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乡干部竟是京城名少》 第1章 被绿了?! 千河省盐昌市，七月的宁昭县烈日灼心、酷热难耐。 在田间地头走访调查了一天，裴靖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荣林乡坐车往位于县城的兰亭别苑赶去，这是自己和相恋四年的女友林颖合租的房子，两人是大学同校同学，大四时裴靖泽向林颖表白成功后，便放弃了在省城参加工作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参加选调生考试考到了女友老家宁昭县荣林乡，成为了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下车后刚走进小区大门，裴靖泽就看见荣林乡副乡长谢斌的宝马x5停在小区中心位置，的豹子车牌无声地说出了车主的高贵身份。 “这个二世祖在这儿干嘛？”裴靖泽的心中倏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加快脚步朝家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斌少，今天有什么好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呀？黄牛似的，可把我折腾坏了！”林颖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 “小颖啊，今天早上我大伯给我爸打电话，说县委张书记，已经确定要提拔到邻市任副市长，经过我大伯的多方斡旋，市里向省委推荐的新的县委书记人选名单中有我爸的名字，他让我爸这段时间沉住气，好好表现，一定要把县委书记这个肥差拿到手！” 听着谢斌的话，林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到：“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谢叔叔才担任县长一届就马上要升任县委书记，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只可惜，这次要全力保证我爸上位，我的事儿和你爸的事儿都得再等等了！”谢斌惋惜的说道。 “这有什么，只要谢叔叔当了县委书记，你的事儿还用得着担心吗？”林颖耍了个心眼，只提了谢斌提拔的事儿，对自己父亲的任命闭口不谈，好似关心谢斌超过了关心自己父亲。 “哎哟喂，小颖宝贝，你可真是会安慰哥哥呀，瞧瞧这小嘴儿，太甜了，来，让哥哥好好尝尝！” “斌哥，又来啊，还是算了吧，裴靖泽应该快回来了。” 谢斌不屑地挥手说到：“不会，裴靖泽那个废物被我安排去入户走访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来来来，让哥哥再好好疼一疼你！” “斌少，嗯~，斌哥，斌哥哥~！嗯~嗯~嗯~” 听着门里传出的呻吟，裴靖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感受到头顶的青青草原，寒气从心中迸发，布满全身的每一个神经脉络，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终于是控制不住头脑中的愤怒，啪嚓一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虽然裴靖泽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准备，但真的看到眼前的一幕，对他的震憾还是超过了他所认为的极限。一瞬间，愤怒、憋屈、寒心，种种酸苦涌上心头。 沙发上一丝不挂的两人正呈男下女上的姿势正对着大门口，看见开门而入、怒目圆睁的裴靖泽瞬间停止了动作。 林颖已经彻底懵了，脑袋中一片空白，还是谢斌这个公子哥反应快，立即出声怒斥道：“草！裴靖泽，你踏马不知道敲门吗？” 裴靖泽闻言怒气更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发愣的林颖，按着谢斌朝他脸上狠狠的地砸下一拳。 被推倒在一旁的林颖终于缓过神来，看见谢斌被打竟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推开了裴靖泽并怒吼道：“住手，你怎么能打斌少！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被推了一把的裴靖泽看着这个送给自己青青草原的女友，身材高挑、五官标致、波涛汹涌，不得不说是个美人，然而此时裴靖泽的眼中却只充满了讨厌和恶心。 挨了一拳的谢斌捂着脸跳到沙发后面躲着，伸手把散落地上的衣物捡起穿上，嘴里却一刻也未停歇：“草，裴靖泽你这个废物居然敢打我，你他妈给我等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裴靖泽双眼充满寒气地盯着谢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一个月来，你频繁地安排我进行入户走访调查，每次都布置超常的工作任务，目的就是把我留在乡上，你们俩，就是从这个月开始，搞起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谢斌闻言哈哈大笑道：“算你这个废物还不算太傻，没错，小颖是咱们县出了名的美人，又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只有我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她，而你这个废物，有资格和我争女人吗？快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吧。” 裴靖泽转眼向林颖望去，淡淡道：“四年的感情，我为了你放弃省城的工作考到宁昭来，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么对待我们的爱情？” 林颖接过谢斌递来的裙子穿上，回头对裴靖泽说：“既然你已经撞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四年的感情，我也不是没有付出，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也不用觉得你自己付出了多少，我还把我最美好的青春送给你了呢！良禽择木而栖，斌少是我认定的人，咱俩还是到此为止吧，分手对你我都好。” 看见裴靖泽不言语，谢斌跋扈地说道：“小子，要不是今天早上我爸才给我打了招呼，叫我这段时间不要惹事，老子非叫人断你手脚不可，今天这拳我记在心里了，你等着我慢慢还给你！小颖，咱们走！” 看着谢斌和林颖牵手而出的背影，裴靖泽并未作出制止，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爱情和女人，只是他的人生污点而已，并不值得回味或者后悔，既然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发现并停止也算犹时未晚。 只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谢斌不就靠有个县长老爹和一个当市长的大伯吗？林颖不也是看上了这层关系，想要帮他那个干了三十年工作还是信访局副局长的爸往上提一提，才凭着姿色送人上床的吗？ 既然你们觉得我裴靖泽是个废物，是个垃圾，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权利二字究竟何解！ 第2章 双簧戏 周末的两天时间眨眼而过，星期一早上八点半，裴靖泽准时走进了荣林乡政府办公室，看着大家在相互打着招呼问候着周末的愉快生活，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到办公室坐着没多久，党建办主任李庆国从门外敲了敲门说道：“邱书记安排，九点钟在会议室开会，全体人员都参加。”说完双眼充满挑衅地瞪了裴靖泽一眼才转身离开。李庆国是荣林乡党建办主任，去年谢斌提拔任副乡长的时候，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巴结上了谢斌，让他的县长老爹谢清武一起也把他提拔成了党建办主任，至此之后，便彻底沦为了谢斌在乡里的走狗。 “哟呵，这狗腿子倒是藏不住事儿，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搞出什么花样。”裴靖泽心里暗想。 转眼便到了开会的时间，裴靖泽和几个同事一起走进了会议室，主席台上还是空空如也。不多时，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会议室，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间，李庆国急忙从人群最后挤到邱华旁边，满脸谄媚的替他拧开了茶杯。 乡长李东亮在人们全部坐下之后，才悠然地走进会议室。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退休了，属于不管人、不管事、不管钱的“三不管”领导，来参会已经是对邱华工作最大的支持了。 李东亮刚刚坐下，邱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今天的会议，只见他放下茶杯，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同志们，已经七月份了，全年的各项工作推进速度还是特别缓慢，乡党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瞒大家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是我们的极个别同志呢？无组织无纪律，漠视党纪党规、不讲政治规矩，不把群众的事当做事，不把人民的难当做自己的难！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问题是熟视无睹、漠不关心、高高挂起！” 一语落地，会场瞬间躁动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在找事件主角，毕竟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肯定是想让这个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就在大家都纳闷谁是事件主角的时候，谢斌却主动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邱书记，我检讨！是我分管的工作没有做好，拖了大局的后腿，我请求组织处分！” 语毕的一瞬间，会议室安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声音。在整个荣林乡甚至是宁昭县，谁不知道邱华是谢家的嫡系，他可是县长谢清武的大哥，现任盐昌市委副书记、市长谢清文在宁昭县任职时的文字秘书，他能有今天，全是谢家一手提拔的。按理说来，他针对谁也不会针对谢斌啊，可为什么谢斌主动跳出来承认错误了呢？ 正在众人一脸懵逼的时候，邱华开口了：“很好，谢副乡长这种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就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嘛！不过，你作为分管领导虽然难逃其咎，但具体负责的干部，更应该接受组织处理！” 裴靖泽闻言暗笑，搞了半天，原来是邱华和谢斌两人唱了出双簧戏。邱华说工作滞后，谢斌主动揽责，其实都是为了最后把过错扔到裴靖泽身上，先给他个处分打击一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多给几个处分或者连续三年考核不合格，就可直接将他踢出公务员队伍。一出手，就想将他直接开除公职，让他永无翻身之地，这步棋，可真是毒辣啊！ 见裴靖泽脸上还挂着微笑，谢斌直接出言道：“邱书记，今年主要是裴靖泽在配合我开展相关工作，您也知道，我分管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长时间在外和企业周旋，到处找项目筹资金，在乡里的时间属实不多。” 谢斌的一番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言下之意，无非是日常工作都是裴靖泽在具体负责，工作推进慢，自然也就都是他的责任，而谢斌就可以用长期在外招商引资的借口金蝉脱壳，逃避追责。 听见谢斌已经把裴靖泽引了出来，邱华当即说道：“裴靖泽，你作为乡镇府的干部，协助谢副乡长开展工作一年了，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上周五我在县委开会，被张书记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我们荣林乡农口工作全县倒数一，乡村振兴工作进展缓慢，唯一一点招商引资的成绩还是谢斌同志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工作！整个乡政府有你没你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邱华的一段话，把功劳全给了谢斌，罪过全扔在了裴靖泽身上，其目的不言而喻。 就在裴靖泽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党建办主任李庆国手中拿着电话从门外疾步而来，直接冲到邱华面前低头掩嘴道：“邱书记，省农业农村和乡村振兴督察组‘四不两直’，车辆还有五分钟就到乡政府了！” “什么！来我们乡？消息确切吗？带队的领导是谁？”邱华闻言一惊，上周五才被县委书记在全县会议上批评一顿，连周末都没有过好，这下好了，省督导组“四不两直”，他非得脱层皮不可！ “市委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手机上，消息肯定没错，他们说带队的是省委副书记、省乡村振兴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程定邦！农业农村厅厅长王建陪同！”李庆国回答道。 邱华暗道一声不好，这阵仗太大了，这次过不了关，他年底上副县长的事儿就彻底没戏了！这省委副书记也是，那么大的领导还搞什么“四不两直”，简直是乱弹琴！ 但现在抱怨也没有用了，只能当即对大家说：“同志们，省农业农村和乡村振兴督导组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到乡政府，副科以上领导随我到大门口去迎接，其余同志抓紧时间回办公室补资料，能补多少补多少，一会儿如果督导组的领导问话，不该答的别乱答、不该说的别瞎说！各自行动起来！” 会议室内的同志们闻言，全都收拾起笔记本和茶杯向乡政府的各个办公室内跑去。只有邱华和谢斌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在最后，两人的眼神不断交流着，最终一齐看向了走在前面的裴靖泽。 第3章 省委督导组来了! 不到五分钟，一辆车牌为锦a00003的考斯特直冲荣林乡镇府而来，却没有开进乡政府的院子，反而从大门外右转朝上面的村子驶去。 “糟糕，快开车跟上去！”邱华大叫一声。督导组这做法，明显是想到群众中去访民情、听实话，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很快驾驶员把乡政府的越野车开到大门口，邱华等人上车便走，留在办公室的非领导职务的同志们则还在加紧的补材料。 很快，省督导组的考斯特已经停在了爱竹村的村口，千河省省委副书记程定邦带头走下车，待车上的人全部下车后，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道：“同志们，我带一组入户，王厅长带一组去田地，宁副秘书长带一组去村委会。记住，只听真话、只看真人、只记真事！各自行动吧！”说完便带着自己的组员朝附近的群众家中走去。 后面追上来的邱华看见三组人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去，都快哭出来了，谁他妈知道哪一队人里面是程书记！ “妈的不管了，我去追中间，李乡长你去追左边，谢斌你和李庆国去追右边，一定要把督导组伺候好，千万不能出问题，哪一边是程副书记，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同时小心着点儿那些刁民，让他们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说完他便朝中间的一队人马大步追去。 程定邦刚刚走进第二户村民的家中，谢斌带着李庆国冒着虚汗冲了进来，大声喊道：“程书记好！我是荣林乡副乡长谢斌，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定邦眉头微皱，不悦地回答道：“谁让你们来的？‘四不两直’的规矩不知道吗？” 谢斌低着头不敢说话，旁边的李庆国腿都已经吓软了，他妈的省委副书记，一省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发火，他这个小虾米只有红烧的份儿！ 见二人不敢作答，程定邦怒气更甚，呵斥道：“谢副乡长是吧，你回答我，四不两直是哪四不，哪两直！” 谢斌闻言内心一紧，你问我宁昭县哪儿的妞漂亮，哪个赌局打多大的麻将我倒是知道，四不两直这玩意儿谁他妈没事去记他啊！ 虽说内心这样想，但谢斌还是结结巴巴地答道：“四不两直是...是不...不打招呼...不...不...” 看见谢斌磕磕巴巴半天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程定邦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头对李庆国道：“你说！” 李庆国哪儿见过那么大的领导发火，脑中早已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了，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低头不语。 程定邦怒极反笑，对贴身秘书曹海鸿说：“把他两人的电话没收了，就让他们跟着队伍走，但不能让入户的村民看见。”说完便继续和这家的村民交谈起来。 再说邱华追到村委会一看，省委副秘书长宁伟正在带人认真翻阅村上的台账资料，村委会主任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宁伟看见有人进来，抬头望去，只见邱华快步走来，伸出双手握住宁伟的手便谄媚讨好地说道：“领导好领导好，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欢迎领导下来莅临指导工作，是我们的失误，没有提前做好迎接领导的准备。” 不得不说，邱华从文字秘书到乡党委书记，说场面话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然而宁伟却并没有给他面子，直接抽回手驳斥道：“邱书记，你不懂‘四不两直’的规矩吗？谁让你跟上来的！立刻出去，不要打扰督导组工作。” 听着宁伟的话邱华愣住一秒又很快缓过神来，心想这领导看着很面生啊，但是程书记和王厅长他都见过模样，这位应该是新上任的省委副秘书长宁伟，他妈的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装毛啊，哪个领导“四不两直”的时候当地领导没有陪同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还是只能赔笑着说：“是是是，是我不讲规矩，可是爱竹村的情况比较复杂，材料不一定能够完全展示出来，这样吧，他们都出去，我陪着您，有任何问题我也好第一时间给您解释不是？” 宁伟听着近乎哀求的话语，仍然不留情面的说道：“我再说一次，请你立刻带领乡党委政府的同志出去，不要干扰督导组工作，若是你还不出去，我就立刻给你们县委和县纪委打电话，以妨碍公务的名义将你暂停一切职务。” “别别别，宁秘书长，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听着宁伟把打扰工作上升到干扰工作，邱华立马带着身后的人走出了村委会办公室，随即拿出电话想询问一下谢斌那边的情况，可谢斌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想到这里，邱华又立马给李东亮乡长拨了过去。 只响了三声李东亮便接通了电话说道：“邱书记，什么指示？” “老李啊，你那边是程书记吗？现在是什么情况？”邱华急忙问道。 “不是，我这边是农业农村厅的王厅长，我刚上去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就把我骂走了，还告诉我回乡政府等着程书记来开反馈会。”李东亮答道。 “糟糕，那肯定是谢斌他们追上程书记了，可是谢斌现在不接电话啊！这样，你先回乡政府布置会议室，我去他那边看看情况。”邱华挂了电话便向刚刚谢斌追的方向跑去。 十分钟后，邱华在一户村民家门口看见了谢斌和李庆国，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以看似看押的神态盯着。他急忙冲了上去。 “怎么回事？”邱华急躁地问。 “邱书记，您总算来了，我和国庆被收了手机，安排跟着督导组走，又不让我们进去！”谢斌总算看到了救星，立马回答道。 “程书记在里面？这是第几家了？”听着谢斌的回答邱华心跳不止。 “在里面，这是第八家了。”缓过神来的李庆国抢答道。 正说着话，程定邦和几名工作人员从门口走了出来，邱华立即上前说道：“程书记好！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实在抱歉我来晚了，没有第一时间陪同领导调研，我检讨！” 程定邦看了一眼邱华，沉声说道：“邱华同志，既然你来了，就请把你的人带回乡镇府，等着一会儿开反馈会就行。后续你就不用陪同了，我们是来‘四不两直’督导工作的，不是来调研的，请你讲规矩。”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双手向前但没被握手的邱华凌乱在风中。 “邱书记，怎么回事啊？这督导组为什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啊！看起来和原来的督导组不太一样啊！要不要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还在愣神的邱华被谢斌的话惊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先去看看督导组是什么态度吧。”说完便率先上了车，然后告诉司机回乡政府。 第4章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干什么!? 中午一点半，省委督导组的考斯特才慢慢开进了荣林乡政府的大门停下。车门还没打开，邱华已经一个箭步到车门前，车门一打开，他便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程书记，饿了吧，食堂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督导组的领导就餐了。” 看见程定邦读不出含义的眼神，邱华又立即到：“您放心，正常工作餐，绝不超标，总不能让督导组的同志们饿着肚子工作不是？”说完便用手指引着大家朝食堂走去。 吃完饭已经快两点了，程定邦对邱华说道：“下午我们还要跑其他点，就不耽搁了，请你通知荣林乡全体人员立即到会议室参加督导反馈会。” “好的，程书记，你忙累了一上午，需不需要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邱华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立即开会。”程定邦说完便没再理邱华，起身离开。 看见程定邦走远，邱华立即把李庆国叫到身边说：“马上通知所有同志到会议室开会！叮嘱他们，不该说的不说，别自找霉头！”说完又追程定邦而去。 很快，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和早上不同的是，主席台上的人，已经全部乖乖的坐在了下面。而现在的主席台上，只坐了程定邦、王建、宁伟三个人。 “程书记，人到齐了。”听见邱华的汇报，程定邦点了点头就直接开始了。 “同志们，在反馈会之前，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大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四不两直’？理不理解他的含义？清不清楚他的规矩？懂不懂得如何遵守？今天，我按照省委统一安排，带队到宁昭县开展‘四不两直’的督导工作，我承认，公家这辆车的车牌的确有点耀眼，你们市委、县委，也一定有多种渠道知道我们下来的消息。但是，你们可看见了市委、县委有领导来陪同？” “程书记，这个事儿是我们...”邱华的狡辩还没有说完，便被程定邦硬声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荣林乡政府在明知省委‘四不两直’的情况，居然追了上来，还因为我们分三组督导就安排了三组人分头追，这是想干什么？想把督导组和人民群众分开？想让督导组走走过场就撤走？想让督导组不发现问题？还是说你们荣林乡的工作已经干的很好了，不需要省委督导了？你们这是不讲政治规矩、不顾人民群众、试图隐瞒问题！这是政治错误、路线错误、工作错误！！！” 环视会场一圈，程定邦继续说道：“这件事虽然很严重，但毕竟和本次督导的重点关联不大，事后我会把这个情况直接反馈给你们市纪委，让他们做出处理。好了，我们步入正题，下面，请王厅长和宁副秘书长通报督导情况。” 程定邦一番话说完，邱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知道自己年底上副县长这件事肯定是无望了，现在需要努力的就是把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保住，必须在后面所有问责中都让裴靖泽把责任扛完，否则他就完了！ 王建点头向程定邦和宁伟示意后开口说道：“经过上午现场初步摸排，荣林乡农口工作严重滞后，该开垦的地没有开垦，爱竹村人均耕地不到1.2亩，这是特别少的，而且家禽养殖情况也不容乐观，很多家庭只有1头猪1头羊几只鸡，还都是国家免费发放的助农牲畜。这个情况和宁昭县上报到省农业农村厅的数据大相径庭，同时，荣林乡还存在农业指导不到位的问题，我就说这么多。” 王建说完，宁伟接话到：在村委会翻阅台账资料时，我们发现很多时间、数据存在问题，记录不规范，事后补记补录的情况较为严重，而且，村支两委召开的会议很少，很多村里的决策没有通过会议投票进行，而都是乡党委直接插手到村一级进行了安排，这严重违反了纪律。我这边的情况大体就是这些。” 宁伟刚刚说完，邱华便站了起来，对主席台上的人说道：“程书记、王厅长、宁副秘书长，这些问题都是有具体原因和客观因素才产生的。” “哦，那你说说具体原因和客观因素是什么。”程定邦闻言说到。 邱华假模假样地合上笔记本说：“爱竹村是个自然村，得名于茂密的竹林遍布其境内，几十年来，该村的居民都是买卖以竹造纸、竹编筐、竹笔筒等竹制物和竹笋、竹酒等养家，不善耕田、不善养禽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现象。至于村委会的台账资料不完善不规范这个问题，我想领导也知道，村支两委的同志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乡里选下去的第一书记又因休产假近半年没到岗位上工作了，所以台账资料做的不细致也是情有可原的。”说完他没敢坐下，不安的站着等领导发话。 程定邦没有接邱华的话，而是说道：“请荣林乡分管农业和乡村振兴的同志站起来。” 听到这句话，谢斌呼吸一促，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说：“程书记您好，我是分管副乡长谢斌。” 程定邦看着站起来的人，早上事情的火又顶住了心窝，怒道：“我问你，‘四不两直’是什么意思？” 谢斌愣住了，妈的早上不是问了吗？怎么又问？“对不起程书记，我记不全。” “荣林乡有几个村，多少行政村多少自然村，每个村多少人？”程定邦压着怒火又问。 “这个，这个这个，荣林乡有6个村，额.....”低着头的谢斌回答不出，额头上不停地有豌豆般大的汗水滴落下来。 “我再问你，荣林乡人均耕地多少亩、人均收入多少钱、每户养殖多少家禽？”程定邦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 “这个人均耕地嘛，这个...”谢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内心后悔到“妈的刚刚就应该多背点儿这些东西！” 程定邦的怒火已经彻底爆发，大声地对谢斌呵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干什么！？” 第5章 背锅?打脸! 看着谢斌求救般的眼神，邱华知道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鼓起勇气站起来，对程定邦说道：“程书记，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乡党委正在组织召开自省自查会，对这件事已经得出了结论！” “那你说说你们乡党委的结论。”程定邦沉声道。 听见程定邦终于回答了自己话，邱华心中一喜，当即扬声道：“谢斌作为分管农业、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的副乡长，身上的担子很重，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市里和县上进行招商引资工作，可以说跑遍了市县两级的所有部门和县里的所有企业，最终引进了一家砂石厂入驻，目前已经解决了一些就业和收入问题，可以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邱华顿了顿，看见程定邦不耐烦的眼神，立即补充道：“但协助谢斌开展工作的乡政府干部裴靖泽，不担当不作为，毫无为民思想，工作三年了，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在谢斌到处努力招商引资的时候，没有把应该他完成的事情完成，导致相关工作的滞后，今天早上的会议本就是准备形成决议上报县委，给予裴靖泽同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的。” 邱华说完，会议室内荣林乡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邱华倒是觉得自己很是轻松，觉得把锅甩了出去，顺带完成了谢斌这个二世祖下达的狠狠整垮裴靖泽的任务。 谢斌则是一脸快意和挑衅，仿佛在对裴靖泽说“看见没有，我可以很轻松的玩儿死你。” 而裴靖泽的脸上，则是波澜不惊，甚至带有一丝玩味，你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至于其他人，则各自打起了自己算盘。 就在这时，李庆国这条狗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我作证，裴靖泽日常就在办公室里打打游戏，喝喝饮料，不入户摸底，不进村调查，开会也经常迟到早退，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甚至不配成为国家公职人员！” 李庆国心里想，反正裴靖泽已经死定了，自己多踩他一脚，进一步博得谢斌和邱华的喜欢那是何乐而不为的大好事。 “裴靖泽是哪位？请你站起来！”程定邦平和的说。 裴靖泽立即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报告程书记，我是裴靖泽。” 看着站起来的小伙子，虽然180+的身高，刀刻斧凿般的脸很让人喜欢，但程定邦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就是裴靖泽？” 听着程定邦说话的重音落在“就是”两个字上，邱华和谢斌认为裴靖泽已经永无翻身之地了，特别是谢斌脸上的快意更加浓烈起来。 “是的，我就是裴靖泽。” “他们说的话你承认吗？”程定邦又问。 “一句不认！”裴靖泽坚定的回答。 “那你能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那几个问题吗？”程定邦再问。 闻言谢斌冷哼一声，他要是答得出来才是见鬼了。今天这个锅，你背定了！然而这时，他却听见裴靖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不两直’是指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的调研方式。这个词出自安全生产领域的相关规定，一般用在安全生产领域的暗查抽查工作。省委举一反三，对其他督导督察工作也采取这种方式，更能了解真实的情况、发现真实的问题。”裴靖泽不仅回答出了出处、内容、含义，更直接引申出了省委这种做法的目的。 “继续。”程定邦满意地点点头，紧皱的眉头稍许放松。 “荣林乡一共有8个村，其中包括3个自然村，5个行政村，每个村平均有466户1938人，但其中人均耕地1.8亩，人均年收入.3元，户均养殖鸡5只、羊2只、猪2头、牛0.5头，个别家庭还养有鹅、鸭、鱼，但数量不大。”裴靖泽淡定的将所有数据脱口而出，让督导组的几位领导舒缓了脸色，眼中更是露出欣赏之色。 而邱华和谢斌则是一脸震惊，他怎么知道那么多还记得那么清楚，不应该啊，这个废物平时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讨好女朋友林颖身上，平时没看见他工作那么认真啊！念及如此，他俩同时向李庆国瞪去。 李庆国也懵了，刚刚才在督导组面前说裴靖泽从来不上班，这下他把所有数据脱口而出，这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嘛，看着两个大哥同时投来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只有被当枪使了，但也没办法，谁让刚刚自己那么激动的出去打冲锋呢？ 于是李庆国站起来说道：“不可能，这些数据他不可能知道，他一定是提前背下来了，对！一定是这样，程书记，您可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被他欺骗啊！” 即使为官几十年，早已经锻炼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定邦，听见李庆国的话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位同志说的很对，我不能被他欺骗，那么就请你重新回答一下刚刚的几个问题。” 李庆国瞬间懵逼，他哪儿回答的出这些数据啊，只能装鸵鸟低头不语。 程定邦见状怒道：“怎么？刚刚裴靖泽同志才回答过，你照抄答案都不会吗？嗯？还是说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只顾得对上级领导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甚至是奴颜婢膝？” 越说越气的程定邦拍案而起，指着台下众人道：“你们荣林乡的工作简直是一塌糊涂！我今天入户了25家人，无数次听他们提到一个名字，是谁？是裴靖泽！但你乡党委书记、乡长、副书记、副乡长，还有你这个党建办主任的名字，我是一次也没有听到老百姓谈论，就更别提夸你们了，我甚至可以直接理解为老百姓连骂都懒得骂你们！” 一直眉头微皱的程定邦终于忍无可忍的发火了，这位千河省省委副书记的怒气将会议室的空气都凝滞了。别说台下的众人，就连坐在他身边的王建厅长和宁伟副秘书长都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凳子，生怕误伤自己。一省实权“三把手”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也没有谁想要去承受，别说怒火，就连怒火带出来的火星他俩都得避远一点儿。 程定邦坐下喝了口茶稍消怒气，继续说：“我在每一户家里，都能听到裴靖泽的名字，老百姓说不来大话空话，也没有口头上对他有什么表扬。但是呢？我每每问到问题，他的名字都会出现！什么种猪是他申请的、电线是他找人修的、土地是他帮忙翻的、资料是他帮忙填的、医保是他帮忙办的，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你们眼中的小事，但却是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接说明了裴靖泽同志日常工作的踏实肯干，这才是对教员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最好的理解和执行！” 第6章 省长来电 程定邦的话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宁伟带头鼓起掌来。听着全场的掌声，不得不鼓掌的谢斌、邱华、李庆国三人则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们都把一切错误归结到了裴靖泽头上，暗想等督导组走以后一定要用尽所有办法狠狠地报复回来，最次也得让他滚出队伍、滚出宁昭。 程定邦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后，继续说：“同志们，乡镇一级作为直接服务人民群众的最基层，作为整个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一环，作为国家政策决策的执行者，应该始终坚定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应该始终把人民群众放在第一位，把解决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问题放在第一位，把全心全意服务人民放在第一位，可你们呢！？” “窥一斑而见全豹，虽然我们今天只去了爱竹村，但已经可以通过爱竹村的情况，直接分析出你们荣林乡的工作究竟有多么的一塌糊涂。邱华同志，你这个党委书记是怎么干的？为什么谢斌这种一问三不知、长期不在岗的同志可以提拔到副乡长的岗位上，甚至还让他分管农业农村、乡村振兴这种需要直接和百姓沟通的工作。为什么裴靖泽这种一心为民、扎实工作、敢于负责的同志倒被你的党建办主任随意的污蔑诬陷！” 不愧是省委副书记，程定邦仅仅只用几句话，直接否定了谢斌、邱华、李庆国三人工作的同时，瞬间给裴靖泽的事情定了性，还暗中悄悄抬了他一手。 眼见事情已然不可收拾，谢斌和邱华的心中都在暗自盘算着。经过简单的思考，谢斌和邱华一对眼，相互轻轻点了点头。邱华便站起来说：“程书记，我检讨，我这个党委书记不称职，但谢斌同志的事情着实是情有可原，他也是为了群众、为了乡政府的工作才长期在外招商引资的。至于李庆国的所作所为和言论，只能代表他自己，不代表我，更不代表荣林乡党委和乡政府。” 裴靖泽闻言轻轻一笑，好家伙，这是准备弃车保帅了，可怜李庆国这条忠实的狗，以为攀上了谢家的高枝，却不想才被当了枪使，又立即被当做弃子扔了出来。 这时谢斌也站起来说：“程书记，我深刻检讨我之前的工作，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好好的回乡上干工作，努力把之前的过错弥补回来。” “呵，这么说，你承认你以前的工作是错误的了？邱华同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荣林乡不仅政府层面的工作一塌糊涂，党委的工作更是如此，你作为乡党委书记，究竟是怎么选人用人的？一个副乡长，一个党建办主任，从你手里提拔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干部？提拔的标准又究竟是什么？” 程定邦充满怒气的呵斥，让谢斌和邱华仿佛看见死神在和自己打招呼，内心更是把裴靖泽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邱华更是满心不甘，自己马上就要上副县长了，这时候来这么一出，看来是彻底无望了。目前的情况，只有把自己拿出来当弃子，程定邦才能消火，自己以后也就还有机会。因为如果自己保不住谢斌，那自己也在宁昭县干不下去了，只有保住了谢斌，谢清文和谢清武才能更加看清自己的忠心，那么事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自己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想通了事情的关键，邱华就下定决心的说：“程书记，是我这个乡党委书记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但谢斌的提拔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和整个班子一起形成共识后，才上报推荐给县委组织部的，谢斌同志虽然有一些小毛病小问题，但工作也是还做出了成绩的。其实重点是我作为乡党委书记，平时对同志们的工作关心不够、指导不够，主要问题还在我身上。” “你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并不能掩盖其他人的问题。”程定邦喝了一口茶，正准备继续说话，裤兜里的电话却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准备挂掉，却看见来电显示上的韦康二字，稍稍愣神，还是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尊敬的开口：“省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听见程定邦的话，谢斌和邱华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面对来者不善的督导组一行，邱华和谢斌马上把情况汇报给了县长谢清武，谢清武一听情况不妙，便立即给自己的市长哥哥打电话，再由谢清文向谢家的靠山——省长韦康，作了详细的汇报并分析了利弊。 盐昌市是韦康起家的地方，多年来一直当做自己的自留地，程定邦的种种举动摆明了是想在宁昭县拿下一批干部，韦康当然不能让程定邦打乱了自己在盐昌市的所有布局，所以便有了这通电话。 不到两分钟，程定邦便挂断了电话，和王建、宁伟耳语几句后，便对台下众人说道：“同志们，由于省上临时有一个重要会议需要我参加，今天的督导到此为止，具体的整改方案督导组会直接和盐昌市委对接，散会。” “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最直接感受！”稍稍愣神的邱华在心底惊讶，看着程定邦一行人已经走出会议室，这才小跑上去送别。 而在会议室内，还未回过神来的众人都没有搞清情况，怎么省委副书记高高举起的拳头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下了。唯有知道内情的谢斌，双手插兜满脸讥讽的走到裴靖泽面前，嚣张地说：“差点儿让程书记误打误撞救了你一条狗命，好在我大伯及时给韦省长打了电话，裴靖泽，接下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谢斌迈着“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步伐走出来会议室，裴靖泽心里暗自发笑。 欲让人灭亡，必使其疯狂！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硬道理。不过裴靖泽也知道，谢清文能爬到一市之长的高位，都靠当年给盐昌市委书记的韦康当秘书，随后便直接下放到宁昭县当副县长，没过两年又直接当了副书记，最后越过县长直接上位书记。 十多年来，谢清文一直跟着韦康的身后鞍前马后，韦康当副省长，他就上位副市长，韦康当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他就当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韦康当省委副书记，他就当市委副书记，韦康当省长，他就当市长。可以说，韦康每进一步，他就进一步，一次也没落下，如此看来，这二人之间，恐怕并不简单的是领导与秘书，上级与下级这样看似简单的政治关系，应该已经深入到了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第7章 李庆国的叛变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地离开了，裴靖泽也站起来回了办公室。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下班，只见李庆国满脸失落地从外面走进乡政府的集体办公室，等其他同事离开后，径直走到裴靖泽面前低声说：“有空吗？请你喝一杯。” 看着早上还威风凛凛，现在却魂不守舍的党建办主任李庆国，裴靖泽暗暗唏嘘不已，心里最后一丝善良让他说：“有空，去哪儿喝？” 不多时，裴靖泽和李庆国就出现在了乡上最好的中餐馆的包间里。李庆国随意点了几个菜，又让老板上了一箱啤酒，自顾自地打开便喝了起来，期间不时唉声叹气。 等着老板把菜上完，吩咐他关门别再进来后，李庆国才给裴靖泽的杯子也满上酒，说：“裴靖泽，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到底图个什么？我花了一万块钱请谢斌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吃吃喝喝，又给了他三万块钱，才让他爹发话把我提到党建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我对他和邱华可以说是狗一样地听话了吧？结果呢？今天面对程书记，他和邱华两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卖了，拿我当枪使就算了，还拿我当弃子用！”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李庆国继续说：“老裴啊，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你不知道，谢斌其实早就和你的女朋友林颖搞在一起了，他为了让你和林颖早点儿分手，私下里一直叫我针对你，他说，反正你都是一个废物，找点儿理由让你抬不起头来，这样林颖也有理由和你分手了。” “其实说实话，我是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作为选调生，在我们这个偏远乡，一干就是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谁都可以使唤你、欺负你，你也不生气，本来你是不在旋涡之中的，只是没办法，谁让你找了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又恰巧被谢斌盯上了。”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心中疑虑重重，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他也搞不清楚，于是试探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很简单，谢斌是县长的独子，县长肯定会保他，邱华给谢家当了那么多年的狗，又是谢市长的秘书出身，谢家也肯定会保他。而我，只是一个花钱买官的小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自然没人会保我，到时候市上追责下来，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拿下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裴靖泽继续说。 “结个善缘吧，你是被针对，我是被抛弃，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说话间李庆国又喝下几杯酒。 菜还没吃上多少，李庆国已经将自己灌醉，嘴里还不时嘟囔着谢斌的坏话，裴靖泽没办法，只能把他扛了回去。 回到宿舍的裴靖泽没用多久就昏昏睡去，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清晨七点，裴靖泽闹钟准时响起，抬手把闹钟关掉，他便洗了把脸，出门晨跑去了。一个小时后，裴靖泽跑完步回到宿舍，却看见自己的宿舍门是打开的，因为这地儿都是男同事，宿舍里面也没有放什么隐私或值钱的东西，所以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但不经人同意就擅自打开别人宿舍，让他心里有点儿膈应。 抬腿走进宿舍，就看见李庆国端着包子、油条、豆浆在里面，包子和油条都还在袋子里，看来也是刚刚进门。看见裴靖泽进来，李庆国说：“不好意思啊裴靖泽，我刚刚敲门没人答应，我担心你万一昨晚喝醉了出什么事儿，我一推门就进来了，这是我到食堂打回来的早饭，快来一起吃饭吧。” 裴靖泽笑道：“李主任，我倒是没你喝的那么醉啊，正好跑完步回来也饿了，那就感谢你的早餐咯！” 李庆国惆怅又坦然地说：“快别叫李主任了，一会儿就得被下了！” 裴靖泽闻言，有些难以置信，这谢斌还真是够狠心的啊，李庆国狗一样的舔了他那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真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吧，更别说这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庆国见裴靖泽不说话，继续说：“刚刚邱书记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省委的督导发现问题清单和整改意见已经发到市委了，谢清文市长高度重视，要求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整改，责令宁昭县政府严肃处理一批干部。我刚刚还在睡觉，谢斌已经到我宿舍还了我找他爹买官的三万块钱，还说别怪他，要怪只能怪你，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裴靖泽问：“谢斌还说了什么？” 李庆国答：“他还说县里的初步的处理意见是给我一个开除身份处分和开除队伍处分，经过谢县长的多方斡旋，最终改成了警告处分和免职。因为你被程书记在会上点名表扬了，所以县里暂时不会动你，但是叫我放心，你也蹦跶不了多久就得被拿下了，到时候你就是直接被开除出队伍了。” 李庆国咬了口包子继续说：“老裴，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和林颖分手了，给谢斌认个错吧，咱们斗不过他们这些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土霸王，我都听说了，县委书记马上要调走，谢清武要当书记了。据说市里也不安宁，市委书记和市长谢清文都在常委会会议上公开对骂了，谢斌上次说韦省长正在想办法把市委书记调走，然后让谢清文接班。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那他们谢家就真正成了宁昭县甚至是盐昌市最有权利的一家人了。”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手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他愤怒地说：“为官者，民为第一！组织和人民让谢家人当官，不是让他们拿着手中的权势斗这个斗那个，而是让他们为人民服务的，如果权利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国家怎么富强！民族怎么复兴！人民怎么能过上好日子！” 李庆国闻言一愣，然后说：“唉，谁让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呢？谢清文是韦康省长最喜欢的秘书，有这么一尊大佛在背后当靠山，谢家怎么能不鸡头变凤头，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裴靖泽怒道：“别怪时代，别怪领导，更别怪人民，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理想信念纸糊的吗？誓词是念来骗自己的吗？底线是用来一次次突破的吗？这样的人，别说当市长当县长当乡长，就是当个普通老百姓我都觉得他们玷污了人民这两个最纯粹的字！” 裴靖泽正准备继续开口怒骂，乡上另外一个干部林子浩跑在宿舍楼下大喊道：“所有在宿舍的同志，马上穿好衣服到会议室集合，谢县长带队到乡上召开督导整改反馈暨部署推进会！” 第8章 县长来了! 裴靖泽一笑，说：“就这样的狗官居然也好意思来开部署推进会？他部署的来吗？知道怎么推进吗？他好好的买官卖官挣钱就行了，竟然还有闲心操心这些事！？” 其实裴靖泽心里很明白，县长亲自来，只为一件事，看看自己，了解自己，说不定还会捧捧自己，最后想办法弄死自己，不然这种会安排一个副县长来就行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下乡哪儿有在办公室和女秘书聊黄天来的痛快。 “你快小声点儿吧我的大哥，这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吗？被人听到就死定了，快点换衣服走。”李庆国被裴靖泽的一番话吓的不轻，马上开口让他别说了，生怕被别人听到连累自己。 九点钟不到，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会议室，往主席台一看，县长谢清武已经坐在了正中间，县纪委副书记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荣林乡的人全部坐在下面，连邱华也没有坐上去，看起来是百分百来找茬的了。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谢清武开口了：“同志们，今天到荣林乡召开这个会议，目的只有一个，对省委督导组督导出的问题进行反馈，并研究整改意见、部署整改工作。” 环视一圈后，谢清武继续说：“你们荣林乡可真是给我们宁昭县长脸啊！居然让省委副书记的电话都亲自打到市委了，省委宁伟副秘书长的电话也是直接打到了我这里，真好啊，这下咱们荣林乡、宁昭县可是在全省都出名了！我谢清武的大名算是被你们在座的各位给捧红了呀！我衷心的感谢你们！” 听着谢清武的一字一句，荣林乡的工作人员全都吓的大气不敢出，虽然县长大人的语气很和蔼，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不满和赤裸裸的阴阳。裴靖泽心里更是好笑，暗自说你可别谢我们，你得谢谢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儿子！ 谢清武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音让下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愤怒地说：“你们荣林乡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开展的，甚至还出现了恶意污蔑中伤自己同志的事件，你说说，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我们的队伍里我都嫌脏，下面，请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宣布县委和县纪委的处理意见。” 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朝谢清武微微颔首，然后拿出文件就念：“鉴于荣林乡党建办主任李庆国在督导期间的一系列表现，县纪委着重考虑了省委反馈的情况后，决定给予其党内警告处分，免去其荣林乡党建办主任一职，职级不变。” 李庆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瞬间又对谢斌有了一丝感激，看来谢清武是出力了的，至少职级保住了，比起之前自己预想的结果要好出很多。 李庆国站起来说：“我接受县委和县纪委给予我的处分，我一定努力工作，报答组织对我的恩情。”说完还向谢清武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清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对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河说：“吴河同志，你继续念下一个文件。” 吴河立即说：“好的县长！”随后拿出文件就念了起来：“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等有关规定，根据省委督导组、省委组织部反馈情况，结合荣林乡工作实际和裴靖泽同志工作表现，经宁昭县委常委会同意，决定任命裴靖泽同志为荣林乡副乡长，分管农业农村、乡村振兴、招商引资等工作。原分管副乡长谢斌同志，调任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 在场的荣林乡的人闻言一片哗然，目光纷纷朝裴靖泽投去，有羡慕、有恭喜、有诧异、有纳闷，当然还有嫉妒和恨。 只有裴靖泽表面淡然地看着谢清武，心中实则早已波澜不已。裴靖泽很清楚，谢清武提拔他是一招无懈可击的阳谋。 其一，不仅树立了他作为县长不会随意帮自己儿子乱站台的清正形象，堵住了部分人的嘴。 其二，又给省委程定邦副书记的当面表扬给够了回应，你表扬的人我马上就提拔了，这事传到程定邦耳朵里只会加分不会减分，毕竟自己马上要上位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作为省管干部，是要被省委组织部拿到会议上讨论的，程定邦作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如果到时候踩自己一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三，通过今天早上谢斌和李庆国的谈话，又让李庆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而裴靖泽什么都有了，而且有的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以李庆国的肚量，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不可言说的敌意，如果谢斌和邱华再引导一番，李庆国不一定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起码也又称为了他们握在手中的刀。 其四，谢清武也走的是欲让人灭亡，必使其疯狂这条路，只要自己上位副乡长以后飘了，他们再找人来勾引一下，只要自己没有守住底线，那他分分钟有一百种方法让我身败名裂、滚出队伍。 其五，这一切，不仅仅针对自己做出了部署，还利用提拔自己的舆论掩盖了把谢斌从副乡长提拔到副书记的舆论，真是一步好棋啊！想着谢清武的这招一石五鸟，裴靖泽暗暗心惊，看来这能当上县长的人也不会是多么的无能，这点心计，如果换成个普通人来，那肯定就死菜了。 就在大家都还处在裴靖泽突然提拔的震惊中的时候，谢清武开口了：“同志们，省委督导组在督导过程中，替我们宁昭县发现了一名真抓实干、锐意进取的好同志，他就是裴靖泽！我们县委县政府在长期工作中，没有发现这个人才，把这位选调生放在基层锻炼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跟踪好、保护好、培养好，竟然还让他受到了其他一些同志的诋毁和污蔑，再次，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裴靖泽同志道歉，向长期工作在一线却没有被我们跟踪好、保护好、培养好的同志道歉！裴靖泽同志，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能够继续发扬真抓实干、一心为民的精神，协助乡上的领导做好相关工作！我会让组织部门跟踪好你、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一些不好的事件发生！”说完便带头鼓起掌来。 果不其然！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完全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捧杀捧杀，要先有捧再又杀，更别说字里行间一直挑拨他和李庆国的关系，这既捧了我，又在杀我之前先言语上杀了李庆国，这下李庆国不想与我为敌都不可能了。 虽然心里明镜似得，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第9章 一石六鸟! 念及如此，裴靖泽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地说：“谢谢县长！谢谢县长！我没有想到，您竟然能提拔我，还向我道歉，靖泽当真承受不起啊！县长您放心，以后靖泽就是您的排头兵、马前卒，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对不给您丢脸！！”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一副小媳妇模样！ 谢清武听着这些话，很满意的说：“哎，不要这样说，是人民信任你，组织提拔你，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要感谢，就要感谢人民、感谢组织。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是旧军阀，哪儿有什么排头兵、马前卒，指哪儿打哪儿的说法！” 裴靖泽接话道：“是是是，县长批评的是，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语言表达能力不够强。我改正，感谢人民、感谢组织、感谢县长！”虽然说是改正，但裴靖泽还是加上了感谢县长，目的就是要把自己隐藏下去，狠狠的麻痹住敌人！ 谢清武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今天会议的重点是研究部署整改工作，现在给大家发放省委的督导问题清单，大家休会十分钟，十分钟以后我们开始讨论重点。裴靖泽同志，请你到邱华同志办公室来一下，我亲自和你开展一下任前谈话。”谢清武说完便带头朝外面走去。 裴靖泽诚惶诚恐地追随谢清武的步伐而去，全然没有看见角落里李庆国杀人般的眼神。 荣林乡党委书记办公室内，谢清武大马金刀地坐到属于邱华的椅子上，裴靖泽小心翼翼地站着，低着头不敢看人。 谢清武这才看清了裴靖泽的长相，个子高，身体拽实，五官立体，是个帅哥！于是开口说：“小裴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帅哥呢！啊！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裴靖泽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紧紧贴着大腿，紧张地说：“谢谢县长。在县长面前我哪儿敢自称帅哥啊，我连您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我都听说了，县长年轻的时候可是市里都出了名的大帅哥！” 谢清武反被一捧，再看着裴靖泽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大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岁月不饶人咯！言归正传，小裴啊，这次把你提拔成副乡长很突然，但却是县委县政府经过综合考量以后，才做出决定的。省委督导组发现了很多问题，你可以说是临危受命，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裴靖泽说：“感谢县长提拔，我知道没有县长，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的，县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就是要有年轻人的这种朝气蓬勃！位置上来了，就代表着责任大了、担子重了，不过，年轻人不能就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说句关起门来的话，省委督导组发现的问题可大可小，不过这不代表着可以掉以轻心，你一定要扎扎实实地完成整改工作，我知道，你对乡里的很多数据都很熟悉，谢斌不在乡里的时候，工作都是你完成的，所以这次整改，你也一定要不遗余力啊！” 裴靖泽说：“谢谢县长信任，您放心，我一定把整改工作作为当前一个时期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全力以赴完成各项任务，给县长一个满意交代！” 谢清武见状说：“好，不愧是得到省委副书记表扬的同志！我相信你，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开会吧！” 裴靖泽立即站到一边把门拉开说：“县长请！”谢清武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回到会议室，同志们都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谢清武在主席台上坐下，喝了口茶便开口说：“刚刚的十分钟，想必大家对整改问题清单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大家都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 谢清武刚刚说完，邱华便第一个站了起来说：“谢县长，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这次督导查出问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把班子团结好、带领好，我先向组织诚恳的承认错误！我刚刚认真对照问题清单进行了梳理，发现我们的问题有不少，而且都是在细节处出了问题，这就需要我们的整改要有一个胆大心细、工作扎实、了解情况的同志来牵头，带领大家一起干！” 谢清武说：“好，那你有什么人选上的推荐呢？” 邱华转过身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上次程定邦书记来，当面表扬了裴靖泽同志，经过组织的考察，裴靖泽同志也已经提拔成了分管副乡长，我也私下走访了不少人家，发现他们对裴靖泽同志都很熟悉，由此可见，如果让裴靖泽同志来牵头整改工作，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时我建议，可以让被免职的李庆国同志戴罪立功，全面协助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这样，也给了他一次改过自新、表现自己的机会！” 草，不是一石五鸟，是一石六鸟！裴靖泽心里再次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谢清武提拔自己的理由，不仅仅是前面裴靖泽想到的五个毒招，还有一个最致命的杀招，就是让自己来牵头整改工作。如果自己牵头整改工作而不能圆满完成任务，自己不管在省里、市里还是县里，都等于被打上了“马屎皮面光”的标签，如果这样，那到时候拿下自己，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就连程定邦书记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想让自己完不成整改工作很简单，一个乡党委书记、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都是自己的死对头，肯定会疯狂针对，导致工作开展有很多掣肘。同时还挑拨自己和李庆国的关系，让其在一旁捣乱，自己想圆满完成整改工作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这一招，真是兼老辣、泼辣、毒辣于一体啊！ 裴靖泽倒是已经知晓对方这样安排的目的，而不知道自己又变成了刀子和弃子的李庆国，则是在角落里高兴起来，他认为邱华还没有放弃他，仍然再给他继续表现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处分的影响期一过，再找到谢斌，不就又可以提拔起来了吗？前几日被当做弃子的不愉快已经抛之脑后，转变成了对谢斌、对邱华的感激，和对裴靖泽的深深敌意！ 第10章 李庆国再变 就在裴靖泽和李庆国二人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谢清武开口了：“裴靖泽同志，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可靠的人民干部，是得到过省委副书记亲口表扬的青年才俊！现在到了组织需要你冲锋陷阵、攻坚克难的时候了，请你回答我，有没有信心牵头，抓实抓牢抓好整改工作！”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不由的难受起来，领导表扬的可全是好话啊，其实呢？就是杀之前的硬捧，捧的越高，死的越惨，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可当下他没理由也没办法拒绝，不仅是因为县长大人说的这些场面话让他无法拒绝，更重要的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陪他们把戏演下去，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管他前路如何，自己也要杀出一条光明大道出来！ “报告县长！我有信心！我一定会加油努力，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裴靖泽看似激动地站起来，喉咙里似乎有台发报机，洪亮且颤抖地回答道！ 谢清武闻言，知道裴靖泽已经跳进圈套里了，便直接说：“下面我宣布，荣林乡成立整改工作领导小组，邱华同志任组长，裴靖泽同志任副组长，其他同志任组员，具体工作由裴靖泽同志主抓。李庆国暂停其他所有工作，全力协助裴靖泽开展整改工作。散会！” 裴靖泽看着谢清武说完就走，急忙追了上去说：“县长，副组长里面怎么也得有乡长和其他副乡长啊，就我一个人，我怕承受不住啊！要是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岂不是愧对了组织和您对我的信任吗？” 谢清武闻言内心呀然一笑，我的根本目的，就是只要你一个副组长，到时候出事你一个人就得把锅全部背完，当然不可能再让其他同志担任副组长来给你分担责任啊，至于当组长的邱华，没办法，他是乡里的一把手，组长必须也只能是他，至于出了问题，只要把过错全部给裴靖泽，谢清文自然有办法保他。 谢清武转过头来看着裴靖泽小心翼翼的模样，假装温柔地说：“小裴啊，乡长还有几天就退休了，至于新的乡长人选，县里面还没有考虑好，所以乡长暂时就不进入领导小组了。至于其他副书记和副乡长，都有自己分管的一大堆事情要做。而且我也知道，谢斌你们两个有些小摩擦，就不让他进来给你添乱了。有压力是好事，但要把压力转化为动力，你要努力加油，组织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如果这次你能够把整改工作完成的圆满漂亮，破格提拔为乡长，也不是不可能的！”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话的大饼，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你能让我当乡长那才是真的有鬼了！正准备再争取一下，还未开口，谢清武摆手打断，直接说：“好了，我回县里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就不多留了，你抓紧时间去开始推动工作吧，不用送了。”说完便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走人。 就在裴靖泽去送谢清武的时候，邱华和谢斌却悄悄把李庆国叫进了邱华的办公室，关上门交流了起来。同时被曾经自己最舔的人叫来谈话，李庆国的心里又重燃了希望之火。 邱华率先说：“庆国啊，这次这个事儿，你也看见了，要不是裴靖泽在中间捣蛋，你根本就不可能被免职。你看看，你被免职，他被提拔，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你踏实肯干、认真负责的被免职，他那个只会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的人却当上了副乡长，我可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啊！” 谢斌趁机插嘴道：“李哥你是不知道啊，他在省委程书记面前说了你非常多的坏话，才导致那天程书记对你的印象不好，这都是我大伯告诉我的。说为什么要免职你呢？因为班子人满了，只有把你免职了，才能给他腾出位置，连我都是受害者啊！要不是我说通了我爸，让他在县委常委会上力保你，你这次可就直接被开除了！” 邱华又立即接回来：“本来县委给的意见是直接开除你的，因为谢县长在常委会上下军令状说你没有问题，最终才变成了警告处分，警告处分好啊！影响期只有一年，只要你能好好干，一年之后，谢斌找谢县长说一说，重新把你提拔回来就行了！” 谢斌说：“是啊李哥，咱们永远是一起的啊，当时因为裴靖泽的阴招导致情况紧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让你出来帮我抗了这个雷，现在督导组已经走了，但我们永远不会走啊，只要你能原谅弟弟，并且帮我整倒裴靖泽，一年以后，我立马让我爸把裴靖泽现在的位置还给你，这位置本来也就应该是你得！” 听着谢、邱二人的话，李庆国已经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只一个劲的说着谢谢谢谢，但心中对于当官的梦想和执念，又重新占据了一切。 而另一边，裴靖泽看着远去的汽车，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破敌之法，不知不觉间就走回了办公室。本来氛围还有些许吵闹的办公室，在裴靖泽走进去的第一秒钟，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默契的低下了头，假装忙碌的工作起来。 心中想着事，裴靖泽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直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总感觉视线有些阴暗，一抬头，才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几摞半人高的资料盒，桌面上更是放满了相关工作的所有上级通知和会议纪要等文件。 裴靖泽看见如此情况，虽然事前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狠狠地恶心到了，就在这时，李庆国又抱着一大摞文件盒朝裴靖泽径直走了过来，把文件盒放下后，阴阳怪气地说：“裴副乡长，这是原来我担任党建办主任时，负责保管的关于农业农村、乡村振兴、招商引资工作的所有文件材料，请您检查！” 李庆国刚刚把材料放下，便昂头对裴靖泽说：“裴副乡长，我要请假，请长假！” 裴靖泽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头蠢猪，问道：“不知李庆国同志有什么情况需要请长假呢？”裴靖泽心里知道这头蠢猪已经无药可救，所以不准备再拉拢他了。既然你这棵墙头草注定和我不属于一个阵营，那我也只有拿你来祭旗了。 第11章 寻找证据的机会 李庆国看着裴靖泽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莫名从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过暗中配合谢斌邱华两人对付裴靖泽，把他搞下台之后，自己坐上副乡长位置的主意既然已经打定了，就必须无条件地执行下去。 所以他看着裴靖泽坚定地说：“裴副乡长，你不知道，担任党建办主任的这段时间，我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腰肌劳损、肩周炎、胃、肝、脾、肺、肠可以说没有一处是好的，近期我还疑似出现了糖尿病、高血压的症状。原来我还担任党建办主任，理应起到带头作用，所以我坚持带病工作。现在既然组织上已经将我免职了，那我也是时候进入医院好好的检查一番、调养一番。当然，这也是为了出院以后更好的工作嘛。” 裴靖泽听着这近乎耍无赖的借口差点儿笑出声来，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好笑，赤裸裸的嘲讽道：“哎呀，庆国同志，你简直就是我们身边的劳模榜样啊！身体那么多毛病还坚持在岗位上工作，完全是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的！这样，今年的评优评先、劳动模范的申报，我都会建议乡党委把名额给你，总不能让带病工作在一线的榜样寒心嘛，是不是！” 李庆国听着这番阴阳怪气的嘲讽，脸上瞬间挂不住了，怒目圆睁地盯着裴靖泽吼道：“裴靖泽，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今天这个假我是请定了，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裴靖泽淡然道：“批不批不是我说了算。第一，县长只说了让你暂停一切工作协助我开展整改工作，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分管副乡长，既然我不是分管副乡长，那么你就不用找我请假。第二，就算我是你的分管领导，那我也只有拟同意的权利，批准的权利不在我身上，还需要找乡长，乡长不在，你可以找邱书记请假，邱书记不在，你找谢副书记请假，谢副书记不在，还有党委副乡长，总之，轮不到我来批准，所以你找错人了。” 听着裴靖泽有理有据地驳回了自己话，李庆国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手指慢慢收紧握成了拳，最后忍无可忍地砸了办公桌一下，发出的声音甚至吓了他自己一跳。 但他没有想到，裴靖泽却是用更大的力气砸了一下桌子，继而站起来脸贴脸的对着李庆国说：“李庆国，这是乡政府办公室，不是你家里，你不要在这儿发脾气砸桌子。我告诉你，要工作就好好工作，你如果是单纯的想练练，咱们下班后到城里找家拳击馆，戴上护具我陪你玩玩儿，没什么别的意思，如果不戴护具，你连三秒钟都坚持不了！最后给你重申一遍，要请假你去找邱华书记，不请假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工作，再有类似情况，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庆国听着裴靖泽的话身子微微一颤，他看过裴靖泽的简历，知道裴靖泽曾经代表大学参加过散打比赛拿过冠军，而且他天天早上坚持锻炼，自己在他手上可能还真坚持不了三秒钟。所以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一语不发的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至于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更是一脸懵逼，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谁都可以使唤的老好人裴靖泽吗？怎么短短几天变化这么大，隐隐之中甚至散发出一股掩盖不住的霸气。 裴靖泽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吃惊地盯着自己，轻轻一笑，柔声道：“别被小插曲打乱了节奏，大家继续工作。”说完便坐下来开始翻阅起台账材料。 不一会儿，裴靖泽便发现材料中有一处不合理的地方，准备叫个人来问问，看了一下，他便开口说：“李哥，这有个地方我觉得不对劲，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李华胜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裴副乡长，不好意思啊，我这儿手里还有点儿比较重要的工作没有做完，你叫别人帮忙吧。” 裴靖泽又接连叫了几个人，都是很明显的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脱的情况，他便知道这是邱华和谢斌打了招呼了。一面是毫无根基的裴靖泽，一面是根深蒂固的乡里“一把手”和后台强硬的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傻子都知道该选择听谁的话。 面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裴靖泽也只能无力的摇摇头。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从他的脑海中闪过！没有人帮、没有人理、没有人管，这看似是条死路，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以邱华和谢斌的智商和想弄死我的决心，肯定是已经将所有关于农业农村、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的文件、台账、资料扔给了我。再结合谢家的以往的种种做法和群众中的风评，以及这几年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很显然邱华和谢斌在这几个工作上有不少违规违纪甚至违法的事情。既然有违规违纪的事情，就一定会在众多材料中找到蛛丝马迹，甚至直接掌握第一手的证据。 针对目前的情况，裴靖泽决定不再纠结如何完成好整改工作，而是另辟蹊径，找到邱华和谢斌的相关证据，最好能保证一击毙命。既然都已经当定了独行侠，那自己便独享这份不受打扰的寻找证据的机会。 邱华和谢斌两人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丢给裴靖泽的雷，最后却变成了射向自己眉心的子弹。 就在裴靖泽已经梳理好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的时候，刚刚上任的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谢斌走进了集体办公室，清了清嗓子，对全体人员扬声道：“同志们，通报一个消息，咱们乡的李庆国同志疑似患上了腰肌劳损、肩周炎、糖尿病和高血压，他找到我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要到市里的医院去好好的检查调理一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希望同志们能够引起重视，在工作的同时注意休息，要努力确保身体的健康。” 裴靖泽知道，这是让自己身边无帮手的招数，但还是决定将计就计，麻痹一下敌人，便无奈地说：“谢副书记，谢县长安排李庆国同志暂停一切工作协助我开展整改工作的，现在李庆国请假了，只有我一个人具体负责，实在是忙不过来啊，你看看，是不是重新安排一名同志来配合我开展工作，这比较是县长亲自安排的任务，完不成交不了差啊！” 谢斌双手一摊，更为无奈地说：“裴副乡长，咱们乡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事儿要处理，实在是调整不出多余的人了。既然你也知道这是县长亲自安排的任务，那只有请你平时多加一下班，无论如何也要保质保量的完成整改工作。裴副乡长，请你记住，你是在县长面前做了保证、下了军令状的！整改工作你做得了也得做，做不了也得做，其他人没有义务配合你！” 谢斌说话间走到了裴靖泽的旁边，然后又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裴靖泽，那天你打我的一拳，我记着呢，从那天起林颖每天晚上都躺在我身边，这样的感觉好吗？现在我就是要让你无人可用，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摆明了弄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第12章 引导舆论 听着谢斌的话，再看他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裴靖泽差点儿没忍住再给他一拳，不过强大的内心还是让他冷静下来。现在的他越隐忍，谢斌就越疯狂，只有让谢斌彻底疯狂，引蛇出洞，才能让他彻底灭亡。裴靖泽按下内心的躁动，轻声对谢斌说：“你真应该庆幸你有个好爹。” 谢斌一阵大笑后说：“投胎也是门技术活，我有个好爹，你却没有，这就是天意！裴靖泽，想要和我扳手腕，下辈子吧。”说完不屑地看了裴靖泽一眼，开心地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看见谢斌哈哈大笑又开心地走出办公室，都弄得一头雾水。裴靖泽没有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开始寻找蛛丝马迹。不一会儿电话响了，裴靖泽拿起一看，是爱竹村的村民邓天强，接通后对面直接开口道：“小裴啊，明天就是周末了，今天有没有空，下午到我家来吃饭啊！” “老邓叔，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可以上来陪你喝两杯。” “哈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面说！”邓天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有给裴靖泽多问的机会。 想起邓天强的脸，裴靖泽心中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的温暖。邓天强今年已经58岁了，唯一一个儿子送去当兵后不久，妻子就患病不幸去世了。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工作不做事，天天借酒消愁，裴靖泽劝也劝不动，只能每天下班后都陪在他的身边，生怕他喝酒喝死了。最后还是裴靖泽给他儿子打电话，他儿子立即请假回来探亲，和他长谈了一夜，父子俩不知说了什么，才让他解开心结重新好好生活。至此之后，邓天强就把比自己小30多岁的裴靖泽当成了侄儿一般相处。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下班，宁昭县太阳还高高地挂在万里无云的空中。裴靖泽从办公室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便快步向邓天强家走去。 二十分钟不到，裴靖泽就走到了邓天强家门口，大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裴靖泽推门一看，几个老熟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着，只留了一个位置，不用猜，一定是留给自己的。 “老邓叔、张大伯、张二叔、老赵叔、老杨叔，你们老哥几个今天倒是聚的挺齐啊！哟呵，邓萧什么时候回来的？”裴靖泽还没坐下，就很热情的和几人打着招呼。原来这几位全是村里的村民，是爱竹村善良、和谐、团结、乐于助人的代表人物。邓萧就是邓天强的儿子，本应该在部队服役的他现在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家里。 邓天强说：“小裴啊，快坐快坐，可就等你动筷了。”其他几位也热情的招呼裴靖泽坐下。 邓萧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向裴靖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裴哥，这不是退伍季嘛，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想要回来建设家乡，顺便也可以离我爸近一点，妈妈不在了，我得好好照顾他，所以选择退伍了，今天下午刚刚到家。” 裴靖泽心中充满了感动，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保家卫国和建设家乡、照顾老人，通常只能占一头，不过他也对邓萧的选择表示了肯定。“既然选择了回来，那你有什么打算？”裴靖泽问邓萧。 “准备先在家里面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爸，裴哥你也知道，我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高中文凭现在不是很好找工作，所以我打算自己做生意。”邓萧尊敬的回答道。 裴靖泽听后说：“邓萧，我知道你当年的成绩还算中上的水平，现在的社会生意不好做，这年头没文凭又是真的不行！这样，我资助你先去把全日制大专读了，只要你自己努力，升本的钱我也出了！” 这时邓天强插话道：“听见没有小兔崽子，我给你说了你还不信，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不拿文凭没出路！现在你裴哥说了你总信了吧！”看来关于这个问题邓天强两父子已经讨论过了。 邓萧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说：“裴哥，钱你不用担心，我有退伍费的，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还可以勤工俭学，读完书是没有问题的。既然裴哥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明天就去报名，先把大专读出来，然后争取升本，让我爸也当当大学生的爹！” 邓天强又好气又好笑地踢了邓萧屁股一下说：“他娘的，你读书是为了我啊？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众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邓天强提议举酒一杯以后，张大伯说话了：“小裴啊，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虽然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干部，可县上的领导总是不识货，这下好了，你眨眼间就干副乡长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赵叔接过话说：“那可不是，小裴从进入乡里工作开始，对我们怎么样，对全村、全乡的百姓怎么样，这是大家亲眼所见、亲有所感、亲有所受的，不提拔他还能提拔谁！” 听着几位老叔的话，裴靖泽内心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谢清武的毒招还真是奏效啊，所有老百姓都在讨论，年纪轻轻的裴靖泽刚刚工作满三年，就从一般干部提拔到副乡长的位置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谢斌从不是党委委员的副乡长直接提拔到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的重要位置上。 谢清武这招一石六鸟的顶级阳谋，还真是不好破解啊！不过既然你懂得用舆论掩盖真相，我自然也可以用舆论掀开真相啊！念及如此，裴靖泽立马开口道：“几位叔伯，首先真心的感谢大家的祝福和对我工作的肯定。但是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啊！你们只看到了提拔我当副乡长，却没有看到为什么提拔我当这个副乡长。” 几位叔伯疑问地说：“难道不是你工作优秀才提拔你的吗？” 裴靖泽耐心地解释：“当然不是了。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省委督导组来我们乡督导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谢县长为了掩盖当时的副乡长谢斌工作不力的问题，所以才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目的是为了让我背谢斌以前的锅！而且，谢县长只大肆宣扬提拔我当副乡长的事儿，其实，他已经暗中把谢斌提拔到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的位置上了。” 邓天强闻言立即不干了，愤怒地吼道：“谢家真是不要脸，自己儿子犯的错居然让小裴去背锅。而且还有脸把他那个什么事儿都不干的儿子提到乡党委副书记的位置上，真是太气人了！不行，我们坚决不能让他们家的小九九得逞，得想个办法戳穿他们！”其他几位叔伯也在气愤地附和着，嘴里疯狂的骂着谢家的坏话。 见时机已经成熟，裴靖泽进一步引导：“我裴靖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几位叔伯看的清楚。现在我在乡里，完全被邱华和谢斌两人联起手来孤立、针对我，让我的工作处处受到掣肘。所以我恳请各位叔伯帮我一个忙，让我从侧面争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待我厚积薄发、一击必中！” 第13章 舆论的力量 邓天强等几位叔伯听着裴靖泽的话，对谢家父子是又气又恨，当即表态：“小裴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几个一定义不容辞！多的不保证，就凭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加上我们老哥几个的人品，老百姓自然能够判断出来谁是齐天大圣，谁是妖魔鬼怪，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 裴靖泽闻言端上酒杯，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满怀感激地说：“感谢几位叔伯的信任，我先敬你们一杯！”语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裴靖泽接着说：“现在整个荣林乡的老百姓都只知道我裴靖泽的提拔，却不知道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更不知道毫无作为的谢斌也被提拔了，乡里的领导和干部对这件事情更是闭口不谈。但纸是用来戳破的，话是用来挑明的，我希望几位叔伯能够帮我把这其中的内涵原因告诉大家，别让老百姓对我有误解，更别让大家对谢家父子的所作所为毫不所知，千万别让百姓被蒙在鼓里！” 张大伯第一个站出来说：“小裴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件事很好办，我们一会儿回家之后，假装酒醉了把话说给自家婆娘听，只需要三天，全乡都会知道了，用不了一个星期，全县都得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内涵！” 听着张大伯把自己的爱人毫不避讳地说成只知道坐在巷口蛐蛐别人的多嘴婆，众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很快便到达顶点，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裴靖泽在大家的恭喜声和保证声中慢慢低下了头。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裴靖泽睡在宿舍里，依稀记得是邓萧把自己扛了回来。这才退伍的就是身体好啊，自己也不能落下才行。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裴靖泽的闹钟是全年无休的，毕竟身体不行的人也干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除了每年春节、新婚当天和极端天气以外，任何情况都必须坚持早起锻炼，强身健体。 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穿好衣服，裴靖泽还在心里琢磨着，这爱竹乡的竹酒不仅口感香醇绵柔，而且喝醉了，第二天头也不痛、胃也不难受，应该想个办法让这个酒集中量产、推向市场，提高村民的收入。 想着想着，裴靖泽就已经跑完十公里回到了宿舍，刚刚冲了澡准备出门吃早饭，电话响了，看见是陌生号码，裴靖泽没有多想就接通了。“靖泽，起床了吗？你为什么把我的号码拉黑了？”林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裴靖泽强忍住恶心答道：“这位小姐，我们好像并不是那么熟，请不要这么亲密的称呼我，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林颖愣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房东给我打电话，问我们还要不要续租，我想着问一下你的意见，看你还要继续租这套房子吗？如果不要了，是不是找个时间去把东西收拾了，然后把押金退了。” 裴靖泽说：“不租了，我嫌恶心，房子里面的东西我也都不要了，连押金一起全部送给房东吧，以后有事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咱们一别两宽，从此相逢是路人。”不等对面说话，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 躺在林颖旁边的谢斌脸上布满阴霾，这个电话是他叫林颖打的，如果裴靖泽选择去收东西，他准备找两个小混混堵在门口揍裴靖泽一顿，以报裴靖泽的一拳之仇，现在计划落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裴靖泽欠了他一顿打似的。 而就在谢斌阴谋落空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荣林乡已经掀起了一波针对他的舆论攻势。经过几位叔伯和老婆的助攻，现在整个荣林乡都已经在讨论谢家父子让裴靖泽背锅，和谢斌上位乡党委副书记的事了。再加上从县里传来的谢清武即将升任县委书记的消息，谢斌父子外加谢清文的各种小道消息，已经在乡间传出了不下五个版本。 经过裴靖泽的暗示，邓天强坐在村口，悄悄散布着谢斌是因为想抢裴靖泽女朋友，所以才对裴靖泽各种找茬的消息。一时间，舆论的攻势几乎压倒了一切，连本来被禁止讨论的乡村干部们，也忍不住向外透露着各种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整个荣林乡都深处在舆论的漩涡之中。 周末很快过去了。周一早上，县长谢清武刚到办公室坐下，秘书陈军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县长，大事不好了！” 谢清武继续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 陈军说：“对不起县长，这个周末，谢斌提拔的事儿不知被谁捅了出去，经过两天的发酵，不仅整个荣林乡都在讨论，连隔壁几个乡镇都已经是谣言四起了，就连城里现在也有不少人都在说着闲话！” “什么！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们家作对！”谢清武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自己即将要接任县委书记，这个时候找茬，不是想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陈军继续说：“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一次性说完！” “而且现在都在传，是谢斌想抢裴靖泽的女朋友没有抢过，所以才让裴靖泽当副乡长，好来背他工作不力被督导组查出问题的锅。”陈军颤颤巍巍地说。 “还有说什么的？” 陈军答道：“还有说县委张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了，您很快就会接任县委书记一职。可一个县委书记现在连儿子都管不好，能管理好一个县的干部吗？” 啪，桌上的茶杯被谢清武扔出去摔了个稀碎。谢清武朝陈军吼道：“你马上打电话让谢斌和邱华到我这儿来，立刻来！” 半个小时后，戴着口罩的谢斌和邱华两人做贼似的走进了谢清武的办公室，看起来已经被舆论弄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儿气的谢清武，看着二人这副模样，血压又立马飙升180，冲上去就是一人一个大嘴巴子。两人自知理亏，只能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原地。 谢清文回沙发上坐着直接问：“谁干的！” 二人相视一眼，谢斌脱下口罩说：“爸，我觉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清武应声打断，“什么爸，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谢斌我给你强调过多少次了，这段时间是我和你大伯的关键期，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可倒好，不仅拿不下一个乡干部，竟然还被别人摆了一道！” 这时邱华出来圆场说：“县长，乡里的干部，我和谢斌还是有把握能拿捏住的，唯一的变数只有裴靖泽，这件事不是他，没有人会去做，也没有人做得成。” 谢清武冷哼一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废物，一个书记，一个副书记，被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小干部耍的团团转，竟然还好意思说除了他没人能做得成。人家能让群众替他说话，你们俩能吗？” 谢斌和邱华被骂的抬不起头，是啊，裴靖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有强大的群众基础，而他们二人呢？百姓都不一定认得他们，还谈什么替他们说话。 谢清武看着眼前的二人，眼底只有失望和不满，用座机拨通秘书的电话说：“你去请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14章 常务副县长登场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谢清武朗声道：“请进。” 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应声而入，看着谢清武恭敬地说：“县长，您找我？” 谢清武非常给面子地站起来迎接赵博琨，并笑着说：“博琨同志来啦，快快快，坐下坐下，咱们坐着慢慢说。” 赵博琨挨着谢清武坐下后，才看见角落里的坐着的谢斌和邱华二人，谢斌和邱华见赵博琨的眼神扫了过来，立即起身打招呼：“赵常务好！” “二位同志好。”赵博琨回完话转头对谢清武说：“县长，有人在汇报工作，那我一会儿过来？” 谢清武说：“不用，叫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请你帮忙，给这两个小家伙出出主意，顺便帮我批评教育一下他们。” 根据这两天听到的各种舆论消息，赵博琨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但为了不让谢清武太难堪，还是假装糊涂地说：“县长你可别取笑我了，谢斌和邱华这两位同志我还是知道的，能力、人品、素质都是上上乘，可能工作有些疏忽，但也是可以弥补得嘛，什么事说来出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谢清武知道这些话是给他面子，眼神略带感激地看了赵博琨一眼，然后对邱华和谢斌说：“你们两个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常务讲清楚、讲明白、讲透彻，要是常务也帮不了忙，那我也就不管了。” 赵博琨听着谢清武的最后一句话就已经知道，今天这件事，自己帮不帮得了，就必须得管了，最起码得给县长一个交代，这事儿才能脱得了手。 随着谢斌和邱华添油加醋地说完事情，现场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犯错的两人自然是没资格再说话的，而谢清武和赵博琨两人，则在焦急地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谢清武知道，赵博琨虽然不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但现在他急需自己的支持。因为自己上任书记后，对于谁来接手县长，有很大的推荐话语权。而赵博琨和县委副书记王学勤，都紧紧地盯着县长这个位置。因此，处理好这次舆论危机，就算是赵博琨向自己交了投名状，从而在自己手里拿到了宝贵的推荐权，这笔买卖对赵博琨来说，是不吃亏的，而对于自己，则可顺势将赵博琨这员大将收入麾下，这样即便自己升任书记后，在政府这边的掌控力和话语权也不会削弱。 赵博琨同样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自己想要越过副书记直接变副为正，就需要谢清武的支持和向上推荐。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需要他哥哥市长谢清文的支持。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自己主动上赶着去做，那可能体现不出自己的重要性，但反观谢清武亲口提出让自己帮忙，那就是拿县长的位置和自己交换这次的舆论处理。我主动帮你忙和你请我帮你忙，两种情况的概念可谓是天差地别。最为重要的一点，自己不是谢家这个派系的成员，如果自己主动交投名状，那就代表着自己想要加入谢家的阵营，但就自己目前所观察的情况，谢家并不是一个好的去处。所以，自己必须等谢清武开口，既让他帮自己上位县长，又不被他收编纳入麾下，这才能达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这场博弈最终肯定是赵博琨取得胜利。原因很简单，舆论的攻势已经到了不灭不行的时候，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别说谢斌和邱华还保不保得住了，连谢清武自己上位县委书记一事都可能发生变故。所以赵博琨可以等，但谢清武等不了，他需要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场风波。 大约十分钟后，谢清武开口了：“博琨同志，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你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呼！赵博琨的内心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赢了！再政治上的取得博弈的胜利往往是艰难的，需要博弈双方比心、比气、比运、比时、比势，一败而全败，一胜而全胜！他相信，这次他能赢虽有运气和时势所迫的原因，但也给他上位县长后，和谢清武这位书记掰掰手腕斗斗法，提供了强大的信心。 略作沉思，赵博琨开口道：“县长，这次事情比较棘手，而且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要常规手段和非常规手段一起出招，才可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谢清武说：“哦！请你详细讲讲。” 赵博琨说：“第一是常规手段。虽然这次舆论产生的原因是在乡村一级的群众中口口相传，并没有在网络上发酵，但我们同样可以组织宣传部门和全县的基层干部，在网络上进行舆论引导，同时责令所有干部严管家属，禁止在现实和网络上讨论，但凡发现的，县委县政府将严肃处理。还有一点，要立即安排县委组织部发布谢斌同志的干部任前公示，并到乡里公示栏进行粘贴，同时在网上发布道歉公告，言辞要诚恳，但突出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周组织部门的宣传平台崩溃了，所以内容发布晚了。要让组织部门把未向群众公开谢斌同志提拔情况的锅背下，把舆论风口引导组织部身上，从而减轻针对谢斌同志的舆论压力。” 喝了口陈军刚刚泡进来的茶，赵博琨继续说：“第二是非常规手段。这次舆论来势汹汹，很可能影响县里的大局，所以一般手段可能起不到作用，要想一次就止住舆论，我们必须要让老百姓看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 谢清武深深地看了赵博琨一眼，他很清楚，赵博琨所说的影响县里的大局指的是自己接任县委书记一事，赵博琨是在暗示自己，这次舆论处理他帮的忙可不小。虽然谢清武很无奈，但这次的事来的太急，处理不好确实容易影响自己，所以他也开口给赵博琨下了定心丸：“博琨同志说的很对，这次的舆论如若处理不好，是要影响整个县委县政府运转的，是要影响县里团结稳定大局的。谢斌、邱华，你们两个罪魁祸首还不好好谢谢博琨同志！” 谢斌二人闻言立即起身感激地说：“谢谢常务！谢谢常务！” 赵博琨摆摆手说：“不用谢，既然县长都亲自发话了，这些就都是我理所应当该做的。” 谢清武听着这话又是在暗示，是自己开口他才帮忙的，有些无奈地说：“请问博琨同志，你的非常规手段究竟是什么？” 第15章 非常规手段 赵博琨没有回答，反而转过头看着谢斌说：“小谢啊，谣言里说的你抢裴靖泽的女朋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斌看了一眼谢清武，见他点头，便如实地说：“赵常务，林颖早就和裴靖泽分手了，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的父亲您应该知道，是咱们县信访局的副局长林志远。” 赵博琨说：“哦，是吗？那可就真是太好了。我们的非常规手段，就是要先抑后扬！” 谢清武问：“怎么个先抑后扬法？” 赵博琨答：“首先，县委县政府成立联合调查组，由我带队进驻荣林乡调查事件真相，这个举动是要告诉老百姓，暂时停止无厘头的谣言散播和讨论，静待调查结果，此举可让舆论暂停，这为先抑。其次，在调查期间，由我安排人对外散布一些证实谢斌和林颖关系的消息，然后再安排林颖装作不知情地到荣林乡去找谢斌，此举可让百姓一眼看穿林颖究竟是谁的女朋友。最后，请林志远到调查组作证谢斌和林颖的男女朋友关系，这样一来的，谢斌、林颖和林志远都承认他们俩的情侣关系，那关于谢斌抢裴靖泽女友一事究竟孰真孰假，大家便清楚地知晓了，此为后扬。” 谢清武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博琨同志真乃当世之卧龙也！一计连一计，一环扣一环，舆论之势能不破乎？” 见谢清武拽起了古文，赵博琨知道他是真心的高兴了，于是趁热打铁道：“县长谬赞，我还有一计，可助县长再重创裴靖泽！” 谢清武闻言很是高兴地说：“博琨同志，还有何计将出耶？” 赵博琨说：“据我了解到的消息，目前荣林乡的督导问题整改工作由裴靖泽牵头完成，假若督导组进驻后，我宣布暂停被调查人员的一切工作，邱华同志再暗中打声招呼不准其他人插手帮助裴靖泽进行整改工作，那等督导回头看时，牵头的裴靖泽必将受到省委的责罚，县长拿下裴靖泽的一切职务也就名正言顺了。届时，我们在主动刮起舆论的大风，好好引导一下舆论导向，近日针对谢斌同志的种种不好的声音，必将发生颠覆性变化，最终导致裴靖泽风评直下、谢斌民评直上，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谢清武听着赵博琨的话，深切地感受到这是一位阴谋阳谋都擅长的可怕的政治能手，对其的拉拢之意更甚，于是对谢斌说：“你还不赶紧好好谢谢你赵叔叔，人家已经为了考虑到了一切！” 赵博琨听着谢清武的话，光是称呼从正规的“赵常务”到亲密的“赵叔叔”的改变，他就已经判断出这位县长对自己起了拉拢收编之意，但自己并不想成为谢家团队的一员，于是还未等谢斌开口就直接站起来说：“县长可别折煞我，您开口，我办事，何谢之有？再说了，我进驻荣林乡后，还需要谢斌同志的多多配合，才能达到最终的目的，谢斌同志你坐着，别听县长的，我们需要的是相互配合，不搞谢来谢去这些虚假的客气。” 听着赵博琨话里话外全是暗示这仅仅是一场交易，就差明说是你求着我办事，不是我主动给你办事，我们是单纯的相互配合的关系，既然我完成了你的事儿，那你也必须得解决我的事儿，假客气这套就别来了。 谢清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隐藏下去，因为他知道，越难驯服的烈马，才越是真正难得的千里马。他有近乎偏执的自信，认为再不久的一天会将赵博琨收入麾下，成为自己的一名大将！ 既然要收服你，自然要以礼相待！谢清武主动站起来和赵博琨握了一下手，然后说：“博琨同志，时间也不早了，这样，中午饭你就别做其他安排了，给两个小辈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咱们也不铺张浪费，随便吃点中餐小炒，怎么样？” 看着谢清武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赵博琨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爽快的开口：“没问题呀，能和县长共进午餐，是赵某人的福气！” 谢清武立即让谢斌安排好餐饭酒水，一行人从县政府办公大楼向饭店走去。 裴靖泽并不知道谢清武在赵博琨的助力下，针对自己布下了弥天大网。此时的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寻找着文件台账中的蛛丝马迹。突然，裴靖泽眼睛一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马厂村关于耕地亩数的台账中，发现了巨大问题。裴靖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发现自己这边有异样，便悄悄的把这盒文件中的材料放进了公文包里，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翻看起其他材料来。 翻着翻着，又在乡政府的台账材料中发现了问题，裴靖泽故技重施，将材料放进了公文包里。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下班，待同事们都走了之后，裴靖泽才假装慢慢悠悠地走回了宿舍。 刚刚进门，裴靖泽立即将门反锁，然后把材料拿出来仔细研究，并和自己脑海中的数据进行对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裴靖泽思考着应对之法，很久之后才下定决心，掏出电话给一个人打去。打完电话后，又坐车前往县城与那人当面交谈。直到深夜，裴靖泽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裴靖泽照例跑完步回到宿舍，冲完澡吃了跑步时带回的早餐，就准备去办公室继续找一些证据。就在这时，乡上的同事林子浩又跑到宿舍楼下喊道：“在宿舍的同志们请立即前往会议室开会，赵博琨常务副县长带领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来调查工作了。” 裴靖泽闻言一愣，自己昨天才发现证据，今天赵博琨就带调查组来了？转念一想不可能，自己查到问题的事情并没有给任何人说，赵博琨不是神仙，应该不会知晓这个情况。既然如此的话，那调查组的到来就只有可能是和自己挑起的舆论风波有关系，再加之谢斌和邱华昨天一天都没来上班，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去县政府找谢清武求援去了。 裴靖泽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阴招毒招的准备。台已经搭好了，戏唱的如何，就全看这位常务副县长的水平高低了！ 第16章 调查组进驻 很快，乡镇府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前来开会的人。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的到来。 不多时，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带队的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一行走进了会议室，领导们在主席台就坐以后，裴靖泽一看，哟呵，又是这两个老熟人。 只见赵博琨的左右分别坐着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河，看见这两位谢清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裴靖泽新知谢家这是想通过调查组把自己朝死里整了。 因为裴靖泽上次被谢家提拔到了副乡长的位置上，所以这次开会他不再是坐在最后几排，而是一个大跨步坐到了第二排，所以离主席台更近了。正是如此，所以丁德方和吴河二人的目光从一入座之后，就紧紧地盯着裴靖泽，就像猎豹发现了猎物一般，好像在他们眼中，裴靖泽就是向领导表功的礼物一样。 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裴靖泽自然也是毫不惧怕二人的目光，和他们一一对视，这一举动反倒让丁德方和吴河一阵心惊。二人齐齐心想，这小伙子目光中透露出的坚定和底气，不像是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应该拥有的，莫非他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不可能啊，上次来之前，县纪委和县委组织部就已经把裴靖泽给查了个底掉，所有档案都证明裴靖泽就是普通老百姓人家的普通小孩，家中连个当官的亲戚都没有，不可能有什么强大背景。 不放心的丁德方和吴河二人隔空对视一眼，同时掏出手机给办公室发去消息，确认当时的调查结果无误后，才又放下心来，恢复了镇定。 而坐在中间的赵博琨并不知道旁边的二人已经在内心演了一出戏，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地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理。因为这件事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谢清武近期能否顺利上位县委书记。根据他和谢清武的交易，只有谢清武当上县委书记腾出了位置，才能向市委推荐继任者人选，然后让谢清文在常委会斡旋，赵博琨才能接任县长，所以这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立即解决这个麻烦。 赵博琨坐在主席台向下环视一圈，看见会议室里的人已经坐满，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在这里开会，主要是因为一件事情。我相信大家在这几天，都听到了一些不利于团结的风言风语，舆论的大风甚至从荣林乡直接刮到了县委县政府，可以说，这次舆论，严重影响了县委县政府的工作计划，严重影响了全县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大局，严重影响了我们基层干部队伍的团结，严重影响了我们政府工作人员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赵博琨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县上的主要领导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县委张书记和政府谢县长都第一时间对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刹住舆论、消除影响，保护好我们的基层干部。因此，张书记和谢县长命令县委县政府相关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由我带队，进驻荣林乡进行调查。同时，县委责令荣林乡党委、政府，第一时间安排工作人员到老百姓家中进行解释和辟谣，其目的，就是要给老百姓一个真相、还被污蔑的同志一个清白。” 听着赵博琨对舆论事件扣上的大帽子，裴靖泽觉得对方已经不是单纯的想把自己撤职那么简单了，这四个严重影响完全是奔着开除自己公职来的呀！ 不等其他同志有任何反应，邱华就第一个站起来呼应到：“赵常务，这次事件发生在我们乡，是我们平时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检讨。但是这次的舆论发生的莫名其妙，我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使坏，故意引导老百姓发表不实言论，以此引起舆论，从而达到污蔑自己同志的意图。我建议先从内部查起，要无死角、全覆盖地查，要从上至下的查！作为乡上的第一负责人，我带头接受调查组的调查。” 赵博琨顺势说：“不错，邱华同志的思想觉悟就很高嘛，表率作用也发挥的很好。但是日常工作还是要保证的，不能因为调查组的入驻，大家就什么事儿也不干了，这是错误的想法。大家也不用人心惶惶、担惊受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站的正，就不怕影子斜。我想大家也都清楚，这次舆论事件主要涉及到谢斌和裴靖泽两位同志，所以，这两位同志是主要的调查对象。调查的重点也围绕这两位同志展开，其一是调查舆论的发生是否与你们有关，其二是调查你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是否有违规违纪的情况发生。因为这次事情比较紧急，所以联合调查组决定，在接受调查期间，谢斌和裴靖泽二位同志暂停一切工作，全面配合调查组查明真相。” 裴靖泽听后已经知道，暂停一切工作的目的，就是摆明了让自己完不成督导问题的整改工作，这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的做法，不可谓不下流。而且丁德方和吴河两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虽说平时的工作自己都完成的很干净、很规范，但奈何不了人家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违规违纪的找不出，硬找些其他的小毛病出来拖延时间，让调查无止境地开展下去，那自己岂不是一直停止工作了？ 想到这儿，裴靖泽站起来说：“赵常务，我有个情况给您报告一下，谢县长安排我牵头完成整改工作，现在调查组又暂停我的一切工作，那整改工作若是无法完成，我岂不是辜负了谢县长的信任。因此我觉得，调查组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究竟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我的正常工作。” 赵博琨说：“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无妨，关于整改工作的情况，谢县长那边，我会和他沟通的。今天我们调查组来的主要目的是处理这次舆论事件，其他的工作就暂时不谈了。至于你让我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答复，这更是无稽之谈，不仅我给不出答复，就连调查组的任何人也无法给出答复，我们怎么知道调查组需要多久能查明真相呢？不过你也别担心，张书记和谢县长都说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这次事件，所以你就放宽心态，等待调查组的调查结果一发布，只要你不存在问题，那你自然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 眼看裴靖泽还准备说话，赵博琨直接抢先道：“裴靖泽同志，请你注意组织纪律，现在是调查组进驻调查，不是大爷大妈在菜市场买菜，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完就转头问谢斌：“谢斌同志你有什么顾虑？” 裴靖泽有整改工作的任务压在肩上，而无事一身轻的谢斌就不同了，暂停他的一切工作正好给了他名正言顺的不上班的理由。他站起来坚定地说：“报告常务，我没有任何顾虑，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一定带头认真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赵博琨见目的达成，爽快地说：“好，那会议就到此结束，同志们散会后不要走远，三人为一组进来接受调查组问话。” 就在大家准备散场时，门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男中音：“等等！” 第17章 剑拔弩张 众人听见外面的声音都是一愣，赵博琨已经宣布散会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让一位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再等等。 赵博琨听着外面无比熟悉的声音，心里一激灵，暗道一声糟糕。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所有计划，都即将被这位走进会议室的人所打乱。谢斌和邱华二人也是一愣，在说好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个环节啊，到底是谁来了？ 只有知道内幕的裴靖泽松了口气，面带笑容的坐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张略带俊俏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大家眼中，他用玩笑似的话语对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来没有打扰到你开会吧！” “王八蛋，打没打扰你自己没数吗！”赵博琨心里暗骂一声，但表面上还是站起来笑盈盈地说：“怎么会呢，王副书记来指导工作，可是我们联合调查组的荣幸之至啊！” 看清来人，坐在赵博琨左右的丁德方和吴河立马恭敬地站起来打招呼：“王书记好！” 没错，来人正是赵博琨的直接竞争对手，同样对下一届县长之位视为囊中之物的宁昭县委副书记王学勤。原来那晚裴靖泽发现问题后，思来想去最终给王学勤打去了电话，裴靖泽虽然不知道赵博琨已经和谢清武达成了一致，但却知道王学勤也是下一任县长的热门人选。他判断既年轻，又有能力、有潜力的王学勤，自然不愿意在自己上任县长的时候接下一堆烂摊子，而且还是严重违纪违法的烂摊子。 与裴靖泽不同的是，王学勤通过一些渠道已经知道了谢清武和赵博琨达成了一致的消息，所以对他来说，破坏二人的合作，顺便挑破前任准备留下的毒瘤，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在和裴靖泽电话沟通并见面详细交谈之后，王学勤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提供的消息，并与他组成攻守联盟，共同进退。 王学勤对丁德方和吴河轻轻点头表示回应，继续对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可不敢指导你这位常务副县长的工作呀，咱们共同学习、共同探讨、共同进步才对嘛。” 笑面虎似的王学勤让赵博琨很难受，明明双方都知道对方就是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可他偏偏要表现出一副相亲相爱、团结和谐的模样，让赵博琨打心底里恶心至极。但王学勤都这样做了，自己总不能当大家眼中不懂事的那个人，也只能笑着回道：“王副书记说笑了，你在常委中排名第三，我却排在第六，你来了不指导工作，还能找茬不成？” 听到赵博琨直接点明自己的来意，王学勤不仅不恼，反而更加放肆地笑道：“博琨同志才是再说笑吧，整个宁昭县谁敢找你的茬？这样，请博琨同志往旁边挪一个位置，让我坐下再说，如何？” 一来就让自己让位置，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赵博琨内心愤怒至极，可是即使有千万般的不愿意，但现在的赵博琨也没办法不听眼前这位宁昭县“三把手”的话，只能转头看了一眼吴河，吴河立马识趣地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看到赵博琨挪到了旁边吴河的位置上，王学勤才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刚刚赵博琨所坐的主位上。可坐下后他不仅不说话，反而拿起赵博琨留在桌面上的茶杯把玩了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极度诡异，台下的所有人鸦雀无声，台上的个别人火冒三丈。赵博琨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气成高血压了，等了又等，忍了又忍，还不见王学勤开口，最终赵博琨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不知王书记大驾调查组的会议现场，是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吗？” 对咯！你越心急，我就越不急，主打一个气死你！王学勤假装没有听见赵博琨的话，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看见自己被无视，赵博琨更加愤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维度说：“王书记！不知您亲自到调查组来，究竟有何贵干！！！” 眼见台下的同志们都悄悄地抬起头看情况，王学勤知道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转头盯着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不是聋子，我听得见，可以不用那么大声地说话。” 赵博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个半死，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反击，王学勤却看着台下主动说话了：“同志们，我不管刚刚赵常务给你们说了什么，现在我坐在这里代表县委表态，前面说的一切全都作废！” “什么！王学勤你凭什么更改我们调查组的决定！你能代表县委吗！”赵博琨闻言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 看着彻底被自己激怒的赵博琨，王学勤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一改前面的轻浮做派，严肃地说：“博琨同志，请问我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死罪吗？值得你在会议现场吹鼻子瞪眼的对我发起质问！你刚刚还说我常委排名在你之前，请问你平时都是以直呼其名、指手画脚的方式来尊重自己的同志的吗？” 艹！我说你排名靠前是给你面子，你凭什么舔着个脸说？就凭你是副书记，我就不能叫你名字了？就凭你是副书记，就想和我争县长？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吧！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话内心怒骂道。虽然赵博琨已经很愤怒，但他知道这些话现在也就只能在心里骂骂，表面上还是抱歉地说：“对不起王副书记，刚刚是我失态了。我们调查组刚刚才把一切工作安排好，你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要全部作废，恐怕难以服众啊！” 听着赵博琨把副书记的副字咬的极重，王学勤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个副字分明是告诉自己，你只是副书记，别摆出一把手的架子，更别以为县长一职非你王学勤莫属，我赵博琨还在这儿呢！ 不行，要镇静，千万不能被赵博琨打乱节奏。心里暗暗稳了一下，王学勤才缓缓开口：“博琨同志，服不服众，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大家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组织说了算！”说着王学勤一伸手，站在不远处的秘书快跑过来递上一份文件，王学勤接过文件，看着赵博琨嘲讽地说：“博琨同志，咱们县的副职领导不止你一个，也不是只有你才有当组长的资格！”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将“副职领导”四个字送回给自己，心中毛闷不已。同时又暗道一声不好，听话听音，王学勤多半是取得了尚方宝剑才来了！ 果不其然，王学勤拿着文件就念了起来：“宁昭县委关于调整荣林乡舆论事件联合调查组成员的通知…………” 过了两分钟，全场只听见王学勤大声地念到：“王学勤同志任联合调查组组长，赵博琨同志任第一副组长，丁德方、吴河同志任副组长，联合调查组进驻荣林乡调查期间，不得干扰、影响或阻碍荣林乡党委、政府的正常工作！” 第18章 针锋相对 王学勤念完文件后，全场鸦雀无声，赵博琨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紧握的五指都快把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怎么？大家似乎是对县委的决定有不同意见？还是说不欢迎我加入联合调查组吗？”王学勤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啪啪啪啪啪，裴靖泽带头鼓起掌来，几秒后整个会议室被掌声淹没。现场的掌声就像是打在赵博琨脸上的巴掌，他在心中已经把谢清武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自己跑来帮他办事，结果他连一点儿压力都顶不住，居然还让王学勤取代自己担任了调查组的组长，如此一来，当初规划的速战速决的方法现在肯定已经行不通了，只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一定要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上位县长，到时就可以好好的和王学勤秋后算账！ 听着现场热烈的掌声，再看着赵博琨阴一阵阳一阵的脸，王学勤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既然县委已经明文规定调查组不能干扰、影响、阻碍荣林乡的正常工作，那么我们谈话询问的方式，就改成逐一邀请、逐一谈话，调查组叫到谁，谁再来谈话，还没轮到或者谈完话的同志，就请继续正常工作。乡里的工作纷繁复杂，谢斌和裴靖泽两位同志，暂时就先不停止手头的工作了，这也是给基层减负的具体表现嘛！好了，现在也快要到饭点了，我们调查组也要体谅基层的同志的不容易，就不多占用大家的业余时间了，现在散会，大家去食堂吃饭吧！” 赵博琨闻言在心里说：逐一邀请谈话？不停止工作？体谅基层同志？散会吃饭？好好好，好你个王学勤，我越着急，你就越拖沓是吧！没关系，咱俩就看看，究竟谁的手段更强！ 荣林乡的同志们陆续地离开了会议室，裴靖泽还在位置上收拾着笔记本，就在这时，王学勤当着赵博琨和谢斌的面，直接走到裴靖泽面前说：“裴靖泽同志，请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裴靖泽站起来说：“好的王书记，咱们去哪儿吃？” 王学勤说：“就去食堂，让我尝尝你们荣林乡的饭菜怎么样！” 看着王学勤和裴靖泽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赵博琨阴沉着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赵博琨目光一扫，谢斌、邱华、丁德方、吴河四人立即围了上来。 谢斌先开口了：“tmd，王学勤这个混蛋，这种时候出来捣什么乱，真是吃多了胀的慌！” 邱华接过话茬：“是啊，明明谢县长已经把调查组所有的人员都安排好了，县委怎么会突然插手把王学勤安排进来当组长？莫非他也和张书记达成了什么协议？” 赵博琨说：“不会，张书记正处于关键期，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干一些可能影响自己升迁的事情，怕就怕还有更高层的人再插手这件事。” 丁德方和吴河也发了一些牢骚，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最后还是沉思了半天的赵博琨拍板了：“县委临时改变调查组的组长人选，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或者深层次的含义。但是无关紧要，我们之前的部署紧密且细致，而且招招针对裴靖泽，虽然现在王学勤来者不善，但也只是仅仅改变了裴靖泽不暂停工作这一点，对我们的整个计划来说影响并不大。” 话虽这样说，但赵博琨的内心极度不爽，本来自己可以速战速决的，现在王学勤主动跳进来插一手，徒增了很多变故，要不然的话，可能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能上位县长了。 “那赵常务，那我们还是按原先的计划走吗？”邱华的问话打断了赵博琨的内心戏。他点点头说：“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不过要特别记住，现在王学勤突然进入了调查组，大家行事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被他抓住把柄，否则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众人齐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跟随赵博琨的脚步朝食堂走去。刚一走进食堂，赵博琨一行人就看见王学勤和裴靖泽两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地交流着。看见他们后，王学勤竟然还主动打起了招呼：“博琨同志，你们还真是爱岗敬业啊，这都几点了，才来吃饭，来来来，过来一起坐。” 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赵博琨也没给好语气，皮笑肉不笑地说：“王副书记您说笑了，我哪儿敢和您坐一桌啊，这不是折煞我赵某人嘛！您吃您的，我就不过来了，免得影响您的好胃口！” 王学勤听着话也不恼，反而更讥讽地说：“赵常务你这话就不对了啊！你是县政府‘二把手’，我只是县委‘三把手’，这样算起来，你的地位可比我高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王学勤又在暗讽自己排名比他低，赵博琨是又生气又无奈，谁叫人家说的是实话呢。虽然实际如此，但嘴上功夫可不能输，赵博琨灵机一动，大声地说：“非也非也，王副书记高抬我了，如果非要比个高低的话，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都是县长的顺位继位者，如此算来，你我算是平辈！” 艹！恬不知耻，县委副书记永远都是第一顺位，你个常务副县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顺位继承者？王学勤听懂了赵博琨暗示竞争县长的弦外之音，更被最后一句你我平辈打了个猝不及防。稍稍思考，王学勤才说：“赵常务说的有理，赵常务在政府是常务，在联合调查组也是常务，看来你很喜欢第一副职这个位置啊。但从古至今，想当太子的人多了，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最后可能只当上了太监，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赵博琨听见王学勤骂他只能当副职，更暗讽自己给谢家当太监，一时没忍住，脸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眼看就要破防，谢斌站出来助攻道：“王书记说得对，但太子能不能继位，最终也得看皇上的意愿，对吧！” 王学勤闻言一愣，小兔崽子不仅威胁我，还暗讽自己是谢清武的太子，这不骂我是儿子吗！ 赵博琨闻言一喜，对呀，你能不能上位，最后还不是得看谢清武这位宁昭县土皇上的脸色！ 只见这时，裴靖泽不缓不慢地转过身，看着谢斌和赵博琨说：“当皇上的途径有很多种，一种人喜欢靠爹吃饭、不劳而获，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一辈子只知道啃老败家底，这种人，自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一种人唯利是图、自私自利，虽满身权钱之心，却满嘴仁义道德，不过这种人都擅长当舔狗，只要把皇上舔高兴了，皇位自然没跑。但还有一种人，他们看不惯普罗大众地贫困生活，看不惯为政者不为民、不思民、不忧民的做法。所以他们选择为民造反，选择靠自己打下江山，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朱元璋做到过，我相信，王书记也能做到！” 第19章 太子还是太监? 裴靖泽短短的几句话，既明着嘲笑了谢斌这个二世祖是个贪图享乐的废物，又暗讽了赵博琨只是一个因为有利可图才联盟谢家的舔狗，还把王学勤比作开国皇帝朱元璋，这一比喻不仅拔高了王学勤的身份，更暗示了赵博琨只能是王学勤的太子。裴靖泽这一语四关的一番话，令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久久缓不过神来。 还是王学勤反应最快，马上附和道：“哈哈哈哈哈哈，裴靖泽同志的一番话真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令我们醍醐灌顶啊！俗话说的好，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既然要当，那就当皇上，至于太子嘛，谁想当，就让谁当去吧！哈哈哈哈！” 谢斌还想争辩两句，被赵博琨暗中拉了一下制止了。人家都把你当成儿子教育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你想反驳，可别人却又说的是事实，你越反驳漏洞越多，人家反击的机会也就越多，这时只有吃下这个哑巴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看见赵博琨吃瘪到说不出话来，王学勤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站起来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语气温柔地说：“博琨同志，现在是新时代了，哪儿有皇上、太子、太监这些说法，就算真有太监，那也全在泰国，你说是不是？” 听着王学勤又在暗讽自己是谢家的太监，赵博琨几乎要忍不住动手，但为了大局，他还是活生生的忍下来了，咬着牙回答道：“王书记说的是，就算有太监，也不可能在咱们中国！” 王学勤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说的对！我吃好了，你们几位慢慢吃吧。裴靖泽，我们走。”心情大好的王学勤，临走时还不忘继续挖苦一下吃了亏的几人，扬声对裴靖泽说：“诶，靖泽同志你别说，这中午的饭菜，还真是可口啊！得给你们的大厨涨涨工资才行咯，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身后传来的王学勤的挖苦声，赵博琨发泄似的把手里的餐具用力扔在地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整垮他们两人，以报今日之仇！ 邱华看赵博琨气得不轻，连忙上来劝慰道：“赵常务您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不过是两个只会争唇舌之利的跳梁小丑罢了。” 赵博琨真是气的不轻，从当上副县级领导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阴阳怪气地当面嘲讽他，更何况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屁孩，这次要是不拿下他，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宁昭县立足。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邱华等人怒声道：“今天下午先进行第一个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定要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就在赵博琨等人商议下午如何重拳出击的时候，王学勤和裴靖泽二人也在宿舍里互通有无。 “靖泽同志，昨天我只觉得你是一个立场坚定、信念坚定、不惧强权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个才思敏捷、伶牙俐齿的大嘴炮！幸亏你今天及时出手，不然我还真被赵博琨和谢斌的话给套住了。”王学勤坐在裴靖泽宿舍里的凳子上，面带感激地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有勇有谋，而且冷静沉着。一个刚刚被提拔的副乡长，竟然在面对一个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可以不慌不忙的正面硬刚，这份气魄和胆量，在同龄人中几乎可以说是找不到的。 裴靖泽摇手止住王学勤的话，诚恳地说：“王书记谬赞了！你在个人谋求进步的关键时期，还能放下利益之心，与我这个愣头青一起调查事情的真相，只为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你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与你相比，靖泽还差得太远。”裴靖泽也是实话实说，对于现在的王学勤来说，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做法。然而这位正在争夺县长之位的副书记，却偏偏选择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拥有这份为民之心和胸怀气度，难怪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县委副书记。 王学勤说：“好了，相互恭维的话我们就不要再说了，你和邱华、谢斌打的交道多，了解也更深。就你推测，他们下一步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我们总得先挡下他们的攻击，才能查明事情的真相不是。”现在的王学勤对裴靖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所以他作为领导，作为两人联盟的统帅，竟然主动问起了裴靖泽的看法和意见。 裴靖泽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改变，于是也放开了手脚，直接不再保留地说：“王书记说的对，我和谢斌矛盾的起因，那天晚上我已经详细的给你汇报过了，据我了解，谢斌他们一定会从林颖身上着手，把本该属于谢斌的脏水泼在我身上，这也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听着裴靖泽的分析，王学勤觉得这个招式虽然直接，可是太过简单，不符合赵博琨的性格和能力，于是继续问：“还有呢？以我对赵博琨的了解，他布局不会那么简单。”虽然他不了解谢斌和邱华，但是他对赵博琨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人虽然心胸不大气，但是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政治斗争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强。 裴靖泽略作思索，然后说：“如果一个林颖对于赵博琨来说还不够保险的话，那就再加上林志远，对他们来说应该就足够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选择什么时候出招啊。” 王学勤说：“最快就是今天下午，赵博琨是个比较自负，而且睚眦必报的人，他有仇不会隔夜再报。针对刚刚的推测，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裴靖泽老老实实地说：“对策当然有，不过有些事儿还需要王书记亲自出马协调一下，否则我拿不到相关的证据。” 王学勤说：“这没问题，只要不违反纪律和规章制度，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协调，你只管说就是了。” 裴靖泽小心地打开房门看了外面一眼，确定没有人后，才悄悄地走到王学勤身边，俯身掩嘴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然后二人便各自拿出手机开始行动了。 随着双方的博弈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荣林乡的上空仿佛布满了乌云，在静待狂风暴雨的到来！ 第20章 证人可真多 下午上班，王学勤刚走进来调查组临时占用的办公室，就看见赵博琨已经坐在位置上翻阅着面前的资料。看见自己进来，赵博琨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王书记下午好，中午休息的可还好？” “休息的不错，一下让我找回了原来在乡镇工作的感觉，很亲切。”看见赵博琨皮笑肉不笑的脸，王学勤暗道一声果不其然，看来这位常务当真是一点儿都忍不了，立即就要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于是调侃道：“赵常务休息的怎么样？” “王书记说笑了，你是组长，休息是应该的，我们可就不行了，毕竟县委给的命令是用最短时间调查清楚，所以我中午带领咱们调查组的成员加了会班，你别说，还真的就让我们发现了一些疑点。”听着王学勤的调侃，赵博琨也并未恼怒，因为他觉得今天下午的胜利，必然是属于自己的，现在让王学勤蹦跶一下也无所谓，反而令他更像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王学勤却并没有接赵博琨的话，反而对丁德方、吴河等人说：“同志们辛苦了，赵常务就是这样，做事情总喜欢一次性搞定，搞的大家没有休息好，我向大家表示歉意。不过嘛，我们也应该学习赵常务这种精神，毕竟早点儿收工，就能早点儿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吧，赵常务。”轻轻松松几句话，直接把赵博琨推到了调查组成员对立面的同时，还不忘讽刺赵博琨这么着急的抓紧时间结束调查，是为了想让自己早点儿当上县长。 见王学勤不接话，赵博琨以为他还没有做好接招的准备，所以想回避这个话题，于是步步紧逼地说：“王书记，王组长！我向你报告一个重大消息，经过我们一中午的详细调查，发现了舆论里面的巨大漏洞，我怀疑舆论就是裴靖泽挑起的，我建议立即通知谢斌和裴靖泽两人来办公室进行问询调查。” “哦？还有这种事？”王学勤假装惊讶地回答，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你越急我就越拖，我拖不死你！“只是赵常务你怎么不早说啊！” 赵博琨眼皮一跳，立即解释并追问道：“不是我们不早说，而是我们也是刚刚才调查出来，还没来得及给你汇报，听你的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王学勤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大喘气地说：“就是裴靖泽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走哪儿去了！谁让他走的！谁批准他走的！”赵博琨大声地叫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学勤，恨不得一口把他吃进肚子里。“王书记，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赵博琨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以联合调查组成员的身份在荣林乡开展工作，别一口一个王书记，叫我王组长！”王学勤根本不理会愤怒的赵博琨，而是用言语告诉他，自己才是组长，他只是副组长，别没大没小的指手画脚，他一个组长干工作，还需要向一个副组长解释？简直是在开玩笑！ 赵博琨愣了几秒，突然转变态度轻声地说：“好的王组长，那你是否可以通报我们一声，裴靖泽去哪儿了吗？”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以王学勤的智商，不可能做出让裴靖泽逃跑这种事，这么低级的错误，王学勤是万不可能犯的，也没有理由犯这样的错。唯一的解释，就是裴靖泽去寻找什么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去了。自己必须从王学勤嘴里套出裴靖泽的去向，然后立即安排人去销毁证据，否则事态的发展就将不可控制了。 赵博琨心里在想什么，王学勤心里自然也是清清楚楚，于是开始夸张地说：“中午我和裴靖泽同志吃完午饭后一起散了会儿步，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开始胃疼不止，那简直是疼的满头冒汗啊！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想到邱华同志那里去请假。我看他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于是我就让他第一时间赶去县医院医治一下病情。至于他请假的事，是我批准的，我想着下午上班的时候，再代他给邱华同志请个假。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应该不算违反纪律吧！”说完还睁大两个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赵博琨。 这只老狐狸，还能再给我装得人畜无害一点吗！赵博琨显然不会相信这么蹩脚甚至有些弱智的借口，看来想要得到裴靖泽的去处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先定罪再说，于是他直接说：“既然裴靖泽身体不适去了医院，那我们调查组就先把谢斌叫来谈话吧，你觉得怎么样？王组长。” “可以，既然赵副组长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那我们就按赵副组长的意见先约谈谢斌吧。”王学勤对此并没有什么抵触，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裴靖泽拿着证据回来，于是对吴河说：“吴河同志，你去办公室把谢斌叫来，告诉他联合调查组要和他谈话。” 看见风轻云淡的王学勤，赵博琨脑海中疯狂的试想着一切的可能，裴靖泽到底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让王学勤这么心安理得，甚至是肆无忌惮的配合自己。 很快谢斌就被吴河带进了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看见王学勤和赵博琨二人坐在靠窗的主位上，谢斌立马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王书记好，赵常务好。” 王学勤没应声，自顾自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赵博琨只得先开口说：“谢斌同志，你不要紧张，就是一次很普通很正常的谈话。”看见王学勤还是没有反应，赵博琨继续说：“谢斌同志，根据调查组调查发现，舆论说是你抢了裴靖泽的女朋友，还没有抢到，因此对他心怀不满，所以才试图打击报复他，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吗？”说完还用眼神递给谢斌一个讯号，让他放心地按计划行事。 本来看见王学勤还有些许紧张的谢斌，看见赵博琨递来的眼神，瞬间心安了不少。于是按照计划说：“纯属污蔑啊赵常务，我和林颖早就认识了。三年前林颖大学毕业，通过事业单位的考试进入了县电视台工作，正好我的表妹也在电视台工作，那时我就通过我的表妹认识了林颖。我和林颖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这个事情，我的表妹、电视台的同事、我的家人和林颖的家人都可以作证！” 王学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谢斌，戏谑地说：“谢斌同志，你找的证人可真多啊！” 第21章 谁是小三? 谢斌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赵博琨立即解围道：“王组长，你这话可有引导被问话人员回答非真实想法的嫌疑。”话虽这样说，可赵博琨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就凭王学勤的这句话，很明显裴靖泽已经给王学勤交了底，这样一来的话，可就比较麻烦了。 王学勤轻蔑一笑，说：“请个别同志不要担心，我还没有到这么下作的程度，谢斌同志你继续说。” 谢斌看了一眼赵博琨，见后者轻轻点头，他继续说：“后来我从县地震局提拔到荣林乡工作，就遇见了裴靖泽同志，本来我们两关系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林颖来看我，裴靖泽见色起意，趁我不在强迫林颖加了他的微信，从此之后便天天骚扰林颖，让林颖和我分手当他的女朋友。林颖担心我们同事之间起矛盾，又害怕我吃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直到前几天，林颖实在忍无可忍了，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王书记、赵常务，裴靖泽想抢我的女朋友，结果失败了，恼羞成怒之下，就跑到外面乱传我的谣言，这才引起了舆论，请调查组一定要查明真相，给我做主啊！” 赵博琨见王学勤又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心中是又气又恨，于是对谢斌说：“谢斌同志你放心，调查组奉命而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还被污蔑的同志一个清白！本来应该是裴靖泽当场与你对质的，可他又不在，那你说的那些证人，是否可以请到这儿来为你当场作证呢？”赵博琨打了一手好算盘，只要证人全部到位，证明了林颖和谢斌的关系，到时候让他们把字一签手印一按，当场就定性了。到时候就算裴靖泽找来再有利的证据，那也是为时已晚。 听见赵博琨的话，谢斌自然是毫无二话地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那赵常务，我现在可以出去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吗？” “可以。”“不行！”赵博琨和王学勤的声音同时响起，谢斌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赵博琨问：“王组长，既然要让他把证人叫来，你不让他打电话，他怎么能通知到证人呢？莫非谢斌同志还会隔空传音不成？” 王学勤冷笑一声，答道：“赵副组长，你这话就说的没水平了。我说的不行，是指的他出门不行，没说他打电话不行。现在他是被谈话的身份，你让他出去打电话，到时候你也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万一他通风报信、提前串供，影响了最终的调查结果，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他担？既然他光明正大，那当着调查组的面打个电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个嘛，倒也没什么差别。”赵博琨心虚地回了一句，然后和谢斌对视一眼，见对方眼神坚定，随即说：“谢斌同志，既然王组长已经说了，就请你当着调查组的面打电话，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谢斌表面无所谓地答道，心里实则在骂王学勤是个蠢货，要串口供我会等到今天才串吗？我昨天早就已经串好啦，这个电话当着你的面打又如何！于是掏出电话挨个通知自己的证人，请他们来荣林乡政府一趟。 不到半小时，谢斌所谓的证人们，就齐刷刷地出现在了调查组临时办公室里，要说他们不是约好一起来的都没人信。 赵博琨见证人已到，就准备速战速决拿下口供，正准备开口问话，却被王学勤打断了。“赵副组长，你确定要一起问？你真的就不担心串供的风险吗？还是你认为串供引发的后果你可以全责承担？”王学勤的任务是拖住敌人，自然不可能让赵博琨轻易地快刀斩乱麻。 而赵博琨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再拖了，只要能拿到口供，后续的事情再说吧。于是回答道：“王组长，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几个人，一个信访局副局长，一个电视台主持人，一个电视台记者，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串供这种毫无底线的事，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后果我一力承担，绝不拖累调查组的任何一位同志。” 王学勤正准备怼回去，电话却震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裴靖泽发来的信息，内容不多，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事已成，不用再拖时间了，先让其疯狂，遂令其灭亡！明明是一个好消息，可王学勤却偏偏皱了皱眉头，再叹了口气才将电话放回兜里，然后假装失落地说：“行吧，既然赵组长都这样说了，那就开始吧。” 赵博琨见状内心一喜，看来是裴靖泽那边出现了意外，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都可以顺势拿下裴靖泽，顺带狠狠地打王学勤的脸了。想到这儿，赵博琨喜上眉梢，口气不自觉间也放大了不少。“王组长还真是支持我的工作啊，你放心，功劳是调查组全体成员的，谁都有份，那我就开始问话了？” 王学勤内心哑然一笑，表面上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赵博琨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于是便开始问话：“林颖同志，请问你和谢斌是什么关系？” 林颖作为电视台的主持人，虽然天天面对镜头，可对面同时坐着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报告领导，我和谢斌是男女朋友关系，已经三年了。” 听见了林颖的回答在计划之中，赵博琨直接跳过她问下一个人：“你是谢斌的表妹，林颖的同事，县电视台的记者杨婷婷吧，你能证明林颖说的话吗？” 杨婷婷身为县长夫人的侄女儿，倒是表现的毫不紧张，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说：“赵常务，我当然能证明，我表哥还是通过我的介绍，才认识的林颖。他们两个当真是一见钟情，连我姑姑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赵博琨摆手打断杨婷婷的话，假装呵斥到：“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不要东拉西扯的说别人。”眼见第二位证人的口供也到手了，赵博琨迫不及待地问第三个人：“林志远同志，请你说一下你的女儿和谢斌同志是什么关系。” 林志远虽然工作多年，但现在也只是个信访局副局长，下一步能不能一步登天，就全靠着谢家的关系。他谄媚地看了谢斌一眼，然后说：“赵常务，林颖和谢斌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我知道，今天调查组叫我来谈话，是因为这几天荣林乡传出去的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我可以作证，林颖和谢斌已经恋爱多年了，我也是才知道裴靖泽一直在骚扰我女儿，更是试图从谢斌身边抢走林颖，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猥琐男！是一个想偷人的小三！” “林副局长，你说谁是小三？”就在这时，裴靖泽的声音倏然响起！ 第22章 被小三! 听见裴靖泽的声音，全场皆是一愣。唯有王学勤长舒一口气，暗叹一声终于到了！ 裴靖泽走进屋内时，满头大汗，气息喘得厉害，显然是跑回来的。他先走到王、赵二人面前说：“王书记、赵常务，我从县医院检查回来了，医生说我就是中午吃多了，没什么大碍，给我挂了点滴，输完液我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没有耽误工作吧。” 这会儿轮到王学勤表演了，他略带责怪地说：“小裴啊，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在医院休息休息，这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逼迫你呢！不过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调查这几天的舆论事件，刚刚这几位同志都已经证明了，谢斌和林颖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请问你有什么说的？”王学勤说完和裴靖泽对视一眼，看见裴靖泽略微颔首表示肯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裴靖泽转过身看着众人，一个一个地开始对质。“林副局长，你刚刚说谁是小三来着？”裴靖泽身上突然散出一股强大的气场，竟震的林志远说不出话来。杨婷婷见状立即跳出来说：“还能说谁，当然是说你啊！裴靖泽你这个破坏我哥哥嫂子感情的小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还问的出口！” 裴靖泽闻言不怒反笑，戏谑地说：“杨婷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林颖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啊，你不仅是她的同事，还是她的好闺蜜，咱们在一起吃的饭，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当初你可是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怎么，现在准备不认了？” “呸，胡说八道，谁叫过你姐夫，我根本不认识你！”杨婷婷狡辩道。裴靖泽笑出声来，嘲讽道：“你既然不认识我，那怎么知道我叫裴靖泽，难不成你暗恋我？暗中打听我？你不会把我的照片设置成壁纸天天看吧！” 杨婷婷气的脸都红了，指着裴靖泽说：“你放屁，我就算是喜欢一坨狗屎也不会喜欢你！” 这时，缓过神来的林志远强行插话道：“你就是裴靖泽吧，就是你天天骚扰我女儿？还想破坏她和谢斌的感情？” 看着林志远装模作样地说话，裴靖泽根本不惯着：“林志远，四年来，我可没少给你送烟送酒，怎么着？收烟收酒的时候就是好女婿，现在林颖傍上县长儿子了，我就不是好女婿了？还破坏她和谢斌的感情，是谁破坏的感情，因为什么破坏的感情你不知道吗？你少装蒜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作伪证，我就是自费，也要上市里、上省里、上京城去告你，不信你走着瞧。” 说完裴靖泽根本不管林志远，转头对林颖说：“你说你和谢斌已经恋爱三年了，从你考回来上班后就一直在一起？” 林颖不敢看裴靖泽，头偏向一边说：“是的。”裴靖泽追问：“你确定？”林颖答：“我确定。” “好了，真相大白，谢斌同志，恭喜你，你被小三了。”听到林颖的回答，裴靖泽直接放出重磅炸弹。 谢斌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叫被小三了？不过他根本不怕，自己叫了三个证人在这儿，就不信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只见他态度强硬地说：“裴靖泽，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俩谁是小三。”说完他满眼挑衅地看向裴靖泽。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永远是白的，想要颠倒黑白？就凭你们几个还做不到！”裴靖泽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林颖等人，开始逐一击破！只见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扔在林颖脚下，说：“林颖，你打开看看，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充满甜蜜的女人是谁？” 不好，裴靖泽竟然把证据找到并带来了！赵博琨闻言一惊，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只能陪谢斌等人一条路走到黑了！ 而这时林颖捡起脚底的信封打开，里面全是自己和裴靖泽在大学恋爱时记录的美好瞬间。看着手中的照片，林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翻着翻着，后面竟然还有自己和裴靖泽的聊天记录，两人的称呼极为甜蜜，聊天内容也很腻歪，各种宝宝、老公、老婆的称呼和我想你、我爱你的内容满屏乱飞。 “怎么，不认识吗？”裴靖泽毫不留情，转头给王学勤和赵博琨也一人递过去一份，然后说：“我和林颖于大学相识，在大四那年，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林颖同意了我的追求，成为了我的女朋友。大学毕业时，她回宁昭县参加事业单位考试，并成功上岸成为了电视台的主持人。而我，因为不想让她吃异地恋的苦，所以毅然放弃了在省城工作的机会，报名选调生考试，考来了宁昭。那时，我们已是相恋一年的情侣。” 王学勤适时接话道：“这么说来，林颖是先和你谈的恋爱？”裴靖泽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按照谢斌的说法，他和林颖是三年前恋爱的，既然他也是恋爱，我也是恋爱，那谢斌对于我的存在，肯定是不知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破坏了别人的感情，这不是被小三是什么呢？你说是吧，谢斌同志！” “你放你的狗臭屁，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谢斌激动地说：“你少拿这些ps的照片在这儿糊弄领导，我和小颖三年前就已经恋爱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出来冒充小颖男朋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 裴靖泽淡定地说：“谢斌同志，不要激动嘛！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小三的事实，可事实就是事实，这是无法改变的。” “放你的屁，我作为林颖最好的闺蜜和同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根本就是骗人的，无耻的骗子！”杨婷婷这时又跳出来帮他表哥解围。 裴靖泽没有多话，直接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一秒钟后，杨婷婷的电话响了，她尴尬的马上挂掉，却被裴靖泽捉住：“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会存有我的号码？莫非你是真的暗恋我？” “呸，自恋狂，谁说我存了你的号码？刚刚是骚扰电话，所以我直接挂了！”杨婷婷狡辩道，内心却是一阵心虚，千算万算没算到裴靖泽会给自己打电话，真是百密一疏。 裴靖泽也不恼，继续操作电话点开微信打了个语音。杨婷婷的微信又响了，她尴尬的脸都红了，还是嘴硬道：“我爸爸给我打电话，现在还在接受调查组的问话，我就不接了。” “哈哈哈哈哈，杨婷婷，你为了你表哥还真是豁得出去啊，不过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大逆不道、满嘴谎话的女儿！你看看，这是什么！”裴靖泽怼完人，又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朝杨婷婷扔去。 第23章 最后的挣扎 杨婷婷捡起地上的信封打开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里面全是林颖、裴靖泽和自己在一起时候的合影，一起吃饭、一起唱k、一起郊游，自己在照片里面还很开心。重点是其中一张照片是在ktv里照的，裴靖泽拿着话筒在中间唱歌，自己和林颖则一左一右地挽着他的手，笑容甜蜜，现在看来，自己才像那个知三当三的下贱小三！ 裴靖泽同样把照片递给王学勤和赵博琨一份，然后嘲讽道：“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么我想请问你，照片中笑容灿烂的那个女孩是谁？莫非你还有个异父异母的双胞胎亲妹妹？” 杨婷婷看着照片本就已经弱了气势，再加上裴靖泽的嘲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 看见杨婷婷也被拿下，裴靖泽转头继续开始进攻林志远。“林伯父，我裴靖泽是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还是说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让你连我这个女婿都不认了？”裴靖泽假装诚恳、谦卑，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说。 见裴靖泽冲自己而来，林志远眉头一皱，脑海中思索着应对之法，想了半天最终开口道：“小裴啊，我知道你和林颖是大学非常好的朋友，你也一直对她有爱慕之心，可是林颖已经和谢斌在一起了，我劝你还是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对象吧。” 哟呵，这老头给我绕圈圈，裴靖泽闻言一笑，说：“林伯父刚刚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难道你刚刚失忆了，现在又恢复正常了？”裴靖泽突然语气一硬，盯着他说：“林志远，你要想清楚，面对联合调查组的问话，你但凡敢作伪证，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谢斌是县长的儿子，杨婷婷是县长的侄女，你是县长的什么人？他会保你？别天真了，真的出事，他第一个献祭的，就是你的乌纱帽！” 砰！赵博琨眼看林志远就要动摇，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裴靖泽，说林志远就说林志远，你不要东拉西扯的带上其他人，今天来参与调查问话的人都代表他们自己，不代表任何人，更不会有任何人暗示或者明示他们作伪证！我看你就是心虚了，所以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 “赵常务，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那么多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还不肯承认我才是林颖的男朋友，看来县长给你的回报还真是诚意满满啊！”裴靖泽根本不虚，选择了和赵博琨正面硬刚。 “胡说八道！”被戳中痛点的赵博琨怒骂道：“我担任副组长是县委县政府任命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作为领导干部，更不可能和任何人做交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纪委的同志把你带去好好的学习一下条例！” “两位同志都不要激动嘛，我们就事论事，不要偏离了重点。”王学勤出来打圆场道：“裴靖泽，你不要和赵常务置气，继续干你该干的事儿！”说完还给裴靖泽使了个眼神，让他继续把证据亮完，彻底把他们几人的阴谋击垮。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前半段话刚刚坐下，听见后半段话不干了，什么叫别和我置气，说的好像他是大，我是小似的，于是开口说：“请王书记说清楚，是我不和他置气，不是他不和我置气！” “好好好，赵常务你别和他置气，年轻人嘛，说话冲了些，可以理解。”王学勤笑着劝赵博琨，然后又继续转头对裴靖泽说：“你继续。” 裴靖泽闻言对林志远说：“林志远，我和你也已经认识四年了，原来你一直很喜欢我，但是经过上次我们在家里吃饭以后，你的态度就变得不冷不淡，甚至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想，你应该是对我彻底失望了，所以才让林颖去和谢斌交往的，对吧！” 原来，裴靖泽大学第一次和林颖回家时，恰逢春节寒假，为了让未来岳父高兴，裴靖泽就拿了些特供的烟酒茶，在登门拜访时送给了林志远。林志远虽然只是一个副科级的副局长，但是特供这个东西，他还是认识的，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以为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有背景的官二代，再加之裴靖泽人才气质皆是上乘，他就大力的支持林颖和裴靖泽交往，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父凭女贵，成为豪门亲家，然后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可事与愿违，裴靖泽考上选调生已经三年了，却迟迟不见他被提拔，或者是放在重要的岗位上历练，就更别说通过他让自己升官发财了。 为了彻底弄清楚原因，在一个周末，林志远特地请裴靖泽到家中吃饭，酒后装作不在意地询问那些特供烟酒的来历。谁知裴靖泽居然告诉他，那些特供烟酒是自己一个有钱人家的发小拿给他上岳父家撑场面的，因为那个发小家有钱不在乎，所以每年春节都会送一些给他，他自己则全部孝敬给了林志远。 林志远听完裴靖泽的话后，顿时感觉自己的豪门亲家梦和升官发财梦破灭了，于是开始对裴靖泽逐渐疏远。他坚信凭借自己女儿的美貌，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有钱有权的男朋友。就在这时，他无意中听到了县长独子谢斌爱慕林颖的事，他先叫林颖回家，详细分析了嫁给谢斌的各种好处，谁知父女两竟一拍即合，都觉得能嫁给谢斌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于是林志远主动找到了谢斌，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撮合谢斌和林颖，谢斌自然是乐得其成，一口答应下来。 后来经过林志远和杨婷婷的安排，林颖和谢斌两人很快就私下纠缠在了一起。可谢斌作为县长独子，林颖作为电视台主持人，都是要脸的人物，两人一合计，决定让谢斌疯狂的打压裴靖泽，然后林颖再以裴靖泽无能为由与其分手，等过一段时间，谢斌再和林颖公开恋爱关系，就名正言顺了。谁曾想竟无意中被裴靖泽撞破两人幽会，只得将矛盾放到桌面上来处理了。 见自己的小算盘被裴靖泽说出，林志远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走到裴靖泽身边悄悄地说：“小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听叔一句劝，只要你放过林颖，当众承认是你在骚扰他，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第24章 硬刚谢斌 裴靖泽听到林志远的悄悄话，竟当场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众人莫名其妙。赵博琨拍了几下桌子，然后制止道：“裴靖泽，现在是调查组在调查问话，不是菜市场大妈大爷买菜，更不是剧院表演，你笑什么，还有没有点儿纪律观念！” “我笑什么？”裴靖泽看了一眼赵博琨，然后扬声道：“咱们的林副局长告诉我，只要我放过林颖，并当众承认是我在骚扰她，不论我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满足。赵副组长，我请问你，林志远当众向我提出交易，并要求我同他串供，这是有纪律观念吗？当着你的面他都敢这样做，可见他们的问话一句都不能信！” “你放屁！”林志远听裴靖泽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顿时急了，马上解释说：“赵常务，你千万不要听裴靖泽胡说八道，我刚刚明明是告诉他，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什么大不了的，组织也能原谅他，谁知道他竟然肆意篡改我说的话，这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林志远，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裴靖泽转身看着林志远，身上突然展现出一股强大的上位者的气息。“你觉得，我裴靖泽提出的条件，是你能满足的起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拿金山银山来，我也不可能妥协，我要的，是你们这群人全部颜面扫地！你也好，林颖也好，杨婷婷和谢斌也好，自以为攀上或者背靠谢家的大树，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白日做梦！” 裴靖泽从背包里面拿出两个塑料袋，分别递给王学勤和赵博琨，然后正了正身形，严肃道：“联合调查组的两位领导，我实名举报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私生活混乱，特别是长期与我的女朋友林颖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二位领导请看，我提供的材料里面，有证明我和林颖恋爱关系的详细证明，照片、视频、证人证词统统都有。我和林颖在县城兰亭别苑小区合租有一套房子，租房合同上有我们二人的电话、名字、签名和手印，这总不能是我造假的吧？7月8号，我下班回兰亭别苑时，撞破谢斌和林颖二人在房间内干苟且之事，于是谢斌威胁我，让我和林颖分手，否则他就弄死我，这也是后来他对我敌意那么大，处处针对我的原因。” 谢斌跳出来吼道：“裴靖泽，你说你撞破你就撞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现在是法治社会，要讲证据的，懂吗！” “我不懂难道你懂吗？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贪图享乐的二世祖，连‘四不两直’都讲不出的废物，你有什么脸在这儿狺狺狂吠，就凭你爹是县长？没有你爹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狗都不愿意搭理你。”裴靖泽面对谢斌的质问直接开炮。 “你..你..你...”谢斌被怼的话都说不完整了。裴靖泽可不管，继续骂道：“你什么你，你们老谢家的阴德都被你这个不孝子孙给败光了！你喜欢林颖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或者你可以来求我，一个下贱的女人而已，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爹觉得丢人！我要是你谢家的祖宗，我恨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几个大嘴巴子，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我艹你”谢斌的脏话还没说完，又被裴靖泽强行打断：“艹我？不好意思，我对男的没兴趣。不过啊，骂你不学无术是有道理的，你除了想那方面的事儿，脑袋里就全是屎了吗？你的脑容量就只能支撑你想点儿那方面的事？你是属泰迪的还是泰迪转世，泰迪见了你都得叫声大哥！我收回我刚刚的话，狗不仅愿意搭理你，甚至还愿意和你成为兄弟，不过仅限于泰迪这个品种。” 裴靖泽一通乱喷的同时占尽了便宜，既当了爹又当了祖宗，直接把谢斌骂的脸红脖子粗，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博琨这时真是骑虎难下，谢斌给他说的是林颖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可现在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满谢家的做法，可自己已经和谢清武达成了协议，为了县长之位，自己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于是发声为谢斌解围。 “裴靖泽，我再重申一次，现在是调查组在调查真相，不是街头大爷大妈吵架，请你停止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发言，既然谢斌同志让你拿出证据，你有就拿出来，没有就别在这儿骂街。”赵博琨沉声道。 正愁没喷爽，见赵博琨自己跳出来找骂，裴靖泽当然不会和他客气。“赵常务，你还真是一位拉偏架的高手啊。他们攻击我，你就双手插兜坐在一旁看戏，他们一落下风，你就立马站出来解围，你这么积极的帮谢斌，难道说，谢清武已经把下一届县长的任命文件放在你包里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听见裴靖泽又再骂自己是谢家的走狗，赵博琨真是有苦难言，自己本就不想上谢家的贼船，可是为了能当上县长，也只能和谢家做交易，谁知道这个裴靖泽这么难缠，早知道宁愿不当这个县长，也不和谢家作这笔交易了。可世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自己种的果，再苦也只能自己吃下去。“我警告你，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非让纪委的同志追究你的责任不可！”赵博琨无奈，只能拿纪委来管管裴靖泽这张无法无天的嘴。 王学勤见状也出来给裴靖泽站台，沉声道：“裴靖泽，你不要害怕，真的假不了，黑的白不了。你不是说你有证据，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好好的打打某些人的脸！” 裴靖泽和王学勤对视一眼，见对方轻微点头，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拿出一个u盘说：“这个u盘里面，有兰亭别苑小区6至7月份的部分监控录像，从大门口到电梯里到楼道口的都有。根据录像显示，这期间，谢斌去了我和林颖合租的房子18次，其中有16次彻夜未出，都是第二天早晨甚至中午才离开的，有8次是两人一起开着谢斌的车回去的，有10次是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离开的。谢斌，这算不算证据？” 没等谢斌开口，裴靖泽又拿出一个u盘继续说：“这个u盘里是电视台门口的监控录像，6至7月，你开车去电视台接林颖下班27次，送她上班10次，送她上班的这10次就是你们一起从兰亭别苑离开的10次，这算不算证据？” 裴靖泽指着桌上的照片说：“照片里面有和我杨婷婷、林颖、林志远几人在不同地点的合照，这算不算证据？林志远的家里现在还有我送给他的烟酒茶，这算不算证据？我手机里还有我和他们每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这算不算证据？” 说完裴靖泽把两个u盘放到王学勤的桌子上，然后说：“王书记，您是联合调查组的组长，现在您亲眼所见，谢斌伙同林志远、林颖、杨婷婷四人提前串供并作伪证，试图对抗组织调查，该当何罪，请您判定！” 第25章 紧急会议 看着桌上详实的证据，谢斌等人全都傻眼了。赵博琨更是又气又恨，谢家还真是他妈的不要脸，用假消息骗自己来联合调查组当枪使就算了，谢清武又扛不住压力，让王学勤取代自己当了组长，现在竟然又让裴靖泽找到了那么多证据，这个锅谁来背？更重要的是，因为王学勤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根本不可能从证据的真实性上找麻烦，裴靖泽每一份资料都准备的两份，肯定还有备份，损坏证据这条路也被堵死了，但既然交易已经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唯有解决好这件事，谢清武才能帮自己说话，推荐自己当县长，否则前面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王学勤脑中也在疯狂的思考着，现在就和谢清武撕破脸，显然还不到时候，但如果不把事情闹大点儿，以此转移谢清武和邱华的注意力，自己和裴靖泽又没办法深入地调查那个真正想要调查的问题，轻不得重不得，还真是难办。 赵博琨见王学勤不接话，以为王学勤拿着也难办，于是开口道：“事关重大，联合调查组需要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一下，你们几个先出去吧，就在附近不要走远，随时准备继续接受问话。”赵博琨说完后给谢斌使了个眼神，让他立马把情况汇报给谢清武，谢斌了然地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裴靖泽见王学勤不接话，觉得他是不是迫于谢清武的淫威，想要反悔和自己达成的约定。目光扫去，却看王学勤的目光同样也看着自己，眼中透露出的坚定是那样的炙热！只一个眼神，只短短一秒，双方已经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裴靖泽转身昂首走了出去。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调查组的四个领导，连临时抽调来的工作人员都被叫了出去。 赵博琨正在思索着怎么开口，王学勤却主动说话了：“博琨同志，你是调查组第一副组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妈的，现在你知道我是第一副组长了，早干嘛去了！心里牢骚了一句，赵博琨还是正经的开口道：“王组长，现在这个事情很麻烦，裴靖泽和谢斌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有理，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判断。” 见赵博琨不说实话，王学勤也懒得理他，反正着急的是他不是自己，于是对其他两人说：“丁德方、吴河，你们二位同志有什么意见建议。” 丁德方和吴河对视一眼，心想谢清武派我们来就是监督赵博琨好好完成任务，顺便多给裴靖泽找点儿麻烦的，我俩的意见建议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们没什么意见，全听领导的。” 现场沉默了，四人都不再说话，王学勤甚至直接从兜里拿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他根本不着急，现在最着急的是赵博琨，既然赵博琨想让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自己就偏不给他这个台阶，看看赵博琨能忍到什么时候。 赵博琨表面风轻云淡，实际慌的一批，他在猜王学勤对这件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一查到底？走走过场？如果他只想走走过场，那自己先给他个台阶，他借坡下驴，双方都没事。但如果他想一查到底，自己先开口，很容易陷入被动，甚至被他抓住把柄进行反击。可是自己又等不起拖不得，谁知道谢家父子或者裴靖泽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要最后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学勤也想上位县长，现在应该还不会和谢清武撕破脸皮，只能赌一把！赌王学勤也只想走走过场！ “王书记，我今天忘记带烟了，能发一支给我解解馋吗？”想通了的赵博琨对王学勤说道。 哟吼，这是准备先开口了？王学勤知道赵博琨要烟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缓和一下关系，好进入话题。他大方的拿出烟盒，发了一支给赵博琨，还不忘调侃一番：“赵常务你没带烟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来来来，我给你点上！” 有戏！虽然王学勤嘴上在调侃自己不早点开口，但给自己点烟的这个举动说明了他的想法多半和自己是一致的！都想暂避谢清武，等上位县长以后再算账。赵博琨猛抽了几口烟，脑中不断地想着怎么开口，才能既不给王学勤抓住字眼或把柄，又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突然，赵博琨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借口，只见他略带激动地抽了口烟，然后说：“王书记，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我觉得已经超出了我们调查组本来的调查范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县委县政府给我们的任务，是调查清楚舆论的由来以及舆论是怎么爆发的。而现在，我们调查组发现的，或者说是被迫调查的，全都是谢斌和裴靖泽二人，究竟谁是林颖男朋友这件事。我承认，这件事也确实是舆论中的一个点，但这件事和舆论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爆发的根本毫无关系，我们现阶段的调查完全已经脱离了主题，根本就不是在完成县委县政府给我们安排任务，我们掉入了一个怪圈，一直在纠结谁是林颖的男朋友，而没有去调查本该调查的问题。”赵博琨说完后，面色严肃地盯着王学勤，期待这他的回答能和自己在一条线上。 王学勤听着赵博琨的话陷入了沉思。让自己顺着赵博琨的话说下去，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谢斌这样的人渣败类，杨婷婷这样的目中无人的姻亲官二代，林志远、林颖这样的小人贱人，实在是应该受到最严最重的纪律处罚，甚至就应该直接开除出队伍，称呼这样的人为同志，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但不顺着他的话说，那就代表着现在就要和谢清武短兵相接、正面硬刚，这显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更不符合自己和裴靖泽达成的协议。最重要的是，现在就撕破脸皮，自己和裴靖泽必将在工作上受到巨大的掣肘，到时再想无人注意地调查那个问题，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因为谢清武一定会彻底架空自己和裴靖泽，让他们再也接触不到任何文件、资料，现在的机会是绝无仅有的，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店了。 思索再三后，王学勤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沉声道：“博琨同志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实不相瞒，我也认为我们目前的调查偏离了方向，是应该及时做出调整了！” 第26章 极限试探 赌对了！他也只想走走过场！赵博琨激动地几乎要喊出声来，连忙掐了掐大腿根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学勤看着赵博琨的模样，真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坚持一查到底，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但为了大事，还是忍住了，面露不悦地说：“鉴于这种情况，我建议先向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汇报一下情况，承认我们调查组先前调查方向偏离的错误，然后申请重新调查，各位觉得怎么样？”说完后他死死地盯着赵博琨。 赵博琨如何能不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无非就是让自己把前面调查方向偏离的锅背下来。不过也无所谓，在保下谢斌面前，这个锅顶多让谢清武假模假样地呵斥几句，根本无伤大雅。“王组长，这样吧，既然你来之前我是组长，主要调查方向也是我梳理的，这个情况就由我来向主要领导汇报吧，你觉得呢？”赵博琨很痛快地接下了这口锅。 王学勤知道谢清武不会真的收拾赵博琨，因为调查没结束，他还指望赵博琨替他办事呢。“那就有劳博琨同志了，这样，我们休息半小时，给你留足时间向领导汇报。”王学勤说完，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把空间时间留给了赵博琨发挥。 一出办公室，王学勤就看见谢斌等一帮人站在楼道上有说有笑，看来谢斌已经给谢清武打通了电话，所以又继续有恃无恐起来。“你们几个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办公场所嘛，要聊天滚到下面操场去聊！”王学勤罕见地发怒了，他是真气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能第一时间拿下这帮人渣败类。 谢斌等人见王学勤发飙，第一时间头也不回的就准备跑，谁知王学勤又吼道：“谢斌你站住，怎么没看见裴靖泽同志。”本来被点名的谢斌被吓的双腿一软，听见只是打听裴靖泽的去处，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王学勤说：“报告王书记，裴靖泽出门之后就直接下楼了，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回办公室去上班了，一会儿调查组需要他问话的时候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就行了，他立马赶过来。” “行了，你走吧。”王学勤知道，裴靖泽一定回办公室寻找那个问题的其他资料去了，自己得给他争取时间，趁谢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证据搜集完整。 这时的裴靖泽确实在办公室里翻阅着那些台账资料，继续在巨大的材料堆里寻找着蛛丝马迹。看着装证据的公文包越来越厚，裴靖泽也在暗暗心惊，谢斌才来荣林乡当了不到一年的副乡长，手里的分管工作就出了这么多问题，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嘲笑他，还是该佩服他。 而在另一边，赵博琨已经给县委书记汇报完了，这位即将高升到邻市担任副市长的张书记，自然是打了一通官腔，最后强调要注意团结同志，尽快处理好舆论风波，便挂断了电话。赵博琨随即给谢清武打去了电话，随着电话的接通，赵博琨立即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地汇报。 谢清武耐心地听完了赵博琨的汇报后说：“前面那些事，谢斌已经给我说过了，我也严肃地批评了他。对不起啊老赵，我是真没想到谢斌这个兔崽子居然敢谎报这么重要的信息，让你被裴靖泽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在是抱歉啊！” 赵博琨心知肚明，谢清武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肮脏事，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个面子，好让自己继续处理这件事罢了。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的追究，现在的重点，是把这些事隐藏下去，继续寻找对裴靖泽不利的信息。“没事的县长，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看我现在的这种处理合适吗？”赵博琨说。 “你能确定王学勤的态度吗？我总感觉咱们这个年轻的副书记不简单啊，他能这么轻松地放过这件事？”谢清武总感觉王学勤这么轻易地答应调整调查方向，从而放过这个问题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找个机会深入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办吧。要注意他的一切动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听着谢清武的话，连赵博琨都能感觉到谢斌的肮脏事不止这么一点，但他还是回答道：“好的县长，那我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王学勤的态度，如果确定没问题，那我就按照刚刚说的开始行动了。” “好，辛苦你了老赵，等你凯旋归来，我一定好好请你喝杯庆功酒！”谢清武说完后，还不忘威胁一下赵博琨。“老赵啊，咱们是即将要搭班子的同志，还请你务必要多帮衬着谢斌一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可把他全权交给你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赵博琨闻言也是一脸不爽，谢清武的最后一句话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就差明说这件事你要是帮谢斌办不好，你的县长梦也就别做了。思虑再三后，赵博琨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看见王学勤在楼梯口抽烟，便主动上去打招呼：“王书记，不好意思，再要你一支烟如何？” 看见来人，王学勤知道试探来了。“来来来，赵常务，我给你点上。”王学勤主动拿出烟火，给赵博琨点燃，然后假装神色紧张地问：“张书记和谢县长怎么说？” 赵博琨看王学勤的脸色，判断不出真假，开口道：“张书记强调，要注意同志之间的团结，尽快处理完舆论事件。”说完死死地盯着王学勤，看他是什么反应。 没让赵博琨失望，只见王学勤放松地吐出一口烟，点着脑袋说：“还是张书记说的对，同志之间的团结比什么都重要！谢县长呢？他怎么说？” 见王学勤如释重负地模样，赵博琨故意再次试探道：“县长这边……”说了四个字，他就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然后不再说话。面对赵博琨的再次试探，王学勤又充分表现了自己的影帝级别的演技。“县长不同意？”王学勤立马神色紧张地看向赵博琨，捏着烟都手都略带了一丝颤抖。 赵博琨见王学勤的语言、身体、眼神每一处都充满了紧张和难以置信，忍不住开口问：“王书记，这儿也没别人，我们两个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件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终于说到重点了，王学勤假装深思良久，然后缓缓地说：“你不在意吗？老赵，你我心里都清楚，张书记一走，谢清武肯定当书记，县长的位置一空出来，只要上面不空降干部下来，那县长之位不是你就是我。你现在已经很明显在帮谢家做事，我想你也一定和谢清武达成了某种交易。”抽了口烟，王学勤继续说：“如果我现在因为谢斌这个事彻底把谢清武得罪死了，那我一定上不了推荐名单，上位县长也就变成了白日做梦。但我如果帮谢斌按下这个事儿，谢清武就不会对我反感，甚至是针对我。说白了，我这次争取来当这个调查组的组长，只是为了破坏你和谢清武之间的交易，并不是真的想把谢清武或者说是谢斌的事弄大，这并不符合我的利益。” 听完王学勤的“肺腑之言”，在结合他前面的种种表现，赵博琨觉得可信度非常高，于是也开口道：“感谢王书记能和我坦诚交流，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咱们俩一起联手把这件事按下去，至于县长这个位置，大家再公平竞争嘛！你上或者我上，总比闹得不可开交后，上面空降一个干部来要好得多，你说呢？” 王学勤立即回道：“我赞成，可听你刚刚的话，县长好像并不是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工作啊，这调查方向到底还调不调整？” 第27章 有没有资格 见王学勤始终坚持要调整调查方向，赵博琨已经在内心确认无误，刚刚他说的全是内心话，于是放心地说：“县长对我们前面的工作的确不是很满意，不过他也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临机抉择，主要方向还是放在县委县政府交办的任务上。” “那就好！”王学勤长呼一口气，继续说：“赵常务，那我们是不是把谢斌几人叫来，通知他们一声县委县政府的最新指示，然后开始从新的调查方向入手？” 赵博琨正准备说话，电话响了起来，看见是谢清武，他对王学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接通电话说：“县长，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把前面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部交给丁德方，让纪委暂时停止谢斌的一切工作，王学勤那边试探的怎么样了？”谢清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赵博琨把刚刚和王学勤的试探对话，原封不动地还原给了谢清武听，然后说：“据我对他语气、肢体动作和眼神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县长，这时候停谢斌的职，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既然查出了问题，就不能掩饰问题，免得落人口实。就以谢斌的作风问题为由停了他的职，也用这个堵住王学勤的嘴。我始终对这个年轻的副书记不是太放心，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谢清武顿了顿继续说：“上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书记的态度十分强硬，非要把王学勤加入调查组，而且必须担任组长，我现在需要他向市委、省委推荐我，所以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但你要搞清楚，你依然是调查组的第一副组长，丁德方、吴河两位也是政治立场很坚定的同志，在一些不符合规矩的问题上，要坚决地发声，坚决地制止，不能任由王学勤牵着鼻子走，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谢清武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扛住压力，让王学勤担任组长的原因，也暗示了丁德方、吴河才是自己人，可以放心使用，更提醒他要掌握主动权，千万不能被王学勤主导调查组的工作。 “好的县长，我一定做到。”赵博琨的话刚刚说完，谢清武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学勤在不远处等着，见电话挂断，便主动上前问：“县长怎么说？”说话间又递了一支烟，给赵博琨点上。 “县长又叮嘱了几句。”赵博琨深吸一口烟继续道：“主要目的，是叫咱俩挥泪斩马谡。” “什么！斩马谡！县长舍得吗？”王雪勤闻言一惊，没想到谢清武对自己防备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谢清武关键时候连亲儿子都可以拿出来堵抢眼。究竟是进一步地试探，还是完全的需要斩马谡的效果，王学勤还不好判断，于是反试探道：“你给县长说说，你我联手就把事情压下来了，没必要闹到斩马谡的地步嘛！谢斌同志刚刚才提成副书记，这时候出手重了，影响了他下一步的发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博琨看王学勤神态真诚，于是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县长只是让纪委暂停谢斌的工作，同时让我们赶紧解决完舆论事件。我看我们也别休息了，赶紧叫谢斌他们回来，通报一下最新情况，然后继续完成调查组本该完成的任务吧。” 王学勤点点头，然后说：“行，那我们分头通知他们。” 不到十分钟，接到电话的众人重新回到了会议室。赵博琨看王学勤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来主导，满意地回了个眼神，然后说：“调查组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向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进行了汇报。经过领导们的决断，调查组调查方向和重心严重偏离，责令调查组重新调整调查方向，把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置重新摆在突出位置。” 听着自己没事，谢斌内心高兴不已，嚣张地瞪了一眼裴靖泽，还给林颖等人送去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裴靖泽则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学勤，见对方眼神严肃地回看了自己一眼，一时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正准备发声反击，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却说话了：“谢斌同志，鉴于裴靖泽提供的证据较为完整、详实，按照县领导的指示，将有关于你的所有材料全部移交县纪委，由县纪委调查你的作风问题。在此期间，将暂停你的一切工作，直到调查结束！” 在场的人除了知晓内情的几人外，全部愣住了。裴靖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一招斩马谡的戏码，不仅是对王学勤的进一步试探和防备，更是谢清武在关键时刻自保的手段。把材料交到县纪委，就完全到了丁德方手中，不仅王学勤彻底插不了手了，到时候是轻是重，处理不处理就都是谢清武说了算，真是一招好棋啊！ 谢斌等人也愣住了，不是说好了调整调查方向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暂停自己的工作。这个二世祖可没有什么城府，以为又是王学勤从中作梗，于是当场问丁德方：“丁书记你说的真的假的，哪个县领导会做出这么没水平的指示，我不相信，我又没有犯什么错，凭什么暂停我的工作，我不服，我要上诉，你叫县领导亲自来和我谈，我还不相信了，敢停我的职！” 丁德方听着谢斌的话，额头的黑线都可以拉琴了。他是谢清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标准的谢家看门狗，他自然不敢顶这位小少爷的话，只能求救般的看向赵博琨。 赵博琨也是相当的无语，谢清武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王八蛋的废物儿子，平不了事儿就算了，还他妈尽找事。赵博琨轻轻拍了拍桌子，然后对谢斌说：“谢斌，组织上暂停你的工作，是经过通盘考虑的，你不要有那么多的牢骚，更不要随意对县领导的安排部署指手画脚，你还没这个资格，情况通报完了，你们先走吧。” 谢斌听赵博琨语气强硬的和自己说话，心里一下就不爽了，你踏马还没当上县长呢，就对我这个态度，你要是当上县长了还得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赵常务，什么叫我没资格，县领导做的决定我不满意，我问问还不行吗？这样，你就告诉我是哪个领导做得停我职的决定，我亲自去找他谈，这样总可以了吧。”谢斌说完还很牛气地看向对方。 赵博琨闻言内心极度不爽，我和你爹只是战略伙伴关系，我又不是你谢家的狗，你一个乡里的副书记，凭什么和我一个常务副县长这么说话。念及如此，赵博琨也不再给谢斌留面子了，直接说：“做这个决定的县领导是县委副书记、县人民政府县长谢清武同志，你亲自去找他谈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你去问问他，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对他做得决定指手画脚！” 第28章 调整方向 哈哈哈哈哈，听着两人的对话，裴靖泽竟然当场哈哈大笑起来，连丁德方、吴河、林志远等人也是暗自摇头，这位小少爷真是傻的天真、傻的可爱、傻的可恨！ 谢斌听见赵博琨的回答，一时间进退两难，再听见裴靖泽嘲笑的声音，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这可真是别人给台阶，自己非要去求巴掌。 这时丁德方出来打圆场说：“谢斌同志，现在你的问题现在移交到了我们县纪委手中，你没必要再去找县上的领导了，你有什么疑虑下来问我就可以了。” 看着谢斌点了点头，然后脸红着退了回去。赵博琨说：“鉴于调查组前期工作方向偏离，没有把准问题的实质，现在调查组决定调整调查方向。”说完转头看向王学勤，谁知王学勤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对视后还对自己微微颔首，一副你全权做主的姿态，无奈的赵博琨继续说：“接下来，调查组将深入群众家中，调查舆论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希望，如果舆论的发生和在场某一个人有关联，甚至是由你挑起的，请你现在主动站出来承认，我们会酌情给予你减轻处罚。当然，如果你抱有侥幸心理，拒不承认，又或者联合他人对抗组织调查，一经查明，我们会从重从严处理。孰轻孰重、谁好谁坏，大家要掂量清楚才行。” 裴靖泽听着赵博琨的话，这和明说有什么区别，就差直接点自己的名字了。而谢斌这时又抬起了高傲的小脑袋，原因很简单，舆论全是对他不利的话，他又不是神经病，不可能跑到外面传对自己不利的谣言。谢斌旁边的林颖等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见没有人表态，赵博琨沉声道：“怎么？看来大家都觉得自己一点儿问题没有吗？我最后再给五分钟时间，如果还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我们可就当你放弃这次机会，到时候被查出来，可别怪调查组无情了！”说完他眼神再一次看向裴靖泽，却见后者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赵博琨见裴靖泽这副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宣布：“既然同志们都没人觉得自己有问题，那现在调查组开始问话。请同志们现在走出办公室，叫到名字后逐一进来接受问话。” 裴靖泽头也没回地走出了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三年来在荣林乡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任何一个群众出卖他，更何况，当初只是邓天强、张大伯、张二叔、老赵叔、老杨叔等几个绝对信任的人知道此事，就算是查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有一百种理由敷衍过去，绝对不会牵扯到自己。 相比裴靖泽的绝对自信，谢斌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林颖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回答以外，几乎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他不知道林颖究竟是有什么想法，于是开口问道：“小颖，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今天你都没有说过话。”说完还牵起林颖的五指放在手心揉了揉。 林颖满含温柔地看着谢斌说：“斌哥哥，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裴靖泽把证据准备的那么充分，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现在调查组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已经默认了我是裴靖泽女朋友的事实，这个时候，我说的话越少越好，否则被裴靖泽抓住字眼进行反击可就坏事了，因为这样很容易让调查组陷入被动，这个时候我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再说了，你说话不就代表我说话了嘛，怎么？你还想让我这个弱女子自己独当一面啊？”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谢斌嘴硬道：“我只是害怕你因为裴靖泽的胡说八道而不开心，所以问问你，你放心，只要有我爸在，宁昭的天就还翻不了！” 就在谢斌和林颖腻歪的时候，吴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谢斌同志进来接受调查组问话。”谢斌和林颖互送一个秋波，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谢斌出来了，又叫了林颖进去。半小时左右，林志远和杨婷婷也先后问完话了，杨婷婷走出来，看着裴靖泽说：“那个谁，叫你进去谈话。” “如果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么尊重别人，我建议你回娘胎里重新出来一次。”裴靖泽噎了杨婷婷一句，说完不顾她杀猪般的叫骂声走进了办公室。 赵博琨看见裴靖泽走进来，当即开始发难：“裴靖泽，说吧，你挑起舆论的目的是什么？你是通过哪些手段让舆论传播的这么迅速的？你现在交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了。”赵博琨一出招就是让裴靖泽陷入自证陷阱，真是毒辣中带有心机。 裴靖泽闻言也不慌，淡淡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赵常务，您知道‘四个全面’吗？”说完目光不惧地盯着赵博琨。 赵博琨纳闷了，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这点基础的政治素养我还是有的。” “那不就结了。”裴靖泽轻笑一声，继续说：“按照我国宪法规定的疑罪从无原则，既不足以证明被告人有罪，又不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应推定其无罪。现在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就把挑起舆论这么大的罪名按在我头上，显然你违反了疑罪从无原则啊，甚至可以说，你违反了‘四个全面’！这样的帽子你想戴吗？你要想判定我有罪，就请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而不是让我自己证明我自己没罪，这才符合法律规定！” 这臭小子看问题这么深？这和谢斌说的不一致啊，他不是说裴靖泽就是个软蛋废物吗？怎么逻辑思维这么强！虽然赵博琨被裴靖泽惊了一下，可还是拿出常务副县长的架子说：“裴靖泽，你少给我东拉西扯，证据我一定会拿出来，现在我是给你自首的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你留给你自己吧！”裴靖泽回怼一句，然后扬声道：“赵常务，恕我直言，你永远都拿不出证据！你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给谢清武交差吧！” 第29章 深挖证据 砰！赵博琨又被裴靖泽激怒了，狠砸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裴靖泽，我警告过你了，不要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纪委追究你的责任！”赵博琨心想，天天明里暗里地骂我是谢家的狗，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眼见赵博琨又使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招数，王学勤立即发声为裴靖泽站台：“赵常务，你不要激动，总要给年轻一些犯错的机会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都是这个岁数过来的，年轻人口无遮拦是常事，没必要和他较真。你那么大一个常务副县长，和手底下一个副乡长置气，说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你说呢？” 赵博琨心里暗骂道：狗东西！谢清武不敢得罪，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当上县长，第一个拿你开刀！赵博琨被王学勤地突然发声气的更厉害了，两人刚刚才因为共同利益，度过了几小时的蜜月期，现在又因为各自利益，回到了两个阵营，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我不计较没问题，可王书记你作为联合调查组的组长，总该为调查组提供一些思路或者是意见建议吧！”赵博琨忍不住回怼王学勤道：“你作为组长，从决定调整调查方向以后，你就一个字也没说过，这不合适、也不应该！总不能我们几个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就躲在后面享清福吧！现在就请你给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指一条明路，反正我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如果你还是不作为，那我只有向你学习，就待在这个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了。” 哟吼，这是想撂挑子的节奏啊，这可不行，不让你出去，裴靖泽怎么能顺利行动呢？念及如此，王学勤立马宽慰道：“博琨同志，气性不要这么大嘛！刚刚是我在听取大家的看法，总结经验教训，一时入了神，所以才没有提供意见，我向你道歉。”说完王学勤立马看了裴靖泽一眼，见对方眼神坚定回应自己，又继续说：“我发现调查组入驻荣林乡以来，一直在乡政府办公楼里面打转，甚至连乡政府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这怎么行！不直接面对人民群众，不到群众中去和他们交谈，怎么能调查到事情的真相？我建议，你我各自带领一组人，到村民家中去、到田间地头去，面对面和群众交流，询问他们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和看法，并借此机会深挖证据，以助力找出幕后谋划、推动之人。这个建议，大家怎么看？” 王学勤说完，现场安静了，丁德方和吴河都在等赵博琨表态。而赵博琨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按道理王学勤应该是要保护裴靖泽的，但他现在却偏偏提出了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找出真相最直接的方法，这是为什么？难道幕后之人真不是裴靖泽？不应该啊，除了他没有人会有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拒绝王学勤的这个提议，就拒绝了查明真相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可接受这个提议，又像是落入了王学勤的圈套，该怎么办？拒绝还是接受？ 突然，赵博琨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王学勤想带着裴靖泽一同外出，然后让群众看见裴靖泽，或者让裴靖泽明里暗里地威胁群众，从而让群众不敢说真话，这样就可以完全摆脱裴靖泽的嫌疑了！觉得自己找到破解密码的赵博琨立即说：“王书记，你这个建议很好啊，简单又直接，我非常赞同！但是我们外出调查，裴靖泽、谢斌等荣林乡的工作人员，就不适合陪同了，我建议他们全部留在乡政府正常办公，这也是调研组不影响基层工作的最直接体现嘛，你觉得呢？” 王学勤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在心里乐开了花，真是瞌睡碰见枕头，要什么来什么！赵博琨一定是理解错了自己的用意，所以提出了这个要求，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继续发挥一下自己的影帝级演技。只见王学勤脸上突然像吃了米田共一般难受，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赵常务，没这个必要吧，这样一来好像调查组在限制同志们的人身自由一般，容易引起同志们的误会啊。”说完还假装不乐意地看了赵博琨一眼。 就是这个反应！赵博琨看见王学勤的脸色，确信自己猜对了，更加坚定了不让裴靖泽外出的决心，开口道：“王书记你放心，同志们的工作我安排邱华同志去做，只是让他们在办公室办公，又不是软禁他们，我相信同志们会理解的。调查组早一点查明真相，也是同志们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丁德方、吴河，你们二位同志怎么看？”看着王学勤对他们投去复杂的目光，赵博琨立即假装咳嗽几声。丁德方和吴河立马说：“我们觉得赵常务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有邱华同志在家坐镇，同志们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 “唉，那好吧，就按赵常务的意见办。”王学勤假装失落地说。 赵博琨立即对裴靖泽说：“裴靖泽，现在请你回办公室去正常办公，在调查组回来之前，你不能走出乡镇府的大门，这是联合调查组的决定，请你执行！” 裴靖泽闻言也是一喜，准备撒腿就跑，但看见王学勤都演的那么开心，自己也不自觉地配合了起来。只见他看着王学勤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办公室。 赵博琨看见二人的神态，更加确信自己堵住了他们试图改变群众问话结果的道路，内心不由的暗自高兴，认为自己终于是艰难的赢下了一次对弈！于是他主动询问王学勤：“王书记，你看我们怎么分配人员呢？” “随意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了。”王学勤看似心不在焉地说。 赵博琨也不客气，当即说道：“那就你和吴河同志带两个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为一组，去米谷村、博石村、河边村、马厂村，我和丁德方同志带两个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为一组，去剩下的几个村，今天先问完两个村，然后回来开碰头会，明天再去跑完剩下的村，怎么样？” “我没问题，吴河同志你愿意和我一组吗？”王学勤问吴河，吴河哪儿敢说不，当即站起来说：“我当然愿意啦，能和王书记一组，简直就是我的荣幸啊！” 赵博琨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说：“那就这么决定吧，同志们，按照各自分配的村，我们现在出发！” 第30章 赵老伯的愤怒 调查组一行分为两个组，从荣林乡政府出发，坐车往不同的村子去了。 赵博琨坐在副驾驶对丁德方说：“老丁，一会儿到了地方，你记得把手机录音打开，一旦出现裴靖泽挑起舆论的证据，无论如何也保存住。成败在此一举了，万万马虎不得，明白了吗？” 听着赵博琨的叮嘱，丁德方恭敬地回答：“放心吧赵常务，我也是老纪委了，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回答的赵博琨满意地点点，开始了闭目养神，他觉得都用不了明天，今天下午就能把裴靖泽斩落马下，这样就可以既打了王学勤的脸，又把这几天丢的面子全部找了回来！ 不多时，赵博琨所坐的车子刚驶入爱竹村，赵博琨就叫司机停在了村口，带队下车徒步进村。他想要掩盖身份，假装自己也是舆论的好奇者去和村民交流，这样更容易打听到真实的情况。 只见赵博琨绕过一处房屋，走到房后的一片小菜地里，和正在除草的老汉交流起来：“老伯，这么热的天，你也不休息休息啊？” 老汉转过头看见赵博琨，轻蔑一笑：“我休息了谁帮我干活？你来干？” 赵博琨被怼了一句也不生气，继续说：“老伯，最近这段时间关于裴靖泽和谢斌的那些话，你听说了没？” “这有啥好稀奇的。”老伯又怼了一句，然后说：“不就是谢斌那个王八蛋抢别人老婆没抢过，然后公报私仇嘛，这都不像个男人做的事。结果他那个当县长的爹是真有能耐，听说还让他升官了，当了副书记？真是没天理！” “老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是谁给你说的。”赵博琨试探性地问。 老伯不屑地答道：“还用谁说吗？全乡都知道谢斌这个王八蛋干的混账事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博琨带有引导性质的继续说：“你不知道吗？这事就是裴靖泽自己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损坏谢斌的名声！这是我昨天才听人说的。”赵博琨说完立即让丁德方打开录音，就等着证据水灵灵地出现了。 哪知老汉竟一下发飙起来，对着赵博琨狂吼道：“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乌龟王八蛋在这儿造小裴的谣！让我知道不活劈了他！我们小裴是干这事儿的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去整个荣林乡问问，谁不知道咱们小裴是出了名的善良、踏实、能干、肯吃苦，他也就会干工作，还能搞这些事？连村里的野狗都不信！”大爷骂完后转头仔细看了赵博琨一眼，然后问：“你不是咱们村上的人吧，你是干啥的？问这些事是不是想陷害小裴！” 赵博琨看见老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立马说：“不是不是，老伯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准备来咱们村上投资的老板，刚刚听见几个人再说这个话题，就随口和你聊了两句，那什么，没啥事我先走了，你忙你的。”说完给丁德方等人使了个眼神就快步走开了。 又一连走了几户人家，都是同样的状况，一旦涉及到裴靖泽，绝对是好话，但凡往裴靖泽身上引脏水，立马给你撵出来，甚至还有个老奶奶，要不是被孙子拉住，差点儿就放狗咬人了。 与此同时，裴靖泽正坐在办公室里放心大胆地翻看着所有的文件台账，不断从中找到新的证据。 而另外那一组，有王学勤在，加上裴靖泽的群众基础，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终于，赵博琨看见一户熟悉的房门！那是自己的同宗大伯赵云刚家，想到在这里，有自己人的帮助一定会有所收获，赵博琨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大伯，大伯你在家吗？我来看你啦！”人还未进屋，赵博琨的声音已经响彻了院子。 赵云刚闻声边往屋外走边问道：“谁来啦？” 赵博琨答道：“是我啊大伯，我是博琨啊！赵老二家的博琨！” 赵云刚走出屋就看见已经走进了院子的赵博琨，亲切地说：“哎哟是博琨啊，你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还能来看我，我可真是高兴啊！你爸妈都好吧，上次宗族聚会的时候见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你爸妈也是，明明就在隔壁县，为什么就是不过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伙计呢！” 赵博琨又答：“爸妈身体都好着呢！二老这不是帮我带孙子嘛，没时间，这要怪也只能怪大伯你自己，在卢川住的好好的，非要搬到宁昭来，和自己的亲人远了吧！”看着这个同宗的大伯，赵博琨内心同样也是很亲切。 “哈哈哈哈，这不是当年娶了你伯母才搬过来的吗！”赵云刚看赵博琨身后还有几个人，便问道：“这几位是？” “都是我的同事，自己人，无妨的。”赵博琨答，然后开始切入主题：“大伯，你最近在村里，有没有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啊？” “你说的是裴靖泽和谢斌的事？”赵云刚疑惑地看了赵博琨一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直接说：“谢斌这个人真是可恨啊，仗着自己是县长的儿子，从来就不上班，天天在城里鬼混，连乡里到底是个啥情况都不知道。你说他不工作就算了，居然还跑去抢裴靖泽的女朋友，没抢过就用权利报复裴靖泽，你也是领导了，你说说，这样的人，居然还被提拔成了副书记，这还有天理吗？” 赵博琨闻言皱了皱眉，然后走到赵云刚身边轻声说：“大伯，一会儿你照着我的话说！”赵云刚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赵博琨继续说：“大伯，这些事情，都是裴靖泽私下在村民里散布的，是吧？” 啪！赵云刚提手就给了赵博琨一耳光，然后怒声道：“放你的屁，赵博琨你当官当傻啦？小裴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我不准你这么污蔑他！咱们村里哪位老人没有得到过裴靖泽的照顾？哪个人找他帮忙的事儿他没有解决，连我的低保、医保都是他帮忙办理，你说他能干这种事吗？”原来这位赵云刚就是当初和裴靖泽一起吃饭的赵老伯，他可是爱竹村受裴靖泽照顾、帮忙、恩惠最多的人之一。 赵博琨也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刚说：“大伯你打我干嘛！” “打你？我恨不得宰了你个兔崽子，谁叫你诬陷小裴的，是不是谢斌和他爸出的馊主意！”赵云刚怒道：“赵博琨，亏你还是县上的领导，你就是这么干工作的？为了讨好上级，为了继续升官，你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就可以不要良心了？赵博琨我告诉你，昧着良心做事，到死都不会安宁！你给我滚，我从此没有你这个侄儿，给我滚出去！” 第31章 民意不可违! 赵博琨狼狈的从赵云刚家跑出来，脸上的五指印还清晰可见。这一瞬间，他忽然开始反思，自己和谢清武做的这个交易是对是错，自己真的已经被利欲熏心，而忘记初衷了吗？直到身后的丁德方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赵常务，我们现在怎么办？”丁德方小心翼翼地问他。 赵博琨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是第几家了？” 丁德方答：“第8家了，常务，我们还继续吗？”看着赵博琨脸上的巴掌印，丁德方真怕这位常务转身也给自己一巴掌。 “最后再去两家看看。”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赵博琨带头向下一家人走去。不出意外，才刚刚把话题牵扯到裴靖泽身上，就又被人撵了出来。就当赵博琨已经彻底放弃，在路边等车来接的时候，却看见一群人拿着锄头扁担等农具朝自己包围了过来。 不一会儿就把赵博琨等人围在了中间，带头的人正是邓天强，他把锄头扛在肩上，手指着赵博琨的鼻子说：“你是干什么的？跑到我们爱竹村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县里联合调查组的，来......”赵博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人强行打断：“放你娘的屁，你刚刚不是说你是路过的商人吗？这会儿又变成县里联合调查组的了？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邓叔你别信他！我看啊，他就是谢家派来陷害裴靖泽的坏人！” 另一人插嘴道：“就是，他刚刚给我娘说的他是路过的，给二娃家说的是商人，给三叔家说的是来做生意的，这家伙给每个人说的话都不一样，太不老实了，他的话不能信！我看他们多半就是谢家派来咬人的狗！” 赵博琨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自从和谢清武合作之后，天天有人骂他是谢家的狗，这让他的内心十分不爽！自己好歹也是靠自己能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常务副县长，用得着给谢家当狗吗？ 邓天强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已经听说了，你三两句话就往裴靖泽身上扯，非要让村民们说他的坏话，你究竟是什么居心！说，你是不是谢家派来陷害裴靖泽的！” 眼见群众越来越激动，马上就要动手了，丁德方吓的赶紧站出来说：“大家千万别激动，我是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这是我的工作证件，大家可以看一看。这位是咱们宁昭县的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同时也是联合调查组的副组长，我们来，是为了调查清楚情况，好给裴靖泽一个交代，并不是来陷害他的！” 丁德方以为自己掏出证件来亮明身份，这群人自然而然就退了，可没想到，越聚越多的人群后面突然吼了一声：“别信他，他是谢清武的走狗，他们就是来陷害小裴的。” 邓天强一把抢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你们联合调查组，调查问话的时候，为什么一直要往裴靖泽的身上扯，暗示明示让老百姓说是他引起的舆论，你们就是想陷害他，对吧！” “当然不是！”赵博琨跨步到邓天强面前，盯着他说：“我们调查组肯定是公平的问话，隐藏身份也只是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想陷害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没有做过这些事，自然不会害怕我们调查。反而你们现在的行为让我严重怀疑，你们在试图保护他！”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候，赵博琨随机应变的能力实在太强了，仅一句话就让围着他们的群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撤吧觉得自己心虚，不撤吧，别人又说你们是想保护裴靖泽。 但赵博琨也小看了裴靖泽在这群人心目中的地位，只见一位老人说：“小裴岂是你能够评价的？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为村里的人做了些什么事儿吗？告诉你，别说他没做这些事我们要保护他，就算是他真的做了这些事，我们一样要保护他！你知道什么叫好干部吗？这就是好干部！他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好干部！”这句话一出来，村民们都开始对着赵博琨说裴靖泽为老百姓做的实事。 听着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裴靖泽的好话，细数着他为村民做的贡献，赵博琨再一次陷入了深深地思考。良久，他终于说话了：“乡亲们，你们说的，我全都知道了！我一定会把真实的情况报告给县委县政府！请大家相信我！” 就在这时，荣林乡派出所接到报警已经赶到了现场，所长李科云亲自带队，冲进人群之中给赵博琨敬了一个礼，然后对村民说：“乡亲们，这位是咱们县政府的常务副县长，不是闲杂人等，更不是歹徒，请大家有序地撤离现场，不要继续围在这里了。”李科云接到电话时是真的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赵博琨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儿，自己这身衣服可就真是穿到头了。 见村民们仍然不肯散去，赵博琨大声道：“请乡亲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将最真实的调查结果报告给县委县政府，如果最后的处理意见大家不满意，你们就到县政府大楼来上访，把我办公室堵咯，我赵博琨绝无二话！” 李科云可不敢让赵博琨出一点儿事，立即接话道：“乡亲们，赵常务已经说了，请大家相信他，你们一直围在这儿，给交通和治安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咱们一个村的，影响了别人是不是就影响了自己？请大家散了吧，不要让我们派出所的工作难做。” 村民们交头接耳，不是很愿意走，最后还是邓天强拍板说：“乡亲们，散了吧，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他们真敢陷害小裴，我们就去把县政府围了！行了，散了吧散了吧，到饭点了，都回家吃饭。”看着邓天强说完带头离开，村民们才陆续撤离了。 李科云见村民们走远，马上对赵博琨说：“对不起赵常务，我来晚了，差点儿让你陷入危险，我检讨！请你责罚！”说完后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博琨这时满脑袋都想的是怎么向谢清武交代，并没有心思骂人，简单地敷衍了一句，然后说：“现在用你的车送我回荣林乡政府。丁副书记，你给吴河同志打个电话，请王书记也回乡政府开碰头会。”赵博琨的最后一丝幻想，就是希望吴河那边有点儿有用的信息，不然，自己可就真的要跳船了。 很快，分出去的两路人马又在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汇合了，刚一见面，赵博琨就看见了喜笑颜开的王学勤和愁眉苦脸的吴河，那边的调查结果如何，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可他的内心实在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临门一脚，破了上位县长，可不破，那自己会被王学勤抓住一切机会整下台。究竟怎么办，他在心中暗自思考着。 王学勤见赵博琨这副模样，就知道那边的调查结果肯定和自己这边的一样，当即暗道裴靖泽的群众工作可真不是盖的，于是开口对赵博琨说：“赵常务，那咱们先简单的沟通一下两边的情况？” 见赵博琨点点头，王学勤对吴河说：“吴河同志，你来给大家简单说一下吧。”吴河三两句说完，赵博琨又让丁德方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王学勤听完丁德方介绍的情况，直接说：“大家都听到了吧，爱竹村的情况让我们怎么还能有怀疑裴靖泽的心思呢？这是什么？这是民意！民意不可违！如果一个老百姓帮裴靖泽说话，我们可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暗通款曲，但所有老百姓都帮他说话，这是民心所在、民意浩荡！如果这样的同志，我们还去怀疑他、否定他、针对他，那我们还怎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还怎么搞好同志之间的团结！我建议，立即将真实的情况报告给县委县政府，请主要领导裁决。” 第32章 市长的大饼 看着王学勤如胜利者一般发表慷慨激昂地演说，赵博琨心里恨死了谢家父子。如果不是谢斌这个猪队友太能拖后腿，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败下阵来，没办法，裴靖泽有民意民心，而谢斌只有违规违纪，二者区别太大，压根不在一个台面上。如果现在自己继续帮谢家做事，一旦事情爆发，那自己这个非嫡系干部，绝对是第一个倒台的。 就在这时，赵博琨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市长谢清文，他拿起电话快步走出会议室，接通后恭敬地说：“谢市长您好，我是赵博琨。”他心里期待着，谢清文能够给他一个台阶下，把他调离调查组。但内心最期待的，还是交易继续，最好是能够给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能够大杀四方，挽回面子！ “博琨同志你好。”谢清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今天在荣林乡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发生这样的群体性事件，是绝不允许的！荣林乡的村民居然敢当众包围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这是法纪意识淡薄的表现，坚决不允许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的产生！” 顿了顿，谢清文继续说：“这次事情，多亏了你在现场，才没有酿成大祸。你放心，关于你接任县长一事，清武已经给我报告过了，我原则上是同意的，并且一定会在常委会上帮你说话。不瞒你说，韦康省长正在努力，想要接任省委书记，他也要求我一定要接任市委书记，同样的，我给清武的要求，也是接任县委书记。现在是我们谢家最紧要的关头，什么人帮助我们度过这段关键时期，我们一定会牢牢记得。清武的调整一定在我之前，所以这时候他一定不能背负任何的负面消息，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们县委张书记的调任通知最快下周就到，清武接任的通知不会晚于下下周，而你的任命通知，最迟下月初也就来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坚持住原则和底线，千万不能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更不能有畏难情绪，努力的工作一定是会有丰厚的回报的，请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明天！” 听着谢清文画的大饼，赵博琨瞬间感觉充满了力量，对呀！谢清武虽然只是县长，不一定能处理得了所有事，但他头上还有个当市长的哥哥啊！市长想要压下这些问题，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加上谢清文承诺自己的任命文件最迟下月初就到达，这不是明着告诉自己县长之位非自己莫属了吗！ 但想到目前要擦的屁股，赵博琨还是感觉压力山大，只得询问道：“感谢市长栽培！但目前裴靖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民意全在他那边，我该从哪方面破题呢？” 谢清文说：“你是县委常委，又是常务副县长，丁德方是县纪委副书记，你们二人被群众包围威胁，这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我会责令县公安局插手，先抓他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你们再去派出所里面问话，大不了上点手段，让他们承认是裴靖泽教他们挑起的舆论，到时候你们调查组马上结案，报告县上，第一时间先把裴靖泽处理了。等过段时间，再找几个理由把他彻底开除出队伍，到时候你已经是一县之长，权利在手，是黑是白，全凭你一张嘴了。再不济，还有清武和我给你站台。” 结合谢清文的两段话，赵博琨陷入了沉思。特别是谢清文的最后一句，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收入麾下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彻底登上谢家的船，他始终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单从谢斌这个惹祸精来看，他是极度不愿意的，可谢清文能给自己的实在太多了，一旦谢清文成功上位市委书记，那自己可能很快就可以去另外一个县当书记，那可是正处级天花板啊，梦变现实的存在。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谢清文知道赵博琨在纠结，于是继续画饼道：“博琨同志，你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这么多年一步一个脚印爬到现在已经极不容易，再往上，仅凭你自己一人单打独斗是很艰难的事情。我一直非常看好你，清武也多次向我举荐你的才能。我一直在思考，单单一个县长，完全不能发挥你的真正才能，过渡一下，我看着有好位置，一定会把你推上去的。德方县委书记还有一两年就要退了，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赵博琨闻言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他知道谢清文说的是实话，到了这个位置，背后没人帮忙是很难进步的。而且谢清文已经暗示到极致了，德方县又是大县，如果能去那里担任县委书记，完全能施展出自己的所有才华！干了！上船就上船！就凭谢清文和韦康省长的关系，也是轻易不可能倒台的，这样的大树，不抱白不抱。 “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切事情，坚决不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您和清武县长添麻烦！”想通了的赵博琨当即向谢清文表态道，想了想，还是留了一手，继续说：“当然，如果我因为其他缘故没有办好，还请市长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你放心，只要你能选对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一定会把你当自己人来帮助的。好了，我还有个会，你去和县公安局的联系，他们那边我已经亲自打好招呼了。”谢清文说完便挂了电话。 赵博琨握着电话久久缓不过神，面对谢清武，他还能游刃有余，可面对谢清文这位市长大人，他着实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简单的言语间透出的官威和强势，让他没办法不跟着对方的脚步走。 看着重拾信心、头颅高昂的赵博琨走回办公室，王学勤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是刚刚那通电话给赵博琨打了鸡血，竟是又满血复活的回来了。 赵博琨坐下环视一圈，然后说：“王书记、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了谢清文市长的电话，他严肃地批评了我们的工作作风，更对今天发生的群体性事件极为不满。他已经责令县公安局前来调查，把试图煽动群众对抗政府的不法分子抓起来，以正视听，彻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什么！”王学勤听后惊讶地叫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博琨同志，哪儿有群体性事件，不过就是老百姓向政府询问了一下情况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这不是挑起百姓和政府的矛盾嘛！现场的真实情况你是清楚的，你为什么不向市长解释清楚！” 说话间王学勤已经想通了一切，看来在电话里，谢清文给赵博琨画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大饼。王学勤的心里知道，赵博琨已经彻底地登上了谢家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第33章 县公安局专案组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一字一句，不仅没有了愧疚和心虚，反而对权力的欲望更加膨胀。如果自己是县长，你王学勤还敢这种态度与自己讲话吗？ “王书记！”赵博琨沉声喊了一句，然后说：“请你搞清楚，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盐昌市市长谢清文，不是我赵博琨，你有不同意见，你可以向市委、向省委反应，而不是对我吼！现在，我就要按照谢市长的安排，联系县公安局，你不同意可以出去给领导打电话汇报。”说完，赵博琨就掏出手机给宁昭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杨辉打电话。 杨辉自然是已经收到了谢清文的命令，作为谢斌母亲的远房表弟，他答应的非常爽快，立即表示将组成专案组，并亲自带队前往荣林乡派出所督导案件的侦破工作。 一个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一个县公安局专案组，荣林乡的天空已经布满乌云，展现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再看裴靖泽，他已经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寻找证据上，可以说是做到了废寝忘食。他清楚的知道，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的对手是根深蒂固的土霸王谢家，要想从他们手里取得胜利，不是这么简单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皱了皱眉，显然被打扰了很不愉快，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邓萧二字还是让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裴哥，大事不好了！”电话刚刚接通，邓萧着急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 “怎么了？你别着急，有事慢慢说。”裴靖泽问。 “派出所突然到家里把我爸抓走了，说他煽动群众闹事，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听到邓萧的回答，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裴靖泽断定，邓天强被抓肯定和自己有关系，于是安慰道：“没事，你先别着急，就在家里别乱跑，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说完挂断电话，找到号码给王学勤拨了过去。 王学勤接通电话以后裴靖泽直接问到：“王书记，村里有一个村民被派出所抓了，罪名是煽动群众闹事，这一定和我有关系吧！” 王学勤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顺便把自己认为赵博琨上船谢家的推测也说了出来。裴靖泽听后，五指用力捏紧，心里更是气的无法言语。谢家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干的！就这么明目张胆随意安排公安给群众扣帽子，人说抓就抓了？他们真的不怕遭天谴吗！？既然谢家选择铤而走险，那就只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书记，你觉得该怎么解决！”裴靖泽问道，其实他知道王学勤没办法解决，自己只是看看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副书记真正的态度和立场是什么。 王学勤答：“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勇和我是党校青干班的同学，我已经请他帮忙斡旋，他说虽然这是市长亲自下的命令，但他也会尽自己的能力给县局打招呼，至于管不管用，他不敢保证。” 裴靖泽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心里很高兴，看来宁昭和盐昌的官场，还不是一塌糊涂，至少还有志同道合的同志可以并肩作战，可目前这个形势，刘勇的招呼估计不会管用，谢家既然做了铤而走险的准备，就不会让人轻而易举的破坏他们的计划。 “谢谢王书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亲自解决。”说完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快步向派出所走去。 乡派出所离乡政府不远，五分钟左右裴靖泽就已经到了。此时天色已晚，警灯格外的耀眼，派出所的大门已经被村民围住了，一些人激动的在门口大喊放人，而反观没有证据就抓人的派出所不仅不解释，居然还让民警拿起警用装备，做好了被围攻时自卫的准备，这个决定无疑进一步激化了警民矛盾。 裴靖泽看见邓萧和几位叔伯的儿子冲在第一位，立马上前制止住他们的行为，大家看见裴靖泽来了，都有了主心骨，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当前的情况。裴靖泽大致听了一下，摆摆手让大家安静，然后对最近的民警说：“我是荣林乡副乡长裴靖泽，请你去给你们李所长通报一声，请他出来一下！”那名民警听后立即把身上的装备转交给另外一个人，朝身后的办公楼跑去。 所长办公室里，李科云正谄媚的给王学勤、赵博琨和杨辉的杯子里加热水，突然一个民警跑上来说：“所长，下面有个乡政府的副乡长请你下去一趟，他说他叫裴靖泽。” 王学勤、赵博琨和杨辉的脸上顿时闪过不一样的色彩。王学勤是真没有想到，裴靖泽竟敢如此硬刚谢家，同时他也非常好奇，裴靖泽的底气到底是什么。而赵博琨和杨辉的脸上则是闪过一丝不悦，裴靖泽明摆着是来找麻烦的，自己这边也确实没有道理和证据可以直接抓人，要是被他捅破，还真不好收场，可现在杨辉带来的人已经准备在审讯室里用手段了，只用拖一下时间，就能结案定性，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 赵博琨和杨辉对视一眼，杨辉站起来说：“这个裴靖泽到底想要干什么，王书记、赵常务，容我亲自下去会会他。” 王学勤没说话，赵博琨答道：“好的杨局长，要注意方式方法，要注意同志间的团结，还有，一定不能发生群体性事件。我们本来就是调查群体性事件的，如果再发生类似情况，不好向领导交代。” “好的赵常务，那你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杨辉说完转身便走，李科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杨辉带着李科云走到大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开口便说：“这是派出所，你们围在这儿想干什么！威胁政府吗？威胁警察吗？是不是还想冲击派出所？告诉你们，我已经打电话从县局调人了，再不走，一会儿全部抓起来拘留！” 听着杨辉的话，村民的情绪更激动了，一时间就要冲击派出所，这样一来，可就真上了杨辉的小道了。看见村民们群情激愤，裴靖泽立马转头大声安抚了几句，大家这才控制住情绪，等待裴靖泽的交涉。 “杨局长好大的官威啊！”裴靖泽在县上开会时见过杨辉，知道他的模样，直接开口嘲讽道：“人民公安的‘十二字方针’你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威胁群众，你还有一个公安局长的模样吗！你这样的局长，真应该调去养警犬，因为你的做派和狗一样，不对，你连狗都不如！” 第34章 我叫你接电话! 杨辉闻言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面骂自己，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人才气质俱佳的年轻人，杨辉竟感觉自己在气势上稍稍矮了一头，试探地问道：“你就是裴靖泽？” 裴靖泽答：“没错，我就是裴靖泽。”说话间裴靖泽打量着杨辉，矮小的个子加一身的五花肉，如果不是谢家的关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入警，更别提当局长了。 看着裴靖泽眼中露出的嫌弃之色，杨辉怒斥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搞清楚，我是县政府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你看领导就是这个眼神吗？大庭广众之下抨击领导，你还有没有点儿政治性！还是不是政府的干部！信不信我马上让纪委追究你的责任，邱华呢？让他马上过来，你今天当众给我跪下道歉，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在杨辉眼中，裴靖泽不过是一个副乡长，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一个副县长，还骂他，简直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跪下道歉？”裴靖泽挑眉道，“敢问杨副县长，我何罪之有？倒是你，因为远房亲戚的一个电话，就带队无故抓人，这是对党忠诚？百姓到派出所询问情况，你不仅不让他们进入办公区域向他们解释，反而让手下民警荷枪实弹、严阵以待，试图挑起警民矛盾，这是服务人民？你没有证据、没有手续，仅凭一个专案组的成立文件就派人到村民家中拘捕百姓，这是执法公正？你身为人民警察，居官自傲、威胁同事，甚至威胁百姓，这是纪律严明？杨辉，领导赐给公安队伍的‘十二字方针’你就是这么理解，这么执行的？你做的，还没有特警队的警犬好，你凭什么在这儿大呼小叫，还追究我的责任，要论责任，你比我严重的多的多的多！” “你你你...”杨辉一时竟被怼地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裴靖泽无能狂怒。裴靖泽身后的村民听见裴靖泽的话，全部拍手叫好，甚至对杨辉骂起娘来。 杨辉一时气不过，大手一挥，叫道：“来人，把这个挑起矛盾的杂种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一番！”李科云闻言立即安排人就要上前，可村民们瞬间朝前涌来，就要与警察发生冲突，裴靖泽见状大声吼道：“乡亲们！大家都不要激动！千万不能和警察同志起冲突，他们只是被小人指挥，错不在他们。请你们相信我，我去去就来，一定不会有事，请大家相信我，我裴靖泽给你们保证，一定把被抓的几位叔伯带出来！” 村民们听后都停止了动作，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裴靖泽，这时邓萧吼道：“没事乡亲们，大家听裴大哥的，我们要相信他。如果过一个小时，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再冲进去也不迟！” “胡说八道！”裴靖泽怒斥道：“邓萧你给我闭嘴！乡亲们，别听他的，就算我没有出来，你们也要合理合法地解决问题，不能冲击派出所，那是犯罪！我不希望大家犯罪，再次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邓萧，平时邓老叔威望最高，现在我命令你代替他，看住村民，千万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你听清楚了吗！” 邓萧虽然听话地点点头，可还是说：“裴大哥，要是有事你就大声叫，我一定冲进来救你！” 裴靖泽气愤地骂道：“狗屁，你几年兵白当啦？一点法纪意识都没有，好好在外面守着，你要是敢带着村民干违法的事，我出来第一个收拾你！”说完裴靖泽径直走向了派出所的办公区。 杨辉以派出所条件有限为由，把裴靖泽直接关进了临时关押嫌疑人的留置室。他站在栅栏外看着裴靖泽嚣张地说：“狗杂种，继续骂啊，继续闹啊，继续狂啊，现在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知道吗？老实交代，你为什么煽动群众闹事！” 裴靖泽无语的摇摇头，看着杨辉说：“你确定，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杨局长，你可是县公安局局长，你居然没有任何手续、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理由的把我关在留置室里，你确定你懂法？懂办案程序？”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杨辉被戳中痛处，怒吼道：“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舆论事件和今天群体性事件的幕后主使，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帮你交代！告诉你，今天抓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说了，就是你指使的，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裴靖泽突然想到了什么，怒声说：“杨辉，你要是敢对今天抓的几个人上手段，你会付出最严重的代价！”虽然裴靖泽清楚邓天强几人并不会出卖自己，可如果因为自己而让他们遭受杨辉的毒手，自己可是会愧疚一辈子的！为官者如果不能保护百姓，不能保护支持自己的人，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看见杨辉一脸不屑的表情，裴靖泽知道自己猜对了，杨辉一定对几位叔伯动用了违规的审讯手段，他阴沉着脸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杨辉看着裴靖泽打电话竟然也不心慌，他调查过裴靖泽，一点儿背景也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威胁的到他，更别说他背后还有谢家的支持，而谢家的背后，还有更强大的背景存在。 “靖泽，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充满磁性和威严的声音。 “韩叔，我现在被宁昭县公安局局长杨辉无理由扣押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面，而且我怀疑，他对今天下午无故抓捕的百姓使用了违法违规的审讯手段，这样的人，必须清除，彻底的清除！”裴靖泽怒火中烧，已经顾不得一切，必须要让杨辉为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买单。 突然，裴靖泽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穿过栏杆递给杨辉，沉声道：“接电话。” “草，你装个鸡毛啊！你是县长还是书记啊，你让我接电话我就接电话？神经病吧！赶紧交代你的问题！”杨辉自认为了解裴靖泽的底细，觉得对方是想扮虎吃猪，瞬间炸毛了起来。 裴靖泽手举着电话，脸上阴沉无比，声音却毋庸置疑地说：“我叫你接电话！” 裴靖泽身上气质的突然改变，让杨辉一愣，感觉自己似乎要被裴靖泽身上爆发出的阴冷气息给生吞活剥了。 第35章 公安厅长 杨辉听着裴靖泽的话，鬼使神差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问道：“谁啊？” 电话那头根本没接话，直接骂道：“杨辉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还是不是人民警察，还是不是人民的公安局长，还是不是人民的忠诚卫士！你干的这些事，要是放在以前，足够我枪毙你几十次了！现在、立刻、马上释放裴靖泽和无辜群众，并向他们和派出所外等待的百姓诚恳道歉，要是发生了群体性事件，我拿你是问！” 听着对方的声音，杨辉总感觉有一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听着对方要拿自己是问，杨辉一下就愤怒地回怼道：“你他妈谁啊，你算哪根葱？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省委书记，还拿我是问，你马上来，我就在荣林乡派出所等你！我警告你，成立专案组是谢清文市长的指示，你有本事去让他收回命令，除了他，谁的面子我都不给！” 电话那头的人怒极反笑，三秒后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我是省厅韩振华。” 韩振华！他居然是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韩振华！！！怪不得自己听着声音那么熟悉，艹！自己刚刚都给这位全省公安系统的掌门人说了什么！杨辉听见电话那头的自我介绍，脚都快软了，立马恭敬地说：“对不起韩厅长，我刚刚一时没有听出您的声音。” “不用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人民、是你身上的藏青蓝，你的事我们下来再研究，现在马上按我说的办！”韩振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杨辉脑袋里一片浆糊，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和线索能把裴靖泽和韩振华联系到一起，可这样的事就水灵灵地发生了。直到听见裴靖泽说话，他才反应过来。 “杨局长，你是准备继续把我关在里面吗？”裴靖泽阴沉着脸问他。杨辉正准备放人，可转念一想，还是先向谢清文汇报吧，天塌了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于是他对裴靖泽说：“我需要去验证一下刚刚和我通话的究竟是不是韩厅长本人，你稍等一下。”说完拿着裴靖泽的手机走了出去，开始给谢清文打电话。 很快谢清文接通了电话，杨辉立即把刚刚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了市长大人，并询问一下步怎么办。谢清文问：“你能确定是韩振华吗？” 杨辉答：“能确定，第一号码没错，第二声音没错。就是不知道，这裴靖泽是怎么和韩振华有交际的。” 谢清文眉头紧皱，如果是韩振华出手，自己肯定不能继续让杨辉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是如果韩振华非要追究，只能把杨辉当做献祭品给拿下，从而换取韩振华的原谅和好感，但这样做，自己又将在裴靖泽面前大败一次。杨辉虽然能力很差，人品很差，但对谢家是忠心耿耿的，这么多年谢家对他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扶持到现在的位置上，如果拿下杨辉，自己心有不甘。 第二条路，则是选择和韩振华硬碰硬。虽然现在是自己的关键时期，可韩振华并不是省委常委，作为分管司法的副省长和主持公安厅工作的厅长，韩振华实权很大，但他对全省的人事权没有话语权，如此一来也就威胁不了自己的进步，再不济，还有韦康在上面坐镇。可是现在摸不清韩振华和裴靖泽的关系，不知道二人的深浅，万一把韩振华得罪死了，这位全省公安机关的领头羊随便给自己穿几个小鞋，还是很难对付的。最重要的是，杨辉今天所干的一切都是违规操作，如果韩振华朝死里查，杨辉一定是会被拿下的。 怎么办？谢清文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几个村民的口供拿到了吗？” “没有，那几个老头骨头可硬了，我让他们上了些手段，但是他们始终不承认舆论事件和裴靖泽有关，一口咬死是自己无意中听见，然后回家给媳妇当饭后闲谈说出去的。”杨辉咬牙道。他从未想过，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头居然这么硬气，无论自己手下的人怎么引导怎么劝解怎么恐吓，他们就是不承认裴靖泽和这件事有关系。 证据没拿到？谢清文顿时有些不爽，这个杨辉还真是废物，一个公安局长居然斗不过几个平头老百姓。一瞬间，他就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既然你拿不下裴靖泽，万不得已之时，就只有把你拿下来换取韩振华的原谅了。 “马上按韩副省长的指示办。”谢清文对杨辉说，稍微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给杨辉打一针预防针，继续说：“杨辉啊，那么多年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可要在心里面有杆秤，越在关键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知不知恩，图不图报！” 杨辉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谢清文当成了预备祭品，以为对方只是想让自己别胡乱攀扯，于是开口道：“你放心市长，我杨辉这辈子就是靠知恩图报活着的，这些违规操作，我一定不会把您牵扯出来！” “行了，你赶紧去放人。”谢文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杨辉则立马叫人去停止审讯，并把人放出来。想了想，他还是走到了留置室，亲自开门把裴靖泽放了出来。恭敬地递上电话说：“小裴啊，误会，都是误会，我已经证实清楚了，刚刚那个电话就是韩厅长打的，谢清文市长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打电话来批评了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和哥哥我计较，行吗？” 裴靖泽看着面前低三下四的杨辉，心里厌恶至极，根本不愿与他多说，只问：“你抓的人呢？” 见裴靖泽不搭理自己的道歉，杨辉心想肯定觉得诚意不够，继续说道：“马上，马上，我已经叫人去请他们出来了，马上就下来。小裴啊，这样，我做东，咱们去县里好好喝两杯，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裴靖泽正准备开口，就看邓天强、赵云刚、张强、张刚等几位叔伯被派出所的人领了出来。裴靖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着几人心疼地问：“几位叔伯，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邓天强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说：“没有没有，就是叫来询问了一下情况。” 裴靖泽看着几人躲避的眼神，心里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是因为害怕自己自责所以选择了隐瞒。想到这儿裴靖泽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杨辉和谢家付出应有的惨痛代价。他转头对杨辉说：“杨局长，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杨辉答道：“当然可以！这样，我亲自送他们出去，顺便给外面的群众好好解释解释。”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裴靖泽一行人朝外走去。 第36章 一笔交易 一走出派出所的办公区，大门外等候的村民立即躁动起来，看见裴靖泽和几位老人被释放，大家都围了上来。杨辉几个大步走到前面，对村民说：“乡亲们，我是县公安局局长杨辉，在这里，我向大家诚挚地道歉！是我们县公安局对谢清文市长的指示理解错误，所以才请几位老伯到派出所接受问话，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完全就是一个误会。刚刚谢市长已经打来电话批评了我们的错误，并责令我代表县公安局、荣林乡派出所给大家道歉，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让大家等待了那么久，实在是抱歉。” 村民们听后，目光齐齐地看向裴靖泽。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心里只相信后者的话，至于面前这个自称县公安局长的矮胖子，他们根本不买账。 裴靖泽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意，可目前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通盘考虑所有问题，所以只能顺着杨辉的话说道：“村民们，现在问题调查清楚了，都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邓萧，把你爸接回去。”村民们听着裴靖泽的话，陆续离开，几位叔伯的子女也接上自己的父亲，给裴靖泽道了声谢，然后回家了。 看着裴靖泽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杨辉开始有点佩服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个刚刚提拔的副乡长，居然比他这个副县长、公安局局长讲话都管用。他压低声音对裴靖泽说：“裴老弟，我已经在山海大酒店定好了包房，请你务必赏脸，给哥哥我一个向你赔礼道歉的机会，如何？” “杨局长，赔礼道歉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裴靖泽看都没看杨辉一眼，撂下一句话直接就走了。 这时王学勤和赵博琨也走了出来，王学勤看着裴靖泽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赵常务，杨副县长，我县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他们开口，便上车走了。 赵博琨心里很气，每次和谢家合作总是会出岔子，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一路逆风，想发泄几句，可又顾虑杨辉是谢家最忠实的狗，只能忍住。他想了想，对杨辉说：“杨辉同志，派两个人去盯着裴靖泽，防止他去找邓天强他们。” 杨辉应声说是，然后转身去安排人手了。夏夜的风很温暖，但赵博琨却总感觉冷飕飕的，他在心里祈祷，自己做的选择一定要是正确的，否则，二十多年的努力工作将化为乌有。 不一会儿杨辉回来了，对赵博琨说：“赵常务，已经安排好了，专门从县局带来的人里面挑了两个靠谱的生面孔，他们刚刚都见过裴靖泽，但裴靖泽不认识他们，我已经叫他们去换便衣了。” 赵博琨点点头说：“不错，干的好，走，我们去找县长汇报目前的工作，顺便研究下一步行动。”说完便走向了杨辉带来的警车，很快，刺耳的警笛声响起，闪着警灯的丰田越野车向县城驶去。 裴靖泽刚回到宿舍就给韩振华打去了电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问道：“韩叔，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办？” 韩振华沉思良久，低声道：“我建议，定好的事情尽量不要改变，这盘棋很复杂，前期不靠我们的帮助，你能做到如此，已经是非常难得。他们的战略目标和我们的战略目标不一致，站位和立场也不一致，所以我们还得继续隐藏真实目的，避免打草惊蛇。” 裴靖泽拿着电话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还继续保持原样吗？” 韩振华笑着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其一，你要尽快搜集证据，确保一击必中。其二，你要避免和谢家人的正面冲突，可以不给好脸色，但一定不能把战火提前点燃。我会帮助你免去现在的一切麻烦，明天我亲自到韦康省长那里去，就说你是我故人之子，所以不得不出手保你，为了表示诚意，我放过杨辉，他让谢家放过你，一切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去。拿你换谢家目前最需要的稳定，这笔买卖他不会拒绝。不过，你要先找到今天被杨辉非法逮捕关押的人，固定好证据和口供，等时机成熟，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裴靖泽听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拍马屁道：“韩叔这招缓兵之计可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啊！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收集证据了。那好，我现在立刻出发，前去找几位叔伯固定好杨辉这个王八蛋的证据。” “注意保护好自己。”韩振华叮嘱一句：“杨辉是个蠢材，赵博琨可不是，小心你身边有眼睛盯着你。” 裴靖泽闻言走到窗边朝外一看，果不其然，门外停着一辆熄火的黑色轿车，只不过车窗外燃烧着的红色烟头暴露了车上人的存在。“韩叔，料事如神不过如此了，靖泽佩服！”裴靖泽说。 “少拍马屁，多干实事，注意保护好自己。”韩振华又叮嘱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只见裴靖泽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韩振华走进了韦康的办公室，二人关着门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直到谢清武接到了谢清文的电话。 “哥，我还有很多招数没使出来呢，怎么就要撤了？”谢清武不满地问。 “你是一个马上要上位县委书记的人，为什么非要盯着一点儿小事不放过？我告诉你，韩振华和韦省长做了一笔大交易，你就乖乖等着上位就好了，至于裴靖泽，你接下来再慢慢收拾他，时间多的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你我的顺利上位，其他任何事情都比不过这两件事！明白吗？让裴靖泽再嚣张几个月，等我上位之后，随便你这么处置他。”谢清文说完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裴靖泽也接到了韩振华的电话。 韩振华直入主题道：“我和韦康谈妥了，他和我做了一笔大交易。” 裴靖泽疑惑道：“什么交易？”按道理韩振华不是一个在政治上做交易的人，但他偏偏这么做了，显然其中有很深的奥义。 韩振华也不啰嗦，直接道：“我放过杨辉，他让谢家放过你只是开胃菜。他明着告诉我，杨辉他可以不要，但你可是谢家很想拿下的人，所以我给的条件根本不够。最终我们博弈了非常久，我给了他一个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和一个地级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他承诺，今天一早，就撤出所有的调查组和专案组，而且近期内不会再打扰你的正常工作。” “什么？”裴靖泽诧异道，“在他眼里我能值得上这么重要的两个位置？” 韩振华笑着说：“你也太高看现在的你自己了，我把宁昭县县长的位置给你要来了，顺带手要了一个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 裴靖泽说：“韩叔，你这是亏本买卖啊，韦康用一个正处级和一个副厅级就换了你手里的两个副厅，而且是实权副厅，妥妥的亏大发了呀！” 韩振华笑骂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你懂什么！我要的这两个位置，都是为了以后布局，不单纯是为了现在，至于他要的两个位置，反正都在我手下，我能把控的住。”说完韩振华疑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把县长要给谁了吗？” 第37章 调查组解散 提到新县长的人选，裴靖泽却是狡黠一笑，嘿嘿道：“好奇？我怎么可能好奇，韩叔你的风格我可真是太了解了，县长之位你是帮谁争取的，在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哦？”韩振华也是一笑，不信地问道：“那你说说，我是什么风格？县长又是谁来干。” “我清楚地记得老爷子对你的评价。”说到这儿裴靖泽略转严肃地说：“他说韩振华这个人，用三个“胜过”就可以讲清楚。爱权胜过爱钱，爱才胜过爱权，爱民胜过爱才！就冲这句话我就知道，在你心里的地位，金钱最低，权力次之，人才其后，人民最高！这笔交易我看不到为人民的地方，也找不到为权利的理由，那就只能是为人才咯！” “哈哈哈哈哈哈！”韩振华听着裴靖泽的回答大笑起来：“你小子，居然记得老爷子说的话，不过你这算作弊，这个风格是老爷子说的，不是你自己了解的。既然你知道是为才，那你觉得县长是谁呢？” “我这当然不算作弊，从别人那里了解也是了解的一种途径嘛！”裴靖泽俏皮一句，继续说：“我来宁昭一年后，王学勤就从卢川县的副县长直接跨县升任而来，担任了副书记，当时是市里乃至省里最年轻的县委副书记之一。而他被提拔的原因，是你去卢川调研指导了工作，没错吧。” “所以我判断，你在调研过程中就已经发现了王学勤这个人才，当场就已经起了爱才之心，只不过是考虑到他还没有经过你个人的考察调查，不敢轻易收入麾下，所以后面你把他调来了宁昭县，其一是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锻炼历练；其二是进一步考察他的人品官德、立场站位、廉洁作风；其三是关键时刻还可以让他对我出以援手。只不过你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他和我一起掀开真相，直到这时你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政治立场、原则底线那么正确且强硬，所以就准备放心大胆的使用咯！不过我很好奇，你是通过什么方法，让韦康省长同意让他担任的县长。” “哈哈哈哈哈哈！”韩振华听着裴靖泽的分析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说：“不错不错，你小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然能从那么多事情中抽丝剥茧发现原因，真是好样的！至于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让韦康省长同意的，那我就再教你一招，这就是主动示弱！” “主动示弱？”裴靖泽纳闷道：“何为示弱？怎么示弱？” 韩振华解释道：“示弱，是一种隐藏自己真实想法、迷惑敌人的有效手段！我对韦康省长说，你是我故人家中独子，故人将你交付于我，我必须尽心尽力护你周全。但盐昌、宁昭皆是谢家天下，我能相信韦康，却不能相信谢家，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与赵博琨闹得极为不快，若是赵博琨上位县长，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一定会失信于故人。但若将王学勤提拔为县长，不仅能多方照顾你，让你在谢家的地面上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更能显示出省长的大气度，同时，我也就做到了对故人的承诺。这就是示弱，我这样的表达，会让他觉得他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而我和你只是低三下四、乞求一条生路的人。” “韦康自然知道当年我提拔王学勤之事，所以在他的思路里面，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你，顺便培养一个年轻人，而且让我得到一个县长并不能对他和谢家造成任何影响或是威胁，因为我们和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谢家想明目张胆地动你其实很简单，你和谢家，一个强，一个弱，我和韦康亦是如此。待谢清文和谢清武都上位之后，王学勤的能量就变得微不足道，到时候再想拿掉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更何况，我只要一个县长和一个办公厅副主任，他可是得到了两个实权的副厅级干部，这笔买卖划不划算，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他便把这次的事当做一场简单的政治交易，同我达成了一致。” 裴靖泽惊叹道：“好招！看似把他捧得天花乱坠，把自己贬得一塌糊涂，实则是对他进行步步引导，最终让我们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那韩叔，我可就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了。” “没问题。”韩振华再次叮嘱道：“谢家人秉性太差，一定要注意安全，近期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裴靖泽应声说好后韩振华挂断了电话，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裴靖泽便朝办公室走去。刚刚到办公室坐下，就被吴河叫了出去，并带到了联合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除了赵博琨以外，调查组的其他人都在，邱华和谢斌也坐在里面，见裴靖泽走进来坐下，王学勤开口道：“同志们，经过联合调查组的调查，本次舆论事件的发生和扩散，与荣林乡的任何一位同志都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在这里，我代表县委向你们提出表扬，并诚挚的道歉。调查组入驻以来，荣林乡的同志们大力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也向你们表示感谢。经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解散联合调查组，并解除让谢斌同志停职接受调查的命令。本次事件，充分反应出了荣林乡团结一心、荣辱与共的合作精神，希望你们再接再励，用扎实的工作，给县委、县政府和全乡百姓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王学勤抬手压了压稀稀拉拉的掌声，继续说：“今天早上，谢清武县长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转告荣林乡的所有同志，不要因为一时的不愉快，而忘记了初心使命，风物长宜放眼量，要做好长期战斗一线的心里准备，为人民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奋斗！” 裴靖泽听着这赤裸裸的警告，心里不爽到了极点，谢清武居然敢让王学勤带话给自己，还用的风物长宜放眼量这种高雅的词来暗指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甚至警告自己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自己的准备倒是挺充足，就是不知道他准备好没有，居然敢威胁自己，真是老奶奶进被窝，属实给爷整笑了。 王学勤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宣布了散会，谢家派系的人站起来就走了，仿佛专门给王学勤和裴靖泽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王学勤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靖泽，良久才开口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韩副省长的人。” “王书记错了。”裴靖泽摇摇头道：“我不是谁的人，用一句歌词来说，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王学勤愣了一下，仿佛读懂了其中的深意一般点点头，然后问：“韩副省长对下一步工作，是怎么考虑的？” 裴靖泽回头看着谢斌渐行渐远的背影答：“按照《论持久战》的说法，我们将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表面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涛汹涌，用谢清武的话来讲，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第38章 巨大调整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宁昭县干部人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县长谢清武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县委书记，县委副书记王学勤成功接任县长，常务副县长赵博琨调整为县委副书记，而常务副县长的位置，竟是被韦康和韩振华交易的受益者、得到裴靖泽暂时放过的原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杨辉一步登天，收入囊中。 而在此期间，宁昭县还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县委书记独子、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和县电视台主持人林颖完成了大婚。婚礼不顾规定，包下了县城最大的山海大酒店举行，各级官员、各色商人、白道黑道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到场庆贺，酒席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 婚后仅仅三天，谢斌的岳父、林颖的父亲林志远就从县信访局副局长越过乡长提拔成了荣林乡党委书记，而荣林乡原党委书记、市长谢清文曾经的秘书邱华，则也是当上了跨栏高手，直接提拔成了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针对林志远的提拔任命，王学勤在常委会上据理力争，说林志远作为谢斌的岳父，二人按照干部回避原则不能在同一乡镇任职，可无耻的谢清武却说谢斌和林颖只是举行了结婚仪式，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所以在法律意义上，林志远并不是谢斌的岳父，二人的任职也完全没有问题，这套强盗般的说辞打了王学勤一个措手不及。 谢家在宁昭的一通操作，可以说是把县委、政府两套班子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再看看孤零零的裴靖泽、王学勤二人，属实是有些可怜到极致了。 对比起谢家的大权在握，裴靖泽、王学勤这边面对铁三角只有一票，五人小组只有一票，常委会也只有一票的巨大劣势，竟然在此次干部大调整时只提拔了几个人到副科级岗位，其中一人还是王学勤的联络员钱鑫，从县委办科员提拔到县政府办担任了副主任。唯一利好的消息，就是经过王学勤的积极推荐和韩振华的考察运作，王学勤的青干班同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勇来到了宁昭县，担任副县长、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 虽然县上的权力争斗开展的无比激烈，可荣林乡的斗争也有些许亮点。经过韩振华的点拨，裴靖泽学会了示弱，林志远和谢斌无论在工作中、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找他的麻烦，他却一次又一次的示弱、躲避、甚至是逃避，有时候一天都不去办公室，宿舍的门也紧闭着，无论外人怎么敲都不开。 因为谢家在县里取得的巨大成功，谢斌和林志远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裴靖泽已经是苟延残喘、气数将尽了，所以他只能避其锋芒、抱头鼠窜，而裴靖泽越是逃避，谢斌和林志远就越是嚣张，不知不觉间已经自己走上了“欲让其灭亡，必使其疯狂”的道路上。 就在谢斌和林志远自认为把裴靖泽压制的苟延残喘、抱头鼠窜的时候，裴靖泽却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干了不少事情，除了每天和王学勤互通有无以外，就是早上去村上去指导乡村振兴工作和调研，下午到乡里的企业去进行安全和生产经营检查，晚上在宿舍翻资料找证据，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保存资料的文件盒换成了公文包、小纸箱、大纸箱，最后干脆买了一个硬盘，全部拍照录视频留存后，把纸质版的资料悄悄送去了王学勤的公寓。 虽然快要入冬，可满面春风、春风得意的谢家人和派系成员还沉浸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中，完全没有料到，得意忘形、自取灭亡的一天正在步步逼近。 这天，千河省委组织部的一则通告，朝谢家众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更是引发了盐昌市官场的十二级大地震！ 【经千河省委研究决定，任命宁伟同志为盐昌市委委员、常委、书记。xxx同志不再担任盐昌市委书记、常委、委员，另有任用。】 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宁伟空降担任盐昌市委书记，谢清文的书记梦破碎了！裴靖泽拿着手机看着省委组织部的公众号发布的信息激动不已，谢家人确确实实在宁昭赚的盆满钵满，可以说除了县长和公安局长以外的所有重要职位都被谢家人拿下了，但是！最重要的一个位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他们翻车了！由此可见韦康省长还没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只是不知道省上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火星撞地球，才能让省长的心腹大将谢清文没能接任这个位置。 就在这时，宁伟的履历也是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四十三岁的当打之年，研究生学历，生态环境部行政体制与人事司副司长空降到千河省委担任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竟是再次空降到盐昌市担任市委书记，从服务人的副职角色转变到被人服务的市委“一把手”，晋升速度不可谓不快，说是坐火箭也不过为，震撼力不可谓不强，说是点火箭也不为过。 裴靖泽激动地拨通了韩振华的电话：“韩叔，怎么一回事？韦康和谢清文居然舍得放弃这次机会？这可不像他们的风格啊！莫非是老书记强势出手了？” 韩振华笑骂一声：“见他们不好你比谁都高兴！你以为轻松吗？老书记拿自己的接班推荐权换的！” “什么！开玩笑吧！老书记糊涂啦？推荐韦康？”裴靖泽惊讶道：“推荐谁也不能推荐韦康啊！” 韩振华语气稍重地说：“别没大没小的，老书记比谁都看得明白。这就是政治，就算他不许诺韦康，到时候也得推荐，组织上听不听是组织上的，他推不推荐是他的事，你以为这是小事儿？这直接关系到班子的团结问题，到老书记那个层面，稳定有时候能压倒一切，明白吗？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退休，主要是老书记的爱人身体不好，他实在不想再因为某些问题耽搁他退休了。” 听着裴靖泽陷入了沉思不接话，韩振华鼓气道：“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还不是你应该去考虑和可以评价的，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比什么都重要。条件上、时机上都已经成熟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收网的问题了，你明白吗？准备工作要再仔细、扎实一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取的成功。” 裴靖泽闻言摇了摇头，把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坚定地答道：“明白，放心吧韩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39章 要位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节前夕，宁昭县的政治格局终于被打破了，这一切的功劳，都来源于空降的新任市委书记宁伟。谢清文和宁伟在市里斗的不可开交，而宁伟占据“一把手”的绝对优势，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谢清文的进攻，并且取得了实质性的成绩。 在韩振华的引见下，裴靖泽和王学勤面见了宁伟，并在其家中畅谈了一整天，晚餐时从不饮酒的宁伟竟然主动倒起了白酒，与裴靖泽二人把酒言欢。那晚过后，宁昭县的政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月上旬，宁伟的老乡，市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黄亮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宁伟的铁杆支持者，市委办副主任廖明调任宁昭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韩振华在省委政法委的联络员周波则空降宁昭县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在韩振华和宁伟的一通操作下，王学勤已经在常委会拥有了三个支持者，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而谢清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的大秘书张光华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算是为谢清武这个县委书记守好了人事口。 如此一来，除了一般情况下都同意或者弃权的县武装部政委的一票外，王学勤在常委会手握四票，而谢清武手握六票，依旧保持着最终投票权的绝对优势。 双方斗法的这段时间，可苦了那些等待提拔的科级干部们。王学勤要提拔人，谢清武掌握的组织部就说考察通不过，而谢清武要提拔人，王学勤掌握县纪委就说收到了匿名举报，可能存在问题，暂时不能考虑。 双方你来我往，斗的鸡飞狗跳，然而最着急的还是谢清武，因为谁都可以不用管，但是他的宝贝儿子谢斌他不能不管，谢斌担任副科级刚刚满两年了，他从副乡长到副书记也已经经过了多岗位的锻炼，荣林乡的乡长一职，自从老乡长退休后，谢清武就一直空着不安排人，其实就是给谢斌留着的。 这天，谢清武突然通知王学勤自己要召开五人小组会议，主要讨论人事问题。王学勤心里知道，一定是讨论谢斌担任荣林乡乡长的事情，于是提前和黄亮电话沟通了一下，便去了县委小会议室。王学勤和黄亮进入会场时，谢清武、赵博琨和县委组织部长张光华已经坐在里面了，双方互相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下招呼。 刚刚坐下，张光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谢书记、王县长，赵副书记、黄书记，荣林乡原乡长李东亮同志已经退休半年多了，我来之前，由于原来的组织部长去了县人大担任副主任，所以组织部也一直没有用心的物色人选。荣林乡一直缺少乡长，这让他们的工作开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经过这段时间我的认真摸排和考察，我认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同志政治原则性强、工作能力突出、作风扎实过硬，且担任乡镇副科级领导已经两年多了，符合提拔条件，所以我向几位领导建议，提拔谢斌同志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赵博琨接话道：“谢斌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个人认为没有任何问题，也是时候给年轻的同志压压担子了，他们成长起来，也是给我们减轻压力嘛！” 王学勤拧开茶杯喝了口水，没有说话，谢清武看着他说：“学勤同志，黄亮同志，你们是什么看法，我和谢斌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你们不说话，我不好表态啊。” “我个人认为这个建议还是比较符合荣林乡实际情况的，纪委也没有收到过反映谢斌同志问题的线索。”黄亮一开口就给了谢清武一个大大的惊喜和台阶，首先自己表态同意，其次代表县纪委表态没有收到过线索，这是帮忙的节奏啊。 王学勤放下茶杯，从包里掏出烟散了一圈，自己点燃后说：“我很赞同刚刚博琨同志说的那句话，是时候给年轻的干部们压压担子了，这样不仅能更快速的帮助他们成长，也有利于咱们县的发展大局。关于刚刚说对谢斌同志的提拔意见，我个人是原则上同意的。” 谢清武抽着烟没有看王学勤，等着他的后话，也是等着他的条件。果不其然，王学勤说：“但是，不管是全县还是荣林乡自己，年轻的干部很多，谢斌同志担任乡长，副书记的位置也就空出来了，我建议，重用裴靖泽同志，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大家觉得如何？” 谢清武正准备答应，黄亮却半途杀出来接话道：“王县长说的对啊，咱们发现人才的眼光要放宽一点。我们纪委这样条条上的部门，经常出不了人才，为什么？就是容易被领导们忽视嘛。我们纪委有个年轻的同志叫孙浩然，参加工作已经五年了，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大大小小的奖得了十几个，可是仍然没有被领导发现并重用，到现在，还只是个四级主任科员，这不是埋没了人才嘛。这个同志我认真的考察过了，是块好玉，稍加打磨必成大才。我建议，把他放到乡镇上去锻炼锻炼，既然荣林乡要调整，那就一步到位，谢斌提拔当乡长，裴靖泽重用为副书记，把孙浩然同志提拔为副乡长，就接裴靖泽的班，各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如此安排，是王学勤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他让黄亮在纪委认真考察一个年轻的干部，这个人必须政治过硬、作风过硬、能力过硬，因为他要用这个人全盘接手裴靖泽现在的分管工作。这个人如果是个有能力的人，接手工作后必然也会发现那些问题，所以这个人必须要完全可靠，甚至可以从专业的角度查漏补缺，找到一些裴靖泽没有找到的证据，这一点非常关键。所以黄亮上班第一天就开始寻觅这个人选，经过多次的谈话、考察和试探，黄亮最终选定了孙浩然这位年轻人，并一步步培养成了自己的亲信。 而谢清武就没有考虑的那么复杂，他知道自己提拔谢斌，王学勤肯定会趁机给裴靖泽要位子，可是现在黄亮横插一脚，一定也是王学勤授意的，毕竟多要一个是一个，能再给裴靖泽选一个帮手，当然是王学勤最希望得到的结果。谢清武在脑海中疯狂的思考着这笔买卖的划算程度，最后他觉得，自己要一个乡长，对方要两个副职，其实也能接受，毕竟谢斌的事不能再拖了，有时候一步慢，就步步慢，自己不能让儿子比别人慢，更何况，荣林乡的书记是林志远，乡长是谢斌，裴靖泽一个副书记再加上一个副乡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最终，沉思良久的谢清武开口道：“黄亮同志的建议很中肯，纪委在干部提拔上确实容易被忽视，这不利于年轻同志的成长，必须要改正这样的错误做法。至于裴靖泽同志，一直在政府这边工作，也是时候调整调整位置，去抓一抓党建工作了。这样，张光华，你们组织部就按今天讨论的这个方案，开始进行考察程序，尽快上常委会研究！” 第40章 矿难 大年二十九夜晚，裴靖泽、王学勤、黄亮、廖明、周波、刘勇、钱鑫、孙浩然等“县长派”的人在王学勤的公寓齐聚一堂，准备提前团个年，因为明天就放假各自回家了。 王学勤坐在主位，发表了新年祝词：“同志们，我们很快就要迎来新春佳节，我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们团结一心、奋发拼搏，在谢家身上啃下一块又一块硬骨头！在此，我衷心地祝愿大家阖家幸福、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王学勤继续说：“裴靖泽，你现在已经是乡党委副书记了，我们中进步最快的就是你，说说你的感想。” 众人都起哄让裴靖泽发发言，裴靖泽站起来说：“今天能来的，全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还宁昭县的百姓一片蓝天。韩叔今天给我打电话，说韦康省长正在全力竞争，准备上位书记，他让我们做好随时对谢家发起总攻的准备，收到他的通知立即行动，务必确保一击必中！” 裴靖泽的发言很有技巧，他先把大家融为一体，再转达了韩振华的要求，这样无形间增加了凝聚力。他笑着继续说：“至于我个人，副乡长也好，副书记也罢，都只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罢了。说到这点，我还得感谢谢清武，当时可是他把我提拔成副乡长的，结果不仅没有把我斗倒，反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说到对我的帮助，他的功劳可不比在座的各位少哟！” 听着裴靖泽的话，大家笑作一团，正准备打趣几句，刘勇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拿到一边刚刚接通，声音就放大了十倍喊道：“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我知道了，你在现场盯住，盯死咯，我马上过来！” 众人疑惑地朝刘勇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位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发这么大的火。只见刘勇挂断电话跑到王学勤面前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王县，荣林乡马厂村一家企业因违规操作发生矿难，初步排查有20人被埋井下，生死不明！”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浑身冷汗直冒，20人！这是重大安全事故啊！裴靖泽站起来问：“是不是尚杰公司的矿场？” 刘勇疑惑地答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裴靖泽咬牙道：“这家公司是谢斌招商引资到荣林乡的，公司法人是他的亲舅舅，也是电视台记者杨婷婷的父亲，杨尚杰！我前期找到的几个重大问题，也是从这家公司身上发现的！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么大胆，手续不齐、违法圈地、偷税漏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违规操作，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不过按道理谢家应该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刘局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勇答：“我上任之后害怕发生上次杨辉那样的事，所以从局里派了一个熟悉的同志到荣林乡派出所去担任副所长，算是放了个眼线在那里，同时也能对保护你的安全起一定作用。刚刚就是他打电话来通风报信的。” 啪，裴靖泽将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稀碎，怒道：“果然如此！到现在，我和孙浩然居然都还没有接到电话，就更别说王县长和几位领导了，看来谢家是想隐瞒这个事故，真是其心可诛！” 幸好才喝了第一杯，不然可就误事了！王学勤作为在座的最高领导，暗暗庆幸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下一步地工作，沉思片刻后便马上进行了安排部署：“他们越想隐瞒，我们就越要戳破！我现在给宁伟书记打电话汇报，靖泽，你给韩副省长打电话，询问他的意见建议。黄亮，你成立纪委专案组入场；周波和刘勇成立公安局专案组入场；廖明，你现在回宣传部，准备第一时间的官方通告，记住，务必严密注意舆情，我们是和谢家斗法，不是和自己的工作斗法，更不是和百姓斗法。裴靖泽和孙浩然，你们两个随我现在前往事故地点。大家各自行动吧，一定要快、准、狠，千万不能让谢家得逞！” 另一边，谢清武家里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谢家派系的成员也正在这里聚餐。得知消息后，谢清武把自己的小舅子杨尚杰臭骂了一顿，让他立刻带着钱到矿工家里去摆平家属，千万不能发生群体上访事件，然后对林志远说：“亲家，你现在马上回去主持好现场的工作，记住，一定要封锁住消息！告诉派出所长李科云，只要这次的事情他办漂亮了，我们就推他上副局长。”又转身对已经有些微醺的谢斌说：“你和你岳父一起到现场去，协助他开展好工作，记住，千万不能和百姓发生冲突！” “亲家，那您呢？”林志远问。虽然他已经被谢清武提拔成了乡党委书记，而且和谢家成为了两亲家，但林志远始终保持着您这个字眼的尊称。 谢清武答道：“我留在这里，想个借口把王学勤叫到家里来喝酒，这样可以亲自盯住他，不然我不放心。”谢清武转头对赵博琨等人说：“博琨，你给刘勇打电话，把他叫到你家里去喝酒，亲自盯着他，不能让他到现场去。邱华你给廖明打，杨辉你给黄亮打，就一个目的，死死地看住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消息，更不能让他们到现场去！” 众人应声称是，然后开始各自行动起来。 王学勤刚刚给市委书记宁伟汇报完，正准备出发，手机又响了，一看是谢清武的电话，他抱着好奇的心态接通，想要听听谢清武会给他说些什么。 “新年好啊学勤同志，你在干嘛呢？”谢清武爽朗的声音传来，王学勤笑着道：“新年好啊书记，我正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吃饭呢！”面对谢清武的试探，王学勤并没有直接戳破，反而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回道。 谢清武继续说：“那可真是巧了，我就是想请你来家里吃饭的。这不是你嫂子骂我，说你上任县长这么久了，还没有请你来家里吃过一顿便饭，说我不关心自己搭班子的同志，真是搞得我无地自容啊！所以我就冒昧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方不方便过来，咱俩好好喝两杯。” 听着谢清武的话，王学勤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不就是找个借口把自己叫去监视起来吗？那岂能让你如意，正准备一口回绝，就看见裴靖泽朝自己招手示意，于是按住话筒问道：“什么意思？” 裴靖泽压低声音说：“谢清武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想让你过去封锁你的消息，既然他都给你打电话了，肯定也会安排赵博琨他们用同样的招数对付黄亮他们。既然如此，你就将计就计，给他实话实说，告诉他，你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吃饭，结束饭局后马上就过去，然后阳奉阴违直插现场，这样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二来可以麻痹一下谢清武和赵博琨他们。” 王学勤闻言点点头，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谢清武说：“真是谢谢嫂子啦！书记，我给您实话实说吧，其实我和黄亮、廖明、周波、刘勇我们几个在一块儿呢，这样，我一会儿找个借口提前结束饭局，然后过来，可以吗？” 谢清武听后心里暗自窃喜，没想到还将他们几人一锅端了，他激动地招手示意赵博琨几人暂时不动，然后表面淡定地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就不用一个一个的请了，你把他们全部一起叫上，都到家里面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我把博琨他们几个也叫来，就算咱们一个班子的同志一起过个新春佳节了。好了，就这样，我在家里恭候学勤和几位同志的大驾光临了！” 第41章 扔井底去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王学勤脸上短暂地露出一抹奸笑道：“小裴，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仅凭谢清武的几句话，你就猜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并马上想出了应对措施，经过你这么一搅合，怕是谢家派系的干部，都乖乖的守在谢清武家等着我们送上门去被一网打尽了，殊不知，他们才是被一网打尽的臭鱼烂虾！” “王县长谬赞了。”裴靖泽笑着回了一句，然后严肃道：“臭鱼烂虾这个词用的真好，他们就是领导干部中的蛀虫！韩副省长刚刚指示，20条人命的安全事故都想要隐瞒，这样的事情，天理不容、法理不容、纪律不容！他要求我们务必处理好事故善后的相关工作，并从纪委、公安、应急管理、乡镇等多个条线掌握、固定证据，决不能给谢家串供、翻供和找人顶包的机会。” 王学勤坚定地说：“没错！宁书记也指示我们必须公平公正公开的开展工作，这一次务必要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们手里已经有了那么多底牌，这次就不再保留，统统扔出来，炸死这帮无德无仁、丧尽天良的乌龟王八蛋！开展工作的同时切记保密，谢家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纪委和公安必须挑选原则过硬的同志参加专案组，我先去事故现场。赶紧上车，大家分头行动。”说完便带头上了车，裴靖泽和孙浩然紧紧地跟着，孙浩然乖乖地去了副驾，裴靖泽绕到另一边坐进了后排。 车辆一路飞驰，半小时不到就出现在了事故现场。远远望去场面极度混乱，哭声、喊声、机器声、警笛声响彻云霄，警车灯、救护车灯、塔吊大灯和人们手里的手电筒光交相辉映，漫天的风沙、灰尘和烟雾眯得人睁不开眼。 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惊、悲痛和愤怒交织在裴靖泽三人的心头。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谢家居然为了一己私利就想对组织隐瞒，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竟然比不上谢清武头上的官帽子和杨尚杰这个谢家的钱袋子，他们把人民群众的生死看得比蚂蚁都轻，甚至是熟视无睹、视若无物！谢清武这样的人，就因为他背后强大的政治资源，顺理成章地爬到了县委书记这样重要的岗位上，这是对组织的不负责任、对干部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全县所有人民群众的不负责任！ 往更深层去看，连谢清武都已经如此，那么比他位高权重的市长谢清文呢？简直是不敢去想象。一个庞大的政治家族，在升迁、掌权的路上与人民群众越走越远、和初心使命背道而驰，说明这个家族的掌舵者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连谢斌这个二世祖的做派都是如此，谢清武、谢清文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谢家派系的其他干部又能保持初心使命吗？ “孙浩然，你全程录音录像，保留好证据。王县长，我们到井口去看看情况！”裴靖泽已然顾不得那么多，竟指挥起了王学勤。被现场情况震撼到愣神的王学勤并没有多想，点点头朝矿井快步走去。 井口围满了人，各种声音嘈杂至极，裴靖泽等人被挡在外面挤不过人墙，王学勤在外围高声喊道：“你们负责人呢？负责人在哪儿？叫他过来见我！” 见没人理睬，裴靖泽从人群中拽出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问道：“你们现场的负责人是谁？叫他过来！” 那人说：“你说我们矿长吗？他在办公室。”那人说着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平房。裴靖泽闻言带头向平房跑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大伯您就放心吧，现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目前为止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故。而且我已经让二狗多带了些兄弟过来，哪个家属敢来闹事，我就把他扔到井底去，大不了再多赔点儿钱嘛。您就安心在县里跑关系吧！嗯，嗯，好的大伯！” 矿长挂完电话转身就看见了裴靖泽，他先是一愣，瞬间脸上露出不悦，皱眉怒声道：“你是谁？谁让你到这儿来的？不知道这是矿场工地吗？这不允许陌生人随意进出，滚出去！” 裴靖泽看着眼前这个面相极为不善的年轻人，脑子一转，悄悄打开录音功能，对他说道：“你不是矿长吧？我怎么没见过你？我是遇难者家属，专门过来和你们商量善后工作的，说说吧，你们矿上想怎么解决。” 杨平听见是遇难者家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摆谱道：“没见过我很正常，我原来不在这个矿，今天临时过来收拾烂摊子的，我叫杨平，尚杰公司老总是我亲大伯。兄弟，我们矿场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的家人来上工之前，我们可是说的很清楚的，工资日结300，残疾赔15万，死了赔20万，这是定好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如果你现在不想认这个规矩，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我们公司老总杨尚杰那可是县委谢书记的亲舅子，谢家在宁昭是什么地位，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裴靖泽听着杨平的话，五指捏的嘎嘣响，忍住怒气道：“你们就是用日结300的高回报，骗这些农民工下井作业的？你们有消防证吗？安全证？作业证？我猜一个都没有吧！想必相关的安全措施也是能省就省，能不装就不装，能不用就不用吧！” “艹，你他妈谁啊！我们杨家在宁昭开这么多矿，一个证都没办过怎么了？谁敢来查！”杨平骂了一句，接着说：“我们用得着骗他们下井？这些农民听见300一天的工资拦都拦不住地抢着下井，不给我上贡烟酒，这下井的名额还没他的份，告诉你，这是香饽饽，多少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裴靖泽怒极反笑：“好好好，说得好，这么说起来，倒是你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但现在人埋在井下，一条人命20万你就想摆平？未免也太低了吧！” 杨平闻言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站起来说：“你他妈是来找茬的吧！20万是下井前说好的规矩，你想破？想提价格也不是不行，把你带的人全都叫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杨平心想等裴靖泽把人都叫来后，全部打一顿，打老实了也就不敢要钱了，如果真有几个骨头硬的，他不介意多赔几个20万。 裴靖泽清楚杨平的小把戏，淡定地说：“其他家属都在外地，就我一个人来的，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一个人来的？”杨平疑惑道，看裴靖泽的样子又不像是骗人，当即大吼：“二狗，你他娘的人呢？这儿有人闹事，把他扔井底去，这20万我出了！” 第42章 不能赴约 很快冲进来七八个汉子，全部手持管制刀具或钢管，带头的人边走边说：“谁他妈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杨总的底盘闹事，兄弟们，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断手断脚，然后扔井底去，到时候就说矿难的时候死下面的。” “等会儿，别冲动，我们有事好商量。”就在这个危机关头，王学勤人未到声先至，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在现场临时指挥了一下救援工作，突然发现裴靖泽不在了，又看见平房里冲进去几个人，顿时觉得不对，便赶了过来。 杨平见又跑来一人，笑道：“哟呵，你这小子挺不老实啊，给我说自己一个人来的，其实还悄悄带了个帮手。不过也无妨，多赔20万对我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二狗，把门拉上，和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二狗关上门，走到杨平旁边，低声问：“杨总，那个年轻人我总感觉看着很面熟，你知道他底细吗？” 杨平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说他是遇难者家属，我也没多问。不过你要是看着他面熟，难不成也是道上的？你问问，如果是熟人就让他拿钱滚蛋，不是熟人弄死了扔井底。” 二狗举起手里的砍刀对着裴靖泽问：“哥们，看着有些面熟，跟谁的？划划道，熟人的话放你一马，乖乖拿钱走人。” 裴靖泽笑着摇头道：“二狗啊二狗，亏你还是宁昭县有头有脸的老大，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对你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二狗听见对方说很了解自己，顿时来了兴趣，说：“哦？对我了解的一清二楚？那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多了解。” 裴靖泽看了一眼二狗说：“你是荣林乡马厂村人，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你小学读完二年级就辍学了，最早是在县里当童工，后面由于游手好闲，很快和社会上一些闲散人员聚集在一起，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没过几年，你因为打架下手狠、不要命，慢慢收了一群小弟，然后就开始给歌舞厅提供安保服务，其实就是所谓的打手，前几年自己又开了几个游戏厅，平时还爱好放放高利贷，对吧。” 听着裴靖泽如数家珍般道出自己的底细，二狗点点头问：“没错，看来你确实是道上的，不过我为什么会对你没有多的印象，说说吧，你是跟哪位大哥的，如果和我关系不错，我可以帮你给杨总说说好话，多赔你几万块钱也是可以的。” “我跟的人你惹不起！”裴靖泽断然拒绝，然后说道：“几万块钱也不够赔！你们这帮畜生，老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珍贵？钱能买命？要不我给你20万，你把你的命给我？” 二狗脸上顿时生起怒意说：“兄弟，在整个宁昭县，还没有人敢说我二狗惹不起他，更没有人敢说用钱买我的命，划道吧，你跟的人是谁！” 裴靖泽淡淡道：“我跟的人，是县委书记谢清武，你惹得起吗？”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二狗和杨平。 “艹！你逗我玩儿呢？”杨平骂道，“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我们老板杨尚杰可是谢书记的亲舅子，谢书记的人能到这儿来找麻烦？” 二狗也怒了，把砍刀扛在肩上说：“小子，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既然你诚心不想活，那我就送你去死！” 就在这时王学勤吼道：“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谢书记的人，别说他，连我都是谢书记的人！你要是不信，就给谢清武打个电话问问，你要是没有号码，我可以给你。” 杨平以为王学勤也是想捉弄自己，不管不顾地怒道：“别说你不是谢书记的人，就算你是，老子现在把你砍了扔井底，谢书记来了也不能说什么，弟兄们，动手！” 嘭的一声，原本关严实的门被一脚踹开，身穿警服的刘勇和十几个装备齐全的警察出现在众人面前，二狗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见刘勇摆了摆手，说了句：“全部拿下！”身后的警察鱼贯而入，把二狗等人瞬间制服。 刘勇看了看王学勤和裴靖泽二人道：“王县长，小裴，你们没事儿吧？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等我来，万一出点儿事，我可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怎么向组织交代、怎么向全县百姓交代！” 杨平和二狗听着对话瞬间愣住！王县长？那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居然是县长？看着二人的神色，裴靖泽说：“怎么样？早就告诉你们了吧，我是谢书记的人，你们偏不信。” 二狗被民警押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叫道：“你是裴靖泽！怪不得那么眼熟！” 裴靖泽没管二狗，掏出手机交给刘勇，问道：“刘局长，这里面有刚刚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周波书记在外面主持大局，县公安局专案组已经全面入场开展相关工作，消防救援队伍也已经下井开展救援，但刚刚到井下发现，20人都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刘勇叹了口气继续说：“黄亮书记带领的县纪委专案组分别到荣林乡政府、派出所、县发改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资源局、住建局、交通局、应急局、税务局等相关单位去搜集和固定证据了。” 听着刘勇介绍情况的同时，裴靖泽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王学勤身后。王学勤和刘勇其实也发现了裴靖泽这个细微的动作，两人都在心里点头，年纪轻轻有如此政治觉悟和眼力见，真不简单，话你可以帮领导问，但汇报得领导自己听，功劳一定是领导自己领，这就是一个下级在上级面前应该做到的基本功。不因背景而狂妄、不因功劳而自大，在该体现领导的时候体现领导、该冲锋陷阵的时候冲锋陷阵，这样的修养与功底，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及。 见刘勇汇报完，王学勤还没有表示，裴靖泽适时提醒道：“刘局长，王县长安排的任务，宣传部那边完成的怎么样？”短短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功劳推到了王学勤身上，刘勇闻言当即道：“廖明部长已经打来电话说，稿子已经拟好，还差现场的真实数据和上级领导首肯，这两样一到位，随时可以发布！” 王学勤正准备接话，电话响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谢清武三个字，王学勤和裴靖泽对视一眼，见对方摇摇头又点点头，接通了电话：“谢书记好。” 谢清武十分不悦地说：“学勤同志，这都快一个半小时了，你到哪儿了？博琨他们等着不要紧，饭菜凉了可是很伤胃的！而且，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谢清武用饭菜凉了比喻心凉了，用伤胃比喻目前的地位在他之手，不得不说威胁之意很清楚，就当他准备听王学勤赔笑道歉和保证马上到的说辞之时，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报告谢书记，我是不能来赴宴了，我收到消息，荣林乡马厂村一个矿场发生矿难，20名工人被埋井下，我第一时间向市委宁书记进行了汇报，他命令我到现场主持救援和善后工作！”王学勤坚定地回答道。 “什么！”谢清武吃惊地吼道：“你已经在事故现场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第43章 谢清武的反击 听着电话那头的尖叫，王学勤说：“是的谢书记，我已经在事故现场了，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太忙了，我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 “没来的及？你有时间给宁伟打电话没时间给我打电话？”谢清武反应过来，狂怒道，“王学勤你个狗杂种，你他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吗？你答应我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从而拖延时间吧，真是好手段！不过你觉得，仅凭一个矿难你就能扳倒我？做梦！你等着，老子亲自和你过过招！”说完便粗鲁地挂断了电话。 王学勤放下电话对刘勇说：“你手里的人不会有问题吧？要是出现叛徒或者内鬼可就麻烦了，谢清武来势汹汹，恐怕不好对付。派出所长李科云呢？这个人要重点关注！” 刘勇说：“放心吧县长，这次都是我精挑细选地人，李科云已经被县纪委带走调查了，他不可能出来捣乱。” “精挑细选。”裴靖泽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琢磨着这四个字，突然想到什么，“也就是说这帮人只是一小部分！告诉你带来的人，加快速度搜集证据，然后汇总到我手里，我马上发给韩副省长。” 刘勇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略带不满地说：“小裴，没这个必要吧，我选的人你还信不过？” 裴靖泽知道刘勇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刘局，你多想了，不是我信不过你，也不是信不过你选的人，但谢家毕竟在宁昭深耕多年，杨辉之前也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必然培养了很多亲信，如果一个不小心证据被销毁了，到时候我们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王学勤点点头插话道：“裴靖泽说的没错，老刘，谢清武亲口说要和我过过招，我想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行吧，我马上去安排。”听见王学勤也同意裴靖泽的看法，刘勇抛开杂七杂八的想法，转身去安排工作了。 就在裴靖泽等人安排救援队伍把尸体运送上来不久，刺耳的警笛声又打破了刚刚才恢复的宁静。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七八架公务用车，第二辆车径直停在了王学勤身前，因为刹车踩的很晚，车子的保险杠多一寸就挨着王学勤的身体了。 满脸怒气的谢清武从副驾驶开门下来，死死地盯着王学勤，余光又瞟见了旁边的裴靖泽，怒气更甚，直接骂道：“你他妈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原本还准备放过你，但奈何你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笑话，我需要你放过？”裴靖泽回怼道，“刚刚有个人也给我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他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论起来，你还是他的长辈呢，他叫杨平，不知道谢书记认不认识？”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都和你没有关系。”谢清武轻蔑道，“王学勤，现在我以宁昭县委书记的身份指示你，立即停止手中的一切工作，我已经成立了县委调查组，请你立刻让赵博琨同志接手你的工作。” 王学勤还没有接话，裴靖泽戏谑道：“谢书记，你好像特别喜欢成立调查组、专案组一类的工作小组，真是正事不做，豆腐放醋！你是当组长有瘾吗？如果是这样，那请你回办公室去，多梳理几个调查组、专案组、领导小组出来，一次性把瘾过够，免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听着裴靖泽暗指自己缺少政治手段，只知道成立调查组以权压人，谢清武满脸尴尬地呵斥道：“裴靖泽，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党委副书记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你够资格吗？别忘了，你的副科级还是我提拔的，我能轻松的把你提上来，也能很轻松的把你拿下，你知不知道，我要踩死你，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裴靖泽拍了拍手说：“谢书记不提醒，我还真忘记了。我当时能被提拔成副乡长，还全是您的功劳。不过真可惜，你辛辛苦苦设计的‘一石六鸟’还没有用完，我也还没有被拿下，你的联合调查组、公安局专案组却已经灰溜溜地撤销了，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拳，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没有打出效果，不知你本人是何感想？有没有发自内心的挫败感、无力感？” 谢清武和站在旁边的赵博琨闻言同时心惊不已。特别是谢清武，自己冥思苦想出的“一石六鸟”之计，竟然被裴靖泽看穿了！而且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自己出招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莫非是这个年轻人的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不然以他的年纪和阅历，应该不可能看穿自己的圈套啊。 赵博琨则是终于明白了自己针对裴靖泽发起的进攻次次失败的原因，裴靖泽一直站在上帝视角和自己过招，不败才怪，可笑的是，自己当初以为设计的计谋都是如此的巧妙精湛，谁知早已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 稍稍愣神，谢清武很快反应过来，斗嘴仗可不是他的强项，他现在的第一任务是要把证据全部抢回来销毁，于是开口道：“王县长，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做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出来顶？这点儿责任担当都没有？” 王学勤正准备说话，裴靖泽再次插嘴，并原话返回，而且更带有嘲讽色彩地回击道：“谢清文这是怎么回事？做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出来顶？这点儿责任担当都没有？” “裴靖泽！你他妈有完没完！”谢清武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警告你！你只是一个副科级的乡党委副书记，我是县委书记，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王学勤有资格和我说话，你要是再插嘴，我就让人把你的嘴缝起来！王学勤你说，交不交工作！” “我他妈没完！”裴靖泽怒气更甚，直接开怼：“谢清武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县委书记？你也配！你除了会争权夺利还会什么？把百姓的生命当做儿戏，这是你一个县委书记应该有的觉悟、态度和责任？一出事就想用钱摆平，钱摆不平就用权摆平，人民赋予你权利、组织给予你信任、同志提供你帮助，让你坐上这个位置，是希望你为人民服务的，不是让你祸害百姓的！” 谢清武怒吼道：“你他妈哪儿来的胆量这么和我说话！来人啊，他再敢说话就把他拖下去把嘴堵上。王学勤，我再问你一次，交不交接工作！” 随着谢清武一语落下，他身后带来的警察全部向前了一步，为首的正是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 就在王学勤准备硬刚到底、宁死不从的时候，刘勇终于跑了回来，他还离着七八米远就大声骂道：“你们几个狗日的谁敢动我瞧瞧！陈清源，你个小杂种想夺权是不是，老子还没死呢，县公安局轮得到你做主？要不你现在给市公安局打申请，我把党委书记、局长的位置让给你坐？” 虽然公安系统在名义上局长与政委形成了“双主官”的管理格局，但因为其实行的是行政负责制，所以实际上局长作为单位的党委书记主持全局工作，是真正的总负责人。而政委兼任党委副书记，主要是协助局长抓队伍建设，在政治待遇、级别待遇等方面都要比局长差一截，更别说近年来国家十分重视公安工作，公安局长几乎由同级政府的副职兼任，所以二者在话语权上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勇虽然到任不久、根基不稳，但要在陈清源手里夺过指挥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果然， 那些忠实于陈清源的民警在看到刘勇并被大骂几句后全部低下了头，默默祈祷“一把手”刚刚没有看清自己的脸。 刘勇终于跑到了王学勤身边耳语了几句，王学勤不时点头，然后对谢清武说：“谢书记，这个工作我要是不交接呢？” 谢清武怒答：“那就不用交接了，赵博琨，我以县委书记的身份命令你，强制接手一切工作，将所有无关人员清离现场！” 第44章 现场常委会 “我看谁敢动！”刘勇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震慑力着实不小，原本有些动摇的警察再次停下了脚步，齐齐望向谢清武。 谢清武看着刘勇，虽然知道这是王学勤的死党，但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听自己的命令，面子上挂不住的谢清武对刘勇说：“刘局长，请你告诉我，‘十二字方针’的前四个字、也是最根本、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什么！” “对党忠诚！”刘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是他必须践行的工作标准，他不可能忘记。 谢清武继续说：“那不就结了！我现在是以宁昭县委书记的身份在安排工作，你竟敢不听？你心里还有党吗？眼里还有我这个县委书记吗？” 刘勇站直身体，扬声道：“报告谢书记，领导是让我们警察对党忠诚，而不是对某一个人忠诚！难道说，你能够代表党？如果你能代表党，那没说的，我立即执行你的一切指令！” 听着刘勇硬生生地给自己顶了回来，谢清武气的牙关紧咬，这时赵博琨走到他身边把头靠了过去，悄悄在他耳边说：“书记，咱们不能再和他们拖时间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票数解决，反正县委常委大多在场，现场开会现场投票，这才是咱们得优势。” 谢清武闻言反应过来，对呀，既然我的优势是人比你多票比你多，那我为什么还要傻不拉几的和你比忠诚度呢？念及至此，谢清武扬声道：“既然现在县委县政府的意见不能达成一致，我只能在紧急召开现场常委会，让大家投票决定由谁继续接管调查和善后工作。请常委会的同志都过来，我们就在现场办公！” 王学勤听着对方想要召开现场常委会硬抢工作权，直接说：“谢书记，咱们有几位常委都不在现场，这个会就算开了也没用吧？何必呢？” 谢清武懒得废话：“怎么没用，根据相关规定，县委常委会表决时，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常委会委员到会。你看看我们在场的常委有多少人，整整9个人，不在场的廖明同志和武装部政委打电话询问意见。这样的人数完全符合规定，形成的决议当然具有效力！” “可是...”王学勤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谢清武强势打断：“王学勤，宁昭县委书记是我不是你！你不用再说了，我现在召开现场紧急常委会，你可以表明你的观点，可以与我们交流讨论，甚至可以投反对票，但你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试图阻止常委会的召开和讨论问题！县委常委的几位同志都到那边的办公室里面去，立刻开会！” 谢清武说完便带头向矿场的办公室走去，一众谢家派系的常委没有丝毫犹豫，跟着谢清武的脚步就去了。 王学勤见谢清武等人走远，对裴靖泽和刘勇说：“靖泽，刘局长那边的证据现在还没有整理完善，你现在先去帮着刘局的人整理材料，能多一些是一些，一会儿投完票，我可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没事的王县长。”裴靖泽安慰道：“他虽然能投票，但真正做主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面。” 王学勤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看来你又有鬼点子了，展开说说。” 裴靖泽小声答：“谢清武很聪明，他刚刚让我们把工作权交给赵博琨而不是他自己，就说明他知道按照亲属回避规定，他不能直接插手有关事故的所有工作，所以他把赵博琨推了出来。但赵博琨仅仅是县委副书记，虽然是“三把手”，但毕竟不是县委县政府的最主要领导。这么大的事故，20条人命，县委政府的主要领导不来挂帅？不直接指挥处置、善后、调查等一系列工作？这根本不合理！如果他谢清武因为回避制度不能直接插手，那整个宁昭县除了您这位县长之外，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接手了。” “只有您亲自主持事故善后的所有工作，并且在坚持在第一线督导工作，才能对市委、市政府甚至省委、省政府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又能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是县长在一线处理工作，老百姓听着都知道政府的重视程度高，这一点，是赵博琨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王学勤听完裴靖泽的分析，掩嘴轻声道：“你个小机灵鬼，总是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我猜你是想让我一会儿在会上死角蛮缠、大吵大闹，最后违反组织原则，直接打电话给宁书记，让他做裁判，对吧！” “县长明鉴！”裴靖泽拱手抱拳说：“杀招不能一来就用，毕竟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当然，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和谢清武搞斗争，而是为了还百姓一片蓝天，是为了宁昭县百姓的美好明天！” 王学勤点了点头，坚定地说：“为了人民，当一次泼妇又如何！我去也，二位珍重！”说完就朝会议室大步走去。 望着王学勤坚定、挺拔、甚至稍许伟岸的背影远去，裴靖泽对一旁的刘勇说：“刘副县长，现在该咱俩努力了，走吧，别让县长失望！”说完走向了县公安局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场所。 而在矿长办公室里，唇枪舌战已经爆发了。谢清武从未有那么想杀人的时刻，他说一句，王学勤反驳一句，赵博琨说一句，王学勤硬怼一句，张光华说一句，王学勤嘲讽一句，邱华说一句，王学勤怒骂一句，杨辉还未开口，王学勤直接说按照亲属回避原则，杨辉甚至不能参加这个会议，把杨辉气的敢怒不敢言。 堂堂一县之长，此刻竟完全如一个从未受过教育还被封建思想洗脑的农村妇女般无理、泼辣，一个现场紧急常委会硬是被他搅和成了菜市场大妈吵架，闹得一塌糊涂。 看着现场的氛围越来越糟糕，谢清武终于忍无可忍：“王学勤，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一个县长应该有的素质吗！？请你搞清楚，现在是在开紧急常委会讨论问题，不是让你来吵架的，你要是再吵，请你出去，反正多你一票不多，少你一票不少。” “哟呵！谢书记你怕不是在搞笑吧！”王学勤讥讽道：“刚刚在外面，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可以发表不同意见，怎么了？现在我真的发表不同意见你倒是不同意了？我也请你搞清楚，这是县委常委会，不是在你自己家里面，更不是你搞一言堂的地方！还让我出去，你凭什么？我告诉你，我这一票很关键，因为我就是坚定反对你的决定！具体原因我刚刚说过了，赵博琨不够格，一个县委副书记，能代表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吗！？能让百姓满意吗！？能让市委、省委满意吗！？” “我艹！你他妈说谁不够格！”赵博琨暴怒而起，刚刚王学勤一直暗示他一个副书记接手工作不够格，他为了大局都忍了，可现在王学勤竟然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让他如何还能忍受。 看见赵博琨的反应，王学勤却瞬间淡定了下来，他深知吵架的目的不是吵赢对方，而是气死对方，只见他没接赵博琨的话，反而转头对组织部长张光华说：“光华同志，你会玩儿踢毽子吗？” 突然被点名的张光华愣住了，在场的人也不知道王学勤突然问这个事的意义是什么，莫名好奇地等待着王学勤的下文，张光华更是懵逼的摇了摇头。 王学勤继续说：“不会踢毽子就可惜了，我教你，有些人就像毽子，不踢他不听话，踢他他反而觉得自己很有价值，这种人就是我们常说的贱人！总是得用力地踢到他屁股上，或者怼到脸上他才舒服。” 第45章 请市委决断 毽子=贱人？王学勤这不是暗指赵博琨是个讨骂的贱人吗！被激怒的赵博琨当即就叫骂着要和王学勤比试比试拳脚功夫，虽然被众人拉开，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狗东西，狗杂种，狗贱种！” “哈哈哈哈哈哈！”王学勤大笑不止，他看见赵博琨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又小孩子般说了一句：“反弹！” 反弹两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无语了，这是小孩子吵架吗？还反弹？旁人觉得无所谓，可赵博琨不这么觉得，他已经被彻底激怒了，虽然比不了拳脚，但嘴炮是不能再输了：“我再反弹！” 赵博琨这句话一出来，谢清武都愣住了，这他妈是县委常委会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吵架？ “我再反弹且以后的反弹无效！”王学勤竟然还把话接了回去。 在场众人额头的黑线都可以拉出二里地了，两个大男人竟然在玩儿反弹和反弹无效的游戏，这算什么？童趣还是弱智？眼看现场的氛围就要被王学勤带跑偏，谢清武终于意识到这是对方拖延时间的方法。 只见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怒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你们两个在干嘛 ？都忘了正在干什么了吗？这是现场紧急县委常委会，不是泼妇骂街，想骂人等散会了再骂！”谢清武抬手看了一眼表，继续骂道：“已经整整过去45分钟了，我们一群常委坐在这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赵博琨接话道：“我们也想尽快决定，但是没办法啊书记，总有耗子屎要跳出来搅坏一锅汤！”说完恶狠狠地盯着王学勤，恨不得要将对方吃掉。 “耗子屎还挺有自知之明。”王学勤淡淡的一句话又差点把赵博琨惹毛。谢清武见状不对，立马开口制止：“你们两个都闭嘴，没完没了了是吧，那么想吵架等散会了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们慢慢吵！” 时间已经被耽搁的够久了，现在的谢清武是一秒钟都不想再浪费，立即就要投票决定。 眼看王赵二人都不服气地闭嘴了，谢清武继续说：“既然常委会对谁来开展事故后期的相关工作存在不同意见，那我们只有按照规定进行投票表决了。现在，同意由赵博琨同志接手事故一切工作的请举手。” 谢清武说完便带头举起了手。赵博琨、邱华、杨辉、张光华和另外一名常委陆续举起了手，谢清武假模假样地数了一下，然后说：“请不同意的举手。” 王学勤、周波二人毫不犹豫地举手。 谢清武脸上终于看见了笑容：“同意六票，反对两票，决议通过。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学勤打断：“等等书记，还有几个没有到场的常委，我们应该电话询问他们的意见才能形成最后的票数。” 谢清武恼怒地瞪了王学勤一眼，不耐烦地说：“现在马上打电话，我亲自给武装部政委打，你给黄亮打，博琨你给廖明打，现在就打！” 其实这个电话打不打根本扭转不了情况，但只要会议纪要上面写明了王学勤几人表示反对，未来就算出了问题，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而且，打电话也是拖延时间的一种好方式。 谢清武的速度最快，一分钟就已经得到了县委常委、武装部政委弃票的答案，赵博琨速度也不慢，三分钟不到就得到了宣传部长廖明的反对意见。 再看王学勤，号码都还没有拨出去，就说电话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又拿着电话东拉西扯不说正事，谢清武忍无可忍地走上去一把抢过电话，拿到耳边说：“现在让赵博琨主持事故的后续工作，你是同意还是反对，直接回答问题！”听到对面的回答后便挂断了电话。 “同志们，现在所有县委常委的意见都征求到了。”谢清武把电话扔给王学勤说，“赞成票6票、反对票4票、弃权票1票，赞成票超过半数，符合规定。我宣布，由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任事故调查组组长，全面接手和处理一切工作，散会！” “我不同意！”王学勤怒斥道：“这他妈是常委会做得决定？4票反对看不见吗？这么高的反对票，还要一意孤行？谢清武，你这是破釜沉舟！是不负责任！是最后挣扎！” 谢清武反击道：“我看见了4票反对，那又如何？我有6票赞成，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定你都忘了？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王学勤，我今天已经忍你很久了，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县政府的县长，还是县委副书记，下级服从上级的规定也忘了？在常委会，你只代表你自己，而常委会代表组织，个人服从组织的规定你也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王学勤说：“我忘没忘我心里清楚，你忘没忘你自己知道！既然你到说下级服从上级的规定，那我申请，将此决定上报市委市政府，请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决断，看看到底该由谁来开展事故后续工作。” 谢清武知道王学勤想要通过宁伟的手死死地抓住工作权，他哪里能让对方如意，开口道：“县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用再叨扰市委领导了，这件事就这样，执行决定。” 王学勤又开始了泼皮无赖的招数：“不可能，如果没有市委领导的同意，我不会交出事故处置权。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学勤！”谢清武咬牙道：“你给我搞清楚，现在是让你执行县委常委会的决定，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连这点儿组织原则都没有，休怪我不客气！” 王学勤无赖道：“谢书记你好大的能耐，怎么着，你是想开一个临时人大会罢免我的县长职务吗？就是不知道人大代表们这个点睡觉了没有，更不知道有几个人大代表能像狗一样听你的话！” “你骂谁是狗！”赵博琨自动对号入座，虽然王学勤就是在骂他和邱华等人是谢家的狗，但他经过前几次交锋，被裴靖泽多次辱骂是谢家的狗，已经对这个说法表现出极大的反感，在日常生活中更是对“狗”这个字眼很敏感。 王学勤闻言笑道：“哈哈哈！谢书记你看看，多护主、多忠诚！马上就跳出来维护你了，不得不说你真是养狗高手，公安部门真应该把你调去担任警犬基地训警犬的，这样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就更能得到保障了。” “我艹...”赵博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清武强行摁住，他朝赵博琨点点头，示意别被王学勤的套路绕进去了，然后说：“我谢清武虽然不才，但是我去哪里工作是组织上说了算，不是哪个个人能决定的，如果我真被调去养警犬，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你这条咬人的好狗！现在、立刻、马上！请你执行常委会的决定！” 王学勤说：“护主人的狗我见过不少，护狗的主人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谢清武，我给你说的非常清楚，没有市委领导的同意，我不可能执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突然，谢清武的手机铃声响起，止住了差点爆发的激烈冲突，他低头一看，瞬间接通了电话并恭敬道：“宁书记好！我是宁昭谢清武。” 第46章 市委书记的援手 宁伟严肃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清武同志，你到底在干什么！宁昭县发生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你的任何报告，你这个县委书记是怎么当的，组织原则都不管不顾了吗！” 听着宁伟一来就要问责，谢清武赶紧说：“对不起宁书记，我检讨！主要是因为学勤县长说他已经给您报告过了，我为了避免重复汇报，也就没有再打扰您。” 宁伟说：“这不是借口，他是他，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你是宁昭县的县委书记，你是‘一把手’，这种重大事故你不给我汇报，等着县长给我汇报？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多少人因事故遇害了，你们县委县政府对下一步工作是怎么考虑的？” 谢清武说：“报告宁书记，当初被埋井下的20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了。我们县委刚刚开完现场紧急常委会，决定由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挂帅，亲自主持事故后续的所有工作。” 宁伟闻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讶道：“20人无一幸免？我的天呐！你们宁昭真是给我长脸啊！你知不知道这属于重大事故，要逐级上报至国家安委办和负有安全生产监督管理职责的有关部门。但是到现在为止，因为你的迟报漏报，导致我一直拖着没有给省领导汇报，这个责任，谁来担！” 宁伟没等谢清武开口继续说：“还有你们的下一步工作打算，我问你，一个县委副书记挂帅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在现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大的事故还不能让你亲自出马主持工作吗？一个县委副书记去挂帅，别说上级组织，就是人民群众也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其实王学勤在给宁伟汇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这是谢清武小舅子的矿场，但是现在宁伟并没有拆穿，反而是骂了谢清武一顿，等他自己说出来，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王学勤出面主持工作。政治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更不是想当然的事，在给谢清武打电话之前，宁伟就已经收到了裴靖泽的求助短信，里面详细说明了现场的所有情况，不然这通电话能来的这么及时吗？ 谢清武听着宁伟的话感觉自己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无奈地解释道：“报告宁书记，发生事故的矿场老板是我的妻弟，按照公务回避规定，我不能插手相关工作，所以县委才选了副书记赵博琨同志来担此重任。” 宁伟说：“原来如此，那刚刚是我错怪你了。不过这也不是理由，县委书记不能出马，县长呢？王学勤同志不是也在现场吗？清武同志，关键时刻不能搞小团体，这样会因小失大的！学勤同志不止是县长，同样也是县委第一副书记，他挂帅不是顺理成章吗？赵博琨同志顶多挂个副组长，不然老百姓那里交不了差，上级党委那边同样也交不了差！” 听见谢清武还想挣扎一番，宁伟直接说：“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让王学勤全面主持事故处置和善后工作，就这样吧，我要先给省委主要领导报告，你们就在事故现场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谢清武五指捏紧，心里开始埋怨起韦康来，当初要不是他非要和韩振华做什么交易，王学勤就不会上任县长，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如果今天的县长是赵博琨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张口嘱咐一句，事情就解决了。 看见垂头丧气的谢清武，再结合刚刚的话语，王学勤已经大概猜到了对话内容，于是站起来对着谢清武问：“谢书记，市委宁书记是怎么安排的下一步工作，请你直接讲明吧！” 此时的王学勤更需要拖延时间了，因为现在敌我双方的立场已经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了，谢清武最重要、最急迫、最关键的事情就是快速解决所有的麻烦。 而王学勤的目标从接手所有工作，才能帮裴靖泽抵挡一切阻挠，从而深挖到更多的证据，转变成了等待市、省主要领导和调查组的到来。只要省里的调查组一进场，谢清武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清武听着王学勤的话，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说：“宁书记决定，成立事故善后处置领导小组，由你亲自挂帅，但是赵博琨同志要担任副组长。就这样吧，你们抓紧时间去工作，争取在宁书记到达现场之前完成所有处置！” 赵博琨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时间刻不容缓，于是立马接话道：“那王县长，咱们两人就出发吧，赶紧去现场指挥善后工作。” 王学勤听着二人的话，笑着摇了摇头：“博琨同志，你这是准备把自己当驴使唤吗？我们两个人就能把所有工作全部干完了？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县委、政府、公安、消防、民政等多个部门的统筹协调，既然宁书记只给了一个大体的思路，那么我们常委会现在开会研究一下各种细节，至少多配几个副组长，每人分管一块，这样工作起来才方便嘛！” 谢清武知道王学勤是想拖延时间，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话问：“那关于人员的增加和分工，学勤同志你是怎么考虑的？” 王学勤说：“宁书记命令我担任组长，那就由我牵头负责县委政府的统筹协调工作，博琨同志是副组长，负责民事赔偿、安抚家属工作；邱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事故报告的调查和撰写工作；光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事故现场的保护、安全工作；周波同志任副组长，负责公安口的调查工作；廖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网络舆情和对外公布等工作；刘勇、林志远、裴靖泽、孙浩然增加为领导小组成员，哪个地方需要他们帮忙，他们就往哪儿去工作。谢书记，您觉得怎么样？” 谢清武听完直接说：“没问题，就这样决定了，大家立即入场开展工作，争取在市委领导到达现场前处理完所有工作。” 这么迫不及待？王学勤闻言愣住了，自己把最重要的几个取证工作都交给了自己这边的人，而谢清武的人全都安排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他居然一口同意了，简直是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谢清武越急，自己就越不能让对方如意，王学勤突然开口：“等等！我这个方案是说出来让大家讨论的，不是最终方案，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可以说出来嘛，众人拾柴火焰高，集思广益办法多，怎么能让我一言堂呢，这不合适。”说完朝周波使了个眼神。 周波看见后了然地点点头说：“王县长说的对嘛，比如我就对我自己负责的工作不是很满意，我虽然是政法委书记，理应义不容辞的接受组织的安排，但问题是刘勇同志也在现场，我去负责了，让他当组员，这怎么能行！大家都是副县级干部，他又是分管司法工作的副县长，让我当副组长，他当组员，这样的分工不合适，容易让其他同志心里有意见，我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安排。” 王学勤和周波不顾谢清武难看的脸色，竟自顾自地讨论了起来，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谢清武终于受不了开口了：“王学勤，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宁书记只是让你当组长，不是让你当县委书记，分工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有谁不满意，让他来找我反应！现在请你立即执行常委会的决议！” 第47章 我有a证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王学勤和周波对视一眼然后说：“行吧，既然书记都亲自发话了，就先这样吧，我相信同志们还是有很组织原则的，不会轻易发牢骚，那各位，我们就开始行动吧。”说完带头走出了临时办公室。 等王学勤和周波走出去后，谢清武压低声音道：“同志们，现在是生死关头，我希望大家能团结一心，只要帮我们家度过这个难关，我的回报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记住，只要找到有关谢家的任何证据，第一时间销毁！你们出去后先假装配合他们的工作，甚至亲力亲为地干事，其主要目的是销毁重要的证据和资料。放心吧，等这个事情过去，我会让领导把王学勤调离宁昭，请大家不要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 众人应声称是，然后陆续走向了各自的分工岗位。 再看裴靖泽这边，他和刘勇已经拿到了矿场所有工人的口供，唯独矿长杨平是块硬骨头，仗着谢家这个后台始终不肯交代。 裴靖泽对刘勇说：“刘局，时间紧急，情况紧迫，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让我去试试吧！” 刘勇说：“可你不是公安系统的，你进去问话不符合规定啊。” 裴靖泽想了想然后说：“刘局，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我不用公安系统的身份进去问话不就完了？别忘了，我是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还是曾经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乡长，在我的辖区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我进去询问一下情况不是合理合法的吗？再说了，现在是在事故现场，又不是在公安局的审问室里面，就算出事也牵扯不到你们公安系统的身上不是吗？” 刘勇听后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对呀！新脑子就是好用，没毛病，这又不是公安局的审问室，你作为乡领导过来问几句话又有什么问题呢？那个谁，你过来，给裴副书记把耳机带上，送他进去。” 很快，裴靖泽就戴好耳机走进了临时留置杨平的房屋里。杨平没抬头看来人，不耐烦地说：“你们有完没完，都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事故发生以后公司派我临时过来善后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裴靖泽轻笑一声，讥讽道：“杨平，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真的以为谢家还能保你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杨平抬头看向裴靖泽，双眼充满愤怒，可还是不屑地说：“真没想到，你就是裴靖泽，刚刚居然上了你的当，不过也无所谓。小子，谢家在宁昭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清楚，我告诉你，只要我们拿钱把家属摆平了，谁来也没用！” “啧啧啧，你还真是法盲一个，怪不得谢家推你出来挡子弹。”裴靖泽假装惋惜地说。 杨平说：“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有我大伯和我姑姑在，你认为我会是那个挡子弹的人？” 裴靖泽没接话，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不知者无畏吗？”杨平疑问地答：“什么意思？” 裴靖泽继续说：“你就是不知者无畏。今天我心情好，免费给你普及普及国家规定和法律知识。根据《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规定,重大事故是指造成10 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或者50 人以上 100 人以下重伤,或者5000万元以上1亿元以下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根据生产安全事故罚款处罚规定，发生重大事故的，处200万元以上250万元以下的罚款；贻误事故抢救或者造成事故扩大或者影响事故调查或者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处400万元以上450万元以下的罚款；根据刑法重大责任事故罪，造成死亡三人以上或者重伤十人以上，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裴靖泽顿了顿，给杨平一些时间消化，然后突然怒声吼道：“杨平！你算算，20条人命，你的脑袋得挨多少枪子才够赔！你以为这个事谢家能帮忙掩盖住吗？我告诉你，省委调查组马上就到现场了，你是等到时候被直接带走，还是现在戴罪立功，你自己想清楚。等谢家来保你，我告诉你，谢家这次得一起完！那么久了，你接到你叔叔杨尚杰的电话了吗？没有吧，他已经被公安在高速路口抓捕了，为什么是在高速路口，因为他已经想跑路了，他要跑路了都没通知你，你还等着他拿钱摆平家属？痴人说梦！” 杨平听着裴靖泽的一字一句，已经有些心慌了，嘴里嘟囔着：“不可能，这没理由，我叔叔要走不会不告诉我的，你骗我，你诈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我骗你？”裴靖泽讥笑着说：“我用得着骗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骗你，对了，你还有几条重罪！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二狗是你的人吧，你知道这个罪名你能判多久吗？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规定，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无证开工的是你吧，偷税漏税的是你吧，违法圈地的是你吧，你自己数数，你的罪名有多少？杨平，这几个罪名加起来，数罪并罚，不仅你的小命没有了，你的钱更不可能留给老婆孩子了，都得被罚没！到时候老婆改嫁叫别人老公，孩子改姓叫别人爸爸，而你，只能祈求下辈子投个好胎！” 看见杨平心里就要破防，裴靖泽叹了口气说：“本来觉得你年轻，还想挽救一下你这条年轻的生命，可是现在看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估摸着杨尚杰为了保命已经全部交代了，如果你没有坦白从宽的优势，我看缓刑对你来说也是基本不可能了。” 门外的刘勇通过耳机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时候该进去唱出双簧戏了，于是推门而入直接到：“裴副书记，你们乡上问完话了没有，我们要把人带走了。” 裴靖泽假装疑惑地转头问刘勇：“怎么回事刘局长，为什么要带走了？我还没问完呢！” 刘勇说：“不用问了，杨尚杰已经全部交代了，他就是这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而且隔壁的二狗也交代了，他就是黑社会组织的老大，现在人证物证口供齐全，我们要把他转移到看守所去，等待检察院提起公诉。” “不是的不是的！”杨平看见刘勇进来瞬间慌了，再结合刚刚裴靖泽的一通吓唬，感觉执行枪决的子弹已经顶在了自己的脑门心上，马上撕心裂肺地吼道：“放他们的屁，根本不是老子，你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警察叔叔，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裴靖泽和刘勇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心有灵犀的微笑，刘勇让门外的民警带着录音录像设备进来开始了最后的取证工作。 门外，刘勇发一支烟给裴靖泽，自己点燃猛吸了一口，然后说：“小裴，你脑袋里究竟装了个什么大脑？那些规定和法律条文，你背的比我手下的法制大队长还熟练，你是学法律的吗？要不然跳槽来和我干得了！” 裴靖泽笑着答到：“刘县谬赞了，我大学专业是计算机应用与管理，虽然我是标准理工男，但我趁着法考改革前考取了法律职业资格证书a证。” “...”刘勇听着裴靖泽的话无语了良久，最后才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变态！” 裴靖泽嘿嘿一笑，瞬间转为严肃道：“刘局，杨尚杰的抓捕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这个人可是重要犯罪嫌疑人，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谢家的钱袋子，可一定不能让他跑咯！” “放心吧！”刘勇沉声道：“我已经让市局刑侦支队的老班底帮忙了，在全市布下了天罗地网，县局其他警力也全部投入到了他的抓捕工作中，他面对的，只有插翅难飞四个大字，我相信捷报很快就会传来的。至于二狗那边，有了杨平的口供，他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 原来，杨尚杰被捕、二狗招供都只是裴靖泽吓唬杨平的计谋罢了。 第48章 市长驾到 就在裴靖泽和刘勇商量取证细节的时候，事故现场突然又驶来了七八辆公务用车，速度之快，掀起的灰尘让人呼吸都难受了几分。 车子停住，第一辆车下来一个人，浑身散发着愤怒，谢清武急忙迎过去，却结结实实地挨了此人一巴掌，谢清武却不敢多语，捂着脸低头站在原地，王学勤也快步走了上去，恭敬道：“谢市长，您到了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高速路口接您啊。” 原来此人正是宁昭市长、谢家派系的掌舵人谢清文！他瞥了王学勤一眼，不悦道：“中央三令五申，不准搞迎来送往那一套，王县长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吗！” 王学勤说：“对不起市长，我检讨，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表面检讨，内心却吐槽起对方的不要脸，谢清文哪次到宁昭来不是谢清武带着四大班子的领导到高速路口迎接的，现在你知道遵守规定了，早干嘛去了。 “你还想有下次？”谢清文突然暴怒：“你们宁昭的工作是怎么干的！大年三十送给市委、省委这么大一个礼物，你们是铁了心不想让省领导过年了是吗？知不知道这是重大事故，是要判刑的！现在，让你们的人全部撤出来，由市里的工作组统一接手后续工作。” 谢清文在市里精挑细选了一批多年来培养的干部组成了工作组带来宁昭，目的就是从宁昭县手中抢过调查权和善后处置权，只有把这两样工作牢牢抓在手里，才能最大限度的销毁证据，从而保住谢清武，更重要的是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身上，这样才能消除对谢斌和谢清武的影响。 王学勤闻言看了远处的裴靖泽和刘勇一眼，见二人微微颔首，便放心地说：“好的市长，我让博琨同志配合市里的工作组完成工作的交接。” 谢清文没接话，继续说：“你们县上、乡上平时是怎么监管的？荣林乡的日常工作开展的简直是一塌糊涂，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事前竟然没有隐患排查、没有督导检查、没有防范措施，你去，把荣林乡的负责人和相关同志给我叫过来！” 王学勤点头称是，然后叫人去把林志远、裴靖泽和孙浩然喊了过来，眼见没有谢斌，谢清文问道：“乡长谢斌呢？他怎么没过来？” 几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裴靖泽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站出来直言道：“谢乡长的酒还没醒，在那边的临时用房里面打呼噜呢。” “你是谁？”谢清文闻声看来，上下打量着裴靖泽。面前这个青年男子颇有大将之风，面对高自己5级的领导，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在别人躲都来不及的问题上泰然自若地站出来回答，可见其心理素质极其强悍。 裴靖泽挺直腰板，丝毫不惧地直视着谢清文：“我是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谢清文绝对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事故消息的，可是他过了这么久才到现场，一定是在市里组织了一批自己信任的得力干将，亲自带来替谢家擦屁股的，擦屁股的同时还要选一个倒霉蛋出来背锅，至于倒霉蛋的人选就很简单，谢家在宁昭的仇人、又在荣林乡工作的，除了自己没别人，就是不知道，这位市长大人会用何种方法对付自己。 谢清文了然地点点头说：“果然是你！江山代有才人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沉稳的心性，前途不可估量。你可知道，你已经是整个宁昭甚至是盐昌的知名人物，为了你，很多政治力量博弈得一塌糊涂，甚至连省委副书记程定邦也亲口表扬过你，小伙子，你的明天很美好。” 裴靖泽知道谢清文前面都是铺垫，对方重点想说的是但是后面的内容，可他偏偏假装听不懂弦外之音地说：“感谢市长表扬，靖泽荣幸之至！” 莫非他没听懂？谢清文愣了一秒，接着说：“但是，年纪轻轻也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性格浮夸、工作浮躁、做事浮于表面。我问你，你作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现场目前的情况如何？你对发生事故的矿场了解多少？对全乡有多少这样的企业又了解多少？采取过什么有效措施？”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的话，知道这是准备扣帽子了，一旦自己答不出对方的问题，那么这位市长一定会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然后想尽办法让自己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 可是，裴靖泽又怎么会按照谢清文布置好的套路去走呢？高手过招的快乐，就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下一步棋怎么走。 “谢市长，承蒙你的高看一眼，简直让我受宠若惊！”裴靖泽先说了一句不着边际，弄得在场众人一头雾水，谢清文明明是在出难题难为人，怎么在裴靖泽口中就变成了高看一眼？ 只见裴靖泽用反问的语气说出了后半句话：“我作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主要工作是在上级党委和乡党委的领导下,协助书记抓好党委的日常工作,侧重抓好党建、组织人事、统战、宣传、共青团、妇联等工作。而你刚刚所提到所有问题，应该是乡长和分管副乡长所关心的工作。如此看来，在谢市长眼中，我的能力水平应该在谢斌同志之上，又或者是谢斌同志太弱智，这些本职工作全都掌握在一个抓党务的副书记手中，这样的厚爱和褒奖，我真是却之不恭啊！” 裴靖泽的一番话，不仅暗讽了谢斌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更狠狠打了谢清文的脸。只见谢清文脸色铁青，语气不自觉拔高了几度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乡党委副书记难道不是乡里的领导？不该关心乡政府的日常工作？更何况，你在当副书记之前就是分管副乡长，你难道不应该清楚我的问题吗？” 谢清文知道此时不能让裴靖泽找到借口逃避问题，只能步步紧逼让对方犯错，否则一切铺垫都将成为徒劳。而然他却小看了裴靖泽的难缠程度。 裴靖泽不仅不慌，反而云淡风轻地回道：“谢市长，刚刚你所问的问题，我能全部回答出来。但是，既然你已经高看了我一眼，我总不能让领导白看。现在把我们打呼噜的乡长谢斌同志叫来，正好林志远书记也在这儿，你提问，我们三个一起回答，这样不是就很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在踏踏实实的干工作，谁在花天酒地的混日子了吗？” 此话一出，谢清文和谢清武两兄弟立即慌了，谢斌是个什么水平他们是很清楚，别说现在已经喝醉了，就是没有喝醉他们也不敢保证谢斌能回答得出这些问题。如果真把谢斌叫来了，那给裴靖泽扣帽子、让他担责的事情可就彻底泡汤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但是要想一个什么借口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又成了眼前的难题。谢清文正在沉思，谢清武却说话了：“裴靖泽，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市长问你几个问题，你却在这儿推三阻四的不回答，这样的行为成何体统，你对市长还有没有一点起码得尊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宁昭县的干部都是这么的不讲政治、不讲原则，你这不是给我们全县的干部脸上抹黑吗！” 第49章 硬刚谢家两兄弟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哑然失笑，摇头道：“谢书记，你说这话真的不脸红吗？我只是站在这里向高看我一眼的市长提出意见建议，这是违反了政治纪律？还是违反了组织纪律？又或是违反了工作纪律？我想应该没有吧！” 说完第一句话，裴靖泽双眼突然爆发出怒气，死死地盯着谢清武说：“但是你的宝贝儿子，现在还在旁边的平房里面睡觉打呼噜，这是讲政治？这是讲原则？这是对市长的尊重？这是对因事故死亡的20条人命的负责任？他是乡长，他是荣林乡的行政第一责任人！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我一直忙前忙后，主持消防搜救、进行安全评估、开展安全措施防止二次事故、安抚家属、联系县级各部门和医院，而他呢？从赶到现场的第一分钟开始，就找了个可以躺平的地方睡大觉！我请问你，这是一个乡长，一个人民公仆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时候该做的事情吗！” 裴靖泽是真的生气了，谢斌的所作所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整整20条鲜活的生命因事故去世，他到现场后居然招呼不打一声就找了个地方睡觉，伤亡情况、事故造成的恶劣影响等等他统统不考虑，满脑袋只想着自己能不能睡一个好觉，这还是党员干部吗？还是一个乡的乡长吗？还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吗？不是！骂他畜生都算侮辱了畜生！ 谢清文和谢清武听着裴靖泽的质问，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因为无法反驳的缘故，脸色都阴沉的可怕，二人可谓是把阴阳脸表现的淋漓尽致。 谢清文略作思索，沉声道：“裴靖泽，你刚刚说，你到现场后主持开展了这么多工作，那你应该对现场的情况很熟悉很清楚，那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你是否可以回答我呢？” “不可以！”裴靖泽当场拒绝，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这位市长大人，他看向谢清文：“想要我回答问题很简单，我刚刚说过了，把谢斌叫过来，同样的问题，我让他先回答，免得说我欺负他。我让你们这群领导亲眼看看，这位乡长平时都是怎么干工作的。” 裴靖泽心里清楚，虽然他知道所有的情况，甚至一切数据也记在心中，但是如果轻易地化解了这招，谢清文准备的其他后手招是什么他并不清楚，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死死地把自己和谢斌绑在一块儿，想要他死，谢斌就必须陪葬。 只有谢家投鼠忌器，自己也就暂时安全，更能把时间拖到宁伟甚至是省领导的到来。到时候如何定责，就不是谢家能决定的了。 谢清文同样知道自己拖不得，当即变换招数：“既然裴靖泽同志不想说，那么我们也就别勉强了，我们去现场看看。”谢清文估摸着市里调查组已经接手一段时间，差不多找出了一些漏洞，只要这些把柄强行安在裴靖泽脑袋上，也不怕他跑的掉。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的话，知道对方准备放弃第一招，可他哪能让对方说变就变，立即开口道：“谢市长这话可偏心的离谱，我已经明说了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前提条件我也告诉你了，但是你却不肯答应。我想谢市长是担心把谢斌叫出来，不仅针对不了我，还会被狠狠打脸丢人吧！明明是你不敢叫谢斌出来回答问题，却偏偏讲成是我不想回答，你给的这口锅实在太大，恕我无能背不下！” 裴靖泽看着谢清文欲言又止样子，知道对方正在准备说词，于是果断问话打断他的思路：“谢市长看过亮剑吗？” 嗯？亮剑？现在的事情和亮剑有什么关系？谢清文被裴靖泽天马行空的问话瞬间打断了思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说：“看过，怎么了？” 裴靖泽见目的达到，于是假装委屈地说：“咱老李有句话说的好，要背锅也得回独立团背锅，不在旅部给旅长背锅。咱今天也和老李一样，要背锅回荣林乡背锅，不在市领导和县领导的面前给谢乡长背锅！” 裴靖泽用一句影视剧的台词，瞬间拆穿了谢清文此行的目的，让谢清文和旁边的谢清武大吃一惊！这小家伙究竟是什么脑子？这个年纪居然能看透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关键是他还用极其巧妙的方法进行点破，这样他们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应该是很好骗的政治小白吗？怎么在他面前，自己却反而变成了初入政坛的小白兔了呢？ 谢清文兄弟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里的惊讶和不解，谢清文主动伸手向谢清武要了一支烟点燃，显然现在开始，他们都从心底重视起裴靖泽这个对手了。 “裴靖泽同志，我想你是对我的来意和刚刚的提问有些误解。”谢清文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后看似坦然地说：“谢斌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不是由我、或者由你来评判的，组织和人民自有定论。我问你这些问题，只是单纯的想了解现场目前的情况和你们荣林乡平时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至于你说的背锅，那就更不存在了，是对是错、是非曲直，调查组会有详细的报告，更会有大量的材料和证据在作证，在这一点上，没有谁会、没有谁敢、也没有谁能作假！” “谢市长，不得不说你是一位打太极、搞诡辩的高手！”裴靖泽笑着说：“你以为，自己诚意满满地解释、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可以让我跳过刚才那个问题了吗？我知道，你是谢斌的亲大伯，但你更是盐昌市的市长，谢斌因为你的溺爱和庇护，现在还在事故现场的平房里面呼呼大睡，我敢问市长一句，这是你的公心吗？这就是你说的组织和人民自有定论？你作为市政府掌舵人，作为市里的主要领导，不仅对他没有一丝批评教育的意思，反而到现在还在保护他，你觉得你自己做得对吗？你认为这是在保护他？错了，你这是在害他！” 裴靖泽振聋发聩地怒骂令在场众人不敢言语，甚至悄悄挪开了眼神。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居然像老子训儿子似的把市长给臭骂了一顿，关键市长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因裴靖泽的一字一句皆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裴靖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谢清武看见自己大哥进攻受挫，立即出来帮忙：“谢斌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更没有那么复杂。今天下午已经放假了，谢斌并不是你们乡上的值班领导，他在家中过年喝了点酒并不违纪违法，至于他因为醉酒而无法工作这件事，等安全事故处理完了，我自然知道召开县委常委会，给他的功过是非下一个定论，这一点目前还轮不到你一个乡党委副书记来操心。现在我命令你，立即带市长到事故一线去查看情况！” “哈哈哈哈哈！”裴靖泽闻言大笑起来，可是他的笑声却听得谢清文、谢清武两兄弟后脊阴冷不已，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难缠对手又有什么鬼主意诞生了。 裴靖泽笑了几秒才停下，手指着谢清文两兄弟怒道：“就是到现在，你们也不愿意去把谢斌叫起来是吗？你们的内心究竟是纯粹地关心他的睡眠质量，还是担心他一问三不知，无法把罪责甩到别人身上！” 第50章 二手货老婆 面对裴靖泽的质问，谢家两兄弟一时竟无法回答。且不说谢斌喝没喝酒，他就是完全清醒地站在这里，谢清文也没有信心问他刚刚的那些问题。谢斌平日里的生活和工作作风如何，谢清文一清二楚，虽然当初爷爷给这个谢家独苗取名谢斌，希望他能综合清文和清武两个人的性格、能力，做到能文能武，可谢斌从小到大太过受宠，别说综合二人，就单拎出来一个，他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事实如此，但谢清文不可能再让裴靖泽牵着鼻子走了，他突然发怒道：“裴靖泽，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和谢书记的话。难道县委命令不了你，市政府也命令不了你了吗？你已经是独立于县委和市政府之外的领导干部了吗？我们三番五次让你带我去事故现场查看情况，你却推三阻四、再三阻拦，你究竟是何居心！我现在很有理由怀疑，你在试图阻碍市政府调查组查明真相！” 啪啪啪，裴靖泽淡定地鼓起掌来，毫无惧色地望向谢清文：“谢市长好大的官威啊！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开始以市长的官威压人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扣帽子了吗？我和你谈谢斌，你却揪着我不放，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竟让你这个堂堂一市之长满眼盯着我一个小小的乡党委副书记，怎么？我不死你睡不着？” 王学勤瞪大双眼看着裴靖泽，他觉得小裴今天一定是疯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谢清文的底线，嘲讽、讥笑、怒骂、对质，种种手段层出不穷，最后居然骂谢清文恼羞成怒，还说他不死谢清文睡不着，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这简直就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屎！ 可裴靖泽有自己的打算，他和谢家的矛盾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双方都清楚的知道拿下对方的重要性，特别是今天，为了多拖延一些时间，裴靖泽选择和谢家兄弟硬刚，完全在二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从今天开始，谢家不会对自己再手下留情了，甚至说，搞死自己就是对方今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任务。而自己，也把利用这次矿难事故作为掀翻谢家这艘大船的最佳良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再想动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谢家为今天和之前的种种行为付出代价，还宁昭县百姓一片蓝天！ 谢清文手中的烟头已经抽到了棉花，直到烫手他才反应过来扔了出去，吐出最后一口烟，他眯着眼睛看向裴靖泽说：“你一个乡党委副书记，按道理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更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说那么多话。我谢清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其实是一件很轻松很容易的事。” “知道。”裴靖泽没有回避对方的威胁，直接答：“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认为自己走到今天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利、荣誉、辉煌等等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努力而得来的，对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一艘船的船长如果指偏了方向，那整艘船的人都将面临一个唯一的结果，那就是沉没！很明显，你不是一个称职的船长，也许你可以把自己比作杰出的海盗船长杰克·斯帕罗，但这同时也印证了你所选择的路，不是光明正大之路，而是毫无人性的暗黑之路，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无论什么路，无论什么理由，无论以前如何的丰功伟绩，但！你永远不能与人民渐行渐远，永远不能和初心使命背道而驰，永远不能让干部与群众离心离德！” “哈哈哈哈哈！”谢清文听着裴靖泽的话大笑起来，抬手指着自己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船长的话，谢家能有今天这般的辉煌？你知道我受过多少非人虐待、吃过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吗？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不会懂！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而已，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现在带我去事故矿井看一看，否则后顾自负！” 裴靖泽根本不虚，再次拒绝道：“恕不领命！我也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你把谢斌叫出来，同样的问题问一遍，问完我就带你去，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看看，你费尽心思培养、不顾一切庇护的，究竟是个什么垃圾玩意儿！” “我艹，姓裴的你骂谁垃圾！”谢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房里太冷了，没有暖气没有空调，谢斌迷迷糊糊被冻醒，起床准备出门看看情况然后回家接着睡，谁知一走出门口就听见裴靖泽在骂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开口骂道：“你个狗杂种，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小小一个副书记就如此目中无人，你要是坐上我大伯的位置，不是彻底无法无天了吗！” 还没睡醒的谢斌没有看见他口中的大伯正满眼怒火地盯着他，只见他走到谢清武旁边说了句：“爸，这儿太冷了不好睡，我回家了，你一会儿好好收拾一下裴靖泽，都敢当着你的面骂我了，简直太不像话。” 裴靖泽看着酒意未散的谢斌，笑着对谢清文说：“谢市长，你的宝贝侄子来了，我刚刚的提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谢斌这才发现了站在谢清武身边的谢清文，吓得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林志远上去搀扶着才站起来对谢清文恭敬道：“大伯，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谢清文还没说话就被裴靖泽接了过去：“谢乡长，难道你不知道吗？谢市长最讨厌迎来送往那一套。还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家庭聚会，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裴靖泽暗讽了刚刚谢清文批评王学勤的搞迎来送往的事是自欺欺人，同时又站在长辈的立场批评了谢斌称呼上的错误，仿佛自己和谢清文是一辈，搞得谢斌非常不爽，直接开骂：“我艹你大爷的裴靖泽，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指手画脚，这地方轮得到你来说话吗？你看看在场的人，哪一位的级别官职地位不比你高的多的多！死废物还敢大言不惭，你是真不要脸！” 裴靖泽听着谢斌的怒骂根本不生气，反而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再不要脸，也没去娶个二手货当老婆，你说对吧？谢乡长！” 谢斌的老婆林颖是裴靖泽的女朋友，只是被谢斌抢了过去，如果真要论的话，他的的确确娶了个二手货，但这都只是大家不敢提及地话题，谁知被戴了绿帽子的裴靖泽却自己说了出来，还以此来恶心谢斌，瞬间让谢斌失去了理智，刚要开口怒骂，就被裴靖泽抬手打断。 “谢乡长，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给我汇报。”裴靖泽怼了谢斌一句，然后看着谢清文说，“谢市长，现在林志远、谢斌和我都在这里，你刚刚的问题可以开始问了，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可以提醒你。” 裴靖泽的话音刚落，现场突然又驶来十几辆车，市委书记宁伟从第一辆车上跳了下来，但却没有往裴靖泽他们这边走，反而倒转回去，小心翼翼地跑到一辆车的后排车门旁边，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 第51章 避无可避 众人齐齐望去，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不一样的期待。谢家兄弟当然希望车上下来的是省长韦康，而王学勤等人都希望下车的是副省长韩振华。 谢家兄弟此时心脏狂跳不已，按道理来讲，不论下车的是谁，既然市委书记亲自去开门了，他们应该第一时间迎上去，做好陪同领导和汇报的准备。但是他们生生忍住了前进的脚步，如果下车的是韩振华，那自然没必要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王学勤的心脏此时也不好过，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下车的人是韦康，那今天所做的，甚至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但是这么严重的安全事故，省长没有任何理由不亲赴现场主持后续工作，更何况，犯错的人还是他最疼爱、最舍得花力气培养的心腹大将谢清武。此时，王学勤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清武逃过此次危机后，得意洋洋讽刺自己的模样。 反观裴靖泽，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目光也瞄着同样的方向，可是他神色自然，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无论车上下来的是谁，都与他无关一般淡定。甚至让人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能影响他的今天和未来。 车后排的人终于下来了，远远看去你只能注意到他的蒜头鼻，而整个千河省的领导里面，拥有这样标志性鼻头的，就只有省长韦康！ 赢了！没事了！谢清文在内心激动地尖叫！而王学勤的脸却耷拉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 “省长！”谢家兄弟看见韦康第一时间激动地吼道，然后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韦康面色淡然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略带责怪地对谢清文说：“你们盐昌市政府的工作是怎么搞的？大年二十九的夜晚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故，你知不知道，领导连夜做出了重要指示批示，你们盐昌和宁昭这次可谓是捅破了天！具体的账咱们接下来慢慢算，现在先让省里的工作组介入调查工作。” 谢清文毕恭毕敬地答道：“对不起省长，我们检讨，一定坚决改正，坚决避免类似的情况的发生。清武，你马上去安排一下省里工作组的同志介入调查工作。”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二人同时一愣，接着对视一眼，然后欢喜的脸色终于有所收敛。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再后面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谢清文的脸色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怎么？谢市长好像不欢迎我的到来啊！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谢市长了？”程定邦笑呵呵地说。 “哪儿有，我看谢市长的脸上不是挂着笑容呢吗，再说了，他高不高兴，我们都得来！”韩振华讥讽了一句。 王学勤的脸色就跟刚复活的僵尸吸到了新鲜人血一般又恢复了颜色，他大步上前挨个给几位领导打招呼并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省长好，程副书记好，韩副省长好，我是宁昭县县长王学勤。” 韦康敷衍地点点头，程定邦回了一句好，唯有韩振华不用假装，因为王学勤的县长之位是他和韦康做交易得来的，所以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亲切感：“学勤同志好！我就说还是有同志欢迎我们的嘛，你说是不是，程副书记。” 程定邦闻言嘴角一扬发出一声轻笑，看着韦康脸色不太好，转移话题道：“我看同志们到的很齐嘛，全都围在一起是在商量什么重要事宜吗？如果大家的意见不统一，韦省长我们也可以出出主意嘛。” 谢清文闻言慌了，这是巧合还是故意？怎么程定邦一来就要把自己刚刚想躲没躲掉的事情提到台面上来了，这是误打误撞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误打误撞，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王学勤闻言笑了，这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想什么来什么，这程书记莫非是天降吉星，上天派来保佑他和裴靖泽的？ 就在谢清文在思考用什么借口敷衍过去，王学勤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把话题引过去的时候，裴靖泽却不管不顾地接话了：“报告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刚刚是谢清文市长正在大发雷霆，批评我们荣林乡的工作不到位，主要是，谢市长准备把我们荣林乡的几位负责同志叫在一起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顺便考察一下大家对工作的熟悉程度，好让尸位素餐、无所作为的干部显现出来，以便追究这种人的责任。” 谢家人听见裴靖泽的话，恨不得拿把刀上去抹了他的脖子！谢斌更是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裴靖泽，五指捏的噼啪作响。王学勤看见裴靖泽都敢直言，他也不管了，谢清文开口之前抢话说：“没错，几位领导，刚刚谢市长可是发了很大的火，非要把荣林乡的几个负责同志当场考验一番不可，怎么劝都没用。我看谢市长是下了决心的，要把那些不作为的干部全部踢出我们的队伍，在这一点上，我作为宁昭县长是完全支持并且无条件配合的！” 我什么时候非要考验一番了，你怎么劝我了？谢清文听着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胡说八道，简直要气疯了，但是他知道现在必须稳住阵脚，韦康省长一定看出了不对劲，所以只要自己给台阶，韦康就会借坡下驴的帮自己说话，只有这样才能先过了当前这个坎，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念及如此，谢清文假模假样地说：“刚刚的情况我确实很生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省上的领导已经亲临现场，那么我们还是先把领导们带去事故第一线看一看，让工作组前来汇报一下当前的情况，这样才能让领导们熟悉和掌握一些具体情况，处理起工作来才能更加有的放矢。” 韦康从裴靖泽和王学勤的一唱一和中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再看看谢清文的脸色，结合谢清文的话，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递的台阶，当即就要表态敷衍过去，可程定邦再次充当了他老祖宗程咬金的角色，半路杀出接话道：“不错！清文市长的这种工作态度和方式方法就很值得我学习，发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问题、放任问题、甚至是掩盖问题！趁着今天韦康省长难得到宁昭一趟，我们给你们当裁判，看看究竟谁是尸位素餐的蛀虫，省长，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不怎么样！韦康心里骂了程定邦千句万句，可表面还是对这避无可避地话题表示了赞同：“程副书记说的不错，我们始终要保持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原则帮助我们的每一位同志，犯错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老狐狸！程定邦哪儿能听不出韦康的言外之意，他这是在帮谢斌一会儿答不出问题打好提前量，但凡谢斌一会儿一问三不知，韦康就可以用治病救人四个字光明正大地救谢斌一条狗命！ 谢清文听着程定邦的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幸亏韦康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小心脏落了地。生怕再出现意外，他急忙说：“既然几位领导的意见都同意，那我就继续刚刚的话题，林志远、谢斌、裴靖泽，你们几个过来，我挨个问。” 能让你挨个问就有鬼了！你先问裴靖泽，再问林志远，最后问谢斌，就算是头猪站在旁边听都听会了，虽然谢斌不一定比猪有价值，但防猪之心不可无，万一这头猪突然灵魂开窍，刚刚不就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了吗！ 眼见程定邦没说话，谢清文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韩振华却又跳了出来破坏了他的小计谋：“挨个问有什么意思，你就直接问，谁答出来算谁的，都能答的出来，谁先答出来算谁的！” 第52章 出招还是接招? 听着韩振华的话，裴靖泽心里大笑不止，谢清文的小套路可算是被韩振华一句话就扼杀在了摇篮中。不过裴靖泽心里想的不止这一点，他今天要让谢斌彻底颜面扫地，要让韦康毫无理由帮他说话，要让谢斌被羞辱到想去给20名矿工陪葬！ “这...”谢清文听到韩振华的话顿觉大事不妙，立即看向韦康求救，可程定邦哪会给他机会，直接开口道：“按韩副省长说的办，谢市长，又不是韦省长出题，你看他做什么，干你自己该干的事。” 韦康沉默着不说话，就在他避无可避地答应让谢清文出题问话的那一刻，他的发言权就被自己堵死了，他现在就只能期盼谢斌不要蠢到无可救药，让自己待会能有些理由和借口帮他说话。 谢清文看着沉默的韦康，知道省长暂时不会插手，只得开始提问：“你们谁知道现在事故现场的具体情况如何？” 林志远心里一喜，这个问题我知道啊，立马举手说：“我知道，领导我知道！现在事故现场已经发现了20具尸体，都是矿场的工人。” 谢清文点点头，没给裴靖泽说话的机会继续问：“你们对发生事故的矿场了解有多少？” 谢斌一听这不是送分题吗？立即答道：“这个矿场是县里尚杰公司旗下的矿场，前年通过乡政府招商引资找来的企业，每年能给乡里纳税1.5万元。” 谢清文见谢斌回答出了一个问题，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荣林乡一共有多少企业，其中矿业企业有多少，你们对这些企业，特别是存在危险操作和违规操作隐患的企业了解有多少？你们乡党委政府采取过什么有效措施来干预或者制止他们违规操作？” 听见这个问题，林志远低头了，谢斌在一旁假装咳嗽不答话。裴靖泽挂着笑脸嘲讽道：“林书记、谢乡长，继续说啊，刚刚不是很清楚很了解很熟悉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来来来，你们二位继续，好好介绍，领导们可都等着听呢！” 谢斌和林志远都要恨死裴靖泽了，早已在心中把他千刀万剐。谢清文暗骂了谢斌一句后，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裴靖泽同志，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如果知道的话就回答，不知道我们就跳过这个环节，赶紧带领导去现场看看。”说完他在内心祈祷，裴靖泽千万不能知道，否则一会儿下不了台了。 可惜现实让他失望了，裴靖泽点点头，扬声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结合刚刚林书记和谢乡长的发言，补充一下前两点。” 没等韦康说话，程定邦直接拍板：“没问题，你说。” “谢谢程副书记！”裴靖泽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说，“事故现场的情况很复杂，初步判断，事故起因是违规操作引起的安全事故，20名工人被埋井下，从发生事故到组织救援虽然只用了10分钟，可因为井下情况复杂，又有二次事故的危险，所以3个小时后，所有人才被救援回地面，但是当消防队员下去搜救的时候，这20人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市委宁书记第一时间安排王学勤县长赶赴事故现场组织搜救、调查和善后等工作，王县长第一时间命令纪委、公安、宣传等部门成立了专案组和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目前为止，各方情况可控，特别是没有发生网络舆情和集体性事件，这一点我认为很不容易。” 裴靖泽的讲话很有技巧，他不仅更加清楚地说明了现场的情况，还悄无声息地把功劳全都推到了宁伟和王学勤的身上，顺带还提了一嘴纪委、公安、宣传部等部门，算是为黄亮、刘勇、廖明等人铺了一下路。 裴靖泽顿了顿说：“这里是马铁矿场，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地处马厂村，盛产铁矿，所以取名马铁矿场，它是宁昭县尚杰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旗下的矿场，公司法人名叫杨尚杰，目前处于畏罪潜逃状态，县公安局已经组成专案组在执行抓捕任务。这个矿场长期以来都属于无证、无照、无税的‘三无状态’，就是没有安全证、没有采矿许可证、没有营业执照等相关证件执照，还长期偷税漏税，刚刚谢乡长说他一年给乡里纳税1.5万元，各位领导觉得好笑吗？这么大一个矿场，一年纳税1.5万？韦省长您一年的工资、奖金、稿费加起来都不止缴纳1.5万的税了吧！至于这个矿场是怎么来的，那谢乡长可比谁都清楚，原因很简单，这就是他担任分管副乡长的时候招商引资招来的宝贝企业！” 裴靖泽这段话一说出来，算是把谢斌的退路给堵死了，不仅点明了矿场是因为谢斌的招商引资而入驻，更直接道明了两个企业的纳税存在违规，就差直接说谢斌贪污受贿了。 不仅如此，裴靖泽同时也把韦康给谢斌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打了回去。而且最让对方惊讶和无奈的是，所有的数据、资料和矿场的历史由来都在裴靖泽的脑中，他不用翻资料、不用看手机，不用问人也不停顿，张口就来，一针见血，你想反驳他都没机会反驳。 裴靖泽继续说：“荣林乡一共有企业6家，其中矿业企业2家，这两家都是尚杰矿业公司旗下的矿场，而且都是谢斌担任分管副乡长的时候招来的，这两家企业还有一个特别奇妙的共同点，那就是每年的纳税金额一模一样，都是1.5万元，真不知道这两个矿场是怎么运营的，居然可以纳税金额三年来一模一样，每年既不增加也不减少，我觉得用奇妙这个词都不准确，应该用神奇！”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现场的人全都不敢说话了，裴靖泽、谢斌、林志远的能力水平高下立判。 更重要的是，裴靖泽的一番话语和直接举报谢斌贪污受贿没有任何区别，这话怎么接？谢清武在，谢清文在，韦康在，谢家派系最牛逼的几个大人物都在场，县委书记你可以不理不睬，市长你可以不买账不给脸，但是省长怎么办？韦康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这就是级别的差距，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程定邦看了看旁边的韩振华，见对方准备开口接话，立即伸手拉了拉他，然后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韩振华看见程定邦的动作和反应，瞬间了然地把嘴闭上了。 程定邦已经猜到了裴靖泽的出招目的，那就是逼迫韦康做选择。究竟是不顾一切的为了保下谢清文接招，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逃避。如果选择后者，那谢家将永远成为韦康忠实地追随者，但谢斌真的够得上如此巨大的风险吗？如果选择前者，韦康又舍得放弃近在咫尺的省委书记之职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甚至可以说很致命！至少对谢家来说很致命！ 韦康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靖泽，脑中实则在思考着破题之法。裴靖泽已经把问题抛出来了，不论自己接不接招都会被对方留下把柄，目前自己正在努力争取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果不接招，那自己很大概率能顺利接任省委书记，那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如果接招，轻则脸面尽失，重则伤筋动骨，一旦自己不能接任省委书记，那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办？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可以怎么办？韦康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就在现场众人都在等待韦康做抉择之时，赵博琨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53章 赵博琨及时解围 只见赵博琨从远处迈着小碎步快快跑来，直到站在谢清文的旁边才停下脚步，恭敬地对几位领导说：“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实在是对不起，刚刚谢清文市长安排我带省工作组的同志去介入工作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韦康顿时面露喜色，既然面前的这位同志说是谢清文安排他去工作，想必一定是自己人，于是假装不悦地开口问：“你是谁？没看见我们正在讨论事情吗？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谢清文心中长舒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报告韦省长，这位是宁昭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刚刚省里工作组来的时候，我安排他带人去介入工作了，所以您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他。” “原来是这样。”韦康假意了然地说，“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党员干部，在任何场合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切勿大呼小叫！” 赵博琨拨浪鼓似的点点头，然后说：“省长放心，我一定牢记于心！不过省长，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天气又那么冷，各位省领导和市领导舟车劳顿，一定已经疲倦的不行了。事故的详细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调查清楚的，大年三十让各位领导不能休息我们宁昭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千万不能再累坏了各位领导的身体，刚刚谢市长和谢书记已经对我下了命令， 让我务必订最好的房间让各位领导好生休息。我是一下也不敢耽搁，马上联系山海大酒店开好了房间，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先请各位领导先去休息，具体事宜我们明天再谈！” 不得不说赵博琨是个敏锐且狡猾的政治高手，当他处理完交接事宜后，远远看见站在一堆的领导都在低头沉思，无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现场的气氛一定对谢清文非常不利，于是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既给了韦康开口结束的台阶，又让裴靖泽等人无话可说。堂堂一省之长，大年三十半夜出发，凌晨赶到事故现场待了那么久，你能不让这位年旬六十的老人休息？ 谢清文看着赵博琨也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赵博琨竟然是打破僵局的人，而且理由这么巧妙、合理，不自觉间对赵博琨这个自己曾经没有看上眼的政治投机者高看了一眼。 “谢市长考虑的很周到！”韦康一句话就定了调子，“程副书记和韩副省长到是还在当打之年，可是我的身体确实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间我已是60岁的人了，你别说，还真有些困乏。我看今天就这样，具体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先去休息吧，这把老骨头还真是又酸又痛。” 听着韦康的话，程定邦和韩振华就算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只能顺着话说。没办法，谁让韦康现在是省长呢？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清楚，仅靠一个副书记和副省长想要不给省长面子，那还是远远不够格的。 程定邦瞄见韩振华有些怒气想要反驳赵博琨的话，当即说：“不错，你别说， 我还真是有些疲乏了，既然宁昭县的同志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事故处置工作纷繁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韦省长，那我们就先去休息？其他问题明日再谈？” 程定邦的话让韩振华有些发愣，转头看着程定邦，见对方不理自己，只得作罢。 而韦康就不同了，他深深地看了程定邦一眼，眼珠转个不停，脑海中思索万千，然后借坡下驴道：“既然程副书记也有同感，那我们今天就这样，劳烦谢市长和清武书记带我们去酒店休息，其他问题我们明天再谈。” 谢清文闻言朝驾驶员招了招手，示意将车辆开过来，然后对韦康几人说：“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事故发生突然，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到现场后我都忙晕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耽误了几位领导休息，实在是抱歉！这样，我的车在前面，几位领导的车都跟着我走，我送各位领导到酒店休息。现场让工作组的人盯着，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向几位领导报告。”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面前，谢清文护送韦康到车旁边，刚刚打开车门，韦康淡淡地说了一句：“谢市长，有些具体情况我要向你了解，让你的车回去吧，你坐我的车。” “好的省长。”谢清文话还没有说完，屁股已经抬上了副驾驶。 程定邦见状无语地摇了摇头，韦康这是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路上就要和谢清文商量相关事宜。 韩振华则看了裴靖泽一眼，递给对方一个眼神，然后坦然地上了车。不过这位副省长、公安厅厅长的脾气也没有忍着不说话的道理，他按下车窗大声喊道：“刘勇同志，你过来上我的车，我也要向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刘勇听着韩振华的召唤，推开挡在面前的林志远和谢斌，小跑过去上了车。王学勤这时主动上前对程定邦说：“程书记，您让驾驶员跟着我的车走，我在前面给您带路。” “不用。”程定邦开口拒绝，让王学勤满脸露出尴尬之色，不知怎么办地搓了搓手掌。 “你坐副驾驶吧，把你的车让给其他需要的同志，我和宁伟同志坐后面。”程定邦的下一句话让王学勤喜笑颜开，高兴地答到：“好好好，我马上安排。”说话间一个箭步上前帮程定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用标准的礼仪姿势挡住了车门的上沿，防止程定邦的头撞上。 关上车门后，王学勤看了一眼裴靖泽，向对方投过去一个眼神，见对方微微颔首，便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韦康的头车在谢清文关门后，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程定邦的车等了大约一分钟，才和韩振华的车一起出发。 见几位领导都走了，谢斌冲上来想找裴靖泽的茬，刚刚到面前还没有开口，就被裴靖泽抬手止住：“谢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谢斌正准备开口大骂，几声喇叭响起，一辆车停在了裴靖泽面前，周波脑袋从后车窗探了出来问道：“有人要搭顺风车吗？我可以载他一程。” “那就谢谢周书记了，正好我要去县城一趟。”裴靖泽话都没说完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辆猛然发动向县城驶去的同时掀起了一阵灰尘，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谢斌和林志远。 第54章 又来一个叔!? 车辆在乡路上飞驰，每一辆车上的气氛都不一样。韦康在车上怒斥了谢清文一顿，程定邦仔细地听着王学勤的工作汇报，韩振华和刘勇交流着取证的细节，而裴靖泽和周波倒是比较愉快，二人谈天说地，不一会就到了山海大酒店门口。 裴靖泽走进酒店大厅时，已经不见韦康的人影，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办理好了入住手续，由谢清文和谢清武兄弟送他回了房间。 这时赵博琨也为程定邦和韩振华办理好了手续，他恭敬地递过房卡，轻声说道：“二位领导，这是房卡，请收好。早餐在1楼，如果不想吃酒店的早餐也可以给工作人员说，或者直接联系我，我按照领导的口味买了送来。” 程定邦接过房卡点点头说：“博琨同志辛苦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赵博琨疯狂摇头，然后说，“我送二位领导上去吧！”说着就要去拿行李，程定邦抬手制止，沉声道：“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你去休息吧。”最后几个字咬音极重，暗示和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赵博琨听见省委副书记就要发火，立马干笑两声说：“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领导了，你们早点儿休息。”说完看了看旁边的裴靖泽等人，见他们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样子，不死心地说：“裴靖泽，你不走吗？我的车还坐得下，可以送你。” “不用，时间太晚了，今天他去我的公寓睡。”王学勤见赵博琨死皮赖脸的想要拖走裴靖泽，实在忍无可忍给了一个他无法反驳的借口。赵博琨闻言也没有再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程定邦对韩振华说：“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韩振华不假思索地说：“你最喜欢安静，还是去我那儿吧，一会儿困了你可以先回去睡觉。” 程定邦点了点头便率先向电梯走去。一时无话，直到进入了韩振华的房间，大家依次落座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同程度地红润，那是激动，是热血引起的肾上腺素飙升。 程定邦环视一圈，满意地朝韩振华点点头，然后说：“多么年轻、多么纯洁、多么坚定的一支队伍啊！老韩，你的手笔还真是不小，这群人的成就，将来必定远超你我！” 看着在座的众位青年才俊们，市委书记宁伟、县长王学勤、纪委书记黄亮、宣传部长廖明、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刘勇，还有更加年轻的裴靖泽、钱鑫、孙浩然，倏然让程定邦想起了教员的传世名言：“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韩振华傲娇一声，然后说，“不过还是你火眼金睛，从几百个人里面选出了最后这几个，说到底，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程定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突然变的非常严肃，垮着脸用手指着裴靖泽说：“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坐着，给老子站起来！” 在场除了韩振华和裴靖泽外的所有人一愣，不知裴靖泽如何惹怒了这位省委“三把手”，王学勤等人更是心惊胆战地想要出言询问缘由，就在这时，裴靖泽地举动却让他们懵逼的不能再懵逼、震惊的不能再震惊！ 只见裴靖泽站起来走到程定邦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程叔，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导致出现了这么多不可把控的意外情况，我检讨！” 什么！裴靖泽叫他什么！程叔！？副省长、公安厅厅长韩振华是你韩叔就算了，省委副书记竟然又是你程叔！王学勤等人听着裴靖泽的话，好似坐了过山车，久久回不过神来。 程定邦没有理会裴靖泽的低声检讨，出声怒骂道：“我叮嘱你很多次了！为人处世和做事，切忌浮躁草率，要学会宁心静气，把头脑的灵魂化为思想的深邃，始终把握人心和人性变化的要领，始终看到问题的本质，始终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你十六岁起我就让你反复熟读《毛选》，特别是《矛盾论》和《实践论》，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用心读，即便用心读了，也没有用心思考、没有学深悟透、没有融会贯通！” 虽然程定邦的话全是在批评裴靖泽，但在王学勤等人耳中却又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性新闻！16岁起！也就是说程定邦和裴靖泽认识的时候，最起码是裴靖泽16岁的时候，但16岁起的起字，则意味着真正的时间只会更早！ 这裴靖泽在省里有这么巨大的两座靠山，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真正动用二人关系，皆是为了百姓！上一次是杨辉无故抓捕关押审问爱竹村的百姓，这一次则是20条人命，这怎么能说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一种具体表现呢！？ 裴靖泽被骂得低下了头，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学生学不好，老师有一半的责任。” “你说什么？”程定邦气地拍了下大腿，怒声吼道，“你再给我说一句！” 看见程定邦确实被气得不轻，韩振华立马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程你干什么，人家靖泽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靠你我的帮助做成今天这样，换一个人来还真不行，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程定邦瞪了韩振华一眼说：“老韩怎么每次我一教训他，你就出来各种维护，你唱红脸有瘾是怎么着。” 韩振华自知理亏，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别把怒火迁到我身上，你刚刚自己说的，要始终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现在的主要矛盾是谢家，矛盾的主要方面是矿难事故，不是裴靖泽，也不是我，你赶紧把部署下一步工作，这才是正事。” 程定邦听着韩振华递来的超级无敌大台阶，也不装了，直直地爬了上去。一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身上爆发出上位者的威严气息，沉声道：“同志们！今天能够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全都是我和韩副省长精心挑选，并且经过了一系列考察、考验的政治立场坚定、理想信念坚定、能力作风过硬的青年才俊。不瞒你们说，最开始我在全省范围内初步拟定了300多人的名单，在盐昌市的最初名单也有30多人。但是，只有你们几位，通过了考察和考验。” 程定邦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们，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们，还是该向你们说一声抱歉。” 第55章 一辈子的选择!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宁伟站起来说：“能够得到二位领导的信任和培养，我们感激和庆幸都还来不及，何来的向我们抱歉一说，应该是我们对两位领导表示诚挚的感谢才对！如果不是二位领导多方斡旋、强势插手，我们几人怎么能这么快的当上手握实权的领导干部。” “宁伟同志，你进步的很快！”程定邦含笑看着宁伟说：“当初你们部长给我推荐人才的时候，我并不是很想接受。因为在我的固有思维里面，一直在部委机关成长的年轻干部是不懂基层实际的，贸然下放地方，很容易出问题。但是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不懂装懂、纸上谈兵等错误，你能潜下身子入基层，能静下心气多学习，能不耻下问找经验，这些优点是很多部委机关下放的干部身上所不具备的。” 虽然宁伟在担任省委副秘书长期间曾经服务过程定邦，但今天听到省委副书记的当面表扬，他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声音也略带颤抖地说：“感谢程书记的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程定邦压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这样的能力，应该是在一线发挥自己的长处，安安心心地做一些实事的。但是因为我的原因和一些无法避免的客观因素，你们都非自愿的被圈进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之中。虽然以大家的智商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我还是要向大家说清楚，谢家并不是我的最终目标，韦康才是我要扳倒的那颗参天大树！由于韦康在千河省多年的经营，全省上下、各市各县都布满了他的爪牙，而其中最为严重的地方，就是他一直视为自留地的盐昌市。他从宁昭起家，一路干到省长，能力毋庸置疑，政治敏锐性也极高，可以说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其实以你们现在的级别，根本用不着那么早就做决定，但是情况所迫、形势所逼，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预期。” “矿难的发生，就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导火索的尽头是堆满火药的仓库，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能不能在韦康的重重阻拦下揭开真相，还百姓一片蓝天，谁也不敢打包票。” 说到这程定邦微微停顿，换上十分严肃的语气道：“为什么要先说这个，因为老书记要彻底退休了，韦康省长大概率会接任书记，而我能不能上省长，现在还不得而知。就目前的整体实力来讲，韦康高出我一大头，你们要想清楚，究竟是趁现在还没有沉底之前，抽身而退，还是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和我并肩作战，哪怕失去一切也要掀开黑幕！” 听着程定邦的话，在场众人沉默了，他们知道程定邦说的都是实话，赢了也许可以一步登天，但输了，就将粉身碎骨！关键的关键是，韦康的赢面比程定邦高的多的多！是一条路走到黑，还是及时退出以求自保，众人都在做激烈的思想挣扎。 这时韩振华发声了：“同志们，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也是事关你们政治生涯一辈子的选择。我劝大家认真地权衡利弊，千万马虎不得，不能脑子一热就做出选择。时间已经很晚了，程书记也需要休息，我们相互约定，如果选择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酒店餐厅用早餐。如果选择抽身而退的，明天就请你照常工作，不用再到酒店来了。当然，只要你未来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人民服务，我们也会一如既往的在工作上给予你支持和帮助，” 程定邦接过话说：“韩副省长说的对，同志们，这是一次事关前途、命运的选择，我希望大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千万要慎之又慎。那就按老韩说的做，我先去休息了。”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 裴靖泽立马站起来接过行李说：“程叔，你的房间这么大，我睡个次卧不要紧吧？” 程定邦知道，裴靖泽是为了给王学勤留下独处的空间思考问题，于是笑骂道：“现在不嫌弃我打呼噜了？” “哈哈哈哈哈”裴靖泽笑道：“现在说不定是你嫌弃我打呼噜！” 看着二人一起离开，宁伟带头站起来对韩振华说：“那韩副省长，我们也就先去休息了。” 韩振华笑着点点头说：“别紧张，自己想清楚，我们敢给你们说实话，就是因为完全信任你们的人品和道德，我们清楚你们就算最后不选择我们，也不会去和谢家同流合污。放平心态，太阳会照常升起的！” 宁伟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程定邦把裴靖泽拉到面前，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不错，更高了，也更结实了，至少看起来运动锻炼这一点没丢掉，继续坚持下去，这是命令！” 裴靖泽笑着说：“程叔，这儿又没外人，你夸夸我又怎么？每次见面都命令命令的，我听着都害怕。”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程定邦假怒道，“这是至理名言，要记在心里！” “好好好，我记住了！一定谦虚，一定坚持！”裴靖泽无奈地说。 程定邦看见裴靖泽脸上的无奈，有些于心不忍地说：“四年了，这四年你没有得到过我和老韩的任何帮助，一个人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工作，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认可，这一点，我向你提出表扬！说实话，上次得知消息，我临时改道去荣林乡督导的路上，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你没干好，或者说达不到我心里的预期，可是你小子没让我失望，不仅干了，而且干的非常好、超出预期的好！记住，不论官当的多大，不论级别升得多高，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裴靖泽肯定地点头，坚定道：“放心吧程叔，我一定做到！” “就你个人判断，明天早上餐厅里会出现哪些人？”程定邦抛出一个简单中带着复杂的问题。 裴靖泽挠了挠头，沉思片刻说：“说实话，其他人我都不是太熟悉，不好评价。毕竟这件事未来的发展方向谁都不敢保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您肯定是处于下风的，毕竟一个副书记想和省长掰手腕，差距实在太大了。但是王学勤县长我认为会出现，因为他在不知道我与韩叔的关系之前，就已经选择了和我并肩作战，也是我最早的一个战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认为他是一个坚定的马列主义者，我相信他！” 程定邦闻言拍了拍裴靖泽的肩膀说：“好了，先睡觉吧，我今天也确实是乏了，至于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56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一夜很漫长，韦康和谢家兄弟谈话到深夜才不安地睡去。程定邦和韩振华也睡得极不安稳，而王学勤等人，更是一夜未眠，唯有裴靖泽刚刚倒头就打起了呼噜。 早晨七点，程定邦被裴靖泽的呼噜声吵得实在没了睡意，起床到裴靖泽的小套间里掀开铺盖，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感受到异样的裴靖泽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看见身穿睡袍的程定邦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一头雾水的问道：“程叔，怎么了？” 程定邦没好气地回答：“怎么了？你个兔崽子，年纪不大，呼噜声却不小，打雷似的吵得我一夜没睡！说说吧，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这不很应该吗？要说赔钱，您早就破产了！”裴靖泽不仅不自责，反而理直气壮地笑着反驳：“小时候你每次到家里面来，明明有那么多空房间，却偏偏要和我挤一个卧室一张床。晚上那呼噜声简直绝了，比打仗声音还响，从小就让我深恶痛绝，我现在都怀疑，我打呼噜就是从小被你传染的。” 程定邦闻言大笑出声，然后说：“你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那我不是喜欢你，担心你夜里怕鬼才和你一起睡的吗？小时候天天求着我带你玩儿，现在不认账了？没良心的兔崽子！” “程叔，你这话可不对！”裴靖泽俏皮道，“你不仅是省委副书记，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能讲鬼神论！小心我告诉爷爷，让他打你屁股！” 程定邦听着裴靖泽的话，威胁意味满满地说：“不错，现在都学会找我的破绽了。不过我不怕，你要是敢在老爷子面前告我的黑状，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吃我老婆弄的红烧鸡了！”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论手腕谁能比过你呀，我认输还不行嘛！”裴靖泽一边穿衣一边说，“怎么着，咱俩去餐厅吃个早饭？” 程定邦抬腕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要不等我冲个澡再下去吧。”说完他双手环抱，表现出极强的自卫姿态。 裴靖泽看着程定邦的动作，不解地问道：“程叔，您从政这么多年，不敢说叱咤风云，但也可以说是经历了几乎所有的大风大浪，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却这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瞻前后顾呢？王学勤他们这群年轻人其实对事情的最终结果影响不大，为什么你要这么包容的给他们留时间考虑，甚至是有些不敢面对今天的结果呢？” 程定邦深邃的眼眸转过来看着裴靖泽，带着一丝解惑的腔调说：“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你以为他们是走了狗屎运，所以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全都上位县委常委吗？你以为王学勤是天选之子，所以才能在35岁的年纪就当上了县长吗？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们都是我和老韩花了三年时间精挑细选、尽心培养出来的人，为什么从最开始的300人筛选到最后的30几个人？正是因为他们经过了我和老韩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通过了一轮又一轮的考验！” “他们中的一些人，三年前还只是一个乡镇上的科级干部，正是因为他们通过了能力、作风、素质，特别是政治站位和理想信念的考验，所以才会坐火箭似的被一次又一次的提拔，最终当上了县委常委！但是现在，我要让他们所做的选择，是事关他们政治前途、甚至是一生命运的抉择，说实话，他们选择我们没问题，但是选择退出也无可厚非。” 程定邦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后把手搭在裴靖泽的肩头说：“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我和老韩选给你的战友，真正意义上的同志！一个人要成事、要成大事，光靠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身边有志同道合的人帮助自己、叮嘱自己、提醒自己，甚至是提点自己，这个人才能走的更远。我知道，以你现在身份、级别和年龄，是不会考虑这些长远之事的，但是我和老韩不行，我们必须为你的未来之路提早做打算。如果这几个人都能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与我们同那些黑势力做斗争，那大概率，他们的未来都会和你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成为彼此一生都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的同志！” 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裴靖泽在事业上才刚刚起步，甚至可以说还没有起步，但程定邦和韩振华已经为他选好了辅佐其上升的人。三年的时间，一位省委副书记、一位副省长、公安厅厅长，除了要处理日常纷繁复杂、事无巨细的工作和千头万绪的杂事，还要抽出时间在全省的范围内考察基层干部，并对他们进行试探和考验，只有通过一轮又一轮的选拔和考察，最终的人选才会被推到裴靖泽的面前。 因为裴靖泽的政治生涯不能有任何一个污点，所以这群人经历了怎样严格的考察和严厉的考验，裴靖泽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程定邦和韩振华选择的这几个人，无论是人品、人格还是能力、素质和作风，都是全省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定和自己一样有坚定的理想信念，是真正为了人民群众服务办事的人民公仆！ 此刻裴靖泽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和震撼，他能够想象程定邦和韩振华在挑选这些人的时候下了多少功夫，又在这些人的培育培养上花费了多少力气！他看着程定邦深邃、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眼，恭敬地、诚恳地鞠躬道谢：“程叔，谢谢您和韩叔，靖泽一定会努力的工作，坚决不辜负你们的厚爱和希望！” 程定邦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严肃地说：“此事之后，不论胜败，你的身上都将永远被打上我的标签，五年之约未到，如果败了，你可愿承担后果？” “当然！”裴靖泽坚定地说，“五年不五年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如果这样的事情看见了都不管，那我和那些人渣败类畜生有什么区别！请程叔放心，我裴靖泽的理想信念不是纸糊的，没有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更何况我们还是党员干部，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去斗争，那还有什么资格以干部身份自居呢！” “好！说的好！”程定邦大声说，“不愧是裴家的人，有志气、有骨气、有底气、有勇气！大丈夫当如是也！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餐厅看看，是英雄是狗熊，实践上见真章！” 第57章 马副总 酒店大堂的民国式大钟响起了报时声，时间来到了早上八点整，裴靖泽跟在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身后走进了山海大酒店的一楼餐厅。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用餐，氛围虽然不算吵闹，但也绝对算不上安静。突然一声呼唤传来：“程书记、韩副省长、小裴，我们在这儿！” 闻声寻去，宁伟、王学勤、黄亮、廖明、刘勇、钱鑫和孙浩然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刚刚出声呼唤的宁伟已经小跑过来，站在程定邦面前轻声道：“报告程书记、韩副省长，昨天谈话的人全部到场，一个没少！大家都认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是会受到人民群众拥护的，是家人亲属支持的，是上级领导肯定的！” 程定邦看着宁伟，终于露出笑容：“好，我们先过去一起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待坐定之后，程定邦说：“同志们，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你们做出了无愧人民、无愧信仰、无愧自己的选择。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我相信，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共同拼搏、团结协作下，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还全县、全市，乃至全省人民一片风清气正的蓝天！” 啪啪啪。宁伟几人轻轻地鼓起掌，同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昨晚也在犹豫、彷徨、挣扎中度过，究竟是选择保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是选择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硬着头皮和程定邦往深渊里跳，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思绪万千。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人民，选择了光明，选择了一条党员干部该选的正道！ 裴靖泽放眼看去，几位同志全都挂着熊猫眼，王学勤等人还掩嘴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玩笑道：“宁书记，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带同志们去了大熊猫繁殖基地游玩？” “此话怎讲？”宁伟一头雾水地看向裴靖泽，不知其话中深意，其他人也没有弄清裴靖泽这句话的含义，又因一夜未眠，皆是目光呆滞地看向裴靖泽。 “哈哈哈！”听懂裴靖泽玩笑深意的程定邦和韩振华小声笑了出来，程定邦先假怒，说了裴靖泽一句没大没小，然后向大家解释道：“他是说几位同志的黑眼圈稍微有点严重，我想大家肯定是一夜未眠吧，不过这也正常，事关重大，的确要考虑清楚。不瞒你们说，我昨天也被这个兔崽子的呼噜吵的一夜没睡！” 哈哈哈哈，现场的气氛终于被裴靖泽和程定邦的几句玩笑话逗的轻松起来。 “真是巧啊，大家都在！”就在这时，一声难听的公鸭嗓打破了和谐轻松的氛围。大家齐齐看去，就见韦康、谢清文和谢清武朝这边走来。 程定邦带头站起来，众人依次向韦康问好，韦康压压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说：“同志们继续吃，我们九点钟准时出发，先去高速路口迎接国家事故指导组的领导，再去县委会议室开会，向指导组汇报情况并讨论下一步工作。” 说完就带着谢家兄弟坐在隔壁桌，现场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不一会儿，韦康吃完站起身，程定邦带头站起来，一行人跟着韦康的脚步向外面走去。 九点一刻，宁昭县高速路口，一辆小车和两辆考斯特缓缓驶出匝道，停在了路边。一名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银发老人从考斯特上走下来，韦康等人快步迎了上去，与对方握手并问候道：“马副总好，实在抱歉，大过年的还让您亲自跑一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请领导责罚！” 看着这位平日里只有在7点钟电视新闻里才能看见的大人物，宁伟、王学勤等人脸色都涨红了，钱鑫和孙浩然更是激动的手抖不已。马副总没有多言，只淡淡说了一句：“韦康同志，多的话就不说了，我们先去事故现场看一看。” 韦康一愣，然后轻声问：“马副总，指导组反馈的信息不是说好了先去会议室听情况汇报吗？怎么突然又要去事故现场了？” “韦省长，指导组去哪儿不是由你们千河省决定的！”马国发轻喝一声，转身上车了。韦康反应迅速，立即向身后的人吼道：“快点上车带路，先去事故现场！” 韦康的专车上，谢清文不解地问：“领导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派马国发来指导组当组长，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儿做嘛！” 韦康沉声道：“清文，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说其他人来还好说，但现在居然是马国发来，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我建议你最好断臂求生！” 而另一边，程定邦的专车上却是另一幅景象，裴靖泽高兴地说：“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马国发马副总，那可是出了名的心里只有党和人民，工作办事从来都是严格公正、一心为公、不藏私心，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韦康、谢清文他们得狠狠地头痛一阵咯！程叔，这难道也是你斡旋争取的结果吗？” 程定邦摇摇头沉声道：“我没有向上级争取过，我认为韦康也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马副总究竟是领导点将还是自己争取来的，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对我们来说，总算是个好消息。” 这的确不是程定邦向上级争取的，韦康也没有胆子向上级开口让谁来不让谁来。千河现在的状况很复杂，老书记要退、韦康想接班、程定邦也想更进一步，最重要的是，高层已经看穿了韦康和程定邦的不合，所以这种时候，他们二人是万万不能向上级开口的，否则的话，开口的一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原因很简单，上级领导最需要的除了高质量发展以外，还有社会的稳定和权利的平衡！如果这种时候，谁想要利用事故来针对对方，打破稳定和平衡，那上面一定会先对谁动手。 程定邦不会犯这样的错，韦康自然也不会。那马国发的出现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自己要求和争取要来的，原因很简单，这位副总的心中只有人民，他只想让事故得到最妥善地解决，至于最后会得罪或者处理到哪个派系的人员，他不会去想，因为他做事从来只讲究问心无愧。 第58章 大隐隐于市 车辆在乡间村道飞驰，不一会儿就开到了马铁矿场。此时的矿场还展现出一幅热闹的景象。省、市、县三级事故工作组的同志还是现场争分夺秒地开展相关工作。 车队驶入现场，韦康、程定邦等人车还没有停稳车门就已经打开了，快步聚集到考斯特车门处，忐忑地等待着。 考斯特稳稳地停住后，车门缓缓打开，马国发走了下来，紧着跟他身后的，还有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中心主任宋宇盛和纪委第十室副主任陈卫东。 这阵容还真是豪华的有些过头了，虽然是重大安全事故，国家派出指导组到现场指导善后工作是常规操作，但一正一品大员和两位从二品大员的阵容，着实有些不同寻常，其中包含的深意无人能懂。对，天威难测、天意难猜！上面的领导究竟是如何考虑的，大家拿不准、想不透、也猜不到。 韦康站在马国发的左手边，指着不远处的矿井说：“报告马副总、宋副部长、陈副主任，那就是事故发生的矿井，当初被埋井下的20人已经全部死亡，事故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 马国发点点头，对韦康说：“行了，韦康同志，你带千河省的同志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吧，我们指导组的人自己在现场看看，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然后再去会议室碰头。” 韦康当然不愿意走，现场没人看着，谁知道马国发会搞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出来，当即用柔和的语气说：“马副总，现场的情况比较复杂，没人陪着还真不好调查情况。这样，让同志们先回去，我留下来陪着您，给您做介绍，这样也方便您掌握情况。” “不用了，请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马国发的语气生硬了几分，头也没回地直接向前走去。 “韦省长，那我们先和领导过去了，有什么一会儿到会议室再交流。”宋宇盛和韦康打了个招呼，和陈卫东一起跟着马国发走了。 韦康站在原地，朝谢清文招了招手叫到身边，小声叮嘱了几句，然后对其他人说：“同志们，按照马副总的要求，现在我们先到县委会议室，等领导们调查完了再召开情况汇报会。”说完坐上了自己的专车带头离开，其他人陆续上车跟着韦康的车向宁昭县委驶去。 程定邦的专车上，裴靖泽耐不住性子地问：“程叔，你说这马副总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国家派来的指导组，却不让地方陪同，搞得跟‘四不两直’似的，莫非他想在现场自己找些证据？” “别胡说八道。”程定邦呵斥一声，想了想说，“我认为，马副总是觉得，如果韦康在现场陪同，讲的那些带有浓烈主观色彩的话，会影响他的判断。而且还有一层原因就是，韦康帮谢家说话，我不可能不出来挑刺，到时候调查变成吵架，他还得当和事佬出来平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嘛。” 一个简单的举动就有这么深层的两个含义！裴靖泽受教了，他又问：“那您觉得刚刚韦省长给谢清文交代了什么事情？” 程定邦笑了笑说：“你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那你也太让人失望了。现在换我来考考你，你觉得，韦省长说了什么事？” 裴靖泽直言道：“那还不简单，他肯定是告诉谢清文，让现场省、市调查组的自己人随时注意马副总的动向，一旦有什么突发或者意外情况，第一时间向他们通报，以便他们随机应变，做好相关准备。” 程定邦又继续问：“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第一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这个问题才是对裴靖泽真正地考验。 “什么都不做！”谁料裴靖泽竟脱口而出，“您今天才教了我稳定与平衡，现在韦康贸然出手，说好听点儿叫掌握领导动向，说难听点儿就是叫人监视领导。在马副总的心里，韦康会变成那个想要打破平衡的那个人，所以我们现在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只有这样，才能让马副总出手来维持双方的平衡！” 程定邦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你的脑袋总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是要沉默、要静默，仿佛置身事外、仿佛与己无关，最好能退到所有人的视线之外。韦康越是想要占上风，马副总越不会让他占上风，如此一来，至少在调查结果出炉之前，他就会一直站在马副总的对立面，这对我们就是最好的结果。” 裴靖泽点点头道：“明白了，大隐隐于市。看似我们一句话没说，一件事没做，但实际上，您却是用了一招借刀杀人！就是不知道马副总事后反应过来，会不会责怪你。” 程定邦闭上双眼说：“所以我们不能给马副总责怪我们的理由，该添柴加火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给韦康上上眼药，甚至还要自己露出一些破绽，让韦康抓住不放进行攻击，否则如果天平过于倾斜的话，马副总会第一时间停手的。” 裴靖泽消化着程定邦的话，不一会车辆就开进了县委大院，从事故现场被打发回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会议室，各自按座牌的摆放入座后，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韦康给马国发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快要结束调查，自己好给领导安排午饭。马国发却说已经和现场的同志们吃过盒饭了，让千河省的同志在会议室稍作等待，指导组一会儿就来。 下午四点半，国家指导组的考斯特终于来了。韦康带队到院子里迎接，马国发听着韦康的介绍，挨个和前排的同志们握手，然后说：“行了，时间紧急，我们先进去开会。” 会场内，马国发、宋宇盛、陈卫东、韦康、程定邦、韩振华几人坐在主席台上，其余同志整齐地坐在下面。韦康看向马国发，见后者点点头，于是开口道：“同志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国家事故善后工作指导组领导亲临宁昭县指导工作！” 现场虽然人不多，但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开玩笑，那可是平时在小说里才能看见的大人物，巴巴掌不拍响一点都对不起自己。 第59章 小提问 马国发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直接点开面前的话筒开关说：“韦康同志，我们不是来调研的，也不是来考察学习的，我们是来处理事故后续工作的、是来擦屁股的，这有什么值得热烈欢迎的！死者尸骨未寒，事故尚未有个明确的定论，我们指导组却在这儿接受同志们的掌声？简直是瞎胡闹！我提议，在场的所有同志起立，为此次事故的受害者默哀三分钟！” 说完马国发就站了起来带头默哀，其他人见状不敢犹豫，也马上跟着站起来为受害者默哀。 将近四分钟，马国发才说：“默哀毕，请大家坐下。” 待现场的人陆续坐下之后，马国发抬手打断了韦康准备继续讲话的动作，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我先向各位传达两位领导对此次事故善后工作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 现场的人听到这句话，先是正襟危坐，然后打开笔帽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领导指示精神。不管是真心想记还是做做样子，至少场面上很看得过去。 马国发沉声道：“第一领导指示：宁昭县发生矿难，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教训十分深刻！事故发生在春节前夕，影响极其恶劣，责令宁昭县委处置好舆情工作，并第一时间做好伤亡人员及家属善后安抚工作，尽快查明原因，严肃追究责任，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大局稳定！” 马国发顿了顿，继续说：“第二领导批示：务必妥善做好相关善后工作，同时要尽快查明事故原因，依法依规严肃处理。要举一反三加强各行各业安全管理，对重点行业领域安全生产风险隐患严查密防，坚决防范重特大事故发生。” 马国发看着现场低头不语的众人，揶揄道：“怎么了？都不说话？我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看大家脸上的笑容不是挺灿烂吗？” 嘭！马国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你们宁昭还真是会找时候，大年二十九送给全国人民一个新春贺礼，更让领导们彻夜未眠！20人，整整20人，那是二十条人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笑得出来？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整整一天了，你们告诉我，你们干了什么工作，家属家属没有安抚好，原因原因没有调查好，连矿场公司的法人代表到现在还没有抓捕归案，宁昭县的公安局长呢？给我站起来！” 刘勇听着马国发的前半段话全是针对谢家的，刚刚准备幸灾乐祸，谁知下一秒自己就被点名，唰的一下就站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宁昭县公安局长刘勇。” 马国发没有给刘勇好脸色“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个矿场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还没有抓捕归案？如果你能力不够，请你立刻打报告，换个有能力的人上来！” “报告马副总，不是我能力不够，而是...”刘勇说话间还看了谢清武一眼，便停止了发言。 欲说还休的架势让马国发更愤怒：“而是什么，直接讲！说错了不要紧，不敢说我拿你是问！” 得到尚方宝剑的刘勇当即道：“马副总，马铁矿场属于尚杰矿业公司，而这个尚杰矿业公司的法人老总杨尚杰是县委谢书记的妻弟，昨日事发后，王学勤县长命令县公安局组成专案组进场调查，我也第一时间命令专案组对杨尚杰进行抓捕。可是杨尚杰突然人间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我怀疑是有内鬼对他进行了通风报信，结果一调查，发现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在专案组成立后向常务副县长，也就是原公安局局长杨辉打过一通电话，时间很短，只有三十秒。而杨辉同志挂掉陈清源的电话后，立即给杨尚杰打了一个电话，时间更短，只有10秒。” 谢清武、杨辉闻言刚刚要反驳，就被马国发的一句其他同志不准说话给打成了哑巴。 “你是怀疑，他们二人对杨尚杰通风报信，导致嫌疑人躲过了公安的抓捕？”马国发问。 刘勇挺直了腰扬声道：“马副总，杨辉乃杨尚杰的同宗堂兄弟，而陈清源是杨辉一手提拔的亲信，偏偏这两个电话这么凑巧，在我命令组成专案组分安排好工作后，就击鼓传花似的打到了杨尚杰的手机上，随后他便消失了。我有理由怀疑，杨尚杰的消失，和上述两位同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怀疑是怀疑，失踪是失踪，和你抓没抓到人有关系，但这并不是你的借口！”马国发突然发难，“我问你，你还需要多久能够把杨尚杰抓捕归案！” 刘勇假意挠头思考，实则看了一眼程定邦，见后者轻轻点头，刘勇知道时机成熟了，然后大声说：“报告马副总，我愿在此立下军令状，6个小时内将杨尚杰抓捕归案，如果失败，我主动辞去一切职务！” 马国发闻言肯定地说：“好！不愧是人民警察，身上还算有骨子血气，你去忙正事吧，记住，我只给你6个小时！” 刘勇姿势标准的敬礼后，便大步走出了会场。原来这一切，都是程定邦计算过后的安排，他知道马副总最喜欢搞先抑后扬这一套，要对韦康下手，那必定会先打击自己这边的人，最好的突破口，就是县公安局还没有抓捕到杨尚杰这一点，所以程定邦告诉刘勇，如果马副总拿他开刀，千万不能着急，要想尽办法攀咬住谢家的人，这样才能不让马副总感觉，或者很快的感觉到自己在借刀杀人。 马国发看着刘勇走出会场，继续说：“今天在现场调查，我听闻了一件趣事，不知真假，请在座的同志帮我辨别一下。据说荣林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竟然对很多东西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昨夜在和副书记裴靖泽的比试中败的一塌糊涂，请问有没有这回事。” 来了，终于来了！韦康听着马国发的话，知道这是要对谢家下手了，幸好他提前做了部署，否则的话还真不好应对。只见韦康轻轻点头，谢清文站起来回答道：“报告领导，确有其事！当时只是在现场做了一个小提问，没想到竟然传到了您的耳朵里。” “小提问？”马国发摇摇头说，“这可不是小提问，这是大考验！人民的事在不在干部的心中非常重要！一个干部如果连最基本的问题都回答不了，那人民群众还要他干什么？荣林乡的负责同志呢？站起来！” 第60章 倒反天罡的发言 林志远和谢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反观裴靖泽，却是昂首挺胸，站的笔直。单从双方的站姿和气势，就能看出谁是有底气的一方，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马国发先看了看林志远和谢斌，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裴靖泽说：“想必你就是昨晚的获胜者，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吧。” 裴靖泽感受到马国发炙热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视对方道：“报告马副总，我是裴靖泽。” 听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的语气，马国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愣了一秒，很快掩饰下来，继续问：“按理说你的职能职责只是协助党委书记主抓党务工作，为什么会对政府那边的情况这么熟悉？”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的话，知道按程定邦的指示，现在该自己给谢家上眼药了，于是说：“我四年前通过选调生考试，到荣林乡参加工作，那时我主要是协助副乡长谢斌同志做一些农业农村、招商引资、乡村振兴的工作，因为谢斌同志几乎不在乡里工作，所有事情都是我在处理。后来谢斌同志被提拔为乡党委副书记，我接替了他的角色成为分管副乡长，所以我对乡政府的相关工作比较了解。” 这年轻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地要给谢家穿小鞋。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话轻笑一声，然后问：“你对这次事故的发生，是怎么看待的？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的问题，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或思考，直接开口：“这次事故，县委、县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要承担主要责任！至于您问的事故原因，其实很简单，一个没有任何手续许可、任何证件批准、任何安全措施、任何消防设施的矿场，如果不出事那才是奇了怪了！” “您知道吗，尚杰矿业公司的所有矿场明码标价，伤残赔偿15万，死亡赔偿20万，他们把人民群众的生命看的如此低贱，低贱到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他杨尚杰是县委书记的小舅子，没有任何部门、任何单位、任何机构敢去找他的麻烦，我们尚且不论谢书记打没打过招呼，但是事实已经发生，摆在眼前的事情，我们不能不认！就家风家教、亲属管理这一方面，谢清武当县委书记，根本就不够格！” “我艹你...”谢斌暴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志远捂住了嘴。马国发眉头紧皱，转头向谢斌看去，语气不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谢斌被马国发的眼神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颤抖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马国发瞪着谢斌说：“我刚刚让其他同志在我问话的时候不要说话，你没有听见吗？你是谁？书记还是乡长？” 韦康、谢清文等人恨铁不成钢的向谢斌看去，马国发正准备找理由朝谢家发难，谢斌这时候还跑出来打助攻，真是老母猪吃猪脑补脑——蠢到家了！ 谢斌更是追悔莫及，眼神也不敢和马国发对视，低着头小声说：“我是乡长谢斌。” “我问你，作为荣林乡的乡长，乡政府的第一责任人，你对这次事故的看法是什么？”马国发问道。 糟糕，问谢斌这些问题还不如直接枪毙了他！谢家众人已经在心里祈求祖宗保佑了，他们很清楚谢斌的能力水平，一旦其胡说八道一通那可就惨了。 而谢斌的回答也当真没有让他们失望，只听谢斌说：“这次事故的发生主要是怪那些工人，他们不按照相关规定进行违规作业，才导致了矿难的发生。事后尚杰公司也积极地进行了安抚，试图进行赔偿，可是那些家属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所以才导致了杨尚杰的逃跑。” 好家伙，谢斌一番话讲出来，谢家人全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讲出了这么一番倒反天罡的话，梁静茹看见他都得闭嘴。 而裴靖泽等人的脸上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见过傻的，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弱智的。就算杨尚杰是你亲舅舅，也不敢在马副总面前这么黑白颠倒吧！ 马国发看着谢斌猥琐的模样，再听着他搬弄是非地回答，不怒反笑道：“那依你之见，这件事情现在该如何解决呢？” 谢斌看见马副总脸上露出的笑容，以为自己的回答令对方十分满意，于是更加大胆地说：“此次事故充分表现出农民矿工们严重缺乏安全意识，根本不懂安全操作流程，但是他们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同时我建议，取消对杨尚杰的追捕，请他回来对事故受害者的家属进行人道主义赔偿，如果杨尚杰能够和家属达成一致，解决好问题，我们也可以酌情免于对他的处罚。毕竟尚杰矿业公司每年为县里纳税还是很高的，我们不能一棍子打死，这样对县里的经济发展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谢斌完全没有注意到马国发的笑容越发阴冷，可坐在马国发旁边的韦康已经被这阴冷地气场给吓得打了个寒颤。 马国发带着笑容继续问谢斌：“那你觉得，在此次事故中，荣林乡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 此事谢斌感觉自己已经入了马国发的法眼，略带故意地挺了挺胸脯道：“此次事故，主要责任在矿工，其次责任在矿场，荣林乡党委和政府，确实也有一点监管不力的责任。不过，裴靖泽作为荣林乡前任分管副乡长，对企业的熟悉程度太低，是导致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之一。现任分管副乡长孙浩然，更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建议对于这两位同志要严肃处理，起码要免职，甚至开除公职！” 谢清武感觉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他知道，现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韦康提前做的断臂求生的安排，即使他万般不愿意，也只能这样执行，能保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马国发说：“韦康同志，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位基层干部，还真是让人充满了惊喜啊！请问是谁把他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的，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第61章 断臂求生 谢清武听着马国发的话，无奈地站了起来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宁昭县委书记谢清武，谢斌的提拔是县委组织部进行考察的，又通过了县委常委会讨论审议，并经过了任前公示，公示期间无人举报或反映相关问题，符合法定程序。” “符合法定程序。”马国发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谢清武的话，然后问，“他姓谢，你也姓谢，你们二人有没有亲属关系？” 你他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谢清武在心里暗自吐槽，马国发刚刚从事故现场调查回来，连谢斌裴靖泽的提问比试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还能不知道自己和谢斌的关系吗？ “报告马副总，谢斌是我的儿子。”谢清武硬着头皮回答，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没理由也没胆子说谎。 马国发了然地点着头说：“在谢斌同志的提拔程序上，你有没有插手、干预或是进行过其他违反组织原则的行动？” 裴靖泽听着这话愣了一秒，就算谢清武做了以上事情，他也不会在马国发面前承认，这话是不是问的太没水平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很快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随着谢清武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存在以上问题，马国发愤怒地拍案而起，先是转头瞪了一眼韦康，然后指着谢清武怒声问道：“你的意思，谢斌当乡长是众望所归、人民所盼、干部所愿咯？你听听他刚才所说的话，是一个干部、一个乡长能说出来的话吗！你对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赞同还是反对？你这个县委书记在提拔干部的时候，到底是公大于私，还是私大于公！” 马国发连环炮似的暴击，打的在场众人都心惊胆战，虽然很多人知道马国发愤怒地呐喊并不是针对自己，但是一个副总身上爆发出的强大气场和极具威慑力的阴冷气息，都让他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一个从基层一步一步过关斩将爬到高层的胜者，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个爱才育才、学徒众多的名师，一个斩妖除魔、惩奸除恶的刽子手，在暴怒时喷出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就连韦康、程定邦几人都被马国发的气场震得久久缓不过神来，旁人就更不用多说了，早已吓得如缩头乌龟一般低下了平日里高傲的头颅。 谢清武心里清楚的知道，谢斌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这个逆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是非颠倒的话，现目前唯有当着马副总的面实实在在的演一出挥泪斩马谡的戏码，才能平息他的怒火。至于谢斌，就只有暂时拿下进行一段时间的冷处理，待风头过后，再安排一个职位重新起步。 “马副总，我本人十分反对谢斌刚刚提出的解决方案。”谢清武想通之后说，“但是在谢斌同志在提拔任用上，我绝对是保持了一颗纯正的公心，并没有进行违规地插手和干预，县纪委也没有收到任何反映谢斌同志的问题线索，他的提拔符合程序。” 谢斌听见谢清武反对自己刚刚提出的解决方案，还以为自己老爹痴呆了，连马副总都微笑面对，显得十分满意，老爹怎么会反对呢？想着谢斌向谢清武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谢清武狠狠地瞪了谢斌一眼，暗示他不要插嘴后，继续说道：“关于这几天谢斌在事故现场的具体表现，我认为他在此次事故中应该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是第一责任！作为荣林乡的曾任分管副乡长、现任乡长，谢斌对自己引进的企业不关心、不指导、不检查，只管招商不管后续，放任企业违规作业，最终导致了矿难的发生，种种情况都说明，他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昨天晚上我和县委副书记赵博琨、组织部长张光华同志已经进行了交流探讨，准备给予其免职处分，免去其荣林乡副书记、乡长的职务，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此事还没有来得及上县委常委会形成最终决议。” 谢清武说完，现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风光各异。谢斌觉得谢清武一定是疯了，马副总这么大的领导在现场，他不仅不帮自己说话，反而说了自己的一大堆错误，甚至还要撤了自己的职！别人还没亮刀，他就先把自己的头上赶着递过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裴靖泽的脸色则严肃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谢清武为了断臂求生竟然可以舍去这个唯一的儿子，纵然可以在事后重新启用谢斌，但免职处理将成为谢斌政治生涯抹不去的重大污点，对其以后的发展可以说是毁灭性的。谢清武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权位更高的谢清文，或者，是为了韦康？ 马国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模样，你根本无法看穿他的真实想法，只听他带有一丝戏谑地说：“那荣林乡的其他领导，不知谢书记是准备何如处理呢？” 谢清武不知道马国发到底是怎么考虑的，看了一眼韦康，见对方轻轻点头暗示，继续说：“乡党委书记林志远和谢斌一样，作为主要领导，做免职处理；副书记裴靖泽，鉴于其在事故后的优秀表现，免于处罚；副乡长孙浩然，同样鉴于其的积极表现，给予诫勉谈话处罚。至于其他不涉及的同志，责令他们深刻汲取教训，痛定思痛、举一反三，扎实开展好自检自查和整顿整改工作。” “这么大的事故，谢书记是准备只追究乡镇一级的责任？”谢清武说完后，马国发一刻不停地继续发难。 谢清武没有犹豫，当即道：“这一点我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我作为县委书记，又是杨尚杰的姐夫，不论工作还是生活，我当然都是第一责任人，我会建议省里对我给予留党察看处分；王学勤县长刚刚上任不久，对工作不熟悉，且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主持搜救、善后和事故处置工作，取得了较大的成绩，建议市里给予他诫勉谈话处理。” 这样的安排，一定是韦康和谢家兄弟深思熟虑的结果。马国发不是喜欢搞平衡吗？那他们就主动打破平衡，韦康的人都受更为严重的处罚，而程定邦的人都轻处罚或者免于处罚，就看马国发怎么去调整已经倾斜的天平了。 不得不说这样做有很大的冒险成分，因为一旦马国发对韦康的自残动作不理不睬，那谢家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如果马国发为了平衡而主动出手，把攻击对象从韦康调整到程定邦，那他们的压力则会瞬间降低，也有了更多反击的机会。 第62章 来者不善 谢清武的话说完，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国发眯着眼思考了很久才说：“谢书记的处理方案，韦康同志你详细的记录下来，做一个参考，具体情况，等明天的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以后再说。” 韦康应声称是，马国发继续说：“县委宣传部的负责同志在哪儿？你们的情况通报发出以后，目前的浏览量是多少？网络舆情是否可控？针对可能爆发的舆情，做没做应急预案？” 廖明听到马国发点自己的名，心里是又激动又担心，第一次正面回答一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的问题，难免有些紧张。 他站起来稳了稳呼吸并在脑中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县委宣传部长廖明。情况通报于今日早晨8点30分用县委宣传部公众号发出，县政府的公众号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截止今天下午四点钟的最新数据，浏览量为一百六十八万四千余次，转发次数为十五万三千余次，评论十七万八千余条，评论大多是表示沉痛和心疼遇难者家属的，暂时没有发现境外水军和极端评论，网络舆情目前在可控范围之内。针对可能爆发的舆情危机和各种可能出现的极端评论，我们制定了三个应急预案，都已上报了市委宣传部和省委宣传部。” 廖明的回答有点有面有数据支撑，让马国发十分满意。坐在一旁的程定邦也十分欣慰，自己三年的努力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马国发开口表扬道：“宣传部的工作做得很扎实，继续努力，务必密切关注舆情情况，特别是境外敌对势力的水军和极端评论，发现一起严处一起，坚决守住宣传阵地。” 廖明朗声回答道：“好的马副总，县委宣传部一定坚决贯彻您的重要指示精神，保证不让舆情失控。” 韦康见马国发的脸色终于缓和，立即见缝插针道：“马副总，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领导们应该已经饿了，而且很多同志都需要就餐吃药，您看是不是先安排晚饭，咱们吃了再继续。” 马国发抬腕看了看表，见已经快要七点，朝韦康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大会明天早上等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以后再开，让其他同志都回去休息，一会儿的会只要宁昭县的主要领导和荣林乡的同志参加。” “好的马副总，我马上安排。”韦康回了马国发一句，然后对着话筒说：“同志们，因为时间关系，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早上九点钟还在这个会议室继续开会，谢清武同志和王学勤同志留一下，其他同志散会。” 说完后，韦康朝谢清武招了招手，谢清武小跑到韦康旁边，韦康小声交代了几句，谢清武又跑出去追裴靖泽几人了。 韦康转头对马国发说：“马副总，县委食堂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那我们先过去吃饭，然后再回来开会？” 马国发点点头说：“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得赶紧把今天的高血压药吃了，不然被老婆子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韦康几人听着马国发的打趣发言，充满欢声笑语地带着他去了县委食堂。 晚餐严格按照规定准备，没有上酒也没有野味，简简单单的几个家常菜，马国发却吃的尤为满意。 众人都放下筷子后，马国发说：“好了，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现在回去开会，只叫宁昭的主要同志和荣林乡的同志参会，省、市两级的同志先回酒店休息吧。”说完带头走出了食堂。 韦康深深地看了谢清武一眼，对方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程定邦也看向裴靖泽，可裴靖泽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定邦内心哑然一笑，对呀，自己是行正事的一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要是为了人民，一切都不需要害怕！ 会议室里的座位已经进行了调整，参会的人除了主席台上的马国发、宋宇盛和陈卫东，就只有下面坐着的谢清武、王学勤、林志远、谢斌、裴靖泽和孙浩然。 乍一看，这六个人恰好是两个派系一边三人，马国发为什么偏偏叫这六人开会呢？他能这么了解宁昭县的政治格局吗？看来这位副总今天在现场调查的不是一般的仔细，对具体情况的了解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台下几人心里怀揣着不一样的想法打自己的算盘时，马国发开口了：“老规矩，我问话的时候，其他人别插嘴，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来了，马副总的招数要来了。相比裴靖泽等人的坦然和淡定，谢家三人内心既紧张又害怕，生怕一个失误葬送了前期的所有努力。 “林志远、谢斌、裴靖泽你们三个站起来。”马国发点名道。看似简单的点名，却让大家暗暗心惊，也证明了之前的猜测。马国发一定是在现场调查的很清楚，否则不会将这三人的名字记的如此清楚，甚至在前面，林志远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但是马国发却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谢清武心想，这位马副总，来者不善啊！ 裴靖泽三人站起来后，马国发竟将上次在现场谢清文对几人提的几个问题又依次提了一遍，然后让三人抢答。结果没有丝毫的改变，林志远和谢斌只能回答其中的一个问题，而且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裴靖泽却是回答的铿锵有力、仔细全面，从历史由来到目前的状况，可以说统统了如指掌，让马国发十分满意。 马国发继续问：“请你们依次讲讲对尚杰矿业公司的了解和看法，事实就是地讲。” 林志远耍滑头道：“报告马副总，我原是信访局副局长，今年年初才调整到荣林乡担任党委书记，所以我对尚杰矿业公司确实不是很了解，不敢鲁莽评价。” 马国发轻笑一声，没有理他，指着谢斌说：“你继续讲。” 由于坐在谢清武的背后，谢斌看不见谢清武焦急的眼神，他继续下午倒反天罡的作风，开口道：“尚杰矿业公司是县里的纳税大户，光是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就能缴税3万元。同时这个公司还十分支持乡村振兴工作，经常开展‘以购代捐’活动，实打实的为老百姓做了很多贡献。我引进尚杰公司后，他们还为荣林乡解决了很多就业岗位，说是模范企业也不为过。” 听着谢斌的胡说八道，裴靖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讪笑。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马国发也看见了裴靖泽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当即说：“看来裴靖泽同志有不一样的看法，现在请你说说，你对尚杰矿业公司的看法。” 第63章 真假尚杰公司 “我的看法恰好和谢乡长的看法完全相反！”裴靖泽开口就没给谢斌父子留希望，“尚杰矿业公司是一家横行霸道的公司，公司法人杨尚杰常年聚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充当他的打手，在矿产行业为非作歹，强买强卖的事情时有发生，抢矿产资源时还发生过多起聚众斗殴致人死亡事件，单凭这一点，杨尚杰就可以定性为组织、领导黑社会罪。” 谢清武和谢斌听着裴靖泽的话，都想立即开口进行驳斥和反击，无奈马国发已将不准插嘴的规矩立在了前头，只能用愤怒而视的目光瞪着裴靖泽来表达不满。 裴靖泽看着谢家父子的眼神，更来劲地说：“针对刚刚谢乡长所说的，我可以一个一个的把真实情况报告给领导听。尚杰矿业是县里的纳税大户这一说法完全是黑白颠倒，据我的调查，光是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就能给尚杰矿业挣超过千万的资金却只纳税3万，更别说尚杰矿业几乎是垄断了县里的所有矿产资源，还有酒店、商场等等产业每年合计要挣上亿的钱，可纳税却不足百万，究竟是纳税大户还是偷税大户，我想谢乡长自己心里清楚。” 裴靖泽感受到谢斌杀人般的眼神，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至于说杨尚杰支持乡村振兴工作，这更是纯属自己给自己戴高帽。路不好，运费就高，矿场的利润就低，怎么办呢？尚杰矿业便打着助力乡村振兴的旗号在他们有矿场的乡镇的修路修桥，工人全用当地的廉价年轻劳动力，可年轻人去修路了，地里的庄家怎么办呢？尚杰矿业干脆就把地里的庄家全给买了，还美其名曰‘以购代捐’。但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路修好之后尚杰矿业又通过多种途径去骗取、套取国家资金，把修桥修路的钱全都找补回来。” “至于提供就业岗位，那就更是厉害。前面修桥修路的廉价劳动力用完之后尚杰矿业就不再提供其他就业机会，唯一有一个机会是什么呢？就是在他的矿场当矿工，但是得提前和他签署一份合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工资日结300，残疾赔15万，死亡赔20万。但是几年来尚杰矿业从来没有赔过15万，为什么呢？因为人如果伤残了你得管一辈子，但死了就只用赔这一次，所以哪怕那些工人明明还有救活的希望，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让你死在井下，然后一次性赔钱了事。” “这么多年就没人闹过？”马国发疑惑地问了一句。 裴靖泽摇摇头说：“怎么没人闹，但老百姓怎么闹得赢呢？杨尚杰手里养着一群打手，县长又是他姐夫，这不是典型的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吗？你要来武的，他手下二狗那些亡命徒分分钟可以提着砍刀来和你拼命。你来文的，全县哪个机关、单位、部门敢不给谢清武这位青天大老爷面子，对于那些受害者家属来说，乖乖拿钱闭嘴就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此时已是深冬，但谢家父子听着裴靖泽的话，全身上下都已被冒出的冷汗打湿，心里不断地祈求马国发千万不要听进裴靖泽的话，否则整个谢家都将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学勤又一次被裴靖泽震惊了，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居然敢不管不顾的当着一位副总和当事人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即便你的背后有程定邦和韩振华，可是韦康毕竟还在现场呢，虽然没有参会，但其能量是不能不考虑的。 裴靖泽心里很清楚，如果当着马副总的面都不能把问题反映出来并解决，那这件事以后就更加难办了。他可以等，但宁昭的百姓不能再等了！ 虽然他现在这样做，很可能会让马国发收手去保持平衡，但他更愿意相信这位睿智的副总会为了人民而放弃平衡所谓的权利，因为权利平衡的目的，就是为了人民福祉，如果抛开人民去谈平衡，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马国发压压手示意裴靖泽坐下，然后说：“谢斌同志，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谢斌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被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马国发愣了几秒才站起来说：“马副总，裴靖泽纯属一派胡言，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马国发问：“那你说说，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真实情况就是他说的那样，行了吧！谢斌心里无能地怒吼一声，但没办法真这样回答，只得硬着头皮说：“尚杰矿业对宁昭县的贡献是全县人民群众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公司员工多，就造谣是杨尚杰养的打手，更不能因为矿场能挣钱就污蔑别人偷税漏税。更重要的是，尚杰矿业修桥修路是实打实干出来的事迹，至于什么骗取国家资金这件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是诋毁、是污蔑、是诽谤！” 马国发看了裴靖泽一眼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话，裴靖泽见状直接回怼道：“谢斌，你为了你舅舅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谎都敢圆、什么人都敢骗！哪一家公司的员工上班时间去赌场放高利贷，下班时间在酒吧夜店看场子，平时没事砍人玩儿的？就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每家纳税1.5万，但收入却有上千万，你觉得这正常吗？你觉得正常也没事，税务部门最终会告诉你正不正常。至于你说的最后一点，我问你，马铁矿场的地原本是什么地，现在是什么地？为了把修路的钱找补回来，你们连土地性质都敢明目张胆的变更，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听着裴靖泽的一字一句地反怼回来，谢斌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悄摸着办的手续，除了邱华和自己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乡上的其他人知道，连退休的老乡长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现在裴靖泽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马国发看着谢斌的反应，就已经对事情的基本情况有了更加明晰的推断，他对现场最年轻的一位同志轻声说：“你就是孙浩然同志吧，请你说说，他们二人，谁在讲真话？” 孙浩然听着台上的人突然点名自己，紧张地站起来说：“报告马副总，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裴副书记所说的话是真的。” 咚咚咚，马国发正准备继续问话，会议室的门却被连续敲响，众人都非常不解，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跑来敲门，马国发更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说了声请进。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刘勇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小跑到马国发面前，敬礼道：“报告马副总，尚杰矿业公司老板杨尚杰在其公司一处矿场的矿井下被成功抓捕，正在带回途中，请您指示！” 第64章 黑与白 谢清武和谢斌闻言感觉天都塌了，杨尚杰被抓捕归案，那就代表着自己所种下的一切恶果都将自食入肚。特别是谢斌刚刚还在大言不惭的帮杨尚杰各种圆谎，现在杨尚杰被抓，一旦被警方突破他得到口供掌握了证据，那刚刚谢斌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最大的笑话。 裴靖泽面露喜色和王学勤对视一眼，二人知道谢家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杨尚杰这个谢家的钱袋子手中，必定有非常多的对于谢家不利的直接证据，只要撬开他的嘴，那谢家必死无疑！ 马国发看着刘勇因为一路奔跑和内心激动而涨红的脸，笑着点头道：“你的军令状立得不错，达到了该有的效果。但是我还要请你再立一个军令状，你自己说，多久能撬开他的嘴。” “这个...”刘勇闻言也有些为难，杨尚杰的嘴应该是最不好撬开的，因为他的种种恶行一旦被爆出，那他免不了吃枪子儿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万一抱着必死的决心保谢家，那可就麻烦了，好不容易才给马副总留了个好印象，要是现在吹牛吹大了到时候办不到，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马国发见刘勇有些为难，故意激将道：“人民警察面对犯罪嫌疑人都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地不敢冲锋，还怎么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刘勇还真吃这招激将法，脑瓜一热当即表态道：“报告马副总，明天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之时，杨尚杰的签名口供也一起送到您手上！” “好！这才是一个公安局长该说的话，去忙吧，祝你成功！”马国发给刘勇鼓了鼓劲，正准备让对方赶紧去进行工作，可裴靖泽却突然开口阻拦道：“刘局长，请您等等！” 在场众人一愣，这句等等可以是谢家的任何一个人为了拖延时间说，但偏偏敌对的裴靖泽让等等，那就说明他有办法帮助刘勇撬开杨尚杰的嘴了，可是这家伙手里能有什么东西呢？ 马国发颇为疑问地转头看着裴靖泽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裴靖泽直言道：“我有一些东西可以助刘局长一臂之力，帮他尽快撬开杨尚杰的嘴。” 马国发没有接话，瞬间满意地扬了扬头示意裴靖泽继续说。谢清武很想找个机会开口岔开话题，但无奈马国发的能量让他不敢做这样的事。 裴靖泽微笑着看了谢斌一眼，然后扬声道：“我在担任荣林乡副乡长的时候，因为工作中发现了很多有关尚杰矿业公司违规违法的证据，所以就找了个地方放了起来。里面有一些偷税漏税、违法圈地、无证经营的材料，这些材料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时任副乡长谢斌和乡党委书记邱华签字才办理的违法违规手续。我觉得拿着这些材料去，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你发现了这些证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交组织，而是自己藏着呢？这些东西在哪儿？”马国发平淡地问了一句。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虽为平淡但是稍有不满的话语，姿态放得极低地说：“报告马副总，以当时的宁昭县的实际情况来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那这些东西一定就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就连违规的地方也会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补齐或者掩盖、销毁，如果今天不是您在这儿，我根本不可能把东西拿出来。” “我当时发现这些证据之后，第一时间与还是县委副书记的王学勤县长进行了沟通交流，王县长和我都觉得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一定要找个保密、安全的地方保存起来，如果这些东西出了问题，那我们两人就真的成了整个宁昭县的罪人了。现在那些材料全部放在王县长的公寓里面，就等着今天这样的时机拿出来，才能发挥这些东西真正的作用！”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话里话外的暗示，终于明白矿难不仅仅是杨尚杰的事，而是整个谢家的事，按照裴靖泽的说法，谢家在宁昭多年一手遮天，早已变得腐败不堪，然而这还只是第一层。谢清文从宁昭离任后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已是盐昌市市长，而他的背后靠山，更是千河省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下一任省委书记的最有力竞争者——现任省长韦康！ 如此一来，谢家事件如何处理就将涉及到韦康和程定邦之间的政治博弈，如何处理这件事已经不是平衡和稳定的问题，而是一个爆炸性的难题，是一个事关一个省政治格局、政治生态、政治影响的严肃问题。 裴靖泽的心态很宁静，他知道马国发一定听得懂自己语言中的暗示，他也愿意相信这位从基层爬到金字塔顶尖的副总理还是那个一心为民的党员干部。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都不去管，那就不是马副总的性格和人品了。 现场除了马国发以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谢清武，双脚微微发颤，脑袋上的汗更是止不住的滴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因为他的模样根本不会让人和寒冬腊月联系起来。 马国发的内心在做激烈地挣扎，本来领导安排的带队领导不是他，可他看见这样的重大事故发生又不允许自己坐视不理，于是主动找领导申请带队前来指导事故后续工作。 临行前，领导单独和他谈话时强调：千河是经济大省、人口大省、资源大省，面临换届时期，千河省目前重要的就是稳定，事故就是事故，最好不要因为事故牵扯出其他一大堆事情，千河的稳定是第一位的，要平衡好千河的省一级干部，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此消彼长，下一步中央对千河的工作和人事有重大考虑，在此之前千河一定不能出事。 是遵循领导指示，还是遵照内心所想？马国发纠结了五分钟左右，才下定决心。不管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马国发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内心走，按照人民希望的路走！ 只见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重新焕发出色彩，语气高昂地说：“刘勇，你现在亲自到王学勤同志的公寓去拿相关资料，然后回到县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早之前一定要撬开杨尚杰的嘴，任何人敢予以阻挠，直接向我报告！立刻出发！” “是！”刘勇激动地高声回应，然后快跑出会议室，都没有顾得上拉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勇关门时留下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谢清武的耳边，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之门似乎和这个会议室的大门一道被彻底地关上了。 马国发看着台下的6个人，虽然3人为一组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可隐隐间已经能看见其中的黑白之分。 只是这黑的能有多黑，白的又究竟有多白呢？ 第65章 破而后立 马国发看着谢清武坐立不安的模样，知道对方已经心慌意乱甚至是心灰意冷了，他朝陈卫东使了个眼神，然后开口道：“同志们，今天的这个夜会开的很圆满，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就不继续打扰大家休息了，现在散会。” 马国发说完便带头站起来往会议室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看着王学勤说：“王县长，你难道准备让我们三个自己去找酒店在哪儿吗？” 刚刚准备给程定邦打电话报告情况的王学勤听着马国发的话，立即踱着小碎步而来，边走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马副总、二位领导，我正在给驾驶员同志打电话，您三位请稍等，车一到，我带您们去入住的酒店。小裴，你给钱鑫打个电话，问问领导们的房间都安排好没有！” 裴靖泽听着王学勤的话，知道对方是有意要带自己一起去，于是接话道：“好的县长，我马上联系。” 很快三辆越野车就开到了会议室楼下，马国发和宋宇盛上了一辆，陈卫东单独上了一辆，王学勤和裴靖泽坐在排头的车上当向导，带着三位领导朝山海大酒店出发。 站在原地谢清武深吸一口气，他是县委书记，可马国发却跳过自己不管，反而让县长王学勤这个二把手去送他，这已经说明今天裴靖泽的话他全部听进去并且在心里已经认可了，他望着远去的汽车叹了口气，脑海中反思这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谢斌见谢清武站在原地神色迷茫地望着远处，便开口说：“爸，他们已经走了，咱们还不回家吗？” 谢清武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谢斌，细细打量一番后说：“斌儿，陪爸走走，反正也不远，咱们走着回去。” 谢斌看谢清武兴致不高，于是答应下来。谢家父子两人漫步在宁昭街头，因为是春节假期，虽然冬夜很冷，但街上的人很多，放烟花的、嬉笑打闹的、才从饭店吃完饭走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唯有落寞寂寥的谢家父子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后，谢家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谢清武语重心长地说：“斌儿，是我害了你，从小对你溺爱至极、放纵至极，以至于你的性格嚣张跋扈，经常目中无人。长大后明明你不是从政的料，可我还是非逼着你走上了这条路。现在看来，当初就让你去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该多好啊！” 谢斌终于听出一丝不对劲，他紧张地问：“爸，情况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时候了吗？应该还不至于吧，韦康省长不是还在现场吗，他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啊！” 谢清武无助地摇摇头说：“如果这件事是省内自己调查，那韦康有一百种方法把他按下来，但现在是马副总亲自带队来，嘴上说是指导事故善后处置工作，可实际上就是调查事故原因，然后弄一批干部下马，这样才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谢斌听着谢清武的话终于彻底的绝望了，他太子爷的身份也许从明天起就再也没有了，横行霸道、受人尊敬、狐假虎威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这让他不能接受，刚准备再让老爹想想办法，却被谢清武抬手打断。 “你记住，你就是你，与我无关、与大伯无关、更与韦康省长无关！”谢清武叮嘱道，“你和你舅舅平日里干的那些事情，一件都不要牵扯到其他任何人身上，就是你自己被他哄骗，然后鬼迷心窍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也就只有你和杨尚杰知道，邱华也是迫于你的压力才签字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再知道这些事情。” “按照你做的那些事情来看，最顶格就是严重违纪违法，不至于丢命也判不了多久，进去呆个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只要你能守口如瓶，不随意攀咬，韦康自然知道帮你运作减刑之类的事情，出狱之后还会给你一条生路，日子总归不会过的太差。”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自首？”谢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父亲问道。 谢清武突然严肃地看向谢斌说：“你记住，千万不能自首！自首的话韦康就不会管你了，甚至还会对你痛下杀手，你只能被纪委的同志带走，这是唯一能够让韦康管你保你的办法，哪怕不能减刑，出狱后至少还有一些钱用，不至于饿死街头。” 谢斌听着谢清武的话，有些听懂的点点头，谢清武看着儿子的模样，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语气稍缓地说：“行了，快去睡觉吧，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千万不要耍小聪明！” “知道了爸，你也早点儿睡。”谢斌点头称是，然后回了卧室，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不得意、不愉快全都狠狠地朝林颖发射了出去。 谢斌回房间后，谢清武轻声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时不用的手机，插上一张崭新的电话卡，给两个号码分别发了两条很长很长的短信，销毁了手机和电话卡之后，才回房间睡觉。 山海大酒店，马国发的套房内，这位在外万人敬仰的银发老人正在用极轻的声音向电话那头的第一领导汇报今天的情况，对方只是静静地听，不曾打断。 等到马国发说完后，电话那头才沉声道：“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而且还如此严重，那我们就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走之前我对你说的话是基于没有重大原则问题的情况下，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所以我收回我之前的话。同时我也同意你提出的建议，我代表中南海委托你，请你在现场临机决断处理好一切事务，记住，有时候如果不能保持稳定和平衡，破而后立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我相信你。” “好的领导，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马国发恭敬地说，听着对方挂断电话后的忙音，马国发激动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石激起千层浪，宁昭县蝴蝶效应引起的飓风，也许会刮遍整个千河省了。 第66章 一网打尽 而在程定邦的房间内，裴靖泽把刚刚会议的内容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程定邦和韩振华听，当听到马国发的种种行为都比较偏向自己这边时，二人都露出了微笑。 “老程，你怎么看？”韩振华迫不及待地问。不能怪他沉不住气，只是因为马国发的态度和下一步动作对双方来说都太过于重要了，这是韦康派系和程定邦派系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是没有退路的决战。 胜者拥有了书写历史的机会，而败者只能从历史中除名。 程定邦稍作思索后，微笑着开口：“我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觉得胜算很大！第一，马副总让刘勇去审讯杨尚杰的那段话里，其实已经包含了他所作的决定。第二，马副总跳过谢清武让王学勤送他回酒店，就说明他已经在心里分出了黑白。第三，裴靖泽的每一句暗示马副总应该都听懂了，但他却没有搞平衡稳定那一套，说明他下定决心要为民做主，我猜现在，马副总应该已经给第一领导报告完了，并且得到了领导的指示。” “程叔（老程），你觉得领导会怎么指示？”裴靖泽和韩振华异口同声地问道。 二人很着急，因为马国发虽然已经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但最终决定权还得在第一领导的手中。第一领导对此事件的态度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究竟是为了大局的稳定继续搞平衡，还是为了人民的福祉放弃平衡一查到底，全在领导一念之间。虽然程定邦也不知道领导会怎么指示，现在问问也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好听的话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程定邦看着二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天知道！圣意难测，领导具体是如何指示的，看明天马副总的态度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最大的任务是睡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程定邦以裴靖泽呼噜声大为由，将他撵去了韩振华的房间，自己则进卧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好觉。 裴靖泽和韩振华回房后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才慢慢睡去。 是夜，狂风怒、漫天雪，犬狂吠、人难眠，这所有一切的不宁静都在诉说着大事就要发生了。 次日清晨，所有人都在县委大会议室里坐着等待事故调查报告的出炉。 今天的会议从中央到地方，横跨好几级的领导干部全部参加，整个会场座无虚席，特别是宁昭县，所有的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全部被安排来参加会议，属于这几天参会人数最多的一次会议。 摆放着谢清武座牌的座位却一直空缺着，他迟迟未到。而主席台上，陈卫东也是一脸疑惑，面对马国发询问的目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根据陈卫东昨天安排去盯梢谢清武的人反馈，谢清武从昨晚回家之后就再也没出门，今天早上也只看见谢斌和林颖两人从家里出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进出。 裴靖泽看着谢清武的座位一直空着，再结合谢斌一脸惆怅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特别不好的感觉。 他有强烈的预感到，今天这个会议，谢清武应该不是迟到，而是要缺席了。 果然，会议要开始之前，刘勇在送来杨尚杰口供的同时，向领导汇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宁昭县委书记谢清武，于家中割腕自杀。 由于他反锁了房门，所以谢斌和林颖并不知情，是血从房门流出房间后才被保姆发现报的警，警察赶到时，谢清武已经失去生命体征6小时了，经过系列现场勘察后，排除他杀可能，被判定为自杀。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有震惊、有错愕、有呆滞、有不解，但还有韦康和谢清文的淡然。县纪委的同志第一时间拿着杨尚杰的口供和矿难事故调查报告进来带走了嚎啕大哭的谢斌，谢清文坐在第一排面色难堪，怒骂谢斌不争气。 马国发坐在主席台上面色波澜不惊，九点钟一到，他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说：“同志们，本来应该直接开始今天的会议，但在会议之前，我想给极个别同志一个机会。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党对于反腐败的斗争一秒钟都不会停歇，反腐败没有休止符、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 “现在，请和此次矿难有直接或间接联系的同志，以及和谢清武、谢斌平日里一起做过违法违纪事情的同志，自觉地站起来到县纪委去自首，如果你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谢清武死了，一定查不到你头上，那咱们就试一试。现在自首，你依然享受一切有利的减刑条件，但如果最后是被组织揪出来，我保证你只会受到顶格处罚！路就摆在面前，你们自己选。” 马国发说完，现场安静的可怕，没多久赵博琨第一个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紧接着邱华、杨辉、张光华、陈清源、林志远几人也站了起来，陆续走出了会场。其余的一些小虾米看见几位大佬都出去了，于是也放下心来跟着走了出去，人满为患的会场立即变得不再拥挤，甚至空余了许多位置，由此可见谢家在宁昭的影响力有多么恐怖。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五分之三的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中央和省、市的领导，宁昭县的县局局长、乡镇书记和乡镇长，除了王学勤派系的人以外，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韦康的脸色随着站起来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阴沉，他从宁昭起步，虽然三十多年来一步一步当上了省长，却一直把宁昭和盐昌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今天这种情况，他如何能不心疼呢？这是他多年来的心血，现在被一锅端了，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谢清文的心同样在滴血，他的亲弟弟自杀了，亲侄儿即将被送进监狱，多年来培养的这么多县级干部全被一网打尽，可是他还必须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工作，如果有一点办法，他都不愿意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转头看向裴靖泽，此时他把这一切的罪责全都归咎到了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身上，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两人血债血偿。 第67章 合格吗? 裴靖泽看着谢清文充满仇恨的目光，知道对方不仅没有反思，还把所有罪责归咎到了自己头上，他无所畏惧地直视着谢清文，眼神里全是刚强之意，竟逼的谢清文自己躲开了目光。 马国发坐在主席台上对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他看见裴靖泽竟然敢无所畏惧地对盯谢清文，谢清文还害怕的转移了目光，内心暗暗叹了口气，黑的看来很黑，不过叹息完的瞬间又高兴起来，因为白的看来很白！ 马国发在此刻终于对裴靖泽发自内心的感兴趣起来，他觉得台下这个年轻人着实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秉性，爱才育才之心霎时油然而生。 “同志们，最后一分钟，如果有的人还要试图挣扎，请你珍惜最后的机会，一分钟之后我们正式开会。”马国发在台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他在看谢清文的反应，想要看看谢清文会不会站起来走出去，这一分钟是他留给韦康和谢清文最后的机会。 如果二人选择无动于衷，那就说明此二人隐藏得极深，至少今天进去的所有人都不能对他们产生影响，那么接下来的事才真正变得有意思起来。 会场里的人都端坐在位置上，连目光都不敢随意乱看，只有裴靖泽拿着笔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如果别人看得见恐怕会吃惊，他正在默写一首教员的诗，刚刚写到最后一句：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裴靖泽刚刚停笔，时间也到了，马国发环视一圈，见没有人再起身，便说：“时间到，现在我们开始开会。下面请国家事故处置指导组副组长、应急部副部长兼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中心主任宋宇盛同志通报事故情况和事故调查报告。” 宋宇盛闻言朝马国发微微颔首，然后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按照会议安排，下面由我通报事故有关情况。今天凌晨，宁昭县马铁矿场重大安全事故报告由国家指导组、千河省事故调查组、宁昭县事故工作组共同编撰完成。” “经调查，事故共造成20名矿工死亡，事故原因系马铁矿场违规安排矿工下井作业，且无任何安全措施、防护和应急预案造成。矿场无市场监管局、消防局等部门颁发的采矿许可证和安全作业证，属于违规违法进行开采矿的典型案例。同时，马铁矿场并未在矿井施工范围内配备消防救援设施，导致事故发生时矿工无任何可以自救工具，更重要的是，矿场未对矿工进行安全培训和安全监督。” 宋宇盛顿了顿继续说：“调查查清事故暴露的主要问题是矿场严重违法建设生产，施工单位违法冒险蛮干，中介机构、监理公司故意弄虚作假，有关部门监管不严不实，地方党委政府失管失察。针对事故中暴露的问题，事故调查组总结了五个方面的主要教训：安全发展理念不牢固，统筹发展和安全存在严重偏差；汲取事故教训不深刻，屡屡重蹈覆辙；监管执法斗争精神不足，隐患排查整治质量不高；企业主体责任严重不落实，违法违规建设生产无底线；资源规划布局不合理，小型矿山安全条件差，通报完毕。” 听着宋宇盛的通报，下面的人全都低下了脑袋，虽然最后的人都不是谢家派系的成员，但是毕竟都是宁昭县的干部，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即便不是直接责任，也仍然觉得面上无光。 马国发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看着底下坐着的人说：“你们宁昭县还真是个好地方，大年二十九的时候送给全国人民和中央领导这么大一个新年贺礼，你们有心了！” 马国发的嘲讽更让底下坐着的宁昭干部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立马钻进去躲着。 人报、新社等各大国内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这下宁昭县的臭名可谓人尽皆知，无论士农工商，这段时间最热的话题一定是宁昭矿难，真不知道宁昭的干部脊梁骨被全国的百姓戳成什么样了。 马国发看着底下人羞愧的模样，继续说：“你们自己看看，好好的一个会场，坐的稀稀拉拉、懒懒散散，为什么？因为有一半的干部都去纪委自首了！韦康、谢清文，这就是你们带的队伍，这就是你们的治下情况，你们对的起人民群众和组织的信任吗！？” 终于来了！韦康和谢清文知道，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现在针对自己的发难才是马国发的最主要目的。在马国发的心中，一个谢清武和谢斌以及宁昭的那些小虾米，是不够格让他平息怒火的，虽然不能一次性拿下自己，但针对性的恶心恶心，让他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韦康率先站起来，对着马国发深深鞠了一躬：“马副总，我作为千河省省长，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是我平时对基层的情况不够了解，光是注意把控宏观层面而忽略了调研基层的情况，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我深刻检讨，并请求组织给予我处分！” 韦康的话刚刚说完，谢清文也站起来说：“马副总、韦省长，承担主要责任的人应该是我。宁昭县是盐昌市的代管县，我作为盐昌市长，对于此次事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平时指导调研少、督导检查少，对下面的干部疏于管教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我深刻检讨，更诚恳地请求组织给予我严厉的处分！” 韦康和谢清文的话术都很有技巧，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光说事故，不谈贪腐，试图把谢家在宁昭县的所作所为一笔带过。 可马国发怎么可能给他们二人这样的机会，他愤怒地重拍了下桌子，然后呵斥道：“你们两个不用抢，都是主要责任！宁昭县发生如此严重的塌方式腐败事件，你们一个省长一个市长，单单一句工作没有做好就能轻松解决了吗？韦康同志，宁昭县是你曾经工作的地方，也是你在政治上起步的地方，宁昭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塌方式腐败，你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你觉得你自己这个省长还合格吗？” 第68章 双保险 韦康感受着马国发的怒火，低着头说：“对不起马副总，我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请求组织处理。” 马国发没有理他，继续对谢清文说：“谢市长，你曾经也在宁昭县奋斗多年，在主要领导岗位上也干了很久，更重要的是，谢清武还是你的亲弟弟，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应该更关心宁昭、更注意宁昭、更监督宁昭，可是你呢？不管不顾、放任自由，我甚至可以说谢清武在宁昭的所作所为，你要承担一半的责任，不，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马国发用塌方式腐败五个字就把事件的发生提高到了一个顶天的高度，彻底破碎了韦康和谢清文想要轻飘飘躲过这个话题的美梦。 谢清文知道这个雷只能自己扛下来，只有这样韦康才有继续保自己的理由和动力。 他艰难地开口说：“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辜负了人民的信任，辜负了领导的信任，我甘愿承担一切责任，宁昭的事不仅仅是谢清武的事，更是我的事，我请求组织免去我的一切职务。” 韦康听着谢清文的话，明白这是对方准备扛雷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退缩下去了。 如果任由马国发接话处理，那可能发生的后果就要超出自己的预期设想了。 于是韦康假装愤怒地开口驳斥道：“你想的美，事故发生了你就想跑到一边躲清闲？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还是盐昌市市长，还是市政府第一责任人，你必须要把曾经犯的错弥补回来，给宁昭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你以为把你免职了你就可以彻底放手不管不顾了？你这是逃避、是推诿、是更加的不负责任！我告诉你，宁昭的事情，你必须要有一个坚决的态度和行动，彻底铲除一切毒瘤，把塌方式腐败和事故的后续工作处理好，这是你必须做得事情，也是对人民、对组织、对全县乃至全市干部的一个交代！” 马国发听着韦康的话，知道这是暗保谢清文的话语，虽然想反驳，但现在时机未到。 因为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谢清文，想要拿下谢清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直接顺着韦康的话说太过于明显，必须得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他们说动了放手，才显得更加真实。 正在马国发思考着怎么接话的时候，裴靖泽却主动站出来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台阶。 只见裴靖泽作为今天参会级别最低的人，从最后一排站起来说：“我觉得韦康省长的话非常有道理！” 马国发虽然不知道裴靖泽在想什么，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台阶，还是假装好奇地问：“裴靖泽同志，你是宁昭县的本地干部，请你代表宁昭的基层干部说说你的看法。” 裴靖泽扬声道：“宁昭县发生如此重大的政治性事件和安全事故，谢清文市长当然难逃其咎。但是，如今的宁昭，更需要安定、更需要发展、更需要稳定民心！如果现在换一个人来主持宁昭县的工作，我认为根本不合适，因为他不了解实情实际，很容易出现纸上谈兵的错误。” 看着马国发轻轻点头，裴靖泽继续说：“谢清文市长作为宁昭出身的干部，对宁昭县的情况熟悉，对此次矿难事故熟悉，对宁昭的整个干部体系熟悉，只有谢清文市长亲自主持一切后续工作，宁昭县才能用最短时间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和社会经济发展，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不应该把谢市长踢出局去，反而应该让他亲自挂帅，主持后续的一切工作，直到宁昭县的一切工作恢复正轨，才可放他离开。” 韦康闻言觉得裴靖泽就是天上降下个大傻子，他正愁没有好的理由保下谢清文，可裴靖泽代表宁昭县的本地干部发表的这番言论，无疑成为了最好的助攻。 在他心里，裴靖泽无疑是想让谢清文留下处理掉谢清武留下的烂摊子之后，再慢慢地秋后算账。 可真等到那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成为了省委书记，秋后算账的就不是裴靖泽、程定邦等人，而是自己了！ 谢清文的内心想法和韦康一模一样，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裴靖泽的想法和他们截然相反。 现在的所有证据都不能直接指向谢清文和韦康，但谢清文心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敌，只有将谢清文留下来，让他亲自插手宁昭县的事务，才能给他机会向自己出招，以至于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和线索，甚至能够直接牵扯到韦康，只有收集够了直接证据，才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毕竟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谢家，而是韦康！ 双方都以为自己才是螳螂，把对方当成了蝉，殊不知站在高处的黄雀已经洞察了双方的套路和心理。 马国发在心中已经分清了黑与白，只是他还缺少一把利剑来斩断毒瘤，就目前为止，裴靖泽的表现令他十分满意，此时为了达成自己目的而递上来的台阶也让他十分舒服，他决定就拿此事当做试金石，好好考察一下裴靖泽，看看是否能将他这位大好青年收入麾下，好好培养一番。 只见马国发稍作沉吟，然后说：“裴靖泽，请你谈谈你的具体想法。” 裴靖泽也不矫情，直接说：“我认为目前宁昭的情况并不适合新派县委书记，既然宁昭县本来就是市代管，那么市委市政府应该承担起责任，特别是谢市长应当首当其冲。鉴于目前宁昭县的干部大部分已经到纪委自首的实际情况，我建议，谢市长暂时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统筹协调各方资源，肃清塌方式腐败毒瘤，等宁昭县的工作秩序恢复正规、干部体系恢复正常之后，才考虑任命一个新的县委书记来开展工作。” 其实裴靖泽这样做，还有一个更隐秘的想法。既然谢清文要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那么他市政府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就要分散出去，这也就给了宁伟抢抓工作权的机会。 如果宁伟手段强硬迅速，等谢清文主持完宁昭县委工作之后，市里的干部和权力也被宁伟控制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谢清文就是空架子一个，拿下或者不拿下，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了。 这一招不仅是一箭双雕，更是一套双保险。 第69章 塌方式腐败 但谢清文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裴靖泽这样做完全就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屎！只要让他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那他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斗倒裴靖泽和王学勤，好慰藉谢清武的在天之灵。 马国发看着裴靖泽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啰嗦：“既然宁昭县的干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们就必须充分考虑基层干部的意见建议，韦康同志、定邦同志、宁伟同志，你们三位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韦康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说了一顿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程定邦作为分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也表示了支持。宁伟才是最受益的人，但他不能在谢清文面前表露出来，更重要的目的，是向马国发要一柄尚方宝剑。 只见宁伟面露难色，略带犹豫地说：“这个意见是不错，只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有一定的难处。我刚刚上任市委书记没有多久，对各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如果谢市长去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我怕市里的工作，特别是市政府的工作我一个人干不好。” 马国发是何许人也，听着宁伟的话就已经猜透了宁伟的言外之意，当即表态道：“处理好宁昭县的事目前就是盐昌市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在谢市长入驻主持宁昭县委工作期间，你全权负责市委市政府的一切事务。我知道这样担子很重，但是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如果在你主持工作期间，盐昌的工作出了半点儿岔子，你第一时间引咎辞职。” 看似强人所难、严格要求，其实马国发的一句全权负责一切事务，已经将直接插手政府工作的借口给了宁伟。 宁伟自然是喜不胜收，立马表态一定会扎实做好各项工作，坚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除了宁伟外，裴靖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也是十分满意，心中对马国发这位一心为民的上位者增添了几分好感。 韦康听着马国发的话依然发觉不对，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 这也是马国发的高明之处，先等韦康给谢清文套了一个逃避责任的帽子，他便将计就计给了宁伟一个主持工作的幌子。 口子是你先开的，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更何况，在马国发面前，韦康才是百姓。 韦康暗暗吃下了这个哑巴亏，谢清文也只能顺着话题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我愿意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我一定会用全力处置好一切工作，不让影响继续扩大，尽快让宁昭的工作走上正轨。” 说完，谢清文转过身对着坐在旁边的宁伟说：“不好意思宁书记，这段时间市政府的工作就拜托您多费心了，我会给政府的干部打个招呼，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谢清文看似很配合，实际是在暗示宁伟，市政府的干部们没有我亲自打招呼，你根本指挥不动，千万不要抱有任何蚕食我权力权威的想法。 宁伟听着谢清文的暗示，笑着伸出手与对方握在一起说：“谢市长可要把握好马副总和韦省长给你的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做到扎根宁昭、弥补宁昭、奉献宁昭，把谢清武塌方式腐败的毒瘤彻底铲除，还宁昭百姓一片和谐、文明、公正、法治的蓝天！至于市委市政府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宁伟让谢清文扎根宁昭，意思是你连宁昭县的事情都搞不定，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市政府上班了。 更过分的是，他当着谢清文的面让对方把自己亲弟弟的毒瘤彻底铲除，简直让谢清文又气又恨又恶心。 谢清文咬着牙回道：“有劳宁书记费心了，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操劳太久，毕竟市政府的工作事无巨细，到时候把你身体累坏了，我可就是盐昌百姓的罪人了。” 宁伟闻言拍了拍胸口说：“你看看，我身体强壮着呢，你先把宁昭县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想着怎么回市政府上班吧！” 看着二人斗嘴了几句，马国发才出声打断：“行了，有完没完，这是调查情况通报会，不是盐昌宁昭工作部署会，你们有什么事情下来再沟通。” 双方闻言都乖乖地坐了下来，马国发见状继续说：“进行下一项议程，请中纪委第十室副主任陈卫东同志通报目前纪委掌握的线索和立案情况。” 陈卫东对着马国发和韦康微微颔首，然后才开口道：“同志们，宁昭县的问题简直是惨不忍睹，甚至让人感到震惊和恐怖！我在纪委工作20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严重的窝案。” “从各方收集的证据来看，县委原书记谢清武从担任乡党委书记以来，就一直存在严重的违纪问题，特别是担任常务副县长到县委书记的这段时间内，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无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金，违规接受旅游活动安排，长期借用管理服务对象车辆；违背组织原则，在干部选拔任用工作中为他人谋利并收受财物；官商勾连，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工程承揽、行政审批、职务晋升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陈卫东的用词极为严重，然后他的通报并未停止，只见他喝了口面前的热茶继续说：“谢清武在担任副县级领导以后，更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宁昭县的副县级干部超过三分之一都是他的派系中人，县局局长有三分之二，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有四分之一，全县实职正科的领导有一半的人都和他有数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截止目前，到县纪委自首的副县级领导就有原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原常委秘书长邱华，原常务副县长杨辉，原常委组织部长张光华，其中邱华和杨辉的性质最为恶劣，预估15年起步。自首的正科级代表人物有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国土局局长、规划局局长、发改局局长等等十几人，还有性质较轻的副科级干部也有二十几人。” 嘭，马国发听着陈卫东的通报，气得猛砸了一下桌子，然后怒声道：“这样大的塌方式腐败，建国以来也是从所未有的，你们宁昭还真是给全国干部群众们长了眼界！扪心自问，你们这些现在还坐在现场的干部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平时的组织生活会和民主生活会怕都是走了过场，不红脸不出汗，不说问题不得罪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对吗！” 第70章 只是推荐 马国发的声声质问让底下的宁昭干部们全都红了脸，他们都认为谢家的船翻不了，宁昭县的天也变不了。 所以平日里觉得没有对谢清武俯首称臣、溜须拍马就已经做得很好了，完全忘记了作为一名党员应该履行的政治责任。 唯有裴靖泽、王学勤等平日里敢于斗争、勇于拒绝的几位同志在此时挺直了腰杆、抬起了胸膛。 他们切实履行了一名党员、一个干部应该履行的一切责任，虽然斗争道路是崎岖的，但他们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搏来了美好的明天！ 马国发看着裴靖泽几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坐姿和表情，内心也是一喜，看来这几位干部是真的很白！ 马国发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同志们，唐太宗李世民有一段名句，我想分享给大家。”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宁昭县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被矿难事故和腐败案件拖累的够惨了，我希望在座的同志们都不仅能以案为鉴、以案明纪，更要做到以案促改！” “要以矿难事故为镜，要以谢清武案件为镜，要以自己的过去为镜，从历史教训中痛定思痛、举一反三，深刻汲取教训的同时认真的思考、自省、自检，要充分认识到不作为就是最大的惰政懒政，就是最大的腐败！” “人民和组织把你们提到领导岗位上，是需要你们做实事、实做事，做正事、真做事！而不是面对困难就躲、发现问题就逃、苗头不对就避！” 马国发越说越激动，宁昭县的事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基层的情况并没有站在中南海时看到的那么美好，基层的干部更多的都在溜须拍马、尸位素餐，认真做事、做实事的干部太缺乏了。 想到这儿他不自觉的看了裴靖泽一眼，发现裴靖泽正低头快速地记录着自己的讲话，突然内心一动，爱才之心越发强烈，最终没有忍住开口道：“按理说我不应该干涉基层的工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向宁昭县委推荐一个人才。” 现场的人闻言都激动地左看右瞧，甚至内心在幻想是不是自己入了这位庙堂人物的法眼。 只有程定邦知道，裴靖泽的机会来了，这是一次完全凭自己工作能力和过硬作风争取来的百年难遇的大好机会。 作为主持宁昭县委工作的市长谢清文眼皮跳个不止，但他还是恭敬地接话道：“请马副总指示，我们宁昭县委一定坚决执行您的决定！” “不是决定，是推荐！”马国发摆摆手说，“这几天的接触和工作中，我发现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同志政治立场坚定、工作能力突出、纪律作风过硬，关键是他对荣林乡和马铁矿场的情况很熟悉，非常适合接手下一步荣林乡的具体工作，所以我向宁昭县委推荐裴靖泽同志担任荣林乡乡长一职。请记住，这不是我的意见建议，更不是工作安排，只是我个人的推荐，宁昭县委可以考虑，也可以不考虑，一定要结合实际情况决定。” 裴靖泽纳闷地望向马国发，不知自己如何就得到了上位者的青睐和厚爱。 但是很快他就结合马国发这几天的话语和行动想通了，马国发一定是对自己起了爱才之心，有意想要培养自己，如果未来得当，还想将自己纳入麾下。 裴靖泽内心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马国发的“王学勤”，连套路和步骤都和程定邦、韩振华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自己恐怕得让马副总失望了，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再属于其他任何派系，出生时他的身上就已经烙下了一辈子抹不去的政治烙印。 谢清文内心极度不爽，马国发的一番话等于间接给了裴靖泽一张免死金牌，自己下一步要针对裴靖泽下套就必须足够把对方置于死地，如果不能一击毙命的话，裴靖泽就有了重生的机会。 更何况虽然马国发说只是推荐不是命令，但是堂堂一个副总的推荐，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厅级市长敢不听吗？不听才真是自寻死路了。 谢清文稍愣片刻，立即带着笑意回道：“马副总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几天我也发现了裴靖泽同志的才干。不瞒您说，就算您不推荐，裴靖泽同志也已经是我心里的荣林乡乡长第一人选，我认为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只不过...”谢清文话锋一转，略带为难地说：“裴靖泽同志刚刚提拔乡党委副书记才一个月，马上又提成乡长，会不会让群众有其他不好的想法？是不是先让他代理乡长一段时间，然后才按照程序提上来？” 这招鸡蛋里挑骨头是谢清文没办法的办法，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努力努力，万一成功了呢？ 毕竟你马国发说的是推荐不是命令，更要求宁昭县结合实际决定，话是你自己说的，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清文同志，开展工作不要太死板！”谁料这时程定邦又一次半路杀出。 今天的会议他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因为事故和贪腐案件的证据确凿，而且马国发明显偏向裴靖泽，所以他一直放心的坐在一旁看戏。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说话不行了，谢清文看似是询问的征求意见这一招弄的马国发很难受，毕竟马国发已经说了只是推荐，不是意见建议，更不是工作安排，这时如果接话，就有了前后相悖的矛盾。 程定邦看着谢清文扬声道：“事故伊始，是裴靖泽同志坚持在一线配合王学勤处置相关事务，接着他又配合公安机关打掉了尚杰公司的黑恶势力团伙，最后更是给纪委和公安提供了大量的真实证据帮助纪委和公安破案，我请问你，他是不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功臣之一？” 谢清文无奈地点点头，程定邦说的全都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程定邦继续说：“在任用裴靖泽同志的推荐上，我完全赞同马副总的意见。首先，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能力和纪律作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次，裴靖泽同志从副乡长到乡党委副书记只是进一步使用，并不是提拔；最后，他在矿难事故和反腐败斗争工作中有这样重大的立功表现，破格提拔也是符合条件的嘛！” 第71章 你送送我 程定邦的话语还没落地，韩振华立即接着说：“诶，程副书记这话我爱听！我们干公安工作的，就是主打一个赏罚分明，如果你犯错了，那没说的，必须严肃处理，严重点儿的一撸到底或者直接丢纪委。但是你立功了，那更没说的，必须奖励，该嘉奖嘉奖，该评几等功就评几等功。破格提拔又不是违规提拔，这是付出辛勤的人应该得到的认可。” 谢清文面对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联合攻击还是不甘心地说：“可是裴靖泽才刚刚担任实职副科级半年多一点，时间上是不是太匆忙了，而且他还没有满25周岁，是不是太年轻了？” “不超出常规还叫什么破格提拔？”程定邦直接怼了回去，“谢市长，你也是曾经被破格提拔的干部之一，你担任正科级领导才两年不到就提拔成了副县级领导你忘记了吗？怎么着，难道你破格就行，别人破格就要不得？” 韩振华赶紧帮腔道：“就是，你这种思想要不得，中央一再提倡要大力起用年轻干部，不满25岁不代表人不稳重、不成熟，更不代表工作能力不行。萧华13岁就是团县委书记，17岁就当上了师政委，陈海松也是20岁就担任了军政委，101同志28岁就已经是军团长了，这些不是年轻干部吗？不能对年轻干部有歧视，这样是要不得的！” 程定邦和韩振华一唱一和，把谢清文怼的说不出话来，韦康见势不妙，生怕再引出其他事端，立刻圆场道：“定邦同志和振华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认为裴靖泽同志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和要求。清文同志，这件事你们宁昭县委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荣林乡的发展拖不得，要尽快配备齐领导干部开展工作。” 谢清文朝韦康投去感激的目光，韦康用亲自表态来解了他的围，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被程、韩两个老狐狸带跑偏到哪里去。 稍稍缓神，谢清文才说：“好的韦省长，既然几位领导的意见都很统一，裴靖泽同志的表现又有目共睹，那我下来后第一时间召集同志们开个会研究，争取第一时间把荣林乡的班子配齐。” 马国发这时才开口道：“不仅是荣林乡的班子，宁昭县的班子也要尽快配备齐，要有等不起、拖不得的紧迫感，时不我待同志们，宁昭县的发展还等着你们去努力呢！” 马国发正准备说话，秘书拿着电话跑到他旁边耳语了几句，马国发接过电话“嗯”了几声，然后说了句领导再见。 把电话拿给秘书，马国发才继续说：“同志们，我被安排了其他重大任务，必须马上赶回京城，事故指导组从现在开始正式撤出宁昭县，后续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韦康和谢清文听着马国发的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一秒钟又隐藏下去恢复了严肃。 马国发站起来和韦康等人握了握手，嘱咐了几句，然后朝人群中喊了一声裴靖泽。 裴靖泽听到马国发的呼唤立即快步跑上前去：“马副总，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马国发没有接话，反而对韦康说：“你们千河省委要尽快把事故调查报告和处理结果上报政务院，我们走了你们也别待着了，尽快回去恢复正常工作。宁昭县有谢清文同志主持工作就够了，木匠多了房子歪，这个道理你能懂吧？” 韦康恭敬答：“好的马副总，我马上安排，今天省委和市委工作组也统一撤出宁昭。” 马国发点点头，然后说：“大家都别送了，来的时候在高速路口迎接已经是违反规定了，现在走了可不能再让我犯错误。裴靖泽，你送送我就行。” 站在旁边被晾了一分钟的裴靖泽闻言也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副总亲自点名让自己送他，这是何奇的荣耀！ 在旁人羡慕、嫉妒还带点恨的目光中，裴靖泽稍慢马国发半步，陪着他慢慢走远。 马国发看见裴靖泽有尺度又懂规矩的慢半步的步伐，却稍作停顿，主动和裴靖泽并肩而行，开口说：“不知怎么回事，你身上总是能让我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裴靖泽微笑着回答道：“可能马副总是从我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吧。” 裴靖泽回答得很有技巧，他知道马国发看上了自己的能力和作风，所以这句话看似是在自夸，实际上暗地里拍了一下对方的马屁。 “你这个同志倒是不谦虚，你知道我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吗？”马国发也被裴靖泽的回答逗乐了，笑着反问道。 “不知道。”裴靖泽回答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您一定是一个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干部，因为从你手上拿下的干部是目前同样位置的领导人里面最多的。” “嫉恶如仇、绝不妥协，这八个字是我对于腐败和一切歪风邪气的坚定做法，我想您也一样，但是您比我更成功，因为你坚持到了现在，我目前还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话，满意地点头道：“邪不压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最后的胜利往往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更要坚持到底！” 裴靖泽听着又教导又鼓励的话语，激动地说：“请马副总放心，我一定朝着最后的胜利而坚持努力！同时也非常感谢马副总能够向组织推荐我，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做出成绩，让宁昭的老百姓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以此来回报您的提携之恩！”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保证，确有一瞬间看见了自己二十多岁的模样，他拿出私人手机说：“靖泽同志，我们互留一个电话号码如何？” 副总主动和自己交换号码？裴靖泽心脏狂跳不止，拿手机的手因用力过猛导致抖得有些厉害，但嘴上还是快速地说：“荣幸之至，马副总您说，我给您拨过来。” 二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了等待的考斯特旁边，马国发主动伸出手和裴靖泽相握：“裴靖泽，我记住你了。今日留了号码，未来迷茫、惆怅、困惑之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再忙，都会抽出时间给你回过去。” “谢谢马副总关心厚爱，靖泽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裴靖泽恭敬回道。听着马国发这句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回电话的保证，心脏又一次忍不住狂跳不止！ 马国发抽回手掌，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小子很对我的胃口，临行之际送你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望君牢记！” 第72章 两头难 虽然马国发的车已经走远，但他振聋发聩的话语却震荡着裴靖泽的内心，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这句话深刻又直白地表达了马国发这位高居庙堂的副总对裴靖泽这个基层年轻干部的提醒、鼓励和厚爱！ 裴靖泽目前只是基层的一个乡党委副书记，虽然马国发在会上推荐他破格提拔为乡长，但在马国发的眼里，裴靖泽还是最基层的乡干部。 但他竟然送了裴靖泽一句这么大格局、大胸怀、大理想的至理名言，说明他已经看透了宁昭县的政治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 随着人在事业上的得意，在职级上的晋升，很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使命。更何况，谢清文亲自到宁昭县委主持工作，裴靖泽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的。这也就是他为什么送给裴靖泽这句话的原因。 今天领导突然打电话让马国发结束指导工作带队回京城，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高层对韦康的工作十分不满意，甚至已经准备对他动手了。 目前让马国发走，多半是高层的权宜之计。韦康的后台一定在京城多方游说帮他斡旋，高层则将计就计撤回指导组。 主要目的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麻痹韦康和谢清文，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把所做的那些脏事烂事暴露出来，才有对他们动手的机会。 裴靖泽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一位相处仅仅几天的领导，居然送给了自己这样的话，说明自己的工作是得到了认可的。 但是前进的道路依然曲折无比，谢清文主政宁昭县，代表着一位真正的政治高手会直接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且一定会处处针对自己，这将导致自己很有可能一件事也推进不了。 只要自己永远站在国家和人民的立场做事情，就一定能够扫除一切害虫，全无敌！ 裴靖泽想着事情慢慢往回走，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看见是王学勤打来的电话，他迅速接通放到耳边：“王县长，有什么指示？” “靖泽同志，谢清文市长要在县委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安全事故相关，邀请你列席会议，请你马上赶到会议室来参会。”王学勤的声音传来。 裴靖泽轻笑着回答：“好的县长，我马上赶到会议室。” 裴靖泽挂断电话加速朝会议室走去，却恰好遇到韦康的专车直直向自己的方向驶来。 在经过裴靖泽身边时，司机放缓了车速，韦康隔着车窗冷笑着朝裴靖泽点了点头，像是挑衅，又像是不屑。 裴靖泽也对着韦康轻轻点头表示回应，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确实无比灿烂，打了大胜仗还不准人笑容灿烂一点吗？ 可这次虽然彻底打破了韦康对宁昭县干部人事的把控，但毕竟还没有牵扯到韦康和谢清文二人，特别是谢清文依旧稳坐市长之位。 想到这裴靖泽又有些挫败感，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裴靖泽在心里说，然后不再管韦康，继续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因为谢清武自杀，赵博琨、邱华、杨辉、张光华等几名常委都已经去纪委自首了。 现在宁昭县的常委就只有县长王学勤、纪委书记黄亮、政法委书记周波、宣传部长廖明和武装部政委蔡自强。 会议室里，有关机关单位和部门的暂时负责人也坐在里面。为什么讲是暂时负责人呢？因为很多单位的“一把手”也都乖乖去纪委自首了。 谢清文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放下正在笔记本上写字的笔说：“按照省委安排，我从今天起正式入驻宁昭县，主持宁昭县委一切工作。今天先和几位常委同志见个面，重点是研究讨论矿难安全事故的下一步处置工作怎样开展。” “今天我们同时邀请了荣林乡的副书记裴靖泽同志参加会议。主要是因为他对荣林乡的具体情况比较熟悉，更对这次事故的情况很了解。” “最主要的是，根据马副总的推荐、省委程副书记和韩副省长的有关指示精神，县委准备破格提拔他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谢清文的话说完，那些前几天没有参加会议的干部全都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朝裴靖泽看去。 裴靖泽和谢斌之间的矛盾整个宁昭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偏偏裴靖泽的仕途上升却又和谢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第一次是谢清武亲自考察提拔裴靖泽接替谢斌担任了荣林乡副乡长，后来由于谢斌当了乡长，裴靖泽又顺势接替当了副书记。 现在，谢清武尸骨未寒，谢斌刚被纪委带走，谢家派系领头人又亲自宣布要破格提拔裴靖泽担任乡长的消息。 明明他才是实力、势力更为弱小的一方，现在却斗的谢家这棵参天大树就要轰然倒塌。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裴靖泽在与谢家的战斗中一次次取得颠覆性的胜利？众人不由的思索起来。 谢清文继续说：“今天在场的常委先投票，如果一致通过，那裴靖泽同志就正式参加会议，至于其他手续嘛，让组织部的同志尽快完成。” 谢清文说完不理会其他，直接举起了手。对于这一情况，王学勤等人本来就是喜闻乐见的，也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谢清文看了一眼举手的几人平淡地说：“好，全票通过。进入第二个议题，就县委县政府的工作进行分工。” 重头戏终于来了，这次进去了那么多县委常委，谢清文不可能让王学勤的人把这些位置填上，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人提到这些重要的位置上来。 但是如果他一直把市里的骨干力量下放到宁昭县来和王学勤斗争，那宁伟在市里抢权的工作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是一个两头难得问题，人不能既要又要，谢清文想要死死地抓住宁昭县的主动权，那就一定会失去在市里的某些优势。 第73章 这是乡党委副书记? 了解谢清文在干部人事使用上的为难，王学勤在收到裴靖泽的眼神暗示后说：“不知道谢市长对宁昭县的干部使用有什么意见建议？” 谢清文听着对方上赶着递来的话，知道人事捉襟见肘这件事是瞒不住人的，于是开口道：“现在县里几个重要岗位空缺，我们得考察一批政治上、作风上、能力上都过硬的干部来尽快进入工作岗位，确保县委政府的高效运转。” “既然省委决定由我暂时主持宁昭县委工作，那我就得担负起责任，更要对全县干部群众负责。基于此，我会向市委建议，调任市政府秘书一科科长段正平同志、市财政局办公室主任范维建同志、市发改委体制改革综合科科长周海波同志到宁昭县工作。” 谢清文的话说完，裴靖泽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上面三位同志都是谢清文这几年来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特别是段正平就是他现在的文字秘书。 常委空了四个名额，谢清文一口气就推荐了三个干部，这是想把窟窿全都给填补上啊！ 谢清文不顾其他同志脸上的各种表情，继续说：“至于宁昭县的干部提拔任命，除了裴靖泽同志的提拔特事特办以外，其他人员的任命全部冻结，等县委政府的班子补齐之后，再一起上会讨论。” “在新任领导到岗之前，无论是县级机关还是各单位各部门的负责同志都直接向我汇报工作。当然，该给学勤县长报告的，也必须要报告。” 谢清文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关于干部人事的问题就讨论到这儿，下面我们开始重点研究矿难事故的处置工作。” 明面上说是讨论工作分工问题，实则自己推荐了三个干部，还顺带手冻结了全县的人事提拔任命。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要求所有单位部门的负责同志直接向他汇报工作，这完全就是赤裸裸地夺权。 裴靖泽无语地摇摇头，这还是讨论吗？这就是你谢清文的一言堂！你以市长的态度发号施令，现场坐着的人谁敢不从？ 余光瞄见裴靖泽的摇头动作，谢清文直接点名道：“裴靖泽同志，你作为荣林乡的乡长，请问你对后续处置工作有什么见解。”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略带不屑和挖苦的语气，不恼不怒，平静的把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此次宁昭县矿难重大安全事故，震怒四海，第一领导和第二领导都亲自做出指示批示，国家指导组赶赴现场指导工作，虽然现在指导组撤走了，但是我们后续的处置工作依旧马虎不得，甚至要做的更好才行。” “这也是省委决定谢市长入驻宁昭县主持县委工作的由来。从多方面来看，我们应该做好以下几点工作。第一，立即成立县委事故后续处置工作领导小组，市长亲自挂帅担任组长，其他常委同志任副组长。第二，领导小组成员单位应当包含纪委、公安、自然资源、税务等部门。” “其中，纪委牵头处理好塌方式腐败案件，必须要尽快结案，关于这一点，需要市纪委的大力支持，因为落马人员里面有市管干部，市纪委不出马，县纪委无权处置。” “公安要在全县范围内迅速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行动，要以杨尚杰领导、组织黑社会案件为突破口，聚焦涉黑涉恶问题突出的重点地区、重点行业、重点领域，把打击锋芒始终对准群众反映最强烈、最深恶痛绝的各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要坚持依法严惩、打早打小、除恶务尽，始终保持对各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 “自然资源局联合林业草原局要彻查全县土地、矿产资源、林草等方面的违规违纪违法问题。” “应急和消防系统，大力开展消防安全、高危作业安全突击检查和培训，特别要针对全县所有矿场进行一次安全大摸排，不合格的全部停业整顿，甚至取消其运营资格。” “税务部门要从偷税漏税方面彻查全县所有经营性公司，严肃严厉地查处一批公司，切实承担组织实施税收及社会保险费、有关非税收入的征收管理责任，力争税费应收尽收。” “最后还有县委宣传部，要实时掌握和把控舆论信息，因势利导网络舆论，千万不能出现负面消息。” “以上各部门是主要开展相关行动的部门，其他机关单位按照本身职能职责配合领导小组开展相关工作。” “我再强调一点，各部门必须通过开展专项行动的雷霆手段，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风清气正、夜不闭户的宁昭县！” “当然，以上思路仅是我个人的片面看法，具体工作如何开展还是得以谢市长的意见为主，我就说这些。” 好家伙，裴靖泽一番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话落地让现场的人都懵逼了。 谢清文更是震惊良久，这他妈是个乡党委副书记？ 谢清文已经算是比较自负的自认为很有才华能力的人了，但是裴靖泽的工作思路、应变能力，对细节的处理和对大局的把控都远远超出了他，而且你在裴靖泽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失措、一点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就算马上要破格提拔为乡长，也只是个25岁年纪轻轻的小干部。他并没有任何的机关单位工作经验，却对每个部门的职能职责一清二楚，俨然一副统筹全局、协调全面的领导架势。 要是不看见说话人的模样或者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多半会以为说话的这个人才是宁昭市的市长。 谢清文虽然短暂懵逼几秒钟，但还是依靠着久经沙场的大将风范迅速回过神来。 他压压手示意裴靖泽坐下后说：“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能力和思路，我看要比宁昭县的很多处级干部还要强还要好。这也是从另一方面肯定了县委破格提拔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随后谢清文在裴靖泽思路的基础上加了一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高大上语言，并令县委办公室立即出台相关通知，要求各部门当天起就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还在放假的同志一律召回，不要因为春节假期而耽误了工作。 又说了些讲政治、讲大局、讲民生、讲规矩的空话套话后，谢清文便宣布了散会，匆忙地拿着茶杯走出会场。 谢清文马不停蹄地向盐昌市赶去，韦康省长并没有直接回省里，而是在市里等着见他呢。 第74章 必须是常委 盐昌市某个高档小区的顶楼跃层内，韦康和谢清文分坐在两个沙发上，唯一不同的是，韦康随意的半躺着，谢清文则是端正而坐。 韦康看着正在抹眼泪的谢清文说：“大意失荆州啊！谁都没有想到杨尚杰这个王八蛋居然敢一点儿安全设施设备和措施都没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实在非我所愿。” “你放心，清武老弟所做的伟大贡献我会牢记于心，也一定会全力帮谢斌侄儿运作减刑的事情，等他一出来，我就安排他到最好的公司去工作，不说荣华富贵，也起码保证比普通人过的好。” 谢清文听着韦康的话立马站起来回道：“谢谢省长您的厚爱，只要谢斌能早点儿出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相信清武的在天之灵也就得到了最好的慰藉。” “这件事也主要是怪我！”韦康也自责起来，“如果当时不和韩振华做那笔交易，王学勤也就不会当县长，这样清武对宁昭的掌控力也不会那么快的丧失，以至于被敌人用矿难这个无法隐瞒的事情撕开了那么大的口子。” 虽然事故的发生是巧合，但韦康和韩振华做的政治交易却是实打实的。 这也许就是蝴蝶效应，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王学勤居然会斗谢清武如此难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更没有想到，其实幕后的影子竟然不是程定邦，而是裴靖泽这个年轻人。 谢清文用沉默不语表达着自己对这件事的不满，更多的是对韦康为了接任省委书记而一退再退，以至于自己没有顺利接任市委书记的不满，现在自己在市里的工作还被宁伟多方掣肘，争权夺利的难度也提升了不少。 韦康心里十分清楚谢清文的不满，开口劝慰道：“清文，你我二人因工作相识到今天，已有三十年了，可以说彼此熟悉的程度超过所有人，甚至有亲兄弟一样的感情。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让你不是很满意，但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你是清楚的，更何况你我一样，当官就是最大的理想。当乡长了就想当县长，当县长了又想当市长，权力的魅力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可是这官当到多大才是头呢？我已经是省长了，但依旧拼了命的想上位书记，为什么？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一把手’的权力有多么迷人。” “我今天正式向你保证，只要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屁股擦干净后，会尽快安排你到其他市担任市委书记，然后尽快推你上副省级。” “但是现在，不仅程定邦在虎视眈眈，中央领导也对千河省的工作颇为不满，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度过目前的难关，美好的明天在向我们招手，现在可万万不是泄气的时候啊！” 韦康的话术完美至极，先是打打感情牌，然后画个大饼，最后才委婉地提出要求。 虽然谢清文和他是脱离不开的命运共同体，但是不懂得如何把属下的心焐热，就是领导最大的愚蠢。 谢清文也明显被韦康说动了，他听着韦康画的大饼激动地说：“放心吧省长，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么多年来你每次进步都没能忘了我，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真心和厚爱。明天一早我就逐一和同志们谈话，一定不会让宁伟在我入驻宁昭县期间突破和掌握我们的人！” 韦康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况且省里也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回去处理，今天还要去几户老领导家慰问拜年，我就不多留了，你尽快把宁昭县的工作理顺解决好。” 谢清文听见韦康要走，急忙把自己的方案提出来：“我准备把段正平、范维建、罗海波三位同志提拔到宁昭县去担任常委协助我工作，但这个事情宁伟一定不会同意，您看是不是亲自给他打个招呼？” “这三位同志靠谱吗？”韦康问道。 “绝对靠谱！”谢清文立即回答，“段正平是我现在的文字秘书，他的父亲是省国投集团的董事长，还是通过您的运作才让我调来担任的秘书。” 韦康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点头示意谢清文继续说。 “剩下两位都是我还担任组织部长的时候就培养的年轻骨干，多年来也非常争气，后面当科长也是我亲自点名提拔的，而且平时都和谢斌走的很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谢清文一口气表达完后静静地等待着韦康回复。 韦康在心里思索着，这时候其实他是不愿再插手地方的干部人事工作，因为程定邦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但是如果不插手，谢清文的工作压力会很大，而且可能会对自己再一次失望。 王学勤和宁伟的事情已经让谢清文对自己这个老领导不是很满意了，如果再出岔子就得不偿失了。 韦康沉吟良久才说：“既然是靠得住的干部，那就要放心大胆的使用，我现在就亲自给宁伟打电话推荐这三位干部。” 谢清文听着韦康的话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他觉得韦康依旧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老领导，并没有因为爱护羽毛就对自己不管不顾，一味的因为权力的交易和追求上位书记而退步。 很快韦康就拨通了宁伟的电话，听见对面恭敬的打了招呼后直接说：“宁伟同志，鉴于宁昭县的干部体系遭遇到重大的变动和影响，人手上完全是捉襟见肘，我代表我个人向你推荐三个干部，希望你和市委能够认真考虑！” 面对省长大人亲自打来的电话提出的要求，宁伟自然是不敢直接得罪，而且他也没必要拒绝。 谢清文加强宁昭县的干部人数，就必定会减少市里的谢家骨干的人数，虽然是苦了裴靖泽，但自己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很快宁伟把三人的名字记到本子上后询问道：“省长，不知道对于这三位干部的岗位安排，您有什么具体的意见？” 韦康直言道：“这三个干部在市里都是重要岗位上的骨干力量，下去之后必须是常委，具体的工作如何安排，你去征求一下清文同志的意见，毕竟他在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你我都不便过多的插手！” 第75章 任前谈话 不便多插手？你电话都打来直接推荐了还叫不便多插手？必须是常委？征求谢清文的意见？你就直接说把暂时空缺的三个常委岗位留给他们不就行了吗？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宁伟在心里暗自腹诽，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好的省长，我一定执行好您的指示精神，下来后和清文同志交换下意见，尽快召开市委常委会把人事定下来。” 韦康又交代了几句事故后续处置的问题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对谢清文说：“清文，美好是奋斗出来的，一定要扎实的干好各项工作，你是提振咱们派系人员士气的主力军，加油！” 说完韦康便拒绝了谢清文相送的要求，独自一人下楼后，趁着夜色坐上专车远去。 韦康走后，谢清文第一时间给即将获得提拔的三位干部挨个打去电话，相约明天一早在市长办公室见面谈话后，便夹杂着无限的思绪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清文在市长办公室见到三位年轻干部，他没有丝毫遮掩，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三个同志都经过了多岗位的锻炼，而且在正科实职上已经工作了七八年，我记得上次提职级，好像你们三个的四级调研员都已经解决了，对吗？” 段正平立即接过话拍马屁道：“是的市长，全靠您的关心关爱，我们才会有这么快的进步，私下里咱们三个都一直说，如果不是您亲自给组织部和单位领导打招呼，四级调研员的美梦我们是想都不敢想，这一切都是您对我们得重视和厚爱啊！” 段正平的话虽然拍马屁的成分占大多数，但说的也是实话，三人中就他的背景最硬，其他二人的关系最高也就是市里某个部门的领导。 如果不是被谢清文看上，那根本不可能在四十左右的年纪就在重要部门当上实权科长，并且还解决了四级调研员，这妥妥的是给未来晋升副县级领导铺路。 谢清文听着段正平的话，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摆出严肃脸说：“这次宁昭县发生的事情，你们也一定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彻底打乱了韦康省长对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布局，更是牵扯了不少我在宁昭县提拔的干部。” 听着谢清文的话，三人心中都有了一丝激动，虽然猜到谈话可能是要被提拔了，但是没想到是直接放到宁昭县去。宁昭现在的干部情况，去了就是实权副县长，甚至可能直接进入常委！ 谢清文继续说：“你们三个都是我亲自培养起来的干部，这么多年放在不同的岗位上锻炼，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拿得出手，能够给我兜底，能够给我争口气！经过我的积极运作，韦康省长已经亲自给宁伟书记打去了电话，点名要你们三个到宁昭去工作，而且必须进入常委班子！” 范维建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从市局正科级干部到县委常委，看似只提拔了一级，实际上跳跃了很多！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市长，我失态了。您的这个消息比我祖坟冒青烟了更让我激动！谢谢市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回报您的培养和提拔！” 听见范维建表态了，段正平和罗海波也不甘落后，跟着说了一大堆表示感谢的话。 “好了好了，都坐下！”谢清文笑着压了压手继续说，“我可提前给你们三个打好招呼，这次去宁昭县，并不是那么简单。王学勤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斗垮他，裴靖泽也不例外，必须拿下！” “你们三个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欺负的善茬，要尽快融入工作角色，处理好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等他们二人拿下之后，该提副书记的提副书记，该更进一步的都不会少！” 段正平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市长，多的不说，单凭谢斌和我们三个的感情，这仇我们就必须得报！” 剩下的两人也当即表态，一定会按照谢清文的指示开展工作，绝对不让对方好过。 和三人谈完后，谢清文去了宁伟的办公室，因为秘书提前通报过，所以谢清文来的时候正遇上宁伟的空档期。 刚一进门谢清文就直接说：“宁书记，我按照韦康省长的指示，来和您商量一下工作。” 谢清文看似姿态放的很低，实则一开口就把韦康这尊大佛抬了出来，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宁伟，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宁伟当然听得出谢清文的真实意思，讥讽地回答说：“哎哟谢市长，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呢嘛！韦省长都亲自指示了，我敢不办？我可不想因为背锅死的太早！” 艹！宁伟一开口就暗讽谢清武替韦康和自己背锅自杀的事情，完全就是打人专打脸！ 谢清文强压着怒火，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对方激怒，一旦自己失去理智，很可能掉入对方的圈套。 他深吸一口气说：“宁书记您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起码我衷心的祝福你一定会长命！” 长命？怕是偿命吧！宁伟听着谢清文谐音梗说：“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说吧，你对省长推荐的三位干部的任职岗位的意见建议是什么？” 谢清文见宁伟转移了话题，知道对方是发现自己不会被激怒，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把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段正平同志在秘书一科的岗位上已经锻炼2年了，之前也是市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可以说办公室工作经验丰富，我觉得他可以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范维建同志在担任市财政局办公室主任之前，就是组织部干部二科的科长，对组织工作十分熟悉，我认为他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最佳人选。” “至于罗海波同志嘛，市发改委体制改革综合科科长干过，市国资委法规科科长也干过，对经济建设有独到的见解，由他担任常务副县长我看很合适。” 听着谢清文臭不要脸地大放厥词，一开口就要拿下三个最重要的岗位，宁伟直接不给面子地说：“不妥不妥，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啊，我的市长同志！” 第76章 打发要饭的 谢清文看着装模作样的宁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韦康省长已经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他哪儿来的勇气说不妥呢？ 谢清文不解地问：“敢问宁书记不妥之处为何？”说完无辜地盯着对方。 宁伟啧啧两声才说：“清文同志，本来韦康省长已经下了命令，我应该无条件执行。只是我毕竟是盐昌的市委书记，我考虑问题必须要站在市委的高度，否则很多决定、政策都无法执行下去。” “咱们就拿这次矿难事故来说，宁昭县除了犯错误进去的干部，和因为无所作为而平安无事的干部外，还有一批脱颖而出的骨干力量。这批同志在危急关头都表现出了强烈的责任感和扎实的能力作风，如果这些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做出了这样的表现的干部，却在事后被市委却视而不见，很容易寒了基层同志的心！” “你我都是因为能力被提拔起来的干部，你我心里都清楚，做了工作特别是做出成绩以后希望得到领导肯定的那种心态，更清楚肯定的最好结果就是被提拔。如果我们现在自己当领导了，就忘了基层同志最需要的东西，那我们还对得起当初的自己吗？” 谢清文听懂了，宁伟是不满自己一次性就要了三个重要岗位，特别是组织部长和常务副县长这两个位置，对于全县的干部人事和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的话语权，宁伟根本不想把这两个位置给自己。 但这两个位置是自己必须争取的，如果这两个位置不死死地抓在手上，那还拿什么东西去和王学勤斗。 本来以为让出一个县委副书记的位置给宁伟安排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谁知对方竟然还不死心地盯着组织部长和常务副县长的位置。 谢清文脑子里想了想说：“宁书记，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我这样安排也是提前给韦康省长报告过的，突然变动，会不会让领导有别的想法？” “怎么会！”宁伟笑着摇头说，“韦省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明确告诉我了，新任的三位同志必须是常委，而我们也安排的是常委的岗位。但是具体工作安排，还是要结合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工作实际嘛。” “再说了，省长日理万机，哪儿有空余的时间管到底下县里面这么基层的工作安排。就算是退一万步讲，省长知道了，他也不会有想法，因为咱们都是为公办事，又没有私心，你说对吧？” 宁伟的最后一句话已经给谢清文挑明了，我知道你是因为私心想要提拔自己人，这样的话我必然不可能让你得逞，就算韦康下了指示，我也要让这个指示在你的身上大打折扣。 政治斗争是生与死的斗争，政治博弈是肉与血的博弈，双方都知道彼此的态度和目的，唯有利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彻底击垮对方，才能获得生的权利。 看见谢清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宁伟继续攻心道：“宁昭县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新派一个不熟悉工作的干部去主持比较重要的工作，那很容易出问题。你说的三个干部我都仔细了解过，能力不错，但毕竟多年来都在条条部门里干事情，对于下面块块上的工作是完全不熟悉的。”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他们一下去就接手特别重要的工作，万一出了问题，不仅他们要倒大霉，你这个推荐人也脱不了干系！省委省政府已经对盐昌市的工作很不满意了，如果下面再出事，后果会怎么样，你谢市长应该很清楚。” 谢清文被动摇了，他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三人的工作表现，虽然自己平常了解时都是好的，但是到县里当上实权领导以后呢？ 万一在工作中一个不注意，被王学勤抓住把柄拿下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究竟怎么办？ 就在谢清文沉吟思考的时候，宁伟主动递来了交易筹码：“段正平同志的工作安排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是其他两位同志的安排，我有些不同意见，你看这样行不行。” “毕竟宁昭县的同志还是做出了比较突出的贡献，对于他们的任用，我们这样来安排，纪委书记黄亮进一步使用为副书记，宣传部长廖明调任组织部长，政法委书记周波调任常务副县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刘勇进一步使用为政法委书记。” “至于市里的干部，我建议，范维建同志提拔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罗海波同志提拔为县委常委、统战部长。” “宁书记还真是大方！”谢清文轻笑一声，“你把我当成要饭的了？一个县委办主任、一个宣传部长、一个统战部长就把我打发了？要不要再把残联理事长的位置也让我的人去干？” 谢清文都要气死了，语气也不自觉的拔高不少。这三个岗位可以说是常委里面最没有存在感的岗位了，职务含权量低到可以用渺小来介绍。 “你不要着急嘛！”宁伟微笑着面对怒火，“纪委书记和县公安局长这两个最重要的岗位，留给你安排。” 谢清文一下就懵逼了，对方居然愿意把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县里最具实权的位置留给自己来安排？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里找出线索，但无奈的是，任他怎样搜寻，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清文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企图？” “哈哈哈哈！”宁伟朗声大笑道：“清文同志用词不要那么难听嘛！不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县里的其他人事安排你不准过分地插手，县局局长你可以推荐五个人，乡镇书记或乡镇长你也可以推荐五个人，总共十个位置任由你安排，其余的位置，全部交给王学勤同志自己安排。” 倒也符合对方的胃口和气质，主要是符合自己的利益，一个县纪委书记加一个副县长、公安局局长，那是千金都换不回来的宝贝岗位，更何况还有五个局长和五个乡镇书记，一点儿都不亏！ 谢清文知道对方开出的价码自己无法反驳，于是也不装了，直接说：“既然宁伟书记已经考虑到了这么深层次的地方，如果我再继续挑三拣四，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我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那就这样吧，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的人选由我考虑一下，今天下午以前给你答复，然后明天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如何？” 宁伟笑着伸出手说：“完全没问题，我就在此处静候清文同志回话！” 第77章 真正的布局 看着谢清文挂着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离开，宁伟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裴靖泽布局能力的恐怖之处。 原来这场交易是裴靖泽昨晚打电话来要求宁伟执行的。自从上次在酒店喊出那声“程叔”之后，裴靖泽已经正式在这个小团体里确定了较高的地位。 那天开完会看见谢清文匆匆离开，裴靖泽就在脑海中模拟对方下一招会怎么出。结合已经取得的让对方“两头难”的优势，裴靖泽布下了这招隐蔽又致命的招数。 裴靖泽料定，谢清文一定会从市里安排自己派系的骨干力量到宁昭县的主要岗位担任领导，其中组织部、常务副县长和县委办主任就是对方必须争取的岗位。 由于韦康经过综合考虑一定会给谢清文撑腰，省长大人的面子不能不给，只能退而求其次，送给他一个县委办主任的职位，至于其他两个职位，他想都不要想。 裴靖泽知道常委岗位的重要性，于是让宁伟直接开口要下副书记、组织部长、常务副县长和政法委书记。 把县里最无实权的宣传部和统战部留给对方，至于县委办主任，本来就是谢清文主持宁昭县委工作，派个自己的人去给他当个被架空的主任，没有任何意义。 裴靖泽知道这样的安排谢清文一定不会同意，于是真正的布局就开始了。 他让宁伟用纪委书记和县公安局局长这两个县里最具实权的岗位，加上五个局长、五个乡镇长的优良条件，换取谢清文不准插手其他人事。 这样的好事谢清文自然会答应下来，毕竟纪委和公安局的领导岗位可谓是千金不换，只要在县里博弈得当，自己还可以拿下像财政局、应急局这样的大局“一把手”，如果再拿下几个经济或人口大镇，那他在县里的话语权将远超其他人，加之他本就是市长临时主持工作，到时完全可以在宁昭县一手遮天。 然而等谢清文答应后，才算是真正掉进了裴靖泽的陷阱。因为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岗位，是专门留给谢清文的。 这两个位置极为重要，谢清文一定会安排自己最满意的得力干将下去任职，如此一来，市里又给宁伟留出了两个重要岗位可以安插自己的人。 虽然纪委和公安局的权力很大，但太大也不是好事，这样的岗位不仅更容易给谢清文擦屁股，也更容易给谢清文惹是生非。 黄亮和刘勇分别在纪委和公安局的每个重要岗位上，都安排了自己的暗子，不怕你清正廉洁，就怕你不犯错误。 一旦谢清文利用纪委和公安的职权开始针对裴靖泽的时候，不仅这边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准备应对措施，更能一步一步的让暗子收集证据，准备反击。 只要证据充足，能够直接牵扯和指向谢清文的时候，就是裴靖泽彻底发动总攻拿下对方的时候。 当然这个布局还有一个利己的地方，那就是裴靖泽替其他干部争取来的晋升名额。 王学勤等人这段时间都在县里发现了不少肯干事、实干事的人才，只要谢清文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王学勤就可以在这段时间狠狠地提拔一批干部，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骨干。 宁伟拨通了裴靖泽的电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靖泽你真是神了！谢清文完完全全按照你的思路跳进了陷阱，连动作身体和表情变化都和你预测的一样。幸好我是你的队友，当你的对手可真是太惨了。” 裴靖泽听着手机对面的话语，忍不住笑着摇头说：“宁书记谬赞了！我只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算账，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会同意这样的安排。谁也不是傻瓜，这样的交易看起来很公平，实际上他赚翻了。宣传和统战同样是常委，虽然部门弱势了一点，但高配的常委岗位却并不弱势。别忘了，这两位可都是要参与常委会投票的狠角色，这都不同意那他岂不是大傻瓜？” “下一步怎么安排？”宁伟点着头问道。他逐渐感觉到了他和裴靖泽的差距，也越来越心甘情愿的给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还矮好几级的年轻人当辅助。 裴靖泽听到宁伟询问自己的下一步安排，也不客气，直言道：“这个局的重点是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我们与谢清文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他必然不可能派一个不信任或者能力太低的人来。” “我推断，他会平调市纪委案管室主任高顺权担任县纪委书记。至于公安局长嘛，则很有可能是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方阳！” “理由很简单，首先这两位同志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谢家派系的中坚力量，其次又都是本系统的副县级领导，对主要业务十分熟悉，自己犯错的几率更小，给我们造成麻烦的几率更大。” 宁伟听着裴靖泽的推断，不时点头，最后说：“你的推断我认为很有可能，市委这边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个字，拖！”裴靖泽解释道，“加上今天，你起码要把谢清文留在市里三天，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所有事情的准备，特别是事故后续处置和干部提拔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提前安排仔细、安排妥当，到时候很容易出问题。” 宁伟一口答应下来，又聊了几句其他事情，然后挂断了电话。 下午两点半，谢清文准时走进了宁伟的办公室，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 看着春风满面的谢清文，宁伟开口调侃道：“谢市长，你这是中彩票了？那么高兴，中了大奖可别忘记请我吃顿好的！” “哈哈哈！宁书记你又取笑我！”谢清文说，“不是中彩票，而是给宁昭县寻摸到了两个优秀的人才！” “哦，是哪两个优秀人才，能让你这位市长大人如此满意，莫不是准备派我去宁昭当纪委书记？”宁伟顺势开了小玩笑。 谢清文笑着疯狂摇头：“宁书记你就别开玩笑了，市委一大堆事需要你处理，你下去宁昭的百姓是高兴了，可盐昌市其他地区的百姓可就遭殃咯！” 谢清文心情极好，也很给面子的拍了个马屁。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带，稍转严肃的语调说：“我建议，市纪委案管室主任高顺权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方阳调任宁昭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这两位同志都是本系统内的高精尖人才，业务熟悉、作风扎实、能力突出，完全符合条件！” 第78章 新的政治格局 宁伟闻言瞬间呆住了！这裴靖泽还是人吗？是个神棍吧！说什么来什么，这还怎么玩儿！？ 看见宁伟的表情，谢清文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精心挑选的两位得力干将所震惊了。 毕竟这两人也确实有不少能够拿得出手的荣誉，能力也是公认的强。 他猜测宁伟此时已经悔青了肠子，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说：“这两位同志的党性原则是毋庸置疑的，都被中央部委表彰奖励过，他们二人到宁昭县去工作，当地的百姓一定非常的高兴！” 宁伟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知道对方是会错了意，于是他将计就计道：“老谢，你把纪委和公安的两位顶梁柱挖走，他们单位的领导会同意吗？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谢清文直接抬手打断道：“我已经征求了纪委书记和市局局长的意见，他们非常支持宁昭县的工作，完全没有任何阻拦，你放心吧！” 宁伟佯装吃瘪地喝了口茶说：“他们本人也同意吗？” 谢清文看着宁伟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猜测：“本人不止是同意，而是非常愿意！我说宁书记，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咳咳咳，宁伟假咳几声，摆摆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宁伟说出去的话我当然会认，这点基本素质我还是有的。” 谢清文点头道：“我也觉得宁书记是顶天立地的大君子，肯定不会反悔。那宁书记，咱们明天就上常委会吧！” 宁伟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略带为难地说：“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只能大后天了！” 谢清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悦道：“宁书记，不反悔就拖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 宁伟蹙眉道：“清文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晚上要去省里给程定邦副书记汇报工作，他要求我明天一早陪他到京城去发改委汇报工作，要后天晚上才能飞回来。” “而且明天就算我不去，你也没时间开会，你当时亲自定的行程，明天一早飞沪市参加博览会和招商引资会。怎么着，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市政府的事儿你就一点儿也不管了？” 谢清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行程，发现宁伟说的是实话，立马恭敬地道歉：“对不起宁书记，是我小人之心了，请你千万不要见怪！那这样，我们分头出发，大后天一早召开市委常委会，我现在安排组织部的同志先走程序。” 谢清文的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这种事拖不得，否则容易出变故，只能先让组织部的人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没问题，你去给组织部门打招呼吧。那就先这样，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还得往省里赶呢，今天预约了几个省领导，都得见见。”宁伟说完端起了茶杯，发出了明显的送客信号。 谢清文当然懂得端茶送客的道理，他轻声说：“那书记您忙，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 就在所有人都忙碌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裴靖泽却请假悄悄回到京城大学，参加了一场本不该在今天举行的硕士答辩，又匆忙地赶回了宁昭县。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三天时间已过，盐昌市市委小会议室内，市委常委们按照座牌依次落座。 因为宁伟和谢清文已经提前达成了一致，所以今天的会议开的格外愉快，可以说是宁伟上任以来最和谐的一次市委常委会，每一个议题都以全票通过。 当天中午，高顺权和方阳的干部任前公示就通过市委组织部的官方平台发布了出去，引起干部群众的热烈讨论。 下午两点半，裴靖泽的干部任前公示也由县委组织部的官方平台发出。 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盐昌市党政领导干部任职管理办法》等规定，为进一步减少用人失察失误，把干部选好选准，现将裴靖泽同志拟任职情况公示如下： 裴靖泽，男，汉族，研究生学历，法学硕士，党员，现任荣林乡党委委员、副书记、政法委员、统战委员，拟任乡（镇）长（突破任职年限提拔任职）。 裴靖泽破格提拔任职的公示发出后，全县干部群众唏嘘不已，这小孩才25岁不到，就已经当了乡长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荣林乡的乡亲群众们，知道裴靖泽的任职后都觉得实至名归，对未来的生活又多了一些期盼。以裴靖泽的能力，一定会带领乡亲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裴靖泽也收到了程定邦、韩振华等人的祝贺短信，一一认真回复表达感谢。 最让他激动的，还是马国发副总亲自发来一条祝贺短信。 内容很简短：靖泽同志，祝贺你迈出了坚实有力的一步，望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裴靖泽思考良久，才回复了一条短信：感谢马副总能在百忙之中还关心靖泽的工作，一定不负君之所期，万望劳逸结合、保重身体，人民需要您！ 两天后，宁昭县委大会议室座无虚席，市长谢清文亲自主持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宣布市委关于宁昭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调整和有关同志的任命决定。 会上，宁昭县新的政治格局就此诞生。 县委书记暂不配备，由市长谢清文主持县委全面工作，王学勤还是县长，但其他同志都经历了较大的调整。 裴靖泽这边，黄亮更进一步担任县委副书记，周波调任常务副县长，廖明调任组织部长，刘勇重用为政法委书记。 而谢清文这边也不简单，常委中有纪委书记高顺权、县委办主任段正平、宣传部长范维建、统战部长罗海洋，加上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方阳，双方都在常委会握有5票，实力不相上下。 新任领导发表完履职表态发言之后，谢清文又讲了一大堆会议上该讲的官话套话。直到最后，他才把矛头对向了裴靖泽。 “咱们宁昭县向来人才济济，这次被破格提拔的裴靖泽同志，就是大家学习的光荣典范！我准备在全县范围内组织一次青年干部向裴靖泽同志学习的主题活动，提高一下青年同志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第79章 恶心到家了 现场的人听着谢清文的话，脸上全都露出玩味的笑容。 裴靖泽闻言眼角狠狠一抽，谢清文这是想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全民公敌啊！ 说得好听叫向自己学习，说的不好听就是把自己推到了全县其他青年干部的对立面。 自己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荣林乡，没有借调或者抽调去过其他部门，对其他单位或者乡镇的青年干部根本就不熟悉或者不认识。 唯独几个当时一起考上选调生参加过党校培训的同学，现在还都只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而自己现在却在四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被破格提拔为乡长了，这样的差距难免会让人不舒服。 人心都是会变的，而且这几个人也确实不怎么联系，谁知道他们会在外面怎么说自己。 这种时候谢清文安排几个人去造谣抹黑自己，那这些对自己不好的言论很容易迅速就传遍整个宁昭县的青年干部群体。 虽然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种犹如吃了苍蝇般的事情也太过恶心人了。 裴靖泽站起来对着谢清文说：“谢市长，首先感谢你对我工作和付出的肯定。但是我本人的能力和成绩还远远没有达到让其他同志学习的水平。再说了，被人学习的一般都得是国家级的英雄模范，让全县青年干部学习我算怎么回事，我恳请市长取消这个安排。” 谢清文笑着摆摆手说：“诶，非也非也。靖泽同志总是那么谦虚，你被破格提拔是县委组织部经过严肃认真考察之后做出的决定，你的能力水平是得到组织、领导和群众认可的。特别是在这次矿难事故中你所有的表现，受到了马国发副总和省委省政府领导的表扬和肯定，完全符合被宣传表扬的条件。” 裴靖泽继续拒绝说：“谢市长，你太高看我了，工作又不是我一个人做得，全县这么多的干部都在努力为宁昭县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民生保障做贡献，我不能一个人就把功劳抢了去。更何况，我太年轻了，究竟经不经得起考验还难说，我还是觉得不能搞这个活动，就算要搞，学习对象也不能是我。” 裴靖泽为了推掉这次活动，甚至连不敢保证自己经不经得起考验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决心之大。 这时王学勤出来救场道：“谢市长，我也觉得裴靖泽同志的所作所为还达不到被学习宣传的程度上，如果一个干部做出了一点点成绩就大肆宣传，甚至开展全体青年干部向他学习的活动，那以后的青年干部开展工作究竟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百姓？” 已经升为县委副书记的黄亮也立马出来帮腔：“是啊谢市长，如果这次开展这个活动，很可能给青年干部树立一种不正确的价值观和政绩观，为官者和从政者就不能想名利，一旦干部开始想名利，那他离贪污腐败也就不远了。” 眼看裴靖泽几人已经洞悉了自己开展此次活动的真实想法，谢清文仍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态度强硬地说：“我说你们这些同志就是畏手畏脚，而且想的太多太复杂。开展个学习活动就扭曲青年干部的政绩观了？那说明一些青年干部本身的思想就是有问题的。” “开展学习活动，是为了激发青年同志的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虽然事情也许有两面性，但只要我们正面的引导，就会收获想要的效果。”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由县委宣传部主导，县委办公室、统战部和团县委等部门为责任单位，县里的年轻干部有很多，统战部门要做好辅助工作，县总工会、民宗局、工商联等单位部门要大力配合，确保活动走深走实，取得实效！” 好家伙！原来谢清文还要借机大力挖掘宣传部、县委办和统战部的职务含权量。 这个活动由他们几个部门主导，第一可以把几位新任领导立即推向台前，把部门作用发挥到极致，第二可以迅速拉拢一帮干部，弥补上人手不够用的空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负面引导青年干部，全力抹黑裴靖泽，到时候上面问责或者一旦出现不可控事件，那些可怜的年轻人就会被第一时间扔出来背锅。 裴靖泽还想再挽回一下，却被谢清文硬声打断：“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宣传部尽快拟出活动方案发送给各个部门乡镇，散会！” 谢清文带头站起来，段正平等人也立马起身跟着他的脚步一起离开了会场。 王学勤办公室内，裴靖泽和黄亮等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应对之策，几人都被谢清文的这套招数弄得很头痛。 最终还是裴靖泽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谢清文不愧是正儿八经的政治高手，以前谢斌和谢清武每一次都搞阴谋论，全都惨败而归，这次虽然他的突破口还是舆论，出手却是实打实的阳谋论，这招还真不好破。” “是啊，我也觉得不好破。”王学勤接过话茬：“别人要宣传弘扬你的优秀品格和工作能力，你总不能一直拦着挡着吧。虽然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可就是不能硬顶着不是，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裴靖泽托着下巴沉声道：“重点是宣传部和统战部的工作，要被谢清文以这种方式快速的占领并挖掘出更多含权量，这是我们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宣传部要宣传一个人可能很难，但要抹黑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黄亮沉思一会儿说：“要不然你找找程书记，让他找个借口把你弄去省里学习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刘勇觉得不错，开口道：“黄副书记说的有道理呀，咱们可以避实就虚，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行！”裴靖泽摇摇头道，“刚刚破格提拔，又马上到省里去培训，这样的人不用他们造谣百姓自己都知道是个烂关系户了，到时候他们只用稍微引导，那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这是谢清文主持宁昭县委工作后打出的第一拳，如果连我都躲的话，那些原本想要向我们靠拢的干部可就得打退堂鼓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躲，我但凡躲避的话，就是给他们造谣抹黑提供了绝佳的助攻和机会！” 第80章 三天时间 众人听着裴靖泽的分析又安静下来。是啊，这时候裴靖泽都跑了，那些原本准备向己方靠拢的干部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裴靖泽够不够格了。 更何况他这个当事人不在，谢清文那边如何造谣如何抹黑都将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步棋不能这样下。 怎么办？究竟如何才能跳出这个巨大的阳谋包围圈呢？ 突然裴靖泽灵感一闪，发现了一条破敌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虽然弯弯绕又曲曲折，但很可能成功。 “王县长，你马上安排下去，三天后的一早，我在县政府大会议室，给全体乡镇干部讲一堂理论课，算作县政府支持县委决定，打响向我学习的第一枪！”裴靖泽微笑着说。 王学勤愣了愣：“不是老弟，别人都布好口袋阵等你了，你不仅不躲，还主动跳进去？” “哈哈哈哈！”裴靖泽大笑道：“没本事的人跳进去会被蒙住一顿暴打，但我跳进去会把他反蒙住暴打一顿！” 王学勤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裴靖泽：“如果你真的有信心，那我可就安排全县的行政干部来听课了，要搞就把阵仗搞大，不过你可得给我百分百的保证！” 裴靖泽沉吟道：“阵仗搞大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这三天你得保证我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让我安安静静地准备三天，最好能够帮全县的行政干部充充电、提提神！” 王学勤一口答应道：“好，三天时间的假期我批给你，一会儿我就让政府办发通知。兄弟，关关难过关关过，这关怎么过可就全看你了！” “放心吧县长！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裴靖泽俏皮一句，接着说：“那我就先回了，这三天我就在县城新租的公寓里面哪儿也不去，电话我就关机了，有重要的事情你们直接来公寓找我。” 众人点头称是，然后目送裴靖泽先行离开。 待裴靖泽走后，王学勤接着给其他几人吩咐道：“这几天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好好工作，尽量不要和谢家起冲突，更不要犯些低级的错误被对方抓住把柄。三天时间，不管谁问裴靖泽的情况，统一口径都是请假走了，具体去哪不知道，明白了吗？” “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黄亮等人齐声回答。 这三天，裴靖泽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不论谢家人如何打听寻找都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而就在这几天，关于裴靖泽的一些谣言已经悄悄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 什么说裴靖泽是某领导的私生子，下来就是镀金锻炼的；什么说裴靖泽是某富商家的少爷，当官全靠花钱买的；什么裴靖泽全靠拍领导马屁上位的等等。 最严重的，还是说裴靖泽是因为和谢斌分赃不均，所以自导自演了矿难这出戏，目的就是把谢家弄垮，然后独自享受全县的矿产资源。 虽然全都是虚假消息，却牵动了很多干部群众的神经，他们不怕神仙打架，就怕自己遭殃。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王学勤接到了裴靖泽的电话，只一句内容：“明天早上九点钟，正常开课！” 王学勤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三天不管什么事，他都没有去打扰裴靖泽。 因为他知道对方着重强调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可三天来裴靖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现在好了，裴靖泽的这句话，说明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好，自己完全不用担心，直接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裴靖泽睡醒，冲了个澡理了理发型，难得地穿上了白衬衣和行政夹克，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就朝县政府走去。 会议室外，已经有不少行政干部在聊天，大家都对今天这堂理论课充满了期待。 一些人是充满了裴靖泽圆满完成的期待，但更多的人是充满了看笑话的期待。 很多人都认为，裴靖泽这个25岁的破格提拔起来的乡长，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货能拿出来讲。 主要原因是他们这几天已经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他们结合宁昭县这段时间的实际情况，觉得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很快到了会议开始的时间，整个宁昭县的行政干部来了十分之八，还有一些请假的局长或乡长都安排了副职来参加。 但县委办、宣传部、统战部等几个主任部长高配县委常委的部门，都是第一副职前来参会。 原因很简单，谢家派系的人不会给裴靖泽给他们上课的机会。 主席台上只摆放了主持人和授课人两个座牌，打印有王学勤三个字的座牌在台下第一排的正中间。 王学勤今天只有两个身份，主持人和听课的学员，他把真正的舞台完全彻底地留给了裴靖泽。 时间一到，王学勤摁开话筒说：“同志们，按照县委统一安排部署，接下来将在全县开展青年干部向裴靖泽同志学习活动。为了第一时间响应县委决定，县政府在今天，请裴靖泽同志给全县行政干部授课。空话套话我就不讲了，把时间留给课堂。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裴靖泽同志授课！” 王学勤话语落地，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些人是真心实意地鼓掌，一些人是不屑敷衍地鼓掌。 裴靖泽也不怯场，摁开面前的话筒说：“各位领导、同志们。按道理来说，坐在下面的诸位同事更有工作经验，轮不到我来给大家上课。但是既然县委已经决定要开展向我学习的活动，那我也不能推三阻四。坚决执行县委的决定，是全县所有党员干部的必尽之责、必尽之务！” “多年来，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深深地毒害着我们基层的干部。就拿这次矿难事故来说，我们干部有多少是犯了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在后面查出和自首的领导干部里面，更是发现奢靡之风盛行，要不得啊同志们，这怎么能行呢！这是和上级和人民背道而驰，这是要和人民群众脱离血肉联系的！” 第81章 一堂理论课 裴靖泽打开笔记本电脑，把ppt投放到大屏幕上，然后说：“今天，我以《持之以恒纠四风 狠抓落实强担当 用新时代新方法解决基层工作新问题》为主题，结合作风建设和乡镇基层工作实际为大家授课，不足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裴靖泽从“四风”的由来开始讲起，详细论述了纠正“四风”不能止步，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又以如何抓好贯彻落实、怎样强化责任担当为切入口，讲出了基层干部在日常工作中容易犯的错误，并提出了应对的解决办法。 最后，针对新时代如何用新办法解决好工作中的新问题，助力基层工作更上一个台阶，裴靖泽作出了深刻地阐述。 从领导干部到村民群众；从义务教育到医疗保障；从土地治理到环境保护；从道路交通到禁毒防艾；从农业发展到住房安全等等。 裴靖泽从人到事到物，方方面面有概括，关键点位有突出，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基层工作涉及的重点他全都一一讲明情况、分析原因并提供了解决问的新办法新路径。 大屏幕上的ppt配合裴靖泽自己写的讲话稿，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不经意间就钻进了会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25岁的乡镇干部，反而像一个在政坛、在基层打拼多年的老手。 他眼光独到，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新问题；他思路清晰，能够找到别人无法寻找的新办法；他高瞻远瞩，能够提供别人难以找到的新路径。 主席台上的裴靖泽，仿佛一瞬间光辉加身、耀眼不已。 底下坐着的人，不管是经验老道的政治高手，还是初出茅庐的政治小白，全都凝心聚神地听着他的授课。 那些平日里不管谁在上面讲话，早就出去抽了几次烟的老烟枪，今天却意外整齐的没有出去，因为裴靖泽的授课让他们感觉听课比抽烟还过瘾。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十二点，裴靖泽终于讲完了全部内容。 整整三个小时，有提问、有被问，但都有回答。特别是底下的几个谢家派系的干部提出的几个特别刁钻的问题，都一一被裴靖泽用真才实学所化解。 “同志们，我们现在面对复杂的环境和严峻的形势，基层工作是一切工作的基础，做不好基层工作，那其他工作都是白费。安全工作是一切工作的前提，安全工作是1，没有安全工作这个1，其他工作都是0！” “我希望，今天交流的内容能够让大家喜欢，我也希望有用的地方大家能听进去、能用出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究竟能不能用、管不管用、好不好用，还是得经过实践和历史的检验才知道。交流完毕，谢谢大家。” 裴靖泽在最后的讲话中把授课改成了交流。别看这小小两个字的变动，瞬间让那些平时以老干部自居的老同志心里舒畅不已。 他们平时在工作和生活中受人尊敬惯了，你说给他上课他会很反感，但你说和他交流他就会觉得很有面子，起码没有低人一等，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王学勤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裴靖泽的眼神示意，从台下又走上去坐回主持人的位置说：“同志们，今天裴靖泽同志和我们交流探讨的这些问题，接不接地气？实在不实在？透彻不透彻？” 台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接！实在！透彻！” 经过这一堂课，会议现场的人都被裴靖泽在某种程度上征服了。 不论年龄、不论资历、不论派系，统统拜倒在裴靖泽的深邃思想、高远立义和深刻把握实际的理论之下。 王学勤继续扬声说：“今天我也是学员，我听了很有启发，对下一阶段的工作多了很多思考，我希望大家都能保持在研究的状态下工作，要勤学善思、融会贯通，为推动宁昭县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强动力！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底下的很多同志都感觉还没有听够，但王学勤已经宣布了散会，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会议室。 县长办公室内，王学勤高兴地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说：“好小子，真有你的！今天这堂课上完，怕是有一大半的干部都不会再相信那些风言风语，甚至会主动为你说话、向你靠拢了。” 裴靖泽却略带严肃地问：“王县长，你发自内心地讲，这堂课的质量高不高？有多高？” “有雄鹰那么高！”王学勤直言道：“老实说，我都在底下听得十分入迷，你虽然主要是讲乡镇工作，但是辐射到了县一级政府工作内容，对我的启发很大。” “最主要是内容接地气，不是假大空。干部们听得懂的课，内容才会被吸收、消化，最后发挥出作用。怎么着，你小子在这儿求表扬？” 听着王学勤的反问，裴靖泽终于笑着说：“哪儿敢求表扬，没搞砸就不错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准备把这堂课的理论整理好的一篇文章发给马副总看，最好能够上内参，如此一来的话，就可以彻底粉碎谢清文的阳谋！” 王学勤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行，单就这篇文章的立意、高度、深度和实践性而言，上内参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怎么找到马副总呢？” 裴靖泽这才想起和马副总互留电话的事情自己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不好意思地说：“上次送马副总走的时候，他和我互留了联系方式。如果你也觉得可行的话，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王学勤目瞪口呆地盯着裴靖泽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马副总居然和你互留了联系方式，你小子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打吧，成不成再说。” 裴靖泽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找到马国发的号码就拨了过去，又觉得这样太冒失，挂断电话后给马国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询问对方现在是否方便接电话。 很快短信就回了过来，内容简单：暂不方便，随后给你回电，请稍候。 裴靖泽看见暂不方便四个字，也就没有再给对方发信息打扰，坐在王学勤的办公室静静地等待马国发回电。 第82章 别变了味道 由于这三天来裴靖泽不眠不休的准备课件、讲稿和整合之后的文章，几乎没怎么合眼导致疲乏至极的他等着等着就在王学勤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关于他今天的授课内容和效果，已经在整个宁昭县的干部中引发了巨大反响。 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和他的这堂理论课，无一例外全是赞美和肯定的好话。 这让谢清文极度不爽，安排宣传部长范维建加大对裴靖泽的造谣抹黑力度，争取把舆论引导回前两天的局面。 两点整，裴靖泽被电话铃声吵醒，一看名字立马接通放到耳边恭敬道：“马副总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 马国发毫无架子地回答：“刚刚在接待外宾，不方便离开。你说吧，想找我帮忙的事，具体情况是什么？” 裴靖泽用精炼的语言快速概括了谢清文的这次学习活动，又着重强调了今天的课，最后才说：“我个人认为经过整理后的文章，应该是对乡村工作有一定帮助性的，所以我想发给马副总帮忙把把关，如果您觉得还可以，能不能让这篇文章上内参。当然，第一作者的名字我很愿意让您...” 裴靖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国发强势打断呵斥道：“靖泽同志，我喜欢你，是喜欢你扎实的作风和敢于斗争的勇气，千万不要学着去搞阿谀奉承这一套。谁写的文章就是谁的名字，也别搞什么第一作者第二作者这一套，我不喜欢，希望你也能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别刚当了乡长就变了味道！” 听着马国发的怒声提醒，裴靖泽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他从小就知道，秘书写出来的东西，第一作者永远都是领导的，但没想到马国发连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都是如此的看不惯。 他在心中更加佩服起马国发这个上位者，原来一个领导的好名声并不全是美化出来的，起码马国发不是这样。 裴靖泽羞愧地开口说：“对不起马副总，靖泽让你失望了。是我自己思想出了问题，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唯一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保证，语气稍缓地说：“人的位置越高，越容易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放松，但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记住，你就是你，不要被看似平常的脏水玷污了，更别被看似无所谓的事情影响了，原则底线必须守住。就这样吧，你把文章通过微信发过来。” 马国发挂断了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裴靖泽沉浸在马国发的深刻教导之中。直到走过来王学勤询问情况，他才回过神来。 他把刚刚马国发的话说给王学勤听，对方也是被狠狠地震惊了。能够做到如此，拥有这样的领导怎么不算是青年干部的福分呢？ 文章发过去后，却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裴靖泽不敢催，也没时间多等，只能向王学勤报告一声，然后往荣林乡政府赶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在办公室里工作了，矿难事故后可以说把这些乡里的事完全扔在了一边。 很快王学勤的车就把裴靖泽送到了乡政府里面，虽然车牌不是小号，但县里的干部基本都知道这是县长的专车。 裴靖泽下车后，荣林乡的年轻干部林子浩也刚刚从外面跟着跑进来，看见裴靖泽下来后车直接开走了，他眼光跟着车看了很久。 “牛啊裴兄，县长专车送你回来！我刚刚看见车还以为是县长来了呢，追着跑了一路，结果是你回来了。” 林子浩还没有反应过来裴靖泽已经当了乡长，任然用以前的兄弟般语气和他说话。 裴靖泽笑着准备接话，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摆摆手向林子浩示意稍等，然后接通说：“廖常委，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新任组织部长廖明在电话那头笑道：“裴大乡长可别玩笑，我能有什么指示。给你提个醒，明天一早我会到荣林乡主持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书记乡长的任命决定。” 裴靖泽诧异道：“书记这么快就已经定了？是谁？” “谢清文给你找了个难缠的对手。”廖明叹了口气说，“副市长郑德生的儿子郑康被谢清文从卢川县一个乡的乡长调过来担任荣林乡的党委书记。” “郑康？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郑德生倒是和谢家走的很近。”裴靖泽坦言。 廖明介绍道：“郑康这个人我以前有过一些耳闻，虽然爹是副市长，但个人能力还是没的说，在卢川任职的时候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欢他，也拿过一些荣誉，关键是他当乡长的时候架空过几个书记，看的出来手腕很强硬。” 裴靖泽霸气地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如果他配合工作，那让他坐稳‘一把手’也不是不行；如果他敢阻挠荣林乡的发展，我也可以让他尝尝被架空的滋味。” 又和廖明简单说了几句，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这时再看他对面的林子浩，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神态。 “裴乡长，您的新办公室早就已经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您喜欢怎么摆放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搬东西进去。”林子浩恭敬地说。 裴靖泽笑了笑，林子浩的反应很迅速，而且自己即将任命乡长的事情竟然可以被他忘记，说明这几天他并不是很关注自己。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谢清文很聪明，这几天关于针对自己任职乡长造谣抹黑的事情，他没有到荣林乡来散布。 荣林乡是自己的基本盘，从几次事件已经可以看出，自己在荣林乡民众的心中有无法取代的重要作用，所以谢清文哪儿都搞，就是不来荣林乡搞，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靖泽看了一眼林子浩说：“我说林兄，我只是当了乡长，又不是当了市长，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相处快四年了，我裴靖泽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工作时间有工作关系，下了班一如既往的还是好兄弟。” 林子浩捣蒜般点着头说：“那乡长，你看是不是现在安排几个人先帮你把办公室搬了？” 裴靖泽摆手拒绝：“不着急，明天早上书记就来了，到时候看看他喜欢哪间，他选了我再用剩下的那间。今天先在老地方办公。你先帮我把副科级以上的同志请到会议室来，我逐一谈话。” 林子浩应声称是，然后转头往办公楼跑去。 裴靖泽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肯定了想法。必须结合以前自己掌握的实际情况，快速用起一帮年轻干部，趁新书记立足未稳，先把自己的势力巩固起来。 至于县里，就等王学勤几人好好和谢清文去周旋吧！ 第83章 准备加担子 裴靖泽在会议室里逐一和荣林乡副科级以上的同志进行了谈话，主要目的是了解近段时间整个乡政府的工作情况。 其次就是变相的考察筛选一下哪些人是在干事的，哪些人是浑水摸鱼混日子的。 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坐在凳子上也感觉如坐针毡。 裴靖泽放下记录谈话情况的笔，抬头看清来人后笑着说：“李庆国同志，好久不见，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李庆国尴尬地回答：“报告裴乡长，已经彻底调养好了，完全能够胜任日常工作。” 裴靖泽摇头说：“不不不，你还没有调养好，你需要再去调养调养，而且是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修养。” 看着李庆国不明就里的眼神，裴靖泽突然暴怒而起：“你他妈也配继续工作？我现在只给你说一句话，要么你自己去县纪委自首，要么我把证据拿去纪委让他们亲自来抓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李庆国低下了头，但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句：“那些字都是他们让我签的，又不是我自愿签的。” 裴靖泽怒气更甚：“你知不知道签字就代表着要承担责任？你知不知道那些字不能签？就算不说你违规签的那些字，拿钱买官总不是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的了吧！” “别以为钱退了就没事，你干的那些肮脏勾当你自己清楚，你现在去纪委自首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你以为现在没人来带走你是因为你清白吗？那是因为你级别低，谢斌还没有供到你。” 李庆国沉默良久，想通了确实是这个道理，略带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裴乡长给我指了一条明路。都怪我自己不分好坏，要是不是当初我自己立场不坚定，也就没这回事了，早知道跟着你走就对了。” 裴靖泽直接反驳道：“不是跟着我走，是跟着组织走、跟着人民走。跟着贪污腐败、违纪违法走能走远吗？真的要谢我，就赶紧去自首，把问题说清楚比什么都强。” 李庆国也不多说话，转身走了出去，神色低落地朝车站走去，目的地只有一个——县纪委。 这时林子浩走了进来说：“报告裴乡长，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同志都谈完了。” 裴靖泽抬腕一看表，已经7点整了。他笑着对林子浩说：“辛苦你了子浩，一回来工作就让你加班。这样，我请你外面搓一顿算是补偿你。” 林子浩闻言慌忙把两只手放在胸前疯狂摇摆：“这是我应该处理的工作，就算要请也应该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官大不买单，不如狗当官！别说了，今天这顿必须我请，走吧。”裴靖泽说完就收拾好笔记本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两人出现在乡里的一家中餐馆，裴靖泽随意点了几个炒菜一个汤，就和林子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来。 饭后，二人散步回宿舍的路上，裴靖泽终于进入了主题：“子浩兄，我记得你还比我早两年参加工作吧？” 由于刚刚吃饭时裴靖泽说下班时间就只有生活，别太过于拘谨，加之他本身也没有官架子，林子浩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是啊裴兄，但是你瞧瞧，我现在还是一级科员，你却已经是乡长了，这就是差距啊！” 裴靖泽说：“运气好罢了，五年多的时间，怎么连个副科级都没有解决呢？” 林子浩叹了口气：“谢斌来荣林乡之前，邱华完全是一手遮天，和他关系好的人就有机会解决待遇或者受到提拔，我们这些既没关系又不会讨好人的下属，自然不受他待见，所以想要解决副科级待遇那不知道得等多久。” “谢斌来荣林乡之后，那就变天了。都知道谢斌是谢家太子爷，邱华又是谢清文曾经的大秘，明显邱华又以谢斌马首是瞻，所以那些人又迅速向谢斌靠拢。但在谢斌手上想要得到提拔，除了会溜须拍马以外，还得把钱准备够。我这种既无钱无权，又不会舔肥的人，谁愿意提拔我。” 裴靖泽听着林子浩的话，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因为他也在荣林乡工作四年，对这些情况也是十分清楚的。 但当裴靖泽问林子浩工作开展情况的时候，林子浩却给了裴靖泽一个惊喜。 林子浩思路清晰而且逻辑性强，很多数据都在脑海中可以张口就来，对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裴靖泽发现了一个可以加担子的年轻干部。 在裴靖泽的有意引导下，两人一路上都聊着对下一步工作的思路看法，以及对事故后续整改工作的意见建议。 很快走到了宿舍门口，裴靖泽看着滔滔不绝的林子浩说：“子浩兄，明天早上组织部的廖部长要送新书记来上任。现在荣林乡党委这边的干部基本上都去纪委自首了，政府这边的同志我看工作积极性也不高，所以我想麻烦你明天一早起来安排一下会议室，行吗？” 林子浩听着裴靖泽的话立即保证道：“放心吧裴乡长，我一定完成好你交办的任务。” 林子浩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裴靖泽看他的眼神有一种男人之间，又或者是君臣之间的暧昧。 他觉得自己这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平头老百姓的孩子，可能会因为裴靖泽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裴靖泽笑眯眯地看着林子浩说：“子浩兄，谢谢你！今天你我的谈话让我更进一步地了解了荣林乡各项工作的具体情况，也让我对下一步乡政府班子的配备有了更加具体的想法。” “我知道，荣林乡的政治生态已经被谢斌、邱华二人给彻底破坏了。但是请你相信，在我的手中一定会让荣林乡的政治生态恢复到风清气正、团结和谐、积极健康的正常氛围去。” “我裴靖泽不是一个喜欢说空话套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画大饼的人，实话告诉你，如果经过考察之后，你今天的话能和你平时的所作所为匹配上，请你做好加加担子的准备。” 林子浩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请裴乡长放心，我保证会做好加担子的准备！” 裴靖泽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林子浩回房休息，便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今夜裴靖泽注定能睡个好觉，就是不知道谢清文和郑康，能不能做个美梦。 第84章 新书记 第二天一早，裴靖泽吃过早餐就在办公室里翻看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资料和台账。 林子浩在会议室里忙碌着，会标、座牌、茶水，他仔细的完成着每一个环节，等会议室里的工作完成后，他甚至还检查了两遍，才跑到裴靖泽的办公室去汇报。 林子浩递过去一份发言稿，嘴上解释道：“裴乡长，这也是我第一次写这种表态发言，由于没有经验时间又比较匆忙，质量可能不高，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立马改。” 裴靖泽接过发言稿，大致看了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昨晚并没有安排给林子浩写发言稿这个任务，对方却主动的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对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这个稿子，但明知道可能是无用功，对方依然连夜赶出了稿子，这让裴靖泽看到了林子浩身上的胆大心细和踏实干劲。 虽然稿子的质量确实不算高，但其中的遣词造句仍然有不少亮眼之处，稍加打磨一定是个妥妥的“笔杆子”。 “会议室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翻阅着稿子，裴靖泽问道。 林子浩听见询问立马答道：“会议室里的相关准备工作全都已经完成好了，会议通知我昨天晚上也发在了微信群里，并挨个给没有回复的同志打电话去通知了。” 裴靖泽满意地点点头，抬腕看了一眼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和我下楼去接一接新书记！” 林子浩侧过身子让出空间，等裴靖泽走过后紧紧的跟着出门下楼去了。 没多久，宁昭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廖明的车开进了荣林乡政府的大门。 裴靖泽带着荣林乡在家的副科级以上同志在院子里迎接。车辆停稳后，副驾坐着的廖明的联络员率先下车，给后排打开了车门。 廖明和郑康分别从一左一右下车，裴靖泽赶忙大步迎上去握住廖明的手道：“廖常委，您一路过来辛苦了！” 廖明重重地捏了捏裴靖泽的手，然后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从卢川县调任而来的郑康同志，以后就是你们二人搭班子了。” 裴靖泽放眼过去打量一番，30出头的年纪，175左右的身高，身材也适中，乍一看眼缘不错，但细看后发现，唯独那双左盯右看的小眼睛让人略感不适。 裴靖泽笑着伸出手说：“郑书记的工作能力我早有耳闻，县委能够把你这样的大才挖到荣林乡来当‘班长’，一定是下了大力气的。荣林乡全体干部绝对会团结在郑书记身边，为乡里的群众干一些实事！” 郑康看着裴靖泽心里震惊了很久。虽然已经知道和自己搭班子的这位乡长很年轻，但真正看见对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羡慕起来。 即使裴靖泽已经通过穿着打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老气，但脸上仍有一丝年轻人专属的稚嫩出卖了他。 郑康笑着伸出手与裴靖泽相握：“早就听闻裴乡长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后在工作中还希望能得到裴乡长的大力支持，当然，需要我做的事你只管知会一声，我自当全力助你开展各项工作。” 开头的几句话双方都十分和气，裴靖泽说会团结在郑书记身边，表明了是尊重他“一把手”的地位。 郑康也说会全力帮助裴靖泽开展工作，变相暗示自己不会过多插手乡政府的工作。 当然，这时候说的话再好听，也得在实际工作中才能看得出真假。毕竟谢清文费尽心思把郑康调来，可不是为了帮助裴靖泽出政绩的。 廖明看着和气的裴靖泽和郑康，内心都忍不住吐槽。年纪轻轻的两人竟然就有这样高深莫测的忍耐力，明知道对方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却还能满脸真诚的和对方说笑，这点儿功夫可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去会议室把正事办了，其他的你们下来再慢慢交流。”廖明出声打断了裴靖泽二人的对话。 裴靖泽闻言说：“好的廖常委，会议室早就准备好了，这边请。” 说完一个侧身并摆出请的手势，带着廖明和郑康向会议室走去。 进入会议室后廖明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甩给裴靖泽一个眼神后直接说：“同志们，荣林乡近段时间发生了几件大事，主要是围绕矿难事故和主要领导违规违纪这两个严肃的政治问题。你们也知道，连县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跟更别说荣林乡了。这次荣林乡因为特殊原因撤下了很多干部，目前在岗实职副科级以上的领导就只剩下了裴靖泽和孙浩然，这极大的影响了正常工作的开展。” 廖明顿了顿，左右扫了一眼裴靖泽和郑康才继续说：“为了不影响荣林乡发展大局和矿难事故后续整改工作，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郑康同志为荣林乡党委书记；任命裴靖泽同志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啪啪啪，会议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廖明先跟着鼓了鼓掌，然后压压手示意安静：“同志们，鉴于荣林乡工作的实际情况，县委决定不从其他乡镇提拔或调任干部，完全由熟悉情况的本地同志填满剩下的领导岗位。至于人选嘛，县委原则上以荣林乡党委推荐的人选为主，尽量不干涉相关工作。” 看着下面坐着的同志激动的脸庞和用力鼓掌的手，裴靖泽勉强笑着拍了拍手。 谢清文这一招还真是击中了自己的要害。听从乡党委的意见建议，以乡党委的推荐人选为主，这完是赤裸裸的炫耀书记关于干部人事的绝对话语权。 底下坐着的想要更进一步的干部，听着廖明的最后一句话，那不是都得乖溜溜地跑去向郑康靠拢了吗？ 廖明又说了些很“正式”的官话套话，什么书记乡长要相互团结、相互配合、互帮互助之类的惯例式发言，然后就让郑康和裴靖泽分别进行了表态发言。 第85章 未竟事业 郑康憋了很久，终于到自己发言时他也不再隐瞒，给台下众人画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大饼：“廖明常委，各位同志，非常荣幸组织上能够选中我，让我到荣林乡担任党委书记。我以前一直从事的都是机关单位和乡镇政府的工作，对于乡镇党委系统的工作确实不是很熟悉。” “但是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很清楚，党委最重要的就是党建和党风廉政建设工作，同时要做好组织、政法、宣传、统战等工作。我曾经在卢川县委组织部工作时担任过干部股的股长，可以说对组工工作还是比较熟悉的。既然县委把选人用人的推荐权给了乡党委，我一定不辱使命，严格认真仔细的考察好干部，把那些想做事、要做事、能做事的同志推荐到他应该匹配的岗位上去工作！” 他后面说的什么已经没人在意，因为他的饼画的实在太美好了，就差直接说谁先向我靠拢并忠诚于我，我就先提拔谁。 底下坐着的一些人已经在脑海中思考要怎么样才能了解或者打听到新书记的喜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拍一顿马屁。 等到郑康说完，台下爆发了不属于这么多人能爆发出的掌声和喝彩声。 裴靖泽也不在乎，向廖明微微颔首后直接开口道：“同志们，我只讲一句话，那就是一切为了人民，为了人民的一切。乡政府在今后的一切工作必须围绕人民、突出人民、依靠人民，所有工作的目标就是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我只有一个要求，荣林乡的其他数据指标可以不在全县前列，但幸福指数、满意指数和安全指数，必须排在全县第一，这是硬性规定，不讲条件、不打折扣、不搞变通，三年内实现不了，我主动辞职！谢谢大家。” 廖明带头，现场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面对郑康的画大饼、搞人事的招数，裴靖泽直接选择了无视。 领导干部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人我也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想要阻挠荣林乡的发展，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今天自己这番话说完后，还有干部毅然决然地向自己靠拢，那这个人一定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是可以培养可以提拔可以委以重任的干部！ 廖明眼见规定动作完成，作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同志们，这次荣林乡党委政府的主要领导配备，是县委县政府经过深思熟虑、慎重讨论之后决定的。两位同志都很年轻，很有冲劲干劲，希望荣林乡全体干部职工和村组干部能够紧密的团结在乡党委和乡政府周围，踏实肯干、扎实工作，为荣林乡高质量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在热烈的掌声中，廖明站起身和郑康、裴靖泽先后握手，然后带头走出会议室。 上车之前，廖明语重心长地说：“二位同志，希望你们牢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所有的一切工作，都要建立在人民的立场上，都要始终依靠人民、造福人民。县里还有会，我就不多留了，二位止步。” 廖明的车辆转眼就消失在视野，裴靖泽主动开口说：“郑书记，二楼还有两间空的办公室，因为你还没有就任所以一直空着，现在请你去看看喜欢哪一间，我和同志们帮你先把办公室归置一下。” “裴乡长有心了！”郑康笑着对裴靖泽说，“我这个人不讲究这些，但既然同志们都已经做到如此，再推脱倒是显得我不对了，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裴靖泽带着郑康走上二楼，楼梯两边的最后一间大办公室都是空着的。 左右望了望郑康居然开口问道：“谢斌原来的办公室是哪间？” 裴靖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道：“谢斌的办公室原来是左手边这间。” 郑康诡异地笑了笑说：“那就这间吧，我和谢斌也算半个发小，让我帮他完成一些他未竟的事业吧。” 裴靖泽一愣，这么快就如此直白露骨的下战书了？廖明一走连装都懒得装了？而且他是什么脑回路，放着条件更好的书记办公室不选，偏偏选了原来乡长的办公室。 “那我祝郑书记能够帮助谢斌如愿以偿。”裴靖泽丝毫不惧，反而略带挑衅地回答。 郑康点点头，然后笑容尽失，突然摆起了官架子：“那就请裴乡长尽快安排一下，我要准备开始办公了。” “好的郑书记，我马上叫人来收拾。”裴靖泽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靖泽走到林子浩所在的集体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说：“同志们，郑书记选定了原来谢斌的那间办公室，请你们去帮郑书记搬搬东西。子浩同志，你去叫隔壁的同志帮我把东西搬到原来林书记的办公室，然后再把两间办公室门口悬挂的工位牌调换个顺序。” 裴靖泽说完自己走向了原来的座位开始搬东西。他还没有官僚到这种地步，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都非要让别人帮忙干。 一上午的时间，仅剩的几个乡政府工作人员都在帮两位新任领导搬办公室和宿舍，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食堂里吃饭时，有趣的事情就水灵灵地出现了。除了裴靖泽、孙浩然、林子浩三人坐在一起外，剩余的同志全都挤到了郑康的身边。你夹夹菜，我盛盛汤，聊天时的嬉笑声不绝于耳，简直好不热闹。 他妈的，还是“一把手”的人事权有魅力啊！裴靖泽在内心暗暗羡慕，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当了“一把手”，一定要抵抗住这些马屁精、狐狸精、白骨精的诱惑。 “呸，真不要脸！”孙浩然没好气地说，“那几个同志前几天还在私底下给我说，等裴乡长回来上班后，让我在你面前说说好话，再不解决副科就没机会了。现在好了，郑康一个大饼画的他们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裴靖泽笑着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反而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起码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就自动筛选淘汰了五六个干部，这不是省时省事又省力吗！？” 就在这时，郑康隔着几张桌子直接大声安排道：“那个裴乡长，你安排一下，下午两点半我们在会议室召开一个碰头会，梳理梳理近期工作，顺便研究部署下一阶段的重点工作。” 裴靖泽闻言转身对着郑康说：“好的郑书记，我立马安排！” 第86章 暂败一局 裴靖泽虽然嘴上说着马上安排，实际上说完后立马坐下继续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郑康则继续和几个干部有说有笑地聊着天，看起来真是不亦乐乎。 裴靖泽吃着吃着饭突然想到什么，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气的呼吸都喘了几度。 孙浩然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了乡长？什么事这么气？” 裴靖泽咬着牙回答道：“我被郑康耍了，这个人心机很深，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小心。”说完使了个眼神，放下餐盘走出了食堂。 孙浩然和林子浩得到示意，收拾好餐盘放进洗碗池后也跟了出去。 看见裴靖泽突然表情大变朝外走去，郑康却显得有些紧张，立马放下了东西向办公室跑去。 宿舍里，裴靖泽因为后悔而懊恼地说：“都怪我一时大意，竟被郑康蒙蔽过去！刚刚吃饭时我突然想通一个道理，他选择谢斌的办公室根本就不是因为要向我下战书，而是因为谢斌的办公室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就算牵扯不到韦康也起码涉及到谢清文！如果让我去了那间办公室，很可能会被我发现这个证据，所以他才莫名其妙的放着条件好的办公室不选，反而选择了那间条件略差的办公室。” 孙浩然倒是经过矿难事件已经彻底绑在了裴靖泽的战车上，而且他也见识了几多风雨，所以表现的很平静。 但林子浩就不同了，他听着韦康和谢清文这两个大佬的名字，身子已经忍不住有些颤抖，这两个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像捏死蚂蚁样的秒秒钟捏死自己。 裴靖泽当然注意到了林子浩的变化，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我现在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谢清文费尽心思调郑康到荣林乡来，主要目的就是争取不让我发现那个秘密，针对我只是顺带手的安排。” 孙浩然想了想说：“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办公室里一定有能够让谢清文倒台的直接证据，可是就我们前期调查的情况来看，荣林乡的所有事情并不涉及谢清文啊。” “正是因为如此！”裴靖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荣林乡从邱华开始，乡党委书记就一直是谢家派系的人，虽然谢斌没有在乡长的任上坚持多久，但这个地方对于谢清文来说就是一个放秘密的好地方！他的那些东西不敢放在省里和市里，从他的视角看，唯有放在宁昭这个基本盘最放心，而他在宁昭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就是谢清武和谢斌。有些东西放在乡下确实是比放在城里要安心的多！” 孙浩然瞪大了双眼回答说：“你的意思是，这里放的东西对谢清文很重要，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涉及荣林乡，甚至不涉及宁昭县？” 裴靖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的猜测对没对，还要经过试探和证明。但是经过这件事，我能肯定郑康这个人不简单，他太会装傻充愣，又太能精明算计了，起码第一次交手我觉得我完败于他。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尽量避免和他发生直接冲突，多找找他的漏洞和缺点，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裴乡长，我倒是有个发现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时林子浩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话。 裴靖泽和孙浩然对视一眼，然后朝林子浩问：“什么发现？不管有没有用都大胆地讲出来。” 林子浩咽了口唾沫说：“刚刚给郑书记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他一直站在窗户的一个死角，虽然一直在指挥，但是他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个死角，你说的东西会不会放在那个死角的地板下或者天花板上？而且刚刚我从食堂走的时候，看见郑书记神色慌张地放下了餐盘，大步跑回了办公室。” 这小子居然敢把这种事说出来，看来自己没有看错！ 裴靖泽脸上充满了欣慰的笑容沉声道：“子浩同志，你的发现很有价值，你的推断也很有可能性！郑康这么着急地回办公室，一定是猜到我发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赶忙回办公室守着。” 想到这儿裴靖泽略带遗憾地说：“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是我们的推断，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况且因为我的缘故，导致给了他那么多的时间，东西很可能已经被他转移了。” 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裴靖泽纳闷地问：“谁？” “裴乡长，是我啊，吃完饭涨得慌，想到你这里讨杯水喝！”郑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靖泽内心一凉，不情愿地走去开门。 果然，门一打开，就看到郑康脸上胜利者的标志性笑容。该死，东西已经被转移了。裴靖泽心里怒骂一声。 看见郑康走进来，孙浩然和林子浩站起来打招呼：“郑书记好。” “哟呵，人还不少，都是到乡长这儿来蹭水喝的？”郑康戏谑地说。 裴靖泽笑着回：“哪儿有，这两位同志是我叫来安排下午会议保障工作的，书记交代的事情我必须抓好贯彻落实啊！” 郑康转过头看着裴靖泽表现出得胜者的微笑说：“裴乡长的工作作风还真值得我学习。既然如此，那就请裴乡长再落实一件事情，今天上午光顾着搬东西，都没来得及打扫，下午安排个同志去把我的办公室好好扫一扫拖一拖，免得全是灰，办公的时候影响心情。” 挑衅！赤裸裸地挑衅！郑康这是在暗示裴靖泽，东西我已经转移走了，以后我的办公室你随便进，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裴靖泽自责地攥紧了拳头，但还是假笑着说：“放心郑书记，我下午就安排保洁人员把你的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 裴靖泽用安排保洁人员去打扫来告诉郑康，我知道东西已经不在了，这局算你赢了。 郑康闻言哈哈大笑道：“也对，同志们有自己的职能职责，该保洁人员干的活路还是让他们自己干吧，免得有人说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快开会了，三位同志别迟到！” 第87章 迈进一大步 看着郑康迈着嚣张的步伐走远，裴靖泽第一次感觉在年轻人中遇到了高手。对方不仅赢了自己一局，甚至还用狗拿耗子来讽刺自己查谢清文是多管闲事。 裴靖泽意识到自己有些轻敌大意了，现在的对手不是李庆国、谢斌、林志远等无能之辈，而是郑康这个同样年轻但经验丰富手段狠辣的强大对手，不能再用以前对付谢斌的那种小手段了，对付郑康这种级别的对手需要用大智慧。 裴靖泽对孙浩然和林子浩说：“你们两个赶紧去会议室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到位的，千万不能犯小错误被他抓住不放，从而借题发挥！” 两人点头称是，然后出门向会议室跑去。裴靖泽在宿舍思考，对方好像很了解自己一般，看来在上任之前，谢清文专门给他补过课。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千万不能被对方攻心为上。在宿舍稳了稳心态，理了理思绪，裴靖泽才向会议室走去。 两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主席台上只坐着郑康、裴靖泽和孙浩然，就连乡人大主席都因牵扯谢家腐败案去纪委自首了。 郑康坐在主席台c位，虽然也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干部，却展现出十足的老领导架势。 只见他拿起面前的水杯吹了吹热气才轻轻地喝了一口水，又拧紧瓶盖放下茶杯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同志们，今天下午这个会，是我到荣林乡任职后真正意义上主持召开的第一个会。主要目的是了解乡党委、政府的近期工作开展情况，研究部署下一阶段的各项重点工作。”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充分了解荣林乡的干部情况，毕竟县委把推荐干部的权利给了乡党委，我必须要切实做好这项工作，不让县委失望。” 郑康在最后一句话抛出了明晃晃的橄榄枝，逗的底下一帮干部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有些人已经幻想出自己被郑康看上然后提拔为副科职干部的模样。 看见底下干部的神态表情，明白目的达到的郑康继续说：“下面请同志们按照从前到后的顺序，依次汇报近期工作情况和下一步工作打算。” 说完后郑康朝着今天中午拍自己马屁最厉害的那位同志扬扬头，示意他开始汇报。 吴立群已经38岁了，至今还只是四级主任科员，他原先在县农业农村局工作，因为他老婆一次打牌时胡了局长夫人一把大牌而得罪了局长，第二天就被发配到了荣林乡工作。 谢斌是农业农村局局长是沆瀣一气的一丘之貉，所以他都认为自己这辈子就将这样当几十年的科员就退休了。谁知宁昭县、荣林乡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郑康到任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于是第一个冲上去向郑康靠拢。 午餐时郑康已经提前告诉了他汇报内容，所以吴立群准备的很充分，洋洋洒洒的汇报了一大堆东西，其中干货还不少，对下一步工作的打算也比较中规中矩，不能说他很完美，但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就这样几位已经提前得到通知的干部都准备的很好，汇报的情况不论真假反正非常好听，对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也算是可圈可点。 唯有真才实学的孙浩然和林子浩两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自己的工作熟悉到张口就来，对下一步工作也是思路清晰，一些关于重点工作的意见建议更是听得郑康连连点头。 奶奶个熊，郑康突然在内心有一瞬间的不爽，因为比起孙浩然和林子浩，吴立群这几个干部着实有些不够看。 等孙浩然汇报完后，现场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安静之中。按情况孙浩然汇报完之后就该裴靖泽汇报了，可裴靖泽却没有任何开始汇报的姿态，因为他正在和郑康比谁更沉得住气。 如果郑康不点名请裴靖泽以乡长的身份进行总结补充，后者是万万不会开口的。开玩笑，你让手底下的人给你汇报工作，居然还想听我这个新任乡长一起给你汇报，那就真是翻了天了。 虽然你是乡党委书记，妥妥的“一把手”，但我也是乡政府的“一把手”，对政府工作有直接领导的权利。普通干部职工汇报完毕之后，我可以总结补充，再一起给你汇报。但你想让我像普通干部一样直接汇报，那就做梦去吧！ 几分钟，忍耐不住的郑康还是先开口道：“靖泽乡长，同志们都汇报完了，你是不是总结补充一下？” 裴靖泽闻言反拿出“一把手”的架子点点头然后说：“刚刚在座的诸位同志对近期工作进行了汇报，对下步工作进行了谋划，总体来说我比较满意。但是有几个工作环节，我在这儿补充一下。” “首先是吴立群同志，你的工作汇报中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控辍保学工作，目前咱们乡里这项工作虽然做的还不错，但仍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少数家庭的观念还停留在男孩读书女孩务农的传统陋习中，这一点请你记录，事后一定要抓好相关工作。” “其次是张昌英同志，你的汇报看似面面俱到，实则重点不突出。你最应该聚焦农村客运工作，协助抓好对非法运营车辆的打击工作，那些随处可见的无证摩托车和无照小面包车，平日里超载情况严重，他们没有执照没有保险，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是赵海洋同志，你是派出所新任的所长，虽然你是派出机构，由县公安局局直接领导你的工作，但你下一步可是要兼任副乡长的，你得为荣林乡的百姓多思考、多谋划、多出力啊！可是现在乡里的监控盲区很多，民辅警夜巡次数几乎为零，接警出警速度极慢，这几个重点工作你却只字未提。” 裴靖泽逐一对参会的十多个人的发言进行了点评，然后总结道：“同志们，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向前看，前路漫漫亦灿灿。我们荣林乡的工作已经等不起、拖不得了，全体干部职工要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舍我其谁的责任感抓紧抓实、抓早抓细各项工作。我上午会议已经强调过，经济指标可以稳步推进，但幸福指数、满意指数和安全指数，必须在排名上跨出坚实有力的一大步！这是要求、是任务、是目标，必须放在脑中、记在心里、抓在手上！” 第88章 内参! 裴靖泽环视一圈，看见被点评的众人都有些脸色发红，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的点评直切要害，让下面的人红了脸；悲的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显然是不明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们的工作那么了如指掌。 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裴靖泽指出的几点问题和提出的几点意见，是他们没有考虑过、谋划过、部署过的工作，所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也间接地反映出乡村干部对工作情况了解片面、思考不深、布局不远的问题。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裴靖泽的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他知道要想靠一个人的力量改变现在的乡村工作局面是不可能的，要想改变现状，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念及如此裴靖泽沉声道：“邱华、谢斌、林志远、李庆国等人都已经去纪委自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邪不压正！同志们，在邱华等人任职期间，荣林乡的政治生态、工作风气、干事效率都得到了极大的破坏和拖累！但是今天，郑康书记来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得到彻底的、根本的、扭转性的改变，以前那些任人唯亲、马首是瞻、溜须拍马的风气和状态都将不复存在，让我们紧密的团结在乡党委、郑书记周围，从风气、态度、效率等各个方面的提升，创造荣林乡美好和谐幸福的明天！”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郑康的脸上却铁青无比。 裴靖泽的一番话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烤。裴靖泽首先点明了邱华几人已经被“双规的消息”，然后又说因为几人政治生态被严重破坏，最后又说因为郑康的到来这些情况会得到改善，特别是任人唯亲这一点，暗示郑康在干部任用方面不会胡来乱来，这直接顶到了郑康的肋巴骨，让他十分难受。 这也是郑康第一次感觉到裴靖泽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现实证明对方并不是今天第一次过招时自己预想那样的小白兔。 裴靖泽反应灵敏、逻辑严密，特别会从对手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而且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他不仅会像一条饥饿已久的狼一样死死地咬住不松口，还会像鳄鱼一样进行死亡翻滚，力求伤害最大化、利益最大化。 掌声响完，郑康那双小眼睛转了转正准备反击，裴靖泽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郑康瞅见机会说：“裴乡长，你还有没有一点遵守会议纪律的自觉性。大家都在讨论问题，你的电话却响个不停，如果你觉得这个会议没有必要，或者觉得你的电话要说的事比我们现在研究的事情更重要，大可直接离开，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们演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裴靖泽嘴角微扬，把电话放到郑康面前说：“郑书记，首先我的电话只是振动并没有响，这点儿会议纪律我还是有数的。其次，你看看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谁，在决定我接不接这个电话，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郑康一看电话上显示的程定邦副书记几个大字，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脸色布满阴霾。他尴尬地说：“既然是程副书记的电话，那一定有重要的指示，你快接吧，别让领导久等了。” 原本以为抓到了裴靖泽的小把柄，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恶心一下裴靖泽，却不料踢在了钢板上。 裴靖泽看见郑康吃瘪的表情也不再多说，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接通：“程书记，您这个时候亲自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程定邦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靖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吴下阿蒙了！五年之期未到，就能做到如此成就，实在是可喜可贺！” 裴靖泽不知何事让程定邦如此高兴，纳闷地问：“靖泽不知何事，还请程叔明示。” 程定邦清清嗓子说：“今天最新一期的内参下发到省委，你作为唯一作者的独名文章刊登在今天的第五篇。关键是，第一领导在文章上作出了重要批示。他强调文章立意高远、内涵丰富、结合实际，对下一步做好乡村振兴工作有很强的指导性，要求全国县乡一级开展多种形式的学习活动，力求把文章实质学深悟透，切实用以指导工作。” 真的上内参了，而且是唯一作者！裴靖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要知道能以唯一作者刊登在内参的文章，大都是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才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第一领导亲自批示，要求全国县乡一级学习自己的文章，用以指导工作，这是何其的荣幸荣耀！这直接说明自己的辛苦付出并没有白费，甚至达到了最理想的效果。 听见裴靖泽的沉默，程定邦玩笑道：“哟呵，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事情能把我们得裴大乡长震惊的说不出话，看来你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嘛！” 回过神来的裴靖泽说：“程叔，谢清文在宁昭组织开展了青年干部向我学习的活动，主要目的是想趁机大肆地造谣抹黑我。这段时间以来，全县很多青年干部莫名的对我展现出敌意。现在这篇文章上了内参不说，还得到了领导的亲自批示，现如今这个活动反而变成了对我宣传的最有利方式，谢清文的阳谋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笑话。” 程定邦严肃提醒道：“上内参是件大好事，但千万不能心浮气躁，甚至飘飘然。你说的问题我有过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无缘无故的恨，谢清文的目的就是想要给你树敌，但没想到你用这样的方法破解了他看似无解的招数。你要记住，教员曾经说过，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你要牢记于心。” “还有，你一定要记住，团结是斗争的目的，斗争是团结的手段。斗争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团结，团结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千万不能心中只有斗争而忘记了初心使命！” 裴靖泽坚定地回答：“放心吧程叔，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带领荣林乡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如果在发展上能够全新全新的为了人民，一些事情我可以忍。但是如果有人胆敢阻扰荣林乡的发展，我一定用雷霆手段把他斗下课！” 第89章 飘飘然 程定邦满意地说：“不错，千万不能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正事。我会在省级层面大力的支持你，第一时间安排全省县乡一级甚至扩大到市州一级学习讨论你的文章，毕竟是领导亲自批示了的，这件事不会有任何的阻力。这对你来说有机遇也有风险，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放心吧程叔，我不会飘飘然的。”裴靖泽沉声道，“正值换届之际，你有没有其他想法？” 程定邦轻笑一声：“从目前看来我的事情还没有任何可能性，中央已经批准了老书记退休，而且是一次性退，不会再到人大或政协去过度一段时间。虽然韦康在积极的努力运作，但效果不大，我估计他很可能上不去，因为中央已经对韦康的很多工作感到不满意，特别是矿难事故以后，领导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不过你韩叔倒是很有可能更进一步，重用为政法委书记，前几天已经在考察了。” 韩振华重用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裴靖泽发自内心的替他感到高兴。虽说都是副省级干部，但进不进常委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韩振华这一步迈的顺利，未来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不能说海阔天空，也可以说是从羊场小路跨到了康庄大道。 裴靖泽激动地说：“韩叔如果能够跨这一大步，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同志们都知道他和韦康不合，还能够如此顺利的被考察，真是邪不压正！” “你家老爷子亲自出手的结果！”程定邦揶揄道，“韦康在京城四处奔走寻求更进一步的同时，还不忘打压你韩叔防止他进常委，这让老爷子大为震怒，亲自给中央反映韩振华是一个可以重用的好干部，不存在谣言中的那些问题，甚至提出可以亲自给韩振华担保。第二天中组部的同志就到了千河对你韩叔进行考察，韦康前几天开会脸色都是铁青，显然被气的不轻。” 裴靖泽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韦康自作自受的报应。他自己想进一步就算了，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段阻止别人进一步，这是谁看见了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如此看来韩叔的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可惜了程叔您，这次不能进最为关键的一步。” 程定邦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韦康不是傻子，他这次如果不能上位，肯定会更加小心翼翼，他和他的后台一定已经知道了中央对千河工作的不满，所以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谢清文身上，你要团结王学勤等同志，全力以赴拼经济、搞建设，同时尽快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定邦又提醒叮嘱了裴靖泽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裴靖泽内心还在回味着自己文章登上内参的喜悦中，被身后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宁静。 “裴乡长，程副书记亲自打电话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郑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裴靖泽的身后。 裴靖泽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自己光顾着喜悦，连别人何时出现的都不知道，这是典型的飘飘然了，必须立行立改，不然是要出大事的。但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内心可以不飘飘然，但何不装出这副模样，从而麻痹敌人，他们尽快对自己出手呢？ 念及如此，裴靖泽装作非常飘飘然地开口道：“程副书记亲自打电话并没有其他指示，单纯的表扬了我而已。郑书记，能和我搭班子，何尝不是你的一种荣幸呢？” 裴靖泽看着一头雾水的郑康继续说：“程书记告诉我，我作为唯一作者的文章登上了今天下发的内参，就放在第五篇，而且第一领导亲自作出批示，要求全国县乡一级组织学习讨论这篇文章！怎么样郑书记，这难道不是一种最顶级的荣耀吗？” 说话间裴靖泽还朝郑康抛去几个自大的眼神，但郑康还是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唯一作者，文章登上了内参，放在第五篇，第一领导作出批示，省委副书记亲自打电话表扬，这几件事单拎一件出来都是莫大的荣耀，合在一起发生难怪裴靖泽会这么骄傲。 看着裴靖泽已经掩饰不住的自大的表情，郑康当即恭维道：“我的天呐，裴乡长，恭喜恭喜，这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咱们荣林乡有了你这位大才，不对，应该是将才，不不不，必须是帅才！在你这位帅才的带领下，一定可以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实现真正的高质量发展！” “哈哈哈哈！”裴靖泽大笑着点头说：“我也没有想到，第一领导竟然作出了这样的批示，这下我裴靖泽不仅仅是在宁昭、盐昌、千河，在全国我都出名出大发了！郑书记，你可得好好的组织全乡干部学习好我的这篇文章，不能羡慕嫉妒恨哟！” 你小子狂吧，蹦跶的越高，摔下来就越惨！郑康心里诅咒，表面上还是说：“那是肯定的，毕竟你是我们的乡长，你的文章登上了内参，那不仅仅是你的荣誉，还是我们全乡的荣誉，全省的荣誉！你放心吧，等内参一到手，我马上组织全乡的干部一起深入学习，力求把握文章的内涵实质，到时候还得你这位作者大人多多指导才是！” 裴靖泽拍了拍郑康的肩膀说：“放心放心，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走吧郑书记，咱们接着开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议室。 回到会议室后，裴靖泽的脸上始终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甚至时不时直接笑出声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神经病。就连孙浩然和林子浩都被裴靖泽的表现弄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或者中了一个亿的彩票，否则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失态？ 郑康看着裴靖泽在会场的表现，越发相信这位年轻人已经飘的忘乎所以了，他的小眼睛在眼眶里不停地转着，最终他决定帮助裴靖泽在飘飘然的路上越走越远。 第90章 吵的一塌糊涂 会议最后，郑康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同志们，今天发布的最新一期的内参中，我们裴乡长的署名文章刊登在第五篇，而且裴乡长还是唯一作者！这不仅是裴乡长一个人的荣誉，更是我们荣林乡全体干部的荣耀！最迟明天上午，我们乡的内参也就拿到手里了，所以我决定按照领导的指示精神，明天下午在荣林乡召开全体干部会议，扩大到村组一级的干部全部参加，请裴乡长结合文章为我们上一堂党课，请同志们通知下去，除了极个别特殊情况外，谁都不允许请假。” 郑康转头看见裴靖泽拽的二五八万的表情，继续添油加醋地吹捧：“我希望大家都能深刻的认识到，一个人的文章能上内参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何况还得到了领导的亲自批示，所以明天的课就是裴乡长为我们全体干部充电、破冰、提能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我们必须要确保学深悟透、融会贯通，才能不枉费裴乡长的心血！” 底下的乡干部们吃惊地鼓掌，直到手掌麻木才停下来。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对谁都恭恭敬敬，任谁都可以指挥干事的裴靖泽，竟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已经完成了从一般干部到副乡长，到副书记，再到破格提拔为乡长的飞跃，更是在不声不响中撰写了一篇文章并且登上了内参，这已经不是惊讶、震惊能形容的了，完全是从地狱到天堂，从沙漠到海洋，试问全国那么多乡镇干部，有谁能够做到如此！？ “裴乡长，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郑康一脸谄媚地问裴靖泽。他发现裴靖泽已经快要飘到天上去了，于是继续放低姿态，任由对方如挂着气球一般往上飘。 裴靖泽笑呵呵地说：“郑书记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补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要不然就先这样吧，我还有点儿事到县上去处理。” 裴靖泽转头用郑康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对孙浩然说：“你在山海大酒店定个最好的包房，把几个好哥们全都叫上，咱们今晚庆祝庆祝，不醉不归。” 这就飘的不行了！郑康听见裴靖泽的话，确信对方已经被成绩蒙蔽了双眼，于是便宣布了散会，带头走出了会议室。 此时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裴靖泽却直接带着孙浩然和林子浩坐车进了县城。郑康看见车辆开走，掏出手机就给谢清文打去了电话。 郑康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谢清文进行了汇报，谢清文沉吟道：“你确定裴靖泽已经飘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郑康回答道，“既然他今晚要去山海大酒店庆祝，我们提前给酒店方面打好招呼，到时候安排人进去看看真假不就知道了？” 谢清文想了想说：“这是个办法，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在乡上把该抓紧的人、事、财牢牢抓在手里。还有，明天那堂课，让县电视台的同志去现场采访，他想要名利，我们就给他名利，狠狠地捧一捧他，试试真假。” 郑康恭敬地回答：“好的市长，我马上和范维建常委汇报，请他以宣传部的名义给电视台下命令。” 谢清文提醒道：“小郑，裴靖泽用一篇文章就彻底打碎了我的阳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一定要记清楚，裴靖泽不是个草包，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郑康点头说：“放心吧市长，我一定不辱使命，帮谢斌报仇，帮清武叔报仇！” 林子浩的私家车上，坐在副驾驶的孙浩然忍不住转头对坐在后排的裴靖泽说：“乡长，就咱几个人，用不着定最大的包房吧。” 裴靖泽一口打断：“不行，必须定最大的包房，而且必须要把咱们所有人都叫上，一个都不准不来。” 孙浩然闻言只得点点头说：“那行吧。” 看着孙浩然欲言又止地模样，裴靖泽忍不住在心里暗喜。连孙浩然都觉得自己飘了，郑康岂不是更对此坚信不疑呢！孙浩然和林子浩毕竟太年轻，还不太会演戏，真相就先暂时不告诉他们了，免得被郑康看穿，那就得不偿失了。 山海大酒店山海厅，是这个全县最大的酒店里面最大的包房，除了可以坐30人的大圆桌外，还有一个可以坐10几人的小桌子在旁边的附属包房内。 裴靖泽他们也就不到十个人，但他们仍然选择了这个最大的包房，只不过他们坐在附属包房的小包间内，有一种不愿意让外人打扰的感觉。 晚上六点以后，王学勤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包房。裴靖泽点了最贵的套餐，又点了一箱年份最久的白酒，才刚刚满足这个包间的最低消费。 已经收到消息的几人都满脸笑容的向裴靖泽表示祝贺，不仅是文章和批示的事，更主要是彻底粉碎了谢清文的阳谋论。谢清文的这个招数当初让大家久久找不到破解之法，令几人头痛不已，没想到裴靖泽另辟蹊径解决麻烦。 席间，裴靖泽趁孙浩然和林子浩出去拿酒的空档，给几位老大哥快速地说了一遍自己准备装飘的计划，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于是就在酒店服务员进包房倒酒的时候，裴靖泽与王学勤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二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骂出了很多不符合身份地位的粗言鄙语。 黄亮几人在中间劝解，却一并被裴靖泽骂的狗血淋头。裴靖泽甚至直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几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当乡镇干部呢，就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带领他们向上爬升，才有了几人的今天。 现场变成了裴靖泽一对多的场面，他和几位县委常委吵的越来越激烈，最后以王学勤怒砸酒瓶，裴靖泽怒掀饭桌而收场。明明是牢不可破的队友，却因为裴靖泽的原因变得四分五裂，等王学勤等人走后，裴靖泽才在孙浩然的搀扶下去前台结账。 看着眼前的天价收银票，裴靖泽却没有觉得多贵，他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就支付了饭钱，还在大堂经理面前说了一句：“以后把这个包间给老子留着，老子要经常来吃！” 说完才走出大堂，上了林子浩早已停好的车里，一溜烟往他新租的公寓驶去。 车辆开走后，酒店经理马上拿出电话给谢清文打去，把刚刚的事情原模原样地说给了对方听。 第91章 巡回演讲 第二天早上，裴靖泽并没有回乡里上班，而是直冲县政府办公大楼而去。在王学勤的办公室里，两人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主要原因是裴靖泽要求在全县所有乡镇进行巡回宣讲，但王学勤却以影响基层工作为由拒绝了。两人皆是寸步不让，从最开始的讨论演变成最后的怒骂，最终不欢而散。 裴靖泽此举再一次告诉谢清文，自己已经彻底的飘了，心中只有名利而忘记了初心。一个25岁的年轻人突然得到如此荣耀，心态发生变化是十分正常的事，谢清文觉得，自己只需要稍加推波助澜，裴王二人的联盟将会不复存在。 裴靖泽刚刚上车准备回乡，就接到了谢清文的电话，请他到办公室商议工作事宜。眼见对方上套，裴靖泽马上下车朝县委书记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谢清文亲切的接待了裴靖泽，甚至亲自起身给他泡了一杯茶，待双方坐下后，谢清文才说：“裴乡长，事实证明，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县委破格提拔你担任乡长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今天早晨省委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全省市、县、乡三级开展你的文章学习研讨活动。这个通知精神和前段时间我们开展的青年干部向你学习的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契合，你作为宁昭县的干部，一定要充分发挥模范带头作用，为全县所有乡镇的干部好好讲讲理论课。我有个初步的想法，请你在全县所有乡镇进行一次巡回宣讲，重点内容就是你的文章，你觉得如何？” 裴靖泽瞪大双眼了看向谢清文，眼神中带有难以掩饰的激动，不可思议地问：“市长，你也觉得开展巡回宣讲很有必要吗？” “当然！”谢清文肯定地说，“这不止是我的想法，更是中央和省委领导的批示要求，你的文章能够以单一作者的署名方式刊登在内参，这是何奇的荣耀！登上内参的文章说明思想、方法、路径、格局等等都得到了中央的认可，这样的文章不宣传、不学习，那还有什么文章是可以深化干部思想理论的呢！我认为不仅要搞，还要大搞特搞，搞的人尽皆知！” 谢清文看见裴靖泽仿佛遇见知己的表情，终于确定这个年轻人已经陷入了名利的旋涡，他只用略施小计、稍加引导，不仅可以让裴靖泽陷得更深，还能威胁到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联盟，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他认为裴靖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如果不是双方积怨已深，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自己还真有点儿爱才之心泛滥，有一种想要把对方培养成自己心腹的冲动。 裴靖泽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市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今天早上我去给王学勤汇报过了，他不仅不同意，甚至还说我是劳民伤财、不务正业。你给评评理，连第一领导都亲自做了批示了，我去搞巡回宣讲是不是应该的，是不是贯彻落实领导的批示精神！这个王学勤，我看他就是嫉妒我的才能！” 裴靖泽先用英雄所见略同把自己抬高到了和谢清文一样的高度，又直呼王学勤大名，还说出了自己认为应该搞宣讲的理由，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谢清文觉得他已经飘到无法无天了，同时也让谢清文确定了裴、王二人之间的矛盾是很难缓和的。 谢清文想了想说：“这个学勤同志怎么能这样说呢！搞个巡回宣讲就劳民伤财？就是不务正业了？简直乱弹琴！我看他是不把省委的通知精神放在眼里，更是不把领导的批示精神放在心里！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以县委的名义直接出通知，县委宣传部全力配合你开展巡回宣讲工作，所有乡镇必须讲完！” 裴靖泽内心暗自佩服谢清文的老辣，自己都已经表现成这样了，他依旧没有忘记让宣传部的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也给自己增加了很多难度，如果在宣讲途中自己稍微不注意表现的不到位，那对方根据自己的布局就很可能改变或者直接停止，不得不感叹谢清文是个政治高手，哪怕已经如此演戏还是不能让对方完全放心。 其实对于巡回宣讲这件事，裴靖泽是抱有讲好、讲通、讲透的态度的。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干实事，哪怕目前的斗争如此激烈。如果能够把自己好的观点、看法、思想、理论全部真正的灌输给乡镇一级的干部，相信他们的工作会有很大的改变。荣林乡要发展，其他乡镇也要发展，如果只考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还有什么脸面当党员干部呢？ “市长！”裴靖泽主动站起来伸出手说，“我感谢您，感谢县委，是你们的信任和鼓励让我信心倍增，请您相信，我一定会用全部的心意和努力，开展好巡回宣讲工作，坚决完成您和县委交代的任务！” 看到裴靖泽因为激动而轻微涨红的面颊，谢清文微笑道：“靖泽同志，任重而道远，希望你能践行你的诺言，帮全县所有乡镇干部打破思想的牢笼，打破意识的禁锢，打破发展的制约，为乡村振兴、为农村经济、为宁昭县高质量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谢谢市长，您的肯定、鼓励和要求我一定牢记于心，全力完成此次宣讲工作以报您的恩情！”裴靖泽激动地回答。 二人又稍微寒暄几句，秘书进来汇报谢清文的会议要开始了，裴靖泽才不依不舍的告辞走人，他一出办公室，谢清文就给范维建打去了电话。 一接通谢清文就直接命令道：“你不要安排任何人，亲自盯着裴靖泽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是真的飘，那就狠狠地捧他，什么宣传方式全部用上，视频、文章、报纸、电视统统循环播放，但是要让他不经意间看到。如果他是装的，那就及时止损，所有方式全部停下，让他过一过讲课的干瘾就行了。” 范维建有些诧异地问：“市长，你还不是相信他是真飘？” “呵呵。”谢清文轻笑一声说，“虽然我今天并没有看穿他的真实想法，但我总觉得裴靖泽不是这么容易飘的人，万事小心为妙，记住，必须是你亲自盯。如果他是真的飘飘然了，那就给他足够的尊重和礼遇，让他摔的更惨！” 第92章 马副总的提醒 快到中午时，裴靖泽回到了荣林乡。这几天他越发觉得没有个车是真的不方便，但是考虑到这段时间要装飘，他还是决定全程让宣传部的同志接送自己，这样要符合人设一点。 刚到宿舍，就有人敲门，裴靖泽说了一声“没锁请进”，孙浩然就有些扭捏地开门走了进来。 “浩然，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看见来人裴靖泽热情的招呼着。 孙浩然假笑一声说：“呵呵，乡长你回来啦，下午的会场我已经布置好了，会议时间就定在两点半，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裴靖泽笑着说：“没什么补充的，就按照你们布置的开讲就行，你办事我放心。还有个事情我要给你说，县委已经决定让我在全县开展乡镇巡回宣讲活动，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乡政府的工作你得扛起来，到时候我会给郑书记打招呼让他配合你的。” “啊？”孙浩然不可思议地说，“王县长不是说不搞这个宣讲活动了吗？怎么现在县委还插手了？” 裴靖泽假装不悦地说：“孙浩然，你还有没有点儿党性原则，县委正常处理公务怎么就叫插手了？我告诉你，谢市长已经说了，宣讲活动不仅要搞，还要大搞特搞，请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家给我守好，如果出了一点儿岔子我拿你是问！出去吧，我要午睡了！” 听到裴靖泽的逐客令，孙浩然失落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谁知门一打开郑康竟然站在门外，被吓了一跳的孙浩然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才招呼道：“郑书记好。” “孙副乡长，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不吃人的，用不着那么害怕！”郑康揶揄一句才和裴靖泽打招呼道，“裴乡长，下午的课准备的如何？” 其实裴靖泽刚刚进宿舍之前，就发现郑康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自己回来了，他料定郑康一定会来找自己继续试探，所以才对孙浩然说了那些话，目的就是进一步麻痹郑康。 “放心吧书记，东西都在我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更何况我早就准备好了课件，不会让你看笑话的。”裴靖泽玩笑着回答，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感，好似自己已经是理论专家一般。 郑康见裴靖泽的表情更加傲慢，点点头说：“那就好，既然裴乡长准备休息，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咱们下午见！” 裴靖泽刚刚送走郑、孙二人，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马国发的信息：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短短一句话却让裴靖泽冷汗直流，这句看似提醒的话，却来的如此凑巧。自己刚刚才开始演戏装飘，马国发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发来这条短信，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马副总一定在宁昭县安排了一个同志盯着自己。看来对方当真对自己起了爱才之心，否则不会对自己关心到如此地步。 裴靖泽沉思后回复了短信：此戏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感谢马副总助靖泽之文章在内参刊登，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为民而谢之念之。 他相信马副总就凭第一句话就能推断出自己在演戏骗谢清文，也希望马副总能从第二句话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他身上的政治烙印不允许他出现在其他任何人的派系、阵营或团体，但愿马副总发现时，能对自己少一些不满吧。 下午两点，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范维建亲自带着宣传部和电视台的同志来到荣林乡，说是不仅要全程录像，更要在当天宁昭县的晚间新闻栏目播出。裴靖泽表现地受宠若惊，甚至还临时回宿舍洗了个头换上了行政装。 荣林乡政府会议室，乡长裴靖泽的党课正式开讲之前，范维建、郑康说了一大堆吹捧裴靖泽的话，后者也惯例式的配合着表现出了一副高高在上、宠辱皆惊的骄傲模样。 但当真正开始上课时，裴靖泽还是没有收住转回了十分严肃的状态，直到他瞄见范维建和郑康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才露出一副嫌弃地样子说：“我知道，这篇文章的很多理论大家可能并不是一下就能吸收的，但是没关系，今天晚上的宁昭晚间新闻会播放短视频，长视频也可以在公众号里面搜索，大家下来还要多学习、多消化、多吸收！我们进入第二个大点——抓好基层工作是实现乡村振兴的最有效途径。” 在接下来的讲课中，虽然裴靖泽内心极不愿意，但还是时不时露出高傲、自大甚至嫌弃地表情，好似他的理论已经拔尖到独一档，他的文章就是真理，这种表现让范维建和郑康非常确信他已经“变了味”。 直到夕阳要下山，裴靖泽才刚刚讲完，就迫不及待地冲到范维建询问道：“范常委，时间是不是讲长了，不会耽误电视台的同志剪辑视频上新闻吧？” 范维建笑着摇头说：“怎么会，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你放心吧，这几天他们都会跟着你的，只换磁盘不换机器，保证给你录的全。” 范维建拍拍裴靖泽的肩膀，又转头对电视台的摄像师说：“你们辛苦一下，现在先回去把工作处理好，不要耽搁了上今天的县台新闻。”电视台的同志点头称是，然后就收拾好设备走了。 见范维建也有准备走的架势，裴靖泽快步跟上去压低声音说：“范常委，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我在山海大酒店定好了包房，就咱们两人去小酌一杯，免得人家说我不会做事。” 哟呵，这小家伙开窍了？吃他一顿饭进一步试探试探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范维建略微思考后说：“你别说，我这肚子还真饿了，那就让裴乡长破费破费？” 裴靖泽爽朗的笑道：“不破费不破费，能够请你这位全县宣传系统的领头羊吃饭那是我脸上有光的事儿，怎么能说破费呢？林子浩，你把车开过来，送我和范常委进城。” 郑康发现了一个小问题，裴靖泽竟然没有邀请他的好兄弟孙浩然一起，看来两人今天中午的对话让裴靖泽内心很不爽。他决定等二人走后就单独请孙浩然吃个饭，趁机拉拢拉拢对方。 可裴靖泽却在这时朝他扬扬头说：“郑书记，我请范常委吃饭，你这个荣林乡的‘班长’总不能躲在一旁吧，你可得亲自去帮我撑撑场子哟！” 第93章 郑康套话 郑康当然不可能答应裴靖泽的邀请，他已经决定好对孙浩然进行一波拉拢，于是悄悄对范维建使了个眼神，然后说：“实在是不凑巧啊裴乡长，按理说请范常委吃饭我是无论如何要陪同的，但是我今天有些特殊情况，实在是推脱不掉，我只能先向范常委请假，下次再罚酒赔罪了。” 范维建接收到眼神信号当即表态道：“那郑康同志可就没有口福了，靖泽同志，咱们走吧？” 裴靖泽当然知道郑康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不过他根本不介意。因为孙浩然是已经经过了矿难事故考验的忠诚可靠的干部，他不相信孙浩然会因为这几天的一些小事就选择调转方向改变阵营。甚至因为孙浩然的不知情，还可能给郑康展现出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既然郑书记已经有约，我就不勉强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裴靖泽说完就安排范维建上了林子浩的车，一声令下朝山海大酒店驶去。 郑康转身看见孙浩然，假装吃惊地说：“咦，孙副乡长怎么还在这儿，你没有上车吗？” 孙浩然无所谓地摇摇头说：“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郑书记还有其他指示吗？如果没有我准备下班了。” 看着说完就拔腿就走的孙浩然，郑康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浩然同志，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我怎么说也是荣林乡的党委书记，连一点同志之间的尊重你也不愿意给我？” “怎么会。”孙浩然不露声色地抽出胳膊道，“郑书记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家长’，我怎么会不尊重你呢？至于对你有敌意，完全是郑书记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任何敌意。” 中招！看见孙浩然跳进来自己下的语言套路里面，郑康当即道：“既然没有敌意，更有尊重，那咱俩一起吃个晚饭没问题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孙浩然瞬间反应过来郑康的语言技巧，现在如果拒绝，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如果去，那免不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可是郑康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呢？去吧，谁套谁的话还不一定呢！ 孙浩然想清楚后对郑康说：“郑书记能够和我一起吃饭简直是令我受宠若惊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镇上中餐馆的包房内，郑康、孙浩然和吴立群三人围坐在一起，郑康从宿舍拿了一瓶上好的白酒，由吴立群给三人依次斟满。郑康举杯说：“这是我到荣林乡任职后，第一次请人在外吃饭，没有别的意思，就咱们三个聊聊天喝喝酒，联络联络感情，这第一杯酒就由我敬二位。” 孙浩然和吴立群闻言站起来和郑康碰了一杯，嘴上说着谢谢书记一类的好话。孙浩然在内心琢磨着郑康这个人的不简单，他知道单独约见自己有很多话不好说，所以同时约了吴立群。很多话题郑康不方便直接问的，可以由吴立群的嘴里把话题聊起来。 果不其然，三人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久之后吴立群才把话引到了正题上：“郑书记、孙副乡长，我总感觉咱们这个裴乡长这几天很不对劲，和他一起工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感觉这几天他是不是有点儿...” 吴立群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郑康假模假样的出声打断：“立群同志，咱们可不能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志，更何况还是你的上级，这点儿政治自觉性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酒后失言，我自罚一杯。”吴立群当即拿起酒杯自罚起来。 孙浩然没有接话，脑中思绪犹如f1赛车的马达一般疯狂转动着，他已经从这几天裴靖泽的表现和刚刚吴立群的话里面听出了言外之意。裴靖泽究竟是真飘还是装飘，如果是装的，那现在自己说话很快会帮裴靖泽大忙。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话很可能将对方推下悬崖，是真是假如何判断？ 孙浩然沉思良久，最终决定相信裴靖泽，因为他们的目标理想是一致的，他们的信仰信念是一致的。从共同与谢家博弈，到经历矿难事故，再到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话，孙浩然觉得裴靖泽不会、不能、不该变飘，虽然这样的成绩属实耀眼，但相比起他们共同的梦想来说还是不够让人疯魔的。 “唉。”孙浩然假叹一口气却又不说话，把郑康弄得有些心痒痒，给吴立群一个眼神暗示，后者端起酒杯说：“怎么了孙副乡长，何故突然叹气？” 孙浩然假笑一下说：“没事没事，来来来，喝酒喝酒。”说完和吴立群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看见孙浩然情绪不高，郑康说：“浩然，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裴乡长吃饭没带你去，有些不高兴啊？” 这么快就来挑拨离间了？真是急不可耐的疯狗！孙浩然在心里啐了一句，然后沉声道：“我到荣林乡来这大半年，不敢说鞍前马后，也可以说是任劳任怨了吧！我没有功劳也有点儿苦劳吧！请一个县委常委吃饭竟然都不带上我，我多难得有和常委领导一起吃饭的机会呀！我看就是从他的文章登上内参以后，整个人已经莫名其妙的飘到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孙浩然说完又拿起面前的白酒和两人碰了碰后又一饮而尽，郑康抓住他的最后一句话说：“飘吗？我觉得裴乡长很正常很低调，完全看不出来他飘了呀！” 眼见郑康上当，孙浩然继续说：“书记那是你不知道，裴靖泽那天吃饭的时候都和王学勤县长掀桌子了，而且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今天中午他甚至告诉我，县委已经让他开展巡回宣讲活动，你知道吗，这个活动是王县长亲自否掉了。他为了自己出名居然越过王县长跑去找了谢市长，我敢肯定，他今天请范常委吃饭绝对是请范常委好好帮他宣传宣传，你信吗？” 虽然饭店吵架之事郑康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装作惊讶道：“什么！？裴靖泽竟敢掀了王县长的桌子？他也太大胆了吧！” “哼，掀桌子算什么。”孙浩然轻哼一声，“他还把程定邦副书记给他发的祝贺短信拿出来炫耀，说整个宁昭县也就只有他才有资格被省委副书记亲自发短信表扬。” 第1章 被绿了?! 千河省盐昌市，七月的宁昭县烈日灼心、酷热难耐。 在田间地头走访调查了一天，裴靖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荣林乡坐车往位于县城的兰亭别苑赶去，这是自己和相恋四年的女友林颖合租的房子，两人是大学同校同学，大四时裴靖泽向林颖表白成功后，便放弃了在省城参加工作的机会，毅然决然的参加选调生考试考到了女友老家宁昭县荣林乡，成为了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下车后刚走进小区大门，裴靖泽就看见荣林乡副乡长谢斌的宝马x5停在小区中心位置，的豹子车牌无声地说出了车主的高贵身份。 “这个二世祖在这儿干嘛？”裴靖泽的心中倏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加快脚步朝家走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斌少，今天有什么好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呀？黄牛似的，可把我折腾坏了！”林颖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来。 “小颖啊，今天早上我大伯给我爸打电话，说县委张书记，已经确定要提拔到邻市任副市长，经过我大伯的多方斡旋，市里向省委推荐的新的县委书记人选名单中有我爸的名字，他让我爸这段时间沉住气，好好表现，一定要把县委书记这个肥差拿到手！” 听着谢斌的话，林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到：“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谢叔叔才担任县长一届就马上要升任县委书记，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只可惜，这次要全力保证我爸上位，我的事儿和你爸的事儿都得再等等了！”谢斌惋惜的说道。 “这有什么，只要谢叔叔当了县委书记，你的事儿还用得着担心吗？”林颖耍了个心眼，只提了谢斌提拔的事儿，对自己父亲的任命闭口不谈，好似关心谢斌超过了关心自己父亲。 “哎哟喂，小颖宝贝，你可真是会安慰哥哥呀，瞧瞧这小嘴儿，太甜了，来，让哥哥好好尝尝！” “斌哥，又来啊，还是算了吧，裴靖泽应该快回来了。” 谢斌不屑地挥手说到：“不会，裴靖泽那个废物被我安排去入户走访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来来来，让哥哥再好好疼一疼你！” “斌少，嗯~，斌哥，斌哥哥~！嗯~嗯~嗯~” 听着门里传出的呻吟，裴靖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感受到头顶的青青草原，寒气从心中迸发，布满全身的每一个神经脉络，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终于是控制不住头脑中的愤怒，啪嚓一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虽然裴靖泽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准备，但真的看到眼前的一幕，对他的震憾还是超过了他所认为的极限。一瞬间，愤怒、憋屈、寒心，种种酸苦涌上心头。 沙发上一丝不挂的两人正呈男下女上的姿势正对着大门口，看见开门而入、怒目圆睁的裴靖泽瞬间停止了动作。 林颖已经彻底懵了，脑袋中一片空白，还是谢斌这个公子哥反应快，立即出声怒斥道：“草！裴靖泽，你踏马不知道敲门吗？” 裴靖泽闻言怒气更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发愣的林颖，按着谢斌朝他脸上狠狠的地砸下一拳。 被推倒在一旁的林颖终于缓过神来，看见谢斌被打竟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推开了裴靖泽并怒吼道：“住手，你怎么能打斌少！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被推了一把的裴靖泽看着这个送给自己青青草原的女友，身材高挑、五官标致、波涛汹涌，不得不说是个美人，然而此时裴靖泽的眼中却只充满了讨厌和恶心。 挨了一拳的谢斌捂着脸跳到沙发后面躲着，伸手把散落地上的衣物捡起穿上，嘴里却一刻也未停歇：“草，裴靖泽你这个废物居然敢打我，你他妈给我等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裴靖泽双眼充满寒气地盯着谢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这一个月来，你频繁地安排我进行入户走访调查，每次都布置超常的工作任务，目的就是把我留在乡上，你们俩，就是从这个月开始，搞起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谢斌闻言哈哈大笑道：“算你这个废物还不算太傻，没错，小颖是咱们县出了名的美人，又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只有我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她，而你这个废物，有资格和我争女人吗？快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吧。” 裴靖泽转眼向林颖望去，淡淡道：“四年的感情，我为了你放弃省城的工作考到宁昭来，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么对待我们的爱情？” 林颖接过谢斌递来的裙子穿上，回头对裴靖泽说：“既然你已经撞见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四年的感情，我也不是没有付出，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也不用觉得你自己付出了多少，我还把我最美好的青春送给你了呢！良禽择木而栖，斌少是我认定的人，咱俩还是到此为止吧，分手对你我都好。” 看见裴靖泽不言语，谢斌跋扈地说道：“小子，要不是今天早上我爸才给我打了招呼，叫我这段时间不要惹事，老子非叫人断你手脚不可，今天这拳我记在心里了，你等着我慢慢还给你！小颖，咱们走！” 看着谢斌和林颖牵手而出的背影，裴靖泽并未作出制止，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爱情和女人，只是他的人生污点而已，并不值得回味或者后悔，既然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发现并停止也算犹时未晚。 只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谢斌不就靠有个县长老爹和一个当市长的大伯吗？林颖不也是看上了这层关系，想要帮他那个干了三十年工作还是信访局副局长的爸往上提一提，才凭着姿色送人上床的吗？ 既然你们觉得我裴靖泽是个废物，是个垃圾，那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权利二字究竟何解！ 第2章 双簧戏 周末的两天时间眨眼而过，星期一早上八点半，裴靖泽准时走进了荣林乡政府办公室，看着大家在相互打着招呼问候着周末的愉快生活，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到办公室坐着没多久，党建办主任李庆国从门外敲了敲门说道：“邱书记安排，九点钟在会议室开会，全体人员都参加。”说完双眼充满挑衅地瞪了裴靖泽一眼才转身离开。李庆国是荣林乡党建办主任，去年谢斌提拔任副乡长的时候，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巴结上了谢斌，让他的县长老爹谢清武一起也把他提拔成了党建办主任，至此之后，便彻底沦为了谢斌在乡里的走狗。 “哟呵，这狗腿子倒是藏不住事儿，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搞出什么花样。”裴靖泽心里暗想。 转眼便到了开会的时间，裴靖泽和几个同事一起走进了会议室，主席台上还是空空如也。不多时，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会议室，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间，李庆国急忙从人群最后挤到邱华旁边，满脸谄媚的替他拧开了茶杯。 乡长李东亮在人们全部坐下之后，才悠然地走进会议室。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退休了，属于不管人、不管事、不管钱的“三不管”领导，来参会已经是对邱华工作最大的支持了。 李东亮刚刚坐下，邱华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今天的会议，只见他放下茶杯，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同志们，已经七月份了，全年的各项工作推进速度还是特别缓慢，乡党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瞒大家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可是我们的极个别同志呢？无组织无纪律，漠视党纪党规、不讲政治规矩，不把群众的事当做事，不把人民的难当做自己的难！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问题是熟视无睹、漠不关心、高高挂起！” 一语落地，会场瞬间躁动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在找事件主角，毕竟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肯定是想让这个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就在大家都纳闷谁是事件主角的时候，谢斌却主动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邱书记，我检讨！是我分管的工作没有做好，拖了大局的后腿，我请求组织处分！” 语毕的一瞬间，会议室安静的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声音。在整个荣林乡甚至是宁昭县，谁不知道邱华是谢家的嫡系，他可是县长谢清武的大哥，现任盐昌市委副书记、市长谢清文在宁昭县任职时的文字秘书，他能有今天，全是谢家一手提拔的。按理说来，他针对谁也不会针对谢斌啊，可为什么谢斌主动跳出来承认错误了呢？ 正在众人一脸懵逼的时候，邱华开口了：“很好，谢副乡长这种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就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嘛！不过，你作为分管领导虽然难逃其咎，但具体负责的干部，更应该接受组织处理！” 裴靖泽闻言暗笑，搞了半天，原来是邱华和谢斌两人唱了出双簧戏。邱华说工作滞后，谢斌主动揽责，其实都是为了最后把过错扔到裴靖泽身上，先给他个处分打击一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多给几个处分或者连续三年考核不合格，就可直接将他踢出公务员队伍。一出手，就想将他直接开除公职，让他永无翻身之地，这步棋，可真是毒辣啊！ 见裴靖泽脸上还挂着微笑，谢斌直接出言道：“邱书记，今年主要是裴靖泽在配合我开展相关工作，您也知道，我分管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长时间在外和企业周旋，到处找项目筹资金，在乡里的时间属实不多。” 谢斌的一番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言下之意，无非是日常工作都是裴靖泽在具体负责，工作推进慢，自然也就都是他的责任，而谢斌就可以用长期在外招商引资的借口金蝉脱壳，逃避追责。 听见谢斌已经把裴靖泽引了出来，邱华当即说道：“裴靖泽，你作为乡镇府的干部，协助谢副乡长开展工作一年了，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上周五我在县委开会，被张书记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我们荣林乡农口工作全县倒数一，乡村振兴工作进展缓慢，唯一一点招商引资的成绩还是谢斌同志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工作！整个乡政府有你没你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邱华的一段话，把功劳全给了谢斌，罪过全扔在了裴靖泽身上，其目的不言而喻。 就在裴靖泽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党建办主任李庆国手中拿着电话从门外疾步而来，直接冲到邱华面前低头掩嘴道：“邱书记，省农业农村和乡村振兴督察组‘四不两直’，车辆还有五分钟就到乡政府了！” “什么！来我们乡？消息确切吗？带队的领导是谁？”邱华闻言一惊，上周五才被县委书记在全县会议上批评一顿，连周末都没有过好，这下好了，省督导组“四不两直”，他非得脱层皮不可！ “市委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手机上，消息肯定没错，他们说带队的是省委副书记、省乡村振兴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程定邦！农业农村厅厅长王建陪同！”李庆国回答道。 邱华暗道一声不好，这阵仗太大了，这次过不了关，他年底上副县长的事儿就彻底没戏了！这省委副书记也是，那么大的领导还搞什么“四不两直”，简直是乱弹琴！ 但现在抱怨也没有用了，只能当即对大家说：“同志们，省农业农村和乡村振兴督导组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到乡政府，副科以上领导随我到大门口去迎接，其余同志抓紧时间回办公室补资料，能补多少补多少，一会儿如果督导组的领导问话，不该答的别乱答、不该说的别瞎说！各自行动起来！” 会议室内的同志们闻言，全都收拾起笔记本和茶杯向乡政府的各个办公室内跑去。只有邱华和谢斌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在最后，两人的眼神不断交流着，最终一齐看向了走在前面的裴靖泽。 第3章 省委督导组来了! 不到五分钟，一辆车牌为锦a00003的考斯特直冲荣林乡镇府而来，却没有开进乡政府的院子，反而从大门外右转朝上面的村子驶去。 “糟糕，快开车跟上去！”邱华大叫一声。督导组这做法，明显是想到群众中去访民情、听实话，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很快驾驶员把乡政府的越野车开到大门口，邱华等人上车便走，留在办公室的非领导职务的同志们则还在加紧的补材料。 很快，省督导组的考斯特已经停在了爱竹村的村口，千河省省委副书记程定邦带头走下车，待车上的人全部下车后，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道：“同志们，我带一组入户，王厅长带一组去田地，宁副秘书长带一组去村委会。记住，只听真话、只看真人、只记真事！各自行动吧！”说完便带着自己的组员朝附近的群众家中走去。 后面追上来的邱华看见三组人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去，都快哭出来了，谁他妈知道哪一队人里面是程书记！ “妈的不管了，我去追中间，李乡长你去追左边，谢斌你和李庆国去追右边，一定要把督导组伺候好，千万不能出问题，哪一边是程副书记，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同时小心着点儿那些刁民，让他们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说完他便朝中间的一队人马大步追去。 程定邦刚刚走进第二户村民的家中，谢斌带着李庆国冒着虚汗冲了进来，大声喊道：“程书记好！我是荣林乡副乡长谢斌，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定邦眉头微皱，不悦地回答道：“谁让你们来的？‘四不两直’的规矩不知道吗？” 谢斌低着头不敢说话，旁边的李庆国腿都已经吓软了，他妈的省委副书记，一省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发火，他这个小虾米只有红烧的份儿！ 见二人不敢作答，程定邦怒气更甚，呵斥道：“谢副乡长是吧，你回答我，四不两直是哪四不，哪两直！” 谢斌闻言内心一紧，你问我宁昭县哪儿的妞漂亮，哪个赌局打多大的麻将我倒是知道，四不两直这玩意儿谁他妈没事去记他啊！ 虽说内心这样想，但谢斌还是结结巴巴地答道：“四不两直是...是不...不打招呼...不...不...” 看见谢斌磕磕巴巴半天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程定邦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头对李庆国道：“你说！” 李庆国哪儿见过那么大的领导发火，脑中早已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了，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低头不语。 程定邦怒极反笑，对贴身秘书曹海鸿说：“把他两人的电话没收了，就让他们跟着队伍走，但不能让入户的村民看见。”说完便继续和这家的村民交谈起来。 再说邱华追到村委会一看，省委副秘书长宁伟正在带人认真翻阅村上的台账资料，村委会主任局促不安地站在旁边。宁伟看见有人进来，抬头望去，只见邱华快步走来，伸出双手握住宁伟的手便谄媚讨好地说道：“领导好领导好，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欢迎领导下来莅临指导工作，是我们的失误，没有提前做好迎接领导的准备。” 不得不说，邱华从文字秘书到乡党委书记，说场面话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然而宁伟却并没有给他面子，直接抽回手驳斥道：“邱书记，你不懂‘四不两直’的规矩吗？谁让你跟上来的！立刻出去，不要打扰督导组工作。” 听着宁伟的话邱华愣住一秒又很快缓过神来，心想这领导看着很面生啊，但是程书记和王厅长他都见过模样，这位应该是新上任的省委副秘书长宁伟，他妈的怎么这么大的架子，装毛啊，哪个领导“四不两直”的时候当地领导没有陪同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还是只能赔笑着说：“是是是，是我不讲规矩，可是爱竹村的情况比较复杂，材料不一定能够完全展示出来，这样吧，他们都出去，我陪着您，有任何问题我也好第一时间给您解释不是？” 宁伟听着近乎哀求的话语，仍然不留情面的说道：“我再说一次，请你立刻带领乡党委政府的同志出去，不要干扰督导组工作，若是你还不出去，我就立刻给你们县委和县纪委打电话，以妨碍公务的名义将你暂停一切职务。” “别别别，宁秘书长，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听着宁伟把打扰工作上升到干扰工作，邱华立马带着身后的人走出了村委会办公室，随即拿出电话想询问一下谢斌那边的情况，可谢斌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想到这里，邱华又立马给李东亮乡长拨了过去。 只响了三声李东亮便接通了电话说道：“邱书记，什么指示？” “老李啊，你那边是程书记吗？现在是什么情况？”邱华急忙问道。 “不是，我这边是农业农村厅的王厅长，我刚上去和他打了一声招呼，他就把我骂走了，还告诉我回乡政府等着程书记来开反馈会。”李东亮答道。 “糟糕，那肯定是谢斌他们追上程书记了，可是谢斌现在不接电话啊！这样，你先回乡政府布置会议室，我去他那边看看情况。”邱华挂了电话便向刚刚谢斌追的方向跑去。 十分钟后，邱华在一户村民家门口看见了谢斌和李庆国，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以看似看押的神态盯着。他急忙冲了上去。 “怎么回事？”邱华急躁地问。 “邱书记，您总算来了，我和国庆被收了手机，安排跟着督导组走，又不让我们进去！”谢斌总算看到了救星，立马回答道。 “程书记在里面？这是第几家了？”听着谢斌的回答邱华心跳不止。 “在里面，这是第八家了。”缓过神来的李庆国抢答道。 正说着话，程定邦和几名工作人员从门口走了出来，邱华立即上前说道：“程书记好！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邱华，实在抱歉我来晚了，没有第一时间陪同领导调研，我检讨！” 程定邦看了一眼邱华，沉声说道：“邱华同志，既然你来了，就请把你的人带回乡镇府，等着一会儿开反馈会就行。后续你就不用陪同了，我们是来‘四不两直’督导工作的，不是来调研的，请你讲规矩。”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双手向前但没被握手的邱华凌乱在风中。 “邱书记，怎么回事啊？这督导组为什么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啊！看起来和原来的督导组不太一样啊！要不要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还在愣神的邱华被谢斌的话惊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先去看看督导组是什么态度吧。”说完便率先上了车，然后告诉司机回乡政府。 第4章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干什么!? 中午一点半，省委督导组的考斯特才慢慢开进了荣林乡政府的大门停下。车门还没打开，邱华已经一个箭步到车门前，车门一打开，他便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程书记，饿了吧，食堂已经备好了饭菜，就等督导组的领导就餐了。” 看见程定邦读不出含义的眼神，邱华又立即到：“您放心，正常工作餐，绝不超标，总不能让督导组的同志们饿着肚子工作不是？”说完便用手指引着大家朝食堂走去。 吃完饭已经快两点了，程定邦对邱华说道：“下午我们还要跑其他点，就不耽搁了，请你通知荣林乡全体人员立即到会议室参加督导反馈会。” “好的，程书记，你忙累了一上午，需不需要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邱华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立即开会。”程定邦说完便没再理邱华，起身离开。 看见程定邦走远，邱华立即把李庆国叫到身边说：“马上通知所有同志到会议室开会！叮嘱他们，不该说的不说，别自找霉头！”说完又追程定邦而去。 很快，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和早上不同的是，主席台上的人，已经全部乖乖的坐在了下面。而现在的主席台上，只坐了程定邦、王建、宁伟三个人。 “程书记，人到齐了。”听见邱华的汇报，程定邦点了点头就直接开始了。 “同志们，在反馈会之前，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大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四不两直’？理不理解他的含义？清不清楚他的规矩？懂不懂得如何遵守？今天，我按照省委统一安排，带队到宁昭县开展‘四不两直’的督导工作，我承认，公家这辆车的车牌的确有点耀眼，你们市委、县委，也一定有多种渠道知道我们下来的消息。但是，你们可看见了市委、县委有领导来陪同？” “程书记，这个事儿是我们...”邱华的狡辩还没有说完，便被程定邦硬声打断。 “你先听我说完，荣林乡政府在明知省委‘四不两直’的情况，居然追了上来，还因为我们分三组督导就安排了三组人分头追，这是想干什么？想把督导组和人民群众分开？想让督导组走走过场就撤走？想让督导组不发现问题？还是说你们荣林乡的工作已经干的很好了，不需要省委督导了？你们这是不讲政治规矩、不顾人民群众、试图隐瞒问题！这是政治错误、路线错误、工作错误！！！” 环视会场一圈，程定邦继续说道：“这件事虽然很严重，但毕竟和本次督导的重点关联不大，事后我会把这个情况直接反馈给你们市纪委，让他们做出处理。好了，我们步入正题，下面，请王厅长和宁副秘书长通报督导情况。” 程定邦一番话说完，邱华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知道自己年底上副县长这件事肯定是无望了，现在需要努力的就是把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保住，必须在后面所有问责中都让裴靖泽把责任扛完，否则他就完了！ 王建点头向程定邦和宁伟示意后开口说道：“经过上午现场初步摸排，荣林乡农口工作严重滞后，该开垦的地没有开垦，爱竹村人均耕地不到1.2亩，这是特别少的，而且家禽养殖情况也不容乐观，很多家庭只有1头猪1头羊几只鸡，还都是国家免费发放的助农牲畜。这个情况和宁昭县上报到省农业农村厅的数据大相径庭，同时，荣林乡还存在农业指导不到位的问题，我就说这么多。” 王建说完，宁伟接话到：在村委会翻阅台账资料时，我们发现很多时间、数据存在问题，记录不规范，事后补记补录的情况较为严重，而且，村支两委召开的会议很少，很多村里的决策没有通过会议投票进行，而都是乡党委直接插手到村一级进行了安排，这严重违反了纪律。我这边的情况大体就是这些。” 宁伟刚刚说完，邱华便站了起来，对主席台上的人说道：“程书记、王厅长、宁副秘书长，这些问题都是有具体原因和客观因素才产生的。” “哦，那你说说具体原因和客观因素是什么。”程定邦闻言说到。 邱华假模假样地合上笔记本说：“爱竹村是个自然村，得名于茂密的竹林遍布其境内，几十年来，该村的居民都是买卖以竹造纸、竹编筐、竹笔筒等竹制物和竹笋、竹酒等养家，不善耕田、不善养禽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现象。至于村委会的台账资料不完善不规范这个问题，我想领导也知道，村支两委的同志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乡里选下去的第一书记又因休产假近半年没到岗位上工作了，所以台账资料做的不细致也是情有可原的。”说完他没敢坐下，不安的站着等领导发话。 程定邦没有接邱华的话，而是说道：“请荣林乡分管农业和乡村振兴的同志站起来。” 听到这句话，谢斌呼吸一促，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说：“程书记您好，我是分管副乡长谢斌。” 程定邦看着站起来的人，早上事情的火又顶住了心窝，怒道：“我问你，‘四不两直’是什么意思？” 谢斌愣住了，妈的早上不是问了吗？怎么又问？“对不起程书记，我记不全。” “荣林乡有几个村，多少行政村多少自然村，每个村多少人？”程定邦压着怒火又问。 “这个，这个这个，荣林乡有6个村，额.....”低着头的谢斌回答不出，额头上不停地有豌豆般大的汗水滴落下来。 “我再问你，荣林乡人均耕地多少亩、人均收入多少钱、每户养殖多少家禽？”程定邦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 “这个人均耕地嘛，这个...”谢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内心后悔到“妈的刚刚就应该多背点儿这些东西！” 程定邦的怒火已经彻底爆发，大声地对谢斌呵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干什么！？” 第5章 背锅?打脸! 看着谢斌求救般的眼神，邱华知道不能再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了，鼓起勇气站起来，对程定邦说道：“程书记，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乡党委正在组织召开自省自查会，对这件事已经得出了结论！” “那你说说你们乡党委的结论。”程定邦沉声道。 听见程定邦终于回答了自己话，邱华心中一喜，当即扬声道：“谢斌作为分管农业、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的副乡长，身上的担子很重，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市里和县上进行招商引资工作，可以说跑遍了市县两级的所有部门和县里的所有企业，最终引进了一家砂石厂入驻，目前已经解决了一些就业和收入问题，可以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邱华顿了顿，看见程定邦不耐烦的眼神，立即补充道：“但协助谢斌开展工作的乡政府干部裴靖泽，不担当不作为，毫无为民思想，工作三年了，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在谢斌到处努力招商引资的时候，没有把应该他完成的事情完成，导致相关工作的滞后，今天早上的会议本就是准备形成决议上报县委，给予裴靖泽同志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的。” 邱华说完，会议室内荣林乡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邱华倒是觉得自己很是轻松，觉得把锅甩了出去，顺带完成了谢斌这个二世祖下达的狠狠整垮裴靖泽的任务。 谢斌则是一脸快意和挑衅，仿佛在对裴靖泽说“看见没有，我可以很轻松的玩儿死你。” 而裴靖泽的脸上，则是波澜不惊，甚至带有一丝玩味，你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至于其他人，则各自打起了自己算盘。 就在这时，李庆国这条狗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我作证，裴靖泽日常就在办公室里打打游戏，喝喝饮料，不入户摸底，不进村调查，开会也经常迟到早退，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甚至不配成为国家公职人员！” 李庆国心里想，反正裴靖泽已经死定了，自己多踩他一脚，进一步博得谢斌和邱华的喜欢那是何乐而不为的大好事。 “裴靖泽是哪位？请你站起来！”程定邦平和的说。 裴靖泽立即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报告程书记，我是裴靖泽。” 看着站起来的小伙子，虽然180+的身高，刀刻斧凿般的脸很让人喜欢，但程定邦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就是裴靖泽？” 听着程定邦说话的重音落在“就是”两个字上，邱华和谢斌认为裴靖泽已经永无翻身之地了，特别是谢斌脸上的快意更加浓烈起来。 “是的，我就是裴靖泽。” “他们说的话你承认吗？”程定邦又问。 “一句不认！”裴靖泽坚定的回答。 “那你能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那几个问题吗？”程定邦再问。 闻言谢斌冷哼一声，他要是答得出来才是见鬼了。今天这个锅，你背定了！然而这时，他却听见裴靖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四不两直’是指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的调研方式。这个词出自安全生产领域的相关规定，一般用在安全生产领域的暗查抽查工作。省委举一反三，对其他督导督察工作也采取这种方式，更能了解真实的情况、发现真实的问题。”裴靖泽不仅回答出了出处、内容、含义，更直接引申出了省委这种做法的目的。 “继续。”程定邦满意地点点头，紧皱的眉头稍许放松。 “荣林乡一共有8个村，其中包括3个自然村，5个行政村，每个村平均有466户1938人，但其中人均耕地1.8亩，人均年收入.3元，户均养殖鸡5只、羊2只、猪2头、牛0.5头，个别家庭还养有鹅、鸭、鱼，但数量不大。”裴靖泽淡定的将所有数据脱口而出，让督导组的几位领导舒缓了脸色，眼中更是露出欣赏之色。 而邱华和谢斌则是一脸震惊，他怎么知道那么多还记得那么清楚，不应该啊，这个废物平时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讨好女朋友林颖身上，平时没看见他工作那么认真啊！念及如此，他俩同时向李庆国瞪去。 李庆国也懵了，刚刚才在督导组面前说裴靖泽从来不上班，这下他把所有数据脱口而出，这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嘛，看着两个大哥同时投来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只有被当枪使了，但也没办法，谁让刚刚自己那么激动的出去打冲锋呢？ 于是李庆国站起来说道：“不可能，这些数据他不可能知道，他一定是提前背下来了，对！一定是这样，程书记，您可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被他欺骗啊！” 即使为官几十年，早已经锻炼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定邦，听见李庆国的话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位同志说的很对，我不能被他欺骗，那么就请你重新回答一下刚刚的几个问题。” 李庆国瞬间懵逼，他哪儿回答的出这些数据啊，只能装鸵鸟低头不语。 程定邦见状怒道：“怎么？刚刚裴靖泽同志才回答过，你照抄答案都不会吗？嗯？还是说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只顾得对上级领导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甚至是奴颜婢膝？” 越说越气的程定邦拍案而起，指着台下众人道：“你们荣林乡的工作简直是一塌糊涂！我今天入户了25家人，无数次听他们提到一个名字，是谁？是裴靖泽！但你乡党委书记、乡长、副书记、副乡长，还有你这个党建办主任的名字，我是一次也没有听到老百姓谈论，就更别提夸你们了，我甚至可以直接理解为老百姓连骂都懒得骂你们！” 一直眉头微皱的程定邦终于忍无可忍的发火了，这位千河省省委副书记的怒气将会议室的空气都凝滞了。别说台下的众人，就连坐在他身边的王建厅长和宁伟副秘书长都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凳子，生怕误伤自己。一省实权“三把手”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也没有谁想要去承受，别说怒火，就连怒火带出来的火星他俩都得避远一点儿。 程定邦坐下喝了口茶稍消怒气，继续说：“我在每一户家里，都能听到裴靖泽的名字，老百姓说不来大话空话，也没有口头上对他有什么表扬。但是呢？我每每问到问题，他的名字都会出现！什么种猪是他申请的、电线是他找人修的、土地是他帮忙翻的、资料是他帮忙填的、医保是他帮忙办的，一桩桩一件件，全是你们眼中的小事，但却是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接说明了裴靖泽同志日常工作的踏实肯干，这才是对教员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最好的理解和执行！” 第6章 省长来电 程定邦的话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宁伟带头鼓起掌来。听着全场的掌声，不得不鼓掌的谢斌、邱华、李庆国三人则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们都把一切错误归结到了裴靖泽头上，暗想等督导组走以后一定要用尽所有办法狠狠地报复回来，最次也得让他滚出队伍、滚出宁昭。 程定邦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后，继续说：“同志们，乡镇一级作为直接服务人民群众的最基层，作为整个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一环，作为国家政策决策的执行者，应该始终坚定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应该始终把人民群众放在第一位，把解决人民群众急难愁盼的问题放在第一位，把全心全意服务人民放在第一位，可你们呢！？” “窥一斑而见全豹，虽然我们今天只去了爱竹村，但已经可以通过爱竹村的情况，直接分析出你们荣林乡的工作究竟有多么的一塌糊涂。邱华同志，你这个党委书记是怎么干的？为什么谢斌这种一问三不知、长期不在岗的同志可以提拔到副乡长的岗位上，甚至还让他分管农业农村、乡村振兴这种需要直接和百姓沟通的工作。为什么裴靖泽这种一心为民、扎实工作、敢于负责的同志倒被你的党建办主任随意的污蔑诬陷！” 不愧是省委副书记，程定邦仅仅只用几句话，直接否定了谢斌、邱华、李庆国三人工作的同时，瞬间给裴靖泽的事情定了性，还暗中悄悄抬了他一手。 眼见事情已然不可收拾，谢斌和邱华的心中都在暗自盘算着。经过简单的思考，谢斌和邱华一对眼，相互轻轻点了点头。邱华便站起来说：“程书记，我检讨，我这个党委书记不称职，但谢斌同志的事情着实是情有可原，他也是为了群众、为了乡政府的工作才长期在外招商引资的。至于李庆国的所作所为和言论，只能代表他自己，不代表我，更不代表荣林乡党委和乡政府。” 裴靖泽闻言轻轻一笑，好家伙，这是准备弃车保帅了，可怜李庆国这条忠实的狗，以为攀上了谢家的高枝，却不想才被当了枪使，又立即被当做弃子扔了出来。 这时谢斌也站起来说：“程书记，我深刻检讨我之前的工作，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好好的回乡上干工作，努力把之前的过错弥补回来。” “呵，这么说，你承认你以前的工作是错误的了？邱华同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荣林乡不仅政府层面的工作一塌糊涂，党委的工作更是如此，你作为乡党委书记，究竟是怎么选人用人的？一个副乡长，一个党建办主任，从你手里提拔的究竟是怎么样的干部？提拔的标准又究竟是什么？” 程定邦充满怒气的呵斥，让谢斌和邱华仿佛看见死神在和自己打招呼，内心更是把裴靖泽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 邱华更是满心不甘，自己马上就要上副县长了，这时候来这么一出，看来是彻底无望了。目前的情况，只有把自己拿出来当弃子，程定邦才能消火，自己以后也就还有机会。因为如果自己保不住谢斌，那自己也在宁昭县干不下去了，只有保住了谢斌，谢清文和谢清武才能更加看清自己的忠心，那么事后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自己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想通了事情的关键，邱华就下定决心的说：“程书记，是我这个乡党委书记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但谢斌的提拔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和整个班子一起形成共识后，才上报推荐给县委组织部的，谢斌同志虽然有一些小毛病小问题，但工作也是还做出了成绩的。其实重点是我作为乡党委书记，平时对同志们的工作关心不够、指导不够，主要问题还在我身上。” “你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并不能掩盖其他人的问题。”程定邦喝了一口茶，正准备继续说话，裤兜里的电话却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准备挂掉，却看见来电显示上的韦康二字，稍稍愣神，还是接通了电话，放在耳边，尊敬的开口：“省长，请问有什么指示？” 听见程定邦的话，谢斌和邱华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刚刚面对来者不善的督导组一行，邱华和谢斌马上把情况汇报给了县长谢清武，谢清武一听情况不妙，便立即给自己的市长哥哥打电话，再由谢清文向谢家的靠山——省长韦康，作了详细的汇报并分析了利弊。 盐昌市是韦康起家的地方，多年来一直当做自己的自留地，程定邦的种种举动摆明了是想在宁昭县拿下一批干部，韦康当然不能让程定邦打乱了自己在盐昌市的所有布局，所以便有了这通电话。 不到两分钟，程定邦便挂断了电话，和王建、宁伟耳语几句后，便对台下众人说道：“同志们，由于省上临时有一个重要会议需要我参加，今天的督导到此为止，具体的整改方案督导组会直接和盐昌市委对接，散会。” “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最直接感受！”稍稍愣神的邱华在心底惊讶，看着程定邦一行人已经走出会议室，这才小跑上去送别。 而在会议室内，还未回过神来的众人都没有搞清情况，怎么省委副书记高高举起的拳头就这么轻飘飘的落下了。唯有知道内情的谢斌，双手插兜满脸讥讽的走到裴靖泽面前，嚣张地说：“差点儿让程书记误打误撞救了你一条狗命，好在我大伯及时给韦省长打了电话，裴靖泽，接下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谢斌迈着“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步伐走出来会议室，裴靖泽心里暗自发笑。 欲让人灭亡，必使其疯狂！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硬道理。不过裴靖泽也知道，谢清文能爬到一市之长的高位，都靠当年给盐昌市委书记的韦康当秘书，随后便直接下放到宁昭县当副县长，没过两年又直接当了副书记，最后越过县长直接上位书记。 十多年来，谢清文一直跟着韦康的身后鞍前马后，韦康当副省长，他就上位副市长，韦康当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他就当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韦康当省委副书记，他就当市委副书记，韦康当省长，他就当市长。可以说，韦康每进一步，他就进一步，一次也没落下，如此看来，这二人之间，恐怕并不简单的是领导与秘书，上级与下级这样看似简单的政治关系，应该已经深入到了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第7章 李庆国的叛变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地离开了，裴靖泽也站起来回了办公室。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下班，只见李庆国满脸失落地从外面走进乡政府的集体办公室，等其他同事离开后，径直走到裴靖泽面前低声说：“有空吗？请你喝一杯。” 看着早上还威风凛凛，现在却魂不守舍的党建办主任李庆国，裴靖泽暗暗唏嘘不已，心里最后一丝善良让他说：“有空，去哪儿喝？” 不多时，裴靖泽和李庆国就出现在了乡上最好的中餐馆的包间里。李庆国随意点了几个菜，又让老板上了一箱啤酒，自顾自地打开便喝了起来，期间不时唉声叹气。 等着老板把菜上完，吩咐他关门别再进来后，李庆国才给裴靖泽的杯子也满上酒，说：“裴靖泽，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到底图个什么？我花了一万块钱请谢斌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吃吃喝喝，又给了他三万块钱，才让他爹发话把我提到党建办主任这个位置上。我对他和邱华可以说是狗一样地听话了吧？结果呢？今天面对程书记，他和邱华两个人二话不说就把我卖了，拿我当枪使就算了，还拿我当弃子用！”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李庆国继续说：“老裴啊，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你不知道，谢斌其实早就和你的女朋友林颖搞在一起了，他为了让你和林颖早点儿分手，私下里一直叫我针对你，他说，反正你都是一个废物，找点儿理由让你抬不起头来，这样林颖也有理由和你分手了。” “其实说实话，我是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作为选调生，在我们这个偏远乡，一干就是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谁都可以使唤你、欺负你，你也不生气，本来你是不在旋涡之中的，只是没办法，谁让你找了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又恰巧被谢斌盯上了。”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心中疑虑重重，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他也搞不清楚，于是试探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很简单，谢斌是县长的独子，县长肯定会保他，邱华给谢家当了那么多年的狗，又是谢市长的秘书出身，谢家也肯定会保他。而我，只是一个花钱买官的小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自然没人会保我，到时候市上追责下来，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拿下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裴靖泽继续说。 “结个善缘吧，你是被针对，我是被抛弃，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说话间李庆国又喝下几杯酒。 菜还没吃上多少，李庆国已经将自己灌醉，嘴里还不时嘟囔着谢斌的坏话，裴靖泽没办法，只能把他扛了回去。 回到宿舍的裴靖泽没用多久就昏昏睡去，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清晨七点，裴靖泽闹钟准时响起，抬手把闹钟关掉，他便洗了把脸，出门晨跑去了。一个小时后，裴靖泽跑完步回到宿舍，却看见自己的宿舍门是打开的，因为这地儿都是男同事，宿舍里面也没有放什么隐私或值钱的东西，所以他没有锁门的习惯。但不经人同意就擅自打开别人宿舍，让他心里有点儿膈应。 抬腿走进宿舍，就看见李庆国端着包子、油条、豆浆在里面，包子和油条都还在袋子里，看来也是刚刚进门。看见裴靖泽进来，李庆国说：“不好意思啊裴靖泽，我刚刚敲门没人答应，我担心你万一昨晚喝醉了出什么事儿，我一推门就进来了，这是我到食堂打回来的早饭，快来一起吃饭吧。” 裴靖泽笑道：“李主任，我倒是没你喝的那么醉啊，正好跑完步回来也饿了，那就感谢你的早餐咯！” 李庆国惆怅又坦然地说：“快别叫李主任了，一会儿就得被下了！” 裴靖泽闻言，有些难以置信，这谢斌还真是够狠心的啊，李庆国狗一样的舔了他那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就算真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吧，更别说这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庆国见裴靖泽不说话，继续说：“刚刚邱书记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省委的督导发现问题清单和整改意见已经发到市委了，谢清文市长高度重视，要求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整改，责令宁昭县政府严肃处理一批干部。我刚刚还在睡觉，谢斌已经到我宿舍还了我找他爹买官的三万块钱，还说别怪他，要怪只能怪你，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裴靖泽问：“谢斌还说了什么？” 李庆国答：“他还说县里的初步的处理意见是给我一个开除身份处分和开除队伍处分，经过谢县长的多方斡旋，最终改成了警告处分和免职。因为你被程书记在会上点名表扬了，所以县里暂时不会动你，但是叫我放心，你也蹦跶不了多久就得被拿下了，到时候你就是直接被开除出队伍了。” 李庆国咬了口包子继续说：“老裴，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和林颖分手了，给谢斌认个错吧，咱们斗不过他们这些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土霸王，我都听说了，县委书记马上要调走，谢清武要当书记了。据说市里也不安宁，市委书记和市长谢清文都在常委会会议上公开对骂了，谢斌上次说韦省长正在想办法把市委书记调走，然后让谢清文接班。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那他们谢家就真正成了宁昭县甚至是盐昌市最有权利的一家人了。” 裴靖泽听着李庆国的话，手里的包子瞬间不香了，他愤怒地说：“为官者，民为第一！组织和人民让谢家人当官，不是让他们拿着手中的权势斗这个斗那个，而是让他们为人民服务的，如果权利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国家怎么富强！民族怎么复兴！人民怎么能过上好日子！” 李庆国闻言一愣，然后说：“唉，谁让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呢？谢清文是韦康省长最喜欢的秘书，有这么一尊大佛在背后当靠山，谢家怎么能不鸡头变凤头，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裴靖泽怒道：“别怪时代，别怪领导，更别怪人民，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理想信念纸糊的吗？誓词是念来骗自己的吗？底线是用来一次次突破的吗？这样的人，别说当市长当县长当乡长，就是当个普通老百姓我都觉得他们玷污了人民这两个最纯粹的字！” 裴靖泽正准备继续开口怒骂，乡上另外一个干部林子浩跑在宿舍楼下大喊道：“所有在宿舍的同志，马上穿好衣服到会议室集合，谢县长带队到乡上召开督导整改反馈暨部署推进会！” 第8章 县长来了! 裴靖泽一笑，说：“就这样的狗官居然也好意思来开部署推进会？他部署的来吗？知道怎么推进吗？他好好的买官卖官挣钱就行了，竟然还有闲心操心这些事！？” 其实裴靖泽心里很明白，县长亲自来，只为一件事，看看自己，了解自己，说不定还会捧捧自己，最后想办法弄死自己，不然这种会安排一个副县长来就行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下乡哪儿有在办公室和女秘书聊黄天来的痛快。 “你快小声点儿吧我的大哥，这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吗？被人听到就死定了，快点换衣服走。”李庆国被裴靖泽的一番话吓的不轻，马上开口让他别说了，生怕被别人听到连累自己。 九点钟不到，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会议室，往主席台一看，县长谢清武已经坐在了正中间，县纪委副书记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荣林乡的人全部坐在下面，连邱华也没有坐上去，看起来是百分百来找茬的了。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谢清武开口了：“同志们，今天到荣林乡召开这个会议，目的只有一个，对省委督导组督导出的问题进行反馈，并研究整改意见、部署整改工作。” 环视一圈后，谢清武继续说：“你们荣林乡可真是给我们宁昭县长脸啊！居然让省委副书记的电话都亲自打到市委了，省委宁伟副秘书长的电话也是直接打到了我这里，真好啊，这下咱们荣林乡、宁昭县可是在全省都出名了！我谢清武的大名算是被你们在座的各位给捧红了呀！我衷心的感谢你们！” 听着谢清武的一字一句，荣林乡的工作人员全都吓的大气不敢出，虽然县长大人的语气很和蔼，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不满和赤裸裸的阴阳。裴靖泽心里更是好笑，暗自说你可别谢我们，你得谢谢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好儿子！ 谢清武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音让下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愤怒地说：“你们荣林乡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开展的，甚至还出现了恶意污蔑中伤自己同志的事件，你说说，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我们的队伍里我都嫌脏，下面，请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宣布县委和县纪委的处理意见。” 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朝谢清武微微颔首，然后拿出文件就念：“鉴于荣林乡党建办主任李庆国在督导期间的一系列表现，县纪委着重考虑了省委反馈的情况后，决定给予其党内警告处分，免去其荣林乡党建办主任一职，职级不变。” 李庆国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瞬间又对谢斌有了一丝感激，看来谢清武是出力了的，至少职级保住了，比起之前自己预想的结果要好出很多。 李庆国站起来说：“我接受县委和县纪委给予我的处分，我一定努力工作，报答组织对我的恩情。”说完还向谢清武投去感激的目光。 谢清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对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河说：“吴河同志，你继续念下一个文件。” 吴河立即说：“好的县长！”随后拿出文件就念了起来：“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等有关规定，根据省委督导组、省委组织部反馈情况，结合荣林乡工作实际和裴靖泽同志工作表现，经宁昭县委常委会同意，决定任命裴靖泽同志为荣林乡副乡长，分管农业农村、乡村振兴、招商引资等工作。原分管副乡长谢斌同志，调任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 在场的荣林乡的人闻言一片哗然，目光纷纷朝裴靖泽投去，有羡慕、有恭喜、有诧异、有纳闷，当然还有嫉妒和恨。 只有裴靖泽表面淡然地看着谢清武，心中实则早已波澜不已。裴靖泽很清楚，谢清武提拔他是一招无懈可击的阳谋。 其一，不仅树立了他作为县长不会随意帮自己儿子乱站台的清正形象，堵住了部分人的嘴。 其二，又给省委程定邦副书记的当面表扬给够了回应，你表扬的人我马上就提拔了，这事传到程定邦耳朵里只会加分不会减分，毕竟自己马上要上位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作为省管干部，是要被省委组织部拿到会议上讨论的，程定邦作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如果到时候踩自己一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三，通过今天早上谢斌和李庆国的谈话，又让李庆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而裴靖泽什么都有了，而且有的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以李庆国的肚量，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不可言说的敌意，如果谢斌和邱华再引导一番，李庆国不一定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起码也又称为了他们握在手中的刀。 其四，谢清武也走的是欲让人灭亡，必使其疯狂这条路，只要自己上位副乡长以后飘了，他们再找人来勾引一下，只要自己没有守住底线，那他分分钟有一百种方法让我身败名裂、滚出队伍。 其五，这一切，不仅仅针对自己做出了部署，还利用提拔自己的舆论掩盖了把谢斌从副乡长提拔到副书记的舆论，真是一步好棋啊！想着谢清武的这招一石五鸟，裴靖泽暗暗心惊，看来这能当上县长的人也不会是多么的无能，这点心计，如果换成个普通人来，那肯定就死菜了。 就在大家都还处在裴靖泽突然提拔的震惊中的时候，谢清武开口了：“同志们，省委督导组在督导过程中，替我们宁昭县发现了一名真抓实干、锐意进取的好同志，他就是裴靖泽！我们县委县政府在长期工作中，没有发现这个人才，把这位选调生放在基层锻炼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跟踪好、保护好、培养好，竟然还让他受到了其他一些同志的诋毁和污蔑，再次，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裴靖泽同志道歉，向长期工作在一线却没有被我们跟踪好、保护好、培养好的同志道歉！裴靖泽同志，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能够继续发扬真抓实干、一心为民的精神，协助乡上的领导做好相关工作！我会让组织部门跟踪好你、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一些不好的事件发生！”说完便带头鼓起掌来。 果不其然！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完全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捧杀捧杀，要先有捧再又杀，更别说字里行间一直挑拨他和李庆国的关系，这既捧了我，又在杀我之前先言语上杀了李庆国，这下李庆国不想与我为敌都不可能了。 虽然心里明镜似得，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演到底！ 第9章 一石六鸟! 念及如此，裴靖泽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地说：“谢谢县长！谢谢县长！我没有想到，您竟然能提拔我，还向我道歉，靖泽当真承受不起啊！县长您放心，以后靖泽就是您的排头兵、马前卒，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对不给您丢脸！！”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一副小媳妇模样！ 谢清武听着这些话，很满意的说：“哎，不要这样说，是人民信任你，组织提拔你，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要感谢，就要感谢人民、感谢组织。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是旧军阀，哪儿有什么排头兵、马前卒，指哪儿打哪儿的说法！” 裴靖泽接话道：“是是是，县长批评的是，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语言表达能力不够强。我改正，感谢人民、感谢组织、感谢县长！”虽然说是改正，但裴靖泽还是加上了感谢县长，目的就是要把自己隐藏下去，狠狠的麻痹住敌人！ 谢清武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今天会议的重点是研究部署整改工作，现在给大家发放省委的督导问题清单，大家休会十分钟，十分钟以后我们开始讨论重点。裴靖泽同志，请你到邱华同志办公室来一下，我亲自和你开展一下任前谈话。”谢清武说完便带头朝外面走去。 裴靖泽诚惶诚恐地追随谢清武的步伐而去，全然没有看见角落里李庆国杀人般的眼神。 荣林乡党委书记办公室内，谢清武大马金刀地坐到属于邱华的椅子上，裴靖泽小心翼翼地站着，低着头不敢看人。 谢清武这才看清了裴靖泽的长相，个子高，身体拽实，五官立体，是个帅哥！于是开口说：“小裴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帅哥呢！啊！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 裴靖泽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紧紧贴着大腿，紧张地说：“谢谢县长。在县长面前我哪儿敢自称帅哥啊，我连您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我都听说了，县长年轻的时候可是市里都出了名的大帅哥！” 谢清武反被一捧，再看着裴靖泽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大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也只能说一句岁月不饶人咯！言归正传，小裴啊，这次把你提拔成副乡长很突然，但却是县委县政府经过综合考量以后，才做出决定的。省委督导组发现了很多问题，你可以说是临危受命，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裴靖泽说：“感谢县长提拔，我知道没有县长，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的，县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就是要有年轻人的这种朝气蓬勃！位置上来了，就代表着责任大了、担子重了，不过，年轻人不能就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说句关起门来的话，省委督导组发现的问题可大可小，不过这不代表着可以掉以轻心，你一定要扎扎实实地完成整改工作，我知道，你对乡里的很多数据都很熟悉，谢斌不在乡里的时候，工作都是你完成的，所以这次整改，你也一定要不遗余力啊！” 裴靖泽说：“谢谢县长信任，您放心，我一定把整改工作作为当前一个时期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全力以赴完成各项任务，给县长一个满意交代！” 谢清武见状说：“好，不愧是得到省委副书记表扬的同志！我相信你，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开会吧！” 裴靖泽立即站到一边把门拉开说：“县长请！”谢清武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回到会议室，同志们都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谢清武在主席台上坐下，喝了口茶便开口说：“刚刚的十分钟，想必大家对整改问题清单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大家都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 谢清武刚刚说完，邱华便第一个站了起来说：“谢县长，我是荣林乡党委书记，这次督导查出问题，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把班子团结好、带领好，我先向组织诚恳的承认错误！我刚刚认真对照问题清单进行了梳理，发现我们的问题有不少，而且都是在细节处出了问题，这就需要我们的整改要有一个胆大心细、工作扎实、了解情况的同志来牵头，带领大家一起干！” 谢清武说：“好，那你有什么人选上的推荐呢？” 邱华转过身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上次程定邦书记来，当面表扬了裴靖泽同志，经过组织的考察，裴靖泽同志也已经提拔成了分管副乡长，我也私下走访了不少人家，发现他们对裴靖泽同志都很熟悉，由此可见，如果让裴靖泽同志来牵头整改工作，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同时我建议，可以让被免职的李庆国同志戴罪立功，全面协助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这样，也给了他一次改过自新、表现自己的机会！” 草，不是一石五鸟，是一石六鸟！裴靖泽心里再次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谢清武提拔自己的理由，不仅仅是前面裴靖泽想到的五个毒招，还有一个最致命的杀招，就是让自己来牵头整改工作。如果自己牵头整改工作而不能圆满完成任务，自己不管在省里、市里还是县里，都等于被打上了“马屎皮面光”的标签，如果这样，那到时候拿下自己，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就连程定邦书记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想让自己完不成整改工作很简单，一个乡党委书记、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都是自己的死对头，肯定会疯狂针对，导致工作开展有很多掣肘。同时还挑拨自己和李庆国的关系，让其在一旁捣乱，自己想圆满完成整改工作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这一招，真是兼老辣、泼辣、毒辣于一体啊！ 裴靖泽倒是已经知晓对方这样安排的目的，而不知道自己又变成了刀子和弃子的李庆国，则是在角落里高兴起来，他认为邱华还没有放弃他，仍然再给他继续表现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处分的影响期一过，再找到谢斌，不就又可以提拔起来了吗？前几日被当做弃子的不愉快已经抛之脑后，转变成了对谢斌、对邱华的感激，和对裴靖泽的深深敌意！ 第10章 李庆国再变 就在裴靖泽和李庆国二人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谢清武开口了：“裴靖泽同志，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可靠的人民干部，是得到过省委副书记亲口表扬的青年才俊！现在到了组织需要你冲锋陷阵、攻坚克难的时候了，请你回答我，有没有信心牵头，抓实抓牢抓好整改工作！”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不由的难受起来，领导表扬的可全是好话啊，其实呢？就是杀之前的硬捧，捧的越高，死的越惨，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可当下他没理由也没办法拒绝，不仅是因为县长大人说的这些场面话让他无法拒绝，更重要的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陪他们把戏演下去，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管他前路如何，自己也要杀出一条光明大道出来！ “报告县长！我有信心！我一定会加油努力，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裴靖泽看似激动地站起来，喉咙里似乎有台发报机，洪亮且颤抖地回答道！ 谢清武闻言，知道裴靖泽已经跳进圈套里了，便直接说：“下面我宣布，荣林乡成立整改工作领导小组，邱华同志任组长，裴靖泽同志任副组长，其他同志任组员，具体工作由裴靖泽同志主抓。李庆国暂停其他所有工作，全力协助裴靖泽开展整改工作。散会！” 裴靖泽看着谢清武说完就走，急忙追了上去说：“县长，副组长里面怎么也得有乡长和其他副乡长啊，就我一个人，我怕承受不住啊！要是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岂不是愧对了组织和您对我的信任吗？” 谢清武闻言内心呀然一笑，我的根本目的，就是只要你一个副组长，到时候出事你一个人就得把锅全部背完，当然不可能再让其他同志担任副组长来给你分担责任啊，至于当组长的邱华，没办法，他是乡里的一把手，组长必须也只能是他，至于出了问题，只要把过错全部给裴靖泽，谢清文自然有办法保他。 谢清武转过头来看着裴靖泽小心翼翼的模样，假装温柔地说：“小裴啊，乡长还有几天就退休了，至于新的乡长人选，县里面还没有考虑好，所以乡长暂时就不进入领导小组了。至于其他副书记和副乡长，都有自己分管的一大堆事情要做。而且我也知道，谢斌你们两个有些小摩擦，就不让他进来给你添乱了。有压力是好事，但要把压力转化为动力，你要努力加油，组织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如果这次你能够把整改工作完成的圆满漂亮，破格提拔为乡长，也不是不可能的！”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话的大饼，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你能让我当乡长那才是真的有鬼了！正准备再争取一下，还未开口，谢清武摆手打断，直接说：“好了，我回县里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就不多留了，你抓紧时间去开始推动工作吧，不用送了。”说完便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走人。 就在裴靖泽去送谢清武的时候，邱华和谢斌却悄悄把李庆国叫进了邱华的办公室，关上门交流了起来。同时被曾经自己最舔的人叫来谈话，李庆国的心里又重燃了希望之火。 邱华率先说：“庆国啊，这次这个事儿，你也看见了，要不是裴靖泽在中间捣蛋，你根本就不可能被免职。你看看，你被免职，他被提拔，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你踏实肯干、认真负责的被免职，他那个只会在领导面前溜须拍马的人却当上了副乡长，我可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啊！” 谢斌趁机插嘴道：“李哥你是不知道啊，他在省委程书记面前说了你非常多的坏话，才导致那天程书记对你的印象不好，这都是我大伯告诉我的。说为什么要免职你呢？因为班子人满了，只有把你免职了，才能给他腾出位置，连我都是受害者啊！要不是我说通了我爸，让他在县委常委会上力保你，你这次可就直接被开除了！” 邱华又立即接回来：“本来县委给的意见是直接开除你的，因为谢县长在常委会上下军令状说你没有问题，最终才变成了警告处分，警告处分好啊！影响期只有一年，只要你能好好干，一年之后，谢斌找谢县长说一说，重新把你提拔回来就行了！” 谢斌说：“是啊李哥，咱们永远是一起的啊，当时因为裴靖泽的阴招导致情况紧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让你出来帮我抗了这个雷，现在督导组已经走了，但我们永远不会走啊，只要你能原谅弟弟，并且帮我整倒裴靖泽，一年以后，我立马让我爸把裴靖泽现在的位置还给你，这位置本来也就应该是你得！” 听着谢、邱二人的话，李庆国已经激动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只一个劲的说着谢谢谢谢，但心中对于当官的梦想和执念，又重新占据了一切。 而另一边，裴靖泽看着远去的汽车，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破敌之法，不知不觉间就走回了办公室。本来氛围还有些许吵闹的办公室，在裴靖泽走进去的第一秒钟，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默契的低下了头，假装忙碌的工作起来。 心中想着事，裴靖泽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直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总感觉视线有些阴暗，一抬头，才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几摞半人高的资料盒，桌面上更是放满了相关工作的所有上级通知和会议纪要等文件。 裴靖泽看见如此情况，虽然事前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狠狠地恶心到了，就在这时，李庆国又抱着一大摞文件盒朝裴靖泽径直走了过来，把文件盒放下后，阴阳怪气地说：“裴副乡长，这是原来我担任党建办主任时，负责保管的关于农业农村、乡村振兴、招商引资工作的所有文件材料，请您检查！” 李庆国刚刚把材料放下，便昂头对裴靖泽说：“裴副乡长，我要请假，请长假！” 裴靖泽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这头蠢猪，问道：“不知李庆国同志有什么情况需要请长假呢？”裴靖泽心里知道这头蠢猪已经无药可救，所以不准备再拉拢他了。既然你这棵墙头草注定和我不属于一个阵营，那我也只有拿你来祭旗了。 第11章 寻找证据的机会 李庆国看着裴靖泽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莫名从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不过暗中配合谢斌邱华两人对付裴靖泽，把他搞下台之后，自己坐上副乡长位置的主意既然已经打定了，就必须无条件地执行下去。 所以他看着裴靖泽坚定地说：“裴副乡长，你不知道，担任党建办主任的这段时间，我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腰肌劳损、肩周炎、胃、肝、脾、肺、肠可以说没有一处是好的，近期我还疑似出现了糖尿病、高血压的症状。原来我还担任党建办主任，理应起到带头作用，所以我坚持带病工作。现在既然组织上已经将我免职了，那我也是时候进入医院好好的检查一番、调养一番。当然，这也是为了出院以后更好的工作嘛。” 裴靖泽听着这近乎耍无赖的借口差点儿笑出声来，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好笑，赤裸裸的嘲讽道：“哎呀，庆国同志，你简直就是我们身边的劳模榜样啊！身体那么多毛病还坚持在岗位上工作，完全是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的！这样，今年的评优评先、劳动模范的申报，我都会建议乡党委把名额给你，总不能让带病工作在一线的榜样寒心嘛，是不是！” 李庆国听着这番阴阳怪气的嘲讽，脸上瞬间挂不住了，怒目圆睁地盯着裴靖泽吼道：“裴靖泽，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今天这个假我是请定了，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裴靖泽淡然道：“批不批不是我说了算。第一，县长只说了让你暂停一切工作协助我开展整改工作，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分管副乡长，既然我不是分管副乡长，那么你就不用找我请假。第二，就算我是你的分管领导，那我也只有拟同意的权利，批准的权利不在我身上，还需要找乡长，乡长不在，你可以找邱书记请假，邱书记不在，你找谢副书记请假，谢副书记不在，还有党委副乡长，总之，轮不到我来批准，所以你找错人了。” 听着裴靖泽有理有据地驳回了自己话，李庆国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手指慢慢收紧握成了拳，最后忍无可忍地砸了办公桌一下，发出的声音甚至吓了他自己一跳。 但他没有想到，裴靖泽却是用更大的力气砸了一下桌子，继而站起来脸贴脸的对着李庆国说：“李庆国，这是乡政府办公室，不是你家里，你不要在这儿发脾气砸桌子。我告诉你，要工作就好好工作，你如果是单纯的想练练，咱们下班后到城里找家拳击馆，戴上护具我陪你玩玩儿，没什么别的意思，如果不戴护具，你连三秒钟都坚持不了！最后给你重申一遍，要请假你去找邱华书记，不请假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工作，再有类似情况，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庆国听着裴靖泽的话身子微微一颤，他看过裴靖泽的简历，知道裴靖泽曾经代表大学参加过散打比赛拿过冠军，而且他天天早上坚持锻炼，自己在他手上可能还真坚持不了三秒钟。所以只有吃了这个哑巴亏，一语不发的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至于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更是一脸懵逼，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谁都可以使唤的老好人裴靖泽吗？怎么短短几天变化这么大，隐隐之中甚至散发出一股掩盖不住的霸气。 裴靖泽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吃惊地盯着自己，轻轻一笑，柔声道：“别被小插曲打乱了节奏，大家继续工作。”说完便坐下来开始翻阅起台账材料。 不一会儿，裴靖泽便发现材料中有一处不合理的地方，准备叫个人来问问，看了一下，他便开口说：“李哥，这有个地方我觉得不对劲，你能来帮我看看吗？” 李华胜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裴副乡长，不好意思啊，我这儿手里还有点儿比较重要的工作没有做完，你叫别人帮忙吧。” 裴靖泽又接连叫了几个人，都是很明显的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脱的情况，他便知道这是邱华和谢斌打了招呼了。一面是毫无根基的裴靖泽，一面是根深蒂固的乡里“一把手”和后台强硬的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傻子都知道该选择听谁的话。 面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裴靖泽也只能无力的摇摇头。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灵光从他的脑海中闪过！没有人帮、没有人理、没有人管，这看似是条死路，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以邱华和谢斌的智商和想弄死我的决心，肯定是已经将所有关于农业农村、乡村振兴和招商引资的文件、台账、资料扔给了我。再结合谢家的以往的种种做法和群众中的风评，以及这几年来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很显然邱华和谢斌在这几个工作上有不少违规违纪甚至违法的事情。既然有违规违纪的事情，就一定会在众多材料中找到蛛丝马迹，甚至直接掌握第一手的证据。 针对目前的情况，裴靖泽决定不再纠结如何完成好整改工作，而是另辟蹊径，找到邱华和谢斌的相关证据，最好能保证一击毙命。既然都已经当定了独行侠，那自己便独享这份不受打扰的寻找证据的机会。 邱华和谢斌两人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丢给裴靖泽的雷，最后却变成了射向自己眉心的子弹。 就在裴靖泽已经梳理好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的时候，刚刚上任的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谢斌走进了集体办公室，清了清嗓子，对全体人员扬声道：“同志们，通报一个消息，咱们乡的李庆国同志疑似患上了腰肌劳损、肩周炎、糖尿病和高血压，他找到我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要到市里的医院去好好的检查调理一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希望同志们能够引起重视，在工作的同时注意休息，要努力确保身体的健康。” 裴靖泽知道，这是让自己身边无帮手的招数，但还是决定将计就计，麻痹一下敌人，便无奈地说：“谢副书记，谢县长安排李庆国同志暂停一切工作协助我开展整改工作的，现在李庆国请假了，只有我一个人具体负责，实在是忙不过来啊，你看看，是不是重新安排一名同志来配合我开展工作，这比较是县长亲自安排的任务，完不成交不了差啊！” 谢斌双手一摊，更为无奈地说：“裴副乡长，咱们乡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事儿要处理，实在是调整不出多余的人了。既然你也知道这是县长亲自安排的任务，那只有请你平时多加一下班，无论如何也要保质保量的完成整改工作。裴副乡长，请你记住，你是在县长面前做了保证、下了军令状的！整改工作你做得了也得做，做不了也得做，其他人没有义务配合你！” 谢斌说话间走到了裴靖泽的旁边，然后又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裴靖泽，那天你打我的一拳，我记着呢，从那天起林颖每天晚上都躺在我身边，这样的感觉好吗？现在我就是要让你无人可用，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摆明了弄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第12章 引导舆论 听着谢斌的话，再看他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裴靖泽差点儿没忍住再给他一拳，不过强大的内心还是让他冷静下来。现在的他越隐忍，谢斌就越疯狂，只有让谢斌彻底疯狂，引蛇出洞，才能让他彻底灭亡。裴靖泽按下内心的躁动，轻声对谢斌说：“你真应该庆幸你有个好爹。” 谢斌一阵大笑后说：“投胎也是门技术活，我有个好爹，你却没有，这就是天意！裴靖泽，想要和我扳手腕，下辈子吧。”说完不屑地看了裴靖泽一眼，开心地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看见谢斌哈哈大笑又开心地走出办公室，都弄得一头雾水。裴靖泽没有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开始寻找蛛丝马迹。不一会儿电话响了，裴靖泽拿起一看，是爱竹村的村民邓天强，接通后对面直接开口道：“小裴啊，明天就是周末了，今天有没有空，下午到我家来吃饭啊！” “老邓叔，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可以上来陪你喝两杯。” “哈哈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面说！”邓天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有给裴靖泽多问的机会。 想起邓天强的脸，裴靖泽心中总算有了一丝欣慰的温暖。邓天强今年已经58岁了，唯一一个儿子送去当兵后不久，妻子就患病不幸去世了。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工作不做事，天天借酒消愁，裴靖泽劝也劝不动，只能每天下班后都陪在他的身边，生怕他喝酒喝死了。最后还是裴靖泽给他儿子打电话，他儿子立即请假回来探亲，和他长谈了一夜，父子俩不知说了什么，才让他解开心结重新好好生活。至此之后，邓天强就把比自己小30多岁的裴靖泽当成了侄儿一般相处。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下班，宁昭县太阳还高高地挂在万里无云的空中。裴靖泽从办公室走出来，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便快步向邓天强家走去。 二十分钟不到，裴靖泽就走到了邓天强家门口，大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裴靖泽推门一看，几个老熟人围着一张圆桌坐着，只留了一个位置，不用猜，一定是留给自己的。 “老邓叔、张大伯、张二叔、老赵叔、老杨叔，你们老哥几个今天倒是聚的挺齐啊！哟呵，邓萧什么时候回来的？”裴靖泽还没坐下，就很热情的和几人打着招呼。原来这几位全是村里的村民，是爱竹村善良、和谐、团结、乐于助人的代表人物。邓萧就是邓天强的儿子，本应该在部队服役的他现在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家里。 邓天强说：“小裴啊，快坐快坐，可就等你动筷了。”其他几位也热情的招呼裴靖泽坐下。 邓萧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向裴靖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说：“裴哥，这不是退伍季嘛，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想要回来建设家乡，顺便也可以离我爸近一点，妈妈不在了，我得好好照顾他，所以选择退伍了，今天下午刚刚到家。” 裴靖泽心中充满了感动，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保家卫国和建设家乡、照顾老人，通常只能占一头，不过他也对邓萧的选择表示了肯定。“既然选择了回来，那你有什么打算？”裴靖泽问邓萧。 “准备先在家里面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爸，裴哥你也知道，我高中毕业就去当兵了，高中文凭现在不是很好找工作，所以我打算自己做生意。”邓萧尊敬的回答道。 裴靖泽听后说：“邓萧，我知道你当年的成绩还算中上的水平，现在的社会生意不好做，这年头没文凭又是真的不行！这样，我资助你先去把全日制大专读了，只要你自己努力，升本的钱我也出了！” 这时邓天强插话道：“听见没有小兔崽子，我给你说了你还不信，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不拿文凭没出路！现在你裴哥说了你总信了吧！”看来关于这个问题邓天强两父子已经讨论过了。 邓萧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说：“裴哥，钱你不用担心，我有退伍费的，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还可以勤工俭学，读完书是没有问题的。既然裴哥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明天就去报名，先把大专读出来，然后争取升本，让我爸也当当大学生的爹！” 邓天强又好气又好笑地踢了邓萧屁股一下说：“他娘的，你读书是为了我啊？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众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邓天强提议举酒一杯以后，张大伯说话了：“小裴啊，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虽然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干部，可县上的领导总是不识货，这下好了，你眨眼间就干副乡长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老赵叔接过话说：“那可不是，小裴从进入乡里工作开始，对我们怎么样，对全村、全乡的百姓怎么样，这是大家亲眼所见、亲有所感、亲有所受的，不提拔他还能提拔谁！” 听着几位老叔的话，裴靖泽内心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谢清武的毒招还真是奏效啊，所有老百姓都在讨论，年纪轻轻的裴靖泽刚刚工作满三年，就从一般干部提拔到副乡长的位置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谢斌从不是党委委员的副乡长直接提拔到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的重要位置上。 谢清武这招一石六鸟的顶级阳谋，还真是不好破解啊！不过既然你懂得用舆论掩盖真相，我自然也可以用舆论掀开真相啊！念及如此，裴靖泽立马开口道：“几位叔伯，首先真心的感谢大家的祝福和对我工作的肯定。但是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啊！你们只看到了提拔我当副乡长，却没有看到为什么提拔我当这个副乡长。” 几位叔伯疑问地说：“难道不是你工作优秀才提拔你的吗？” 裴靖泽耐心地解释：“当然不是了。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省委督导组来我们乡督导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谢县长为了掩盖当时的副乡长谢斌工作不力的问题，所以才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目的是为了让我背谢斌以前的锅！而且，谢县长只大肆宣扬提拔我当副乡长的事儿，其实，他已经暗中把谢斌提拔到乡党委副书记兼党建办主任的位置上了。” 邓天强闻言立即不干了，愤怒地吼道：“谢家真是不要脸，自己儿子犯的错居然让小裴去背锅。而且还有脸把他那个什么事儿都不干的儿子提到乡党委副书记的位置上，真是太气人了！不行，我们坚决不能让他们家的小九九得逞，得想个办法戳穿他们！”其他几位叔伯也在气愤地附和着，嘴里疯狂的骂着谢家的坏话。 见时机已经成熟，裴靖泽进一步引导：“我裴靖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几位叔伯看的清楚。现在我在乡里，完全被邱华和谢斌两人联起手来孤立、针对我，让我的工作处处受到掣肘。所以我恳请各位叔伯帮我一个忙，让我从侧面争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待我厚积薄发、一击必中！” 第13章 舆论的力量 邓天强等几位叔伯听着裴靖泽的话，对谢家父子是又气又恨，当即表态：“小裴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几个一定义不容辞！多的不保证，就凭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加上我们老哥几个的人品，老百姓自然能够判断出来谁是齐天大圣，谁是妖魔鬼怪，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个委屈！” 裴靖泽闻言端上酒杯，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满怀感激地说：“感谢几位叔伯的信任，我先敬你们一杯！”语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裴靖泽接着说：“现在整个荣林乡的老百姓都只知道我裴靖泽的提拔，却不知道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更不知道毫无作为的谢斌也被提拔了，乡里的领导和干部对这件事情更是闭口不谈。但纸是用来戳破的，话是用来挑明的，我希望几位叔伯能够帮我把这其中的内涵原因告诉大家，别让老百姓对我有误解，更别让大家对谢家父子的所作所为毫不所知，千万别让百姓被蒙在鼓里！” 张大伯第一个站出来说：“小裴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件事很好办，我们一会儿回家之后，假装酒醉了把话说给自家婆娘听，只需要三天，全乡都会知道了，用不了一个星期，全县都得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内涵！” 听着张大伯把自己的爱人毫不避讳地说成只知道坐在巷口蛐蛐别人的多嘴婆，众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很快便到达顶点，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裴靖泽在大家的恭喜声和保证声中慢慢低下了头。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裴靖泽睡在宿舍里，依稀记得是邓萧把自己扛了回来。这才退伍的就是身体好啊，自己也不能落下才行。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裴靖泽的闹钟是全年无休的，毕竟身体不行的人也干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除了每年春节、新婚当天和极端天气以外，任何情况都必须坚持早起锻炼，强身健体。 一个鲤鱼打挺起床穿好衣服，裴靖泽还在心里琢磨着，这爱竹乡的竹酒不仅口感香醇绵柔，而且喝醉了，第二天头也不痛、胃也不难受，应该想个办法让这个酒集中量产、推向市场，提高村民的收入。 想着想着，裴靖泽就已经跑完十公里回到了宿舍，刚刚冲了澡准备出门吃早饭，电话响了，看见是陌生号码，裴靖泽没有多想就接通了。“靖泽，起床了吗？你为什么把我的号码拉黑了？”林颖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裴靖泽强忍住恶心答道：“这位小姐，我们好像并不是那么熟，请不要这么亲密的称呼我，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林颖愣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房东给我打电话，问我们还要不要续租，我想着问一下你的意见，看你还要继续租这套房子吗？如果不要了，是不是找个时间去把东西收拾了，然后把押金退了。” 裴靖泽说：“不租了，我嫌恶心，房子里面的东西我也都不要了，连押金一起全部送给房东吧，以后有事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咱们一别两宽，从此相逢是路人。”不等对面说话，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 躺在林颖旁边的谢斌脸上布满阴霾，这个电话是他叫林颖打的，如果裴靖泽选择去收东西，他准备找两个小混混堵在门口揍裴靖泽一顿，以报裴靖泽的一拳之仇，现在计划落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裴靖泽欠了他一顿打似的。 而就在谢斌阴谋落空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荣林乡已经掀起了一波针对他的舆论攻势。经过几位叔伯和老婆的助攻，现在整个荣林乡都已经在讨论谢家父子让裴靖泽背锅，和谢斌上位乡党委副书记的事了。再加上从县里传来的谢清武即将升任县委书记的消息，谢斌父子外加谢清文的各种小道消息，已经在乡间传出了不下五个版本。 经过裴靖泽的暗示，邓天强坐在村口，悄悄散布着谢斌是因为想抢裴靖泽女朋友，所以才对裴靖泽各种找茬的消息。一时间，舆论的攻势几乎压倒了一切，连本来被禁止讨论的乡村干部们，也忍不住向外透露着各种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整个荣林乡都深处在舆论的漩涡之中。 周末很快过去了。周一早上，县长谢清武刚到办公室坐下，秘书陈军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县长，大事不好了！” 谢清武继续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 陈军说：“对不起县长，这个周末，谢斌提拔的事儿不知被谁捅了出去，经过两天的发酵，不仅整个荣林乡都在讨论，连隔壁几个乡镇都已经是谣言四起了，就连城里现在也有不少人都在说着闲话！” “什么！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们家作对！”谢清武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自己即将要接任县委书记，这个时候找茬，不是想让自己下不来台吗。 陈军继续说：“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一次性说完！” “而且现在都在传，是谢斌想抢裴靖泽的女朋友没有抢过，所以才让裴靖泽当副乡长，好来背他工作不力被督导组查出问题的锅。”陈军颤颤巍巍地说。 “还有说什么的？” 陈军答道：“还有说县委张书记马上就要调走了，您很快就会接任县委书记一职。可一个县委书记现在连儿子都管不好，能管理好一个县的干部吗？” 啪，桌上的茶杯被谢清武扔出去摔了个稀碎。谢清武朝陈军吼道：“你马上打电话让谢斌和邱华到我这儿来，立刻来！” 半个小时后，戴着口罩的谢斌和邱华两人做贼似的走进了谢清武的办公室，看起来已经被舆论弄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消了一点儿气的谢清武，看着二人这副模样，血压又立马飙升180，冲上去就是一人一个大嘴巴子。两人自知理亏，只能默不作声的低头站在原地。 谢清文回沙发上坐着直接问：“谁干的！” 二人相视一眼，谢斌脱下口罩说：“爸，我觉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清武应声打断，“什么爸，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谢斌我给你强调过多少次了，这段时间是我和你大伯的关键期，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你可倒好，不仅拿不下一个乡干部，竟然还被别人摆了一道！” 这时邱华出来圆场说：“县长，乡里的干部，我和谢斌还是有把握能拿捏住的，唯一的变数只有裴靖泽，这件事不是他，没有人会去做，也没有人做得成。” 谢清武冷哼一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废物，一个书记，一个副书记，被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小干部耍的团团转，竟然还好意思说除了他没人能做得成。人家能让群众替他说话，你们俩能吗？” 谢斌和邱华被骂的抬不起头，是啊，裴靖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有强大的群众基础，而他们二人呢？百姓都不一定认得他们，还谈什么替他们说话。 谢清武看着眼前的二人，眼底只有失望和不满，用座机拨通秘书的电话说：“你去请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14章 常务副县长登场 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谢清武朗声道：“请进。” 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应声而入，看着谢清武恭敬地说：“县长，您找我？” 谢清武非常给面子地站起来迎接赵博琨，并笑着说：“博琨同志来啦，快快快，坐下坐下，咱们坐着慢慢说。” 赵博琨挨着谢清武坐下后，才看见角落里的坐着的谢斌和邱华二人，谢斌和邱华见赵博琨的眼神扫了过来，立即起身打招呼：“赵常务好！” “二位同志好。”赵博琨回完话转头对谢清武说：“县长，有人在汇报工作，那我一会儿过来？” 谢清武说：“不用，叫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请你帮忙，给这两个小家伙出出主意，顺便帮我批评教育一下他们。” 根据这两天听到的各种舆论消息，赵博琨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但为了不让谢清武太难堪，还是假装糊涂地说：“县长你可别取笑我了，谢斌和邱华这两位同志我还是知道的，能力、人品、素质都是上上乘，可能工作有些疏忽，但也是可以弥补得嘛，什么事说来出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 谢清武知道这些话是给他面子，眼神略带感激地看了赵博琨一眼，然后对邱华和谢斌说：“你们两个自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常务讲清楚、讲明白、讲透彻，要是常务也帮不了忙，那我也就不管了。” 赵博琨听着谢清武的最后一句话就已经知道，今天这件事，自己帮不帮得了，就必须得管了，最起码得给县长一个交代，这事儿才能脱得了手。 随着谢斌和邱华添油加醋地说完事情，现场竟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犯错的两人自然是没资格再说话的，而谢清武和赵博琨两人，则在焦急地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谢清武知道，赵博琨虽然不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但现在他急需自己的支持。因为自己上任书记后，对于谁来接手县长，有很大的推荐话语权。而赵博琨和县委副书记王学勤，都紧紧地盯着县长这个位置。因此，处理好这次舆论危机，就算是赵博琨向自己交了投名状，从而在自己手里拿到了宝贵的推荐权，这笔买卖对赵博琨来说，是不吃亏的，而对于自己，则可顺势将赵博琨这员大将收入麾下，这样即便自己升任书记后，在政府这边的掌控力和话语权也不会削弱。 赵博琨同样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自己想要越过副书记直接变副为正，就需要谢清武的支持和向上推荐。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需要他哥哥市长谢清文的支持。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自己主动上赶着去做，那可能体现不出自己的重要性，但反观谢清武亲口提出让自己帮忙，那就是拿县长的位置和自己交换这次的舆论处理。我主动帮你忙和你请我帮你忙，两种情况的概念可谓是天差地别。最为重要的一点，自己不是谢家这个派系的成员，如果自己主动交投名状，那就代表着自己想要加入谢家的阵营，但就自己目前所观察的情况，谢家并不是一个好的去处。所以，自己必须等谢清武开口，既让他帮自己上位县长，又不被他收编纳入麾下，这才能达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这场博弈最终肯定是赵博琨取得胜利。原因很简单，舆论的攻势已经到了不灭不行的时候，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别说谢斌和邱华还保不保得住了，连谢清武自己上位县委书记一事都可能发生变故。所以赵博琨可以等，但谢清武等不了，他需要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场风波。 大约十分钟后，谢清武开口了：“博琨同志，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你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呼！赵博琨的内心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赢了！再政治上的取得博弈的胜利往往是艰难的，需要博弈双方比心、比气、比运、比时、比势，一败而全败，一胜而全胜！他相信，这次他能赢虽有运气和时势所迫的原因，但也给他上位县长后，和谢清武这位书记掰掰手腕斗斗法，提供了强大的信心。 略作沉思，赵博琨开口道：“县长，这次事情比较棘手，而且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要常规手段和非常规手段一起出招，才可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谢清武说：“哦！请你详细讲讲。” 赵博琨说：“第一是常规手段。虽然这次舆论产生的原因是在乡村一级的群众中口口相传，并没有在网络上发酵，但我们同样可以组织宣传部门和全县的基层干部，在网络上进行舆论引导，同时责令所有干部严管家属，禁止在现实和网络上讨论，但凡发现的，县委县政府将严肃处理。还有一点，要立即安排县委组织部发布谢斌同志的干部任前公示，并到乡里公示栏进行粘贴，同时在网上发布道歉公告，言辞要诚恳，但突出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周组织部门的宣传平台崩溃了，所以内容发布晚了。要让组织部门把未向群众公开谢斌同志提拔情况的锅背下，把舆论风口引导组织部身上，从而减轻针对谢斌同志的舆论压力。” 喝了口陈军刚刚泡进来的茶，赵博琨继续说：“第二是非常规手段。这次舆论来势汹汹，很可能影响县里的大局，所以一般手段可能起不到作用，要想一次就止住舆论，我们必须要让老百姓看到县委县政府的态度。” 谢清武深深地看了赵博琨一眼，他很清楚，赵博琨所说的影响县里的大局指的是自己接任县委书记一事，赵博琨是在暗示自己，这次舆论处理他帮的忙可不小。虽然谢清武很无奈，但这次的事来的太急，处理不好确实容易影响自己，所以他也开口给赵博琨下了定心丸：“博琨同志说的很对，这次的舆论如若处理不好，是要影响整个县委县政府运转的，是要影响县里团结稳定大局的。谢斌、邱华，你们两个罪魁祸首还不好好谢谢博琨同志！” 谢斌二人闻言立即起身感激地说：“谢谢常务！谢谢常务！” 赵博琨摆摆手说：“不用谢，既然县长都亲自发话了，这些就都是我理所应当该做的。” 谢清武听着这话又是在暗示，是自己开口他才帮忙的，有些无奈地说：“请问博琨同志，你的非常规手段究竟是什么？” 第15章 非常规手段 赵博琨没有回答，反而转过头看着谢斌说：“小谢啊，谣言里说的你抢裴靖泽的女朋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谢斌看了一眼谢清武，见他点头，便如实地说：“赵常务，林颖早就和裴靖泽分手了，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他的父亲您应该知道，是咱们县信访局的副局长林志远。” 赵博琨说：“哦，是吗？那可就真是太好了。我们的非常规手段，就是要先抑后扬！” 谢清武问：“怎么个先抑后扬法？” 赵博琨答：“首先，县委县政府成立联合调查组，由我带队进驻荣林乡调查事件真相，这个举动是要告诉老百姓，暂时停止无厘头的谣言散播和讨论，静待调查结果，此举可让舆论暂停，这为先抑。其次，在调查期间，由我安排人对外散布一些证实谢斌和林颖关系的消息，然后再安排林颖装作不知情地到荣林乡去找谢斌，此举可让百姓一眼看穿林颖究竟是谁的女朋友。最后，请林志远到调查组作证谢斌和林颖的男女朋友关系，这样一来的，谢斌、林颖和林志远都承认他们俩的情侣关系，那关于谢斌抢裴靖泽女友一事究竟孰真孰假，大家便清楚地知晓了，此为后扬。” 谢清武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博琨同志真乃当世之卧龙也！一计连一计，一环扣一环，舆论之势能不破乎？” 见谢清武拽起了古文，赵博琨知道他是真心的高兴了，于是趁热打铁道：“县长谬赞，我还有一计，可助县长再重创裴靖泽！” 谢清武闻言很是高兴地说：“博琨同志，还有何计将出耶？” 赵博琨说：“据我了解到的消息，目前荣林乡的督导问题整改工作由裴靖泽牵头完成，假若督导组进驻后，我宣布暂停被调查人员的一切工作，邱华同志再暗中打声招呼不准其他人插手帮助裴靖泽进行整改工作，那等督导回头看时，牵头的裴靖泽必将受到省委的责罚，县长拿下裴靖泽的一切职务也就名正言顺了。届时，我们在主动刮起舆论的大风，好好引导一下舆论导向，近日针对谢斌同志的种种不好的声音，必将发生颠覆性变化，最终导致裴靖泽风评直下、谢斌民评直上，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谢清武听着赵博琨的话，深切地感受到这是一位阴谋阳谋都擅长的可怕的政治能手，对其的拉拢之意更甚，于是对谢斌说：“你还不赶紧好好谢谢你赵叔叔，人家已经为了考虑到了一切！” 赵博琨听着谢清武的话，光是称呼从正规的“赵常务”到亲密的“赵叔叔”的改变，他就已经判断出这位县长对自己起了拉拢收编之意，但自己并不想成为谢家团队的一员，于是还未等谢斌开口就直接站起来说：“县长可别折煞我，您开口，我办事，何谢之有？再说了，我进驻荣林乡后，还需要谢斌同志的多多配合，才能达到最终的目的，谢斌同志你坐着，别听县长的，我们需要的是相互配合，不搞谢来谢去这些虚假的客气。” 听着赵博琨话里话外全是暗示这仅仅是一场交易，就差明说是你求着我办事，不是我主动给你办事，我们是单纯的相互配合的关系，既然我完成了你的事儿，那你也必须得解决我的事儿，假客气这套就别来了。 谢清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隐藏下去，因为他知道，越难驯服的烈马，才越是真正难得的千里马。他有近乎偏执的自信，认为再不久的一天会将赵博琨收入麾下，成为自己的一名大将！ 既然要收服你，自然要以礼相待！谢清武主动站起来和赵博琨握了一下手，然后说：“博琨同志，时间也不早了，这样，中午饭你就别做其他安排了，给两个小辈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咱们也不铺张浪费，随便吃点中餐小炒，怎么样？” 看着谢清武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赵博琨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爽快的开口：“没问题呀，能和县长共进午餐，是赵某人的福气！” 谢清武立即让谢斌安排好餐饭酒水，一行人从县政府办公大楼向饭店走去。 裴靖泽并不知道谢清武在赵博琨的助力下，针对自己布下了弥天大网。此时的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寻找着文件台账中的蛛丝马迹。突然，裴靖泽眼睛一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马厂村关于耕地亩数的台账中，发现了巨大问题。裴靖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发现自己这边有异样，便悄悄的把这盒文件中的材料放进了公文包里，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翻看起其他材料来。 翻着翻着，又在乡政府的台账材料中发现了问题，裴靖泽故技重施，将材料放进了公文包里。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下班，待同事们都走了之后，裴靖泽才假装慢慢悠悠地走回了宿舍。 刚刚进门，裴靖泽立即将门反锁，然后把材料拿出来仔细研究，并和自己脑海中的数据进行对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裴靖泽思考着应对之法，很久之后才下定决心，掏出电话给一个人打去。打完电话后，又坐车前往县城与那人当面交谈。直到深夜，裴靖泽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裴靖泽照例跑完步回到宿舍，冲完澡吃了跑步时带回的早餐，就准备去办公室继续找一些证据。就在这时，乡上的同事林子浩又跑到宿舍楼下喊道：“在宿舍的同志们请立即前往会议室开会，赵博琨常务副县长带领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来调查工作了。” 裴靖泽闻言一愣，自己昨天才发现证据，今天赵博琨就带调查组来了？转念一想不可能，自己查到问题的事情并没有给任何人说，赵博琨不是神仙，应该不会知晓这个情况。既然如此的话，那调查组的到来就只有可能是和自己挑起的舆论风波有关系，再加之谢斌和邱华昨天一天都没来上班，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去县政府找谢清武求援去了。 裴靖泽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阴招毒招的准备。台已经搭好了，戏唱的如何，就全看这位常务副县长的水平高低了！ 第16章 调查组进驻 很快，乡镇府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前来开会的人。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的到来。 不多时，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带队的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一行走进了会议室，领导们在主席台就坐以后，裴靖泽一看，哟呵，又是这两个老熟人。 只见赵博琨的左右分别坐着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和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河，看见这两位谢清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裴靖泽新知谢家这是想通过调查组把自己朝死里整了。 因为裴靖泽上次被谢家提拔到了副乡长的位置上，所以这次开会他不再是坐在最后几排，而是一个大跨步坐到了第二排，所以离主席台更近了。正是如此，所以丁德方和吴河二人的目光从一入座之后，就紧紧地盯着裴靖泽，就像猎豹发现了猎物一般，好像在他们眼中，裴靖泽就是向领导表功的礼物一样。 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裴靖泽自然也是毫不惧怕二人的目光，和他们一一对视，这一举动反倒让丁德方和吴河一阵心惊。二人齐齐心想，这小伙子目光中透露出的坚定和底气，不像是这个年纪、这个身份的人应该拥有的，莫非他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不可能啊，上次来之前，县纪委和县委组织部就已经把裴靖泽给查了个底掉，所有档案都证明裴靖泽就是普通老百姓人家的普通小孩，家中连个当官的亲戚都没有，不可能有什么强大背景。 不放心的丁德方和吴河二人隔空对视一眼，同时掏出手机给办公室发去消息，确认当时的调查结果无误后，才又放下心来，恢复了镇定。 而坐在中间的赵博琨并不知道旁边的二人已经在内心演了一出戏，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都是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地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理。因为这件事的成败，直接关系到谢清武近期能否顺利上位县委书记。根据他和谢清武的交易，只有谢清武当上县委书记腾出了位置，才能向市委推荐继任者人选，然后让谢清文在常委会斡旋，赵博琨才能接任县长，所以这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立即解决这个麻烦。 赵博琨坐在主席台向下环视一圈，看见会议室里的人已经坐满，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在这里开会，主要是因为一件事情。我相信大家在这几天，都听到了一些不利于团结的风言风语，舆论的大风甚至从荣林乡直接刮到了县委县政府，可以说，这次舆论，严重影响了县委县政府的工作计划，严重影响了全县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大局，严重影响了我们基层干部队伍的团结，严重影响了我们政府工作人员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赵博琨看了一眼裴靖泽，然后说：“县上的主要领导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县委张书记和政府谢县长都第一时间对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要求在最短时间内刹住舆论、消除影响，保护好我们的基层干部。因此，张书记和谢县长命令县委县政府相关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由我带队，进驻荣林乡进行调查。同时，县委责令荣林乡党委、政府，第一时间安排工作人员到老百姓家中进行解释和辟谣，其目的，就是要给老百姓一个真相、还被污蔑的同志一个清白。” 听着赵博琨对舆论事件扣上的大帽子，裴靖泽觉得对方已经不是单纯的想把自己撤职那么简单了，这四个严重影响完全是奔着开除自己公职来的呀！ 不等其他同志有任何反应，邱华就第一个站起来呼应到：“赵常务，这次事件发生在我们乡，是我们平时的工作没有做好，我检讨。但是这次的舆论发生的莫名其妙，我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暗中使坏，故意引导老百姓发表不实言论，以此引起舆论，从而达到污蔑自己同志的意图。我建议先从内部查起，要无死角、全覆盖地查，要从上至下的查！作为乡上的第一负责人，我带头接受调查组的调查。” 赵博琨顺势说：“不错，邱华同志的思想觉悟就很高嘛，表率作用也发挥的很好。但是日常工作还是要保证的，不能因为调查组的入驻，大家就什么事儿也不干了，这是错误的想法。大家也不用人心惶惶、担惊受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站的正，就不怕影子斜。我想大家也都清楚，这次舆论事件主要涉及到谢斌和裴靖泽两位同志，所以，这两位同志是主要的调查对象。调查的重点也围绕这两位同志展开，其一是调查舆论的发生是否与你们有关，其二是调查你们在工作和生活中，是否有违规违纪的情况发生。因为这次事情比较紧急，所以联合调查组决定，在接受调查期间，谢斌和裴靖泽二位同志暂停一切工作，全面配合调查组查明真相。” 裴靖泽听后已经知道，暂停一切工作的目的，就是摆明了让自己完不成督导问题的整改工作，这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的做法，不可谓不下流。而且丁德方和吴河两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虽说平时的工作自己都完成的很干净、很规范，但奈何不了人家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违规违纪的找不出，硬找些其他的小毛病出来拖延时间，让调查无止境地开展下去，那自己岂不是一直停止工作了？ 想到这儿，裴靖泽站起来说：“赵常务，我有个情况给您报告一下，谢县长安排我牵头完成整改工作，现在调查组又暂停我的一切工作，那整改工作若是无法完成，我岂不是辜负了谢县长的信任。因此我觉得，调查组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究竟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我的正常工作。” 赵博琨说：“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无妨，关于整改工作的情况，谢县长那边，我会和他沟通的。今天我们调查组来的主要目的是处理这次舆论事件，其他的工作就暂时不谈了。至于你让我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答复，这更是无稽之谈，不仅我给不出答复，就连调查组的任何人也无法给出答复，我们怎么知道调查组需要多久能查明真相呢？不过你也别担心，张书记和谢县长都说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这次事件，所以你就放宽心态，等待调查组的调查结果一发布，只要你不存在问题，那你自然就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 眼看裴靖泽还准备说话，赵博琨直接抢先道：“裴靖泽同志，请你注意组织纪律，现在是调查组进驻调查，不是大爷大妈在菜市场买菜，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完就转头问谢斌：“谢斌同志你有什么顾虑？” 裴靖泽有整改工作的任务压在肩上，而无事一身轻的谢斌就不同了，暂停他的一切工作正好给了他名正言顺的不上班的理由。他站起来坚定地说：“报告常务，我没有任何顾虑，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一定带头认真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赵博琨见目的达成，爽快地说：“好，那会议就到此结束，同志们散会后不要走远，三人为一组进来接受调查组问话。” 就在大家准备散场时，门外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男中音：“等等！” 第17章 剑拔弩张 众人听见外面的声音都是一愣，赵博琨已经宣布散会了，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让一位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再等等。 赵博琨听着外面无比熟悉的声音，心里一激灵，暗道一声糟糕。他知道，自己今天的所有计划，都即将被这位走进会议室的人所打乱。谢斌和邱华二人也是一愣，在说好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个环节啊，到底是谁来了？ 只有知道内幕的裴靖泽松了口气，面带笑容的坐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张略带俊俏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大家眼中，他用玩笑似的话语对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来没有打扰到你开会吧！” “王八蛋，打没打扰你自己没数吗！”赵博琨心里暗骂一声，但表面上还是站起来笑盈盈地说：“怎么会呢，王副书记来指导工作，可是我们联合调查组的荣幸之至啊！” 看清来人，坐在赵博琨左右的丁德方和吴河立马恭敬地站起来打招呼：“王书记好！” 没错，来人正是赵博琨的直接竞争对手，同样对下一届县长之位视为囊中之物的宁昭县委副书记王学勤。原来那晚裴靖泽发现问题后，思来想去最终给王学勤打去了电话，裴靖泽虽然不知道赵博琨已经和谢清武达成了一致，但却知道王学勤也是下一任县长的热门人选。他判断既年轻，又有能力、有潜力的王学勤，自然不愿意在自己上任县长的时候接下一堆烂摊子，而且还是严重违纪违法的烂摊子。 与裴靖泽不同的是，王学勤通过一些渠道已经知道了谢清武和赵博琨达成了一致的消息，所以对他来说，破坏二人的合作，顺便挑破前任准备留下的毒瘤，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在和裴靖泽电话沟通并见面详细交谈之后，王学勤选择相信这个年轻人提供的消息，并与他组成攻守联盟，共同进退。 王学勤对丁德方和吴河轻轻点头表示回应，继续对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可不敢指导你这位常务副县长的工作呀，咱们共同学习、共同探讨、共同进步才对嘛。” 笑面虎似的王学勤让赵博琨很难受，明明双方都知道对方就是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可他偏偏要表现出一副相亲相爱、团结和谐的模样，让赵博琨打心底里恶心至极。但王学勤都这样做了，自己总不能当大家眼中不懂事的那个人，也只能笑着回道：“王副书记说笑了，你在常委中排名第三，我却排在第六，你来了不指导工作，还能找茬不成？” 听到赵博琨直接点明自己的来意，王学勤不仅不恼，反而更加放肆地笑道：“博琨同志才是再说笑吧，整个宁昭县谁敢找你的茬？这样，请博琨同志往旁边挪一个位置，让我坐下再说，如何？” 一来就让自己让位置，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赵博琨内心愤怒至极，可是即使有千万般的不愿意，但现在的赵博琨也没办法不听眼前这位宁昭县“三把手”的话，只能转头看了一眼吴河，吴河立马识趣地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看到赵博琨挪到了旁边吴河的位置上，王学勤才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刚刚赵博琨所坐的主位上。可坐下后他不仅不说话，反而拿起赵博琨留在桌面上的茶杯把玩了起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极度诡异，台下的所有人鸦雀无声，台上的个别人火冒三丈。赵博琨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气成高血压了，等了又等，忍了又忍，还不见王学勤开口，最终赵博琨忍无可忍地开口道：“不知王书记大驾调查组的会议现场，是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吗？” 对咯！你越心急，我就越不急，主打一个气死你！王学勤假装没有听见赵博琨的话，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看见自己被无视，赵博琨更加愤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个维度说：“王书记！不知您亲自到调查组来，究竟有何贵干！！！” 眼见台下的同志们都悄悄地抬起头看情况，王学勤知道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转头盯着赵博琨说：“博琨同志，我不是聋子，我听得见，可以不用那么大声地说话。” 赵博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个半死，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反击，王学勤却看着台下主动说话了：“同志们，我不管刚刚赵常务给你们说了什么，现在我坐在这里代表县委表态，前面说的一切全都作废！” “什么！王学勤你凭什么更改我们调查组的决定！你能代表县委吗！”赵博琨闻言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 看着彻底被自己激怒的赵博琨，王学勤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一改前面的轻浮做派，严肃地说：“博琨同志，请问我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死罪吗？值得你在会议现场吹鼻子瞪眼的对我发起质问！你刚刚还说我常委排名在你之前，请问你平时都是以直呼其名、指手画脚的方式来尊重自己的同志的吗？” 艹！我说你排名靠前是给你面子，你凭什么舔着个脸说？就凭你是副书记，我就不能叫你名字了？就凭你是副书记，就想和我争县长？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吧！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话内心怒骂道。虽然赵博琨已经很愤怒，但他知道这些话现在也就只能在心里骂骂，表面上还是抱歉地说：“对不起王副书记，刚刚是我失态了。我们调查组刚刚才把一切工作安排好，你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要全部作废，恐怕难以服众啊！” 听着赵博琨把副书记的副字咬的极重，王学勤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个副字分明是告诉自己，你只是副书记，别摆出一把手的架子，更别以为县长一职非你王学勤莫属，我赵博琨还在这儿呢！ 不行，要镇静，千万不能被赵博琨打乱节奏。心里暗暗稳了一下，王学勤才缓缓开口：“博琨同志，服不服众，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大家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组织说了算！”说着王学勤一伸手，站在不远处的秘书快跑过来递上一份文件，王学勤接过文件，看着赵博琨嘲讽地说：“博琨同志，咱们县的副职领导不止你一个，也不是只有你才有当组长的资格！”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将“副职领导”四个字送回给自己，心中毛闷不已。同时又暗道一声不好，听话听音，王学勤多半是取得了尚方宝剑才来了！ 果不其然，王学勤拿着文件就念了起来：“宁昭县委关于调整荣林乡舆论事件联合调查组成员的通知…………” 过了两分钟，全场只听见王学勤大声地念到：“王学勤同志任联合调查组组长，赵博琨同志任第一副组长，丁德方、吴河同志任副组长，联合调查组进驻荣林乡调查期间，不得干扰、影响或阻碍荣林乡党委、政府的正常工作！” 第18章 针锋相对 王学勤念完文件后，全场鸦雀无声，赵博琨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紧握的五指都快把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怎么？大家似乎是对县委的决定有不同意见？还是说不欢迎我加入联合调查组吗？”王学勤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啪啪啪啪啪，裴靖泽带头鼓起掌来，几秒后整个会议室被掌声淹没。现场的掌声就像是打在赵博琨脸上的巴掌，他在心中已经把谢清武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自己跑来帮他办事，结果他连一点儿压力都顶不住，居然还让王学勤取代自己担任了调查组的组长，如此一来，当初规划的速战速决的方法现在肯定已经行不通了，只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一定要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己上位县长，到时就可以好好的和王学勤秋后算账！ 听着现场热烈的掌声，再看着赵博琨阴一阵阳一阵的脸，王学勤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既然县委已经明文规定调查组不能干扰、影响、阻碍荣林乡的正常工作，那么我们谈话询问的方式，就改成逐一邀请、逐一谈话，调查组叫到谁，谁再来谈话，还没轮到或者谈完话的同志，就请继续正常工作。乡里的工作纷繁复杂，谢斌和裴靖泽两位同志，暂时就先不停止手头的工作了，这也是给基层减负的具体表现嘛！好了，现在也快要到饭点了，我们调查组也要体谅基层的同志的不容易，就不多占用大家的业余时间了，现在散会，大家去食堂吃饭吧！” 赵博琨闻言在心里说：逐一邀请谈话？不停止工作？体谅基层同志？散会吃饭？好好好，好你个王学勤，我越着急，你就越拖沓是吧！没关系，咱俩就看看，究竟谁的手段更强！ 荣林乡的同志们陆续地离开了会议室，裴靖泽还在位置上收拾着笔记本，就在这时，王学勤当着赵博琨和谢斌的面，直接走到裴靖泽面前说：“裴靖泽同志，请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裴靖泽站起来说：“好的王书记，咱们去哪儿吃？” 王学勤说：“就去食堂，让我尝尝你们荣林乡的饭菜怎么样！” 看着王学勤和裴靖泽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赵博琨阴沉着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赵博琨目光一扫，谢斌、邱华、丁德方、吴河四人立即围了上来。 谢斌先开口了：“tmd，王学勤这个混蛋，这种时候出来捣什么乱，真是吃多了胀的慌！” 邱华接过话茬：“是啊，明明谢县长已经把调查组所有的人员都安排好了，县委怎么会突然插手把王学勤安排进来当组长？莫非他也和张书记达成了什么协议？” 赵博琨说：“不会，张书记正处于关键期，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干一些可能影响自己升迁的事情，怕就怕还有更高层的人再插手这件事。” 丁德方和吴河也发了一些牢骚，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最后还是沉思了半天的赵博琨拍板了：“县委临时改变调查组的组长人选，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或者深层次的含义。但是无关紧要，我们之前的部署紧密且细致，而且招招针对裴靖泽，虽然现在王学勤来者不善，但也只是仅仅改变了裴靖泽不暂停工作这一点，对我们的整个计划来说影响并不大。” 话虽这样说，但赵博琨的内心极度不爽，本来自己可以速战速决的，现在王学勤主动跳进来插一手，徒增了很多变故，要不然的话，可能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能上位县长了。 “那赵常务，那我们还是按原先的计划走吗？”邱华的问话打断了赵博琨的内心戏。他点点头说：“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不过要特别记住，现在王学勤突然进入了调查组，大家行事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被他抓住把柄，否则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众人齐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跟随赵博琨的脚步朝食堂走去。刚一走进食堂，赵博琨一行人就看见王学勤和裴靖泽两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地交流着。看见他们后，王学勤竟然还主动打起了招呼：“博琨同志，你们还真是爱岗敬业啊，这都几点了，才来吃饭，来来来，过来一起坐。” 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赵博琨也没给好语气，皮笑肉不笑地说：“王副书记您说笑了，我哪儿敢和您坐一桌啊，这不是折煞我赵某人嘛！您吃您的，我就不过来了，免得影响您的好胃口！” 王学勤听着话也不恼，反而更讥讽地说：“赵常务你这话就不对了啊！你是县政府‘二把手’，我只是县委‘三把手’，这样算起来，你的地位可比我高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王学勤又在暗讽自己排名比他低，赵博琨是又生气又无奈，谁叫人家说的是实话呢。虽然实际如此，但嘴上功夫可不能输，赵博琨灵机一动，大声地说：“非也非也，王副书记高抬我了，如果非要比个高低的话，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都是县长的顺位继位者，如此算来，你我算是平辈！” 艹！恬不知耻，县委副书记永远都是第一顺位，你个常务副县长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顺位继承者？王学勤听懂了赵博琨暗示竞争县长的弦外之音，更被最后一句你我平辈打了个猝不及防。稍稍思考，王学勤才说：“赵常务说的有理，赵常务在政府是常务，在联合调查组也是常务，看来你很喜欢第一副职这个位置啊。但从古至今，想当太子的人多了，很多人努力了一辈子，最后可能只当上了太监，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赵博琨听见王学勤骂他只能当副职，更暗讽自己给谢家当太监，一时没忍住，脸上青筋暴起、呼吸急促，眼看就要破防，谢斌站出来助攻道：“王书记说得对，但太子能不能继位，最终也得看皇上的意愿，对吧！” 王学勤闻言一愣，小兔崽子不仅威胁我，还暗讽自己是谢清武的太子，这不骂我是儿子吗！ 赵博琨闻言一喜，对呀，你能不能上位，最后还不是得看谢清武这位宁昭县土皇上的脸色！ 只见这时，裴靖泽不缓不慢地转过身，看着谢斌和赵博琨说：“当皇上的途径有很多种，一种人喜欢靠爹吃饭、不劳而获，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一辈子只知道啃老败家底，这种人，自然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一种人唯利是图、自私自利，虽满身权钱之心，却满嘴仁义道德，不过这种人都擅长当舔狗，只要把皇上舔高兴了，皇位自然没跑。但还有一种人，他们看不惯普罗大众地贫困生活，看不惯为政者不为民、不思民、不忧民的做法。所以他们选择为民造反，选择靠自己打下江山，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朱元璋做到过，我相信，王书记也能做到！” 第19章 太子还是太监? 裴靖泽短短的几句话，既明着嘲笑了谢斌这个二世祖是个贪图享乐的废物，又暗讽了赵博琨只是一个因为有利可图才联盟谢家的舔狗，还把王学勤比作开国皇帝朱元璋，这一比喻不仅拔高了王学勤的身份，更暗示了赵博琨只能是王学勤的太子。裴靖泽这一语四关的一番话，令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久久缓不过神来。 还是王学勤反应最快，马上附和道：“哈哈哈哈哈哈，裴靖泽同志的一番话真是鞭辟入里、一针见血，令我们醍醐灌顶啊！俗话说的好，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既然要当，那就当皇上，至于太子嘛，谁想当，就让谁当去吧！哈哈哈哈！” 谢斌还想争辩两句，被赵博琨暗中拉了一下制止了。人家都把你当成儿子教育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你想反驳，可别人却又说的是事实，你越反驳漏洞越多，人家反击的机会也就越多，这时只有吃下这个哑巴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看见赵博琨吃瘪到说不出话来，王学勤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站起来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语气温柔地说：“博琨同志，现在是新时代了，哪儿有皇上、太子、太监这些说法，就算真有太监，那也全在泰国，你说是不是？” 听着王学勤又在暗讽自己是谢家的太监，赵博琨几乎要忍不住动手，但为了大局，他还是活生生的忍下来了，咬着牙回答道：“王书记说的是，就算有太监，也不可能在咱们中国！” 王学勤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说的对！我吃好了，你们几位慢慢吃吧。裴靖泽，我们走。”心情大好的王学勤，临走时还不忘继续挖苦一下吃了亏的几人，扬声对裴靖泽说：“诶，靖泽同志你别说，这中午的饭菜，还真是可口啊！得给你们的大厨涨涨工资才行咯，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身后传来的王学勤的挖苦声，赵博琨发泄似的把手里的餐具用力扔在地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整垮他们两人，以报今日之仇！ 邱华看赵博琨气得不轻，连忙上来劝慰道：“赵常务您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不过是两个只会争唇舌之利的跳梁小丑罢了。” 赵博琨真是气的不轻，从当上副县级领导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阴阳怪气地当面嘲讽他，更何况还是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小屁孩，这次要是不拿下他，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宁昭县立足。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邱华等人怒声道：“今天下午先进行第一个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定要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就在赵博琨等人商议下午如何重拳出击的时候，王学勤和裴靖泽二人也在宿舍里互通有无。 “靖泽同志，昨天我只觉得你是一个立场坚定、信念坚定、不惧强权的青年才俊，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一个才思敏捷、伶牙俐齿的大嘴炮！幸亏你今天及时出手，不然我还真被赵博琨和谢斌的话给套住了。”王学勤坐在裴靖泽宿舍里的凳子上，面带感激地说。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有勇有谋，而且冷静沉着。一个刚刚被提拔的副乡长，竟然在面对一个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可以不慌不忙的正面硬刚，这份气魄和胆量，在同龄人中几乎可以说是找不到的。 裴靖泽摇手止住王学勤的话，诚恳地说：“王书记谬赞了！你在个人谋求进步的关键时期，还能放下利益之心，与我这个愣头青一起调查事情的真相，只为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你才是真正的做到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与你相比，靖泽还差得太远。”裴靖泽也是实话实说，对于现在的王学勤来说，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做法。然而这位正在争夺县长之位的副书记，却偏偏选择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拥有这份为民之心和胸怀气度，难怪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当上了县委副书记。 王学勤说：“好了，相互恭维的话我们就不要再说了，你和邱华、谢斌打的交道多，了解也更深。就你推测，他们下一步会用什么招数来对付你？我们总得先挡下他们的攻击，才能查明事情的真相不是。”现在的王学勤对裴靖泽有了不一样的看法，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所以他作为领导，作为两人联盟的统帅，竟然主动问起了裴靖泽的看法和意见。 裴靖泽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改变，于是也放开了手脚，直接不再保留地说：“王书记说的对，我和谢斌矛盾的起因，那天晚上我已经详细的给你汇报过了，据我了解，谢斌他们一定会从林颖身上着手，把本该属于谢斌的脏水泼在我身上，这也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听着裴靖泽的分析，王学勤觉得这个招式虽然直接，可是太过简单，不符合赵博琨的性格和能力，于是继续问：“还有呢？以我对赵博琨的了解，他布局不会那么简单。”虽然他不了解谢斌和邱华，但是他对赵博琨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人虽然心胸不大气，但是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政治斗争的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强。 裴靖泽略作思索，然后说：“如果一个林颖对于赵博琨来说还不够保险的话，那就再加上林志远，对他们来说应该就足够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选择什么时候出招啊。” 王学勤说：“最快就是今天下午，赵博琨是个比较自负，而且睚眦必报的人，他有仇不会隔夜再报。针对刚刚的推测，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裴靖泽老老实实地说：“对策当然有，不过有些事儿还需要王书记亲自出马协调一下，否则我拿不到相关的证据。” 王学勤说：“这没问题，只要不违反纪律和规章制度，我一定倾尽全力帮你协调，你只管说就是了。” 裴靖泽小心地打开房门看了外面一眼，确定没有人后，才悄悄地走到王学勤身边，俯身掩嘴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然后二人便各自拿出手机开始行动了。 随着双方的博弈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荣林乡的上空仿佛布满了乌云，在静待狂风暴雨的到来！ 第20章 证人可真多 下午上班，王学勤刚走进来调查组临时占用的办公室，就看见赵博琨已经坐在位置上翻阅着面前的资料。看见自己进来，赵博琨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王书记下午好，中午休息的可还好？” “休息的不错，一下让我找回了原来在乡镇工作的感觉，很亲切。”看见赵博琨皮笑肉不笑的脸，王学勤暗道一声果不其然，看来这位常务当真是一点儿都忍不了，立即就要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于是调侃道：“赵常务休息的怎么样？” “王书记说笑了，你是组长，休息是应该的，我们可就不行了，毕竟县委给的命令是用最短时间调查清楚，所以我中午带领咱们调查组的成员加了会班，你别说，还真的就让我们发现了一些疑点。”听着王学勤的调侃，赵博琨也并未恼怒，因为他觉得今天下午的胜利，必然是属于自己的，现在让王学勤蹦跶一下也无所谓，反而令他更像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王学勤却并没有接赵博琨的话，反而对丁德方、吴河等人说：“同志们辛苦了，赵常务就是这样，做事情总喜欢一次性搞定，搞的大家没有休息好，我向大家表示歉意。不过嘛，我们也应该学习赵常务这种精神，毕竟早点儿收工，就能早点儿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吧，赵常务。”轻轻松松几句话，直接把赵博琨推到了调查组成员对立面的同时，还不忘讽刺赵博琨这么着急的抓紧时间结束调查，是为了想让自己早点儿当上县长。 见王学勤不接话，赵博琨以为他还没有做好接招的准备，所以想回避这个话题，于是步步紧逼地说：“王书记，王组长！我向你报告一个重大消息，经过我们一中午的详细调查，发现了舆论里面的巨大漏洞，我怀疑舆论就是裴靖泽挑起的，我建议立即通知谢斌和裴靖泽两人来办公室进行问询调查。” “哦？还有这种事？”王学勤假装惊讶地回答，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你越急我就越拖，我拖不死你！“只是赵常务你怎么不早说啊！” 赵博琨眼皮一跳，立即解释并追问道：“不是我们不早说，而是我们也是刚刚才调查出来，还没来得及给你汇报，听你的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王学勤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大喘气地说：“就是裴靖泽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走哪儿去了！谁让他走的！谁批准他走的！”赵博琨大声地叫了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学勤，恨不得一口把他吃进肚子里。“王书记，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赵博琨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以联合调查组成员的身份在荣林乡开展工作，别一口一个王书记，叫我王组长！”王学勤根本不理会愤怒的赵博琨，而是用言语告诉他，自己才是组长，他只是副组长，别没大没小的指手画脚，他一个组长干工作，还需要向一个副组长解释？简直是在开玩笑！ 赵博琨愣了几秒，突然转变态度轻声地说：“好的王组长，那你是否可以通报我们一声，裴靖泽去哪儿了吗？”态度的突然转变，是因为他已经反应过来，以王学勤的智商，不可能做出让裴靖泽逃跑这种事，这么低级的错误，王学勤是万不可能犯的，也没有理由犯这样的错。唯一的解释，就是裴靖泽去寻找什么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去了。自己必须从王学勤嘴里套出裴靖泽的去向，然后立即安排人去销毁证据，否则事态的发展就将不可控制了。 赵博琨心里在想什么，王学勤心里自然也是清清楚楚，于是开始夸张地说：“中午我和裴靖泽同志吃完午饭后一起散了会儿步，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开始胃疼不止，那简直是疼的满头冒汗啊！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想到邱华同志那里去请假。我看他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于是我就让他第一时间赶去县医院医治一下病情。至于他请假的事，是我批准的，我想着下午上班的时候，再代他给邱华同志请个假。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应该不算违反纪律吧！”说完还睁大两个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赵博琨。 这只老狐狸，还能再给我装得人畜无害一点吗！赵博琨显然不会相信这么蹩脚甚至有些弱智的借口，看来想要得到裴靖泽的去处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先定罪再说，于是他直接说：“既然裴靖泽身体不适去了医院，那我们调查组就先把谢斌叫来谈话吧，你觉得怎么样？王组长。” “可以，既然赵副组长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那我们就按赵副组长的意见先约谈谢斌吧。”王学勤对此并没有什么抵触，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裴靖泽拿着证据回来，于是对吴河说：“吴河同志，你去办公室把谢斌叫来，告诉他联合调查组要和他谈话。” 看见风轻云淡的王学勤，赵博琨脑海中疯狂的试想着一切的可能，裴靖泽到底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让王学勤这么心安理得，甚至是肆无忌惮的配合自己。 很快谢斌就被吴河带进了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看见王学勤和赵博琨二人坐在靠窗的主位上，谢斌立马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王书记好，赵常务好。” 王学勤没应声，自顾自的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赵博琨只得先开口说：“谢斌同志，你不要紧张，就是一次很普通很正常的谈话。”看见王学勤还是没有反应，赵博琨继续说：“谢斌同志，根据调查组调查发现，舆论说是你抢了裴靖泽的女朋友，还没有抢到，因此对他心怀不满，所以才试图打击报复他，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吗？”说完还用眼神递给谢斌一个讯号，让他放心地按计划行事。 本来看见王学勤还有些许紧张的谢斌，看见赵博琨递来的眼神，瞬间心安了不少。于是按照计划说：“纯属污蔑啊赵常务，我和林颖早就认识了。三年前林颖大学毕业，通过事业单位的考试进入了县电视台工作，正好我的表妹也在电视台工作，那时我就通过我的表妹认识了林颖。我和林颖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这个事情，我的表妹、电视台的同事、我的家人和林颖的家人都可以作证！” 王学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谢斌，戏谑地说：“谢斌同志，你找的证人可真多啊！” 第21章 谁是小三? 谢斌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赵博琨立即解围道：“王组长，你这话可有引导被问话人员回答非真实想法的嫌疑。”话虽这样说，可赵博琨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就凭王学勤的这句话，很明显裴靖泽已经给王学勤交了底，这样一来的话，可就比较麻烦了。 王学勤轻蔑一笑，说：“请个别同志不要担心，我还没有到这么下作的程度，谢斌同志你继续说。” 谢斌看了一眼赵博琨，见后者轻轻点头，他继续说：“后来我从县地震局提拔到荣林乡工作，就遇见了裴靖泽同志，本来我们两关系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林颖来看我，裴靖泽见色起意，趁我不在强迫林颖加了他的微信，从此之后便天天骚扰林颖，让林颖和我分手当他的女朋友。林颖担心我们同事之间起矛盾，又害怕我吃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直到前几天，林颖实在忍无可忍了，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王书记、赵常务，裴靖泽想抢我的女朋友，结果失败了，恼羞成怒之下，就跑到外面乱传我的谣言，这才引起了舆论，请调查组一定要查明真相，给我做主啊！” 赵博琨见王学勤又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心中是又气又恨，于是对谢斌说：“谢斌同志你放心，调查组奉命而来，就是为了查明真相，还被污蔑的同志一个清白！本来应该是裴靖泽当场与你对质的，可他又不在，那你说的那些证人，是否可以请到这儿来为你当场作证呢？”赵博琨打了一手好算盘，只要证人全部到位，证明了林颖和谢斌的关系，到时候让他们把字一签手印一按，当场就定性了。到时候就算裴靖泽找来再有利的证据，那也是为时已晚。 听见赵博琨的话，谢斌自然是毫无二话地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那赵常务，我现在可以出去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吗？” “可以。”“不行！”赵博琨和王学勤的声音同时响起，谢斌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 赵博琨问：“王组长，既然要让他把证人叫来，你不让他打电话，他怎么能通知到证人呢？莫非谢斌同志还会隔空传音不成？” 王学勤冷笑一声，答道：“赵副组长，你这话就说的没水平了。我说的不行，是指的他出门不行，没说他打电话不行。现在他是被谈话的身份，你让他出去打电话，到时候你也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万一他通风报信、提前串供，影响了最终的调查结果，这个责任，是你担还是他担？既然他光明正大，那当着调查组的面打个电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个嘛，倒也没什么差别。”赵博琨心虚地回了一句，然后和谢斌对视一眼，见对方眼神坚定，随即说：“谢斌同志，既然王组长已经说了，就请你当着调查组的面打电话，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谢斌表面无所谓地答道，心里实则在骂王学勤是个蠢货，要串口供我会等到今天才串吗？我昨天早就已经串好啦，这个电话当着你的面打又如何！于是掏出电话挨个通知自己的证人，请他们来荣林乡政府一趟。 不到半小时，谢斌所谓的证人们，就齐刷刷地出现在了调查组临时办公室里，要说他们不是约好一起来的都没人信。 赵博琨见证人已到，就准备速战速决拿下口供，正准备开口问话，却被王学勤打断了。“赵副组长，你确定要一起问？你真的就不担心串供的风险吗？还是你认为串供引发的后果你可以全责承担？”王学勤的任务是拖住敌人，自然不可能让赵博琨轻易地快刀斩乱麻。 而赵博琨却是一点儿也不想再拖了，只要能拿到口供，后续的事情再说吧。于是回答道：“王组长，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这几个人，一个信访局副局长，一个电视台主持人，一个电视台记者，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出串供这种毫无底线的事，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后果我一力承担，绝不拖累调查组的任何一位同志。” 王学勤正准备怼回去，电话却震动了一下，拿起一看，是裴靖泽发来的信息，内容不多，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事已成，不用再拖时间了，先让其疯狂，遂令其灭亡！明明是一个好消息，可王学勤却偏偏皱了皱眉头，再叹了口气才将电话放回兜里，然后假装失落地说：“行吧，既然赵组长都这样说了，那就开始吧。” 赵博琨见状内心一喜，看来是裴靖泽那边出现了意外，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都可以顺势拿下裴靖泽，顺带狠狠地打王学勤的脸了。想到这儿，赵博琨喜上眉梢，口气不自觉间也放大了不少。“王组长还真是支持我的工作啊，你放心，功劳是调查组全体成员的，谁都有份，那我就开始问话了？” 王学勤内心哑然一笑，表面上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赵博琨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于是便开始问话：“林颖同志，请问你和谢斌是什么关系？” 林颖作为电视台的主持人，虽然天天面对镜头，可对面同时坐着县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县长，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报告领导，我和谢斌是男女朋友关系，已经三年了。” 听见了林颖的回答在计划之中，赵博琨直接跳过她问下一个人：“你是谢斌的表妹，林颖的同事，县电视台的记者杨婷婷吧，你能证明林颖说的话吗？” 杨婷婷身为县长夫人的侄女儿，倒是表现的毫不紧张，只见她落落大方地说：“赵常务，我当然能证明，我表哥还是通过我的介绍，才认识的林颖。他们两个当真是一见钟情，连我姑姑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赵博琨摆手打断杨婷婷的话，假装呵斥到：“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不要东拉西扯的说别人。”眼见第二位证人的口供也到手了，赵博琨迫不及待地问第三个人：“林志远同志，请你说一下你的女儿和谢斌同志是什么关系。” 林志远虽然工作多年，但现在也只是个信访局副局长，下一步能不能一步登天，就全靠着谢家的关系。他谄媚地看了谢斌一眼，然后说：“赵常务，林颖和谢斌可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我知道，今天调查组叫我来谈话，是因为这几天荣林乡传出去的一些风言风语。不过我可以作证，林颖和谢斌已经恋爱多年了，我也是才知道裴靖泽一直在骚扰我女儿，更是试图从谢斌身边抢走林颖，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猥琐男！是一个想偷人的小三！” “林副局长，你说谁是小三？”就在这时，裴靖泽的声音倏然响起！ 第22章 被小三! 听见裴靖泽的声音，全场皆是一愣。唯有王学勤长舒一口气，暗叹一声终于到了！ 裴靖泽走进屋内时，满头大汗，气息喘得厉害，显然是跑回来的。他先走到王、赵二人面前说：“王书记、赵常务，我从县医院检查回来了，医生说我就是中午吃多了，没什么大碍，给我挂了点滴，输完液我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没有耽误工作吧。” 这会儿轮到王学勤表演了，他略带责怪地说：“小裴啊，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在医院休息休息，这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回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逼迫你呢！不过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调查这几天的舆论事件，刚刚这几位同志都已经证明了，谢斌和林颖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请问你有什么说的？”王学勤说完和裴靖泽对视一眼，看见裴靖泽略微颔首表示肯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裴靖泽转过身看着众人，一个一个地开始对质。“林副局长，你刚刚说谁是小三来着？”裴靖泽身上突然散出一股强大的气场，竟震的林志远说不出话来。杨婷婷见状立即跳出来说：“还能说谁，当然是说你啊！裴靖泽你这个破坏我哥哥嫂子感情的小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居然还问的出口！” 裴靖泽闻言不怒反笑，戏谑地说：“杨婷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林颖的关系，你应该最清楚啊，你不仅是她的同事，还是她的好闺蜜，咱们在一起吃的饭，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当初你可是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怎么，现在准备不认了？” “呸，胡说八道，谁叫过你姐夫，我根本不认识你！”杨婷婷狡辩道。裴靖泽笑出声来，嘲讽道：“你既然不认识我，那怎么知道我叫裴靖泽，难不成你暗恋我？暗中打听我？你不会把我的照片设置成壁纸天天看吧！” 杨婷婷气的脸都红了，指着裴靖泽说：“你放屁，我就算是喜欢一坨狗屎也不会喜欢你！” 这时，缓过神来的林志远强行插话道：“你就是裴靖泽吧，就是你天天骚扰我女儿？还想破坏她和谢斌的感情？” 看着林志远装模作样地说话，裴靖泽根本不惯着：“林志远，四年来，我可没少给你送烟送酒，怎么着？收烟收酒的时候就是好女婿，现在林颖傍上县长儿子了，我就不是好女婿了？还破坏她和谢斌的感情，是谁破坏的感情，因为什么破坏的感情你不知道吗？你少装蒜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作伪证，我就是自费，也要上市里、上省里、上京城去告你，不信你走着瞧。” 说完裴靖泽根本不管林志远，转头对林颖说：“你说你和谢斌已经恋爱三年了，从你考回来上班后就一直在一起？” 林颖不敢看裴靖泽，头偏向一边说：“是的。”裴靖泽追问：“你确定？”林颖答：“我确定。” “好了，真相大白，谢斌同志，恭喜你，你被小三了。”听到林颖的回答，裴靖泽直接放出重磅炸弹。 谢斌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叫被小三了？不过他根本不怕，自己叫了三个证人在这儿，就不信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只见他态度强硬地说：“裴靖泽，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俩谁是小三。”说完他满眼挑衅地看向裴靖泽。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永远是白的，想要颠倒黑白？就凭你们几个还做不到！”裴靖泽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林颖等人，开始逐一击破！只见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然后扔在林颖脚下，说：“林颖，你打开看看，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充满甜蜜的女人是谁？” 不好，裴靖泽竟然把证据找到并带来了！赵博琨闻言一惊，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只能陪谢斌等人一条路走到黑了！ 而这时林颖捡起脚底的信封打开，里面全是自己和裴靖泽在大学恋爱时记录的美好瞬间。看着手中的照片，林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翻着翻着，后面竟然还有自己和裴靖泽的聊天记录，两人的称呼极为甜蜜，聊天内容也很腻歪，各种宝宝、老公、老婆的称呼和我想你、我爱你的内容满屏乱飞。 “怎么，不认识吗？”裴靖泽毫不留情，转头给王学勤和赵博琨也一人递过去一份，然后说：“我和林颖于大学相识，在大四那年，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林颖同意了我的追求，成为了我的女朋友。大学毕业时，她回宁昭县参加事业单位考试，并成功上岸成为了电视台的主持人。而我，因为不想让她吃异地恋的苦，所以毅然放弃了在省城工作的机会，报名选调生考试，考来了宁昭。那时，我们已是相恋一年的情侣。” 王学勤适时接话道：“这么说来，林颖是先和你谈的恋爱？”裴靖泽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按照谢斌的说法，他和林颖是三年前恋爱的，既然他也是恋爱，我也是恋爱，那谢斌对于我的存在，肯定是不知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破坏了别人的感情，这不是被小三是什么呢？你说是吧，谢斌同志！” “你放你的狗臭屁，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谢斌激动地说：“你少拿这些ps的照片在这儿糊弄领导，我和小颖三年前就已经恋爱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出来冒充小颖男朋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 裴靖泽淡定地说：“谢斌同志，不要激动嘛！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小三的事实，可事实就是事实，这是无法改变的。” “放你的屁，我作为林颖最好的闺蜜和同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根本就是骗人的，无耻的骗子！”杨婷婷这时又跳出来帮他表哥解围。 裴靖泽没有多话，直接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一秒钟后，杨婷婷的电话响了，她尴尬的马上挂掉，却被裴靖泽捉住：“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存在，怎么会存有我的号码？莫非你是真的暗恋我？” “呸，自恋狂，谁说我存了你的号码？刚刚是骚扰电话，所以我直接挂了！”杨婷婷狡辩道，内心却是一阵心虚，千算万算没算到裴靖泽会给自己打电话，真是百密一疏。 裴靖泽也不恼，继续操作电话点开微信打了个语音。杨婷婷的微信又响了，她尴尬的脸都红了，还是嘴硬道：“我爸爸给我打电话，现在还在接受调查组的问话，我就不接了。” “哈哈哈哈哈，杨婷婷，你为了你表哥还真是豁得出去啊，不过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个大逆不道、满嘴谎话的女儿！你看看，这是什么！”裴靖泽怼完人，又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朝杨婷婷扔去。 第23章 最后的挣扎 杨婷婷捡起地上的信封打开一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里面全是林颖、裴靖泽和自己在一起时候的合影，一起吃饭、一起唱k、一起郊游，自己在照片里面还很开心。重点是其中一张照片是在ktv里照的，裴靖泽拿着话筒在中间唱歌，自己和林颖则一左一右地挽着他的手，笑容甜蜜，现在看来，自己才像那个知三当三的下贱小三！ 裴靖泽同样把照片递给王学勤和赵博琨一份，然后嘲讽道：“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么我想请问你，照片中笑容灿烂的那个女孩是谁？莫非你还有个异父异母的双胞胎亲妹妹？” 杨婷婷看着照片本就已经弱了气势，再加上裴靖泽的嘲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 看见杨婷婷也被拿下，裴靖泽转头继续开始进攻林志远。“林伯父，我裴靖泽是哪一点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还是说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让你连我这个女婿都不认了？”裴靖泽假装诚恳、谦卑，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说。 见裴靖泽冲自己而来，林志远眉头一皱，脑海中思索着应对之法，想了半天最终开口道：“小裴啊，我知道你和林颖是大学非常好的朋友，你也一直对她有爱慕之心，可是林颖已经和谢斌在一起了，我劝你还是放下这段感情，重新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对象吧。” 哟呵，这老头给我绕圈圈，裴靖泽闻言一笑，说：“林伯父刚刚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难道你刚刚失忆了，现在又恢复正常了？”裴靖泽突然语气一硬，盯着他说：“林志远，你要想清楚，面对联合调查组的问话，你但凡敢作伪证，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谢斌是县长的儿子，杨婷婷是县长的侄女，你是县长的什么人？他会保你？别天真了，真的出事，他第一个献祭的，就是你的乌纱帽！” 砰！赵博琨眼看林志远就要动摇，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说：“裴靖泽，说林志远就说林志远，你不要东拉西扯的带上其他人，今天来参与调查问话的人都代表他们自己，不代表任何人，更不会有任何人暗示或者明示他们作伪证！我看你就是心虚了，所以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 “赵常务，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那么多证据摆在你的面前，你还不肯承认我才是林颖的男朋友，看来县长给你的回报还真是诚意满满啊！”裴靖泽根本不虚，选择了和赵博琨正面硬刚。 “胡说八道！”被戳中痛点的赵博琨怒骂道：“我担任副组长是县委县政府任命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作为领导干部，更不可能和任何人做交易！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就让纪委的同志把你带去好好的学习一下条例！” “两位同志都不要激动嘛，我们就事论事，不要偏离了重点。”王学勤出来打圆场道：“裴靖泽，你不要和赵常务置气，继续干你该干的事儿！”说完还给裴靖泽使了个眼神，让他继续把证据亮完，彻底把他们几人的阴谋击垮。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前半段话刚刚坐下，听见后半段话不干了，什么叫别和我置气，说的好像他是大，我是小似的，于是开口说：“请王书记说清楚，是我不和他置气，不是他不和我置气！” “好好好，赵常务你别和他置气，年轻人嘛，说话冲了些，可以理解。”王学勤笑着劝赵博琨，然后又继续转头对裴靖泽说：“你继续。” 裴靖泽闻言对林志远说：“林志远，我和你也已经认识四年了，原来你一直很喜欢我，但是经过上次我们在家里吃饭以后，你的态度就变得不冷不淡，甚至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想，你应该是对我彻底失望了，所以才让林颖去和谢斌交往的，对吧！” 原来，裴靖泽大学第一次和林颖回家时，恰逢春节寒假，为了让未来岳父高兴，裴靖泽就拿了些特供的烟酒茶，在登门拜访时送给了林志远。林志远虽然只是一个副科级的副局长，但是特供这个东西，他还是认识的，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以为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有背景的官二代，再加之裴靖泽人才气质皆是上乘，他就大力的支持林颖和裴靖泽交往，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父凭女贵，成为豪门亲家，然后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可事与愿违，裴靖泽考上选调生已经三年了，却迟迟不见他被提拔，或者是放在重要的岗位上历练，就更别说通过他让自己升官发财了。 为了彻底弄清楚原因，在一个周末，林志远特地请裴靖泽到家中吃饭，酒后装作不在意地询问那些特供烟酒的来历。谁知裴靖泽居然告诉他，那些特供烟酒是自己一个有钱人家的发小拿给他上岳父家撑场面的，因为那个发小家有钱不在乎，所以每年春节都会送一些给他，他自己则全部孝敬给了林志远。 林志远听完裴靖泽的话后，顿时感觉自己的豪门亲家梦和升官发财梦破灭了，于是开始对裴靖泽逐渐疏远。他坚信凭借自己女儿的美貌，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有钱有权的男朋友。就在这时，他无意中听到了县长独子谢斌爱慕林颖的事，他先叫林颖回家，详细分析了嫁给谢斌的各种好处，谁知父女两竟一拍即合，都觉得能嫁给谢斌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于是林志远主动找到了谢斌，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撮合谢斌和林颖，谢斌自然是乐得其成，一口答应下来。 后来经过林志远和杨婷婷的安排，林颖和谢斌两人很快就私下纠缠在了一起。可谢斌作为县长独子，林颖作为电视台主持人，都是要脸的人物，两人一合计，决定让谢斌疯狂的打压裴靖泽，然后林颖再以裴靖泽无能为由与其分手，等过一段时间，谢斌再和林颖公开恋爱关系，就名正言顺了。谁曾想竟无意中被裴靖泽撞破两人幽会，只得将矛盾放到桌面上来处理了。 见自己的小算盘被裴靖泽说出，林志远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走到裴靖泽身边悄悄地说：“小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听叔一句劝，只要你放过林颖，当众承认是你在骚扰他，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 第24章 硬刚谢斌 裴靖泽听到林志远的悄悄话，竟当场哈哈大笑起来，弄得众人莫名其妙。赵博琨拍了几下桌子，然后制止道：“裴靖泽，现在是调查组在调查问话，不是菜市场大妈大爷买菜，更不是剧院表演，你笑什么，还有没有点儿纪律观念！” “我笑什么？”裴靖泽看了一眼赵博琨，然后扬声道：“咱们的林副局长告诉我，只要我放过林颖，并当众承认是我在骚扰她，不论我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满足。赵副组长，我请问你，林志远当众向我提出交易，并要求我同他串供，这是有纪律观念吗？当着你的面他都敢这样做，可见他们的问话一句都不能信！” “你放屁！”林志远听裴靖泽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顿时急了，马上解释说：“赵常务，你千万不要听裴靖泽胡说八道，我刚刚明明是告诉他，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什么大不了的，组织也能原谅他，谁知道他竟然肆意篡改我说的话，这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林志远，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裴靖泽转身看着林志远，身上突然展现出一股强大的上位者的气息。“你觉得，我裴靖泽提出的条件，是你能满足的起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拿金山银山来，我也不可能妥协，我要的，是你们这群人全部颜面扫地！你也好，林颖也好，杨婷婷和谢斌也好，自以为攀上或者背靠谢家的大树，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白日做梦！” 裴靖泽从背包里面拿出两个塑料袋，分别递给王学勤和赵博琨，然后正了正身形，严肃道：“联合调查组的两位领导，我实名举报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私生活混乱，特别是长期与我的女朋友林颖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二位领导请看，我提供的材料里面，有证明我和林颖恋爱关系的详细证明，照片、视频、证人证词统统都有。我和林颖在县城兰亭别苑小区合租有一套房子，租房合同上有我们二人的电话、名字、签名和手印，这总不能是我造假的吧？7月8号，我下班回兰亭别苑时，撞破谢斌和林颖二人在房间内干苟且之事，于是谢斌威胁我，让我和林颖分手，否则他就弄死我，这也是后来他对我敌意那么大，处处针对我的原因。” 谢斌跳出来吼道：“裴靖泽，你说你撞破你就撞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现在是法治社会，要讲证据的，懂吗！” “我不懂难道你懂吗？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学无术、贪图享乐的二世祖，连‘四不两直’都讲不出的废物，你有什么脸在这儿狺狺狂吠，就凭你爹是县长？没有你爹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狗都不愿意搭理你。”裴靖泽面对谢斌的质问直接开炮。 “你..你..你...”谢斌被怼的话都说不完整了。裴靖泽可不管，继续骂道：“你什么你，你们老谢家的阴德都被你这个不孝子孙给败光了！你喜欢林颖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或者你可以来求我，一个下贱的女人而已，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爹觉得丢人！我要是你谢家的祖宗，我恨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几个大嘴巴子，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我艹你”谢斌的脏话还没说完，又被裴靖泽强行打断：“艹我？不好意思，我对男的没兴趣。不过啊，骂你不学无术是有道理的，你除了想那方面的事儿，脑袋里就全是屎了吗？你的脑容量就只能支撑你想点儿那方面的事？你是属泰迪的还是泰迪转世，泰迪见了你都得叫声大哥！我收回我刚刚的话，狗不仅愿意搭理你，甚至还愿意和你成为兄弟，不过仅限于泰迪这个品种。” 裴靖泽一通乱喷的同时占尽了便宜，既当了爹又当了祖宗，直接把谢斌骂的脸红脖子粗，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博琨这时真是骑虎难下，谢斌给他说的是林颖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可现在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虽然不满谢家的做法，可自己已经和谢清武达成了协议，为了县长之位，自己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于是发声为谢斌解围。 “裴靖泽，我再重申一次，现在是调查组在调查真相，不是街头大爷大妈吵架，请你停止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发言，既然谢斌同志让你拿出证据，你有就拿出来，没有就别在这儿骂街。”赵博琨沉声道。 正愁没喷爽，见赵博琨自己跳出来找骂，裴靖泽当然不会和他客气。“赵常务，你还真是一位拉偏架的高手啊。他们攻击我，你就双手插兜坐在一旁看戏，他们一落下风，你就立马站出来解围，你这么积极的帮谢斌，难道说，谢清武已经把下一届县长的任命文件放在你包里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听见裴靖泽又再骂自己是谢家的走狗，赵博琨真是有苦难言，自己本就不想上谢家的贼船，可是为了能当上县长，也只能和谢家做交易，谁知道这个裴靖泽这么难缠，早知道宁愿不当这个县长，也不和谢家作这笔交易了。可世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自己种的果，再苦也只能自己吃下去。“我警告你，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非让纪委的同志追究你的责任不可！”赵博琨无奈，只能拿纪委来管管裴靖泽这张无法无天的嘴。 王学勤见状也出来给裴靖泽站台，沉声道：“裴靖泽，你不要害怕，真的假不了，黑的白不了。你不是说你有证据，那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好好的打打某些人的脸！” 裴靖泽和王学勤对视一眼，见对方轻微点头，知道时机差不多了，拿出一个u盘说：“这个u盘里面，有兰亭别苑小区6至7月份的部分监控录像，从大门口到电梯里到楼道口的都有。根据录像显示，这期间，谢斌去了我和林颖合租的房子18次，其中有16次彻夜未出，都是第二天早晨甚至中午才离开的，有8次是两人一起开着谢斌的车回去的，有10次是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离开的。谢斌，这算不算证据？” 没等谢斌开口，裴靖泽又拿出一个u盘继续说：“这个u盘里是电视台门口的监控录像，6至7月，你开车去电视台接林颖下班27次，送她上班10次，送她上班的这10次就是你们一起从兰亭别苑离开的10次，这算不算证据？” 裴靖泽指着桌上的照片说：“照片里面有和我杨婷婷、林颖、林志远几人在不同地点的合照，这算不算证据？林志远的家里现在还有我送给他的烟酒茶，这算不算证据？我手机里还有我和他们每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这算不算证据？” 说完裴靖泽把两个u盘放到王学勤的桌子上，然后说：“王书记，您是联合调查组的组长，现在您亲眼所见，谢斌伙同林志远、林颖、杨婷婷四人提前串供并作伪证，试图对抗组织调查，该当何罪，请您判定！” 第25章 紧急会议 看着桌上详实的证据，谢斌等人全都傻眼了。赵博琨更是又气又恨，谢家还真是他妈的不要脸，用假消息骗自己来联合调查组当枪使就算了，谢清武又扛不住压力，让王学勤取代自己当了组长，现在竟然又让裴靖泽找到了那么多证据，这个锅谁来背？更重要的是，因为王学勤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根本不可能从证据的真实性上找麻烦，裴靖泽每一份资料都准备的两份，肯定还有备份，损坏证据这条路也被堵死了，但既然交易已经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唯有解决好这件事，谢清武才能帮自己说话，推荐自己当县长，否则前面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王学勤脑中也在疯狂的思考着，现在就和谢清武撕破脸，显然还不到时候，但如果不把事情闹大点儿，以此转移谢清武和邱华的注意力，自己和裴靖泽又没办法深入地调查那个真正想要调查的问题，轻不得重不得，还真是难办。 赵博琨见王学勤不接话，以为王学勤拿着也难办，于是开口道：“事关重大，联合调查组需要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一下，你们几个先出去吧，就在附近不要走远，随时准备继续接受问话。”赵博琨说完后给谢斌使了个眼神，让他立马把情况汇报给谢清武，谢斌了然地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裴靖泽见王学勤不接话，觉得他是不是迫于谢清武的淫威，想要反悔和自己达成的约定。目光扫去，却看王学勤的目光同样也看着自己，眼中透露出的坚定是那样的炙热！只一个眼神，只短短一秒，双方已经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裴靖泽转身昂首走了出去。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调查组的四个领导，连临时抽调来的工作人员都被叫了出去。 赵博琨正在思索着怎么开口，王学勤却主动说话了：“博琨同志，你是调查组第一副组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妈的，现在你知道我是第一副组长了，早干嘛去了！心里牢骚了一句，赵博琨还是正经的开口道：“王组长，现在这个事情很麻烦，裴靖泽和谢斌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有理，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判断。” 见赵博琨不说实话，王学勤也懒得理他，反正着急的是他不是自己，于是对其他两人说：“丁德方、吴河，你们二位同志有什么意见建议。” 丁德方和吴河对视一眼，心想谢清武派我们来就是监督赵博琨好好完成任务，顺便多给裴靖泽找点儿麻烦的，我俩的意见建议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们没什么意见，全听领导的。” 现场沉默了，四人都不再说话，王学勤甚至直接从兜里拿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他根本不着急，现在最着急的是赵博琨，既然赵博琨想让自己给他一个台阶下，自己就偏不给他这个台阶，看看赵博琨能忍到什么时候。 赵博琨表面风轻云淡，实际慌的一批，他在猜王学勤对这件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一查到底？走走过场？如果他只想走走过场，那自己先给他个台阶，他借坡下驴，双方都没事。但如果他想一查到底，自己先开口，很容易陷入被动，甚至被他抓住把柄进行反击。可是自己又等不起拖不得，谁知道谢家父子或者裴靖泽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要最后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王学勤也想上位县长，现在应该还不会和谢清武撕破脸皮，只能赌一把！赌王学勤也只想走走过场！ “王书记，我今天忘记带烟了，能发一支给我解解馋吗？”想通了的赵博琨对王学勤说道。 哟吼，这是准备先开口了？王学勤知道赵博琨要烟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缓和一下关系，好进入话题。他大方的拿出烟盒，发了一支给赵博琨，还不忘调侃一番：“赵常务你没带烟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来来来，我给你点上！” 有戏！虽然王学勤嘴上在调侃自己不早点开口，但给自己点烟的这个举动说明了他的想法多半和自己是一致的！都想暂避谢清武，等上位县长以后再算账。赵博琨猛抽了几口烟，脑中不断地想着怎么开口，才能既不给王学勤抓住字眼或把柄，又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突然，赵博琨灵光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借口，只见他略带激动地抽了口烟，然后说：“王书记，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我觉得已经超出了我们调查组本来的调查范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县委县政府给我们的任务，是调查清楚舆论的由来以及舆论是怎么爆发的。而现在，我们调查组发现的，或者说是被迫调查的，全都是谢斌和裴靖泽二人，究竟谁是林颖男朋友这件事。我承认，这件事也确实是舆论中的一个点，但这件事和舆论是怎么发生的、怎么爆发的根本毫无关系，我们现阶段的调查完全已经脱离了主题，根本就不是在完成县委县政府给我们安排任务，我们掉入了一个怪圈，一直在纠结谁是林颖的男朋友，而没有去调查本该调查的问题。”赵博琨说完后，面色严肃地盯着王学勤，期待这他的回答能和自己在一条线上。 王学勤听着赵博琨的话陷入了沉思。让自己顺着赵博琨的话说下去，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谢斌这样的人渣败类，杨婷婷这样的目中无人的姻亲官二代，林志远、林颖这样的小人贱人，实在是应该受到最严最重的纪律处罚，甚至就应该直接开除出队伍，称呼这样的人为同志，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但不顺着他的话说，那就代表着现在就要和谢清武短兵相接、正面硬刚，这显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更不符合自己和裴靖泽达成的协议。最重要的是，现在就撕破脸皮，自己和裴靖泽必将在工作上受到巨大的掣肘，到时再想无人注意地调查那个问题，几乎变成了不可能，因为谢清武一定会彻底架空自己和裴靖泽，让他们再也接触不到任何文件、资料，现在的机会是绝无仅有的，过了这个村，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店了。 思索再三后，王学勤重重地吐出一口烟，沉声道：“博琨同志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实不相瞒，我也认为我们目前的调查偏离了方向，是应该及时做出调整了！” 第26章 极限试探 赌对了！他也只想走走过场！赵博琨激动地几乎要喊出声来，连忙掐了掐大腿根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学勤看着赵博琨的模样，真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话，坚持一查到底，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但为了大事，还是忍住了，面露不悦地说：“鉴于这种情况，我建议先向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汇报一下情况，承认我们调查组先前调查方向偏离的错误，然后申请重新调查，各位觉得怎么样？”说完后他死死地盯着赵博琨。 赵博琨如何能不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无非就是让自己把前面调查方向偏离的锅背下来。不过也无所谓，在保下谢斌面前，这个锅顶多让谢清武假模假样地呵斥几句，根本无伤大雅。“王组长，这样吧，既然你来之前我是组长，主要调查方向也是我梳理的，这个情况就由我来向主要领导汇报吧，你觉得呢？”赵博琨很痛快地接下了这口锅。 王学勤知道谢清武不会真的收拾赵博琨，因为调查没结束，他还指望赵博琨替他办事呢。“那就有劳博琨同志了，这样，我们休息半小时，给你留足时间向领导汇报。”王学勤说完，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把空间时间留给了赵博琨发挥。 一出办公室，王学勤就看见谢斌等一帮人站在楼道上有说有笑，看来谢斌已经给谢清武打通了电话，所以又继续有恃无恐起来。“你们几个在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办公场所嘛，要聊天滚到下面操场去聊！”王学勤罕见地发怒了，他是真气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能第一时间拿下这帮人渣败类。 谢斌等人见王学勤发飙，第一时间头也不回的就准备跑，谁知王学勤又吼道：“谢斌你站住，怎么没看见裴靖泽同志。”本来被点名的谢斌被吓的双腿一软，听见只是打听裴靖泽的去处，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王学勤说：“报告王书记，裴靖泽出门之后就直接下楼了，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回办公室去上班了，一会儿调查组需要他问话的时候给他打电话通知他就行了，他立马赶过来。” “行了，你走吧。”王学勤知道，裴靖泽一定回办公室寻找那个问题的其他资料去了，自己得给他争取时间，趁谢家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证据搜集完整。 这时的裴靖泽确实在办公室里翻阅着那些台账资料，继续在巨大的材料堆里寻找着蛛丝马迹。看着装证据的公文包越来越厚，裴靖泽也在暗暗心惊，谢斌才来荣林乡当了不到一年的副乡长，手里的分管工作就出了这么多问题，自己真不知道是该嘲笑他，还是该佩服他。 而在另一边，赵博琨已经给县委书记汇报完了，这位即将高升到邻市担任副市长的张书记，自然是打了一通官腔，最后强调要注意团结同志，尽快处理好舆论风波，便挂断了电话。赵博琨随即给谢清武打去了电话，随着电话的接通，赵博琨立即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地汇报。 谢清武耐心地听完了赵博琨的汇报后说：“前面那些事，谢斌已经给我说过了，我也严肃地批评了他。对不起啊老赵，我是真没想到谢斌这个兔崽子居然敢谎报这么重要的信息，让你被裴靖泽打了个措手不及，实在是抱歉啊！” 赵博琨心知肚明，谢清武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肮脏事，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个面子，好让自己继续处理这件事罢了。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的追究，现在的重点，是把这些事隐藏下去，继续寻找对裴靖泽不利的信息。“没事的县长，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看我现在的这种处理合适吗？”赵博琨说。 “你能确定王学勤的态度吗？我总感觉咱们这个年轻的副书记不简单啊，他能这么轻松地放过这件事？”谢清武总感觉王学勤这么轻易地答应调整调查方向，从而放过这个问题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找个机会深入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办吧。要注意他的一切动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听着谢清武的话，连赵博琨都能感觉到谢斌的肮脏事不止这么一点，但他还是回答道：“好的县长，那我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王学勤的态度，如果确定没问题，那我就按照刚刚说的开始行动了。” “好，辛苦你了老赵，等你凯旋归来，我一定好好请你喝杯庆功酒！”谢清武说完后，还不忘威胁一下赵博琨。“老赵啊，咱们是即将要搭班子的同志，还请你务必要多帮衬着谢斌一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可把他全权交给你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赵博琨闻言也是一脸不爽，谢清武的最后一句话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就差明说这件事你要是帮谢斌办不好，你的县长梦也就别做了。思虑再三后，赵博琨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看见王学勤在楼梯口抽烟，便主动上去打招呼：“王书记，不好意思，再要你一支烟如何？” 看见来人，王学勤知道试探来了。“来来来，赵常务，我给你点上。”王学勤主动拿出烟火，给赵博琨点燃，然后假装神色紧张地问：“张书记和谢县长怎么说？” 赵博琨看王学勤的脸色，判断不出真假，开口道：“张书记强调，要注意同志之间的团结，尽快处理完舆论事件。”说完死死地盯着王学勤，看他是什么反应。 没让赵博琨失望，只见王学勤放松地吐出一口烟，点着脑袋说：“还是张书记说的对，同志之间的团结比什么都重要！谢县长呢？他怎么说？” 见王学勤如释重负地模样，赵博琨故意再次试探道：“县长这边……”说了四个字，他就深深地抽了一口烟，然后不再说话。面对赵博琨的再次试探，王学勤又充分表现了自己的影帝级别的演技。“县长不同意？”王学勤立马神色紧张地看向赵博琨，捏着烟都手都略带了一丝颤抖。 赵博琨见王学勤的语言、身体、眼神每一处都充满了紧张和难以置信，忍不住开口问：“王书记，这儿也没别人，我们两个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件事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终于说到重点了，王学勤假装深思良久，然后缓缓地说：“你不在意吗？老赵，你我心里都清楚，张书记一走，谢清武肯定当书记，县长的位置一空出来，只要上面不空降干部下来，那县长之位不是你就是我。你现在已经很明显在帮谢家做事，我想你也一定和谢清武达成了某种交易。”抽了口烟，王学勤继续说：“如果我现在因为谢斌这个事彻底把谢清武得罪死了，那我一定上不了推荐名单，上位县长也就变成了白日做梦。但我如果帮谢斌按下这个事儿，谢清武就不会对我反感，甚至是针对我。说白了，我这次争取来当这个调查组的组长，只是为了破坏你和谢清武之间的交易，并不是真的想把谢清武或者说是谢斌的事弄大，这并不符合我的利益。” 听完王学勤的“肺腑之言”，在结合他前面的种种表现，赵博琨觉得可信度非常高，于是也开口道：“感谢王书记能和我坦诚交流，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咱们俩一起联手把这件事按下去，至于县长这个位置，大家再公平竞争嘛！你上或者我上，总比闹得不可开交后，上面空降一个干部来要好得多，你说呢？” 王学勤立即回道：“我赞成，可听你刚刚的话，县长好像并不是很满意我们现在的工作啊，这调查方向到底还调不调整？” 第27章 有没有资格 见王学勤始终坚持要调整调查方向，赵博琨已经在内心确认无误，刚刚他说的全是内心话，于是放心地说：“县长对我们前面的工作的确不是很满意，不过他也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临机抉择，主要方向还是放在县委县政府交办的任务上。” “那就好！”王学勤长呼一口气，继续说：“赵常务，那我们是不是把谢斌几人叫来，通知他们一声县委县政府的最新指示，然后开始从新的调查方向入手？” 赵博琨正准备说话，电话响了起来，看见是谢清武，他对王学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接通电话说：“县长，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把前面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部交给丁德方，让纪委暂时停止谢斌的一切工作，王学勤那边试探的怎么样了？”谢清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赵博琨把刚刚和王学勤的试探对话，原封不动地还原给了谢清武听，然后说：“据我对他语气、肢体动作和眼神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问题。县长，这时候停谢斌的职，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既然查出了问题，就不能掩饰问题，免得落人口实。就以谢斌的作风问题为由停了他的职，也用这个堵住王学勤的嘴。我始终对这个年轻的副书记不是太放心，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谢清武顿了顿继续说：“上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书记的态度十分强硬，非要把王学勤加入调查组，而且必须担任组长，我现在需要他向市委、省委推荐我，所以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但你要搞清楚，你依然是调查组的第一副组长，丁德方、吴河两位也是政治立场很坚定的同志，在一些不符合规矩的问题上，要坚决地发声，坚决地制止，不能任由王学勤牵着鼻子走，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谢清武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扛住压力，让王学勤担任组长的原因，也暗示了丁德方、吴河才是自己人，可以放心使用，更提醒他要掌握主动权，千万不能被王学勤主导调查组的工作。 “好的县长，我一定做到。”赵博琨的话刚刚说完，谢清武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学勤在不远处等着，见电话挂断，便主动上前问：“县长怎么说？”说话间又递了一支烟，给赵博琨点上。 “县长又叮嘱了几句。”赵博琨深吸一口烟继续道：“主要目的，是叫咱俩挥泪斩马谡。” “什么！斩马谡！县长舍得吗？”王雪勤闻言一惊，没想到谢清武对自己防备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谢清武关键时候连亲儿子都可以拿出来堵抢眼。究竟是进一步地试探，还是完全的需要斩马谡的效果，王学勤还不好判断，于是反试探道：“你给县长说说，你我联手就把事情压下来了，没必要闹到斩马谡的地步嘛！谢斌同志刚刚才提成副书记，这时候出手重了，影响了他下一步的发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博琨看王学勤神态真诚，于是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县长只是让纪委暂停谢斌的工作，同时让我们赶紧解决完舆论事件。我看我们也别休息了，赶紧叫谢斌他们回来，通报一下最新情况，然后继续完成调查组本该完成的任务吧。” 王学勤点点头，然后说：“行，那我们分头通知他们。” 不到十分钟，接到电话的众人重新回到了会议室。赵博琨看王学勤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来主导，满意地回了个眼神，然后说：“调查组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向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进行了汇报。经过领导们的决断，调查组调查方向和重心严重偏离，责令调查组重新调整调查方向，把完成舆论事件的处置重新摆在突出位置。” 听着自己没事，谢斌内心高兴不已，嚣张地瞪了一眼裴靖泽，还给林颖等人送去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裴靖泽则疑惑地看了一眼王学勤，见对方眼神严肃地回看了自己一眼，一时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正准备发声反击，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却说话了：“谢斌同志，鉴于裴靖泽提供的证据较为完整、详实，按照县领导的指示，将有关于你的所有材料全部移交县纪委，由县纪委调查你的作风问题。在此期间，将暂停你的一切工作，直到调查结束！” 在场的人除了知晓内情的几人外，全部愣住了。裴靖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一招斩马谡的戏码，不仅是对王学勤的进一步试探和防备，更是谢清武在关键时刻自保的手段。把材料交到县纪委，就完全到了丁德方手中，不仅王学勤彻底插不了手了，到时候是轻是重，处理不处理就都是谢清武说了算，真是一招好棋啊！ 谢斌等人也愣住了，不是说好了调整调查方向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暂停自己的工作。这个二世祖可没有什么城府，以为又是王学勤从中作梗，于是当场问丁德方：“丁书记你说的真的假的，哪个县领导会做出这么没水平的指示，我不相信，我又没有犯什么错，凭什么暂停我的工作，我不服，我要上诉，你叫县领导亲自来和我谈，我还不相信了，敢停我的职！” 丁德方听着谢斌的话，额头的黑线都可以拉琴了。他是谢清武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标准的谢家看门狗，他自然不敢顶这位小少爷的话，只能求救般的看向赵博琨。 赵博琨也是相当的无语，谢清武好歹也是一方霸主，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王八蛋的废物儿子，平不了事儿就算了，还他妈尽找事。赵博琨轻轻拍了拍桌子，然后对谢斌说：“谢斌，组织上暂停你的工作，是经过通盘考虑的，你不要有那么多的牢骚，更不要随意对县领导的安排部署指手画脚，你还没这个资格，情况通报完了，你们先走吧。” 谢斌听赵博琨语气强硬的和自己说话，心里一下就不爽了，你踏马还没当上县长呢，就对我这个态度，你要是当上县长了还得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赵常务，什么叫我没资格，县领导做的决定我不满意，我问问还不行吗？这样，你就告诉我是哪个领导做得停我职的决定，我亲自去找他谈，这样总可以了吧。”谢斌说完还很牛气地看向对方。 赵博琨闻言内心极度不爽，我和你爹只是战略伙伴关系，我又不是你谢家的狗，你一个乡里的副书记，凭什么和我一个常务副县长这么说话。念及如此，赵博琨也不再给谢斌留面子了，直接说：“做这个决定的县领导是县委副书记、县人民政府县长谢清武同志，你亲自去找他谈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你去问问他，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对他做得决定指手画脚！” 第28章 调整方向 哈哈哈哈哈，听着两人的对话，裴靖泽竟然当场哈哈大笑起来，连丁德方、吴河、林志远等人也是暗自摇头，这位小少爷真是傻的天真、傻的可爱、傻的可恨！ 谢斌听见赵博琨的回答，一时间进退两难，再听见裴靖泽嘲笑的声音，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这可真是别人给台阶，自己非要去求巴掌。 这时丁德方出来打圆场说：“谢斌同志，现在你的问题现在移交到了我们县纪委手中，你没必要再去找县上的领导了，你有什么疑虑下来问我就可以了。” 看着谢斌点了点头，然后脸红着退了回去。赵博琨说：“鉴于调查组前期工作方向偏离，没有把准问题的实质，现在调查组决定调整调查方向。”说完转头看向王学勤，谁知王学勤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对视后还对自己微微颔首，一副你全权做主的姿态，无奈的赵博琨继续说：“接下来，调查组将深入群众家中，调查舆论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希望，如果舆论的发生和在场某一个人有关联，甚至是由你挑起的，请你现在主动站出来承认，我们会酌情给予你减轻处罚。当然，如果你抱有侥幸心理，拒不承认，又或者联合他人对抗组织调查，一经查明，我们会从重从严处理。孰轻孰重、谁好谁坏，大家要掂量清楚才行。” 裴靖泽听着赵博琨的话，这和明说有什么区别，就差直接点自己的名字了。而谢斌这时又抬起了高傲的小脑袋，原因很简单，舆论全是对他不利的话，他又不是神经病，不可能跑到外面传对自己不利的谣言。谢斌旁边的林颖等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见没有人表态，赵博琨沉声道：“怎么？看来大家都觉得自己一点儿问题没有吗？我最后再给五分钟时间，如果还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我们可就当你放弃这次机会，到时候被查出来，可别怪调查组无情了！”说完他眼神再一次看向裴靖泽，却见后者一脸无所谓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赵博琨见裴靖泽这副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宣布：“既然同志们都没人觉得自己有问题，那现在调查组开始问话。请同志们现在走出办公室，叫到名字后逐一进来接受问话。” 裴靖泽头也没回地走出了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三年来在荣林乡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任何一个群众出卖他，更何况，当初只是邓天强、张大伯、张二叔、老赵叔、老杨叔等几个绝对信任的人知道此事，就算是查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有一百种理由敷衍过去，绝对不会牵扯到自己。 相比裴靖泽的绝对自信，谢斌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林颖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回答以外，几乎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他不知道林颖究竟是有什么想法，于是开口问道：“小颖，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今天你都没有说过话。”说完还牵起林颖的五指放在手心揉了揉。 林颖满含温柔地看着谢斌说：“斌哥哥，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裴靖泽把证据准备的那么充分，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现在调查组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已经默认了我是裴靖泽女朋友的事实，这个时候，我说的话越少越好，否则被裴靖泽抓住字眼进行反击可就坏事了，因为这样很容易让调查组陷入被动，这个时候我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再说了，你说话不就代表我说话了嘛，怎么？你还想让我这个弱女子自己独当一面啊？” “怎么会呢我的宝贝！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谢斌嘴硬道：“我只是害怕你因为裴靖泽的胡说八道而不开心，所以问问你，你放心，只要有我爸在，宁昭的天就还翻不了！” 就在谢斌和林颖腻歪的时候，吴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请谢斌同志进来接受调查组问话。”谢斌和林颖互送一个秋波，便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不到五分钟，谢斌出来了，又叫了林颖进去。半小时左右，林志远和杨婷婷也先后问完话了，杨婷婷走出来，看着裴靖泽说：“那个谁，叫你进去谈话。” “如果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么尊重别人，我建议你回娘胎里重新出来一次。”裴靖泽噎了杨婷婷一句，说完不顾她杀猪般的叫骂声走进了办公室。 赵博琨看见裴靖泽走进来，当即开始发难：“裴靖泽，说吧，你挑起舆论的目的是什么？你是通过哪些手段让舆论传播的这么迅速的？你现在交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了。”赵博琨一出招就是让裴靖泽陷入自证陷阱，真是毒辣中带有心机。 裴靖泽闻言也不慌，淡淡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赵常务，您知道‘四个全面’吗？”说完目光不惧地盯着赵博琨。 赵博琨纳闷了，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这点基础的政治素养我还是有的。” “那不就结了。”裴靖泽轻笑一声，继续说：“按照我国宪法规定的疑罪从无原则，既不足以证明被告人有罪，又不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应推定其无罪。现在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就把挑起舆论这么大的罪名按在我头上，显然你违反了疑罪从无原则啊，甚至可以说，你违反了‘四个全面’！这样的帽子你想戴吗？你要想判定我有罪，就请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而不是让我自己证明我自己没罪，这才符合法律规定！” 这臭小子看问题这么深？这和谢斌说的不一致啊，他不是说裴靖泽就是个软蛋废物吗？怎么逻辑思维这么强！虽然赵博琨被裴靖泽惊了一下，可还是拿出常务副县长的架子说：“裴靖泽，你少给我东拉西扯，证据我一定会拿出来，现在我是给你自首的机会，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你留给你自己吧！”裴靖泽回怼一句，然后扬声道：“赵常务，恕我直言，你永远都拿不出证据！你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给谢清武交差吧！” 第29章 深挖证据 砰！赵博琨又被裴靖泽激怒了，狠砸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裴靖泽，我警告过你了，不要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纪委追究你的责任！”赵博琨心想，天天明里暗里地骂我是谢家的狗，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眼见赵博琨又使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招数，王学勤立即发声为裴靖泽站台：“赵常务，你不要激动，总要给年轻一些犯错的机会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我都是这个岁数过来的，年轻人口无遮拦是常事，没必要和他较真。你那么大一个常务副县长，和手底下一个副乡长置气，说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你说呢？” 赵博琨心里暗骂道：狗东西！谢清武不敢得罪，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当上县长，第一个拿你开刀！赵博琨被王学勤地突然发声气的更厉害了，两人刚刚才因为共同利益，度过了几小时的蜜月期，现在又因为各自利益，回到了两个阵营，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我不计较没问题，可王书记你作为联合调查组的组长，总该为调查组提供一些思路或者是意见建议吧！”赵博琨忍不住回怼王学勤道：“你作为组长，从决定调整调查方向以后，你就一个字也没说过，这不合适、也不应该！总不能我们几个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就躲在后面享清福吧！现在就请你给下一步的工作方向指一条明路，反正我可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如果你还是不作为，那我只有向你学习，就待在这个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了。” 哟吼，这是想撂挑子的节奏啊，这可不行，不让你出去，裴靖泽怎么能顺利行动呢？念及如此，王学勤立马宽慰道：“博琨同志，气性不要这么大嘛！刚刚是我在听取大家的看法，总结经验教训，一时入了神，所以才没有提供意见，我向你道歉。”说完王学勤立马看了裴靖泽一眼，见对方眼神坚定回应自己，又继续说：“我发现调查组入驻荣林乡以来，一直在乡政府办公楼里面打转，甚至连乡政府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这怎么行！不直接面对人民群众，不到群众中去和他们交谈，怎么能调查到事情的真相？我建议，你我各自带领一组人，到村民家中去、到田间地头去，面对面和群众交流，询问他们对这件事情的了解和看法，并借此机会深挖证据，以助力找出幕后谋划、推动之人。这个建议，大家怎么看？” 王学勤说完，现场安静了，丁德方和吴河都在等赵博琨表态。而赵博琨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按道理王学勤应该是要保护裴靖泽的，但他现在却偏偏提出了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找出真相最直接的方法，这是为什么？难道幕后之人真不是裴靖泽？不应该啊，除了他没有人会有理由去做这样的事。拒绝王学勤的这个提议，就拒绝了查明真相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可接受这个提议，又像是落入了王学勤的圈套，该怎么办？拒绝还是接受？ 突然，赵博琨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王学勤想带着裴靖泽一同外出，然后让群众看见裴靖泽，或者让裴靖泽明里暗里地威胁群众，从而让群众不敢说真话，这样就可以完全摆脱裴靖泽的嫌疑了！觉得自己找到破解密码的赵博琨立即说：“王书记，你这个建议很好啊，简单又直接，我非常赞同！但是我们外出调查，裴靖泽、谢斌等荣林乡的工作人员，就不适合陪同了，我建议他们全部留在乡政府正常办公，这也是调研组不影响基层工作的最直接体现嘛，你觉得呢？” 王学勤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在心里乐开了花，真是瞌睡碰见枕头，要什么来什么！赵博琨一定是理解错了自己的用意，所以提出了这个要求，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继续发挥一下自己的影帝级演技。只见王学勤脸上突然像吃了米田共一般难受，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赵常务，没这个必要吧，这样一来好像调查组在限制同志们的人身自由一般，容易引起同志们的误会啊。”说完还假装不乐意地看了赵博琨一眼。 就是这个反应！赵博琨看见王学勤的脸色，确信自己猜对了，更加坚定了不让裴靖泽外出的决心，开口道：“王书记你放心，同志们的工作我安排邱华同志去做，只是让他们在办公室办公，又不是软禁他们，我相信同志们会理解的。调查组早一点查明真相，也是同志们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丁德方、吴河，你们二位同志怎么看？”看着王学勤对他们投去复杂的目光，赵博琨立即假装咳嗽几声。丁德方和吴河立马说：“我们觉得赵常务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有邱华同志在家坐镇，同志们应该不会有什么误会。” “唉，那好吧，就按赵常务的意见办。”王学勤假装失落地说。 赵博琨立即对裴靖泽说：“裴靖泽，现在请你回办公室去正常办公，在调查组回来之前，你不能走出乡镇府的大门，这是联合调查组的决定，请你执行！” 裴靖泽闻言也是一喜，准备撒腿就跑，但看见王学勤都演的那么开心，自己也不自觉地配合了起来。只见他看着王学勤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办公室。 赵博琨看见二人的神态，更加确信自己堵住了他们试图改变群众问话结果的道路，内心不由的暗自高兴，认为自己终于是艰难的赢下了一次对弈！于是他主动询问王学勤：“王书记，你看我们怎么分配人员呢？” “随意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了。”王学勤看似心不在焉地说。 赵博琨也不客气，当即说道：“那就你和吴河同志带两个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为一组，去米谷村、博石村、河边村、马厂村，我和丁德方同志带两个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为一组，去剩下的几个村，今天先问完两个村，然后回来开碰头会，明天再去跑完剩下的村，怎么样？” “我没问题，吴河同志你愿意和我一组吗？”王学勤问吴河，吴河哪儿敢说不，当即站起来说：“我当然愿意啦，能和王书记一组，简直就是我的荣幸啊！” 赵博琨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说：“那就这么决定吧，同志们，按照各自分配的村，我们现在出发！” 第30章 赵老伯的愤怒 调查组一行分为两个组，从荣林乡政府出发，坐车往不同的村子去了。 赵博琨坐在副驾驶对丁德方说：“老丁，一会儿到了地方，你记得把手机录音打开，一旦出现裴靖泽挑起舆论的证据，无论如何也保存住。成败在此一举了，万万马虎不得，明白了吗？” 听着赵博琨的叮嘱，丁德方恭敬地回答：“放心吧赵常务，我也是老纪委了，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回答的赵博琨满意地点点，开始了闭目养神，他觉得都用不了明天，今天下午就能把裴靖泽斩落马下，这样就可以既打了王学勤的脸，又把这几天丢的面子全部找了回来！ 不多时，赵博琨所坐的车子刚驶入爱竹村，赵博琨就叫司机停在了村口，带队下车徒步进村。他想要掩盖身份，假装自己也是舆论的好奇者去和村民交流，这样更容易打听到真实的情况。 只见赵博琨绕过一处房屋，走到房后的一片小菜地里，和正在除草的老汉交流起来：“老伯，这么热的天，你也不休息休息啊？” 老汉转过头看见赵博琨，轻蔑一笑：“我休息了谁帮我干活？你来干？” 赵博琨被怼了一句也不生气，继续说：“老伯，最近这段时间关于裴靖泽和谢斌的那些话，你听说了没？” “这有啥好稀奇的。”老伯又怼了一句，然后说：“不就是谢斌那个王八蛋抢别人老婆没抢过，然后公报私仇嘛，这都不像个男人做的事。结果他那个当县长的爹是真有能耐，听说还让他升官了，当了副书记？真是没天理！” “老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是谁给你说的。”赵博琨试探性地问。 老伯不屑地答道：“还用谁说吗？全乡都知道谢斌这个王八蛋干的混账事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博琨带有引导性质的继续说：“你不知道吗？这事就是裴靖泽自己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损坏谢斌的名声！这是我昨天才听人说的。”赵博琨说完立即让丁德方打开录音，就等着证据水灵灵地出现了。 哪知老汉竟一下发飙起来，对着赵博琨狂吼道：“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乌龟王八蛋在这儿造小裴的谣！让我知道不活劈了他！我们小裴是干这事儿的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去整个荣林乡问问，谁不知道咱们小裴是出了名的善良、踏实、能干、肯吃苦，他也就会干工作，还能搞这些事？连村里的野狗都不信！”大爷骂完后转头仔细看了赵博琨一眼，然后问：“你不是咱们村上的人吧，你是干啥的？问这些事是不是想陷害小裴！” 赵博琨看见老汉的眼神都不对劲了，立马说：“不是不是，老伯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准备来咱们村上投资的老板，刚刚听见几个人再说这个话题，就随口和你聊了两句，那什么，没啥事我先走了，你忙你的。”说完给丁德方等人使了个眼神就快步走开了。 又一连走了几户人家，都是同样的状况，一旦涉及到裴靖泽，绝对是好话，但凡往裴靖泽身上引脏水，立马给你撵出来，甚至还有个老奶奶，要不是被孙子拉住，差点儿就放狗咬人了。 与此同时，裴靖泽正坐在办公室里放心大胆地翻看着所有的文件台账，不断从中找到新的证据。 而另外那一组，有王学勤在，加上裴靖泽的群众基础，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终于，赵博琨看见一户熟悉的房门！那是自己的同宗大伯赵云刚家，想到在这里，有自己人的帮助一定会有所收获，赵博琨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大伯，大伯你在家吗？我来看你啦！”人还未进屋，赵博琨的声音已经响彻了院子。 赵云刚闻声边往屋外走边问道：“谁来啦？” 赵博琨答道：“是我啊大伯，我是博琨啊！赵老二家的博琨！” 赵云刚走出屋就看见已经走进了院子的赵博琨，亲切地说：“哎哟是博琨啊，你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还能来看我，我可真是高兴啊！你爸妈都好吧，上次宗族聚会的时候见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你爸妈也是，明明就在隔壁县，为什么就是不过来看看我们这些老伙计呢！” 赵博琨又答：“爸妈身体都好着呢！二老这不是帮我带孙子嘛，没时间，这要怪也只能怪大伯你自己，在卢川住的好好的，非要搬到宁昭来，和自己的亲人远了吧！”看着这个同宗的大伯，赵博琨内心同样也是很亲切。 “哈哈哈哈，这不是当年娶了你伯母才搬过来的吗！”赵云刚看赵博琨身后还有几个人，便问道：“这几位是？” “都是我的同事，自己人，无妨的。”赵博琨答，然后开始切入主题：“大伯，你最近在村里，有没有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啊？” “你说的是裴靖泽和谢斌的事？”赵云刚疑惑地看了赵博琨一眼，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直接说：“谢斌这个人真是可恨啊，仗着自己是县长的儿子，从来就不上班，天天在城里鬼混，连乡里到底是个啥情况都不知道。你说他不工作就算了，居然还跑去抢裴靖泽的女朋友，没抢过就用权利报复裴靖泽，你也是领导了，你说说，这样的人，居然还被提拔成了副书记，这还有天理吗？” 赵博琨闻言皱了皱眉，然后走到赵云刚身边轻声说：“大伯，一会儿你照着我的话说！”赵云刚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赵博琨继续说：“大伯，这些事情，都是裴靖泽私下在村民里散布的，是吧？” 啪！赵云刚提手就给了赵博琨一耳光，然后怒声道：“放你的屁，赵博琨你当官当傻啦？小裴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我不准你这么污蔑他！咱们村里哪位老人没有得到过裴靖泽的照顾？哪个人找他帮忙的事儿他没有解决，连我的低保、医保都是他帮忙办理，你说他能干这种事吗？”原来这位赵云刚就是当初和裴靖泽一起吃饭的赵老伯，他可是爱竹村受裴靖泽照顾、帮忙、恩惠最多的人之一。 赵博琨也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刚说：“大伯你打我干嘛！” “打你？我恨不得宰了你个兔崽子，谁叫你诬陷小裴的，是不是谢斌和他爸出的馊主意！”赵云刚怒道：“赵博琨，亏你还是县上的领导，你就是这么干工作的？为了讨好上级，为了继续升官，你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就可以不要良心了？赵博琨我告诉你，昧着良心做事，到死都不会安宁！你给我滚，我从此没有你这个侄儿，给我滚出去！” 第31章 民意不可违! 赵博琨狼狈的从赵云刚家跑出来，脸上的五指印还清晰可见。这一瞬间，他忽然开始反思，自己和谢清武做的这个交易是对是错，自己真的已经被利欲熏心，而忘记初衷了吗？直到身后的丁德方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赵常务，我们现在怎么办？”丁德方小心翼翼地问他。 赵博琨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是第几家了？” 丁德方答：“第8家了，常务，我们还继续吗？”看着赵博琨脸上的巴掌印，丁德方真怕这位常务转身也给自己一巴掌。 “最后再去两家看看。”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赵博琨带头向下一家人走去。不出意外，才刚刚把话题牵扯到裴靖泽身上，就又被人撵了出来。就当赵博琨已经彻底放弃，在路边等车来接的时候，却看见一群人拿着锄头扁担等农具朝自己包围了过来。 不一会儿就把赵博琨等人围在了中间，带头的人正是邓天强，他把锄头扛在肩上，手指着赵博琨的鼻子说：“你是干什么的？跑到我们爱竹村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县里联合调查组的，来......”赵博琨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人强行打断：“放你娘的屁，你刚刚不是说你是路过的商人吗？这会儿又变成县里联合调查组的了？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邓叔你别信他！我看啊，他就是谢家派来陷害裴靖泽的坏人！” 另一人插嘴道：“就是，他刚刚给我娘说的他是路过的，给二娃家说的是商人，给三叔家说的是来做生意的，这家伙给每个人说的话都不一样，太不老实了，他的话不能信！我看他们多半就是谢家派来咬人的狗！” 赵博琨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自从和谢清武合作之后，天天有人骂他是谢家的狗，这让他的内心十分不爽！自己好歹也是靠自己能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常务副县长，用得着给谢家当狗吗？ 邓天强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已经听说了，你三两句话就往裴靖泽身上扯，非要让村民们说他的坏话，你究竟是什么居心！说，你是不是谢家派来陷害裴靖泽的！” 眼见群众越来越激动，马上就要动手了，丁德方吓的赶紧站出来说：“大家千万别激动，我是县纪委副书记丁德方，这是我的工作证件，大家可以看一看。这位是咱们宁昭县的常务副县长赵博琨，同时也是联合调查组的副组长，我们来，是为了调查清楚情况，好给裴靖泽一个交代，并不是来陷害他的！” 丁德方以为自己掏出证件来亮明身份，这群人自然而然就退了，可没想到，越聚越多的人群后面突然吼了一声：“别信他，他是谢清武的走狗，他们就是来陷害小裴的。” 邓天强一把抢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然后说：“你们联合调查组，调查问话的时候，为什么一直要往裴靖泽的身上扯，暗示明示让老百姓说是他引起的舆论，你们就是想陷害他，对吧！” “当然不是！”赵博琨跨步到邓天强面前，盯着他说：“我们调查组肯定是公平的问话，隐藏身份也只是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想陷害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没有做过这些事，自然不会害怕我们调查。反而你们现在的行为让我严重怀疑，你们在试图保护他！”不得不说，在关键时候，赵博琨随机应变的能力实在太强了，仅一句话就让围着他们的群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撤吧觉得自己心虚，不撤吧，别人又说你们是想保护裴靖泽。 但赵博琨也小看了裴靖泽在这群人心目中的地位，只见一位老人说：“小裴岂是你能够评价的？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为村里的人做了些什么事儿吗？告诉你，别说他没做这些事我们要保护他，就算是他真的做了这些事，我们一样要保护他！你知道什么叫好干部吗？这就是好干部！他就是我们心目中的好干部！”这句话一出来，村民们都开始对着赵博琨说裴靖泽为老百姓做的实事。 听着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裴靖泽的好话，细数着他为村民做的贡献，赵博琨再一次陷入了深深地思考。良久，他终于说话了：“乡亲们，你们说的，我全都知道了！我一定会把真实的情况报告给县委县政府！请大家相信我！” 就在这时，荣林乡派出所接到报警已经赶到了现场，所长李科云亲自带队，冲进人群之中给赵博琨敬了一个礼，然后对村民说：“乡亲们，这位是咱们县政府的常务副县长，不是闲杂人等，更不是歹徒，请大家有序地撤离现场，不要继续围在这里了。”李科云接到电话时是真的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赵博琨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儿，自己这身衣服可就真是穿到头了。 见村民们仍然不肯散去，赵博琨大声道：“请乡亲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将最真实的调查结果报告给县委县政府，如果最后的处理意见大家不满意，你们就到县政府大楼来上访，把我办公室堵咯，我赵博琨绝无二话！” 李科云可不敢让赵博琨出一点儿事，立即接话道：“乡亲们，赵常务已经说了，请大家相信他，你们一直围在这儿，给交通和治安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咱们一个村的，影响了别人是不是就影响了自己？请大家散了吧，不要让我们派出所的工作难做。” 村民们交头接耳，不是很愿意走，最后还是邓天强拍板说：“乡亲们，散了吧，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他们真敢陷害小裴，我们就去把县政府围了！行了，散了吧散了吧，到饭点了，都回家吃饭。”看着邓天强说完带头离开，村民们才陆续撤离了。 李科云见村民们走远，马上对赵博琨说：“对不起赵常务，我来晚了，差点儿让你陷入危险，我检讨！请你责罚！”说完后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博琨这时满脑袋都想的是怎么向谢清武交代，并没有心思骂人，简单地敷衍了一句，然后说：“现在用你的车送我回荣林乡政府。丁副书记，你给吴河同志打个电话，请王书记也回乡政府开碰头会。”赵博琨的最后一丝幻想，就是希望吴河那边有点儿有用的信息，不然，自己可就真的要跳船了。 很快，分出去的两路人马又在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汇合了，刚一见面，赵博琨就看见了喜笑颜开的王学勤和愁眉苦脸的吴河，那边的调查结果如何，他心里已经有数了。可他的内心实在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临门一脚，破了上位县长，可不破，那自己会被王学勤抓住一切机会整下台。究竟怎么办，他在心中暗自思考着。 王学勤见赵博琨这副模样，就知道那边的调查结果肯定和自己这边的一样，当即暗道裴靖泽的群众工作可真不是盖的，于是开口对赵博琨说：“赵常务，那咱们先简单的沟通一下两边的情况？” 见赵博琨点点头，王学勤对吴河说：“吴河同志，你来给大家简单说一下吧。”吴河三两句说完，赵博琨又让丁德方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王学勤听完丁德方介绍的情况，直接说：“大家都听到了吧，爱竹村的情况让我们怎么还能有怀疑裴靖泽的心思呢？这是什么？这是民意！民意不可违！如果一个老百姓帮裴靖泽说话，我们可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暗通款曲，但所有老百姓都帮他说话，这是民心所在、民意浩荡！如果这样的同志，我们还去怀疑他、否定他、针对他，那我们还怎么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还怎么搞好同志之间的团结！我建议，立即将真实的情况报告给县委县政府，请主要领导裁决。” 第32章 市长的大饼 看着王学勤如胜利者一般发表慷慨激昂地演说，赵博琨心里恨死了谢家父子。如果不是谢斌这个猪队友太能拖后腿，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败下阵来，没办法，裴靖泽有民意民心，而谢斌只有违规违纪，二者区别太大，压根不在一个台面上。如果现在自己继续帮谢家做事，一旦事情爆发，那自己这个非嫡系干部，绝对是第一个倒台的。 就在这时，赵博琨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市长谢清文，他拿起电话快步走出会议室，接通后恭敬地说：“谢市长您好，我是赵博琨。”他心里期待着，谢清文能够给他一个台阶下，把他调离调查组。但内心最期待的，还是交易继续，最好是能够给他一把尚方宝剑，让他能够大杀四方，挽回面子！ “博琨同志你好。”谢清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今天在荣林乡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发生这样的群体性事件，是绝不允许的！荣林乡的村民居然敢当众包围县政府的主要领导，这是法纪意识淡薄的表现，坚决不允许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的产生！” 顿了顿，谢清文继续说：“这次事情，多亏了你在现场，才没有酿成大祸。你放心，关于你接任县长一事，清武已经给我报告过了，我原则上是同意的，并且一定会在常委会上帮你说话。不瞒你说，韦康省长正在努力，想要接任省委书记，他也要求我一定要接任市委书记，同样的，我给清武的要求，也是接任县委书记。现在是我们谢家最紧要的关头，什么人帮助我们度过这段关键时期，我们一定会牢牢记得。清武的调整一定在我之前，所以这时候他一定不能背负任何的负面消息，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们县委张书记的调任通知最快下周就到，清武接任的通知不会晚于下下周，而你的任命通知，最迟下月初也就来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坚持住原则和底线，千万不能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想法，更不能有畏难情绪，努力的工作一定是会有丰厚的回报的，请你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明天！” 听着谢清文画的大饼，赵博琨瞬间感觉充满了力量，对呀！谢清武虽然只是县长，不一定能处理得了所有事，但他头上还有个当市长的哥哥啊！市长想要压下这些问题，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加上谢清文承诺自己的任命文件最迟下月初就到达，这不是明着告诉自己县长之位非自己莫属了吗！ 但想到目前要擦的屁股，赵博琨还是感觉压力山大，只得询问道：“感谢市长栽培！但目前裴靖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民意全在他那边，我该从哪方面破题呢？” 谢清文说：“你是县委常委，又是常务副县长，丁德方是县纪委副书记，你们二人被群众包围威胁，这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我会责令县公安局插手，先抓他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你们再去派出所里面问话，大不了上点手段，让他们承认是裴靖泽教他们挑起的舆论，到时候你们调查组马上结案，报告县上，第一时间先把裴靖泽处理了。等过段时间，再找几个理由把他彻底开除出队伍，到时候你已经是一县之长，权利在手，是黑是白，全凭你一张嘴了。再不济，还有清武和我给你站台。” 结合谢清文的两段话，赵博琨陷入了沉思。特别是谢清文的最后一句，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收入麾下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彻底登上谢家的船，他始终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单从谢斌这个惹祸精来看，他是极度不愿意的，可谢清文能给自己的实在太多了，一旦谢清文成功上位市委书记，那自己可能很快就可以去另外一个县当书记，那可是正处级天花板啊，梦变现实的存在。 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谢清文知道赵博琨在纠结，于是继续画饼道：“博琨同志，你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这么多年一步一个脚印爬到现在已经极不容易，再往上，仅凭你自己一人单打独斗是很艰难的事情。我一直非常看好你，清武也多次向我举荐你的才能。我一直在思考，单单一个县长，完全不能发挥你的真正才能，过渡一下，我看着有好位置，一定会把你推上去的。德方县委书记还有一两年就要退了，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赵博琨闻言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他知道谢清文说的是实话，到了这个位置，背后没人帮忙是很难进步的。而且谢清文已经暗示到极致了，德方县又是大县，如果能去那里担任县委书记，完全能施展出自己的所有才华！干了！上船就上船！就凭谢清文和韦康省长的关系，也是轻易不可能倒台的，这样的大树，不抱白不抱。 “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切事情，坚决不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您和清武县长添麻烦！”想通了的赵博琨当即向谢清文表态道，想了想，还是留了一手，继续说：“当然，如果我因为其他缘故没有办好，还请市长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你放心，只要你能选对路，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一定会把你当自己人来帮助的。好了，我还有个会，你去和县公安局的联系，他们那边我已经亲自打好招呼了。”谢清文说完便挂了电话。 赵博琨握着电话久久缓不过神，面对谢清武，他还能游刃有余，可面对谢清文这位市长大人，他着实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简单的言语间透出的官威和强势，让他没办法不跟着对方的脚步走。 看着重拾信心、头颅高昂的赵博琨走回办公室，王学勤暗道一声不好，看来是刚刚那通电话给赵博琨打了鸡血，竟是又满血复活的回来了。 赵博琨坐下环视一圈，然后说：“王书记、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了谢清文市长的电话，他严肃地批评了我们的工作作风，更对今天发生的群体性事件极为不满。他已经责令县公安局前来调查，把试图煽动群众对抗政府的不法分子抓起来，以正视听，彻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什么！”王学勤听后惊讶地叫出声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博琨同志，哪儿有群体性事件，不过就是老百姓向政府询问了一下情况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这不是挑起百姓和政府的矛盾嘛！现场的真实情况你是清楚的，你为什么不向市长解释清楚！” 说话间王学勤已经想通了一切，看来在电话里，谢清文给赵博琨画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大饼。王学勤的心里知道，赵博琨已经彻底地登上了谢家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第33章 县公安局专案组 赵博琨听着王学勤的一字一句，不仅没有了愧疚和心虚，反而对权力的欲望更加膨胀。如果自己是县长，你王学勤还敢这种态度与自己讲话吗？ “王书记！”赵博琨沉声喊了一句，然后说：“请你搞清楚，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盐昌市市长谢清文，不是我赵博琨，你有不同意见，你可以向市委、向省委反应，而不是对我吼！现在，我就要按照谢市长的安排，联系县公安局，你不同意可以出去给领导打电话汇报。”说完，赵博琨就掏出手机给宁昭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杨辉打电话。 杨辉自然是已经收到了谢清文的命令，作为谢斌母亲的远房表弟，他答应的非常爽快，立即表示将组成专案组，并亲自带队前往荣林乡派出所督导案件的侦破工作。 一个县委县政府联合调查组，一个县公安局专案组，荣林乡的天空已经布满乌云，展现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再看裴靖泽，他已经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寻找证据上，可以说是做到了废寝忘食。他清楚的知道，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己的对手是根深蒂固的土霸王谢家，要想从他们手里取得胜利，不是这么简单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皱了皱眉，显然被打扰了很不愉快，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邓萧二字还是让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裴哥，大事不好了！”电话刚刚接通，邓萧着急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 “怎么了？你别着急，有事慢慢说。”裴靖泽问。 “派出所突然到家里把我爸抓走了，说他煽动群众闹事，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听到邓萧的回答，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裴靖泽断定，邓天强被抓肯定和自己有关系，于是安慰道：“没事，你先别着急，就在家里别乱跑，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说完挂断电话，找到号码给王学勤拨了过去。 王学勤接通电话以后裴靖泽直接问到：“王书记，村里有一个村民被派出所抓了，罪名是煽动群众闹事，这一定和我有关系吧！” 王学勤走到一边，压低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顺便把自己认为赵博琨上船谢家的推测也说了出来。裴靖泽听后，五指用力捏紧，心里更是气的无法言语。谢家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干的！就这么明目张胆随意安排公安给群众扣帽子，人说抓就抓了？他们真的不怕遭天谴吗！？既然谢家选择铤而走险，那就只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书记，你觉得该怎么解决！”裴靖泽问道，其实他知道王学勤没办法解决，自己只是看看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副书记真正的态度和立场是什么。 王学勤答：“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勇和我是党校青干班的同学，我已经请他帮忙斡旋，他说虽然这是市长亲自下的命令，但他也会尽自己的能力给县局打招呼，至于管不管用，他不敢保证。” 裴靖泽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心里很高兴，看来宁昭和盐昌的官场，还不是一塌糊涂，至少还有志同道合的同志可以并肩作战，可目前这个形势，刘勇的招呼估计不会管用，谢家既然做了铤而走险的准备，就不会让人轻而易举的破坏他们的计划。 “谢谢王书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亲自解决。”说完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快步向派出所走去。 乡派出所离乡政府不远，五分钟左右裴靖泽就已经到了。此时天色已晚，警灯格外的耀眼，派出所的大门已经被村民围住了，一些人激动的在门口大喊放人，而反观没有证据就抓人的派出所不仅不解释，居然还让民警拿起警用装备，做好了被围攻时自卫的准备，这个决定无疑进一步激化了警民矛盾。 裴靖泽看见邓萧和几位叔伯的儿子冲在第一位，立马上前制止住他们的行为，大家看见裴靖泽来了，都有了主心骨，围着他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当前的情况。裴靖泽大致听了一下，摆摆手让大家安静，然后对最近的民警说：“我是荣林乡副乡长裴靖泽，请你去给你们李所长通报一声，请他出来一下！”那名民警听后立即把身上的装备转交给另外一个人，朝身后的办公楼跑去。 所长办公室里，李科云正谄媚的给王学勤、赵博琨和杨辉的杯子里加热水，突然一个民警跑上来说：“所长，下面有个乡政府的副乡长请你下去一趟，他说他叫裴靖泽。” 王学勤、赵博琨和杨辉的脸上顿时闪过不一样的色彩。王学勤是真没有想到，裴靖泽竟敢如此硬刚谢家，同时他也非常好奇，裴靖泽的底气到底是什么。而赵博琨和杨辉的脸上则是闪过一丝不悦，裴靖泽明摆着是来找麻烦的，自己这边也确实没有道理和证据可以直接抓人，要是被他捅破，还真不好收场，可现在杨辉带来的人已经准备在审讯室里用手段了，只用拖一下时间，就能结案定性，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 赵博琨和杨辉对视一眼，杨辉站起来说：“这个裴靖泽到底想要干什么，王书记、赵常务，容我亲自下去会会他。” 王学勤没说话，赵博琨答道：“好的杨局长，要注意方式方法，要注意同志间的团结，还有，一定不能发生群体性事件。我们本来就是调查群体性事件的，如果再发生类似情况，不好向领导交代。” “好的赵常务，那你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去就来。”杨辉说完转身便走，李科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杨辉带着李科云走到大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开口便说：“这是派出所，你们围在这儿想干什么！威胁政府吗？威胁警察吗？是不是还想冲击派出所？告诉你们，我已经打电话从县局调人了，再不走，一会儿全部抓起来拘留！” 听着杨辉的话，村民的情绪更激动了，一时间就要冲击派出所，这样一来，可就真上了杨辉的小道了。看见村民们群情激愤，裴靖泽立马转头大声安抚了几句，大家这才控制住情绪，等待裴靖泽的交涉。 “杨局长好大的官威啊！”裴靖泽在县上开会时见过杨辉，知道他的模样，直接开口嘲讽道：“人民公安的‘十二字方针’你都背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威胁群众，你还有一个公安局长的模样吗！你这样的局长，真应该调去养警犬，因为你的做派和狗一样，不对，你连狗都不如！” 第34章 我叫你接电话! 杨辉闻言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当面骂自己，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人才气质俱佳的年轻人，杨辉竟感觉自己在气势上稍稍矮了一头，试探地问道：“你就是裴靖泽？” 裴靖泽答：“没错，我就是裴靖泽。”说话间裴靖泽打量着杨辉，矮小的个子加一身的五花肉，如果不是谢家的关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入警，更别提当局长了。 看着裴靖泽眼中露出的嫌弃之色，杨辉怒斥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搞清楚，我是县政府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你看领导就是这个眼神吗？大庭广众之下抨击领导，你还有没有点儿政治性！还是不是政府的干部！信不信我马上让纪委追究你的责任，邱华呢？让他马上过来，你今天当众给我跪下道歉，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在杨辉眼中，裴靖泽不过是一个副乡长，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一个副县长，还骂他，简直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跪下道歉？”裴靖泽挑眉道，“敢问杨副县长，我何罪之有？倒是你，因为远房亲戚的一个电话，就带队无故抓人，这是对党忠诚？百姓到派出所询问情况，你不仅不让他们进入办公区域向他们解释，反而让手下民警荷枪实弹、严阵以待，试图挑起警民矛盾，这是服务人民？你没有证据、没有手续，仅凭一个专案组的成立文件就派人到村民家中拘捕百姓，这是执法公正？你身为人民警察，居官自傲、威胁同事，甚至威胁百姓，这是纪律严明？杨辉，领导赐给公安队伍的‘十二字方针’你就是这么理解，这么执行的？你做的，还没有特警队的警犬好，你凭什么在这儿大呼小叫，还追究我的责任，要论责任，你比我严重的多的多的多！” “你你你...”杨辉一时竟被怼地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裴靖泽无能狂怒。裴靖泽身后的村民听见裴靖泽的话，全部拍手叫好，甚至对杨辉骂起娘来。 杨辉一时气不过，大手一挥，叫道：“来人，把这个挑起矛盾的杂种抓起来，我要好好审问一番！”李科云闻言立即安排人就要上前，可村民们瞬间朝前涌来，就要与警察发生冲突，裴靖泽见状大声吼道：“乡亲们！大家都不要激动！千万不能和警察同志起冲突，他们只是被小人指挥，错不在他们。请你们相信我，我去去就来，一定不会有事，请大家相信我，我裴靖泽给你们保证，一定把被抓的几位叔伯带出来！” 村民们听后都停止了动作，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裴靖泽，这时邓萧吼道：“没事乡亲们，大家听裴大哥的，我们要相信他。如果过一个小时，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再冲进去也不迟！” “胡说八道！”裴靖泽怒斥道：“邓萧你给我闭嘴！乡亲们，别听他的，就算我没有出来，你们也要合理合法地解决问题，不能冲击派出所，那是犯罪！我不希望大家犯罪，再次请大家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邓萧，平时邓老叔威望最高，现在我命令你代替他，看住村民，千万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你听清楚了吗！” 邓萧虽然听话地点点头，可还是说：“裴大哥，要是有事你就大声叫，我一定冲进来救你！” 裴靖泽气愤地骂道：“狗屁，你几年兵白当啦？一点法纪意识都没有，好好在外面守着，你要是敢带着村民干违法的事，我出来第一个收拾你！”说完裴靖泽径直走向了派出所的办公区。 杨辉以派出所条件有限为由，把裴靖泽直接关进了临时关押嫌疑人的留置室。他站在栅栏外看着裴靖泽嚣张地说：“狗杂种，继续骂啊，继续闹啊，继续狂啊，现在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知道吗？老实交代，你为什么煽动群众闹事！” 裴靖泽无语的摇摇头，看着杨辉说：“你确定，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杨局长，你可是县公安局局长，你居然没有任何手续、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理由的把我关在留置室里，你确定你懂法？懂办案程序？”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杨辉被戳中痛处，怒吼道：“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舆论事件和今天群体性事件的幕后主使，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帮你交代！告诉你，今天抓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说了，就是你指使的，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 裴靖泽突然想到了什么，怒声说：“杨辉，你要是敢对今天抓的几个人上手段，你会付出最严重的代价！”虽然裴靖泽清楚邓天强几人并不会出卖自己，可如果因为自己而让他们遭受杨辉的毒手，自己可是会愧疚一辈子的！为官者如果不能保护百姓，不能保护支持自己的人，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看见杨辉一脸不屑的表情，裴靖泽知道自己猜对了，杨辉一定对几位叔伯动用了违规的审讯手段，他阴沉着脸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杨辉看着裴靖泽打电话竟然也不心慌，他调查过裴靖泽，一点儿背景也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威胁的到他，更别说他背后还有谢家的支持，而谢家的背后，还有更强大的背景存在。 “靖泽，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充满磁性和威严的声音。 “韩叔，我现在被宁昭县公安局局长杨辉无理由扣押在派出所的留置室里面，而且我怀疑，他对今天下午无故抓捕的百姓使用了违法违规的审讯手段，这样的人，必须清除，彻底的清除！”裴靖泽怒火中烧，已经顾不得一切，必须要让杨辉为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买单。 突然，裴靖泽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穿过栏杆递给杨辉，沉声道：“接电话。” “草，你装个鸡毛啊！你是县长还是书记啊，你让我接电话我就接电话？神经病吧！赶紧交代你的问题！”杨辉自认为了解裴靖泽的底细，觉得对方是想扮虎吃猪，瞬间炸毛了起来。 裴靖泽手举着电话，脸上阴沉无比，声音却毋庸置疑地说：“我叫你接电话！” 裴靖泽身上气质的突然改变，让杨辉一愣，感觉自己似乎要被裴靖泽身上爆发出的阴冷气息给生吞活剥了。 第35章 公安厅长 杨辉听着裴靖泽的话，鬼使神差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问道：“谁啊？” 电话那头根本没接话，直接骂道：“杨辉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你还是不是人民警察，还是不是人民的公安局长，还是不是人民的忠诚卫士！你干的这些事，要是放在以前，足够我枪毙你几十次了！现在、立刻、马上释放裴靖泽和无辜群众，并向他们和派出所外等待的百姓诚恳道歉，要是发生了群体性事件，我拿你是问！” 听着对方的声音，杨辉总感觉有一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听着对方要拿自己是问，杨辉一下就愤怒地回怼道：“你他妈谁啊，你算哪根葱？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省委书记，还拿我是问，你马上来，我就在荣林乡派出所等你！我警告你，成立专案组是谢清文市长的指示，你有本事去让他收回命令，除了他，谁的面子我都不给！” 电话那头的人怒极反笑，三秒后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我是省厅韩振华。” 韩振华！他居然是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韩振华！！！怪不得自己听着声音那么熟悉，艹！自己刚刚都给这位全省公安系统的掌门人说了什么！杨辉听见电话那头的自我介绍，脚都快软了，立马恭敬地说：“对不起韩厅长，我刚刚一时没有听出您的声音。” “不用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人民、是你身上的藏青蓝，你的事我们下来再研究，现在马上按我说的办！”韩振华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杨辉脑袋里一片浆糊，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理由和线索能把裴靖泽和韩振华联系到一起，可这样的事就水灵灵地发生了。直到听见裴靖泽说话，他才反应过来。 “杨局长，你是准备继续把我关在里面吗？”裴靖泽阴沉着脸问他。杨辉正准备放人，可转念一想，还是先向谢清文汇报吧，天塌了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于是他对裴靖泽说：“我需要去验证一下刚刚和我通话的究竟是不是韩厅长本人，你稍等一下。”说完拿着裴靖泽的手机走了出去，开始给谢清文打电话。 很快谢清文接通了电话，杨辉立即把刚刚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了市长大人，并询问一下步怎么办。谢清文问：“你能确定是韩振华吗？” 杨辉答：“能确定，第一号码没错，第二声音没错。就是不知道，这裴靖泽是怎么和韩振华有交际的。” 谢清文眉头紧皱，如果是韩振华出手，自己肯定不能继续让杨辉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是如果韩振华非要追究，只能把杨辉当做献祭品给拿下，从而换取韩振华的原谅和好感，但这样做，自己又将在裴靖泽面前大败一次。杨辉虽然能力很差，人品很差，但对谢家是忠心耿耿的，这么多年谢家对他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扶持到现在的位置上，如果拿下杨辉，自己心有不甘。 第二条路，则是选择和韩振华硬碰硬。虽然现在是自己的关键时期，可韩振华并不是省委常委，作为分管司法的副省长和主持公安厅工作的厅长，韩振华实权很大，但他对全省的人事权没有话语权，如此一来也就威胁不了自己的进步，再不济，还有韦康在上面坐镇。可是现在摸不清韩振华和裴靖泽的关系，不知道二人的深浅，万一把韩振华得罪死了，这位全省公安机关的领头羊随便给自己穿几个小鞋，还是很难对付的。最重要的是，杨辉今天所干的一切都是违规操作，如果韩振华朝死里查，杨辉一定是会被拿下的。 怎么办？谢清文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问：“那几个村民的口供拿到了吗？” “没有，那几个老头骨头可硬了，我让他们上了些手段，但是他们始终不承认舆论事件和裴靖泽有关，一口咬死是自己无意中听见，然后回家给媳妇当饭后闲谈说出去的。”杨辉咬牙道。他从未想过，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头居然这么硬气，无论自己手下的人怎么引导怎么劝解怎么恐吓，他们就是不承认裴靖泽和这件事有关系。 证据没拿到？谢清文顿时有些不爽，这个杨辉还真是废物，一个公安局长居然斗不过几个平头老百姓。一瞬间，他就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既然你拿不下裴靖泽，万不得已之时，就只有把你拿下来换取韩振华的原谅了。 “马上按韩副省长的指示办。”谢清文对杨辉说，稍微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给杨辉打一针预防针，继续说：“杨辉啊，那么多年了，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可要在心里面有杆秤，越在关键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知不知恩，图不图报！” 杨辉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谢清文当成了预备祭品，以为对方只是想让自己别胡乱攀扯，于是开口道：“你放心市长，我杨辉这辈子就是靠知恩图报活着的，这些违规操作，我一定不会把您牵扯出来！” “行了，你赶紧去放人。”谢文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杨辉则立马叫人去停止审讯，并把人放出来。想了想，他还是走到了留置室，亲自开门把裴靖泽放了出来。恭敬地递上电话说：“小裴啊，误会，都是误会，我已经证实清楚了，刚刚那个电话就是韩厅长打的，谢清文市长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打电话来批评了我，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可千万别和哥哥我计较，行吗？” 裴靖泽看着面前低三下四的杨辉，心里厌恶至极，根本不愿与他多说，只问：“你抓的人呢？” 见裴靖泽不搭理自己的道歉，杨辉心想肯定觉得诚意不够，继续说道：“马上，马上，我已经叫人去请他们出来了，马上就下来。小裴啊，这样，我做东，咱们去县里好好喝两杯，我给你赔礼道歉，你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裴靖泽正准备开口，就看邓天强、赵云刚、张强、张刚等几位叔伯被派出所的人领了出来。裴靖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着几人心疼地问：“几位叔伯，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邓天强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说：“没有没有，就是叫来询问了一下情况。” 裴靖泽看着几人躲避的眼神，心里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们肯定是因为害怕自己自责所以选择了隐瞒。想到这儿裴靖泽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杨辉和谢家付出应有的惨痛代价。他转头对杨辉说：“杨局长，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杨辉答道：“当然可以！这样，我亲自送他们出去，顺便给外面的群众好好解释解释。”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跟着裴靖泽一行人朝外走去。 第36章 一笔交易 一走出派出所的办公区，大门外等候的村民立即躁动起来，看见裴靖泽和几位老人被释放，大家都围了上来。杨辉几个大步走到前面，对村民说：“乡亲们，我是县公安局局长杨辉，在这里，我向大家诚挚地道歉！是我们县公安局对谢清文市长的指示理解错误，所以才请几位老伯到派出所接受问话，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完全就是一个误会。刚刚谢市长已经打来电话批评了我们的错误，并责令我代表县公安局、荣林乡派出所给大家道歉，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让大家等待了那么久，实在是抱歉。” 村民们听后，目光齐齐地看向裴靖泽。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心里只相信后者的话，至于面前这个自称县公安局长的矮胖子，他们根本不买账。 裴靖泽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意，可目前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通盘考虑所有问题，所以只能顺着杨辉的话说道：“村民们，现在问题调查清楚了，都是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邓萧，把你爸接回去。”村民们听着裴靖泽的话，陆续离开，几位叔伯的子女也接上自己的父亲，给裴靖泽道了声谢，然后回家了。 看着裴靖泽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杨辉开始有点佩服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个刚刚提拔的副乡长，居然比他这个副县长、公安局局长讲话都管用。他压低声音对裴靖泽说：“裴老弟，我已经在山海大酒店定好了包房，请你务必赏脸，给哥哥我一个向你赔礼道歉的机会，如何？” “杨局长，赔礼道歉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裴靖泽看都没看杨辉一眼，撂下一句话直接就走了。 这时王学勤和赵博琨也走了出来，王学勤看着裴靖泽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赵常务，杨副县长，我县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说完不等他们开口，便上车走了。 赵博琨心里很气，每次和谢家合作总是会出岔子，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一路逆风，想发泄几句，可又顾虑杨辉是谢家最忠实的狗，只能忍住。他想了想，对杨辉说：“杨辉同志，派两个人去盯着裴靖泽，防止他去找邓天强他们。” 杨辉应声说是，然后转身去安排人手了。夏夜的风很温暖，但赵博琨却总感觉冷飕飕的，他在心里祈祷，自己做的选择一定要是正确的，否则，二十多年的努力工作将化为乌有。 不一会儿杨辉回来了，对赵博琨说：“赵常务，已经安排好了，专门从县局带来的人里面挑了两个靠谱的生面孔，他们刚刚都见过裴靖泽，但裴靖泽不认识他们，我已经叫他们去换便衣了。” 赵博琨点点头说：“不错，干的好，走，我们去找县长汇报目前的工作，顺便研究下一步行动。”说完便走向了杨辉带来的警车，很快，刺耳的警笛声响起，闪着警灯的丰田越野车向县城驶去。 裴靖泽刚回到宿舍就给韩振华打去了电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问道：“韩叔，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办？” 韩振华沉思良久，低声道：“我建议，定好的事情尽量不要改变，这盘棋很复杂，前期不靠我们的帮助，你能做到如此，已经是非常难得。他们的战略目标和我们的战略目标不一致，站位和立场也不一致，所以我们还得继续隐藏真实目的，避免打草惊蛇。” 裴靖泽拿着电话点了点头，问道：“那我还继续保持原样吗？” 韩振华笑着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其一，你要尽快搜集证据，确保一击必中。其二，你要避免和谢家人的正面冲突，可以不给好脸色，但一定不能把战火提前点燃。我会帮助你免去现在的一切麻烦，明天我亲自到韦康省长那里去，就说你是我故人之子，所以不得不出手保你，为了表示诚意，我放过杨辉，他让谢家放过你，一切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去。拿你换谢家目前最需要的稳定，这笔买卖他不会拒绝。不过，你要先找到今天被杨辉非法逮捕关押的人，固定好证据和口供，等时机成熟，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裴靖泽听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拍马屁道：“韩叔这招缓兵之计可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啊！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放心地收集证据了。那好，我现在立刻出发，前去找几位叔伯固定好杨辉这个王八蛋的证据。” “注意保护好自己。”韩振华叮嘱一句：“杨辉是个蠢材，赵博琨可不是，小心你身边有眼睛盯着你。” 裴靖泽闻言走到窗边朝外一看，果不其然，门外停着一辆熄火的黑色轿车，只不过车窗外燃烧着的红色烟头暴露了车上人的存在。“韩叔，料事如神不过如此了，靖泽佩服！”裴靖泽说。 “少拍马屁，多干实事，注意保护好自己。”韩振华又叮嘱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只见裴靖泽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韩振华走进了韦康的办公室，二人关着门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直到谢清武接到了谢清文的电话。 “哥，我还有很多招数没使出来呢，怎么就要撤了？”谢清武不满地问。 “你是一个马上要上位县委书记的人，为什么非要盯着一点儿小事不放过？我告诉你，韩振华和韦省长做了一笔大交易，你就乖乖等着上位就好了，至于裴靖泽，你接下来再慢慢收拾他，时间多的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保你我的顺利上位，其他任何事情都比不过这两件事！明白吗？让裴靖泽再嚣张几个月，等我上位之后，随便你这么处置他。”谢清文说完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裴靖泽也接到了韩振华的电话。 韩振华直入主题道：“我和韦康谈妥了，他和我做了一笔大交易。” 裴靖泽疑惑道：“什么交易？”按道理韩振华不是一个在政治上做交易的人，但他偏偏这么做了，显然其中有很深的奥义。 韩振华也不啰嗦，直接道：“我放过杨辉，他让谢家放过你只是开胃菜。他明着告诉我，杨辉他可以不要，但你可是谢家很想拿下的人，所以我给的条件根本不够。最终我们博弈了非常久，我给了他一个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和一个地级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他承诺，今天一早，就撤出所有的调查组和专案组，而且近期内不会再打扰你的正常工作。” “什么？”裴靖泽诧异道，“在他眼里我能值得上这么重要的两个位置？” 韩振华笑着说：“你也太高看现在的你自己了，我把宁昭县县长的位置给你要来了，顺带手要了一个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 裴靖泽说：“韩叔，你这是亏本买卖啊，韦康用一个正处级和一个副厅级就换了你手里的两个副厅，而且是实权副厅，妥妥的亏大发了呀！” 韩振华笑骂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你懂什么！我要的这两个位置，都是为了以后布局，不单纯是为了现在，至于他要的两个位置，反正都在我手下，我能把控的住。”说完韩振华疑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把县长要给谁了吗？” 第37章 调查组解散 提到新县长的人选，裴靖泽却是狡黠一笑，嘿嘿道：“好奇？我怎么可能好奇，韩叔你的风格我可真是太了解了，县长之位你是帮谁争取的，在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哦？”韩振华也是一笑，不信地问道：“那你说说，我是什么风格？县长又是谁来干。” “我清楚地记得老爷子对你的评价。”说到这儿裴靖泽略转严肃地说：“他说韩振华这个人，用三个“胜过”就可以讲清楚。爱权胜过爱钱，爱才胜过爱权，爱民胜过爱才！就冲这句话我就知道，在你心里的地位，金钱最低，权力次之，人才其后，人民最高！这笔交易我看不到为人民的地方，也找不到为权利的理由，那就只能是为人才咯！” “哈哈哈哈哈哈！”韩振华听着裴靖泽的回答大笑起来：“你小子，居然记得老爷子说的话，不过你这算作弊，这个风格是老爷子说的，不是你自己了解的。既然你知道是为才，那你觉得县长是谁呢？” “我这当然不算作弊，从别人那里了解也是了解的一种途径嘛！”裴靖泽俏皮一句，继续说：“我来宁昭一年后，王学勤就从卢川县的副县长直接跨县升任而来，担任了副书记，当时是市里乃至省里最年轻的县委副书记之一。而他被提拔的原因，是你去卢川调研指导了工作，没错吧。” “所以我判断，你在调研过程中就已经发现了王学勤这个人才，当场就已经起了爱才之心，只不过是考虑到他还没有经过你个人的考察调查，不敢轻易收入麾下，所以后面你把他调来了宁昭县，其一是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锻炼历练；其二是进一步考察他的人品官德、立场站位、廉洁作风；其三是关键时刻还可以让他对我出以援手。只不过你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他和我一起掀开真相，直到这时你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政治立场、原则底线那么正确且强硬，所以就准备放心大胆的使用咯！不过我很好奇，你是通过什么方法，让韦康省长同意让他担任的县长。” “哈哈哈哈哈哈！”韩振华听着裴靖泽的分析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说：“不错不错，你小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竟然能从那么多事情中抽丝剥茧发现原因，真是好样的！至于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让韦康省长同意的，那我就再教你一招，这就是主动示弱！” “主动示弱？”裴靖泽纳闷道：“何为示弱？怎么示弱？” 韩振华解释道：“示弱，是一种隐藏自己真实想法、迷惑敌人的有效手段！我对韦康省长说，你是我故人家中独子，故人将你交付于我，我必须尽心尽力护你周全。但盐昌、宁昭皆是谢家天下，我能相信韦康，却不能相信谢家，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已与赵博琨闹得极为不快，若是赵博琨上位县长，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一定会失信于故人。但若将王学勤提拔为县长，不仅能多方照顾你，让你在谢家的地面上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更能显示出省长的大气度，同时，我也就做到了对故人的承诺。这就是示弱，我这样的表达，会让他觉得他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而我和你只是低三下四、乞求一条生路的人。” “韦康自然知道当年我提拔王学勤之事，所以在他的思路里面，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你，顺便培养一个年轻人，而且让我得到一个县长并不能对他和谢家造成任何影响或是威胁，因为我们和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谢家想明目张胆地动你其实很简单，你和谢家，一个强，一个弱，我和韦康亦是如此。待谢清文和谢清武都上位之后，王学勤的能量就变得微不足道，到时候再想拿掉你，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更何况，我只要一个县长和一个办公厅副主任，他可是得到了两个实权的副厅级干部，这笔买卖划不划算，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他便把这次的事当做一场简单的政治交易，同我达成了一致。” 裴靖泽惊叹道：“好招！看似把他捧得天花乱坠，把自己贬得一塌糊涂，实则是对他进行步步引导，最终让我们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那韩叔，我可就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了。” “没问题。”韩振华再次叮嘱道：“谢家人秉性太差，一定要注意安全，近期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裴靖泽应声说好后韩振华挂断了电话，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裴靖泽便朝办公室走去。刚刚到办公室坐下，就被吴河叫了出去，并带到了联合调查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除了赵博琨以外，调查组的其他人都在，邱华和谢斌也坐在里面，见裴靖泽走进来坐下，王学勤开口道：“同志们，经过联合调查组的调查，本次舆论事件的发生和扩散，与荣林乡的任何一位同志都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在这里，我代表县委向你们提出表扬，并诚挚的道歉。调查组入驻以来，荣林乡的同志们大力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也向你们表示感谢。经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解散联合调查组，并解除让谢斌同志停职接受调查的命令。本次事件，充分反应出了荣林乡团结一心、荣辱与共的合作精神，希望你们再接再励，用扎实的工作，给县委、县政府和全乡百姓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王学勤抬手压了压稀稀拉拉的掌声，继续说：“今天早上，谢清武县长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转告荣林乡的所有同志，不要因为一时的不愉快，而忘记了初心使命，风物长宜放眼量，要做好长期战斗一线的心里准备，为人民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奋斗！” 裴靖泽听着这赤裸裸的警告，心里不爽到了极点，谢清武居然敢让王学勤带话给自己，还用的风物长宜放眼量这种高雅的词来暗指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甚至警告自己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自己的准备倒是挺充足，就是不知道他准备好没有，居然敢威胁自己，真是老奶奶进被窝，属实给爷整笑了。 王学勤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宣布了散会，谢家派系的人站起来就走了，仿佛专门给王学勤和裴靖泽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王学勤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靖泽，良久才开口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韩副省长的人。” “王书记错了。”裴靖泽摇摇头道：“我不是谁的人，用一句歌词来说，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王学勤愣了一下，仿佛读懂了其中的深意一般点点头，然后问：“韩副省长对下一步工作，是怎么考虑的？” 裴靖泽回头看着谢斌渐行渐远的背影答：“按照《论持久战》的说法，我们将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表面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涛汹涌，用谢清武的话来讲，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第38章 巨大调整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宁昭县干部人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县长谢清武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县委书记，县委副书记王学勤成功接任县长，常务副县长赵博琨调整为县委副书记，而常务副县长的位置，竟是被韦康和韩振华交易的受益者、得到裴靖泽暂时放过的原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杨辉一步登天，收入囊中。 而在此期间，宁昭县还有一件大事发生，那就是县委书记独子、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和县电视台主持人林颖完成了大婚。婚礼不顾规定，包下了县城最大的山海大酒店举行，各级官员、各色商人、白道黑道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到场庆贺，酒席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 婚后仅仅三天，谢斌的岳父、林颖的父亲林志远就从县信访局副局长越过乡长提拔成了荣林乡党委书记，而荣林乡原党委书记、市长谢清文曾经的秘书邱华，则也是当上了跨栏高手，直接提拔成了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针对林志远的提拔任命，王学勤在常委会上据理力争，说林志远作为谢斌的岳父，二人按照干部回避原则不能在同一乡镇任职，可无耻的谢清武却说谢斌和林颖只是举行了结婚仪式，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所以在法律意义上，林志远并不是谢斌的岳父，二人的任职也完全没有问题，这套强盗般的说辞打了王学勤一个措手不及。 谢家在宁昭的一通操作，可以说是把县委、政府两套班子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再看看孤零零的裴靖泽、王学勤二人，属实是有些可怜到极致了。 对比起谢家的大权在握，裴靖泽、王学勤这边面对铁三角只有一票，五人小组只有一票，常委会也只有一票的巨大劣势，竟然在此次干部大调整时只提拔了几个人到副科级岗位，其中一人还是王学勤的联络员钱鑫，从县委办科员提拔到县政府办担任了副主任。唯一利好的消息，就是经过王学勤的积极推荐和韩振华的考察运作，王学勤的青干班同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刘勇来到了宁昭县，担任副县长、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 虽然县上的权力争斗开展的无比激烈，可荣林乡的斗争也有些许亮点。经过韩振华的点拨，裴靖泽学会了示弱，林志远和谢斌无论在工作中、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找他的麻烦，他却一次又一次的示弱、躲避、甚至是逃避，有时候一天都不去办公室，宿舍的门也紧闭着，无论外人怎么敲都不开。 因为谢家在县里取得的巨大成功，谢斌和林志远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裴靖泽已经是苟延残喘、气数将尽了，所以他只能避其锋芒、抱头鼠窜，而裴靖泽越是逃避，谢斌和林志远就越是嚣张，不知不觉间已经自己走上了“欲让其灭亡，必使其疯狂”的道路上。 就在谢斌和林志远自认为把裴靖泽压制的苟延残喘、抱头鼠窜的时候，裴靖泽却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干了不少事情，除了每天和王学勤互通有无以外，就是早上去村上去指导乡村振兴工作和调研，下午到乡里的企业去进行安全和生产经营检查，晚上在宿舍翻资料找证据，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把保存资料的文件盒换成了公文包、小纸箱、大纸箱，最后干脆买了一个硬盘，全部拍照录视频留存后，把纸质版的资料悄悄送去了王学勤的公寓。 虽然快要入冬，可满面春风、春风得意的谢家人和派系成员还沉浸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中，完全没有料到，得意忘形、自取灭亡的一天正在步步逼近。 这天，千河省委组织部的一则通告，朝谢家众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更是引发了盐昌市官场的十二级大地震！ 【经千河省委研究决定，任命宁伟同志为盐昌市委委员、常委、书记。xxx同志不再担任盐昌市委书记、常委、委员，另有任用。】 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宁伟空降担任盐昌市委书记，谢清文的书记梦破碎了！裴靖泽拿着手机看着省委组织部的公众号发布的信息激动不已，谢家人确确实实在宁昭赚的盆满钵满，可以说除了县长和公安局长以外的所有重要职位都被谢家人拿下了，但是！最重要的一个位置，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他们翻车了！由此可见韦康省长还没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只是不知道省上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火星撞地球，才能让省长的心腹大将谢清文没能接任这个位置。 就在这时，宁伟的履历也是被有心之人扒了出来：四十三岁的当打之年，研究生学历，生态环境部行政体制与人事司副司长空降到千河省委担任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竟是再次空降到盐昌市担任市委书记，从服务人的副职角色转变到被人服务的市委“一把手”，晋升速度不可谓不快，说是坐火箭也不过为，震撼力不可谓不强，说是点火箭也不为过。 裴靖泽激动地拨通了韩振华的电话：“韩叔，怎么一回事？韦康和谢清文居然舍得放弃这次机会？这可不像他们的风格啊！莫非是老书记强势出手了？” 韩振华笑骂一声：“见他们不好你比谁都高兴！你以为轻松吗？老书记拿自己的接班推荐权换的！” “什么！开玩笑吧！老书记糊涂啦？推荐韦康？”裴靖泽惊讶道：“推荐谁也不能推荐韦康啊！” 韩振华语气稍重地说：“别没大没小的，老书记比谁都看得明白。这就是政治，就算他不许诺韦康，到时候也得推荐，组织上听不听是组织上的，他推不推荐是他的事，你以为这是小事儿？这直接关系到班子的团结问题，到老书记那个层面，稳定有时候能压倒一切，明白吗？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退休，主要是老书记的爱人身体不好，他实在不想再因为某些问题耽搁他退休了。” 听着裴靖泽陷入了沉思不接话，韩振华鼓气道：“这些都不关你的事，还不是你应该去考虑和可以评价的，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比什么都重要。条件上、时机上都已经成熟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收网的问题了，你明白吗？准备工作要再仔细、扎实一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取的成功。” 裴靖泽闻言摇了摇头，把杂乱的思绪抛诸脑后坚定地答道：“明白，放心吧韩叔，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39章 要位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节前夕，宁昭县的政治格局终于被打破了，这一切的功劳，都来源于空降的新任市委书记宁伟。谢清文和宁伟在市里斗的不可开交，而宁伟占据“一把手”的绝对优势，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谢清文的进攻，并且取得了实质性的成绩。 在韩振华的引见下，裴靖泽和王学勤面见了宁伟，并在其家中畅谈了一整天，晚餐时从不饮酒的宁伟竟然主动倒起了白酒，与裴靖泽二人把酒言欢。那晚过后，宁昭县的政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月上旬，宁伟的老乡，市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黄亮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宁伟的铁杆支持者，市委办副主任廖明调任宁昭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韩振华在省委政法委的联络员周波则空降宁昭县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在韩振华和宁伟的一通操作下，王学勤已经在常委会拥有了三个支持者，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而谢清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的大秘书张光华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算是为谢清武这个县委书记守好了人事口。 如此一来，除了一般情况下都同意或者弃权的县武装部政委的一票外，王学勤在常委会手握四票，而谢清武手握六票，依旧保持着最终投票权的绝对优势。 双方斗法的这段时间，可苦了那些等待提拔的科级干部们。王学勤要提拔人，谢清武掌握的组织部就说考察通不过，而谢清武要提拔人，王学勤掌握县纪委就说收到了匿名举报，可能存在问题，暂时不能考虑。 双方你来我往，斗的鸡飞狗跳，然而最着急的还是谢清武，因为谁都可以不用管，但是他的宝贝儿子谢斌他不能不管，谢斌担任副科级刚刚满两年了，他从副乡长到副书记也已经经过了多岗位的锻炼，荣林乡的乡长一职，自从老乡长退休后，谢清武就一直空着不安排人，其实就是给谢斌留着的。 这天，谢清武突然通知王学勤自己要召开五人小组会议，主要讨论人事问题。王学勤心里知道，一定是讨论谢斌担任荣林乡乡长的事情，于是提前和黄亮电话沟通了一下，便去了县委小会议室。王学勤和黄亮进入会场时，谢清武、赵博琨和县委组织部长张光华已经坐在里面了，双方互相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下招呼。 刚刚坐下，张光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谢书记、王县长，赵副书记、黄书记，荣林乡原乡长李东亮同志已经退休半年多了，我来之前，由于原来的组织部长去了县人大担任副主任，所以组织部也一直没有用心的物色人选。荣林乡一直缺少乡长，这让他们的工作开展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经过这段时间我的认真摸排和考察，我认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谢斌同志政治原则性强、工作能力突出、作风扎实过硬，且担任乡镇副科级领导已经两年多了，符合提拔条件，所以我向几位领导建议，提拔谢斌同志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赵博琨接话道：“谢斌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我个人认为没有任何问题，也是时候给年轻的同志压压担子了，他们成长起来，也是给我们减轻压力嘛！” 王学勤拧开茶杯喝了口水，没有说话，谢清武看着他说：“学勤同志，黄亮同志，你们是什么看法，我和谢斌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你们不说话，我不好表态啊。” “我个人认为这个建议还是比较符合荣林乡实际情况的，纪委也没有收到过反映谢斌同志问题的线索。”黄亮一开口就给了谢清武一个大大的惊喜和台阶，首先自己表态同意，其次代表县纪委表态没有收到过线索，这是帮忙的节奏啊。 王学勤放下茶杯，从包里掏出烟散了一圈，自己点燃后说：“我很赞同刚刚博琨同志说的那句话，是时候给年轻的干部们压压担子了，这样不仅能更快速的帮助他们成长，也有利于咱们县的发展大局。关于刚刚说对谢斌同志的提拔意见，我个人是原则上同意的。” 谢清武抽着烟没有看王学勤，等着他的后话，也是等着他的条件。果不其然，王学勤说：“但是，不管是全县还是荣林乡自己，年轻的干部很多，谢斌同志担任乡长，副书记的位置也就空出来了，我建议，重用裴靖泽同志，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大家觉得如何？” 谢清武正准备答应，黄亮却半途杀出来接话道：“王县长说的对啊，咱们发现人才的眼光要放宽一点。我们纪委这样条条上的部门，经常出不了人才，为什么？就是容易被领导们忽视嘛。我们纪委有个年轻的同志叫孙浩然，参加工作已经五年了，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大大小小的奖得了十几个，可是仍然没有被领导发现并重用，到现在，还只是个四级主任科员，这不是埋没了人才嘛。这个同志我认真的考察过了，是块好玉，稍加打磨必成大才。我建议，把他放到乡镇上去锻炼锻炼，既然荣林乡要调整，那就一步到位，谢斌提拔当乡长，裴靖泽重用为副书记，把孙浩然同志提拔为副乡长，就接裴靖泽的班，各位领导觉得怎么样？” 如此安排，是王学勤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他让黄亮在纪委认真考察一个年轻的干部，这个人必须政治过硬、作风过硬、能力过硬，因为他要用这个人全盘接手裴靖泽现在的分管工作。这个人如果是个有能力的人，接手工作后必然也会发现那些问题，所以这个人必须要完全可靠，甚至可以从专业的角度查漏补缺，找到一些裴靖泽没有找到的证据，这一点非常关键。所以黄亮上班第一天就开始寻觅这个人选，经过多次的谈话、考察和试探，黄亮最终选定了孙浩然这位年轻人，并一步步培养成了自己的亲信。 而谢清武就没有考虑的那么复杂，他知道自己提拔谢斌，王学勤肯定会趁机给裴靖泽要位子，可是现在黄亮横插一脚，一定也是王学勤授意的，毕竟多要一个是一个，能再给裴靖泽选一个帮手，当然是王学勤最希望得到的结果。谢清武在脑海中疯狂的思考着这笔买卖的划算程度，最后他觉得，自己要一个乡长，对方要两个副职，其实也能接受，毕竟谢斌的事不能再拖了，有时候一步慢，就步步慢，自己不能让儿子比别人慢，更何况，荣林乡的书记是林志远，乡长是谢斌，裴靖泽一个副书记再加上一个副乡长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最终，沉思良久的谢清武开口道：“黄亮同志的建议很中肯，纪委在干部提拔上确实容易被忽视，这不利于年轻同志的成长，必须要改正这样的错误做法。至于裴靖泽同志，一直在政府这边工作，也是时候调整调整位置，去抓一抓党建工作了。这样，张光华，你们组织部就按今天讨论的这个方案，开始进行考察程序，尽快上常委会研究！” 第40章 矿难 大年二十九夜晚，裴靖泽、王学勤、黄亮、廖明、周波、刘勇、钱鑫、孙浩然等“县长派”的人在王学勤的公寓齐聚一堂，准备提前团个年，因为明天就放假各自回家了。 王学勤坐在主位，发表了新年祝词：“同志们，我们很快就要迎来新春佳节，我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我们团结一心、奋发拼搏，在谢家身上啃下一块又一块硬骨头！在此，我衷心地祝愿大家阖家幸福、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王学勤继续说：“裴靖泽，你现在已经是乡党委副书记了，我们中进步最快的就是你，说说你的感想。” 众人都起哄让裴靖泽发发言，裴靖泽站起来说：“今天能来的，全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还宁昭县的百姓一片蓝天。韩叔今天给我打电话，说韦康省长正在全力竞争，准备上位书记，他让我们做好随时对谢家发起总攻的准备，收到他的通知立即行动，务必确保一击必中！” 裴靖泽的发言很有技巧，他先把大家融为一体，再转达了韩振华的要求，这样无形间增加了凝聚力。他笑着继续说：“至于我个人，副乡长也好，副书记也罢，都只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罢了。说到这点，我还得感谢谢清武，当时可是他把我提拔成副乡长的，结果不仅没有把我斗倒，反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说到对我的帮助，他的功劳可不比在座的各位少哟！” 听着裴靖泽的话，大家笑作一团，正准备打趣几句，刘勇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站起身拿到一边刚刚接通，声音就放大了十倍喊道：“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我知道了，你在现场盯住，盯死咯，我马上过来！” 众人疑惑地朝刘勇看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位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发这么大的火。只见刘勇挂断电话跑到王学勤面前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王县，荣林乡马厂村一家企业因违规操作发生矿难，初步排查有20人被埋井下，生死不明！”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浑身冷汗直冒，20人！这是重大安全事故啊！裴靖泽站起来问：“是不是尚杰公司的矿场？” 刘勇疑惑地答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裴靖泽咬牙道：“这家公司是谢斌招商引资到荣林乡的，公司法人是他的亲舅舅，也是电视台记者杨婷婷的父亲，杨尚杰！我前期找到的几个重大问题，也是从这家公司身上发现的！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这么大胆，手续不齐、违法圈地、偷税漏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违规操作，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不过按道理谢家应该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刘局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勇答：“我上任之后害怕发生上次杨辉那样的事，所以从局里派了一个熟悉的同志到荣林乡派出所去担任副所长，算是放了个眼线在那里，同时也能对保护你的安全起一定作用。刚刚就是他打电话来通风报信的。” 啪，裴靖泽将手中的酒杯摔了个稀碎，怒道：“果然如此！到现在，我和孙浩然居然都还没有接到电话，就更别说王县长和几位领导了，看来谢家是想隐瞒这个事故，真是其心可诛！” 幸好才喝了第一杯，不然可就误事了！王学勤作为在座的最高领导，暗暗庆幸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下一步地工作，沉思片刻后便马上进行了安排部署：“他们越想隐瞒，我们就越要戳破！我现在给宁伟书记打电话汇报，靖泽，你给韩副省长打电话，询问他的意见建议。黄亮，你成立纪委专案组入场；周波和刘勇成立公安局专案组入场；廖明，你现在回宣传部，准备第一时间的官方通告，记住，务必严密注意舆情，我们是和谢家斗法，不是和自己的工作斗法，更不是和百姓斗法。裴靖泽和孙浩然，你们两个随我现在前往事故地点。大家各自行动吧，一定要快、准、狠，千万不能让谢家得逞！” 另一边，谢清武家里也是一番热闹的景象，谢家派系的成员也正在这里聚餐。得知消息后，谢清武把自己的小舅子杨尚杰臭骂了一顿，让他立刻带着钱到矿工家里去摆平家属，千万不能发生群体上访事件，然后对林志远说：“亲家，你现在马上回去主持好现场的工作，记住，一定要封锁住消息！告诉派出所长李科云，只要这次的事情他办漂亮了，我们就推他上副局长。”又转身对已经有些微醺的谢斌说：“你和你岳父一起到现场去，协助他开展好工作，记住，千万不能和百姓发生冲突！” “亲家，那您呢？”林志远问。虽然他已经被谢清武提拔成了乡党委书记，而且和谢家成为了两亲家，但林志远始终保持着您这个字眼的尊称。 谢清武答道：“我留在这里，想个借口把王学勤叫到家里来喝酒，这样可以亲自盯住他，不然我不放心。”谢清武转头对赵博琨等人说：“博琨，你给刘勇打电话，把他叫到你家里去喝酒，亲自盯着他，不能让他到现场去。邱华你给廖明打，杨辉你给黄亮打，就一个目的，死死地看住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消息，更不能让他们到现场去！” 众人应声称是，然后开始各自行动起来。 王学勤刚刚给市委书记宁伟汇报完，正准备出发，手机又响了，一看是谢清武的电话，他抱着好奇的心态接通，想要听听谢清武会给他说些什么。 “新年好啊学勤同志，你在干嘛呢？”谢清武爽朗的声音传来，王学勤笑着道：“新年好啊书记，我正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吃饭呢！”面对谢清武的试探，王学勤并没有直接戳破，反而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回道。 谢清武继续说：“那可真是巧了，我就是想请你来家里吃饭的。这不是你嫂子骂我，说你上任县长这么久了，还没有请你来家里吃过一顿便饭，说我不关心自己搭班子的同志，真是搞得我无地自容啊！所以我就冒昧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方不方便过来，咱俩好好喝两杯。” 听着谢清武的话，王学勤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不就是找个借口把自己叫去监视起来吗？那岂能让你如意，正准备一口回绝，就看见裴靖泽朝自己招手示意，于是按住话筒问道：“什么意思？” 裴靖泽压低声音说：“谢清武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想让你过去封锁你的消息，既然他都给你打电话了，肯定也会安排赵博琨他们用同样的招数对付黄亮他们。既然如此，你就将计就计，给他实话实说，告诉他，你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吃饭，结束饭局后马上就过去，然后阳奉阴违直插现场，这样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二来可以麻痹一下谢清武和赵博琨他们。” 王学勤闻言点点头，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谢清武说：“真是谢谢嫂子啦！书记，我给您实话实说吧，其实我和黄亮、廖明、周波、刘勇我们几个在一块儿呢，这样，我一会儿找个借口提前结束饭局，然后过来，可以吗？” 谢清武听后心里暗自窃喜，没想到还将他们几人一锅端了，他激动地招手示意赵博琨几人暂时不动，然后表面淡定地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就不用一个一个的请了，你把他们全部一起叫上，都到家里面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我把博琨他们几个也叫来，就算咱们一个班子的同志一起过个新春佳节了。好了，就这样，我在家里恭候学勤和几位同志的大驾光临了！” 第41章 扔井底去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王学勤脸上短暂地露出一抹奸笑道：“小裴，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仅凭谢清武的几句话，你就猜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并马上想出了应对措施，经过你这么一搅合，怕是谢家派系的干部，都乖乖的守在谢清武家等着我们送上门去被一网打尽了，殊不知，他们才是被一网打尽的臭鱼烂虾！” “王县长谬赞了。”裴靖泽笑着回了一句，然后严肃道：“臭鱼烂虾这个词用的真好，他们就是领导干部中的蛀虫！韩副省长刚刚指示，20条人命的安全事故都想要隐瞒，这样的事情，天理不容、法理不容、纪律不容！他要求我们务必处理好事故善后的相关工作，并从纪委、公安、应急管理、乡镇等多个条线掌握、固定证据，决不能给谢家串供、翻供和找人顶包的机会。” 王学勤坚定地说：“没错！宁书记也指示我们必须公平公正公开的开展工作，这一次务必要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们手里已经有了那么多底牌，这次就不再保留，统统扔出来，炸死这帮无德无仁、丧尽天良的乌龟王八蛋！开展工作的同时切记保密，谢家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纪委和公安必须挑选原则过硬的同志参加专案组，我先去事故现场。赶紧上车，大家分头行动。”说完便带头上了车，裴靖泽和孙浩然紧紧地跟着，孙浩然乖乖地去了副驾，裴靖泽绕到另一边坐进了后排。 车辆一路飞驰，半小时不到就出现在了事故现场。远远望去场面极度混乱，哭声、喊声、机器声、警笛声响彻云霄，警车灯、救护车灯、塔吊大灯和人们手里的手电筒光交相辉映，漫天的风沙、灰尘和烟雾眯得人睁不开眼。 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惊、悲痛和愤怒交织在裴靖泽三人的心头。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谢家居然为了一己私利就想对组织隐瞒，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竟然比不上谢清武头上的官帽子和杨尚杰这个谢家的钱袋子，他们把人民群众的生死看得比蚂蚁都轻，甚至是熟视无睹、视若无物！谢清武这样的人，就因为他背后强大的政治资源，顺理成章地爬到了县委书记这样重要的岗位上，这是对组织的不负责任、对干部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全县所有人民群众的不负责任！ 往更深层去看，连谢清武都已经如此，那么比他位高权重的市长谢清文呢？简直是不敢去想象。一个庞大的政治家族，在升迁、掌权的路上与人民群众越走越远、和初心使命背道而驰，说明这个家族的掌舵者已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连谢斌这个二世祖的做派都是如此，谢清武、谢清文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谢家派系的其他干部又能保持初心使命吗？ “孙浩然，你全程录音录像，保留好证据。王县长，我们到井口去看看情况！”裴靖泽已然顾不得那么多，竟指挥起了王学勤。被现场情况震撼到愣神的王学勤并没有多想，点点头朝矿井快步走去。 井口围满了人，各种声音嘈杂至极，裴靖泽等人被挡在外面挤不过人墙，王学勤在外围高声喊道：“你们负责人呢？负责人在哪儿？叫他过来见我！” 见没人理睬，裴靖泽从人群中拽出一个头戴安全帽的中年男子问道：“你们现场的负责人是谁？叫他过来！” 那人说：“你说我们矿长吗？他在办公室。”那人说着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平房。裴靖泽闻言带头向平房跑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里面的声音。“大伯您就放心吧，现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目前为止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故。而且我已经让二狗多带了些兄弟过来，哪个家属敢来闹事，我就把他扔到井底去，大不了再多赔点儿钱嘛。您就安心在县里跑关系吧！嗯，嗯，好的大伯！” 矿长挂完电话转身就看见了裴靖泽，他先是一愣，瞬间脸上露出不悦，皱眉怒声道：“你是谁？谁让你到这儿来的？不知道这是矿场工地吗？这不允许陌生人随意进出，滚出去！” 裴靖泽看着眼前这个面相极为不善的年轻人，脑子一转，悄悄打开录音功能，对他说道：“你不是矿长吧？我怎么没见过你？我是遇难者家属，专门过来和你们商量善后工作的，说说吧，你们矿上想怎么解决。” 杨平听见是遇难者家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摆谱道：“没见过我很正常，我原来不在这个矿，今天临时过来收拾烂摊子的，我叫杨平，尚杰公司老总是我亲大伯。兄弟，我们矿场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的家人来上工之前，我们可是说的很清楚的，工资日结300，残疾赔15万，死了赔20万，这是定好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如果你现在不想认这个规矩，那就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我们公司老总杨尚杰那可是县委谢书记的亲舅子，谢家在宁昭是什么地位，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裴靖泽听着杨平的话，五指捏的嘎嘣响，忍住怒气道：“你们就是用日结300的高回报，骗这些农民工下井作业的？你们有消防证吗？安全证？作业证？我猜一个都没有吧！想必相关的安全措施也是能省就省，能不装就不装，能不用就不用吧！” “艹，你他妈谁啊！我们杨家在宁昭开这么多矿，一个证都没办过怎么了？谁敢来查！”杨平骂了一句，接着说：“我们用得着骗他们下井？这些农民听见300一天的工资拦都拦不住地抢着下井，不给我上贡烟酒，这下井的名额还没他的份，告诉你，这是香饽饽，多少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裴靖泽怒极反笑：“好好好，说得好，这么说起来，倒是你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但现在人埋在井下，一条人命20万你就想摆平？未免也太低了吧！” 杨平闻言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站起来说：“你他妈是来找茬的吧！20万是下井前说好的规矩，你想破？想提价格也不是不行，把你带的人全都叫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杨平心想等裴靖泽把人都叫来后，全部打一顿，打老实了也就不敢要钱了，如果真有几个骨头硬的，他不介意多赔几个20万。 裴靖泽清楚杨平的小把戏，淡定地说：“其他家属都在外地，就我一个人来的，你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 “一个人来的？”杨平疑惑道，看裴靖泽的样子又不像是骗人，当即大吼：“二狗，你他娘的人呢？这儿有人闹事，把他扔井底去，这20万我出了！” 第42章 不能赴约 很快冲进来七八个汉子，全部手持管制刀具或钢管，带头的人边走边说：“谁他妈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杨总的底盘闹事，兄弟们，给我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断手断脚，然后扔井底去，到时候就说矿难的时候死下面的。” “等会儿，别冲动，我们有事好商量。”就在这个危机关头，王学勤人未到声先至，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在现场临时指挥了一下救援工作，突然发现裴靖泽不在了，又看见平房里冲进去几个人，顿时觉得不对，便赶了过来。 杨平见又跑来一人，笑道：“哟呵，你这小子挺不老实啊，给我说自己一个人来的，其实还悄悄带了个帮手。不过也无妨，多赔20万对我来说完全可以接受，二狗，把门拉上，和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二狗关上门，走到杨平旁边，低声问：“杨总，那个年轻人我总感觉看着很面熟，你知道他底细吗？” 杨平摇摇头道：“不知道，他说他是遇难者家属，我也没多问。不过你要是看着他面熟，难不成也是道上的？你问问，如果是熟人就让他拿钱滚蛋，不是熟人弄死了扔井底。” 二狗举起手里的砍刀对着裴靖泽问：“哥们，看着有些面熟，跟谁的？划划道，熟人的话放你一马，乖乖拿钱走人。” 裴靖泽笑着摇头道：“二狗啊二狗，亏你还是宁昭县有头有脸的老大，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对你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二狗听见对方说很了解自己，顿时来了兴趣，说：“哦？对我了解的一清二楚？那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多了解。” 裴靖泽看了一眼二狗说：“你是荣林乡马厂村人，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你小学读完二年级就辍学了，最早是在县里当童工，后面由于游手好闲，很快和社会上一些闲散人员聚集在一起，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没过几年，你因为打架下手狠、不要命，慢慢收了一群小弟，然后就开始给歌舞厅提供安保服务，其实就是所谓的打手，前几年自己又开了几个游戏厅，平时还爱好放放高利贷，对吧。” 听着裴靖泽如数家珍般道出自己的底细，二狗点点头问：“没错，看来你确实是道上的，不过我为什么会对你没有多的印象，说说吧，你是跟哪位大哥的，如果和我关系不错，我可以帮你给杨总说说好话，多赔你几万块钱也是可以的。” “我跟的人你惹不起！”裴靖泽断然拒绝，然后说道：“几万块钱也不够赔！你们这帮畜生，老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珍贵？钱能买命？要不我给你20万，你把你的命给我？” 二狗脸上顿时生起怒意说：“兄弟，在整个宁昭县，还没有人敢说我二狗惹不起他，更没有人敢说用钱买我的命，划道吧，你跟的人是谁！” 裴靖泽淡淡道：“我跟的人，是县委书记谢清武，你惹得起吗？”说完面带微笑地看着二狗和杨平。 “艹！你逗我玩儿呢？”杨平骂道，“你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我们老板杨尚杰可是谢书记的亲舅子，谢书记的人能到这儿来找麻烦？” 二狗也怒了，把砍刀扛在肩上说：“小子，我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既然你诚心不想活，那我就送你去死！” 就在这时王学勤吼道：“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谢书记的人，别说他，连我都是谢书记的人！你要是不信，就给谢清武打个电话问问，你要是没有号码，我可以给你。” 杨平以为王学勤也是想捉弄自己，不管不顾地怒道：“别说你不是谢书记的人，就算你是，老子现在把你砍了扔井底，谢书记来了也不能说什么，弟兄们，动手！” 嘭的一声，原本关严实的门被一脚踹开，身穿警服的刘勇和十几个装备齐全的警察出现在众人面前，二狗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见刘勇摆了摆手，说了句：“全部拿下！”身后的警察鱼贯而入，把二狗等人瞬间制服。 刘勇看了看王学勤和裴靖泽二人道：“王县长，小裴，你们没事儿吧？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等我来，万一出点儿事，我可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怎么向组织交代、怎么向全县百姓交代！” 杨平和二狗听着对话瞬间愣住！王县长？那个年纪稍大点儿的居然是县长？看着二人的神色，裴靖泽说：“怎么样？早就告诉你们了吧，我是谢书记的人，你们偏不信。” 二狗被民警押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叫道：“你是裴靖泽！怪不得那么眼熟！” 裴靖泽没管二狗，掏出手机交给刘勇，问道：“刘局长，这里面有刚刚的录音，可以作为证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周波书记在外面主持大局，县公安局专案组已经全面入场开展相关工作，消防救援队伍也已经下井开展救援，但刚刚到井下发现，20人都已经没了生命迹象。”刘勇叹了口气继续说：“黄亮书记带领的县纪委专案组分别到荣林乡政府、派出所、县发改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资源局、住建局、交通局、应急局、税务局等相关单位去搜集和固定证据了。” 听着刘勇介绍情况的同时，裴靖泽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王学勤身后。王学勤和刘勇其实也发现了裴靖泽这个细微的动作，两人都在心里点头，年纪轻轻有如此政治觉悟和眼力见，真不简单，话你可以帮领导问，但汇报得领导自己听，功劳一定是领导自己领，这就是一个下级在上级面前应该做到的基本功。不因背景而狂妄、不因功劳而自大，在该体现领导的时候体现领导、该冲锋陷阵的时候冲锋陷阵，这样的修养与功底，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及。 见刘勇汇报完，王学勤还没有表示，裴靖泽适时提醒道：“刘局长，王县长安排的任务，宣传部那边完成的怎么样？”短短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功劳推到了王学勤身上，刘勇闻言当即道：“廖明部长已经打来电话说，稿子已经拟好，还差现场的真实数据和上级领导首肯，这两样一到位，随时可以发布！” 王学勤正准备接话，电话响了，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谢清武三个字，王学勤和裴靖泽对视一眼，见对方摇摇头又点点头，接通了电话：“谢书记好。” 谢清武十分不悦地说：“学勤同志，这都快一个半小时了，你到哪儿了？博琨他们等着不要紧，饭菜凉了可是很伤胃的！而且，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谢清武用饭菜凉了比喻心凉了，用伤胃比喻目前的地位在他之手，不得不说威胁之意很清楚，就当他准备听王学勤赔笑道歉和保证马上到的说辞之时，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报告谢书记，我是不能来赴宴了，我收到消息，荣林乡马厂村一个矿场发生矿难，20名工人被埋井下，我第一时间向市委宁书记进行了汇报，他命令我到现场主持救援和善后工作！”王学勤坚定地回答道。 “什么！”谢清武吃惊地吼道：“你已经在事故现场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第43章 谢清武的反击 听着电话那头的尖叫，王学勤说：“是的谢书记，我已经在事故现场了，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太忙了，我没有来得及向你汇报。” “没来的及？你有时间给宁伟打电话没时间给我打电话？”谢清武反应过来，狂怒道，“王学勤你个狗杂种，你他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吗？你答应我不过是为了迷惑我从而拖延时间吧，真是好手段！不过你觉得，仅凭一个矿难你就能扳倒我？做梦！你等着，老子亲自和你过过招！”说完便粗鲁地挂断了电话。 王学勤放下电话对刘勇说：“你手里的人不会有问题吧？要是出现叛徒或者内鬼可就麻烦了，谢清武来势汹汹，恐怕不好对付。派出所长李科云呢？这个人要重点关注！” 刘勇说：“放心吧县长，这次都是我精挑细选地人，李科云已经被县纪委带走调查了，他不可能出来捣乱。” “精挑细选。”裴靖泽听到二人的对话，心里琢磨着这四个字，突然想到什么，“也就是说这帮人只是一小部分！告诉你带来的人，加快速度搜集证据，然后汇总到我手里，我马上发给韩副省长。” 刘勇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略带不满地说：“小裴，没这个必要吧，我选的人你还信不过？” 裴靖泽知道刘勇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刘局，你多想了，不是我信不过你，也不是信不过你选的人，但谢家毕竟在宁昭深耕多年，杨辉之前也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必然培养了很多亲信，如果一个不小心证据被销毁了，到时候我们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王学勤点点头插话道：“裴靖泽说的没错，老刘，谢清武亲口说要和我过过招，我想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行吧，我马上去安排。”听见王学勤也同意裴靖泽的看法，刘勇抛开杂七杂八的想法，转身去安排工作了。 就在裴靖泽等人安排救援队伍把尸体运送上来不久，刺耳的警笛声又打破了刚刚才恢复的宁静。警车开道，后面跟着七八架公务用车，第二辆车径直停在了王学勤身前，因为刹车踩的很晚，车子的保险杠多一寸就挨着王学勤的身体了。 满脸怒气的谢清武从副驾驶开门下来，死死地盯着王学勤，余光又瞟见了旁边的裴靖泽，怒气更甚，直接骂道：“你他妈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原本还准备放过你，但奈何你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笑话，我需要你放过？”裴靖泽回怼道，“刚刚有个人也给我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他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论起来，你还是他的长辈呢，他叫杨平，不知道谢书记认不认识？”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都和你没有关系。”谢清武轻蔑道，“王学勤，现在我以宁昭县委书记的身份指示你，立即停止手中的一切工作，我已经成立了县委调查组，请你立刻让赵博琨同志接手你的工作。” 王学勤还没有接话，裴靖泽戏谑道：“谢书记，你好像特别喜欢成立调查组、专案组一类的工作小组，真是正事不做，豆腐放醋！你是当组长有瘾吗？如果是这样，那请你回办公室去，多梳理几个调查组、专案组、领导小组出来，一次性把瘾过够，免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听着裴靖泽暗指自己缺少政治手段，只知道成立调查组以权压人，谢清武满脸尴尬地呵斥道：“裴靖泽，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乡党委副书记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你够资格吗？别忘了，你的副科级还是我提拔的，我能轻松的把你提上来，也能很轻松的把你拿下，你知不知道，我要踩死你，犹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裴靖泽拍了拍手说：“谢书记不提醒，我还真忘记了。我当时能被提拔成副乡长，还全是您的功劳。不过真可惜，你辛辛苦苦设计的‘一石六鸟’还没有用完，我也还没有被拿下，你的联合调查组、公安局专案组却已经灰溜溜地撤销了，一套又一套的组合拳，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没有打出效果，不知你本人是何感想？有没有发自内心的挫败感、无力感？” 谢清武和站在旁边的赵博琨闻言同时心惊不已。特别是谢清武，自己冥思苦想出的“一石六鸟”之计，竟然被裴靖泽看穿了！而且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自己出招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莫非是这个年轻人的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不然以他的年纪和阅历，应该不可能看穿自己的圈套啊。 赵博琨则是终于明白了自己针对裴靖泽发起的进攻次次失败的原因，裴靖泽一直站在上帝视角和自己过招，不败才怪，可笑的是，自己当初以为设计的计谋都是如此的巧妙精湛，谁知早已被别人看的一清二楚。 稍稍愣神，谢清武很快反应过来，斗嘴仗可不是他的强项，他现在的第一任务是要把证据全部抢回来销毁，于是开口道：“王县长，你是怎么回事？现在做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出来顶？这点儿责任担当都没有？” 王学勤正准备说话，裴靖泽再次插嘴，并原话返回，而且更带有嘲讽色彩地回击道：“谢清文这是怎么回事？做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出来顶？这点儿责任担当都没有？” “裴靖泽！你他妈有完没完！”谢清武终于忍无可忍道，“我警告你！你只是一个副科级的乡党委副书记，我是县委书记，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王学勤有资格和我说话，你要是再插嘴，我就让人把你的嘴缝起来！王学勤你说，交不交工作！” “我他妈没完！”裴靖泽怒气更甚，直接开怼：“谢清武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县委书记？你也配！你除了会争权夺利还会什么？把百姓的生命当做儿戏，这是你一个县委书记应该有的觉悟、态度和责任？一出事就想用钱摆平，钱摆不平就用权摆平，人民赋予你权利、组织给予你信任、同志提供你帮助，让你坐上这个位置，是希望你为人民服务的，不是让你祸害百姓的！” 谢清武怒吼道：“你他妈哪儿来的胆量这么和我说话！来人啊，他再敢说话就把他拖下去把嘴堵上。王学勤，我再问你一次，交不交接工作！” 随着谢清武一语落下，他身后带来的警察全部向前了一步，为首的正是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 就在王学勤准备硬刚到底、宁死不从的时候，刘勇终于跑了回来，他还离着七八米远就大声骂道：“你们几个狗日的谁敢动我瞧瞧！陈清源，你个小杂种想夺权是不是，老子还没死呢，县公安局轮得到你做主？要不你现在给市公安局打申请，我把党委书记、局长的位置让给你坐？” 虽然公安系统在名义上局长与政委形成了“双主官”的管理格局，但因为其实行的是行政负责制，所以实际上局长作为单位的党委书记主持全局工作，是真正的总负责人。而政委兼任党委副书记，主要是协助局长抓队伍建设，在政治待遇、级别待遇等方面都要比局长差一截，更别说近年来国家十分重视公安工作，公安局长几乎由同级政府的副职兼任，所以二者在话语权上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勇虽然到任不久、根基不稳，但要在陈清源手里夺过指挥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果然， 那些忠实于陈清源的民警在看到刘勇并被大骂几句后全部低下了头，默默祈祷“一把手”刚刚没有看清自己的脸。 刘勇终于跑到了王学勤身边耳语了几句，王学勤不时点头，然后对谢清武说：“谢书记，这个工作我要是不交接呢？” 谢清武怒答：“那就不用交接了，赵博琨，我以县委书记的身份命令你，强制接手一切工作，将所有无关人员清离现场！” 第44章 现场常委会 “我看谁敢动！”刘勇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说道，虽然声音不大，但震慑力着实不小，原本有些动摇的警察再次停下了脚步，齐齐望向谢清武。 谢清武看着刘勇，虽然知道这是王学勤的死党，但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听自己的命令，面子上挂不住的谢清武对刘勇说：“刘局长，请你告诉我，‘十二字方针’的前四个字、也是最根本、最重要的四个字是什么！” “对党忠诚！”刘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是他必须践行的工作标准，他不可能忘记。 谢清武继续说：“那不就结了！我现在是以宁昭县委书记的身份在安排工作，你竟敢不听？你心里还有党吗？眼里还有我这个县委书记吗？” 刘勇站直身体，扬声道：“报告谢书记，领导是让我们警察对党忠诚，而不是对某一个人忠诚！难道说，你能够代表党？如果你能代表党，那没说的，我立即执行你的一切指令！” 听着刘勇硬生生地给自己顶了回来，谢清武气的牙关紧咬，这时赵博琨走到他身边把头靠了过去，悄悄在他耳边说：“书记，咱们不能再和他们拖时间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票数解决，反正县委常委大多在场，现场开会现场投票，这才是咱们得优势。” 谢清武闻言反应过来，对呀，既然我的优势是人比你多票比你多，那我为什么还要傻不拉几的和你比忠诚度呢？念及至此，谢清武扬声道：“既然现在县委县政府的意见不能达成一致，我只能在紧急召开现场常委会，让大家投票决定由谁继续接管调查和善后工作。请常委会的同志都过来，我们就在现场办公！” 王学勤听着对方想要召开现场常委会硬抢工作权，直接说：“谢书记，咱们有几位常委都不在现场，这个会就算开了也没用吧？何必呢？” 谢清武懒得废话：“怎么没用，根据相关规定，县委常委会表决时，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常委会委员到会。你看看我们在场的常委有多少人，整整9个人，不在场的廖明同志和武装部政委打电话询问意见。这样的人数完全符合规定，形成的决议当然具有效力！” “可是...”王学勤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谢清武强势打断：“王学勤，宁昭县委书记是我不是你！你不用再说了，我现在召开现场紧急常委会，你可以表明你的观点，可以与我们交流讨论，甚至可以投反对票，但你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试图阻止常委会的召开和讨论问题！县委常委的几位同志都到那边的办公室里面去，立刻开会！” 谢清武说完便带头向矿场的办公室走去，一众谢家派系的常委没有丝毫犹豫，跟着谢清武的脚步就去了。 王学勤见谢清武等人走远，对裴靖泽和刘勇说：“靖泽，刘局长那边的证据现在还没有整理完善，你现在先去帮着刘局的人整理材料，能多一些是一些，一会儿投完票，我可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没事的王县长。”裴靖泽安慰道：“他虽然能投票，但真正做主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面。” 王学勤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看来你又有鬼点子了，展开说说。” 裴靖泽小声答：“谢清武很聪明，他刚刚让我们把工作权交给赵博琨而不是他自己，就说明他知道按照亲属回避规定，他不能直接插手有关事故的所有工作，所以他把赵博琨推了出来。但赵博琨仅仅是县委副书记，虽然是“三把手”，但毕竟不是县委县政府的最主要领导。这么大的事故，20条人命，县委政府的主要领导不来挂帅？不直接指挥处置、善后、调查等一系列工作？这根本不合理！如果他谢清武因为回避制度不能直接插手，那整个宁昭县除了您这位县长之外，也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接手了。” “只有您亲自主持事故善后的所有工作，并且在坚持在第一线督导工作，才能对市委、市政府甚至省委、省政府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又能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是县长在一线处理工作，老百姓听着都知道政府的重视程度高，这一点，是赵博琨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王学勤听完裴靖泽的分析，掩嘴轻声道：“你个小机灵鬼，总是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我猜你是想让我一会儿在会上死角蛮缠、大吵大闹，最后违反组织原则，直接打电话给宁书记，让他做裁判，对吧！” “县长明鉴！”裴靖泽拱手抱拳说：“杀招不能一来就用，毕竟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当然，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和谢清武搞斗争，而是为了还百姓一片蓝天，是为了宁昭县百姓的美好明天！” 王学勤点了点头，坚定地说：“为了人民，当一次泼妇又如何！我去也，二位珍重！”说完就朝会议室大步走去。 望着王学勤坚定、挺拔、甚至稍许伟岸的背影远去，裴靖泽对一旁的刘勇说：“刘副县长，现在该咱俩努力了，走吧，别让县长失望！”说完走向了县公安局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场所。 而在矿长办公室里，唇枪舌战已经爆发了。谢清武从未有那么想杀人的时刻，他说一句，王学勤反驳一句，赵博琨说一句，王学勤硬怼一句，张光华说一句，王学勤嘲讽一句，邱华说一句，王学勤怒骂一句，杨辉还未开口，王学勤直接说按照亲属回避原则，杨辉甚至不能参加这个会议，把杨辉气的敢怒不敢言。 堂堂一县之长，此刻竟完全如一个从未受过教育还被封建思想洗脑的农村妇女般无理、泼辣，一个现场紧急常委会硬是被他搅和成了菜市场大妈吵架，闹得一塌糊涂。 看着现场的氛围越来越糟糕，谢清武终于忍无可忍：“王学勤，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一个县长应该有的素质吗！？请你搞清楚，现在是在开紧急常委会讨论问题，不是让你来吵架的，你要是再吵，请你出去，反正多你一票不多，少你一票不少。” “哟呵！谢书记你怕不是在搞笑吧！”王学勤讥讽道：“刚刚在外面，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可以发表不同意见，怎么了？现在我真的发表不同意见你倒是不同意了？我也请你搞清楚，这是县委常委会，不是在你自己家里面，更不是你搞一言堂的地方！还让我出去，你凭什么？我告诉你，我这一票很关键，因为我就是坚定反对你的决定！具体原因我刚刚说过了，赵博琨不够格，一个县委副书记，能代表我们县委县政府的态度吗！？能让百姓满意吗！？能让市委、省委满意吗！？” “我艹！你他妈说谁不够格！”赵博琨暴怒而起，刚刚王学勤一直暗示他一个副书记接手工作不够格，他为了大局都忍了，可现在王学勤竟然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让他如何还能忍受。 看见赵博琨的反应，王学勤却瞬间淡定了下来，他深知吵架的目的不是吵赢对方，而是气死对方，只见他没接赵博琨的话，反而转头对组织部长张光华说：“光华同志，你会玩儿踢毽子吗？” 突然被点名的张光华愣住了，在场的人也不知道王学勤突然问这个事的意义是什么，莫名好奇地等待着王学勤的下文，张光华更是懵逼的摇了摇头。 王学勤继续说：“不会踢毽子就可惜了，我教你，有些人就像毽子，不踢他不听话，踢他他反而觉得自己很有价值，这种人就是我们常说的贱人！总是得用力地踢到他屁股上，或者怼到脸上他才舒服。” 第45章 请市委决断 毽子=贱人？王学勤这不是暗指赵博琨是个讨骂的贱人吗！被激怒的赵博琨当即就叫骂着要和王学勤比试比试拳脚功夫，虽然被众人拉开，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狗东西，狗杂种，狗贱种！” “哈哈哈哈哈哈！”王学勤大笑不止，他看见赵博琨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又小孩子般说了一句：“反弹！” 反弹两个字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无语了，这是小孩子吵架吗？还反弹？旁人觉得无所谓，可赵博琨不这么觉得，他已经被彻底激怒了，虽然比不了拳脚，但嘴炮是不能再输了：“我再反弹！” 赵博琨这句话一出来，谢清武都愣住了，这他妈是县委常委会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吵架？ “我再反弹且以后的反弹无效！”王学勤竟然还把话接了回去。 在场众人额头的黑线都可以拉出二里地了，两个大男人竟然在玩儿反弹和反弹无效的游戏，这算什么？童趣还是弱智？眼看现场的氛围就要被王学勤带跑偏，谢清武终于意识到这是对方拖延时间的方法。 只见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怒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你们两个在干嘛 ？都忘了正在干什么了吗？这是现场紧急县委常委会，不是泼妇骂街，想骂人等散会了再骂！”谢清武抬手看了一眼表，继续骂道：“已经整整过去45分钟了，我们一群常委坐在这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赵博琨接话道：“我们也想尽快决定，但是没办法啊书记，总有耗子屎要跳出来搅坏一锅汤！”说完恶狠狠地盯着王学勤，恨不得要将对方吃掉。 “耗子屎还挺有自知之明。”王学勤淡淡的一句话又差点把赵博琨惹毛。谢清武见状不对，立马开口制止：“你们两个都闭嘴，没完没了了是吧，那么想吵架等散会了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们慢慢吵！” 时间已经被耽搁的够久了，现在的谢清武是一秒钟都不想再浪费，立即就要投票决定。 眼看王赵二人都不服气地闭嘴了，谢清武继续说：“既然常委会对谁来开展事故后期的相关工作存在不同意见，那我们只有按照规定进行投票表决了。现在，同意由赵博琨同志接手事故一切工作的请举手。” 谢清武说完便带头举起了手。赵博琨、邱华、杨辉、张光华和另外一名常委陆续举起了手，谢清武假模假样地数了一下，然后说：“请不同意的举手。” 王学勤、周波二人毫不犹豫地举手。 谢清武脸上终于看见了笑容：“同意六票，反对两票，决议通过。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学勤打断：“等等书记，还有几个没有到场的常委，我们应该电话询问他们的意见才能形成最后的票数。” 谢清武恼怒地瞪了王学勤一眼，不耐烦地说：“现在马上打电话，我亲自给武装部政委打，你给黄亮打，博琨你给廖明打，现在就打！” 其实这个电话打不打根本扭转不了情况，但只要会议纪要上面写明了王学勤几人表示反对，未来就算出了问题，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而且，打电话也是拖延时间的一种好方式。 谢清武的速度最快，一分钟就已经得到了县委常委、武装部政委弃票的答案，赵博琨速度也不慢，三分钟不到就得到了宣传部长廖明的反对意见。 再看王学勤，号码都还没有拨出去，就说电话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又拿着电话东拉西扯不说正事，谢清武忍无可忍地走上去一把抢过电话，拿到耳边说：“现在让赵博琨主持事故的后续工作，你是同意还是反对，直接回答问题！”听到对面的回答后便挂断了电话。 “同志们，现在所有县委常委的意见都征求到了。”谢清武把电话扔给王学勤说，“赞成票6票、反对票4票、弃权票1票，赞成票超过半数，符合规定。我宣布，由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任事故调查组组长，全面接手和处理一切工作，散会！” “我不同意！”王学勤怒斥道：“这他妈是常委会做得决定？4票反对看不见吗？这么高的反对票，还要一意孤行？谢清武，你这是破釜沉舟！是不负责任！是最后挣扎！” 谢清武反击道：“我看见了4票反对，那又如何？我有6票赞成，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定你都忘了？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王学勤，我今天已经忍你很久了，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你要记住，你不仅仅是县政府的县长，还是县委副书记，下级服从上级的规定也忘了？在常委会，你只代表你自己，而常委会代表组织，个人服从组织的规定你也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王学勤说：“我忘没忘我心里清楚，你忘没忘你自己知道！既然你到说下级服从上级的规定，那我申请，将此决定上报市委市政府，请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决断，看看到底该由谁来开展事故后续工作。” 谢清武知道王学勤想要通过宁伟的手死死地抓住工作权，他哪里能让对方如意，开口道：“县委常委会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用再叨扰市委领导了，这件事就这样，执行决定。” 王学勤又开始了泼皮无赖的招数：“不可能，如果没有市委领导的同意，我不会交出事故处置权。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学勤！”谢清武咬牙道：“你给我搞清楚，现在是让你执行县委常委会的决定，这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连这点儿组织原则都没有，休怪我不客气！” 王学勤无赖道：“谢书记你好大的能耐，怎么着，你是想开一个临时人大会罢免我的县长职务吗？就是不知道人大代表们这个点睡觉了没有，更不知道有几个人大代表能像狗一样听你的话！” “你骂谁是狗！”赵博琨自动对号入座，虽然王学勤就是在骂他和邱华等人是谢家的狗，但他经过前几次交锋，被裴靖泽多次辱骂是谢家的狗，已经对这个说法表现出极大的反感，在日常生活中更是对“狗”这个字眼很敏感。 王学勤闻言笑道：“哈哈哈！谢书记你看看，多护主、多忠诚！马上就跳出来维护你了，不得不说你真是养狗高手，公安部门真应该把你调去担任警犬基地训警犬的，这样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就更能得到保障了。” “我艹...”赵博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清武强行摁住，他朝赵博琨点点头，示意别被王学勤的套路绕进去了，然后说：“我谢清武虽然不才，但是我去哪里工作是组织上说了算，不是哪个个人能决定的，如果我真被调去养警犬，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你这条咬人的好狗！现在、立刻、马上！请你执行常委会的决定！” 王学勤说：“护主人的狗我见过不少，护狗的主人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谢清武，我给你说的非常清楚，没有市委领导的同意，我不可能执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突然，谢清武的手机铃声响起，止住了差点爆发的激烈冲突，他低头一看，瞬间接通了电话并恭敬道：“宁书记好！我是宁昭谢清武。” 第46章 市委书记的援手 宁伟严肃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清武同志，你到底在干什么！宁昭县发生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你的任何报告，你这个县委书记是怎么当的，组织原则都不管不顾了吗！” 听着宁伟一来就要问责，谢清武赶紧说：“对不起宁书记，我检讨！主要是因为学勤县长说他已经给您报告过了，我为了避免重复汇报，也就没有再打扰您。” 宁伟说：“这不是借口，他是他，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你是宁昭县的县委书记，你是‘一把手’，这种重大事故你不给我汇报，等着县长给我汇报？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到目前为止，一共有多少人因事故遇害了，你们县委县政府对下一步工作是怎么考虑的？” 谢清武说：“报告宁书记，当初被埋井下的20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了。我们县委刚刚开完现场紧急常委会，决定由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挂帅，亲自主持事故后续的所有工作。” 宁伟闻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讶道：“20人无一幸免？我的天呐！你们宁昭真是给我长脸啊！你知不知道这属于重大事故，要逐级上报至国家安委办和负有安全生产监督管理职责的有关部门。但是到现在为止，因为你的迟报漏报，导致我一直拖着没有给省领导汇报，这个责任，谁来担！” 宁伟没等谢清武开口继续说：“还有你们的下一步工作打算，我问你，一个县委副书记挂帅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在现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大的事故还不能让你亲自出马主持工作吗？一个县委副书记去挂帅，别说上级组织，就是人民群众也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其实王学勤在给宁伟汇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这是谢清武小舅子的矿场，但是现在宁伟并没有拆穿，反而是骂了谢清武一顿，等他自己说出来，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王学勤出面主持工作。政治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更不是想当然的事，在给谢清武打电话之前，宁伟就已经收到了裴靖泽的求助短信，里面详细说明了现场的所有情况，不然这通电话能来的这么及时吗？ 谢清武听着宁伟的话感觉自己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无奈地解释道：“报告宁书记，发生事故的矿场老板是我的妻弟，按照公务回避规定，我不能插手相关工作，所以县委才选了副书记赵博琨同志来担此重任。” 宁伟说：“原来如此，那刚刚是我错怪你了。不过这也不是理由，县委书记不能出马，县长呢？王学勤同志不是也在现场吗？清武同志，关键时刻不能搞小团体，这样会因小失大的！学勤同志不止是县长，同样也是县委第一副书记，他挂帅不是顺理成章吗？赵博琨同志顶多挂个副组长，不然老百姓那里交不了差，上级党委那边同样也交不了差！” 听见谢清武还想挣扎一番，宁伟直接说：“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让王学勤全面主持事故处置和善后工作，就这样吧，我要先给省委主要领导报告，你们就在事故现场等着，我马上赶过来！”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谢清武五指捏紧，心里开始埋怨起韦康来，当初要不是他非要和韩振华做什么交易，王学勤就不会上任县长，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事。如果今天的县长是赵博琨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张口嘱咐一句，事情就解决了。 看见垂头丧气的谢清武，再结合刚刚的话语，王学勤已经大概猜到了对话内容，于是站起来对着谢清武问：“谢书记，市委宁书记是怎么安排的下一步工作，请你直接讲明吧！” 此时的王学勤更需要拖延时间了，因为现在敌我双方的立场已经明确的不能再明确了，谢清武最重要、最急迫、最关键的事情就是快速解决所有的麻烦。 而王学勤的目标从接手所有工作，才能帮裴靖泽抵挡一切阻挠，从而深挖到更多的证据，转变成了等待市、省主要领导和调查组的到来。只要省里的调查组一进场，谢清武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清武听着王学勤的话，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说：“宁书记决定，成立事故善后处置领导小组，由你亲自挂帅，但是赵博琨同志要担任副组长。就这样吧，你们抓紧时间去工作，争取在宁书记到达现场之前完成所有处置！” 赵博琨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时间刻不容缓，于是立马接话道：“那王县长，咱们两人就出发吧，赶紧去现场指挥善后工作。” 王学勤听着二人的话，笑着摇了摇头：“博琨同志，你这是准备把自己当驴使唤吗？我们两个人就能把所有工作全部干完了？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县委、政府、公安、消防、民政等多个部门的统筹协调，既然宁书记只给了一个大体的思路，那么我们常委会现在开会研究一下各种细节，至少多配几个副组长，每人分管一块，这样工作起来才方便嘛！” 谢清武知道王学勤是想拖延时间，于是他顺着对方的话问：“那关于人员的增加和分工，学勤同志你是怎么考虑的？” 王学勤说：“宁书记命令我担任组长，那就由我牵头负责县委政府的统筹协调工作，博琨同志是副组长，负责民事赔偿、安抚家属工作；邱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事故报告的调查和撰写工作；光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事故现场的保护、安全工作；周波同志任副组长，负责公安口的调查工作；廖明同志任副组长，负责网络舆情和对外公布等工作；刘勇、林志远、裴靖泽、孙浩然增加为领导小组成员，哪个地方需要他们帮忙，他们就往哪儿去工作。谢书记，您觉得怎么样？” 谢清武听完直接说：“没问题，就这样决定了，大家立即入场开展工作，争取在市委领导到达现场前处理完所有工作。” 这么迫不及待？王学勤闻言愣住了，自己把最重要的几个取证工作都交给了自己这边的人，而谢清武的人全都安排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他居然一口同意了，简直是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谢清武越急，自己就越不能让对方如意，王学勤突然开口：“等等！我这个方案是说出来让大家讨论的，不是最终方案，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可以说出来嘛，众人拾柴火焰高，集思广益办法多，怎么能让我一言堂呢，这不合适。”说完朝周波使了个眼神。 周波看见后了然地点点头说：“王县长说的对嘛，比如我就对我自己负责的工作不是很满意，我虽然是政法委书记，理应义不容辞的接受组织的安排，但问题是刘勇同志也在现场，我去负责了，让他当组员，这怎么能行！大家都是副县级干部，他又是分管司法工作的副县长，让我当副组长，他当组员，这样的分工不合适，容易让其他同志心里有意见，我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安排。” 王学勤和周波不顾谢清武难看的脸色，竟自顾自地讨论了起来，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谢清武终于受不了开口了：“王学勤，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宁书记只是让你当组长，不是让你当县委书记，分工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有谁不满意，让他来找我反应！现在请你立即执行常委会的决议！” 第47章 我有a证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王学勤和周波对视一眼然后说：“行吧，既然书记都亲自发话了，就先这样吧，我相信同志们还是有很组织原则的，不会轻易发牢骚，那各位，我们就开始行动吧。”说完带头走出了临时办公室。 等王学勤和周波走出去后，谢清武压低声音道：“同志们，现在是生死关头，我希望大家能团结一心，只要帮我们家度过这个难关，我的回报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记住，只要找到有关谢家的任何证据，第一时间销毁！你们出去后先假装配合他们的工作，甚至亲力亲为地干事，其主要目的是销毁重要的证据和资料。放心吧，等这个事情过去，我会让领导把王学勤调离宁昭，请大家不要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 众人应声称是，然后陆续走向了各自的分工岗位。 再看裴靖泽这边，他和刘勇已经拿到了矿场所有工人的口供，唯独矿长杨平是块硬骨头，仗着谢家这个后台始终不肯交代。 裴靖泽对刘勇说：“刘局，时间紧急，情况紧迫，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让我去试试吧！” 刘勇说：“可你不是公安系统的，你进去问话不符合规定啊。” 裴靖泽想了想然后说：“刘局，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我不用公安系统的身份进去问话不就完了？别忘了，我是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还是曾经分管招商引资的副乡长，在我的辖区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我进去询问一下情况不是合理合法的吗？再说了，现在是在事故现场，又不是在公安局的审问室里面，就算出事也牵扯不到你们公安系统的身上不是吗？” 刘勇听后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对呀！新脑子就是好用，没毛病，这又不是公安局的审问室，你作为乡领导过来问几句话又有什么问题呢？那个谁，你过来，给裴副书记把耳机带上，送他进去。” 很快，裴靖泽就戴好耳机走进了临时留置杨平的房屋里。杨平没抬头看来人，不耐烦地说：“你们有完没完，都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事故发生以后公司派我临时过来善后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裴靖泽轻笑一声，讥讽道：“杨平，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真的以为谢家还能保你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杨平抬头看向裴靖泽，双眼充满愤怒，可还是不屑地说：“真没想到，你就是裴靖泽，刚刚居然上了你的当，不过也无所谓。小子，谢家在宁昭是什么地位你应该清楚，我告诉你，只要我们拿钱把家属摆平了，谁来也没用！” “啧啧啧，你还真是法盲一个，怪不得谢家推你出来挡子弹。”裴靖泽假装惋惜地说。 杨平说：“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有我大伯和我姑姑在，你认为我会是那个挡子弹的人？” 裴靖泽没接话，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不知者无畏吗？”杨平疑问地答：“什么意思？” 裴靖泽继续说：“你就是不知者无畏。今天我心情好，免费给你普及普及国家规定和法律知识。根据《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规定,重大事故是指造成10 人以上30人以下死亡,或者50 人以上 100 人以下重伤,或者5000万元以上1亿元以下直接经济损失的事故。根据生产安全事故罚款处罚规定，发生重大事故的，处200万元以上250万元以下的罚款；贻误事故抢救或者造成事故扩大或者影响事故调查或者造成重大社会影响的，处400万元以上450万元以下的罚款；根据刑法重大责任事故罪，造成死亡三人以上或者重伤十人以上，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裴靖泽顿了顿，给杨平一些时间消化，然后突然怒声吼道：“杨平！你算算，20条人命，你的脑袋得挨多少枪子才够赔！你以为这个事谢家能帮忙掩盖住吗？我告诉你，省委调查组马上就到现场了，你是等到时候被直接带走，还是现在戴罪立功，你自己想清楚。等谢家来保你，我告诉你，谢家这次得一起完！那么久了，你接到你叔叔杨尚杰的电话了吗？没有吧，他已经被公安在高速路口抓捕了，为什么是在高速路口，因为他已经想跑路了，他要跑路了都没通知你，你还等着他拿钱摆平家属？痴人说梦！” 杨平听着裴靖泽的一字一句，已经有些心慌了，嘴里嘟囔着：“不可能，这没理由，我叔叔要走不会不告诉我的，你骗我，你诈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我骗你？”裴靖泽讥笑着说：“我用得着骗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骗你，对了，你还有几条重罪！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二狗是你的人吧，你知道这个罪名你能判多久吗？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规定，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的，处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无证开工的是你吧，偷税漏税的是你吧，违法圈地的是你吧，你自己数数，你的罪名有多少？杨平，这几个罪名加起来，数罪并罚，不仅你的小命没有了，你的钱更不可能留给老婆孩子了，都得被罚没！到时候老婆改嫁叫别人老公，孩子改姓叫别人爸爸，而你，只能祈求下辈子投个好胎！” 看见杨平心里就要破防，裴靖泽叹了口气说：“本来觉得你年轻，还想挽救一下你这条年轻的生命，可是现在看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估摸着杨尚杰为了保命已经全部交代了，如果你没有坦白从宽的优势，我看缓刑对你来说也是基本不可能了。” 门外的刘勇通过耳机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时候该进去唱出双簧戏了，于是推门而入直接到：“裴副书记，你们乡上问完话了没有，我们要把人带走了。” 裴靖泽假装疑惑地转头问刘勇：“怎么回事刘局长，为什么要带走了？我还没问完呢！” 刘勇说：“不用问了，杨尚杰已经全部交代了，他就是这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而且隔壁的二狗也交代了，他就是黑社会组织的老大，现在人证物证口供齐全，我们要把他转移到看守所去，等待检察院提起公诉。” “不是的不是的！”杨平看见刘勇进来瞬间慌了，再结合刚刚裴靖泽的一通吓唬，感觉执行枪决的子弹已经顶在了自己的脑门心上，马上撕心裂肺地吼道：“放他们的屁，根本不是老子，你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警察叔叔，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裴靖泽和刘勇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心有灵犀的微笑，刘勇让门外的民警带着录音录像设备进来开始了最后的取证工作。 门外，刘勇发一支烟给裴靖泽，自己点燃猛吸了一口，然后说：“小裴，你脑袋里究竟装了个什么大脑？那些规定和法律条文，你背的比我手下的法制大队长还熟练，你是学法律的吗？要不然跳槽来和我干得了！” 裴靖泽笑着答到：“刘县谬赞了，我大学专业是计算机应用与管理，虽然我是标准理工男，但我趁着法考改革前考取了法律职业资格证书a证。” “...”刘勇听着裴靖泽的话无语了良久，最后才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变态！” 裴靖泽嘿嘿一笑，瞬间转为严肃道：“刘局，杨尚杰的抓捕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这个人可是重要犯罪嫌疑人，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谢家的钱袋子，可一定不能让他跑咯！” “放心吧！”刘勇沉声道：“我已经让市局刑侦支队的老班底帮忙了，在全市布下了天罗地网，县局其他警力也全部投入到了他的抓捕工作中，他面对的，只有插翅难飞四个大字，我相信捷报很快就会传来的。至于二狗那边，有了杨平的口供，他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 原来，杨尚杰被捕、二狗招供都只是裴靖泽吓唬杨平的计谋罢了。 第48章 市长驾到 就在裴靖泽和刘勇商量取证细节的时候，事故现场突然又驶来了七八辆公务用车，速度之快，掀起的灰尘让人呼吸都难受了几分。 车子停住，第一辆车下来一个人，浑身散发着愤怒，谢清武急忙迎过去，却结结实实地挨了此人一巴掌，谢清武却不敢多语，捂着脸低头站在原地，王学勤也快步走了上去，恭敬道：“谢市长，您到了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高速路口接您啊。” 原来此人正是宁昭市长、谢家派系的掌舵人谢清文！他瞥了王学勤一眼，不悦道：“中央三令五申，不准搞迎来送往那一套，王县长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吗！” 王学勤说：“对不起市长，我检讨，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表面检讨，内心却吐槽起对方的不要脸，谢清文哪次到宁昭来不是谢清武带着四大班子的领导到高速路口迎接的，现在你知道遵守规定了，早干嘛去了。 “你还想有下次？”谢清文突然暴怒：“你们宁昭的工作是怎么干的！大年三十送给市委、省委这么大一个礼物，你们是铁了心不想让省领导过年了是吗？知不知道这是重大事故，是要判刑的！现在，让你们的人全部撤出来，由市里的工作组统一接手后续工作。” 谢清文在市里精挑细选了一批多年来培养的干部组成了工作组带来宁昭，目的就是从宁昭县手中抢过调查权和善后处置权，只有把这两样工作牢牢抓在手里，才能最大限度的销毁证据，从而保住谢清武，更重要的是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身上，这样才能消除对谢斌和谢清武的影响。 王学勤闻言看了远处的裴靖泽和刘勇一眼，见二人微微颔首，便放心地说：“好的市长，我让博琨同志配合市里的工作组完成工作的交接。” 谢清文没接话，继续说：“你们县上、乡上平时是怎么监管的？荣林乡的日常工作开展的简直是一塌糊涂，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事前竟然没有隐患排查、没有督导检查、没有防范措施，你去，把荣林乡的负责人和相关同志给我叫过来！” 王学勤点头称是，然后叫人去把林志远、裴靖泽和孙浩然喊了过来，眼见没有谢斌，谢清文问道：“乡长谢斌呢？他怎么没过来？” 几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裴靖泽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站出来直言道：“谢乡长的酒还没醒，在那边的临时用房里面打呼噜呢。” “你是谁？”谢清文闻声看来，上下打量着裴靖泽。面前这个青年男子颇有大将之风，面对高自己5级的领导，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在别人躲都来不及的问题上泰然自若地站出来回答，可见其心理素质极其强悍。 裴靖泽挺直腰板，丝毫不惧地直视着谢清文：“我是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谢清文绝对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事故消息的，可是他过了这么久才到现场，一定是在市里组织了一批自己信任的得力干将，亲自带来替谢家擦屁股的，擦屁股的同时还要选一个倒霉蛋出来背锅，至于倒霉蛋的人选就很简单，谢家在宁昭的仇人、又在荣林乡工作的，除了自己没别人，就是不知道，这位市长大人会用何种方法对付自己。 谢清文了然地点点头说：“果然是你！江山代有才人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沉稳的心性，前途不可估量。你可知道，你已经是整个宁昭甚至是盐昌的知名人物，为了你，很多政治力量博弈得一塌糊涂，甚至连省委副书记程定邦也亲口表扬过你，小伙子，你的明天很美好。” 裴靖泽知道谢清文前面都是铺垫，对方重点想说的是但是后面的内容，可他偏偏假装听不懂弦外之音地说：“感谢市长表扬，靖泽荣幸之至！” 莫非他没听懂？谢清文愣了一秒，接着说：“但是，年纪轻轻也是有很多缺点的，比如说性格浮夸、工作浮躁、做事浮于表面。我问你，你作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现场目前的情况如何？你对发生事故的矿场了解多少？对全乡有多少这样的企业又了解多少？采取过什么有效措施？”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的话，知道这是准备扣帽子了，一旦自己答不出对方的问题，那么这位市长一定会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然后想尽办法让自己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 可是，裴靖泽又怎么会按照谢清文布置好的套路去走呢？高手过招的快乐，就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下一步棋怎么走。 “谢市长，承蒙你的高看一眼，简直让我受宠若惊！”裴靖泽先说了一句不着边际，弄得在场众人一头雾水，谢清文明明是在出难题难为人，怎么在裴靖泽口中就变成了高看一眼？ 只见裴靖泽用反问的语气说出了后半句话：“我作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主要工作是在上级党委和乡党委的领导下,协助书记抓好党委的日常工作,侧重抓好党建、组织人事、统战、宣传、共青团、妇联等工作。而你刚刚所提到所有问题，应该是乡长和分管副乡长所关心的工作。如此看来，在谢市长眼中，我的能力水平应该在谢斌同志之上，又或者是谢斌同志太弱智，这些本职工作全都掌握在一个抓党务的副书记手中，这样的厚爱和褒奖，我真是却之不恭啊！” 裴靖泽的一番话，不仅暗讽了谢斌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更狠狠打了谢清文的脸。只见谢清文脸色铁青，语气不自觉拔高了几度说：“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乡党委副书记难道不是乡里的领导？不该关心乡政府的日常工作？更何况，你在当副书记之前就是分管副乡长，你难道不应该清楚我的问题吗？” 谢清文知道此时不能让裴靖泽找到借口逃避问题，只能步步紧逼让对方犯错，否则一切铺垫都将成为徒劳。而然他却小看了裴靖泽的难缠程度。 裴靖泽不仅不慌，反而云淡风轻地回道：“谢市长，刚刚你所问的问题，我能全部回答出来。但是，既然你已经高看了我一眼，我总不能让领导白看。现在把我们打呼噜的乡长谢斌同志叫来，正好林志远书记也在这儿，你提问，我们三个一起回答，这样不是就很清楚的知道，究竟是谁在踏踏实实的干工作，谁在花天酒地的混日子了吗？” 此话一出，谢清文和谢清武两兄弟立即慌了，谢斌是个什么水平他们是很清楚，别说现在已经喝醉了，就是没有喝醉他们也不敢保证谢斌能回答得出这些问题。如果真把谢斌叫来了，那给裴靖泽扣帽子、让他担责的事情可就彻底泡汤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但是要想一个什么借口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又成了眼前的难题。谢清文正在沉思，谢清武却说话了：“裴靖泽，你还是不是党员干部，市长问你几个问题，你却在这儿推三阻四的不回答，这样的行为成何体统，你对市长还有没有一点起码得尊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宁昭县的干部都是这么的不讲政治、不讲原则，你这不是给我们全县的干部脸上抹黑吗！” 第49章 硬刚谢家两兄弟 裴靖泽听着谢清武的话哑然失笑，摇头道：“谢书记，你说这话真的不脸红吗？我只是站在这里向高看我一眼的市长提出意见建议，这是违反了政治纪律？还是违反了组织纪律？又或是违反了工作纪律？我想应该没有吧！” 说完第一句话，裴靖泽双眼突然爆发出怒气，死死地盯着谢清武说：“但是你的宝贝儿子，现在还在旁边的平房里面睡觉打呼噜，这是讲政治？这是讲原则？这是对市长的尊重？这是对因事故死亡的20条人命的负责任？他是乡长，他是荣林乡的行政第一责任人！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我一直忙前忙后，主持消防搜救、进行安全评估、开展安全措施防止二次事故、安抚家属、联系县级各部门和医院，而他呢？从赶到现场的第一分钟开始，就找了个可以躺平的地方睡大觉！我请问你，这是一个乡长，一个人民公仆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时候该做的事情吗！” 裴靖泽是真的生气了，谢斌的所作所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整整20条鲜活的生命因事故去世，他到现场后居然招呼不打一声就找了个地方睡觉，伤亡情况、事故造成的恶劣影响等等他统统不考虑，满脑袋只想着自己能不能睡一个好觉，这还是党员干部吗？还是一个乡的乡长吗？还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吗？不是！骂他畜生都算侮辱了畜生！ 谢清文和谢清武听着裴靖泽的质问，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因为无法反驳的缘故，脸色都阴沉的可怕，二人可谓是把阴阳脸表现的淋漓尽致。 谢清文略作思索，沉声道：“裴靖泽，你刚刚说，你到现场后主持开展了这么多工作，那你应该对现场的情况很熟悉很清楚，那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你是否可以回答我呢？” “不可以！”裴靖泽当场拒绝，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这位市长大人，他看向谢清文：“想要我回答问题很简单，我刚刚说过了，把谢斌叫过来，同样的问题，我让他先回答，免得说我欺负他。我让你们这群领导亲眼看看，这位乡长平时都是怎么干工作的。” 裴靖泽心里清楚，虽然他知道所有的情况，甚至一切数据也记在心中，但是如果轻易地化解了这招，谢清文准备的其他后手招是什么他并不清楚，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死死地把自己和谢斌绑在一块儿，想要他死，谢斌就必须陪葬。 只有谢家投鼠忌器，自己也就暂时安全，更能把时间拖到宁伟甚至是省领导的到来。到时候如何定责，就不是谢家能决定的了。 谢清文同样知道自己拖不得，当即变换招数：“既然裴靖泽同志不想说，那么我们也就别勉强了，我们去现场看看。”谢清文估摸着市里调查组已经接手一段时间，差不多找出了一些漏洞，只要这些把柄强行安在裴靖泽脑袋上，也不怕他跑的掉。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的话，知道对方准备放弃第一招，可他哪能让对方说变就变，立即开口道：“谢市长这话可偏心的离谱，我已经明说了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前提条件我也告诉你了，但是你却不肯答应。我想谢市长是担心把谢斌叫出来，不仅针对不了我，还会被狠狠打脸丢人吧！明明是你不敢叫谢斌出来回答问题，却偏偏讲成是我不想回答，你给的这口锅实在太大，恕我无能背不下！” 裴靖泽看着谢清文欲言又止样子，知道对方正在准备说词，于是果断问话打断他的思路：“谢市长看过亮剑吗？” 嗯？亮剑？现在的事情和亮剑有什么关系？谢清文被裴靖泽天马行空的问话瞬间打断了思路，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说：“看过，怎么了？” 裴靖泽见目的达到，于是假装委屈地说：“咱老李有句话说的好，要背锅也得回独立团背锅，不在旅部给旅长背锅。咱今天也和老李一样，要背锅回荣林乡背锅，不在市领导和县领导的面前给谢乡长背锅！” 裴靖泽用一句影视剧的台词，瞬间拆穿了谢清文此行的目的，让谢清文和旁边的谢清武大吃一惊！这小家伙究竟是什么脑子？这个年纪居然能看透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关键是他还用极其巧妙的方法进行点破，这样他们实在有些难以想象，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应该是很好骗的政治小白吗？怎么在他面前，自己却反而变成了初入政坛的小白兔了呢？ 谢清文兄弟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里的惊讶和不解，谢清文主动伸手向谢清武要了一支烟点燃，显然现在开始，他们都从心底重视起裴靖泽这个对手了。 “裴靖泽同志，我想你是对我的来意和刚刚的提问有些误解。”谢清文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后看似坦然地说：“谢斌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不是由我、或者由你来评判的，组织和人民自有定论。我问你这些问题，只是单纯的想了解现场目前的情况和你们荣林乡平时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至于你说的背锅，那就更不存在了，是对是错、是非曲直，调查组会有详细的报告，更会有大量的材料和证据在作证，在这一点上，没有谁会、没有谁敢、也没有谁能作假！” “谢市长，不得不说你是一位打太极、搞诡辩的高手！”裴靖泽笑着说：“你以为，自己诚意满满地解释、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可以让我跳过刚才那个问题了吗？我知道，你是谢斌的亲大伯，但你更是盐昌市的市长，谢斌因为你的溺爱和庇护，现在还在事故现场的平房里面呼呼大睡，我敢问市长一句，这是你的公心吗？这就是你说的组织和人民自有定论？你作为市政府掌舵人，作为市里的主要领导，不仅对他没有一丝批评教育的意思，反而到现在还在保护他，你觉得你自己做得对吗？你认为这是在保护他？错了，你这是在害他！” 裴靖泽振聋发聩地怒骂令在场众人不敢言语，甚至悄悄挪开了眼神。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居然像老子训儿子似的把市长给臭骂了一顿，关键市长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因裴靖泽的一字一句皆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裴靖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谢清武看见自己大哥进攻受挫，立即出来帮忙：“谢斌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更没有那么复杂。今天下午已经放假了，谢斌并不是你们乡上的值班领导，他在家中过年喝了点酒并不违纪违法，至于他因为醉酒而无法工作这件事，等安全事故处理完了，我自然知道召开县委常委会，给他的功过是非下一个定论，这一点目前还轮不到你一个乡党委副书记来操心。现在我命令你，立即带市长到事故一线去查看情况！” “哈哈哈哈哈！”裴靖泽闻言大笑起来，可是他的笑声却听得谢清文、谢清武两兄弟后脊阴冷不已，不知道这位年轻的难缠对手又有什么鬼主意诞生了。 裴靖泽笑了几秒才停下，手指着谢清文两兄弟怒道：“就是到现在，你们也不愿意去把谢斌叫起来是吗？你们的内心究竟是纯粹地关心他的睡眠质量，还是担心他一问三不知，无法把罪责甩到别人身上！” 第50章 二手货老婆 面对裴靖泽的质问，谢家两兄弟一时竟无法回答。且不说谢斌喝没喝酒，他就是完全清醒地站在这里，谢清文也没有信心问他刚刚的那些问题。谢斌平日里的生活和工作作风如何，谢清文一清二楚，虽然当初爷爷给这个谢家独苗取名谢斌，希望他能综合清文和清武两个人的性格、能力，做到能文能武，可谢斌从小到大太过受宠，别说综合二人，就单拎出来一个，他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事实如此，但谢清文不可能再让裴靖泽牵着鼻子走了，他突然发怒道：“裴靖泽，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和谢书记的话。难道县委命令不了你，市政府也命令不了你了吗？你已经是独立于县委和市政府之外的领导干部了吗？我们三番五次让你带我去事故现场查看情况，你却推三阻四、再三阻拦，你究竟是何居心！我现在很有理由怀疑，你在试图阻碍市政府调查组查明真相！” 啪啪啪，裴靖泽淡定地鼓起掌来，毫无惧色地望向谢清文：“谢市长好大的官威啊！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开始以市长的官威压人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扣帽子了吗？我和你谈谢斌，你却揪着我不放，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竟让你这个堂堂一市之长满眼盯着我一个小小的乡党委副书记，怎么？我不死你睡不着？” 王学勤瞪大双眼看着裴靖泽，他觉得小裴今天一定是疯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谢清文的底线，嘲讽、讥笑、怒骂、对质，种种手段层出不穷，最后居然骂谢清文恼羞成怒，还说他不死谢清文睡不着，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这简直就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屎！ 可裴靖泽有自己的打算，他和谢家的矛盾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双方都清楚的知道拿下对方的重要性，特别是今天，为了多拖延一些时间，裴靖泽选择和谢家兄弟硬刚，完全在二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从今天开始，谢家不会对自己再手下留情了，甚至说，搞死自己就是对方今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任务。而自己，也把利用这次矿难事故作为掀翻谢家这艘大船的最佳良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再想动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让谢家为今天和之前的种种行为付出代价，还宁昭县百姓一片蓝天！ 谢清文手中的烟头已经抽到了棉花，直到烫手他才反应过来扔了出去，吐出最后一口烟，他眯着眼睛看向裴靖泽说：“你一个乡党委副书记，按道理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更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说那么多话。我谢清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死，其实是一件很轻松很容易的事。” “知道。”裴靖泽没有回避对方的威胁，直接答：“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认为自己走到今天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利、荣誉、辉煌等等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努力而得来的，对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一艘船的船长如果指偏了方向，那整艘船的人都将面临一个唯一的结果，那就是沉没！很明显，你不是一个称职的船长，也许你可以把自己比作杰出的海盗船长杰克·斯帕罗，但这同时也印证了你所选择的路，不是光明正大之路，而是毫无人性的暗黑之路，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无论什么路，无论什么理由，无论以前如何的丰功伟绩，但！你永远不能与人民渐行渐远，永远不能和初心使命背道而驰，永远不能让干部与群众离心离德！” “哈哈哈哈哈！”谢清文听着裴靖泽的话大笑起来，抬手指着自己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船长的话，谢家能有今天这般的辉煌？你知道我受过多少非人虐待、吃过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吗？你不懂，你这辈子都不会懂！你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而已，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现在带我去事故矿井看一看，否则后顾自负！” 裴靖泽根本不虚，再次拒绝道：“恕不领命！我也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你把谢斌叫出来，同样的问题问一遍，问完我就带你去，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看看，你费尽心思培养、不顾一切庇护的，究竟是个什么垃圾玩意儿！” “我艹，姓裴的你骂谁垃圾！”谢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房里太冷了，没有暖气没有空调，谢斌迷迷糊糊被冻醒，起床准备出门看看情况然后回家接着睡，谁知一走出门口就听见裴靖泽在骂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开口骂道：“你个狗杂种，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小小一个副书记就如此目中无人，你要是坐上我大伯的位置，不是彻底无法无天了吗！” 还没睡醒的谢斌没有看见他口中的大伯正满眼怒火地盯着他，只见他走到谢清武旁边说了句：“爸，这儿太冷了不好睡，我回家了，你一会儿好好收拾一下裴靖泽，都敢当着你的面骂我了，简直太不像话。” 裴靖泽看着酒意未散的谢斌，笑着对谢清文说：“谢市长，你的宝贝侄子来了，我刚刚的提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谢斌这才发现了站在谢清武身边的谢清文，吓得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林志远上去搀扶着才站起来对谢清文恭敬道：“大伯，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谢清文还没说话就被裴靖泽接了过去：“谢乡长，难道你不知道吗？谢市长最讨厌迎来送往那一套。还有，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家庭聚会，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裴靖泽暗讽了刚刚谢清文批评王学勤的搞迎来送往的事是自欺欺人，同时又站在长辈的立场批评了谢斌称呼上的错误，仿佛自己和谢清文是一辈，搞得谢斌非常不爽，直接开骂：“我艹你大爷的裴靖泽，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指手画脚，这地方轮得到你来说话吗？你看看在场的人，哪一位的级别官职地位不比你高的多的多！死废物还敢大言不惭，你是真不要脸！” 裴靖泽听着谢斌的怒骂根本不生气，反而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再不要脸，也没去娶个二手货当老婆，你说对吧？谢乡长！” 谢斌的老婆林颖是裴靖泽的女朋友，只是被谢斌抢了过去，如果真要论的话，他的的确确娶了个二手货，但这都只是大家不敢提及地话题，谁知被戴了绿帽子的裴靖泽却自己说了出来，还以此来恶心谢斌，瞬间让谢斌失去了理智，刚要开口怒骂，就被裴靖泽抬手打断。 “谢乡长，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必要给我汇报。”裴靖泽怼了谢斌一句，然后看着谢清文说，“谢市长，现在林志远、谢斌和我都在这里，你刚刚的问题可以开始问了，你要是不记得了，我可以提醒你。” 裴靖泽的话音刚落，现场突然又驶来十几辆车，市委书记宁伟从第一辆车上跳了下来，但却没有往裴靖泽他们这边走，反而倒转回去，小心翼翼地跑到一辆车的后排车门旁边，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 第51章 避无可避 众人齐齐望去，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不一样的期待。谢家兄弟当然希望车上下来的是省长韦康，而王学勤等人都希望下车的是副省长韩振华。 谢家兄弟此时心脏狂跳不已，按道理来讲，不论下车的是谁，既然市委书记亲自去开门了，他们应该第一时间迎上去，做好陪同领导和汇报的准备。但是他们生生忍住了前进的脚步，如果下车的是韩振华，那自然没必要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王学勤的心脏此时也不好过，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下车的人是韦康，那今天所做的，甚至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但是这么严重的安全事故，省长没有任何理由不亲赴现场主持后续工作，更何况，犯错的人还是他最疼爱、最舍得花力气培养的心腹大将谢清武。此时，王学勤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清武逃过此次危机后，得意洋洋讽刺自己的模样。 反观裴靖泽，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虽然目光也瞄着同样的方向，可是他神色自然，双手环抱在胸前，仿佛无论车上下来的是谁，都与他无关一般淡定。甚至让人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能影响他的今天和未来。 车后排的人终于下来了，远远看去你只能注意到他的蒜头鼻，而整个千河省的领导里面，拥有这样标志性鼻头的，就只有省长韦康！ 赢了！没事了！谢清文在内心激动地尖叫！而王学勤的脸却耷拉了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架势。 “省长！”谢家兄弟看见韦康第一时间激动地吼道，然后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韦康面色淡然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略带责怪地对谢清文说：“你们盐昌市政府的工作是怎么搞的？大年二十九的夜晚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故，你知不知道，领导连夜做出了重要指示批示，你们盐昌和宁昭这次可谓是捅破了天！具体的账咱们接下来慢慢算，现在先让省里的工作组介入调查工作。” 谢清文毕恭毕敬地答道：“对不起省长，我们检讨，一定坚决改正，坚决避免类似的情况的发生。清武，你马上去安排一下省里工作组的同志介入调查工作。”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二人同时一愣，接着对视一眼，然后欢喜的脸色终于有所收敛。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再后面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谢清文的脸色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怎么？谢市长好像不欢迎我的到来啊！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谢市长了？”程定邦笑呵呵地说。 “哪儿有，我看谢市长的脸上不是挂着笑容呢吗，再说了，他高不高兴，我们都得来！”韩振华讥讽了一句。 王学勤的脸色就跟刚复活的僵尸吸到了新鲜人血一般又恢复了颜色，他大步上前挨个给几位领导打招呼并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省长好，程副书记好，韩副省长好，我是宁昭县县长王学勤。” 韦康敷衍地点点头，程定邦回了一句好，唯有韩振华不用假装，因为王学勤的县长之位是他和韦康做交易得来的，所以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亲切感：“学勤同志好！我就说还是有同志欢迎我们的嘛，你说是不是，程副书记。” 程定邦闻言嘴角一扬发出一声轻笑，看着韦康脸色不太好，转移话题道：“我看同志们到的很齐嘛，全都围在一起是在商量什么重要事宜吗？如果大家的意见不统一，韦省长我们也可以出出主意嘛。” 谢清文闻言慌了，这是巧合还是故意？怎么程定邦一来就要把自己刚刚想躲没躲掉的事情提到台面上来了，这是误打误撞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误打误撞，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王学勤闻言笑了，这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想什么来什么，这程书记莫非是天降吉星，上天派来保佑他和裴靖泽的？ 就在谢清文在思考用什么借口敷衍过去，王学勤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把话题引过去的时候，裴靖泽却不管不顾地接话了：“报告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刚刚是谢清文市长正在大发雷霆，批评我们荣林乡的工作不到位，主要是，谢市长准备把我们荣林乡的几位负责同志叫在一起询问一下当前的情况，顺便考察一下大家对工作的熟悉程度，好让尸位素餐、无所作为的干部显现出来，以便追究这种人的责任。” 谢家人听见裴靖泽的话，恨不得拿把刀上去抹了他的脖子！谢斌更是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盯着裴靖泽，五指捏的噼啪作响。王学勤看见裴靖泽都敢直言，他也不管了，谢清文开口之前抢话说：“没错，几位领导，刚刚谢市长可是发了很大的火，非要把荣林乡的几个负责同志当场考验一番不可，怎么劝都没用。我看谢市长是下了决心的，要把那些不作为的干部全部踢出我们的队伍，在这一点上，我作为宁昭县长是完全支持并且无条件配合的！” 我什么时候非要考验一番了，你怎么劝我了？谢清文听着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胡说八道，简直要气疯了，但是他知道现在必须稳住阵脚，韦康省长一定看出了不对劲，所以只要自己给台阶，韦康就会借坡下驴的帮自己说话，只有这样才能先过了当前这个坎，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念及如此，谢清文假模假样地说：“刚刚的情况我确实很生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省上的领导已经亲临现场，那么我们还是先把领导们带去事故第一线看一看，让工作组前来汇报一下当前的情况，这样才能让领导们熟悉和掌握一些具体情况，处理起工作来才能更加有的放矢。” 韦康从裴靖泽和王学勤的一唱一和中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再看看谢清文的脸色，结合谢清文的话，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递的台阶，当即就要表态敷衍过去，可程定邦再次充当了他老祖宗程咬金的角色，半路杀出接话道：“不错！清文市长的这种工作态度和方式方法就很值得我学习，发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问题、放任问题、甚至是掩盖问题！趁着今天韦康省长难得到宁昭一趟，我们给你们当裁判，看看究竟谁是尸位素餐的蛀虫，省长，您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不怎么样！韦康心里骂了程定邦千句万句，可表面还是对这避无可避地话题表示了赞同：“程副书记说的不错，我们始终要保持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原则帮助我们的每一位同志，犯错不可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老狐狸！程定邦哪儿能听不出韦康的言外之意，他这是在帮谢斌一会儿答不出问题打好提前量，但凡谢斌一会儿一问三不知，韦康就可以用治病救人四个字光明正大地救谢斌一条狗命！ 谢清文听着程定邦的话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幸亏韦康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小心脏落了地。生怕再出现意外，他急忙说：“既然几位领导的意见都同意，那我就继续刚刚的话题，林志远、谢斌、裴靖泽，你们几个过来，我挨个问。” 能让你挨个问就有鬼了！你先问裴靖泽，再问林志远，最后问谢斌，就算是头猪站在旁边听都听会了，虽然谢斌不一定比猪有价值，但防猪之心不可无，万一这头猪突然灵魂开窍，刚刚不就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了吗！ 眼见程定邦没说话，谢清文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韩振华却又跳了出来破坏了他的小计谋：“挨个问有什么意思，你就直接问，谁答出来算谁的，都能答的出来，谁先答出来算谁的！” 第52章 出招还是接招? 听着韩振华的话，裴靖泽心里大笑不止，谢清文的小套路可算是被韩振华一句话就扼杀在了摇篮中。不过裴靖泽心里想的不止这一点，他今天要让谢斌彻底颜面扫地，要让韦康毫无理由帮他说话，要让谢斌被羞辱到想去给20名矿工陪葬！ “这...”谢清文听到韩振华的话顿觉大事不妙，立即看向韦康求救，可程定邦哪会给他机会，直接开口道：“按韩副省长说的办，谢市长，又不是韦省长出题，你看他做什么，干你自己该干的事。” 韦康沉默着不说话，就在他避无可避地答应让谢清文出题问话的那一刻，他的发言权就被自己堵死了，他现在就只能期盼谢斌不要蠢到无可救药，让自己待会能有些理由和借口帮他说话。 谢清文看着沉默的韦康，知道省长暂时不会插手，只得开始提问：“你们谁知道现在事故现场的具体情况如何？” 林志远心里一喜，这个问题我知道啊，立马举手说：“我知道，领导我知道！现在事故现场已经发现了20具尸体，都是矿场的工人。” 谢清文点点头，没给裴靖泽说话的机会继续问：“你们对发生事故的矿场了解有多少？” 谢斌一听这不是送分题吗？立即答道：“这个矿场是县里尚杰公司旗下的矿场，前年通过乡政府招商引资找来的企业，每年能给乡里纳税1.5万元。” 谢清文见谢斌回答出了一个问题，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问：“荣林乡一共有多少企业，其中矿业企业有多少，你们对这些企业，特别是存在危险操作和违规操作隐患的企业了解有多少？你们乡党委政府采取过什么有效措施来干预或者制止他们违规操作？” 听见这个问题，林志远低头了，谢斌在一旁假装咳嗽不答话。裴靖泽挂着笑脸嘲讽道：“林书记、谢乡长，继续说啊，刚刚不是很清楚很了解很熟悉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来来来，你们二位继续，好好介绍，领导们可都等着听呢！” 谢斌和林志远都要恨死裴靖泽了，早已在心中把他千刀万剐。谢清文暗骂了谢斌一句后，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裴靖泽同志，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如果知道的话就回答，不知道我们就跳过这个环节，赶紧带领导去现场看看。”说完他在内心祈祷，裴靖泽千万不能知道，否则一会儿下不了台了。 可惜现实让他失望了，裴靖泽点点头，扬声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之前，我想先结合刚刚林书记和谢乡长的发言，补充一下前两点。” 没等韦康说话，程定邦直接拍板：“没问题，你说。” “谢谢程副书记！”裴靖泽礼貌地回了一句，然后说，“事故现场的情况很复杂，初步判断，事故起因是违规操作引起的安全事故，20名工人被埋井下，从发生事故到组织救援虽然只用了10分钟，可因为井下情况复杂，又有二次事故的危险，所以3个小时后，所有人才被救援回地面，但是当消防队员下去搜救的时候，这20人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市委宁书记第一时间安排王学勤县长赶赴事故现场组织搜救、调查和善后等工作，王县长第一时间命令纪委、公安、宣传等部门成立了专案组和事故处理领导小组，目前为止，各方情况可控，特别是没有发生网络舆情和集体性事件，这一点我认为很不容易。” 裴靖泽的讲话很有技巧，他不仅更加清楚地说明了现场的情况，还悄无声息地把功劳全都推到了宁伟和王学勤的身上，顺带还提了一嘴纪委、公安、宣传部等部门，算是为黄亮、刘勇、廖明等人铺了一下路。 裴靖泽顿了顿说：“这里是马铁矿场，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地处马厂村，盛产铁矿，所以取名马铁矿场，它是宁昭县尚杰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旗下的矿场，公司法人名叫杨尚杰，目前处于畏罪潜逃状态，县公安局已经组成专案组在执行抓捕任务。这个矿场长期以来都属于无证、无照、无税的‘三无状态’，就是没有安全证、没有采矿许可证、没有营业执照等相关证件执照，还长期偷税漏税，刚刚谢乡长说他一年给乡里纳税1.5万元，各位领导觉得好笑吗？这么大一个矿场，一年纳税1.5万？韦省长您一年的工资、奖金、稿费加起来都不止缴纳1.5万的税了吧！至于这个矿场是怎么来的，那谢乡长可比谁都清楚，原因很简单，这就是他担任分管副乡长的时候招商引资招来的宝贝企业！” 裴靖泽这段话一说出来，算是把谢斌的退路给堵死了，不仅点明了矿场是因为谢斌的招商引资而入驻，更直接道明了两个企业的纳税存在违规，就差直接说谢斌贪污受贿了。 不仅如此，裴靖泽同时也把韦康给谢斌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打了回去。而且最让对方惊讶和无奈的是，所有的数据、资料和矿场的历史由来都在裴靖泽的脑中，他不用翻资料、不用看手机，不用问人也不停顿，张口就来，一针见血，你想反驳他都没机会反驳。 裴靖泽继续说：“荣林乡一共有企业6家，其中矿业企业2家，这两家都是尚杰矿业公司旗下的矿场，而且都是谢斌担任分管副乡长的时候招来的，这两家企业还有一个特别奇妙的共同点，那就是每年的纳税金额一模一样，都是1.5万元，真不知道这两个矿场是怎么运营的，居然可以纳税金额三年来一模一样，每年既不增加也不减少，我觉得用奇妙这个词都不准确，应该用神奇！”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现场的人全都不敢说话了，裴靖泽、谢斌、林志远的能力水平高下立判。 更重要的是，裴靖泽的一番话语和直接举报谢斌贪污受贿没有任何区别，这话怎么接？谢清武在，谢清文在，韦康在，谢家派系最牛逼的几个大人物都在场，县委书记你可以不理不睬，市长你可以不买账不给脸，但是省长怎么办？韦康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这就是级别的差距，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程定邦看了看旁边的韩振华，见对方准备开口接话，立即伸手拉了拉他，然后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韩振华看见程定邦的动作和反应，瞬间了然地把嘴闭上了。 程定邦已经猜到了裴靖泽的出招目的，那就是逼迫韦康做选择。究竟是不顾一切的为了保下谢清文接招，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逃避。如果选择后者，那谢家将永远成为韦康忠实地追随者，但谢斌真的够得上如此巨大的风险吗？如果选择前者，韦康又舍得放弃近在咫尺的省委书记之职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甚至可以说很致命！至少对谢家来说很致命！ 韦康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靖泽，脑中实则在思考着破题之法。裴靖泽已经把问题抛出来了，不论自己接不接招都会被对方留下把柄，目前自己正在努力争取更进一步的机会，如果不接招，那自己很大概率能顺利接任省委书记，那现在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如果接招，轻则脸面尽失，重则伤筋动骨，一旦自己不能接任省委书记，那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办？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可以怎么办？韦康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就在现场众人都在等待韦康做抉择之时，赵博琨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53章 赵博琨及时解围 只见赵博琨从远处迈着小碎步快快跑来，直到站在谢清文的旁边才停下脚步，恭敬地对几位领导说：“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实在是对不起，刚刚谢清文市长安排我带省工作组的同志去介入工作了，所以现在才回来。” 韦康顿时面露喜色，既然面前的这位同志说是谢清文安排他去工作，想必一定是自己人，于是假装不悦地开口问：“你是谁？没看见我们正在讨论事情吗？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谢清文心中长舒一口气，开口解释道：“报告韦省长，这位是宁昭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同志，刚刚省里工作组来的时候，我安排他带人去介入工作了，所以您没有第一时间看见他。” “原来是这样。”韦康假意了然地说，“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党员干部，在任何场合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切勿大呼小叫！” 赵博琨拨浪鼓似的点点头，然后说：“省长放心，我一定牢记于心！不过省长，现在已经是凌晨3点半了，天气又那么冷，各位省领导和市领导舟车劳顿，一定已经疲倦的不行了。事故的详细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调查清楚的，大年三十让各位领导不能休息我们宁昭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千万不能再累坏了各位领导的身体，刚刚谢市长和谢书记已经对我下了命令， 让我务必订最好的房间让各位领导好生休息。我是一下也不敢耽搁，马上联系山海大酒店开好了房间，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先请各位领导先去休息，具体事宜我们明天再谈！” 不得不说赵博琨是个敏锐且狡猾的政治高手，当他处理完交接事宜后，远远看见站在一堆的领导都在低头沉思，无人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现场的气氛一定对谢清文非常不利，于是他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既给了韦康开口结束的台阶，又让裴靖泽等人无话可说。堂堂一省之长，大年三十半夜出发，凌晨赶到事故现场待了那么久，你能不让这位年旬六十的老人休息？ 谢清文看着赵博琨也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赵博琨竟然是打破僵局的人，而且理由这么巧妙、合理，不自觉间对赵博琨这个自己曾经没有看上眼的政治投机者高看了一眼。 “谢市长考虑的很周到！”韦康一句话就定了调子，“程副书记和韩副省长到是还在当打之年，可是我的身体确实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间我已是60岁的人了，你别说，还真有些困乏。我看今天就这样，具体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先去休息吧，这把老骨头还真是又酸又痛。” 听着韦康的话，程定邦和韩振华就算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只能顺着话说。没办法，谁让韦康现在是省长呢？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清楚，仅靠一个副书记和副省长想要不给省长面子，那还是远远不够格的。 程定邦瞄见韩振华有些怒气想要反驳赵博琨的话，当即说：“不错，你别说， 我还真是有些疲乏了，既然宁昭县的同志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事故处置工作纷繁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韦省长，那我们就先去休息？其他问题明日再谈？” 程定邦的话让韩振华有些发愣，转头看着程定邦，见对方不理自己，只得作罢。 而韦康就不同了，他深深地看了程定邦一眼，眼珠转个不停，脑海中思索万千，然后借坡下驴道：“既然程副书记也有同感，那我们今天就这样，劳烦谢市长和清武书记带我们去酒店休息，其他问题我们明天再谈。” 谢清文闻言朝驾驶员招了招手，示意将车辆开过来，然后对韦康几人说：“韦省长、程副书记、韩副省长，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事故发生突然，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到现场后我都忙晕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耽误了几位领导休息，实在是抱歉！这样，我的车在前面，几位领导的车都跟着我走，我送各位领导到酒店休息。现场让工作组的人盯着，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向几位领导报告。”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面前，谢清文护送韦康到车旁边，刚刚打开车门，韦康淡淡地说了一句：“谢市长，有些具体情况我要向你了解，让你的车回去吧，你坐我的车。” “好的省长。”谢清文话还没有说完，屁股已经抬上了副驾驶。 程定邦见状无语地摇了摇头，韦康这是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路上就要和谢清文商量相关事宜。 韩振华则看了裴靖泽一眼，递给对方一个眼神，然后坦然地上了车。不过这位副省长、公安厅厅长的脾气也没有忍着不说话的道理，他按下车窗大声喊道：“刘勇同志，你过来上我的车，我也要向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刘勇听着韩振华的召唤，推开挡在面前的林志远和谢斌，小跑过去上了车。王学勤这时主动上前对程定邦说：“程书记，您让驾驶员跟着我的车走，我在前面给您带路。” “不用。”程定邦开口拒绝，让王学勤满脸露出尴尬之色，不知怎么办地搓了搓手掌。 “你坐副驾驶吧，把你的车让给其他需要的同志，我和宁伟同志坐后面。”程定邦的下一句话让王学勤喜笑颜开，高兴地答到：“好好好，我马上安排。”说话间一个箭步上前帮程定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用标准的礼仪姿势挡住了车门的上沿，防止程定邦的头撞上。 关上车门后，王学勤看了一眼裴靖泽，向对方投过去一个眼神，见对方微微颔首，便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韦康的头车在谢清文关门后，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程定邦的车等了大约一分钟，才和韩振华的车一起出发。 见几位领导都走了，谢斌冲上来想找裴靖泽的茬，刚刚到面前还没有开口，就被裴靖泽抬手止住：“谢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谢斌正准备开口大骂，几声喇叭响起，一辆车停在了裴靖泽面前，周波脑袋从后车窗探了出来问道：“有人要搭顺风车吗？我可以载他一程。” “那就谢谢周书记了，正好我要去县城一趟。”裴靖泽话都没说完就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辆猛然发动向县城驶去的同时掀起了一阵灰尘，留下了一脸懵逼的谢斌和林志远。 第54章 又来一个叔!? 车辆在乡路上飞驰，每一辆车上的气氛都不一样。韦康在车上怒斥了谢清文一顿，程定邦仔细地听着王学勤的工作汇报，韩振华和刘勇交流着取证的细节，而裴靖泽和周波倒是比较愉快，二人谈天说地，不一会就到了山海大酒店门口。 裴靖泽走进酒店大厅时，已经不见韦康的人影，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办理好了入住手续，由谢清文和谢清武兄弟送他回了房间。 这时赵博琨也为程定邦和韩振华办理好了手续，他恭敬地递过房卡，轻声说道：“二位领导，这是房卡，请收好。早餐在1楼，如果不想吃酒店的早餐也可以给工作人员说，或者直接联系我，我按照领导的口味买了送来。” 程定邦接过房卡点点头说：“博琨同志辛苦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赵博琨疯狂摇头，然后说，“我送二位领导上去吧！”说着就要去拿行李，程定邦抬手制止，沉声道：“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你去休息吧。”最后几个字咬音极重，暗示和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赵博琨听见省委副书记就要发火，立马干笑两声说：“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领导了，你们早点儿休息。”说完看了看旁边的裴靖泽等人，见他们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样子，不死心地说：“裴靖泽，你不走吗？我的车还坐得下，可以送你。” “不用，时间太晚了，今天他去我的公寓睡。”王学勤见赵博琨死皮赖脸的想要拖走裴靖泽，实在忍无可忍给了一个他无法反驳的借口。赵博琨闻言也没有再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程定邦对韩振华说：“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韩振华不假思索地说：“你最喜欢安静，还是去我那儿吧，一会儿困了你可以先回去睡觉。” 程定邦点了点头便率先向电梯走去。一时无话，直到进入了韩振华的房间，大家依次落座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同程度地红润，那是激动，是热血引起的肾上腺素飙升。 程定邦环视一圈，满意地朝韩振华点点头，然后说：“多么年轻、多么纯洁、多么坚定的一支队伍啊！老韩，你的手笔还真是不小，这群人的成就，将来必定远超你我！” 看着在座的众位青年才俊们，市委书记宁伟、县长王学勤、纪委书记黄亮、宣传部长廖明、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刘勇，还有更加年轻的裴靖泽、钱鑫、孙浩然，倏然让程定邦想起了教员的传世名言：“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韩振华傲娇一声，然后说，“不过还是你火眼金睛，从几百个人里面选出了最后这几个，说到底，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程定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突然变的非常严肃，垮着脸用手指着裴靖泽说：“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坐着，给老子站起来！” 在场除了韩振华和裴靖泽外的所有人一愣，不知裴靖泽如何惹怒了这位省委“三把手”，王学勤等人更是心惊胆战地想要出言询问缘由，就在这时，裴靖泽地举动却让他们懵逼的不能再懵逼、震惊的不能再震惊！ 只见裴靖泽站起来走到程定邦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程叔，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导致出现了这么多不可把控的意外情况，我检讨！” 什么！裴靖泽叫他什么！程叔！？副省长、公安厅厅长韩振华是你韩叔就算了，省委副书记竟然又是你程叔！王学勤等人听着裴靖泽的话，好似坐了过山车，久久回不过神来。 程定邦没有理会裴靖泽的低声检讨，出声怒骂道：“我叮嘱你很多次了！为人处世和做事，切忌浮躁草率，要学会宁心静气，把头脑的灵魂化为思想的深邃，始终把握人心和人性变化的要领，始终看到问题的本质，始终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你十六岁起我就让你反复熟读《毛选》，特别是《矛盾论》和《实践论》，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用心读，即便用心读了，也没有用心思考、没有学深悟透、没有融会贯通！” 虽然程定邦的话全是在批评裴靖泽，但在王学勤等人耳中却又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性新闻！16岁起！也就是说程定邦和裴靖泽认识的时候，最起码是裴靖泽16岁的时候，但16岁起的起字，则意味着真正的时间只会更早！ 这裴靖泽在省里有这么巨大的两座靠山，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真正动用二人关系，皆是为了百姓！上一次是杨辉无故抓捕关押审问爱竹村的百姓，这一次则是20条人命，这怎么能说不是为人民服务的一种具体表现呢！？ 裴靖泽被骂得低下了头，嘴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学生学不好，老师有一半的责任。” “你说什么？”程定邦气地拍了下大腿，怒声吼道，“你再给我说一句！” 看见程定邦确实被气得不轻，韩振华立马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程你干什么，人家靖泽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不靠你我的帮助做成今天这样，换一个人来还真不行，你不要鸡蛋里挑骨头！” 程定邦瞪了韩振华一眼说：“老韩怎么每次我一教训他，你就出来各种维护，你唱红脸有瘾是怎么着。” 韩振华自知理亏，立马转移话题道：“你别把怒火迁到我身上，你刚刚自己说的，要始终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现在的主要矛盾是谢家，矛盾的主要方面是矿难事故，不是裴靖泽，也不是我，你赶紧把部署下一步工作，这才是正事。” 程定邦听着韩振华递来的超级无敌大台阶，也不装了，直直地爬了上去。一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身上爆发出上位者的威严气息，沉声道：“同志们！今天能够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全都是我和韩副省长精心挑选，并且经过了一系列考察、考验的政治立场坚定、理想信念坚定、能力作风过硬的青年才俊。不瞒你们说，最开始我在全省范围内初步拟定了300多人的名单，在盐昌市的最初名单也有30多人。但是，只有你们几位，通过了考察和考验。” 程定邦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们，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你们，还是该向你们说一声抱歉。” 第55章 一辈子的选择!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宁伟站起来说：“能够得到二位领导的信任和培养，我们感激和庆幸都还来不及，何来的向我们抱歉一说，应该是我们对两位领导表示诚挚的感谢才对！如果不是二位领导多方斡旋、强势插手，我们几人怎么能这么快的当上手握实权的领导干部。” “宁伟同志，你进步的很快！”程定邦含笑看着宁伟说：“当初你们部长给我推荐人才的时候，我并不是很想接受。因为在我的固有思维里面，一直在部委机关成长的年轻干部是不懂基层实际的，贸然下放地方，很容易出问题。但是在你身上，我没有看到不懂装懂、纸上谈兵等错误，你能潜下身子入基层，能静下心气多学习，能不耻下问找经验，这些优点是很多部委机关下放的干部身上所不具备的。” 虽然宁伟在担任省委副秘书长期间曾经服务过程定邦，但今天听到省委副书记的当面表扬，他的呼吸还是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声音也略带颤抖地说：“感谢程书记的肯定，我一定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程定邦压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按理说，你们这个年纪、这样的能力，应该是在一线发挥自己的长处，安安心心地做一些实事的。但是因为我的原因和一些无法避免的客观因素，你们都非自愿的被圈进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之中。虽然以大家的智商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我还是要向大家说清楚，谢家并不是我的最终目标，韦康才是我要扳倒的那颗参天大树！由于韦康在千河省多年的经营，全省上下、各市各县都布满了他的爪牙，而其中最为严重的地方，就是他一直视为自留地的盐昌市。他从宁昭起家，一路干到省长，能力毋庸置疑，政治敏锐性也极高，可以说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其实以你们现在的级别，根本用不着那么早就做决定，但是情况所迫、形势所逼，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预期。” “矿难的发生，就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导火索的尽头是堆满火药的仓库，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能不能在韦康的重重阻拦下揭开真相，还百姓一片蓝天，谁也不敢打包票。” 说到这程定邦微微停顿，换上十分严肃的语气道：“为什么要先说这个，因为老书记要彻底退休了，韦康省长大概率会接任书记，而我能不能上省长，现在还不得而知。就目前的整体实力来讲，韦康高出我一大头，你们要想清楚，究竟是趁现在还没有沉底之前，抽身而退，还是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和我并肩作战，哪怕失去一切也要掀开黑幕！” 听着程定邦的话，在场众人沉默了，他们知道程定邦说的都是实话，赢了也许可以一步登天，但输了，就将粉身碎骨！关键的关键是，韦康的赢面比程定邦高的多的多！是一条路走到黑，还是及时退出以求自保，众人都在做激烈的思想挣扎。 这时韩振华发声了：“同志们，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也是事关你们政治生涯一辈子的选择。我劝大家认真地权衡利弊，千万马虎不得，不能脑子一热就做出选择。时间已经很晚了，程书记也需要休息，我们相互约定，如果选择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酒店餐厅用早餐。如果选择抽身而退的，明天就请你照常工作，不用再到酒店来了。当然，只要你未来还是真心实意地为人民服务，我们也会一如既往的在工作上给予你支持和帮助，” 程定邦接过话说：“韩副省长说的对，同志们，这是一次事关前途、命运的选择，我希望大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千万要慎之又慎。那就按老韩说的做，我先去休息了。”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 裴靖泽立马站起来接过行李说：“程叔，你的房间这么大，我睡个次卧不要紧吧？” 程定邦知道，裴靖泽是为了给王学勤留下独处的空间思考问题，于是笑骂道：“现在不嫌弃我打呼噜了？” “哈哈哈哈哈”裴靖泽笑道：“现在说不定是你嫌弃我打呼噜！” 看着二人一起离开，宁伟带头站起来对韩振华说：“那韩副省长，我们也就先去休息了。” 韩振华笑着点点头说：“别紧张，自己想清楚，我们敢给你们说实话，就是因为完全信任你们的人品和道德，我们清楚你们就算最后不选择我们，也不会去和谢家同流合污。放平心态，太阳会照常升起的！” 宁伟等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程定邦把裴靖泽拉到面前，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不错，更高了，也更结实了，至少看起来运动锻炼这一点没丢掉，继续坚持下去，这是命令！” 裴靖泽笑着说：“程叔，这儿又没外人，你夸夸我又怎么？每次见面都命令命令的，我听着都害怕。”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程定邦假怒道，“这是至理名言，要记在心里！” “好好好，我记住了！一定谦虚，一定坚持！”裴靖泽无奈地说。 程定邦看见裴靖泽脸上的无奈，有些于心不忍地说：“四年了，这四年你没有得到过我和老韩的任何帮助，一个人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工作，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认可，这一点，我向你提出表扬！说实话，上次得知消息，我临时改道去荣林乡督导的路上，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你没干好，或者说达不到我心里的预期，可是你小子没让我失望，不仅干了，而且干的非常好、超出预期的好！记住，不论官当的多大，不论级别升得多高，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裴靖泽肯定地点头，坚定道：“放心吧程叔，我一定做到！” “就你个人判断，明天早上餐厅里会出现哪些人？”程定邦抛出一个简单中带着复杂的问题。 裴靖泽挠了挠头，沉思片刻说：“说实话，其他人我都不是太熟悉，不好评价。毕竟这件事未来的发展方向谁都不敢保证，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您肯定是处于下风的，毕竟一个副书记想和省长掰手腕，差距实在太大了。但是王学勤县长我认为会出现，因为他在不知道我与韩叔的关系之前，就已经选择了和我并肩作战，也是我最早的一个战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认为他是一个坚定的马列主义者，我相信他！” 程定邦闻言拍了拍裴靖泽的肩膀说：“好了，先睡觉吧，我今天也确实是乏了，至于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56章 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一夜很漫长，韦康和谢家兄弟谈话到深夜才不安地睡去。程定邦和韩振华也睡得极不安稳，而王学勤等人，更是一夜未眠，唯有裴靖泽刚刚倒头就打起了呼噜。 早晨七点，程定邦被裴靖泽的呼噜声吵得实在没了睡意，起床到裴靖泽的小套间里掀开铺盖，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感受到异样的裴靖泽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看见身穿睡袍的程定邦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一头雾水的问道：“程叔，怎么了？” 程定邦没好气地回答：“怎么了？你个兔崽子，年纪不大，呼噜声却不小，打雷似的吵得我一夜没睡！说说吧，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这不很应该吗？要说赔钱，您早就破产了！”裴靖泽不仅不自责，反而理直气壮地笑着反驳：“小时候你每次到家里面来，明明有那么多空房间，却偏偏要和我挤一个卧室一张床。晚上那呼噜声简直绝了，比打仗声音还响，从小就让我深恶痛绝，我现在都怀疑，我打呼噜就是从小被你传染的。” 程定邦闻言大笑出声，然后说：“你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那我不是喜欢你，担心你夜里怕鬼才和你一起睡的吗？小时候天天求着我带你玩儿，现在不认账了？没良心的兔崽子！” “程叔，你这话可不对！”裴靖泽俏皮道，“你不仅是省委副书记，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能讲鬼神论！小心我告诉爷爷，让他打你屁股！” 程定邦听着裴靖泽的话，威胁意味满满地说：“不错，现在都学会找我的破绽了。不过我不怕，你要是敢在老爷子面前告我的黑状，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吃我老婆弄的红烧鸡了！”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论手腕谁能比过你呀，我认输还不行嘛！”裴靖泽一边穿衣一边说，“怎么着，咱俩去餐厅吃个早饭？” 程定邦抬腕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要不等我冲个澡再下去吧。”说完他双手环抱，表现出极强的自卫姿态。 裴靖泽看着程定邦的动作，不解地问道：“程叔，您从政这么多年，不敢说叱咤风云，但也可以说是经历了几乎所有的大风大浪，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却这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瞻前后顾呢？王学勤他们这群年轻人其实对事情的最终结果影响不大，为什么你要这么包容的给他们留时间考虑，甚至是有些不敢面对今天的结果呢？” 程定邦深邃的眼眸转过来看着裴靖泽，带着一丝解惑的腔调说：“这几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你以为他们是走了狗屎运，所以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全都上位县委常委吗？你以为王学勤是天选之子，所以才能在35岁的年纪就当上了县长吗？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们都是我和老韩花了三年时间精挑细选、尽心培养出来的人，为什么从最开始的300人筛选到最后的30几个人？正是因为他们经过了我和老韩一次又一次的试探、通过了一轮又一轮的考验！” “他们中的一些人，三年前还只是一个乡镇上的科级干部，正是因为他们通过了能力、作风、素质，特别是政治站位和理想信念的考验，所以才会坐火箭似的被一次又一次的提拔，最终当上了县委常委！但是现在，我要让他们所做的选择，是事关他们政治前途、甚至是一生命运的抉择，说实话，他们选择我们没问题，但是选择退出也无可厚非。” 程定邦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后把手搭在裴靖泽的肩头说：“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我和老韩选给你的战友，真正意义上的同志！一个人要成事、要成大事，光靠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身边有志同道合的人帮助自己、叮嘱自己、提醒自己，甚至是提点自己，这个人才能走的更远。我知道，以你现在身份、级别和年龄，是不会考虑这些长远之事的，但是我和老韩不行，我们必须为你的未来之路提早做打算。如果这几个人都能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与我们同那些黑势力做斗争，那大概率，他们的未来都会和你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成为彼此一生都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的同志！” 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裴靖泽在事业上才刚刚起步，甚至可以说还没有起步，但程定邦和韩振华已经为他选好了辅佐其上升的人。三年的时间，一位省委副书记、一位副省长、公安厅厅长，除了要处理日常纷繁复杂、事无巨细的工作和千头万绪的杂事，还要抽出时间在全省的范围内考察基层干部，并对他们进行试探和考验，只有通过一轮又一轮的选拔和考察，最终的人选才会被推到裴靖泽的面前。 因为裴靖泽的政治生涯不能有任何一个污点，所以这群人经历了怎样严格的考察和严厉的考验，裴靖泽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程定邦和韩振华选择的这几个人，无论是人品、人格还是能力、素质和作风，都是全省年轻干部中的佼佼者！他们一定和自己一样有坚定的理想信念，是真正为了人民群众服务办事的人民公仆！ 此刻裴靖泽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和震撼，他能够想象程定邦和韩振华在挑选这些人的时候下了多少功夫，又在这些人的培育培养上花费了多少力气！他看着程定邦深邃、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眼，恭敬地、诚恳地鞠躬道谢：“程叔，谢谢您和韩叔，靖泽一定会努力的工作，坚决不辜负你们的厚爱和希望！” 程定邦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把他扶了起来，然后严肃地说：“此事之后，不论胜败，你的身上都将永远被打上我的标签，五年之约未到，如果败了，你可愿承担后果？” “当然！”裴靖泽坚定地说，“五年不五年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如果这样的事情看见了都不管，那我和那些人渣败类畜生有什么区别！请程叔放心，我裴靖泽的理想信念不是纸糊的，没有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路见不平都要拔刀相助，更何况我们还是党员干部，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去斗争，那还有什么资格以干部身份自居呢！” “好！说的好！”程定邦大声说，“不愧是裴家的人，有志气、有骨气、有底气、有勇气！大丈夫当如是也！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餐厅看看，是英雄是狗熊，实践上见真章！” 第57章 马副总 酒店大堂的民国式大钟响起了报时声，时间来到了早上八点整，裴靖泽跟在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身后走进了山海大酒店的一楼餐厅。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用餐，氛围虽然不算吵闹，但也绝对算不上安静。突然一声呼唤传来：“程书记、韩副省长、小裴，我们在这儿！” 闻声寻去，宁伟、王学勤、黄亮、廖明、刘勇、钱鑫和孙浩然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刚刚出声呼唤的宁伟已经小跑过来，站在程定邦面前轻声道：“报告程书记、韩副省长，昨天谈话的人全部到场，一个没少！大家都认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是会受到人民群众拥护的，是家人亲属支持的，是上级领导肯定的！” 程定邦看着宁伟，终于露出笑容：“好，我们先过去一起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待坐定之后，程定邦说：“同志们，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你们做出了无愧人民、无愧信仰、无愧自己的选择。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我相信，在我们大家的共同努力、共同拼搏、团结协作下，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还全县、全市，乃至全省人民一片风清气正的蓝天！” 啪啪啪。宁伟几人轻轻地鼓起掌，同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昨晚也在犹豫、彷徨、挣扎中度过，究竟是选择保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是选择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硬着头皮和程定邦往深渊里跳，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思绪万千。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人民，选择了光明，选择了一条党员干部该选的正道！ 裴靖泽放眼看去，几位同志全都挂着熊猫眼，王学勤等人还掩嘴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玩笑道：“宁书记，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带同志们去了大熊猫繁殖基地游玩？” “此话怎讲？”宁伟一头雾水地看向裴靖泽，不知其话中深意，其他人也没有弄清裴靖泽这句话的含义，又因一夜未眠，皆是目光呆滞地看向裴靖泽。 “哈哈哈！”听懂裴靖泽玩笑深意的程定邦和韩振华小声笑了出来，程定邦先假怒，说了裴靖泽一句没大没小，然后向大家解释道：“他是说几位同志的黑眼圈稍微有点严重，我想大家肯定是一夜未眠吧，不过这也正常，事关重大，的确要考虑清楚。不瞒你们说，我昨天也被这个兔崽子的呼噜吵的一夜没睡！” 哈哈哈哈，现场的气氛终于被裴靖泽和程定邦的几句玩笑话逗的轻松起来。 “真是巧啊，大家都在！”就在这时，一声难听的公鸭嗓打破了和谐轻松的氛围。大家齐齐看去，就见韦康、谢清文和谢清武朝这边走来。 程定邦带头站起来，众人依次向韦康问好，韦康压压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说：“同志们继续吃，我们九点钟准时出发，先去高速路口迎接国家事故指导组的领导，再去县委会议室开会，向指导组汇报情况并讨论下一步工作。” 说完就带着谢家兄弟坐在隔壁桌，现场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不一会儿，韦康吃完站起身，程定邦带头站起来，一行人跟着韦康的脚步向外面走去。 九点一刻，宁昭县高速路口，一辆小车和两辆考斯特缓缓驶出匝道，停在了路边。一名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银发老人从考斯特上走下来，韦康等人快步迎了上去，与对方握手并问候道：“马副总好，实在抱歉，大过年的还让您亲自跑一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请领导责罚！” 看着这位平日里只有在7点钟电视新闻里才能看见的大人物，宁伟、王学勤等人脸色都涨红了，钱鑫和孙浩然更是激动的手抖不已。马副总没有多言，只淡淡说了一句：“韦康同志，多的话就不说了，我们先去事故现场看一看。” 韦康一愣，然后轻声问：“马副总，指导组反馈的信息不是说好了先去会议室听情况汇报吗？怎么突然又要去事故现场了？” “韦省长，指导组去哪儿不是由你们千河省决定的！”马国发轻喝一声，转身上车了。韦康反应迅速，立即向身后的人吼道：“快点上车带路，先去事故现场！” 韦康的专车上，谢清文不解地问：“领导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派马国发来指导组当组长，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儿做嘛！” 韦康沉声道：“清文，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说其他人来还好说，但现在居然是马国发来，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我建议你最好断臂求生！” 而另一边，程定邦的专车上却是另一幅景象，裴靖泽高兴地说：“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马国发马副总，那可是出了名的心里只有党和人民，工作办事从来都是严格公正、一心为公、不藏私心，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摆在第一位，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韦康、谢清文他们得狠狠地头痛一阵咯！程叔，这难道也是你斡旋争取的结果吗？” 程定邦摇摇头沉声道：“我没有向上级争取过，我认为韦康也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马副总究竟是领导点将还是自己争取来的，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对我们来说，总算是个好消息。” 这的确不是程定邦向上级争取的，韦康也没有胆子向上级开口让谁来不让谁来。千河现在的状况很复杂，老书记要退、韦康想接班、程定邦也想更进一步，最重要的是，高层已经看穿了韦康和程定邦的不合，所以这种时候，他们二人是万万不能向上级开口的，否则的话，开口的一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原因很简单，上级领导最需要的除了高质量发展以外，还有社会的稳定和权利的平衡！如果这种时候，谁想要利用事故来针对对方，打破稳定和平衡，那上面一定会先对谁动手。 程定邦不会犯这样的错，韦康自然也不会。那马国发的出现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自己要求和争取要来的，原因很简单，这位副总的心中只有人民，他只想让事故得到最妥善地解决，至于最后会得罪或者处理到哪个派系的人员，他不会去想，因为他做事从来只讲究问心无愧。 第58章 大隐隐于市 车辆在乡间村道飞驰，不一会儿就开到了马铁矿场。此时的矿场还展现出一幅热闹的景象。省、市、县三级事故工作组的同志还是现场争分夺秒地开展相关工作。 车队驶入现场，韦康、程定邦等人车还没有停稳车门就已经打开了，快步聚集到考斯特车门处，忐忑地等待着。 考斯特稳稳地停住后，车门缓缓打开，马国发走了下来，紧着跟他身后的，还有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中心主任宋宇盛和纪委第十室副主任陈卫东。 这阵容还真是豪华的有些过头了，虽然是重大安全事故，国家派出指导组到现场指导善后工作是常规操作，但一正一品大员和两位从二品大员的阵容，着实有些不同寻常，其中包含的深意无人能懂。对，天威难测、天意难猜！上面的领导究竟是如何考虑的，大家拿不准、想不透、也猜不到。 韦康站在马国发的左手边，指着不远处的矿井说：“报告马副总、宋副部长、陈副主任，那就是事故发生的矿井，当初被埋井下的20人已经全部死亡，事故发生的原因还在调查中。” 马国发点点头，对韦康说：“行了，韦康同志，你带千河省的同志们先去会议室等着吧，我们指导组的人自己在现场看看，了解一下详细情况，然后再去会议室碰头。” 韦康当然不愿意走，现场没人看着，谁知道马国发会搞出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出来，当即用柔和的语气说：“马副总，现场的情况比较复杂，没人陪着还真不好调查情况。这样，让同志们先回去，我留下来陪着您，给您做介绍，这样也方便您掌握情况。” “不用了，请你们先去会议室等着。”马国发的语气生硬了几分，头也没回地直接向前走去。 “韦省长，那我们先和领导过去了，有什么一会儿到会议室再交流。”宋宇盛和韦康打了个招呼，和陈卫东一起跟着马国发走了。 韦康站在原地，朝谢清文招了招手叫到身边，小声叮嘱了几句，然后对其他人说：“同志们，按照马副总的要求，现在我们先到县委会议室，等领导们调查完了再召开情况汇报会。”说完坐上了自己的专车带头离开，其他人陆续上车跟着韦康的车向宁昭县委驶去。 程定邦的专车上，裴靖泽耐不住性子地问：“程叔，你说这马副总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国家派来的指导组，却不让地方陪同，搞得跟‘四不两直’似的，莫非他想在现场自己找些证据？” “别胡说八道。”程定邦呵斥一声，想了想说，“我认为，马副总是觉得，如果韦康在现场陪同，讲的那些带有浓烈主观色彩的话，会影响他的判断。而且还有一层原因就是，韦康帮谢家说话，我不可能不出来挑刺，到时候调查变成吵架，他还得当和事佬出来平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嘛。” 一个简单的举动就有这么深层的两个含义！裴靖泽受教了，他又问：“那您觉得刚刚韦省长给谢清文交代了什么事情？” 程定邦笑了笑说：“你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那你也太让人失望了。现在换我来考考你，你觉得，韦省长说了什么事？” 裴靖泽直言道：“那还不简单，他肯定是告诉谢清文，让现场省、市调查组的自己人随时注意马副总的动向，一旦有什么突发或者意外情况，第一时间向他们通报，以便他们随机应变，做好相关准备。” 程定邦又继续问：“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第一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这个问题才是对裴靖泽真正地考验。 “什么都不做！”谁料裴靖泽竟脱口而出，“您今天才教了我稳定与平衡，现在韦康贸然出手，说好听点儿叫掌握领导动向，说难听点儿就是叫人监视领导。在马副总的心里，韦康会变成那个想要打破平衡的那个人，所以我们现在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只有这样，才能让马副总出手来维持双方的平衡！” 程定邦闻言大笑道：“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你的脑袋总是这么聪明，一点就透！说的不错，我们现在就是要沉默、要静默，仿佛置身事外、仿佛与己无关，最好能退到所有人的视线之外。韦康越是想要占上风，马副总越不会让他占上风，如此一来，至少在调查结果出炉之前，他就会一直站在马副总的对立面，这对我们就是最好的结果。” 裴靖泽点点头道：“明白了，大隐隐于市。看似我们一句话没说，一件事没做，但实际上，您却是用了一招借刀杀人！就是不知道马副总事后反应过来，会不会责怪你。” 程定邦闭上双眼说：“所以我们不能给马副总责怪我们的理由，该添柴加火的时候，还是得站出来给韦康上上眼药，甚至还要自己露出一些破绽，让韦康抓住不放进行攻击，否则如果天平过于倾斜的话，马副总会第一时间停手的。” 裴靖泽消化着程定邦的话，不一会车辆就开进了县委大院，从事故现场被打发回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会议室，各自按座牌的摆放入座后，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韦康给马国发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快要结束调查，自己好给领导安排午饭。马国发却说已经和现场的同志们吃过盒饭了，让千河省的同志在会议室稍作等待，指导组一会儿就来。 下午四点半，国家指导组的考斯特终于来了。韦康带队到院子里迎接，马国发听着韦康的介绍，挨个和前排的同志们握手，然后说：“行了，时间紧急，我们先进去开会。” 会场内，马国发、宋宇盛、陈卫东、韦康、程定邦、韩振华几人坐在主席台上，其余同志整齐地坐在下面。韦康看向马国发，见后者点点头，于是开口道：“同志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国家事故善后工作指导组领导亲临宁昭县指导工作！” 现场虽然人不多，但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开玩笑，那可是平时在小说里才能看见的大人物，巴巴掌不拍响一点都对不起自己。 第59章 小提问 马国发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停止鼓掌，直接点开面前的话筒开关说：“韦康同志，我们不是来调研的，也不是来考察学习的，我们是来处理事故后续工作的、是来擦屁股的，这有什么值得热烈欢迎的！死者尸骨未寒，事故尚未有个明确的定论，我们指导组却在这儿接受同志们的掌声？简直是瞎胡闹！我提议，在场的所有同志起立，为此次事故的受害者默哀三分钟！” 说完马国发就站了起来带头默哀，其他人见状不敢犹豫，也马上跟着站起来为受害者默哀。 将近四分钟，马国发才说：“默哀毕，请大家坐下。” 待现场的人陆续坐下之后，马国发抬手打断了韦康准备继续讲话的动作，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我先向各位传达两位领导对此次事故善后工作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 现场的人听到这句话，先是正襟危坐，然后打开笔帽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领导指示精神。不管是真心想记还是做做样子，至少场面上很看得过去。 马国发沉声道：“第一领导指示：宁昭县发生矿难，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教训十分深刻！事故发生在春节前夕，影响极其恶劣，责令宁昭县委处置好舆情工作，并第一时间做好伤亡人员及家属善后安抚工作，尽快查明原因，严肃追究责任，切实维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和社会大局稳定！” 马国发顿了顿，继续说：“第二领导批示：务必妥善做好相关善后工作，同时要尽快查明事故原因，依法依规严肃处理。要举一反三加强各行各业安全管理，对重点行业领域安全生产风险隐患严查密防，坚决防范重特大事故发生。” 马国发看着现场低头不语的众人，揶揄道：“怎么了？都不说话？我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看大家脸上的笑容不是挺灿烂吗？” 嘭！马国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你们宁昭还真是会找时候，大年二十九送给全国人民一个新春贺礼，更让领导们彻夜未眠！20人，整整20人，那是二十条人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笑得出来？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整整一天了，你们告诉我，你们干了什么工作，家属家属没有安抚好，原因原因没有调查好，连矿场公司的法人代表到现在还没有抓捕归案，宁昭县的公安局长呢？给我站起来！” 刘勇听着马国发的前半段话全是针对谢家的，刚刚准备幸灾乐祸，谁知下一秒自己就被点名，唰的一下就站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宁昭县公安局长刘勇。” 马国发没有给刘勇好脸色“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个矿场公司的老板为什么还没有抓捕归案？如果你能力不够，请你立刻打报告，换个有能力的人上来！” “报告马副总，不是我能力不够，而是...”刘勇说话间还看了谢清武一眼，便停止了发言。 欲说还休的架势让马国发更愤怒：“而是什么，直接讲！说错了不要紧，不敢说我拿你是问！” 得到尚方宝剑的刘勇当即道：“马副总，马铁矿场属于尚杰矿业公司，而这个尚杰矿业公司的法人老总杨尚杰是县委谢书记的妻弟，昨日事发后，王学勤县长命令县公安局组成专案组进场调查，我也第一时间命令专案组对杨尚杰进行抓捕。可是杨尚杰突然人间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我怀疑是有内鬼对他进行了通风报信，结果一调查，发现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在专案组成立后向常务副县长，也就是原公安局局长杨辉打过一通电话，时间很短，只有三十秒。而杨辉同志挂掉陈清源的电话后，立即给杨尚杰打了一个电话，时间更短，只有10秒。” 谢清武、杨辉闻言刚刚要反驳，就被马国发的一句其他同志不准说话给打成了哑巴。 “你是怀疑，他们二人对杨尚杰通风报信，导致嫌疑人躲过了公安的抓捕？”马国发问。 刘勇挺直了腰扬声道：“马副总，杨辉乃杨尚杰的同宗堂兄弟，而陈清源是杨辉一手提拔的亲信，偏偏这两个电话这么凑巧，在我命令组成专案组分安排好工作后，就击鼓传花似的打到了杨尚杰的手机上，随后他便消失了。我有理由怀疑，杨尚杰的消失，和上述两位同志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怀疑是怀疑，失踪是失踪，和你抓没抓到人有关系，但这并不是你的借口！”马国发突然发难，“我问你，你还需要多久能够把杨尚杰抓捕归案！” 刘勇假意挠头思考，实则看了一眼程定邦，见后者轻轻点头，刘勇知道时机成熟了，然后大声说：“报告马副总，我愿在此立下军令状，6个小时内将杨尚杰抓捕归案，如果失败，我主动辞去一切职务！” 马国发闻言肯定地说：“好！不愧是人民警察，身上还算有骨子血气，你去忙正事吧，记住，我只给你6个小时！” 刘勇姿势标准的敬礼后，便大步走出了会场。原来这一切，都是程定邦计算过后的安排，他知道马副总最喜欢搞先抑后扬这一套，要对韦康下手，那必定会先打击自己这边的人，最好的突破口，就是县公安局还没有抓捕到杨尚杰这一点，所以程定邦告诉刘勇，如果马副总拿他开刀，千万不能着急，要想尽办法攀咬住谢家的人，这样才能不让马副总感觉，或者很快的感觉到自己在借刀杀人。 马国发看着刘勇走出会场，继续说：“今天在现场调查，我听闻了一件趣事，不知真假，请在座的同志帮我辨别一下。据说荣林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竟然对很多东西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昨夜在和副书记裴靖泽的比试中败的一塌糊涂，请问有没有这回事。” 来了，终于来了！韦康听着马国发的话，知道这是要对谢家下手了，幸好他提前做了部署，否则的话还真不好应对。只见韦康轻轻点头，谢清文站起来回答道：“报告领导，确有其事！当时只是在现场做了一个小提问，没想到竟然传到了您的耳朵里。” “小提问？”马国发摇摇头说，“这可不是小提问，这是大考验！人民的事在不在干部的心中非常重要！一个干部如果连最基本的问题都回答不了，那人民群众还要他干什么？荣林乡的负责同志呢？站起来！” 第60章 倒反天罡的发言 林志远和谢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反观裴靖泽，却是昂首挺胸，站的笔直。单从双方的站姿和气势，就能看出谁是有底气的一方，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马国发先看了看林志远和谢斌，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裴靖泽说：“想必你就是昨晚的获胜者，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吧。” 裴靖泽感受到马国发炙热的目光，不躲不避，直视对方道：“报告马副总，我是裴靖泽。” 听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的语气，马国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愣了一秒，很快掩饰下来，继续问：“按理说你的职能职责只是协助党委书记主抓党务工作，为什么会对政府那边的情况这么熟悉？”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的话，知道按程定邦的指示，现在该自己给谢家上眼药了，于是说：“我四年前通过选调生考试，到荣林乡参加工作，那时我主要是协助副乡长谢斌同志做一些农业农村、招商引资、乡村振兴的工作，因为谢斌同志几乎不在乡里工作，所有事情都是我在处理。后来谢斌同志被提拔为乡党委副书记，我接替了他的角色成为分管副乡长，所以我对乡政府的相关工作比较了解。” 这年轻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地要给谢家穿小鞋。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话轻笑一声，然后问：“你对这次事故的发生，是怎么看待的？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的问题，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或思考，直接开口：“这次事故，县委、县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要承担主要责任！至于您问的事故原因，其实很简单，一个没有任何手续许可、任何证件批准、任何安全措施、任何消防设施的矿场，如果不出事那才是奇了怪了！” “您知道吗，尚杰矿业公司的所有矿场明码标价，伤残赔偿15万，死亡赔偿20万，他们把人民群众的生命看的如此低贱，低贱到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他杨尚杰是县委书记的小舅子，没有任何部门、任何单位、任何机构敢去找他的麻烦，我们尚且不论谢书记打没打过招呼，但是事实已经发生，摆在眼前的事情，我们不能不认！就家风家教、亲属管理这一方面，谢清武当县委书记，根本就不够格！” “我艹你...”谢斌暴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志远捂住了嘴。马国发眉头紧皱，转头向谢斌看去，语气不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谢斌被马国发的眼神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颤抖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马国发瞪着谢斌说：“我刚刚让其他同志在我问话的时候不要说话，你没有听见吗？你是谁？书记还是乡长？” 韦康、谢清文等人恨铁不成钢的向谢斌看去，马国发正准备找理由朝谢家发难，谢斌这时候还跑出来打助攻，真是老母猪吃猪脑补脑——蠢到家了！ 谢斌更是追悔莫及，眼神也不敢和马国发对视，低着头小声说：“我是乡长谢斌。” “我问你，作为荣林乡的乡长，乡政府的第一责任人，你对这次事故的看法是什么？”马国发问道。 糟糕，问谢斌这些问题还不如直接枪毙了他！谢家众人已经在心里祈求祖宗保佑了，他们很清楚谢斌的能力水平，一旦其胡说八道一通那可就惨了。 而谢斌的回答也当真没有让他们失望，只听谢斌说：“这次事故的发生主要是怪那些工人，他们不按照相关规定进行违规作业，才导致了矿难的发生。事后尚杰公司也积极地进行了安抚，试图进行赔偿，可是那些家属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所以才导致了杨尚杰的逃跑。” 好家伙，谢斌一番话讲出来，谢家人全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讲出了这么一番倒反天罡的话，梁静茹看见他都得闭嘴。 而裴靖泽等人的脸上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见过傻的，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弱智的。就算杨尚杰是你亲舅舅，也不敢在马副总面前这么黑白颠倒吧！ 马国发看着谢斌猥琐的模样，再听着他搬弄是非地回答，不怒反笑道：“那依你之见，这件事情现在该如何解决呢？” 谢斌看见马副总脸上露出的笑容，以为自己的回答令对方十分满意，于是更加大胆地说：“此次事故充分表现出农民矿工们严重缺乏安全意识，根本不懂安全操作流程，但是他们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不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同时我建议，取消对杨尚杰的追捕，请他回来对事故受害者的家属进行人道主义赔偿，如果杨尚杰能够和家属达成一致，解决好问题，我们也可以酌情免于对他的处罚。毕竟尚杰矿业公司每年为县里纳税还是很高的，我们不能一棍子打死，这样对县里的经济发展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谢斌完全没有注意到马国发的笑容越发阴冷，可坐在马国发旁边的韦康已经被这阴冷地气场给吓得打了个寒颤。 马国发带着笑容继续问谢斌：“那你觉得，在此次事故中，荣林乡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 此事谢斌感觉自己已经入了马国发的法眼，略带故意地挺了挺胸脯道：“此次事故，主要责任在矿工，其次责任在矿场，荣林乡党委和政府，确实也有一点监管不力的责任。不过，裴靖泽作为荣林乡前任分管副乡长，对企业的熟悉程度太低，是导致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之一。现任分管副乡长孙浩然，更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建议对于这两位同志要严肃处理，起码要免职，甚至开除公职！” 谢清武感觉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他知道，现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韦康提前做的断臂求生的安排，即使他万般不愿意，也只能这样执行，能保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马国发说：“韦康同志，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位基层干部，还真是让人充满了惊喜啊！请问是谁把他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的，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第61章 断臂求生 谢清武听着马国发的话，无奈地站了起来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宁昭县委书记谢清武，谢斌的提拔是县委组织部进行考察的，又通过了县委常委会讨论审议，并经过了任前公示，公示期间无人举报或反映相关问题，符合法定程序。” “符合法定程序。”马国发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谢清武的话，然后问，“他姓谢，你也姓谢，你们二人有没有亲属关系？” 你他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谢清武在心里暗自吐槽，马国发刚刚从事故现场调查回来，连谢斌裴靖泽的提问比试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还能不知道自己和谢斌的关系吗？ “报告马副总，谢斌是我的儿子。”谢清武硬着头皮回答，这是不争的事实，他没理由也没胆子说谎。 马国发了然地点着头说：“在谢斌同志的提拔程序上，你有没有插手、干预或是进行过其他违反组织原则的行动？” 裴靖泽听着这话愣了一秒，就算谢清武做了以上事情，他也不会在马国发面前承认，这话是不是问的太没水平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很快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也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随着谢清武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存在以上问题，马国发愤怒地拍案而起，先是转头瞪了一眼韦康，然后指着谢清武怒声问道：“你的意思，谢斌当乡长是众望所归、人民所盼、干部所愿咯？你听听他刚才所说的话，是一个干部、一个乡长能说出来的话吗！你对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赞同还是反对？你这个县委书记在提拔干部的时候，到底是公大于私，还是私大于公！” 马国发连环炮似的暴击，打的在场众人都心惊胆战，虽然很多人知道马国发愤怒地呐喊并不是针对自己，但是一个副总身上爆发出的强大气场和极具威慑力的阴冷气息，都让他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一个从基层一步一步过关斩将爬到高层的胜者，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个爱才育才、学徒众多的名师，一个斩妖除魔、惩奸除恶的刽子手，在暴怒时喷出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就连韦康、程定邦几人都被马国发的气场震得久久缓不过神来，旁人就更不用多说了，早已吓得如缩头乌龟一般低下了平日里高傲的头颅。 谢清武心里清楚的知道，谢斌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这个逆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是非颠倒的话，现目前唯有当着马副总的面实实在在的演一出挥泪斩马谡的戏码，才能平息他的怒火。至于谢斌，就只有暂时拿下进行一段时间的冷处理，待风头过后，再安排一个职位重新起步。 “马副总，我本人十分反对谢斌刚刚提出的解决方案。”谢清武想通之后说，“但是在谢斌同志在提拔任用上，我绝对是保持了一颗纯正的公心，并没有进行违规地插手和干预，县纪委也没有收到任何反映谢斌同志的问题线索，他的提拔符合程序。” 谢斌听见谢清武反对自己刚刚提出的解决方案，还以为自己老爹痴呆了，连马副总都微笑面对，显得十分满意，老爹怎么会反对呢？想着谢斌向谢清武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谢清武狠狠地瞪了谢斌一眼，暗示他不要插嘴后，继续说道：“关于这几天谢斌在事故现场的具体表现，我认为他在此次事故中应该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是第一责任！作为荣林乡的曾任分管副乡长、现任乡长，谢斌对自己引进的企业不关心、不指导、不检查，只管招商不管后续，放任企业违规作业，最终导致了矿难的发生，种种情况都说明，他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昨天晚上我和县委副书记赵博琨、组织部长张光华同志已经进行了交流探讨，准备给予其免职处分，免去其荣林乡副书记、乡长的职务，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此事还没有来得及上县委常委会形成最终决议。” 谢清武说完，现场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风光各异。谢斌觉得谢清武一定是疯了，马副总这么大的领导在现场，他不仅不帮自己说话，反而说了自己的一大堆错误，甚至还要撤了自己的职！别人还没亮刀，他就先把自己的头上赶着递过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裴靖泽的脸色则严肃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谢清武为了断臂求生竟然可以舍去这个唯一的儿子，纵然可以在事后重新启用谢斌，但免职处理将成为谢斌政治生涯抹不去的重大污点，对其以后的发展可以说是毁灭性的。谢清武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权位更高的谢清文，或者，是为了韦康？ 马国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淡如水的模样，你根本无法看穿他的真实想法，只听他带有一丝戏谑地说：“那荣林乡的其他领导，不知谢书记是准备何如处理呢？” 谢清武不知道马国发到底是怎么考虑的，看了一眼韦康，见对方轻轻点头暗示，继续说：“乡党委书记林志远和谢斌一样，作为主要领导，做免职处理；副书记裴靖泽，鉴于其在事故后的优秀表现，免于处罚；副乡长孙浩然，同样鉴于其的积极表现，给予诫勉谈话处罚。至于其他不涉及的同志，责令他们深刻汲取教训，痛定思痛、举一反三，扎实开展好自检自查和整顿整改工作。” “这么大的事故，谢书记是准备只追究乡镇一级的责任？”谢清武说完后，马国发一刻不停地继续发难。 谢清武没有犹豫，当即道：“这一点我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我作为县委书记，又是杨尚杰的姐夫，不论工作还是生活，我当然都是第一责任人，我会建议省里对我给予留党察看处分；王学勤县长刚刚上任不久，对工作不熟悉，且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主持搜救、善后和事故处置工作，取得了较大的成绩，建议市里给予他诫勉谈话处理。” 这样的安排，一定是韦康和谢家兄弟深思熟虑的结果。马国发不是喜欢搞平衡吗？那他们就主动打破平衡，韦康的人都受更为严重的处罚，而程定邦的人都轻处罚或者免于处罚，就看马国发怎么去调整已经倾斜的天平了。 不得不说这样做有很大的冒险成分，因为一旦马国发对韦康的自残动作不理不睬，那谢家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如果马国发为了平衡而主动出手，把攻击对象从韦康调整到程定邦，那他们的压力则会瞬间降低，也有了更多反击的机会。 第62章 来者不善 谢清武的话说完，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国发眯着眼思考了很久才说：“谢书记的处理方案，韦康同志你详细的记录下来，做一个参考，具体情况，等明天的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以后再说。” 韦康应声称是，马国发继续说：“县委宣传部的负责同志在哪儿？你们的情况通报发出以后，目前的浏览量是多少？网络舆情是否可控？针对可能爆发的舆情，做没做应急预案？” 廖明听到马国发点自己的名，心里是又激动又担心，第一次正面回答一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的问题，难免有些紧张。 他站起来稳了稳呼吸并在脑中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报告马副总，我是县委宣传部长廖明。情况通报于今日早晨8点30分用县委宣传部公众号发出，县政府的公众号第一时间进行了转发，截止今天下午四点钟的最新数据，浏览量为一百六十八万四千余次，转发次数为十五万三千余次，评论十七万八千余条，评论大多是表示沉痛和心疼遇难者家属的，暂时没有发现境外水军和极端评论，网络舆情目前在可控范围之内。针对可能爆发的舆情危机和各种可能出现的极端评论，我们制定了三个应急预案，都已上报了市委宣传部和省委宣传部。” 廖明的回答有点有面有数据支撑，让马国发十分满意。坐在一旁的程定邦也十分欣慰，自己三年的努力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马国发开口表扬道：“宣传部的工作做得很扎实，继续努力，务必密切关注舆情情况，特别是境外敌对势力的水军和极端评论，发现一起严处一起，坚决守住宣传阵地。” 廖明朗声回答道：“好的马副总，县委宣传部一定坚决贯彻您的重要指示精神，保证不让舆情失控。” 韦康见马国发的脸色终于缓和，立即见缝插针道：“马副总，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领导们应该已经饿了，而且很多同志都需要就餐吃药，您看是不是先安排晚饭，咱们吃了再继续。” 马国发抬腕看了看表，见已经快要七点，朝韦康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大会明天早上等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以后再开，让其他同志都回去休息，一会儿的会只要宁昭县的主要领导和荣林乡的同志参加。” “好的马副总，我马上安排。”韦康回了马国发一句，然后对着话筒说：“同志们，因为时间关系，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明天早上九点钟还在这个会议室继续开会，谢清武同志和王学勤同志留一下，其他同志散会。” 说完后，韦康朝谢清武招了招手，谢清武小跑到韦康旁边，韦康小声交代了几句，谢清武又跑出去追裴靖泽几人了。 韦康转头对马国发说：“马副总，县委食堂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那我们先过去吃饭，然后再回来开会？” 马国发点点头说：“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得赶紧把今天的高血压药吃了，不然被老婆子知道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韦康几人听着马国发的打趣发言，充满欢声笑语地带着他去了县委食堂。 晚餐严格按照规定准备，没有上酒也没有野味，简简单单的几个家常菜，马国发却吃的尤为满意。 众人都放下筷子后，马国发说：“好了，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现在回去开会，只叫宁昭的主要同志和荣林乡的同志参会，省、市两级的同志先回酒店休息吧。”说完带头走出了食堂。 韦康深深地看了谢清武一眼，对方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程定邦也看向裴靖泽，可裴靖泽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定邦内心哑然一笑，对呀，自己是行正事的一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要是为了人民，一切都不需要害怕！ 会议室里的座位已经进行了调整，参会的人除了主席台上的马国发、宋宇盛和陈卫东，就只有下面坐着的谢清武、王学勤、林志远、谢斌、裴靖泽和孙浩然。 乍一看，这六个人恰好是两个派系一边三人，马国发为什么偏偏叫这六人开会呢？他能这么了解宁昭县的政治格局吗？看来这位副总今天在现场调查的不是一般的仔细，对具体情况的了解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台下几人心里怀揣着不一样的想法打自己的算盘时，马国发开口了：“老规矩，我问话的时候，其他人别插嘴，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来了，马副总的招数要来了。相比裴靖泽等人的坦然和淡定，谢家三人内心既紧张又害怕，生怕一个失误葬送了前期的所有努力。 “林志远、谢斌、裴靖泽你们三个站起来。”马国发点名道。看似简单的点名，却让大家暗暗心惊，也证明了之前的猜测。马国发一定是在现场调查的很清楚，否则不会将这三人的名字记的如此清楚，甚至在前面，林志远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但是马国发却直接叫出他的名字，谢清武心想，这位马副总，来者不善啊！ 裴靖泽三人站起来后，马国发竟将上次在现场谢清文对几人提的几个问题又依次提了一遍，然后让三人抢答。结果没有丝毫的改变，林志远和谢斌只能回答其中的一个问题，而且回答的模棱两可。但裴靖泽却是回答的铿锵有力、仔细全面，从历史由来到目前的状况，可以说统统了如指掌，让马国发十分满意。 马国发继续问：“请你们依次讲讲对尚杰矿业公司的了解和看法，事实就是地讲。” 林志远耍滑头道：“报告马副总，我原是信访局副局长，今年年初才调整到荣林乡担任党委书记，所以我对尚杰矿业公司确实不是很了解，不敢鲁莽评价。” 马国发轻笑一声，没有理他，指着谢斌说：“你继续讲。” 由于坐在谢清武的背后，谢斌看不见谢清武焦急的眼神，他继续下午倒反天罡的作风，开口道：“尚杰矿业公司是县里的纳税大户，光是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就能缴税3万元。同时这个公司还十分支持乡村振兴工作，经常开展‘以购代捐’活动，实打实的为老百姓做了很多贡献。我引进尚杰公司后，他们还为荣林乡解决了很多就业岗位，说是模范企业也不为过。” 听着谢斌的胡说八道，裴靖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讪笑。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马国发也看见了裴靖泽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当即说：“看来裴靖泽同志有不一样的看法，现在请你说说，你对尚杰矿业公司的看法。” 第63章 真假尚杰公司 “我的看法恰好和谢乡长的看法完全相反！”裴靖泽开口就没给谢斌父子留希望，“尚杰矿业公司是一家横行霸道的公司，公司法人杨尚杰常年聚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充当他的打手，在矿产行业为非作歹，强买强卖的事情时有发生，抢矿产资源时还发生过多起聚众斗殴致人死亡事件，单凭这一点，杨尚杰就可以定性为组织、领导黑社会罪。” 谢清武和谢斌听着裴靖泽的话，都想立即开口进行驳斥和反击，无奈马国发已将不准插嘴的规矩立在了前头，只能用愤怒而视的目光瞪着裴靖泽来表达不满。 裴靖泽看着谢家父子的眼神，更来劲地说：“针对刚刚谢乡长所说的，我可以一个一个的把真实情况报告给领导听。尚杰矿业是县里的纳税大户这一说法完全是黑白颠倒，据我的调查，光是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就能给尚杰矿业挣超过千万的资金却只纳税3万，更别说尚杰矿业几乎是垄断了县里的所有矿产资源，还有酒店、商场等等产业每年合计要挣上亿的钱，可纳税却不足百万，究竟是纳税大户还是偷税大户，我想谢乡长自己心里清楚。” 裴靖泽感受到谢斌杀人般的眼神，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至于说杨尚杰支持乡村振兴工作，这更是纯属自己给自己戴高帽。路不好，运费就高，矿场的利润就低，怎么办呢？尚杰矿业便打着助力乡村振兴的旗号在他们有矿场的乡镇的修路修桥，工人全用当地的廉价年轻劳动力，可年轻人去修路了，地里的庄家怎么办呢？尚杰矿业干脆就把地里的庄家全给买了，还美其名曰‘以购代捐’。但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路修好之后尚杰矿业又通过多种途径去骗取、套取国家资金，把修桥修路的钱全都找补回来。” “至于提供就业岗位，那就更是厉害。前面修桥修路的廉价劳动力用完之后尚杰矿业就不再提供其他就业机会，唯一有一个机会是什么呢？就是在他的矿场当矿工，但是得提前和他签署一份合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工资日结300，残疾赔15万，死亡赔20万。但是几年来尚杰矿业从来没有赔过15万，为什么呢？因为人如果伤残了你得管一辈子，但死了就只用赔这一次，所以哪怕那些工人明明还有救活的希望，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让你死在井下，然后一次性赔钱了事。” “这么多年就没人闹过？”马国发疑惑地问了一句。 裴靖泽摇摇头说：“怎么没人闹，但老百姓怎么闹得赢呢？杨尚杰手里养着一群打手，县长又是他姐夫，这不是典型的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吗？你要来武的，他手下二狗那些亡命徒分分钟可以提着砍刀来和你拼命。你来文的，全县哪个机关、单位、部门敢不给谢清武这位青天大老爷面子，对于那些受害者家属来说，乖乖拿钱闭嘴就是唯一的选择。” 虽然此时已是深冬，但谢家父子听着裴靖泽的话，全身上下都已被冒出的冷汗打湿，心里不断地祈求马国发千万不要听进裴靖泽的话，否则整个谢家都将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学勤又一次被裴靖泽震惊了，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居然敢不管不顾的当着一位副总和当事人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即便你的背后有程定邦和韩振华，可是韦康毕竟还在现场呢，虽然没有参会，但其能量是不能不考虑的。 裴靖泽心里很清楚，如果当着马副总的面都不能把问题反映出来并解决，那这件事以后就更加难办了。他可以等，但宁昭的百姓不能再等了！ 虽然他现在这样做，很可能会让马国发收手去保持平衡，但他更愿意相信这位睿智的副总会为了人民而放弃平衡所谓的权利，因为权利平衡的目的，就是为了人民福祉，如果抛开人民去谈平衡，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马国发压压手示意裴靖泽坐下，然后说：“谢斌同志，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谢斌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被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马国发愣了几秒才站起来说：“马副总，裴靖泽纯属一派胡言，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马国发问：“那你说说，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真实情况就是他说的那样，行了吧！谢斌心里无能地怒吼一声，但没办法真这样回答，只得硬着头皮说：“尚杰矿业对宁昭县的贡献是全县人民群众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公司员工多，就造谣是杨尚杰养的打手，更不能因为矿场能挣钱就污蔑别人偷税漏税。更重要的是，尚杰矿业修桥修路是实打实干出来的事迹，至于什么骗取国家资金这件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是诋毁、是污蔑、是诽谤！” 马国发看了裴靖泽一眼轻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话，裴靖泽见状直接回怼道：“谢斌，你为了你舅舅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谎都敢圆、什么人都敢骗！哪一家公司的员工上班时间去赌场放高利贷，下班时间在酒吧夜店看场子，平时没事砍人玩儿的？就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每年每家纳税1.5万，但收入却有上千万，你觉得这正常吗？你觉得正常也没事，税务部门最终会告诉你正不正常。至于你说的最后一点，我问你，马铁矿场的地原本是什么地，现在是什么地？为了把修路的钱找补回来，你们连土地性质都敢明目张胆的变更，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出来的。” 听着裴靖泽的一字一句地反怼回来，谢斌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悄摸着办的手续，除了邱华和自己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乡上的其他人知道，连退休的老乡长都一直被蒙在鼓里，但现在裴靖泽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马国发看着谢斌的反应，就已经对事情的基本情况有了更加明晰的推断，他对现场最年轻的一位同志轻声说：“你就是孙浩然同志吧，请你说说，他们二人，谁在讲真话？” 孙浩然听着台上的人突然点名自己，紧张地站起来说：“报告马副总，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裴副书记所说的话是真的。” 咚咚咚，马国发正准备继续问话，会议室的门却被连续敲响，众人都非常不解，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跑来敲门，马国发更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说了声请进。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刘勇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小跑到马国发面前，敬礼道：“报告马副总，尚杰矿业公司老板杨尚杰在其公司一处矿场的矿井下被成功抓捕，正在带回途中，请您指示！” 第64章 黑与白 谢清武和谢斌闻言感觉天都塌了，杨尚杰被抓捕归案，那就代表着自己所种下的一切恶果都将自食入肚。特别是谢斌刚刚还在大言不惭的帮杨尚杰各种圆谎，现在杨尚杰被抓，一旦被警方突破他得到口供掌握了证据，那刚刚谢斌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最大的笑话。 裴靖泽面露喜色和王学勤对视一眼，二人知道谢家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杨尚杰这个谢家的钱袋子手中，必定有非常多的对于谢家不利的直接证据，只要撬开他的嘴，那谢家必死无疑！ 马国发看着刘勇因为一路奔跑和内心激动而涨红的脸，笑着点头道：“你的军令状立得不错，达到了该有的效果。但是我还要请你再立一个军令状，你自己说，多久能撬开他的嘴。” “这个...”刘勇闻言也有些为难，杨尚杰的嘴应该是最不好撬开的，因为他的种种恶行一旦被爆出，那他免不了吃枪子儿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万一抱着必死的决心保谢家，那可就麻烦了，好不容易才给马副总留了个好印象，要是现在吹牛吹大了到时候办不到，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马国发见刘勇有些为难，故意激将道：“人民警察面对犯罪嫌疑人都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地不敢冲锋，还怎么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刘勇还真吃这招激将法，脑瓜一热当即表态道：“报告马副总，明天事故调查报告出炉之时，杨尚杰的签名口供也一起送到您手上！” “好！这才是一个公安局长该说的话，去忙吧，祝你成功！”马国发给刘勇鼓了鼓劲，正准备让对方赶紧去进行工作，可裴靖泽却突然开口阻拦道：“刘局长，请您等等！” 在场众人一愣，这句等等可以是谢家的任何一个人为了拖延时间说，但偏偏敌对的裴靖泽让等等，那就说明他有办法帮助刘勇撬开杨尚杰的嘴了，可是这家伙手里能有什么东西呢？ 马国发颇为疑问地转头看着裴靖泽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裴靖泽直言道：“我有一些东西可以助刘局长一臂之力，帮他尽快撬开杨尚杰的嘴。” 马国发没有接话，瞬间满意地扬了扬头示意裴靖泽继续说。谢清武很想找个机会开口岔开话题，但无奈马国发的能量让他不敢做这样的事。 裴靖泽微笑着看了谢斌一眼，然后扬声道：“我在担任荣林乡副乡长的时候，因为工作中发现了很多有关尚杰矿业公司违规违法的证据，所以就找了个地方放了起来。里面有一些偷税漏税、违法圈地、无证经营的材料，这些材料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时任副乡长谢斌和乡党委书记邱华签字才办理的违法违规手续。我觉得拿着这些材料去，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你发现了这些证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交组织，而是自己藏着呢？这些东西在哪儿？”马国发平淡地问了一句。 裴靖泽听着马国发虽为平淡但是稍有不满的话语，姿态放得极低地说：“报告马副总，以当时的宁昭县的实际情况来说，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出去，那这些东西一定就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了，而且就连违规的地方也会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补齐或者掩盖、销毁，如果今天不是您在这儿，我根本不可能把东西拿出来。” “我当时发现这些证据之后，第一时间与还是县委副书记的王学勤县长进行了沟通交流，王县长和我都觉得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一定要找个保密、安全的地方保存起来，如果这些东西出了问题，那我们两人就真的成了整个宁昭县的罪人了。现在那些材料全部放在王县长的公寓里面，就等着今天这样的时机拿出来，才能发挥这些东西真正的作用！”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话里话外的暗示，终于明白矿难不仅仅是杨尚杰的事，而是整个谢家的事，按照裴靖泽的说法，谢家在宁昭多年一手遮天，早已变得腐败不堪，然而这还只是第一层。谢清文从宁昭离任后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已是盐昌市市长，而他的背后靠山，更是千河省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下一任省委书记的最有力竞争者——现任省长韦康！ 如此一来，谢家事件如何处理就将涉及到韦康和程定邦之间的政治博弈，如何处理这件事已经不是平衡和稳定的问题，而是一个爆炸性的难题，是一个事关一个省政治格局、政治生态、政治影响的严肃问题。 裴靖泽的心态很宁静，他知道马国发一定听得懂自己语言中的暗示，他也愿意相信这位从基层爬到金字塔顶尖的副总理还是那个一心为民的党员干部。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都不去管，那就不是马副总的性格和人品了。 现场除了马国发以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特别是谢清武，双脚微微发颤，脑袋上的汗更是止不住的滴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是炎热的夏天，因为他的模样根本不会让人和寒冬腊月联系起来。 马国发的内心在做激烈地挣扎，本来领导安排的带队领导不是他，可他看见这样的重大事故发生又不允许自己坐视不理，于是主动找领导申请带队前来指导事故后续工作。 临行前，领导单独和他谈话时强调：千河是经济大省、人口大省、资源大省，面临换届时期，千河省目前重要的就是稳定，事故就是事故，最好不要因为事故牵扯出其他一大堆事情，千河的稳定是第一位的，要平衡好千河的省一级干部，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此消彼长，下一步中央对千河的工作和人事有重大考虑，在此之前千河一定不能出事。 是遵循领导指示，还是遵照内心所想？马国发纠结了五分钟左右，才下定决心。不管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马国发沉吟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内心走，按照人民希望的路走！ 只见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重新焕发出色彩，语气高昂地说：“刘勇，你现在亲自到王学勤同志的公寓去拿相关资料，然后回到县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早之前一定要撬开杨尚杰的嘴，任何人敢予以阻挠，直接向我报告！立刻出发！” “是！”刘勇激动地高声回应，然后快跑出会议室，都没有顾得上拉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勇关门时留下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谢清武的耳边，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之门似乎和这个会议室的大门一道被彻底地关上了。 马国发看着台下的6个人，虽然3人为一组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可隐隐间已经能看见其中的黑白之分。 只是这黑的能有多黑，白的又究竟有多白呢？ 第65章 破而后立 马国发看着谢清武坐立不安的模样，知道对方已经心慌意乱甚至是心灰意冷了，他朝陈卫东使了个眼神，然后开口道：“同志们，今天的这个夜会开的很圆满，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家都累了一天，就不继续打扰大家休息了，现在散会。” 马国发说完便带头站起来往会议室外走去，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看着王学勤说：“王县长，你难道准备让我们三个自己去找酒店在哪儿吗？” 刚刚准备给程定邦打电话报告情况的王学勤听着马国发的话，立即踱着小碎步而来，边走边说：“对不起对不起，马副总、二位领导，我正在给驾驶员同志打电话，您三位请稍等，车一到，我带您们去入住的酒店。小裴，你给钱鑫打个电话，问问领导们的房间都安排好没有！” 裴靖泽听着王学勤的话，知道对方是有意要带自己一起去，于是接话道：“好的县长，我马上联系。” 很快三辆越野车就开到了会议室楼下，马国发和宋宇盛上了一辆，陈卫东单独上了一辆，王学勤和裴靖泽坐在排头的车上当向导，带着三位领导朝山海大酒店出发。 站在原地谢清武深吸一口气，他是县委书记，可马国发却跳过自己不管，反而让县长王学勤这个二把手去送他，这已经说明今天裴靖泽的话他全部听进去并且在心里已经认可了，他望着远去的汽车叹了口气，脑海中反思这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谢斌见谢清武站在原地神色迷茫地望着远处，便开口说：“爸，他们已经走了，咱们还不回家吗？” 谢清武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谢斌，细细打量一番后说：“斌儿，陪爸走走，反正也不远，咱们走着回去。” 谢斌看谢清武兴致不高，于是答应下来。谢家父子两人漫步在宁昭街头，因为是春节假期，虽然冬夜很冷，但街上的人很多，放烟花的、嬉笑打闹的、才从饭店吃完饭走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唯有落寞寂寥的谢家父子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到家后，谢家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谢清武语重心长地说：“斌儿，是我害了你，从小对你溺爱至极、放纵至极，以至于你的性格嚣张跋扈，经常目中无人。长大后明明你不是从政的料，可我还是非逼着你走上了这条路。现在看来，当初就让你去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该多好啊！” 谢斌终于听出一丝不对劲，他紧张地问：“爸，情况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时候了吗？应该还不至于吧，韦康省长不是还在现场吗，他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啊！” 谢清武无助地摇摇头说：“如果这件事是省内自己调查，那韦康有一百种方法把他按下来，但现在是马副总亲自带队来，嘴上说是指导事故善后处置工作，可实际上就是调查事故原因，然后弄一批干部下马，这样才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谢斌听着谢清武的话终于彻底的绝望了，他太子爷的身份也许从明天起就再也没有了，横行霸道、受人尊敬、狐假虎威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这让他不能接受，刚准备再让老爹想想办法，却被谢清武抬手打断。 “你记住，你就是你，与我无关、与大伯无关、更与韦康省长无关！”谢清武叮嘱道，“你和你舅舅平日里干的那些事情，一件都不要牵扯到其他任何人身上，就是你自己被他哄骗，然后鬼迷心窍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也就只有你和杨尚杰知道，邱华也是迫于你的压力才签字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再知道这些事情。” “按照你做的那些事情来看，最顶格就是严重违纪违法，不至于丢命也判不了多久，进去呆个几年就可以出来了。只要你能守口如瓶，不随意攀咬，韦康自然知道帮你运作减刑之类的事情，出狱之后还会给你一条生路，日子总归不会过的太差。”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自首？”谢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父亲问道。 谢清武突然严肃地看向谢斌说：“你记住，千万不能自首！自首的话韦康就不会管你了，甚至还会对你痛下杀手，你只能被纪委的同志带走，这是唯一能够让韦康管你保你的办法，哪怕不能减刑，出狱后至少还有一些钱用，不至于饿死街头。” 谢斌听着谢清武的话，有些听懂的点点头，谢清武看着儿子的模样，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语气稍缓地说：“行了，快去睡觉吧，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必须一字不差地执行，千万不要耍小聪明！” “知道了爸，你也早点儿睡。”谢斌点头称是，然后回了卧室，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不得意、不愉快全都狠狠地朝林颖发射了出去。 谢斌回房间后，谢清武轻声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时不用的手机，插上一张崭新的电话卡，给两个号码分别发了两条很长很长的短信，销毁了手机和电话卡之后，才回房间睡觉。 山海大酒店，马国发的套房内，这位在外万人敬仰的银发老人正在用极轻的声音向电话那头的第一领导汇报今天的情况，对方只是静静地听，不曾打断。 等到马国发说完后，电话那头才沉声道：“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而且还如此严重，那我们就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走之前我对你说的话是基于没有重大原则问题的情况下，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所以我收回我之前的话。同时我也同意你提出的建议，我代表中南海委托你，请你在现场临机决断处理好一切事务，记住，有时候如果不能保持稳定和平衡，破而后立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按照你的思路去做吧，我相信你。” “好的领导，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马国发恭敬地说，听着对方挂断电话后的忙音，马国发激动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石激起千层浪，宁昭县蝴蝶效应引起的飓风，也许会刮遍整个千河省了。 第66章 一网打尽 而在程定邦的房间内，裴靖泽把刚刚会议的内容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程定邦和韩振华听，当听到马国发的种种行为都比较偏向自己这边时，二人都露出了微笑。 “老程，你怎么看？”韩振华迫不及待地问。不能怪他沉不住气，只是因为马国发的态度和下一步动作对双方来说都太过于重要了，这是韦康派系和程定邦派系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是没有退路的决战。 胜者拥有了书写历史的机会，而败者只能从历史中除名。 程定邦稍作思索后，微笑着开口：“我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觉得胜算很大！第一，马副总让刘勇去审讯杨尚杰的那段话里，其实已经包含了他所作的决定。第二，马副总跳过谢清武让王学勤送他回酒店，就说明他已经在心里分出了黑白。第三，裴靖泽的每一句暗示马副总应该都听懂了，但他却没有搞平衡稳定那一套，说明他下定决心要为民做主，我猜现在，马副总应该已经给第一领导报告完了，并且得到了领导的指示。” “程叔（老程），你觉得领导会怎么指示？”裴靖泽和韩振华异口同声地问道。 二人很着急，因为马国发虽然已经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但最终决定权还得在第一领导的手中。第一领导对此事件的态度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究竟是为了大局的稳定继续搞平衡，还是为了人民的福祉放弃平衡一查到底，全在领导一念之间。虽然程定邦也不知道领导会怎么指示，现在问问也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好听的话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程定邦看着二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道：“天知道！圣意难测，领导具体是如何指示的，看明天马副总的态度就知道了！现在我们最大的任务是睡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程定邦以裴靖泽呼噜声大为由，将他撵去了韩振华的房间，自己则进卧室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好觉。 裴靖泽和韩振华回房后又聊了一会儿其他事，才慢慢睡去。 是夜，狂风怒、漫天雪，犬狂吠、人难眠，这所有一切的不宁静都在诉说着大事就要发生了。 次日清晨，所有人都在县委大会议室里坐着等待事故调查报告的出炉。 今天的会议从中央到地方，横跨好几级的领导干部全部参加，整个会场座无虚席，特别是宁昭县，所有的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全部被安排来参加会议，属于这几天参会人数最多的一次会议。 摆放着谢清武座牌的座位却一直空缺着，他迟迟未到。而主席台上，陈卫东也是一脸疑惑，面对马国发询问的目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根据陈卫东昨天安排去盯梢谢清武的人反馈，谢清武从昨晚回家之后就再也没出门，今天早上也只看见谢斌和林颖两人从家里出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进出。 裴靖泽看着谢清武的座位一直空着，再结合谢斌一脸惆怅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特别不好的感觉。 他有强烈的预感到，今天这个会议，谢清武应该不是迟到，而是要缺席了。 果然，会议要开始之前，刘勇在送来杨尚杰口供的同时，向领导汇报了一个爆炸性消息：宁昭县委书记谢清武，于家中割腕自杀。 由于他反锁了房门，所以谢斌和林颖并不知情，是血从房门流出房间后才被保姆发现报的警，警察赶到时，谢清武已经失去生命体征6小时了，经过系列现场勘察后，排除他杀可能，被判定为自杀。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有震惊、有错愕、有呆滞、有不解，但还有韦康和谢清文的淡然。县纪委的同志第一时间拿着杨尚杰的口供和矿难事故调查报告进来带走了嚎啕大哭的谢斌，谢清文坐在第一排面色难堪，怒骂谢斌不争气。 马国发坐在主席台上面色波澜不惊，九点钟一到，他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说：“同志们，本来应该直接开始今天的会议，但在会议之前，我想给极个别同志一个机会。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党对于反腐败的斗争一秒钟都不会停歇，反腐败没有休止符、反腐败斗争永远在路上！” “现在，请和此次矿难有直接或间接联系的同志，以及和谢清武、谢斌平日里一起做过违法违纪事情的同志，自觉地站起来到县纪委去自首，如果你抱有侥幸心理，觉得谢清武死了，一定查不到你头上，那咱们就试一试。现在自首，你依然享受一切有利的减刑条件，但如果最后是被组织揪出来，我保证你只会受到顶格处罚！路就摆在面前，你们自己选。” 马国发说完，现场安静的可怕，没多久赵博琨第一个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紧接着邱华、杨辉、张光华、陈清源、林志远几人也站了起来，陆续走出了会场。其余的一些小虾米看见几位大佬都出去了，于是也放下心来跟着走了出去，人满为患的会场立即变得不再拥挤，甚至空余了许多位置，由此可见谢家在宁昭的影响力有多么恐怖。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五分之三的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中央和省、市的领导，宁昭县的县局局长、乡镇书记和乡镇长，除了王学勤派系的人以外，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韦康的脸色随着站起来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而变得越来越阴沉，他从宁昭起步，虽然三十多年来一步一步当上了省长，却一直把宁昭和盐昌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今天这种情况，他如何能不心疼呢？这是他多年来的心血，现在被一锅端了，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谢清文的心同样在滴血，他的亲弟弟自杀了，亲侄儿即将被送进监狱，多年来培养的这么多县级干部全被一网打尽，可是他还必须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工作，如果有一点办法，他都不愿意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转头看向裴靖泽，此时他把这一切的罪责全都归咎到了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身上，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两人血债血偿。 第67章 合格吗? 裴靖泽看着谢清文充满仇恨的目光，知道对方不仅没有反思，还把所有罪责归咎到了自己头上，他无所畏惧地直视着谢清文，眼神里全是刚强之意，竟逼的谢清文自己躲开了目光。 马国发坐在主席台上对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他看见裴靖泽竟然敢无所畏惧地对盯谢清文，谢清文还害怕的转移了目光，内心暗暗叹了口气，黑的看来很黑，不过叹息完的瞬间又高兴起来，因为白的看来很白！ 马国发在此刻终于对裴靖泽发自内心的感兴趣起来，他觉得台下这个年轻人着实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秉性，爱才育才之心霎时油然而生。 “同志们，最后一分钟，如果有的人还要试图挣扎，请你珍惜最后的机会，一分钟之后我们正式开会。”马国发在台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他在看谢清文的反应，想要看看谢清文会不会站起来走出去，这一分钟是他留给韦康和谢清文最后的机会。 如果二人选择无动于衷，那就说明此二人隐藏得极深，至少今天进去的所有人都不能对他们产生影响，那么接下来的事才真正变得有意思起来。 会场里的人都端坐在位置上，连目光都不敢随意乱看，只有裴靖泽拿着笔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如果别人看得见恐怕会吃惊，他正在默写一首教员的诗，刚刚写到最后一句：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裴靖泽刚刚停笔，时间也到了，马国发环视一圈，见没有人再起身，便说：“时间到，现在我们开始开会。下面请国家事故处置指导组副组长、应急部副部长兼国家安全生产应急救援中心主任宋宇盛同志通报事故情况和事故调查报告。” 宋宇盛闻言朝马国发微微颔首，然后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按照会议安排，下面由我通报事故有关情况。今天凌晨，宁昭县马铁矿场重大安全事故报告由国家指导组、千河省事故调查组、宁昭县事故工作组共同编撰完成。” “经调查，事故共造成20名矿工死亡，事故原因系马铁矿场违规安排矿工下井作业，且无任何安全措施、防护和应急预案造成。矿场无市场监管局、消防局等部门颁发的采矿许可证和安全作业证，属于违规违法进行开采矿的典型案例。同时，马铁矿场并未在矿井施工范围内配备消防救援设施，导致事故发生时矿工无任何可以自救工具，更重要的是，矿场未对矿工进行安全培训和安全监督。” 宋宇盛顿了顿继续说：“调查查清事故暴露的主要问题是矿场严重违法建设生产，施工单位违法冒险蛮干，中介机构、监理公司故意弄虚作假，有关部门监管不严不实，地方党委政府失管失察。针对事故中暴露的问题，事故调查组总结了五个方面的主要教训：安全发展理念不牢固，统筹发展和安全存在严重偏差；汲取事故教训不深刻，屡屡重蹈覆辙；监管执法斗争精神不足，隐患排查整治质量不高；企业主体责任严重不落实，违法违规建设生产无底线；资源规划布局不合理，小型矿山安全条件差，通报完毕。” 听着宋宇盛的通报，下面的人全都低下了脑袋，虽然最后的人都不是谢家派系的成员，但是毕竟都是宁昭县的干部，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即便不是直接责任，也仍然觉得面上无光。 马国发脸上带着一丝怒意，看着底下坐着的人说：“你们宁昭县还真是个好地方，大年二十九的时候送给全国人民和中央领导这么大一个新年贺礼，你们有心了！” 马国发的嘲讽更让底下坐着的宁昭干部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立马钻进去躲着。 人报、新社等各大国内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这下宁昭县的臭名可谓人尽皆知，无论士农工商，这段时间最热的话题一定是宁昭矿难，真不知道宁昭的干部脊梁骨被全国的百姓戳成什么样了。 马国发看着底下人羞愧的模样，继续说：“你们自己看看，好好的一个会场，坐的稀稀拉拉、懒懒散散，为什么？因为有一半的干部都去纪委自首了！韦康、谢清文，这就是你们带的队伍，这就是你们的治下情况，你们对的起人民群众和组织的信任吗！？” 终于来了！韦康和谢清文知道，前面的一切都是铺垫，现在针对自己的发难才是马国发的最主要目的。在马国发的心中，一个谢清武和谢斌以及宁昭的那些小虾米，是不够格让他平息怒火的，虽然不能一次性拿下自己，但针对性的恶心恶心，让他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韦康率先站起来，对着马国发深深鞠了一躬：“马副总，我作为千河省省长，我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是我平时对基层的情况不够了解，光是注意把控宏观层面而忽略了调研基层的情况，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我深刻检讨，并请求组织给予我处分！” 韦康的话刚刚说完，谢清文也站起来说：“马副总、韦省长，承担主要责任的人应该是我。宁昭县是盐昌市的代管县，我作为盐昌市长，对于此次事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平时指导调研少、督导检查少，对下面的干部疏于管教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我深刻检讨，更诚恳地请求组织给予我严厉的处分！” 韦康和谢清文的话术都很有技巧，完全就是避重就轻，光说事故，不谈贪腐，试图把谢家在宁昭县的所作所为一笔带过。 可马国发怎么可能给他们二人这样的机会，他愤怒地重拍了下桌子，然后呵斥道：“你们两个不用抢，都是主要责任！宁昭县发生如此严重的塌方式腐败事件，你们一个省长一个市长，单单一句工作没有做好就能轻松解决了吗？韦康同志，宁昭县是你曾经工作的地方，也是你在政治上起步的地方，宁昭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塌方式腐败，你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你觉得你自己这个省长还合格吗？” 第68章 双保险 韦康感受着马国发的怒火，低着头说：“对不起马副总，我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请求组织处理。” 马国发没有理他，继续对谢清文说：“谢市长，你曾经也在宁昭县奋斗多年，在主要领导岗位上也干了很久，更重要的是，谢清武还是你的亲弟弟，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应该更关心宁昭、更注意宁昭、更监督宁昭，可是你呢？不管不顾、放任自由，我甚至可以说谢清武在宁昭的所作所为，你要承担一半的责任，不，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马国发用塌方式腐败五个字就把事件的发生提高到了一个顶天的高度，彻底破碎了韦康和谢清文想要轻飘飘躲过这个话题的美梦。 谢清文知道这个雷只能自己扛下来，只有这样韦康才有继续保自己的理由和动力。 他艰难地开口说：“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辜负了人民的信任，辜负了领导的信任，我甘愿承担一切责任，宁昭的事不仅仅是谢清武的事，更是我的事，我请求组织免去我的一切职务。” 韦康听着谢清文的话，明白这是对方准备扛雷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退缩下去了。 如果任由马国发接话处理，那可能发生的后果就要超出自己的预期设想了。 于是韦康假装愤怒地开口驳斥道：“你想的美，事故发生了你就想跑到一边躲清闲？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还是盐昌市市长，还是市政府第一责任人，你必须要把曾经犯的错弥补回来，给宁昭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你以为把你免职了你就可以彻底放手不管不顾了？你这是逃避、是推诿、是更加的不负责任！我告诉你，宁昭的事情，你必须要有一个坚决的态度和行动，彻底铲除一切毒瘤，把塌方式腐败和事故的后续工作处理好，这是你必须做得事情，也是对人民、对组织、对全县乃至全市干部的一个交代！” 马国发听着韦康的话，知道这是暗保谢清文的话语，虽然想反驳，但现在时机未到。 因为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指向谢清文，想要拿下谢清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直接顺着韦康的话说太过于明显，必须得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他们说动了放手，才显得更加真实。 正在马国发思考着怎么接话的时候，裴靖泽却主动站出来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台阶。 只见裴靖泽作为今天参会级别最低的人，从最后一排站起来说：“我觉得韦康省长的话非常有道理！” 马国发虽然不知道裴靖泽在想什么，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台阶，还是假装好奇地问：“裴靖泽同志，你是宁昭县的本地干部，请你代表宁昭的基层干部说说你的看法。” 裴靖泽扬声道：“宁昭县发生如此重大的政治性事件和安全事故，谢清文市长当然难逃其咎。但是，如今的宁昭，更需要安定、更需要发展、更需要稳定民心！如果现在换一个人来主持宁昭县的工作，我认为根本不合适，因为他不了解实情实际，很容易出现纸上谈兵的错误。” 看着马国发轻轻点头，裴靖泽继续说：“谢清文市长作为宁昭出身的干部，对宁昭县的情况熟悉，对此次矿难事故熟悉，对宁昭的整个干部体系熟悉，只有谢清文市长亲自主持一切后续工作，宁昭县才能用最短时间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和社会经济发展，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不应该把谢市长踢出局去，反而应该让他亲自挂帅，主持后续的一切工作，直到宁昭县的一切工作恢复正轨，才可放他离开。” 韦康闻言觉得裴靖泽就是天上降下个大傻子，他正愁没有好的理由保下谢清文，可裴靖泽代表宁昭县的本地干部发表的这番言论，无疑成为了最好的助攻。 在他心里，裴靖泽无疑是想让谢清文留下处理掉谢清武留下的烂摊子之后，再慢慢地秋后算账。 可真等到那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成为了省委书记，秋后算账的就不是裴靖泽、程定邦等人，而是自己了！ 谢清文的内心想法和韦康一模一样，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裴靖泽的想法和他们截然相反。 现在的所有证据都不能直接指向谢清文和韦康，但谢清文心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敌，只有将谢清文留下来，让他亲自插手宁昭县的事务，才能给他机会向自己出招，以至于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和线索，甚至能够直接牵扯到韦康，只有收集够了直接证据，才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毕竟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谢家，而是韦康！ 双方都以为自己才是螳螂，把对方当成了蝉，殊不知站在高处的黄雀已经洞察了双方的套路和心理。 马国发在心中已经分清了黑与白，只是他还缺少一把利剑来斩断毒瘤，就目前为止，裴靖泽的表现令他十分满意，此时为了达成自己目的而递上来的台阶也让他十分舒服，他决定就拿此事当做试金石，好好考察一下裴靖泽，看看是否能将他这位大好青年收入麾下，好好培养一番。 只见马国发稍作沉吟，然后说：“裴靖泽，请你谈谈你的具体想法。” 裴靖泽也不矫情，直接说：“我认为目前宁昭的情况并不适合新派县委书记，既然宁昭县本来就是市代管，那么市委市政府应该承担起责任，特别是谢市长应当首当其冲。鉴于目前宁昭县的干部大部分已经到纪委自首的实际情况，我建议，谢市长暂时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统筹协调各方资源，肃清塌方式腐败毒瘤，等宁昭县的工作秩序恢复正规、干部体系恢复正常之后，才考虑任命一个新的县委书记来开展工作。” 其实裴靖泽这样做，还有一个更隐秘的想法。既然谢清文要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那么他市政府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就要分散出去，这也就给了宁伟抢抓工作权的机会。 如果宁伟手段强硬迅速，等谢清文主持完宁昭县委工作之后，市里的干部和权力也被宁伟控制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谢清文就是空架子一个，拿下或者不拿下，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了。 这一招不仅是一箭双雕，更是一套双保险。 第69章 塌方式腐败 但谢清文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裴靖泽这样做完全就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屎！只要让他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那他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斗倒裴靖泽和王学勤，好慰藉谢清武的在天之灵。 马国发看着裴靖泽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再啰嗦：“既然宁昭县的干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们就必须充分考虑基层干部的意见建议，韦康同志、定邦同志、宁伟同志，你们三位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韦康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说了一顿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程定邦作为分管人事的省委副书记，也表示了支持。宁伟才是最受益的人，但他不能在谢清文面前表露出来，更重要的目的，是向马国发要一柄尚方宝剑。 只见宁伟面露难色，略带犹豫地说：“这个意见是不错，只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有一定的难处。我刚刚上任市委书记没有多久，对各方工作还不是很熟悉，如果谢市长去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我怕市里的工作，特别是市政府的工作我一个人干不好。” 马国发是何许人也，听着宁伟的话就已经猜透了宁伟的言外之意，当即表态道：“处理好宁昭县的事目前就是盐昌市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在谢市长入驻主持宁昭县委工作期间，你全权负责市委市政府的一切事务。我知道这样担子很重，但是没有任何条件可讲，如果在你主持工作期间，盐昌的工作出了半点儿岔子，你第一时间引咎辞职。” 看似强人所难、严格要求，其实马国发的一句全权负责一切事务，已经将直接插手政府工作的借口给了宁伟。 宁伟自然是喜不胜收，立马表态一定会扎实做好各项工作，坚决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期望。 除了宁伟外，裴靖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也是十分满意，心中对马国发这位一心为民的上位者增添了几分好感。 韦康听着马国发的话依然发觉不对，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 这也是马国发的高明之处，先等韦康给谢清文套了一个逃避责任的帽子，他便将计就计给了宁伟一个主持工作的幌子。 口子是你先开的，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更何况，在马国发面前，韦康才是百姓。 韦康暗暗吃下了这个哑巴亏，谢清文也只能顺着话题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我愿意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我一定会用全力处置好一切工作，不让影响继续扩大，尽快让宁昭的工作走上正轨。” 说完，谢清文转过身对着坐在旁边的宁伟说：“不好意思宁书记，这段时间市政府的工作就拜托您多费心了，我会给政府的干部打个招呼，让他们全力配合你。” 谢清文看似很配合，实际是在暗示宁伟，市政府的干部们没有我亲自打招呼，你根本指挥不动，千万不要抱有任何蚕食我权力权威的想法。 宁伟听着谢清文的暗示，笑着伸出手与对方握在一起说：“谢市长可要把握好马副总和韦省长给你的这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做到扎根宁昭、弥补宁昭、奉献宁昭，把谢清武塌方式腐败的毒瘤彻底铲除，还宁昭百姓一片和谐、文明、公正、法治的蓝天！至于市委市政府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宁伟让谢清文扎根宁昭，意思是你连宁昭县的事情都搞不定，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市政府上班了。 更过分的是，他当着谢清文的面让对方把自己亲弟弟的毒瘤彻底铲除，简直让谢清文又气又恨又恶心。 谢清文咬着牙回道：“有劳宁书记费心了，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操劳太久，毕竟市政府的工作事无巨细，到时候把你身体累坏了，我可就是盐昌百姓的罪人了。” 宁伟闻言拍了拍胸口说：“你看看，我身体强壮着呢，你先把宁昭县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想着怎么回市政府上班吧！” 看着二人斗嘴了几句，马国发才出声打断：“行了，有完没完，这是调查情况通报会，不是盐昌宁昭工作部署会，你们有什么事情下来再沟通。” 双方闻言都乖乖地坐了下来，马国发见状继续说：“进行下一项议程，请中纪委第十室副主任陈卫东同志通报目前纪委掌握的线索和立案情况。” 陈卫东对着马国发和韦康微微颔首，然后才开口道：“同志们，宁昭县的问题简直是惨不忍睹，甚至让人感到震惊和恐怖！我在纪委工作20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严重的窝案。” “从各方收集的证据来看，县委原书记谢清武从担任乡党委书记以来，就一直存在严重的违纪问题，特别是担任常务副县长到县委书记的这段时间内，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无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收受礼金，违规接受旅游活动安排，长期借用管理服务对象车辆；违背组织原则，在干部选拔任用工作中为他人谋利并收受财物；官商勾连，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工程承揽、行政审批、职务晋升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陈卫东的用词极为严重，然后他的通报并未停止，只见他喝了口面前的热茶继续说：“谢清武在担任副县级领导以后，更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宁昭县的副县级干部超过三分之一都是他的派系中人，县局局长有三分之二，乡镇党委书记和乡镇长有四分之一，全县实职正科的领导有一半的人都和他有数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截止目前，到县纪委自首的副县级领导就有原县委副书记赵博琨，原常委秘书长邱华，原常务副县长杨辉，原常委组织部长张光华，其中邱华和杨辉的性质最为恶劣，预估15年起步。自首的正科级代表人物有县公安局政委陈清源、国土局局长、规划局局长、发改局局长等等十几人，还有性质较轻的副科级干部也有二十几人。” 嘭，马国发听着陈卫东的通报，气得猛砸了一下桌子，然后怒声道：“这样大的塌方式腐败，建国以来也是从所未有的，你们宁昭还真是给全国干部群众们长了眼界！扪心自问，你们这些现在还坐在现场的干部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平时的组织生活会和民主生活会怕都是走了过场，不红脸不出汗，不说问题不得罪人，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对吗！” 第70章 只是推荐 马国发的声声质问让底下的宁昭干部们全都红了脸，他们都认为谢家的船翻不了，宁昭县的天也变不了。 所以平日里觉得没有对谢清武俯首称臣、溜须拍马就已经做得很好了，完全忘记了作为一名党员应该履行的政治责任。 唯有裴靖泽、王学勤等平日里敢于斗争、勇于拒绝的几位同志在此时挺直了腰杆、抬起了胸膛。 他们切实履行了一名党员、一个干部应该履行的一切责任，虽然斗争道路是崎岖的，但他们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搏来了美好的明天！ 马国发看着裴靖泽几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坐姿和表情，内心也是一喜，看来这几位干部是真的很白！ 马国发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同志们，唐太宗李世民有一段名句，我想分享给大家。”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宁昭县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被矿难事故和腐败案件拖累的够惨了，我希望在座的同志们都不仅能以案为鉴、以案明纪，更要做到以案促改！” “要以矿难事故为镜，要以谢清武案件为镜，要以自己的过去为镜，从历史教训中痛定思痛、举一反三，深刻汲取教训的同时认真的思考、自省、自检，要充分认识到不作为就是最大的惰政懒政，就是最大的腐败！” “人民和组织把你们提到领导岗位上，是需要你们做实事、实做事，做正事、真做事！而不是面对困难就躲、发现问题就逃、苗头不对就避！” 马国发越说越激动，宁昭县的事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基层的情况并没有站在中南海时看到的那么美好，基层的干部更多的都在溜须拍马、尸位素餐，认真做事、做实事的干部太缺乏了。 想到这儿他不自觉的看了裴靖泽一眼，发现裴靖泽正低头快速地记录着自己的讲话，突然内心一动，爱才之心越发强烈，最终没有忍住开口道：“按理说我不应该干涉基层的工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向宁昭县委推荐一个人才。” 现场的人闻言都激动地左看右瞧，甚至内心在幻想是不是自己入了这位庙堂人物的法眼。 只有程定邦知道，裴靖泽的机会来了，这是一次完全凭自己工作能力和过硬作风争取来的百年难遇的大好机会。 作为主持宁昭县委工作的市长谢清文眼皮跳个不止，但他还是恭敬地接话道：“请马副总指示，我们宁昭县委一定坚决执行您的决定！” “不是决定，是推荐！”马国发摆摆手说，“这几天的接触和工作中，我发现荣林乡党委副书记裴靖泽同志政治立场坚定、工作能力突出、纪律作风过硬，关键是他对荣林乡和马铁矿场的情况很熟悉，非常适合接手下一步荣林乡的具体工作，所以我向宁昭县委推荐裴靖泽同志担任荣林乡乡长一职。请记住，这不是我的意见建议，更不是工作安排，只是我个人的推荐，宁昭县委可以考虑，也可以不考虑，一定要结合实际情况决定。” 裴靖泽纳闷地望向马国发，不知自己如何就得到了上位者的青睐和厚爱。 但是很快他就结合马国发这几天的话语和行动想通了，马国发一定是对自己起了爱才之心，有意想要培养自己，如果未来得当，还想将自己纳入麾下。 裴靖泽内心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马国发的“王学勤”，连套路和步骤都和程定邦、韩振华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自己恐怕得让马副总失望了，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再属于其他任何派系，出生时他的身上就已经烙下了一辈子抹不去的政治烙印。 谢清文内心极度不爽，马国发的一番话等于间接给了裴靖泽一张免死金牌，自己下一步要针对裴靖泽下套就必须足够把对方置于死地，如果不能一击毙命的话，裴靖泽就有了重生的机会。 更何况虽然马国发说只是推荐不是命令，但是堂堂一个副总的推荐，自己一个小小的正厅级市长敢不听吗？不听才真是自寻死路了。 谢清文稍愣片刻，立即带着笑意回道：“马副总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几天我也发现了裴靖泽同志的才干。不瞒您说，就算您不推荐，裴靖泽同志也已经是我心里的荣林乡乡长第一人选，我认为这个职位非他莫属！” “只不过...”谢清文话锋一转，略带为难地说：“裴靖泽同志刚刚提拔乡党委副书记才一个月，马上又提成乡长，会不会让群众有其他不好的想法？是不是先让他代理乡长一段时间，然后才按照程序提上来？” 这招鸡蛋里挑骨头是谢清文没办法的办法，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他还是想努力努力，万一成功了呢？ 毕竟你马国发说的是推荐不是命令，更要求宁昭县结合实际决定，话是你自己说的，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清文同志，开展工作不要太死板！”谁料这时程定邦又一次半路杀出。 今天的会议他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因为事故和贪腐案件的证据确凿，而且马国发明显偏向裴靖泽，所以他一直放心的坐在一旁看戏。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说话不行了，谢清文看似是询问的征求意见这一招弄的马国发很难受，毕竟马国发已经说了只是推荐，不是意见建议，更不是工作安排，这时如果接话，就有了前后相悖的矛盾。 程定邦看着谢清文扬声道：“事故伊始，是裴靖泽同志坚持在一线配合王学勤处置相关事务，接着他又配合公安机关打掉了尚杰公司的黑恶势力团伙，最后更是给纪委和公安提供了大量的真实证据帮助纪委和公安破案，我请问你，他是不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功臣之一？” 谢清文无奈地点点头，程定邦说的全都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程定邦继续说：“在任用裴靖泽同志的推荐上，我完全赞同马副总的意见。首先，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能力和纪律作风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次，裴靖泽同志从副乡长到乡党委副书记只是进一步使用，并不是提拔；最后，他在矿难事故和反腐败斗争工作中有这样重大的立功表现，破格提拔也是符合条件的嘛！” 第71章 你送送我 程定邦的话语还没落地，韩振华立即接着说：“诶，程副书记这话我爱听！我们干公安工作的，就是主打一个赏罚分明，如果你犯错了，那没说的，必须严肃处理，严重点儿的一撸到底或者直接丢纪委。但是你立功了，那更没说的，必须奖励，该嘉奖嘉奖，该评几等功就评几等功。破格提拔又不是违规提拔，这是付出辛勤的人应该得到的认可。” 谢清文面对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联合攻击还是不甘心地说：“可是裴靖泽才刚刚担任实职副科级半年多一点，时间上是不是太匆忙了，而且他还没有满25周岁，是不是太年轻了？” “不超出常规还叫什么破格提拔？”程定邦直接怼了回去，“谢市长，你也是曾经被破格提拔的干部之一，你担任正科级领导才两年不到就提拔成了副县级领导你忘记了吗？怎么着，难道你破格就行，别人破格就要不得？” 韩振华赶紧帮腔道：“就是，你这种思想要不得，中央一再提倡要大力起用年轻干部，不满25岁不代表人不稳重、不成熟，更不代表工作能力不行。萧华13岁就是团县委书记，17岁就当上了师政委，陈海松也是20岁就担任了军政委，101同志28岁就已经是军团长了，这些不是年轻干部吗？不能对年轻干部有歧视，这样是要不得的！” 程定邦和韩振华一唱一和，把谢清文怼的说不出话来，韦康见势不妙，生怕再引出其他事端，立刻圆场道：“定邦同志和振华同志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认为裴靖泽同志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和要求。清文同志，这件事你们宁昭县委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荣林乡的发展拖不得，要尽快配备齐领导干部开展工作。” 谢清文朝韦康投去感激的目光，韦康用亲自表态来解了他的围，不然真不知道自己会被程、韩两个老狐狸带跑偏到哪里去。 稍稍缓神，谢清文才说：“好的韦省长，既然几位领导的意见都很统一，裴靖泽同志的表现又有目共睹，那我下来后第一时间召集同志们开个会研究，争取第一时间把荣林乡的班子配齐。” 马国发这时才开口道：“不仅是荣林乡的班子，宁昭县的班子也要尽快配备齐，要有等不起、拖不得的紧迫感，时不我待同志们，宁昭县的发展还等着你们去努力呢！” 马国发正准备说话，秘书拿着电话跑到他旁边耳语了几句，马国发接过电话“嗯”了几声，然后说了句领导再见。 把电话拿给秘书，马国发才继续说：“同志们，我被安排了其他重大任务，必须马上赶回京城，事故指导组从现在开始正式撤出宁昭县，后续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韦康和谢清文听着马国发的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一秒钟又隐藏下去恢复了严肃。 马国发站起来和韦康等人握了握手，嘱咐了几句，然后朝人群中喊了一声裴靖泽。 裴靖泽听到马国发的呼唤立即快步跑上前去：“马副总，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马国发没有接话，反而对韦康说：“你们千河省委要尽快把事故调查报告和处理结果上报政务院，我们走了你们也别待着了，尽快回去恢复正常工作。宁昭县有谢清文同志主持工作就够了，木匠多了房子歪，这个道理你能懂吧？” 韦康恭敬答：“好的马副总，我马上安排，今天省委和市委工作组也统一撤出宁昭。” 马国发点点头，然后说：“大家都别送了，来的时候在高速路口迎接已经是违反规定了，现在走了可不能再让我犯错误。裴靖泽，你送送我就行。” 站在旁边被晾了一分钟的裴靖泽闻言也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副总亲自点名让自己送他，这是何奇的荣耀！ 在旁人羡慕、嫉妒还带点恨的目光中，裴靖泽稍慢马国发半步，陪着他慢慢走远。 马国发看见裴靖泽有尺度又懂规矩的慢半步的步伐，却稍作停顿，主动和裴靖泽并肩而行，开口说：“不知怎么回事，你身上总是能让我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裴靖泽微笑着回答道：“可能马副总是从我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吧。” 裴靖泽回答得很有技巧，他知道马国发看上了自己的能力和作风，所以这句话看似是在自夸，实际上暗地里拍了一下对方的马屁。 “你这个同志倒是不谦虚，你知道我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吗？”马国发也被裴靖泽的回答逗乐了，笑着反问道。 “不知道。”裴靖泽回答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您一定是一个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干部，因为从你手上拿下的干部是目前同样位置的领导人里面最多的。” “嫉恶如仇、绝不妥协，这八个字是我对于腐败和一切歪风邪气的坚定做法，我想您也一样，但是您比我更成功，因为你坚持到了现在，我目前还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话，满意地点头道：“邪不压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最后的胜利往往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更要坚持到底！” 裴靖泽听着又教导又鼓励的话语，激动地说：“请马副总放心，我一定朝着最后的胜利而坚持努力！同时也非常感谢马副总能够向组织推荐我，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做出成绩，让宁昭的老百姓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以此来回报您的提携之恩！”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保证，确有一瞬间看见了自己二十多岁的模样，他拿出私人手机说：“靖泽同志，我们互留一个电话号码如何？” 副总主动和自己交换号码？裴靖泽心脏狂跳不止，拿手机的手因用力过猛导致抖得有些厉害，但嘴上还是快速地说：“荣幸之至，马副总您说，我给您拨过来。” 二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了等待的考斯特旁边，马国发主动伸出手和裴靖泽相握：“裴靖泽，我记住你了。今日留了号码，未来迷茫、惆怅、困惑之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管我再忙，都会抽出时间给你回过去。” “谢谢马副总关心厚爱，靖泽一定不会让您失望！”裴靖泽恭敬回道。听着马国发这句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回电话的保证，心脏又一次忍不住狂跳不止！ 马国发抽回手掌，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小子很对我的胃口，临行之际送你一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望君牢记！” 第72章 两头难 虽然马国发的车已经走远，但他振聋发聩的话语却震荡着裴靖泽的内心，使他久久不能平静。 这句话深刻又直白地表达了马国发这位高居庙堂的副总对裴靖泽这个基层年轻干部的提醒、鼓励和厚爱！ 裴靖泽目前只是基层的一个乡党委副书记，虽然马国发在会上推荐他破格提拔为乡长，但在马国发的眼里，裴靖泽还是最基层的乡干部。 但他竟然送了裴靖泽一句这么大格局、大胸怀、大理想的至理名言，说明他已经看透了宁昭县的政治博弈还远远没有结束。 随着人在事业上的得意，在职级上的晋升，很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使命。更何况，谢清文亲自到宁昭县委主持工作，裴靖泽的日子一定是不好过的。这也就是他为什么送给裴靖泽这句话的原因。 今天领导突然打电话让马国发结束指导工作带队回京城，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高层对韦康的工作十分不满意，甚至已经准备对他动手了。 目前让马国发走，多半是高层的权宜之计。韦康的后台一定在京城多方游说帮他斡旋，高层则将计就计撤回指导组。 主要目的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麻痹韦康和谢清文，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把所做的那些脏事烂事暴露出来，才有对他们动手的机会。 裴靖泽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一位相处仅仅几天的领导，居然送给了自己这样的话，说明自己的工作是得到了认可的。 但是前进的道路依然曲折无比，谢清文主政宁昭县，代表着一位真正的政治高手会直接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且一定会处处针对自己，这将导致自己很有可能一件事也推进不了。 只要自己永远站在国家和人民的立场做事情，就一定能够扫除一切害虫，全无敌！ 裴靖泽想着事情慢慢往回走，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看见是王学勤打来的电话，他迅速接通放到耳边：“王县长，有什么指示？” “靖泽同志，谢清文市长要在县委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研究安全事故相关，邀请你列席会议，请你马上赶到会议室来参会。”王学勤的声音传来。 裴靖泽轻笑着回答：“好的县长，我马上赶到会议室。” 裴靖泽挂断电话加速朝会议室走去，却恰好遇到韦康的专车直直向自己的方向驶来。 在经过裴靖泽身边时，司机放缓了车速，韦康隔着车窗冷笑着朝裴靖泽点了点头，像是挑衅，又像是不屑。 裴靖泽也对着韦康轻轻点头表示回应，不过他脸上的笑容确实无比灿烂，打了大胜仗还不准人笑容灿烂一点吗？ 可这次虽然彻底打破了韦康对宁昭县干部人事的把控，但毕竟还没有牵扯到韦康和谢清文二人，特别是谢清文依旧稳坐市长之位。 想到这裴靖泽又有些挫败感，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裴靖泽在心里说，然后不再管韦康，继续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因为谢清武自杀，赵博琨、邱华、杨辉、张光华等几名常委都已经去纪委自首了。 现在宁昭县的常委就只有县长王学勤、纪委书记黄亮、政法委书记周波、宣传部长廖明和武装部政委蔡自强。 会议室里，有关机关单位和部门的暂时负责人也坐在里面。为什么讲是暂时负责人呢？因为很多单位的“一把手”也都乖乖去纪委自首了。 谢清文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放下正在笔记本上写字的笔说：“按照省委安排，我从今天起正式入驻宁昭县，主持宁昭县委一切工作。今天先和几位常委同志见个面，重点是研究讨论矿难安全事故的下一步处置工作怎样开展。” “今天我们同时邀请了荣林乡的副书记裴靖泽同志参加会议。主要是因为他对荣林乡的具体情况比较熟悉，更对这次事故的情况很了解。” “最主要的是，根据马副总的推荐、省委程副书记和韩副省长的有关指示精神，县委准备破格提拔他担任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谢清文的话说完，那些前几天没有参加会议的干部全都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朝裴靖泽看去。 裴靖泽和谢斌之间的矛盾整个宁昭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偏偏裴靖泽的仕途上升却又和谢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第一次是谢清武亲自考察提拔裴靖泽接替谢斌担任了荣林乡副乡长，后来由于谢斌当了乡长，裴靖泽又顺势接替当了副书记。 现在，谢清武尸骨未寒，谢斌刚被纪委带走，谢家派系领头人又亲自宣布要破格提拔裴靖泽担任乡长的消息。 明明他才是实力、势力更为弱小的一方，现在却斗的谢家这棵参天大树就要轰然倒塌。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裴靖泽在与谢家的战斗中一次次取得颠覆性的胜利？众人不由的思索起来。 谢清文继续说：“今天在场的常委先投票，如果一致通过，那裴靖泽同志就正式参加会议，至于其他手续嘛，让组织部的同志尽快完成。” 谢清文说完不理会其他，直接举起了手。对于这一情况，王学勤等人本来就是喜闻乐见的，也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谢清文看了一眼举手的几人平淡地说：“好，全票通过。进入第二个议题，就县委县政府的工作进行分工。” 重头戏终于来了，这次进去了那么多县委常委，谢清文不可能让王学勤的人把这些位置填上，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人提到这些重要的位置上来。 但是如果他一直把市里的骨干力量下放到宁昭县来和王学勤斗争，那宁伟在市里抢权的工作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是一个两头难得问题，人不能既要又要，谢清文想要死死地抓住宁昭县的主动权，那就一定会失去在市里的某些优势。 第73章 这是乡党委副书记? 了解谢清文在干部人事使用上的为难，王学勤在收到裴靖泽的眼神暗示后说：“不知道谢市长对宁昭县的干部使用有什么意见建议？” 谢清文听着对方上赶着递来的话，知道人事捉襟见肘这件事是瞒不住人的，于是开口道：“现在县里几个重要岗位空缺，我们得考察一批政治上、作风上、能力上都过硬的干部来尽快进入工作岗位，确保县委政府的高效运转。” “既然省委决定由我暂时主持宁昭县委工作，那我就得担负起责任，更要对全县干部群众负责。基于此，我会向市委建议，调任市政府秘书一科科长段正平同志、市财政局办公室主任范维建同志、市发改委体制改革综合科科长周海波同志到宁昭县工作。” 谢清文的话说完，裴靖泽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上面三位同志都是谢清文这几年来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特别是段正平就是他现在的文字秘书。 常委空了四个名额，谢清文一口气就推荐了三个干部，这是想把窟窿全都给填补上啊！ 谢清文不顾其他同志脸上的各种表情，继续说：“至于宁昭县的干部提拔任命，除了裴靖泽同志的提拔特事特办以外，其他人员的任命全部冻结，等县委政府的班子补齐之后，再一起上会讨论。” “在新任领导到岗之前，无论是县级机关还是各单位各部门的负责同志都直接向我汇报工作。当然，该给学勤县长报告的，也必须要报告。” 谢清文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关于干部人事的问题就讨论到这儿，下面我们开始重点研究矿难事故的处置工作。” 明面上说是讨论工作分工问题，实则自己推荐了三个干部，还顺带手冻结了全县的人事提拔任命。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要求所有单位部门的负责同志直接向他汇报工作，这完全就是赤裸裸地夺权。 裴靖泽无语地摇摇头，这还是讨论吗？这就是你谢清文的一言堂！你以市长的态度发号施令，现场坐着的人谁敢不从？ 余光瞄见裴靖泽的摇头动作，谢清文直接点名道：“裴靖泽同志，你作为荣林乡的乡长，请问你对后续处置工作有什么见解。” 裴靖泽听着谢清文略带不屑和挖苦的语气，不恼不怒，平静的把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此次宁昭县矿难重大安全事故，震怒四海，第一领导和第二领导都亲自做出指示批示，国家指导组赶赴现场指导工作，虽然现在指导组撤走了，但是我们后续的处置工作依旧马虎不得，甚至要做的更好才行。” “这也是省委决定谢市长入驻宁昭县主持县委工作的由来。从多方面来看，我们应该做好以下几点工作。第一，立即成立县委事故后续处置工作领导小组，市长亲自挂帅担任组长，其他常委同志任副组长。第二，领导小组成员单位应当包含纪委、公安、自然资源、税务等部门。” “其中，纪委牵头处理好塌方式腐败案件，必须要尽快结案，关于这一点，需要市纪委的大力支持，因为落马人员里面有市管干部，市纪委不出马，县纪委无权处置。” “公安要在全县范围内迅速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行动，要以杨尚杰领导、组织黑社会案件为突破口，聚焦涉黑涉恶问题突出的重点地区、重点行业、重点领域，把打击锋芒始终对准群众反映最强烈、最深恶痛绝的各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要坚持依法严惩、打早打小、除恶务尽，始终保持对各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 “自然资源局联合林业草原局要彻查全县土地、矿产资源、林草等方面的违规违纪违法问题。” “应急和消防系统，大力开展消防安全、高危作业安全突击检查和培训，特别要针对全县所有矿场进行一次安全大摸排，不合格的全部停业整顿，甚至取消其运营资格。” “税务部门要从偷税漏税方面彻查全县所有经营性公司，严肃严厉地查处一批公司，切实承担组织实施税收及社会保险费、有关非税收入的征收管理责任，力争税费应收尽收。” “最后还有县委宣传部，要实时掌握和把控舆论信息，因势利导网络舆论，千万不能出现负面消息。” “以上各部门是主要开展相关行动的部门，其他机关单位按照本身职能职责配合领导小组开展相关工作。” “我再强调一点，各部门必须通过开展专项行动的雷霆手段，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风清气正、夜不闭户的宁昭县！” “当然，以上思路仅是我个人的片面看法，具体工作如何开展还是得以谢市长的意见为主，我就说这些。” 好家伙，裴靖泽一番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话落地让现场的人都懵逼了。 谢清文更是震惊良久，这他妈是个乡党委副书记？ 谢清文已经算是比较自负的自认为很有才华能力的人了，但是裴靖泽的工作思路、应变能力，对细节的处理和对大局的把控都远远超出了他，而且你在裴靖泽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失措、一点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乡党委副书记，就算马上要破格提拔为乡长，也只是个25岁年纪轻轻的小干部。他并没有任何的机关单位工作经验，却对每个部门的职能职责一清二楚，俨然一副统筹全局、协调全面的领导架势。 要是不看见说话人的模样或者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多半会以为说话的这个人才是宁昭市的市长。 谢清文虽然短暂懵逼几秒钟，但还是依靠着久经沙场的大将风范迅速回过神来。 他压压手示意裴靖泽坐下后说：“裴靖泽同志的工作能力和思路，我看要比宁昭县的很多处级干部还要强还要好。这也是从另一方面肯定了县委破格提拔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随后谢清文在裴靖泽思路的基础上加了一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高大上语言，并令县委办公室立即出台相关通知，要求各部门当天起就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还在放假的同志一律召回，不要因为春节假期而耽误了工作。 又说了些讲政治、讲大局、讲民生、讲规矩的空话套话后，谢清文便宣布了散会，匆忙地拿着茶杯走出会场。 谢清文马不停蹄地向盐昌市赶去，韦康省长并没有直接回省里，而是在市里等着见他呢。 第74章 必须是常委 盐昌市某个高档小区的顶楼跃层内，韦康和谢清文分坐在两个沙发上，唯一不同的是，韦康随意的半躺着，谢清文则是端正而坐。 韦康看着正在抹眼泪的谢清文说：“大意失荆州啊！谁都没有想到杨尚杰这个王八蛋居然敢一点儿安全设施设备和措施都没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实在非我所愿。” “你放心，清武老弟所做的伟大贡献我会牢记于心，也一定会全力帮谢斌侄儿运作减刑的事情，等他一出来，我就安排他到最好的公司去工作，不说荣华富贵，也起码保证比普通人过的好。” 谢清文听着韦康的话立马站起来回道：“谢谢省长您的厚爱，只要谢斌能早点儿出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相信清武的在天之灵也就得到了最好的慰藉。” “这件事也主要是怪我！”韦康也自责起来，“如果当时不和韩振华做那笔交易，王学勤也就不会当县长，这样清武对宁昭的掌控力也不会那么快的丧失，以至于被敌人用矿难这个无法隐瞒的事情撕开了那么大的口子。” 虽然事故的发生是巧合，但韦康和韩振华做的政治交易却是实打实的。 这也许就是蝴蝶效应，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王学勤居然会斗谢清武如此难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更没有想到，其实幕后的影子竟然不是程定邦，而是裴靖泽这个年轻人。 谢清文用沉默不语表达着自己对这件事的不满，更多的是对韦康为了接任省委书记而一退再退，以至于自己没有顺利接任市委书记的不满，现在自己在市里的工作还被宁伟多方掣肘，争权夺利的难度也提升了不少。 韦康心里十分清楚谢清文的不满，开口劝慰道：“清文，你我二人因工作相识到今天，已有三十年了，可以说彼此熟悉的程度超过所有人，甚至有亲兄弟一样的感情。我知道我的一些做法让你不是很满意，但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你是清楚的，更何况你我一样，当官就是最大的理想。当乡长了就想当县长，当县长了又想当市长，权力的魅力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可是这官当到多大才是头呢？我已经是省长了，但依旧拼了命的想上位书记，为什么？因为我比你更清楚‘一把手’的权力有多么迷人。” “我今天正式向你保证，只要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屁股擦干净后，会尽快安排你到其他市担任市委书记，然后尽快推你上副省级。” “但是现在，不仅程定邦在虎视眈眈，中央领导也对千河省的工作颇为不满，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度过目前的难关，美好的明天在向我们招手，现在可万万不是泄气的时候啊！” 韦康的话术完美至极，先是打打感情牌，然后画个大饼，最后才委婉地提出要求。 虽然谢清文和他是脱离不开的命运共同体，但是不懂得如何把属下的心焐热，就是领导最大的愚蠢。 谢清文也明显被韦康说动了，他听着韦康画的大饼激动地说：“放心吧省长，我知道该怎么做。这么多年来你每次进步都没能忘了我，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真心和厚爱。明天一早我就逐一和同志们谈话，一定不会让宁伟在我入驻宁昭县期间突破和掌握我们的人！” 韦康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况且省里也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回去处理，今天还要去几户老领导家慰问拜年，我就不多留了，你尽快把宁昭县的工作理顺解决好。” 谢清文听见韦康要走，急忙把自己的方案提出来：“我准备把段正平、范维建、罗海波三位同志提拔到宁昭县去担任常委协助我工作，但这个事情宁伟一定不会同意，您看是不是亲自给他打个招呼？” “这三位同志靠谱吗？”韦康问道。 “绝对靠谱！”谢清文立即回答，“段正平是我现在的文字秘书，他的父亲是省国投集团的董事长，还是通过您的运作才让我调来担任的秘书。” 韦康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点头示意谢清文继续说。 “剩下两位都是我还担任组织部长的时候就培养的年轻骨干，多年来也非常争气，后面当科长也是我亲自点名提拔的，而且平时都和谢斌走的很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谢清文一口气表达完后静静地等待着韦康回复。 韦康在心里思索着，这时候其实他是不愿再插手地方的干部人事工作，因为程定邦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就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但是如果不插手，谢清文的工作压力会很大，而且可能会对自己再一次失望。 王学勤和宁伟的事情已经让谢清文对自己这个老领导不是很满意了，如果再出岔子就得不偿失了。 韦康沉吟良久才说：“既然是靠得住的干部，那就要放心大胆的使用，我现在就亲自给宁伟打电话推荐这三位干部。” 谢清文听着韦康的话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他觉得韦康依旧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老领导，并没有因为爱护羽毛就对自己不管不顾，一味的因为权力的交易和追求上位书记而退步。 很快韦康就拨通了宁伟的电话，听见对面恭敬的打了招呼后直接说：“宁伟同志，鉴于宁昭县的干部体系遭遇到重大的变动和影响，人手上完全是捉襟见肘，我代表我个人向你推荐三个干部，希望你和市委能够认真考虑！” 面对省长大人亲自打来的电话提出的要求，宁伟自然是不敢直接得罪，而且他也没必要拒绝。 谢清文加强宁昭县的干部人数，就必定会减少市里的谢家骨干的人数，虽然是苦了裴靖泽，但自己也算是捡了个便宜。 很快宁伟把三人的名字记到本子上后询问道：“省长，不知道对于这三位干部的岗位安排，您有什么具体的意见？” 韦康直言道：“这三个干部在市里都是重要岗位上的骨干力量，下去之后必须是常委，具体的工作如何安排，你去征求一下清文同志的意见，毕竟他在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你我都不便过多的插手！” 第75章 任前谈话 不便多插手？你电话都打来直接推荐了还叫不便多插手？必须是常委？征求谢清文的意见？你就直接说把暂时空缺的三个常委岗位留给他们不就行了吗？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宁伟在心里暗自腹诽，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好的省长，我一定执行好您的指示精神，下来后和清文同志交换下意见，尽快召开市委常委会把人事定下来。” 韦康又交代了几句事故后续处置的问题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对谢清文说：“清文，美好是奋斗出来的，一定要扎实的干好各项工作，你是提振咱们派系人员士气的主力军，加油！” 说完韦康便拒绝了谢清文相送的要求，独自一人下楼后，趁着夜色坐上专车远去。 韦康走后，谢清文第一时间给即将获得提拔的三位干部挨个打去电话，相约明天一早在市长办公室见面谈话后，便夹杂着无限的思绪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清文在市长办公室见到三位年轻干部，他没有丝毫遮掩，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三个同志都经过了多岗位的锻炼，而且在正科实职上已经工作了七八年，我记得上次提职级，好像你们三个的四级调研员都已经解决了，对吗？” 段正平立即接过话拍马屁道：“是的市长，全靠您的关心关爱，我们才会有这么快的进步，私下里咱们三个都一直说，如果不是您亲自给组织部和单位领导打招呼，四级调研员的美梦我们是想都不敢想，这一切都是您对我们得重视和厚爱啊！” 段正平的话虽然拍马屁的成分占大多数，但说的也是实话，三人中就他的背景最硬，其他二人的关系最高也就是市里某个部门的领导。 如果不是被谢清文看上，那根本不可能在四十左右的年纪就在重要部门当上实权科长，并且还解决了四级调研员，这妥妥的是给未来晋升副县级领导铺路。 谢清文听着段正平的话，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摆出严肃脸说：“这次宁昭县发生的事情，你们也一定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彻底打乱了韦康省长对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布局，更是牵扯了不少我在宁昭县提拔的干部。” 听着谢清文的话，三人心中都有了一丝激动，虽然猜到谈话可能是要被提拔了，但是没想到是直接放到宁昭县去。宁昭现在的干部情况，去了就是实权副县长，甚至可能直接进入常委！ 谢清文继续说：“你们三个都是我亲自培养起来的干部，这么多年放在不同的岗位上锻炼，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拿得出手，能够给我兜底，能够给我争口气！经过我的积极运作，韦康省长已经亲自给宁伟书记打去了电话，点名要你们三个到宁昭去工作，而且必须进入常委班子！” 范维建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从市局正科级干部到县委常委，看似只提拔了一级，实际上跳跃了很多！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不好意思市长，我失态了。您的这个消息比我祖坟冒青烟了更让我激动！谢谢市长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回报您的培养和提拔！” 听见范维建表态了，段正平和罗海波也不甘落后，跟着说了一大堆表示感谢的话。 “好了好了，都坐下！”谢清文笑着压了压手继续说，“我可提前给你们三个打好招呼，这次去宁昭县，并不是那么简单。王学勤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斗垮他，裴靖泽也不例外，必须拿下！” “你们三个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这两个人都不是好欺负的善茬，要尽快融入工作角色，处理好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等他们二人拿下之后，该提副书记的提副书记，该更进一步的都不会少！” 段正平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市长，多的不说，单凭谢斌和我们三个的感情，这仇我们就必须得报！” 剩下的两人也当即表态，一定会按照谢清文的指示开展工作，绝对不让对方好过。 和三人谈完后，谢清文去了宁伟的办公室，因为秘书提前通报过，所以谢清文来的时候正遇上宁伟的空档期。 刚一进门谢清文就直接说：“宁书记，我按照韦康省长的指示，来和您商量一下工作。” 谢清文看似姿态放的很低，实则一开口就把韦康这尊大佛抬了出来，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宁伟，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宁伟当然听得出谢清文的真实意思，讥讽地回答说：“哎哟谢市长，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呢嘛！韦省长都亲自指示了，我敢不办？我可不想因为背锅死的太早！” 艹！宁伟一开口就暗讽谢清武替韦康和自己背锅自杀的事情，完全就是打人专打脸！ 谢清文强压着怒火，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对方激怒，一旦自己失去理智，很可能掉入对方的圈套。 他深吸一口气说：“宁书记您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起码我衷心的祝福你一定会长命！” 长命？怕是偿命吧！宁伟听着谢清文谐音梗说：“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说吧，你对省长推荐的三位干部的任职岗位的意见建议是什么？” 谢清文见宁伟转移了话题，知道对方是发现自己不会被激怒，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把自己提前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段正平同志在秘书一科的岗位上已经锻炼2年了，之前也是市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可以说办公室工作经验丰富，我觉得他可以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 “范维建同志在担任市财政局办公室主任之前，就是组织部干部二科的科长，对组织工作十分熟悉，我认为他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最佳人选。” “至于罗海波同志嘛，市发改委体制改革综合科科长干过，市国资委法规科科长也干过，对经济建设有独到的见解，由他担任常务副县长我看很合适。” 听着谢清文臭不要脸地大放厥词，一开口就要拿下三个最重要的岗位，宁伟直接不给面子地说：“不妥不妥，这样安排有些不妥啊，我的市长同志！” 第76章 打发要饭的 谢清文看着装模作样的宁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韦康省长已经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他哪儿来的勇气说不妥呢？ 谢清文不解地问：“敢问宁书记不妥之处为何？”说完无辜地盯着对方。 宁伟啧啧两声才说：“清文同志，本来韦康省长已经下了命令，我应该无条件执行。只是我毕竟是盐昌的市委书记，我考虑问题必须要站在市委的高度，否则很多决定、政策都无法执行下去。” “咱们就拿这次矿难事故来说，宁昭县除了犯错误进去的干部，和因为无所作为而平安无事的干部外，还有一批脱颖而出的骨干力量。这批同志在危急关头都表现出了强烈的责任感和扎实的能力作风，如果这些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做出了这样的表现的干部，却在事后被市委却视而不见，很容易寒了基层同志的心！” “你我都是因为能力被提拔起来的干部，你我心里都清楚，做了工作特别是做出成绩以后希望得到领导肯定的那种心态，更清楚肯定的最好结果就是被提拔。如果我们现在自己当领导了，就忘了基层同志最需要的东西，那我们还对得起当初的自己吗？” 谢清文听懂了，宁伟是不满自己一次性就要了三个重要岗位，特别是组织部长和常务副县长这两个位置，对于全县的干部人事和经济发展具有重大的话语权，宁伟根本不想把这两个位置给自己。 但这两个位置是自己必须争取的，如果这两个位置不死死地抓在手上，那还拿什么东西去和王学勤斗。 本来以为让出一个县委副书记的位置给宁伟安排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谁知对方竟然还不死心地盯着组织部长和常务副县长的位置。 谢清文脑子里想了想说：“宁书记，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我这样安排也是提前给韦康省长报告过的，突然变动，会不会让领导有别的想法？” “怎么会！”宁伟笑着摇头说，“韦省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明确告诉我了，新任的三位同志必须是常委，而我们也安排的是常委的岗位。但是具体工作安排，还是要结合盐昌市和宁昭县的工作实际嘛。” “再说了，省长日理万机，哪儿有空余的时间管到底下县里面这么基层的工作安排。就算是退一万步讲，省长知道了，他也不会有想法，因为咱们都是为公办事，又没有私心，你说对吧？” 宁伟的最后一句话已经给谢清文挑明了，我知道你是因为私心想要提拔自己人，这样的话我必然不可能让你得逞，就算韦康下了指示，我也要让这个指示在你的身上大打折扣。 政治斗争是生与死的斗争，政治博弈是肉与血的博弈，双方都知道彼此的态度和目的，唯有利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彻底击垮对方，才能获得生的权利。 看见谢清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宁伟继续攻心道：“宁昭县的情况很复杂，如果新派一个不熟悉工作的干部去主持比较重要的工作，那很容易出问题。你说的三个干部我都仔细了解过，能力不错，但毕竟多年来都在条条部门里干事情，对于下面块块上的工作是完全不熟悉的。”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他们一下去就接手特别重要的工作，万一出了问题，不仅他们要倒大霉，你这个推荐人也脱不了干系！省委省政府已经对盐昌市的工作很不满意了，如果下面再出事，后果会怎么样，你谢市长应该很清楚。” 谢清文被动摇了，他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三人的工作表现，虽然自己平常了解时都是好的，但是到县里当上实权领导以后呢？ 万一在工作中一个不注意，被王学勤抓住把柄拿下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究竟怎么办？ 就在谢清文沉吟思考的时候，宁伟主动递来了交易筹码：“段正平同志的工作安排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是其他两位同志的安排，我有些不同意见，你看这样行不行。” “毕竟宁昭县的同志还是做出了比较突出的贡献，对于他们的任用，我们这样来安排，纪委书记黄亮进一步使用为副书记，宣传部长廖明调任组织部长，政法委书记周波调任常务副县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刘勇进一步使用为政法委书记。” “至于市里的干部，我建议，范维建同志提拔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罗海波同志提拔为县委常委、统战部长。” “宁书记还真是大方！”谢清文轻笑一声，“你把我当成要饭的了？一个县委办主任、一个宣传部长、一个统战部长就把我打发了？要不要再把残联理事长的位置也让我的人去干？” 谢清文都要气死了，语气也不自觉的拔高不少。这三个岗位可以说是常委里面最没有存在感的岗位了，职务含权量低到可以用渺小来介绍。 “你不要着急嘛！”宁伟微笑着面对怒火，“纪委书记和县公安局长这两个最重要的岗位，留给你安排。” 谢清文一下就懵逼了，对方居然愿意把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县里最具实权的位置留给自己来安排？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里找出线索，但无奈的是，任他怎样搜寻，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谢清文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企图？” “哈哈哈哈！”宁伟朗声大笑道：“清文同志用词不要那么难听嘛！不错，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县里的其他人事安排你不准过分地插手，县局局长你可以推荐五个人，乡镇书记或乡镇长你也可以推荐五个人，总共十个位置任由你安排，其余的位置，全部交给王学勤同志自己安排。” 倒也符合对方的胃口和气质，主要是符合自己的利益，一个县纪委书记加一个副县长、公安局局长，那是千金都换不回来的宝贝岗位，更何况还有五个局长和五个乡镇书记，一点儿都不亏！ 谢清文知道对方开出的价码自己无法反驳，于是也不装了，直接说：“既然宁伟书记已经考虑到了这么深层次的地方，如果我再继续挑三拣四，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我也不是不顾大局的人，那就这样吧，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的人选由我考虑一下，今天下午以前给你答复，然后明天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如何？” 宁伟笑着伸出手说：“完全没问题，我就在此处静候清文同志回话！” 第77章 真正的布局 看着谢清文挂着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离开，宁伟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裴靖泽布局能力的恐怖之处。 原来这场交易是裴靖泽昨晚打电话来要求宁伟执行的。自从上次在酒店喊出那声“程叔”之后，裴靖泽已经正式在这个小团体里确定了较高的地位。 那天开完会看见谢清文匆匆离开，裴靖泽就在脑海中模拟对方下一招会怎么出。结合已经取得的让对方“两头难”的优势，裴靖泽布下了这招隐蔽又致命的招数。 裴靖泽料定，谢清文一定会从市里安排自己派系的骨干力量到宁昭县的主要岗位担任领导，其中组织部、常务副县长和县委办主任就是对方必须争取的岗位。 由于韦康经过综合考虑一定会给谢清文撑腰，省长大人的面子不能不给，只能退而求其次，送给他一个县委办主任的职位，至于其他两个职位，他想都不要想。 裴靖泽知道常委岗位的重要性，于是让宁伟直接开口要下副书记、组织部长、常务副县长和政法委书记。 把县里最无实权的宣传部和统战部留给对方，至于县委办主任，本来就是谢清文主持宁昭县委工作，派个自己的人去给他当个被架空的主任，没有任何意义。 裴靖泽知道这样的安排谢清文一定不会同意，于是真正的布局就开始了。 他让宁伟用纪委书记和县公安局局长这两个县里最具实权的岗位，加上五个局长、五个乡镇长的优良条件，换取谢清文不准插手其他人事。 这样的好事谢清文自然会答应下来，毕竟纪委和公安局的领导岗位可谓是千金不换，只要在县里博弈得当，自己还可以拿下像财政局、应急局这样的大局“一把手”，如果再拿下几个经济或人口大镇，那他在县里的话语权将远超其他人，加之他本就是市长临时主持工作，到时完全可以在宁昭县一手遮天。 然而等谢清文答应后，才算是真正掉进了裴靖泽的陷阱。因为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岗位，是专门留给谢清文的。 这两个位置极为重要，谢清文一定会安排自己最满意的得力干将下去任职，如此一来，市里又给宁伟留出了两个重要岗位可以安插自己的人。 虽然纪委和公安局的权力很大，但太大也不是好事，这样的岗位不仅更容易给谢清文擦屁股，也更容易给谢清文惹是生非。 黄亮和刘勇分别在纪委和公安局的每个重要岗位上，都安排了自己的暗子，不怕你清正廉洁，就怕你不犯错误。 一旦谢清文利用纪委和公安的职权开始针对裴靖泽的时候，不仅这边能第一时间知晓并准备应对措施，更能一步一步的让暗子收集证据，准备反击。 只要证据充足，能够直接牵扯和指向谢清文的时候，就是裴靖泽彻底发动总攻拿下对方的时候。 当然这个布局还有一个利己的地方，那就是裴靖泽替其他干部争取来的晋升名额。 王学勤等人这段时间都在县里发现了不少肯干事、实干事的人才，只要谢清文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王学勤就可以在这段时间狠狠地提拔一批干部，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心腹骨干。 宁伟拨通了裴靖泽的电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靖泽你真是神了！谢清文完完全全按照你的思路跳进了陷阱，连动作身体和表情变化都和你预测的一样。幸好我是你的队友，当你的对手可真是太惨了。” 裴靖泽听着手机对面的话语，忍不住笑着摇头说：“宁书记谬赞了！我只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算账，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会同意这样的安排。谁也不是傻瓜，这样的交易看起来很公平，实际上他赚翻了。宣传和统战同样是常委，虽然部门弱势了一点，但高配的常委岗位却并不弱势。别忘了，这两位可都是要参与常委会投票的狠角色，这都不同意那他岂不是大傻瓜？” “下一步怎么安排？”宁伟点着头问道。他逐渐感觉到了他和裴靖泽的差距，也越来越心甘情愿的给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还矮好几级的年轻人当辅助。 裴靖泽听到宁伟询问自己的下一步安排，也不客气，直言道：“这个局的重点是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我们与谢清文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他必然不可能派一个不信任或者能力太低的人来。” “我推断，他会平调市纪委案管室主任高顺权担任县纪委书记。至于公安局长嘛，则很有可能是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方阳！” “理由很简单，首先这两位同志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谢家派系的中坚力量，其次又都是本系统的副县级领导，对主要业务十分熟悉，自己犯错的几率更小，给我们造成麻烦的几率更大。” 宁伟听着裴靖泽的推断，不时点头，最后说：“你的推断我认为很有可能，市委这边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个字，拖！”裴靖泽解释道，“加上今天，你起码要把谢清文留在市里三天，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所有事情的准备，特别是事故后续处置和干部提拔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提前安排仔细、安排妥当，到时候很容易出问题。” 宁伟一口答应下来，又聊了几句其他事情，然后挂断了电话。 下午两点半，谢清文准时走进了宁伟的办公室，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 看着春风满面的谢清文，宁伟开口调侃道：“谢市长，你这是中彩票了？那么高兴，中了大奖可别忘记请我吃顿好的！” “哈哈哈！宁书记你又取笑我！”谢清文说，“不是中彩票，而是给宁昭县寻摸到了两个优秀的人才！” “哦，是哪两个优秀人才，能让你这位市长大人如此满意，莫不是准备派我去宁昭当纪委书记？”宁伟顺势开了小玩笑。 谢清文笑着疯狂摇头：“宁书记你就别开玩笑了，市委一大堆事需要你处理，你下去宁昭的百姓是高兴了，可盐昌市其他地区的百姓可就遭殃咯！” 谢清文心情极好，也很给面子的拍了个马屁。然后整理了一下领带，稍转严肃的语调说：“我建议，市纪委案管室主任高顺权调任宁昭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方阳调任宁昭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这两位同志都是本系统内的高精尖人才，业务熟悉、作风扎实、能力突出，完全符合条件！” 第78章 新的政治格局 宁伟闻言瞬间呆住了！这裴靖泽还是人吗？是个神棍吧！说什么来什么，这还怎么玩儿！？ 看见宁伟的表情，谢清文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精心挑选的两位得力干将所震惊了。 毕竟这两人也确实有不少能够拿得出手的荣誉，能力也是公认的强。 他猜测宁伟此时已经悔青了肠子，于是脸上的笑意更甚，继续说：“这两位同志的党性原则是毋庸置疑的，都被中央部委表彰奖励过，他们二人到宁昭县去工作，当地的百姓一定非常的高兴！” 宁伟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知道对方是会错了意，于是他将计就计道：“老谢，你把纪委和公安的两位顶梁柱挖走，他们单位的领导会同意吗？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谢清文直接抬手打断道：“我已经征求了纪委书记和市局局长的意见，他们非常支持宁昭县的工作，完全没有任何阻拦，你放心吧！” 宁伟佯装吃瘪地喝了口茶说：“他们本人也同意吗？” 谢清文看着宁伟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猜测：“本人不止是同意，而是非常愿意！我说宁书记，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咳咳咳，宁伟假咳几声，摆摆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宁伟说出去的话我当然会认，这点基本素质我还是有的。” 谢清文点头道：“我也觉得宁书记是顶天立地的大君子，肯定不会反悔。那宁书记，咱们明天就上常委会吧！” 宁伟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略带为难地说：“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只能大后天了！” 谢清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悦道：“宁书记，不反悔就拖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 宁伟蹙眉道：“清文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晚上要去省里给程定邦副书记汇报工作，他要求我明天一早陪他到京城去发改委汇报工作，要后天晚上才能飞回来。” “而且明天就算我不去，你也没时间开会，你当时亲自定的行程，明天一早飞沪市参加博览会和招商引资会。怎么着，主持宁昭县委的工作，市政府的事儿你就一点儿也不管了？” 谢清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行程，发现宁伟说的是实话，立马恭敬地道歉：“对不起宁书记，是我小人之心了，请你千万不要见怪！那这样，我们分头出发，大后天一早召开市委常委会，我现在安排组织部的同志先走程序。” 谢清文的心中总觉得隐隐不安，这种事拖不得，否则容易出变故，只能先让组织部的人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没问题，你去给组织部门打招呼吧。那就先这样，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还得往省里赶呢，今天预约了几个省领导，都得见见。”宁伟说完端起了茶杯，发出了明显的送客信号。 谢清文当然懂得端茶送客的道理，他轻声说：“那书记您忙，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 就在所有人都忙碌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裴靖泽却请假悄悄回到京城大学，参加了一场本不该在今天举行的硕士答辩，又匆忙地赶回了宁昭县。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三天时间已过，盐昌市市委小会议室内，市委常委们按照座牌依次落座。 因为宁伟和谢清文已经提前达成了一致，所以今天的会议开的格外愉快，可以说是宁伟上任以来最和谐的一次市委常委会，每一个议题都以全票通过。 当天中午，高顺权和方阳的干部任前公示就通过市委组织部的官方平台发布了出去，引起干部群众的热烈讨论。 下午两点半，裴靖泽的干部任前公示也由县委组织部的官方平台发出。 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盐昌市党政领导干部任职管理办法》等规定，为进一步减少用人失察失误，把干部选好选准，现将裴靖泽同志拟任职情况公示如下： 裴靖泽，男，汉族，研究生学历，法学硕士，党员，现任荣林乡党委委员、副书记、政法委员、统战委员，拟任乡（镇）长（突破任职年限提拔任职）。 裴靖泽破格提拔任职的公示发出后，全县干部群众唏嘘不已，这小孩才25岁不到，就已经当了乡长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荣林乡的乡亲群众们，知道裴靖泽的任职后都觉得实至名归，对未来的生活又多了一些期盼。以裴靖泽的能力，一定会带领乡亲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裴靖泽也收到了程定邦、韩振华等人的祝贺短信，一一认真回复表达感谢。 最让他激动的，还是马国发副总亲自发来一条祝贺短信。 内容很简短：靖泽同志，祝贺你迈出了坚实有力的一步，望你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裴靖泽思考良久，才回复了一条短信：感谢马副总能在百忙之中还关心靖泽的工作，一定不负君之所期，万望劳逸结合、保重身体，人民需要您！ 两天后，宁昭县委大会议室座无虚席，市长谢清文亲自主持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宣布市委关于宁昭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调整和有关同志的任命决定。 会上，宁昭县新的政治格局就此诞生。 县委书记暂不配备，由市长谢清文主持县委全面工作，王学勤还是县长，但其他同志都经历了较大的调整。 裴靖泽这边，黄亮更进一步担任县委副书记，周波调任常务副县长，廖明调任组织部长，刘勇重用为政法委书记。 而谢清文这边也不简单，常委中有纪委书记高顺权、县委办主任段正平、宣传部长范维建、统战部长罗海洋，加上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方阳，双方都在常委会握有5票，实力不相上下。 新任领导发表完履职表态发言之后，谢清文又讲了一大堆会议上该讲的官话套话。直到最后，他才把矛头对向了裴靖泽。 “咱们宁昭县向来人才济济，这次被破格提拔的裴靖泽同志，就是大家学习的光荣典范！我准备在全县范围内组织一次青年干部向裴靖泽同志学习的主题活动，提高一下青年同志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第79章 恶心到家了 现场的人听着谢清文的话，脸上全都露出玩味的笑容。 裴靖泽闻言眼角狠狠一抽，谢清文这是想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全民公敌啊！ 说得好听叫向自己学习，说的不好听就是把自己推到了全县其他青年干部的对立面。 自己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荣林乡，没有借调或者抽调去过其他部门，对其他单位或者乡镇的青年干部根本就不熟悉或者不认识。 唯独几个当时一起考上选调生参加过党校培训的同学，现在还都只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而自己现在却在四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被破格提拔为乡长了，这样的差距难免会让人不舒服。 人心都是会变的，而且这几个人也确实不怎么联系，谁知道他们会在外面怎么说自己。 这种时候谢清文安排几个人去造谣抹黑自己，那这些对自己不好的言论很容易迅速就传遍整个宁昭县的青年干部群体。 虽然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种犹如吃了苍蝇般的事情也太过恶心人了。 裴靖泽站起来对着谢清文说：“谢市长，首先感谢你对我工作和付出的肯定。但是我本人的能力和成绩还远远没有达到让其他同志学习的水平。再说了，被人学习的一般都得是国家级的英雄模范，让全县青年干部学习我算怎么回事，我恳请市长取消这个安排。” 谢清文笑着摆摆手说：“诶，非也非也。靖泽同志总是那么谦虚，你被破格提拔是县委组织部经过严肃认真考察之后做出的决定，你的能力水平是得到组织、领导和群众认可的。特别是在这次矿难事故中你所有的表现，受到了马国发副总和省委省政府领导的表扬和肯定，完全符合被宣传表扬的条件。” 裴靖泽继续拒绝说：“谢市长，你太高看我了，工作又不是我一个人做得，全县这么多的干部都在努力为宁昭县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民生保障做贡献，我不能一个人就把功劳抢了去。更何况，我太年轻了，究竟经不经得起考验还难说，我还是觉得不能搞这个活动，就算要搞，学习对象也不能是我。” 裴靖泽为了推掉这次活动，甚至连不敢保证自己经不经得起考验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决心之大。 这时王学勤出来救场道：“谢市长，我也觉得裴靖泽同志的所作所为还达不到被学习宣传的程度上，如果一个干部做出了一点点成绩就大肆宣传，甚至开展全体青年干部向他学习的活动，那以后的青年干部开展工作究竟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百姓？” 已经升为县委副书记的黄亮也立马出来帮腔：“是啊谢市长，如果这次开展这个活动，很可能给青年干部树立一种不正确的价值观和政绩观，为官者和从政者就不能想名利，一旦干部开始想名利，那他离贪污腐败也就不远了。” 眼看裴靖泽几人已经洞悉了自己开展此次活动的真实想法，谢清文仍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态度强硬地说：“我说你们这些同志就是畏手畏脚，而且想的太多太复杂。开展个学习活动就扭曲青年干部的政绩观了？那说明一些青年干部本身的思想就是有问题的。” “开展学习活动，是为了激发青年同志的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和主动性，虽然事情也许有两面性，但只要我们正面的引导，就会收获想要的效果。”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由县委宣传部主导，县委办公室、统战部和团县委等部门为责任单位，县里的年轻干部有很多，统战部门要做好辅助工作，县总工会、民宗局、工商联等单位部门要大力配合，确保活动走深走实，取得实效！” 好家伙！原来谢清文还要借机大力挖掘宣传部、县委办和统战部的职务含权量。 这个活动由他们几个部门主导，第一可以把几位新任领导立即推向台前，把部门作用发挥到极致，第二可以迅速拉拢一帮干部，弥补上人手不够用的空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负面引导青年干部，全力抹黑裴靖泽，到时候上面问责或者一旦出现不可控事件，那些可怜的年轻人就会被第一时间扔出来背锅。 裴靖泽还想再挽回一下，却被谢清文硬声打断：“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宣传部尽快拟出活动方案发送给各个部门乡镇，散会！” 谢清文带头站起来，段正平等人也立马起身跟着他的脚步一起离开了会场。 王学勤办公室内，裴靖泽和黄亮等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应对之策，几人都被谢清文的这套招数弄得很头痛。 最终还是裴靖泽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谢清文不愧是正儿八经的政治高手，以前谢斌和谢清武每一次都搞阴谋论，全都惨败而归，这次虽然他的突破口还是舆论，出手却是实打实的阳谋论，这招还真不好破。” “是啊，我也觉得不好破。”王学勤接过话茬：“别人要宣传弘扬你的优秀品格和工作能力，你总不能一直拦着挡着吧。虽然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可就是不能硬顶着不是，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裴靖泽托着下巴沉声道：“重点是宣传部和统战部的工作，要被谢清文以这种方式快速的占领并挖掘出更多含权量，这是我们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宣传部要宣传一个人可能很难，但要抹黑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黄亮沉思一会儿说：“要不然你找找程书记，让他找个借口把你弄去省里学习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刘勇觉得不错，开口道：“黄副书记说的有道理呀，咱们可以避实就虚，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行！”裴靖泽摇摇头道，“刚刚破格提拔，又马上到省里去培训，这样的人不用他们造谣百姓自己都知道是个烂关系户了，到时候他们只用稍微引导，那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这是谢清文主持宁昭县委工作后打出的第一拳，如果连我都躲的话，那些原本想要向我们靠拢的干部可就得打退堂鼓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躲，我但凡躲避的话，就是给他们造谣抹黑提供了绝佳的助攻和机会！” 第80章 三天时间 众人听着裴靖泽的分析又安静下来。是啊，这时候裴靖泽都跑了，那些原本准备向己方靠拢的干部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裴靖泽够不够格了。 更何况他这个当事人不在，谢清文那边如何造谣如何抹黑都将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步棋不能这样下。 怎么办？究竟如何才能跳出这个巨大的阳谋包围圈呢？ 突然裴靖泽灵感一闪，发现了一条破敌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虽然弯弯绕又曲曲折，但很可能成功。 “王县长，你马上安排下去，三天后的一早，我在县政府大会议室，给全体乡镇干部讲一堂理论课，算作县政府支持县委决定，打响向我学习的第一枪！”裴靖泽微笑着说。 王学勤愣了愣：“不是老弟，别人都布好口袋阵等你了，你不仅不躲，还主动跳进去？” “哈哈哈哈！”裴靖泽大笑道：“没本事的人跳进去会被蒙住一顿暴打，但我跳进去会把他反蒙住暴打一顿！” 王学勤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裴靖泽：“如果你真的有信心，那我可就安排全县的行政干部来听课了，要搞就把阵仗搞大，不过你可得给我百分百的保证！” 裴靖泽沉吟道：“阵仗搞大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这三天你得保证我不受到任何人的打扰，让我安安静静地准备三天，最好能够帮全县的行政干部充充电、提提神！” 王学勤一口答应道：“好，三天时间的假期我批给你，一会儿我就让政府办发通知。兄弟，关关难过关关过，这关怎么过可就全看你了！” “放心吧县长！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裴靖泽俏皮一句，接着说：“那我就先回了，这三天我就在县城新租的公寓里面哪儿也不去，电话我就关机了，有重要的事情你们直接来公寓找我。” 众人点头称是，然后目送裴靖泽先行离开。 待裴靖泽走后，王学勤接着给其他几人吩咐道：“这几天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好好工作，尽量不要和谢家起冲突，更不要犯些低级的错误被对方抓住把柄。三天时间，不管谁问裴靖泽的情况，统一口径都是请假走了，具体去哪不知道，明白了吗？” “放心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黄亮等人齐声回答。 这三天，裴靖泽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不论谢家人如何打听寻找都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而就在这几天，关于裴靖泽的一些谣言已经悄悄从各个地方冒了出来。 什么说裴靖泽是某领导的私生子，下来就是镀金锻炼的；什么说裴靖泽是某富商家的少爷，当官全靠花钱买的；什么裴靖泽全靠拍领导马屁上位的等等。 最严重的，还是说裴靖泽是因为和谢斌分赃不均，所以自导自演了矿难这出戏，目的就是把谢家弄垮，然后独自享受全县的矿产资源。 虽然全都是虚假消息，却牵动了很多干部群众的神经，他们不怕神仙打架，就怕自己遭殃。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王学勤接到了裴靖泽的电话，只一句内容：“明天早上九点钟，正常开课！” 王学勤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三天不管什么事，他都没有去打扰裴靖泽。 因为他知道对方着重强调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可三天来裴靖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现在好了，裴靖泽的这句话，说明所有工作都已经做好，自己完全不用担心，直接享受胜利的果实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裴靖泽睡醒，冲了个澡理了理发型，难得地穿上了白衬衣和行政夹克，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就朝县政府走去。 会议室外，已经有不少行政干部在聊天，大家都对今天这堂理论课充满了期待。 一些人是充满了裴靖泽圆满完成的期待，但更多的人是充满了看笑话的期待。 很多人都认为，裴靖泽这个25岁的破格提拔起来的乡长，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货能拿出来讲。 主要原因是他们这几天已经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他们结合宁昭县这段时间的实际情况，觉得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很快到了会议开始的时间，整个宁昭县的行政干部来了十分之八，还有一些请假的局长或乡长都安排了副职来参加。 但县委办、宣传部、统战部等几个主任部长高配县委常委的部门，都是第一副职前来参会。 原因很简单，谢家派系的人不会给裴靖泽给他们上课的机会。 主席台上只摆放了主持人和授课人两个座牌，打印有王学勤三个字的座牌在台下第一排的正中间。 王学勤今天只有两个身份，主持人和听课的学员，他把真正的舞台完全彻底地留给了裴靖泽。 时间一到，王学勤摁开话筒说：“同志们，按照县委统一安排部署，接下来将在全县开展青年干部向裴靖泽同志学习活动。为了第一时间响应县委决定，县政府在今天，请裴靖泽同志给全县行政干部授课。空话套话我就不讲了，把时间留给课堂。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裴靖泽同志授课！” 王学勤话语落地，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些人是真心实意地鼓掌，一些人是不屑敷衍地鼓掌。 裴靖泽也不怯场，摁开面前的话筒说：“各位领导、同志们。按道理来说，坐在下面的诸位同事更有工作经验，轮不到我来给大家上课。但是既然县委已经决定要开展向我学习的活动，那我也不能推三阻四。坚决执行县委的决定，是全县所有党员干部的必尽之责、必尽之务！” “多年来，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深深地毒害着我们基层的干部。就拿这次矿难事故来说，我们干部有多少是犯了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在后面查出和自首的领导干部里面，更是发现奢靡之风盛行，要不得啊同志们，这怎么能行呢！这是和上级和人民背道而驰，这是要和人民群众脱离血肉联系的！” 第81章 一堂理论课 裴靖泽打开笔记本电脑，把ppt投放到大屏幕上，然后说：“今天，我以《持之以恒纠四风 狠抓落实强担当 用新时代新方法解决基层工作新问题》为主题，结合作风建设和乡镇基层工作实际为大家授课，不足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 裴靖泽从“四风”的由来开始讲起，详细论述了纠正“四风”不能止步，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又以如何抓好贯彻落实、怎样强化责任担当为切入口，讲出了基层干部在日常工作中容易犯的错误，并提出了应对的解决办法。 最后，针对新时代如何用新办法解决好工作中的新问题，助力基层工作更上一个台阶，裴靖泽作出了深刻地阐述。 从领导干部到村民群众；从义务教育到医疗保障；从土地治理到环境保护；从道路交通到禁毒防艾；从农业发展到住房安全等等。 裴靖泽从人到事到物，方方面面有概括，关键点位有突出，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基层工作涉及的重点他全都一一讲明情况、分析原因并提供了解决问的新办法新路径。 大屏幕上的ppt配合裴靖泽自己写的讲话稿，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不经意间就钻进了会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25岁的乡镇干部，反而像一个在政坛、在基层打拼多年的老手。 他眼光独到，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新问题；他思路清晰，能够找到别人无法寻找的新办法；他高瞻远瞩，能够提供别人难以找到的新路径。 主席台上的裴靖泽，仿佛一瞬间光辉加身、耀眼不已。 底下坐着的人，不管是经验老道的政治高手，还是初出茅庐的政治小白，全都凝心聚神地听着他的授课。 那些平日里不管谁在上面讲话，早就出去抽了几次烟的老烟枪，今天却意外整齐的没有出去，因为裴靖泽的授课让他们感觉听课比抽烟还过瘾。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十二点，裴靖泽终于讲完了全部内容。 整整三个小时，有提问、有被问，但都有回答。特别是底下的几个谢家派系的干部提出的几个特别刁钻的问题，都一一被裴靖泽用真才实学所化解。 “同志们，我们现在面对复杂的环境和严峻的形势，基层工作是一切工作的基础，做不好基层工作，那其他工作都是白费。安全工作是一切工作的前提，安全工作是1，没有安全工作这个1，其他工作都是0！” “我希望，今天交流的内容能够让大家喜欢，我也希望有用的地方大家能听进去、能用出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究竟能不能用、管不管用、好不好用，还是得经过实践和历史的检验才知道。交流完毕，谢谢大家。” 裴靖泽在最后的讲话中把授课改成了交流。别看这小小两个字的变动，瞬间让那些平时以老干部自居的老同志心里舒畅不已。 他们平时在工作和生活中受人尊敬惯了，你说给他上课他会很反感，但你说和他交流他就会觉得很有面子，起码没有低人一等，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王学勤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裴靖泽的眼神示意，从台下又走上去坐回主持人的位置说：“同志们，今天裴靖泽同志和我们交流探讨的这些问题，接不接地气？实在不实在？透彻不透彻？” 台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接！实在！透彻！” 经过这一堂课，会议现场的人都被裴靖泽在某种程度上征服了。 不论年龄、不论资历、不论派系，统统拜倒在裴靖泽的深邃思想、高远立义和深刻把握实际的理论之下。 王学勤继续扬声说：“今天我也是学员，我听了很有启发，对下一阶段的工作多了很多思考，我希望大家都能保持在研究的状态下工作，要勤学善思、融会贯通，为推动宁昭县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强动力！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底下的很多同志都感觉还没有听够，但王学勤已经宣布了散会，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会议室。 县长办公室内，王学勤高兴地拍了拍裴靖泽的肩头说：“好小子，真有你的！今天这堂课上完，怕是有一大半的干部都不会再相信那些风言风语，甚至会主动为你说话、向你靠拢了。” 裴靖泽却略带严肃地问：“王县长，你发自内心地讲，这堂课的质量高不高？有多高？” “有雄鹰那么高！”王学勤直言道：“老实说，我都在底下听得十分入迷，你虽然主要是讲乡镇工作，但是辐射到了县一级政府工作内容，对我的启发很大。” “最主要是内容接地气，不是假大空。干部们听得懂的课，内容才会被吸收、消化，最后发挥出作用。怎么着，你小子在这儿求表扬？” 听着王学勤的反问，裴靖泽终于笑着说：“哪儿敢求表扬，没搞砸就不错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准备把这堂课的理论整理好的一篇文章发给马副总看，最好能够上内参，如此一来的话，就可以彻底粉碎谢清文的阳谋！” 王学勤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行，单就这篇文章的立意、高度、深度和实践性而言，上内参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怎么找到马副总呢？” 裴靖泽这才想起和马副总互留电话的事情自己没有给任何人说过，他不好意思地说：“上次送马副总走的时候，他和我互留了联系方式。如果你也觉得可行的话，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王学勤目瞪口呆地盯着裴靖泽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马副总居然和你互留了联系方式，你小子真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打吧，成不成再说。” 裴靖泽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找到马国发的号码就拨了过去，又觉得这样太冒失，挂断电话后给马国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询问对方现在是否方便接电话。 很快短信就回了过来，内容简单：暂不方便，随后给你回电，请稍候。 裴靖泽看见暂不方便四个字，也就没有再给对方发信息打扰，坐在王学勤的办公室静静地等待马国发回电。 第82章 别变了味道 由于这三天来裴靖泽不眠不休的准备课件、讲稿和整合之后的文章，几乎没怎么合眼导致疲乏至极的他等着等着就在王学勤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关于他今天的授课内容和效果，已经在整个宁昭县的干部中引发了巨大反响。 所有人都在讨论他和他的这堂理论课，无一例外全是赞美和肯定的好话。 这让谢清文极度不爽，安排宣传部长范维建加大对裴靖泽的造谣抹黑力度，争取把舆论引导回前两天的局面。 两点整，裴靖泽被电话铃声吵醒，一看名字立马接通放到耳边恭敬道：“马副总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 马国发毫无架子地回答：“刚刚在接待外宾，不方便离开。你说吧，想找我帮忙的事，具体情况是什么？” 裴靖泽用精炼的语言快速概括了谢清文的这次学习活动，又着重强调了今天的课，最后才说：“我个人认为经过整理后的文章，应该是对乡村工作有一定帮助性的，所以我想发给马副总帮忙把把关，如果您觉得还可以，能不能让这篇文章上内参。当然，第一作者的名字我很愿意让您...” 裴靖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国发强势打断呵斥道：“靖泽同志，我喜欢你，是喜欢你扎实的作风和敢于斗争的勇气，千万不要学着去搞阿谀奉承这一套。谁写的文章就是谁的名字，也别搞什么第一作者第二作者这一套，我不喜欢，希望你也能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别刚当了乡长就变了味道！” 听着马国发的怒声提醒，裴靖泽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他从小就知道，秘书写出来的东西，第一作者永远都是领导的，但没想到马国发连这种稀松平常的事情都是如此的看不惯。 他在心中更加佩服起马国发这个上位者，原来一个领导的好名声并不全是美化出来的，起码马国发不是这样。 裴靖泽羞愧地开口说：“对不起马副总，靖泽让你失望了。是我自己思想出了问题，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唯一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 马国发听着裴靖泽的保证，语气稍缓地说：“人的位置越高，越容易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放松，但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记住，你就是你，不要被看似平常的脏水玷污了，更别被看似无所谓的事情影响了，原则底线必须守住。就这样吧，你把文章通过微信发过来。” 马国发挂断了电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裴靖泽沉浸在马国发的深刻教导之中。直到走过来王学勤询问情况，他才回过神来。 他把刚刚马国发的话说给王学勤听，对方也是被狠狠地震惊了。能够做到如此，拥有这样的领导怎么不算是青年干部的福分呢？ 文章发过去后，却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裴靖泽不敢催，也没时间多等，只能向王学勤报告一声，然后往荣林乡政府赶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在办公室里工作了，矿难事故后可以说把这些乡里的事完全扔在了一边。 很快王学勤的车就把裴靖泽送到了乡政府里面，虽然车牌不是小号，但县里的干部基本都知道这是县长的专车。 裴靖泽下车后，荣林乡的年轻干部林子浩也刚刚从外面跟着跑进来，看见裴靖泽下来后车直接开走了，他眼光跟着车看了很久。 “牛啊裴兄，县长专车送你回来！我刚刚看见车还以为是县长来了呢，追着跑了一路，结果是你回来了。” 林子浩还没有反应过来裴靖泽已经当了乡长，任然用以前的兄弟般语气和他说话。 裴靖泽笑着准备接话，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摆摆手向林子浩示意稍等，然后接通说：“廖常委，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新任组织部长廖明在电话那头笑道：“裴大乡长可别玩笑，我能有什么指示。给你提个醒，明天一早我会到荣林乡主持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书记乡长的任命决定。” 裴靖泽诧异道：“书记这么快就已经定了？是谁？” “谢清文给你找了个难缠的对手。”廖明叹了口气说，“副市长郑德生的儿子郑康被谢清文从卢川县一个乡的乡长调过来担任荣林乡的党委书记。” “郑康？我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郑德生倒是和谢家走的很近。”裴靖泽坦言。 廖明介绍道：“郑康这个人我以前有过一些耳闻，虽然爹是副市长，但个人能力还是没的说，在卢川任职的时候上上下下都非常喜欢他，也拿过一些荣誉，关键是他当乡长的时候架空过几个书记，看的出来手腕很强硬。” 裴靖泽霸气地说：“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如果他配合工作，那让他坐稳‘一把手’也不是不行；如果他敢阻挠荣林乡的发展，我也可以让他尝尝被架空的滋味。” 又和廖明简单说了几句，裴靖泽便挂断了电话。这时再看他对面的林子浩，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神态。 “裴乡长，您的新办公室早就已经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您喜欢怎么摆放东西，所以一直没有搬东西进去。”林子浩恭敬地说。 裴靖泽笑了笑，林子浩的反应很迅速，而且自己即将任命乡长的事情竟然可以被他忘记，说明这几天他并不是很关注自己。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谢清文很聪明，这几天关于针对自己任职乡长造谣抹黑的事情，他没有到荣林乡来散布。 荣林乡是自己的基本盘，从几次事件已经可以看出，自己在荣林乡民众的心中有无法取代的重要作用，所以谢清文哪儿都搞，就是不来荣林乡搞，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靖泽看了一眼林子浩说：“我说林兄，我只是当了乡长，又不是当了市长，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相处快四年了，我裴靖泽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工作时间有工作关系，下了班一如既往的还是好兄弟。” 林子浩捣蒜般点着头说：“那乡长，你看是不是现在安排几个人先帮你把办公室搬了？” 裴靖泽摆手拒绝：“不着急，明天早上书记就来了，到时候看看他喜欢哪间，他选了我再用剩下的那间。今天先在老地方办公。你先帮我把副科级以上的同志请到会议室来，我逐一谈话。” 林子浩应声称是，然后转头往办公楼跑去。 裴靖泽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肯定了想法。必须结合以前自己掌握的实际情况，快速用起一帮年轻干部，趁新书记立足未稳，先把自己的势力巩固起来。 至于县里，就等王学勤几人好好和谢清文去周旋吧！ 第83章 准备加担子 裴靖泽在会议室里逐一和荣林乡副科级以上的同志进行了谈话，主要目的是了解近段时间整个乡政府的工作情况。 其次就是变相的考察筛选一下哪些人是在干事的，哪些人是浑水摸鱼混日子的。 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坐在凳子上也感觉如坐针毡。 裴靖泽放下记录谈话情况的笔，抬头看清来人后笑着说：“李庆国同志，好久不见，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李庆国尴尬地回答：“报告裴乡长，已经彻底调养好了，完全能够胜任日常工作。” 裴靖泽摇头说：“不不不，你还没有调养好，你需要再去调养调养，而且是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修养。” 看着李庆国不明就里的眼神，裴靖泽突然暴怒而起：“你他妈也配继续工作？我现在只给你说一句话，要么你自己去县纪委自首，要么我把证据拿去纪委让他们亲自来抓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李庆国低下了头，但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句：“那些字都是他们让我签的，又不是我自愿签的。” 裴靖泽怒气更甚：“你知不知道签字就代表着要承担责任？你知不知道那些字不能签？就算不说你违规签的那些字，拿钱买官总不是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干的了吧！” “别以为钱退了就没事，你干的那些肮脏勾当你自己清楚，你现在去纪委自首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你以为现在没人来带走你是因为你清白吗？那是因为你级别低，谢斌还没有供到你。” 李庆国沉默良久，想通了确实是这个道理，略带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裴乡长给我指了一条明路。都怪我自己不分好坏，要是不是当初我自己立场不坚定，也就没这回事了，早知道跟着你走就对了。” 裴靖泽直接反驳道：“不是跟着我走，是跟着组织走、跟着人民走。跟着贪污腐败、违纪违法走能走远吗？真的要谢我，就赶紧去自首，把问题说清楚比什么都强。” 李庆国也不多说话，转身走了出去，神色低落地朝车站走去，目的地只有一个——县纪委。 这时林子浩走了进来说：“报告裴乡长，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同志都谈完了。” 裴靖泽抬腕一看表，已经7点整了。他笑着对林子浩说：“辛苦你了子浩，一回来工作就让你加班。这样，我请你外面搓一顿算是补偿你。” 林子浩闻言慌忙把两只手放在胸前疯狂摇摆：“这是我应该处理的工作，就算要请也应该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官大不买单，不如狗当官！别说了，今天这顿必须我请，走吧。”裴靖泽说完就收拾好笔记本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两人出现在乡里的一家中餐馆，裴靖泽随意点了几个炒菜一个汤，就和林子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天来。 饭后，二人散步回宿舍的路上，裴靖泽终于进入了主题：“子浩兄，我记得你还比我早两年参加工作吧？” 由于刚刚吃饭时裴靖泽说下班时间就只有生活，别太过于拘谨，加之他本身也没有官架子，林子浩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是啊裴兄，但是你瞧瞧，我现在还是一级科员，你却已经是乡长了，这就是差距啊！” 裴靖泽说：“运气好罢了，五年多的时间，怎么连个副科级都没有解决呢？” 林子浩叹了口气：“谢斌来荣林乡之前，邱华完全是一手遮天，和他关系好的人就有机会解决待遇或者受到提拔，我们这些既没关系又不会讨好人的下属，自然不受他待见，所以想要解决副科级待遇那不知道得等多久。” “谢斌来荣林乡之后，那就变天了。都知道谢斌是谢家太子爷，邱华又是谢清文曾经的大秘，明显邱华又以谢斌马首是瞻，所以那些人又迅速向谢斌靠拢。但在谢斌手上想要得到提拔，除了会溜须拍马以外，还得把钱准备够。我这种既无钱无权，又不会舔肥的人，谁愿意提拔我。” 裴靖泽听着林子浩的话，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因为他也在荣林乡工作四年，对这些情况也是十分清楚的。 但当裴靖泽问林子浩工作开展情况的时候，林子浩却给了裴靖泽一个惊喜。 林子浩思路清晰而且逻辑性强，很多数据都在脑海中可以张口就来，对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让裴靖泽发现了一个可以加担子的年轻干部。 在裴靖泽的有意引导下，两人一路上都聊着对下一步工作的思路看法，以及对事故后续整改工作的意见建议。 很快走到了宿舍门口，裴靖泽看着滔滔不绝的林子浩说：“子浩兄，明天早上组织部的廖部长要送新书记来上任。现在荣林乡党委这边的干部基本上都去纪委自首了，政府这边的同志我看工作积极性也不高，所以我想麻烦你明天一早起来安排一下会议室，行吗？” 林子浩听着裴靖泽的话立即保证道：“放心吧裴乡长，我一定完成好你交办的任务。” 林子浩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裴靖泽看他的眼神有一种男人之间，又或者是君臣之间的暧昧。 他觉得自己这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平头老百姓的孩子，可能会因为裴靖泽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裴靖泽笑眯眯地看着林子浩说：“子浩兄，谢谢你！今天你我的谈话让我更进一步地了解了荣林乡各项工作的具体情况，也让我对下一步乡政府班子的配备有了更加具体的想法。” “我知道，荣林乡的政治生态已经被谢斌、邱华二人给彻底破坏了。但是请你相信，在我的手中一定会让荣林乡的政治生态恢复到风清气正、团结和谐、积极健康的正常氛围去。” “我裴靖泽不是一个喜欢说空话套话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画大饼的人，实话告诉你，如果经过考察之后，你今天的话能和你平时的所作所为匹配上，请你做好加加担子的准备。” 林子浩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请裴乡长放心，我保证会做好加担子的准备！” 裴靖泽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林子浩回房休息，便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今夜裴靖泽注定能睡个好觉，就是不知道谢清文和郑康，能不能做个美梦。 第84章 新书记 第二天一早，裴靖泽吃过早餐就在办公室里翻看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资料和台账。 林子浩在会议室里忙碌着，会标、座牌、茶水，他仔细的完成着每一个环节，等会议室里的工作完成后，他甚至还检查了两遍，才跑到裴靖泽的办公室去汇报。 林子浩递过去一份发言稿，嘴上解释道：“裴乡长，这也是我第一次写这种表态发言，由于没有经验时间又比较匆忙，质量可能不高，你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立马改。” 裴靖泽接过发言稿，大致看了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昨晚并没有安排给林子浩写发言稿这个任务，对方却主动的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对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这个稿子，但明知道可能是无用功，对方依然连夜赶出了稿子，这让裴靖泽看到了林子浩身上的胆大心细和踏实干劲。 虽然稿子的质量确实不算高，但其中的遣词造句仍然有不少亮眼之处，稍加打磨一定是个妥妥的“笔杆子”。 “会议室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翻阅着稿子，裴靖泽问道。 林子浩听见询问立马答道：“会议室里的相关准备工作全都已经完成好了，会议通知我昨天晚上也发在了微信群里，并挨个给没有回复的同志打电话去通知了。” 裴靖泽满意地点点头，抬腕看了一眼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和我下楼去接一接新书记！” 林子浩侧过身子让出空间，等裴靖泽走过后紧紧的跟着出门下楼去了。 没多久，宁昭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廖明的车开进了荣林乡政府的大门。 裴靖泽带着荣林乡在家的副科级以上同志在院子里迎接。车辆停稳后，副驾坐着的廖明的联络员率先下车，给后排打开了车门。 廖明和郑康分别从一左一右下车，裴靖泽赶忙大步迎上去握住廖明的手道：“廖常委，您一路过来辛苦了！” 廖明重重地捏了捏裴靖泽的手，然后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从卢川县调任而来的郑康同志，以后就是你们二人搭班子了。” 裴靖泽放眼过去打量一番，30出头的年纪，175左右的身高，身材也适中，乍一看眼缘不错，但细看后发现，唯独那双左盯右看的小眼睛让人略感不适。 裴靖泽笑着伸出手说：“郑书记的工作能力我早有耳闻，县委能够把你这样的大才挖到荣林乡来当‘班长’，一定是下了大力气的。荣林乡全体干部绝对会团结在郑书记身边，为乡里的群众干一些实事！” 郑康看着裴靖泽心里震惊了很久。虽然已经知道和自己搭班子的这位乡长很年轻，但真正看见对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羡慕起来。 即使裴靖泽已经通过穿着打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老气，但脸上仍有一丝年轻人专属的稚嫩出卖了他。 郑康笑着伸出手与裴靖泽相握：“早就听闻裴乡长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后在工作中还希望能得到裴乡长的大力支持，当然，需要我做的事你只管知会一声，我自当全力助你开展各项工作。” 开头的几句话双方都十分和气，裴靖泽说会团结在郑书记身边，表明了是尊重他“一把手”的地位。 郑康也说会全力帮助裴靖泽开展工作，变相暗示自己不会过多插手乡政府的工作。 当然，这时候说的话再好听，也得在实际工作中才能看得出真假。毕竟谢清文费尽心思把郑康调来，可不是为了帮助裴靖泽出政绩的。 廖明看着和气的裴靖泽和郑康，内心都忍不住吐槽。年纪轻轻的两人竟然就有这样高深莫测的忍耐力，明知道对方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却还能满脸真诚的和对方说笑，这点儿功夫可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 “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去会议室把正事办了，其他的你们下来再慢慢交流。”廖明出声打断了裴靖泽二人的对话。 裴靖泽闻言说：“好的廖常委，会议室早就准备好了，这边请。” 说完一个侧身并摆出请的手势，带着廖明和郑康向会议室走去。 进入会议室后廖明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甩给裴靖泽一个眼神后直接说：“同志们，荣林乡近段时间发生了几件大事，主要是围绕矿难事故和主要领导违规违纪这两个严肃的政治问题。你们也知道，连县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跟更别说荣林乡了。这次荣林乡因为特殊原因撤下了很多干部，目前在岗实职副科级以上的领导就只剩下了裴靖泽和孙浩然，这极大的影响了正常工作的开展。” 廖明顿了顿，左右扫了一眼裴靖泽和郑康才继续说：“为了不影响荣林乡发展大局和矿难事故后续整改工作，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郑康同志为荣林乡党委书记；任命裴靖泽同志为荣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啪啪啪，会议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廖明先跟着鼓了鼓掌，然后压压手示意安静：“同志们，鉴于荣林乡工作的实际情况，县委决定不从其他乡镇提拔或调任干部，完全由熟悉情况的本地同志填满剩下的领导岗位。至于人选嘛，县委原则上以荣林乡党委推荐的人选为主，尽量不干涉相关工作。” 看着下面坐着的同志激动的脸庞和用力鼓掌的手，裴靖泽勉强笑着拍了拍手。 谢清文这一招还真是击中了自己的要害。听从乡党委的意见建议，以乡党委的推荐人选为主，这完是赤裸裸的炫耀书记关于干部人事的绝对话语权。 底下坐着的想要更进一步的干部，听着廖明的最后一句话，那不是都得乖溜溜地跑去向郑康靠拢了吗？ 廖明又说了些很“正式”的官话套话，什么书记乡长要相互团结、相互配合、互帮互助之类的惯例式发言，然后就让郑康和裴靖泽分别进行了表态发言。 第85章 未竟事业 郑康憋了很久，终于到自己发言时他也不再隐瞒，给台下众人画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大饼：“廖明常委，各位同志，非常荣幸组织上能够选中我，让我到荣林乡担任党委书记。我以前一直从事的都是机关单位和乡镇政府的工作，对于乡镇党委系统的工作确实不是很熟悉。” “但是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很清楚，党委最重要的就是党建和党风廉政建设工作，同时要做好组织、政法、宣传、统战等工作。我曾经在卢川县委组织部工作时担任过干部股的股长，可以说对组工工作还是比较熟悉的。既然县委把选人用人的推荐权给了乡党委，我一定不辱使命，严格认真仔细的考察好干部，把那些想做事、要做事、能做事的同志推荐到他应该匹配的岗位上去工作！” 他后面说的什么已经没人在意，因为他的饼画的实在太美好了，就差直接说谁先向我靠拢并忠诚于我，我就先提拔谁。 底下坐着的一些人已经在脑海中思考要怎么样才能了解或者打听到新书记的喜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拍一顿马屁。 等到郑康说完，台下爆发了不属于这么多人能爆发出的掌声和喝彩声。 裴靖泽也不在乎，向廖明微微颔首后直接开口道：“同志们，我只讲一句话，那就是一切为了人民，为了人民的一切。乡政府在今后的一切工作必须围绕人民、突出人民、依靠人民，所有工作的目标就是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我只有一个要求，荣林乡的其他数据指标可以不在全县前列，但幸福指数、满意指数和安全指数，必须排在全县第一，这是硬性规定，不讲条件、不打折扣、不搞变通，三年内实现不了，我主动辞职！谢谢大家。” 廖明带头，现场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面对郑康的画大饼、搞人事的招数，裴靖泽直接选择了无视。 领导干部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人我也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想要阻挠荣林乡的发展，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今天自己这番话说完后，还有干部毅然决然地向自己靠拢，那这个人一定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是可以培养可以提拔可以委以重任的干部！ 廖明眼见规定动作完成，作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同志们，这次荣林乡党委政府的主要领导配备，是县委县政府经过深思熟虑、慎重讨论之后决定的。两位同志都很年轻，很有冲劲干劲，希望荣林乡全体干部职工和村组干部能够紧密的团结在乡党委和乡政府周围，踏实肯干、扎实工作，为荣林乡高质量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在热烈的掌声中，廖明站起身和郑康、裴靖泽先后握手，然后带头走出会议室。 上车之前，廖明语重心长地说：“二位同志，希望你们牢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所有的一切工作，都要建立在人民的立场上，都要始终依靠人民、造福人民。县里还有会，我就不多留了，二位止步。” 廖明的车辆转眼就消失在视野，裴靖泽主动开口说：“郑书记，二楼还有两间空的办公室，因为你还没有就任所以一直空着，现在请你去看看喜欢哪一间，我和同志们帮你先把办公室归置一下。” “裴乡长有心了！”郑康笑着对裴靖泽说，“我这个人不讲究这些，但既然同志们都已经做到如此，再推脱倒是显得我不对了，走吧，咱们上去看看。” 裴靖泽带着郑康走上二楼，楼梯两边的最后一间大办公室都是空着的。 左右望了望郑康居然开口问道：“谢斌原来的办公室是哪间？” 裴靖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道：“谢斌的办公室原来是左手边这间。” 郑康诡异地笑了笑说：“那就这间吧，我和谢斌也算半个发小，让我帮他完成一些他未竟的事业吧。” 裴靖泽一愣，这么快就如此直白露骨的下战书了？廖明一走连装都懒得装了？而且他是什么脑回路，放着条件更好的书记办公室不选，偏偏选了原来乡长的办公室。 “那我祝郑书记能够帮助谢斌如愿以偿。”裴靖泽丝毫不惧，反而略带挑衅地回答。 郑康点点头，然后笑容尽失，突然摆起了官架子：“那就请裴乡长尽快安排一下，我要准备开始办公了。” “好的郑书记，我马上叫人来收拾。”裴靖泽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靖泽走到林子浩所在的集体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说：“同志们，郑书记选定了原来谢斌的那间办公室，请你们去帮郑书记搬搬东西。子浩同志，你去叫隔壁的同志帮我把东西搬到原来林书记的办公室，然后再把两间办公室门口悬挂的工位牌调换个顺序。” 裴靖泽说完自己走向了原来的座位开始搬东西。他还没有官僚到这种地步，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都非要让别人帮忙干。 一上午的时间，仅剩的几个乡政府工作人员都在帮两位新任领导搬办公室和宿舍，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食堂里吃饭时，有趣的事情就水灵灵地出现了。除了裴靖泽、孙浩然、林子浩三人坐在一起外，剩余的同志全都挤到了郑康的身边。你夹夹菜，我盛盛汤，聊天时的嬉笑声不绝于耳，简直好不热闹。 他妈的，还是“一把手”的人事权有魅力啊！裴靖泽在内心暗暗羡慕，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当了“一把手”，一定要抵抗住这些马屁精、狐狸精、白骨精的诱惑。 “呸，真不要脸！”孙浩然没好气地说，“那几个同志前几天还在私底下给我说，等裴乡长回来上班后，让我在你面前说说好话，再不解决副科就没机会了。现在好了，郑康一个大饼画的他们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裴靖泽笑着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反而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起码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就自动筛选淘汰了五六个干部，这不是省时省事又省力吗！？” 就在这时，郑康隔着几张桌子直接大声安排道：“那个裴乡长，你安排一下，下午两点半我们在会议室召开一个碰头会，梳理梳理近期工作，顺便研究部署下一阶段的重点工作。” 裴靖泽闻言转身对着郑康说：“好的郑书记，我立马安排！” 第86章 暂败一局 裴靖泽虽然嘴上说着马上安排，实际上说完后立马坐下继续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郑康则继续和几个干部有说有笑地聊着天，看起来真是不亦乐乎。 裴靖泽吃着吃着饭突然想到什么，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气的呼吸都喘了几度。 孙浩然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了乡长？什么事这么气？” 裴靖泽咬着牙回答道：“我被郑康耍了，这个人心机很深，以后和他打交道要小心。”说完使了个眼神，放下餐盘走出了食堂。 孙浩然和林子浩得到示意，收拾好餐盘放进洗碗池后也跟了出去。 看见裴靖泽突然表情大变朝外走去，郑康却显得有些紧张，立马放下了东西向办公室跑去。 宿舍里，裴靖泽因为后悔而懊恼地说：“都怪我一时大意，竟被郑康蒙蔽过去！刚刚吃饭时我突然想通一个道理，他选择谢斌的办公室根本就不是因为要向我下战书，而是因为谢斌的办公室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就算牵扯不到韦康也起码涉及到谢清文！如果让我去了那间办公室，很可能会被我发现这个证据，所以他才莫名其妙的放着条件好的办公室不选，反而选择了那间条件略差的办公室。” 孙浩然倒是经过矿难事件已经彻底绑在了裴靖泽的战车上，而且他也见识了几多风雨，所以表现的很平静。 但林子浩就不同了，他听着韦康和谢清文这两个大佬的名字，身子已经忍不住有些颤抖，这两个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像捏死蚂蚁样的秒秒钟捏死自己。 裴靖泽当然注意到了林子浩的变化，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我现在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谢清文费尽心思调郑康到荣林乡来，主要目的就是争取不让我发现那个秘密，针对我只是顺带手的安排。” 孙浩然想了想说：“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办公室里一定有能够让谢清文倒台的直接证据，可是就我们前期调查的情况来看，荣林乡的所有事情并不涉及谢清文啊。” “正是因为如此！”裴靖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荣林乡从邱华开始，乡党委书记就一直是谢家派系的人，虽然谢斌没有在乡长的任上坚持多久，但这个地方对于谢清文来说就是一个放秘密的好地方！他的那些东西不敢放在省里和市里，从他的视角看，唯有放在宁昭这个基本盘最放心，而他在宁昭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就是谢清武和谢斌。有些东西放在乡下确实是比放在城里要安心的多！” 孙浩然瞪大了双眼回答说：“你的意思是，这里放的东西对谢清文很重要，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涉及荣林乡，甚至不涉及宁昭县？” 裴靖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的猜测对没对，还要经过试探和证明。但是经过这件事，我能肯定郑康这个人不简单，他太会装傻充愣，又太能精明算计了，起码第一次交手我觉得我完败于他。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尽量避免和他发生直接冲突，多找找他的漏洞和缺点，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裴乡长，我倒是有个发现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时林子浩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话。 裴靖泽和孙浩然对视一眼，然后朝林子浩问：“什么发现？不管有没有用都大胆地讲出来。” 林子浩咽了口唾沫说：“刚刚给郑书记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他一直站在窗户的一个死角，虽然一直在指挥，但是他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个死角，你说的东西会不会放在那个死角的地板下或者天花板上？而且刚刚我从食堂走的时候，看见郑书记神色慌张地放下了餐盘，大步跑回了办公室。” 这小子居然敢把这种事说出来，看来自己没有看错！ 裴靖泽脸上充满了欣慰的笑容沉声道：“子浩同志，你的发现很有价值，你的推断也很有可能性！郑康这么着急地回办公室，一定是猜到我发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赶忙回办公室守着。” 想到这儿裴靖泽略带遗憾地说：“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是我们的推断，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况且因为我的缘故，导致给了他那么多的时间，东西很可能已经被他转移了。” 咚咚咚，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裴靖泽纳闷地问：“谁？” “裴乡长，是我啊，吃完饭涨得慌，想到你这里讨杯水喝！”郑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靖泽内心一凉，不情愿地走去开门。 果然，门一打开，就看到郑康脸上胜利者的标志性笑容。该死，东西已经被转移了。裴靖泽心里怒骂一声。 看见郑康走进来，孙浩然和林子浩站起来打招呼：“郑书记好。” “哟呵，人还不少，都是到乡长这儿来蹭水喝的？”郑康戏谑地说。 裴靖泽笑着回：“哪儿有，这两位同志是我叫来安排下午会议保障工作的，书记交代的事情我必须抓好贯彻落实啊！” 郑康转过头看着裴靖泽表现出得胜者的微笑说：“裴乡长的工作作风还真值得我学习。既然如此，那就请裴乡长再落实一件事情，今天上午光顾着搬东西，都没来得及打扫，下午安排个同志去把我的办公室好好扫一扫拖一拖，免得全是灰，办公的时候影响心情。” 挑衅！赤裸裸地挑衅！郑康这是在暗示裴靖泽，东西我已经转移走了，以后我的办公室你随便进，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 裴靖泽自责地攥紧了拳头，但还是假笑着说：“放心郑书记，我下午就安排保洁人员把你的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 裴靖泽用安排保洁人员去打扫来告诉郑康，我知道东西已经不在了，这局算你赢了。 郑康闻言哈哈大笑道：“也对，同志们有自己的职能职责，该保洁人员干的活路还是让他们自己干吧，免得有人说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快开会了，三位同志别迟到！” 第87章 迈进一大步 看着郑康迈着嚣张的步伐走远，裴靖泽第一次感觉在年轻人中遇到了高手。对方不仅赢了自己一局，甚至还用狗拿耗子来讽刺自己查谢清文是多管闲事。 裴靖泽意识到自己有些轻敌大意了，现在的对手不是李庆国、谢斌、林志远等无能之辈，而是郑康这个同样年轻但经验丰富手段狠辣的强大对手，不能再用以前对付谢斌的那种小手段了，对付郑康这种级别的对手需要用大智慧。 裴靖泽对孙浩然和林子浩说：“你们两个赶紧去会议室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到位的，千万不能犯小错误被他抓住不放，从而借题发挥！” 两人点头称是，然后出门向会议室跑去。裴靖泽在宿舍思考，对方好像很了解自己一般，看来在上任之前，谢清文专门给他补过课。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千万不能被对方攻心为上。在宿舍稳了稳心态，理了理思绪，裴靖泽才向会议室走去。 两点半，会议正式开始。主席台上只坐着郑康、裴靖泽和孙浩然，就连乡人大主席都因牵扯谢家腐败案去纪委自首了。 郑康坐在主席台c位，虽然也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干部，却展现出十足的老领导架势。 只见他拿起面前的水杯吹了吹热气才轻轻地喝了一口水，又拧紧瓶盖放下茶杯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同志们，今天下午这个会，是我到荣林乡任职后真正意义上主持召开的第一个会。主要目的是了解乡党委、政府的近期工作开展情况，研究部署下一阶段的各项重点工作。”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充分了解荣林乡的干部情况，毕竟县委把推荐干部的权利给了乡党委，我必须要切实做好这项工作，不让县委失望。” 郑康在最后一句话抛出了明晃晃的橄榄枝，逗的底下一帮干部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有些人已经幻想出自己被郑康看上然后提拔为副科职干部的模样。 看见底下干部的神态表情，明白目的达到的郑康继续说：“下面请同志们按照从前到后的顺序，依次汇报近期工作情况和下一步工作打算。” 说完后郑康朝着今天中午拍自己马屁最厉害的那位同志扬扬头，示意他开始汇报。 吴立群已经38岁了，至今还只是四级主任科员，他原先在县农业农村局工作，因为他老婆一次打牌时胡了局长夫人一把大牌而得罪了局长，第二天就被发配到了荣林乡工作。 谢斌是农业农村局局长是沆瀣一气的一丘之貉，所以他都认为自己这辈子就将这样当几十年的科员就退休了。谁知宁昭县、荣林乡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郑康到任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于是第一个冲上去向郑康靠拢。 午餐时郑康已经提前告诉了他汇报内容，所以吴立群准备的很充分，洋洋洒洒的汇报了一大堆东西，其中干货还不少，对下一步工作的打算也比较中规中矩，不能说他很完美，但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就这样几位已经提前得到通知的干部都准备的很好，汇报的情况不论真假反正非常好听，对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也算是可圈可点。 唯有真才实学的孙浩然和林子浩两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自己的工作熟悉到张口就来，对下一步工作也是思路清晰，一些关于重点工作的意见建议更是听得郑康连连点头。 奶奶个熊，郑康突然在内心有一瞬间的不爽，因为比起孙浩然和林子浩，吴立群这几个干部着实有些不够看。 等孙浩然汇报完后，现场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安静之中。按情况孙浩然汇报完之后就该裴靖泽汇报了，可裴靖泽却没有任何开始汇报的姿态，因为他正在和郑康比谁更沉得住气。 如果郑康不点名请裴靖泽以乡长的身份进行总结补充，后者是万万不会开口的。开玩笑，你让手底下的人给你汇报工作，居然还想听我这个新任乡长一起给你汇报，那就真是翻了天了。 虽然你是乡党委书记，妥妥的“一把手”，但我也是乡政府的“一把手”，对政府工作有直接领导的权利。普通干部职工汇报完毕之后，我可以总结补充，再一起给你汇报。但你想让我像普通干部一样直接汇报，那就做梦去吧！ 几分钟，忍耐不住的郑康还是先开口道：“靖泽乡长，同志们都汇报完了，你是不是总结补充一下？” 裴靖泽闻言反拿出“一把手”的架子点点头然后说：“刚刚在座的诸位同志对近期工作进行了汇报，对下步工作进行了谋划，总体来说我比较满意。但是有几个工作环节，我在这儿补充一下。” “首先是吴立群同志，你的工作汇报中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控辍保学工作，目前咱们乡里这项工作虽然做的还不错，但仍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少数家庭的观念还停留在男孩读书女孩务农的传统陋习中，这一点请你记录，事后一定要抓好相关工作。” “其次是张昌英同志，你的汇报看似面面俱到，实则重点不突出。你最应该聚焦农村客运工作，协助抓好对非法运营车辆的打击工作，那些随处可见的无证摩托车和无照小面包车，平日里超载情况严重，他们没有执照没有保险，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是赵海洋同志，你是派出所新任的所长，虽然你是派出机构，由县公安局局直接领导你的工作，但你下一步可是要兼任副乡长的，你得为荣林乡的百姓多思考、多谋划、多出力啊！可是现在乡里的监控盲区很多，民辅警夜巡次数几乎为零，接警出警速度极慢，这几个重点工作你却只字未提。” 裴靖泽逐一对参会的十多个人的发言进行了点评，然后总结道：“同志们，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向前看，前路漫漫亦灿灿。我们荣林乡的工作已经等不起、拖不得了，全体干部职工要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舍我其谁的责任感抓紧抓实、抓早抓细各项工作。我上午会议已经强调过，经济指标可以稳步推进，但幸福指数、满意指数和安全指数，必须在排名上跨出坚实有力的一大步！这是要求、是任务、是目标，必须放在脑中、记在心里、抓在手上！” 第88章 内参! 裴靖泽环视一圈，看见被点评的众人都有些脸色发红，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的点评直切要害，让下面的人红了脸；悲的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显然是不明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他们的工作那么了如指掌。 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裴靖泽指出的几点问题和提出的几点意见，是他们没有考虑过、谋划过、部署过的工作，所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也间接地反映出乡村干部对工作情况了解片面、思考不深、布局不远的问题。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裴靖泽的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他知道要想靠一个人的力量改变现在的乡村工作局面是不可能的，要想改变现状，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念及如此裴靖泽沉声道：“邱华、谢斌、林志远、李庆国等人都已经去纪委自首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世界永远都是邪不压正！同志们，在邱华等人任职期间，荣林乡的政治生态、工作风气、干事效率都得到了极大的破坏和拖累！但是今天，郑康书记来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得到彻底的、根本的、扭转性的改变，以前那些任人唯亲、马首是瞻、溜须拍马的风气和状态都将不复存在，让我们紧密的团结在乡党委、郑书记周围，从风气、态度、效率等各个方面的提升，创造荣林乡美好和谐幸福的明天！”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郑康的脸上却铁青无比。 裴靖泽的一番话仿佛把他架在火上烤。裴靖泽首先点明了邱华几人已经被“双规的消息”，然后又说因为几人政治生态被严重破坏，最后又说因为郑康的到来这些情况会得到改善，特别是任人唯亲这一点，暗示郑康在干部任用方面不会胡来乱来，这直接顶到了郑康的肋巴骨，让他十分难受。 这也是郑康第一次感觉到裴靖泽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现实证明对方并不是今天第一次过招时自己预想那样的小白兔。 裴靖泽反应灵敏、逻辑严密，特别会从对手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突破口，而且一旦被他抓住机会，他不仅会像一条饥饿已久的狼一样死死地咬住不松口，还会像鳄鱼一样进行死亡翻滚，力求伤害最大化、利益最大化。 掌声响完，郑康那双小眼睛转了转正准备反击，裴靖泽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郑康瞅见机会说：“裴乡长，你还有没有一点遵守会议纪律的自觉性。大家都在讨论问题，你的电话却响个不停，如果你觉得这个会议没有必要，或者觉得你的电话要说的事比我们现在研究的事情更重要，大可直接离开，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们演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裴靖泽嘴角微扬，把电话放到郑康面前说：“郑书记，首先我的电话只是振动并没有响，这点儿会议纪律我还是有数的。其次，你看看给我打电话的人是谁，在决定我接不接这个电话，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郑康一看电话上显示的程定邦副书记几个大字，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脸色布满阴霾。他尴尬地说：“既然是程副书记的电话，那一定有重要的指示，你快接吧，别让领导久等了。” 原本以为抓到了裴靖泽的小把柄，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恶心一下裴靖泽，却不料踢在了钢板上。 裴靖泽看见郑康吃瘪的表情也不再多说，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接通：“程书记，您这个时候亲自打电话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吗？” 程定邦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靖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吴下阿蒙了！五年之期未到，就能做到如此成就，实在是可喜可贺！” 裴靖泽不知何事让程定邦如此高兴，纳闷地问：“靖泽不知何事，还请程叔明示。” 程定邦清清嗓子说：“今天最新一期的内参下发到省委，你作为唯一作者的独名文章刊登在今天的第五篇。关键是，第一领导在文章上作出了重要批示。他强调文章立意高远、内涵丰富、结合实际，对下一步做好乡村振兴工作有很强的指导性，要求全国县乡一级开展多种形式的学习活动，力求把文章实质学深悟透，切实用以指导工作。” 真的上内参了，而且是唯一作者！裴靖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要知道能以唯一作者刊登在内参的文章，大都是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才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第一领导亲自批示，要求全国县乡一级学习自己的文章，用以指导工作，这是何其的荣幸荣耀！这直接说明自己的辛苦付出并没有白费，甚至达到了最理想的效果。 听见裴靖泽的沉默，程定邦玩笑道：“哟呵，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事情能把我们得裴大乡长震惊的说不出话，看来你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嘛！” 回过神来的裴靖泽说：“程叔，谢清文在宁昭组织开展了青年干部向我学习的活动，主要目的是想趁机大肆地造谣抹黑我。这段时间以来，全县很多青年干部莫名的对我展现出敌意。现在这篇文章上了内参不说，还得到了领导的亲自批示，现如今这个活动反而变成了对我宣传的最有利方式，谢清文的阳谋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大笑话。” 程定邦严肃提醒道：“上内参是件大好事，但千万不能心浮气躁，甚至飘飘然。你说的问题我有过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无缘无故的恨，谢清文的目的就是想要给你树敌，但没想到你用这样的方法破解了他看似无解的招数。你要记住，教员曾经说过，政治就是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你要牢记于心。” “还有，你一定要记住，团结是斗争的目的，斗争是团结的手段。斗争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团结，团结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千万不能心中只有斗争而忘记了初心使命！” 裴靖泽坚定地回答：“放心吧程叔，我心里有数。我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带领荣林乡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如果在发展上能够全新全新的为了人民，一些事情我可以忍。但是如果有人胆敢阻扰荣林乡的发展，我一定用雷霆手段把他斗下课！” 第89章 飘飘然 程定邦满意地说：“不错，千万不能因为某些事情耽误了正事。我会在省级层面大力的支持你，第一时间安排全省县乡一级甚至扩大到市州一级学习讨论你的文章，毕竟是领导亲自批示了的，这件事不会有任何的阻力。这对你来说有机遇也有风险，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放心吧程叔，我不会飘飘然的。”裴靖泽沉声道，“正值换届之际，你有没有其他想法？” 程定邦轻笑一声：“从目前看来我的事情还没有任何可能性，中央已经批准了老书记退休，而且是一次性退，不会再到人大或政协去过度一段时间。虽然韦康在积极的努力运作，但效果不大，我估计他很可能上不去，因为中央已经对韦康的很多工作感到不满意，特别是矿难事故以后，领导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不过你韩叔倒是很有可能更进一步，重用为政法委书记，前几天已经在考察了。” 韩振华重用为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裴靖泽发自内心的替他感到高兴。虽说都是副省级干部，但进不进常委完全是天壤之别，如果韩振华这一步迈的顺利，未来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不能说海阔天空，也可以说是从羊场小路跨到了康庄大道。 裴靖泽激动地说：“韩叔如果能够跨这一大步，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同志们都知道他和韦康不合，还能够如此顺利的被考察，真是邪不压正！” “你家老爷子亲自出手的结果！”程定邦揶揄道，“韦康在京城四处奔走寻求更进一步的同时，还不忘打压你韩叔防止他进常委，这让老爷子大为震怒，亲自给中央反映韩振华是一个可以重用的好干部，不存在谣言中的那些问题，甚至提出可以亲自给韩振华担保。第二天中组部的同志就到了千河对你韩叔进行考察，韦康前几天开会脸色都是铁青，显然被气的不轻。” 裴靖泽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韦康自作自受的报应。他自己想进一步就算了，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段阻止别人进一步，这是谁看见了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如此看来韩叔的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可惜了程叔您，这次不能进最为关键的一步。” 程定邦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韦康不是傻子，他这次如果不能上位，肯定会更加小心翼翼，他和他的后台一定已经知道了中央对千河工作的不满，所以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就在谢清文身上，你要团结王学勤等同志，全力以赴拼经济、搞建设，同时尽快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定邦又提醒叮嘱了裴靖泽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裴靖泽内心还在回味着自己文章登上内参的喜悦中，被身后突然的话语打断了宁静。 “裴乡长，程副书记亲自打电话来所为何事？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指示？”郑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裴靖泽的身后。 裴靖泽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自己光顾着喜悦，连别人何时出现的都不知道，这是典型的飘飘然了，必须立行立改，不然是要出大事的。但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内心可以不飘飘然，但何不装出这副模样，从而麻痹敌人，他们尽快对自己出手呢？ 念及如此，裴靖泽装作非常飘飘然地开口道：“程副书记亲自打电话并没有其他指示，单纯的表扬了我而已。郑书记，能和我搭班子，何尝不是你的一种荣幸呢？” 裴靖泽看着一头雾水的郑康继续说：“程书记告诉我，我作为唯一作者的文章登上了今天下发的内参，就放在第五篇，而且第一领导亲自作出批示，要求全国县乡一级组织学习讨论这篇文章！怎么样郑书记，这难道不是一种最顶级的荣耀吗？” 说话间裴靖泽还朝郑康抛去几个自大的眼神，但郑康还是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唯一作者，文章登上了内参，放在第五篇，第一领导作出批示，省委副书记亲自打电话表扬，这几件事单拎一件出来都是莫大的荣耀，合在一起发生难怪裴靖泽会这么骄傲。 看着裴靖泽已经掩饰不住的自大的表情，郑康当即恭维道：“我的天呐，裴乡长，恭喜恭喜，这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咱们荣林乡有了你这位大才，不对，应该是将才，不不不，必须是帅才！在你这位帅才的带领下，一定可以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实现真正的高质量发展！” “哈哈哈哈！”裴靖泽大笑着点头说：“我也没有想到，第一领导竟然作出了这样的批示，这下我裴靖泽不仅仅是在宁昭、盐昌、千河，在全国我都出名出大发了！郑书记，你可得好好的组织全乡干部学习好我的这篇文章，不能羡慕嫉妒恨哟！” 你小子狂吧，蹦跶的越高，摔下来就越惨！郑康心里诅咒，表面上还是说：“那是肯定的，毕竟你是我们的乡长，你的文章登上了内参，那不仅仅是你的荣誉，还是我们全乡的荣誉，全省的荣誉！你放心吧，等内参一到手，我马上组织全乡的干部一起深入学习，力求把握文章的内涵实质，到时候还得你这位作者大人多多指导才是！” 裴靖泽拍了拍郑康的肩膀说：“放心放心，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走吧郑书记，咱们接着开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会议室。 回到会议室后，裴靖泽的脸上始终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甚至时不时直接笑出声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神经病。就连孙浩然和林子浩都被裴靖泽的表现弄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或者中了一个亿的彩票，否则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失态？ 郑康看着裴靖泽在会场的表现，越发相信这位年轻人已经飘的忘乎所以了，他的小眼睛在眼眶里不停地转着，最终他决定帮助裴靖泽在飘飘然的路上越走越远。 第90章 吵的一塌糊涂 会议最后，郑康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同志们，今天发布的最新一期的内参中，我们裴乡长的署名文章刊登在第五篇，而且裴乡长还是唯一作者！这不仅是裴乡长一个人的荣誉，更是我们荣林乡全体干部的荣耀！最迟明天上午，我们乡的内参也就拿到手里了，所以我决定按照领导的指示精神，明天下午在荣林乡召开全体干部会议，扩大到村组一级的干部全部参加，请裴乡长结合文章为我们上一堂党课，请同志们通知下去，除了极个别特殊情况外，谁都不允许请假。” 郑康转头看见裴靖泽拽的二五八万的表情，继续添油加醋地吹捧：“我希望大家都能深刻的认识到，一个人的文章能上内参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何况还得到了领导的亲自批示，所以明天的课就是裴乡长为我们全体干部充电、破冰、提能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我们必须要确保学深悟透、融会贯通，才能不枉费裴乡长的心血！” 底下的乡干部们吃惊地鼓掌，直到手掌麻木才停下来。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对谁都恭恭敬敬，任谁都可以指挥干事的裴靖泽，竟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已经完成了从一般干部到副乡长，到副书记，再到破格提拔为乡长的飞跃，更是在不声不响中撰写了一篇文章并且登上了内参，这已经不是惊讶、震惊能形容的了，完全是从地狱到天堂，从沙漠到海洋，试问全国那么多乡镇干部，有谁能够做到如此！？ “裴乡长，你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郑康一脸谄媚地问裴靖泽。他发现裴靖泽已经快要飘到天上去了，于是继续放低姿态，任由对方如挂着气球一般往上飘。 裴靖泽笑呵呵地说：“郑书记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我没有什么补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要不然就先这样吧，我还有点儿事到县上去处理。” 裴靖泽转头用郑康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对孙浩然说：“你在山海大酒店定个最好的包房，把几个好哥们全都叫上，咱们今晚庆祝庆祝，不醉不归。” 这就飘的不行了！郑康听见裴靖泽的话，确信对方已经被成绩蒙蔽了双眼，于是便宣布了散会，带头走出了会议室。 此时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裴靖泽却直接带着孙浩然和林子浩坐车进了县城。郑康看见车辆开走，掏出手机就给谢清文打去了电话。 郑康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谢清文进行了汇报，谢清文沉吟道：“你确定裴靖泽已经飘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郑康回答道，“既然他今晚要去山海大酒店庆祝，我们提前给酒店方面打好招呼，到时候安排人进去看看真假不就知道了？” 谢清文想了想说：“这是个办法，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在乡上把该抓紧的人、事、财牢牢抓在手里。还有，明天那堂课，让县电视台的同志去现场采访，他想要名利，我们就给他名利，狠狠地捧一捧他，试试真假。” 郑康恭敬地回答：“好的市长，我马上和范维建常委汇报，请他以宣传部的名义给电视台下命令。” 谢清文提醒道：“小郑，裴靖泽用一篇文章就彻底打碎了我的阳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一定要记清楚，裴靖泽不是个草包，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郑康点头说：“放心吧市长，我一定不辱使命，帮谢斌报仇，帮清武叔报仇！” 林子浩的私家车上，坐在副驾驶的孙浩然忍不住转头对坐在后排的裴靖泽说：“乡长，就咱几个人，用不着定最大的包房吧。” 裴靖泽一口打断：“不行，必须定最大的包房，而且必须要把咱们所有人都叫上，一个都不准不来。” 孙浩然闻言只得点点头说：“那行吧。” 看着孙浩然欲言又止地模样，裴靖泽忍不住在心里暗喜。连孙浩然都觉得自己飘了，郑康岂不是更对此坚信不疑呢！孙浩然和林子浩毕竟太年轻，还不太会演戏，真相就先暂时不告诉他们了，免得被郑康看穿，那就得不偿失了。 山海大酒店山海厅，是这个全县最大的酒店里面最大的包房，除了可以坐30人的大圆桌外，还有一个可以坐10几人的小桌子在旁边的附属包房内。 裴靖泽他们也就不到十个人，但他们仍然选择了这个最大的包房，只不过他们坐在附属包房的小包间内，有一种不愿意让外人打扰的感觉。 晚上六点以后，王学勤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了包房。裴靖泽点了最贵的套餐，又点了一箱年份最久的白酒，才刚刚满足这个包间的最低消费。 已经收到消息的几人都满脸笑容的向裴靖泽表示祝贺，不仅是文章和批示的事，更主要是彻底粉碎了谢清文的阳谋论。谢清文的这个招数当初让大家久久找不到破解之法，令几人头痛不已，没想到裴靖泽另辟蹊径解决麻烦。 席间，裴靖泽趁孙浩然和林子浩出去拿酒的空档，给几位老大哥快速地说了一遍自己准备装飘的计划，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于是就在酒店服务员进包房倒酒的时候，裴靖泽与王学勤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二人吵的不可开交，甚至骂出了很多不符合身份地位的粗言鄙语。 黄亮几人在中间劝解，却一并被裴靖泽骂的狗血淋头。裴靖泽甚至直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几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当乡镇干部呢，就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带领他们向上爬升，才有了几人的今天。 现场变成了裴靖泽一对多的场面，他和几位县委常委吵的越来越激烈，最后以王学勤怒砸酒瓶，裴靖泽怒掀饭桌而收场。明明是牢不可破的队友，却因为裴靖泽的原因变得四分五裂，等王学勤等人走后，裴靖泽才在孙浩然的搀扶下去前台结账。 看着眼前的天价收银票，裴靖泽却没有觉得多贵，他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就支付了饭钱，还在大堂经理面前说了一句：“以后把这个包间给老子留着，老子要经常来吃！” 说完才走出大堂，上了林子浩早已停好的车里，一溜烟往他新租的公寓驶去。 车辆开走后，酒店经理马上拿出电话给谢清文打去，把刚刚的事情原模原样地说给了对方听。 第91章 巡回演讲 第二天早上，裴靖泽并没有回乡里上班，而是直冲县政府办公大楼而去。在王学勤的办公室里，两人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主要原因是裴靖泽要求在全县所有乡镇进行巡回宣讲，但王学勤却以影响基层工作为由拒绝了。两人皆是寸步不让，从最开始的讨论演变成最后的怒骂，最终不欢而散。 裴靖泽此举再一次告诉谢清文，自己已经彻底的飘了，心中只有名利而忘记了初心。一个25岁的年轻人突然得到如此荣耀，心态发生变化是十分正常的事，谢清文觉得，自己只需要稍加推波助澜，裴王二人的联盟将会不复存在。 裴靖泽刚刚上车准备回乡，就接到了谢清文的电话，请他到办公室商议工作事宜。眼见对方上套，裴靖泽马上下车朝县委书记办公室走去。 一进门，谢清文亲切的接待了裴靖泽，甚至亲自起身给他泡了一杯茶，待双方坐下后，谢清文才说：“裴乡长，事实证明，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县委破格提拔你担任乡长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今天早晨省委已经下发了通知，要求全省市、县、乡三级开展你的文章学习研讨活动。这个通知精神和前段时间我们开展的青年干部向你学习的活动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契合，你作为宁昭县的干部，一定要充分发挥模范带头作用，为全县所有乡镇的干部好好讲讲理论课。我有个初步的想法，请你在全县所有乡镇进行一次巡回宣讲，重点内容就是你的文章，你觉得如何？” 裴靖泽瞪大双眼了看向谢清文，眼神中带有难以掩饰的激动，不可思议地问：“市长，你也觉得开展巡回宣讲很有必要吗？” “当然！”谢清文肯定地说，“这不止是我的想法，更是中央和省委领导的批示要求，你的文章能够以单一作者的署名方式刊登在内参，这是何奇的荣耀！登上内参的文章说明思想、方法、路径、格局等等都得到了中央的认可，这样的文章不宣传、不学习，那还有什么文章是可以深化干部思想理论的呢！我认为不仅要搞，还要大搞特搞，搞的人尽皆知！” 谢清文看见裴靖泽仿佛遇见知己的表情，终于确定这个年轻人已经陷入了名利的旋涡，他只用略施小计、稍加引导，不仅可以让裴靖泽陷得更深，还能威胁到裴靖泽和王学勤的联盟，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他认为裴靖泽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如果不是双方积怨已深，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自己还真有点儿爱才之心泛滥，有一种想要把对方培养成自己心腹的冲动。 裴靖泽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市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今天早上我去给王学勤汇报过了，他不仅不同意，甚至还说我是劳民伤财、不务正业。你给评评理，连第一领导都亲自做了批示了，我去搞巡回宣讲是不是应该的，是不是贯彻落实领导的批示精神！这个王学勤，我看他就是嫉妒我的才能！” 裴靖泽先用英雄所见略同把自己抬高到了和谢清文一样的高度，又直呼王学勤大名，还说出了自己认为应该搞宣讲的理由，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谢清文觉得他已经飘到无法无天了，同时也让谢清文确定了裴、王二人之间的矛盾是很难缓和的。 谢清文想了想说：“这个学勤同志怎么能这样说呢！搞个巡回宣讲就劳民伤财？就是不务正业了？简直乱弹琴！我看他是不把省委的通知精神放在眼里，更是不把领导的批示精神放在心里！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以县委的名义直接出通知，县委宣传部全力配合你开展巡回宣讲工作，所有乡镇必须讲完！” 裴靖泽内心暗自佩服谢清文的老辣，自己都已经表现成这样了，他依旧没有忘记让宣传部的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也给自己增加了很多难度，如果在宣讲途中自己稍微不注意表现的不到位，那对方根据自己的布局就很可能改变或者直接停止，不得不感叹谢清文是个政治高手，哪怕已经如此演戏还是不能让对方完全放心。 其实对于巡回宣讲这件事，裴靖泽是抱有讲好、讲通、讲透的态度的。因为他始终没有忘记干实事，哪怕目前的斗争如此激烈。如果能够把自己好的观点、看法、思想、理论全部真正的灌输给乡镇一级的干部，相信他们的工作会有很大的改变。荣林乡要发展，其他乡镇也要发展，如果只考虑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还有什么脸面当党员干部呢？ “市长！”裴靖泽主动站起来伸出手说，“我感谢您，感谢县委，是你们的信任和鼓励让我信心倍增，请您相信，我一定会用全部的心意和努力，开展好巡回宣讲工作，坚决完成您和县委交代的任务！” 看到裴靖泽因为激动而轻微涨红的面颊，谢清文微笑道：“靖泽同志，任重而道远，希望你能践行你的诺言，帮全县所有乡镇干部打破思想的牢笼，打破意识的禁锢，打破发展的制约，为乡村振兴、为农村经济、为宁昭县高质量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谢谢市长，您的肯定、鼓励和要求我一定牢记于心，全力完成此次宣讲工作以报您的恩情！”裴靖泽激动地回答。 二人又稍微寒暄几句，秘书进来汇报谢清文的会议要开始了，裴靖泽才不依不舍的告辞走人，他一出办公室，谢清文就给范维建打去了电话。 一接通谢清文就直接命令道：“你不要安排任何人，亲自盯着裴靖泽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是真的飘，那就狠狠地捧他，什么宣传方式全部用上，视频、文章、报纸、电视统统循环播放，但是要让他不经意间看到。如果他是装的，那就及时止损，所有方式全部停下，让他过一过讲课的干瘾就行了。” 范维建有些诧异地问：“市长，你还不是相信他是真飘？” “呵呵。”谢清文轻笑一声说，“虽然我今天并没有看穿他的真实想法，但我总觉得裴靖泽不是这么容易飘的人，万事小心为妙，记住，必须是你亲自盯。如果他是真的飘飘然了，那就给他足够的尊重和礼遇，让他摔的更惨！” 第92章 马副总的提醒 快到中午时，裴靖泽回到了荣林乡。这几天他越发觉得没有个车是真的不方便，但是考虑到这段时间要装飘，他还是决定全程让宣传部的同志接送自己，这样要符合人设一点。 刚到宿舍，就有人敲门，裴靖泽说了一声“没锁请进”，孙浩然就有些扭捏地开门走了进来。 “浩然，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看见来人裴靖泽热情的招呼着。 孙浩然假笑一声说：“呵呵，乡长你回来啦，下午的会场我已经布置好了，会议时间就定在两点半，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裴靖泽笑着说：“没什么补充的，就按照你们布置的开讲就行，你办事我放心。还有个事情我要给你说，县委已经决定让我在全县开展乡镇巡回宣讲活动，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乡政府的工作你得扛起来，到时候我会给郑书记打招呼让他配合你的。” “啊？”孙浩然不可思议地说，“王县长不是说不搞这个宣讲活动了吗？怎么现在县委还插手了？” 裴靖泽假装不悦地说：“孙浩然，你还有没有点儿党性原则，县委正常处理公务怎么就叫插手了？我告诉你，谢市长已经说了，宣讲活动不仅要搞，还要大搞特搞，请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家给我守好，如果出了一点儿岔子我拿你是问！出去吧，我要午睡了！” 听到裴靖泽的逐客令，孙浩然失落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谁知门一打开郑康竟然站在门外，被吓了一跳的孙浩然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才招呼道：“郑书记好。” “孙副乡长，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不吃人的，用不着那么害怕！”郑康揶揄一句才和裴靖泽打招呼道，“裴乡长，下午的课准备的如何？” 其实裴靖泽刚刚进宿舍之前，就发现郑康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自己回来了，他料定郑康一定会来找自己继续试探，所以才对孙浩然说了那些话，目的就是进一步麻痹郑康。 “放心吧书记，东西都在我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更何况我早就准备好了课件，不会让你看笑话的。”裴靖泽玩笑着回答，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感，好似自己已经是理论专家一般。 郑康见裴靖泽的表情更加傲慢，点点头说：“那就好，既然裴乡长准备休息，我也就不多打扰了，咱们下午见！” 裴靖泽刚刚送走郑、孙二人，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马国发的信息：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短短一句话却让裴靖泽冷汗直流，这句看似提醒的话，却来的如此凑巧。自己刚刚才开始演戏装飘，马国发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发来这条短信，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马副总一定在宁昭县安排了一个同志盯着自己。看来对方当真对自己起了爱才之心，否则不会对自己关心到如此地步。 裴靖泽沉思后回复了短信：此戏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感谢马副总助靖泽之文章在内参刊登，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为民而谢之念之。 他相信马副总就凭第一句话就能推断出自己在演戏骗谢清文，也希望马副总能从第二句话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他身上的政治烙印不允许他出现在其他任何人的派系、阵营或团体，但愿马副总发现时，能对自己少一些不满吧。 下午两点，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范维建亲自带着宣传部和电视台的同志来到荣林乡，说是不仅要全程录像，更要在当天宁昭县的晚间新闻栏目播出。裴靖泽表现地受宠若惊，甚至还临时回宿舍洗了个头换上了行政装。 荣林乡政府会议室，乡长裴靖泽的党课正式开讲之前，范维建、郑康说了一大堆吹捧裴靖泽的话，后者也惯例式的配合着表现出了一副高高在上、宠辱皆惊的骄傲模样。 但当真正开始上课时，裴靖泽还是没有收住转回了十分严肃的状态，直到他瞄见范维建和郑康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他才露出一副嫌弃地样子说：“我知道，这篇文章的很多理论大家可能并不是一下就能吸收的，但是没关系，今天晚上的宁昭晚间新闻会播放短视频，长视频也可以在公众号里面搜索，大家下来还要多学习、多消化、多吸收！我们进入第二个大点——抓好基层工作是实现乡村振兴的最有效途径。” 在接下来的讲课中，虽然裴靖泽内心极不愿意，但还是时不时露出高傲、自大甚至嫌弃地表情，好似他的理论已经拔尖到独一档，他的文章就是真理，这种表现让范维建和郑康非常确信他已经“变了味”。 直到夕阳要下山，裴靖泽才刚刚讲完，就迫不及待地冲到范维建询问道：“范常委，时间是不是讲长了，不会耽误电视台的同志剪辑视频上新闻吧？” 范维建笑着摇头说：“怎么会，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你放心吧，这几天他们都会跟着你的，只换磁盘不换机器，保证给你录的全。” 范维建拍拍裴靖泽的肩膀，又转头对电视台的摄像师说：“你们辛苦一下，现在先回去把工作处理好，不要耽搁了上今天的县台新闻。”电视台的同志点头称是，然后就收拾好设备走了。 见范维建也有准备走的架势，裴靖泽快步跟上去压低声音说：“范常委，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我在山海大酒店定好了包房，就咱们两人去小酌一杯，免得人家说我不会做事。” 哟呵，这小家伙开窍了？吃他一顿饭进一步试探试探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范维建略微思考后说：“你别说，我这肚子还真饿了，那就让裴乡长破费破费？” 裴靖泽爽朗的笑道：“不破费不破费，能够请你这位全县宣传系统的领头羊吃饭那是我脸上有光的事儿，怎么能说破费呢？林子浩，你把车开过来，送我和范常委进城。” 郑康发现了一个小问题，裴靖泽竟然没有邀请他的好兄弟孙浩然一起，看来两人今天中午的对话让裴靖泽内心很不爽。他决定等二人走后就单独请孙浩然吃个饭，趁机拉拢拉拢对方。 可裴靖泽却在这时朝他扬扬头说：“郑书记，我请范常委吃饭，你这个荣林乡的‘班长’总不能躲在一旁吧，你可得亲自去帮我撑撑场子哟！” 第93章 郑康套话 郑康当然不可能答应裴靖泽的邀请，他已经决定好对孙浩然进行一波拉拢，于是悄悄对范维建使了个眼神，然后说：“实在是不凑巧啊裴乡长，按理说请范常委吃饭我是无论如何要陪同的，但是我今天有些特殊情况，实在是推脱不掉，我只能先向范常委请假，下次再罚酒赔罪了。” 范维建接收到眼神信号当即表态道：“那郑康同志可就没有口福了，靖泽同志，咱们走吧？” 裴靖泽当然知道郑康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不过他根本不介意。因为孙浩然是已经经过了矿难事故考验的忠诚可靠的干部，他不相信孙浩然会因为这几天的一些小事就选择调转方向改变阵营。甚至因为孙浩然的不知情，还可能给郑康展现出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既然郑书记已经有约，我就不勉强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裴靖泽说完就安排范维建上了林子浩的车，一声令下朝山海大酒店驶去。 郑康转身看见孙浩然，假装吃惊地说：“咦，孙副乡长怎么还在这儿，你没有上车吗？” 孙浩然无所谓地摇摇头说：“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郑书记还有其他指示吗？如果没有我准备下班了。” 看着说完就拔腿就走的孙浩然，郑康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浩然同志，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我怎么说也是荣林乡的党委书记，连一点同志之间的尊重你也不愿意给我？” “怎么会。”孙浩然不露声色地抽出胳膊道，“郑书记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家长’，我怎么会不尊重你呢？至于对你有敌意，完全是郑书记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从来没有对你产生过任何敌意。” 中招！看见孙浩然跳进来自己下的语言套路里面，郑康当即道：“既然没有敌意，更有尊重，那咱俩一起吃个晚饭没问题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孙浩然瞬间反应过来郑康的语言技巧，现在如果拒绝，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如果去，那免不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可是郑康想从自己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呢？去吧，谁套谁的话还不一定呢！ 孙浩然想清楚后对郑康说：“郑书记能够和我一起吃饭简直是令我受宠若惊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镇上中餐馆的包房内，郑康、孙浩然和吴立群三人围坐在一起，郑康从宿舍拿了一瓶上好的白酒，由吴立群给三人依次斟满。郑康举杯说：“这是我到荣林乡任职后，第一次请人在外吃饭，没有别的意思，就咱们三个聊聊天喝喝酒，联络联络感情，这第一杯酒就由我敬二位。” 孙浩然和吴立群闻言站起来和郑康碰了一杯，嘴上说着谢谢书记一类的好话。孙浩然在内心琢磨着郑康这个人的不简单，他知道单独约见自己有很多话不好说，所以同时约了吴立群。很多话题郑康不方便直接问的，可以由吴立群的嘴里把话题聊起来。 果不其然，三人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久之后吴立群才把话引到了正题上：“郑书记、孙副乡长，我总感觉咱们这个裴乡长这几天很不对劲，和他一起工作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感觉这几天他是不是有点儿...” 吴立群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郑康假模假样的出声打断：“立群同志，咱们可不能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志，更何况还是你的上级，这点儿政治自觉性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酒后失言，我自罚一杯。”吴立群当即拿起酒杯自罚起来。 孙浩然没有接话，脑中思绪犹如f1赛车的马达一般疯狂转动着，他已经从这几天裴靖泽的表现和刚刚吴立群的话里面听出了言外之意。裴靖泽究竟是真飘还是装飘，如果是装的，那现在自己说话很快会帮裴靖泽大忙。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话很可能将对方推下悬崖，是真是假如何判断？ 孙浩然沉思良久，最终决定相信裴靖泽，因为他们的目标理想是一致的，他们的信仰信念是一致的。从共同与谢家博弈，到经历矿难事故，再到程定邦和韩振华的话，孙浩然觉得裴靖泽不会、不能、不该变飘，虽然这样的成绩属实耀眼，但相比起他们共同的梦想来说还是不够让人疯魔的。 “唉。”孙浩然假叹一口气却又不说话，把郑康弄得有些心痒痒，给吴立群一个眼神暗示，后者端起酒杯说：“怎么了孙副乡长，何故突然叹气？” 孙浩然假笑一下说：“没事没事，来来来，喝酒喝酒。”说完和吴立群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看见孙浩然情绪不高，郑康说：“浩然，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裴乡长吃饭没带你去，有些不高兴啊？” 这么快就来挑拨离间了？真是急不可耐的疯狗！孙浩然在心里啐了一句，然后沉声道：“我到荣林乡来这大半年，不敢说鞍前马后，也可以说是任劳任怨了吧！我没有功劳也有点儿苦劳吧！请一个县委常委吃饭竟然都不带上我，我多难得有和常委领导一起吃饭的机会呀！我看就是从他的文章登上内参以后，整个人已经莫名其妙的飘到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孙浩然说完又拿起面前的白酒和两人碰了碰后又一饮而尽，郑康抓住他的最后一句话说：“飘吗？我觉得裴乡长很正常很低调，完全看不出来他飘了呀！” 眼见郑康上当，孙浩然继续说：“书记那是你不知道，裴靖泽那天吃饭的时候都和王学勤县长掀桌子了，而且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今天中午他甚至告诉我，县委已经让他开展巡回宣讲活动，你知道吗，这个活动是王县长亲自否掉了。他为了自己出名居然越过王县长跑去找了谢市长，我敢肯定，他今天请范常委吃饭绝对是请范常委好好帮他宣传宣传，你信吗？” 虽然饭店吵架之事郑康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装作惊讶道：“什么！？裴靖泽竟敢掀了王县长的桌子？他也太大胆了吧！” “哼，掀桌子算什么。”孙浩然轻哼一声，“他还把程定邦副书记给他发的祝贺短信拿出来炫耀，说整个宁昭县也就只有他才有资格被省委副书记亲自发短信表扬。” 第94章 得一福将 程定邦亲自给裴靖泽发了祝贺短信！这倒是一个不知道的重要信息，得抓紧时间给谢清文汇报才行。郑康假意上厕所，然后给谢清文打去了电话，首先汇报了祝贺短信的事，然后把孙浩然说的其他内容一一还原给谢清文听。 等他回到包房的时候，孙浩然已经趴在饭桌上睡着了，吴立群汇报说孙浩然一个人喝了很多酒，拉都拉不住，看来内心确实是非常不高兴。郑康看见人已经醉了问不出其他信息之后，才结了账和吴立群一起把孙浩然扛回了宿舍。 另一边的山海大酒店包房内，裴靖泽频频举杯，除了范维建外，他还把加完班的电视台工作人员也请来了包房。 席间，裴靖泽端正满满一壶白酒说：“尊敬的范常委，电视台的几位同志，我首先感谢谢市长和县委给我这个机会，能够让我在全县范围内开展巡回宣讲活动。其次就是感谢在座的领导和同志们，是你们的关心支持和帮助，才让我有了机会在电视上露脸。特别是范常委，我是真没想到您能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亲自陪我下去宣讲，您的这份恩情，靖泽牢记于心。多的话我也不会说了，一切都在酒中，我干了，你们随意！” 裴靖泽把手中分酒器内的白酒一口干掉，然后倒置展示给众人看，现场响起叫好声。不待他人安静，裴靖泽又倒上一壶酒走到电视台的几位同志面前说：“几位兄弟，咱们都是爷们，爷们之间说话就得直得透。今天我就请各位兄弟帮我一个忙，拍的时候拍好看点儿，剪辑的时候剪好看点儿，最好能够帮我美美颜pp图，那我就再感激不过了！” 电视台的后期制作答：“放心吧裴乡长，关于你的拍摄，不仅电视台的领导有安排，就连范常委也是亲自过问了的，我们一定会把你拍的比周润发还帅！” “哈哈哈哈！感谢感谢！我干了，几位随意！”裴靖泽一口就又把杯中的酒干了。 范维建这时举着酒杯朝裴靖泽招招手，裴靖泽快步走过去说：“范常委，这杯必须我敬您，这次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风光呢？” 范维建端着酒杯和裴靖泽轻轻一碰说：“诶，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要知道，大力支持你这次活动的人，是谢市长，不是我范维建，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裴靖泽干掉酒后说：“我当然知道下命令力推的人是谢市长，这个事情是他和我当面商量的。但是您的作用在实际中可是太大太大了。你不仅让我上了宁昭的夜间新闻，还安排了对我的专访，这种殊荣整个宁昭县就只有书记和县长才有过，什么时候轮到过下面的人。而且您亲自陪我去各个乡镇宣讲，那接待我们得肯定都是乡镇里的主要领导，如果是我自己去，可能安排个分管副乡长就把我打发了，所以一切还是得多多依靠范常委您的佛面啊！” 范维建哈哈大笑道：“来来来，靖泽，这杯我敬你，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完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气氛很融洽很和谐，范维建看着裴靖泽一次又一次的打圈敬酒，面对电视台的同志再三请求一定要把自己拍帅一点儿，他觉得对方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名利的旋涡不能自拔，哪怕一开始确实是在演戏，这种事情的吞噬性也可能导致最后演变成假戏真做。 范维建环视一圈轻轻咳嗽，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他笑着说：“靖泽，你知道我们宣传部门干工作想要出彩是很不容易的，这次因为你的这篇文章，我们宁昭宣传部门很快就能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打响名号。我提议，咱们宣传系统的同志集体敬你一杯。” 众人闻言纷纷开始附和，裴靖泽装作十分开心的模样，笑的都快要合不拢嘴了：“谢谢范常委，还得多多麻烦宣传部门的同志帮我好好打造宣传一番，最辛苦的还是你们。” 又是几杯下肚，裴靖泽开始了真正的表扬，他先是大骂王学勤嫉妒自己的才华，为了故意打压自己而不准搞宣讲活动，又把程定邦、韩振华、宁伟等几位省、市领导的祝贺短信拿出来炫耀。 裴靖泽扬声道：“大家看看，不仅有中央领导的批示，还有省委程副书记都给我发来祝贺短信，这样的荣耀，整个宁昭县除了我还有谁！？大家说说，我是不是该好好宣传宣传！” 范维建一个眼神，几位宣传部和电视台的同志马上对裴靖泽恭维一番，裴靖泽也在众人的吹捧声中放声大笑，手中的酒杯就根本没有停下过，直到他眼神涣散慢慢低下头，范维建才招呼众人离去。 林子浩扶着裴靖泽在前台结完账，准备开车把他送回县城的小公寓，裴靖泽却坚持要回荣林乡，林子浩没办法只能开车回了乡政府。 裴靖泽刚刚回到宿舍还未躺下，手机就收到一条孙浩然发来的短信：乡长方便吗？我有工作汇报。回复方便后不久，孙浩然就走进了宿舍，脸上带着的红晕俨然说明他的酒还没有醒彻底。 裴靖泽问：“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孙浩然点头说：“今天你走后，郑康约我一起吃了晚饭，他还带上了吴立群。席间二人一直对我各种试探，特别是关于我对你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看法。我结合对你的了解和工作实际，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裴靖泽内心一惊，问道：“什么猜测？” 孙浩然沉声道：“你在演戏，包括那天在山海大酒店和县长吵架，都是你在演戏。你想让谢清文看到他愿意看到的事情，然后引蛇出洞好一击毙命。所以我今天顺着郑康的话表达了很多信息，就是不知道他能接收多少了。” 孙浩然竟然自己看出来了，而且在没有得到自己指示的情况下，临场发挥给了郑康很多信息，这是福将啊！ 裴靖泽试探道：“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在演戏，万一是真的呢？” 孙浩然直言：“我是因为你的理想、三观、目标和我一样才义无反顾地跟随你的，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成大事者不会被这些虚无的成绩和荣誉蒙蔽双眼！” 第95章 宣传方案 裴靖泽听着孙浩然的回答很满意，他伸出手与其相握道：“浩然同志，正是因为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战友，所以我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你。说实话，我是因为你和子浩同志还很年轻，担心你们不会演戏所以没有给你们两个说，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仅通过蛛丝马迹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说明你的心思逻辑都很严密。当然我也谢谢你能相信我，现在说说你们下午吃饭的情况吧。” 孙浩然把下午吃饭的场景还原了出来，期间一直强调对话间的细节，请裴靖泽判断自己是否有不到位的地方。 听完后裴靖泽点头道：“你做的很好，简直可以打100分，因为你是在赌我没有飘，所以你的话很多地方都有些心虚，这更加增强了他们对你话语的可信程度。既然演戏已经演到这个份上，也就不拘泥于形式了，他郑康不是想要拉拢你吗？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 裴靖泽和孙浩然聊到深夜，孙浩然才蹑手蹑脚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裴靖泽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 他被孙浩然的能力和心思所震憾，也对自己的布局有些担心。虽然因为机缘巧合孙浩然看穿了自己的布局，那就说明对自己熟悉的人很了解自己的作风，但了解自己的不止是孙浩然，谢清文同样对自己很了解，而且越来越了解。好在着急报仇的人是谢清文，他一定会抓住机会对自己出手，看来要多给谢清文一些机会才行。 第二天一早，裴靖泽准备起来晨练，转念一想又躺了下去。如果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坚持锻炼，那太不符合飘了的风格了，没办法只能在宿舍里静悄悄地做了做俯卧撑之类的运动。等到八点半，他才出门朝郑康的办公室走去。 “郑书记，我来给你汇报下工作。”裴靖泽敲了敲门说。 郑康抬头看见来人说：“是裴乡长来了，快来坐下说。怎么样，昨天和范常委吃饭没喝醉吧？” 裴靖泽用手指了指脑袋笑着说：“到现在头还疼呢，可是喝了不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了。郑书记，按照谢市长和县委的统一安排部署，我从今天开始就要去各个乡镇进行巡回宣讲了，先给你报备一声，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赶回来。还有就是乡里这几天能不能安排个车送送我，老是用林子浩的私车也不太合适。” 郑康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大腿说：“嗨，我把这个事儿忘的一干二净。没事，你就放心去宣讲吧，家里有我看着不会出事。老裴，你现在好歹也是乡长了，用个车这种事你自己安排下去就行了，更何况还是因为处理公事，何必给我打招呼，搞得多生分。” “诶，这点规矩还是要讲的。”裴靖泽摆手道，“你是书记，我要是什么都自己做主了还要你这个‘班长’干什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安排孙副乡长就行，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就住在县里不回来了，免得折腾。” 郑康说：“裴乡长真是一位讲政治讲规矩的好干部。放心去宣讲吧，我会把家里照顾好的。”说完郑康主动起身和裴靖泽握手，他现在恨不得对方一秒钟就消失在眼前。 看着郑康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离开的样子，裴靖泽心中冷笑一声，伸出手与其相握道：“这段时间就辛苦郑书记了！” 到办公室安排了一下工作，又分别和孙浩然、林子浩谈话后，裴靖泽坐着乡里的公务用车走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坐公车，以前还是科员的时候，每次都尽量选周五去县里办事，那样就可以办完事后直接回家见林颖，短短四年不到却已经物是人非，裴靖泽也不知道自己放弃省城的工作是对是错，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必要，一切向前看！ 县委宣传部，范维建热情地接待了裴靖泽，亲自给后者详细介绍了宣讲方案和电视台拍摄方案。 “裴乡长，这个方案可是我们宣传部的几位大拿熬了几个大夜做出来的，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范维建谦虚道。 终于该我表演了！裴靖泽看了看方案说：“范常委，我对这个方案十分满意，就是有一点我觉得是不是该加上去。你看现在网络宣传方式这么发达，我却没有在方案里面看见运用网络媒体宣传的内容，这有点不符合新时代新媒体的工作风格。” 其实裴靖泽猜测到这个内容原本是有的，不过被范维建删除了。其目的就是想看看裴靖泽会不会自己提出来，如果一个想要名利的人，连这个问题都发现不了或者不提出来，那多半不是真心想要名利。 事实上这个漏洞也确实是谢文清安排范维建故意露出来试探裴靖泽的，只不过细心的裴靖泽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哦？没有网络宣传的内容吗？”范维建假模假样地对裴靖泽表演一番，然后把方案扔给他的联络员怒斥道：“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马上让他们改！” 秘书接过方案唯唯诺诺地跑出去了。裴靖泽抓住机会沉声说：“看来宣传部门的同志不太想让我被如此宣传啊，想必是我德不配位了。” 裴靖泽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目的就是进一步迷惑范维建，让对方以为自己很在乎名利。 范维建也乖乖的上套了：“怎么可能！靖泽兄弟别生气，都是手下那帮人粗心大意干的事，下来我狠狠批评他们。谢市长亲自给我打过招呼，对你的宣传必须按照最高标准来，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如此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裴靖泽假意消气，瞬间转换一副嘴脸恭维地说，“范常委，昨天的酒喝的还不错吧？您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帮我请一请谢市长，这次的事情全靠他亲自安排部署，否则我不可能有机会搞这个巡回宣讲活动，咱得感恩是吧。” 范维建闻言直接掏出电话说：“你等着，我这就给市长打电话汇报！” 第96章 谁请客谁买单 范维建也不避开裴靖泽，当着面就给谢清文说了裴靖泽想请他吃饭的想法，询问对方有没有时间。 挂了电话后，范维建略显失落地说：“时间不凑巧啊老弟，谢市长在盐昌开会，明天一早又要开市政府常务会，他赶不回来了。不过他请我转达他的谢意，并强调下次时间合适一定把这顿饭补上。” “那就好。”裴靖泽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届时范常委可一定要帮我作陪！” 范维建答应道：“好说好说，只要老弟你有需要，我一定给你捧场！” 又聊了几句家常，联络员拿着修改好的方案走了进来递给范维建说：“常委，您看看这是最新稿的方案，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又去叫他们改。” 范维建接过方案随意扫了几眼就递给裴靖泽说：“老弟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如果没有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开始行动了。”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形式，但为了表现出自己非常重视，裴靖泽还是接过方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说：“没问题，方案很完美了，那范常委，我们就按照这个方案开始行动？” “没问题！”范维建拍了拍裴靖泽的大腿说：“靖泽兄弟，你我都是年轻人，就别搞的那么官方。我略微年长几岁，你就称呼我一声哥哥不算吃亏吧？” 裴靖泽展现出大喜过望的表情，但还是扭捏道：“这不是很合适吧，你是县委常委，必要的尊称怎么能随意呢？” 范维建假怒说：“我都敢叫你一声老弟，你却不愿称我一声哥哥，莫非是你心里看不起我范某人？” 裴靖泽强忍着恶心道：“怎么会！常委给我脸我肯定得兜着，那我就斗胆叫一声建哥了，建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说完办公室里传出了欢快的笑声。 当天下午，县委宣传部的官方公众号和几个视频号同时发布了裴靖泽在基层乡镇作宣讲的视频，视频里裴靖泽神采飞扬、口若悬河，肢体动作潇洒到极致，这些都是经过精心剪辑后的视频，目的就是突出主人公的良好形象。 因为范维建私下里打过招呼，评论区全是一片赞美之词，甚至有单身姑娘在评论区疯狂表白，宣传部的人把那些最齁甜腻歪的评论统一截图后发给了裴靖泽，弄的后者脸红不已。 晚上，裴靖泽又一次在山海大酒店宴请了范维建和参与宣讲拍摄的同志们，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个人，山海集团董事长、山海大酒店的幕后老板戴德新。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因为生活滋润和保养得当，戴德新看起来更像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刚刚进入包间不久，戴德新便拿着酒走了进来，他走到范维建身前恭敬地说：“范常委，您今日能到我们山海大酒店用餐，简直就是我们酒店的荣幸，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能否容许我敬您一杯酒？” 范维建面对这个身价过亿的董事长却显得很平静：“戴董事长可是咱们宁昭县赫赫有名的大老板，特别是这段时间帮助咱们县委县政府接受很多尚杰公司的产业，让很多农民工老百姓保住了饭碗，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双方碰杯之后，范维建问了一句：“戴董事长今天有应酬？”戴德新摇摇头否认，说是因为刚刚在大厅看见了范维建所以才过来敬酒的。 “既然没应酬，戴董事长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简单的吃点儿？”范维建直接邀请戴德新留下，戴德新闻言根本不客气：“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是非常愿意陪范常委坐坐，正好听您指点一下我们的饭菜。” 裴靖泽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没有说话，他不相信范维建不懂得客不带客的道理，但对方依旧这样做了，就说明戴德新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经过预谋安排的结果，看来谢清文是想从政商关系上对自己下手。 旁边的人很自然的让开了座位，戴德新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他看向范维建旁边的裴靖泽说：“这位兄弟很面熟啊，咱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裴靖泽摇摇头说：“戴总应该是认错人了，你我之前并未见过。”看着对方的若有所思的表情，裴靖泽只觉得好笑，要不是他还不知道对方想用的招数，他甚至想问一句你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时范维建出来解释道：“你觉得面熟是对的，这就是咱们宁昭县大名鼎鼎的荣林乡乡长裴靖泽。这几天你应该是从电视上或者手机上看见过关于裴乡长巡回宣讲的新闻，所以才觉得面熟。” 戴德新吃惊道：“嗨呀，这就是咱们宁昭县最年轻的乡长，文章在内参刊登还得到领导批示的裴乡长，失敬失敬，戴某自罚一杯赔罪！” 裴靖泽越过范维建压住戴德新的手说：“戴总千万不要如此，我承受不起，你是宁昭县的优秀企业家、慈善家，我敬你才对。” 双方都很客气，谦让不下之时范维建圆场道：“一位是全县最年轻、前途无量的乡长，一位是全县最有实力的企业家，我看你们都别敬敬敬的，大家一起碰一杯不就行了？来来来，我买个马，咱仨碰一个。” 有了范维建递来的台阶，裴靖泽和戴德新也不扭捏了，三人的酒杯相碰之后皆是一饮而尽，然后戴德新主动转了一圈。刚坐下又闲聊了几句，戴德新终于把话题切入了正轨：“范常委、裴乡长、各位宣传部和电视台的领导，很高兴大家能选择我们山海大酒店用餐，今天这单我戴某人给了，就当给自己打个广告。” 裴靖泽摆手打断：“戴总，今天我说好了宴请范常委，你把单买了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别人会说我裴靖泽不懂事的。你这个主人家能够亲自来陪我们喝一杯，已是仁至义尽了，买单结账的活还是我这个请客的人亲自做吧。” 裴靖泽的话虽然很委婉，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饭我可以吃，酒我可以喝，但单必须自己买。裴靖泽的不领情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第97章 至尊 面对裴靖泽毫不犹豫地拒绝，戴德新没有丝毫不悦，他换了个方式：“既然裴乡长已经说好了，我也不再抢风头，但是在我的酒店吃饭，我连一瓶酒都不出，总归是说不过去的。这样，喝完这瓶酒以后，剩下的酒我出了。” 裴靖泽摇头说：“这怎么行，哪儿有我请客吃饭，你戴总出酒的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裴靖泽出不起这几瓶酒呢！戴总，你就安安心心地吃饭喝酒聊天，其他的事情你都别管了！” 裴靖泽的表现让范维建很满意，这才是他们心目中裴靖泽真实的模样。人可以飘，但在性格、态度和为人处世上的改变是不会这么迅速的，只有因势利导才能得到最终的效果。 范维建终于出声说：“戴总，既然今天是靖泽老弟请我这个哥哥吃饭，其他的东西你也就别管了，不然连我都觉得我弟弟的心意打了折扣，就更别说他这个当事人了。” “那行吧，我可就厚着脸皮沾您的光混顿饭吃了！”戴德新笑着回应，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裴靖泽说，“裴乡长，这是咱们山海大酒店的至尊vip卡，拿着这张卡可以在我们酒店的所有消费都打5折，反正你经常都会来请客吃饭，这个小礼物可就别再拒绝我了吧，毕竟也算是咱们酒店给你这个贵客的一个福利嘛！” 裴靖泽笑眯眯地接过卡一看，上面印有山海大酒店字样，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至尊vip卡号：57。 裴靖泽问道：“戴总，你这个卡号上的数字我不是很喜欢，能换一张吗？” 戴德新笑着回答：“裴乡长，这个数字代表着你是第几位收到vip卡的，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你也就别计较了。不过如果你确实想要一个好数字，我叫人重新做一下也不是不行。” 裴靖泽惊讶道：“这么大的酒店，我都能是第57号？戴总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这个vip卡这么稀少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换了，你再给我换个大号到时候别人看见多没面子！” 裴靖泽主动提到了面子，就是想让对方快点出招，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准备干嘛了。既然人飘了，那最在乎的就是名利，面子是这种人最看重的东西。 听到裴靖泽的话，范维建跳出来说：“戴董事长，虽然我到宁昭县任职不久，但咱俩也算老熟人了，为什么连我都没有你的这张至尊vip卡。” 戴德新轻声说：“范常委，这个卡不代表什么，只赠有缘人，我是看和裴乡长有缘分才送了一张。如果是按官位的话赠送的话，那这张卡早就已经排到几万号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您来山海大酒店吃饭只用刷脸，不用刷卡！” 范维建被戴德新的话逗的哈哈大笑，裴靖泽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主动敬了戴德新一杯说：“戴总，没想到你的这个礼物这么贵重。这个情我记住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直接联系我，来，我敬你一杯！” 戴德新和裴靖泽碰了一杯酒，现场的气氛又愉快起来，宣传部门的同志几次把视频底下的吹捧评论当场念出来，裴靖泽大笑着和每一个人碰杯，脸上布满了骄傲自大的笑容。 众人喝到十一点，裴靖泽摇头晃脑地说：“范常委，您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毕竟明天还要去下面宣讲，喝的太晚了影响大家第二天的状态，特别是我现在大小算个公众人物，要是宣讲时出了差错可就得不偿失了。” 范维建说：“对对对，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要忙一天呢。” 众人集体举杯喝了最后一杯酒，裴靖泽跌跌撞撞地走向前台，对着美女服务员拿出了刚刚戴德新送给他的至尊vip卡，服务员看见卡脸色都变了，立即恭维道：“您好贵宾，您一共消费6400，因为您是本酒店的至尊vip，所以打折后您只用支付3200，我刚刚查了一下，您是第一次使用本卡，按照规定第一次激活至尊vip卡的客户是不用支付任何费用的。” 裴靖泽没说话，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3200过去，对服务员说：“我和你们戴总说好了的，今天这个单必须我来买，请你转告他我的感谢，但是钱我还是要给的。” 说话间范维建等人也走了出来，戴德新也听见了裴靖泽和服务员的对话，上前说：“你就听裴乡长的，这是刚刚我们商量好的，做生意的人不能言而无信。裴乡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裴靖泽主动伸出手和戴德新相握，戴德新主动拿出手机问：“裴乡长，不知道是否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 “没问题，你说号码我给你拨过来。”裴靖泽一口答应，掏出手机和戴德新互留了号码。 这时范维建说：“裴老弟，我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就不多留了，咱们明天见！戴总，麻烦你安排个车送送我老弟，大晚上又喝了酒着实不安全。” 看着范维建远去的背影，戴德新趁机说：“裴乡长，既然范常委已经安排了，你也就不要拒绝，反正我公司的车多的是，安排一辆车送你还是完全能做到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不麻烦戴总。”裴靖泽拒绝道。 戴德新笑着说：“裴乡长，你现在在咱们宁昭县可是大名人，这么晚了又喝了这么多久，万一在路上出点儿什么事，那可就让别人看了笑话，本来也就是顺手的事，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呀！” 听着戴德新专门用自己是名人来劝说，裴靖泽也只能顺水推舟道：“戴总说的有道理，现在我大小还是有点名气，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再给我发到网上，那事情可就闹大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脱了，烦请戴总安排一辆车送送我。” 戴德新转头给秘书点点头，很快大门口就停了一辆商务车，戴德新送裴靖泽上车时说：“裴乡长，我和你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你可要常来我们山海大酒店吃饭，咱们有机会再好好聊一聊！” 裴靖泽点头回应然后关上了车门，闭上眼装睡起来，驾驶员一脚油门踩下，车辆消失在黑夜中。 第98章 知名度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裴靖泽白天和范维建在各个乡镇搞巡回宣讲，下午在山海大酒店请客吃饭。只不过这段时间宁昭县电视台和几个公众号、视频号天天推送裴靖泽的宣传视频让他变的越来越飘，说话时压抑不住一股傲慢的气息。 期间裴靖泽一次荣林乡的电话都没有接到过，他不知道的是，孙浩然已经成为了郑康的得力干将。孙浩然年轻有能力，郑康则展现出伯乐之姿，大力使用这个裴靖泽的人，还美其名曰大公无私，让孙浩然十分感动。 这天郑康把孙浩然带着到村组指导完工作回到办公室后，郑康终于抛出了橄榄枝：“孙副乡长，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搞行政的天才！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做事胆大心细、考虑周全，临机反应也快，各方面都很成熟，所以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交流交流。” 孙浩然点头说：“郑书记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就是了，我一定努力完成好你交办的任务。” “不不不。”郑康摇头说，“不是安排工作，是你的个人问题。我初步考虑，想把你调来党委这边，担任党委副书记兼任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你看从你个人意愿来说想不想到党委这边来管管党务工作。” 孙浩然激动地站起来说：“我当然愿意，如果组织上认可我的工作能力，我是十分乐意到党委那边工作的。可是说实话，行政的确干了很久，但是我党委那边的工作不是很熟悉，我担心干不好。” 郑康说：“有压力是对的，但是压力不能转化为动力那就是懦夫。我以前也没有当过党委书记，现在不是一样的在岗位上工作吗？浩然，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人不可能永远不进步，只有经过多岗位的锻炼才会更成熟，我相信你能干好，也一定会支持你干好。这件事情我是这样考虑的，你先任党委副书记，然后抓一抓组织工作，起码要把我们现有的几个岗位空缺都尽量填补上，否则的话工作开展起来缺胳膊少腿的太不利索。” 郑康竟然把党委书记最重要的人事权下放给孙浩然，这个香饽饽是一般副书记想都不敢想的。如果一个副书记能够得到书记的认可抓起人事权的话，那他的含金量还要再大大提升。 孙浩然咽了口唾沫说：“郑书记，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培养，您放心，我一定坚定的团结在您周围做好一个副书记应该做的工作！” 郑康笑着说：“要团结所有的同志，工作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干完的。这件事我下来会和裴乡长通个气，谢市长那边的工作我亲自去做，你就不要担心了，抓紧时间准备好交接工作吧。” 孙浩然千感万谢后走出了办公室，他还有一种做梦一般的感觉，同时感受到了裴靖泽的恐怖。上一次和裴靖泽深夜谈话的时候，对方就指出了郑康最有可能提拔孙浩然为副书记，而且多半会假意把人事权下放给他，以此来换取后者的衷心。从今天的结果来看，早在几天前裴靖泽就已经摸透了郑康的套路，并且准备了应对之策。 这天正在巡讲，裴靖泽接到了郑康的电话，他先是挂断回了个信息，等到讲完后才给对方回过去：“郑书记，你亲自打电话来是有什么要安排的紧急任务吗？” 郑康说：“我知道裴乡长这几天都很忙，本来不应该打扰你开展巡讲工作，但是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和你商量一下。是这样的，我准备把孙浩然同志调到党委口来工作，就直接担任党委副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你看看你有什么意见建议，我们相互探讨一下。” 裴靖泽沉默数秒才开口问：“孙浩然同志自己是什么态度？” “我已经和他谈过话了，他个人非常愿意到党委口来工作。”郑康笑着回答。 裴靖泽阴阳怪气地说：“这个孙浩然的工作能力还真是不错，才一个月就已经成为了郑书记的得力干将了，想必这段时间把郑书记服务的很好。既然孙浩然没有意见，那我也没有意见，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吧。不过孙浩然的工作总的有人干才行，我推荐林子浩同志担任副乡长，补上孙浩然的空缺。” 裴靖泽看似爽快的答应了孙浩然的任命，实则用林子浩的提拔和郑康做了一笔交易，这样在郑康的视角看来才是没有漏洞的，否则自己培养了这么久的人突然想要跳槽，正常人都是不会允许的。 郑康说：“子浩同志我还是了解的，工作能力很不错，我赞同你的意见。吴立群同志我认为可以担任党委委员、副乡长，裴乡长觉得如何？” “我个人认为吴立群同志不适合担任这个岗位，他可以考虑人武部长，党委委员、副乡长这个位置没的说，肯定不是你的，要是你把这个位置拿走了那我还能在荣林乡干成什么事吗？”裴靖泽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利害关系。 趁郑康还没有说话，裴靖泽继续道：“党委口的位置我一个都不要，除了这个党委委员、副乡长，普通副乡长除了林子浩以外我还要挑选一个人，剩下的所有位置你都拿去，你是书记我是乡长，你就好好抓住人事权，我就好好抓住行政权，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郑康不悦道：“裴乡长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一张口就要了三个副乡长，你觉得我郑康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你别忘了我才是书记，位置我给你你才有，我不给你你一个都得不到！” 裴靖泽轻哼一声说：“郑康你在这儿装什么委屈，我就要这三个副乡长，你却可以得到一大堆副科和一个正科的人大主席，你赚翻了好吗！你信不信我直接去找谢市长，就凭我如今的知名度和地位，说不定你一个都拿不到！” 裴靖泽故意说出了后面的一句话给郑康听，然而郑康也当真就听到心坎上去了，他连忙说：“别别别，裴乡长，咱们凡事好商量，这点儿事还没有闹到谢市长那儿去的必要。行吧，就冲你如今的知名度，给你三个副乡长我一点儿也不亏！” 第99章 千万投资 裴靖泽满意地笑出声说：“这就对了嘛！郑书记我就不和你说了，电视台的同志还等着我拍摄呢，我先去忙了，人员的事就这样，其他位置你看着安排吧，我都没有意见。” 挂断电话后郑康笑着摇头，他没有想到裴靖泽这么快就沉浸在名利场里无法自拔了，言语透露着满满的骄傲，人在这种时候一定是刹不住车的，他静静等待着秋后算账的那一天。 终于，巡回演讲搞完了，裴靖泽和范维建一起到谢清文的办公室汇报了情况，谢清文对着裴靖泽又是一顿猛夸，甚至许诺一旦裴靖泽工作上再做出些成绩，就把裴靖泽提拔为乡党委书记，这让裴靖泽又惊又喜，感谢的话说了又说。 晚上在山海大酒店，宣传部的同志在这里宴请了裴靖泽。用他们的话说，这一个月跟着裴靖泽下乡收获很大，感受到了榜样的力量，而且裴靖泽已经请了他们很多次，回请一次也实属正常的交往礼仪。 经过一个多月的熟络，大家都表现的很放得开，特别是戴德新已经成为了每次吃饭的参加人员之一，他什么也不干，每次吃饭就出出烟酒，陪着聊聊天讲讲笑话，让氛围很融洽。 今天他终于露出了爪牙，只见他趁裴靖泽有些醉意时主动上前挡了一杯酒，然后提议结束了饭局，清楚内幕的范维建当即同意，带着宣传部的一帮人直接就走了。 裴靖泽也准备跟着走，却被戴德新以喝杯茶醒醒酒为由留了下来，然后他把裴靖泽带到了顶层的办公室里，亲自烧水泡了一壶好茶。 戴德新把茶杯放到裴靖泽面前说：“裴乡长，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您是一个可以深交的好朋友好兄弟，你也知道，尚杰矿业公司出事后，我们山海集团第一时间出面接收了很多他们的资产，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农民工兄弟们不失业，往大了说，我是为宁昭县的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裴靖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回道：“戴总是宁昭县最有名的企业家慈善家，尚杰矿业在荣林乡就有两个矿场，在这一点上戴总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代表荣林乡的工人兄弟们对你表示感谢！” 一上来就邀功，看来戴德新是准备从工程方面入手，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想法是什么，所以裴靖泽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说。 戴德新给裴靖泽斟上茶说：“裴乡长，咱们俩相处的很融洽，就是这个称呼总是有距离感。不知我可否向范常委一般称呼你为兄弟，你也别再一口一个戴总的称呼这么生分，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个新哥，你看如何？” 裴靖泽笑着说：“那倒是靖泽高攀了，有一个身家上亿的哥哥我何乐而不为呢？新哥叫我一声裴老弟，虽然我并不经商，但我在整个宁昭县的商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戴德新哈哈大笑道：“裴老弟果然耿直，快言快语极为爽快！这样，哥哥准备送你一份心意，还希望弟弟不要嫌弃。” 终于来了！裴靖泽笑着说：“新哥送的礼物一定是十分珍贵的，我可能见都没见过，何来嫌弃一说。” 戴德新摆手道：“兄弟之间送钱送物就显得庸俗了，老弟你是官场之人，我要送就送你最需要的政绩！我已经决定在荣林乡投资1000万，打造旅游康养中心，顺带建几个场，好好发展一下爱竹村关于竹酒、竹制品的上下游产业，争取在老弟你的任内把荣林乡彻底打造出来！” 裴靖泽内心暗暗吃惊，戴德新竟然直接就下了这么大的资本拿一千万和自己玩儿，在谢清文的眼中自己有这么值钱吗？不过很快裴靖泽就反应过来，这笔千万投资看似是冲着自己而来，其实是冲着郑康去的，等自己入套中招之后，所有的政绩都将是郑康这个书记的，到时就可顺理成章的提拔他为副县长，这应该就是谢清文针对自己又便宜郑康专门设计的总体布局。 见裴靖泽没说话，戴德新疑惑道：“怎么了裴老弟，看不起哥哥的这个礼物？” “不不不！”裴靖泽赶忙摆手道，“不是看不起，是太惊喜！我的好哥哥你这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呀！如果我荣林乡能够得到一千万的投资开发旅游康养和竹类产品的上下游产业，那我们的百姓就业有了保障、收入有了保障，实现乡村振兴还有什么困难呢！” 戴德新高兴道：“不仅如此，在荣林乡的两个矿场我也会安排专人按照国家标准整改完善所有的安全设施设备，绝不会再发生任何的安全事故。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山海集团和荣林乡政府可以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在多个方面开展战略合作。” 裴靖泽站起来给戴德新的空杯中倒满了茶说：“我的好哥哥，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今天谢市长才承诺，只要我再做出一些成绩，他就会把我提到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偏偏哥哥今天给我送来了这么一个大礼，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这两个相悖的词语的作用都体现出来了。” 裴靖泽喝干杯中的茶水继续说：“新哥，咱们的签约仪式一定要弄得排场很大才行，到时候我把电视台的同志请过来好好宣传宣传，能和你这位成功的企业家慈善家一起为荣林乡的明天而努力奋斗，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看看咱们定在哪天签约合适？” 看着裴靖泽迫不及待的模样，又结合他想要搞大排查的要求，戴德新几乎断定面前这个年轻人将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防备，于是他开口说：“排场是必须要搞最大的，毕竟老弟你现在是宁昭县的公众人物了，到时候我把山海大酒店整个二层全部拿出来，媒体记者朋友你也不用担心，县里面的不够我就去市里找，声势必须浩大才行，否则怎么提现出你的功劳呢？至于日子嘛，我还得请一位先生帮忙算上一算。” 裴靖泽点头道：“对对对，必须要算一个好日子才行。新哥，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着手签约的准备工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无条件满足！” 第100章 正式签约 接下来的几天，裴靖泽和戴德新接触密切，双方就战略合作协议的内容进行了多次探讨，终于在一周后开始了官方层面的交流。山海集团给荣林乡政府发去函表明投资意向，荣林乡政府第一时间回函承诺会以最亲清的营商环境确保山海集团满载而归。 一天上午，山海大酒店门口花团锦簇，横幅、花篮、气球等等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很多市内官方或私人媒体都派出了记者前来采访报道，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携集团一众高管在门口迎接客人。 荣林乡党委和政府的人到酒店大门时也是惊讶万分，没有想到山海集团竟将签约仪式搞的如此隆重，几位没有好好选衣服的人内心已经后悔不已，面对这么多镜头怕是要丢脸丢大发了。 戴德新看见裴靖泽远远招呼道：“裴乡长，你还真是十分准时呀，今天不仅我们山海集团是主人，你们荣林乡一样也是主人，怎么能光是让我迎客你自己却躲着现在才来。” 裴靖泽没有接话反而指着旁边的郑康向二人介绍道：“戴董事长，这位是我们荣林乡的党委书记郑康；郑书记，这位是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 戴德新闻言主动上前握手：“真没有想到荣林乡不仅乡长年轻，书记同样也是如此年轻俊才，荣林乡能够同时拥有二位卧龙凤雏，何愁乡村不振兴！郑书记，鄙人戴德新，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戴德新说着就要让人请郑康几人进去坐，却不料被裴靖泽出声打断：“我就在这儿等等，谢市长亲口答应我的，今天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过来见证签约仪式。” 听到谢市长会亲自过来出席签约仪式在场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裴靖泽在谢清文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一个乡和企业的战略合作仪式签约他都亲自到场，大家都知道这完全就是冲着人来的。 郑康说：“戴总就先别忙活了，谢市长要亲自过来，我们就都在此处等等吧。”戴德新闻言点头称是，趁机把山海集团的高管一一向郑康和裴靖泽做了介绍，双方刚闲聊几句，几辆公务用车就开到了面前。 谢清文、王学勤、段正平、范维建几人分别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待的人们瞬间向前围去，裴靖泽张口道：“谢市长，真没想到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仪式，我代表荣林乡的全体老百姓感谢您！” 王学勤面色难堪地站在谢清文身后，裴靖泽作为自己派系的骨干成员，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和自己打招呼，这让其他几人心里都升起疑惑，看来谣传王学勤和裴靖泽不合的言论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谢清文转身指着王学勤说：“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学勤县长也一起请来了的，裴乡长，你的面子可真是够大！” 裴靖泽这时才淡淡的和王学勤打招呼道：“感谢王县长赏脸。”王学勤点点头并未说话算是回应。 这时段正平说：“裴乡长，你就准备让谢市长和王县长站在门口吹着风看签约？” 裴靖泽连忙道歉说：“哎呀，瞧我这个记性，看见几位领导大驾光临只顾着激动，把正事抛在脑后了。快请进，会议室安排在二楼，市长、王县长、段常委、范常委，电梯在这边儿，来来来这边请。” 裴靖泽像个服务员一般把几位领导带进了二楼会议室，中途他没有再和王学勤说一句话，而王学勤也全程马着脸不说话，让人觉得这两位好兄弟好战友好同志之间确有间隙，再加之王学勤派系的几人一个也没来参加，有一种抛弃了裴靖泽的感觉。 裴靖泽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谢清文到主座上坐下，这时谢清文提醒说：“靖泽，我今天的时间很有限，这个会议尽量压缩时间。” 裴靖泽说：“那行，请市长您讲话后我们就直接签约。” 谢清文顿了顿说：“这怎么行，我只是临时主持县委工作，还是请学勤县长讲话才符合规矩。” 好家伙，原来谢清文把王学勤带来就是为了试探双方不合的谣言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自然会暴露，如果是真的那就再添上一把火。 听见双方对话的王学勤主动说：“我就不讲话了，谢市长你不仅是主持县委工作的领导，更是盐昌市的市长，你讲话就最符合一切规矩。” 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王学勤说前几个字时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不像是装的，谢清文继续试探道：“靖泽，你看看，你不请王县长讲话王县长怎么好意思呢？你快请请县长让他讲话。” 裴靖泽闻言不情不愿地对王学勤说：“王县长，一会儿还请你上台讲讲话。” “我？”王学勤的手指着自己鼻子说，“我何德何能敢在你的签约会上讲话，别折煞了我王某人。这个话谁爱讲就谁讲，反正我不讲。” 面对一点情面都不给的王学勤，裴靖泽的五指慢慢攥拢捏紧，而这个细节被谢清文尽收眼底，他眼见目的达到出来解围说：“学勤县长总是那么客气，行吧，既然没人讲那就还是我来讲吧。” 裴靖泽朝谢清文投去感激的目光说：“谢谢市长，那我就去和其他工作人员提前打好招呼，尽量把时间压缩下来。”谢清文点点头示意，裴靖泽大步跑开。 很快签约仪式就正式开始了，除了几位县领导，县财政局、自然资源局、农业农村局、交通局、工商联等各个部门单位的一把手或者分管领导都来现场参加了会议。 谢清文上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重要讲话，主要表明了此次工作的来之不易，更是明里暗里把裴靖泽夸上了天，极其受用的裴靖泽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 谢清文讲完话后，裴靖泽代表荣林乡政府，戴德新代表山海集团，双方慎重正式的签署了荣林乡——山海集团战略合作协议。交换协议时谢清文带头，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而裴靖泽的笑容也更加肆无忌惮。 第101章 苹果 签署完协议后，戴德新挽留各位领导留在山海大酒店吃了饭才走，谢清文却以市里有重要会议为由不再多留，临行前他对裴靖泽说：“裴乡长，这次的事情你做的非常漂亮，一旦山海集团把荣林乡打造成文旅康养小镇之时，就是你更进一步之时，时不我待哟，好好加油！” 听着谢清文画的大饼，裴靖泽激动的如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您放心吧市长，我一定把工作开展好，坚决不让您失望！” 就在谢清文还和裴靖泽说话时，王学勤的车却是一脚油门开走了，谢清文看见后笑意更甚说：“我就不吃饭了，你代表我陪一陪戴董。” “放心吧市长，我一定把戴董陪好！”裴靖泽保证后，谢清文的车也开走了。 裴靖泽拉着一帮县里各个局的领导去了山海大酒店最大的包房，山海集团的高管们早就翘首以盼，双方一见面就开始酒量上的厮杀。因为这餐是山海集团请客，所以全是好烟好酒，那些领导们也是放开了喝，不一会就和旁边的人称兄道弟起来。 这顿饭吃到很晚才散场，戴德新安排专车送裴靖泽回家，并且亲自陪同。到了公寓楼下，戴德新拿出一箱苹果给裴靖泽说：“好弟弟，今天开始就算咱们之间正式开始合作了，哥哥我送点儿水果给你醒酒的时候吃！” “谢谢哥哥，那我就先上去了，你也快请回吧！”裴靖泽接过苹果打了招呼便转身上了楼。 回到家关上门，裴靖泽打开包装一看，里面哪儿有苹果呢？全是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票！戴德新这么快就开始了对自己的试探，看来对方也很迫不及待。因为自从开始宣讲活动之后，裴靖泽的经常在山海大酒店吃饭，身上的穿戴也开始讲究起来，经常买一些高档名牌，这是一个乡长的基本工资所不能承受的，所以戴德新认为裴靖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裴靖泽掏出手机发出去一个短信，收到回复后倒头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裴靖泽坐着车回到了荣林乡政府，他在办公室里和郑康商量了许久人事问题，经过不断地试探和博弈，最终达成了合作。孙浩然重用为乡党委副书记，林子浩提拔为副乡长，黄亮副书记的联络员陈京昌从县委办一级科员调任荣林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其他的位置裴靖泽统统留给了郑康，因为自己只需要抓牢这几个干实事的人就行了。 中午裴靖泽吃完饭后躺在宿舍床上刷短视频，却看到一条让自己高兴不已的视频，标题是：千河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社会工作部部长韩振华主持召开全省政法工作会议！ 韩振华冲破了束缚，顺利登上省委常委这个大台阶，裴靖泽虽然提前已经知道消息，但还是又惊又喜又激动，他连忙关闭短视频软件给韩振华发去了迟到的祝贺短信。 心情大好的裴靖泽在下午两点半会见了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裴靖泽猥琐地笑着轻声说：“新歌，您的这个苹果还真是特别醒酒，你别说我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效果特别好，就是不知道不醒酒的时候能不能吃到？” 他打开看了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很贪心，这种胃口让戴德新很喜欢，他低声说：“咱们哥俩谁跟谁，放心吧弟弟，哥哥会经常想着你的！” 二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直到郑康也走进办公室二人才恢复正常。 “什么事让两位如此高兴？能否说与我听听？”郑康好奇地问。 裴靖泽摇手道：“没什么，戴董事长给我讲了个笑话，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了，郑书记快坐，咱们就项目规划赶紧讨论讨论，一旦确定就抓紧时间开始干吧！” 郑康点头坐下，戴德新身边那个戴着金丝眼镜、身材高挑但不失饱满的女秘书拿出三份项目规划书分别摆在三人面前，声音清脆而干净地说：“郑书记、裴乡长，这是我们集团精心制作的荣林乡康养旅游小镇项目规划书，请二位领导审阅。” 裴靖泽拿规划书仔细的翻阅起来，看完后他说：“戴董的意见我清楚了，因为爱竹村没有矿，所以你们主要是想依托爱竹村的大片竹林打造康养基地，然后在毗邻爱竹村的米谷村建设生产厂房，主要生产竹造纸、竹编筐、竹笔筒等竹制物品和竹笋、竹酒等竹制食用品，这样康养基地和厂房相隔不远又互不打扰，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只不过爱竹村和米谷村是我们乡海拔最高的两个村，在那里建设会不会有些太远了？” 戴德新摇头道：“一点都不远，选择这两个村是我们集团请专家进行调研论证了的，可行性研究报告都是几百页，只有这两个村的空气最好，能达到康养标准，其他村或多或少会被矿场污染到空气，那就不行了。” 郑康插话道：“既然戴董已经请专家进行过论证了，那我们也就尽量配合，只是你画的这两个区域都有不少原居民，请问他们住在原地不会对你们产生打扰吗？” 戴德新笑着说：“爱竹村的原住民不用动，他们将来还可以建民宿、搞餐饮来提高收入，康养康养最重要的是人，没有本地人的话外地人也是不会来的。但是米谷村的居民就只有搬迁，厂房选址也是经过精密计算和调研论证的，不可能更改。” 郑康听着要拆迁，马上问道：“那山海集团的拆迁标准，是准备每户赔多少钱呢？” 戴德新没说话，女秘书回答道：“房屋一平米1500，地一亩1.5万。” 郑康听着这个价格说：“我的乖乖，山海集团是准备吃人不吐骨头吗？地一亩1.5万这个价格你在整个宁昭县都找不出来，这是卖地，不是卖鸡卖猪，按你们这个价格村民搬迁以后连套房子都买不起住！” 戴德新只是沉默着没有接话，裴靖泽知道这时候就该自己出马了，毕竟“苹果”总不能白吃不是！ 第102章 韩振华的提醒 裴靖泽点燃一支烟才说：“戴董，你应该知道这个价格的不合理性，房屋一平米1500块钱看似很高，但是米谷村的房子普遍都建的很小，赔不了多少钱。地一亩1.5万更是不可能的事，周边乡镇的均价都是2.5万，高一点的地方甚至有3万以上的，虽然米谷村的海拔有些高，但是1.5万块钱村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咱们这样，你未来建厂成功之后不是还需要很多工人吗？只要您答应到时候优先考虑爱竹和米谷的村民，2万一亩地我去帮你和老百姓谈！” 戴德新满意地点头说：“裴乡长开口了我戴某人必须给这个面子，不过我毕竟是个商人，如果地需要2万一亩，那房屋一平米就只有1000赔偿，这总公平了吧！” 裴靖泽往旁边凑了凑，拍拍戴德新的大腿说：“戴董！我的好哥哥哟，您不能拿五百换五千啊，给我老弟个面子一平米就给1200，我代表乡政府表态，我们自己成立移民协调组去帮你谈价格，您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就只用打钱收地就行，好不好？” 看着诚意满满的裴靖泽，戴德新终于答应了价格，并约定明天一早召开一次双方碰头会，然后山海集团就将拆迁款一次性打到荣林乡政府的账户上。 戴德新要走的时候对裴靖泽说：“裴乡长进不进城，我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不明就里的裴靖泽答应下来，看着戴德新的迈巴赫，一屁股就坐进了后排，但另一侧上车的并不是戴德新，而是他的金丝眼镜女秘书。 哟呵，看来这是准备利用美人计了，正好裴靖泽也想试着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毕竟男人面对美女， 特别是这么性感漂亮的女人的时候都是容易把持不住的。 坐在副驾的戴德新头也不回地说：“老弟，平日里后排坐惯了，今天就想坐坐前面，就由我的秘书小李陪你吹吹牛聊聊天打发时间吧，这个车最好的功能就是你在后排说什么前排也听不到的，小李，把私密模式打开。” 秘书小李按了个按钮，私密模式一打开，前后排彻底隔绝起来，裴靖泽笑着摇摇头朝后躺下闭目养神起来。直到小李的手搭上了裴靖泽的大腿，他猛的一睁眼看着对方内心纠结无比。自己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那还是个男人吗？但如果表示了那岂不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正考虑如何破解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韩振华的来电裴靖泽立即关闭私密模式叫司机停车，下车后走远两步裴靖泽才接通电话：“韩书记，请问有什么指示？” 韩振华沉声道：“你现在方便直接说话吗？不方便就等会再打回来。” 听着裴靖泽说方便，韩振华继续说：“山海集团不简单，可别太轻易地相信戴德新这个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山海集团达成了合作，但是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宣传很可能会给未来埋下隐患，这不是你的风格，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拔不出来了？” 听着韩振华的关心裴靖泽内心一暖，回头看了一眼戴德新和秘书并未下车后，立马老老实实地汇报道：“韩叔，戏就是戏，假的真不了，这点请您放心！戴德新这个人就是谢清文专门推到我面前来的，我和他相交完全是因为想要通过他第一时间知道谢清文准备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昨天晚上他已经给了我一个见面礼了，水果盒里没有水果却有整整20万现金，这当然只是开胃小菜，所以我选择继续隐忍等待对方的大招。” 韩振华听后叮嘱道：“戴德新这个人不简单，山海集团更不简单，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逞能，我会安排刘勇注意山海集团的动向以确保你的安全。黄赌毒这三样除了赌在演戏时可能适当表演以外，另外两个是万万不能沾染的，这一点你必须牢记在心！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那就放手去搏吧，我和你程叔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对了，短信收到了，谢谢你的祝福，等有机会咱爷俩一定好好喝一杯！” 二人又相互关心了生活和身体情况，最后闲聊两句才挂断电话。裴靖泽走回车上坐下，戴德新急不可耐地问：“裴老弟，谁给你打电话让你激动成这样？” 裴靖泽满面骄傲地回：“韩振华书记亲自来电，感谢我对他履新的祝福，顺带问了问我近期的工作和生活，所以多聊了几句。” 裴靖泽并没有隐瞒是韩振华打来的电话，他不相信戴德新不知道自己和程、韩二人的关系。特别是韩振华，自己称呼他韩叔的时候是当着谢家派系的一帮人员的，谢清文对此事肯定是一清二楚，所以关于谁来电这件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戴德新听说过裴靖泽和韩振华相识之事，但真实发生在眼前还是有些诧异道：“你说的是新任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韩振华？” 裴靖泽略带傲慢道：“除了他全省还有哪个韩振华书记？要不是他非拉着我说些家长里短，也不用让新哥等我这么久。” 戴德新瞬间转变了一种态度问：“老弟，你和这韩书记究竟是什么关系，能否给哥哥我透露透露？” “这也没啥。”裴靖泽感受到戴德新态度地转变更加高傲的说，“就是我爹和他是战友，小时候他抱过我，算半个世交的关系罢了。” 我的个乖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么牛逼的后台，这次在韦康疯狂打压韩振华的前提下，还是让后者成功登上了省委常委的宝座，说明韩振华身后的靠山也不简单，至少是能和韦康的靠山掰手腕的存在。现在程定邦和韩振华的攻守联盟坚固无比，让韦康很是头痛。 戴德新说：“老弟，今天咱哥俩不在酒店吃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地方除了和我戴某人有过命交情的人去过以外，谁都没去过！” 第103章 戴德新的投资 一路上聊着天，戴德新再也没有提过私密模式的事情，倒是绕着弯打听着裴靖泽的家境，他认为能够和韩振华是半个世交关系的人，想必也不会是普通人。但无论他怎么打探，裴靖泽就只说父亲之前和韩振华是战友，小时候见过，后来是考到宁昭后无意间被韩振华发现的，家里现在并没有太多的联系。 戴德新结合原来和现在找人查的裴靖泽的家庭情况，确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般家庭，所以他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穿过县城不久，车停在了一户农家院门口，戴德新招呼裴靖泽下车。 徒步走进院内，裴靖泽被狠狠的震惊了。这是一个标准的古风古色的中式四合院，中间是巨大的假山流水作为屏障，池中鱼虾蟹鳖应有尽有，绕过假山就看见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一幢垒了三层的中式小别墅，西厢房虽然只有两层，却也修的十分宽敞大气，就见东厢房的房门紧闭，好似不愿人进入。 跟着戴德新走进主房，就见会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内容是杨慎大诗人的佳作《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裴靖泽主动搭话道：“我见过很多人都喜欢挂李太白的诗或是苏东坡的词，这首杨慎的临江仙倒是十分少见，看来新哥并不甘心只当一位商人，心中实有惊天动地的英雄情怀！” “哈哈哈！”戴德新大笑道，“知我者靖泽老弟也！不瞒兄弟说，我想要入仕不成所以只能把宝压在我的朋友身上，因为我深知在中国如果只有钱，那是没用的，千百年来的事实已经证明在中国权利才是最管用的杀招。无论我戴某再怎么有钱，在宁昭王学勤县长想要弄死我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在盐昌谢市长要弄死我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在千河韦省长想弄死我更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在中国钱不值钱，但权一定值钱！” 秘书把茶倒好后，戴德新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后继续说：“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我真正居住的地方，平日里大家看见我在县里有再多的房子，也只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这个地方有一个特点，除非我戴某人觉得可以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人的时候，我才会带他来。来过这个地方的人，比你那张vip至尊卡上的编号还少十倍！” 比57还少十倍，那不就是只来过五六个人吗！裴靖泽玩笑道：“驾驶员加上李秘书就已经两个人，意思除我之外只有两个人来过？” 裴靖泽本想开个玩笑试探真假，谁知戴德新竟然严肃地点头道：“没错，除裴老弟之外，确实只来过两个人！驾驶员是我的亲侄儿，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李秘书是我从孤儿院收养的义女，我把她养大培养她成材，我相信她也不会出卖我。除去我的这两个亲人以外，准确的来说只有其他三个人来过这里，而你裴老弟，就是其中之一。” 裴靖泽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方这是想要和自己坦诚布公的出招了，而自己还以为对方是想继续使用美人计，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也不怪他，毕竟李秘书实在太迷人了，特别是波涛汹涌让人流连忘返。 裴靖泽稳稳心神，嬉皮笑脸转为严肃后沉声道：“新哥，我真没想到你能把兄弟我放在如此之高的地位，小弟除了受宠若惊，更想知道你究竟想达成的目的。我承认你我相处很愉快，但我同样知道来了这个地方就是交心的，如果不能实话实说那我觉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说得好！”戴德新扬声道，“靖泽老弟，你是聪明人，刚刚我的话你应该也听得明白。我这个人就喜欢在一大堆潜力股里面投资，反正我钱多的是，失败了我大不了继续投，但是成功一个我都将受益无穷！而你，就是我目前最看好的那一个，去荣林乡投资也好，送你小水果醒酒也好，只是为了帮助你更进一步，作为回报你就得在我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大家礼尚往来也不算失了礼数。” 权钱交易竟然能被对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裴靖泽内心虽有万分怒火，也只能暂时隐忍，戴德新所说的事情在中国并不少见，而且他现在就几乎能断定戴德新是某个大佬的钱袋子。 结合这几天了解的对方的发家史，裴靖泽发现戴德新开始在商场所向披靡，恰好就是韦康担任宁昭县委书记的时候，而尚杰矿业出事后，戴德新又第一时间全盘接收了尚杰矿业的所有不良资产和产业，种种迹象表明戴德新就是韦康的钱袋子，只不过韦康的地位越来越高，为了避免影响，所以才让谢清文把杨尚杰推了出来继续充当原来戴德新的角色。 思路瞬间清晰，戴德新的出现并不是范维建或者谢清文决定的，而是韦康亲自针对自己安排部署的。所以谢清文前脚刚给裴靖泽画了大饼，后脚戴德新就提出要去荣林乡投资，环环相扣让裴靖泽顺着对方的脚步走，这套布局还真是不简单呀。 戴德新见裴靖泽沉思着不说话，以为对方在思考利弊，于是他继续说：“裴老弟，权者位高、钱者位低，请你放心，你我兄弟之间联手之后，你是拍板做决定之人，我只是辅助角色。当然，用我们生意场上的话叫做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你仍然不相信我，那咱们之间的情谊依旧在，我对于荣林乡的投资决定也不会改变。我这个人讲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了怎么做就一定会怎么做，绝不阳奉阴违或私下里搞小动作。” 裴靖泽想了想沉声道：“新哥，这件事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事关重大，能否容小弟考虑片刻？” “当然！”戴德新笑着承诺道，“请裴老弟相信哥哥，如果你我联手，用不了多久你就将成为荣林乡真正的话事人，到时候你去找找韩振华书记帮忙，需要多少钱全由哥哥我来出，让你也尝尝最年轻副县长的滋味！” 第104章 罗曼尼·康帝 戴德新的饼画的比谢清文还要诱人，如果坐在这里的人不是裴靖泽，那一定早就和对方狼狈为奸了。 足足十多分钟，裴靖泽才缓缓开口：“敢问新哥，我当真是第三个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吗？” 裴靖泽这句话非常有技巧，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问了一个问题来确保今天谈话的私密性，更多的是想让对方觉得他是在询问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是否如今天表现的这么高。 戴德新闻言站起来，手指朝天说：“我戴德新对天发誓，你裴靖泽绝对是除了我和驾驶员、秘书以外第三个来这里的人，但凡说谎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戴德新刚刚说完，裴靖泽站起来伸出手说：“新哥，今天喝点儿吧，明天我想醒醒酒。” 裴靖泽用想醒酒以此来暗示想要吃苹果，更是暗示自己愿意和对方达成合作，听着裴靖泽肆无忌惮地开始索贿，戴德新开心地放声大笑。 听见戴德新的笑声，李秘书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进来，似乎一直在门外等待着里面交谈的结果。戴德新直接拿过酒杯递给裴靖泽说：“老弟，合作第一杯必须得喝红酒，这样才能代表着我们一路长虹、红红火火、鸿运相伴！” “新哥，干！”裴靖泽接过酒杯和对方相碰后一饮而尽。 喝完杯中酒后，戴德新主动提及了苹果之事：“老弟，苹果虽好，但分量太大，有时吃一个就吃饱了。然而海鲜则不同，像什么海胆啦、龙虾啦、金枪鱼啦等等之类的，吃很多都一样吃的下。所以哥哥想提个建议，以后咱们尽量吃海鲜，海鲜分量小你好存放，这样也不是那么的引人瞩目，你觉得呢？” 裴靖泽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纠结地说：“我明白新哥的好意，但是海鲜我不能拿出去用总放着不得劲呀！而且我这个最讨厌那些崇洋媚外的人，用自己国家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听着裴靖泽的回答戴德新笑意更甚，因为裴靖泽听懂了他的黑话，说明对方平时没少往这方面钻研。而且对方还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他直接指出平时送美金给他没办法拿出去用，说明自己拿给他的东西他是敢使用的。对于戴德新而言不怕你用，就怕你不用，你只有用了我的钱，才会老老实实地替我办事。 戴德新想了想说：“这样，咱们苹果是苹果，海鲜是海鲜，平时的苹果哥哥一样给你供着，你帮了哥哥忙之后哥哥再请你吃海鲜表示感谢，这样如何？” “这不太好吧。”裴靖泽露出猥琐的笑容说，“吃点儿苹果小弟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再拿上海鲜新哥你不就亏大发了嘛！”话虽这样说，但是裴靖泽眼神紧紧地盯着戴德新不舍得挪开，表现出了足够的贪婪之心。 戴德新摆手道：“老弟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咱哥俩从今天开始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吃哥哥点儿海鲜怎么了？哥哥的海鲜就是用来给老弟你吃的，你千万别客气，要是你不吃哥哥还和你绝交了呢！” “吃吃吃！”裴靖泽谄媚道，“我吃我吃，好哥哥别生气，我吃还不行吗！那哥哥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戴德新直言说：“老弟你别客气，直接说需要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义不容辞！” 裴靖泽笑道：“没那么严重，新哥，你也知道我参加工作就在荣林乡，和当地的百姓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你当真愿意用钱帮我闯出一条官路，那米谷村的拆迁赔偿能不能提高一点，不用多高，就和市场均价一样就行！” 看着裴靖泽小心翼翼的表情，戴德新知道这是对方对自己的一次试探。你光是嘴上说没用，必须得拿出行动我才会相信你。 看着这个人小而老辣的裴靖泽，戴德新觉得这条饿狼养肥了再宰更有价值，于是他直接把李秘书喊进来交代道：“你让集团办公室马上修改相关数据，米谷村拆迁赔偿价格更改为房屋1500一个平方，土地2.5一亩。” 裴靖泽激动地站起来和戴德新握手道：“新哥，你又一次给了我惊喜！如果是这样话，每亩地就比你的原计划可整整提高了5000的投资，你让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了！” 戴德新与裴靖泽重重相握双手：“兄弟，咱们之间别说这些客套话，只要你能够尽快主政荣林乡，让我的千万投资得到回报就是最好的互利互惠，你有了政绩，我得了实惠，到时候我再继续投钱，你再继续升官，未来的美好生活还等着咱们呢！” 戴德新拉着裴靖泽的手走出正房，站在大门紧闭的东厢房门口戴德新问：“老弟，想不想知道这间房为什么关着门？” 裴靖泽点点头，戴德新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大门，裴靖泽就看见了一屋子的钱，人民币、港币、美金、欧元、英镑，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国家的钱。 整个房屋的最中间堆满了红彤彤的人民币和美金，其余地方放着港币、欧元和英镑，靠着墙壁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定制了酒柜，上面摆放着起码十五年以上的中国最顶级的白酒和国外最顶级的红酒、白葡萄酒。 裴靖泽忍不住走上前去贪婪地拿起一沓人民币放在鼻尖深吸着金钱的味道，直到把所有钱闻了个遍，裴靖泽才停下来。 戴德新走到酒柜拿起一瓶红酒说：“这是我珍藏了五年的罗曼尼·康帝，五年来我无数次冲动的想要把他打开，但我都忍住了，因为我觉得这瓶酒必须要等到一个值得它打开的人到来。今天，这瓶酒真正的主人来了，所以我们今天打开它不醉不归，裴老弟意下如何？” 裴靖泽激动地说：“新哥，我们两个人喝罗曼尼·康帝是不是有些太过奢侈了，你这儿有这么多酒，咱随便选一瓶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戴德新假怒道，“宝马、宝剑，美酒、美人这四样东西是英雄的标配，今日你裴老弟在此，我无论如何也要用最珍贵的酒招待你！老弟，请！” 第105章 吹牛皮 在饭桌上，只有几个简单的家常炒菜，戴德新解释道：“裴老弟，因为这个地方外人都不知道，所以只有让我侄儿，也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驾驶员炒菜弄饭了，味道不好还请老弟海涵！” 裴靖泽夹起一片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竖起大拇指说：“这味道比你酒店的大厨可强多了！新哥，你身边的人可一个都不简单呀！” “兄弟满意就好！来来来，边吃边喝！”戴德新举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这天晚上裴靖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从红酒到白酒，从白酒到香槟，戴德新把自己每一种酒里面珍藏的年份最久、价值最高的酒通通拿了出来和裴靖泽分享，二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勾肩搭背，时而放声大笑，时而高歌一曲，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却表现出比有十个人还热闹的气氛。 喝完桌上的最后一杯酒，裴靖泽起身说：“新哥，今天多有叨扰，什么事情也已经定下了，我就功成身退，还请哥哥让人送我回乡政府。” 戴德新扒着裴靖泽的肩膀说：“老弟，要不今天就别走了，住哥哥这里，明天早上我们两个一起去荣林乡开碰头会不就行了吗？” 裴靖泽摆手道：“这不是落人口实吗？全乡的干部都看见我上了你的车，如果我再彻夜未归，郑康一定趁机散布谣言，那咱俩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对对对！”戴德新竖起大拇指说，“还是老弟考虑的周到，李秘书，你替我送送裴老弟，记住给我老弟带上点儿海鲜特产。” 裴靖泽闻言放声大笑：“既然哥哥如此热情，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新哥留步，咱们明天见！” 李秘书把海鲜放进后排，人却没有坐上车，驾驶员问道：“裴乡长，我们直接回乡政府吗？” “先去上次送我回的公寓，你在楼下稍等片刻，我把海鲜放好咱们再回乡政府。”裴靖泽说完就抱着海鲜睡着了。 等到了公寓楼下，驾驶员把裴靖泽叫醒，后者抱着海鲜就做贼似的上楼了，把门关好后裴靖泽拿出手机发出去一条短信，待对方回复后删除了短信又下楼了。 “兄弟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要多跑一趟，现在可以回乡政府了。”裴靖泽看见驾驶员在车头抽烟，主动打招呼道。 后者说了句应该的，就熄灭了烟给裴靖泽打开了后座车门，等裴靖泽坐好后，才去驾驶室开车朝荣林乡政府赶去。 第二天，山海集团投资建设荣林乡康养基地及竹制业（品）厂房碰头会在荣林乡政府会议室召开。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亲自带队出席，荣林乡党委书记郑康、乡长裴靖泽带领一众班子成员参加会议。 本来会议现场的气氛十分融洽，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可是裴靖泽再一次提到拆迁补偿款的价格时，气氛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戴德新不悦地说：“裴乡长，昨天你可是当着郑书记的面亲口答应房屋一平米1200，土地一亩两万的价格，怎么着？才过去一个晚上就准备不认账了？你如果想这么玩儿，那我们山海集团只有撤资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裴靖泽笑着说：“戴董，您是宁昭县有名的企业家，更是久负盛名的慈善家，这些年来你对乡村孩童的捐助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知道，荣林乡是全县最贫困的几个乡之一，所以这种时候更能体现您为百姓的慈爱之心。米谷村的条件很糟糕，这是我们乡政府的责任，但现在我们有能力让村民过上好日子而不去努力，那就是我们乡干部最大的失职！” “我谨代表荣林乡政府的所有干部和米谷村的所有村民向您表示感谢，因为我们都知道厂房建成以后带来的效益是很高的，但是在此之前，老百姓要生活要住宿呀，我们总不能让他们露宿街头吧！所以我斗胆和您要要价，房屋赔偿1500一平米，土地2.5万一亩，如果山海集团可以接受，那未来我们荣林乡的主要目光永远放在康养基地和竹制厂房上，给你们所有的一系列政策通通放到最宽最广！” 其实这样的交换方式是昨天晚上戴德新就和裴靖泽商量好的结果，只不过今天到会场上走走过场演给大家看，好把这个政绩牢牢地拴在裴靖泽身上。 戴德新假意沉思一会儿才说：“早就听说裴乡长为了群众利益可以不顾一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是爽快人，我戴某人也不是娘们，你的条件我答应了，1500和，今天上午算好面积，下午我的款就到账，不过你得保证下周一我能拿到全部的土地，最迟下周二我的施工团队就要进场了。” “没问题！”裴靖泽说：“戴董事长都已经如此大方，我们荣林乡还是要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你们山海集团在爱竹村修建康养基地的土地我们会尽快把手续跑下来，只要不在红线范围内，你们想怎么修就怎么修，我们提供一切支持！” 双方又就几个细节进行了商谈，后来的过程就变得十分愉快和融洽，等到具体问题都处理好之后，戴德新站起来说：“郑书记、裴乡长，事情已经谈好，我们就不再多留了，希望你们能让我们在下周准时收地动工！” 郑康说：“放心吧戴董，裴乡长已经下了军令状就不会完不成任务，您就只管打钱收地，其余的事情裴乡长自有能力帮您搞定的！” 听着郑康的甩锅和捧杀，裴靖泽没有理他，反而对戴德新说：“戴董事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下午你的款到账，下周一就请你准时来收地，多一天算我裴靖泽没种！” “你确定？”戴德新问，“只用五天的时间你就能搞定？牛皮吹破了可是缝补不上的！” 裴靖泽笑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是真是假咱们五天后见真章！” 第106章 一颗老鼠屎 送走戴德新后，裴靖泽把已经上任的几位副科级领导叫到办公室。因为郑康的积极运作，孙浩然已经成功提拔为党委副书记，陈京昌任党委委员、副镇长，林子浩任副镇长，吴立群任党委委员、人武部长，赵海洋任副镇长、派出所所长，张昌英同志任党委委员、党建办主任，剩下的几个副镇长人选都还在考察之中。 待众人坐定，裴靖泽开门见山道：“同志们，今天和山海集团的碰头会大家都参加了，过程我就不再赘述，下面我就直接安排工作任务。孙浩然和吴立群一组负责拆迁区的上面五户的沟通协调工作，陈京昌和赵海洋一组负责中间五户；林子浩和张昌英一组负责下面五户，剩余离中心区域较远的三户人家由我个人完成。同志们，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必须要在下周一之前完成相关工作，请记住，山海集团的钱今天下午就会打进乡政府的账户，所以能够当场签订合同的最好能当场完成，废话不多说，大家出发吧！” 裴靖泽这样分配人员其实是早就已经有了规划，一个自己的人搭配一个郑康的人，这样无论哪一组出了状况自己都能第一时间知道。孙浩然和吴立群看似都是郑康的人，但是只有裴靖泽自己知道这是唱的一出无间道，所以他并不担心孙浩然会有事不通知自己。 看着人员全部被裴靖泽派了出去，郑康也不阻拦，他表面大气地给裴靖泽送去了祝福：“裴乡长，祝你马到成功！” 裴靖泽笑着点点头上车就走了，还马到成功，你不在背后疯狂捣乱我就烧高香了！但是你别说，裴靖泽敢向戴德新说五天的大话，那是他有决定的自信，他的群众基础在荣林乡有多好，那可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而是一件一件实事好事实打实做出来的！ 果不其然，裴靖泽只用了半天时间，就与自己分配的三户人家说好了，他们听到1500和的赔偿时都很高兴，因为虽然一亩地是附近几个乡镇的均价，但是米谷村海拔高路还烂，已经是超出米谷村自身的均价了，更别说还有1500这么高价格的房屋赔偿，大家都笑的合不拢嘴。 别多不说，就冲裴靖泽这三个字，老百姓就得无条件的支持他工作，而且裴靖泽还承诺，会在不远的地方为他们寻找新地修房子，绝不会让他们在村里无房可住、无地可种，三户人家自然是高高兴兴签订了合同等待着收钱。 但是总有人分不清好歹、搞不懂轻重缓急，吴立群这颗老鼠屎就在和百姓谈话的时候骂了脏话，还差点儿起了冲突。裴靖泽接到电话气的差点儿没把手机摔了，他让驾驶员马上按照地址赶了过去。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裴靖泽赶到时张大爷家里已经聚满了人，看见裴靖泽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张大爷气喘吁吁地坐在门槛上，吴立群也气喘吁吁地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孙浩然拉着张大爷的儿子在一旁讲理。 看见裴靖泽走来张大爷高呼一声“青天大老爷”就跪在了地上，前者见状立即跑上前去把张大爷扶起并安慰道：“张大爷您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您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给我说，我帮您拿主意！” 张大爷气的直哆嗦，指着吴立群说：“这就是你们乡政府的领导，来不来就威胁人！我就问了他一句这么高的赔偿价格是不是真的，他就发火骂我是老不死的，说我不信任政府的干部，问我是不是想尝尝老虎凳的滋味，裴乡长你说说，这样的干部我怎么信任！” 裴靖泽闻言转头死死地盯着吴立群，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吴立群感觉自己已经被千年玄冰包裹住了，否则怎么会全身发冷呢？ “站在那儿干什么，滚过来给张大爷道歉！”裴靖泽怒吼道。 吴立群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虽然内心不想过去，可是手脚根本不听招呼地走了过去：“张大爷，对不起，是我的错，您别再生气了！” 裴靖泽把张大爷扶到凳子上坐下后转头对吴立群说：“吴委员、吴部长，你好大的官威啊！老百姓就问问你情况都不允许了吗？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不死的，你给我表演表演老虎凳是什么滋味！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党委委员，狗屁都不如！你从现在开始暂停一切工作，具体的解决办法等县纪委派人来了解情况过后再作决定，你可以滚了！” 吴立群原本准备耍无赖，可一听见裴靖泽居然直接叫县纪委的人来了解情况后撒丫子就跑回去郑康求救去了。 看着米谷村的乡亲们都在，裴靖泽站在院子中间扬声道：“米谷村的乡亲们，山海集团到我们乡来开发康养基地，建造竹制品的建设厂房，这些都是有利于咱们村民的好事，1500的房屋赔偿价格和的土地赔偿价格也是真实的。我们要清楚的看到，一旦厂房建成，不论是有技术还是有体力或是有头脑的村民，都有了发家致富的机会，至少会给我们提供很多的就业岗位，在家门口就能打工的日子大家难道不想要吗？” “当然想要！”“这种日子谁不想要！”“可是他们一定会让我们进去打工吗？”村民们的高兴呼喊中还夹杂着疑问。 裴靖泽压压手继续说：“我们乡政府已经和山海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他在米谷村建厂，必须有限使用米谷村的劳动力，然后使用荣林乡的劳动力，如果前两项都满足了，他才可以去外面招工人。当然，爱竹村的康养基地到时候也会有很多就业岗位，这些岗位爱竹村的人也用不完，到时候还不是优先考虑咱们本乡的人。而且我在这里承诺，今天说的价格是多少就永远都是多少，那些想要观望观望等待涨价的人，我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个心思！” 第107章 必须拿下 仅仅用了两天时间，米谷村的拆迁工作就已经做了大半，随着裴靖泽亲自带队不断深入百姓家中细心耐心地沟通交流，第三天下午四点半，荣林乡政府账户上的最后一点拆迁款成功拨付出去，意味着米谷村的拆迁工作提前两天圆满完成！ 星期五下午，关于吴立群辱骂百姓一事的情况通报会在荣林乡召开，这家伙虽然找到郑康救命，郑康也给县纪委打了招呼，但裴靖泽就是抓住此事不放，势必要拿下吴立群以泄民愤。 会上县纪委调查组的同志宣布了情况通报，说明了事情经过并说要等回县纪委开会研究后才能给出处罚决定。 调查组的刚刚闭嘴，郑康还没接话，一秒钟都不想再等的裴靖泽就直接开炮了：“恕我直言，你们县纪委这个办事效率着实是有些低下了，给了你们一天半的时间走访调查，你们就搞了这么个鬼东西出来？” 裴靖泽先是怼了纪委的人一句，因为他知道办事效率低下是因为郑康找高顺权打了招呼，然后他愤怒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乡政府的意见很明确，该同志并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还在试用期内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辱骂、威胁群众，要是等他再往上爬几级，岂不是连中央、连组织、连领导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是百分之百会和群众脱离血肉联系的，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这是最大的腐败！我建议免去该同志的一切职务，连职级也降为一级科员。” 调查组的组长是高顺权的心腹张栋，他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道：“裴乡长，我们纪委怎么办案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应该清楚纪委有自己独立的办案程序，所以具体怎么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裴靖泽轻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只是结合实际情况提出了乡政府的建议，难道纪委办案程序里面连一条也撤销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请你拿出文件，我马上闭嘴不再说话。” 张栋被怼的十分难受，他忍不住说：“你当然有建议的权利，但是你想过没有，吴立群同志的任命刚刚经过公示，如果此时把他拿下，那组织部门的干部任用提拔还有没有一点公信力，你们乡政府在老百姓面前还有没有公信力！” “诡辩！”裴靖泽根本不惯着怒骂道，“公信力是什么？是群众的支持、认可、依赖和信任，如果连这几样都没有，你所谓的公信力就是一个屁！你也知道吴立群刚刚公示完，一个还在试用期内的领导干部竟然骂老百姓老不死的，还威胁老百姓知不知道老虎凳的滋味，这是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如果是你的家人被人这样威胁了，你该当如何？你也就只会坐在这里冠冕堂皇地说大话，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早不知用尽什么手段去报复了。” 张栋生气地拍了桌子说：“胡说八道，就算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一定会通过正规途径去解决，而不是徇私枉法，更不会打击报复！” 裴靖泽闻言反击道：“那不就结了？现在不就是让你们通过正规途径去解决吗？你们纪委的职责就是发现问题、深挖问题、解决问题，不是掩盖问题！你们是老百姓最放心的依靠，如果连你们都不为老百姓着想，那些贪官污吏不就高兴死了！你说到打击报复倒是提醒我了，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盯着张大爷一家，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一定会让某些人哭都哭不出来！” 张栋的脸被怼的阴一阵阳一阵，郑康及时跳出来打圆场道：“吴立群同志的处理意见，我们乡政府已经提出建议，至于最后如何决定，还是县纪委会议讨论过后才能知晓。吴立群这个同志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我也相信县纪委一定会做出公正的处罚，今天的会就到此为止，散会。” 看着张栋跟着郑康去了办公室，裴靖泽也没有阻拦。今天怼张栋是他临时起意，因为他想看看张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出手，毕竟自己已经吃了戴德新的苹果和海鲜，按理来说对方手里的证据是比较充足的，如果这样都不出手，就说明还有大招在后面等着自己，那就必须要更加小心。 回办公室没多久，裴靖泽接到了组织部长廖明的电话。 “靖泽，关于吴立群你是什么意见？”廖明开门见山地问。裴靖泽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拿下！必须拿下！” 廖明沉声道：“刚刚段正平给我打了电话，暗示谢市长的意见是暂时冷处理，接着纪委书记高顺权也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个人刚刚公示完不久，希望我能做做你的工作，先把他冷处理一段时间，等时机合适了再拿下。” 不对劲啊，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吴立群对方会跑出这么多人保他？他又不是什么绝对心腹，只是一个刚刚收入阵营的副科级而已，谢清文为什么会这么大费周章呢？ 裴靖泽脑海中疯狂思索，最后终于想通了，他激动地给廖明说：“你给他们回复，我油盐不进，甚至和你吵了两句，说你的面子现在在我面前狗屁都不值，其他的话你自己编吧，他们是想印证一个东西，记住别露馅！” 廖明云里雾里地挂断了电话，但还是按照裴靖泽的部署给几人回了电话，连话术都完全按照裴靖泽的版本说，生怕影响了裴靖泽的大事。 又过了一会儿，裴靖泽期待的电话终于来了，他接通电话笑着说：“新哥，您还真是消息灵通啊，我这边刚刚和百姓们谈完你就知道了？” “哦？已经谈完了？”戴德新假模假样地说，“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感谢裴老弟办事麻利，帮我免去了不少麻烦。不过我找你不是这件事，另外有件事哥哥要求到你头上了。” 果真如此！裴靖泽心情十分激动，因为他看穿了对方的布局。吴立群根本就不是自愿说出那番话的，一切都是谢清文的安排，首先就是测试一下裴靖泽究竟变的怎么样了，如果效果还不理想就可以突出重点，测试一下戴德新现在说话裴靖泽能不能听！ 裴靖泽笑着说：“新哥你别和我客气，咱们兄弟谁跟谁，有什么事你尽管招呼！” 第108章 戴德新求情 戴德新有些难为情地说：“情况是这样，吴立群的一个远房亲戚是我们山海集团的中层干部，他刚刚来找到我，想让我在你面前求个情，他说吴立群虽然是个混蛋，但也不是罪大恶极，希望你能在官场上给吴立群留条后路。” 裴靖泽听着这话都有些好笑，吴立群要是真有个什么鸡毛亲戚在山海集团，他能干出这种傻事来害自己亲戚？ 戴德新继续说：“本来这个事我是不想掺和的，但是吴立群这个亲戚算是集团骨干，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也做出了一些成绩，实在是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给老弟打电话了。” 裴靖泽沉声道：“新哥，不是我不帮忙，可是刚刚段正平和高顺权都给廖明打了电话找我求情，我直接把廖明骂了回去，现在你让我突然改变态度，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你要是早半小时打这个电话哪儿还有这些事情呀！” 戴德新说：“是是是，这确实是哥哥我电话打迟了，这不是我最开始不想接，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没办法才接了这件事，让弟弟你为难了，没事儿，你能办就办，不能办哥哥也不勉强。” 裴靖泽沉吟良久才咬牙道：“新哥第一次找我办事，能办也得办，不能办也得办，谁让咱俩是兄弟呢！打脸就打脸吧，我这就给廖明打个电话，给他说一切按领导意图办，具体最后办成什么样我就管不着了！” 戴德新放声大笑说：“好弟弟！哥没看错人，今天也周五了，下午我让司机来接你，咱们不醉不归！当然最重要的是得醒醒酒！” 裴靖泽也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的好哥哥！喝酒没问题，醒酒也没问题，不过还是我自己进城吧，你的迈巴赫太高调了，不能天天坐，否则纪委就得找我谈话了！” 戴德新闻言也不再劝：“好，那下午我们就山海大酒店不见不散！”挂断电话后裴靖泽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等处理完谢清文，吴立群这个王八蛋一定也得拿下！ 裴靖泽又给廖明打去电话说：“廖常委，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关于吴立群同志的处理意见，还是按照领导的吩咐办吧。” 虽然不知道裴靖泽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但廖明相信裴靖泽定有难言之隐，于是他没有多问反而痛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分别给段正平和高顺权打去了电话沟通了最新情况。 谢清文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段正平的汇报，轻蔑一笑道：“我还以为这个裴靖泽是个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孙猴子呢，搞了半天是喜欢名利和海鲜。告诉戴德新，让他喂饱裴靖泽，争取让他在后续的签字环节搞搞弄虚作假，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送进去好好陪陪谢斌。” 段正平刚准备退出去，谢清文又说：“既然这小子那么喜欢名利，那我们就再给他添上一把大火，给范维建交代一下，再次对裴靖泽进行一次专访，什么都别干就拼了命的夸他。” 下午的山海大酒店，裴靖泽刚刚走进包厢，就看见除了戴德新以外还坐着一个陌生人，戴德新立即介绍道：“吴总监，这就是荣林乡的乡长裴靖泽，裴老弟，这是我们集团...” 戴德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靖泽打断：“他就是吴立群的那个亲戚吧，新哥，你应该清楚，我放吴立群一马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至于其他人我根本不想买账，也不需要别人欠我人情，今天只是咱们兄弟两人吃饭，其他人就没有必要参加了。” 裴靖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让戴德新稍微有些尴尬，但作为商场老油条的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吴总，既然裴乡长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那你就感谢一杯酒表达表达心意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替你敬裴乡长。” 那陌生人闻言拿起满满一瓶白酒咕噜咕噜就吞了下去，中途干呕几次但好歹没有吐出来，喝完之后他已经带有醉意地说了句：“裴乡长，大恩不言谢，今天这顿饭算我头上，您慢慢吃，我就不打扰您雅兴了。” 直到那人走后，裴靖泽才说：“新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咱俩的关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应该知道今天在会上我已经把张栋给得罪死了，张栋可是高顺权最喜欢的心腹，要是这狗日的哪天找些由头收拾我，可真是够我喝一壶！所以以后我们俩的场合尽量只有咱俩自己，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安全最重要！” 裴靖泽把一个贪官的小心翼翼表演的淋漓尽致，那种担心别人发现但又停不住想要收钱的感觉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戴德新的面前，简直就是达到了入脑入心的效果。 戴德新假意打了自己一个小耳光说：“哎呀！对不起老弟，我今天主要是想让他当面好好感谢感谢你，毕竟他找到我请你帮忙，所以我也就没有多想那些事情，我保证这些事情以后坚决不会再犯了！来来来，咱们坐下我先自罚一杯！” 戴德新坐下后举起酒杯刚准备喝就被裴靖泽拦下：“好哥哥，我绝对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都好说，可是外人在那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我身份的特殊性，咱俩之间是要做大事的，成大事者如果连一些细节都处理不好，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放心弟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官场上的事我尽量不找你帮忙！”戴德新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裴靖泽听着对方的狗屁保证，还是假装感动地说：“能够遇见新哥是我裴靖泽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我指的只是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尽量不叫其他人，你这个当哥哥的忙我都不帮了，那我岂不是成了乌龟王八蛋！” 戴德新终于笑了，他又拿起酒杯递给裴靖泽说：“老弟，我戴德新能遇见你也是我最大的福气，你说的对，成大事者必须要处理好细节，这句话哥哥牢记于心，我们干了这杯酒就代表着从今天开始执行！” 二人酒杯重重相碰后皆是一饮而尽，包房里传出了愉快的笑声。 第109章 私会队友 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裴靖泽突然接到了范维建的电话，经过一番极限拉扯，范维建不多时也出现在包房之内。 范维建这段时间也在表面上和裴靖泽打得火热，他坐下喝了一杯酒后说：“老弟，就因为你的巡回宣讲，咱们宁昭县委宣传部在第一季度的考核中登顶了第一名，这可是建县以来从所未有的荣誉啊！我可是在全市宣传系统大会上出尽了风头，就冲这一点我也必须敬你一杯！” 裴靖泽嘴上谦虚，身体却很诚实地挺直了腰杆说：“这都是范常委带领全县宣传系统真抓实干的结果，我只是一个支点，撬动地球的人还是建哥！” 戴德新出来帮腔说：“过度的谦虚就是凡尔赛，这句话就是说的你！” 三人一起大笑起来，范维建继续说：“戴董这句话说的没毛病，现在整个宁昭县谁人不知你裴乡长的大名！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要问别人谁是谢清文王学勤他可能不知道，但你要问裴靖泽他能拉着你聊上几个小时！” 一阵吹捧过后，范维建终于切入了正题：“靖泽老弟，鉴于你已经对宣传系统作出的杰出贡献，又结合这次荣林乡和山海集团签署的战略合作协议，我准备为你安排一次专访，内容不仅要涉及到宣讲活动，更是要融入你的日常工作和生活，把你活灵活现地拍给老百姓看、拍给年轻干部看、拍给上级领导看，如果这个专访能取得成功，不仅你个人的名气能得到极大提升，咱们宣传部的工作也能更上一层楼！” “没问题！”裴靖泽一口答应下来，“只要是建哥安排的工作，我必须无条件完成！但是我们下周开始就要启动山海集团的各项工作，时间上是不是有些来不及？” 范维建摆手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安排专人进行贴身拍摄和采访，一定突出你的个人形象，至于其他画面，反正明天都是周末，明天开始我们就拍一些不在乡里的画面，这样时间上就完全来得及了。” 裴靖泽激动地说：“还是建哥考虑的周全，既然你已经什么都安排好了，那我就只有认认真真地听你安排咯！” 三人大笑着一起碰杯，直到深夜戴德新的司机才送裴靖泽回到公寓。进入房间把卧室灯打开后，裴靖泽又悄悄地退了出去，走楼梯通道上了一层楼，朝一户大门轻掩未闭的人家走去。 客厅里，王学勤、黄亮、周波、廖明、刘勇等人已经在里面等待多时，招呼裴靖泽坐下后，刘勇率先开口道：“靖泽，你把你的手机拿给他，他会给你安装一些软件和摄像头帮助你留取证据。” 裴靖泽自然不会怀疑，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刘勇敢带来此处的那位小同志。这位小同志拿着手机走进了里面的卧室开始进行工作，坐在外面的人则开始互通这几日的情况。 待其他人把最近自己和谢清文派系人员的斗争情况叙说完以后，裴靖泽也把这段时间和戴德新、范维建的相处情况大致讲了出来。 “真是可怕！”王学勤惊叹道，“靖泽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长，谢文清就可以让戴德新和范维建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大的力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黄亮跟着说：“不仅如此，乡里还有郑康在虎视眈眈，靖泽的压力比我们任何人都大，处境比我们任何人都危险！” 自从裴靖泽在这个小团体的主体地位确定后，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从小裴变成了靖泽。其一是已经明确了裴靖泽是核心，再叫小裴确实不合适；其二是裴靖泽目前来说年龄小、职务低，叫其他称呼不恰当，唯有靖泽二字既听着亲切又不包含职务最为恰当，所以不知不觉间几人都默契的改口了。 更让几人震惊的还是戴德新对于裴靖泽的“坦诚”，苹果、海鲜、顶级红酒、满屋现金，戴德新等于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裴靖泽面前。还有范维建不遗余力地宣传，报纸、电视、短视频、公众号，所有老百姓能接触到的媒体手段都有裴靖泽的宣传信息。 谢清文已经完全被裴靖泽的装飘表演糊弄的一愣一愣，完全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发动攻击，只为了帮谢清武和谢斌报仇，这样的人究竟是私心私利大还是公心公利大已经一目了然。 常务副县长周波想了想问：“荣林乡和山海集团合作的土地手续星期一就要上县政府常务会了，这个事情我们究竟是通过还是驳回？” 裴靖泽不假思索道：“通过，但是要有意义地通过。王县长你明天就给谢清文汇报，摆明你不想通过的态度和理由，非要让他强压着你通过不可。我们之间的间隙虽然已经表现出来，但还不够明显，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要让谢清文彻底相信我们之间已经闹得不可交，他才会真正放下心来对我动手。” 王学勤回答：“我明白怎么做了，这么快速上马的项目肯定存在很多风险，就说我们县政府不认可，请求重新调研论证。”裴靖泽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可。 这时刘勇说：“我安排人仔细调查过后，发现了戴德新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有个亲生儿子叫戴海强，如今已经28岁了，一直在缅甸常住很少回国。调查发现这个儿子是戴德新和当时的女友在22岁的时候生的，戴德新的女友后来因为吸毒过量死亡了。” 裴靖泽立即部署道：“顺着这条线继续调查下去，一定要把戴德新的所有事情查的清清楚楚，目前看他是个裸体，实则他的脸上还有很多面罩，这个人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都不清楚，我有一点很确定，这个人一定是韦康培养起来的钱袋子，只要把他查个清楚，那韦康的事情我们也就能掌握不少了！” 裴靖泽见时间差不多了，发表了最后的鼓舞演讲：“同志们，海底十万里我们已经探清了九万九千九百里，最后一公里能不能成功就靠我们最后能不能坚持、能不能团结！我始终坚信事虽难，做则必成这句话，为了全县、全市乃至全省老百姓的美好明天，加油！” 第110章 又送海鲜 第二天一早，红光满面的裴靖泽在电视台摄影棚接受了专访，笔挺的西装、得体的发型再加上化妆师的一通操作，本就五官端正、身材健壮的裴靖泽更显帅气。 连续两天，裴靖泽都和电视台的人在县城里“演戏”，所到之处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虽然内心极度反感这样的形式主义和作假行为，但裴靖泽为了夺取与谢清文斗争的最后胜利还是坚持了下来。 周一上午，裴靖泽终于回到荣林乡工作，他与山海集团派出的人按照合同接手了已经拆迁完的土地，除了几户人家还未把东西全部搬走外，并未遇到任何意外情况。为了加快进度，裴靖泽安排荣林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帮助几位村民一起搬家，确保周一当天所有拆迁范围内的村民全部搬走。 在这一天的工作中，电视台的拍摄者全程跟拍，一个镜头也没落下，完美塑造了一个理想中的乡长。当天晚上，裴靖泽同志专访和裴靖泽同志工作一天纪录片在电视上播出，同时通过官方短视频发出，引起了巨大反响。 第二天，山海集团米谷村山海竹制业加工厂动工仪式正式举行，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周波受王学勤县长委托出席仪式，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荣林乡党委书记郑康和乡长与周波一起为动工仪式奠基。戴德新在接受采访时宣布，山海集团对荣林乡的总投资额从原计划的1000万增加到1200万，并另外捐赠300万元用于米谷村、爱竹村的乡村道路修缮。 整个荣林乡沉浸在欢乐喜悦的气氛当中，唯有周波参加完奠基仪式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当晚，戴德新又一次带裴靖泽去到了他的秘密基地，在喝酒之前戴德新先拿出两盒海鲜给裴靖泽说：“裴老弟，你是我从商30多年来见过办事效率最高的领导干部，也是为人处世最洒脱爽快的好弟弟，这两盒海鲜不是我个人赠送，而是山海集团全体员工对你表示的感谢，你一定得收下！” 裴靖泽眼睛放光，但嘴上还是拒绝道：“新哥，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更何况咱俩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看着裴靖泽的目光戴德新笑着说：“老弟你要是不收下，我可没法给集团全体员工一个交代！” 面对戴德新假的可以尴尬死人的说辞，裴靖泽只能假装无奈地收下了两盒海鲜。 正式开吃之前，李秘书穿着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端着酒走了进来，今天的她依旧戴着金丝眼镜，脸上还化了淡淡的妆，一头黑长直的秀发散落在后背，胸前若隐若现的波涛汹涌让人无法挪开双眼。 她放下酒后，戴德新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摆摆手让她出去，反而说了一句：“今天你就留在这儿好好陪我老弟喝杯酒。” 待她坐下，戴德新才第一次向裴靖泽正式介绍道：“裴老弟，这是我的秘书，更是我的义女——李木子，她从小被父母抛弃，2岁时被我从孤儿院收养，如今刚刚年满二十。说来也巧，今天就是她的20岁生日，你若不嫌弃，咱俩一起陪她过个生日如何？” “哦？真没想到还有如此巧事！”裴靖泽惊讶一声，“木子小姐你好，我是裴靖泽。” 面对裴靖泽主动伸出的手，李木子没有犹豫与他相握道：“裴叔您好，我是李木子。” 裴靖泽听见对方的话收回手掌不悦道：“各论各的，我与新哥是兄弟之交，我与木子小姐是姊妹之情，不能一概而论！” 戴德新闻言直接接话说：“对对对，各论各的，以后裴老弟在你就只是我的秘书，没有任何其他身份！木子，还不赶快敬裴乡长一杯？” 看着李木子递来的酒杯，裴靖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说：“新哥说的也不对，别叫裴乡长，叫裴哥！乡长多生分，裴哥才亲切！” “裴哥，木子妹妹敬您一杯，祝你官运亨通、鸿运当头、好运连连！”李木子连续三个运的祝福把裴靖泽高兴的一口就干掉了杯中之酒。 今夜的酒席因为有了李木子的加入，气氛更热闹也更轻佻，裴靖泽和李木子不知连干了多少杯，双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直到李木子快要被喝趴下戴德新才开口道：“裴老弟，我集团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李秘书就交给你照顾了！” 看着戴德新不管不顾地走远，裴靖泽也一头栽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衣衫不整，准确来说是连内裤都没穿的裴靖泽在床上醒来，身旁躺着同样赤身裸体的李木子。裴靖泽狼狈地穿起衣裳正准备走，李木子睡眼惺忪地转过头来说：“裴哥你醒啦？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你快去上班吧！” 裴靖泽身形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醒了？木子小姐对不起，昨天我实在是喝了太多失忆了，如果有对不住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李木子瞬间哭的梨花带雨，过了很久才抽泣道：“难道在哥哥心中我是如此轻浮之人？要不是我对哥哥一见钟情，哪儿来的昨夜风流，你看，我还是第一次呢！”李木子说话间翻开了铺盖露出床单上的一抹落红。 裴靖泽无所谓地说：“木子小姐怕是多想了，我对你只有朋友间的尊重，并无男女般的爱意，若是让妹子会错了意，我只能向你说声对不起。实不相瞒，我有一次失败至极的感情，从那以后我对男女之情就再无留恋，所以也请妹妹不要有其他任何想法，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请自便。” 裴靖泽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定睛一看原来是在戴德新秘密小院的三楼房间，寻觅着楼梯走下楼出去，戴德新的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司机又在车头抽烟，像是等待已久的样子，看着裴靖泽出来，立即灭了烟头走来帮裴靖泽拉开车门。 等司机上车后，裴靖泽没有多话：“把我送去公寓。”等到了公寓换了身衣服后，裴靖泽才上了林子浩的私车向荣林乡赶去，只不过坐在车上的裴靖泽多了一丝无厘头的信心和从容。 第111章 李总监 一到荣林乡，裴靖泽就开始了机器人模式，他联系村组干部、协调山海集团、指导现场施工，整个爱竹村和米谷村的施工现场在他的指挥下从杂乱无章变得井井有条，从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变成有导航一般目标明确，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明确了自己的职责。 接下来的几天裴靖泽都形成了工作惯例，上班第一件事就到施工现场去检查安全、督导进度，然后去整改的矿场检查工作，最后再到附近几个村进行调研，剩下的时间都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和台账，县里有会的时候就赶去县里开会，这样的工作安排让他最大限度的避免了与郑康的直接交锋。 这天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一个人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说话，裴靖泽以为是来找他签字的乡干部，没抬头就说了句请进。直到这个人坐到他对面后发出了淡淡的香味，裴靖泽才意识到不对劲抬起来头看向对方。 “好久不见裴乡长。”李木子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打了声招呼。 面对来人裴靖泽显出了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假笑道：“好久不见李秘书，不知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自从那夜风流之后，戴德新见自己的次数明显变少了，而李木子也一直没有出现过，如今突然到办公室来，究竟是想威胁自己还是想再续前缘，裴靖泽拭目以待着。 李木子摆出一副十分幽怨的表情撒娇道：“看来裴乡长并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不过没关系，你欢不欢迎我都要天天来了。戴董事长到外省考察项目去了，要一个月才回来，他走之前全权委托我接手荣林乡康养基地建设项目。” 在裴靖泽诧异的目光中，李木子站起来伸出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山海集团财务总监李木子，你好裴乡长，久闻大名！” 裴靖泽见状也站起来握住对方半掌说：“李总监你好，真没想到见面那么多次，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在集团的职务。既然戴董已经委托你接手荣林乡的项目，那想必咱们以后得经常见面了，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海涵。” 李木子闻言目光一动，俏皮道：“如此说来我还真有个地方想问问裴乡长，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狠心抛下与自己有落红之情的女人而不管不顾呢？遇见这样的男人是该咒他死还是该真心爱呢？” 裴靖泽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假咳几声掩饰了一下尴尬后马上转移了话题：“不知李总监今日而来所为何事？是我们乡政府的哪一点工作没有做好吗？要不然这样，我让人陪你去工地看看？” 李木子被裴靖泽的慌乱模样逗的噗嗤一笑，掩嘴说：“好了，不逗你了。董事长走之前有过交代，施工队伍里的农民工工资必须一天一结，绝不准发生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发生。这次我们工地施工的很多工人又是爱竹村和米谷村的本地村民，所以昨天视频会议时董事长提出，给工人工资增加50元每天，就算给你裴大乡长一个小礼物。” 裴靖泽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木子抬手示意对方稍等后又继续说：“你也别急着感谢，我们厂房建设的图纸和标准已经出来了，说实话标准很高，修建难度和强度都很大，一般人完成不了。更何况我们山海集团有自己的建筑公司，一些简单的施工可以招村里的民工来搞，但是后面高标准厂房建设的时候，我们只能用本集团的建筑公司和施工团队，这一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也请裴乡长能够理解我们集团的难处。” 裴靖泽突然皱眉，脸上露出不悦道：“李总监，施工工人尽可能使用荣林乡本地民工这件事是写在战略合作协议里面的，也是当时戴董事长亲口答应我的事情，怎么到现在突然就变卦了呢？再高标准的厂房也是人建出来的，我就不信其他农民工建的起，我们荣林乡的民工就建不起？” 李木子赶忙解释道：“裴乡长你不要着急，我们并没有说不用荣林乡的民工，现在工地上的人基本上全是荣林乡的民工，我们也给了他们更高的日结工资，而且我们也说了日后厂房建成他们是优先招聘的工人。只是厂房建设期间，特别是地基建设的最关键时期，我们必须用本集团的建筑公司和施工单位。” 裴靖泽正准备发火，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不准荣林乡的民工参与地基建设，是不是因为对方想在厂房下面建设地下室，而且还不是一层，可能是两层或者三层！如果有荣林乡的民工参与建设施工，那其他人就一定会知道这个消息，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用他们自己的团队，这样才能让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裴靖泽当即耍起了无赖，既然你不用我的人，那我就只能让你大出血！只见他沉吟道：“如果非要这样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没办法给老百姓一个交代，除非....” 面对他的欲言又止，李木子知道有了解决办法，于是急忙问：“除非怎么样？” 裴靖泽也不客气，直接说：“除非把这段时间的工人工资每人增加100元每天，算是把他们后面的钱一起付了，毕竟是你山海集团出尔反尔在先，我们很多工人可是听见你们要用人才放弃了外出打工的机会，否则他们挣的可比这个多多了！” 李木子一听是用钱解决瞬间松了口气说：“这没问题，我马上打电话给董事长请示一下，请您稍等。” 李木子出去打电话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她鞠了一躬对裴靖泽说：“裴乡长，董事长让我转达他的歉意，当时没有想到厂房建设标准和要求会这么高，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您难堪了，实在是抱歉。” 裴靖泽摆摆手说：“我和新哥的关系你知道，这不算什么，关键是我的条件？” 李木子当即笑着说：“董事长让我一切都按照您的要求办理，而且因为还涉及到让你去给老百姓解释原因，到时候你一定会受很多委屈，也无故给你增加了很多工作量，为了表达感谢，董事长让我周末的时候送一盒海鲜给你补补身体！” 第112章 登报上电视 听着周末有海鲜补身体，裴靖泽又恢复了笑容：“我这个哥哥总是怎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木子趁机拿出手机说：“裴乡长，不知道是否方便加你一个微信，周末的时候我好给你送东西。” “没问题！”裴靖泽爽快的答应，拿出手机和李木子加上了微信。 这时又有人站在门外敲门，裴靖泽抬头一看竟然是郑康，于是他立即起身说：“郑书记你有事叫我一声我就过去了，怎么能让你亲自跑一趟。” 虽然郑康和李木子见过一次，但是双方并不熟悉，裴靖泽便充当起了介绍人的角色说：“李总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荣林乡的党委书记郑康。郑书记，这位是山海集团财务总监李木子。” 双方握手寒暄几句，郑康才对裴靖泽说：“裴乡长，我过来只是想恭喜你一下，祝贺啊，别忘了请客！” 裴靖泽一头雾水地问：“郑书记恭喜我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吗？”郑康惊讶地说，“你的文章已经被人报、新报等国家主流媒体和省报、市报等省内媒体转发了，就在今天的报纸上！而且你的专访视频已经在市电视台和省电视台同时播出了，反响十分热烈！” 裴靖泽激动的说：“上内参是地位，上人报和新报才是真正的名气啊！郑书记，现在我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全国出名了！哈哈哈哈哈哈！” 裴靖泽忘乎所以地大笑起来，完全给了郑康他想要的效果，于是郑康继续吹捧道：“你狗日的可真招人恨，你这么优秀，把我这个书记，不对，把整个宁昭所有优秀干部的光芒都全给掩盖了！怎么着，今天晚上不请一顿？” “请啊！必须请！”裴靖泽高兴地扬手道，“今天晚上山海大酒店，咱们乡里班子都参加，我再把范维建常委和宣传部的同志叫上，咱们趁机搞个联谊活动！” 李木子闻言趁机介入说：“那裴乡长，我就先去酒店帮你布置包间安排菜品了，您到时候直接带领导们过来就行，我在酒店候着各位领导。”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裴靖泽一下就想清楚为什么李木子和郑康会这么突然的过来找自己，而且两个人来的时机如此巧妙，最主要的就是想让自己去吃晚上这顿饭。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裴靖泽笑着说：“那就麻烦李总监亲自跑一趟，我就不多留了！” 李木子走后郑康又坐了会儿，和裴靖泽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假装接了个电话也走了。 裴靖泽在脑中思考对方想要在晚上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是觉得证据不够？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飘？还是想要介入新的手段？裴靖泽剥丝抽茧般找着线索想要得到答案，最终还是没能猜透答案。不过按照他的估计，继续捧杀和留存证据是对方最想要达到的主要目的之一。 到了现场自然会知道答案，裴靖泽摇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出脑海，叫上林子浩到米谷村的工地上去转了转，督导检查了一下施工安全，询问了一下农民工兄弟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很多工人就是荣林乡的本地人，对裴靖泽太过熟悉，大家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如兄弟般给他发烟递水。了解到生活中的一些问题，裴靖泽更是当场就给林子浩和项目经理下了命令，限期三天内必须解决，现场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和掌声。 回到办公室，裴靖泽本准备让林子浩去通知班子成员下午一起聚餐，可想了想了还是自己亲自到他们办公室挨个说明了情况并进行了邀请，唯独吴立群裴靖泽没有叫他，因为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永远被拉入了黑名单。 下午六点，荣林乡的班子成员结伴前往山海大酒店，刚在大门口就恰巧遇见了同样来参加聚会的宣传部的同志，范维建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裴靖泽，双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才松开拥抱说：“弟！你给老哥增光了，增大光了！宁昭县委宣传部被省委宣传部点名表扬，甚至要把这次专访的事情形成经典案例上报中宣部，咱们宁昭宣传终于从最后几名飞跃到全省前列了！” 裴靖泽笑着说：“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呢哥，什么叫我给你增光，明明就是你帮助我出名！如果没有咱们宣传系统的同志前几个月加班加点的剪视频整素材，能有今天的结果吗？我看归根结底还是范常委领导的好！” 荣林乡和宣传部两边的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往里走，李木子第一时间迎上来说：“范常委、郑书记，裴乡长今天宴请你们的包间已经安排好了，鉴于你们人比较多所以我们安排了山海厅，请各位随我往这边走。” 范维建露出一抹猥琐的奸笑对裴靖泽小声说：“你小子不仅文章写的好，艳福也不浅啊。戴德新最舍不得拿出来使唤的秘书居然亲自给你安排包间，这位李秘书平日里见了谢市长都是冷冰冰的，今天为了你裴老弟竟然脸上都有笑容了，啧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种拐弯抹角的吹捧最容易令人深陷，裴靖泽当然也不例外，他脸上已经掩饰不住笑容，连脚步都不自觉的往李木子那边多挪了几步。很快进入包间，大家按照主次之位分别落座，唯一不同的是范维建打死都不坐上把位，他和郑康二人生生把裴靖泽按在了象征绝对地位的上把位坐下。 “来来来，李总监，到了包间后你可就不再是山海集团的人了，今天你也是我们荣林乡的客人，快来请坐。”郑康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裴靖泽右手边的地方腾了出来朝李木子招呼道。 范维建见状立马搭腔道：“对对对，木子小姐快来请坐，本来这是你们戴董事长的位置的，既然他不在就只有你替他代劳了！” 李木子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裴靖泽，后者只得爽快地说：“是呀李总监，今天你可得替你们戴董事长好好敬范常委和郑书记两杯酒才行！” 直到裴靖泽发话，李木子才说了一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径直走到裴靖泽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到这儿裴靖泽算有些看清了今天这顿饭的主题，原来今天的一切铺垫都是围绕着李木子开展的。 第113章 下药 有了李木子这位大美女的加入，现场的氛围瞬间更加热烈。裴靖泽也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一圈一圈地敬酒，一个一个的碰杯，不断的把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今天饭局的气氛还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次，没有人谈论工作，也没有人讨论不愉快的生活。从官职最高的范维建到刚刚参加工作的宣传部的小妹妹再到体制外的李木子，每一个人都在夸奖和吹捧裴靖泽，宣传部的小妹妹甚至找裴靖泽要了一个签名，在众人的起哄下裴靖泽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所有人都在冲着裴靖泽敬酒，林子浩发现了这一点刚刚准备上来挡酒，就被收到郑康眼色的孙浩然一把拉开，强行拐到另一边畅聊人生去了。见此情况裴靖泽也不惧，摆出一副任凭敬酒的架势和众人畅饮了起来。 最终还是荣林乡的同志战斗力略逊一筹，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宣传部的人灌翻了。 临走之前郑康带着荣林乡的同志们一起举杯，先敬了范维建一杯，然后集体敬了宣传部的同志，最后来到裴靖泽面前。 郑康有些醉意地说：“裴乡长，能和你搭班子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一辈子的骄傲和可以吹嘘一生的资本，我相信荣林乡这支队伍会在你的手上变得越来越兵强马壮！你的文章已经登上了人民报和新华报，专访视频也上过省电视台了和市电视台了，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名气为荣林乡的百姓创造更多的价值，这一杯我们全体班子一起敬你，干杯！” 郑康的一番话既吹捧了裴靖泽，又用百姓利益点到了后者的所思所想，最后带领全体班子一起敬酒更是让裴靖泽不自觉的飘飘然起来。 只不过敬完这杯酒，荣林乡的同志就被宣传部的同志搀扶着走了，没办法，他们的酒量实在没有这帮宣传系统的同志厉害。 偌大一个包间就只剩下了裴靖泽、范维建和李木子三个人，裴靖泽知道现在才是到了真正的高潮。今天隐藏了一天的谜底，也终于要在这个最后时刻揭开了，就是不知道谜底是范维建还是李木子。 他主动端起酒杯对范维建说：“建哥，我的好哥哥，如果不是你个人的鼎力相助和宣传部的全力支持，我不可能有今天的一切成绩。我感谢老天爷让我能在最需要的年纪遇到了最能帮助我的人，这一杯我敬你，先祝你身体健康、幸福安康，再祝你步步高升、万事胜意！” 范维建和裴靖泽喝了一杯酒然后说：“老弟你总是那么谦虚，要记住过分的谦虚就是凡尔赛！有成绩是因为你优秀，没有能力的人他能取得成绩吗？那是绝不可能的！不过老弟你有一件事办的挺不地道，不像个爷们。” 裴靖泽知道正题来了，但他还是装傻充愣道：“建哥，我哪件事情办的让你不满意了，你说出来我马上改！” 范维建左手扶着额头，右手把玩着酒杯，眼睛也不看人地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木子妹妹是个女人不敢把你怎么样？别人今天坐在你旁边一晚上了，你不仅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甚至别人主动和你说了无数次话都被你无视了，你说说这是个爷们做的事情吗？这不欺负小姑娘吗？” 裴靖泽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尴尬或者不知道如何接话，而是他想看看这二人究竟想唱出什么戏。 果不其然，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李木子立即出来接话道：“范常委您多心了，我和裴乡长今天因为工作的事情在办公室里斗了两句嘴，后来我才发现是我的不对，裴乡长这是想罚我的酒呢！” 她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然后可怜兮兮地盯着裴靖泽，那眼神如水似的就要把人吞进去。 嘁，没点儿新套路，次次都是美人计。裴靖泽在心里讽刺一声，但目光还是和李木子对视上了。强忍着挪开目光，裴靖泽拿起酒杯对范维建说：“好哥哥，啥也不说了，这事是我办的不对，我自罚一杯！” 范维建拦住他的手说：“男大欺女少，这一杯可不够，喝一壶！”李木子闻言准备说话，却被裴靖泽抬手打断。 “建哥说的对，我自罚一壶！”裴靖泽拿起分酒器一口干了下去，李木子马上把热茶水摆在了他的右手边。 “好酒量！好气魄！”范维建的声音越拔越高，他端起酒杯又和裴靖泽干了一杯，刚坐下，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说靖泽老弟，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单身吧！？” 裴靖泽终于明白了对方今天这顿饭的目的，那就是把自己和李木子捆绑在一起，这样才好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已经看透阴影的裴靖泽笑着说：“单身很久啦，怎么着新哥，准备介绍个宣传部的女同志给我见见？” 范维建指着李木子说：“木子小姐这么漂亮的姑娘就坐在你的身边，我又何必再自讨没趣的给你介绍那些歪瓜裂枣呢？” 裴靖泽说：“木子小姐人长的这么漂亮，条件又这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山海集团财务总监，拿着几十万的年薪过着上层人的生活。而我只是一个基层工作人员，拿着每月几千块的工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符合双方的层级。” 说完后裴靖泽感觉自己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昏迷，这不是正常的醉酒的状态，他对自己的酒量非常清楚，今天这点酒顶多才到他的酒量的五分之一，按理说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难道是刚刚那杯水，水里下药了！裴靖泽想到这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他强撑着站起来说：“二位稍等，我上个卫生间！” 范维建却直接说：“裴老弟你已经酒醉了，你今天就在山海大酒店开个房间休息，明天一早再回去，木子小姐麻烦你帮我照顾照顾他，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范维建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裴靖泽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抓了个空，然后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第114章 折腾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裴靖泽被剧烈的头痛疼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正准备翻身起床，却碰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他转头一看，正是李木子。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掀起自己这侧的铺盖一看，果然是光溜溜的没一点儿遮掩，不用想，李木子也肯定是一个样的。 感受到旁边的动静，李木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说：“裴哥，你不再睡会儿了吗？你昨天晚上可是差点儿把我折腾的骨头都散架了，今天还能这么早起来，身体真好。” 裴靖泽敲了敲快要爆炸的脑袋，一副无赖的架势说：“我能折腾你一晚上？别开玩笑了，我断片到连自己怎么到这儿来的都不知道了，还能和你做事？” 与落红那晚不同，李木子这次很硬气地说：“你一下就喝醉了，没办法我只能叫前台给你开了间房，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扛回了这个房间，结果一进来你就开始动手动脚，我力气又没你大，只能被你得逞了呗。怎么着，听这意思裴哥又想不买账？你如果不信咱们去医院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打住！”裴靖泽摆手打断，“你疯了吧！我现在的名气和模样，在宁昭县有多少人认识我，让我去医院验这个你不是害我呢嘛！要去你自己去！” 突然想到什么，裴靖泽又问：“我电话呢！？” 李木子解释道：“昨天我看见你电话没电了，就给你放在那儿充电了。” 裴靖泽顺着李木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一下松了口气，还好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靖泽避开李木子的目光，起身穿好衣服后说：“李木子，实话给你说，我和新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没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而且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了，我经历过一次很复杂的感情，所以我现在没空想男女之事，你趁早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咱们就当彼此犯了一次错误，别再将错就错下去了。以后再相见，我们就是正常的政府和企业的合作关系，希望你牢记，否则我会让新哥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裴靖泽说完拿起电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要赶回荣林乡，亲自去米谷村的施工地点看一看，他总感觉昨天晚上的饭不仅是下药这么简单。他是男人，是个有过女朋友的男人，他很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自己什么也没做，如果给自己下药就只是用这些把戏来欺骗自己，那谢清文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裴靖泽一到办公室，就有三四个人进来找他签字，现在手里有签字权了以后这个办公室还得经常来才行，不然手底下的人签不了字工作推进不起走，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签完字后裴靖泽叫上林子浩就开车去了米谷村的工地。林子浩在路上忿忿不平地说：“这个孙浩然真是太过分了，昨天那么多人灌你酒，我正准备帮你挡两杯，可是他呢？不帮忙就算了，还捣蛋，一把就把我拉到一旁去说些废话，这人怎么就可以变的这么快，我看现在他都快成了郑康的走狗了！” 裴靖泽闻言又感动又惊喜，虽然昨天他也看见了这个事情，但他没想到林子浩也是个快言快语的人。最让他的惊喜的是连林子浩都没有看出来孙浩然的真实态度，那说明在郑康面前迷惑性还是很高的。 想了想他劝慰道：“林副乡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别人的路怎么走是别人的事，我们就不要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志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林子浩听见裴靖泽询问工作，立马换了一种正经的语气说：“这两天我去两个矿场仔细检查过了，安全设施设备的升级换代和安装工作推进的很快，负责的第三方机构我也查过了，是一家省属国企的二级公司，资质这些都没问题。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再过一个月就可以申请相关部门来验收。” 裴靖泽满意地点点头问：“干的不错，土地的事情呢？” 林子浩继续汇报说：“关于两个矿场当时违法更改土地性质的事情，现在程序已经走到了法院，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怎么判。爱竹村康养基地所需土地的事情已经全部和自然资源局协调好了，他们会尽快上报省自然资源局报批，按他们的话说因为不涉及红线所以问题不大。米谷村的土地手续等县上开完会就可以批下来，已经在走程序了，不会耽搁太久。” 说话间就到了施工地点，可是现场的景象却让裴靖泽陌生到了极致。四周都拿钢板围了起来，只有几个工人在进进出出的运送材料，完全和前几天热火朝天的样子大相径庭。 裴靖泽眼尖的发现进出的几个工人他并不认识，按理说应该全是荣林乡本地的民工在进行施工，他怎么会不认识呢？再一看工人的背心上印着的公司名称：山海集团山富建筑公司。 他拿出手机打给米谷村的村长直接问：“昨天还在村里施工的人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天一个都没有看见？” 村长回：“他们都进城培训了，山海集团说后期的施工标准高、要求严，不是现在这种直接上手就能干的，让我们得人先到城里接受半个月的培训，然后再到他们标准不高的工地试用一个半月，只有培训和试用都合格了才能回来在家门口施工，否则就只能在外面的工地干活。不过山海集团还真是够意思，这两个月的时间工资一分都不少发。”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乡亲们好好学习技术，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把技术学到手才是实打实的！”裴靖泽嘱咐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培训、试用，都他妈的扯淡！裴靖泽几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山海集团一定想在厂房的下面挖地道、建地下室，所以故意支走了荣林乡的本地民工，不惜花大价钱养着他们也不让他们参与建设，目的就是掩人耳目，不让别人发现。 不就是建地下室，何必这么藏着掖着，未必说他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15章 韩振华的叮嘱 裴靖泽看了看被钢板围起来的工地，没有多做停留就带着林子浩走了。 回到办公室，他第一时间给韩振华拨去了电话：“韩叔，我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听着裴靖泽开门见山的话，韩振华也严肃起来：“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去办。” 裴靖泽低声道：“前段时间您专门打电话叮嘱过我山海集团和戴德新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我有了一种猜测，不知道对不对，如果我的问题涉及警务工作秘密，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韩振华握着手机的五指瞬间捏紧，他不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东西会直接问出这样的话，但是如果被戴德新发现，裴靖泽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见韩振华不吱声，裴靖泽继续说：“戴德新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么风光，也不止是韦康的钱袋子，他还做着一些危害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犯罪之事，对吗？” 韩振华更加确定裴靖泽发现了什么，他连忙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韩振华既没有回答也没有逃避，反而问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让裴靖泽确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错。 他沉声道：“从工地开始施工以后，山海集团就一直想尽办法不让乡里的人去检查，现在更是换掉了所有荣林乡的民工。我推断他们是想修地下室，甚至是想挖地道！因为他们的地下室和地道是极为隐秘的，上层建筑修好后，下层基础不好再动工，所以必须在一开始就进行挖掘等工作。但如果用了荣林乡的人，这件事百分百会泄露，他们不得已只有用尽一切办法把这些民工换掉，哪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韩振华沉声道：“你到现场去了？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裴靖泽说：“去了，不过他们用钢板把施工现场围了起来，我只在外围看了看就走了，并没有过多的停留，也没有在现场询问任何人。 “干得不错。”韩振华表扬道，“具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只能提醒你对方很危险，如果你只是涉及谢家的事情还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涉及到山海集团以及他们背后的人，那就难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避免和山海集团发生直接冲突，也不要去擅自调查情况，该掌握的我们都在努力掌握，你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韩振华顿了顿继续说：“我推断他们厂房建成之日就是对你动手之日，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会尽力的腐蚀你、拉拢你，你务必要让他们如愿，让他们能够轻易收集你的犯罪证据，只有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没有威胁而且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你的安全就会有最大的保障。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现在要立马针对性进行部署，就不和你多说了，记住，安全第一！” 韩振华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裴靖泽的心却掀起了波澜。他没有想到，看起来端庄稳重、人畜无害的企业家、慈善家戴德新，居然能让韩振华如此重视，甚至有一丝忌惮。 看来自己能活到今天也不仅仅是自己有能力，更多的是对手的仁慈或是大意。选择厂房建成之日对自己动手这招棋看似很完美，其实漏洞百出。他们认为厂房建成、投资见效的时候拿下自己，不仅功劳政绩全是郑康的，而且到时候自己再也不可能出来给他们上眼药了，厂房就可以永远平安的运行下去。 谁知他们以为自己是黄雀，其实只不过是裴靖泽眼中的螳螂罢了。地下室里面究竟是黄还是赌或者是毒，是交易地点还是走私仓库？裴靖泽坚信不管是什么最后都会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只不过越是来钱快的玩意儿都越隐藏的更深罢了。 挂完电话处理了一会儿公务，裴靖泽微信收到了一条李木子发来的小视频，内容是荣林乡的民工们正在进行安全理论培训。视频下方有一句话：请裴乡长发个定位，今天下午六点我准时给你送海鲜。 遵照刚刚韩振华的叮嘱，裴靖泽果断回复：六点太早，十点钟联系。 回复完微信后，裴靖泽又开启了拼命三郎模式，似乎要把自己扔进工作的海洋中畅游，他一口气跑了两个村详细调研了土地整改工作之后才回到办公室。 晚上十点，裴靖泽和李木子在公寓小区门口碰面，今天的李木子打扮的非常耀眼，她取下了成熟的金丝眼镜，打扮的如邻家妹妹一般年轻可爱。 裴靖泽在一瞬间也有些失神，如果不是戴德新，她现在也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吧。 一见面李木子带着笑容说：“裴乡长，从今天开始，荣林乡的当地民工已经在我们山富建筑公司进行安全理论和实操培训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正式上岗。” 裴靖泽点点头：“米谷村的几个厂房都不是什么大项目，山海集团能够让他们去进行带薪学习已经是帮了我们乡政府大忙了，在这一点上我是十分感谢你们的，当然，后续的合作我肯定也会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不知戴董事长外出考察的怎么样了？大半个月不见我着实很想他。” 前面的话都是套话，最后一句话才是裴靖泽的重点，戴德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而且一走就是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有猫腻。但是韩振华已经叮嘱自己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所以自己只能问问这位好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其他的任何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毕竟在明面上，他和戴德新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木子莞尔一笑说：“裴乡长和董事长的感情可真是坚不可摧，让我都有些羡慕。董事长预计在这周末就能回来，没办法，这次考察了多个省份的很多地方，所以时间用的比较久。” 裴靖泽也不多话，接过李木子手上的海鲜盒说：“戴董事长回来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告诉他，弟弟要请他吃饭！” 第116章 双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经过三个月的时间，山海集团竹制业公司的三座厂房已经全部完成了修建。 这三个月的时间内，裴靖泽和韩振华保持的密切的联系，戴德新也经常到荣林乡来视察相关工作，裴靖泽除了在县上开会以外，每次戴德新来他都全程陪同，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像表面上的这么牢靠。 又过了一个月，竹制业公司的剪彩仪式在米谷村举行。和上次签约仪式不同，这次县上的领导都没有来出席，现场的气氛表面上很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郑康、裴靖泽、戴德新三人站在临时搭建的讲话台中央正准备剪彩，已经被提拔为县纪委副书记的张栋就带着几个人直接走了上来。 他带着诡异的笑容站在裴靖泽面前说：“裴靖泽，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初步核实，现在对你执行双规，请你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 张栋的话音通过裴靖泽面前的话筒传递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被震惊到头皮发麻。 省委副书记程定邦和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韩振华的故人之子，市委书记宁伟和县长王学勤曾经的爱将，马国发副总亲自表扬并重点关注的青年才俊，这段时间以来频繁在各大新闻媒体中出现的裴靖泽，竟然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纪委执行双规了！ 他可是前段时间才在全县所有乡镇进行了巡回宣讲，连谢清文都几次在大会上点名表扬，前几天还春风得意马蹄疾，如今就要沦为阶下囚了？ 裴靖泽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结巴着说：“张书记，你怕是搞错了，我怎么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定是有人诬陷我，你们可万万听不得那些坏人的话。” 张栋讪然一笑，没有理会裴靖泽，转头对戴德新说：“戴董事长，你涉嫌行贿罪，请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带走！”不再给裴靖泽说话的机会，张栋一挥手后面的人就上前把裴、戴二人带走了。 县纪委问话室里，裴靖泽和张栋面对面的坐着，裴靖泽展示出了十分心虚的样子，但面对问话，他仍然死不松口，坚持声称自己没有接受过任何贿赂。 张栋当晚就对他使尽了手段，什么刚刚睡着就被喊醒，大灯对着眼睛照之类的软手段层出不穷。 第二天一早进行问话时，张栋直接说：“裴靖泽，你的犯罪事实我们已经全部掌握了，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交代不交代！” “我真的不知道交代什么。”裴靖泽依旧嘴硬道。 张栋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戴德新已经将他向你行贿的所有事情全部都交代了，你可以啊，水果喜欢吃，海鲜也不放过，胃口挺好的哈。从荣林乡和山海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以来的五个月，你总共已经受贿60万人民币和100万美金了，这些你都不想承认？” 裴靖泽淡然道：“这是污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证据呢？法治社会请用证据说话。” 张栋从文件袋里面掏出一沓照片甩在裴靖泽面前说：“你自己看看吧，举报人同时举报你接受性贿赂和私生活混乱，你总不能说照片里面的人不是你吧。” 裴靖泽拿来一看，哟呵内容还真不少！从第一次戴德新给自己送水果开始，到最后一次也就是前几天送海鲜的照片全都有，另外还有一些自己和李木子赤裸全身在床上的合照，戴德新的秘密基地和山海大酒店两次的照片都有，照片里面的自己全是睁着眼睛的，说明这些照片虽然底子是真的，但还是p过不少地方。 张栋看着裴靖泽脸上难以相信的表情说：“裴乡长，还真有你的。人民币你想要，美金你也想要，关键美人你还要，政绩你更要！你自己说，把钱藏哪儿了，现在交代一切都还来得及！” 裴靖泽忍不住笑出声来：“张副书记，你没搞错吧，你连钱都没有找到在哪儿就敢说我受贿了？这些照片一看就是p的，你不信拿去公安局的刑侦大队让他们鉴定鉴定，这玩意儿一眼假你也相信？” 张栋被气的拍案而起，怒吼道：“裴靖泽你搞清楚，现在是组织上在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如果不珍惜到时候只会从严从重处理。这时候你如果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时候纪委还会给你出一个配合调查的证明，你还可以少判几年！” “用不着。”裴靖泽摇头说：“这个机会你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说了我没有受贿就一定没有受贿。至于性贿赂完全就是无稽之谈，首先我没有和她上过床，不信你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其次私生活混乱更是胡说八道，我又没有结婚没有成家没有嫖娼，我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私生活混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裴靖泽的软硬不吃，张栋也没了办法，正当他寻找破敌办法的时候，高顺权走了进来。 张栋立马起身打招呼道：“高书记。”高顺权点点头算是回应，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张栋回答说：“这小子软硬不吃，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就是打死不承认，还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类的屁话。” 看见高顺权亲自来审问自己，裴靖泽终于高兴了，对方再不来自己可就没办法找到他违规操作的证据了，纪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两个位置在最早的布局里面就是必须拿下的位置。所以刚刚他才张口闭口让张栋去公安局鉴定照片检查身体，目的就是让公安局也开出虚假证明，最好能直接牵扯到局长，这样最后反击的时候才是最锋利的“杀猪刀”！ 高顺权背着手围着裴靖泽走了一圈才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他掏出烟点燃后递给裴靖泽说：“裴靖泽，你应该知道我们纪委绝对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请你来交代问题，我希望你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去搜查赃款了，包括你的办公室、宿舍、公寓，每一处地方都不会放过，现在交代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第117章 伪证假证 裴靖泽抽了一口烟，话语随着烟雾慢慢吐出：“高书记，你也是老纪委了，怎么能这样呢？你有实质性证据吗？有过相关调查吗？有合法的批准搜查的文件吗？你凭什么到我的办公室去搜东西，那好歹也是乡长办公室，再说我的宿舍和公寓，那属于私人场所，你就这么让人擅闯了？这还是法治国家吗？还有法律吗？还有王法吗！？” 高顺权听着裴靖泽越来越生气的语气，不仅不害怕，反而狡黠的一笑说：“怎么？打着你七寸了？难不成赃款你就藏在这几个地方？我劝你现在就交代所有问题，否则等我们把赃款搜出来之后，就不是现在这个概念了，我希望你把握住这个唯一一次的机会，不要自己找不痛快。” 裴靖泽依旧摇头道：“我没有接受过任何贿赂，所以也不能有赃款，倒是你，我很为你的明天担忧。” 高顺权大笑道：“你为我担忧？你还是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再说大话吧！裴靖泽，你以为你把东西藏起来就万事大吉了？白日做梦！到了我手里还能让你插翅膀给飞了？既然你不愿意拿出赃款，我不介意花力气好好帮你找一找！” 高顺权说完站起身就走了出去，关门前留下一句话：“别让他睡觉，一秒钟都别睡！” 张栋送完高顺权回来，耀武扬威地说：“你他妈那天在会上不是很牛逼吗，怎么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裴靖泽，我会安排两个人不间断地守着你，让你尝尝不睡觉是个什么滋味。” 裴靖泽说：“张副书记，你这可是违规审讯虐待嫌疑人，要受处分的。” 张栋轻蔑道：“你还知道你是嫌疑人啊，真好意思张口，你直接交代不就没这些环节了吗，嘴硬就只有这个下场，我劝你想清楚，如果你现在交代，我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 裴靖泽继续嘴硬说：“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你说的赃款我也没有啊，盒子里面就是正常的水果和海鲜，为什么非要说里面是现金呢！” 见裴靖泽依旧不肯交代，张栋用手指了指他，又气又无奈地转身走了，临走时嘱咐外面看守的同志不准裴靖泽睡觉。两个小同志也真是恪尽职守，每隔五分钟就进小黑屋看看裴靖泽有没有睡觉，但凡闭着眼睛都会第一时间上来把你叫醒。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裴靖泽都被关在小黑屋里，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张栋每天送三餐的时候都会问一问他是否愿意交代，只要他不说话立马转身就走，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 连续很多天没有睡觉，裴靖泽已经疲乏到了极致，他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直接睡着，意识也出现了模糊，甚至有时候还产生幻觉。看见裴靖泽的状态，张栋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高顺权，高顺权又马上去了县委。 “你确定他现在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谢清文摸着下巴问。 高顺权立马把张栋拍摄的视频拿给谢清文看：“市长您看，他都已经出现幻觉了，正常人谁能四五天不睡觉？这几天他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他一睡觉就会被叫醒，也就是他年轻有底子，换个年纪大的说不定早猝死了。” 谢清文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件事办的还算不错，可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把钱放哪儿了还没有找到，这些钱还能飞了不成？” 高顺权解释道：“ 我怀疑这些钱他要么已经用了要么已经转移出去了，肯定不在宁昭县，不然我们挖地三尺也该找到了。反正现在他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我就按照既定计划处理，肯定不会出乱子。” 谢清文说：“那就抓紧时间，韦省长这段时间被程定邦和韩振华二人联手施加了很多压力，昨天在常委会上韦省长的一项议题竟然没有通过，说明省里有些墙头草开始想选边站了，这不是个好消息。我们必须利用裴靖泽事件的舆论帮韦省长分担一下压力，顺便告诉那些有想法的人主动权究竟在谁手里。” 高顺权点头称是后就退了出去，他给戴德新打了一个电话，双方交流了十分钟便敲定了细节，然后就见高顺权信心满满地朝纪委赶去。 此时的裴靖泽已经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的眼皮快要抬不起来，可是旁边的人却一直在大吵大闹，超规格的led大灯对着他的眼前强照，然他心里想睡脑子想睡但身体却没法睡，这种感受简直比拿刀捅他还难受。 这时高顺权带着张栋走了进来，他示意守着裴靖泽的两个人出去后说：“裴靖泽，本来组织上一直给你留了坦白从宽的机会，但是你没有把握住，我也就没办法了。” 裴靖泽疑问道：“没有把握住？我根本不需要这个机会，何来的没有把握住一说？” 张栋走到他面前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裴靖泽，你的赃款我们已经在戴德新给你买的别墅里面全部找到了，一共60万人民币、100万美金和10箱高档白酒、5箱高档香烟，这是认罪书，你签字吧。” 终于等到了！裴靖泽不要命似的熬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等到谢清文使用虚假证据对自己定罪的这一天，只有这样，才能在翻案的时候牵扯到谢清文，不然不足以把他拿下。 裴靖泽眼睛快要闭拢了，他憔悴的说：“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认罪。” 高顺权看见他的状态，立马因势利导：“想睡觉吗？想睡觉的话把字签了，签了之后你就可以天天睡了，谁也不会再打扰你。” “想睡，但是我不签。”裴靖泽还在坚持，他必须要留下对方诱供的证据。 高顺权见裴靖泽还在坚持，他转身出去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他把被子搭在裴靖泽的身上，然后把认罪书拿到裴靖泽面前说：“我知道你现在特别想睡觉，这个是睡觉申请表，你只要在这个地方签字然后按手印，然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乖，签了字就睡觉。” 裴靖泽迷迷糊糊地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然后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一头倒下去就睡着了。 第118章 中纪委专案组来了 等裴靖泽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他的旁边站了好多人，其中还有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张栋看他醒了，立即对几个警察说：“人醒了，你们签字然后把人带走吧。” 裴靖泽迷迷糊糊的被人架着胳膊抬了起来，他一脸懵逼地问：“警察同志，请问这是干什么？” 带头民警说：“我们是县公安局的，现在把你押送到县局看守所暂时羁押，等待法院判决。” 高顺权的速度这么快？就已经定罪准备送法院判决了，这是恨不得自己马上进监狱再也出不来啊。 裴靖泽看着张栋问：“我睡了多久？” 张栋高兴地说：“你睡了整整一天两夜，我的乖乖，我真怕你死在我们纪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话刚刚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自爆了，赶忙对旁边的人说：“可以把他带走了。” 裴靖泽被戴上手铐送到了警车上转移到看守所，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他思绪纷飞，不知道程定邦、韩振华、宁伟、王学勤、孙浩然等人进行到哪一步了，自己还要过多久这样的日子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出去做人做事。 他不知道的是，关于他接受纪律审查监察调查的官方公告昨天下午就已经发布，引起千河省政坛和民间的大地震。对政坛而言，前段时间学习内参中裴靖泽文章的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他又频繁在公众号、视频号、电视新闻中出现，俨然一副政治新星即将起飞的架势，现在却突然接受调查让人唏嘘不已。 对于民间而言，除了荣林乡的老百姓以外，其他群众一般看见有贪官被抓都只会拍手叫好，毕竟他们觉得是这样的人影响了社会进步和自身福利，他们并不会去深层次的看待问题或者了解真相，所以民间舆论在瞬间高涨，除了对调查他的叫好声以外还有对他个人的叫骂声同样不绝于耳。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里，程定邦和韩振华面对而坐，他们商量着最后一步的所有细枝末节。 韩振华说：“老程，刚刚刘勇给我打电话，裴靖泽已经被转移到看守所了，我们的行动必须得马上开始，否则他会吃很多苦头的！” “我当然知道！”程定邦说，“可是现在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最关键时刻，我们没有试错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能把韦康派系的毒瘤一杆子插到底一网打尽，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你那边证据掌握的怎么样了？” 韩振华回答：“我已经说过三遍了，没有任何问题。戴德新就是韦康的黑手套和白手套，他们二人从宁昭县时期就开始了合作，从制毒贩毒到拐卖妇女儿童和贩卖人体器官，每一条线的证据我都已经固定的死死的了。孙浩然也提供了很多证据，他们在荣林乡造的厂房，地下室二层是人体器官，三层是制毒工厂，三座工厂都有互通的地下通道，最远的地方连接到马铁矿场的矿井，矿场里面随时停了三辆越野车方便出事的时候逃跑。” 程定邦面色严峻地问：“谢清文的证据呢？他也是关键环节，如果他的证据不固定好会有很多麻烦。” 韩振华接着回答：“放心吧，上面的所有事情谢清文都有参与，甚至可以说韦康和戴德新相识，就是谢清文牵的线搭的桥，那时候韦康是县委书记，谢文清是他的秘书，目前我们固定了多少韦康的证据，就固定了谢清文多少证据，而且他们几人都还牵扯好几桩命案，只要他们落网一个都跑不掉。” 程定邦继续问：“戴德新前段时间出去考察的目的弄清楚了吗？” 韩振华说：“他去云南边境是为了和毒贩接头，当天交易了一千公斤毒品，境外送货的毒贩已经被当地政府秘密监视起来了，只要我们对戴德新动手，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动手。不是老程，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靖泽在里面随时会有想象不到的意外危险，如果他出了事我们怎么向老爷子交代！” “老韩！”程定邦突然低吼一声，然后沉声道，“你还有没有一个省部级领导的模样，你是省委常委不是街头流氓，我们要对韦康动手是不假，可是时间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中纪委的命令还没有到，我问你谁敢动？你别忘了，韦康可是省长，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就凭你我两个人说弄就能弄他了？这点儿政治规矩都被心中的浮躁遮住了，你好意思吗？你放心吧，王学勤在宁昭不会让靖泽出事的，我们要充分相信年轻的同志，更要相信裴靖泽，这点儿困难都度不过去以后还怎么堪当大任。” 叮铃铃，程定邦刚刚说完，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一把抄起电话放在耳边说：“我是程定邦。” 电话那头说：“程副书记你好，我是中纪委陈卫东，按照领导指示，我们中纪委专案组会于三小时后飞抵锦都城，到时候我们直接在锦城宾馆见面，由我们中纪委牵头办理韦康案件，违法犯罪的证据请你们现在就准备好，到时候一并带来宾馆，严重违纪和职务犯罪的证据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三点钟我们锦城宾馆不见不散。” 陈卫东！竟然是马国发副总的亲信陈卫东亲自带队前来办理案件，不仅说明马国发副总对裴靖泽的关心一点儿没有少，更说明马副总从上次矿难事故时就已经对韦康起了疑心，还是上位者看得清楚啊！ 心中感叹一句，程定邦立即回复道：“程主任，是否安排接机？” 此时已经被提拔为第十室主任的陈卫东回答道：“不用，还是要尽量隐蔽，以免引起他们的警觉导致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就下午三点准时在宾馆见面。” 程定邦应声称是，挂断电话后，他把电话内容告诉了韩振华，后者振臂高呼道：“奶奶的终于来了，再不来我老韩快要被憋死了！老程你坐着，我得亲自去布置警力，现在的公安厅长可是韦康的心腹爱将。” 韩振华说完站起身就朝公安厅赶去，留下程定邦坐在椅子上沉思计算还有没有遗漏之处。 第119章 抓捕韦康 不一会儿韩振华就冲进公安厅厅长的办公室，现任厅长王建正在里面听汇报，看见来人立马站起来敬礼道：“韩书记，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秘书通知一声我过去就行了，怎么能让您亲自跑一趟，快请坐，我给您泡茶。” 韩振华大马金刀地走过去直接坐在了王建的办公椅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王建把前来汇报的人打发走，然后给自己泡上一杯茶端到面前放下，才淡淡开口问：“王厅长，我问你，公安队伍还在不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本来还不明所以的王建听到这句话就已经十分清楚韩振华此行的目的了，上升到如此高度多半是要用公安厅的警力干一件大事，说白了就是过来利用省委常委的身份抢指挥权的。 王建想了想说：“这是肯定的，对党忠诚是‘十六字’方针中最重要的四个字，我们省公安厅和全省公安机关都必须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只不过公安工作有其的特殊性，和一般单位还真不一样，我们必须要有最强的政治性和纯洁性，不能让其他人擅自插手公安工作，韩书记您是老公安厅长了，这一点您当然比我更清楚。” 韩振华听着对方暗示不让自己插手抢权的话哑然一笑道：“王厅长真不错，刚刚上任没多久就把工作熟悉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看来韦省长是挑对人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韩书记谬赞了！”王建假笑道，“不知韩书记突然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重要指示，您交代一声，我马上安排贯彻落实，要是没什么事，就请您起来，我要开始办公了。” 面对王建突然变硬的语气，韩振华轻笑一声，熟练地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说：“我是韩振华，你现在带两个人到王建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就挂断电话的韩振华没有和王建交流，只是双眼冷冰冰地盯着后者看，让对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很快省纪委驻省公安厅纪检监察组组长黄银辉带着两名同志走了进来，看着韩振华恭敬道：“韩书记，我来了，请问您找我什么事？” 韩振华直言道：“王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我请你把他监控在这间办公室内哪儿也不许去，把他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部没收，防止他通风报信，现在由我暂时接管公安厅一切工作。” 王建闻言瞬间不淡定了，他直接怒吼道：“韩振华，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们监控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中管干部，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对我进行违规监控？你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吧，来人，把他们几个拿下！” 随着王建一声大喊，瞬间冲进来几个身着警服的民警，但是他们看见韩振华之后皆是老老实实地敬礼道：“韩书记好！” 韩振华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对着王建说：“我当然没有资格暂停你的职务，也没有资格对你进行监控，我同样知道你是中管干部，但是你的死期将近，所以也就没有任何挣扎的理由了。” 看见王建并没有听懂，韩振华继续说：“中央纪委专案组的同志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将飞抵锦都城，对韦康、你、谢清文等人的腐败案件进行立案审查调查，你以为我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听说你的后备箱放了一把狙击步枪， 怎么着？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吗？别做梦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韩振华说着就递给黄银辉一张纸道：“这是中央纪委发来的协助调查函，为了防止省纪委有他们的内应，王建暂时就监控在这里，谁也不准见他，已经进入办公室的人就别再出去了，从现在开始这间办公室只准进不许出，违令者按同犯罪论处。” 说完之后，韩振华又用桌上的座机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把刑侦总队、督察总队、治安总队等几个最为重要的机动部队和职能部门的总队长叫了进来。 几人进来后韩振华就直接发布了命令，对早就已经掌握好证据的人开始实行抓捕任务，命令直接下到各市公安局，省厅派人监督并参与抓捕，坚决防止犯罪嫌疑人漏网。 下午三点，程定邦在锦城宾馆与中纪委专案组的同志碰了头。陈卫东第一时间传达了中纪委领导和马副总的指示精神：“程副书记，领导们指示，千河省的情况十分复杂，韦康、王建、谢清文等人在千河主政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务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把韦康等人全部抓捕归案，不能有任何一个人漏网。” 程定邦说：“请专案组的同志们放心，省委政法委书记韩振华已经亲自去公安厅坐镇了，他是老公安厅长了，有他在我相信抓捕行动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只是韦康目前刚刚结束在下面的调研，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回来，我们是去那里找他还是等着他回来？” 陈卫东说：“请韩振华书记派一支可靠的队伍给我们协助抓捕，在我们抓捕到韦康之前，省纪委的人还是不要介入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时候不能相信任何人。” 程定邦点点头掏出手机给韩振华打去了电话，详细地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并让他立即派一支忠诚可靠的队伍到锦城宾馆集合。 一个小时后的高速路口，韦康乘坐的考斯特刚刚驶出匝道就被拦停了。秘书打开门下来对程定邦说：“程副书记，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省长说今天调研很累了，有什么事情请你明天再汇报。” 程定邦没有说话让开了身子，陈卫东带着人拿着逮捕令就冲上了大巴车，韦康看见陈卫东明显一愣，然后瞬间有种释怀的感觉。 陈卫东拿出逮捕令说：“韦康，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中纪委已经决定对你进行立案审查，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 韦康缓缓吐出一口气说：“王建这个废物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走吧，我跟你们走。” 第120章 秘密基地的地下室 就在抓捕韦康的同时，中纪委专案组的另外一队人马已经赶到了宁昭县，谢清文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此时的他觉得无比舒心，因为裴靖泽已经被关押到看守所了，纪委和公安局联手出示很多对裴靖泽不利的证据，当然都是一些虚假证据。 他刚刚批阅完最后一个文件办公室里闯进了几位胸戴党徽的同志，全是生面孔，带头的人直接走到他面前出示了逮捕令，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他带走了。 紧接着，纪委书记高顺权、公安局长方阳、宣传部长范维建、统战部长罗海波、县委办主任段正平、荣林乡党委书记郑康、山海集团董事长戴德新等人都在办公室或会议室被中纪委专案组的同志带走，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把这些人全都送往了锦都城。 终于，王学勤带着专案组的人赶到了看守所，第一时间释放了被诬蔑关押的裴靖泽。裴靖泽第一时间把手机里的视频全都拷贝给了专案组的同志。 原来刘勇那天带去的那个民警在裴靖泽手机的听筒、话筒、卡槽等处都安装了摄像头，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能够留下证明裴靖泽清白的证据。而黄亮留在县纪委的暗子早就已经把戴德新送给裴靖泽的水果和海鲜拿到安全的地方进行了存档，刘勇在公安局留下的暗子也收集了方阳所有捏造伪证的证据。 县公安局第一时间被王学勤和刘勇直接接管，他们带领民辅警100多号人浩浩荡荡的向荣林乡米谷村出发。在山海集团的竹制业生产加工厂房内，孙浩然带着他们进入了地下室，里面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一些小孩子和流浪汉被关在这里，模样好的孩子会被卖给别人收养，模样差的孩子和流浪汉等待他们的就是被解剖，然后把有用的器官卖给需要的人。一些很久匹配不到器官收买者的人，就会被送去试毒品的纯度，直到死亡才能解脱。 而制毒加工厂里面更是有一大帮人正在进行毒品的制作，他们很有经验和操守，所有的制毒用水都会经过净化后再统一排出去，如果你只是查水质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毒品加工厂。 一些人通过地下通道跑到了马铁矿场，可是他们刚刚从井下露头就被守候已久的民警当场抓捕，顺着地道一路摸排回去，终于把所有的涉案人员全部抓捕归案。此时的裴靖泽顶着寸头站在警察堆里，不注意很可能被误以为他也是被抓捕的嫌疑人呢。 因为他的手机还在进行证据的拷贝，所以他没带电话，王学勤走到他旁边递过电话说：“找你的，程书记。” 裴靖泽接过电话说：“程副书记，我是裴靖泽。” 程定邦的声音听得出一丝紧张后的放松：“你受苦了，是我们没有把你保护好，现在韦康已经被中纪委专案组带走调查了，真相会快就会水落石出，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还你公道！” 裴靖泽轻轻一笑说：“没有什么受不受苦这一说，当时我们决定使用这个布局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种种因素，能够把这一大群毒瘤铲除，还全省百姓一片没有乌云的青天，比什么都重要！” 听着裴靖泽欢快但坚定的语气，程定邦也被感染：“说的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我们选择了一条正道，那就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不能退却！宁昭那边的工作你要多放在心上，帮助专案组尽快结案，时间不等人、发展不等人，我们已经丢失了太多时间，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些时间抢回来。” 又和裴靖泽说了几句关心的体己话后，程定邦就挂断了电话。还没有把手机还给王学勤，又进来一个电话，一看号码备注上的韩振华三个字，不用问肯定是找自己的，裴靖泽直接接通道：“韩书记，我是裴靖泽。” “好小子！”韩振华一听到裴靖泽的声音就说，“没有受委屈吧？你放心，我接下来会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一次大整顿活动，把公安队伍里面的害群之马全部扔出队伍！这些都先不谈，戴德新已经第一个招供了，他和韦康、谢清文之间的很多证据都藏在他那个秘密基地的地下室里面，你带专案组的人赶紧去封锁现场！” 戴德新招供了！如此一来韦康必然不会过多挣扎，只要证据链完整充足，那就可以尽快结案，宁昭的发展真的拖不得了！ 裴靖泽挂断电话后，找到中纪委专案组的带头领导说明了情况，后者也刚刚收到了消息，于是立马安排了两个人和裴靖泽、县公安局的民警一起去了戴德新的秘密基地。 在这座四合院的地下室里，他们发现了很多证据，包括这么多年来收过戴德新贿赂的官员名单，这份名单里面从县处级到省部级都有，其中就是谢清文和谢家父子、韦康、王建，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让裴靖泽觉得非常没问题，那就是盐昌市副市长郑德生，他还有一重身份就是郑康的亲爹。 然而还有一份记录各大官员风雅之事的册子让久经沙场的纪委办案人员都忍不住大惊失色。里面全是千河省的官员在山海大酒店的顶层包间和那些小姐做的龌龊之事，关键记录的十分详细，不仅有照片和视频，甚至还有文字。就这些东西捏在手里，戴德新找哪位官员办事他们敢不从，政治生态和营商环境就这样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破坏，真是让人又恨又气。 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在一个暗格内发现了许多枪支和子弹，从手枪到自动步枪都有，仔细一想，这帮贩卖人口、器官，制毒贩毒的亡命之徒有枪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幸好今天抓捕的时候提前解决了暗哨，否则一旦发生枪战后果不堪设想。 中纪委专案组的一名同志拿着电话走到裴靖泽面前说：“请问您是裴乡长吗？领导指示请您立马前往锦都城配合专案组调查。” 第121章 还是省长 裴靖泽坐上专案组的车向锦都城赶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尽快结束案件，直到在服务区上卫生间的时候，才在微信上看见了关于自己被立案审查的消息。 他不禁哑然失笑，没有想到高顺权的速度如此之快，这才几天连公告都发出来了，真是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在监狱里吧。只可惜，邪不压正！自己只要是为了百姓、为了真理、为了公道就一定不会输给这些魑魅魍魉！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中纪委专案组的临时驻地，敲门走进一间办公室，发现程定邦和陈卫东二位领导都坐在里面，他连忙上去和他们打了招呼。 陈卫东站起来盯着裴靖泽左看看右瞧瞧，确定对方无伤后才说：“裴靖泽同志，还好你没有受伤，否则程副书记可就不好交代了。临出发前马副总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我坚定地认为裴靖泽同志不是那种会被金钱蒙蔽双眼的干部，到现场后要尽快调查清楚为他平反，否则会让他将来的工作不好开展。” 裴靖泽听见马副总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一暖道：“谢谢马副总关心，也谢谢他的信任，我没有让他失望，关于我被诬陷诬告并违法处理的事情，需要多久才能为我平反？” “很快！”陈卫东说，“我们已经调阅了你的案件材料，里面所有的证据全是假的，很多手续也是违规的，最迟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整理好并发布关于你案件问题的最新通告！” 裴靖泽激动道：“谢谢领导，如此最好不过了！” 很快裴靖泽就去了一个办公室，在里面他详细回忆了和谢清文等人相处的细节，还有和戴德新交往的所有情况都一一如实汇报给了专案组的工作人员。其中有一个女办案人员一直盯着裴靖泽上下打量，特别是问到他和李木子事情的时候，这位女子还很紧张。 裴靖泽这才注意到她，170左右的个子，身材高挑有型，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双眸闪闪发光，睫毛长到有些离谱，标准的瓜子脸上五官标致的不可方物。 等裴靖泽谈完话，她拿起记录本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每一处细节，似乎是要找到对方的漏洞才肯罢休。 裴靖泽见她实在有些面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最终没有理会走出了谈话室。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已经灯火辉煌，他一看表才知道已经晚上十二点半了。 本来纪委这边是给他准备了房间的，但无奈程定邦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家里面睡，他只好下楼打了一辆的士朝省委家属小区赶去。 站在门口，他轻轻按响门铃，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一打开，一位年近六十但保养极好的妇人打开了门，一瞧见他就高兴地说：“小泽，快进来，我等了你好久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和炖猪蹄已经给你备好了，快去洗手吃点儿宵夜。” 原来这人正是程定邦的发妻刘雪梅，裴靖泽俏皮道：“梅姨，要不是惦念着你这口吃的，我还真不愿意来家里住，谁不知道程叔的呼噜能把死人打醒。” 这时一道略带怒音的叫骂从刘雪梅身后传来：“你个小兔崽子你说谁呢，上次在宁昭可是你的呼噜让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 看见程定邦就在后面，裴靖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程叔您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我以为你早就休息了呢。嘿嘿，洗手吃饭。” 听见裴靖泽打了个哈哈，程定邦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反而走去了餐桌等着他来吃东西。 虽然已经夜很深，但餐厅的灯光却让整个屋子显得很温馨，裴靖泽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刘雪梅露出宠溺的微笑说：“你慢点儿吃，又没人和你抢。” 裴靖泽没有停下嘴里的动作，含糊不清地说：“太好吃了，梅姨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天在看守所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虽然食材不差，但厨师的功底实在太差了，根本不好吃也吃不饱。” 听见孩子的诉苦，周雪梅抱怨地瞪了程定邦一眼说：“可怜的孩子，都怪你程叔非要下这么一步臭棋，你看看把我们小泽瘦成什么样了。小泽啊，你这几天在锦都就住在家里，梅姨天天给你弄你最喜欢的菜吃，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梅姨。”裴靖泽依旧没有停下狼吞虎咽的动作，饿死鬼托生似的吃着手里的猪蹄。 等到裴靖泽把猪蹄都啃完后，程定邦才说：“小泽，你的问题组织上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明天等在省纪委常务会通过后就立即为你平反，这件事我做的的确欠考虑，我要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裴靖泽摆手道：“程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个事情是当时韩叔我们三个共同决定的，不这样的话怎么能收集到高顺权和方阳的直接罪证，怎么能麻痹韦康和谢青文，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既然是大家共同决定的，就没有谁对不起谁，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程定邦说：“有担当的好小子！不愧是裴家的种！” 裴靖泽问：“程叔，现在韦康已经被纪委带走了，千河这么一个大省不可能一日无主，你有没有机会一步到位直接当书记？” 程定邦笑道：“你以为写小说呢？今年先是宁昭矿难，又是省长落马，中央对千河的工作非常不满，但是为了保持本地干部的稳定性和积极性，新任省长应该在本省诞生，但是省委书记嘛，我估计多半等空降一人来担任。” 裴靖泽说：“那意思你还是只能当省长咯。” 听着裴靖泽语气中带有的一丝失落，程定邦说：“小子，能不能当不是我说了算的，中央具体安排谁上那是领导们考虑的问题，不需要你操心，你把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就可以了。” 裴靖泽不甘心地问：“程叔，你就透露透露嘛，你知道我的嘴是很严的！”说完还比了一个封嘴的手势。 程定邦想了想说：“今天中组部领导给我打电话了，询问了我的意见，我说只要组织需要让我去哪儿工作都行。后面我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老爷子说他已经在京城帮我张罗了，应该八九不离十上位省长！” 第122章 终于被平反 裴靖泽哈哈大笑起来，程定邦能迈出这一步，未来海阔天空！ 程定邦说：“但是如果我上位省长，副书记的位置中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给你韩叔干的，他们不会放任我们在一个省一家独大，甚至很有可能把你韩叔调离千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韩叔很可能再进一步！” 裴靖泽说：“如果能再进一步的话，调任其他省反而还是一件好事，毕竟韩叔的年龄优势不大，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副书记的话，这辈子顶天也就是副部退休了，这根本不能发挥他的真正实力。” 程定邦说：“你小子口气还挺大，副部级已经是很多人这辈子都抵达不了的高峰了，怎么在你嘴里就和大街上随便捡一样轻松。不过你说的也对，老韩的水平和能力是无可挑剔的，如果他能更进一步对于人民来说当然是好事。毕竟他拥有很多领导干部不具备的前瞻性和远见性，虽然在公安系统内部辗转多年，但是对于抓经济的能力还是很优秀的。” 程定邦喝了口茶继续说：“下一步最重要的还是宁昭县的问题，从韦康到谢清文再到谢清武，宁昭这么多年虽然发展的还将就，但是政治生态已经得到了严重的破坏。我有一个想法，这一次先要把我们选中的这批干部提起来，然后陆续把他们调离，我不可能让韦康事件再次发生。人在一个地方干久了，什么都熟悉就会产生惰性，更会有一种当皇帝的感觉，必须要把这种事扼杀在摇篮，否则受伤害的还是百姓。” 裴靖泽点头称是，这样的情况算是极容易发生的，如果不能把好方向、管好队伍、教好思想，韦康事件很可能再次发生。 时间很晚了，裴靖泽和程定邦互道晚安之后就去了客房休息，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工作，但他一直在思考下一步的荣林乡究竟该怎么发展，这是一个非常迫切且困难的问题。 第二天裴靖泽难得睡了个懒觉，毕竟住在省委家属大院里面，他出去晨跑太过耀眼。 临近中午，省长韦康、公安厅长王建、盐昌市长谢清文和宁昭县几位谢家派系骨干成员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立案审查的通知一经发出，就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热烈的反响，特别是千河省的无数老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同时发出的，还有为裴靖泽平反的调查报告。报告指出，裴靖泽同志是受到政治迫害和政治诬蔑的优秀的党员干部，对他的举报和办案中出示证据皆是伪造的虚假材料，在对他的调查中更是使用了违规审讯手段，最后逼供诱供迫使他在相关资料上签字画押。 经组织调查证明，裴靖泽同志不存在任何违法乱纪行为，收受礼品礼金的事情是在特定情况下发生的，并且第一时间就向组织和纪检部门报备，其他关于生活作风的谣传信息皆不属实。 此报告一经发出，就像在群众身边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引起了更为热烈的反响。群众都对腐败分子深恶痛绝，但这种事情还真是活久见，一个被调查的贪污犯最后竟然是好人，这种反差感太过强烈，让很多人都记住了裴靖泽的名字。 当天下午在中纪委专案组驻地谈完话后，裴靖泽就准备返回宁昭了，乡里面一大堆事情还需要他回去善后。这段时间光顾着和谢清文斗智斗勇，落下了很多工作。 临行前程定邦说：“小泽，省里现在的局面很复杂，很多人都在蠢蠢欲动，这次除了韦康以外还牵扯到了三名副部级的人，大家都对腾出来的位置有兴趣。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没有精力在管其他事情了，关于你的安排就全凭王学勤你们几个人商量了。记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要永远做一个纯粹的人。” 裴靖泽听着程定邦的教诲深深点头，双方握手后就分别往不同的路上走了。 回到宁昭县，裴靖泽第一时间扎进了工作的海洋里，欠下的工作账总要还清，不然后面的工作推进就会很艰难。 正在办公室埋头处理工作，吴立群走了进来，他恭敬地说：“乡长，您回来啦？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我能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听见声音裴靖泽头也没抬说：“吴立群，就你对老百姓的态度我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也是被当成枪使了，但是这种要求你都能答应，完全可以看出你毫无原则底线、毫无敬畏之心、毫无为民之心，你准备准备，去乡人大工作吧。当然，如果你和郑康还有其他的事情，我劝你最好自己去县纪委自首，免得最后被查出来吃不了兜着走。” 吴立群脸上布满尴尬之色，他的确给郑康塞过红包送过烟酒，不过这种事情在基层是很普遍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没有深入的参与。 裴靖泽抬头看着他说：“怎么，是不是觉得一些事情只是正常的礼仪往来，不算利益输送，对吗？吴立群，你应该知道你是乡党委委员，是一名党员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如果你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那说明你根本德不配位。你去纪委自首说清楚情况，可能就是得一个处分，至少工作还保住了，你要是等郑康招供交代出问题，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具体怎么办你自己想清楚。你想留在这儿就留，我还有事先走了。” 裴靖泽说完不管吴立群直接走出了办公室。孙浩然和林子浩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他走来立马把车门打开让他坐进去，然后向县城疾驰而去。 王学勤的公寓了，裴靖泽和其他几位陆续到场。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后，大家都对裴靖泽十分关心，毕竟他被高顺权折磨了很多天。 寒暄一阵后，王学勤率先把话题引入了正题：“同志们，我们终于打赢了一场硬仗，啃掉了一块硬骨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随之而来的后续工作也是千头万绪，我们首先把人事安排敲定下来上报市委，大家有什么意见建议请畅所欲言！” 第123章 常务副县长 黄亮第一个接话道：“我觉得先把荣林乡的事情摆在第一位讨论。” 王学勤说：“关于这件事我早已有了考虑，今天下午省委程副书记和市委宁书记也都打电话来和我交流了意见。关于靖泽同志的下一步安排，两位领导都有比较相同的考虑。” 听见王学勤的话，众人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同志又要获得破格提拔了，将来就和他们一样，都属于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之一了。这样坐火箭班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他实打实做出的成绩也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裴靖泽说：“我不知道程副书记和宁伟书记对我的下一步是如何考虑的，但我个人偏向于先担任荣林乡的党委书记，荣林乡的发展已经拖不得了，而且虽然戴德新已经被抓，但山海集团的几个投资项目必须要尽快找到人接手，否则烂尾的话对荣林乡的百姓损失可就太大了。” 王学勤说：“荣林乡的事情只能让其他同志去解决，你可以推荐一个信任的人，但是你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基层了，这不仅仅是领导的意思，也是我作为县长通盘考虑的结果。你的站位很高，如果一直留在基层当然会给当地的老百姓带来很多好处，但是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你的位置越高，受益的百姓就越多，希望你也能为其他群众考虑。” 黄亮接话道：“是啊靖泽，不仅只有荣林乡的百姓需要过好日子，全县的百姓都同样需要，你要从全盘考虑，不能只盯着荣林乡，我知道你对荣林乡有感情，但你往上走了一样可以为荣林乡的百姓办实事呀！” 裴靖泽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只不过是舍不得那些淳朴的百姓，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这导致他对老百姓的承诺在某种程度上无法完成了。 见裴靖泽沉思不语，王学勤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自己挑选一个人去担任荣林乡的党委书记，这样也可以保证你既定政策的延续性。” 裴靖泽沉吟道：“孙浩然对行政工作很有见解，我推荐他担任乡长，陈京昌同志接替他担任副书记，林子浩进党委班子接替陈京昌，只不过这党委书记嘛。” 裴靖泽正在苦恼自己对于其他年轻干部很不熟悉，现在要推荐一个乡党委书记他都找不到人，突然他看见了坐在王学勤后面的钱鑫，于是计从心来。 “至于乡党委书记的人选嘛，就看王县长舍不舍得让我选了。”裴靖泽卖了个关子。 王学勤笑道：“都是县里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这有什么舍不得，你说吧，想选谁，不论提拔还是平调，我都尽量满足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裴靖泽生怕王学勤反悔立马说，“我推荐政府办副主任钱鑫同志到荣林乡担任党委书记，他跟着你这么久肯定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该下去好好锻炼锻炼了。主要是他对县里的政策十分熟悉，有他和孙浩然搭班子能起到互补的作用，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钱鑫听着裴靖泽的话瞬间激动无比，跟着领导那么久了，说不想去基层肯定是假的。而且裴靖泽一来就推荐他担任党委书记，别看这小小的副科到正科，通常情况下政府办主任能去下面乡镇当乡长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却直接跳过乡长当了书记，中间的跨度还是非常大的。 王学勤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居然是冲自己来的，虽然他很舍不得，不过他觉得钱鑫跟着自己那么久，也是时候到基层去锻炼了，要给年轻人足够的机会，否则不利于他们的成长。 王学勤无奈地转头看着钱鑫说：“钱鑫，靖泽开口要人了，我也答应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怎么样，愿不愿到基层去工作？” 钱鑫不假思索道：“县长，跟着您这么久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我很想继续跟着你学习，但学到的东西总要有用武之地才行，说不愿意去那肯定是假话，如果组织上信任我，那我肯定想去。” 王学勤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去了好好干，别给我丢人！裴靖泽，结合程副书记和宁伟书记的意见，下面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二是担任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具体去哪个岗位以你的意见为主。” 裴靖泽直言道：“我还是想做些实事，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太空了，还是常务副县长适合我。” 周波听完纳闷道：“不是县长，靖泽干常务副县长，那我去干什么？” 王学勤解释道：“程定邦副书记已经说了，为了保证宁昭县后续工作有力推进，下一步我任县委书记，黄亮任县长，但是你和廖明都不可能留在宁昭了，他不会让韦康事件重演。如果我们全部都留在本地，那不成了拉帮派搞小团体了吗？你到卢川县任副书记，廖明到高阳县任副书记，都算是更进了一步。” 裴靖泽闻言不禁感叹程定邦的办事效率，才和自己交流过这个想法，今天就已经落实了，这样扎实的作风是自己必须要学习的。 但是他的心中也不知不觉间有了很大的感触，自己从一般干部到乡长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现在才一年不到又要被直接破格提拔为常务副县长，这样的晋升速度在整个官场历史上也是十分罕见的。 在场的人纷纷相互恭喜，特别是对裴靖泽，他们也同样感到不可思议，这个25岁的“小屁孩”就要一步登天担任常务副县长了，这种速度令人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对一些关键岗位进行了详细讨论之后，王学勤说：“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很快大家就要到新的岗位工作了，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对我的支持和帮助，同时也祝愿大家能在新的岗位发光发热、步步高升！” 第124章 救火队员 时间飞快的流逝，当我们在看到裴靖泽的时候，他已经是宁昭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县长了。 在很多重要会议上，他都和一群比自己大快要两轮的人坐在一起，甚至还坐在他们前面。 不过除了他，省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程定邦已经正式担任了省长，通过人大会的那天，裴靖泽给他发去了祝贺短信。而韩振华也不负众望，调任姑苏省担任省委副书记，算是把路走的更宽了。 省委书记的位置则由中央空降的国资委主任杨涛担任，这位书记大人平日里见了谁的乐呵呵笑嘻嘻，一副亲民架势，很讨年轻干部喜欢。 宁昭县的政治格局再次被打破，王学勤顺利接任县委书记，黄亮当选县长，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其他副县级领导全部调离了宁昭去其他县任职，连政法委书记也调去市政法委担任了常务副书记。 新的副县级领导除王学勤和黄亮推荐的少数几人以外，其他的全部从外面提拔或重用而来，宁昭县展现出了一副欣欣向荣、团结一致、积极健康的景象。 这天正在基层调研，裴靖泽接到了宁伟秘书的电话，对方让他马上赶到市委，领导要和他见面谈话。裴靖泽问对方是什么事，对方却说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刚刚宁伟在办公室发了很大的火，让他赶快去，别让对方久等。 裴靖泽向王学勤和黄亮报备一声，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市委。因为是领导约见，所以他很顺利的进入了宁伟的办公室。 “宁书记，什么事这么着急让我过来？”裴靖泽见面直接问。 宁伟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你看看他们干的好事！整个市属国有企业去年就亏损了2个亿，市国资委主任贪污8500万，副主任贪污3200万，连人事科科长都贪污740万，盐昌市的国资国企拿给他们败干净了！” 裴靖泽看着文件上触目惊心的数据，感觉火大的让人无法忍住，国资系统贪污成这样，很多重大项目肯定都是豆腐渣工程，这是要害死全市的老百姓吗！？ 宁伟看着裴靖泽愤怒的模样说：“裴副县长，你刚刚才破格提拔几个月，我知道你很想在基层为老百姓做一些事实，但是这个情况你也看见了，不花大力气整治是绝对不行的。你也知道，新任省委书记是国家国资委主任下来的，现在盐昌市的国资系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是最生气的人。我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调任你到市国资委担任党委委员、副主任主持工作。” 平调到市国资委当副主任？裴靖泽想了想说：“没问题，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领导信任，我到哪儿去工作都一样。” 宁伟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我知道你最得意一线的工作，但是这次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不找一个政治过硬、作风过硬、能力过硬的人是处理不好这些事情的。让你当救火队长实属无奈，我答应你，只要你把国资系统拉回到正轨，你愿意去哪儿我就让你去哪儿！” 裴靖泽笑了笑说：“宁书记您放心，当救火队长才能体现出我的能力不是，而且这么严重的贪腐案发生，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换成其他人去很可能继续被拉下水，你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宁伟点头说：“有思想准备就好，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快速处理。你也知道，市长曾强是一个搞理论出身的干部，他对很多事情都抱有侥幸态度，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他沟通了，他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和他接触要注意，他就是心态好，干事情总是给别人留余地，这种做法在面对贪腐的时候是要不得的！” 裴靖泽点头称是道：“放心吧书记，我知道怎么做，你下命令吧，什么时候报到！” 宁伟说：“给你两天时间交接工作，三天后早上就去报到，任命文件明天就会发到宁昭县。由于你近段时间已经两次破格提拔，这次就不再提级了，虽然是副主任，但我会压着不给你派主任来，你就主持全面工作，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把那些苍蝇老虎全都打下来，让国资国企恢复正常稳定的运行，确保其健康增长！” 裴靖泽从宁伟的办公室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宁昭，他第一时间给王学勤汇报了谈话内容，对方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无法挽回，于是让裴靖泽尽快交接工作，到时候轻装上阵，至于宁昭县，有他和黄亮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裴靖泽挨个给副县长们沟通交流，并把工作全部交接完成。他还抽空去了趟荣林乡，先听钱鑫和孙浩然汇报了近期工作，并提出了一些意见建议后才离开。他拒绝了钱鑫派车送他的请求，孤身去邓天强家吃了一顿告别饭，几位叔伯拉着他喝到凌晨才作罢。 第三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送裴靖泽到市国资委上任，在干部大会上，裴靖泽再一次发表了简短有力地任职演讲：“同志们，市委市政府安排我到国资委担任副主任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大家都很清楚，空话套话我就不讲了，大家在行动中看见。我现在用三个最短说一下我们今后一段时间的重点工作，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亏损的企业扭亏为盈，用最短的时间把国有资产做到保值增值，用最短时间把我们干部队伍打造的纯洁干净！”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裴靖泽也跟着鼓了鼓掌表示感谢。散会后裴靖泽先和其他几个班子成员一起把组织部副部长送走，然后他回到了办公室，准备一个一个开始认识谈话。 就在这时，市纪委派驻市国资委纪检监察组组长陆昌河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说：“裴主任，有个情况我想给您报告一下，您看有没有时间？” 第125章 市国资委 裴靖泽看见对方主动前来，热情的站起来握手道：“陆组长能亲自过来，我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没时间呢，有什么事你说。” 陆昌河说：“我们市属最大的国有企业盐昌市发展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立案调查了，其中还牵扯到下面几个二级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证据都很齐全，但曾强市长说情况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让我们再调查调查，所以人一直没有抓，你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群众和职工的举报信一天接一天的寄来，该掌握的证据全都掌握了，再不动手可能要出事了。” 裴靖泽闻言有些气愤，但考虑到毕竟是市长亲自打的招呼还是委婉地说：“曾市长也是好心，这样，我给他打个电话汇报汇报，具体怎么办我待会给你答复，你让纪委的同志把这几个人盯紧了，坚决不能让他们跑掉！” 陆昌河点点头退了出去，裴靖泽想了想拿出手机第一次拨通了市长秘书的电话：“王秘书，我有些事情想给市长汇报，请问他现在有时间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不一会儿，曾强就接过了电话说：“裴副主任你好，我是曾强。真不好意思，因为我前几天在省里汇报工作，都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见面谈话，有什么事你说。” 裴靖泽从声音和语气中听出了这位从大学院校转岗到地方政府的教授浓厚的书生气，他恭敬地说：“曾市长您好，我有一个重大问题向您汇报。主要是关于市发展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牵扯到的下面二级公司领导的腐败案件，现目前证据确凿，群众和集团职工的举报信收到连纪检组办公室都快要放不下了，我想向您请示，是不是请市纪委进行抓捕了？” 曾强一听是这个事情，语气生硬了几分：“裴副主任，这个问题已经查实了吗？一次性抓那么多人老百姓怎么看我们？上级领导怎么看我们？兄弟市的同志怎么看我们？盐昌实在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了，你是从宁昭出来的干部你应该知道，从谢清武到谢清文，我们已经发生了两次塌方式腐败，如果再出现一次窝案我们如何向上级领导交代。” 这个教授只考虑政治影响不考虑实际情况的做法让裴靖泽很愤怒，他委婉地说：“市长，出现问题就得解决问题，我们要抱着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同志，但如果他们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那我们根本不能给他们带病上岗的机会，只有及时挖掉毒瘤，人才能健康的活下去，否则病入膏肓之时就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了。” 见对方用沉默表达不满，裴靖泽放缓语气道：“市长，我刚刚到国资委主持工作，这是我要做的第一个事情，如果您连这个都不支持，那我在国资委真的没法干成任何事情。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总得帮我把第一把火烧起来吧，不然下面的同志们会怎么看我？老百姓会怎么看市政府？请您放心，这把火就只是烧到几个二级企业的负责人，并不会造成像宁昭县那些的恶劣影响。” 曾强沉吟道：“行吧，那就让纪委行动吧。裴副主任，我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多给我一点惊喜，少给我一些烦恼，处理好国资委的烂摊子需要时间，不能急于求成！” 听见对方终于松口，裴靖泽感谢道：“谢谢市长支持工作，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和支持！我会有计划有方法的开展工作，绝不会造成恶劣影响的。” 挂完电话后，裴靖泽有些搞懂了这位教授的做事风格，他虽然很在乎影响，很愿意当好人，但是你只要站在正确的立场请他同意，他还是不会过多干涉手下人的工作。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利有弊，就看如何把握了。 裴靖泽走到陆昌河的办公室，发现后者正在翻看卷宗，他走上前说：“陆组长，可以联系市纪委开始抓捕行动了。” 陆昌河激动地说：“曾市长同意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件事我给他汇报了两次都被他压回来了，幸好你来了，否则这些蛀虫一直在领导岗位上工作，让我身上像有蚂蚁爬一样难受。” 陆昌河说完看着面前这个26岁不到的市国资委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再次感受到了年轻的好处。自己怎么也搞不定的事情，对方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这样的差距除了优秀之外，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和省长的叔侄关系，开玩笑，谁会这么不长眼得罪省长的侄子。 回到办公室，裴靖泽拿起市属国有企业的资料翻看起来，要对这些企业的主责主业、组织架构、人员结构等等充分了解之后，才能找准切入点开展工作。 最终他把目光放在了市交通投资集团和市城市建设集团的资料上，经过他的仔细翻看，最终找到了一条改革之路。 当天下午，裴靖泽去了宁伟的办公室，他开门见山说：“宁书记，贪腐案件市纪委已经介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剩下的苍蝇老虎都会在这个星期全部落马。” “干得不错！”宁伟表扬道，“还是你动作迅速，我可是知道曾市长很不愿意看到窝案的发生，国资委给他汇报了几次他都让纪委再查查，结果你一去这事就办成了，有你在真的给我省了很多麻烦事。” 裴靖泽说：“曾市长有他的考虑，不过我知道他也是担心影响领导和百姓对市委市政府的看法。今天我来不是想汇报这个事情，而是我准备开展一次大的改革行动，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宁伟摆手道：“不用担心，你的一切行动我都全力支持，说吧，你想干什么。” 裴靖泽直言道：“我看了几个重点市属国有企业的资料，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多企业的主营业务和经营范围高度重合，我想把这些企业全部重新整合梳理，该重组合并的重组合并，该单独运营的单独运营。” 宁伟听后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忧愁地说：“如此一来很多干部编制就要被压缩咯，到时候又全是找我麻烦的，不过没事，我支持你，具体方案你研究之后报上来，我拿到常委会讨论！” 第126章 第一次会议 第二天一早，裴靖泽在国资委主持召开了全体会议，会前他已经和其他几个班子成员有过简单的交流，但还是把主要内容还是拿到会上来进行研究讨论。 会议时间一到，裴靖泽就开口说：“同志们，今天召开这个全体会议，主要是为了广开言路、集思广益。昨天我仔细看了一下市属国有企业的资料，发现很多企业的主责主业大量重合，明明开展的都是同样的业务，却分出来四五家公司，企业数量臃肿，导致工作效率低下。” “我有个初步想法已经给宁伟书记汇报过了，我想由市国资委牵头，看着国企改革行动，目的就是把一些业务相同的企业进行整合重组，尽量精简企业数量，但是员工必须保留，就业问题是重大民生问题，这一点宁伟书记的态度和我是一致的。下面请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错了也不要紧，重要是提出自己的想法。” 裴靖泽说完，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终另外一个副主任肖光耀率先开口说：“裴副主任说的很有道理，我下去联系的几个企业就存在这样的问题。市国投和市城投两个集团公司的很多业务是重合的，其中他们下面的二级公司有三家业务完全一样，都是砂石公司。而市城投和市交投两家公司的业务又有一些高度重合，特别是在交通建设和运维这个板块，交投和城投都有同样的业务部门和子公司。” 企业改革科的科长龚富安说：“关于企业体制机制改革的事情上级国资委早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要求，可是原来的领导阳奉阴违，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招数，让我们市属国企的改革相较其他地方滞后了很多。” 裴靖泽看着龚富安说：“你们企业改革科有没有比较成熟的方案？” “企业改革科做个很多版的方案，但是全部都被原来的领导否决了，他们让我们科的人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最有有一版我个人认为比较成熟的方案在我电脑里保存着，裴主任您要看吗？”感觉到希望曙光的龚富安激动地说。 他为人正直，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证明价值、得到认可。可是原来的领导全是眼里只有钱的贪污犯，对他们这种有能力的人爱搭不理，对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却是处处爱护次次提拔，他原本以为这辈子熬到一个科长已经是苍天有眼，现在看来好像又有了机会。 裴靖泽点头说：“你散会后拿一份方案到我办公室来，其他同志继续说，有想法就直接说出来，今天说的任何话都是为了工作，谁也不会计较，放心大胆的说。” 这时陆昌河开口说：“我从纪检监察的角度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权力缺乏监督。除了市属一级企业是由市纪委派驻纪检组长以外，所有的二三级子公司都是委任的纪委书记，这些纪委书记很多都是本单位的人，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分管除纪委外的所有工作，但是他们对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起不到监督监管的作用。在二三级公司，董事长或者总经理就是天，所有的工程项目纪委也只是走走过程，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 “说得好！”裴靖泽肯定道，“我们要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关键问题，这也是我想说的，二三级公司往往是腐败问题最为严重的地方，就是因为权利受不到监督，没能确保权利在阳光下运行，这是不合理的。所以我认为从今天开始要尽量成立二级公司，三级公司原则上统统不准成立，现有的纪委书记全部重新选人，必须挑选一批年富力强、政治立场坚定的同志去担任这个位置，确保权利受到监督。” 党建科科长说：“我提一点，那些企业的党支部建设很敷衍，党支部在很多企业根本没有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党的建设一团糟，党风廉政建设就更是一塌糊涂了。” 裴靖泽说：“对，我们还必须要加强对基层党支部工作的指导力度，党的战斗堡垒作用必须在基层充分发挥出来。” 有了这几个人的带头，很多同志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其中有几个建议一语中的，让裴靖泽看到国资委还是有一些真干事、干实事的同志的。 最后裴靖泽说：“今天的这个会开的很好也很有必要，我们收集了大量中肯的意见建议，达到了预期效果。散会后办公室马上出一个通知，让各企业都收集汇总一些基层的意见建议，明天下班之前报上来，我们也要看看企业上的职工有什么想说的话，集思广益才能达到效果。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回到办公室没一会儿，龚富安就拿着打印出来的企业改革方案站在了办公室门口，他敲敲门说：“裴主任，我来送您要的方案。” 裴靖泽热情的把他请进了办公室，并让他坐着稍等会儿，然后就仔细地拿着方案看了起来。二十分钟后裴靖泽大致看完了方案说：“不错，这个方案还是比较成熟，只是有些内容已经过时了，需要修改更新。龚科长，你在国资委工作几年了？” 龚富安受宠若惊地说：“裴主任您叫我小龚就好，我从大学毕业后就考进了国资委，到今天已经整整20年了。我先后在办公室、党建科、政策法规科工作，前年因为借调到省国资委工作时被评为了优秀，回来后又被评为先进个人，所以才提拔到企业改革科担任了科长。” 裴靖泽看着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人居然让自己叫他小龚，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明明比他小那么多，却因为是领导就能叫他小字辈，不过要是叫他老龚的话，自己岂不是很吃亏？ 想了想裴靖泽还是用了比较正规的称呼说：“富安同志，这份方案请你尽快重新修改一下，把契合当前情况的内容加进去，把已经过时的东西删掉，综合一下今天会议上大家提出的意见建议，明天再把企业上提出的内容加进去，先拟一个初稿，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调整。” 第127章 省委书记的夸奖 龚富安看着裴靖泽伸出的手，立马紧紧握住道：“裴主任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完成好初稿，争取不给您亲自动手的机会！” 看着龚富安离开的背影，裴靖泽已经决定就用这个方案当当试金石，看看这个同志究竟可不可用，可不可重用！ 为了发现更多的人才，裴靖泽把今天会议上几个敢说话，而且意见中肯的同志逐一叫到办公室进行了谈话。 同一时间，裴靖泽算是在国资委和各大企业火出了圈。原来他再年轻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到了这个岗位，大家都对这个只有26岁的副处级领导很好奇。特别是今天会议的内容已经不胫而走，很多人没有想到这个一路被破格提拔的“关系户”还真是有能力，看问题一针见血，大家都在看他究竟能把国资系统改革到什么程度。 裴靖泽正在办公室和别人谈话，宁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看见号码接通后恭敬道：“宁书记，请问有什么指示？” 宁伟有些无奈地说：“刚刚接到省委办公厅电话通知，明天杨涛书记到盐昌调研工作，点名让你陪同。刚刚曾市长说肯定就是因为你让纪委抓了那么多人，所以领导不高兴了，这位大教授怎么这么害怕影响，我都快被他给惹毛了，难道看见贪腐我们不抓还保护他们吗？真是莫名其妙！” 省委书记要来调研，还点名让自己陪同？裴靖泽一时也搞不清楚这位封疆大吏的真实想法，他回道：“既然书记点名了，那我肯定要陪同，多久去接？曾市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安抚他的。” 宁伟说：“省委办公厅让我们严格遵守中央规定精神，不搞迎来送往的那一套。明天下午两点在市委等着就行，他们带车来。” 这个新书记还挺不错，至少表面工作做得很到位。又给宁伟汇报了一下目前的工作，对方才挂断电话。 而刚刚谈话的那个同志，在裴靖泽接电话的一瞬间就很懂事的点了点头走出去了，这股子机灵劲让裴靖泽很喜欢。 新任省委书记到任后一直在省城调研工作，外出的第一站就选择了盐昌市，并且点名要求自己陪同，究竟有什么深意？ 带着深深的疑问，第二天下午裴靖泽出现在了市委大院，和宁伟一起等待着省委书记的大驾光临。曾市长本来已经到了市委，却被临时告知只需要党委口的领导陪同，政府口的领导不用参加调研，于是又灰溜溜地走了。 终于，一辆挂着锦a00001黄色车牌的考斯特驶进了市委大院，车辆稳稳停在大院正中央，宁伟连忙小跑到车门处等候。 头上少许白发但精神气很足的一位男人下了车，身高有180左右，威严的表情散发出上位者的尊严，让人忍不住想要向他俯首称臣。 宁伟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双手与他相握道：“杨书记您好，我是盐昌市委书记宁伟，欢迎您前来调研指导工作，会议室已经安排好，请问是不是先去开会？” 杨涛点头说：“你是主，我是客，我就把自己全权交给你了，任凭你安排。” 一句玩笑话让宁伟受宠若惊，他连忙指引着杨涛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还是如任何一位领导来调研一般毫无变化，先是热烈欢迎，然后是宁伟代表市委汇报近期重点工作，只不过最后的请省委书记讲话时，杨涛却语出惊人。 他笑眯眯地环视一圈后说：“盐昌市委的工作从汇报来看很不错，但是从实际来看好像并不如刚刚那般美好。我就想问问，前几天市国资委的贪腐窝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市委常委会和组织部门就是这么选人用人的？你们的提拔和用人标准到底是什么？市纪委的同志和各大企业的纪检组长都在吃干饭吗！？” 他越来越严肃的语气透过话筒传遍了会议现场的每一个角落，现场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宁伟不知所措地看着杨涛，不知道这位书记大人是什么意思。 杨涛顿了顿继续说：“为什么我今天只让你们党委口的同志参加这个会议，因为丢人，因为没脸！如果让政府口的同志坐在这里，你们是应该脸红还是应该脸黑？你们自己想一想是怎么样把选人用人的工作做到如此一塌糊涂的，是如何把监督检查工作做到如此失败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真的好意思吗？” 现场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因为这位省委书记的怒火没人想要去承受，也没有能力承受。 杨涛看见下面的表情，语气一转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就不再过多追问了，以后的工作才是重点，宁伟同志，你们市委的补救措施是什么。” 听见杨涛的语气稍缓，宁伟悄悄松了口气道：“案件发生后市委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了领导小组，由市纪委和市委组织部牵头，对全体干部进行了一次筛查，把那些蛀虫全都揪了出来。对于后续工作，经过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调任宁昭县副县长裴靖泽同志到市国资委任党委委员、副主任，并主持市国资委工作。” “谁是裴靖泽同志？”杨涛开口打断了宁伟的话，目光在下面搜寻声影。 裴靖泽闻言立马站起来说：“报告杨书记，我是市国资委副主任裴靖泽。” 杨涛看见裴靖泽明显一愣，我的乖乖，虽然这个年轻人已经尽力用白衬衣、行政夹克和偏分发型把自己打扮的老气，但是你依然能够看见这是一个年轻到爆炸的“小屁孩”。 杨涛上下打量了裴靖泽一下才说：“我知道你，一路破格提拔到今天的位置，可以说是全国范围内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一身正气让人敬佩，亲手把前任省长送进了监狱，不错，是个好苗子。” 听见杨涛的夸奖，裴靖泽有些微微脸红地说：“谢谢杨书记谬赞，无论是谁在我的位置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杨涛点头道：“我问你，关于整个盐昌市国资国企系统的下一步工作，你是怎么考虑的，不要假大空，直接说干货！” 第128章 党委副书记 会议室的众人这才明白，这位新书记原来是想看看裴靖泽肚子里究竟有没有货呀。 毕竟这位年轻人实在是飞的太快了，除了刚参加工作的前三年很平淡外，后面两年一路坐飞机似的破格提拔，谁知道他究竟是有真才实学的优秀，还是单靠背景的水货呢？ 全都知道裴靖泽是新任省长程定邦的故人之子，如果裴靖泽是个水货，那杨涛就能死死地攥住程定邦的一个把柄，那在未来的工作开展中他就能始终占有先手和后手，程定邦就能像案板上的肉一般任他宰割。 裴靖泽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扬声道：“报告杨书记，市国资委已经在向所有企业征集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建议，下一步的工作我准备分三步走。首先是在全市国资国企系统开展作风整顿行动和作风建设年活动，切实把国企干部的作风建设抓起来，当然在中间要以党风廉政建设工作为主体。其次是加强企业党组织建设工作，现在企业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发挥不到位，党员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发挥不明显，我们国资委会加强指导、督促落实，切实增强基层党组织的建设。” 裴靖泽看了一眼宁伟，见对方点头后继续说：“最后就是开展国企改革行动。我们准备从体制机制上下功夫，整合重组那些业务范围相同或类似的企业，在不减少就业岗位的情况下精简公司数量，并且保持一般不设二级公司、原则上不批准三级公司的做法，让有业务的专心搞业务，没业务的尽快清算注销，把资源优势集中到一起形成强大合力，为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提供保障。当然，这三步目前只是我的个人考虑，最终方案还没有定下来，有的地方还需要请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帮忙把关。” 现场党委口的市纪委领导都有些震惊的看着裴靖泽，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主持工作的国资委副主任不仅思路清晰、逻辑严谨、方法有效，而且一上来就准备对国企系统下刀子，关键是找准了点的下刀子，看来这位年轻人还真是有实力有能力。 杨涛脸色明显缓和，并且眼中透露出一股喜欢道：“我且问你，就你个人而言，最想保留哪些企业？” 裴靖泽答：“盐昌市自古以来就有‘水丰矿富粮多景美’之说，我初步想法是组建水电开发投资集团，主要负责全市所有水利水电的开发建设和运维管理；整合重组工业开发投资集团，主要负责矿冶开采及一切工作；整合重组交通城市建设集团，主要负责基础设施建设和所属维修运营工作；整合重组文化旅游投资集团，负责所有景区景点和文旅项目的开发管理工作；整合重组农业投资集团，主要负责农业方面的工作。在这五家大的一级企业上，由盐昌发展投资集团为平台公司，代表政府履行相应职责。” 杨涛点点头说：“总体框架很不错，但是必须要详细地制定好方案。如果所有企业这样整合下来，官帽子要减少很多，组织人事部门和国资委的压力是很大的，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裴靖泽答：“现在全市一级国有企业是12家，整合后只剩6家，意味着有6家公司12个董事长和总经理没了位置，年龄快要退休的有7人，这些人全部退居二线转为高级顾问，剩下的所有人竞聘上岗，能上能下机制必须牢固建立，优者上、中者下、劣者汰，企业就是企业，必须打破原有体制机制才能更加良性运转。一些快要到年龄的或者能力水平比较中等的，统统转岗去担任专职外部董事，他们可以建言献策、可以提供发展思路，但是不能继续在领导岗位上工作。” “至于您说的压力当然是存在的，所以纪委必须及时介入，如果有跑官买官的现象，那反而还给我们减少了不少工作量。涉及违纪违法的全部拿下，位置不就空的更多了吗？最重要的一点，纪委必须要选派一批精干且年轻的同志到企业去担任纪检组长，反腐高压态势必须保持，只有一体推进不敢腐、不想腐、不能腐，企业才能保持他的纯洁性。” 裴靖泽看了组织部长一眼继续说：“当然还有一点我想向组织部门建议，企业的领导干部必须要懂经济，对于那些到了年龄上不去就想来企业拿几年年薪退休的干部，坚决不准同意。不懂业务、不懂经济、不懂政策的外行，我们坚决不要，这样的人来企业干一些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是要出大问题的！在企业领导考察时务必细之又细，要么他懂业务，要么他懂经济，要么他从事过相关工作，如果只是为了来拿钱，我们国资委就算让他上去了，也不会让他坐多久。” 杨涛笑了笑说：“裴主任，你这是在向我要尚方宝剑啊，如此逼宫不怕我生气吗？” 对于裴靖泽想让自己发话，让组织部门不准随意往国有企业安排不懂行的人去任职的小九九，杨涛心里看得一清二楚，同时也对这个年轻人懂得审时度势来借力打力的高情商十分满意。 裴靖泽假装惶恐道：“靖泽不敢，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不如就先给组织部门的领导提一下意见建议，毕竟往后的工作开展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来牵头，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断后不乱的好。” “行，既然如此我就帮你开这个口。”杨涛笑道：“组织部把刚刚裴主任的话记住，尽量支持国资委同志的工作，当然遇到一些不好处理的问题，大可让他们自己去找国资委。” 见杨涛老辣的把皮球又踢回给了自己，裴靖泽发现杨涛对于平衡之术的运用真是强到极致。 杨涛见裴靖泽兴趣不高，又给了颗甜枣，他继续说：“裴靖泽现在既然是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只给一个党委委员也不是很合适，组织部门考虑一下，是否让他先担任国资委党委副书记，否则不利于他开展下一步工作。” 第129章 是敌是友? 嚯，现场的人闻言都朝裴靖泽看去，党委副书记、副主任，还主持工作，不会下一步就让他直接担任主任了吧！这裴靖泽短短一下午就让新任的省委书记这么喜欢了吗？ 他身上究竟是有何种魔力能让这么多大领导对他发自内心的喜欢。就连身居高位的马副总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现在看来杨涛应该也八九不离十是如此了。 市委组织部长曹凯听着杨涛的话立即站起来说：“报告杨书记，我们组织部门也正在考虑这件事，除了党委副书记外，其实我们还准备让他担任常务副主任，毕竟这样主持起工作来比较便利。至于裴靖泽同志建议的事情，我们组织部门会认真听取并且仔细研究，在国企干部的任命上尽量考虑国资委的意见。” 杨涛满意颔首道：“裴靖泽，你想要的目的达成了，至于后面干的怎么样，我会时刻关注的。会议就到此结束，除了组织部门的同志以外其他人散会回到工作岗位，宁伟、裴靖泽，你们和我到下面去走走看看。” 杨涛说完也没有给宁伟提贯彻落实意见的机会，直接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宁伟、曹凯、裴靖泽和几位组织部副部长连忙一起追了出去，和杨涛一起上了他的考斯特。 车上开出市委大院后朝北方驶去，杨涛不仅不告诉众人去哪儿，反而玩心大起地问道：“你们猜猜我现在要去哪个地方调研。” 北边有四个县，谁能猜到你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书记大人想去哪儿呀，众人都展现出极力思考的模样，避免回答这个问题。 见众人不语，杨涛直接点名道：“裴靖泽同志，你来说说，我们现在是准备去哪个地方。” 裴靖泽想了想说：“我觉得是宁昭县，如果您不是去这个地方的话，没有必要点名让我陪同调研。因为你清楚，宁昭县的真实情况我了解也敢说。而且宁昭县是‘水丰矿富粮多景美’这个词的浓缩版，去这里调研既能学习经验，又能总结不足，更重要的是您想看看经历了这么多重大事件后，宁昭县的后续工作开展的怎么样。” “哈哈哈哈！”杨涛大笑道：“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缜密，前途不可限量！不错，我们就是去宁昭县，我的想法也和你推断的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我要看看你当副县长的这几个月把宁昭的工作干得怎么样！” 宁伟等人又一次被裴靖泽震惊了，这还是人吗？连省委书记的想法都能猜透，那自己在他面前不是如裸体一般吗？ 裴靖泽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他搞不懂这位自己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根本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一直围绕着自己做事，难道这又是一个政敌，来千河省的目的就是帮韦康报仇的？ 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那程定邦应该已经第一时间通知并提醒自己注意了，可这个情况没有发生，这个杨涛究竟是敌是友，裴靖泽还拿捏不准。 他想了想回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至于工作究竟干得怎么样我不敢说，我有一颗为民之心，只能说自己问心无愧吧。” 杨涛闻言说：“听你这个有些消极的语气，貌似对调你到国资委工作的任命颇为不满啊，怎么着，觉得这个副主任没有副县长权力大？” 这家伙怎么一直找茬！裴靖泽内心有些无语，但还是实话实说：“我本来是想留在基层的，说实话当时要破格提拔我担任副县长的时候我就是拒绝的，我在荣林乡的很多工作都还没有完成，我对荣林乡的整体规划和对老百姓的承诺也还没有实现，我想留在第一线干一些事实。后来当了副县长，事情变的更多了，开不完的会干不完的事，但好歹也是在基层一线为老百姓做事。” “后面宁书记说让我帮忙改善整个国资国企的现状，我也同意了。我知道国资国企系统的高质量发展对于国家很重要，特别是高层领导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他们说国企是我们执政兴国的重要依靠，所以我奋不顾身又投入了新的工作岗位。我并不觉得权利有大小，都是干工作，都是为民服务，只不过我个人比较在一线直接面对人民群众罢了。” 杨涛又笑道：“你倒是敢说，不过也说得对。无论岗位大小、职务高低，都是为了老百姓工作，如果连这点初心使命都忘记了，那他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受到老百姓的爱戴，行了，都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好开展调研。” 杨涛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裴靖泽、宁伟等人也都不敢再说话，跟着闭上了眼睛。 突然裴靖泽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拿出一看是宁伟发来的短信，询问他是不是提前通知一下王学勤，裴靖泽想了想回复了一句不用，便收回了手机继续闭目养神。 他敢说不用是对自己、对宁昭县的干部有绝对的自信，在王学勤等人的努力下，宁昭县已经今非昔比，无论是干部队伍还是经济发展或者社会稳定和民生问题，都在盐昌市的下辖县里高居前列，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干群关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一会车辆就驶进了宁昭县城，杨涛在下高速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发现宁昭县的干部并没有出现迎接，不免又高看了裴靖泽几分，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是万万不敢这样做的。 这时他又开口问道：“裴靖泽同志，你认为我应该先去调研哪个地方？” 裴靖泽毫不避讳地答：“荣林乡，第一荣林乡从较落后乡镇发展到今天很不容易，有很多经验值得学习，第二是我自己有些私心，想要回去看看。” “好，就按你说的办。”杨涛没有拒绝，他也想看看裴靖泽执政过的地方如今发展的怎么样。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爱竹村的康养基地，孙浩然正在这里调研指导相关工作，看见锦a00001的车牌瞬间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第130章 荣林乡调研 孙浩然快步朝考斯特跑来，车辆停稳后裴靖泽第一个下了车，看见来人孙浩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裴副县长，不对，裴副主任，您怎么来了？”孙浩然伸出双手问。 看见孙浩然，裴靖泽感到十分亲切，和一起战斗过的同志在一起就是舒心，他解释道：“新任省委杨涛书记下来调研，市委宁书记也在车上，这个调研点是我推荐的，机会给你了，自己好好把握住。” 孙浩然内心又激动又感谢，没想到裴靖泽都走了还挂念着他，真是没有跟错人，他使劲点点头，这时杨涛几人也从车上下来了，裴靖泽立马介绍道：“杨书记，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荣林乡乡长孙浩然。浩然同志，这位是省委杨涛书记。” 孙浩然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省委书记还是忍不住有些颤抖地说：“杨书记您好，我是荣林乡乡长孙浩然，我正在爱竹村指导康养基地的修建工作，请您指示！” 看着面前有些拘谨但还算落落大方的年轻人，杨涛笑着说：“孙浩然同志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调研工作，正好你也在这儿，就请你帮着介绍介绍吧。” 裴靖泽手机又振动起来，他退到一旁接通道：“王书记，有什么事？” 王学勤紧张地说：“靖泽你搞什么鬼？省委书记下来调研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要不是交警大队长汇报说看见了杨涛书记的专车车牌，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裴靖泽笑道：“你可别冤枉好人，宁伟书记问过我的意见，是我明确告诉他不要通知你的。杨书记今天到盐昌都不准人去迎接，让大家站在市委大院里面等着他来的，你觉得要是提前通知你让你迎接了，他会高兴？再说了，你对你自己的工作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那你就变成了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了，我知道你不是纸老虎，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就安心干工作就行。” 王学勤实话道：“原来是这样，但是知道他在了我还能安心干工作吗？那可是省委书记，他来了我这个县委书记都不来陪同这成何体统。” 裴靖泽想了想，快步走到正在听介绍的杨涛旁边轻声说：“杨书记，给您请示一下，宁昭县委书记王学勤请求前来陪同调研，您看我怎么回复？” 杨涛摇摇头说：“要不是省委几辆车都送去保养了，我真不想坐这个车，车牌太招摇谁都知道我来了，罢了，告诉他一个人来，不准带其他人，政府口的领导也不准来。” 裴靖泽回道：“好的书记，我一定传达到位。” 裴靖泽在杨涛说话时就把手拿开了，王学勤已经听到了要求，所以他叮嘱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调研康养基地建设的过程中，杨涛时不时转头问裴靖泽情况，好在裴靖泽心中有数一一回答的很让对方满意。 从爱竹村到米谷村，杨涛把当时山海集团投资建设的地方都调研了一遍，最后站在竹制业厂房大门口，他问道：“靖泽同志，这个地方曾经是个地狱，山海集团的空缺不会有人来补，你有什么想法？” 裴靖泽说：“原来我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但是现在我有了，这可能就是经历增加和视野拓宽的原因吧。农业投资集团重组后，可以把这个地方拿下，重新规划设计，也可以继续使用，因为这样成本更低，农投集团的入驻不仅可以继续生产竹制品，还可以加工这里产量较高的小麦、土豆等农作物，这样也彰显了国有企业的社会责任的担当。” 杨涛问：“这些事情县农投公司不能做吗？为什么要让市农投集团来做？” 裴靖泽回答：“第一，县属企业资金量紧张，手里没有那么多钱，这块地就算法拍价格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第二，市农投集团的技术、人才、销路都比县上强，所以我们可以用合作的形式，我们控股他们参股，这样由市属企业牵头又能带活很多县属企业。” 显然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杨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了几步准备和过路的几个老乡拉拉家常，谁知那几个老乡一看见裴靖泽就主动走了过来。 “裴乡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快快，到家里去坐坐，怎么着也要在家里吃顿饭才行。”几位老乡还没有走到面前就大声打招呼道。 裴靖泽感动道：“我说张大爷，怎么这么晚了才从地里回来，我一会儿就得走，你就别管我了！” 张大爷高兴地说：“还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你搞的那个什么高标准农田建设把土地都养的肥沃起来，现在我们粮食产量可高了，不在地里多待会儿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裴靖泽说：“那不是我搞的，那是省委程副书记下的命令，我能不执行吗？张大妈的病好些了吧。” 张大爷说：“好多啦，要不是你帮他把医保办下来，你大妈可就没活路咯！你必须和我回家看看你大妈，不然她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张大爷说话间就要上手拉裴靖泽走，这时杨涛问：“大爷，这裴靖泽还管这么细的事呢？” 张大爷有些不悦地看了杨涛一眼说：“乡里什么事情不是人家裴乡长亲自做的，你是干什么的，又想来诬陷我们裴乡长？” 裴靖泽闻言赶忙解释道：“张大爷您误会了，这是咱们省委杨涛书记，他是专门来荣林乡调研指导工作的，就是为了让你们的生活质量再提高一个档次。” 张大爷听完不仅不害怕，反而说：“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书记，只要不是针对你的就行，走走走，和我回家吃饭。” 就在裴靖泽不知道如何劝住张大爷时，孙浩然站出来说：“张大爷，您要是这样我可吃醋了！裴副主任回来是陪同领导调研指导工作的，不是放假回来散心的，您这样要让他耽误工作！” 张大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你吃个屁的醋，谁不知道你和他好的穿一条裤子。但是不能耽误裴乡长工作，那裴乡长，我们就先回了，老婆子还在家等着呢。” 第131章 吃烧烤 张大爷他们走后，王学勤终于赶到了现场。他一下车就快步跑来，杨涛主动伸出手与他相握道：“你就是王学勤同志吧。” 王学勤受宠若惊地点头道：“报告杨书记，我是王学勤，欢迎您到宁昭县调研指导工作，实在抱歉，因为我提前不知道，所以来晚了。” 杨涛无所谓地说：“没事，本来也没有提前通知你，你不用自责。我到下面调研最讨厌的就是一大群人陪同，你看我连省委秘书长都没带。我一直认为要想看到基层的真实情况就得轻车简从，这是个人习惯。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去下一个点位吧。” 杨涛说完又上了考斯特，王学勤趁机给宁伟和曹凯等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行人又上了考斯特。 车上，杨涛问：“发生矿难事故的矿场现在整改的怎么样了？” 裴靖泽没有接话，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孙浩然并没有继续陪同，于是他只得继续汇报说：“全部被法院贴了封条，暂时还没有解封。杨书记，我是这样考虑的，山海集团原来接受的所有矿场能不能统一整合，然后拍卖给市工业投资集团，工业投资集团的底子很薄弱，如果我们政府不想办法扶持一下，他很难做出成绩。更何况矿冶产业这个东西还是抓在我们自己手上比较保险，您觉得呢？” 杨涛笑了笑说：“靖泽同志，我发现你总是思路很清晰，不论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想到自己当前的工作，你就不怕王学勤同志骂你挖墙角吗？” 王学勤立马说：“怎么会，杨书记放心，这点大局观我们宁昭县委还是有的。县里没有合适接手的企业，如果能够交给我们市属国企接手，第一税收有保障，第二安全有保障，第三就业有保障，我们县里何乐而不为呢？” 杨涛闻言转头看向王学勤说：“让你这么一说倒是裴靖泽帮了你们大忙，不错，大局观和发展思想都在正轨上，宁昭县未来的路不会差。” 得到省委书记的当面表扬，王学勤激动的一时间忘了接话。裴靖泽见状立即说：“王书记的发展理念是非常有前瞻性的，县里很多重大项目都是他在担任县长的时候敲定下来的，现在看来当时做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听见裴靖泽帮忙说话，王学勤第一时间投去了感激的眼神。这时宁伟也帮忙说道：“宁昭县的发展离不开学勤同志和靖泽同志，当然还有黄亮同志，他们把所有指标都排名最后的宁昭县硬是用两年时间拉到了中等偏上的水平，特别是经济数据的增速一直排在全市第一，这是很不容易得。” 听见宁伟的帮腔，王学勤第一时间投桃报李道：“都是市委领导的好，没有市委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我们宁昭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如此喜人的成绩。” 杨涛说：“你们几位就不要再互捧了，是谁的功劳老百姓心中自然清楚。” 他一句话就定了调子，几人也不敢再说话，任凭车辆在公路上飞驰。下面的几个点调研的都很顺利，王学勤也确实是个实干家，不论杨涛问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回答出来，唯有几个当时裴靖泽敲定的项目是他自己出来解释回答的。 当第四个点调研完后，杨涛才说：“没想到已经六点半了，学勤同志，给你添麻烦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就需要吃顿饱饭。你不要安排接待，也不安排到县委食堂，我私人掏腰包，你帮我选个最地道的本地餐馆让我尝尝味道。” 王学勤和宁伟对视一眼，然后说：“宁昭县本地的一家烧烤特别有名，他和平日里吃的串烧不一样，是用铁网在上面烧烤食材，味道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杨书记您平时喜不喜欢吃烧烤。” 杨涛说：“我可是东北人，烧烤是我非常喜欢的东西，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去吃烧烤。” 裴靖泽这时站出来说：“杨书记，您无论如何都得麻烦一下学勤书记才行了，您总不能坐这个车去吃烧烤吧！” 杨涛顺着裴靖泽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那个00001的车牌映入眼帘，他恍然大悟道：“嗨，把这件事忘记了，那也不能用县上的车，先坐这个回县城，然后我们打车去。” 有了领导的指示，众人也只有乖乖照办了，于是又全部上车往县城驶去。一路上王学勤主动给杨涛介绍着宁昭县的风土人情，还讲了几个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逗得后者哈哈大笑。 到了烧烤店王学勤第一时间去吧台点了菜，然后要了一包房，带着众人一起进去。 落座之后杨涛的一句话却让众人高兴不已：“我早就听说宁昭的本地白酒很好喝，所以我专门选了周五下来调研，怎么样同志们，小酌一杯解解乏？” 宁伟激动道：“如果书记能陪我们喝两杯，那肯定是我们的荣幸啊！学勤同志，快把你的珍藏好酒拿出来，别抠抠搜搜的！” “别！”杨涛出声说，“平时喝过的我不喝，我就想尝尝宁昭县本地百姓平时酿的酒，大家都量力而行，千万别超量，给我准备半斤解解馋就行。” 王学勤闻言立马说：“放心书记，我知道一家本地的酒厂的酒味道很好，恰好离这不远，我马上让老板去买来！”说完他就跑了出去让老板去酒厂帮忙买酒。 很快就服务员就开始上菜，看见如此新鲜的食材，让众人胃口大开，却没一人动筷子。 终于老板拿着酒壶走了进来说：“酒来了酒来了，刚刚打的最好的本地白酒，一共10斤，五百块钱。” 老板说完王学勤就站起来准备给钱，被杨涛出声制止道：“学勤同志，说好了我掏腰包请大家，你就不要抢单了，老板，一会儿结账的时候一起算。” 王学勤站在原地尴尬道：“杨书记，怎么着也应该我尽尽地主之谊，怎么能让您给钱。” 杨涛说：“我听说咱们裴靖泽同志有一句名言叫做官大不买单，不如不当官，我们还是不要坏了他的规矩，免得他以后说我坏话！” 包间里传出一阵笑声，气氛和谐又融洽，只有天空的乌云诉说着不平凡。 第132章 回马枪 终于酒足饭饱之后，几人又打车回到了县城，王学勤准备安排酒店住宿，杨涛却说：“今天是周五，不能再给同志们增加负担了，我们还是回市里去住方便些。” 看了看王学勤，杨涛继续说：“学勤同志，宁昭的工作我今天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你要继续加油，团结带领好县委县政府班子，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事。我看过你的资料，如果是裴靖泽同志是坐火箭，那你也是坐飞机，要珍惜机会、把握机会、抓住机会，未来的路还很长，继续努力。” 听着杨涛的鼓励和鞭策，王学勤激动地说：“谢谢杨书记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坚决带领班子为老百姓服务，您放心，如果我工作做的不好，我就去省委负荆请罪！” 杨涛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带着众人上车回市里了。 一路无话，回到下榻酒店的时候，杨涛说：“今天调研的结果我很满意，明天是周六，大家都好好休息，各位同志就请回吧。” 裴靖泽等人闻言就各自打车走了，没办法，看起来这位书记是真的不喜欢陪同。要说起来还真是把不准他的脉，喜怒状态转变极快，可能上一秒还高高兴兴下一秒就满脸阴沉，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第二天，裴靖泽刚刚晨跑完回到公寓就接到了孙浩然的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对面着急地说：“裴副主任，刚刚我居然又看见昨天杨涛书记那个贴身秘书了，他没发现我，我也没敢上去，隐隐约约听见他在向村民打听对你的看法。” 杨涛派人耍了一招回马枪！他的目的是什么？害怕昨天的调研结果是假的？那应该问的不是关于自己的问题才对啊，可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是为了找自己的把柄还是为了看看自己究竟是人是鬼？ 裴靖泽说：“你就当没看见，也不要让他看见你，现在开始给自己放一个愉快的周末。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好看看这位书记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位始终捉摸不透，时而找自己麻烦，时而又对自己表露好感的省委书记，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裴靖泽抠破头皮也没有猜到，最后他放弃了思考，跑去办公室开始处理企业改革的事情。 刚刚到办公室，裴靖泽就听到了肖光耀和龚富安的争吵，二人都很生气，言语间更是针锋相对。 肖光耀说：“龚科长，你到底清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我们收集企业的意见建议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不是为了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递上去给领导看。” 龚富安说：“肖副主任，我当然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是裴主任既然让我收集企业的意见，那我就必须把信息如实地汇报给他，鸡毛蒜皮也好，莫名其妙也罢，我不能替别人隐藏隐瞒，你也没有这个权力！”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轴！”肖光耀无奈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意见都是下面企业报上来敷衍的吗？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信息你拿给裴主任看干什么，浪费他的时间吗？” 裴靖泽笑着推开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说：“二位同志息怒，因为工作的事情有争执是好的，但是不能因为共同的目标而伤了和气。” 二人闻言皆是一震，转身惊讶地看着裴靖泽说：“裴主任，您什么时候来的？” 裴靖泽伸手意识他们坐下说：“刚到一会儿，肖副主任的出发点是好，富安同志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只不过是你们两个人的路径不同，但目标是相同的，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或者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们国资委的同志还是有能力有担当有责任的好同志！富安，你把收集的信息拿给我看看，光耀，你也喝口茶等等我。” 裴靖泽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二人的矛盾，还顺带夸了他们一句，让两位同志的心里暖暖的很受用，越发坚定了要迅速向裴靖泽靠拢的想法。 接过龚富安递来的汇总表，裴靖泽仔细翻阅查看各企业上报的关于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建议，除了两三家是比较合理但自私的意见外，其他全是敷衍式的随意打了几句话，要么就是诉说目前的困难然后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裴靖泽狠狠的把汇总表拍在桌子上怒道：“好啊，这就是我们目前国资国企系统的状态和工作态度，看来不下大力气整顿作风是不行了。肖副主任，你周一上午上班之前把作风建设年活动的方案拿出来，通知各企业下午开视频会议，所有企业的高管副职以上必须全部参加，除非重大公务活动和婚丧嫁娶、看病住院等重要私事以外，一律不准请假！” 感受到裴靖泽的怒火，肖光耀沉声道：“好的裴主任，我现在就去完成。”说完便退了出去。 “富安同志，你要改一改工作方法。”裴靖泽待肖光耀出去后说，“肖主任毕竟是你的上级，又是你的分管领导，你不能这么和他说话。他也是一片好心，并没有任何原则性的错误，在所谓的体制内要想做出实事，除了自身过硬的立场和本领之外，团结自己的同志并获得帮助是最大的优势和最好的捷径。” “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折不扣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这是我们必须做的，但是在逐级汇报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像今天这种情况你完全可以听从肖主任的意见建议，并和他商量是否以口头汇报的方式向我解释，这样你们也不会因为同样的工作目标而发生争执。” 裴靖泽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觉得龚富安是一块璞玉，好生打磨一番是可以成大器的。这样的人才被原来的领导忽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如果自己都不能培养他，那和以前那些贪污腐败的犯罪分子有什么区别。 听着裴靖泽的谆谆教导，龚富安感动地点了点头说：“裴主任我明白了，我以后一定改进工作方式，加强和同事的沟通，不会再一根筋的处理问题。” 第133章 调研国资工作 裴靖泽欣慰地点头道：“记住，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在紧要关头越是要冷静，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这些企业都提不出有用的意见建议，你就按照我们当时的要求再完善一下方案，下周一之前拿给我，宁书记已经答应了第一时间让方案上市委常委会。” 裴靖泽说完就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事情千头万绪，他还要好好思考一下关于市属国有企业和县级企业合作共赢的事情，这件事看起来容易是因为王学勤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他，但是其他县的领导就不一定给他面子了，到时候想必又是一次次激烈的谈判交锋。 正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的裴靖泽突然接到了宁伟的电话，对方让他立即赶到昨天的酒店，杨涛书记最后在调研一个点后就会回省城。 裴靖泽赶到酒店时，宁伟已经在焦急的等待他了，见到他下车跑来说：“杨书记不知什么意思，今天突然决定调研国资国企工作，并再次点名让你陪同。” 裴靖泽眉头一蹙道：“我始终感觉这位书记大人是冲着我来的，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考斯特上，杨涛一语不发，仿佛昨天烧烤时的欢声笑语全是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 终于，车辆开到了市水电开发公司的一处在建渠道附近，杨涛率先下了车。 待陪同调研的人都下车以后，杨涛直接问道：“裴靖泽同志，你知道为什么来这里吗？” 后者点头道：“杨书记应该是关心‘三生’用水的保障工作，同时也对这个项目目前的存在的问题感到担忧。” 杨涛说：“那好，请你展开说说。” 裴靖泽答：“供水保障事关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我们市内江河溪流众多，年降雨量极大但是分布不平均，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决定组建市水电开发投资集团的重要原因。有水但用不好水，有水但管不好水，这是会让老百姓骂娘的。盐昌市作为粮食大市，如果用水不能保障那简直就是灾难。” “至于您面前的这段正处于停工状态的供水明渠道，是因为优化设计不断，所以计划资金严重超标，项目公司没有办法填平这个窟窿了，十口锅九个盖，凭谁来都盖不住这个大缺口。当然，因为这个项目贪污受贿的领导已经全部被纪委立案审查了，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杨涛又问：“对于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裴靖泽说：“前人犯的错后人不可能不认，但也坚决不会买单。为了尽快加强对‘三生’用水的保障，我准备首先由政府出面结清所有农民工欠款，然后将方案设计重新修改，最后让新组建的水电开发投资集团全权接手这个项目，政府已经出的钱，后面水电集团盈利后以上缴特别利润的方式归还给财政国库。” 裴靖泽刚刚说完，就看到刚刚孙浩然打电话说在荣林乡看见的那个秘书赶来了，他走到杨涛身边耳语了几句，后者点点头他就退到了一边。 杨涛又换成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裴靖泽说：“不简单啊靖泽同志，才上任几天就已经把情况摸的这么清楚了，说明你的工作很认真很扎实，值得表扬。” 知道对方去了派人去了荣林乡，且现在不知他是敌是友的裴靖泽不卑不亢地说：“书记谬赞，在其位谋其职，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涛大手一挥所有人又全部上车朝下一个调研点赶去。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调研点在哪儿，因为他不会给任何人说，但是他选的点又非常有针对性，这让裴靖泽十分不爽。 连续在几个国企点上调研，裴靖泽都算比较圆满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直到最后一个点车辆停下时，杨涛再次第一时间向裴靖泽提出了问题：“这个点裴主任熟悉吗？” 裴靖泽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不能说熟悉，只是有一点点了解。” 就当裴靖泽准备再次回答问题的时候，杨涛却风向突变问起了宁伟，好在宁伟工作很扎实，虽然不是了解的太多，但也还是回答出了个百分之七八十。 杨涛见状竟然直接说：“盐昌市的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从今天调研结果来看，你们对下一步国资国企工作如何开展是有思考、有谋划，有部署、有安排的。国有企业是我们重要的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是我们执政兴国的重要支柱和依靠力量，是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把国企建好、用好、管好是国资委的重要职责之一，我希望盐昌市能够保持这种劲头，努力把国资国企系统打造成全省标杆。”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被杨涛的话鼓舞了士气。 就在现场气氛十分和谐的时候，杨涛却被秘书叫去一旁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便以省里有事为由宣布结束调研，并于今天返回省城。 按照他不搞迎来送往的要求，考斯特直接就开走了，留下宁伟、裴靖泽等人站在原地等市委的车辆来接。 和宁伟一起回到市委后，裴靖泽在其办公室和他畅聊了很久，直至晚饭时间都过去了二人才反应过来，于是叫上了曹凯准备一起去吃顿便饭。 这时裴靖泽才想起国资委的肖光耀和龚富安二人应该也还没有吃饭，毕竟自己给的时间太少了，他们很可能还在办公室加班加点的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 想到这儿裴靖泽当即掏出电话拨了过去，一问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便邀请二人一起吃晚饭，他们爽快答应，裴靖泽报了地址便挂了电话。 裴靖泽三人刚刚到曹凯推荐的中餐馆包间里坐下一会儿，肖光耀和龚富安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龚富安在前推开门一看，瞬间呆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肖光耀见状在后面打趣道：“你又不是不认识裴主任，干嘛这么惊讶，难道里面还有鬼不成？” 等他说完话后进门一看，瞬间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第134章 韦康师兄 宁伟看见二人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两位同志快来坐，我们又不是魔鬼，哪儿有这么吓人！” 听到宁伟的玩笑话肖光耀吓得连忙解释道：“对不起宁书记，对不起曹常委，我不知道您二位也在里面。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儿！”宁伟打断道，“裴副主任既然叫你们来吃饭，想必你们也是他工作中的好帮手，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再说了，我和曹部长没有那么小气，不知者不怪嘛！” 曹凯接话道：“就是，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宁书记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快坐快坐，工作中是同事关系，生活中就是朋友关系，不要表现的那么拘束。” 肖、龚二人坐下后还是表现的很拘束，但内心早已掀起阵阵波澜。 他俩怎么都不会想到，裴靖泽居然是邀请他们和市委书记、组织部长一起吃晚饭。这样的待遇可是相当牛逼的存在了，如果能够在市委书记面前表现好的话，那自己的未来还会是黯淡无光的吗？ 想到这儿二人都向裴靖泽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同时在心里暗暗欣喜自己选择了跟着这位年轻的领导走，而不是和他作对。 感受到二人目光，裴靖泽也回了一个了解的眼神，然后说：“本来生活时间是不能给领导增添负担的，但是既然今天恰好碰上了，咱们国资委就抢个头彩。肖副主任，你给两位领导汇报一下全市国资系统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的大致方案。龚科长你准备一下，汇报国企体制机制改革的相关情况。” 宁伟和曹凯对视一眼，皆是笑着摇了摇头，这裴靖泽抓机会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肖、龚二人更是激动万分，能够当面给市委书记汇报工作，这是他们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好事，看来裴靖泽的确是在领导面前给自己展示才能的机会。 肖光耀稳了稳心绪说：“宁书记、曹常委，那我就简短地汇报一下情况？” 见领导点头示意，肖光耀便放心大胆地汇报起来，他汇报完后龚富安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改革的相关情况，全程裴靖泽都在一边听着并随时补充，有了他的查漏补缺，虽然时间很短，但也大致将情况介绍的八九不离十。 听完汇报，宁伟摇摇头说：“真没有想到国有企业竟然把工作干的如此糟糕！亏我以前还十分相信那个国资委主任的汇报，现在想起来真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巴掌！曹凯，你这个组织部长是怎么搞的，居然把这样的人放到如此关键的岗位上去！” 曹凯冤枉地解释道：“宁书记，他是当时谢清文市长极力推荐上任的，再说了，当时我还不是组织部长，我们知道当时他们是怎么搞的，别我说，他上任的时候你也还不是市委书记，这能怪我吗！？” 宁伟想了想确实是这回事，然后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嘛，不要介意。但是你们组织部门必须要把组织建设和严管干部的职能职责抓紧抓实才行了。我看裴靖泽他们提出的这个‘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就很有意义，你们组织部门参考一下也整理一个方案，把这个活动扩大到全市来搞。” 宁伟继续说：“关于你们的改革方案，大体上是不错的，我也很支持。但是一些问题还是要再精细化处理，曹凯，你安排组织部的相关科室到国资委去协助他们工作，争取尽快整理出最终稿上市委常委会，这件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 曹凯点头称是，郁闷的宁伟才举起茶杯说：“我就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心、奋勇前行！” 这顿饭吃的可谓是愉快又高效，除了饭店肖光耀和龚富安就主动回办公室继续加班了，裴靖泽和剩下的两位领导慢慢沿路散步准备走回去。 因为两位领导都是住在市委大院，所以很快分别之后就只剩裴靖泽一人独自漫步，刚刚回到家，他就接到了程定邦的电话。 “程叔，今天这个电话可是够早的，看来您当了省长以后反而空闲不少哟！”裴靖泽开了一句玩笑。 程定邦却有些严肃地说：“今天下午还在盐昌市调研的杨涛，晚上就赶回来召开了省委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把盐昌市长曾强调到省水利厅任厅长，把他从京城部委带来的省委副秘书长许安庆调到盐昌任市长！” 裴靖泽震惊道：“什么！这么大的动作？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您清楚吗程叔？” 程定邦叹了口气说：“他是韦康的同门师兄，现在他的动作表明应该是冲你来的。而且今天他在常委会上表现的很强势，何况又是他的第一次人事安排，我实在不好反驳。调研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吗？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手？” 裴靖泽想了想说：“没有任何问题，我猜他就是因为找不出任何问题，所以才着急出手了，他很可能和韦康背后的人达成了一致，对方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 程定邦摇头道：“这些人一天不想着好好发展，天天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真的恬不知耻！如此看来你又要面临一场硬仗了，告诉王学勤做好准备，许安庆到任第一件事绝对是往宁昭县安插人手，别让敌人钻了空子。” 裴靖泽说：“放心吧程叔，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您和杨涛原来有过交集吗？这个人我实在捉摸不透，一会儿笑眯眯一会阴沉沉一会儿雨兮兮，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程定邦说：“我和他原来交集几乎为零，不过说起来你韩叔和他倒是有些交集，他们原来是青干班的同学，听说当时关系还挺不错，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对方。” 裴靖泽一听就来了兴趣，他立马说：“那程叔我先不和你说了，我马上给韩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第135章 不唱红脸! 挂断电话后，裴靖泽立马就给韩振华拨了过去：“韩叔，走了那么久，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韩振华笑骂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裴靖泽沉声道：“听说您和咱们省委的杨涛书记原来是青干班的同学，想打听打听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这个程定邦，我明明就已经给他说过了，他不仅不转告还让你来麻烦我，真是一个不靠谱的懒蛋！” 韩振华先是吐槽两句，然后严肃道：“你能坚持到现在才问，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当时我们在党校培训时，杨涛还是一个正处级干部，从那时起我就不喜欢他的做派。怎么说呢？他这个人功利心很强，他不仅善于找老师走后门，而且为人处世看的很清楚，对于职位高于他且有实权的同学他就喜笑颜开，对于领导的秘书他就阿谀奉承，但对于那些同样是干部但是年纪稍大或者职务含权量不高的人，他就相处的很平淡。可以说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计算好的，而且他十分喜欢谋定而后动，多次试探才会出手，这种对手十分可怕。” “有一件事情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评选优秀学员，明明同学们都投票给了另外一个干部，但最终宣布获奖人的时候却是他的名字，原因是那位同学被举报在培训期间擅自离校与人饮酒。而那位同学是和谁饮酒的呢？是杨涛介绍的一位国企干部！虽然是匿名举报，但谁都知道就是杨涛干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杨涛知道这个人是他的竞争对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对方布局了，而且他虽然学生票数少，但老师打分很高，说明他很会找到问题的关键。” “老程应该已经给你说了，杨涛是韦康的同门师兄弟，所以我们猜测是韦康背后的人和杨涛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帮助杨涛更进一步担任省委书记，而杨涛则帮助他们彻底剿灭老程和你。” 听着韩振华的回忆和推测，裴靖泽不自觉皱紧了眉头：“我是真没想到这些人可以这么无耻，帮一个违纪违法、毫无道德底线的畜生报仇有这么重要吗？看来这位杨涛书记还真不是什么善茬，怪不得他会杀一招回马枪，看来就是想找一些我的不利证据。” “什么回马枪？”韩振华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裴靖泽把杨涛下来调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韩振华听，后者也是止不住地摇头道：“幸好你是一个纯粹干净正直简单的人，要不然还真着了他的道！从今天开始要务必小心谨慎，一招出错满盘皆输！幸好他远在省里，对你应该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威胁。” 裴靖泽噗嗤一笑道：“韩叔您都当副书记了还这么单纯！他当然不会直接对我，但是他可以派人来呀！刚刚程叔打电话来通知我，杨涛第一个人事安排就是换掉了盐昌市长，把他从部委带来的心腹直接安排到了盐昌，说实话我有些自豪，能够让他这么重视我，何尝不是一种对我能力的认可呢？” 韩振华假怒道：“你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程叔是省长他是书记，你程叔一定会很累。但他派来的人只是市长，但宁伟可是书记，能对你产生多少威胁，这已经很不错了，要知足！” 裴靖泽严肃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去找宁伟，人家毕竟是书记，不是街头买菜的大妈，哪儿有闲心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保持一心为民、一心为公，天王老子来了也拿我没办法！” “说得好！”韩振华夸道，“男人就是要有这股子气势，不能什么事都只会依靠别人，最大的底气永远是你自己！我和老程都相信你能斩杀一切魑魅魍魉，让他们再也不敢造次！” 裴靖泽又和韩振华聊了几句家常，相互关心了一下身体才挂断了电话。 裴靖泽躺在床上仔细回想了这几天的工作，越发觉得光是翻看资料、材料、介绍是不能够真正了解企业的，必须要尽快实地去检查调研才行。 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等下周一开完会后，必须尽快安排到各个企业去调研才行了，虽然这次陪同杨涛调研时自己的汇报还算不错，但终究还是太空洞，必须要尽快深一点、实一些，否则等新市长到了，自己可能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为了尽快完成两个方案，第二天裴靖泽晨跑完就去了办公室。肖光耀和龚富安正在讨论一些细节，裴靖泽见状直接就融入了进去，过了没多久，曹凯安排支援国资委的组织部门的同志也到了，裴靖泽干脆带着众人去了会议室，大家敞开心扉地交流讨论起来。 直至晚上十点半，两个方案才最终敲定，裴靖泽站起来和组织部门的同志一一握手并表示感谢，带着他们在附近吃了宵夜才打车送他们回家。 等众人走后，裴靖泽转头问龚富安：“明天下午的会议通知发出去了吗？” 后者恭敬回答道：“今天下午就已经发出去了，各大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在主会场参会，其他高管副职和中层人员在分会场参会，并要求每个部门都要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派出一名代表参会。” 裴靖泽点头说：“好，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明天是重头戏，企业体制机制改革只是吹吹风，具体方案还要市委常委会通过以后才能出台，明天的会议保障让办公室务必搞好，让分会场参会的同志能听清楚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肖光耀这时说：“裴主任，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靖泽说：“老肖，你我之间就别打肚皮官司了，有话直说！” 肖光耀沉声道：“我提一个意见，明天的会议还是让我和陆昌河来唱黑脸，你来唱红脸。毕竟你才来主持工作，还是要给同志们留一个好印象。” 裴靖泽直接拒绝道：“少来！你看我像是唱红脸的人吗？你不必再说了，我、你、陆昌河统统唱黑脸，从今天开始国资委没有唱红脸的角儿！” 第136章 在哪个医院 第二天下午两点三十分，国资委主持召开的“全市国有企业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部署会”准时召开。市国资委党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裴靖泽出席会议并讲话，市属国有企业董事长和总经理在主会场参加会议。 裴靖泽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忍不住心惊，体制机制改革可是要砸了这里面大部分人的饭碗，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有自己好日子过咯！ 而坐在台下来参会的各大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们同样是唏嘘不已。虽然早就听说过这位新任的国资委领导很年轻，但当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惊叹，这细皮嫩肉的帅气模样说是个会所里小鲜肉那绝对大把的人相信，但你说他是个实职副处级的领导那百分百没人相信 突然，裴靖泽看见下面还有一个座位还是空着的，上面摆的座牌是刘俊康。裴靖泽转头看向肖光耀和陆昌河并投去询问的眼神，他们皆是摇头表示不知情。 时间一到，裴靖泽就宣布会议开始，他第一句话就问：“谁能告诉我文旅集团的董事长刘俊康为什么没有到会？” 文旅集团的党委副书记、总经理付开明站起来说：“报告裴主任，刘董事长身体不适在医院住院，因此只能请假，今天我代表文旅投资集团参加会议。” 裴靖泽讪笑道：“咱们这位刘董事长还真是会挑时候身体不适，行吧，既然有你代表参会，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会议。先请陆昌河同志宣布关于开展作风建设年活动的通知，然后请肖光耀同志解读行动方案。” 听到领导安排，陆昌河当即开始宣读通知，他宣读完毕之后，肖光耀就接着开始解读行动方案。最后，主持会议的肖光耀说：“同志们，下面进行最后一项议程，请裴靖泽主任讲话，大家欢迎！”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裴靖泽压了压手示意安静，然后开口道：“同志们，今天这个会议我认为开的比较圆满。我自己在做记录的同时抬头看见下面也是乌压压的一片，大家都在低头记东西，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滥竽充数地玩手机。总体来说，今天的会议是达到效果了的。但是我又想问一句，开展这个活动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现场鸦雀无声，见没有人敢回答，裴靖泽继续说：“前段时间的贪腐案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来龙去脉，我就不再赘述。就在几天前，我让企业改革科收集关于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建议，你们自己说说上报的是什么玩意儿！那是干工作应该有的态度吗？趁着今天这个会议我正好给大家提前吹吹风，盐昌市国有企业改革行动迫在眉睫，行动方案一通过市委常委会我们就立刻开始实施。” “初步方案是整合重组各大企业，精简后我们的一级企业只会保留6家，到时候你们今天在座的各位，除了正儿八经有能力水平和专业技能的人以外，那些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统统下岗。我告诉你们，在我的手上，根本可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关于二级公司以后非必要不再设立，三级公司原则上不再设立，二三级公司同类产业和经营范围的同样要整合重组到一起，二级公司不超过50家，三级公司尽量合并在一起，当然这只是初步方案，但我们也一定会按照这个整体规划去实行。我们这次主要是对那些只拿钱不做事的人动刀子，对于那些普通职工我们依然会保留他们的就业岗位，同时推进‘能上能下’机制建设，把不做事和做不起事的人拿下领导岗位，把想做实、能做事、会做事的人推上舞台让他们发光发热！” 裴靖泽这番话等于在会场扔下了一枚核弹，现场顿时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忍不住的交头接耳，都在讨论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体制机制就要被打破了吗？ 特别是那些不学无术、眼高手低、碌碌无为之人，都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平躺了一辈子，现在要被拿下领导岗位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裴靖泽又继续说：“大家安静！在体制机制改革正式开始之前，市纪委派驻到所有企业的纪检组长全都撤回，待整合重组之后再重新委派，二三级公司的纪委书记人选全部重新考虑，如果实在有必要可以从纪委调一批年富力强的精兵强将去任纪委书记。同时所有企业的纪检监察部门都必须给够编制，不能起到监督检查的效果就换人，我就不信盐昌市这么大，还找不出几个敢管事的纪检干部来任职。” 众人闻言又是紧张到不行，裴靖泽此举分明是想把所有纪检监察干部都换一遍，如果真的让那些敢得罪人的纪检干部来自己企业，那以后自己还怎么虚报瞒报，还怎么贪污受贿，还怎么吃拿卡要。关键问题是如果这些人来了以后把自己以前的问题查出来，那不是要把自己害惨了吗！ 这时一个企业快要退休的董事长站起来问：“敢问裴主任，像我们这些临近退休的人又该怎么处理呢？我们可以接受离任审计，也可以接受纪委的调查，我们只是能力水平跟不上时代步伐了，并不是贪污犯，更不是不想干事的老鼠屎！” “问得好！”裴靖泽回答说：“只要经过离任审计离开现有岗位的即将退休的老领导，我们会按照重新修订的《国有企业退居二线人员管理办法》把你们聘为公司的高级顾问，虽然钱会少拿些但事可不能少做，企业的发展需要你们建言献策。至于还有几年才退休的人，我们会把你们转聘为国资委派到各企业的专职外部董事，继续在岗位上做出贡献。” 心里没鬼的人听见这样的安排当然是极为满意，但心中有鬼的人听见离任审计四个大字可就有些发怵了。裴靖泽可不管这些，继续讲了一大堆作风建设年活动的事情和企业改革的规划。 会议最后，裴靖泽说：“全市的国资国企是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的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们就应该相互疼爱、尊重、包容，所以我提议，现在我们全部一起去医院看一看卧病在床的文旅集团董事长刘俊康同志，付开明同志，请你打开扩音给刘董事长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在哪个医院。” 第137章 心正者人正 付开明闻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刘俊康哪儿在什么医院，他明明就是不想来参加这个会议，因为下午三点正是他打麻将的时间，开会哪儿有打麻将来的愉快呢？ 见付开明没有动作，裴靖泽拔高音调怒道：“我给你三秒钟打开扩音给他打电话，如果你不打那就别怪我治你一个包庇罪！” 裴靖泽一猜就知道这位刘俊康有猫腻，因为他翻看资料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是宁昭县人，而且和谢家还保持有一定的亲密关系，只不过当时谢清文提拔的那位董事长被立案调查后并没有牵扯到他，现在看来只是隐藏的更深罢了。 付开明迫于裴靖泽的威压，只能掏出手机给刘俊康打去了电话，他心中在暗暗乞求希望今天刘俊康三缺一没有打成麻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付，开完会啦，那个小狗日的放了些什么屁给你听让你这么着急地打电话来？”刘俊康粗鄙的话语通过扩音传到会场。 付开明擦着额头的汗说：“董事长，您在哪儿呢？我准备去医院看看你。” “八万，碰！”电话那边打麻将的声音很明显，刘俊康说：“我和蒋总他们在老地方打麻将呢，你直接过来吧，先不说了。唉唉唉，我胡了，给钱给钱！” 电话还没有挂断，刘俊康就在那边索要着赌资，现场很多人都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唯有台上的裴靖泽脸色也阴沉到可以冻结水滴，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付总，既然他说了是老地方，那你一定找得到在哪儿吧。陆组长，通知市纪委和公安局，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位‘卧病在床’的刘董事长！” 裴靖泽站起来就走，出门前留下一句：“肖副主任，劳烦你陪着付开明同志一起带路，参会的同志们都一起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付开明闻言天都塌了，这哪儿是陪着自己，分明就是安排个人监视着防止自己通风报信。可是哪儿有这个机会呢？肖光耀只用一秒钟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走吧开明同志，咱俩一个车给领导们带路。” 跟着付开明的指引，半小时左右一群人就在一家高档会所旁边集合了，公安局的同志率先上前控制住了服务员，然后裴靖泽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会所最大的包房。 门一打开里面烟雾缭绕，嬉笑声不断，在里面打牌的人根本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到来。裴靖泽抬手示意众人稍等，他自己先大步走了进去。 正在牌桌上不亦乐乎的刘俊康看见走进一个穿着行政夹克正装的年轻人，瞬间感觉到不妙，他猜想这难道是哪位领导的秘书前来找自己，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屈指可数，没有哪个会派人到这里来找自己。 坐在刘俊康旁边的人也看见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他问道：“小同志，你找哪位？” 裴靖泽答：“请问哪位是文旅投资集团的刘俊康董事长？我来找他问个事情。” 刘俊康放下手中的麻将说：“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裴靖泽问：“刘董事长，国资委今天下午的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部署会要求所有企业主要负责人必须参加，你什么不仅不去还谎称自己在生病住院？你觉得国资委的人都是傻子吗？” 刘俊康一时摸不清来人的底细，他只能略带恭敬地再次询问道：“敢问这位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如果你不能告诉我的话恕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这些涉及我的个人隐私。” 裴靖泽笑道：“个人隐私？你一个国家干部、国企领导，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的父母吗？对得起组织吗？对得起你的身份吗？对得起信任你的同志吗！？” “我操！”刘俊康忍无可忍道，“他妈的你个狗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的点评，再大吵大闹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裴靖泽轻笑一声道：“这是你今天第二次用狗这个物种来称呼我了，能让你们这种垃圾如此憎恨，我真心的感到荣幸，来人，把证据固定好，这些红彤彤的钞票全都给我录下来！” 刘俊康听见第一句话就已经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新来的国资委领导了，可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在后面等候的纪委和公安局的同志就已经冲了进来，并第一时间控制住了牌桌上的几人，更糟糕的是，以前天天一起开会的其他企业的领导还在陆陆续续地走进来观看自己落马的现场直播。 等纪委和公安局把参与赌博的人全部带走后，裴靖泽站在刚刚刘俊康打麻将的位置说：“触目惊心啊同志们，这就是我们国企领导的形象，你们觉得脸上还有光吗？付开明，我再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是自己出去找纪委的同志自首，还是等着他们上门来找你。” 付开明闻言自己灰溜溜就退了出去，裴靖泽继续说：“干部作风整顿一秒钟都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开始，从现在就开始！我今天带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看到我的决心，不论你以前功绩有多高、贡献有多大，也不管你背景有多深、靠山有多强，只要你违纪违法就一定要接受到法律的制裁。” “很多人会说我和谢家不共戴天，刘俊康是谢家的朋友，我属于清算政敌。我不会辩解任何一句话，有本事你就不要给我把你扔进监狱的机会，那比什么都强！我给今天还在这里的所有人提一句话，心正者人自正，人正者身自正，身正者影自正。只要你们做到心、人、身、影都正，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奈何你们！” 啪啪啪，不知是谁带头，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众人都被裴靖泽的一番话彻底折服了，他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这样的一身正气，是这样的立场坚定，是这样的无所畏惧！ 第138章 杨涛的速度 裴靖泽压了压手说：“为了请你们看这出抓捕大戏，耽误了大家很多时间，现在我请各位同志回到本单位第一时间传达今天的会议精神，带领各自的企业扎扎实实、认认真真地开展作风建设活动，务必确保取得应有的效果。” 裴靖泽一声令下，所有人陆续离开了现场，快马加鞭地赶回公司召开贯彻落实的会议，这一下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小看这个年轻的常务副主任了。 其实今天裴靖泽搞这么一出，除了因为对贪腐的零容忍外，还想要达成新官上任、杀鸡儆猴的效果，最主要的是想堵住那些想要来找他在企业改革后要位置人的嘴。 狼多肉少，现在的企业有这么多，合并后只有6家，必定有很多人不愿意退居二线或者转到其他岗位，因为那样会少拿年薪少拿绩效，这是很多想要拿几年钱就退休的领导不愿意看到的。 经过今天的操作，他相信很多人应该会打消找他说情的想法，如果还有人愿意不管不顾地尝试这条路，那他不建议让这些人吃吃闭门羹。 刚到办公室坐下，龚富安就敲门进来说：“裴主任，改革方案已经报到市委组织部了，曹凯常委第一时间主持召开了部务会研究并通过了方案，他回话说让你亲自给宁伟书记打一个电话，这样方案上市委常委会的时间能快一点。” 裴靖泽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现在给宁书记打电话。” 连续拨了几次都在通话中，裴靖泽只得放下手机研究起了修改后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宁伟才回来电话，裴靖泽接通说：“宁书记，我们国有企业改革的方案市委组织部已经通过了，我想麻烦你尽快通过市委常委会，我好贯彻落实下去。” 宁伟叹了口气道：“等等吧，刚刚接到了杨涛书记的电话，曾强市长明天调离，下周一省委组织部送许安庆市长上任。杨涛书记专门点了我一句，有关重大事项的研究必须等新市长到任后方可开展，领导下了命令，咱们就只有执行的份咯。” 杨涛动作这么快！裴靖泽不由一愣，看来这位杨书记还真是喜欢谋定而后动，周六晚上开常委会研究决定，周天周一考察干部，周二就要把曾强市长调离，这速度你说他没想好谁信啊。 只是等许安庆到任后，自己的改革行动肯定又要处处受到掣肘，到时候这个方案新市长认不认账都不一定了，他妈的，想干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 裴靖泽无语道：“杨涛书记还不如直接说有关裴靖泽要上会的议题等着许安庆来阻止了再上会。诶，宁书记，你和许安庆都是部委下来的干部，你们原来熟不熟悉？” 宁伟冷笑一声：“熟悉倒谈不上，开会见过几次，因为不熟也没有怎么打招呼。不过在部委有一句谣传，说他就是浓缩版的杨涛，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狗！” 裴靖泽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有想到宁伟这位在国家部委工作多年的优秀干部也有爆粗口的时候。 宁伟说：“你先别笑，等他真上任了有你哭的时候。我可提前给你打招呼，在他面前千万不要说任何人的不对，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更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个人什么都不强，就是给人使绊子厉害，很多人都倒在他的阴谋诡计之下。” 裴靖泽笑道：“放心吧宁书记，我就怕他不对我用阴谋诡计，否则我怎么能判定自己是否忠诚可靠呢？既然方案暂时通不过那我也不管了，这几天市里的会我都让其他人代替我参会，我得抓紧时间到下面的企业去调研一圈才行了。” 宁伟同意道：“好，非必要会议不会通知你参加的，随便派个副主任来参会吧。那就先这样，我去和曾市长道个别，这段时间合作还是很愉快的，不能寒了一起搭班子的同志的心。” 二人挂断电话，裴靖泽让龚富安把办公室主任叫来，自己要安排一下到企业调研的事情，这时龚富安才说：“裴主任，您忘记了吗，办公室主任上次窝案的时候被抓进去了，而且办公室一直没有配备副主任，可能是当时方便他们贪污腐败吧，办公室的事情都是当时那个主人牢牢抓在手里的。” 裴靖泽突然想起上次自己接电话默默退出去的那位同志，他问道：“办公室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同志，个子中等的那位叫什么名字，上次我和他谈了话，这会儿突然想不起来了。” 龚富安说：“冯家强，他是从司法局调来我们国资委的，调来的时候他担任的是政策法规科副科长，结果他和当时的主任处不拢，连试用期都没过就被免职到办公室干一般工作人员了，干了没多久需要驻村第一书记，领导又把他派去驻村了两年才回来。” 裴靖泽闻言眼睛一亮，这都不用考察了，妥妥的拿着就能用啊！跨局调任到国资委担任政策法规科副科长说明能力过硬，得罪当时那个贪腐的领导说明立场坚定，办公室没待多久被打发去驻村说明不愿意同流合污而且愿意为百姓做事，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人才，必须好好把握。 裴靖泽问道：“富安，你为什么对冯家强同志这么了解？” 龚富安说：“家强我们两个私下里关系挺好的，当时全局被领导排挤的最厉害的就是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们俩就变成了朋友。他能力挺强的，在司法局的时候参与了很多大型工作，他是上上任领导去司法局专门挖来的专业人才，可惜那个领导没多久就退休了，再也没有顾得上他。” 裴靖泽点头道：“你去把他叫来，上次我和他谈话还没谈完。” 龚富安高兴地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就跑去叫人了。 不一会冯家强敲门进来了办公室，恭敬地和裴靖泽打了声招呼，后者微笑着说：“家强同志，上次我和你谈话时接了个领导的电话没有谈完，今天我有空，咱们敞开心扉聊一聊。” 第139章 要人 冯家强说：“裴主任，上次我听见您接的是宁书记的电话，所以没敢多留，后面你也没有找过我，我以为谈话已经结束了就没再回来，是我考虑不周，请您见谅。” “不不不。”裴靖泽立马说：“你也知道这几天事情很多，我一时忙忘记了所以才没有找你，关于这一点你不用自责。我想问问你，你现在编制是属于办公室吗？” 看见冯家强点头，裴靖泽继续问：“如果从你的视角看，我去企业调研应该怎么安排，哪些有必要去，哪些没必要去，哪些必须去？” 冯家强想了想说：“如果按照我那天在龚富安办公室看见的国企改革方案来说，您第一个肯定是去市发展投资集团，然后是剩下的五个一级企业，这属于必须去。然后是国兴投资公司、公交公司和电力公司，这属于有必要去，这几个地方看完后您就应该对整个盘子有了充分认识，其余那些公司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看了。” 裴靖泽很满意，对方提出的意见和自己心里所预想的调研行程一模一样，看来这个人不仅有能力，而且心很细。 裴靖泽又说：“你是从司法局调过来的，原来是学政法专业的吗？你心里有没有关于司法方面对现在企业发展的针对性意见建议？” 冯家强答：“我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有律师从业资格a类证书。关于您提的这个，我还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原来就给领导提过，但是被否决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正不正确。” 被他们否决了那肯定是有用的！裴靖泽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年轻人，当然他所想的年轻人不是比他年纪小，而是和他一样很年轻。 裴靖泽颔首让对方大胆讲，冯家强就继续说：“现代企业制度建设中法制建设尤为重要，在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路上，我们地方国有企业已经严重拖了后腿。就拿我们市属国有企业来说，很多公司到今天为止还没有法务部门，每年仍然用大量的经费从外聘请法律顾问，用了多少钱我们暂且不说，但是公司自身的法律风险防控能力基本为零，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裴靖泽点头说：“不错，一个现代企业必须要拥有完整的法务部门去执行完善的法律制度，这对企业高质量发展能够起到关键作用。” 冯家强说：“裴主任，我们现在很多企业仍然没有设立法务部，或者法务部形同虚设，法务部应该承担的职能职责和应该发挥的效果根本没有呈现出来。法务审计这一块在企业的地位应该和生产经营摆在同样的突出位置，所以我建议所有企业必须成立法务审计部，负责公司的法律法规、审计审查等相关工作。” “英雄所见略同！”裴靖泽高兴道，“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一直在思考法务和审计如何渗透进国有企业的发展运行之中，现在你所讲的话很符合实际，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两个部门合并在一起开展工作，这一定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见裴靖泽的话冯家强终于忍不住激动起来，但他还是谦虚说：“这都是我自己的一些初步想法，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主任您见谅。” 裴靖泽摆手说：“你说的很切合实际，家强同志，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搞办公室的料，你是一个搞法务工作的大才，这段时间先委屈你在办公室帮忙撑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我物色到新的人选了，一定把你调回政策法规科，让你发挥自己才能才干，这才叫人尽其才！” 冯家强高兴地站起来说：“谢谢裴主任，我愿意干回老本行！” 裴靖泽微笑着说：“那就这样，你现在去找龚富安，把法务这块的能容再详细完善一下，然后加到我们的改革方案里面，并重新报送到组织部门请他们审核。” 待冯家强迈着大步走了出去，裴靖泽却低头沉思起来。结合前者的过往经历和今天的谈话，裴靖泽已经断定这个人是位搞法务审计工作的能手，这样的人才不利用好他的专业性实在太可惜了。但是自己必须要有一位得力的办公室主任，办公室的工作纷繁复杂，而且涉及到上传下达各类信息，必须要找一个综合素质非常强的人才能胜任。 裴靖泽在脑中想了又想、找了又找，终于寻觅到了一个觉得可靠的人，那就是荣林乡党委委员、副乡长林子浩。在荣林乡的这段时间裴靖泽已经看见了他的工作能力，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有前瞻性思维，而且对自己很了解，把他带在身边自己也会非常放心。 念及至此裴靖泽立马掏出手机给王学勤打去了电话：“王书记，我可得麻烦您帮我一个大忙了！” 王学勤笑着说：“没问题，我当时已经给杨涛书记保证过，你们市属国企下来接手山海集团的产业我们县委政府是举双手赞成的，你说吧，多久下来。” 见对方会错意，裴靖泽尴尬地笑道：“不是这件事，王书记，我想向你要个人，还希望你们宁昭县委能够支持我们市国资委的工作。” 王学勤闻言不解道：“要人？要什么人？” 裴靖泽说：“现在我手下的办公室一个能人都没有，编制够但是人不够，只有两个快要退休的老干部还在工作，所以我想把荣林乡的林子浩同志调到市国资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你看看是不是能支持我一下的工作。” 王学勤闻言顿时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裴副主任，如果你现在还在宁昭县任职，那我马上把孙浩然调到你要求的岗位上去也没问题。但是现在你不是宁昭县的干部了，你是市国资委的领导，你自己才到岗任职几天，就要把曾经的老部下调去干办公室主任，这很容易让别人说闲话，也很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或者抓住把柄！” 第140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见裴靖泽没有接话，王学勤沉声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公的好干部，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流言蜚语和谣言是会害死人的。随着你的位置越来越高，一定要注意这些细节问题，细节决定成败，千万不要在这些可以避免的地方给自己添麻烦。” 裴靖泽说：“我就是要一个自己熟悉的办公室主任，情况没有到这么严重吧！？” 王学勤严肃道：“怎么没有！如果你是市长书记，那你调自己的心腹跟着自己工作当然没有这么严重，但你现在只是一个市直部门的领导。更何况你还是最引人瞩目的被一路破格提拔起来的年轻领导，你这么干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我知道你不怕这些影响，但是林子浩呢？我呢？宁书记呢？一定要从全盘全局去考虑问题，这句话是当年程定邦省长告诉我的话，现在我转送给你。” 听着王学勤推心置腹的话，裴靖泽说：“王书记，这个问题主要是怪我对干部的了解太少了，现在我就需要一个综合素质高、能力强作风硬的同志来协助我的工作，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真的是无人可用了。” 王学勤沉吟道：“这件事你可以问问廖明同志，当时我曾听他提起过他的某个大学学弟就在市里的哪个单位当办公室主任，好像能力作风都挺不错的，你自己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吧。” 裴靖泽道谢后挂断了电话，又立即给廖明打了过去，接通后开门见山地说：“学勤书记告诉我说你有一个学弟在市里某个单位当办公室主任？详细说说他的情况。” 廖明答：“他叫何海清，在市统计局工作，不过只是办公室副主任。我们是大学同系的师兄弟，我毕业时他才大一，虽然都是学金融的，但他着实写得一手好文章，读大学时就已经是作家协会的会员了。工作多年虽然受到过不少表彰，但因为没有背景，所以38岁了还是一个副科级。” 裴靖泽又问：“综合素质听起来还不错，能力和作风如何？” 廖明说：“作风是相当扎实，但是身上有股子傲气，想要获得他的认可很难也很简单，他有些一根筋地耿直。平日里除了上班外就喜欢写写文章，这么多年在报社都发表过不少，也获过奖。而且他黄赌毒都不沾染，逢年过节都在家里写东西或者陪家里人旅游。关键是他有一个贤内助，他的爱人和他是大学同学，现在在市金融局工作，他那个老婆可是无条件的支持他的所有决定，所以他能够承担高强度工作，至少不会后院起火。” 裴靖泽满意地说：“我现在急需人手，你推荐的人我可就无条件相信了，要是后面发现有问题，你自己承担责任。” 廖明说：“放心吧裴主任，我坑谁都不敢坑你，怎么回事，你想把他调去国资委吗？” 裴靖泽说：“是的，我要提拔他过来担任办公室主任，你通知他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先见面谈一谈。” 挂断电话后裴靖泽认真思考了刚刚王学勤的话，他感觉到现在自己应该要更加小心谨慎了，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又或者是用人，都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不过今天的事情也给自己提了个醒，在需要用人的时候却无人可用，说明自己平时除了工作外对下面的干部根本不熟悉不了解，所以导致了这种情况。看来以后不能只盯实事，要把眼光放到更高的高度看待问题才行了。 下午上班时，裴靖泽刚刚下电梯，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远远看去个子175左右，身材中等偏瘦，形象倒是不差。 等裴靖泽走近后，这人竟主动打起了招呼说：“裴主任好，我是市统计局办公室的何海清，高阳县的廖明副书记让我下午来找您一趟。” 裴靖泽纳闷道：“你认识我？” 何海清说：“我是文学爱好者，平日里喜欢看报纸和新闻，在报纸上和电视上看见过你，但是当时没有太留意，今天廖明师兄给我打电话后我把报纸翻出来再看了几遍，不然我怕来了认错人。” 心很细，是个干办公室的好苗子！裴靖泽点点头打开办公室请他进去坐。 双方落座之后裴靖泽就问：“何海清同志，你的大体情况廖明同志已经给我介绍过了，我对他是百分百信任的，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谈话，我现在想提拔你到国资委来担任办公室主任，请你说说你的真实想法，知无不言、言过不怪。” 何海清沉吟道：“不知道裴主任看中了我身上的哪一点，才决定跨单位提拔我。” 何海清虽有一丝拘谨，但文人骨子里的傲气却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面对一个想要提拔自己的领导竟然这样说话，除了这些文人外不会再有他人。 裴靖泽说：“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你，但是我知道你是学金融的，你来国资委专业很对口，其次你是一个笔杆子，你去办公室也很合适。如果你非要说我看中了哪一点，那抱歉，因为没有接触所以我现在还没有机会看到你的闪光点。” 何海清听着裴靖泽的话竟然笑了起来说：“年轻的领导就是不一样，我很喜欢这样实话实说的风格，起码不会像以前那些领导一样永远感觉隔着一层玻璃，根本不真实。廖明师兄给我简单说了说，裴主任，说实话跟着你干风险很大，这不是我喜欢的做法。” 何海清顿了顿，在裴靖泽的目光注视下无所畏惧地说：“但我是个男人，你说不想往上爬肯定是假的。在以前的单位我的领导只会让我干事，给我评优评先，但是每次提拔我都往后靠，为什么？因为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 “我的爱人不远千里嫁到盐昌市来跟着我，如果能有给她幸福生活的机会，我一定会牢牢把握住的，只要您能把我调来担任科长，以后我何海清唯你马首是瞻！” 第141章 新市长来了 真不愧是有傲骨的文人，只要你能给他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而且何海清身上有一种古代言官的气质，是那种不惜代价哪怕失去生命也要把实话说给领导听的气质。 裴靖泽说：“海清同志，马首是瞻我不需要，你就是你，我就是我，生活是你自己的，我只需要你把工作干好。说实话我现在的确需要人手，但是如果来了以后让我发现你表里不一或者华而不实，你的下场会很惨。” 何海清笑着回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我何海清的为人就是这么简单实在，你对我好，我就会加倍对你好。你对我不好，那你就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既然裴主任愿意提携我，那我这辈子都只会对你忠诚。至于我的能力嘛，咱们日后工作中见！” 裴靖泽现在终于明白了廖明所说的一根筋的耿直是什么表现了，这种人认定了以后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除非你让他的世界观崩塌，让他怀疑自己从前相信的一切。 又和何海清简单交流了几句工作后，裴靖泽站起来伸出手说：“海清同志，麻烦你现在就回原单位去交接工作收拾东西，你调动的事我会请市委组织部特事特办，请你做好到新岗位工作的准备。” 何海清走后，裴靖泽立即就给宁伟打去了电话，把这件事快速简短的说了一遍，宁伟也是没有二话就答应了，并说将会亲自给组织部长曹凯打电话，安排后者尽快完成相关手续。 可裴靖泽却不依不饶，非得让宁伟亲口答应特事特办，必须边工作边完成手续，宁伟被闹得没法子只得答应。 只用了两天时间，何海清就先到国资委工作了，直到一个星期后他的正式任命文件才下发到国资委和统计局。 这两天何海清可是在统计局听够了那帮领导和同事的恭维马屁，虽然知道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假话，但也更加坚定了他跟随裴靖泽走到底的决心。 何海清上班后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把裴靖泽调研的行程路线安排出来了，后者看过后十分满意，当天下午就按照行程安排开始调研。 愉快的工作时光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许安庆的上任给彻底阻断了。 市委大会议室，这是裴靖泽履新后第一次代表国资委参加会议。主席团上方写着“盐昌市干部大会”几个标语的横幅十分显眼。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吕和平亲自送许安庆这位由省委书记杨涛的马前卒到盐昌上任，坐在主席台上的许安庆可谓是满面春风，脸上一直挂着亲和的笑容，看起来的确是浓缩版的杨涛。 会议议程是一样的，宁伟主持并表示欢迎，许安庆发表了热情洋溢的任职讲话，最后组织部的领导发表了讲话，对盐昌市的下一步工作提出了要求。 散会后，许安庆的秘书快步走来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裴靖泽，传达领导邀请他陪同午餐的指示，裴靖泽听后欣然前往。 总不能因为知道老虎要吃人，就不去动物园看老虎了吧！ 市委食堂的小包间内，吕和平坐在主位，宁伟和许安庆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曹凯则坐在靠门处。 裴靖泽敲门而入，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到他身上，宁伟介绍道：“吕部长，这位就是许市长邀请陪餐的市国资委常务副主任裴靖泽同志。” 吕和平坐着点头道：“快来坐靖泽同志，我可是看过你的很多材料，你的能力水平很突出，几次被破格提拔我都是完全表示赞成的。” 裴靖泽带着一丝恭敬道：“吕部长好，感谢您的认可和支持，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在工作中做出成绩，报答组织的培养。” 裴靖泽说完又挨个和许安庆和曹凯打了招呼，刚刚坐下许安庆就发难了：“裴副主任，我可是听说你前几天有一个违规操作，怎么回事你给吕部长解释解释。” 狗日的许安庆，吕部长刚刚表扬完你就马上给我上眼药是吧！ 裴靖泽内心一怒，但还是装作微笑道：“是是是，这个事情主要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我当时没有顾得上等组织部门的手续。” 吕和平一听和组织部门有关，就让裴靖泽聊聊事情经过，于是裴靖泽便把自己“强迫”组织部门边完善手续边让何海清到岗工作的事情说了出来。 吕和平阴沉着脸明显有些不爽，许安庆添油加醋道：“裴副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要规矩干什么？人家组织部门有自己的办事流程和方式方法，你怎么能强行插手组织部的工作呢，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许安庆的工作能力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下绊子的水平可是一绝。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件事情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甚至指责他不讲政治规矩，强行插手组织部门的工作，真是绝绝子。 宁伟眼神示意裴靖泽别接话，然后说道：“这件事情主要怪我，裴靖泽同志是我从宁昭县调上来的救火队员，当时我承诺过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吕部长你也知道盐昌市国资系统才出了这么大的贪腐案，如果不能及时消除恶劣的影响，他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所以当时我给曹凯同志下了命令，让他无条件配合国资委的行动，这才有了这件事，我向您检讨吕部长，我绝对不是插手组织工作。” 宁伟把前因后果一说，又是检讨又是保证不是插手组织工作，这才让吕和平的脸色稍有缓和。 最后一个菜上完后，吕和平才淡淡地开口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吸取教训、举一反三，在今后的工作中不能再犯这些错误。组织部有自己的工作和流程，这一点曹凯同志你务必要坚守原则底线和政治规矩，不能轻易让步更不能退缩。” 看见众人都凝心聚神地听着自己说完这番话，吕和平才拿起筷子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开动！” 第142章 召开见面会 因为吕和平一直低着头吃饭，所以大家都跟着不说话，席间很安静，直到吕和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所有人也停下了动作。 说起吕和平，大家都有一些了解，他从外省某市的副书记直接调任千河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明显就是把千河当做跳板助力自己腾飞的。 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发展到何种境界，关键的是这位领导才48岁，正是当打之年，速度快的话可能马上就会变成一方大员。 而且他现在毕竟还是上级部门的领导，又是实打实的实权派正厅级干部，该给的尊重必须给够，谁也不想得罪一个即将翱翔并且未来有无数种可能的雄鹰。 吕和平见众人都停下了筷子，他说：“盐昌市近段时间以来问题不断、麻烦不断，这和我们组工工作没有做好有很大的关系。我们在选人用人上没有贯彻组织意图，反而成为了某些人插手组织工作的手段，这和我们的工作原则是背道而驰的。今天当着宁书记和徐市长的面我强调一点，市委组织部的工作必须有完全的独立性，对于一些本就不适合提拔到领导岗位上的同志，组织部坚决不准办手续。如果有人敢在背后搞小动作，你直接到省委组织部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吕和平这是给在场的几位领导提出了工作要求，不准他们过分的插手组织部的工作啊！而且他最巧妙的是给了曹凯一个护身符，以后盐昌市的工作再出问题，组织部门就完全可以不用承担责任了。 听着吕和平明晃晃的暗示，宁伟率先开口道：“请吕部长放心，我们市委一定会全力支持组织部的工作，坚决不会再发生何海清事件的类似情况，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着来嘛。” 宁伟很聪明，他只强调了全力支持和何海清事件，对其他事情闭口不谈，这就是告诉吕和平你只是上级部门的领导，而我是地方的‘一把手’，如果我只听你们的话那我就别干工作了，同时也是告诉对方，如果曹凯不配合自己，那将来盐昌市出了问题你组织部也脱不了干系。 宁伟这句有硬有软、有明有暗的话让裴靖泽很佩服，看来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许安庆也不甘落后地说：“吕部长，我们市政府一定会支持组织部门的工作，你放心，只要曹凯同志有意见，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拿下再议，绝不会给组织部门添麻烦的。” 吕和平点点头道：“本来计划在盐昌市调研一天工作的，但是刚刚接到电话今天下午省里还有会，我就不多留了。许市长，临行前杨涛书记叮嘱的话希望你能贯彻落实好，一定要团结好班子，带领盐昌百姓发展的更上一层楼。” 吕和平这句话相当于赤裸裸的告诉众人许安庆的背后是省委书记，做事要给面子别太过分，否则一位省委书记的怒火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把吕和平送上车离开后，市上的领导各自往办公室走去，许安庆对市政府秘书长说：“通知一下，今天下午两点半在市政府会议室召开见面会，请市发改委、公安局、财政局和应急管理局作工作汇报，所有市直部门‘一把手’必须参加。” “好的市长，我马上就办。”秘书长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安排工作。 裴靖泽当然听见了许安庆的工作安排，但他仍然没有停住离开的脚步。 开玩笑，你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刚刚又在吕和平面前给我上眼药下绊子，我会给你面子？ 吕和平看见裴靖泽远去的身影，脸色阴沉无比，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虽然他知道有宁伟保着裴靖泽，要对他动手有一定难度，但他没有想到二人抱团抱的这么紧。宁伟竟敢驳了吕和平的面子，也要替他说话，简直是不可思议。 既然第一个下马威没有给成，许安庆决定一会儿的见面会上自己就当着所有市长部门领导的面再给他一个下马威，待会可没有宁伟保护了，就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躲过。 市直部门的人收到政府秘书长的电话后，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纷纷准备下午给新任市长留一个好印象，毕竟来的最容易和最快的，就是第一名的印象分。 裴靖泽回到办公室交流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后，掐着点往市政府走去，他不会提前到，但也绝对不会迟到，只有弱智才会在这种方面让对手抓住错误进行攻击。 他的脑海里一直盘算着许安庆会出什么招数，演变了无数次场景，高手过招要算大计小，每一种可能性都要算无遗策，否则对方一旦抓住你的漏洞，就可能当场将你击溃。 市政府会议室，裴靖泽高兴的与坐在左右的兄弟单位领导打着招呼，他开玩笑道：“你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一把手’，只有我是主持工作的副职，我是享了按部门摆座牌的福，要不然我得坐到门外面去。” 一语落地把旁人逗的哈哈大笑，就在气氛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许安庆迈着大步走上了主席台。 常务副市长带着一众政府副职站起来迎接，许安庆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握手点头，然后才慢悠悠地坐在了中间的c位上。 许安庆十分霸道，他告诉别人以后他参加的会都由他自己主持，这摆明了是先给他身边的常务副市长一个暗示，让对方时刻记住自己属于政府“一把手”的绝对权威。 坐下后许安庆没有像很多老领导般先喝口茶，而是直接开口道：“同志们，今天是我到盐昌市上任的第一天，说实话，下面坐着的很多干部我都还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从明天开始我会先到各个部门去调研，今天我们先请几个部门汇报一下近期重点工作，首先请市发展改革委的负责同志作汇报，市公安局的负责同志作准备。” 你还真别说，许安庆主持的风格裴靖泽挺喜欢，没有长篇大论的空话套话，但愿他的真实能力水平能和他的主持水平一样高！ 第143章 斗争与博弈 随着发改委、公安局、财政局和应急管理局的负责同志逐一汇报完工作，许安庆又接着说：“不错，几个部门都汇报的很好，从材料来看这段时间的工作抓的很扎实，下一步我就把去你们几个部门的时间往后调整。” 许安庆环视现场一圈，唯独在裴靖泽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种笑容一看就是贱兮兮的汉奸笑。 后者当然知道这是他的挑衅，说明对方没有看上自己并且准备要出招了。 果不其然，许安庆假装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同志们，我临行前省委杨涛书记专门嘱咐我，要对盐昌市的国资国企工作多上点心，彻底扭转现有的不利局面。为了贯彻落实好领导指示精神，现在我们再加一个部门，请市国资委的负责同志汇报近期工作。” 许安庆话音一落，现场的人纷纷把目光落在了裴靖泽身上。大家都知道杨涛和韦康的关系，自然也知道许安庆和杨涛的关系，那么现在杨、裴二人是什么关系傻子都知道了。 在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胜者为王，败者为亡！ 在落子无悔的政治博弈中，一招棋差，满盘皆输！ 裴靖泽面对许安庆的挑衅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许安庆不可能会赌他没有准备汇报，对方想要的是在他汇报的过程中下刀子。 他刚刚站起来，许安庆就说：“你一定就是裴靖泽同志吧，真是年轻有为，你的事迹在整个省委也是传了个遍的，下面你就代表国资委做个简短汇报吧。”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许安庆和裴靖泽两人可是很清楚，他们明明才在一起吃了午饭，而且是许安庆点名要求裴靖泽去陪同的。 可是刚刚在吕和平面前没有发上力，被宁伟搅和过后下马威也没有给出，现在许安庆就可以表演出一副二人根本没有见过面的模样，真是让裴靖泽对他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 许安庆的心理素质太好了，只要我没有做过，那我就没有失败过，这种精神真的值得学习。 裴靖泽摁开面前的话筒说：“报告许市长，各位领导，市国资委近期来主要抓实两项工作。一是开展全市国资国企干部作风整顿，配套开展了干部作风建设年活动；二是积极准备国有企业体制机制改革行动，整备整合重组业务相同的企业，目标是把市属一级国有企业的数量精简到6家，二三级企业根据实际情况再调整。关于第一个工作目前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文旅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已经被纪委带走了，第二个工作市委组织部已经审查通过，目前等待市政府常务会通过后，上报市委常委会讨论。” “你等等！”许安庆打断道，“那么多一级企业你要把他精简到6家？现有的职员怎么办？就业岗位怎么办？下岗工人怎么办？这些你考虑过没有？就业就是最大的民生，这一点可是中央说的，谁也不能碰。” 真是个棒槌！精简企业数量就一定要采用裁员的方式吗？ 裴靖泽无语道：“许市长，我们市国资委的目标很明确，企业精简到6家，但是职员人数不变。整合企业的目的是为了让其更高效的运转，不是为了切就业率，你也说了就业是最大的民生，我们国资委未必敢不按照中央精神办事吗？” 许安庆说：“那你精简的目的和效果是什么？原来是那么多人，现在还是那么多人，根本没有改变嘛。” 许安庆一句话让众人都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此时裴靖泽说精简了企业，但是人数没精简，说精简了人数，那就是动了就业岗位，你总不能前后矛盾吧？ 裴靖泽却毫不在意地说：“许市长，有一句话叫做调岗，还有一句话叫下沉。一级企业的人数合并之后，将会全部重新安排竞聘上岗，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汰的人去哪儿？调岗，你自己选择你专业对口的岗位，岗位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内人岗匹配者留下，不匹配者就只有下沉。” “现在我们企业的一线工作人员极度缺乏，为什么？有关系的人都在市里面坐办公室！有关系没能力的人试用期过后没能展现能力体现价值的，统统到一线去工作。如果一线你不干不下来，连续三次评为不称职者和连续六次评为基本称职者直接裁员。” “当然，这只是针对那些问题户关系户。对于那些平日里工作表现优异，工作那里突出的同志，我们会采取科学分流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合适的安置，确保每一个职工都会去到自己擅长的岗位工作。” 裴靖泽早就准备在这个会上对外吹出风去，第一让没有能力的关系户和问题户提前做好准备，该辞职的辞职，该努力改变的努力改变，别想继续在国企系统躺平摸鱼、混吃等死。 第二就是让那些有能力有水平有技能的职工吃一颗定心丸，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明天不会是下岗工人，这个问题事关社会稳定，必须要处理好。 没有取得开门红让许安庆有些不爽，他脸色难堪地问：“你就那么确定？我看未必吧！你们国资系统已经烂的全省都出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就那么有信心？” 送上门来！ 不等对方改口，裴靖泽就高兴地接过话说：“所以我们部署开展了作风建设年活动，目的就是要以高压态势狠狠地打击一批干部、处理一批干部、警示所有干部！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只有现在式，没有过去式；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我们要趁此机会把国企系统里面的蛀虫、苍蝇、狐狸、老虎全部揪出来，塑造健康向上的政治环境，打造反腐倡廉的浓厚氛围，营造风清气正的工作环境！” 啪啪啪！不知谁带头，全场都鼓起掌来。就连坐在主席台上的许安庆，也只得把脸色从阴沉转为微笑，跟着鼓掌。 裴靖泽的一番言论，彻底堵死了许安庆想在这两件事上找茬的想法。 第144章 何愁无功 许安庆鼓了几下实在忍受不了，压了压手示意安静后继续说：“希望在座各位都能像裴靖泽同志学习，要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做到极致。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许安庆是一个懂得及时止损的人，当他发现现场的形势很难扭转之后，选择了吃下这个哑巴亏，如果强行继续下去，后果可能会超出控制范围。 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他有极强的心态调整能力，哪怕是颜面扫地了他也可以迅速让自己走出来，不会把自己围困在失败的阴霾里不断内耗。 裴靖泽明显也很惊叹他的决断能力，只用一秒钟的思考就能确定并执行一个让自己丢脸的方案，这对一个正厅级的市长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而许安庆恰恰做到了这一点，说明他的内心极为强大。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参加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历史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在会议上让新任市长吃哑巴亏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盐昌的干部群体，但更多还是惊叹裴靖泽的能力和许安庆的强大内心。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基本都能搞懂二人是因为什么缘故会如此敌对。 从军事上讲裴靖泽是守城的一方，而许安庆是攻城的一方。这和当时谢清文主政时已经发生了颠倒性的变化。 裴靖泽成功攻下了城池，现在换做他守城，结果又会是如何呢？ 那些仍然在两大政治集团中间摇摆的人现在都在观望，谁能取得实际意义上的开门红，那么就会向谁靠拢，毕竟辛苦这么多年才爬到这个位置上，谁都不想因为轻易下注而输的一无所有。 裴靖泽刚刚离开会场就接到了何海清的电话，他心中已有猜测，接通道：“海清同志，是不是领导要到企业调研？” 何海清明显愣了一秒才说：“是的裴主任，您怎么知道？刚刚市政府办打电话来说，许市长明天一早要去文旅投资集团调研工作，请国资委安排人陪同。” 裴靖泽笑道：“他们真会讲话，市长去调研我们随便安排一个同志去陪同不是找骂是什么？明天你和我去，让肖光耀和龚富安继续晚上改革方案，后天一早必须拿出最完美的版本，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何海清急忙称是，然后又汇报了一些调研流程，裴靖泽才挂断电话。 抬头一看天，乌云密布，真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盐昌市的天又要因为双方生死博弈的原因而黑暗一段时间了。 不过与许安庆的心情不同，裴靖泽是充满了信心和底气，只要始终站在人民的一边，站在道理的一边，站在法纪的一边，他就没有理由输给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何海清带着车在裴靖泽所住的公寓小区门口接着他往文旅集团赶去。 车上何海清说：“裴主任，这是我这几天来经过摸索调研后形成的一篇关于加强国有企业经济建设的论文，我想请您帮忙把把关。” 裴靖泽接过文章一看，论点清晰、论证完整、数据详实，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身边有一个笔杆子的好处。 看完后他说：“海清同志，学经济金融的同志要是都会像你这么会写文章，那大学里学汉语言文学的同志可就要生气了！” 听着裴靖泽毫不掩饰的夸奖，何海清也笑出了声道：“谢谢裴主任谬赞！我是想着既然到了新的岗位上，就必须要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与价值。如果有我没我一个样，那您不是白提拔我了吗？” 裴靖泽欣慰道：“文章很不错，但是因为时间的缘故时间太短的缘故一些地方还可以再进一步完善。今天晚上我抽个时间帮你修改一下，具体的数据你自己加上去。等这篇文章形成后第一时间下发到各个企业要求他们学习，同时我会联系宣传部的同志帮你在相关报纸杂志上刊登的。” 裴靖泽要主动帮忙修改的举动让何海清十分高兴，这就是他的主要目的，如果裴靖泽不作修改，那自己哪儿借口把领导的名字加上去呢？ 谁料他还没有开心完，裴靖泽的一句话就给他泼了冷水：“无论在何时在何处发表，都不准加上我的名字。谁写的就是谁写的，你永远都是第一作者，也是唯一作者！” 裴靖泽坐在后座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他看见何海清的肢体僵硬了一下，就猜到了对方应该是误会了自己的想法。 他笑着说：“海清同志，你不要多想，这是当时马国发副总言传身教让我明白的道理。你应该知道我在内参上刊登的那篇文章，当时我请马副总帮忙修改，直言把第一作者的位置留给他，结果却换来一通臭骂。真的假不了，是你的功劳你的成绩就永远都是你的，但不是你的东西也千万不要去强求更别去抢。我们的政治生态很多时候就是在这么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污染。” 何海清听到如此耐心的解释，当即感动道：“裴主任，您真的和其他领导不一样。以前我在统计局为单位写了很多文章和调研报告，可是最后发表或者上报的时候，我却连名字都没有。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我认为我的长处就是写东西，我也热爱写东西，所以我认为有没有我的名字根本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裴靖泽带着些对那些不要脸的领导的愤怒说，“这很重要！贪功贪绩、贪名贪利就是贪污腐败！一个人如果连这方面都不能坚持原则底线，那他还能担当什么重任！以后你在国资委所写的一切材料、文章、报告，都将只有你的名字，你一个人的名字！你也要记住，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光会写是不够的，还要会做！” 何海清坐在副驾驶瞬间抽泣起来，得君如此，何愁无成，何愁无功！他在心中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裴靖泽手中的利剑，对方指哪儿，他一定打哪儿！ 第145章 我不同意 很快裴靖泽就到了文旅集团，主持工作的党委副书记郝鹰翔已经率领一帮班子成员在公司楼下等待着领导们的到来。 车辆一停稳，郝鹰翔就带着人围了过来，裴靖泽下车后也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听着郝鹰翔地介绍一一和他们握手。 这些人虽然都已经在作风建设年活动的视频会上看见过裴靖泽，但真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仍然是难以置信的，因为他太年轻了，你实在无法把他和一个副处级领导联系起来。 众人寒暄不到五分钟，许安庆那辆挂着00002的专车就开了过来停在众人面前，秘书第一时间下车开明，许安庆才缓缓从车上下来。 市政府秘书长楚世军的车就在后面，他连忙跟了上来，但却没有向众人介绍新市长，反而眼巴巴地望着裴靖泽不说话。 裴靖泽瞬间搞懂了对方的小心思，一定是许安庆要求楚世军不准介绍他，逼着让裴靖泽向大家介绍，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告诉国企上的干部裴靖泽在他面前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奉劝大家一定要选择好站队，否则会有麻烦。 裴靖泽本不想理会，但想了想还是工作要紧，毕竟这也是自己第一次来文旅集团调研，不管许安庆想干什么，自己也要有自己目标，干好自己的事情。 念及至此裴靖泽也不再扭捏，站到许安庆旁边向众人介绍道：“各位同志，这位就是咱们盐昌新上任的市委副书记、市长许安庆同志，今天他把调研的第一站选在了咱们国企系统，实在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和鼓励，大家欢迎！” 裴靖泽在介绍的时候，把市委副书记几个字咬地很重，市长两个字却轻飘飘的略过。这不仅是对许安庆这个做法的回应，也是告诉众人市长永远都只是做不了主、成不了事‘二把手’，站队永远要站‘一把手’的队才是硬道理。 不等许安庆有所表示，裴靖泽立马又站回原位介绍道：“徐市长，这位是文旅集团的党委副书记郝鹰翔同志，现在文旅集团由他主持工作，下面的同志请他继续为你介绍。” 想让我继续给你当介绍员？白日做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裴、许二人斗法，却让旁边的人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二位领导拿出来祭旗。 先是吃了一个副书记的哑巴亏，又见裴靖泽直接把介绍的工作甩给了别人，许安庆不满道：“不用了，直接去会议室开汇报会。” 郝鹰翔闻言立马冲上去带路道：“许市长，会议室已经安排好了，电梯在这边，请您跟我来。” 会议室内人都坐的很端正，新任市长和国资委常务副主任一同来调研，而且刚刚在楼下他们已经发生了不愉快，这时候谁都不想出来触霉头。 郝鹰翔小心翼翼地念着早已准备好的汇报材料，眼神不时瞟向两位领导，这副小媳妇模样倒是有些让人忍不住想要取笑。 郝鹰翔汇报完后，许安庆直接怒道：“你们文旅集团都是一帮什么人在干事！董事长、总经理同时被查，纪检组长给我站起来，你给我说说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文旅集团纪检监察组组长王波站起来说：“市长，这不能怪我们纪检部门，平日里的那些工程项目我们都仔细检查核对了，但是他们都是我们审核过后才修改材料，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他们一个党委书记，一个第一副书记，党委会上他们说了就算了，我根本插不上话。而且我又没资格参加董事会和总经理办公会，后面的决策环节我压根不知道，属实没办法落实监管责任。” “好好好！”许安庆怒极反笑道，“你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借口一个接一个，组织上信任你把人放在这么重要的岗位上，你就是这样开展工作的？楚秘书长，给纪委打电话，今天之内把他给我换掉，你可以不用参会了，出去！” 王波走出会议室后，许安庆继续说：“你们文旅集团好大的魄力，每年除了盐昌市国宾馆还在营业外其他产业全部亏损，竟然还敢欠债将近100亿搞新项目，副总经理呢？给我站起来！” 这是排名第一的副总经理也站起来说：“市长，我只是一个副总，董事长和总经理安排下来的任务我没办法不去完成啊！他们俩串通一气，什么事情都直接做主，根本不听我们的意见建议，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许安庆手指着他说：“你不会反应吗？不会向国资委反应？不会向纪委反应？不会向市政府反应？如果有一个项目你坚决低着不签字，还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吗？你是哪儿来的勇气把自己的不作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你也出去，裴主任，这个副总马上换掉！” 虽然不知道许安庆是什么意思，但这位副总的作风裴靖泽也很看不上，所以他选择很给面子地点头说：“好的市长，我下来马上考察人选。” 谁知许安庆不按套路出牌，当即道：“不用考察了，我向你推荐两个人才。平凉县纪委书记调任文旅集团纪检监察组组长，安城县副县长调任文旅集团副总经理，这两个任命马上去办。” 嗨，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你不就是想安排几个你的人进来任职吗？用得着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已经明白了许安庆踢走这两个人的用意，裴靖泽肯定不会选择退让：“第一个任命还需要国资委和市委组织部考察之后再决定，至于第二个任命我不同意。” 裴靖泽话音一落，不仅许安庆的脸色更加阴沉，现场众人也是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许安庆现在正在气头上，可偏偏裴靖泽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他的话。 一个市直单位主持工作的负责人竟敢当面顶撞市长，这说破大天去也是没道理的。 许安庆冷笑一声问道：“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裴靖泽加重语气回答：“我说了，我不同意！” 第146章 进退两难 许安庆脸色瞬间变化，愤怒道：“你给我搞清楚，我现在是在命令你完成，不是通知，更不是商量！我一个市长想要对市属国有企业的人员进行调整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看见许安庆当场发飙，其他人都默默低下了头。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偏偏这个裴靖泽就不按常理出牌，一次又一次顶撞、挑衅这位新任市长大人，在他们看来这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裴靖泽当然知道许安庆想干什么，他就是想通过此次人事任命，逐步蚕食自己手上的人事权。如果自己这个国资委主持工作的常务副主任都不能任命下面企业的干部呢，那今后自己还凭什么去开展工作？手下的哪个人还会忌惮自己？早就全跑去找许市长的门路了，那和架空自己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要想改变现在这些企业的现状，人事是最为关键的。裴靖泽已经和宁伟、曹凯通了气，不能把那些没有能力、没有专业知识、没有水平的只知道捞钱或者拿几年年薪就退休的人安排到企业上来任职。 裴靖泽说：“市长，我是市委市政府任命的国资委党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我对全市所有国有企业的人事任命负有责任，而且我不要各级政府出来的干部到国企任职，关于这一点，组织部的曹凯常委，甚至是市委宁书记当时都是点头同意了的。” 众人一听这话没毛病啊，他是市委市政府任命的国资委领导，那人事任命权当然在他手上，而且出了岔子自然也是由他负责。 更何况别人直接说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宁伟和曹凯的同意，难道你市长想直接挑战书记的权威吗？ 许安庆闻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裴靖泽，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市政府的干部，还是不是市直单位的负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宁书记，怎么着？我们市政府已经领导不了你了？非得市委领导的话你才听？” 他是真的生气了，今天裴靖泽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用宁伟来压他，简直是就是茅坑里面挂杆秤——过分！难道自己堂堂一市之长还指挥不了你一个副处级干部吗！？ 就在大家都以为市长发火后裴靖泽会有所收敛的时候，却不想他继续一语惊人道：“如果市长是这样开展工作的，那就请你直接发话，你说安排谁我就安排谁，你说谁当领导我就让谁当领导，但是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们要说清楚，这些人事任命都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将来你提拔的干部出了事，或者他到岗之后不能带领企业有所改变，那我和国资委不承担任何责任！” 裴靖泽这一招实属是将了许安庆的军。如果顺着裴靖泽的话走，那将来出了任何事情都和对方无关，自己提拔上来的人犯了任何错都是自己的锅，这是肯定不行的。 如果不顺着裴靖泽的话走，那自己收回成命，岂不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他一次？ 进也不行，退也不对。许安庆只得绕道而行道：“这个问题我们下来再讨论，现在先去各部门实地看一看工作情况。” “等会儿！”裴靖泽出声制止道，“许市长，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心急的毛病。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只要确定我和国资委不用承担责任，我马上让人事科去考察，把你安排的两个干部提上来。” 其实不是裴靖泽非要咄咄逼人，而是只要这两个人的任命一确定，那将来许安庆再想往国企里面安插人手都要三思而后行了。用两个副职换改革后的一堆正职，这么划算的买卖裴靖泽怎么可能放过。 见许安庆不接话，裴靖泽继续嘲弄道：“莫非是徐市长对自己安排的两名干部都没有信心，担心他们做不好工作给自己添麻烦？若是这样那你就当场收回命令，我也可以大方的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士可忍孰不可忍！许安庆被彻底惹毛了，他不顾一切地说：“谁说我没有信心，你现在立刻就安排国资委人事科的人下去考察，公示期一满马上让他俩上任，我倒是想让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开展工作的！” 话说完许安庆就知道自己遭了对方的陷阱，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收回了。 裴靖泽见目的达成，笑眯眯地说：“好的市长，我现在马上给他们传达您的命令，让他们即刻开始走程序，保证用最快速度把两位同志提上来！” 裴靖泽说完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走了出去，他拨通肖光耀的电话，迅速简要地说了一遍当前的情况，然后让对方马上办理相关手续。 又叮嘱了几句，裴靖泽才挂断电话走回会议室，此时许安庆正在里面大发雷霆。 连续几次失利让他心情很不爽，自己一个市长居然被手下的部门领导玩儿的灰头土脸，这份仇他记在心中，但目前也只能把火发在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裴靖泽刚刚回到位置上坐下，许安庆就说：“你们还好意思坐在这里吗？带我去项目现场看看，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你们的杰作！” 郝鹰翔立即站起来说：“市长，您随我这边走。” 盐昌市的一处景点，文旅集团在这里投资了10个亿准备打造旅游度假区，可是因为资金原因现在还是一片烂尾楼。 郝鹰翔介绍道：“市长，这个项目是刘俊康找谢清文批的，当时预计总共投资10亿，先期投入了2.4亿，剩下的钱都被刘俊康、付开明和谢清文想办法收进了自己的腰包里面。” 许安庆怒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们前面就一点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敢管，你给我说清楚！” 郝鹰翔惭愧道：“苗条性和倾向性我是发现了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蛇鼠一窝，当时我还给谢清文打过电话汇报过这个事情，谢清文说他知道了让我别管，党委会上我的意见是坚决反对，这一点在会议纪要上记录的清清楚楚。” 第147章 拖字诀 裴靖泽听着郝鹰翔的话，知道这人还算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有操守的同志，只是作风和碰真逗硬上还差些火候，这样的人当副书记刚刚好，再进一步的话难堪大用。 许安庆说：“这些贪污份子可他妈的可恶，这么多钱就被他们活生生的吃进自己肚子里了，真该枪毙！那你们文旅集团对于这个项目的下一步是怎么考虑的？” 许安庆的问题让郝鹰翔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许安庆怒道：“你一个党委副书记平日里连这些问题都不思考吗？” 郝鹰翔委屈道：“市长，您也知道我就是党委副书记，我只是协助党委书记处理党务工作的，也只分管组织人事，至于经营业务的事情不归我管啊！” 郝鹰翔的话让裴靖泽更加确定了这个人只适合当一个勤勤恳恳完成交办任务的副手，作为领头羊来看的话他是完全不合格的。 许安庆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带我去下一个点。” 接着考察了几个文旅集团烂尾的地方，许安庆便怒火中烧地走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文旅集团的烂摊子会这么大，如果他扶持上位的两个人不能尽快打开局面，那他可就真的在裴靖泽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可是裴靖泽怎么会给他后悔的机会呢？肖光耀已经和市委组织部的同志联系好，到下面去考察干部了，既然你已经开口，那肯定不会让你有收回去的机会。 今天的考察也让裴靖泽触目惊心，文旅集团的窟窿这么大，必须要选一个实干家去担任董事长，还要配备一个能力过硬的人才能把窟窿慢慢补回来，否则的话文旅集团肯定要出大问题。 过了几天，全市国有企业体制机制改革方案最终版终于整理好了，裴靖泽带上方案去了市长办公室，没办法，这个方案必须先通过市政府常务会议，否则没办法推进下去。 这几天来，许安庆和裴靖泽都在暗地里相互较劲，双方谁也不让步，几次会议上都针锋相对，关键每次斗法都以裴靖泽大获全胜而告终，让许安庆十分无奈、头疼又丢人。 这不，裴靖泽明明和许安庆约好了上午九点见面，可是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秘书却一直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推托领导有事，让他稍等。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找茬，但裴靖泽也没有丝毫办法，他不想一有事就捅到宁伟那里去，这样除了显的自己非常无能以外并没有其他作用。 他还是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反正又不是违规违纪的事情，他不信许安庆能有什么办法压下他的改革方案。 整个上午裴靖泽都乖乖守在会见室，直到秘书进来告诉他市长临时有事已经走了，叫他明天再来的时候，裴靖泽才无所谓地离开。 他完全能理解对方的做法，不过就是一个拖字诀嘛，顺便晾一晾自己，好让自己能想清楚对方这位市长想要让手下的人干不成事有多容易。 面对许安庆有些无赖的做法，裴靖泽只能选择暂时隐忍。毕竟说破大天去对方也是领导，自己不能营造出一种不听招呼的形象，要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弱势的一方，起码要率先占领舆论阵地。 这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裴靖泽站在过道等了一上午都未能见到许安庆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政府大院，还有一些好奇的人专门假装路过的去看看这位年纪轻轻的副处级干部到底长什么模样。 裴靖泽越是展现出低姿态，许安庆的内心就越是得意，他变态的觉得自己在此刻达到了某种目的。 直到要下班的前几分钟，秘书才把裴靖泽领进了许安庆的办公室。 “哎呀，裴副主任，今天事情太多太杂，让你多等了会儿，实在抱歉。”许安庆假模假样地说。 裴靖泽听到对方把副字咬的极重，知道对方是报仇，但他只能摇头道：“哪儿有，市长日理万机，能抽出空来见我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我知道您时间宝贵，那我就长话短说赶忙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说罢裴靖泽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市属国有企业体制机制改革方案递给了许安庆，后者接过认真翻看起来。 “裴副主任，你们这个方案的步子是不是迈得大了些？”许安庆翻看到整合重组的计划时问道。 “不大不行了！”裴靖泽坚定地回道，“徐市长，您前几天也下去考察调研了我们企业的实际情况，说实话已经是烂透了，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把这套方案推行下去，那国有资产别说增值了，保值都不可能！” 许安庆说：“裴副主任，不要过度的把困难放大化。你们的方案是整理出来了，但是还是要各个部门都提出一些意见建议，我们再修改完善，不能你一个人就决定那么多国企的生死嘛。” 这个王八蛋！不仅自己要拖我一天，现在还想让每个部门都看一下方案，如果真的这样做，那这个方案几个月都没办法形成上市政府常务会的条件，一拖几个月那些本就亏损的企业不知道还要亏多少钱。 裴靖泽忍住心中怒火道：“市长，这个方案是市委组织部指导协助下做出来的，而且本来就是用原来比较成熟的方案修改的，我们国资委的同志熬了很多个大夜加班加点才形成了现在放在您面前的最终稿，市委组织部的部务会也已经审查通过了，我不觉得还有拿给其他单位提意见建议的必要。” 许安庆说：“裴靖泽同志！组织部门也不是什么最终决策机构，过了他的部务会就一定能过我们政府的常务会吗？你要搞清楚，我让其他部门看方案也是为了方案本身着想，能够再完善一点又有什么错呢？他们怎么就没有必要了呢？” 裴靖泽终于忍无可忍道：“许安庆，你真的不要太要脸！我们国资委搞国资国企改革，应急局能提什么意见？公安局能提什么意见？档案局能提什么意见？就连市政府办公室又能提什么意见？你告诉我，你不是在拖老子的时间是什么！” 第148章 送桃子 裴靖泽是真的怒了，领导干部在政治斗争中可以对某个人有针对，但这些手段和方法都绝对不能影响到工作大局。 显然许安庆现在的做法已经和斗争该有的面貌不一致了，他在用一种近乎打压一切的方式来延缓工作进程，而且这项工作还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面对裴靖泽的愤怒，许安庆也明显拔高了声调说：“裴副主任，请你搞清楚，我是市政府的掌舵人，你们国资系统的改革方案多征求一些部门的意见是有利无弊的，有时候要多倾听同志们的意见才能让工作更加完美，这件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裴靖泽压住愤怒沉声道：“许市长，请你想清楚，如果你延缓了这项工作，上面怪罪下来可永远到不了我头上。反之如果你大力推动，最后的一切成果都是你的功劳。你自己想想究竟是被上面认为你迟迟打开不了局面重要，还是亲手从我的手里把桃子摘走重要。” 裴靖泽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的纠缠，与其和他无休止的缠斗下去，不如亲手把政绩送给他来换取他的支持。 许安庆到盐昌市的第一任务当然是针对自己，但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得到政绩的机会。 果不其然，听到裴靖泽的话许安庆沉思良久道：“裴副主任，你应该知道这次改革的重要性和牵扯范围，实在是兹事体大马虎不得。这样，反正市政府常务会也要明天下午才开，我让政府办的同志在明天上午之前就把各部门的意见收集上来，到时候我们再决定方案改不改，如何？” 那些部门有个屁的意见，收集到的估计全部都是无意间三个大字的回复。既然许安庆非要搞一套形式主义，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已经答应了明天下午上会，那就爱咋咋地吧。 “市长高见！”裴靖泽换了一副面孔说，“领导已经发话了，那我就赶紧回去准备明天上会的资料，争取一次过会。” 走出市政府大院，裴靖泽马不停蹄地跑回办公室，把肖光耀等人叫到办公室说明了情况，并研究了一下企业改革后的人事问题。 裴靖泽说：“对于六家一级企业的负责人，大家都有什么考虑，请畅所欲言。” 大家都没有说话，开玩笑，这六个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加起来12个正县级企业负责人是他们几个敢推荐的？ 裴靖泽见众人不语，只得继续说：“光耀同志，文旅集团是个烂摊子，必须要有一个立场、能力、作风都过硬的人去才会有效果。我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结果现在发现这个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肖光耀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裴靖泽的意思很明显是准备把自己安排去担任文旅集团的主要领导了。 他有些激动地说：“裴主任，你不会说的是我吧？” “就是你！”裴靖泽肯定道，“虽然我很舍不得你走，但是文旅集团更需要你。我准备向宁伟书记推荐，由你担任整合重组后的市文旅投资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肖光耀拿着笔记本的手一抖，笔掉落在地上。没办法不激动，已经快要50岁的肖光耀能够在职业生涯的最后时期到一个市属重点企业去担任“一把手”，那是他做梦都不敢相信的画面。 虽然那只是一个企业，但是毕竟是正县级的国有企业，而且掌管全市的文旅开发投资、运维管理，职务含权量和含钱量都远远超过现在这个国资委副主任。 其他几人羡慕的眼光聚集到肖光耀身上，他捡起笔坐稳身形说：“就我个人而言是非常愿意去的，虽然压力很大，但我相信自己能用最短的时间把工作理顺，带领市文旅集团创造辉煌。” 裴靖泽点点头说：“这件事现在暂时还不要声张，一切等我和宁伟书记交流之后再看如何操作。现在市长那边已经同意明天下午上会，我相信时间不会太久，我会在下次常委会之前和书记敲定的。” 肖光耀站起来说：“谢谢裴主任能够如此信任我，大恩不言谢，一切行动在今后的工作中见真章吧！” 裴靖泽压手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说：“富安同志，光耀是你的分管领导，现在他走了，你要做好顶上去的准备，国企改革工作还得靠你抓紧抓实才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龚富安激动地一下跳起来说：“裴主任，您的意思是让我干肖副主任的位置？” 裴靖泽笑着点点头说：“这项工作放在别人手里我实在不放心，唯有放在你手里我才安心。” 刚刚才从副科提拔为正科的何海清又一次看到了裴靖泽的魄力，能跟着这样的领导干，那还要啥自行车！ 又继续探讨了一些问题后，大家才分头去准备明天上会的资料。 市政府常务会召开时，国资委的议题被放在第一个，裴靖泽代表单位向各位领导做汇报。 他刚刚把大致情况讲完，许安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裴副主任，你们这个方案做的很不错，各位同志看，有什么意见？” 参加会议的副市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搞清楚这两个本应该针尖对麦芒的人，怎么会如此的和谐，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由于大家都没有收到许安庆的提前招呼，所以他们不知道市长现在是希望自己有意见，还是希望自己没意见，拿捏不准的众人谁都不敢随意说话。 见众人不语，裴靖泽大概猜到了意思，于是他扬声道：“这份方案在市政府，特别是许市长的精心指导和多次修改下，应该是比较完美的方案了。当然市长也安排收集了各部门的意见，做出了一些小微调，这份最终稿我个人认为应该没有可以再修改的地方了。” 在场的老江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妈的许安庆把裴靖泽的桃子摘了，所以才会这么大方的让他上会。 第149章 大当家的 怪不得二人如此和谐，原来是私下里早就已经达成了一致。 明白情况的参会领导当即开始纷纷表态，认为方案已经修改到了极致，完全没有问题。 就这样，方案很快得到了通过，从市政府出来裴靖泽直接去了宁伟办公室。 秘书见到这位书记的心腹爱将，丝毫不顾后面排队的人，当即带裴靖泽插队到第一个走了进去。 “宁书记，我又来找你帮忙咯！”裴靖泽看见宁伟后俏皮道。 宁伟让秘书给裴靖泽泡了一杯茶，然后才说：“没事，反正我被你这个土匪打劫惯了，心理承受能力现在杠杠的！” 裴靖泽笑道：“我如果是土匪，那你就是土匪头子，妥妥的大当家！” 玩笑几句后，裴靖泽正色道：“改革方案市政府常务会已经通过，现在就等市委常委会讨论了。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有几个人选我想提前给宁书记汇报一下，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宁伟说：“让我听听又是哪几个幸运儿入了你裴大主任的法眼。” 裴靖泽想了想说：“国资委副主任肖光耀能力很强，分管企业改革科等几个重要部门以来工作一直干的不错。而且上次贪腐窝案他能够独善其身，说明作风很硬，是个值得信任的同志。我想向您推荐他，让他担任文旅投资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 宁伟说：“文旅集团可是一堆烂摊子，的确需要一个干实事的人去当领头羊，这件事我同意了，还有呢？” 裴靖泽继续说：“现在的企业改革科科长龚富安同志接任肖光耀，担任国资委副主任，分管内容不变。这个同志经过我这段时间的相处，可以肯定是个大才，完全能堪当大任！” 宁伟对于这个任命也没有意见，但他话锋一转道：“靖泽，本来我当初答应你，一直让你主持工作，但昨天杨涛书记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市国资委的不能一日无主，务必尽快选派一个优秀的同志把国资委的担子挑起来。上级领导亲自发话了我不能不做，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组织部的曹凯部长兼任国资委党委书记，日常工作还是你这个常务副主任主持，他就是需要的时候来开一下党委会，你看如何？” 这个杨涛还真是一刻都不想让自己好过，奶奶个嘴的王八蛋！ 裴靖泽沉吟道：“不行，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杨涛会找机会直接对你动手。我毕竟和他差的等级太多，他不好直接出手，但是对你他可就没有任何顾忌了的。而且你这样做只会让许安庆找机会推人到国资委来，这不符合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 宁伟说：“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国资系统的改革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你推进这项工作，而且当初我是答应过你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宁伟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好领导，至少对于裴靖泽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这让后者很是感动。 裴靖泽想了想说：“领导您还真是个君子，不过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找一个不会打扰我的人来不就行了吗？” 看着宁伟有些狐疑的模样，裴靖泽笑着说：“市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刘勇，你把他调任国资委主任不就行了吗？刘勇同志一直在政法战线工作也不利于他今后的成长。” 宁伟一拍脑门说：“嗨，我怎么把刘勇同志忘记了！你说的对，你看看，他这个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竟然可以被我忘得一干二净，说明他长期在政法战线工作的弊端还是很大的。我一会儿就给曹凯交代，把他调任国资委主任，到时候你们两个双剑合璧，一定能把国资委的工作做好！” 裴靖泽说：“您和许市长好像相处的还挺不错，怎么着，他这段时间没惹你？” 宁伟笑道：“这我得感谢你，说真的许安庆的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光是你就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哪还有时间来惹我，你这波火力吸引很不错，提出口头表扬一次。” 裴靖泽立马见缝插针道：“领导，这么大的功劳才口头表扬一次？那也太便宜你了！” 宁伟马上预感到不对，他把凳子朝后挪了挪才说：“你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 裴靖泽笑道：“趁着这次机会，我得把国资委的班子搭齐咯，如果不把国资委经营的如铁桶一般，等我离任后许安庆一定会往这里安排人，我可不想自己的辛苦成果被一帮废物糟蹋了。” “你又想要谁？”宁伟疑问道。 裴靖泽摆手道：“剩下的几个副主任怎么安排那是你这位书记大人考虑的事情，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宁伟马上高兴地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我一直想给你介绍几个同志，但是又想起答应过你不随意安排人，所以才每次都忍住了。” 裴靖泽立马接话道：“你安排的人我全部接收，而且一定着重培养。但是明天的常务会上您的帮我定个调子，企业整合重组之后，所有市级领导不准给我打招呼，国企的领导怎么安排是我们国资委的事，谁也别来插手！特别是你要帮我顶住许安庆的压力，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小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拿几个副主任把几十个企业领导换了，这还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看见宁伟脸色瞬间失去笑容，裴靖泽继续说：“不过那是针对他们，如果书记您有合适的人选，我们国资委一定会认真研究充分考虑的。” 宁伟被逗笑道：“你小子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罢了，既然曾经答应过你，我就一定会完成诺言！国资委的事我一直也没有插过手，不过这次企业领导人你怎么着都给我留着一两个董事长，毕竟上面打招呼的人太多了，我也不能全都不认。” 裴靖泽闻言保证道：“书记您放心，董事长我给你留一个，总经理留两个，副总经理留十个，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第150章 吃火锅 宁伟看着裴靖泽一副大方的模样，忍不住吐槽道：“我说靖泽，咱俩谁是书记？怎么好像你给我几个位置我还得感恩戴德一样？我一个市委书记要你一个董事长的位置怎么感觉是被施舍似的。” 裴靖泽的操作简直就是倒反天罡，一个国资委副主任居然才给市委书记这么几个名额，这是说出去不是让人惊掉下巴就是让人笑掉大牙的谜之操作。 “宁书记，这说明您是一位好领导！”裴靖泽拍马屁道，“哪有一个市委书记能够像您一样明明大权在握却愿意相信手下的同志而放权如此彻底的？全省全国都找不出几个来！特别是您这种说到做到的扎实作风，不仅值得大家学习，更是提供榜样的力量让我们有目标追赶。” 宁伟抬手打断裴靖泽的彩虹屁说：“得得得，你赶紧闭嘴，你再说下去我怕自己把家底儿都卖了支持你的工作。没什么事就滚吧，别打扰我接待后面的同志。” 裴靖泽嘿嘿一笑道：“那人事的事儿就拜托宁书记了！下次常委会一定要定下来，我没有时间陪着这位市长大人打游击了，眼看就要翻年了，这些事情必须在年前定下来我才能放心回家过年。” 宁伟点头说：“放心吧，刘勇、肖光耀、龚富安三位同志和其他几个副主任会一起到位的，不会耽误你回家过年的，滚吧！” 裴靖泽一脸笑容的回到了国资委，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在今天得到了最彻底的体现。 往日里随便他再如何缠斗，都永远会被许安庆用官职稳压一头，而今天为了人事他不得已找到了宁伟，终于又品尝到了“一把手”这种地位带来的便利。 同时他也感到很心烦，虽然刘勇是自己人，可是上头有个人压着总是会感觉不满意的。这段时间自己主持工作干惯了，以后又要回到事事汇报请示的程序上去，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杨涛三番五次地往自己身边安插人，现在看来除了有机会拿下自己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让自己干事情的脚步慢下来，只要成绩出得慢那晋升自然就慢了。 这种想要彻底毁人一切的做法让裴靖泽难受又无奈，自己只是想做些实事，怎么总是有这些垃圾人不断地出现捣蛋，可能这就是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吧。 裴靖泽回到单位第一时间走去了肖光耀的办公室，他敲门而入说：“肖副主任，下午有事吗？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 肖光耀看见来人站起来绕过办公桌与他面对面道：“好呀，我给媳妇说一声就行，裴主任想吃什么，我请客！” “确实该你请客，你去叫龚富安和何海清一起，就旁边那家火锅吧。”裴靖泽回道。 肖光耀听见这句确实该请客，他就猜到大概率是自己提拔的事情有眉目了，于是他送走裴靖泽后就去挨个通知了龚富安、何海清二人，约好下班时间一到就一起出发。 火锅店内几人坐在一个小包间里，待服务员把菜上齐退出去之后裴靖泽才开口道：“今天是肖副主任请客，大家都别客气，毕竟以后他就是拿年薪的人，再不狠狠宰他一顿以后可没机会了啊！” 终于听到这句期待已久的话，肖光耀激动拉住裴靖泽的手说：“谢谢裴主任给我这个机会，您放心，上任之后我一定按照您的先期谋划开展相关工作，力争三年内把文旅集团扭亏为盈！” 除了已经落听的肖光耀，龚富安同时也心惊肉跳、坐立难安，裴靖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怎么了龚副主任，你也想去文旅集团拿年薪吗？” 龚富安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不是，我只是替肖董事长高兴！等等，裴主任您叫我什么？” 看见其他三人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龚富安终于确定自己能顺利接任副主任一职了，他虽然一口酒都没喝，但却脸色通红。 裴靖泽看见他的模样说：“还得练，这么件小事都忍不住，其他大事怎么能放心交给你！” 龚富安急忙点头称是，并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小缺点，一定要想办法改掉才行。 裴靖泽继续说：“同志们，我主持工作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历史，省委杨涛书记亲自给市委宁书记打电话，指示国资委不可一日无主，要就尽快配备一名主任。本来宁书记的意见是让曹凯常委兼任国资委的党委书记，但是被我拒绝了，我提前给大家透个气，市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刘勇同志将调任国资委担任主任一职。” 裴靖泽短短几句话却透露了太多信息，从省到市，竟然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国资委，看来裴主任平日里的工作是真的不好做。 肖光耀第一个问：“刘勇主任来，是不是会把其他几个空缺的副主任一起补上？如果您的压力太大，我可以留在国资委帮忙，文旅集团那边以后再看情况吧。” 这还真不是肖光耀在假装表忠心，而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文旅集团董事长固然是很想去的，但没有裴靖泽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让他去干这个肥缺。 肖光耀是真心感谢裴靖泽的信任和提拔，而且他认为能和裴靖泽一起共事那这种机会就随时都有，做人不能忘本，谁他都可以背叛不管，但是裴靖泽他一定会尽全力护他周全。 裴靖泽也感动道：“老肖，谢谢你能这么想！要把班子补齐这件事是我主动向宁书记提的，至于其他几个副主任就由他去和许安庆博弈吧。你去文旅集团是已经定下来的事，不能随意更改，而且那边比我更需要你，我不能因为个人而不管工作。” 龚富安也出来说：“就是肖主任，再说了工作中不是还有我和海清同志，裴主任能指挥的人还是很多的，是吧海清！” 何海清刚刚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滚烫的肉在嘴中还没嚼烂也没咽下，但他还是疯狂点头想要回应，那模样瞬间逗的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第151章 错了改 何海清把肉咽下后才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这个新来的刘勇主任，是不是原来宁昭县的公安局长、政法委书记？” 他的问话很有技巧，看似是在问刘勇以前的工作履历，其实就是想确定这个人和裴靖泽是不是一伙的，用这样的问话方法更能让领导接受而已。 裴靖泽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他，在宁昭县时我们一起工作过几年，相处的很愉快。” 这句话说出等于变相承认了大家是一个派系的人，让肖光耀几人都松了口气。 龚富安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是没变多少，加上又是自己人，于是他问到：“刘勇主任如果一直在政法战线上工作的话，对我们的业务工作是不是也不了解，外行指导内行能行吗？” 裴靖泽笑道：“刘勇同志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作风很硬，我看中的正是这点所以才推荐他来担任主任一职。我就是要让他那种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好好影响一下那些企业领导人，刘勇就是一条鲶鱼，要让他带给那些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懒惰员工和官僚竞争压力，才能唤起“沙丁鱼”们的生存意识和竞争求胜之心。” 听着裴靖泽和对方应该是十分熟悉的样子，大家都明白虽然裴靖泽上头来了个主任，可实际上国资委当家做主的人还是他，毕竟这个主任都是他推荐来的，那可能不听他的话吗？ 肖光耀端起茶杯说：“裴主任，您来国资委这小半年让我看见了一个干实事的人应该是怎样工作的，说实话您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很大，这次我能去文旅集团当董事长也全靠您的提携，本来我想着如果许安庆要安排人到国资委来捣蛋，那我宁可不当这个董事长也要留下来，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的帮助！” 龚富安见状也举起茶杯说：“裴主任，这次跟着您搞改革工作，对我的个人的帮助也很大，多的话就不说了，如果没有您我家祖坟就是炸了我也当不了副处级的干部，一切都在茶中，我也敬您！” 何海清这个有些傲骨的文人也跟着举起茶杯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们三人都是因为遇见了裴主任您这个伯乐，所以才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也敬您！” 四人的茶杯重重碰在一起，喝下一大口茶后，裴靖泽说：“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我希望今后大家无论到什么岗位上工作，都要坚定理想信念，坚定初心使命，只要永远坚持以人民为中心，那一切魑魅魍魉都会被我们斩于马下，希望大家都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几天后，市委常委会召开，宁伟在会上表扬了国资委这段时间所做的工作，并肯定了那份凝聚着很多人心血的国有企业改革方案。 前面几个议题都是轻飘飘地过去，最后研究人事问题时，许安庆终于站出来全力博取自己的利益。 虽然在五人小组会议上他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因为五人小组会议剩下的几个人全是宁伟的铁杆支持者，现在到了常委会，自己好歹还有几个人可以帮忙说说话。 面对许安庆的突然变卦，宁伟有些不满道：“许市长，当初书记办公会召开的时候，你可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回答，人要言而有信，如果谁都不认说过的话，那底下的干部还怎么开展工作？” 许安庆说：“宁书记，这不是我经过这几天的思考，还是觉得这么安排有些不合适，毕竟是我们政府部门的干部，如果选错用错人，背锅的可是我这个市长啊。” 曹凯有些不乐意道：“许市长说话可要说清楚，这几个人都是我们组织部门安排人进行了考察的，哪个人选错用错了，还请市长大人明示。” 许安庆抱歉道：“曹凯同志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说你们组织部选错人了，我只是认为这个刘勇同志长期在政法干线工作，对国资国企一点都不了解，让他担任国资委的主任，会不会起不到该有的作用？我建议这个任命暂时压下来，等我们再仔细研究研究。” 宁伟冷笑道：“许市长，你以前也长期在部委工作，对基层的实际情况不是很了解，那你担任这个市长是不是也起不到作用？你这个借口未免也太搞笑了吧。多岗位锻炼才能磨砺我们的干部，才能帮助我们的干部尽快的成长起来，就因为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你就要压下别人的任命？这是官僚主义！” 曹凯接话道：“就是！我们组织部考察了那么多天，写了那么多材料，准备了那么多工作，你现在一句话就要压下来，你让我回去怎么给同志们交代？难道让我告诉他们前几天的工作全是无用功？那他们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才怪！” 市委常委、副市长蒋星出来解围道：“曹部长你这话也不对，工作是大家一起干的，你组织部的工作也不能说就必须得出成绩不是，有些工作错了我们改就行了，哪有什么生吞活剥的说法，这是党员干部，不是山间土匪。” 曹凯闻言抓住漏洞怒道：“来来来，蒋常委您给我说说，我们组织部的哪个工作错了，哪个地方需要改，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咱们俩没完！” 许安庆知道刚刚蒋星的话有毛病，于是立马说：“曹凯同志你不要生气，蒋星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嘴笨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他计较这些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宁伟扬声道，“人家组织部什么事情都干了，他凭什么说别人错了还叫人改，我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让他说，看看哪儿错了好让曹部长带着人改。” 蒋星被夹在中间脸色有些难堪，他也知道刚刚那句脱口而出的话现在被对方抓住不放让许安庆很被动，于是他狠了狠心站起来说：“对不起宁书记，对不起曹部长，刚刚是我口无遮拦，一时没有表达清楚意思，请你们二人原谅！” 第152章 谁大谁小 蒋星想用低三下四换取许安庆的主动权，但宁伟和曹凯又怎么会如他的愿呢？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漏洞，不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那才是真的傻子。 只见曹凯轻哼一声道：“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再说了你刚刚那句话不是针对我，是针对的组织部全体工作人员，是针对的全市组织工作者，你要是想道歉那就到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的道吧，只要他们能原谅你我也没话可说。” 曹凯三言两语就把蒋星的行为推到了一个不属于实际的高度，这让刚刚准备出来帮腔的人只得默默闭上了嘴巴，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可大可小的问题上得罪一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眼见大家都不敢说话，蒋星还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许安庆只能硬着头皮道：“蒋星同志，你先坐下，以后说话嘴上有个把门的，别说错一句话把自己搭进去。” 许安庆看似在批判蒋星，实际上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坐下，自己这边本来人就少，要是再保护不好自己的同志，那将来还有谁愿意跟着自己。 宁伟当然也看穿了这层意图，他等蒋星刚刚坐下才说：“蒋星同志，怎么在你眼里我这个书记是个干尸吗？我还没有发话原谅你，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坐下了？看来你很听许市长的话嘛！” 许安庆越是想保下蒋星，宁伟就更不能让他得逞。这里是市委常委会，我这个书记都还没有发话，你一个副书记就敢让人坐下了？这不是当面挑衅我的权威吗？ 刚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蒋星闻言又尴尬的站起来说：“不是书记，刚刚您没有说话，我以为您已经原谅我了。谁都知道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肯定不会和我一般计较的。” 宁伟怒道：“拍个马屁就想蒙混过关？你今天必须说出组织部门的工作究竟哪里错了！必须说出刘勇同志不配担任国资委主任的原因，否则这个会就一直开下去，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宁伟的突然发怒震惊了现场的所有人，他们都知道蒋星这时赤裸裸地撞在枪口上了，今天不脱层皮看来是不能善了。 宁伟见蒋星不说话，他继续怒道：“你知不知道，国资委安排一个主任是省委杨涛书记亲自打电话给我的命令，组织部门的同志接受到杨书记的命令后那是千挑万选、精心考察，好不容易走完了所有考察程序，确定该同志能力、作风、立场都没有问题，你却一句话就否定了组织部门的工作，真是其心可诛！” 给国资委安排主任是杨涛书记亲自打电话安排的！难道是杨涛书记想帮刘勇上位吗？ 可是刘勇不是裴靖泽的人吗？杨涛为什么会让裴靖泽的人去给他当主任呢？ 这是障眼法？这是无间道？现场不明了内情的人全都懵了，他们也搞不懂为什么杨涛书记安排的人会被许安庆阻挠。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宁伟的语言艺术，他一句话“接受到杨书记的命令”就让在场的人以为刘勇是杨涛安排的，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而蒋星也是愣在了原地，因为许安庆没有告诉他杨涛书记给宁伟打电话这件事，现在被对方说出来他顿时不知道许安庆是何安排了。 许安庆看见现场的风向已经全都飘到了宁伟那边，他为了不继续吃亏下去，只能放过刘勇一马，如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那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确定了计划后，许安庆缓缓开口道：“宁书记对不起，这件事主要怪我，是我没有把杨涛书记的精神传达给各位。虽然刘勇并不是杨涛书记推荐的，但我认为该同志的能力很突出，长期在政法战线工作又培养了扎实的作风，我支持刘勇同志任国资委主任。” 许安庆虽然认输，但他还是把刘勇不是杨涛推荐的这件事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告诉了大家，免得以后别人认为宁伟和杨涛比他还亲那可就糟糕了。 蒋星听见许安庆都支持任命，立马跟着说：“组织部门的考察程序我是百分之一百相信并且的支持的，刘勇同志年轻有冲劲，非常适合担任这个位置，带领全市国资国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我支持对于该同志的任命！” 敌人主动认输把任命轻松通过，宁伟和曹凯也就没有再抓着蒋星的漏洞不放，不过不是永远放过，而是暂时放过，毕竟后面还有几个副主任的位置呢。 果不其然，讨论后面的几个副主任的位置时，只要蒋星一想发表意见，宁伟和曹凯就怒目圆睁地看着他，好几次都把他的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没有人打配合，许安庆也是孤掌难鸣，他越发气愤自己手上无人，看来是时候对盐昌市政府的班子进行一次大换血了，否则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免得一群人，能赢才真是有鬼了。 所有议题完成之后，宁伟很高兴，因为这次常委会的所有议题都按照他们的事先规划完成了。 得到所有人事位置的他更加过分地说：“国资国企改革马上就开始了，我先给在场的所有人打声招呼，所有企业的高管人员和中层人员，全部由国资委自己去安排去决定，任何领导干部坚决不准去打招呼，要是发现跑官要官、买官卖官的现象，发现一起查处一起严惩一起，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 许安庆听见这句话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国资委的人事就被宁伟全部吃下了，现在对方还想把所有企业的人事都吃下，那自己这个市长还有什么干头？不完全是个空架子了吗！ 而其他人听见这句话也震惊于宁伟对裴靖泽的支持，是如此的无条件信任和无条件给权，跟着这样的领导走难道还会走的不远吗？ 许安庆没忍住愤怒道：“宁书记，国资委还在不在我们市政府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了？国资委下面那么多委管企业我们一个都不能推荐？一个都不能安排？一个都不能决定？那究竟是国资委大还是市政府大！” 第153章 干部大会 许安庆愤怒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里，宁伟有些莫名其妙地说：“许安庆你脑子没病吧，市国资委当然在市政府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我说的下面企业的干部人事问题我们领导别去打招呼，人家国资委有自己的干部人事科，副县级以上的企业领导有市委组织部考察，用不着其他人操这份闲心。” 许安庆也回怼道：“整合重组之后的六家超级国企，总共有12名正县级主要负责人，就算一个企业配6个副总，那也是36个副县级干部，国资委一个单位就决定这么人，他们吃得下吗？我们市政府就连推荐干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当然有！”宁伟毫不示弱地回道，“但那只是推荐权，不是决定权！正是因为有了那么多干部，所以我们更加要小心腐败行为，上一任国资委的主任、副主任、办公室主任是怎么进去的你忘记了？不仅仅是贪污，还有卖官鬻爵！人事问题从来都是敏感的问题，更是贪污腐败的高发领域，这件事我会自己带头做起，连我都不去掺和国资委的人事，还有谁有资格去！你市政府就不在市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了吗？你别忘了，不仅是市长，更是市委副书记！” 又是副书记！永远都是副书记！上次是裴靖泽骂自己只是“二把手”，这次宁伟又骂，这让许安庆非常愤怒！ 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即表态会服从组织安排，然后一言不发等待着结束会议。 会议结束后，裴靖泽接到了宁伟的电话，得知打了一场大胜仗也是高兴不已，趁机狠狠地拍了一次宁伟的马屁。 而许安庆这边却是已经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拨通了杨涛的电话，待接通后他当即汇报道：“杨书记，这个狗日的宁伟阳奉阴违，您让他安排一个人到国资委担任主任，他可倒好，把和裴靖泽关系最好的刘勇调去了国资委当主任。” 杨涛闻言也是有些不悦道：“在会上你就没有和他据理力争吗？一个政法委副书记哪里懂得国资国企工作，这不是乱弹琴吗？” 许安庆立马解释道：“我和蒋星同志在会上坚决反对，但是没办法啊，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只有两票，剩下的票数全在宁伟手上。这几年来他把常委会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我尝试去拉拢过好几个常委全都以失败而告终。最过分的事他今天在会上宣布，六家新成立的市属国企我们市政府不准插手人事问题，全凭国资委自己安排决定，这不是摆明了把我架空吗！” “岂有此理！”杨涛怒道，“这个宁伟简直是目中无人，市国资委不在市政府的领导下工作了吗？他怎么敢说出这些话！” 许安庆继续解释：“他说市政府要在市委的领导下工作，而且他会带头执行，让我别忘了我副书记的身份。领导，您再不安排几个人来帮我，我可真是孤掌难鸣了！” 许安庆先把问题说清楚，狠狠诉了诉苦才提出了自己想法，顺带告诉杨涛并不是自己能力不行，实在是手里无人可用。 杨涛当然知道无人可用的痛苦，他现在在省里也存在这种问题。多的不说，他堂堂一个省委书记就插不了一点市政府的工作，那个程定邦是真的把市政府的所有权力都牢牢抓在手中，一点插手的缝隙都不留给他。 杨涛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会尽快办的，你说说哪些人是可以调整的，哪些人可以保留。” 许安庆苦笑道：“除了市委常委、副市长蒋星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换！最好把常务副市长换掉，这个人是宁伟的死忠，有他在我的工作根本不好开展，还有那个组织部长曹凯，也是和宁伟穿一条裤子。” 杨涛闻言当即不满道：“也就是说你去了几个月现在手里就抓了个蒋星？其他一个支持你的常委都没有了？” 许安庆尴尬道：“支持我的副市长很多，但他们都不是常委，参加不了常委会呀！您先给我安排几个常委，剩下的事情我再继续努力！” 杨涛不满道：“行了，常务副市长我给你换个人。但是曹凯不好动，我想办法把他提为副书记，然后给你换个组织部长来。剩下的再想办法给你个统战部长或者政法委书记，其他的事情就靠你自己努力了。” 许安庆高兴道：“谢谢领导，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随着杨涛挂断电话，许安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杨涛还愿意派人支持他，就说明目前自己还是很受重用的，毕竟现在时间还很短，没做出成绩也不能全怪自己。 裴靖泽这边收到宁伟的电话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开始改革的各项准备工作了，他把肖光耀叫到办公室说：“你的任前公示明天就会公布，你要做好准备，趁公示的这几天和我下去好好调研一番，不然等你走了我又要失去一个可用的左膀右臂了！” 肖光耀激动道：“宁书记的动作还真是快！您别说，我还真有点儿紧张！” “别紧张！我相信你能干好！走，今天先去工业集团调研。”裴靖泽说完就带着肖光耀出发了。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裴靖泽在肖光耀的陪同下走遍了现有的一级企业，对他们的情况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了解，也对下一步开展改革工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这天上午，国资委干部大会召开，宣布市委市政府决定。 刘勇意气风发地坐在中间，组织部长曹凯亲自送其上任，可谓是给够了面子。 会议开始，曹凯拿起文件说：“同志们，鉴于下一步国资委有很多高强度工作，为了全力支持国资委的工作，市委研究决定，任命曹凯同志兼任国资委党委书记，刘勇同志任国资委党委副书记、主任。” 曹凯宣读完任命决定之后，刘勇发表了洋洋洒洒地就职演说，从他的讲话中你就能听到那股子英气，短而精的讲话更是让很多同志听得频频点头。 第154章 四个常委 不过很多人还是听出了曹凯的弦外之音，这位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兼任国资委的党委书记并不是简单支持工作，而是为了防止市政府的领导往市属企业安排干部。 一句加强党对国有企业的全面领导并不是空荡荡的口号，由市委常委兼任国资委的党委书记，不仅可以把国资委牢牢抓在市委手里，更能让许安庆想往市属企业安排主要负责人的幻想彻底破灭。 否则单纯以刘勇和裴靖泽的力量，是难以抵挡住许安庆的市长官威的。这样的安排也是裴靖泽深思熟虑之后和宁伟商量的结果，只有让曹凯兼任党委书记，才能替国资委抵挡住很多想要打招呼的人。 那么多亮眼的官帽子，谁又不想来横插一脚呢？那可是拿着高额年薪的正处级国企领导，对整个集团公司的运营拥有近乎全面的话语权。 全市很多50左右的副处级甚至正处级干部都盯着这些肥缺呢，他们身后的市委常委和副市长们更是会想尽办法把他们安排到最为肥美的位置上。 曹凯兼任国资委党委书记的这个举动释放了一个鲜明的信号，那就是任何人都别想在市属国企的人事上搞小动作。虽然会得罪很多人，但也会最大力度的确保选拔任用一批有能力有水平的领导起来，只有这样才会让盐昌市国资国企的面貌焕然一新！ 随着刘勇的就职讲话说完，现场众人热烈鼓掌之后，曹凯才开口道：“这次市委安排我兼任国资委的党委书记，说实话我的压力很大，但我坚信在我们所有同志的团结协作、奋勇拼搏下，一定会让盐昌市国资系统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为全市百姓的幸福生活提供更加坚强的保障！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等着其他人陆续离开，新的国资委班子聚在一起召开党委会研究分工，由于都是宁伟的人，最终很顺利的完成了权力的交接。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市国资委党委书记曹凯主持市国资委全面工作。 市国资委党委副书记、主任刘勇主持市国资委行政全面工作、分管办公室（党委办公室）。 市国资委党委副书记、常务副主任裴靖泽分管党建工作科、人事科、考核分配科、宣教法规科。 市国资委党委委员、纪检组组长陆昌河分管纪检监察室。 市国资委党委委员、副主任龚富安分管企业改革科、产权监管科、财务监管科、综合协调监督科。 市国资委党委委员、副主任雷冠成分管安全生产科、规划发展科。 市国资委党委委员、副主任倪孝先分管离退休人员工作科、负责政务公开和政府信息公开工作。 至此，市国资委新的政治权力格局彻底形成！ 除了他自己提拔的龚富安和已经收复的陆昌河，外面新来的两个副主任都是宁伟和曹凯的心腹，所以从今天开始，整个市国资委就是裴靖泽的天下了！ 曹凯在党委会上直接了当地说：“相信任职前的谈话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从今天开始，国资委全体务必团结在刘勇和裴靖泽周围，用最快速度完成市属国有企业体制机制改革。以后除了需要过党委会的事情以外，所有事情都由他们二人拍板做决定，非重大情况不要来找我。” 曹凯这句话是给够了裴靖泽面子，按道理来说他只用强调团结在刘勇这个主任周围，但他却偏偏加上了裴靖泽，这让已经很明了情况的几个人再次感受到了他的不一般。 裴靖泽闻言当即道：“主要是团结在刘勇主任周围，刘主任您放心，以后大凡小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的。” 裴靖泽知道他只是副手，虽然他和刘勇的关系很近，也很信任对方的为人和能力，但是该给的面子必须给，该说的场面话必须说，一个当不来副手的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刘勇听着对方的话非常感动，马上笑着点头道：“我才来很多工作还不熟悉，很多事情还要等你教我呢！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团结一心、再创辉煌！” 裴靖泽开口就确定了刘勇的主导地位，刘勇也投桃报李暗示一定会协助他工作，会议在很愉快的氛围中结束。 下午，刘勇在裴靖泽的陪同下前往了几个企业考察调研工作，他身上那种政法战线的英气和杀伐果断的做法的确在很多地方起到了“鲶鱼效应”。 加之由曹凯兼任国资委党委书记的消息已经在所有企业不胫而走，大家都明白其实国资委说话算数的人就是裴靖泽这尊活阎王。 那些原本还想在领导岗位上混个几年的躺平式干部已经主动向单位提交了申请退居二线请示，大家都知道与其到时候被裴靖泽从岗位上踢走，不如现在自己体体面面地退下来，还能捞个好名声。 裴靖泽趁着这段时间大刀阔斧对企业进行改革，整个国资委上上下下都十分配合，整个盐昌市的国资国企系统逐步走上了正轨。 然而这天，省委组织部发布的几则干部任前公示却打破了原本祥和、热烈的工作氛围。 原市委副书记调任市人大担任主任，市委组织部部长曹凯接任市委副书记。 省住建厅副厅长白木言调任盐昌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省委组织部部务委员南曲调任盐昌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市政府秘书长楚世军提拔为市委常委、统战部长。 杨涛在省委和程定邦博弈良久，最终以牺牲其他两个地市和三个省厅要职的代价，一举拿下了四个盐昌市的常委岗位，为许安庆在市委常委会上增添了极大的话语权。 最为重要的是，已经升任市委副书记的曹凯不再适合兼任国资委党委书记，而这个位置又坚决不能让许安庆的人接手，于是宁伟和许安庆又在市委开展了新一轮的政治博弈。 第155章 常务调研 这天召开的市委常委会上，情况终于不再是前段时间的一边倒，而变成了双方斗的有来有回。 有了四个人的支持，许安庆终于体会到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美妙感觉。 但面对拥有副书记、纪委书记、市委秘书长、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的宁伟，许安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经过多轮激烈交锋，最终决定由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瞿傲寒兼任市国资委党委书记，宁伟仍然把国资委的话语权牢牢掌握在了裴靖泽手中。 收到消息的裴靖泽等人在办公室里皆是松了一口气，这次许安庆来势汹汹，还真怕宁伟抵不住压力把这个关键的位置让出去。 不过众人还没有高兴多久，就收到了新任常务副市长白木言第二天要来国资委调研考察工作的通知。 明知对方来者不善，除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工作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避免这次交锋。 第二天一早，白木言就带着市委副秘书长和市委办的一群人来到了市国资委，刘勇、裴靖泽等班子成员热情的接待了他。 在国资委各个科室简单晃悠了一圈，白木言就安排到会议室开会。 偌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坐在c位的白木言点点头，刘勇就开始主持会议了，他先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近期国资委的重点工作，来调研的人也假模假样地拿出笔记本记了一些东西。 等刘勇刚刚汇报完，白木言就说：“裴副主任，你主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下面请你着重介绍一下国企改革的工作成效。” 裴靖泽点头道：“好的常务，按我就给您简短汇报一下。截止昨天下午，市属国有企业所有一级公司已经全部完成重组合并，文旅集团、水电集团、工业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已经到岗上任，其他三家企业的主要负责人都还在考察公示当中，近期也会很快完成配备。” “经过这次整合重组，我们形成了‘一核带五车，五车带千军’的国企战略重组，六家一级市属国企就可以完全容纳下剩下的所有二三级企业，当然我们的工作还在推进当中，下一步我们的考虑是把二三级企业能合则合、不合则撤，完全精简企业数量。” “当然我们单纯的精简了企业数量，但是就业岗位却被全部保留了下来，没有发生一起裁员和辞退事件，同时保障了各个整合企业的农民工工资第一时间发到了手上，并没有造成其他社会影响，改革期内信访事件实现了零的突破，为历史最佳。” 白木言听完汇报明显不满道：“听起来很不错，但是为什么还有三家集团公司没有领头羊，这是万万不行的。既然我今天遇到了这个问题，就得帮助你们解决，具体是哪三家企业的什么岗位，你说一下，我给你物色几个得力干将。” 白木言不要脸的行为让国资委参会的几人都无语到了极致，你干脆明说把剩下的几个位置留给你不就得了？何必打着解决问题的幌子来要官帽子。 裴靖泽可不惯着他，既然知道对方是死敌，也没有留情面的必要。 “常务请您放心，剩下的三家企业负责人已经在考察过程中了，我们一定会尽快配备完成，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裴靖泽没有回答问题，反而直接拒绝道。 白木言眯了眯眼看着裴靖泽，语气生硬道：“还在考察过程中就说明没有确定下来，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其他无关的话题不用说。” 见对方要明抢，裴靖泽也怒了：“市发展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市农业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和市交城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这三个人选还在考察之中。我先劝劝您，这三个人你最好别动。” 裴靖泽最后一句话的挑衅意味极为明显，这让白木言有些不爽道：“我一个常务副市长连这三个角色都搞不定了吗？还是说搞不定你和国资委？” “怎么会！”刘勇明白了裴靖泽的意思，立即出来解围道，“我们当然是听常务的话，常务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关于这三个位置常务您有什么独特的见解请您明说，我马上办。” 刘勇的态度让白木言脸上的怒气消散几分，他想了想道：“这三个位置都非常重要，他们现在的考察全部暂停，具体人选等我回去考虑好之后再发给国资委。” “全部暂停？这恐怕有点儿难度吧，毕竟这件事是组织部在办，我们国资委的手伸不了那么远啊！”刘勇闻言假意为难道。 听着他的回答，白木言以为对方想要用南曲来当挡箭牌，他笑了笑说：“这点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组织部那边我会亲自给南曲常委打电话沟通的。” 刘勇闻言道：“那就行，只要组织部那边同意了我们国资委绝无二话，一定贯彻落实常务您的指示精神。” 看着裴靖泽不说话装傻的模样，白木言感觉自己已经胜了一仗，当即决定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他得意洋洋地说：“也别改天了，我现在就给南曲常委打个电话沟通这个事情，剩下来的事情你们就按程序走就行了。” 刘勇继续吹捧道：“您常务亲自打电话那一定没问题，多久打都可以的。” 白木言摇摇头拿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南曲打去了电话：“南曲同志，你现在方不方便，有个事情我想和你汇报一下。” 南曲笑着说：“你这个常务大人可别给我说汇报这个词儿，有什么事直接说，我立马办！” 白木言闻言很满意，还是自己的队友最靠谱，他继续说：“是这样，国资委现在有三个企业主要负责人的任命正在考察中，你让组织部先把考察暂停了，我重新给你报三个人选过来，到时候你重新考察这三个干部。” 南曲闻言一愣，等了几秒才说：“老白你说的真的假的，这件事我恐怕决定不了，要不你给许市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第156章 全员竞聘上岗 南曲做不了主？白木言听着这话瞬间知道自己上当了！一定是裴靖泽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可是事已至此他没有办法收回刚刚说的话了，莫非真要让对方第一次就狠狠打自己的脸吗？ 沉吟半天后白木言硬着头皮道：“那行，先这样吧，我给许市长请示一下看看怎么回事。” 这次挂断电话后，白木言再也不敢嚣张地用免提通话了，而是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才给许安庆打去了电话。 “市长，我好像被裴靖泽坑了。”电话一接通，白木言就把刚刚的事情说给了许安庆听。 许安庆沉默良久道：“第一次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小瞧这个小杂种，你非不听。你以为他会留着三个香饽饽等着你去摘桃子吗？当初我也是以为可以从他手上摘桃子，才通过了他的改革方案，可是现在呢？国资委做出的这些成绩和我们市政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白木言狐疑道：“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动？” 许安庆冷笑一声说：“这三个人一个是省发改委主任的亲弟弟，一个是省委组织部长打的招呼，一个是常务副省长打的招呼，我问你，哪一个是你我二人动得了的？不过这件事也怪我，忘记把这个情况和你提前沟通了。” 白木言闻言天都塌了，他追悔万分地说：“可是我刚刚被刘勇和裴靖泽忽悠着在大家面前说了大话，现在可怎么收场呀！总不能第一次交手就让他狠狠打我的脸吧！” 许安庆想了想说：“不能再硬顶了，一会儿你就说我亲自交代给你，所有领导干部要向宁伟书记学习，坚决不能插手国资委关于企业人事的安排部署和决定，你就说你前面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只能收回成命，全力支持国资委工作。” 白木言还想挣扎一下，但许安庆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明白大势已去的白木言只得回到会议室把刚刚许安庆教他的说辞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还自己加了加戏道：“亡羊补牢，犹时未晚！希望大家都能学习我的这种精神，发现错误必须及时修正，不能一错再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个错误还要继续下去。” 众人听着白木言的夸夸其谈和不要脸的自我吹捧，只能强忍着恶心鼓了鼓掌。 不过这也说明了白木言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失败，也算是条有些血气的汉子。 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白木言便宣布了散会，带着一帮人马灰溜溜地走了。 待他走后，裴靖泽、刘勇等人在会议室里哈哈大笑起来，他们都被白木言的行为逗得早就忍不住了。 刘勇开口道：“还不错，总是那点儿默契还保留地挺完整。” 裴靖泽接话说：“那是，我都没给递眼神，您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知我者刘主任也！” 龚富安笑着说：“这个白木言不简单，吃了这么大的亏都能忍住就走，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裴靖泽点头道：“不错，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固然有许安庆的命令，但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忍住的人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的。富安同志你安排一下，下午我们几个分头行动，到各个一级企业去抓抓人心，这时候千万不能被他们钻了空子！” “好的裴副主任，我这就去安排。”龚富安说完便去找何海清商量下午的行程了。 裴靖泽和刘勇抓紧时间对了对双方的想法，便分头行动起来。 下午的文旅集团会议室，裴靖泽在肖光耀和郝鹰翔的指引下坐在了主席台c位，头上的led会标打出了“热烈欢迎国资委领导莅临考察调研工作”几个大字。 肖光耀作为会议主持先是欢迎了领导的莅临，然后简要汇报了文旅集团近段时间的工作，最后才请裴靖泽讲话。 裴靖泽环视一圈才开口道：“同志们，文旅集团在这次改革行动中走的很好很快，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们更要清楚的看到面临的问题、挑战和自身的短板。重组整合文旅开发投资集团，是市委市政府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的，最根本的目的是想要让文旅集团扛起咱们文旅强市的大旗！” “我看了你们的财务报表，也听了刚刚的汇报，工作很扎实很努力，但是还不够！负债已经成为文旅集团背不起、放不下、还不了的累赘，要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决定生死的问题。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成绩也是人做出来的，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国资委决定以文旅集团为试点，开展全员竞聘上岗工作。” “不论你现在职级是高是低，不论你的第一学历是什么，不论你的专业是什么。只要你报名就可以参加竞聘，我们要把所有的部门正职和副职都拿出来竞聘，让有能力的人上！最终就要达成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的效果。拒绝一切躺平式干部，把那些慢作为、不作为、乱作为的人清退出领导岗位，让真正想干事、能干事的人上去发挥能量。” “具体的竞聘方案我会让国资委人事科、企业改革科等部门协助你们完善，但是时间很紧，务必在翻年之前完成这项工作。同志们，任重而道远，我希望那些有才华、有能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曾经没有被用起来的干部不要灰心，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全靠你自己了。” 这时下面有个人问了一句：“裴主任，这次不会又是让我们给那些关系户陪跑吧！？” 裴靖泽扬声道：“我在这儿拍着胸脯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你们新的纪检组长已经到位了，他会全程监督检查，当然我们国资委纪检组的同志也会到各个企业去监督检查，同时所有人都有匿名和实名举报权，除了纪检组长以外，大家发现有人暗箱操作的，可以直接到我的办公室向我举报！” 第157章 楚世军的来电 裴靖泽铿锵有力、态度坚决的话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他们都忍不住激动地畅想着自己成为部门领导后的时光，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原本靠关系上位的蛀虫的失落和恨。 裴靖泽想了想又对郝鹰翔说：“鹰翔同志，你作为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在这方面要特别上心，和纪检部门一道把好廉政人事的关口！我再强调一遍，任何人都不准违规插手此次全员竞聘上岗工作，一旦发现苗头性和倾向性问题，大家都可以直接到我办公室向我举报，如果不能严惩这类人，我主动向市委市政府辞职！” 裴靖泽在现场的热烈掌声中走出了会议室，然后又在文旅集团班子的陪同下去了几个项目点考察调研。 最后临行之前，裴靖泽语重心长地交代：“光耀同志，你是我提拔到文旅集团董事长这个重要岗位上来的，现在把文旅集团当做试点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但越是如此你越是要化压力为动力，这次竞聘上岗你必须给我搞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要辜负了我和组织对你的信任！鹰翔同志，你必须全力配合光耀同志的行动，搞好了有奖，搞差了就罚，先把丑化说在前面，我不怕把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弄下去！” 肖光耀和郝鹰翔急忙点头称是，赶紧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开展好这项工作，坚决不会出现领导担心的那些问题。 又把几个关键问题交代了一番，裴靖泽才上车离去。他今天下来考察调研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凝聚人心，要通过文旅集团这个点来带动整个国企的面，彻底打破以往的人事模式。 企业上有关系打招呼上位的人太多了，而这类人大多是毫无能力水平，整天混吃等死的蛀虫。 不把这些人好好拾掇拾掇，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害怕丢了饭碗，对未来工作推进是不利的。 这个道理裴靖泽清楚，刘勇清楚，各企业的主要负责人也清楚，可是碍于方方面面的关系和人情，这个事情始终没办法解决。 现在好了，终于等来了裴靖泽这个不怕当恶人的狠角儿，就让他好好在杂草堆里清扫一下害虫吧！ 文旅集团将作为试点开展全员竞聘上岗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各大企业员工之间。 德才兼备者拍手叫好，尸位素餐者咬牙切齿。几个原本是副总经理但现在还没有任职的干部甚至在家里面给裴靖泽扎起了小人。 裴靖泽可管不了这些无能者最后的狂怒，他继续和刘勇以摧枯拉朽之霸道行动在各大企业开展考察调研工作，同时又狠狠处理了一批不作为、慢作为、乱作为的干部，正在打造了一种“能上能下”的选人用人机制体制。 可是能做到一级企业的副处级领导职务，又会有谁没点背景关系呢？看着即将被打爆的电话，裴靖泽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要我没有接，那我就没有看见。 其他那些副市长，或者省厅的某个副厅长、处长之类的电话裴靖泽还可以躲着不接，可是市委常委、统战部长楚世军的电话他就没有不接的道理了。 毕竟是个市委常委，虽然是许安庆的人，但是能够帮宁伟争取争取也是好事。 “楚常委，您怎么想起给我这个小虾米打电话了！”裴靖泽接通电话俏皮道。 楚世军很热情地说：“哎哟你裴副主任还是小虾米，那全市就没有大虾米了！这段时间你是纵横捭阖、横扫六国，把六个企业整顿的风清气正，好不痛快啊！” 虽然是想来求情的，但楚世军一开口就朝死里面夸人的态度还让裴靖泽有些不适应。 他笑着回道：“楚常委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哪儿有这本事，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执行既定策略罢了，这些事是我这个副主任能决定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既然我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你也清楚我的推托借口，那我不如引导你说出来比我自己说要好得多。 楚世军果然上套道：“嗨，你不决定哪个还能决定？谁不知道全市企业的干部都是国资委说了算，连宁伟书记都带头说他不会插手，其他还有哪个人敢在这方面找不痛快？” 裴靖泽见对方上套当即道：“对呀楚常委，你也知道企业上的干部是国资委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国资委有党委书记，也有主任，我这个副主任何德何能说了算？” 楚世军这才发现被裴靖泽绕进了陷阱里面，他也不再绕圈子直接道：“明说了吧裴主任，你昨天拿下的水电集团的副总经理是我表弟，怎么样，给个面子饶他一命，我让他登门道歉并保证再也不犯。”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楚世军会亲自给自己这个敌对势力打电话，原来是为了保住他的表弟。 裴靖泽当即拒绝道：“楚常委，实话实说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表弟，但是现在你给我打招呼已经没用了。你表弟的问题不是简单的工作能力问题，他涉嫌违纪违法已经被纪委‘双规’了，听说你表弟修一个水库一个电站就贪污受贿了1个多亿，这胆子可是真大，你可得离他远点，别引火上身了！” 楚世军咬牙切齿道：“裴主任，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只要你放过他，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好商量！” 听见对方贪污这么巨大的数额楚世军还敢强行保他，难不成他们二人是利益共同体，贪污受贿的事情也有楚世军的事情？ 裴靖泽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道：“楚常委，你确定我开的价码你能接受吗？这可不见得！” 楚世军见对方有商量的意思，立马说：“只要你裴主任亲自开口，人、财、物、权，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裴靖泽直言道：“那些东西我看不上，我就需要你下次参加常委会的时候，把每一票都投给宁书记，你能做到吗？” 第158章 常委会 楚世军听见这个要求也是瞬间沉默了下来。 他可是许安庆的主要追随者，如果他在常委会上把票投给宁伟，那和背叛许安庆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现在不把自己表弟救出来，那如果他在里面什么都招了，自己一样难逃牢狱之灾。 听见对方沉默不语，裴靖泽加码道：“知道楚常委很为难，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全票了，就要第一个议题的第一票，只要你把票投给宁伟书记，我立马放过你表弟，怎么样？” 只要一票，这诱惑力可太大了，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到时候给许安庆解释解释，一定没问题。 现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把表弟给救出来，否则迟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楚世军沉吟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现在没有要开常委会的迹象，我总不能等个十天半个月吧。这样，你先把人放了，其他的你到时候看我表现，一口唾沫一口钉，我决不食言。” 看来这位楚常务是真的心慌了，裴靖泽笑道：“谁说最近不开常委会，今天晚上就会召开临时常委会，楚常委你就等着吧，你表弟能不能出来就看你会上怎么投票，全在你一念之间，把握好机会。” 裴靖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即又找到宁伟的号码拨了过去：“宁书记，你不是一直头疼没办法把王学勤提上来任副市长吗？现在机会来了！” 裴靖泽把楚世军打电话来救人的事情和他自己关于对方屁股不干净的推测说了出来。 宁伟立即哈哈大笑道：“你个负心汉，我看你是想既要又要吧！先利用对方病急乱投医的心理让他在常委会投票，达成目的后在一举把对方拿下，这样我们还可以多一个常委的位置！” 裴靖泽也笑道：“这些话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全是宁书记您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想出来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伟听着这种半开玩笑半拍马屁半推功劳的话十分受用，心满意足地说：“那就这样吧，我现在就安排下去，今天晚上召开常委会研究人事问题，议题第一个就是提拔宁昭县委书记王学勤任副市长，我们就看看这个楚世军老不老实，如果不老实那就第一时间拿下他！” 裴靖泽回道：“放心吧宁书记，我现在就让陆昌河去纪委那边亲自盯着，争取第一时间撬开他的嘴！” 许安庆等人收到宁伟晚上要召开常委会的时候都在想这个人怎么老是不按套路出牌，五人小组会议都没有召开就直接上常委会，这明显就是又有什么鬼主意想通过票数来强压落实了。 夜晚等盐昌市委大院很多办公室的灯光还透过窗户向外面的行人诉说着他们的忙碌，会议室里所有常委都已经落座。 宁伟最后一刻才自己拿着茶杯走了进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 他环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道：“同志们，今天紧急召开这个常委会，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讨论人事。大家都知道，负责主抓工业和经济的副市长很快就要退休了，我们急需向省委推荐一个实干家接任他的位置，关于这件事以前我们讨论过，但是没有形成一致意见。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今天讨论出一个结果。” 许安庆闻言就知道宁伟又想把王学勤推荐上来担任副市长，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一个钉子。 一个不是常委的副市长虽然不能在常委会上给宁伟帮助，但是可以在市政府常务会上和许安庆掰手腕。 更何况这个副市长不仅负责工业，同时还负责经信、生态环境保护、国资国企、烟草工业、烟草专卖、电力通信、护线管理，最重要的是他分管的应急管理局、经济和信息化局、生态环境局、国资委几个部门都是实权部门。 一旦让他再分管市国资委，那裴靖泽可就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关于这个位置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推荐？”宁伟见众人不语直接开口问道。 曹凯第一时间出来帮腔道：“我极力推荐宁昭县委书记王学勤，这个同时的履历大家都很清楚，这么多年从副书记到县长到书记，带领宁昭人民走出了一条独具智慧的发展之路。而且他在谢家塌方式腐败案件中能不被拖下水反而坚决斗争，更说明了他的政治品格和作风都十分扎实。” 常务副市长白木言马上回击道：“学勤同志是不错，可是他这几年走的太快了，副书记到县长只用了3年，县长到书记只用了两年不到，这不符合任职年限的要求。” 组织部长南曲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学勤同志总不能像我们市里的某位副主任一样次次都破格提拔吧！莫非宁昭县是块福地，去那儿任职的干部都能破格提拔？” 曹凯冷笑一声说：“南曲同志，亏你还是组织部长，党员干部不讲封建迷信你不知道？人家学勤同志的贡献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这些有能力的同志都得不到重用提拔，那还要你们组织部干什么？” 南曲脸色一僵不再说话，虽然他是许安庆的人，可是曹凯这位分管组织人事的市委副书记的话他还是不好反驳的。 蒋星见情况不对出来解围道：“有能力的同志当然应该受到提拔重用，可是现在不是我们不提拔他，是他自己的任职年限不到，这种情况就让人很难处理，要不就让学勤同志再在基层干一年，满三年了谁也没话说。” 宁伟狐疑道：“那这一年退休这个副市长的工作就全由蒋星同志兼任着干完？怕是你有心无力吧！时不我待同志们，现在必须要提拔一个人到这个位置上工作，否则他分管的一大堆工作谁去干？你去还是你去？” 许安庆见宁伟插嘴，他也不再沉默道：“人选不是只有他王学勤一个人，我们在符合提拔条件的同志里面找一个不就行了？怎么着，市政府没有他王学勤还不转了？” 第159章 无量功德 许安庆一直在等宁伟几人说错话，可是等了半天也找不到一点漏洞，眼见自己这边被压制，只得亲自出马给他们站站台鼓鼓劲。 宁伟见许安庆终于说话了，而且一发声就如此有气势，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的玄机，当即决定不再和对方打拉锯战，必须速战速决。 他笑道：“市政府离了谁都转，但是工作效率和质量肯定会下降，这是毋庸置疑的。刚刚叫你们推荐全都不说话，现在又说人选有很多，那就请许市长也推荐一个人才出来，我们投票决定。” 许安庆没想到宁伟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于是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人选说了出来：“市财政局局长宋林刚同志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这个同志当了三年的水利局长，又当了四年的财政局长，如今54岁又正是当打之年，业务能力也非常强，我觉得他比王学勤合适。甚至可以让王学勤到财政局接替他干干局长丰富一下履历。” 宁伟听着许安庆的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嘲弄道：“然后再由许市长安排一个人到宁昭县去任书记怎么样？” 听出宁伟语气中的讽刺，许安庆不仅不恼，反而大言不惭地说：“如果市委常委会信任我，宁书记的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宁伟被逗得鼓了鼓掌说：“行了，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直接投票表决吧。下面同意提拔王学勤担任副市长的同志请举手。” 宁伟说完曹凯第一个举手，接着靠他边的几个常委也跟着举起了手。 就在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却在角落里举起了手，让大家都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许安庆更是不可置信地望向楚世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地震惊。 从今天的会议一开始，楚世军就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就已经让许安庆十分不满。 可是现在他居然还当着大家的面举手赞成了宁伟的提议，这让他瞬间怒火中烧地骂道：“楚世军你个狗日的你想干什么！准备造反吗！？” 宁伟立马出声道：“许安庆同志，现在正在召开市委常委会会议，并且正在进行神圣地投票环节，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楚世军低下了头，可手仍是举着不放，不明所以的白木言等人向他投去的愤怒眼神全被他低头躲避。 宁伟数了数举手的同志然后说：“一共7票，请放下。下面请同意提拔宋林刚任副市长的同志举手。” 原本6票对5票的常委会票数，现在因为楚世军的投敌叛变瞬间改成了7票对4票，这让许安庆十分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便站起来走了。 白木言、南曲和蒋星见状也跟着许安庆的脚步走出了会议室，楚世军看了宁伟一眼，然后追了出去想要向许安庆解释。 宁伟一看时间还早，先让裴靖泽给程定邦汇报后，又立即拨通了省委书记杨涛的电话，王学勤毕竟是省管干部，盐昌市委做不了主。 杨涛听着宁伟汇报完情况，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裴靖泽这边得知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给程定邦拨去了电话：“报告省长，今天市委常委会召开会议，已经研究同意破格提拔宁昭县县委书记王学勤同志任盐昌市副市长、市政府党组成员。” 程定邦一脸不信道：“你们搞定了许安庆？不可能吧，那可是个比较难缠的家伙，否则杨涛不会让他去盐昌亲自对付你们。” 见程定邦不信，裴靖泽就把自己拿下一个二级企业董事长，结果却是楚世军表弟的事情全盘托出，并汇报了下一步计划。 “这些蛀虫！”程定邦先是怒骂一声然后说，“你们的计划很不错，这些蛀虫必须全部清除干净。既然宁伟已经给杨涛汇报了，那下一步就是我和他的事情了，放心吧，就算脱了一层皮我都会让王学勤上任的。” 裴靖泽说：“市委既然已经推荐，我想杨涛也没有什么理由能拿出来否决，不过就是顺带手点个头的事情，他应该不会为难。但是下一步楚世军进去后，这个市委常委的位置，您才要好好考虑，别又让杨涛的人当了去，这短时间宁伟的压力不小，要想办法给他减减负才行了。” 程定邦笑骂道：“怎么着裴主任，现在你的能力水平已经达到了教我做事的地步了？要不要咱俩换个位置，看看谁干得好？” 裴靖泽尴尬地挠头道：“程叔您又取消我，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已经在你的计划之中，这不是提醒提醒，帮助您查漏补缺嘛！再说了，您那个位置我这辈子上不得去都是问题，我这个位置又太小了不适合您，所以我们还是各干各的本职工作吧。” 程定邦严肃道：“你可别在国资委给我悠哉乐哉！我警告你，限你半年之内把盐昌市的国资国企系统彻底弄好，你这个位置太过于条条了，不利于下一步发展。本来就是让你去当救火队长的，别死皮赖脸地留在那。下一步你还得回到基层一线去干一些实事，趁着年轻不多做些实事就可惜了。” 裴靖泽也严肃道：“这也是我的目标！这段时间要不是许安庆和他的几个狗腿子处处给我使绊子，我早就已经把国资委的事情收尾了，不过现在出了楚世军这个事情，我也会用这个机会加快工作速度，争取半年之内搞定所有事情。” 又聊了一些工作，程定邦才突然说：“一晃就五年了，五年之期已满，今年你终于可以回家去过个好年了。” 裴靖泽这才想到已经整整五年了，他急忙道：“真不孝，五年不能去见老爷子一面，您说他老人家非得定这么个规矩干嘛，真是封建！” “不可妄言！”程定邦假怒道，“老爷子肯定有老爷子的考量，而且这个规矩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哪儿那么多牢骚。没有让你们子孙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就是老爷子最大的功德，无量功德！” 第160章 商量工作 时间一晃过去几天，楚世军的表弟终于忍受不住压力，在纪委交代了所有问题，包括他和楚世军是如何串通着贪污腐败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省纪委第一时间就派人赶到了盐昌市，当着市委一众领导和干部同志们的面把楚世军从办公室带走了。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楚世军才在常委会会议上帮宁伟投了票，然后就被省纪委带走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甚至有人传言是许安庆为了报复楚世军所以才举报了他。 而省委层面程定邦和杨涛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果然如裴靖泽所料，杨涛轻松通过了关于破格提拔王学勤担任副市长的议题，甚至连阻拦都懒得阻拦。 但关于谁到盐昌市担任市委常委、统战部长的议题，杨涛却态度非常强硬，甚至用寸步不让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几天许安庆的心思终于不再死死盯着裴靖泽，后者则趁机在工作上做了很多工作，就连国庆假期他都主动要求自己值班，每天深入各企业的厂、站、点等一线检查安全生产工作。 裴靖泽专门给有一线部门的企业负责人打了电话，谁要是敢在祖国妈妈过生日的时候发生安全事故，给老百姓添乱添堵，他就敢摘了谁的乌纱帽。 这一招的确有效，下面的企业领导们严格落实了值班值守制度，而且特别重视安全生产工作，整个假期没有发生一例安全事故，算是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这天刚从一线检查完工作回到办公室，裴靖泽就接到了程定邦的电话，他急忙接通问：“程叔，是不是落幕了？” 程定邦语气平缓地说：“落幕了，王学勤提拔为副市长，黄亮接任县委书记，至于谁干县长那就是宁伟同志的事情了。” 见对方没有说常委的人选，裴靖泽狐疑道：“那市委常委、统战部长谁担任？” 他心中有些担心，杨涛毕竟才是千河省的书记，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一把手”，如果他态度非常强硬，程定邦也很难找到办法解决。 一个省委书记的权威在省内是不容任何人挑衅或者挑战的，哪怕政见不合，哪怕阵营不同。 国内的官员讲政治是第一位，如果一个省委书记最重要的人事权都抓不紧，那上头的领导都不会高兴。 本以为这件事彻底没戏了，谁知程定邦语气一转道：“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曾经在你们平凉县挂职过副县长的苏志民，由他到盐昌市担任市委常委、统战部长。” 程定邦的秘书苏志民！这位国内顶尖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曾在平凉县做出了一番成绩的大才子。 裴靖泽笑道：“程叔，连苏志民都舍得下放，您还真是下血本啊！这下宁伟书记做梦都要笑醒了！” 要知道有些领导是非常不喜欢换秘书的，毕竟重新培养一个心腹跟着自己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儿。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贴心人，就这么放走了肯定还是有些不舍。 程定邦说：“年轻人不能永远都在高楼大厦上俯瞰基层，苏志民同志是个有能力的实干者，放在身边固然我会轻松不少，但是基层才是为民服务的第一线。” 裴靖泽点头称是，又和程定邦闲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没多久，又收到了宁伟的短信，让他叫上刘勇下午一起吃饭。 晚上六点半，在一个中等偏上的中餐馆包房内，裴靖泽、宁伟等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工作。 宁伟说：“这次程省长下了大力气，不仅把王学勤提了上来，还让黄亮顺利接了班，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让苏志民下来和我们一起战斗，这是来之不易的胜利！” 几人都点头认可，因为他们很清楚想要在省委书记的手里拿下这几个重要位置有多么困难，更何况杨涛本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所以这份成果更显珍贵。 等饭菜吃的差不多，宁伟也终于进入了正题：“今天叫几位同志一起来商量，主要是针对宁昭县的情况。许安庆肯定是想安排自己的人去当县长的，但是宁昭县的发展正在高速奔跑阶段，我们不能让政治斗争影响了宁昭的发展。” “刘勇同志刚刚到国资委任职没多久，现在安排你下去也不合适，所以就想和大家商量商量，安排哪位同志去宁昭县担任县长。” 宁伟先是摆明了态度，又指出了刘勇的情况，最后点明主题。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说是商量，其实就是询问裴靖泽的意见。 从这次程定邦不遗余力地支持来看，主要还是围绕着裴靖泽在打造体系。让黄亮接任县委书记的目的就是保证宁昭县已有的成绩不受破坏。 既然领导的心思已经表露的如此清楚，那肯定是送个顺水人情给裴靖泽最为合适。毕竟盐昌下辖那么多县，宁伟一个人也吃不完。 而且他们本就属于同一个团体，宁伟早就在心目中确定了裴靖泽的地位，这个年轻的同志未来的前途不可估量，与其等以后再抱大腿，不如现在就下大注。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当然清楚这些来龙去脉，所以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到了裴靖泽身上。 感受到这些，裴靖泽也不再客气，直言道：“我们目前手里比较强硬的底牌有两个人，一个是卢川县委副书记周波，一个是高阳县委副书记廖明。两个同志在副处级的岗位上已经工作多年，对宁昭的情况也十分熟悉，关键是他们在意识形态上是和我们紧紧绑在一起的，二位同志我认为都没有问题。” 曹凯立马接话说：“这两个同志我也比较熟悉，都是年富力强的有能力水平的干部，只不过我有一点个人建议，周波同志是当时从省委政法委空降下来的干部，他对基层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熟悉，所以我觉得可以把他先提到市里哪个部门担任一把手过渡一下，这次先让从基层起来的廖明同志上，如何？” 第161章 全省推广 曹凯不愧是当过组织部长的人，看来升任分管组织人事的副书记以来，他对组织部的掌控力依旧十足。 短短几句话就分析出了二位同志工作经验方面优缺点，又针对性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可谓是利弊得失全在心中。 只是这话说出来后，宁伟却没有接话，看来他是把这件事的主导权彻底地交给了裴靖泽。 裴靖泽点头道：“周波同志确实可以到市直部门里丰富一下履历，然后再回到基层直接担任‘一把手’，曹副书记的这个意见非常中肯，我完全赞同。” 宁伟这时才说：“那就这么办，先让廖明回宁昭县担任县长，这样他和黄亮同志配合起来，工作也好开展一些。至于周波同志嘛，先到自然资源局当局长，下一步再考虑其他问题如何？”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同意，晚餐就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一周后，由于刘勇带队到省国资委汇报工作，裴靖泽代表市国资委参加了盐昌市全市干部大会。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吕和平再一次亲自带队送干部上任。 会上，吕和平亲自宣布了省委决定：任命苏志民同志为盐昌市委委员、常委、统战部长；任命王学勤同志为盐昌市市政府副市长、党组成员。 二位同志都发表了任职演讲，首先感谢了组织的肯定与信任，然后对下一步工作提出了展望和计划。 裴靖泽看着站在台上的王学勤，心中感慨万千。当初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王学勤，却不曾想到这人早就是程定邦安排到自己身边的帮手。 二人在宁昭共风雨、同承担，最终一起斗倒了无恶不作的谢家，给了宁昭县百姓一片蓝天。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些自豪，能在如此巨大的压力和这么困难的条件下打开局面，换做其他人来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干部大会结束后，宁伟照例请吕和平在市委食堂吃饭，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换成了宁伟的秘书跑来拦住要走的裴靖泽，告诉他吕和平副部长亲自邀请他陪餐。 这个吕和平又想干什么？裴靖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了执行命令。 市委食堂二楼包房内，领导们的座次和上次一样，只不过多加了两个刚刚新任的领导。 吕和平一脸笑意地看着裴靖泽说：“裴副主任还真是大才，短短半年时间就把盐昌市国资国企的改革行动开展的有声有色。你的那套改革方案我仔细阅读过，只能用完美无瑕四个字来形容！” 吕和平一上来就给裴靖泽戴了一顶高帽子，弄得在场几人云里雾里，裴靖泽更是纳闷这位正厅级的省委组织部领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他也只能谦虚道：“吕部长谬赞了，主要还是市委宁书记和曹副书记领导的好，国资委的全体干部都在这份方案上付出了巨大心血，靖泽岂敢贪天之功啊！” 上一次见面时吕和平很明显在帮许安庆说话，所以裴靖泽在感谢领导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市政府的任何领导。 一来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二来是丢一个小漏洞出来试探对方是否抓住攀咬。 可吕和平就当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主要还是国资委的同志工作干的扎实，关于这份方案程定邦省长亲自做出了批示，要求各市学习借鉴，结合本地实际开展国企改革行动，我这次来除了送二位同志上任外，主要是来向你取取经。” 原来如此，搞了半天是因为程定邦想要在全省推广自己的先进经验，所以派组织部门来考察了，看来省国资委突然要求刘勇到省里汇报工作，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毕竟企业改革涉及到人事问题，组织部门不参加不介入是不可能的，所以吕和平才来找到了自己这个当事人想要把精髓学走。 可是裴靖泽又不知道吕和平和杨涛的关系究竟如何，是交实底还是留一手？这个问题突然摆在了裴靖泽面前。 他想了想，觉得干工作就是要有所成绩，如果自己的这份方案得到了省领导的认可，那让其他兄弟城市学习之后，也是为老百姓、为政府做出贡献。 至于政治的斗争，就停留在政治层面，他做不到因为斗争而牺牲发展甚至伤害到国有经济。 见裴靖泽久久不语，吕和平玩笑道：“怎么了裴副主任，难道是不想和我交流这个问题？还是再想要不要把关键问题隐瞒下来不告诉我？” 裴靖泽闻言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吕部长，我只是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汇报的最完善。这样吧，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我当时和一起做方案的几位同志共同写了一份完整的材料，上面有所有详细内容，我现在让办公室的同志送过来，一会儿您直接带走，这样也可以节约您的时间。” 听见有现成的材料，吕和平当即说：“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方便麻烦你现在就让人送来，我吃了饭就要去下面的县考察调研工作。” “好的吕部长，我马上办。”裴靖泽答应一声然后走了出去掏出手机给何海清打去电话交代一番。 等他再回来时菜刚刚上齐，吕和平招呼一声就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席间吕和平多次向裴靖泽询问关于方案的事情，主要围绕人事安排和组织架构提了很多问题。 喝完最后一碗汤，吕和平舒服地拍了拍肚子说：“盐昌市的这个鸡汤真是怎么也喝不够！” 许安庆立马接话说：“那吕部长这次就在盐昌多调研几天，把汤喝够了再回去。” 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众人都在请吕和平多待几天再走，大家都想尽尽地主之谊。 婉拒众人后，大家一起送吕和平走到院子里准备上车，这时裴靖泽终于看到远远跑来的何海清。 他接过方案和材料，递到吕和平手上说：“领导，这是您需要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希望对您的工作有帮助！” 第162章 水电集团 吕和平接过材料说：“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下来可能还会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帮助，到时候还希望裴副主任不吝赐教！” 裴靖泽立马保证坚决服从领导安排，吕和平才心满意足地转身上了车，许安庆和南曲也第一时间就走了。 剩下的几人把宁伟围在中心位置，搞得宁伟笑骂道：“得得得，就知道会被你们几个宰一顿，下午我请客，给二位同志接风！” 听到宁伟的话众人才一哄而散，那种天真烂漫的孩子气逗得路过的同志一愣一愣的。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下公务，裴靖泽又马不停蹄地赶赴企业考察调研改革工作，今天在水电开发投资集团，裴靖泽终于感受到了改革的傲人成果。 水电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胡赛博详细汇报了整合重组以后的工作情况，并提出了新的发展战略。而且他们很是走在前列，已经把二三级公司的整合开展的很好。 听完汇报之后，裴靖泽满意地点头道：“成立水电投资集团是我大力主张的，也是我们盐昌市国资系统必须要做的一件大事！大家都知道，盐昌市内有近千条河流溪水纵横，还拥有天然湖泊7个、水库263座、山坪塘3368座，所以水资源十分丰富，为了利用好水资源，开发好水电资源，成立水电开发投资集团是形势所需，更是做好‘水电强市’的必须途径。” “今天听了水电集团的汇报，总体上我对你们的工作是满意的，特别是一些事情已经走到了前面。你们要记住，‘三生用水’的保障是你们的主责主业之一，民生工程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在建的水利工程项目务必抓好安全和廉政工作，要确保工程完工但干部不倒，这才能体现出你们的政治担当！” “虽然财务报表很优秀，现金流很充足，但毕竟是刚刚整合重组完毕，一定会有一段时期的蜜月期。度过蜜月期之后该怎么办，要怎么办，能怎么办，这三个问题必须提前谋划、提前布局。你们肩上不仅有经济发展的责任，还有保障民生的重担，必须切实扛起国有企业社会责任，为盐昌经济社会发展做出卓越贡献！” 热烈的掌声不用细说，人心的鼓舞不用重复，水电集团已经在体制机制改革的浪潮下走向了高质量发展的快车道。 开完会已经到了约定时间，裴靖泽拒绝了胡赛博邀请晚餐的提议，坐上车去了宁伟选定的酒店。 包房内，大家都已悉数到场，裴靖泽进去之前就已经听见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待他落座之后，宁伟便开口道：“人已经到齐，今天我们就破例一次，大家都适当喝一口，欢迎我们的新同志加入大家庭！这次调整力度很大，程省长付出了很多才得到这样圆满的结果。我们必须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坚定地团结在一起打赢一场又一场硬仗！下面我们共同举杯，欢迎苏志民同志和王学勤同志履新岗位！” 众人齐齐举杯，喝下了杯中之酒，脸上的快意显而易见。 放下酒杯之后苏志民率先说：“我对盐昌市的感情很深，曾经在这里挂职过两年，那时候的市委班子和现在还完全是两码事。今天再次回到盐昌，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还有感谢！程省长找我谈话时我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得知要回到盐昌工作，我的心里激动不已。我一定会团结在宁伟书记周围，和大家一道为盐昌的百姓谋福祉！” 苏志民已经表态，王学勤也跟着说：“听说那天在常委会上有人说我不可能像裴靖泽一样次次破格提拔，现在那人一语成谶，我当真就被破格提拔担任副市长了。压力很大、责任很重、思绪很多，希望各位领导将来能够多指点、多教导、多培养，让我以全新的面貌扛起新工作的大旗！” 王学勤说完之后裴靖泽立马调戏道：“王副市长，我说你这个人就是不知好歹，怎么我跑到哪儿你就追到哪儿？我从宁昭走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不想在你手下干事了，结果你倒好，现在又跑到市政府来担任我的分管领导，怎么着，这辈子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这两个从宁昭开始合作的战友同志，如今又走到了一起，怎能不让人感慨唏嘘，甚至是充满憧憬呢？ 王学勤闻言也是不让步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吗？你裴大主任说要和宁昭合作的几个项目到现在一个都还没推动，我是着急啊！你不推动只有我亲自上来帮你推动推动了，我这可是帮你完成你的诺言，真是狗咬吕洞宾！”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忙忘了！”裴靖泽想起了当初和王学勤初步敲定的几个由市属国企下去接手的项目后立马说，“我亲爱的王副市长，感谢您一直把我的请求记在心中！你放心，等过完春节我就立马亲自带队到宁昭去找黄亮书记敲定细节，至于廖明县长嘛，宁书记站在我背后他还敢不听话？” 宁伟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来，他自然不愿意地说：“靖泽，你要扯就扯你自己，不要眼看说不赢了就拿我出来当挡箭牌，我可不白白提供保护，你得把酒喝了才能拿我拉虎皮扯大旗，否则我不承认的哟！” 几人闻言立马起哄让裴靖泽干一杯，他也不客气地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各位领导、好哥哥们！眼看春节将至，又是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中，承蒙各位的关照与支持，让我能够全身心投入工作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谢谢大家！” “当然我们更要清醒地认识到，斗争越来越进入了白热化，我们只是想做一些实事，他们却想为犯罪分子报仇，这种情况我们还能忍吗？忍了还是爷们吗？当然不是！所以我提议，咱们共同举杯，为了尽快夺取斗争的胜利，让我们有时间空间去全心全意为老百姓服务而干杯！” 第163章 考察宁昭县 饭局结束之时，众人都喝得有些微醺，大家在门口告别时，裴靖泽走到宁伟身边说：“宁书记，国庆节我一天没有休息的值班，除了担心下面企业出安全事故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今年春节我要回家过年了。已经五年多没有回过家，今年再不回去老人们该把我逐出家门了。” 宁伟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忙过年也不能不回家看老人呀！值班的事情下来你和刘勇对接一下，我批准了，今年你就放放心心地回家过个好年！记得代我向家中长辈们问好！” “谢谢宁书记，我替家人感谢您！”裴靖泽把宁伟送上车后，才自己坐车回了公寓。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岁末年初这个关键节点，裴靖泽四处奔走拜访各个县的领导，为下一步市属国企和县一级合作打下了基础。 这天再次回到宁昭县，已经升任书记的黄亮和刚刚从代理县长转正的廖明热情的接待了裴靖泽。 双方在座谈会上就很多项目达成了一致。 裴靖泽高兴地说：“黄书记、廖县长，有你们二位的大力支持，我可就放心了！今天文旅集团、农业集团、水电集团和工业集团的相关负责人都在，你们几个要记住，务必在宁昭县委县政府的支持帮助下做好相关工作。” 几位市属企业的负责人纷纷点头称是，特别是肖光耀最激动，宁昭县的旅游资源开发度不足50%，如果剩下的资源能够被文旅集团包圆的话，那他身上可就多了一大笔政绩！ 裴靖泽当然有意扶持肖光耀这位同志，他也很清楚宁昭县目前最大的短板就是文旅动能不足，所以此番动作不仅能让肖光耀展现自己的能力，同样也是为宁昭的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黄亮自然是乐享其成者，他当即表态道：“几家企业要带这么多资金进入宁昭，那我和廖县长就是大家的服务员，该给的政策和该给的资源，我们一样都不会少。如果有哪个部门单位或者乡镇敢在你们的项目上捣蛋，我第一时间免了他的职！” 虽然各个企业在全市所有县都有项目，可是宁昭的盘子最大，因为当初山海集团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迟迟找不到人解决。 现在裴靖泽出马带着国有企业来解决，不仅能提供就业岗位、保障百姓收入、增加财政税收，更重要的给了所有参与者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 舞台给你搭好了，戏唱的怎么样那就全靠个人的真才实学了。 如果能把这台戏唱好，那再进一步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这么大的政绩成果上级领导是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大家都知道其中的牵头人是裴靖泽，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一口气敲定这么多的项目是要下很大决心的。 更何况只有宁昭县的盘子铺的那么大，其他兄弟县的领导同志肯定会有不满意的人，只不过这份压力他们都不用考虑，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会议结束时，裴靖泽说：“黄书记，我知道你很忙，下面的调研你就不用陪同了。我一个副主任让你们两个主要领导陪着，心里实在有些发怵。” 这句话是裴靖泽的实话，通常市直部门下来一个副职领导，一般情况下都是对应部门的“一把手”和分管副县长陪同。 毕竟一个县的书记和县长要处理的公务太多太杂，真不一定抽的出空，再说了级别上也不对等，来什么级别的人就用什么级别的人和稍低一个级别的人陪这是惯例。 可这次裴靖泽一个国资委副主任带队前来考察项目，宁昭县却出动了书记和县长两个主要负责人，实属是给够了他面子。 本以为黄亮公务繁忙，会感谢裴靖泽的细心和理解，谁知他假怒道：“你这个宁昭县的大功臣回来了我都不亲自陪，你想让老百姓骂死我？廖县长，我知道你有事，你先去忙，我陪着靖泽就行了。” 见黄亮把话题扔给自己，廖明也不买账道：“书记，我是县长，国企来投资是我政府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都走了成何体统？你一个书记就别跟着瞎掺和了，你赶紧去忙吧！” 两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和借口，虽然黄亮的理由有些蹩脚，但也让裴靖泽看到了那份真挚的同志情！ “好了好了，我的两位好哥哥，都别说了！”裴靖泽被两人夹在中间吵地脑袋都要爆炸了，只得求饶道：“您二位都去，行了吗？但是得听我的一句话，我考察完荣林乡就走，剩下的由各个企业的负责人自己去考察，你们安排合适的人选陪同就行了！” 裴靖泽的退步让二人都咧嘴笑了起来，他们深知对方是担心影响了他们正常的工作，所以才提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一个荣林乡能考察多长时间，本来计划两天现在开会加考察一天就拿下。 但是如果裴靖泽不走，他们还真会一直陪着，天大地大领导大，因为在他们团队里，所有人都早就已经确定了裴靖泽的核心地位。 别看现在裴靖泽比他们低半级，但他们坚信用不了多久这个年轻人就会变成他们的领导。 有一个当省长的叔叔，你说他的晋升速度会慢吗？怎么可能，已经破格提拔三次了，可能还会有五六七八次！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荣林乡出发，裴靖泽坐在车上一刻也没停的往窗外看，这是他战斗了将近四年的地方，他对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寸土都充满了感情。 已得到县委办通知的钱鑫、孙浩然等人早就迫不及待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裴靖泽的到来。 车辆停稳，钱鑫和孙浩然先给书记、县长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大步跑到裴靖泽面前伸出手与之相握。 二人看着裴靖泽，眼中全是思念，然后就是崇拜！ 钱鑫率先开口道：“荣林乡党委、政府，热烈欢迎老领导回来视察调研工作，请老领导移步会议室，我们先给您汇报一下近期工作！” 第164章 再回荣林乡 本来回到根据地裴靖泽感情就很丰富，现在被面前的两个眼含热泪的大男人这么一搞，竟也是鼻子一酸，他强忍着激动说：“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两个究竟是把我的家底败光了，还是挣多了！” 坐在曾经的荣林乡政府会议室里，裴靖泽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高兴地合不拢嘴。 曾经一起战斗的同志们挨个上来与他握手，每个人都会轻轻地唤他一声“裴乡长”，一下就把他的思绪拉回到了还在荣林乡工作的时间。 等大家都落座之后，钱鑫和孙浩然分别用最短的时间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 有心的人会发现，他们汇报的起止时间正好是裴靖泽离任的第一天和重新回来的今天。 孙浩然更是每汇报一处，都会用上“根据裴乡长当时制定的规划”或者“按照裴乡长当时的安排”等语句，充分表明了裴靖泽的安排部署都得到了贯彻落实。 钱鑫在最后说：“裴乡长，您看看下面坐着的这几个年轻面孔，全是今年黄亮书记特批给咱们荣林乡的优秀选调生，他告诉我，荣林乡能出一个裴靖泽，就能出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裴靖泽，要把荣林乡打造成全县的干部教育基地，让无数的年轻干部因为受到你的影响而变成翱翔于天空的雄鹰！” “现在我们荣林乡是全县地盘第三大的乡，但却是年轻干部第一多的乡。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才让我和孙浩然能够得到那么多的红利！试问现在全县哪个乡镇的领导不羡慕我们荣林乡能有这么多可以培养的骨干力量！” 裴靖泽抬手打断钱鑫的汇报说：“荣林乡可以作为培养年轻干部的试点，但原因不能算在我的头上，更不能毫无底线地宣传我。我们是党和政府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不能搞过度宣传那一套。” 黄亮直接反驳道：“我们哪里过度宣传了？这个试点的开展是想让年轻干部学习你的先进事迹，你以为是用你的金字招牌搞坑蒙拐骗啊！我告诉你，这个试点之所以在荣林乡开展，而不是全县开展，就是考虑到了影响。现在这个试点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又不是弄得人尽皆知，你总不能不让钱鑫同志向年轻的干部介绍荣林乡的历史吧！？” 清楚了事情的缘由，裴靖泽放心道：“你大道理多，我讲不过你。但是钱鑫同志，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千万不能超过度，我相信你的能力，也信任你的品德，这件事我不再提了，你自己看着办。” 钱鑫点头称是后，裴靖泽继续说：“荣林乡的工作干得很好！只是你们一定要认清楚一个问题，你们干工作是为了百姓，为了组织，不是为了我！以后不要干什么工作都往我身上扯！我的确是提出过一些远景规划，但是你们在工作中也结合实际进行了改良优化，所以功劳功绩是你们自己的，别总一口一个‘裴乡长’的叫，我现在是裴副主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雁过留声可以，人过留名不行，以后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 裴靖泽说完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感谢大家都还能记得我，但是今天我的主要工作是带领企业考察项目，不是来指导工作的。汇报会到此结束，请各位同志回到工作岗位，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钱鑫、孙浩然，我警告你们，给基层减负这件事必须要抓牢抓实，坚决不能因为任何事增加基层同志的工作量！” 被点名的二人立马站起来保证以后不会了，然后立马宣布散会，带着考察组的人往爱竹村和米谷村去了。 刚把两个点位考察完，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的乡亲们就自发的跑了过来。 邓天强冲在第一个骂道：“裴靖泽你个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啊！走的时候连顿饭都不回来吃，怎么的？当了大官就不认我们这帮老东西了？” 裴靖泽连忙上去扶住邓天强说：“我的大伯诶，我走的时候不是在你们家喝了个大醉吗？您不记得啦？” 邓天强继续骂道：“放你的屁，你以为我老糊涂啦？那次喝酒是你去当副县长的时候，不是你调离宁昭的时候，少给我偷换概念！” 裴靖泽看见邓天强是真的有些生气，连忙说：“好好好，是我错了，您别生气，下次我回来一定到家里面吃饭！” “还得等下次？”邓天强说：“今天下午就必须在家里面吃，你要是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一口一个“小裴”和“裴乡长”的叫着，黄亮等人见状识趣地退了出去。 裴靖泽被一大群人围在中间嘘寒问暖，有的问工作，有的问生活，有的问感情，虽然全是家长里短，但却字字真心、句句真情。 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裴靖泽扬声道：“各位叔伯阿姨，兄弟姊妹们，大家都听我说！我这次回来是处理公务的，实在没有办法多留几天，大家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永远也忘不了！你们向后看，书记、县长和市里的很多领导都在等着我回去开会，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工作，更不能耽误其他人的工作！” 邓天强怒道：“那就让领导们先走，你吃了饭再走！” 裴靖泽拉起他的手说：“邓大伯，我和您的关系是吃一顿饭就能升温的吗？我在你们家吃了多少顿饭别说我，连您自己都算不出来了！您一向是最支持我工作的，怎么如今还变成老顽童了呢？” “好了，各位乡亲，我向你们保证，等我下次回来，一定提前把时间留够，争取到每家每户都去看看，好不好？现在请大家让我离开，我做的工作也是为了你们明天的美好生活，请大家相信我！” 邓天强闻言不情愿地让开了脚步，裴靖泽回头朝着这些村民深鞠一躬，然后快步离开。 直到已经看不见车轮扬起的灰尘，也看不清远去的汽车轮廓，村民们仍然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第165章 放假回京 快要临近春节假期，裴靖泽从宁昭考察回来后就一天也没休息过。 除了处理日常工作以外，最多的就是到各个企业去指导检查体制机制改革工作。 虽然他最讨厌开会，但是有些问题还就得拿到会上说才能一次性把精神传达给更多的人。 不过他喜欢开短会的事情这段时间也传遍了整个盐昌市国资系统。 这位裴副主任从来没用过讲话稿，那些政策、数据张口就来，而且他从不需要会议主持，因为按照惯例主持的领导最后会提三点贯彻落实意见，这些大都是假大空的话不仅起不到效果还会延长会议时间。 裴靖泽的会哪怕是研究讨论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或是几个议题，都会比其他部门同类型的会议时间简短的多。 在这种精干型领导的带动下，全市国资企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甚至总结出裴靖泽的一句名言：把开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把讲话的时间用在调研上。 没人有摸鱼，没有人躺平，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并且朝着目标努力。 在这种氛围下，盐昌市国资委和国资系统几乎很少出现超过半小时的加班。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会开，平日里都在岗位上工作，而且相互内卷比效率，实际证明八小时是能够做完工作的。 终于到了放假的前一天，裴靖泽给宁伟、王学勤和刘勇打过招呼后，踏上了回北京的路程。 下了飞机之后，远远就看见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者站在vip通道口朝这边张望，裴靖泽举起手摇了摇便快步走了过去。 “小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子激动地一夜未眠，就等着您呢！”老者不顾裴靖泽的意见强行抢过行李箱说。 裴靖泽见拗不过对方只得作罢道：“喜伯，您身体倒是挺健朗，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想死您了！” 喜伯给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警卫员，虽然不是血亲，但这么多年和裴家第一代人一起成长，又看着第二代人长大，早就已经算是裴家的自己人了。 喜伯笑看着裴靖泽说：“小少爷您是不知道，算着今年日子到了，从前天起我就没睡着过，老爷子也一样，凌晨三四点我去看他的时候，呼吸根本就不均匀，一看就是装睡！” 裴靖泽想着老子也的模样，忍不住内心一酸道：“老爷子身体都好吧，五年没能尽孝，我又何尝不是对他牵肠挂肚呢！” “放心吧，老爷子身体好着呢！”说起老爷子喜伯也是高兴起来说，“昨天还要拉着我去冬泳，要不是我把领导要来看望慰问他的信息拿出来，非得被他拉走不可！” 裴靖泽和喜伯边聊边走，很快就上了一辆很长的红旗轿车，然后扬长而去。 车辆开进一处有武警站岗的大院内又行驶了两分钟，才在一处中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裴靖泽整理了一下思绪才下车，跟着喜伯走进了屋内。 金碧辉煌的装修，名家所作的字画，世代传承的文玩都没能让裴靖泽的视线有所停留，他径直走到坐在客厅中央一把太师椅的老人身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爷爷，孙儿裴靖泽不孝，五年未能在身边陪伴服侍您，请爷爷责罚！”即使是拥有强大内心的裴靖泽，此刻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是对长辈的思念，更是对时光一去不回的伤悲。他可能还有很多个五年，但对爷爷来说，可能没有几个五年了。 老爷子的目光从裴靖泽进门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直到此时他才缓缓起身扶起后者说：“不错，高了、壮了、黑了，唯独没瘦！这才是我们裴家子孙！快来陪爷爷坐着，让我好好看看你。” 老爷子一直拉着裴靖泽的手，和他聊着这五年的生活，裴靖泽一提工作就被他打断，可裴靖泽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扯到工作上。 老爷子忍无可忍道：“你不要一直给我谈工作，你工作上的消息我比你还记得清楚，你有什么事儿当天你喜伯就告诉我了，不用你重复，现在给我谈生活，只谈生活！” 裴靖泽多清楚老爷子的思路，一下就发现了事出有因。 不谈工作非要谈生活，还能谈什么？你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还没有对象，我要抱重孙子。 这些话老爷子还没说裴靖泽就已经猜到了，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道：“怎么家里就您一个人，其他人跑哪儿去了？过年都不陪着您，一会儿回来我批评他们！” 老爷子知道对方在转移话题，但他也清楚这些事不能急，于是顺着话说：“你大伯出去慰问了还没回来呢，你那个傻堂哥说是什么工商联有活动，要晚点才回来。你姑姑带着你表弟去你姑父家了。” 说到这儿老爷子才想起来说：“对对对，喜伯，赶紧带小少爷去给老二和老二媳妇上柱香！” 这件事不是裴靖泽没想起，是他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提及，毕竟这是老爷子和他一辈子的伤痛，他还年轻能承受住，就怕老爷子东想西想影响心情。 喜伯闻言立马带着裴靖泽去了专门供奉家族牌位的房间。 他照例先给奶奶磕头上香，然后才给自己的父母磕头上香。 在房间里，裴靖泽说了很多很多话，似乎要把这五年来的所有点点滴滴全部说给他们听。 过了很久，另一个人推门而入道：“靖泽，让哥哥看看你个小王八蛋现在长成啥样了！” 裴靖泽转头一看惊喜道：“堂哥！你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怎么这么早！” “活动是必须要去的，那是给领导面子，再大的领导能有咱们家的这位裴副主任重要？” 听见来人的打趣，裴靖泽反击道：“我说裴恩泽，我这个裴副主任再大，也没有你这个全国优秀青年企业家厉害呀！还是你聪明，选商不选政，你自己倒是潇洒，可苦了你弟弟我咯！” 通过对话我们就能知道，来人正是裴家嫡长孙，裴家大伯的独子，裴靖泽的亲堂哥，恩泽集团董事长——裴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