治之症,又因为灵气枯竭而死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事理,就都被我抛弃了。” “胥灵一死,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有想过吗?” 且不论和尘是否在意这个女儿,就单单她背后的鲛人族,知道胥灵死在妖界,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所以,我们一开始没有想要她的命,我们每天用数不尽的灵丹药草来给她续命。”息相突然间言语激动,“没想过让她死,神尊,公主死的这件事,跟我们妖界是无关的,这您当日是看到的。” 冗月双手置于身后,问道:“乐羽已死,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虽然不明白他在这个时候,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息相还是点点头:“在你们来妖界的当天就知道了。” 言至此处,冗月像是茅塞顿开一般,一瞬间就明白了,如果说先前还不清楚那个小侍女在胥灵的身边说了什么,那么此刻,他应该猜到了大概,能让和尘名正言顺的讨伐妖界,唯一的条件,就是胥灵死在哪。 和尘的目的,他早知道,所以,才会提前让蓝鳬去悔婚,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那个豢养妖兵的背后之人,也同样知道,他的目的,正好与自己背道而驰。 他就是需要天界与妖界打起来,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也就是说,妖兵团,小侍女,还有昨天袭击昆吾山的那些人,都是属于一股势力,他们只隶属于一股势力掌控。 “你知道和尘把胥灵送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她死在妖界,好让他借口出兵讨伐吗?” 闻言,息相瞳孔震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冗月,猜测道:“还是因为禾凝的原因?” 冗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用沉默来给予回答,息相整个头皮发麻,脚底寒意直逼头顶,那他们乐呵呵的把胥灵迎娶回来,因为自己的私心,居然蠢到一步步的走入和尘的陷阱里。 “我本来是想把人带走 ,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是却出现那样的意外。”冗月转头,花二曲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小岛的边缘,好奇的盯着下方的永夜海,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明显是害怕,却还是耐不住性子,老想往下看。 他向花二曲招招手,那人听话的跑了过来,他才缓缓道:“如此一来,那个小侍女对胥灵说了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息相身形不稳的扶住不死树,听完冗月的话,仿佛觉得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胥灵被接到妖界的时候,不怎么期盼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念叨和尘,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和尘会抛弃她,足见和尘之前对她属实是疼爱有加。 其实,被困不死树的这些天,胥灵整日郁郁寡欢,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她的求生欲望就已经不强烈了,而当蓝鳬再度出现,说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应该还抱着一点幻想,想要去天界,亲自问问她的父亲。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人告诉她,她的母妃被她最敬爱的父亲所杀害,将会摧毁她所有的信念。 乐羽的死,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息相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她红着眼睛问冗月:“我们尽管封锁了消息,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胥灵的死是事实,天君早晚是要知道的,我妖界如何能躲过这一劫?” 各界可以易主,但绝对不能消失,这是遵循着天道的规则,不可改变的底线。 冗月道:“还记得你们上次在人间界遇到的那些妖兵团吗?” 息相点点头,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这场棋局的开端。 “现在除了六界之外,还有一股不明的黑手,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包括那个小侍女,也可能是他们的人,但是我们现在无从找起。”冗月理了理被花二曲抓的发皱的袖子,接着分析,“就算找到那个小侍女,证明胥灵的死与妖界无关,但是,你们虐待胥灵在前,单凭这一点,苍梧只能以死谢罪,否则,如何平息鲛人族的怒火?” 那毕竟是鲛人族的独苗苗,在妖界受尽委屈,他们如何能乐意?现在的鲛人族与三千年前的鲛人族可不一样,他们正蒸蒸日上,而妖界是日益衰落的,他们毕竟理亏,鲛人族只要苍梧一个人的命,也是说得过去的。 息相的脸色顿时面白如纸,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这一劫,他们是躲不过去了。 她低低的笑了几声,原先有些颓败的眸子里,此刻却像是被刺激的过头了,息相转过身,她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平静分问道:“神尊可知,当年禾凝背叛天君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吗?” 冗月拧眉,就因为禾凝的背叛,导致和尘现在的这副样子,简直是蛮不讲理。 “是什么?” 息相往前走去:“跟我来。” 冗月疑惑的看了一眼花二曲,她也同样不解的回望他,透亮的眼眸左右看了看,最终回他一个傻呵呵地微笑。 他也真是疯了才会想问问花二曲的意见,自己方才和息相谈了这么久,这丫头压根就没听,不是一会玩玩草,就是摸摸树,要么就是扯他的袖子,玩他的发丝。 一刻不能消停。 冗月无奈的拉住她,跟着息相的身后,转而来到了永夜海的海底,进去之前,一直情绪稳定的花二曲,却陡然间拽住了冗月,惊恐地摇摇头。 “阿月,我不要进去。”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闹了别扭? 冗月耐心道:“我在这,放心,一会就出来,你相信我,好吗?” 带路的息相看见这一幕,有些吃惊,冗月神尊的脾气秉性她也算是颇有了解的,这么温和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掌心传来的温热感,神奇的抚平了她心里的恐慌,花二曲也就没再推脱,走了一会,就看着息相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玦,施法后,平静的海面上浮现出一面镜子。 息相深吸一口气,收起那块由苍梧给的信物,道:“这是永夜海的海底入口,里面是永夜海的泉眼,你去看了之后,就都明白了。” 冗月不疑有他,带着花二曲果断的进去了,息相看准时机,立刻关闭了永夜海的入口,她低声喃喃道:“对不起,你们就先待在这里吧。” 苍梧怎么说也是妖界的妖主,她不可能看着他去死,若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只能用这天界唯一的神尊大人,去换苍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