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刚穿就要逃荒》 第1章 开局逃荒 大盛康元三年秋，边城连年干旱，战事不断，民不聊生，百姓为寻一线生机，纷纷举家逃荒。 此时，不过天光刚刚微亮，一支逃荒队伍早早收拾好，打算趁着晨露多赶些路，这样才能安心在正午那热死人的时刻停下歇息。 大家都在整装待发，队伍中的一个妇人瞥见还在地上躺着的身影，恶狠狠地踢了一脚：“你这个贱骨头，装什么死？赶紧起来推车。” 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吃痛后才勉强睁开眼，她哆嗦着从地上爬起，破旧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瘦弱得仿佛来阵风就能卷走。 她颤颤巍巍走向板车，每走一步似乎都用了极大的力气，板车上坐着的病弱少年见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挣扎，最后还是咬牙开口道: “娘，狗娘昨天受伤还发热了，要不今天就别让她推车了吧。” 那妇人见儿子帮那小贱人说话，眼中的火焰更盛了：“她不推谁推？你是打算让你娘我推还是你下来推？” 病弱少年看了眼一旁高壮的兄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那妇人见他将主意打到她的宝贝大儿子身上，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贱骨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儿子的手可是用来写文章的，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妇人舍不得骂小儿子，对着那小身影又打又骂：“这一路上饿死了多少人，老娘每天给你吃给你喝的，让你干点活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一个没人要的贱骨头还这么娇气，要不是老娘把你买回来，你早就不知道在哪当孤魂野鬼了。” 小姑娘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被妇人这么一推，直接软倒在地，头正好磕到尖锐的石子上，妇人骂了一会，见地上没有动静，低头看去才发现血流了一地。 “娘！”病弱少年惊呼出声，妇人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 “叫什么叫，你是想把人都引过来吗？” 逃荒路上死人见得多了，妇人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们家三天两头就一大吵，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下心来。 “娘，狗娘流了好多血，你赶紧叫人过来看看。”病弱少年祈求道。 妇人不理会他的话，借着板车掩护将人拖到一棵大树后面，将昨晚垫在身下的干草往她身上一盖，然后回到板车旁踢了点泥土将血迹掩盖住，便像没事人一样等待着村长出发的号令。 “娘！”病弱少年不敢置信地喊了声娘。 “闭嘴。”妇人恶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你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娘杀人了吗？”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打断。 “这狗娘又黑又瘦，死了正好，刚好能省点粮食，等到了南边，娘再给你重新买个娘子，南边的姑娘个个温柔似水，比那贱蹄子不知强多少倍。” 少年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娘一个眼神下来，瞬间就不敢说话了，只能顺从点点头。 趁着他娘去喊他爹推车的功夫，少年将狗娘的包袱和两块饼子以及他的水囊扔到大树边上。 也不知道狗娘还能不能醒来，他是个懦夫，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慢启动，少年坐在板车上，看着那棵越来越渺小的大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 林冬至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喉咙仿佛被火焰炙烤过。 费劲扒拉开眼前扎得她生疼的遮挡物，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枯林中，滚滚热浪透过树枝间隙，直直打在她身上。 这种几乎要被太阳烫穿的炙热感，与她刚刚在虚无中的记忆融合，林冬至简直欲哭无泪，讲真，她在丧尸横行的末世都没这么惨过。 没错，林冬至是穿越的。 前世的她是有编制的异能者，最后自爆和丧尸王同归于尽，再一次醒来时，就变成了这个叫狗娘的小姑娘。 在狗娘的记忆中得知，她原来并不叫狗娘，而是和她同名同姓，或许正是这个巧合，她才会穿到身死的原主身上。 原主是六岁时被拍花子拐到边城的，被卖到刘家后，她生了场大病，许多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叫林冬至，是齐乐府上岭村人士，她阿爹叫林平，阿娘叫许锦秀，她还有个哥哥，叫林云霄。 这些还是断断续续在梦中记起的，她日复一日地在心中默念着，生怕哪一天又会忘记。 在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是原主在干，刘胡氏稍有个不顺心就非打即骂，原主试图过逃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根本逃不出那个村子。 原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会被困在这个地方时，谁料到旱灾和兵祸接踵而至，边城的百姓纷纷开始往南或是往京城逃。 原主打听过了，不管是往南还是往北，齐乐府都是必经之路，她再一次燃起希望。 逃荒路上，原主一直顺从乖乖听话，为的就是不节外生枝抵达齐乐府，再寻机会逃跑，却不曾想会被刘胡氏推出去挡刀，最后还被抛下身亡。 原主是个十分坚韧的小姑娘，哪怕身处那样的逆境，也从未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一直寻找机会自救，林冬至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小姑娘。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家人的。 能再活一回，还满25减13，林冬至当然是愿意的，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也会替原主实现一直以来的心愿。 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先处理她这一身伤，不然再放任不管，她马上就要追随原主而去了。 林冬至屏息凝神，试图感受空间和异能有没有跟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仅有的力气马上就要耗光了，却还是捕捉不到一丝异能波动，林冬至觉得天都要塌了。 就在她要放弃时，微弱的蓝光出现在眉心，林冬至不由松了口气，异能还在，虽然很弱，但好歹它还在啊！ 异能在证明空间肯定也在，她的空间是国家妈妈发的，凡是为基地做出过贡献的异能者，都可以根据贡献度绑定储物空间，空间则是由空间系丧尸的晶核制成的。 托前世异能小队的福，她的空间大概1平米左右，不大，却也装了不少保命物资。 林冬至再一次屏息凝神，不断尝试与空间建立联系，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成功绑定空间。 刚绑定成功，林冬至的精神力就迫不及待探入空间，在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空间内找到体质增强液和治愈药剂后立马退出。 直至小小的两管试剂出现在手心，林冬至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因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总算有了点自保能力。 第2章 独自赶路 林冬至前世是异能者，体质增强液的副作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具身体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常年吃不饱和操劳，瘦弱得不像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重塑身体的痛。 但不管能不能承受住，她都得喝，不然就会死，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精神，林冬至将伤药和体质增强液一股脑灌了下去。 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意使得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林冬至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经过痛苦又漫长的修复和滋润，林冬至身上那破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感受着不似一开始沉重逐渐恢复力气的身体，她才缓缓站起来，开始环顾四周的环境。 周围的植被几乎都枯死了，看不到一点绿色，透过林子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面路上稀稀落落的逃荒队伍。 林冬至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得知此处离齐乐府大概还有半个月的脚程，她没有舆图，不清楚方向，不过齐乐府既然是通往南北的必经之路，想必跟着那些队伍前行的方向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只是不知道齐乐府的受灾情况如何，原主的家人会不会也在逃荒路上了？ 林冬至想着，四处乱瞟的眼神捕捉到干草堆里有个十分眼熟的包袱，好像是原主的。 走过去打开发现里头装着一套和她身上一样破的旧衣，一个水囊和两个硬邦邦的饼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原主那个名义上的病秧子丈夫刘田偷偷扔下来的，刘胡氏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管，又怎么会给她留吃的呢。 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病弱的少年，虽然他算是刘家唯一对原主还算正常的人，可原主在刘家受到的伤害，大部分都是由他而起的，他总是一副心软想帮她忙的模样，偏偏刘胡氏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每次只要他想帮忙，刘胡氏就会变本加厉欺辱原主，久而久之，原主除了非必要，基本不会主动靠近他。 甩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林冬至将包袱系在身上，她空间里还有点吃的喝的，除了水，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刚好这个包袱能帮她遮掩一二。 体质增强液补充了不少能量，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额角的伤口，林冬至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从空间拿出镜子照了照。 大概是这具身体第一次服用的缘故，治愈药剂效果不错，额角的血窟窿已经有隐隐结痂的痕迹，虽然不能立马痊愈，好歹不会有伤口感染发炎的风险，在医疗落后的古代，感染可是要命的，尤其是还在逃荒这么艰苦的环境下。 林冬至又翻出了纱布将额角的伤口包住，纱布太白过于惹眼，又从身上撕了段布条系上，将纱布完全隐藏住。 随后又将水囊里的水倒掉，换成了空间里的瓶装水，不怪林冬至浪费，实在是因为刘家人图省事，水囊里装的都是没有烧开过的河水，未经过处理的河水可能会含有有害生物和寄生虫，她现在没有工具烧开水囊里的水，只能倒掉了。 做完这些后，她找了根笔直的棍子当做拐杖来使，必要时还能当做防身武器。 就这样，林冬至挂着个破包袱，手拿根棍子，跟在那些人的后面。 虽然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林冬至早就对这场灾难有了一定的认识，但直观地看到那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灾民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她低着头往前走，尽量不去看他们早已麻木的面孔。 前世末日降临，国家反应迅速，很快就建立好大型基地接收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日子虽比不上末世前，却也能保证温饱。 不过动容归动容，林冬至能在末世里混上编制，也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好人，如今她自己前路未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原主的亲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别人，更何况她那点物资也只够让她自己苟活。 在日头热烈的照耀下，前行的队伍中有许多人支撑不住停下歇息的。 林冬至是冰系异能，倒也还能抗住，她见前面还有人在前行，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没办法，她不认识路，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若是她走快了没看到人，就跟着地面上板车的痕迹走，大家的方向几乎一致，总不至于会走错。 走了大概四个小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边就还剩一丝光亮，前面的人群也都停下找地方休整。 林冬至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直接瘫倒，她是第一次靠双腿走了这么远的路，两条腿仿佛已经脱离她一般，毫无知觉，即便是有原主的底子在，腿依旧酸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用这么一个小身板，推着刘家的家当和那个刘田走了一个多月。 缓了差不多十分钟，她才恢复些精神。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远处有不少人家都燃起了火堆。 林冬至没有生火，从空间拿块压缩饼干就着水解决了晚餐，又翻出早上用来包扎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小腿上，绑腿可以减轻长时间行走后的血液积压，能缓解腿部疲劳和酸痛，这是革命时期先辈们走出来的经验。 因为没有生火，离其他人的火堆又有一定的距离，林冬至也不敢随便睡在地上，便找了棵看起来较为安全的大树，爬上去休息。 林冬至没有睡得很死，中途还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要确认安全后才会重新睡下，在重复惊醒又睡着中，终于迎来了天亮。 感受到光照射在脸上时，林冬至才缓缓睁开眼，她伸展着有些发麻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爬下树，没办法，缓了好久脚还是麻，只能用这种猥琐姿势下树。 今日份早餐依旧是压缩饼干，谁让这是她空间里最方便快捷还顶饱的食物呢，至于刘田给的那两块大饼，那是她留着掩护空间用的，不准备吃。 吃完早餐，林冬至解决好人生大事，又开始吭哧吭哧赶路了。 现在大概是早上六七点，天刚刚大亮，为了早日走到齐乐府，林冬至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先走他个六小时。 这具身体本就干习惯了粗活，是个有力气的，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不能干活，刘氏估计也舍不得她这个劳动力，再加上体质增强液的浸透下，体质在慢慢的增强，昨天赶路的酸痛，一觉睡醒竟然消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即便还有伤在身，林冬至觉得走个六小时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乎，除了必要的观察路线，林冬至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头赶路，大概是冰系异能的原因，她比大部分灾民都抗热，在正午最热的那两个小时，她依旧选择赶路。 当然，她不是完全闷头赶路的，感觉大概走了有两个小时，她就会停下休息十分钟，就这样走走歇歇，林冬至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天黑。 感觉浑身快散架般的酸疼，林冬至照例找了个角落准备休息，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骂声。 第3章 遇刘家人 竟然是刘家村的人。 是了，他们一村子老老少少，虽说比她多走半天，但就她今天这个赶路劲，追上他们也不稀奇。 林冬至找了棵完全能隐藏她身形的大树爬上去，朝叫骂声的方向看去。 刘胡氏声音很大，即便是隔着一定的距离，都能听清她在骂什么。 原来是在骂刘家的男人连个板车都推不好，也是，原主这个牛马在时，刘家哪个不是只知道吃的，全都指望着原主动手。 刘家大儿媳逃荒前就诊出了身孕，有同村的妇人说大儿媳的怀相一看就是男胎，刘胡氏不舍得磋磨还在肚子里的长孙，推车这个重任只能就落到她头上。 推着全家家当赶了一天路，结果丈夫和儿子就知道一屁股坐下催她生火做饭，刘胡氏嘴上骂骂咧咧，生火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 没了原主这个苦力，以刘家人的尿性，也不知这刘胡氏还能心疼她家那些懒汉多久。 不过刘家好歹养了原主这么多年，她自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她帮刘胡氏减轻点负担的话，怎么不算报恩呢。 刘家村的人吃过晚食后，留了守夜的人和火堆，其他人几乎是倒头就睡，没一会，林子里就鼾声响彻。 林冬至借着月光确认刘家人都熟睡后，悄悄往他们位置移动。 因着刘胡氏的脾气，在哪都能和人吵起来，因此刘家村村长为了队伍和谐清静，每次都将刘家安排在边缘角落位置。 刘胡氏不是没有抗议过，只是被村长以逐出队伍威胁，如今这世道乱着呢，若是被逐出队伍，后果不可想而知，刘胡氏只能忍下这口气，这倒是方便了林冬至的行动。 在离刘家只有两米距离时，林冬至再次停下观察，拿出从空间找到烟雾弹朝他们睡觉的地方掷去，那是前世出任务时用来减缓丧尸行动的，用在人身上的话可以使人进入短暂的昏迷。 掷出几个石子确定他们完全昏迷后，林冬至才开始行动。 刘家之前的活计都是原主做的，她十分清楚刘家的粮食放在何处，将一些米面干菜收进空间后，林冬至来到了刘胡氏身旁，掀开她的外衣准确找到缝在里衣的夹层，那是刘胡氏藏银子的地方。 摸出夹层里的银子，估摸着有个二十两左右，林冬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拿完，就当做是原主这些年在刘家当牛做马的报酬。 刘胡氏可以说是导致原主死亡的黑手，林冬至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从推车里翻出一身原主穿过的旧衣裳摆在刘胡氏身旁，又按住刘胡氏的头往地上磕了几下。 刘胡氏吃痛身体抖了好几个哆嗦，直到在她的额角出现了血痕，林冬至才作罢。 还有刘田他大哥刘丰，一个披着读书人皮的衣冠禽兽，林冬至也不打算放过他，在他脖颈处留下掐痕，又狠狠地在他命脉处踹了几脚后，才算出了口恶气。 做完这一切，林冬至悄无声息地溜回休息地。 简单收拾过后，林冬至从空间拿出一管恢复体力的药剂灌下。 她打算趁着月色赶路，一是想早日赶到齐乐府，二是得避开刘家村的人，刘家在村子里虽不受待见，但古代人宗族观念强，对外时还是很一致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走为妙。 她隐在树上观察了一会，确定那几个守夜的人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才翻身下树往官道的方向走去。 出了林子，借着月光能看到官道上空无一人，林冬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她深呼出一口气，嘴里念叨着富强文明和谐自由，一头扎进黑暗中，卯足劲头也不回往前走。 谁懂啊，一个人走在古代的荒郊野外，真的很吓人。 大概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林冬至精神高度集中，在黑夜中如履平地，走得甚至比白天还要快上一些。 她憋着劲，竟一口气走到了天光微亮，直到看见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赶路的人时，才缓缓舒了口气。 再坚持一天，她再也不要一个人晚上赶路了。 林冬至在心里默念着。 其实林冬至胆子不算小，只是穿越这么玄乎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她没办法不多想啊。 天一亮她的胆子就回来了，林冬至找了个平缓有大树遮挡的位置坐下，轻揉着酸痛的双腿，思绪开始发散。 空间里的药剂不多了，按照她这个走法，一管药剂最多撑个两天，要不今晚再熬一晚，将药剂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林冬至在心中天人交战着。 最终还是赶路占据了上风，无他，主要是这药剂挺贵的，当时花了她不少晶核，这都是她的血汗钱啊！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短暂休息过后，她背上那个破包袱又开始沉浸式闷头赶路，白天赶路除了晒一点，要比晚上轻松得多，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眼观六路，跟着前人的行走痕迹走就可以了。 以至于她还有心思去想刘家人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吓死？ 只要一想到刘家人可能会有的反应，林冬至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正如林冬至所想那般，刘家此刻都快翻天了。 先是刘胡氏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了身衣服，还是狗娘的衣服，就已经要把她的魂吓飞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手习惯性往身上藏钱的位置摸去时，发现空荡荡的一片后，心比看到狗娘衣服那一刻还要凉。 刘胡氏可是将银子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这二十两银子可是他们家安身立命的资本，要是没了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再一个是刘家大儿媳指着刘丰脖子上的掐痕，再联想到婆婆身旁躺着的那身衣裳，一声尖叫过后竟然晕了过去。 被刘家大儿媳这么一叫，刘丰也察觉到不对劲，命脉处的剧烈疼痛让他陷入恐慌，以及脖颈处传来的不适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惊恐之下也跟着晕了过去。 刘胡氏那边还在着急翻找着她的银子，翻找的过程中发现粮食也少了一大半，哭嚎声更大了。 转头又见儿子儿媳双双昏倒，整个人急得上蹿下跳的，不知道先管哪边好。 一大早上刘家所在的位置骂喊声不断，刘胡氏在那上蹿下跳的，村民们听到他家丢了东西，慌忙跟着检查起自家的东西来，一时之间也没人去管他们。 等大伙儿检查下来发现自家什么东西都没丢后，才有心思去看刘家发生了何事。 过去瞧见晕倒在地的刘丰夫妻，额角冒血的暴躁刘胡氏，以及一旁呆滞盯着地上那身衣服看的刘田，不禁联想到失踪的狗娘，都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 想通了之后，打算来帮忙的人家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后退几步。 狗娘在刘家的遭遇，村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如今想来是狗娘的冤魂作祟，他们这些外人可不好管，万一被迁怒了可怎么办？ 那几人将自己所看到的和猜测的回去和家里人一讲，再由家里人和相熟的妇人一说，刘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家都默契地远离刘家人，还有那些个家里有买来童养媳的人家，不动声色地对她们好了些，不再随意动辄打骂，生怕刘家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家。 不管刘胡氏怎么骂怎么哀嚎，银子和粮食就是没了，这事之后，刘家在村里的存在感更低了，就连刘老头的亲哥都不愿意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毕竟他们一家子病的病，还有个双身子的妇人，还丢了粮食，万一被他们家赖上了可怎么办？ 第4章 改走山路 林冬至这边没有分太多心神去想刘家的情况，此时的她正在和崎岖不平的山路做斗争呢。 她本来是打算沿着官道一直走的，谁知前面有支队伍停下不走还改道上山了，林冬至用一块大饼同队伍末尾的妇人打听消息，才知道三里外有个山匪窝，要想过去，就得交出一半粮食。 如今这个年景，粮食是活命的根本，哪里舍得交出一半粮食，于是乎他们村便打算绕道走山路，宁愿多走一些路，也不愿意将粮食交出去。 得知这个消息时，林冬至有想过直接走官道过去的，毕竟她的物资都在空间，明面上留着的只有几个饼子，就算给出去也无妨。 转念又想到，山匪哪是什么遵守规则的人，最后要怎么样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保险起见，还是跟着改道比较安全。 不过这样一来，她连夜赶路的计划就泡汤了。 林冬至不近不远地跟在那支队伍的后面，边往上走边记路线，万一遇到个什么情况，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山路狭窄多崎岖，不比官道好走，那支队伍有老有小还有推车，前进速度十分缓慢，林冬至一个蹭路的，只能默默跟在最后。 她正无聊得拿着棍子四处拨弄，突然听得一声尖叫，抬头只见一个小身影从山坡上滚下来，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快已经冲到路口将人堵住，避免再往下滚落。 林冬至被重力带得往后一坐，那小身影直接滚进她怀里。 “大妞！”有人尖着嗓子冲过来，林冬至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和她换消息的妇人。 妇人抱起孩子，紧张地在身上四处查看，“妞啊，身上哪里疼？告诉娘摔着哪了？” “娘，我脚疼。”小女孩带着哭腔瓮声瓮气道。 妇人一听，连忙低头去撩起她的裤脚，掀起一看，脚踝已经高高肿起了。 妇人顿时心疼得不行，但她不会处理扭伤，只得温声安慰着女儿，“大妞乖，娘背你上去，等待会安顿下来，再让你爹叫二爷爷过来看看好吗？” 大妞显然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见她娘这么说，便强忍着眼泪乖巧点头。 林冬至帮忙把大妞放到妇人背上，妇人背好大妞后回头朝她感激一笑：“妹子，多谢你救我家大妞一命，我现在腾不出手也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要不你跟在我后头，等待会找到落脚处，我再带大妞来谢过你。”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阿姐不是也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吗？”林冬至笑道。 “那不一样，消息是你用饼子换的。” 妇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便作罢，只是当她还想在说点什么时，山间便传来问话声。 “九娘，大妞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下来帮忙吗？” 九娘忙应声道：“不用了，我们这就来。” 说完，又转头对林冬至道：“妹子快跟上。” 林冬至见她走几步又回头瞧瞧的模样，有些无奈，担心她频繁回头会有危险，只能先跟上去。 没走一会，九娘的家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见到她们，忙上前关切问道：“伤到哪了？严重吗？” “扭到脚了，等待会找到落脚地后，再让当家的去请二叔过来瞧瞧。” 那老妇人顿时松了口气，“老天保佑，幸好没有大碍，那老二媳妇你先背一段路，要是累了，就换老大媳妇帮忙背一下，天马上就要黑了，不能再耽搁了。” 九娘闻言也不废话，朝她大嫂那边感激一笑后，便忙着往山上走。 不知往上走了多远，终于在天完全暗下来那刻，看到了不远处有火光，应该是他们先行的人找到落脚点了。 林冬至在离九娘一家不远不近的位置找了个落脚点，她才将周围的杂物清空，九娘就带着她丈夫过来了。 “妹子，今日的事多谢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如今这世道，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九娘将一个小布袋塞到林冬至手上，不由她推托。 “阿姐，真不用如此，若不是你告诉我前面有山匪，我一个小姑娘过去不就是送死嘛？这么说起来阿姐也算救了我一命，所以不必如此客气。” 林冬至只是想跟着他们队伍绕过这座山，并不想产生过多的交集，再者她现在空间里还有不少物资以及从刘家那里搜刮来的食物，她看九娘家也不像是有余粮的人家，给她这袋粮食估计也是千省万省下来的。 “这怎么行，消息是你拿了饼子换来的，属于钱货两讫，不一样的。” 九娘是个执着的，怎么也不肯收回粮食。 “阿姐，你让我跟着你们绕过这座山走到官道，就当作是谢礼了可好？” 林冬至将粮食推回去，提出解决方案。 “这...”九娘犹豫了一下，村长发过话，不能接收外来人员，之前她一直都是远远跟着，村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路这么宽，人人都走得。 “当家的，你去和村长说一声，这几日妹子先跟着咱家。” 九娘没犹豫多久便作出决定，她相信女儿的救命恩人不会是坏人，她拉着她家男人到一旁小声道：“村长叔是个明理的人，你将今日的情况和他仔细说说。” 九娘丈夫应声便往村长所在的位置去了，九娘拉着林冬至的手坐下，笑道：“我当家的去和村长说一声，等他回来咱就过去。” “我姓杨，在家中行九，大家都叫我九娘，刚刚那个是我们家当家的，姓李，在家中行二，你叫他李二哥便可；今日上山你见过的是我婆母和大嫂......” 杨九娘是个健谈的，等人的一会功夫，便将她家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林冬至将自己的身世半真半编说了一些，没聊几句，李二就过来叫她们过去他家的休息处了。 过去时，李家正在煮晚食，林冬至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找借口离开一会，谁知杨九娘看出她的想法，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冬至无法，只能坐下。 她看着杨九娘的大嫂糙面和干菜倒进瓦罐里加水搅和，这样一锅菜糊糊，就是他们一家八口的晚饭了。 这样的伙食在这逃难路上，已经算是极好的，这一路上她看到啃野菜根啃树皮的人数不胜数。 就刚刚走过来的这段路，都可以看到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吃的都是米糠混杂糙米和野菜干，很显然，这锅单独用糙面煮的菜糊糊，是用来招待她的。 “姑娘，今日多亏你接住我们家大妞了，只有些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李婆婆盛了满满一碗菜糊糊递过来，林冬至忙伸手接过。 “婆婆这是哪里话，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接过满满的菜糊糊后，林冬至发现只有自己的碗是满的，李婆婆和杨九娘还有她大嫂都只有半碗，男人们有八分满，两个小娃碗里也差不多是半碗的量。 第5章 采摘野菜 见状，林冬至便主动将往两个小孩的碗里匀了一点过去，杨九娘想要阻止，被她笑着揭过：“我人小，吃不了这么多，大妞受了伤，得多吃一点。” 受益人是两个小孩，李家人也是心疼娃娃的，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庆幸这个小姑娘不是那种有坏心思，巴不得赖在别人家里吸血的。 吃完晚食，赶了一天路的众人都打算歇下了，因着是在山里，危险系数高，就不能像在官道时那样，只留两个人守夜。 安排好守夜的人后，山间很快就响起了鼾声，林冬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max影院，鼾声3d立体环绕着她。 没关系，为了安全，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谁让她不敢一个人睡在外面呢。 在官道时还好，逃荒的灾民多，野兽不会随意靠近，随便找棵大树都能睡，可这里是深山老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兽突然出现。 她可不想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变成了野兽的盘中餐，所以她才会向九娘提出如此冒昧的请求。 她知道逃荒路上，一般的队伍都不会愿意接受陌生人加入，毕竟谁也不知道遇到的是人是鬼，有没有存在坏心，为了保证队伍的安全，只能从根源上解决。 不过她救人时确实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看见这个落脚点是在深山之中，她才起了挟恩图报的心思。 这一觉除了鼾声和时不时有野兽嚎叫的声音传来之外，睡得倒也还算安稳。 山中树林密布，还能窥见不少绿色植物的影子，有村民早早起来结伴在四周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挖到一些野菜。 他们不敢走远，只是在休息地附近徘徊，李家婆媳三人也跟着去了，直到天光大亮，她们才拎着一篮子野菜回来。 看着许久不见的绿色野菜，李家婆媳三人脸上都是喜意，李家的男人见了，也是满脸喜滋滋的，两个小娃见大人们都乐呵呵的，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逃难的几天以来，林冬至第一次在这些灾民的脸上看到笑容，因为收获的不仅是一篮子野菜，更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等村民们都摘完野菜回来，村长清点完人数就开始新一天的赶路了。 李家两个汉子是村里身手最好的猎户之一，又是村长族亲，一般都是走在队伍的末端，防止被野兽或者是其他灾民从背后攻击。 正好方便了林冬至，只需要默默跟在最后就行，不用和其他村民产生交集。 李大和李二轮流推着板车，遇到板车过不去的小道，必须得将板车拆下，用人力扛过去。 李婆子和大儿媳身上挂满了东西，杨九娘则是背着受伤的大妞，胸前还挂着两个包袱。 都说破家值万贯，即便是逃荒路再难，他们都没舍得丢弃掉那些不算必需品的家当。 几人当中，最轻便的就是林冬至，只有一个破包袱和木棍，她见李大的五岁的儿子大牛没人顾得上，就主动牵着他走，李家大儿媳王氏见了，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在层层树荫的遮挡下，日头没有在官道时那么猛烈，虽说山路难走了些，身体却没那么难受。 于是村民们便不打算像往常那样，在正午时休整一个时辰，只是随便啃了几口干粮，歇息了一刻钟便起身继续赶路，争取早点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再四处转转能不能找到水。 他们的水不多了，见这深山里还能见着绿色，想必是有水的，打算等找到落脚点后，就组织小队出去寻水。 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有人在前面山头发现了个能容纳几十人的山洞，让有经验的猎户进去排查确定没有危险后，村长才开始分配位置。 李家村一行人有十六户人家，老少加起来有百余人，一个山洞自然是住不下的。 村长拍板让老人妇孺们都住山洞，汉子们就在洞口外找地方休息，还能起到保护作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老人妇孺，自然不会质疑村长的安排。 她不是李家村的人，山洞位置有限，林冬至正犹豫着自己是跟着李家的妇孺进山洞还是在洞外找个位置时，就听见一道刻意扬高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那些个来路不明的人能住洞里，我们家狗蛋要在外面遭罪，偏生就他家搞特殊，不就是仗着他家是村长的族亲吗？我呸！”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枯瘦的老妇人正死死盯着她，眼里的满是嫌恶。 “各家的位置都是分好的，我们家乐意挤，你管得着吗？你这么心疼你家狗蛋，你自个儿到外头睡去，让你家狗蛋进来不就成了吗？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外头多挖几篮野菜，少管别人家的事。” 李婆子和那个老妇人向来不对付，呛起声来丝毫不呈弱。 “吵什么吵，有这个吵架的功夫，还不如趁天还没黑透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不等两人大吵起来，村长媳妇就出来阻止这场闹架。 那老妇人不好驳村长媳妇面子，只重重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李婆子怕林冬至多想，连忙凑到她身边说道：“丫头啊，那老虔婆的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安心跟我们住着就是了。” “李奶奶，没关系的，我住外头就行。” 李婆子闻言，忙要开口阻止，林冬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们就分了这么大点地方，再睡个我连翻身都困难，主要是我怕热，住外头凉快，不然我肯定厚着脸皮和你们挤。” 见她都这么说了，李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和两个儿子交待，多看着点林冬至，帮她找个远离那些老少爷们又能保证安全的位置。 林冬至跟着杨九娘和王氏一起出去找能吃的野菜，汉子们则是组队去寻水。 深山里虽然还有不少绿植，但大多都是不认识的植物，村民们也不敢乱采摘，他们还有些余粮，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的路，可不能就这么将小命交待出去。 林冬至从小在农村长大，自认为知道不少野菜，刚出发时她还兴致勃勃想着要露一手，结果看到满山都是不认识的植物后傻眼了。 也是，要是野菜真那么容易找，一路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了，最后她只能乖乖跟着杨九娘她们后面捡手尾。 她跟着杨九娘她们四处乱窜，连头发都被树枝勾散，也才堪堪装满一篮子野菜，大部分都是杨九娘和王氏摘的，林冬至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她们回到山洞没多久，找水小分队也回来了，派出去了五支小队，只有一队带回来了四桶水，最后按一户两竹筒水分了下去，找到水那支小队所在的人家，则是多得一竹筒水。 林冬至看着他们排队领水的画面，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村肯定能走到最后，如果她是独身一人，跟着这样的一支队伍显然是很好的选择，只不过她还得去齐乐府寻亲，注定是要分开的。 第6章 半夜见熊 李家两兄弟显然是将李婆子的话放心上了，他们给林冬至留了个偏僻且在他们保护范围内的位置，还贴心地将板车横在前面，隔绝掉大部分视线。 今晚刚好轮到李二郎守夜，他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瞥一眼林冬至的方向，毕竟睡在外头的都是汉子，还是谨慎些好。 林冬至恰好也是这么想的，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养精蓄锐。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本就比常人强，再加上刚穿来的那天她喝了增强体质的药剂，身上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即便是一夜不睡，也不会影响她第二天赶路。 洞口周边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汉子，鼾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景象一直维持到后半夜。 在一片鼾声中，一阵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引起林冬至的注意，她掀起眼帘看去，是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提着裤子往暗处走去，见此，便没有过多关注。 不对，那少年看着不过一米六左右，加上他担心吵醒别人一直踮着脚走路，怎么可能会发出这么闷的脚步声。 察觉不对劲的林冬至起身往少年的方向望去，夜色浓重，又有树影笼罩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她心下一惊，连忙凑近去看。 只一眼，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靠，这他妈是头熊啊！ 凭借着出色的视力和精神力，林冬至成功看清了那少年面对面站着的那堵黑墙是头熊，偏生那人没发现，还在那迷迷糊糊地解决人生大事。 为了不打草惊熊，她没有出声提醒那个少年，而是悄悄走到那几个守夜人的位置。 “李二哥。”林冬至压低声音喊道，说完，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二和另外几个守夜的人不明所以，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拿上你们的武器，接下来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要惊呼出声，能做到就点头。” 李二几人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但听到她说要拿上武器，大概是猜到了有危险，便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边，有熊。”林冬至指着刚才发现熊的方向，“而且有个人在熊面前解手。” 林冬至快速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说完，根本不管听到消息那几人天雷滚滚的表情。 震惊只是一瞬间的事，李二是有经验的猎户，知道熊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动物，他背好弓箭，手拿大砍刀，顺着林冬至所指的位置悄声过去，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 林冬至则是将李大喊醒，将来龙去脉说清后，李大便着急忙慌去通知村长了，她不确定李二几人是不是那熊的对手，也跟着悄声摸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狗蛋！别动，别用背对着那畜生，不要乱跑。” 林冬至过去时，那少年已经将熊惊动了，一声惨叫响彻这个山洞内外，李二急忙出声阻止他那找死的行为，许多熟睡的村民被这惨叫惊醒，纷纷起身看发生了何事。 幸好李大通知村长及时，将妇孺们都留在山洞内，留了些汉子在洞口保护山洞里的人后，将其他人都支去帮忙对付熊了。 有个老妇人听到“狗蛋”的名字后，顿时哭喊出声，村长没好气地喝住她：“你要是想你孙子死得快些，你尽管哭，哭大声一些。” 身旁的年轻妇人听了，连忙伸手捂着老妇人的嘴，生怕老妇人发出一丁点声音影响到别人救她儿子。 狗蛋不过十四五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此刻根本听不见任何话，一心只想逃命，但人哪里跑得过熊，他刚一转身，熊掌就落到了他身上。 狗蛋痛呼出声，嘴里不断喊着：“李二哥救我！” 李二让人用力敲打身边的东西吸引那熊的注意，一边将弓拉至满月对准熊的鼻子。 熊是种十分聪明的动物，很显然它知道对方人多自己占不了便宜，它死死盯着看起来最有威慑力的李二，脚步却朝着地上躺着打滚狗蛋的位置移动，它清楚这个才是容易得到的猎物。 李二怎么可能让它如意，瞄准猎物后，箭飞速离弦，射中了熊的一只眼睛，那熊吃痛后退几步，发出惊天怒吼。 李二趁着熊受伤反应慢了些，接连又射出了好几箭，另外几个汉子也没闲着，纷纷搭弓射向那头熊。 熊皮糙肉厚，普通的箭矢虽能伤它，却不致命，但连接连中了好几箭，彻底将它惹怒了。 它仰天咆哮着，显然是怒急了。 林冬至趁它还没反应过来，仗着身体小，精神力高能让熊暂时忽略自己的存在，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狗蛋拖了出来。 那头熊见到嘴的猎物被救走，不停地朝她跑开的方向低吼着，锋利的熊掌不断朝她们呼去。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林冬至正犹豫着要不要扔开那狗蛋自己跑路时，支援的人赶到了。 数十个汉子拿着砍刀或是棍子，齐刷刷地往那头熊身上招呼，任凭熊的武力值再强，也扛不住这么多攻击，它是头懂审时度势的熊，见一熊难敌多拳，便准备溜之大吉。 “大家伙别让那畜生跑了，咱还得走好几天山路，这畜生记仇得很，到时候它从某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偷袭，防都防不住。” 李二高声喊道，众人一听这还得了，纷纷下了死手，熊会装死，直到确定它死得不能再死时，李二才让众人停手。 经这么一出闹腾，天已经微微亮了，众人也都没了睡意，合力将熊抬到山洞前的空地，等待着村长的分配。 狗蛋也被抬回来了，他后背被熊抓了好大一口子，此时正痛得涕泪四流。 村里唯一的大夫李二爷被狗蛋的奶奶紧紧拽着，哭着求着让他救救她的孙子，狗蛋他娘见婆母只会耽误救人，又咬牙将她捂嘴拖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李二爷。 此时李婆子已经从李二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个箭步走狗蛋他奶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何桂花，你家狗蛋可是我家冬至冒死救回来的，有些人昨个儿不让她进洞里休息，也就是我家冬至心善，不和你计较，还救了你大孙子一命，你要怎么谢我们家冬至？” 狗蛋他奶就是昨天和李婆子呛声那个老妇人，何桂花以为孙子是李二他们救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救的。 何桂花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冬至，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救狗蛋，但她这人泼辣惯了，根本拉不下脸道谢，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儿媳，让身为狗蛋娘的儿媳去道谢，再合理不过了。 李婆子眼神很是不善，她最是看不上何桂花这破脾气了，她双手掐腰，死死盯着何桂花。 何桂花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梗着脖子想瞪回去，偏生自己没理不说，还欠了别人情，只好别扭地说了句“多谢”后，又钻进人堆里，借口去看孙子，逃离这个让她不自在的现场。 第7章 有熊肉吃 狗蛋他娘也不指望婆母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她尴尬地笑了笑，郑重再三地和林冬至道了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处理好狗蛋的伤口后，再带着狗蛋过来道谢。 林冬至不善应付这样的场面，她蹭了李家村的庇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再者救人也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才行动的，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婆子。 李婆子知道狗蛋他娘做不了家里的主，也没办法作出什么承诺，就让她先回去照看狗蛋了，总归有她在，不会让何桂花一声不吭就这么揭过。 何桂花家可是村里的富户，除了村长家，也就她家有驴车，冬至那丫头全副家当就一个破包袱，身上穿的明显是男人衣服改的。 于是李婆子做了个决定，等出山之后，怎么说也得从何桂花身上扣点东西下来给林冬至。 林冬至自是不知道李婆子的想法的，见狗蛋他娘离开，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李婆子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熊口下救人时不见你害怕，对着个妇人反倒是让你愁眉苦脸了。” “眼泪可比熊可怕多了。” “我还没说你呢，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危险的情况也敢往上凑，嫌命太长了是吧？下回要是在遇到这种情况，你给我躲得远远的，听到没有？” 不等林冬至回答，李婆子连忙“呸呸呸”了好几下，双手合十道:“什么下次？方才都是老婆子胡说八道的，经历了这一遭，往后的路都是顺顺当当的。” 说完后还不忘问她“记住了没有”。 林冬至失笑着“嗯”了一声。 她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关心了，末世三年，大家都忙着生存，得知奶奶去世后，她就和那个吸血鬼般的家庭断了联系。 刚才李婆子的念叨，让她想起小时候不小心说错话时，奶奶也是这样的，先是“呸呸”几声说童言无忌，然后再让菩萨保佑她。 林冬至甩开那些酸涩的情绪，跟着李婆子进了山洞帮忙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大部分东西都放在板车上。 只是外面他们在给熊剥皮，她不是很想看，就跟着进来了。 等到外头的人将熊杀好把肉烤干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众人早就收拾好了，就等村长发号施令。 此地沾满了熊的血腥，是不能久留的，等村长清点完人数，铜锣一敲，队伍就陆续动了起来。 今天的任务除了赶路还有找水，在处理熊肉的时候，村长已经让昨晚找到水的小队拎着桶轻装出发去寻水了，他们一行人有驴车有板车，走过的路都会留下痕迹，不用担心出去找水的人找不到他们。 林冬至看着根本望不到头的连绵山脉，没忍住叹了口气，今天的路比昨天难走多了，也不知道还要走几天才能出去。 山中虽有树荫遮阳不像走官道时那么晒人，但蚊虫也多，林冬至还好，本身就不怎么招惹虫子，这就苦了一旁的大牛，都快扭成蛆了，双手不停在身体各个部位抓挠着，嘴里还嚷嚷着“好痒”。 王氏见状心疼坏了，把她腰间挂着的艾草包也挂到大牛身上，又拿出一把干艾草点燃在大牛周遭熏了个遍才好上许多。 又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早上派出去找水的几人带回了前头不远处有水源的消息，原本被蚊虫烦得有些急躁的队伍，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今早各家各户都出了水清理那头熊，本来就不富裕的水更是雪上加霜。 逃荒路上难见荤腥，一头熊好几百斤呢肉呢，各家分下来也能有几斤肉，省着点吃够吃好几天了，村民们自然不舍得就这么放着大好的肉不管，就连一向抠门的何桂花都主动拿了一竹筒水出来。 水源附近恰好有一大块还算平整的空地，村长便让村民们停下休息，又让每家出一个汉子跟着去打水。 村长则是带着几个猎户在周围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落脚地，剩下的人分成找野菜的和看家当的各司其职。 他们现在的位置太靠近水源了，入夜后可能会有大型动物出来觅水，若是能找到更安全的落脚地那是再好不过了。 林冬至听完他们的分析后，默默将这些知识点记住，之前闲聊时曾听杨九娘提过他们村长以前是个秀才，只是后来不小心伤了脸，面容有损无法继续科考，才回乡当村长的。 当时听完她还在心里小小可惜了一下，普通农户想要供出一个秀才何其容易，没想到竟就这样断送了科举之路。 她是觉得这支队伍有许多可取之处，等出了山，她终究是要和他们分道扬镳的，趁着现在多学点，后面的逃荒路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林冬至见大牛还在抓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回想起刚刚她好像在某个角落看到了几簇白花草。 小时候跟奶奶上山不小心被蚊子咬了，奶奶就用白花草的叶子揉搓出汁液涂擦在她被咬的位置，很快就能止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摘走。 她顺着走过的地方回走，没多久就在一丛荆棘下发现了那几簇白花草，那是她手贱拿着棍子乱拨弄时发现的，当时顾着赶路没来得及摘。 回到休息地时，杨九娘已经回来了，原来是村长那边没找到其他能落脚的地方，决定今晚就歇在这了，让她先回来通知大伙可以就地生火做饭了。 村长他们还在砍干柴，说是到时候男人们围成一圈，将老人妇孺都护在最里头，再在最外圈在燃上火堆，要是碰上野兽，看到这么多火也不敢贸然靠近。 吃完晚食后，众人按照村长说的围成一圈，各家就在自家汉子们身后的位置铺上草席，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林冬至也被划到了这个保护圈里，这一次没有人提出质疑。 村长安排的时候，李婆子还刻意盯着何桂花，见她一心只扑在她那大孙子上，没有作妖的迹象才作罢，若不是见狗蛋伤得有点重，再加上又在深山里头，她早就杀上门去了。 昨晚大家都没睡好，又赶了一天路，除了守夜的，几乎都睡下了。 林冬至已经有点习惯这此起彼伏的鼾声了，在鼾声有节奏的起伏下，困意渐渐来袭。 一夜无梦，林冬至难得睡了个好觉，她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解决人生大事。 等她解决完人生大事，大家也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村长一声令下出发。 前天夜里猎到了熊，各家都分了不少肉，今日又补满了水，深山老林的路虽然难走，却也让他们收获了不少物资。 有了吃的喝的，盼头就更足了，赶起路来如同脚下生风，连走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第8章 再遇刘家 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村长就通知停下原地休整一个时辰，让大家午食吃饱一点，要摘野菜的就赶紧去摘，说是下午多走一点，今晚应该就能出山了。 众人听完留了煮午食的人后，都纷纷结队扎进灌木丛里找野菜，他们在山里待了四天，外头就算是有野菜，早就被别人流民薅完了。 趁现在还在山里头，能多摘些是一些，出了山后日头大，很快就能晒干，晒干后能存放好久呢。 除了留下做饭的人和不方便行动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加入摘野菜的队伍，林冬至也跟着钻进了林子里。 这几天承蒙李家照顾，她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常用的草药给李家，他们村子里虽然有大夫，但大夫年纪大了，村子里人又多，难免会有顾不上的时候，要是能备上一些常用的草药，能省去很多时间。 林冬至一个人在林子里瞎转着，结果草药没看着，野菜倒是摘了不少，就在她要放弃打算往回走时，看到了一小片野生姜，姜可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调味不说，还是驱寒的好物。 她忙放下手中的野菜，开始吭哧吭哧地拔野生姜，或许是没有人踏足过这里的原因，这些生姜的块头还挺大的。 林冬至把所有的野生姜都连根拔起，抖落掉上面沾了的泥土后数了数，好家伙，还不少哩，足足有三十六块，她收了十块到空间留着备用，其余的则是留给李家。 幸好出来的时候问九娘要了个篮子，不然就只能把这些姜放空间运回去了。 林冬至提着一篮子野姜，另一只手还抱着不少野菜，她这收获颇丰的模样羡煞了不少人。 有村民看到这满满一篮子的姜，十分艳羡，纷纷问她是在哪挖的，林冬至指了指自己挖到姜的位置，那些人见不远，急冲冲就跑过去了，生怕慢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她拎着姜回到休息地时，杨九娘已经做好午食了，今天吃的野菜汤配干饼，这几日林冬至都是蹭李家的野菜汤配着她包裹里的饼子吃的。 一开始李家还很热情地让她一起吃菜糊糊，除了第一天那顿晚饭，后面几次她都婉拒了，李家或许是看出了她不好意思，这几日吃的都是野菜汤配饼子。 他们现在在深山里，野菜这玩意费点心思和时间就能挖着，林冬至便没有再拒绝，毕竟赶了一天路后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野菜汤，算是这逃荒路上难得的美事。 “哎哟，这么多野姜，这野姜可是个好东西呀？冬丫头，你是在哪挖的？还有没有？” 她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李婆子和王氏恰好也回来了，看到这么一大篮子野姜，忍不住惊喜出声，尤其是王氏，恨不得立马拎着篮子出发去挖姜。 “在那边挖的，不过应该是没有了，刚刚路上有人瞧着我挖到了姜，很多人都过去了。” 林冬至给她们指了指方向道，见她俩满脸痛心疾首，没忍住笑了笑：“这一篮子足足有二十多块呢，能用很久了。” “就是就是，现在天热，多了反而不好放。” 杨九娘也笑着劝道。 见她们都这么说，王氏只好作罢，只是那满脸的惋惜藏都藏不住。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休整过的众人精神满满开始赶路，想到今晚就能出山，步伐都不禁快了几分。 山里虽然有野菜可以采，可同时也伴随着危险，他们运气算是好的了，进山几天除了遇到熊之外，没有再碰上其他大型野兽，不然哪能这么惬意。 队伍从白天走到了天黑，越往外围走，树木越疏朗，皎洁的月亮已悄悄升起，借着月色和火把，李家村一行人依旧在赶路。 直至走到月上中天，隐约可以看到官道，村长才下令让众人停下休息。 “大家伙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卯时正刻出发，还有，如今官道上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明日大家都警醒一点，不准私自与其他流民搭话，再有这种情况，别怪我不客气了，听清楚了没有。” 说这话时，村长还刻意看了眼林冬至他们这个方向。 那丫头算是个例外，靠着救了李狗蛋一命融入他们村，也幸好那丫头是个好的，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若是村里人都像李大家那样，怕是他们村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村长安排完守夜的人，就散开各回各家的休息地了。 连着走了好几个时辰路，大家累得不行，都没有心思生火做饭，直接干粮就水能填饱肚子就行，这年头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件大幸事了。 离开深山后没有树荫，晚上的风带着几分燥意。 林冬至躺在杨九娘身边，思考着该怎么和李家告别。 绕山路安全得到了保障，同时也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预计十五天能抵达齐乐府的，现在耽搁了几天，她必须得加紧赶路了。 听李二说明天会经过一个府城，到时候可能会停留一天看看能不能进城买补给，便打算先跟着他们到府城，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齐乐府的情况再做进一步的计划。 第二天卯时正刻，队伍准时出发，从山上小道慢慢往官道走，李家依旧是在队伍的末端，林冬至牵着大牛跟在李家的板车后面。 从小道踏上官道的那一刻，林冬至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抬眼望去，都是些衣衫褴褛身无长物的流民，有一大家子的，有独自一人的，也有像李家村那样的小队伍。 他们麻木的眼神在看到李家村驴车板车都尚在时变得怨恨，他们的家当都被山匪抢了，凭什么他们的东西还在？ 村长走在最前头，早就在踏上官道的那一刻察觉到不对劲，便让自己大儿子通知大家亮出武器，让青壮年拿着武器走在队伍两侧，以此震慑那些流民让他们不敢闹事。 果然在看到他们亮出砍刀和弓箭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移开了，只剩下几个不甘心的，依旧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林冬至注意到刘家人也在那些流民当中，只不过她戴了杨九娘给的草帽，将脸遮了个大半，他们没能认出她。 刘家人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精气神，脸上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看起来像被暴揍了一顿。 刘家人确实是被暴揍了一顿，在林冬至跟着李家村绕道上山的第二天，刘家村他们也到了那个路口，只是他们不知道前方有山匪，没有任何防御直接经过，被山匪拦住后，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保命要紧，东西给了就给了。 但刘家的家当被林冬至洗劫过后本就不多，刘胡氏哪里愿意就这么拱手让人，就和山匪吵起来了，东西被山匪扫了个精光不说，看不上的还砸烂，给刘胡氏气得哭天喊地却毫无办法，还差点被山匪砍死。 生死关头刘胡氏又故技重施，将大儿媳推了出去给自己挡刀，哪怕是一路上她表现得如何看中大儿媳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比不上她自己的命重要。 刘胡氏的大儿子不愧是她亲生的，做出了和他娘一模一样的行为，将自己的亲弟弟推出去给自己挡刀，刘老头为了救小儿子，最后也命丧山匪刀下，刘家一行五口人，最后只剩刘胡氏和她的大儿子。 第9章 流民哄抢 刘家所发生的事，林冬至是能猜到一点，无外乎就是被山匪拦路抢劫了，至于其他的，她自是不知道的。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意外，原主之所以会死，不也是因为被刘胡氏推出去挡刀了吗？ 为了和那些不怀好意的流民拉开距离，他们今日走得很赶，只是李家村有老有少，行李颇多，还有板车，哪里甩得开那些身无长物一身轻松的流民。 村长见状便让队伍恢复平常的速度，留存体力。 那些流民虽跟得紧，但李家村青壮汉多，个个手上都有武器，他们只想搞点吃的，并不想把小命交待在这，所以只是紧跟在后面寻找机会。 正午最热的时刻，队伍照旧停下休息。 赶了半天路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众人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拿干粮出来吃，因为他们队伍周围围了不少流民，齐刷刷地都盯着他们这边。 大牛走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他悄悄扯了扯王氏的衣袖，小声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午食？我真的好饿。” 王氏心疼儿子，便将大牛拉到板车后面，再用包袱挡住，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块大饼掰成两半，示意杨九娘将大妞抱过来，让两个孩子先吃点东西。 杨九娘心领神会，她神色自然地把大妞抱到板车后面，于是乎，两小孩就这么一人半张饼子，在板车后面小口小口地啃着，有离李家比较近的人家瞧见了，也有样学样起来。 杨九娘想到林冬至不过也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估计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只是现在不好明晃晃地直接吃东西，怕会激起流民的情绪起冲突，他们倒也不是怕麻烦怕起冲突，只是担心那些人发起狠来不要命。 他们好不容易全须全尾从深山里出来，物资又没少，生活起码还有盼头，能尽量避免冲突就避免。 于是她悄悄挪到林冬至旁边小声道：“冬至妹子，你也去板车后面躲着吃点吧，我替你挡着。” “我还不是很饿，要不你去吃点，我替你挡着。” 林冬至早上吃的是空间里的压缩饼干，饱腹感很强，现在还感觉不到饿，她想着杨九娘背着大妞走了这么久路，肯定饿了，便提议让她先去吃点。 李婆子身为婆母都还饿着肚子呢，她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好意思先去吃，杨九娘连忙摆手说自己还不饿，只是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出卖了她。 杨九娘老脸一红，暗骂了声这不争气的肚子。 林冬至有被她可爱到，为了不让她尴尬死，贴心地为她找了个理由：“你待会还得背大妞呢，不吃点东西哪来的力气背。” 恰好李婆子也凑了过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话：“老大媳妇你和老二媳妇轮着吃，记得给挡上点，别让那些人瞧着了。” 王氏和杨九娘得到了婆婆发话，才好意思从包袱里拿饼子出来吃，两人吃得都很快，她们想着赶紧吃完来替婆婆和自家男人们。 有人开了这个头，大家纷纷都有样学样起来，村里几乎都是用这种交替的方式解决午食的。 “啊！滚开！” 众人都在有序地轮换解决午食时，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那些饼子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汉子，立刻起身拿起了武器，满脸戒备地看向尖叫的方向。 “阿奶，有人抢我吃的！还打我！” 一道带着吸气声的控诉声响起，众人瞧过去发现是李狗蛋。 原来是有人见他受伤行动不便，仗着身子小灵活避开了李狗蛋家人的视线，抢走了他的饼子，李狗蛋哪里甘心被抢，结果刚做了个大动作就扯到了伤口，便哭天喊地起来了。 何桂花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她抄起个棍子，对着那个偷东西的人一顿猛追。 只是还不等她追上，那些围观的流民见她们家有吃的，纷纷朝她们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 受伤的李狗蛋是第一个遭殃的，他后背有伤，一路上都是趴在板车上的，那些人直直朝板车冲过来，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 村里安排的护卫队也不是用来摆设的，对于这种情况，村长早就有预料过，也为此做有安排。 护卫队的人很快就抄起家伙冲向那群起冲突的流民，他们决不能让那群流民得逞。 若是开了这个头，那么后面就会有无数流民会朝他们村下手，必须给他们个下马威将那些人震慑住才行。 “大家伙快上啊！他们有板车还有驴车，肯定有吃的！” “就是，我刚刚都看到他们躲在板车后面吃东西了！” “我们的东西都被那些山匪抢走了，凭什么他们能好好的？老子很不爽！” “就是，凭什么！” 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何桂花家吸引去了，另外一群旁观的流民开始蠢蠢欲动。 还有人不停在人群里煽动着，将那些本来害怕他们有武器的那些人的情绪全都煽动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流民都想起了他们被山匪洗劫的画面，神情十分激动。 “大家伙快冲，我们把他们都抢了，这样我们就有吃的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些流民顿时一股脑冲向李家村的队伍。 村长出发前就预料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当时组了两支护卫队，为的就是防止出现顾头不顾尾的情况，而且各家都留有壮丁，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李家留下来的是李二和李老头，他们各守一边，将女眷都护在身后，林冬至见状也将自己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 李家作为队伍的末尾，很轻易就被那群流民盯上了。 李二和李老头的大刀不断扬起又落下，砍退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抵挡不住那些杀红眼的流民一直往前涌。 林冬至的木棍也舞得虎虎生威，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她对这具身体已经很熟悉了，前世学过的招式也能像模像样地使出来。 “阿奶，我怕。” 被抱到板车上的两个小孩看着眼前癫狂的流民，声音都带上了哭意。 李婆子护着两个孩子同时也没闲着，抄起扁担就是干，林冬至三人则是各站一面，挡在他们面前。 杨九娘和王氏两妯娌也顾不上害怕，手里拿到什么是什么，一个劲地往那些流民身上招呼，两个孩子蜷缩在板车上，被大人们紧紧护住。 这场纷争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是那群流民头破血流地离开了，地上还躺着不少人。 幸好李家村是以打猎为生，猎户多，平时打猎见过的血腥也多，不然这么多不要命地流民一下子全涌上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虽然这场纷争最后以李家村胜利收尾，但他们当中受伤的人也不少。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大多数都是皮外伤，敷点草药就能好，伤得最重的还是李狗蛋，因为他好不容易见好的伤口在乱斗中遭到二次暴击，后背血淋淋的一片，何桂花看到后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第10章 到达安乐府 李家村看起来虽然也很狼狈，但地上躺着的人和四处逃窜的流民以及洒落在地的血迹，桩桩件件都证明了他们不好惹。 流民抢东西的是为了活命，但若是抢东西会让他们命更短，心思自然也就歇了，只不过总有那些心存侥幸人依旧跟着，想着他们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对此李家村的人并不在意，只要那些流民不主动招惹，爱跟就跟吧，毕竟路这么大，别人要走他们也管不着。 只不过他们该留的心眼是一点都没少，特地又成立了一队坐在板车上不用走路的老人或是小孩，专门用来盯着那群流民。 那些老人和小孩本就因帮不上忙而愧疚，如今村里给他们派了任务，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就盯着那群流民看。 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林冬至正被李二围着，追问她的功夫都是跟谁学的。 林冬至打哈哈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道：“我虽记不得多少小时候的事了，但这些招式总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就像我的身世那样，估计是我小时候，我爹教我的吧。” 她之前和杨九娘说过，她爹也是个猎户，李二应该是知道这事的，见涉及林冬至的伤心事，也不好过多追问了。 李二一涉及功夫这事就容易上头，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两个孩子脸色都吓白了，杨九娘看见他这样子就来气，一巴掌呼在他背上没好气道：“没瞧见两个孩子都被吓得不轻吗？还不赶紧去请二叔过来瞧瞧。” 李二这时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的不对劲，连忙跑去请李二爷，只是队伍里这样的情况不少，还有很多受伤的人，就李二爷一个大夫根本忙不过了。 林冬至见状便主动请缨帮忙，在末世几年，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她是会的。 李二爷一开始还不放心，见她动作利索，没有半分失误才放下心来，有了她的帮忙，进度加快了一半，等伤者都处理完好，李二爷才腾出空来给孩子们熬一些安神的汤。 逃荒路上药材不多，说是安神汤只不过是用了几味安神的草药熬的茶，效果肯定不如真正的安神汤的，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一剂安神汤下去，不知道是茶汤起效了还是大人们安抚好了，孩子们的脸色都好了许多，一些个活泼的，已经能和爹娘逗趣了。 经过包扎和熬汤药这么一折腾，日头都快下山了。 但此地不宜过夜，村长等众人都收拾好了后，便让大家再坚持往前走走，安乐府已经不远了，估摸着再走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到时候他们在安乐府城外落脚，等明日一早看看能不能进城买补给。 众人对村长的话向来没有异议，村长发话了，他们就跟着走，在他们眼里，村长是唯一的读书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到新村子的人。 林冬至一个蹭路的，更加不会有异议。 虽然受了伤，护卫队的人还是很尽职地拎着武器走在队伍的两侧，有些砍刀上遗留的血迹刻意没有擦掉，让那些个有歪心思的人见了瞬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们队伍。 直至夜幕降临，明月悬挂天空，他们终于到了安乐府城外的一处山坡，他们打算今晚就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再去打听能不能进城。 “村长你快看，那边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有眼尖的小伙指着安乐府城门的方向道。 顺着小伙所指的方向远远瞧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安乐府城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李家村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安静！” 他们距离城门不远，村长担心他们动静过大会引起注意，若是这么多流民涌过来，他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所有人，把火把熄了，不要大声说话。” 离村长近的人将话一层层传递下去，后面的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一时之间，本来还算亮堂的休息地只剩下月亮的光，幸好月色足够好，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李二，你领两个兄弟去探探消息，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机灵点，别暴露我们的位置。” 李二为人机灵，可以说是李家村里村长最看重的人，比较重要的任务都是安排他去的。 他找了两个熟悉的伙伴，又将自己弄得狼狈些，看起来和白天碰到那群流民没两样才往城门方向走。 李二出发后，村长觉得此处不是落脚的好地方，又派了几个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林冬至密切关注着李二离开的方向，毕竟她还指望着能在这里打听到齐乐府的消息呢。 还没等到李二他们回来，去找新落脚地的人就回来了，他们发现后头有一处山坳隐蔽性不错，离得不远，还能随时回来这里留意城外的动静。 村长闻言便让大伙收拾东西往他们说的位置走，并让大伙先不要铺休息的草席，一切等李二他们回来再说。 他们刚到新的休息地不久，李二他们就回来了，原来是安乐府城外贴了告示，施粥五日，今天已经施过一天了，得了消息的流民们口口相传，所以才会聚集了那么多流民。 “那安乐府内情况如何？可接收灾民？” 村长连忙追问道，能施粥那么多日，想来安乐府受灾应该不严重，若是能就此安顿下来，是好事。 只是李二的回答让村长的希望落空了，“旁的不清楚，但不能进城，也不收灾民，听说今日有趁施粥的人出城时硬闯的，都被守城的士兵乱箭射死了，还放话说若是还有硬闯的，就取消施粥，那些人见了血，又被不施粥了唬住，才没有再生事。” 村长本身也没抱太多希望，知道了情况之后就让众人原地休息了。 有人见村长就这么算了，只字不提施粥的事，不由有些急了：“村长，那明日的施粥，我们能去领不？” 见有人开了这个头，一些存了心思的人也忍不住问道：“对呀村长，我们能去领不？” 不等村长发话，和李二一起去打探消息的其中一个汉子泼冷水道：“别指望那碗粥了，喝了撑不死你，不喝也饿不死你。” “你怎么说话的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啊你就嫌粮食多。”不等旁人反驳，那汉子的娘就给了他一巴掌。 “娘！”汉子不满地看了一眼他娘，这么多人看着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本来就是，你以为城外为什么聚集那么多人，他们都是提前去占位的，后面的人根本分不到粥，去了也是白去。” 村长也发话了：“我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明日正常赶路。” 见他们仍心有不甘，村长只好多说了几句：“我们已经比旁人幸运很多了，我们没有碰上山匪，我们的家当还在，就不要和他们去争那一碗粥了，好了，大家伙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村长都这么说了，哪怕在怎么不甘他们也只能乖乖听话了，一碗粥和村长，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第11章 告别李家村 等众人都散去了之后，林冬至才悄悄凑近李二，小声道：“李二哥，我托你打听的事有消息吗？” “妹子，实在不好意思，城外全是流民，大部分都是和我们一样从边城逃过来的，所以......”李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要紧的，反正总有一天会走到齐乐府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林冬至看得很开，她一般只卷自己，不会要求别人一定要为她做到什么。 可惜的是不能进城，她本来想着进城用从刘胡氏那搜刮来的二十两看看能不能买头驴的，那她就不用腿着去齐乐府。 不过在经历被流民围堵后，她买驴的念头早就歇了不少，毕竟要是遇上了饿红眼的流民像今日那样一哄而上，她也只有弃驴而逃的份。 回到各自的休息点后，众人也没有心思生火做饭了，只是简单吃了点干粮，就歇下了。 林冬至借着陪杨九娘解决人生大事的功夫，和她说了自己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的事。 杨九娘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了什么便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村长那番话才要走的？” 她摇摇头，正想要解释，杨九娘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救了李狗蛋不说，今天还帮了李二叔和村里人这么大的忙，大家伙早就把你当村里人了，村长绝对没有要让你走的意思，你别将那话放心上。” “九娘，村里人都很好，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要走的，为了避开山匪，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我想早日走到齐乐府。” 杨九娘见她神色认真，且没有半分芥蒂，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还是尝试着挽留：“你一个小姑娘上路不安全，我们也得经过齐乐府，你跟我们一起走也慢不了多少，还安全些。” 她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这几日相处下来，家里哪个不是夸她的，一个小姑娘经历了那般遭遇，却依旧坚韧不拔。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如今对于齐乐府的境况，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早就逃荒去了？这是可能是我唯一能找到家人的机会了，我必须得抓住。” 林冬至话已至此，杨九娘明白是留不住她的，只得叮嘱道：“那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遇到事记得躲远一些，千万别强出头，但要是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也不忍着，你二哥说你身手不错，该打回去就打回去，绝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若是要打不过，咱就跑，村长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千万别犯犟知道吗？” 杨九娘细声叮嘱着，把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说了一通，生怕小姑娘一个人会受欺负，其实她也知道，林冬至能敢独自上路，定然是心有成算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难免会啰嗦了些。 林冬至没有不耐烦，将杨九娘的话都一一应下。 一直絮絮叨叨的杨九娘忽然一拍大腿，有些懊恼道：“你这个死妮子也不早些说，现在大伙儿都歇下了，也不好意思生火给你做些吃食，罢了罢了，明日我早一些起来，给你多烙点饼子带上，还有熊肉，你也带点在路上吃，我瞧着你不爱吃那玩意，但它顶饱抗饿，你还是得带上。” 两人小声地又说了会话，回到休息点时李家众人都睡下了，见此，杨九娘也不好叫醒他们，打算明日在告诉他们林冬至要离开的消息。 等听到杨九娘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一直假寐的林冬至睁开眼，确定他们都熟睡后，悄悄将提前准备好的物资放到杨九娘身边后，背上她的破包袱，拿上木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留的东西不多，因为她随身就一个包袱，多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只放了五个土豆和五块去了外包装的压缩饼干，压缩饼干李家人也见她吃过，她解释说是刘家人买来的，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做的，只是见它顶饱，就多拿了一些。 她本来还想留几包感冒冲剂的，可惜没东西装，感冒冲剂原本的包装又不能直接拿出来，只好作罢。 林冬至在路口驻足了一会后，辨别清楚方向，头也不回地开启她的赶夜路生活。 第二日天边才露了点鱼肚白，杨九娘就起身了，她得抓紧时间多烙几个饼，好让冬至妹子带在路上吃。 结果一起身就碰到了身边放着的篮子，一开始她还纳闷来着，谁把篮子放这了，直到看清篮子里的东西后，她猛然抬头看向林冬至睡觉的位置，早已人去席空了。 杨九娘眼眶微微发热，这死丫头，浑身上下就一个破包袱，一看就没什么东西，还非要给他们留这么多吃的，这让她怎么安心。 杨九娘就这么怔怔地抱着篮子，直到天光亮起，李婆子她们也起来了。 “老二媳妇你一大早抱着个篮子做什么？怎么还哭了？莫不是遭贼了？” 李婆子被小儿媳吓了一跳，联想到什么，瞬间紧张起来。 王氏一听到“遭贼”二字，也不由跟着着急起来：“遭贼了？可丢了什么东西？” 被她们婆媳二人这么一嚷嚷，李家的男人都清醒了，瞬间围了过来。 一旁离得近的人家听到动静，连忙检查起自家东西，生怕丢了什么。 杨九娘见闹出乌龙，急忙道：“没闹贼，也没丢东西。” 李婆子闻言横了她一眼，“那你一大早哭什么？” 杨九娘没说话，将篮子递了过去，李婆子一看篮子里的东西，又瞧见林冬至的位置空空如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丫头走了？” 杨九娘点点头，“她昨晚就跟我说要走，本来还想着今日早点起来烙几个饼子给她带上，没想到这丫头悄悄摸摸就走了。” “那丫头是个好的，就是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不愿意麻烦人，既然是她留下的，那就收着吧，若是日后还能碰见，咱再把这份情意续上。” 李婆子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清楚，如今这世道，能不能活下去还另说，再者这天下何其大，得是多大的缘分，才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呢。 因着林冬至的离开，李家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大牛，这几日他已经和冬至姐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连他平日里最爱的吃饭环节都觉得不香了。 李家人沉浸在离别的忧愁里时，何桂花拎着半篮子野菜和两块熊肉过来了，那眼珠子滴溜乱转着，不用看就知道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何桂花一开口就是：“林丫头在不在？” 李家人不说话，看她到底要放什么屁，何桂花也不在乎，她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若不是那丫头帮李二爷做事，赢了不少好名声，她连这趟都懒得走。 “这不是拿了点东西过来，想谢谢她救了我们家狗蛋嘛！” 何桂花笑眯着眼，见周围有人在看，面上功夫做得足足的，手里拎着的篮子却紧紧挎着，生怕李家人会不要脸上来抢。 第12章 何桂花吃瘪 李婆子无语得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好你个何桂花，这歪心眼子都敢打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事啊！我们还以为您老人家贵人事忙不屑记着呢？都过去几天了才来道谢？” 李婆子语气阴阳怪气，还顺带瞥了眼她那个篮子，哎哟~寒酸到她都没眼看，那野菜就这么几根，还焉了吧唧的，一看就是闷放久了，还有那两块熊肉，都没大牛巴掌大，也亏何桂花拿得出手。 “你们也知道我家狗蛋伤得不轻，这几日我忙前忙后的，是一刻钟都不敢分神，这不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就想着来和林丫头道个谢。” 何桂花脸皮厚着呢，这点程度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李婆子上前用手捻起一块熊肉，高高举起好让围观的大伙都能看清，“何桂花，你家狗蛋的命就值这么一块肉啊？那还挺便宜的哩，你看这样行不，我家出三块熊肉，让你家狗蛋过来给我们家推板车。” 何桂花脸皮虽厚，但听不得别人说她孙子半句不是，闻言立马就炸毛了：“老娘都不舍得使唤我家狗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家狗蛋推车？” “不是你自个儿觉得你家狗蛋就值几块肉吗？那我用几块肉雇佣狗蛋怎么了？你不舍得就拒绝呗，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李婆子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一副被何桂花吵到了的模样。 “我看你这个老虔婆就是想昧下我们家东西！那丫头早走了，你以为老娘不知道是不是？” “我呸~老娘就是知道她走了才过来的，不然你以为我稀罕走这一趟！” 别人平a她交大，李婆子就这么轻轻一激，何桂花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个清楚。 “何桂花，你家又不穷，平时抠门爱占便宜也就算了，怎么对你孙子的救命恩人也使手段？” “就是，人家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家狗蛋，你没表示就算了，人家都走了你还要算计人家。” 围观的人看不下了，纷纷开始讨伐何桂花。 何桂花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道：“我都说了是前几日忙忘了，我这不是来道谢了吗？她自己要走的关老娘屁事，反正我东西送到了，她人不在，我自然是要拿回去的，才不会便宜你这老虔婆！” 最后一句，她是吼着朝李婆子说的。 反正她在村子里名声本就不好，若不是为了她家狗蛋，她才懒得走这一趟，如今目的被拆穿，她倒是懒得演了。 李婆子冷哼一声，“谁稀罕你那歪瓜裂枣，但冬丫头的东西，你既然拿来了，就得留下。” “她人都走了，我凭什么留下，我就知道你这老虔婆不安好心，就是想昧下我们家东西，老天爷哦！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家狗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那些个没良心的来贪我们家东西...” 整个村子里和她最不对付的人就是李婆子，要是东西留给他们家，简直比杀了何桂花还难受。 她们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就引起了村长的注意，村长板着脸，看到喊天喊地的何桂花后脸更黑了：“吵什么吵？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吵？非要把那些流民引过来抢走你们的东西才甘心是吧！” 村长简直快烦死何桂花这种不分情况的撒泼了，还有这李婆子也是，平时挺拎得清的一个人，怎么偏在这种时候和她干起仗来？ 村长一大早就和他儿子出去外头山坡那边观察城门口的情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回到休息地，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听到这边的吵闹声，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有人和他解释了前因后果，村长听完也无语了，他没想到何桂花脸皮竟厚到这个程度，经过昨日一事后，他对林冬至感观十分不错，本来还想着正式邀请她加入他们队伍的，因为李二爷觉着她天分不错，想让她跟着学点医术。 他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可，李二爷年纪大了，精力大大不如从前，收个徒弟能减轻不少压力，队伍还能多一个会懂医理的，简直是两全其美。 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于是乎，村长看何桂花更加不顺眼了，不仅让她把篮子的东西留下，训斥了她几句后，让何桂花儿媳立刻重新送一份谢礼过来，他要当面查看。 何桂花只是脸皮厚了一点，并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村长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村人完全驳了何桂花家的面子，不过她那个性子必须得治一下，不然以后更加无法无天了。 何桂花见村长态度强硬，明白今日这个闷头亏是一定要吃的了，只能不停地朝儿媳使眼色，只可惜她儿媳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路过，她眼睛都要使抽抽过去了，她儿媳都不带看她一样的。 何桂花那个气啊！她当初就不愿意儿子娶这个媳妇的，偏生那讨债的喜欢，现在看来她的感觉没错，心眼子怎么那么浅，一天到晚催着她登门道谢，要不是她管家，那败家玩意怕不是得把整个家送出去。 再说又不是他们求着那丫头去救人的，他们村那么多猎户，用得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救，现在好了，挟着这么一点恩情变着法子的要东西。 任凭何桂花再怎么不愿意不甘心，她儿媳还是拎着满满一篮子东西走了过来，等村长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头后，何桂花狠狠倒吸一口气，这个死败家玩意！怎么什么都往外拿？那白面她都不舍得吃，她就这么水灵灵地送出去了？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何桂花这个儿媳为人还是人不错的，若不是有这么个婆母在上头作妖，他们家在村里的名声也不至于如此。 村长是满意了，但何桂花不乐意了：“这不公平！那丫头都走了，现在给这些东西，不就等于进了那老虔婆家的口袋吗？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他们家！” 何桂花狠狠瞪了儿媳一眼，这次她不敢大声嚷嚷了，生怕真的会引来流民，不过该有的泼辣气势是一点都没少。 她儿媳是得了公公和丈夫的允许，才敢拿出这么多东西的，所以颇有底气，并不畏惧何桂花这一眼。 李婆子也不甘示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脸皮堪比城墙吗？我们家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绝对不会做出贪墨冬丫头谢礼的事情，我看篮子里大部分都是些吃食，若是能在吃食放坏前遇上冬丫头，我们家就把这些吃食原封不动给她，若是没遇上，我们出五两银子买下这篮子吃食，以三年为期，要是没缘分遇不上冬丫头，这五两银子就捐给村里。” “要是在三年期后碰上，我们李家再另出五两还给冬丫头，还望大伙儿做个见证。 五两银子换作是灾年之前，足够一家子人生活个一年半载了，哪怕是现在粮价上涨得厉害，五两银子买下这篮子吃食也是绰绰有余的，李婆子这话，彻底堵死了何桂花想要回谢礼的心思。 何桂花死死瞪着李婆子，心疼得直抽抽，牙龈都快咬碎了也无可奈何，好你个李婆子，整这一出是吧，那他们家最好一直这么敞亮，别让她抓到把柄，她会永远盯着他们家的，永远！ 这场斗争最后以何桂花战败落下帷幕。 第13章 奇怪的兄弟 对于李家村因她发生的争执，林冬至一无所知，此时的她赶了一晚上的路，刚找到个能遮阳的地方，准备休息一下顺便解决早食。 大概休息了半个时辰，林冬至又吭哧吭哧开始赶路。 或许是大部分灾民都留在了安乐府等施粥的原因，今日官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幸好路上有不少前人留下的痕迹，林冬至可以沿着他们的路线走。 安乐府离齐乐府差不多十天的路程，安乐府还有余粮施粥，那齐乐府的情况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没到活不下去的那一步，一般不会有人舍得离开祖祖辈辈安居了许久的故乡，所以她有很大的机率是可以找到家人的。 也不知道原主的家人好不好相处？还会不会记得她这个女儿？ 林冬至自己对家庭是不抱什么期望的，甚至对原主的家人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是古代，重男轻女是常态。 虽然她遇到的李家对待大妞和大牛是同样的态度，但李家村有不少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同样是赶了一天路，女人们还得生火做饭，干完活最后分到的吃食也是最少的，理由是男人们用力气的地方多，得多吃一点。 主劳力们多吃一点林冬至是可以理解的，可有一些宝贝儿子们一路上享受着全家人的关怀，除了赶路之外不用干任何家里的活计，分到的吃食却是和主劳力们一样多，只因为他们是儿子。 所以，林冬至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有个哥哥的。 她不确定原主失踪了六年，那个家里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她？还会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过不管怎么样，齐乐府还是得去的，这是原主最大的心愿，她有义务帮她实现。 如果找到家人后他们还认原主这个女儿，那她会好好替原主尽孝，若是不认，那她就在齐乐府等李家村的人，跟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定居。 想清楚了后面的安排以及退路，林冬至的步伐轻快了不少。 又连续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官道上的行人就剩她一个了，正午的日头太猛，很少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赶路。 林冬至因着冰系异能可以降低体感温度的缘故，独自一人赶路时一般不会避开这个时刻，除非是晒得不行，她才会找能遮阴的地方休息一会。 不过有了杨九娘给的草帽，上半身能遮个七七八八，她连躲太阳的功夫都省了。 大概又走了两个多时辰，林冬至竟然在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瞧见了还长着绿叶的树，没想到竟然能在官道附近看到还没枯死的树，那是不是证明那边应该有水？ 想到这个可能，林冬至步伐都加快了几分，她身上都快腌入味了，她穿来时，原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洗过澡了，她在刘家连口水都不能多喝，更不要提洗澡这么奢侈的事情。 还在山里那会，林冬至和李婆子婆媳三人还有大妞，趁着摘野菜的间隙，去泉边简单清洗了一下。 说是清洗，其实只是用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沾湿搓掉身上的泥，因为是几人结伴一起去的，都只简单擦了擦脸和手脚，唯一清洗得彻底的估计只有大妞了，她年纪小，杨九娘几下就给她擦洗干净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 大致辨别了一下还长着绿叶子那些树的方位后，林冬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子外围，她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往内围走去。 只是不知为何，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林冬至的第六感一直挺准的，前世还靠着第六感躲过了不少危机，于是她果断掉头沿着原路返回，还没走几步，精神力捕捉到有人正往她的方向来。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直觉告诉林冬至不能和来人碰上，她快速打量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身的地方，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一棵可以很好隐藏身形的大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利落翻身上树。 才藏好没多久，就看到有人来了。 来人一前一后走着，一副普通农户打扮，只是其中一个面带煞气，还有一道刀疤从左脸横穿右脸，根据林冬至看电视剧多年的经验，这个刀疤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跟在刀疤男后头的男人个子稍微矮些，看起来有些猥琐，一看就是坏蛋身边的小弟。 “大哥，这几天过路的人太少了，还都是些歪瓜裂枣，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我们马上就要吃不上饭了。” “本来到府城的那些流民已经被前头那群山匪搜刮了一大半，到我们这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府城那群富户还非要搞什么免费施粥，把人都留在了府城，真搞不懂他们那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那矮个子满脸愁容，絮絮叨叨个不停。 “闭嘴。” 刀疤男本来就烦，被他这么一通絮絮叨叨，更烦躁了。 树上藏着的林冬至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心直呼电视剧果然诚不欺我，这反派形象也太明显了吧，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结果下一秒那刀疤男的话让她停止了内心戏。 “有功夫在这怨声怨气，还不如抓紧回去打几桶水拎到官道上，看看能不能换到点粮食。” 啊？是她误会了？难道他们并不是什么拦路打劫的贼人？ 闻言，林冬至以为是自己先入为主，刻板印象了。 “大哥，那官道现在根本见不着几个人，就算见到了也拿不出东西和我们交换，白费这力气做什么？还不如用老方法...” “住嘴，赶紧滚回去打水，不打水我就打你，你自个儿选择吧。” 他还没说完，就被刀疤男厉声喝止。 矮个子男察觉自己失言，连忙把嘴闭上，灰溜溜往林子深处走去。 在高处看着他们走远，直至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林冬至才从树上下来。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不对劲，不然为什么那矮个子一提“老方法”，刀疤男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虽然不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但林冬至此时完全可以掉头离开的，可她又担心李家村会撞上他们兄弟二人。 不管是因为和李家村有几日患难之情，还是李家村作为她选中的退路之一，都是打心底里不希望他们收到伤害的，所以才会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思考再三后，林冬至决定上去探探情况，她精神力高，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立刻跑路，于是她悄悄沿着两人走过的路追了上去，一直保持着确保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距离。 大概走了一刻钟，满是荆棘的小路豁然开朗，这山林中竟然真藏了个小村子，村子瞧着不大，估摸着有五六户人家，都是木头搭的房子，看着很牢固，估计是为了防野兽。 林冬至在村口位置就不敢靠近了，她找了棵比较高大又能藏人的树爬了上去，想看看能不能借着高度俯瞰整个村子。 第14章 吃人 没想到她找的位置不错，还真能将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她从树上能看到那两人走到村中最末尾的棚子处。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两人各挑着两桶水从棚子出来，看来他们村里的活水还挺多的，半小时能出四桶水，这里还不是深山，离官道不算远，还能有这个出水量已经很难得了。 林冬至目光追随着两人，见他们在村子最大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推门进去，她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看到院子里有几个老人，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没过一会两人就出门继续挑着水离开了。 见他们挑着水走不快，她还特地等了一会才跟上去，快到官道时，两人将水桶藏在林子中，只用水瓢盛了点水去官道边上蹲着，有路过的就上去问要不要买水，只需要用吃的来换。 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时辰，两人只换到两块饼子和一小袋野菜干，还不够他俩塞牙缝，更别提村子里还有几张嘴嗷嗷待哺。 林冬至在树上腿都蹲麻了，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以目前这两人的行为，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她的第六感在末世里救了她很多次，她还是选择再蹲蹲看，反正今晚也不打算赶夜路了，休息地定在这里也不错，起码看着不像有野兽出没。 不仅是林冬至蹲麻了，那矮个子男也受不了了，他肚子一天没进东西了，还挑着水跑了两趟，上午换到的吃食都给村里的老人吃了，本来以为下午至少能有点东西垫巴垫巴，结果蹲了半天就换到这么点东西。 矮个子男再也忍不住了，再一次向刀疤男提议道：“大哥，这天就要黑了，估计不会有人经过了，家里的老人还饿着肚子呢。” 说着，矮个子男还特地晃了晃手里的那少得可怜的食物，以此提醒刀疤男他们真的没有吃的了。 刀疤男沉默良久，最后长叹出一口气道：“走吧。” 矮个子男知道大哥这是同意了，连忙喜滋滋跟上，他奶腿的，终于能填饱肚子了。 林冬至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在官道上她不好跟上去，容易暴露行踪，她见他们的水桶什么的还放在林子里，猜测他们应该还会回来的，她就在这等一会好了。 见他俩离开，林冬至才敢伸展她有些麻痹的手脚，又趁着他们还没回来，从空间里拿出压缩饼干先填饱肚子，又下树解决了生理需求后，才见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管道上。 只是和他们离开时不一样的是，刀疤男肩上扛了个东西，起初离得远，林冬至以为那是他们猎到的野兽，等他们走近点了才发现，那刀疤男肩上扛着的是个人。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扛着个人，直至看清矮个子男看那个被扛着的人的眼神时，她浑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那分明是看待宰羔羊的眼神。 一瞬间，林冬至就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他们不对劲，因为吃过同类的眼神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通常双眼泛红，面露凶相，一旦开了这个的端口，内心就会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会不停地残杀同类，这种念头直至死亡才会终止。 难怪第一眼看见刀疤男就觉得他浑身都是煞气。 她知道饥荒年代有些人为了生存会出现“易子而食”，从前只是在大人口中的历史故事里听过，直到这一刻亲眼所见，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年代远远要比她想象中的可怕得多。 即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有可能扛不住天灾的破坏性，更何况是资源落后的古代，若是灾情得不到缓解，日后的世道只怕会更加残酷。 眼见两人越走越近，林冬至连忙敛住呼吸，目光不住落在刀疤男肩上扛着的人身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们将人随意扔到藏水桶地方的旁边，又见刀疤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她顿时一惊：我靠，他们不会要在这处理吧？ 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林冬至坐不住了，她坐在高处，视野本就广阔，能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如果他俩真在这开干的话，那就别怪她多管闲事了，反正下去转移位置也是会被发现，那她还不如日行一善，就当是给自己积德，林冬至手握被削尖的木棍，随时准备战斗。 就在林冬至手中的木棍对准刀疤男扬起刀的手扔出去之际，刀疤男把刀扔开了，突然跪倒在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矮个子男见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忙蹲下和他平视：“大哥，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做，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干这种事呢？” “咱们两个大男人饿几顿是没事，可村里的阿爷阿奶们怎么办？若不是他们东一顿西一顿接济咱们，咱俩早就死在十年前的冬天了，如今他们上了年纪，没法跟咱们去逃荒，咱们不也是为了他们能有口吃的才留下来的吗？” “若是大哥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就让弟弟来当这个恶人吧。” 说着，矮个子男就要去捡那把菜刀。 “是大哥没用，打不到猎物就算了，如今连个粮食都换不来，可咱们发过誓的，事不过三，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咱们回去把饼子掰碎放到干野菜汤里给爷奶他们分一分，咱俩饿一天也没关系，明天大哥一定换到粮食。” 刀疤男死死按住菜刀不让矮个子男拿。 “大哥，人都弄来了，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们再也不吃了好不好？” 矮个子男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火气，若不是打不过，他才懒得费那么多口水。 林冬至没想到这刀疤男还有点良心，但也就有点而已，听他们的意思，这是他们第四次作案了，不过她才不管他们如何情非得已呢，反正他们敢在她面前动手，就别怪她手中的棍子不客气。 她之所以敢这么硬气，是因为看穿了刀疤男不是她的对手，至于那矮个子男，就更不用担心了。 刀疤男眼中闪过挣扎，架不住矮个子男一直在旁边洗脑，最终还是拿起了菜刀，就在矮个子男以为晚食终于有了着落之时，一根木棍呼啸而过，打落了刀疤男手中的菜刀。 “谁？” 两人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 “别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见不到人，刀疤男有些惊疑不定。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找不到人时，林冬至从天而降一个踢腿，踢翻了矮个子男，顺势捡起了扔出去的棍子，直直朝刀疤男命门袭去。 刀疤男双手交叉抵挡，却被打得连连后退几步，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小小一个竟有如此爆发力。 收起轻怠的心思，双手握拳开始反击。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和人交锋，和流民起冲突那次不算，那场面乱得她都不想说，林冬至刻意没下死手，想看看自己和这具身体融合到什么程度了。 等她将前世的招式使了个七七八八后，刀疤男已经招架不住了，因为他根本不会什么功夫，就是仗着力气大瞎打罢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练家子。 第15章 救下 刀疤男被踹倒在地。 矮个子男早在刀疤男不敌她时溜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带上用水换来了饼子。 想到村子里还有等着他们送吃的老人，林冬至就没有去管他，刀疤男还在，以矮个子男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怂样，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回来。 林冬至就地取材，将他们绑来那人手脚处捆着的麻绳解开，反绑在刀疤男身上，确定绑结实后，才转身查看他们绑来那人是死是活。 她这时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是个小姑娘，年纪看着和她差不多，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应该是被打晕了。 林冬至用水瓢舀了瓢水，有些犹豫地朝那姑娘脸上泼去，她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目前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幸好方法是有用的，泼完水后没一会，那姑娘就醒了，那姑娘一睁眼就开始尖叫，把林冬至给吓了一大跳。 “别叫了，你安全了，坏人已经抓住了，你看，在那绑着呢。” 林冬至担心她这么叫下去会引来什么东西，连忙出声制止。 那姑娘一直尖叫着后退，手里还胡乱挥舞着顺手抓来的水瓢，闻言愣了好一会才顺着林冬至所指的方向看去，见那个可怕的刀疤脸男人确实是被绑起来了。 水瓢应声落地，那姑娘脸上害怕的情绪渐渐褪去，憋了许久的眼泪一连窜往下落，眼里还有绝地逢生的庆幸。 她不傻，从那两个人靠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她就是因为不想被吃掉才逃出来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难以逃脱被吃掉的命运，她拼命跑，她用了所有力气在跑，可是没有用，她还是被抓住了。 “我叫春花，谢谢你救了我。” 或许是老天看她过得太苦了，竟然让她活了下来，春花鼓起勇气走近了几步，她看着眼前那个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的姑娘，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将她从那两个吃人的魔头手中救下来的。 “不用谢，就顺手的事，你叫我冬至好了。”林冬至最受不了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连忙转移话题：“你是受害者，这人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说完，把刀疤男遗落在地的菜刀递给春花。 刀疤男所做之事不为人道，但没犯在她身上，要怪只能怪他们偏偏在她眼皮底下开干，她虽早就看惯了断肢残骸，却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被切块，既然受害者没死，那选择权就交由她定夺好了。 林冬至后退几步，将场地留给春花发挥，刀疤脸梗直着身体，死死盯着春花手里的菜刀，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春花却不给他机会，她鼓足勇气，扬起菜刀就要往刀疤男身上砍。 或许这是春花第一次砍人，一刀下去只是在刀疤男的胳膊到留下了一道痕迹，连皮都没破，刀疤男见她根本下不了狠手，觉得机会来了，大声道： “姑娘，求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家里还有五个老人要养，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求你放过我吧，我发誓我们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你们想活，难道我就不想活着吗？”春花只是没杀过人，一时下不了手，但是她不傻，若不是遇到了冬至，她恐怕早就成眼前男人的盘中餐了。 “现在让我放过你，那我求你们放过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放过我？难道我就没有家人吗？难道我就该死吗？” 春花情绪被挑了起来，想到自己逃跑时的绝望，手中的菜刀再一次举起又落下，这一次她发了狠，若不是刀疤男扭动身体避开了要害，此时他怕是没了。 菜刀落在了刀疤男肩上，利器没入血肉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春花看着刀疤男淌着血的肩膀，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有些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动手伤人，但更多的是亲手报仇的快感。 如果她早一些勇敢起来，是不是之前遭受过的伤害也能这样报复回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春花眼里最后一丝害怕消失了，她走上前拔出菜刀，不管刀疤男的叫声如何惨烈，她都充耳不闻，扬起对着刀疤男的胳膊又是一刀。 刀疤男的惨叫响彻林子，就在春花的第四刀要落下时，林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冬至连忙拉起还沉浸在情绪中的春花，退至方便跑路的位置。 来人是矮个子男和两个老人，林冬至分散精神力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松开春花的手。 矮个子男一眼就瞧见了刀疤男的惨状，不禁惊呼出声：“大哥，你没事吧？” 想凑过去查看刀疤男的情况，又碍于林冬至手中的木棍，一时之间便怔愣在原地，他不敢过去，他身后的那两个老人就没这个顾虑，他们步履蹒跚地走到刀疤男身边，用手捂着伤口想让血别流那么快。 “如今世道艰难，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们要水，和和气气地交换便是了？老夫瞧着你们年纪不大，怎么心却这般黑？要水不成就下如此狠手！” 其中一个老人应该是读过些书的，讲话有些文绉绉的，上来就是一通指责。 “我们心黑？”春花简直要气笑了，还没见过如此倒反天罡的。 林冬至在一旁反倒是看出了端倪，看那矮个子男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应该是没有告诉老人们实情，估计是想靠老人博取同情看看能不能救刀疤男，没想到老人一上来就打乱了他的计划。 “将人伤成这样，你们不心黑谁心黑！”老人认为他们在理，丝毫没有注意到矮个子男的异样。 林冬至看破不说破，任由春花发挥，春花显然是被气到了，声线拔高：“你儿子要杀我然后大卸八块给你们当盘中餐，我砍他几刀都算轻的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着摇摇欲坠的老人，春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老人此时也回过味来了，背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的矮个子男和躺在血泊里的一声不吭的刀疤男，忽然觉得他们很陌生，他光明磊落了一生，没想到晚年竟教出了两个如此丧心病狂的东西。 老人显然接受不了事实，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出，矮个子男连忙起身将人扶住，老人不领情，躲开他的搀扶。 “周爷爷对不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您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您千万别动气。” 矮个子男不敢完全放手，一直跟在老人身后虚扶着。 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到离她们二人只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下，十分正式地作了一揖：“先前是老夫没弄清楚状况，对不住了二位。” 林冬至侧过身避开，春花见状也跟着侧身避开。 “老夫厚着脸皮求二位能高抬贵手，让老夫将这两个畜生带回去，老夫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再给他们作恶的机会。” 老人满是沧桑的眼中含着泪，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份量。 林冬至看了眼一旁的春花，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纠结”二字，便知她是心软了，又担心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他们会继续祸害下一波过路人。 老人等不到回话，有些站立难安：“老夫读了半辈子圣贤书，没想到却在晚年教导出如此泯灭人性的孩子，老夫有愧啊，可他们并非生来如此，都是我们这几把老骨头拖累了他们。” “二位若是不放心，小老儿愿立下重誓，若违此誓，小老儿余生无一日安宁，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来世悲苦，恶父毒母，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可谓是相当重了，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对神灵十分信仰的大环境下。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春花便不再纠结了，她看向林冬至，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放了那两人。 “我说过了，这人随你怎么处置，你遵从内心就好，不用顾忌我。” 林冬至瞧着老人的话不假，她甚至能感觉出老人萌生了死意，和刚冲出来指责她们时的精气神相比，整个人都灰败了不少。 “你们走吧。”春花看那刀疤男的胳膊流了一地血，大概率是废了。 老人闻言忙鞠躬感谢，赶紧让矮个子男将刀疤男带回去，生怕慢一步她们会后悔。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春花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冬至，我就这么放了他们，万一他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怎么办？” “人都走了，想那么多干嘛，他们在哪抓的你？你要不要回去找你的东西？” 放了都放了，林冬至不想听她继续纠结，迅速转移话题。 春花摸了摸身上系着的干瘪包袱，有些局促：“我没有别的东西了，就这一个包袱。” 林冬至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系了个包袱，主要是包袱和她衣服颜色一样，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你有水囊吗？桶里的水都是干净的，你可以带些走。” “有的，有的。”春花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水囊将水装满，装完水后，又是一脸局促的看着林冬至。 林冬至看着她装完水，才用水瓢舀了瓢水淋湿旧衣服改造的毛巾，简单擦了下脸，见春花盯着她看，便问道：“你要擦吗？” 春花摇摇头，继续盯着看，林冬至见状就不管了，将脸和脖子手臂这些地方都擦洗了好一遍才作罢，终于舒服多了。 林冬至只用了两瓢水，剩下的用刀疤男他们摘的叶子盖住，留给下一个发现的有缘人。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问春花要去何处，春花说她就是不想沦为家里的口粮才跑出来的，没想到刚从狼窝逃脱又落入虎口。 林冬至还从春花口中得知，她和原主一样，都是被拍花子拐到边城的，一样是生了场大病，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只依稀记得自己是从南方来的。 林冬至很难不怀疑这不是人贩子的手段，通过某种药物让被拐的孩子失去记忆，在根源上杜绝她们寻亲的念头，从而安分待在买家家中，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人贩子都该死。 第16章 道别 林冬至看得出来春花想跟她一起走，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和别人同行，一个人赶路脚程快不说，从空间里拿物资出来还不用遮遮掩掩，还有就是她那特种兵赶路法，一般人是扛不住的，所以在春花提出想跟她一起赶路时，她婉拒了。 简单解释了原因后，春花便慌忙表示她能跟上的：“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会跟上你的，家里的活计一直都是我干的，我力气很大，我能干很多活，你能不能让我跟着？ 或许是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春花一着急就拽住了林冬至的衣摆。 林冬至还是拒绝了，但她也没有完全不管春花，她带着春花重新找了个隐蔽性高一点的休息地，此处地势颇高，趴在坡上可以将官道尽收眼底，还能不暴露踪迹。 林冬至打算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家村的人明天晚上或是后天上午就能到达此处，以她对村长的了解，看到这边山林还能见着绿叶，一定会派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着水的，到时候肯定会遇上刀疤男他们村的人。 所以她打算让春花在此等两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李村长他们，大致描述了李家村的特征后，她从包袱里拿出提前准备的吃食，两块大饼和五块压缩饼干，压缩饼干省着点吃，能撑个十来天了，到时候沿途再找点野菜什么的，总能填饱肚子的，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谢谢...对不起，我有点嘴笨，除了谢谢我也不知到能说什么，我...我给你磕个头。” 春花在一旁早就泣不成声了，她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了，说着，就这么“咻”的一下跪了下去，吓得林冬至连忙将人拉起来。 春花想了想，从贴身衣物中掏出了一小块银子和一个小银锁，“这银子是我从家里偷的，这个银锁应该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藏得很好，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这是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了，都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林冬至笑了笑，将东西推回她怀里，“那你就继续藏好，尤其是这把银锁，说不定以后能靠它找到你的爹娘呢。” “我早就不抱希望了，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怕是早就忘记有我这么一号人了。” 春花早就接受现实了，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卖女儿换钱或是换亲的家庭了，她甚至还想过，说不定自己也是被爹娘的卖掉的呢。 林冬至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便道：“收好吧，早点休息，我明天还得赶路呢。” 圆月悬挂在空中，林冬至和春花两人呼吸逐渐绵长。 而另一边刀疤男所在的村子，那位被称为周爷爷的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倒入了正在沸腾的瓦罐中，守在瓦罐旁的另一位老者用勺子迅速搅拌，直至粉末融合在沸腾的汤中。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庭院中早已收拾整齐的三位老者，五人相视一笑，眼中是道不清的酸涩与释然......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简单吃过早食后，就准备出发了。 春花也醒了，有些不舍地看着。 林冬至朝她挥挥手，笑着道：“此后山水万程，祝我们都活着，记得我的话，保护好自己，珍重。”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道别了春花后，林冬至恢复了她的特种兵行程，连续赶了两天路后，她到了一个叫碧波的小镇。 碧波镇以湖出名，湖里的水并没有干涸，虽然水位对比从前有所下降，但还能供镇内居民生活，此刻的碧波湖被镇长派人把控着，镇内居民凭户籍领每日用水，不得屯水。 外来人口可以花银子在城门处购买，五十文一竹筒水，若是想进城内添置物资，需要交一两银子进城费。 进城期间，全程有守卫跟着，除了购买物资外，不得在城内随意逗留，天黑前必须离开镇子，否则守卫就会直接将你打一顿再扔出去。 这些都是林冬至在镇子外打听到的，虽然进城的费用高得吓人，但依旧有不少人想进城买点补给，大部分都是一个村子凑钱派两个人进城。 物资这些林冬至暂时不缺，她本来想进城看看的，但是被高昂的进城费给吓退了，她兜里就二十两，还是省着点花比较好。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今晚必须得好好睡一觉，她在碧波镇外的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山洞很小，勉强能容下她。 从空间掏出逃生救援手电将山洞里里外外扫荡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将她在路上捡的干草铺到地上，这就是她今晚的床了。 或许是山洞比较狭小的原因，包裹感强，这是她独自赶路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次日，直至阳光顺着狭小的洞口溜了进来，林冬至才缓缓伸了个懒腰从干草上起来，她揉了揉被膈得有些酸痛的腰背，趁着此处隐秘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她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于是她从空间掏出了个肉罐头，她要是知道会有今日，她一定会将空间塞得一点缝隙都不留，也不会抠抠搜搜的不舍得晶核升级空间，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靠啃压缩饼干度日，连个罐头都不舍得吃。 现在好了，她千辛万苦攒下来的晶核成了装饰，里面的精神力不知为何消失的一干二净，成了美丽废物，不过林冬至没舍得扔，晶核外形晶莹剔透的，质地和玉很像，说不定日后还能用来卖钱。 吃了穿越以来最美的一顿早餐后，林冬至满血恢复。 她昨天打听过了，在走个五六天，估摸着就能到齐乐府了，按照她的脚程，走上个三四天应该也就到了。 林冬至这边一路通畅，春花也顺利认出了李家村一行人。 起初春花是不敢认的，见他们确实如林冬至所说那样，看见林子里还有叶子树就停下来找水，队伍里有两辆驴车，两侧会有别着武器的壮汉，这些都一一对上之后，她才敢从藏身处出来。 她照着冬至的指示，去找队伍末端的那户人家，“请问这是杨九娘姐姐家吗？” 春花在离他们两米远处停下，不敢靠太近。 “你是？”杨九娘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抬头警惕地盯着来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小姑娘。 不止杨九娘，李婆子和王氏也一样，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春花。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是冬至让我来找你们的，她有话要带给你们。”春花连忙解释道。 李家人闻言神情稍安，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杨九娘喊了李二一起上前几步，冬丫头会托人带话，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春花将前因后果如倒豆子般全盘托出，李二听了连忙上最前头拦住准备去寻水的人。 村长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至李二将春花的话同村长复述了一遍后，村长沉思片刻，又多安排了几个身手好的猎户一起进村，李二也在其中。 这几日路上一直找不到水，好不容易看着水，村长不想就这样错过，就跟着一起进村看看能不能交涉一番换到水，若是他们敢起歪心思，也得问问他们村子里这么多猎户答不答应。 村长带着一行十来个人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一刻钟，就见到了李二所说的村子，只是村中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一行人制造出来的动静，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村长嘱咐众人不要分开行动，朝着村中最大的一间屋子走去，他们先是在门外问候了几声，等了一会没人应声，又让李二上去敲门，李二刚一靠近，就察觉出不对劲，“村长，里头有死人。” 尸臭味从门缝中传出，一些离大门近的人都闻到了。 推开大门就看见院子中心位置铺了好几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七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尸体，五个老人和两个年轻汉子，一个刀疤脸一个矮个子，都和那个叫春花的小姑娘说的对上了。 老人们穿戴整齐，一看就知道是有准备赴死的，反倒是那个矮个子汉子双目瞪大，似乎并不甘心。 李家村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幸好这时留在外面找水的人进来了，说是村子末尾房子后头还有一条活溪，水流不大，多等些时间还是能有不少水的。 村长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长叹一口气道：“李二你找几个兄弟帮忙将人入土为安吧，我们既然借了人家的水，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第17章 高温 离开碧波镇后，官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走得较早没遇上山匪的人家，因为林冬至看他们大部分人家的板车都在，车上也还有不少物资，不像被山匪洗劫过的，这一发现不禁让她有些欣喜，起码可以不用东躲西藏吃东西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我好热，好渴，我走不动了。” 林冬至前面的队伍里，有个小男孩实在是走不动了，忍不住哭喊道。 “小宝乖，我们再走走好不好？待会就可以休息了，我们再忍忍。”瘦小的妇人轻声安慰着。 “娘，我不是故意走不动的，我真的很热很热。” “娘抱你到板车上坐一会，你和妹妹换着坐，咱再忍忍好不好？” 男孩被妇人哄好，不再哭闹，只是脸色依旧潮红。 其实林冬至也发现了，今日比往常要热许多，连她这个自带降温功能的人都觉得燥热，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随着太阳高高悬挂，日头愈发猛烈，前后的队伍中都有人因扛不住滚滚热浪倒下，许多人实在是扛不住了，连忙找了有遮阴的地方停下缓口气，见有人停下，其余的人也忙跟着抢起了能遮阳的位置。 说实话，林冬至也有点扛不住了，只是旁边的林子待了太多人了，味道浓郁到不用靠近就能闻到，为此她决定多走几步路，找下一个能遮挡太阳的地方。 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才看到一片林子，此时林子里已经有人在休息了，林冬至绕开他们，找了个人少的位置，连干草都懒得去找了，就这么直接躺下。 躺了一会后，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她坐起身，观察一圈见没人留意这边才拿起水囊咕嘟灌了一大口，刚刚路上还发生了抢水事件，这么热的天气，她不想被抢也不想追着人跑，干脆就不喝了。 林冬至动作隐秘，不是刻意留意的人根本不会注意这边，然而拿出水囊喝水之后，一个老头拉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就这么“扑通”跪倒在她面前。 林冬至一脸懵，用极快的速度躲开，不等她反应，那老头拉着小姑娘朝她所在的方向又是一拜，嘴里还凄凄惨惨地念叨着： “求姑娘行行好，给口水喝吧，我家小孙女已经好几天没喝过水了。” 说着，还暗地使劲捏了下小姑娘，让她吃痛哭出声：“姐姐，求求你给口水喝吧，求求你了，求求了。” 老头的小动作林冬至尽收眼底，好家伙，遇到道德绑架的了，不过不好意思，她没有那玩意。 林冬至懒得废话，不就是见她一个小姑娘，觉得她好欺负好拿捏吗？她勾起木棍，故意在手里耍了两圈，随后木棍从手中飞出，插进了爷俩身旁的树干中，最后面色冷凝地吐出一个“滚”字。 爷俩呆若木鸡，似乎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竟会是个硬茬，那老头还有些不甘心，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林冬至手起手落，木棍应声而断，继续面无表情。 老头和小女孩都被断裂的木棍吓了一跳，尤其再加上面前小姑娘毫无表情的冷脸，仿佛在说“再不滚，下一秒断的就不是木棍了”，老头慌忙起身离开，小女孩被他抛在身后，反应过来后连忙飞快跑开。 装逼成功的林冬至憋着笑，故意冷脸环视了一圈，见原本还在打量他们的人纷纷移开视线才满意坐下，只是可惜了她的木棍，木棍在和刀疤男打架的途中裂开了，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棍子，就将就用着，现在也算物尽其用了。 没了打扰，林冬至小憩了一会，只是这日头始终不降，依旧热得吓人。 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西移，日头才没那么热辣，只是走出树荫遮挡的范围，热浪便扑面而来，只是相较于正午，大部分人都还能承受得住，于是官道上慢慢有多了许多前行的人，林冬至也在其中。 中午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即便是夜幕降临，官道上依旧人影幢幢，今晚的月色很亮，不用点火也能看清脚下的路，官道上的几乎都是想趁着夜间凉快时多赶些路的人，这样就不用担心正午休息耽搁路程。 不知是不是周围没有山和树林遮挡的原因，今晚的风格外凉，不少有带秋衣的，都翻出来给家里的老人小孩穿上了，林冬至还好，她本身就是冰系异能者，耐寒。 却也觉得这个天气十分不对劲，白天那么高的温度，晚上却骤然降温，怎么看都不对劲，奈何她对气温变化没有研究，也想不出什么名堂。 大概走到后半夜，路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林冬至的视线范围内，只剩她一个人还在赶路，一直走到晨光熹微，路上才有渐渐出现赶路的人。 林冬至找到个角落填饱肚子，顺带还解决了生理需求，简单休息过后，也加入了前行的队伍当中。 天光大亮，太阳逐渐升起，虽然离正午还有些时辰，却已经让人感觉到燥意难耐了，今天比昨天还要热，从天亮那刻算起，现在估计也就早上八九点，竟然都快比得上前几天正午的温度了。 这昼夜温差太大容易引发风寒和肺炎之类的疾病，而逃荒途中条件艰苦，没有条件治疗，可能会出现人传人的情况，为了预防万一，林冬至决定等到下一个休息点时，得采取一些防护措施。 随着太阳的升高，温度也跟着飙升起来，还不到正午，已经让人有些举步艰难。 官道上的队伍缓慢前行着，时不时就会有人倒下，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倒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天气太热，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家属不得不忍痛将亲人拖出去官道旁就地掩埋，最后只留下一片衣角，等到了新家园之后，再立个衣冠冢。 林冬至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发酸的情景，在天灾面前，人人皆蝼蚁，她虽然有空间有异能，但也仅仅能让自己在这个世道活着而已。 第18章 草药 林冬至咬着牙多走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便找了个能遮阳的林子休息。 照例找了个避开人群的位置，她今日有些累，想好好躺一会，就在周边转悠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干草，大概是中午没人赶路的原因，大家都找遮阴处休息，周围的干草被薅得一干二净，林冬至只好往更深处碰碰运气。 哎？这干草藤好像有点眼熟。 林冬至在林子内围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干草藤，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鸡屎藤，鸡屎藤有消暑的作用，小时候她调皮贪玩，大中午的也不愿意着家，晒中暑后奶奶就会用鸡屎藤煮番薯糖水给她喝。 若真是鸡屎藤，那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她顾不上要找干草，快步冲过去扯了几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熟悉的鸡屎味涌入鼻腔，林冬至顿时心下大喜，连忙扯了一大把拖着回到休息地。 刚回到休息地，就听到一阵哀嚎声，顺着哭声瞧过去，是一个瘦弱妇人正抱着个小娃在哭，妇人身旁还躺了个汉子。 从瘦弱妇人的哭喊声中得知，她的丈夫和闺女都中暑倒下了，这两天路上因为中暑倒下再也起不来的人太多了，瘦弱妇人害怕丈夫和闺女也会像他们那样，一下子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 见此，林冬至想了想，走到离她最近的人家询问道：“阿姐，你家有瓦罐吗？” “做什么？”妇人一脸警惕看着她。 “这天太热了，我想煮点消暑的水缓解一下，我用一个饼子和你换，我不走远，就在旁边煮，可以吗？”林冬至满脸真诚道。 那妇人想着只是借用一下就能得到一块饼子，瞬间就心动了，尤其是这个小姑娘可能还有消暑的法子，二话不说就将瓦罐拿了出来，还有些殷切地看着林冬至道：“妹子，你这法子有用不？” “这是我家那边的土方子，还挺管用的。” 林冬至张口就来，确实是她老家的土方子没错啊，前世的老家怎么不算老家呢。 “我刚才去林子里找干草，没想到就干草没找着，反倒是找到了这鸡屎藤，但我没瓦罐，又实在是热得慌，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阿姐借用。” 妇人见她不像是扯谎的样子，便主动道：“妹子，能多煮点不，分我们一点，我家也出些水。” 林冬至目的达到，哪有不应的，她先是将鸡屎藤干上的枯枝落叶清理掉，再用她之前洗净的擦脸布把上面沾染的泥土抖落干净，就这么将就下锅了。 那个阿姐一直死死盯着每一步操作，她可不敢在那阿姐眼皮底下用水去洗，水都快喝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东西干不干净。 妇人已经将火生好，把瓦罐搁上去后，都不用林冬至吩咐，那妇人就在一旁看火了，等水沸腾后再煮上个几分钟，这鸡屎藤水就算是煮好了。 因为底下会有沉淀物，林冬至本来是想让妇人先盛的，哪知妇人还是不放心，让她先盛先喝。 林冬至见状便不推辞，她水囊里的水全都用来煮鸡屎藤了，刚好可以用来装煮好的水，她看着瓦罐里的分量，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留给了妇人一家。 等水稍微晾凉，她便当着妇人的面喝了好几口鸡屎藤水，又过了好一会，妇人见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才放心将鸡屎藤水端给中暑的小娃喝。 大概过了一刻钟，妇人便十分惊喜地朝林冬至所在的位置走来。 “妹子，你那个什么鸡屎藤还有不？阿姐用饼子跟你换，你还别说，那个鸡屎藤还挺管用的，我小儿子方才还焉不拉几的什么都不愿意吃，喝了那个鸡屎藤水才半刻钟，精神头就回来了，还嚷嚷着要吃东西。” 妇人嗓门不小，她这一声将许多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有离妇人近的人家知晓前因后果，见确实有效果，也忙跟着妇人过来问药： “妹子，我家也要一份，我用饼子跟你换。” “姑娘，给我家也留一份。” 好几个妇人将林冬至围住，你一嘴我一舌的，生怕自己落后没抢着。 有好热闹的人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借瓦罐的妇人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结果就是听到这边有解暑的药，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毕竟这天热得实在是不像话，太多人倒在路上了，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倒下的人。 天热加上汗臭味，林冬至差点没被熏晕过去，迫不得已之下，她选择了上树。 林冬至站在树上看着底下的人群，大声道： “首先我得和大伙儿声明，我不是大夫，这只是我老家的土方子，若是能帮上大家，我很荣幸，但毕竟是药三分毒，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如果喝了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停止服用。” “这东西林子内围的灌木丛里有不少，大家不用挤，我待会可以带你们去找，劳烦大伙儿先散开。” 借瓦罐的妇人见她都被逼上树了，赶忙帮忙呼喝道：“哎哟，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可别把人小姑娘吓着了，大伙儿都先回去，待会各家派一个跟着去就成，别在这挤着了。” 那妇人嗓门足够大，她这么一吆喝，众人也就慢慢散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子，实在不好意思啊，都怪我这破嗓门，给你惹麻烦了。” “没关系，能帮到大家是好事，我先教阿姐认一认，待会还劳烦阿姐帮忙教教其他人。” 见人群都散去，林冬至终于能从树上下来了。 妇人本就是直爽的性格，很乐意就将事情应承下来，“妹子，你喊我翠娥婶子就成，别阿姐阿姐叫了，怪占你便宜的。” 林冬至从善如流地喊了声“翠娥婶子”，鸡屎藤很容易分辨，和她仔细说了些鸡屎藤的特征，又说了怎么煮后，翠娥婶子便拍着胸脯说记住了。 趁着翠娥婶子回去拿篮子的功夫，林冬至让她顺便通知其他人可以出发去找鸡屎藤了。 林冬至带着一众人前往她发现鸡屎藤的位置，和翠娥婶子各领了一队，带着她们在林子里找鸡屎藤，不过一刻钟，众人篮子里都装了不少。 还有人惋惜道：“若是早些遇上这小姑娘就好了，谁能想到这干草藤会是草药呢，白白错过了这么多。” 她这话一出，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 林冬至笑笑没接话，仔细和她们说了要煮多久和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打道回休息地了。 众人回到休息地，纷纷都架起瓦罐煮鸡屎藤水，打算直接灌入竹筒或是水囊，热得受不了时就喝上一口。 一开始哭喊的那家妇人也在其中，她一边抹泪一边煮水，内心期盼着这锅汤能起作用，让她的丈夫和闺女早些好起来。 看着纷纷忙碌起来的队伍，林冬至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命如草芥，她不是什么救世主，无法创造奇迹，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其余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第19章 临近 中午最热的时刻一过，早就准备就绪的逃荒队伍开始缓缓行动。 林冬至早就在林子里的人不注意时溜了，因为他们当中有些人实在是热情过头了，尤其是一开始哭喊那位妇人家，她家丈夫和闺女在喝了鸡屎藤水后的半个时辰左右就醒了。 他们家也是实在人，非要送吃食感谢，经他们这么一送，有些人家也跟着凑了些吃食送上来，林冬至好不容易才推托掉，见天没那么热后，趁没人注意就先跑了。 她脚程快，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很轻易就甩了他们一大段距离。 今日的温度比昨天更甚，林冬至猜测今晚的温度可能会更低，这一冷一热的，估计很快会有人扛不住了，得抓紧时间把口罩弄出来。 空间里有现成的口罩，她只需要用那件被她撕得只剩一半的旧衣服弄个面罩挡住口罩即可，因为太阳大的缘故，许多妇人姑娘都有用面罩遮阳，她这样倒也不会突兀。 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太阳刚落山没多久，这气温就开始下降，时不时还有风呼啸而过，吹得人腿直打颤。 林冬至趁着歇脚的功夫，将包袱里仅剩的那件衣服撕开制成面罩，又从剩余的布里撕出两条布条，分别捆在袖口处，防止有风灌进去。 等四下没人时，从空间拿出口罩戴上，又将面罩套在外面，仔细摸索好几遍，确定面罩把口罩完全罩住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今晚的月亮被层层乌云挡住，单单靠月光赶路有些困难，林冬至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一支点着火把的队伍经过，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 估摸着走了两三个时辰，那支队伍就停下生火休息，她看了眼官道，乌漆嘛黑的一片，耳边还有冷风呼啸而过，听起来很像动物的哀嚎声，林冬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决定今晚在此休息一晚，兜兜转转了一圈后，选了棵大树爬了上去。 她瞧着这气温估摸着还会降，预防万一，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保温毯，保温毯要想效果好得贴身穿，不过林冬至只是想用来挡风，就懒得再爬下去穿，将保温毯裹在身上就算完事了。 大概是睡在高处的原因，一晚上耳边的风声和树枝晃动的声音就没听过，林冬至懒懒打了个哈欠，简单伸展伸展有些僵硬的手脚，抱着树睡一晚的感觉不是很美妙，但她个人觉得比独自睡地上要安全些。 将保温毯折好收进空间，又简单吃过早饭后，林冬至才翻身下树，开始新一天的赶路，齐乐府应该不远了，只希望今晚的月色可以给力一些，让她能抓紧时间赶路，早日抵达齐乐府。 这几日天气过于极端，林冬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才想着早日走到齐乐府，避免夜长梦多，想着，她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今日的天气不出她所料，比前几日还要热上几分，热到她一个冰系异能者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的程度，其他人的状况可想而知更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倒下的人一个接一个。 林冬至自顾不暇，已经没有余力去管旁人了，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人群中有人拿出了鸡屎藤，并告诉了其他人效果和用法，还教他们怎么辨认和寻找鸡屎藤，一时之间，人群中的哭喊声消失不见，许多人涌向那个发声的人。 一下子被那么多人挤着，那人只得无奈大喊：“首先我得和大伙儿声明我不是大夫，这是一个好心姑娘给的土方子，若是能帮上大家，我很荣幸，但毕竟是药三分毒，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如果喝了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停止服用。” “这东西一般长在林子的灌木丛里，大家不用挤，我待会可以带你们去找，劳烦大伙儿先散开。” 她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人群里传来极其熟悉的话语，被晒麻木的脸上浅浅勾起一抹笑，好家伙，怎么这话还带搬运的啊。 起初她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是她没有想到的，高温带来的烦躁在这一瞬间被抚平，林冬至重拾心情，沉闷的脚步变得轻快。 照例避开了最热的时刻，林冬至小憩过后精神不错，若是今晚月光给力的话，她打算一鼓作气走到明天中午。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月亮悬挂在空中，柔软的月光洒在官道上，林冬至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安心停下歇脚顺便解决晚餐，简单填饱肚子后，就开始赶夜路。 前半夜赶路的人还是很多的，晚上气温低，赶路的同时还能运动发汗到了后半夜，官道上就剩林冬至一个人了。 幸好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赶夜路，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就凭耳边这一直鬼哭狼嚎的风声，她是绝对不敢一个人上路的。 夜行除了风声大了一点，其余都很顺利，直至走到天光微亮，路上渐渐出现行人，林冬至才停下吃早餐，简单休息过后，又加入了赶路的队伍中。 今日一早，她还从同行的人中得知，估计今晚就能走到齐乐府了，只是尚不知齐乐府是个什么情形？ 齐乐府越来越近，眼见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要达到了，林冬至的心情却莫名微妙起来，有害怕、有担忧、有不知所措...... 之前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在临近齐乐府时，一遍又一遍地翻涌而上，她说不清楚这是原主遗留在心底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 林冬至本身就是奶奶带大的，亲爹亲妈生她的时候年纪还小，生下来将她扔给奶奶后就不管了，后来他们各自再婚，更加想不起这个女儿了，奶奶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还供她上大学。 一直到后来她大学毕业，有了稳定的收入，她所谓的亲爹才现身装好父亲，见在她这得不到好脸色后，又各种用奶奶当借口要钱替他养儿子。 她尝试过将奶奶接到工作的城市一起生活，但奶奶不适应城市的生活，一直闹着要回老家，看着奶奶越来越佝偻的背影，她选择放弃城里的工作陪奶奶回了老家，直到奶奶去世，末世来临，最后彻底和那家人断了关系。 除了奶奶和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林冬至没有和其他亲人相处的经历，她不清楚正常人家的父母是怎么和孩子相处的，开始忧心找到原主的亲人后，自己无法胜任女儿这个身份。 第20章 抵达 林冬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烦心也没用，等到时候见着人了，当下自会有当下的做法。 由于心里藏着事，中午最热那会也没法静下心来休息，等温度稍微下降到她能承受的程度，干脆就起来赶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夜幕悄然降临，齐乐府的城门已隐约可见。 林冬至稍微调整呼吸，一步一步朝前面威严的城门走去，临近城门时，抬头便可以看见齐乐府三个大字高挂在城门正中央。 此时的城门已关闭，城外聚集了一些和她一样的流民，有些来得早的人家，已经找好位置铺上草席了，比起之前安乐府的盛况，齐乐府城外的流民不算多，周围能落脚的空地还有不少。 林冬至在城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好相与的人家打探消息，得知齐乐府和安乐府一样，不接收流民，进城购置物品的费用是一两银子，若是不想绕路直接从齐乐府城中穿过，过路费是每人一两半银子。 每日辰时会有守卫在城门口登记，需要进城的就去登记处交银子，交完银子就可以进去了，为了防止有流民硬闯，城门平时都是关闭的，只有有人交银子进城时才会打开。 消化完打听到的消息后，林冬至已经开始心疼她那为数不多的银子了，但心疼归心疼，齐乐府是必须得进的。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就开始寻找今晚的休息地，由于得披保温毯，她必须得找较为隐秘的地方，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最后还是只能睡树上。 林冬至只能认命找了棵能藏住人的大树，爬上去。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阳光照醒的，简单舒展了一下身体后，从空间拿出压缩饼干开始啃。 林冬至一边啃着索然无味的压缩饼干，一边在想等进城之后她必须好好先吃一顿，吃了那么多天的压缩饼干，她都快变成压缩饼干了。 林冬至虽然抠，但对她唯一的一张亲生嘴还是很不错的，之前在末世时不舍得晶核升级空间，就是因为大部分晶核都被她炫进胃里了。 等她解决完早食，远远瞧见已经有人开始在登记处排队了，见此，林冬至连忙从空间掏出从刘胡氏那边打劫来的银子，她对古代的银子认知不深，只能估个大概，她挑了颗约莫一两多一点的碎银和一颗更小一点的碎银子，大的攥在手心，小的放在口袋里预防不够时方便拿出来。 排队的时候，林冬至打起十二分精神在留意前面交完银子通过的人，见确实没有盘查户籍和路引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幸好查得不严，原主一个被拐的孤女，连户籍都不知道有没有，更何况是路引。 进城的人不多，大概排了一盏茶功夫，就轮到她了。 登记的守卫照例问话：“几人进城？买东西还是过路？” “一人，过路。” “过路一两半。” 登记的守卫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般来说都是进城补给东西的，绕路不过是三两天的事，很少有舍得花银子过路的。 林冬至点头表示知道了，将攥在手心的银子递了出去。 守卫掂量了一下重量，眉头挑了挑，将木牌递给她，并道：“登记后三日内必须出城，否则将杖十棍，罚五两，出城时将木牌交给那边的守卫即可。” 林冬至点头应是，接过牌子后转身便是一副牙酸的表情，她刚刚的银子绝对给多了！不然那个守卫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虽然肉疼，但谁让她是个半吊子呢，原主在刘家连铜板都接触不到，更别提银子了，她这半吊子水平还是当初看种田文时好奇查度娘学来的。 走近高大的城门后，林冬至肉疼的情绪很快就消散了，她还是第一次踏入古代的城镇，之前都只是匆匆路过，心情不由得有些激动。 然而，穿过城门之后，才发现和她想象的古代街市有些不一样，也是，现在这个年景，哪里还会有像古装剧里那般光鲜热闹的街市，能填饱肚子不用四处奔波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林冬至走在青石板街道上，周围只有三两摊小贩，都是卖小吃食的，只是进城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买油盐米面必需品，很少有人驻足停留。 远远瞧见街角处好像有个冒热气的摊子，像是个馄饨摊，林冬至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乎带汤的东西了，没忍住朝那个馄饨摊走过过去。 摆摊的是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林冬至走近问道：“爷爷，馄饨多少钱一碗？” 老人抬头见是个黑瘦的小姑娘，瞧着打扮应该是别处来的流民，便笑呵呵道：“十文钱一碗，姑娘要来一碗吗？” “要。”林冬至应声道。 “好勒，姑娘坐下稍等，馄饨很快就好。”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老爷爷便将馄饨端了上来：“姑娘慢用，小心烫嘴。” 林冬至道了声谢，目光被眼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吸引住，馄饨皮薄馅大，汤上还撒了些葱花做点缀，让人看了忍不住食指大动，没想到这齐乐府进城的费用高，物价倒还挺物美价廉的，十文钱的馄饨份量这么足。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后，林冬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目光触及正在聊天的两位老人，她心下一动，开口道：“爷爷，你家馄饨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了。” 老爷爷一听她这么说，眼里的骄傲劲立马就上来了，“那是，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从我爷爷那代起就在这摆摊了，以前可是连县令大人都爱差人过来买的，可惜遇上了灾年，大伙儿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吃馄饨。” 说着，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一旁的老奶奶连忙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等这荒年过了，怕是你想清闲都闲不下来。” 老爷爷闻言情绪才又好转起来。 林冬至趁机道：“爷爷奶奶，你们在这待了这么久，有听说过一个叫上岭村的地方吗？” “上岭村？好像没有听说过。”二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是来寻亲的？”老爷爷有些好奇问道，林冬至点点头，将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些。 两位老人听到她是被拍花子拐到边城那么偏远的地方，又独自一人从边城走到齐乐府时，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可置信。 两位老人心疼她的遭遇，却又无可奈何帮不上什么忙，老爷爷沉思片刻，让她去同福客栈打听打听，同福客栈虽是客栈，但却是以野外扬名齐乐府，那东家和齐乐府下面各个县的猎户都有打交道，说不定其中就有上岭村的猎户。 第21章 暴雨 林冬至谢过二位老人后便起身告辞，打算去老爷爷说的同福客栈看看。 同福客栈位于齐乐府的城南，走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林冬至照着老爷爷的描述，找不着路了就随机找路人问路，兜兜转转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了同福客栈的招牌。 此时的客栈没有什么人，连门都是半遮掩的状态，可以瞧见里头的小二正无聊得打盹。 林冬至走过去敲了敲门，正在打盹的小二被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喊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说完，抬眼见来人是个衣着破旧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流民，小二脸色不变，依旧笑嘻嘻将人迎了进来。 进城费用少说也得一两，能进来的自然不会是那等吃白食的，再说了，东家交待过，上门即是客，无论大小都是生意，必须好好招待。 林冬至刚吃完馄饨不久，暂时不想吃东西，便问道：“住店多少钱一晚？” “大通铺四十文一晚，里头有一床被子和枕头，单独的房间八十文一晚，还送一碗清汤面，姑娘是要四十文的还是八十文的？”小二满脸堆笑道。 价格在林冬至能接受的范围内，林冬至掏出口袋里那块碎银子递过去，“要八十文的吧，先住一晚，有水吗？” “有，不过城里现在用水有限制，每人只能买一桶水，二十文一桶。” 这个价格可比碧波镇便宜多了，碧波镇一竹筒水就卖五十文了，对比下来简直是天价。 林冬至要了一桶水，她身上都快臭了，好不容易有条件，得抓紧洗洗。 “好勒，水稍等就给您送到房间里头。”小二喜滋滋地收了银子，称了重量后找回四百个铜板给林冬至。 林冬至接过铜板，又从找的钱里头数了五十文递过去，“小哥，跟你打听个地方。” 小二没想到还能有额外收入，笑嘻嘻接过铜板道：“姑娘您问，小的定知无不言。” “齐乐府有没有一个叫上岭村的村子？” “上岭村？”小二绞尽脑汁开始回想，最后还是搜索失败，“上岭村还真没听说过，倒是宁县有个叫大岭村的，不知是不是姑娘要找的地方？” 大岭村和上岭村，只有一字之差，原主记忆有损，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记错了。 见她不说话，小二收了钱，不好意思什么忙都没帮上，主动开口道：“我有个哥哥经常去各个县上收猎物，姑娘除了村名可还有别的讯息？我可以让我哥哥帮忙打听打听。” 林冬至闻言便将原主父亲的名字和是个猎户的事情告诉了小二，小二在听到她的父亲是个猎户之后，脸上顿时笑开了来：“姑娘放心，若令尊是猎户，那就好打听了，您先上去歇着，我晚上就能给你回信。” “那就先多谢小哥了。” 道谢之后，林冬至便跟着小哥到了楼上的房间，不一会儿，小哥就将水送了过来。 她打算先出去逛逛，看能不能买身衣服，她那衣服都快包浆了，不然擦再干净也没用，该有味还是得有味。 林冬至正朝着小二哥所说的实惠布庄走去，此时的街上几乎都是进城采买的流民，不过他们大多都是直奔粮店和杂货铺。 林冬至在布庄选了身最便宜的麻布衣裳，花了她整整二百三十文，这两百三十文还是老板看她可怜打折之后的价格，老板说成衣都是这个价格，寻常人家都是自己扯布回去做衣裳的。 她不会做衣服，也没有时间做衣服，就只能买这死贵死贵的成衣了。 买完衣服，林冬至就回客栈擦洗身体了，只有一桶水，洗澡是不现实的，不过她住的是单独的房间，可以浑身上下好好擦洗一遍。 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皮都搓红了，林冬至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终于像个人样了。 用剩余的水将换下的衣服简单洗了洗，把房间的架子搬到窗边，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本来是打算直接买两身衣服的，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就只能洗洗继续穿了。 现在日头烈，应该不用一会就能干，刚好还能睡个午觉，这段时间一直露宿野外，她都快忘了躺床上睡觉是种什么感觉了。 虽然是硬床板硬枕头，但是比刺啦的干草和凹凸不平的泥地舒服多了，躺下没一会，林冬至的呼吸就逐渐均匀绵长。 不知睡了多久，天空突然传来一记闷雷将林冬至吓醒，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毕竟睡之前还是热死人不偿命的大太阳，怎么一觉醒来就下雨了呢。 直到她看见快要被风卷出去的衣服，连忙眼疾手快冲过去抓住，差一点衣服就被风卷跑了。 收好衣服，林冬至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此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似乎是要把这几年迟来的雨水，在这一刻下完。 她关好窗下楼，见小二正费劲将一口大缸挪到院子里，见状，她赶紧上去帮忙搭把手。 “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刚洗漱好，别把你衣服弄湿了。” 小二见她换了身衣服，知道她刚洗漱过，便不让她帮忙。 “我帮你挪到门口，这样你也能省点劲。” 还指望着小二打探消息的林冬至没有松手。 终于将大缸挪到院子里接雨水的小二气喘吁吁道：“这天几年不下雨，一下就下这么大，幸好姑娘你进城早，不然就得淋雨了。” 小二一边抖落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角，一边望天喃喃道：“终于下雨了，那是不是这旱灾就要结束了？” 和小二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还在城外的流民们，雨滴打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满眼不敢置信。 反应过来后，先是用油布将板车上的东西遮挡严实，然后就跟疯了一样冲进雨里，张开双臂任由雨水打湿衣服，感受着这场久违的甘霖。 林冬至看着这场雨的架势，大到仿佛天破了个洞那般，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了。 城外的流民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渐渐地也发现了问题，若是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呐。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众人的祈祷，这瓢泼大雨在夜幕降临前停止，雨虽然停了，但城外没有庇护处的流民们处境艰难，土地因为暴雨变成泥泞，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第22章 大岭村 再加上这几日一到夜里就开始降温，要是再找不到能挡风的地方，照这样下去，在结实的身子也扛不住。 就在城外流民犯难之时，城门打开了，一些守卫扛着油布和木头出现在城门口，在领队的指挥下，训练有素地在城外找没被雨水淹没的位置开始搭建雨棚。 那领队的见流民们还呆愣在原处，大声道：“要是想早点有个挡风的棚子，就赶紧过来搭把手。” 流民们这时才恍然，原来那些棚子是给他们准备了，这下不用那领队的吩咐，纷纷过去帮忙搭棚子，人多力量大，在众多流民的帮助下，二十个棚子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搭好。 大棚数量有限，一通安排下来，每个大棚都挤满了人，虽说只是用油布和木头简单搭建起来的大棚，但总算是有了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是这地都被雨水淋湿了，有油布的人家就将油布垫在底下，早铺上草席，没有的就只能这么将就着睡了，总比在外头挨冻的好。 与此同时，小二这边也给林冬至带来了消息。 此时，林冬至正在一楼享用住店赠送的汤面，就见小二从外头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姑娘，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有信了。” 林冬至猛地抬头，“真的？” “千真万确，你找那地方应该就是先前说的宁县大岭村，我哥认识一个猎户，就叫林平，家中有对龙凤胎，和您说的一些信息都对得上，那林平就是大岭村人士，所以姑娘您应该是记岔了。”小二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 “那从这去大岭村需要多久？”林冬至问道。 小二脑挠头想了想：“宁县离府城不远，坐马车的话差不多半天，牛车和驴车得一天，若是腿着去的话，估计得走上个三两天。” “姑娘您想什么时候出发？我哥明日正好要去宁县送货，他有驴车，可以让他载您一程，等到了宁县，城门处一般都会有拉人的牛车，您在花个三五文钱，就能让他们送您到大岭村。” 小二讲话极为妥帖，把事情都讲明白了不说，还能顺带给他哥拉个私活。 “我明日就能出发，那就麻烦你和你兄长说一声了，只是不知这路费怎么算？” 能搭便车，林冬至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还是得问问价格如何。 “城里车马行租车去宁县是两百文一趟，我哥车上还有货物，姑娘您只能和我哥一起坐车辕上，您看着给个百八十文就行。” 因为接的是私活，小二不敢开价太高。 “好，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敲定好后，林冬至吃完面就回房间了，刚吃饱还不想躺下，她便将空间里的银子都掏出来数了一遍，银子估摸着还有个十六七两，铜板本身有两百零三文，再加上今日剩的一百七十文，一共还有三百七十三文，减去明天要给的一百文车费，还剩两百七十三文，足够她走到大岭镇了。 数完钱后又盘点了下空间里的物资，这些时日消耗的大多都是压缩饼干和水，其余的倒是没怎么动，压缩饼干她当初图它省事又不占空间，屯了不少，至少还够她啃三个月。 清点完物资，林冬至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天一亮，赶路以来养成的生物钟迫使她睁开眼。 简单漱了漱口后，顺便在房间里解决了早餐，等她下楼时，小二已经上工了。 “姑娘早，您吃早食了没？这是我从家里给您带的饼子，还热乎着呢，您尝尝。” 见她下楼，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把饼子塞给她后又道：“我哥吃完早食就来，您还得再等一会。” “没事，我早起习惯了，多谢你的饼子。” 林冬至没能拒绝小二的好意，因为和干巴巴的压缩饼干比起来，这块热乎乎的饼子着实有点诱人，她找了个桌子坐下，细细品尝着手里的菜干饼，小二见她干吃饼子，还十分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 没过一会，小二的哥哥就赶着驴车过来了，简单交谈后，两人和小二挥手告别。 同福客栈离南门很近，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到城门了，林冬至下车将木牌交给南门的守卫，守卫检查确认无误后便放行了。 由于昨日暴雨的原因，今日太阳还没升高，地上的泥泞还是湿哒哒的，驴车的速度要比平常慢上一些。 林冬至是第一次坐驴车，这可比走路难受多了，她屁股都快颠散架了，尤其是地上还湿哒哒的容易打滑，若不是有车上货物的重量在，估计早就翻车了。 一上午都在颠簸和打滑刹车中度过，直到太阳高挂将泥泞的土地烤干，路才好走了些，只不过太阳不仅将把路烤干，他们也快被晒懵了，最后连驴都撂担子不干了，拉着他们跑向遮阴处，躲过了最热的时辰后才重新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走到月上中天，他们才赶到宁县，此时宁县城门已关，他们只能在城外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次日一大早，林冬至就和杨大，也就是小二他哥分道扬镳，杨大赶着进城送货，送完货还得去下一个县城收货，就只能送她到这了。 临分别时杨大告诉她，现在没什么人会出来赶集了，要是在城门口等牛车，怕是等上一天都等不到一辆。 大岭村离县城不远，若是腿脚快的，一个时辰就能到，只是山路不似官道，复杂了些，但沿着大路走，一路上有不少村子，可以一路打听着过去。 林冬至结清路费，道完谢后便朝着大岭村的方向开始赶路。 正如杨大所说，山路地形复杂，岔路口多，林冬至一路走一路打听，有些村子见她一副流民打扮，还不等她靠近就开始驱逐了。 一路上走过来，林冬至发现宁县的村子大部分都还有人居住，村口还有安排村民把守，一旦有流民靠近，便会搭弓警告，这样看来，宁县受灾情况还不算严重，大部分百姓还能生活下去。 一路兜兜转转，就在林冬至以为自己又一次走错道时，看到前面村口处有棵大树，在看到那棵大树的瞬间，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这里了”。 第23章 你家冬至回来了 看到那棵大树的瞬间，原主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破开了个口子，一些记忆碎片开始渐渐复苏，透过记忆，林冬至看到了小时候的原主和哥哥在大树底下追逐玩闹的场景，原主记忆中的大树枝繁叶茂，不似现在这般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脑海中突然复苏的记忆让她意识到，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当接触到和从前记忆有关的事物时，会渐渐恢复，林冬至凝神，尝试中脑海中搜寻更多的记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算了，还是先进村看看吧，说不定到时候能想起更多。 村口放了栅栏，要想进村必须得经过村口守着的人同意，她朝着村口的位置走去，在离栅栏还有一定距离时停了下来，因为守村子的人此时正用木弓对着她。 在那年轻汉子开口赶她之前，林冬至先发制人：“大哥，我是来寻亲的，请问这里是大岭村吗？” 那年轻汉子并不买账，气势汹汹道：“不是，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赶紧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招之前路过的流民们早就用过了，他们才不会上当呢。 林冬至并不恼，继续道：“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林平的猎户？” “没有没有，都说了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年轻汉子并不理会她说什么，将弓拉至满月，仿佛下一秒箭就要离弦而出。 “大哥，我真的是来寻亲的，不是来闹事的，我叫林冬至，是林平走失的女儿。” 林冬至见他油盐不进，戒备心十足，赶忙自报家门。 其实她也不确定，村里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原主，要是真被赶走，就只能等晚上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混进去了，又或者是等他们换人守村，龙凤胎并不常见，她就不信整个村没人记得原主。 “我管你是谁，我数三个数，再不滚我真的放箭了，三...二...嗷！二狗子你什么毛病？你打我做什么？” 那年轻汉子数还没数完，就被身后的人打了一巴掌，手中的弓箭被吓得脱弦。 正打算躲避的林冬至瞧见这一幕，顿时停了下来了。 “你个猪脑子，平二叔家前些年丢的女娃娃，不就是叫冬至吗？” 那个被称作二狗子的人汉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幸亏他脑子好使，且不管村外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那也不是他们能定夺的，要是真让那家伙把人射伤或者是赶走，被平二叔知道了，绝对会把他们的皮都扒了。 “你快去通知村长和平二叔家，我在这里看着。”二狗子不放心那年轻汉子留在此处，便让他去跑腿。 那年轻汉子此时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被二狗子踹了一脚后，也顾不上讨伐回去，着急忙慌地就往村里跑。 二狗子面带歉意地朝林冬至笑笑，“姑娘，麻烦你先在外头稍等一会，我已经让麻子去喊人了。” “多谢。”林冬至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在那个叫麻子的年轻汉子去喊人的这段时间，林冬至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她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攥着衣摆的手都快把衣摆绞烂了，内心还不停排练着待会见到原主的家人该如何反应。 与此同时，去报信的麻子一路狂奔到林家，林家是猎户之家，为了方便进山打猎便将家建在了山脚下，从村口过去约莫一盏茶功夫，这可苦了麻子了，为了尽快把消息告诉林家，都快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跑到林家时，麻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用力拍打着大门。 “谁啊？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老大老二，你们快去瞧瞧是不是有流民来闹事了？” 院子里传来一老妇人的声音，担心是村里出什么状况了，连忙叫两个儿子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大门一打开，就看见倚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麻子，忙问道：“是村口出事了吗？” “不...不是，”由于跑得太急，麻子声音都有些劈叉了，他缓了缓才道：“平二叔，村口有个姑娘找上门说她是冬至妹子，您快去认认，看看是不是丢了的冬至妹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双手紧紧抓住麻子的肩膀，不敢置信道。 “嘶~那姑娘是这么说的，平二叔您赶紧过去瞧瞧吧。”麻子肩膀被捏得生疼却不敢多说什么。 麻子话音刚落，林平便着急忙慌以最快的速度往村口跑去，他大哥林安也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听到他们对话的妇人们，双双对视一眼，眼中也满是激动与不可置信，旁边院子的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她们一家子还愣在院子里，大不由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去村口瞧瞧。” 被这么一嗓子吼醒，林家人才从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开始往外跑，冲在第一个的是原主的娘亲许锦秀，平日里身子骨不好的妇人，此刻满心都是丢失的女儿，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村口。 紧随其后的是原主的哥哥林云霄，若不是担心身子骨不好的娘亲，他怕是早冲在最前头了。 最开始跑的林平和林安两兄弟，已经临近村口了，只是就差临门一脚时，林平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大哥，“大哥，若是...” 林平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林安知道弟弟在担心些什么，侄女刚丢那几年，他们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哪怕被骗了很多次，他们也没有想过放弃，直到荒年忙于生计才将此事搁置。 他安抚道：“我们先去瞧瞧，说不定真就是冬丫头找回来了呢，赶紧把你的眼泪收起来，都是当爹的人了，让孩子看了多不好。” 在林安的安抚下，林平才收拾好情绪往村口走去，只是越临近村口，手越是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连腿都开始有些发软了。 第24章 相认 林平走到村口，一看就看到了栅栏外站立着的瘦弱少女，仅仅一眼，他就确认了栅栏那头的就是他丢失了六年的女儿。 她的眉眼没有怎么变，和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黑了些瘦了些，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苦。 二狗子看到林平这副模样，就知道眼前的人肯定是冬至妹子了，连忙将栅栏移开，好让他们父女俩相见。 林冬至一直盯着村口，从那个青年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他就是原主的父亲，只是比原主梦中的样子沧桑了许多。 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身体里的潜意识比她快了一步，鼻头一酸，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这是原主内心深处遗留的情绪。 她被拐多年，仅靠着梦中那么一点残存的记忆一直坚持着，她不清楚亲生父母是否还会记得她这个失踪多年的女儿，但她在刘家的日子说一句猪狗不如都不为过，这点对亲人的念想，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寄托。 如今随着一路逃荒的难民历经了许多，终于见到了只在梦中见过的亲人，积攒在内心已久的委屈在一刻翻涌而出。 林冬至费了很大功夫才将那就要宣之于口的委屈暂时稳住，却在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冬儿”后，极力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原来是她娘许锦秀赶到了，相较于她爹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的模样，她娘在见到人的那一刻便冲了上来。 “冬儿…我的冬儿…” 许锦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直到真切感觉到怀中人传来的温度，她才真的相信她的孩子真的回来了，失去女儿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一旁的林平听到自家娘子的哭声后，彻底绷不住了，两行浊泪自脸庞流下，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外头，追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到处跑，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一旁的二狗子知道林平家这些年为了找闺女费了不少心血，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跟着鼻头发酸。 林冬至被许锦秀紧紧抱在怀里，除了奶奶之外，她从来没有和旁人如此亲密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心安，她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真的是我的冬儿回来了...真的是我的冬儿回来了...” 整整六年了，这六年来她记不清求了多少次神仙，神仙终于听到她的祈祷，把闺女给她送回来了。 “当家的，我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们的冬儿回来了...” 许锦秀此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失而复得的喜悦将她整个人砸得晕乎乎的。 此时，林冬至发现她娘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她细看，许锦秀腿一软，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全压到她身上。 林冬至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倒了下去。幸好一旁的林平反应快，将她娘俩接住。 一旁的林安见状赶忙上前来扶人，“快快快，赶紧先把你媳妇背回去，咱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林平忙背着媳妇往家赶，时不时还回头看闺女有没有跟上。 林安担心他不看路会被路上的石子绊倒，无奈道：“有我在后头陪着冬丫呢，你看着点路，别把你媳妇摔着了。” 林平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找着的闺女，他可不得看紧点嘛。 在往林家院子走的这段路中，或许是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又或许是想先和她说些家里的情况，林安主动挑起了话题。 林冬至从她大伯口中得知，她被拐那时，她娘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知道闺女丢了的消息后一时接受不了导致早产，好不容易平安产女，坐月子时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每日以泪洗脸，最后落下了病根，这些年汤药一直没断过。 大伯不知道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是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家里有那些新添的成员，林冬至借机和他简单说了下这些年的遭遇，包括失忆的事。 林安在知道听到她这些年的遭遇后，倏然一愣，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至走到自家院子，才猛地回过神来，难怪二弟这些年走南闯北都找不到丝毫踪迹，没想到侄女竟然被卖到了边城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看着还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就是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竟然就凭借着那么一丁点记忆，独自从边城走了回来，如今这般年景，他一个青壮年都不敢保证能做到，她一个小姑娘不仅做到了，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家人面前。 这一路的艰难，简直无法想象，她却用那么简单几句话就带过了，记忆中小侄女笑靥如花喊他大伯的小脸和眼前消瘦的脸庞重合，林安顿时心疼得不行，在心底暗自做了决定，必须将这些年缺失的全都给小侄女补回来。 林安神游太久，此时众人早就进屋了，还是他媳妇没见着他人出来喊了一声才回过神，“当家的，你杵在门口发什么呆呢？大伙都等着你了。” “来了来了。”林安回神忙往屋里赶。 此时的林冬至，被一屋子人簇拥着，除了她爹娘和大伯之外，她一个都不认得，也不能说完全陌生，大部分都给她一种很熟悉但喊不出来的感觉。 见林安进来，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他，她爹送她娘回房间了，目前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 林安接收到信号，将人护在身后，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感受到其他人不满的目光，林安清了清嗓子道：“爹娘，你们别这样，会吓着冬丫的。” 然后转身对林冬至道：“出门左转第二间屋子是你娘的房间，你先去陪陪你娘吧，她一醒来肯定是要找你的。” 林冬至确实有点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打量，虽然没有恶意，全都是关切的眼神，但不管是她还是被拐后的原主，记忆中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爱，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便连忙点头离开屋子。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林冬至才大大松了口气。 第25章 归家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我乖孙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两眼吗？” 林冬至一走，第一个不乐意的人就是林家阿奶，若不是她腿脚不好，她定是要冲出去接回孙女的，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就被老大给支走了。 “娘，你先听我说。”林安无奈地看了自家老娘一眼。 “那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别怪你娘不客气。” 林家阿奶依旧没好气。 “方才回来的路上，冬丫头说她被拐之后，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除了她爹娘和她哥，就只记得自己叫什么，是何处人士。” 林安的话让屋内一众人都沉默了，难怪瞧着冬丫怯生生的，原本以为是刚回来还不习惯，认不清人，没想到竟是没了从前的记忆。 “你们知道为何二弟这些年走南闯北都找不到一丝冬丫的消息吗？”说着，林安的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愤怒。 这几年二弟抓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到处走，那些可恶的人牙子收了钱，却故意给假消息，让他们将重心都放在了南边和北边，完全没有想到小侄女会被卖到了边城，害他们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 不等屋内众人答话，林安便咬牙切齿道：“因为冬丫被卖到了边城！” 林安话音刚落，屋内顿时激起千层浪，第一个骂出声的便是林阿奶：“这黑心肝的人牙子，挨千刀的货，收了咱家这么多银子，嘴里竟还没一句实话，害得我孙女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我就说那些个黑心肝的不能信，你和老二偏偏不信，非要上门给人送银子，现在银子没了不说，还耽误了这么多年。” “你以为我是心疼那点银子吗？银子花了便花了，咱们有手有脚的不愁挣不回来，我是心疼我孙女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苦，若不是那些挨千刀的货做这等黑心买卖，我孙女能丢吗？” 林阿奶见老头子一直用眼神警告自己，更气了。 “娘您消消气，爹他不是这个意思。”林家大儿媳杨氏见婆婆都快气疯了，连忙顺气道。 林阿爷确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老婆子声音太大会被隔壁屋的孙女听到，孙女刚回来，还没有什么归属感，心思正是多虑的时候，万一要是误会了就不好了。 “老大你接着说。”林阿奶重重哼了一声，示意林安继续说下去。 其实林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是不妨碍他自己脑补。 于是林冬至变成了他口中坚强不息、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轻言放弃，历尽重重困难只为归家的小可怜。 许锦秀回家没多久就醒了，恰好将林安的话听了个正着。 “都怪爹娘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头。” 许锦秀泪眼婆娑地看着闺女，满眼都是心疼。 尤其是目光触及林冬至额角那道残留的疤痕时，颤抖着手轻抚过那道疤问：“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林冬至笑道。 许锦秀哪里肯信，只觉得闺女是不想让她担心，早在村口那会她就发现了，闺女瘦得简直不像话，摸着竟连她这个常年喝药的药罐子都不如。 她握着林冬至的手十分郑重道：“不怕，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不会让我们冬儿脸上留疤的。” 古代女子重颜面，若是面容有损，会影响日后择婿，林冬至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打算嫁人，况且她之前还喝了治愈药剂，愈合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她娘不知道，一心只想弥补她这个丢失多年的女儿，见此，林冬至便顺着她的话道：“那就多谢阿娘了。” 许锦秀在听到那一声“阿娘”后，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开始往下落。 “冬儿，再叫一声阿娘好不好？” “阿娘。”林冬至对这个阿娘印象很好，这声“阿娘”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叫出口。 “哎~”许锦秀眼眶含泪，紧紧将人抱住，时隔六年，她终于又能听到闺女的这一声“阿娘”了。 “太瘦了，等会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娘一定会把我们冬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许锦秀手指摩挲着闺女瘦得没二两肉的小脸，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要给她做什么好吃的了。 林冬至之所以这么瘦，是因为原主在刘家就没吃饱过，还被像驴一样使唤，能长肉才奇怪，十二岁的小姑娘看着顶多就十岁。 一旁的林平听到闺女已经开口喊阿娘了，瞬间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倒了两杯水端到她们面前刷存在感：“秀娘，冬儿，聊这么久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许锦秀嗔怪得看了他一眼，夫妻这么多年，她能不知道他在想啥吗？竟然连她的醋都要吃，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意图显眼到林冬至一眼就发现了，便接过杯子说了句“谢谢爹”。 听到这一声“爹”，林平的嘴都快要咧到太阳穴了。 见屋内氛围不错，扒在门外偷看的一个小姑娘才壮着胆子喊了声“爹娘”。 林冬至早就发现了这个扒门缝的小女孩，她应该就是早产的妹妹林小满。 果不其然，屋内的夫妻二人见她躲在门外，便将人喊了进来，“这是你妹妹，叫小满，今年六岁了。” 又转头对林小满道：“这是你冬儿姐姐，快叫人。”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反倒是十分自来熟，一进门就主动凑到林冬至身旁，甜甜地喊了声“阿姐”。 随后还将一个绣着小花的布袋塞到林冬至怀里，十分认真道：“阿姐，这是我所有的零嘴，还有我的零花钱，以后我有好吃的都给你，我和阿娘一起把阿姐养得胖胖的。” 小姑娘稚声稚气的童言童语将房里的人都逗笑了，林冬至含笑道：“那阿姐就先谢过小满了，阿姐没有口袋，小满先帮阿姐保管好不好？” 小满有些纠结，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偷偷吃光，但这是阿姐第一次拜托她帮忙，她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忍住，不会偷吃的。” 三人再一次被小满逗笑，屋内其乐融融，屋外的两个少年听到后想进却不敢进，因为他们始终觉得，妹妹之所以会被拐和他们有关。 第26章 歉意 小满可不知道两个哥哥心中的小九九，她朝门外的两人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快进来呀，你们不是也想看阿姐吗？” 门外的两人被小满这么一喊，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屋内的林平见他们这般模样，就知道这两个小子又着相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和林冬至介绍道：“这是你大哥林云华，是你大伯的大儿子，你大伯还有两个孩子，晚些时候再带你去认认人，这是你龙凤胎哥哥林云霄。” 林冬至乖巧地学着小满喊了声“大哥二哥”。 两人听到这一声哥哥，面上的愧疚更显了，林冬至对二人的态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向她爹投去询问的眼神。 林平这才解释道：“当初拐走你的那两个拍花子进村时先遇到的是你两个哥哥，但他俩跑得快，又熟悉村里的地形，没一会就将两个拍花子甩掉了，只是没想到那两个拍花子转头又遇上了你，他们告诉大人村里进了拍花子时，你已经被拐走了，所以他俩一直觉得是他们导致你被拍花子拐走的。” 说完，两个少年齐刷刷地和林冬至道歉，“冬儿妹妹对不起，要是我们不跑，你就不会丢了，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头，你要怎么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我们绝对不会还手的。” 少年人目光澄澈，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跑被抓的不就是你们了吗？要怪就怪那些拍花子，遇到坏人自保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没错，不用道歉。” 林冬至认真道，这事他们确实没错，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怪只能怪万恶的人贩子。 “不，我们有错，要不是我们在一开始遇到那两个坏人就大喊，村里人肯定早就把他们赶走了，都怪我们自作聪明认为自己很厉害，一定可以甩掉那两个坏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两人听完林冬至的一番话，眼里的愧疚更甚了。 见状，林冬至明白若是自己不做点什么，这两个人是不会心安的，目光瞥见桌面上放着的竹扇，便拿起竹扇在两人身上各打了几下。 笑道：“好了，打完了，这下可以了吧。” 目前这家人给她的印象都不错，不像是难相处的，从小满的性格就能大概窥探，他们应该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这事确实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与其让他们一直活在愧疚里，还不如早早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开始松动，突然“哇”的一下哭出声，一边哭一边说道：“呜呜呜…冬儿妹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等我以后赚钱了，全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呜呜呜…” “呜呜呜…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会好好练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呜呜呜…” 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比许锦秀见到闺女时哭得还要大声，就连堂屋的人都听到了。 林平没好气地看着这两个小子：“都这么大人了还在妹妹们面前哭鼻子，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大哥二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 小满哪里见过两个哥哥哭成这样过，没忍住嘲笑道。 意识到失态的两人脸色瞬间爆红，忙擦掉眼泪跑了出去。 见林冬至和两个哥哥还有妹妹都相处得不错，林平便道：“走吧，爹带你出去认认人。” 林冬至知道这一刻早晚都要来的，也没抗拒，乖乖跟着出去了。 小满担心姐姐会紧张，主动牵住她的手道：“阿姐不紧张，我陪着你。” 被林平叮嘱要好好躺着休息会的许锦秀不放心，也跟着来到堂屋。 此时堂屋的众人都知道了林冬至失去记忆的事，各自正襟危坐着，等着林平一一介绍。 林平指着堂屋中央坐着的一对老夫妻道：“这是你阿爷阿奶。” “这是你外公外婆。” “这是你大伯大伯母。” “这是你舅舅舅妈。” “这是你三弟云志，小妹小暑。” “这是你表姐立夏，表弟谨之。” 林平每介绍一个，林冬至都跟在后头喊一声，这么一圈下来，她已经把人认得差不多了。 其实屋里的人都想好好和林冬至说说话，又担心过于热情会吓着她，便让和她年龄相仿的表姐许立夏去陪她说说话，多熟悉熟悉家里。 毕竟和年龄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总是会自在一些。 只是当两人站在一起后，众人又忍不住开始心疼了，明明两人只差了一岁，许立夏已经开始抽条，初具少女模样，而林冬至矮了一个头不说，还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的衣裳看着是新的，却整整大了一圈，将人显得更消瘦了。 等两个小姑娘离开堂屋后，林阿奶大手一挥，开始分配任务。 “老大媳妇你待会去鸡窝把那两只不爱下蛋的老母鸡宰了，老大你待会上山看看能不能打点猎物回来，打不着薅把野菜回来也成，今晚咱好好给冬丫接风洗尘。” “趁这会儿大伙都在家里躲阴，不用排队，老二你抓紧时间去山里头多打点水回来，得用艾叶烧水给冬丫好好洗个澡，把过往不好的一切，都给洗干净。” 林阿奶一通安排，被点到的人领了活计都出去做准备了。 许锦秀见自己没有被分到任务，不由有些失落。 林阿奶眼睛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老二媳妇你针线活好，我屋里头还有点过年时剩下的新布，你待会来拿了去，给冬丫赶身衣裳出来，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大得都快能再塞进一个她了。” 许锦秀闻言忙高兴地应了声，一旁的舅妈柳氏便主动道：“我帮着小妹一起做吧，两个人动作会快些，我们俩手脚快些的话，冬丫今天就能穿上新衣裳。” “那就多谢嫂嫂了。”许锦秀哪有不应的，忙笑着道谢。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家里头还有一些艾草香包，本来是做给小夏姐弟俩上山挖野菜时用的，我待会让谨之先拿过来给冬丫，先放在身上压一压。” 对于农家人来说，艾草可是个好东西，能治病不说，还能去晦辟邪招百福，用艾草水净身，是他们这边的习俗，寓意着从前的万般磨难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从此以后皆是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第27章 洗尘接风 林冬至被带到了她从前的房间，房间不大，一进门就能尽收眼内，放了张床和柜子，还摆了张梳妆台，屋子里干净整洁，看不到灰尘，一看就知道常有人打扫。 许立夏主动打开话匣子：“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屋子，姑姑说你从小就比别的小姑娘爱俏爱收拾，要是你哪天突然回家了，看到屋子里都是灰尘，指定是要不高兴的，所以她只要一得空，就爱给你收拾屋子。” 林冬至闻言笑了笑，她拉着许立夏在梳妆台边坐下，“表姐，你多和我说说从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小时候可是最要好的，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到这个，许立夏可就有得说了。 “首先，你得改一下这个称呼，叫表姐太生疏了，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夏夏姐的。” 林冬至从善如流改口：“好的，夏夏姐。” 许立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口若悬河地从她们有记忆时的趣事开始说起。 许立夏是个亲和力十足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讲起她们小时候的事情来笑个不停，再加上林冬至的迎合，短短一个下午，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各自忙活着的林许两家人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心下都松了一口气，忙起活来都更有劲了。 在两家人紧赶慢赶下，在太阳落山之前，最费功夫的衣服终于缝好，一切事宜终于可以开始了。 林平先是把许久不用的浴桶擦净，将烧好的艾草水倒入木桶中，自干旱之后，这浴桶就闲置了，连庄稼浇水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多余的水泡澡，这回是为了给闺女洗风接尘才搬出来的。 许锦秀则是将下午赶工好的衣裳和澡巾摆放在木桶旁，做好一切后，才去喊聊得正起劲的两个小姑娘。 林冬至被带到一个类似杂物间的屋子，里头此时摆了个正冒着热气的木桶。 许锦秀把门带上，温声道：“娘先帮你洗头，等洗好头发娘再出去。” 见带上门的动作似乎是吓到了闺女，她连忙解释道。 林冬至摸了摸头上如枯草般的头发，点了点头，这头发洗起来确实是个大工程。 木桶旁边一个小木凳，林冬至坐在上面，许锦秀站在后头先把头发散下来，再用梳子耐心梳顺。 林冬至已经不记得原主上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了，头发早变成一绺一绺的，梳起来十分费劲。 许锦秀担心会扯疼闺女，动作十分轻柔细致，没有半分不耐，反倒十分享受此刻母女相处的时光，要知道，这一幕她盼了六年，才终于将她的冬儿盼回来。 将头发梳顺后，再用水瓢舀水轻轻淋在头发上，一点一点把头发清洗干净，这一趟下来，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此时木桶里的水放得有些凉了，许锦秀让闺女先进去泡一会，她再去烧一桶热些的来。 林冬至觉得有水洗澡洗头已经很好了，现在天还亮着没降温，桶里的水就够用了。 许锦秀一心想让闺女洗个舒服澡，哪里肯听她的将就，转身就出去烧水了。 林冬至无奈，想着要是她在水烧好前洗完，那水就可以留给其他人用了。 木桶很大，整个人坐进去还有富余，林冬至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这是她穿越以来洗过最舒服的澡。 她刚拿起澡巾开始擦洗身体，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是许锦秀拎着热水过来了。 原来今晚要杀鸡，厨房里一直备着热水，见许锦秀过来要热水，就先给她拿过来了。 林冬至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连忙把锁骨往下的身体沉没在水中，幸好艾草水有颜色，身子往水里一沉就什么也看不到。 虽说都是女子，门外的还是她娘，但她依旧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 门外的许锦秀还在敲门询问，林冬至才出声让人进来。 “娘帮你把热水到桶里就出去。” 许锦秀温柔道，她知道闺女害羞，并不打算多留，担心热水一下子倒下去会过热，便用水瓢一瓢一瓢往木桶里舀。 这是她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有外人在，不由有些尴尬，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手忙脚乱，林冬至也不例外。 她背对着许锦秀，澡巾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身上擦洗着，企图用擦澡来掩饰尴尬。 沉浸在尴尬中的林冬至没有注意到，许锦秀的目光在触及到她后背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后，舀水的动作停顿了好一会。 “啪嗒”“啪嗒”“啪嗒”… 林冬至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肩头，一开始她以为是溅落的水花，并没有在乎，直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猛地回头，见许锦秀此时已经哭成泪人了，想到什么的林冬至下意识摸了摸后背的疤，不由有些懊恼，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些疤上次在同福客栈擦洗身体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些疤有些是拍花子打的，大部分是刘胡氏在这些年里留下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些苍白，还是小声道：“阿娘，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而且我还教训了那些人一顿，替自己出气了。” 许锦秀听到闺女如此懂事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那些个杀千刀的，他们怎么如此狠心？竟然下如此狠手！” 许锦秀这时才意识到，林冬至告诉他们的只是冰山一角，这满背的伤痕无一道疤不在告诉她，闺女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院子里忙活的众人听到杂物间传来的哭骂声，手中的活计顿时都停住了，除了小娃们，大人们隐约都猜到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气氛沉了下来，尤其是林平，恨不得冲进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女大避父，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林冬至安慰了许久，许锦秀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不过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了，非要帮着擦背。 林冬至好不容易才劝好的，便由着她了，只是她擦洗一下，哭一下的，让人如坐针毡。 直到天黑下来，温度开始下降，水也凉了，林冬至才得以脱身。 穿好衣服，她还被许锦秀摁在凳子上将头发绞干才放她离开，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院子里燃了火把，堂屋里也点上了平日里不舍得点的蜡烛。 第28章 团圆饭 等林冬至洗澡完出来，饭菜已经上桌了，两家人一桌坐不下，分了两桌，一家人都在堂屋里等着她和她娘。 没等林冬至不好意思，林小满和许立夏就拉着她上桌了，“阿姐快来坐，今天有鸡肉吃，这个鸡肉可是夏夏姐做的，可香可香了！” 林小满是个小馋猫，早就在菜上桌时就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今日是阿姐回来的第一天，阿爹说了，她要好好照顾阿姐的，所以她得忍住。 许立夏也笑道：“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可不是我自夸，我做菜的手艺这十里八乡没一个比得上。” 被她们两个这么一番逗趣，屋子里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伙儿都落座，要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可不能白费我们夏丫头的一番心思。” 林老头招呼着众人落座，大人们坐一桌，小孩一桌。 落座后，林阿奶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老头，示意他说两句。 林老头便举着茶杯站起来道：“今日是我们两家的大喜日子，咱家的人终于整整齐齐了，大伙儿举起手头的杯子，庆祝我们冬丫回家咯。” 话音一落，大伙儿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一旁的许老头被林老头怂恿着，让他也说几句，许老头招架不住，只能应好。 他越过众人看向林冬至道：“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困难重重、万分艰辛，如今人生中最高的山你已经翻过去了，俗语常道苦尽甘来，我们冬儿日后的路定是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好！冬丫头，阿爷肚里没有半点墨，你外公说的就是阿爷想说的，祝我们冬丫头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许老头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林老头第一个站起来喝彩。 林阿奶白了他一眼道：“净知道拾人牙慧。”林老头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呲着大牙：“我和怀谦都多少年兄弟了，早就不分彼此了。” “多谢外公，那就借外公和阿爷吉言了。”林冬至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纷纷也送上了祝福，就连最小的林小满和林小暑，都送上了她们最真诚的祝福。 林小满：“阿姐，以后我所有好吃的都分你一半，我攒的头花随便你选，我一定会把阿姐喂得白白胖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三岁的林小暑身体力行，把兜里藏着的糖塞给林冬至：“给阿姐吃糖，甜甜的。” 大伯母杨氏故意逗她道：“你那颗宝贝糖果都拿出来闻多少回了，这会舍得给你阿姐啦？” 林小暑奶声奶气道：“给阿姐吃，吃了糖就会开开心心的。” 小家伙稚声稚气的声音把屋里的众人都逗乐了，林阿奶见大家只顾着说话，忙道：“好了好了，以后多得是时间聊，赶紧动筷，不然菜一会就凉了。” 等最年长的林老头和许老头动筷夹菜后，众人才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放开肚子大吃一顿，自荒年以来，哪怕是过年，也很久没在桌子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菜肴了。 大伙儿动筷没一会，林冬至的碗里便堆满了肉，已经快装不下了。 他们那桌不管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许立夏开了个头给她夹菜，剩下的人纷纷不甘示弱，都往她碗里夹菜，小小一团的林小暑够不到她碗里，甚至都快急哭了，还是林冬至把碗递过去接住她才将眼泪收起来。 桌上一大盆鸡肉，肉多的部位基本都在她的碗里，隔壁桌的林平夫妻俩本来还想给闺女夹菜的，转头看到闺女碗里堆积成小山的肉后，默默地回头把肉放进对方的碗里，然后相视一笑，原本还担心闺女刚回来会不自在，看来是他们瞎操心了，这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 林冬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肉，想吃口米饭都不知道该往哪下筷。 晚饭过后，一家人在堂屋里说了会闲话，都是些村里发生的小事，他们捡着有趣的当故事说给林冬至听。 一般除了村口守夜的，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赶在天黑前吃完晚食，天一黑就差不多歇息了，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一般人家不舍得浪费蜡烛和火把。 因着林冬至刚回家的缘故，家里人聚着说了会闲话后，瞧着天色已晚，聊了一小会就散了。 林冬至躺在床上时，还是觉得今日有些梦幻，默默在脑海中消化着今日从许立夏那接收到的信息。 外公一家之所以在他们家隔壁落户，是因为外公外婆原本是南方人士，三十多年前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外公的父亲和阿爷的父亲跑商时曾共患难过，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外公的父亲临终前让他到齐乐府求庇护，自此，外公外婆便在大岭村定居，成家生子，最后她爹和她娘看对眼，两家亲上加亲。 外公从前家境不错，上过几年学堂，是两家人里识字最多的人，两家人娃娃的名字，都是外公取的。 村里没有学堂，想读书识字得去县里头，一年还得好几两的束修，她爹那一代的长辈，都是外公启蒙的，她爹和大伯不是读书那块料，只学了些常用的字，不至于日后两眼一抹黑，然后就跟着她阿爷学打猎了。 她娘和舅舅倒是能静下心来学，只是她娘是女子，大一些后重心都放在了跟外婆学女红上，舅舅学了几年后去了县里当账房先生。 因为灾年县里的酒楼客栈大多都支撑不下去了，只有那些个背靠大东家的才勉强存活，舅舅没了活计，便回村跟着他爹他们上山打猎谋生。 只是动物们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也禁不住他们这么天天上山打，最后只能盼着老天爷早点下雨，结束这灾情。 在林冬至没回来之前，他们村子其实也有要逃荒的意思，因为山中的活水出水量越来越小了，说不定哪天就停了，他们必须得在没水前重新找活路，不然只有等死的份。 村里除了外公家一户外来人口，其余全都是世代居于此地的，有些老一辈的，觉着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不管村里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跟去逃荒，只让村长带着年轻一辈的走，不用管他们这些老骨头。 他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长哪里真的能抛下不管，因为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村长便暂时搁置了逃荒计划，不曾想前日来了场大暴雨，村里人都高兴疯了，都觉着这灾年要结束了。 第29章 夫妻夜谈 他们家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外公会看点天象，觉着这天象有些过于极端，日间暴热，夜间骤冷，再加上那场似天塌的暴雨，雨停之后立马去和村里另外一位会看天象的老人商量，不出外公所料，老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两人都只是浅通天象，只能瞧出天象有异，却道不出个缘由，再加上村里人此时正陷入了有水的狂欢之中，他们说不出泼冷水的话，所以这事目前就他们两家以及那位老人的家人知晓。 许立夏之所以会告诉她这些，是担心她刚回家安定日子没过几天又得面临逃荒，心里会不舒服，干脆全都说给她听了。 林冬至对此倒不算很意外，她还在赶路途中时，就发觉这天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她对天象没有涉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躺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窝里，心里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这有瓦遮头有床睡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随着呼吸逐渐平稳绵长而消散，终于不用时刻保持警惕的林冬至进入了梦乡。 林冬至这边睡得很安稳，林平和许锦秀的屋子里却传来的低泣声。 许锦秀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了，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了些，她才看向一旁急得团团转的林平开口道：“下午我进去给冬儿添热水时瞧见，那丫头满背都是伤痕，我还什么都没问呢，那丫头就反过来安慰我说不疼，这些年我们冬儿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这是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是这般懂事的模样？” “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差点就忍不住要去问冬儿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敢问，我怕问了会让冬儿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怕会揭开她的伤疤，怕我听了受不住。” 说着说着，许锦秀又忍不住掉眼泪了，她的冬儿从前可没受过半点委屈，那时家里就她一个姑娘，不仅家里宠，她外公家里也宠，夏夏作为姐姐也很喜欢这个妹妹，有什么好吃都紧着她，他们家捧在手心里千宠万宠的闺女，竟然被那些烂心肝烂肺的东西祸害成这般模样。 林平听了媳妇的话，恨不得立刻扒了那些人的皮，放干那些人的血，却还是强忍着情绪安抚媳妇： “冬儿刚回家，咱先让她好好适应适应，等孩子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对孩子好，将这些年缺失都弥补给孩子。” “这姑娘家的都爱俏，要是这疤一直好不了可怎么办呐？” “前些年跑商的时候，南边有个叫玉痕膏的物件，据说对去疤痕极其有效，等过些日子安定些了，我就上南边看看，这几天我就多往山上跑跑，看能不能打到些猎物拿去城里换钱，等换到钱了就先去府城买最好的药膏先用着，万事有我呢，只要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许锦秀听着丈夫安慰的话语，情绪才渐渐平稳 ，两人又低声说了会话后，才渐渐睡去。 屋子隔音不算好，再加上正值夜深人静，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林安夫妇听了个七七八八，两人听完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杨氏依偎在丈夫肩头，温声道：“如今世道艰难，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二弟他们定然是不好意思开口要公中银子的，你这几日也跟着二弟上山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冬丫头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咱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晓得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还得早起进山打水找野菜呢。” 林安点头，就算是媳妇不开这个口，这个忙他也是要帮的，如今媳妇主动开口，那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们家没有分家，挣得的银子八分交由公中作为一家子的吃喝支出，剩下的两分则由各家自行保管，那些个去疤痕的都是金贵物件，单凭二弟一个人不知道得攒多久银子才能买到，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大伯，他都理应出一份力。 第二天天一亮，生物钟让林冬至准时睁开眼，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林冬至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可以听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了，她侧耳认真听了一下，原来是家里人正准备上山排队打水，她奶和大伯母她们则是去周边看看有没有新长出的野菜。 她下床穿鞋，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哎哟乖乖，你怎么醒这么早？是睡得不舒服吗？” 她刚打开房门，林阿奶立刻就注意到了她这边。 “阿奶早，床很舒服，我平日都是这个时候起的，习惯了。” 林冬至笑着解释，又问道：“阿奶，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这些活哪里用得着你干，你没瞧见你那几个哥哥弟弟们都没起来吗？听阿奶的，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林阿奶被一声“阿奶早”瞬间俘获，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还是她大孙女懂事，不像那几个臭小子，只知道吃。 林阿奶边说边摆手，让林冬至回屋睡回笼觉去。 听到动静的杨氏和许锦秀也连忙出来看，杨氏瞧见是她，也连忙道：“你就听你阿奶的吧，这些活我们大人做就成，你要是想出门玩，等你两个哥哥醒了，再让他们带你去村里转转，顺便认认人。” 许锦秀本就是个心疼闺女的，见婆婆和大嫂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舍得让刚回家的闺女干活：“你要是睡不着就去隔壁外婆家找你夏夏姐，那丫头最是勤快，这个时候她肯定是起了的。” 林冬至无法，只好点头应是。 外公家很好找，这山脚下一共就住了三户人家，其中一家离他们家大概有二十米的距离，另一家就在他们家隔壁。 院子的门是敞开的，应该是外公他们也上山打水去了，林冬至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布局和她家差不多，中间是堂屋，东西各有两间屋子，厨房则是在另一侧，一旁还有个木头搭的屋子，应该是杂物房。 她娘说得没错，许立夏此时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此时，林冬至对许立夏的厨艺再一次发出了肯定，她循着空气里飘荡的香味，走到了厨房门前。 许立夏此刻正烙饼呢，一抬头就瞧见了她，忙招呼道：“你倒是个鼻子灵的，快进来坐会，饼子马上就能出锅，刚出锅时可是最好吃的，你这丫头有口福了。” 第30章 边城破 昨天下午两人交谈甚欢，林冬至对她印象不错，或许是她们从小就关系好，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不见，甚至还换了个芯子，一见她就觉得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于是，林冬至也不客气，进去找了张凳子坐下，笑道：“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你怎么起这么早？是睡得不习惯吗？” 这会天才刚亮不久，换作是平常没活计的时候，许立夏这会也是还在被窝里头的。 林冬至解释道：“之前赶路那会都是这个点醒的，习惯了。” 随后瞥见灶台上还有许多没下锅的饼子，不由好奇问道：“怎么烙这么多饼子？” “外公让烙的，他让我们先准备着，免得到时候着急忙慌的。” 昨天已经和林冬至通过气了，许立夏也不瞒着，还开玩笑道：“可不止这些呢，待会姑姑还会把你家的面拿过来，你可得帮着看火啊！这第一口饼子可不是白吃的。” “好好好，为了你这口饼子，我一定任君差遣。” 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第一锅饼子很快就好了，许立夏挑了个色泽最好的递过去：“这个是野菜干馅的，馅我还用猪油拌过，可香了，你小心点烫。” 林冬至接过野菜饼，闻着饼子散发出来热气腾腾的香味，也顾不上烫了，嗷呜就是一大口，野菜的清香混着猪油的香气，顿时满嘴香气四溢，她三下两下就将一快两个巴掌大的野菜饼给解决了。 她忍不住朝许立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这个手艺真的没得说，野菜饼这种简单的吃食都能做得如此好吃。” “那是。”许立夏傲娇地扬了扬头，若不是她爹娘不让，她还想去城里的酒楼当厨娘哩，之前她爹还在城里上工的时候，偶尔会带些酒楼的吃食回家，那些个城里的大师傅，做的菜还没有她一个乡下丫头的好吃。 “看在你这么会夸的份上，本大厨再赏你一个。”许立夏担心她一个吃不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故意用说笑的方式又递给林冬至一个野菜饼。 林冬至确实没吃够，也不扭捏，笑着接过了野菜饼，“那就多谢许大厨的赏了。” 两人说笑间，许立夏烙饼，林冬至看火添火，很快就将饼子烙完了。 许立夏找来干净的圆簸箕把野菜饼一个一个摆好晾凉，到时候再收进干净的麻布袋里，这样能存放得久一些。 忙完这些后，两人又在屋檐阴凉处闲聊了会，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动静，是她们去找野菜的先回来了。 许外婆一进门就瞧见了屋檐下并排坐的两个小姑娘，忙喜笑颜开道：“冬丫头来了呀，吃过早食没？” “吃了夏夏姐烙的野菜饼，可好吃了。” “外婆，我来帮你吧” 说着，林冬至见她老人家放背篓的动作有些缓慢，忙过去帮忙拿了下来。 “你夏夏姐手艺没得说，喜欢吃就多来，她巴不得你睡在咱家好有个伴呢。” 许外婆瞧着懂事的外孙女，心中是说不出的柔软。 屋外的林阿奶听见了，也凑个脑袋进来说笑道：“好你个老婆子，我孙女我们家还没亲香够呢，你这就开始用好吃的抢人啦？” “那可不，我们家夏夏的手艺一出马，别说你们屋里那几个馋小子会屁颠屁颠跑过来，就是你这个老婆子也忍不住。” “你这话说得我没话反驳。” 两位老人相识几十年，平日里多得是这样打趣的日常。 没过一会，许锦秀和杨氏便拿着家里要弄的食材过来了。 妯娌俩在这只能打个下手，揉面和调馅料这这些都得许立夏亲自动手，无他，只因为经过她手的吃食，就是比别人的好吃。 明明都是一样的调料，你就算是按着她的步骤跟着做一份，味道也没有她的好，她做的野菜饼，就算是烤得干巴巴地保存，也不失一番风味。 这就是为什么林家的饼子也拿过来一起让她帮忙做的原因，若是真到逃荒那一步，那路上啃着这干巴巴的饼子，也不至于没滋没味。 林冬至听完后，发现她表姐这人设不就是妥妥的种田文女主吗？ 她心里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等这灾年过去了，她就拉着夏夏姐搞钱去，就凭着她夏夏姐这手艺，再加上她现代人的点子，简直就是完美搭档，她就不信赚不到钱。 林冬至美滋滋地想着她的未来搞钱大计，厨房里有她娘和大伯母在，她根本插不上手，正好方便了她搁着天马行空。 几人忙活到下午才把野菜饼烙完，趁着野菜饼还热乎，干脆连晚食都不煮了，每人分了个饼子，再煮上一锅野菜汤，打算就这么就着汤吃了。 还没到晚食时分，就听到村子里传来敲锣的声音，大伙儿听到这铜锣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赶往晒谷场。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人群里有人问道。 “安静，各家都来人了吗？”村长手一扬，又是一声锣响。 “来了，都有来人。”有人看了一圈后答道。 “今日我家聪儿刚从府城回来，带回了两个坏消息，一是边城守不住了，这消息传到我们这来也需要些时日，这边城怕是已经破了。二是西屹那边遭了蝗灾，听说他们那边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才拼了命要攻城，那蝗虫速度惊人，说不定哪日就到我们这了，大伙得做好防护，把吃食都收到屋子里，别放在外头，门窗这些都加固好，别到时候被蝗虫钻了空子。” “还有，逃荒这事必须得提上日程，如今边城破了，谁也不知道它后头的几座城池能不能守住，边城离我们这就两个月脚程，我们得尽早做打算。” 村长说着，目光投向那几位顽固族老所在的人家，示意他们回去多劝劝，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有人听了村长的话，即便是知道结果的还是忍不住问道：“村长，真的一定要走吗？这老天才下了一场雨，眼瞧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真的非走不可吗？” 村长叹了口气，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想背井离乡呢，“必须走，要打仗了，齐乐府离边城不算远，很有可能会在征兵范围之内，所以要是不想被强征入伍，就必须得走。” 村长见他们有些人依旧不死心，干脆把话都摊开说明白了。 第31章 准备逃荒 果然，村长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纷纷表示这就回家收拾东西，随时听候村长安排。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林老头和许老头被请去了村长家中。 因为许老头是读过书的人，又是从南边逃荒来的，村长想和他商议一下逃荒路线。 林许两家得了许老头的吩咐，忙完烙饼就开始收拾东西了，男人们从晒谷场回来后，便拿了水桶山上打水，他们两家就在山脚，山下山方便，早些去能在天黑前多跑两趟。 逃荒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得在出发前都备些水，以防后头找不着水，村里人抱着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林许两家的男人刚上山不久，便陆陆续续看到不少人担着水桶上来了。 男人们这边正有序进行，林冬至她们也忙得热火朝天。 林阿奶她们正和林冬至取经呢，他们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家当自然不是几辆板车就能装得完的，而且许老头还专门嘱咐了，不要带太多用不上的物件，带着占位置不说还费人力，所以便想着问问看除了衣食这些必备的，还有什么是得必须带着的。 林冬至回忆了一下道：“油布得多带点，现在夜里凉，可以先铺一层油布在地上再铺上草席，能隔绝些寒气，还有草帽和面巾，白日赶路很晒，若是不挡上一些很容易中暑。” “还有解暑药也得备上，逃荒路上因为中暑倒下的人太多了，我认得一种可以解暑的草药，明日让夏夏姐带我上山瞧瞧看看能不能找着，若是能找着，就不用花银子去医馆配了。” 林阿奶她们看着林冬至认真说话的模样，眼中闪过心疼与欣慰，尤其是听到她还认得草药之后，林阿奶立马夸出声道：“我们冬丫头真厉害，还会认草药，明日就让夏夏领着你上山去，把你几个哥哥弟弟也喊上，省得他们在家帮不上忙还碍眼。” 林冬至点头笑道：“是路上的好心人教的，对了阿奶，家里有不要的破布吗？可以将破布裁成布条绑在小腿上，这样可以缓解长时间赶路带来的酸痛，还可以缠手上，能防蚊虫钻进衣服里。” 还不等林阿奶接话，许锦秀便道：“有，你爹之前上山打猎的破衣服我没舍得扔，觉得留着总归是有用处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我屋里也有，还有之前做床单剩下的布条，我也是舍不得扔，倒是没想到这破布条还能有如此用处。”舅妈柳氏也跟着道。 “那等空了我教大伙怎么绑腿......” 林冬至又和她们说了些路上能用得着的东西，然后就开始进入热火朝天的收拾状态了。 都说破家值万贯，林阿奶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物件，左看看右看看，每个都是他们一家子用了心思置办的，哪个都不舍得舍下，像这般状况的人家不止他们家，村里的其他人家也是这般。 等许老头和林老头回来，差不多都要天黑了。 俩老头回家一看到堂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顿时深吸一口气，千叮咛万嘱咐轻装出行，没想到她们还是能收拾出这么多东西，这到底是去逃难还是搬家。 今日没有煮晚食，吃的是上午烙的饼，晚食吃完没多久，许老头就上门来了，他是来找林冬至的，和林阿奶她们一样，也是来询问她一些关于逃荒的事宜。 许老头让她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林冬至便将当初李家村村长那套说与他听，她先是简单交待了和李家村相识的前因后果才开口道： “李村长是秀才老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在逃荒之前就从村里的青壮汉选出两支护卫队，两队轮流值守，平日赶路的时候就把武器别在腰间走在队伍的两侧，以此震慑其他人，让他们不敢随意靠近，若是队伍遭遇袭击，两支队伍就会共同抵御，除此之外还得确保每家都留有战力人员看家当，避免被偷袭。” “还有就是必须得先立好规矩，不能心软随意赠与他人粮食，不能随意同队伍之外的人交流，不能随意将陌生人拉进队伍，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队伍很容易会陷入困境。” 俩老头听了，连连点头应是，最后这点不用林冬至说他们也知道的，他们自个儿粮食都不够，哪里舍得给别人，要是真有那些个拎不清的，到时候自有村长和族老们处理，若是再犯，便只能逐出族了，总不可能因为那些个拎不清的，而将整个村的人置于危险之境。 林冬至又将草药和绑腿的法子和他们说了，还顺便一起教了他们如何绑腿，至于草药这事，还得等她明天上山看看能不能找着，再决定要不要和村里说。 两家人又说了会话，许老头看着林家堂屋和自家那般堆满了东西，再一次重申道，只挑重要的物件带，只要他们一家子都在，旁的物件日后都能添置，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路，赶路费人费力，能减轻一点是一点，那些个用不上的就先放地窖，若是日后回来还能用得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老头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或许年轻一辈日后还能回来，但他们这些半截身子的人怕是难咯，你看像许老头夫妇二人，从南边逃过来这边，不也是就此定居成亲生子吗？ 此时天色已晚，和林家道别后许老头一家便回去了，刚聊完这般沉重的话题，林家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了，便各自回屋子休息了。 回到屋子后的林阿奶从隐秘处挖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放了他们家所有的银子。 林阿奶把盒子里的银子全都倒在床上，和林老头两人借着烛光数了起来。 在林冬至被拐之前，林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十分不错的，可以说是除了村长和许家之外最有家底的人家，两个儿子争气，打猎的本领都不错，大儿媳勤快，和林阿奶两人将家中操持的井井有条，二儿媳绣活好，一块帕子能卖几十文，因着生了个龙凤胎的缘故，城里许多人家还喜欢找她绣嫁衣，想沾点福气，家中关系和睦，人丁兴旺，日子可谓是过得红红火火。 可惜自打孙女被拐之后，二儿媳自此一蹶不振，还早产伤了身子，从此汤药不断，二儿子常年在外跑商，根本见不着人，整个家一下子变得沉闷下来了，幸好老天开眼，让林家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第32章 上山找草药 “银子一共有二十七两，其中有三个五两的银锭子和九两碎银子，还有三吊钱，还有四张十两的银票，这盒子里加起来总共六十七两，还有些零散的在柜子里头，估摸着有个三四百文。” 家里头的银子一直都是由林阿奶保管的，有多少银子她一清二楚，只是拿出来了总是忍不住去数一数。 林老头沉思了一会，将银子分成了好几份，道：“出门在外，身上总得带点银子防身，这三个五两的银锭子，我拿一锭，老大老二家各拿一锭，剩下的还是你收着，三吊钱大人们各给三百文，大娃他们几个大一点的娃娃各给两百文，小满是个机灵的，也可以给她一百文放着，小暑还小嘴还没把门，就先不给了，除了小暑之外，得确保每个人身上都得有银子，这样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至少有点保障。” 虽然知道林老头只是以防不时之需，但林阿奶还是忍不住道：“呸呸呸，神仙莫听那老头胡吣，神仙保佑咱家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了许家许老头屋子里，这法子是许老头和林老头两人商议出来的，所以许老头夫妇二人同样也是在点着蜡烛数银子。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照样是一早就醒了，她也想睡懒觉来着，毕竟能睡床的日子没几天了，只可惜该死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天一亮就醒了，虽然醒了，但她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的床。 林冬至出房门时，林阿奶她们已经在忙活了，见她起来了，就让她娘和大伯母去把那几个哥哥弟弟赶紧喊起来，好跟着一起山上找草药。 和他们几个一起起床的还有林小满，她本来不在林阿奶的使唤名单之内的，但她想跟着哥哥姐姐们玩，听到声音便跟着起来了。 今日的早食依旧是野菜饼，家里的白面粗面都拿去烙饼了，一大早的也懒得做别的吃食，就煮了个野菜汤配饼子，几人吃完早食背好水囊，就出门去喊许立夏了。 许立夏已经吃完早食在那等着了，一见他们就立马跑了出来，跟着一起的还有她的弟弟许谨之。 林冬至和他们简单描述了下鸡屎藤的模样和长在何处，堂弟林云志便兴奋地喊道：“我知道哪里有这个鸡屎藤，我之前和小虎他们上山掏鸟蛋的时候好像见过，就在大岭山靠近内围的林子里。” 他刚说完，他哥林云华就给了他一个暴栗：“林云志！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靠近内围，不准靠近内围，内围连阿爹和小叔都不敢轻易进去，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吧！” 林云志有些心虚地捂着脑袋，“我没有进内围，我只是在内围附近掏鸟蛋，这外面的鸟窝早就被掏完了，要不是我和小虎他们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小满她们早就没有鸟蛋吃了。” 随后又理直气壮道：“再说了，要是我没去去内围附近掏鸟蛋，我又怎么会知道哪里有草药！” 林云华被噎住，只得道：“你最好祈求能找到草药，否则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的吵闹落下帷幕，由林云志在前头带路带他们去内围附近找鸡屎藤。 几人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到林云志所说的位置，林云华估摸着再走下去真得进内围了，连忙出声问道：“你说的林子到底在哪？若是再找不到我们就原路返回，再走下去就真得进内围了。” “哥你别催，你等我看看，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林云志被他哥这么一催，也有些着急了，这些日子日头太猛了，家里人不许他出来瞎跑，他有些日子没来，有些记不住位置了。 就在着急得衣服都快被汗浸湿透前，终于看到了那棵被他做了标记的大树，他如释重负道：“找到了，就在那，我们快过去。” 林云志率先冲了过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林云志一头钻进林子里东翻西找，上蹿下跳，终于在一个灌木丛前发现了一堆干藤，他跳着朝林冬至招手，大声道：“冬儿姐，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林冬至连忙走过去，其他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林冬至一瞧，又拿起一根闻了闻，果然是鸡屎藤，或许是因为此处靠近深山，还有不少鸡屎藤是长着绿叶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干藤状态，她拿起两种形态的鸡屎藤细细教他们如何分辨，直到他们都点头说认识了之后，才两两分散开了找鸡屎藤。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了背篓，每个人手里还挎了个篮子，就连林小满也背上了她的专属小背篓，鸡屎藤不重，一直拔到日上中天，一行七人才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开始返程。 林云志觉得自己难得做了件会被家里人夸的事，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恨不得将整个林子的鸡屎藤都拔光，最后还是林云霄说到时候还得带村里人来一趟，才放开了那些鸡屎藤回家。 回到家时大人们看到他们满满当当的背篓和篮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因为他们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这大岭山他们都不知道去过多少回了，没听说过里头有什么解暑的草药，否则的话大旱这些年，早就被村民们薅光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许外婆，她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哎哟，我们家的乖乖们都不得了了，竟然挖到了这么多草药。” “干得不错，今晚奖励你们吃鸡肉。”林阿奶也跟着夸道，家里还养着几只鸡，就快要逃荒了也带不上它们，干脆就出发前好好补补身子。 林云志和林小满都很是享用这种夸赞，林小满特地举起她的小背篓道：“阿奶，这可都是我拔的，是我自己背回来的，没有让哥哥姐姐们帮忙。” “我们小满最棒了！”对于乖巧的孙女，林阿奶从来不吝啬夸赞。 一旁的林云志也迫不及待道：“阿奶，这草药是我带哥哥姐姐们找到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瞧着孙子两眼亮晶晶求夸奖的模样，林阿奶也十分配合：“我们三娃懂事了，今晚给你吃个大鸡腿。” 林云志高兴地都蹦起来了：“阿奶最好了，阿奶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奶！” 林小满见状连忙道：“阿奶我也要吃大鸡腿，阿奶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奶！” “好好好，你们两个今晚一人一个大鸡腿。”林阿奶被哄得乐不拢嘴。 许谨之见他们都有大鸡腿吃，连忙也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阿奶，许外婆接收到小孙子的眼光，乐呵呵道：“好好好，我们谨之也有大鸡腿，这今天弟弟妹妹们先吃，明日就让哥哥姐姐吃好不好？” “好~”小家伙们齐齐应声道，只要能吃大鸡腿，什么都可以。 第33章 煮解暑水 解决完大鸡腿分配权后，林冬至她们开始收拾鸡屎藤，将上头的枯枝落叶都清理掉，再放到水里洗净，然后捆着一小捆一小捆的放到簸箕上晒干，这样能保存得久一些。 忙完这些后，林冬至拿了几捆到厨房，准备先煮一点让家里人试试，等他们试过之后，再让林老头送点去村长那。 等村长尝试过无误后，再领着村里人去摘鸡屎藤。 鸡屎藤水煮法很简单，没一会就烧好了，待稍稍晾凉后，林冬至先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碗，以证明这个确实是能喝的。 他们哪里会不相信她，不等她开口，就自觉一人一碗开始喝起来了。 刚从外头回来的林平两兄弟一碗下肚后，效果最为显着，刚下肚没多久，便感觉身上的暑气消了不少。 “这玩意虽然难喝了点，但效果还是不错的，才喝了没多久就感觉暑气消了不少。”林平呲着个大牙，他闺女做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林冬至闻言笑了笑：“这鸡屎藤不仅能消暑，用新鲜叶子捣烂敷在伤处，能缓解疼痛，若是只有干藤，就用水烧热后把伤处泡在里头，也能有一样的效果，还有清热解毒化痰止咳的作用，可是个好东西。” “就这几根藤子还有这么多作用呢，那可真真是好宝贝。”林阿奶吃惊道。 “那我们可得好好收着了。”许外婆也惊讶道。 林冬至细声道：“不过是药三分毒，此物性寒，婴幼儿、有身孕者不宜多喝，若是要告知村里的话，还劳烦阿爷转达清楚。” 这些不用林冬至交待，林老头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毕竟事关孙女，若不是逃荒在即，有了这个鸡屎藤一路上会好过不少，再加上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他还真不想出这个头。 林老头打算只告诉村里人这草药能消暑，旁的就不多说了，虽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人心隔肚皮，孙女是为了自家逃荒路上能好过些才去找的草药，若是广而告之给孙女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林老头的想法林冬至不得而知，她说这些只是想让家里人多带一些鸡屎藤上路，这一路上昼夜温差极大，很容易生病，她空间里还有些常用药品，这样路上若是不小心生病了，提前和家人说了鸡屎藤的功效有利于日后她暗中操作。 再者鸡屎藤确实有她说的那些功效，虽然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总比逃荒路上什么都找不着强，至少还能缓解一二。 等中午最热的劲头过去了，林家两兄弟就招呼着舅舅许锦年上山打水去了，林老头和许老头两人也拿着一篮子鸡屎藤和一竹筒鸡屎藤水朝村长家去了。 “林老弟许老弟，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家也正忙活着收拾家当了，见他们二人这个时候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有事，有事，不过是好事。”林老头乐呵呵道，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这是什么？”林村长看着一篮子干藤，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个好东西。”林老头满脸骄傲道，“这是我家冬丫头带着家里那几个娃娃上山挖的草药，叫鸡屎藤，可以消暑。” 林村长听到“鸡屎藤”三个字后，眉头没忍住皱了皱，有些怀疑道：“就这几个小干藤是草药？还能消暑？” 林老头一听不服气了，“你别瞧着它模样不起眼，名还不好听，可是有大用处的，我们两家都试过了，一碗下肚暑气立马能消个四五分。” 随后和一旁的许老头道：“老许，把你竹筒里煮好的鸡屎藤水倒点给村长老哥尝尝，” 听到他们谈话的村长媳妇十分自觉递上了杯子，说实话她也十分好奇这几根不起眼的草藤是不是真有林老头说的那样有效。 林村长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不敢下口，林老头见状便拿起杯子一口喝完，许老头也跟着闷了一杯，“村长，这个水除了入口有些苦涩之外，确实是消暑的好法子。” 林村长向来对许老头是比较崇敬的，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拿起杯子一口喝完，正如许老头所说的那样，除了难喝了些，一杯下肚后身上的燥热都散了几分，他一脸惊奇道：“还真是如此。” 林村长的小儿子林明刚从山上打水回来，听到他爹这般说，没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下肚后，也忍不住惊奇道：“娘，这个水真的能消暑，虽然不好喝，但真的有用。” 林明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冒着热气呢，这一杯喝下去，效果比他爹的要显着多了。 “没想到冬丫还懂草药，林老弟你家倒是有福了。”林村长以为是林冬至这些年在外头学了些药理，正高兴着呢，这样村里又能多一分保障。 林老头见他误会忙解释道：“这是我家冬丫先前赶路的时候遇到好心人教的，那好心人是个心善的，见一路上因中暑倒下的人太多了，又恰巧在他们歇息的林子里看到这种草药，那好心人不忍看到更多的人倒下，就教会她们如何辨认这鸡屎藤和功效，我家冬丫就是靠着这鸡屎藤水一步一步在这酷暑天气走回家的，她知道咱村里也要逃荒后，一大早就带着她几个哥哥姐姐上山了找草药了，几个娃娃在山里头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着的。” “我家冬丫还说，她深知逃荒路上有多容易中暑气，不想咱村里的人遭太多罪，挖着草药一回家就让我来告诉村长这个法子了。” 说着说着，林老头还真情流露了一下，虽然这些都是他自个儿脑补的，但不影响他说出来让村长记冬丫一个好。 果不其然，被林老头这么一说，林村长神情触动，“你家冬丫是个好的。” “那事不宜迟，我去晒谷场通知村里人，你回家把你家那几个小娃都喊上，让他们带着村里人上山认认草药，趁着出发前多备一些，到时候路上不用遭那么多罪。”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哩。”林老头连忙拦住就要起身出去的林村长。 “这东西虽能消暑，但毕竟是药三分毒，这鸡屎藤是性寒，那小娃娃和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多喝，这你可得记着和村里人说清楚，不然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不能怪我家娃娃头上，我们家的初心是为了村里好，可别到时候寒了我们家娃娃的心。” 林老头严肃道。 林村长点头表示明白，“两位老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得到了村长的承诺，林许两位老头放心多了，便跟着村长一前一后前往晒谷场。 第34章 蝗虫来袭 “砰砰砰” 随着几声锣响，没一会晒谷场便聚集了不少人，这一次大多都是妇人或是年长些的娃娃，因为壮劳力们都上山打水去了。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家男人山上打水了，有什么事能等他们回来再说不？ 此话一出，有几个妇人也跟着附和道。 林村长没有理会那几个妇人所言，环顾了一圈确认好每家都要来人后，才又敲了几声锣示意安静。 等人群都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道：“我手里篮子的这个干藤，叫鸡屎藤，是消暑的好东西，这是丰庆家的冬至丫头给的法子，是那丫头回家途中遇到的好心人教的，我和丰庆家还有许老弟家的都试过了，确实是有用的，大伙儿待会回家让家里头大些的娃子或者你们自个儿去也成，跟着丰庆家那几个娃娃上山挖去。” “还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毕竟也是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个鸡屎藤寒凉，那些个屋里头有小娃娃和双身子的妇人可不能多喝，听清楚了没有？” 村里人对林村长还是很信服的，虽然对一个小女娃信任度不高，但村长本人都试过了，那肯定就是真的，纷纷应声说知道了。 “我再重申一次，这是人家冬丫头的一片好心，我说的话一定得记住，要是不听话瞎喝出毛病的，就只能怪你自个儿，不许怪到人家小丫头身上，听明白了没有？” 林村长心里头虽是相信自个村里人的，为了防止出现那些个拎不清的人家，还是重申了一遍。 再次得到村里肯定的回答后才道：“好了，都回家拿背篓吧，一盏茶后集合。” 大伙儿一听都纷纷散开跑回家去了，生怕自个儿晚别人一步。 林村长让儿子先去林家通知他们一声，待会他就带着村里人过去。 一盏茶后，村里的小子和姑娘还有一些个能抽出空的妇人们都背着背篓集结在晒谷场，随着村长一声令下，熙熙攘攘往大岭山方向走去。 林冬至她们得了消息，早就背好篓子等着了，瞧见来人忙出门迎了上去。 “妹妹，那个就是村长爷爷。” 林云霄知道妹妹不认人，连忙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林冬至看着走在最前头的三个老人，其中两个是她爷爷和外公，那另外一个自然就是村长了。 等他们走近，林冬至跟在林云霄后方和长辈们一一打招呼，他哥叫什么，她就跟着叫什么。 大伙儿对林家这个丢了六年的女儿还是很好奇的，碍于村长和她爷爷外公都在，再加上还得抓紧上山挖草药，只能将满肚子好奇吞下去。 林老头和许老头就是知道村里人八卦的德性，才一起跟着上山的，免得都是孩子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人。 依旧是林云志带头走在最前，这回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小伙伴林小虎，林小虎知道是在他们掏鸟蛋的秘密基地找到的草药时，也十分兴奋，因为这个地方是他们一起发现的。 而且林云志还告诉他，因为他找着了草药，家里还奖励了他大鸡腿，林小虎知道后，更加兴奋了，决定回家就告诉他阿奶，他也想吃大鸡腿。 到了上午那片林子之后，林许两家的娃娃分散开教村里的人如何辨认鸡屎藤，这次上山的人大多数都是家里干习惯活计的人，认识了鸡屎藤之后，所过之地犹如蝗虫过境，没过多久，每个人的篓子都满满当当了。 其中还有妇人懊恼，早知道这么好找，就多拿个篮子上来了，于是那些没找够的人就约着改天再来一趟，不然这上山下山的再跑一趟，天得黑了，这林子靠近内围，夜里危险得很，可不敢轻易逗留。 一行人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往外头走，刚走到山脚下，抬头瞧见远处的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众人还在讨论着那是什么？是不是又要下雨了？许老头和林村长脸色一变，忙大喊道：“快进屋子，那是蝗虫！快跑，跑！” 此时离得最近的是林许两家，众人听到“蝗虫”后脸色一变，争先恐后地往林许两家跑，林许两家的家里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打开院门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林小满得了大鸡腿的奖励，正高兴着呢，下午也跟着哥哥姐姐们上山了，这会众人仓皇而逃，小小的她不知被谁撞倒在地，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 一直在门口等儿女的许锦秀听到小女儿的哭声时，差点就要冲出去了，幸好林冬至就在她后头，连忙把人捞起来往家跑，见两个女儿都完好无损跑回去，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这时的堂屋里挤了十几个人，已经有些挤不进去了，林老头就让儿媳们带着娃娃回各自屋子去，嘱咐她们一定要把门窗关好，等他来喊了再出来。 等她们走后，林老头又把堂屋的门关好，在窗户上开了个小缝观察外头的情况，只见乌压压的一片离他们村子越来越近，没一会，周围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从上空传来。 林老头迅速将窗子关严实，眼里还有被那遮天蔽日景象吓到的惊恐，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只剩蝗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屋里大多都是娃娃和妇人，听着这如是天崩的巨响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随着一声小儿啼哭响起，屋内接连响起了低泣声。 林老头也被吓得不轻，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主要是他也没经历过这般场面，此时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 其他人的屋子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年纪小些的林小暑早就吓得窝在她娘怀里了，林小满也一样，紧紧抱着林冬至不肯撒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阿姐，我害怕。” 她话音刚落，屋顶屋外还有门窗处，都传来了蝗虫撞击到物体上时发出的“噼啪\"声,更是把她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怕不怕，咱在屋子里呢，蝗虫进不来的，况且娘和哥哥姐姐都在呢，会保护好我们小满的。” 林冬至轻轻拍在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上，轻声安慰着。 许锦秀着急地在屋子里不停踱步，语气满是担忧：“你爹他们还在山上打水呢,这蝗虫如此可怕，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地方躲？” 第35章 蝗虫过境 “阿娘别担心，阿爹和大伯他们都是身手很好的猎户，自然能找到地方躲的。” 察觉到许锦秀的担忧，林冬至抱着小满走到她身旁安慰道。 一旁的林云霄也发现了阿娘和小妹的紧张，连忙附和道：“妹妹说得没错，阿娘你就别担心了，我阿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被两兄妹一人一句安抚着，许锦秀才稍微放宽心了些，只是屋外的噼啪声依旧连绵不断，听得人愈发心慌。 许锦秀一只手抓着儿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拥着两个女儿，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孩子们的恐慌。 林冬至还好，她连丧尸围城这么可怖的场面都经历过，倒没有那么害怕，不过这是独属于母亲的关怀，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亲密，不过她娘连澡都给她洗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天光才隐隐透过蝗虫群，眼前也渐渐能看清东西了。 只是屋外还能听到蝗虫爬行的沙沙声，众人又等了一盏茶时间，等到那沙沙声弱了不少，林老头才重新打开一点窗户缝，想瞧瞧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谁想到这一瞧差点没把他全身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透过窗缝，可以看到院子里爬满了蝗虫，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一旁的林村长着急问道：“外头怎么样了？能出去了吗？” 林老头没有答话，他还没从屋外壮观的景象中回过神呢，林村长见他呆愣的模样，一把扯开他自个去看，没想到他刚凑过去看清屋外的景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只蝗虫从窗户缝里爬了进来，直飞到村长脸上。 林村长一声惊呼，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也跟着惊叫起来。 堂屋这边惊叫连连，旁边屋子里的人听了更加瑟瑟发抖，吓得她们以为堂屋发生了什么意外，又碍于不知晓屋外的情况不敢随意出门，只能按捺着心思等林老头的通知。 林村长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移注意力和林老头商量道：“我瞧着这蝗虫大部队已经走了，剩下这些应该是撞到东西掉下来的，你家堂屋里有火吗？咱俩用火烧一条路出去。” 林老头摇摇头，“这火都在厨房里头呢，这屋里只有蜡烛，就蜡烛这点火，也烧不死几只蝗虫，厨房离得不远，不如咱冲过去？” 林村长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眼见这天都快黑了，这么一直待下去也不是问题，还不晓得家里是什么情况呢，得赶紧回去瞧瞧才是，便点头同意林老头的法子。 他让屋子里的人离大门远点，又让两个机灵点的小子守在门后，等他们一出去就关门，要是有蝗虫趁机进来了，就用脚踩死它们。 两人快速打开门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屋里的两个小子眼疾手快把门关上，屋外的蝗虫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人吓得胡乱爬窜，还有不少飞到了他们身上。 两人冲进厨房把门关上，快速拍落身上爬着的蝗虫，林老头从角落找到火把点燃递给林村长，又帮忙把门打开，两人双手举着火把，从厨房门口开始一路烧到堂屋门口。 一时之间，屋外全都是蝗虫被火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蝗虫数量有些多，两人忙活了好一会，才将院子里的蝗虫消灭。 林村长高喊道：“好了，大伙儿可以出来了。” 听到林村长的声音，堂屋的大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见村长和林老头举着火把站在外头，也确实听不到蝗虫爬行的沙沙声了，才将大门缓缓打开。 大门一开，屋里的众人直视一地被烧焦的蝗虫尸体，一瞬间，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了。 许家那边在听到林老头他们的动静之后，许老头也带了个胆大的小子出门烧蝗虫，刚烧完就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就带着他屋里躲蝗虫的人过来林家院子了。 “两位老弟，你们院子的蝗虫都清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的路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蝗虫，还劳烦二位帮忙和我一起把村里人送回家去。” 林村长见许老头过来，就知道他家应该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便开口道。 林老头和许老头哪有不应的，把手里的火把分出去几个，几人举着火把在前头开路，两侧各安排一个人预防有漏网之鱼，就这么一家一家地把人都送回了去。 这一趟下来，林老头和许老头他们回家时月亮都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到家了，林平两兄弟和许锦年都还没回来。 许家人此时正在林家的堂屋里等着，林家离山脚最近，要是他们从山下下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林老头和许老头刚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屋内那焦急不安的气氛，环视一圈没看见那几个男人，便知道她们都聚在这是为何了。 “不用太担心，上山打水的都是青壮汉，院子里那么多蝗虫我们几个老头子都能搞定了，你们还担心他们那么多青壮汉对付不了那小小的蝗虫吗？” 许老头见妻子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宽慰道。 林老头也附和道：“就是，他们从小就在大岭山上蹿下跳，山里有几个鸟窝兔子洞他们都一清二楚，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他们肯定能找到地方躲的。” 两人的话让屋里众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只是仍翘首以盼地盯着下山的路，只要没有真正看到他们完好无损回来，就不会真的完全放宽心。 屋里点着平日里不舍得点的蜡烛，一屋子人都齐刷刷盯着外头，没有半分说话的心思。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眼尖的林云志瞧见山坡上有人影晃动，忙叫道：“阿爷你快看，山上有人，是不是阿爹他们回来了？” 众人朝着林云志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不少晃动的影子，林阿爷第一个站了起来，顺带还拉起了许老头，“走，咱接他们去。” 说着拉着许老头重新燃起火把，往山坡上走去。 走近后发现确实是林平他们，他们手里都拿着棍子，不停地往地上扫，还得时不时拍落身上爬着的蝗虫。 瞧见火光，林平抬头发现是他爹和老丈人，忙问道：“爹，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这么久都没回来，你娘和媳妇不放心，让我们出来接你们。” 林老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是自个担心儿子。 林平道：“我们没事，家里都还好吧？” “家里有我和你老丈人在，能有什么事，快回去吧，你娘她们还在等你呢。” 第36章 逃荒前夜 林平他们到家后，就将手里的火把递给后头的人，让他们先举着回家，明日再还回来。 林平三人一进门，就受到了屋里众人的各种关怀。 “娘，我们啥事都没有，我们打水的时候听到声音觉得不对劲，就赶忙躲到附近的山洞里了，就是下山路上太多蝗虫了，挑着水不好下山，就把水桶放山洞里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就上山拿。” “人没事就好，水桶什么时候都能拿。” 林阿奶见三人只是有些狼狈，并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赶忙去厨房端来饼子，“都饿坏了吧。” 林云志看着端上桌的野菜饼，有些委屈地问道：“阿奶，我的大鸡腿还有吗？” “有有有，你把心给我放到肚子里去，你阿奶绝对不会少你鸡腿的，不过今晚来不及杀鸡了，咱先吃野菜饼，明日阿奶就给你们杀鸡吃。” 被蝗虫这么一折腾，早就忘记今晚要杀鸡的事情了。 “阿奶，还有我的哦~”林小满担心阿奶会漏掉自己，连忙提醒道。 “我也要大鸡腿~”一旁的林小暑奶声奶气道。 “都有都有，一群小馋猫，就知道惦记我那几只鸡。” 屋内的氛围被几个小馋猫这么一闹，瞬间开朗起来。 因着今日受了惊吓，林小满不敢一个人睡，便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敲她阿姐的房门。 林冬至一打开门就瞧见作小可怜状的小团子，最终还是没忍心将她拒之门外，把人放了进来。 林小满抱着被子屁颠屁颠爬上床，信誓旦旦保证道：“阿姐放心，我睡相可好了，绝对不会吵到你的，我会乖乖的。” 只可惜她的保证没什么用，林小满是第一次与自家阿姐这般亲近，实在是憋不住不问问题，两人你一问我一答的，闹到夜深了林小满实在是扛不住困意才作罢。 瞧着她恬静的睡颜，林冬至没忍住下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看起来这么安静乖巧的一个小团子，怎么就长了一张这么能叭叭的小嘴呢。 次日一早，林冬至照旧是天一亮就醒了，只是这会身边躺了个人，担心起床的动静会吵醒她，便赖了会床。 “阿姐早~”没过多久，林小满也醒了。 林冬至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温声问道：“要不要再睡会？” “不了，阿奶说了今天会杀鸡，我得早点起来帮忙，不然她不给我大鸡腿怎么办？” 林小满还在惦记着她那大鸡腿呢，一想到大鸡腿她就想流口水。 林冬至看着她那副小馋猫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就算是要杀鸡也不会这么早呀？” “对哦，可是我一想到大鸡腿就睡不着了，嘿嘿~” “小馋猫。”林冬至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今天家里的主要活计除了上山打水就是把收拾好的东西绑到车上，他们家有一辆驴车和一辆板车，重要的物资都放在驴车上，还得留出位置给人坐，一些基础物资就放板车上。 这么一通收拾下来，家里瞬间空了不少。 忙活完这些，林阿奶就开始杀鸡了，今天要把家里剩下的五只鸡都杀完，吃不完就用盐简单腌制一下，留着路上吃，因为林老头说蝗虫这一过境，逃荒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让林阿奶抓紧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林小满和林云志两人蹲在一旁看林阿奶她们杀鸡，看着足足有五只鸡那么多，林小满两眼放光道：“阿奶，是要过年了吗？怎么杀这么多只鸡？” “瞎说，过年也没杀过这么多鸡。”林云志在一旁反驳道。 林阿奶叹气道：“唉~咱是要逃荒了，这两日好好珍惜在家里的日子吧，过几天我们就得开始赶路咯。” “为什么要逃荒？是会像阿姐回家那样辛苦吗？我们不能不走吗？”林小满还小，只知道她阿姐因为逃荒赶路整个人晒的焦黑，而且比她还瘦，她不想逃荒。 “若是有得选，谁会想离开背井离乡呢？不过小满不怕，有阿爷阿奶还有你爹你娘在，会好好保护我们小满的，逃荒赶路不比在家里，会很苦很累，我们小满和三娃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林家对于这些事向来不会瞒着孩子的，既然孩子问了，就会告诉他们，毕竟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与其到时候接受不了，倒不如先和他们说清楚。 两人懂事的点点头，“阿奶放心，我们都会乖乖的。” 晌午一过，村子里就传来村长的铜锣声，这一次还有人前来告知，除了腿脚不便的，所有人都得去晒谷场。 需要全村出动的阵仗，村里人大多都心里有数了，没想到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林村长站外稍微高的位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道：“各位，今日让大伙齐聚，想必大伙都清楚是为了什么事，那我就不啰嗦了，明日卯时正准时在村口集合，午时天热不宜赶路，咱们得趁早出发，还有一些话我得事先和大伙说清楚，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逃荒之前咱得定个规矩。” “不得随意与村子以外的人交谈，不得随意告知旁人村里的事情，不得随意拉其他人到我们的队伍，最重要的是不能心软送别人粮食，不要看着人可怜就随意施舍，若是有人不遵守规矩给村里惹来祸端，就别怪我无情将你除族。” 听到除族二字，人群里不少人倒吸一口气，这个惩罚也太狠了，肯定没有敢犯。 林村长把绑腿的法子当场演示了一遍，让他们自行回家准备布条绑腿，又将村里要建立护卫队的事情安排下去，一开始还有人反对的，觉得护卫队是件危险的差事，不舍得自家孩子冒险，只是村长说不参加护卫队的就走在队伍的后头，生死不归村里管才作罢。 一通商议下来，离黑天就还剩一个时辰了，各家连忙散开各回各家收拾东西去了。 林许两家早早就收拾好了，就剩下些晚上还用得上的，两家决定聚一块好好吃顿晚食，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这般平静地坐着吃晚食了。 今日掌厨的还是许立夏，两家的媳妇在一旁打下手，林冬至也在厨房里观摩着。 明明许立夏放的调料和做菜手法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做出来的菜就是勾人，瞧着扒在厨房外头垂涎欲滴的几个小馋猫就知道了。 第37章 开始逃荒 满满两大盆鸡肉端了上桌，摆在最上头的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大鸡腿，两家加起来杀了八只鸡，足足有十六只鸡腿，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个话事的人大手一挥，就将十六只鸡腿全都端上桌了，打算让他们一下子全吃个够。 今日是顿十足的大餐，桌上一共上了四只鸡，剩下四只用盐腌了起来，留着后头赶路吃。 “大伙今晚放开吃，都吃得饱饱的，明日才有力气赶路。” 林阿奶催促着众人动筷，几个小家伙早就盯着鸡腿目不转睛了，等大人那桌一动筷子，齐刷刷就开始夹鸡腿。 林云志自个儿吃的同时还没忘了妹妹，给够不着的林小暑也夹了一个，几个小娃娃一人捧着一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 “哥哥，怎么盆里还有这么多鸡腿呀？是可以一人两个吗？”林小满两眼放光问道。 “对，阿奶说让我们一次性吃个够。”林云霄咬着鸡腿含糊回答道。 “那我可以把我另一个鸡腿给阿娘吗？我还没见阿娘吃过鸡腿呢。”林小满小声道。 “当然可以，那我给阿爹吧，我也没见阿爹吃过鸡腿。”林云霄吃到一个鸡腿已经很满足了，十分认同妹妹的话。 于是乎两个家伙悄悄把鸡腿放到一旁，打算待会吃完饭再拿给爹娘。 谁知道他俩的对话早就被桌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林云华开口道：“要不我们把剩下的鸡腿拿到隔壁桌给大人们吃吧？” 林小满没想到她的话被听了个正着，见大哥这么说，便点头同意了。 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除了林云志有些心疼之外，有林云华起身端着大盆过去了，林云霄在一旁帮忙把鸡腿夹到他们的大盆里。 “阿爷阿奶，我们一人一个鸡腿就够了，这些的给你们吃。” “对，给你们吃~”林小满咬着鸡腿笑嘻嘻道。 “哎哟，我们家的娃娃真懂事。”许外婆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不吃，大娃二娃你们拿回去和弟弟妹妹们吃。”林阿奶也十分欣慰。 在两桌人你来我往的谦让下，大人们还是收下了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只是他们桌有十个大人不够分，四位老人最后用人老了牙口不好的理由，两人平分一个鸡腿结束。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满足，天黑之后，众人就早早歇下了，明日还得早早起来收拾赶路呢。 第二日寅时初，林阿奶她们就早早起床了，将昨晚盖的铺盖收拾好后，将昨晚剩的鸡肉加热，还煮了一锅干饭，吃得饱饱的赶路才有劲。 杨氏在一旁煮鸡屎藤水，许锦秀则是将煮好的鸡屎藤水灌到水囊和竹筒里。 做完这些，就去喊家里的孩子们起床了。 吃过早食之后，林家人开始互相帮忙绑腿，将忙活一圈下来，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 把所有物件都绑上车后，林阿奶领着两个儿媳一间一间屋子巡视，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将家里的地窖上锁，又找了些东西挡住，就算是弄完了。 最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相对无言，林冬至虽然才回家几天，却在这个家里感到不少温暖，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的，连她都有些不舍，更何况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林家人呢。 一直坐到许家人在院子外头喊他们。林家人才回过神来。 “走吧，该出发了。”林老头最先反应过来，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做个表率，便第一个踏出了堂屋，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院子里，林老头开始分配任务，“老大先拉板车，等累了再和老二换，老婆子你和冬丫头还有小满小暑坐驴车，其他人走路，你们几个小子累了就说，到时候再和妹妹们换知道吗？” “知道了阿爷。”三人都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对这个分配并没有什么异议。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是，累了就和你娘和冬丫换换位置，千万别硬撑知道吗？身体最重要。” 俩妯娌连忙点头应是。 “我们家驴车还有位置，你让冬丫还有小满过来和夏夏一块坐吧，让秀娘和梅娘都到车上去。” 梅娘就是杨氏，许老头知道林家人多，而且他闺女身子不好，他自然是不舍得让闺女走那么长时间路的，他们家东西不算多，所以早早就给她们娘俩留好了位置。 林老头知道好友心疼闺女，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杨氏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许锦秀的身子确实不宜多走路，要是她不上去，弟妹肯定也不好意思上去，最后还是上去了，上车之前她还特地和两个儿子叮嘱道，要是累了一定得说，到时候她就跟他们换位置。 许锦秀亦是如此叮嘱林云霄的。 两家人赶到晒谷场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 等到卯时正，林村长点了一遍人数，确认那几个不愿意逃荒的人都到齐了，才下令出发，大岭村一共十三户人家，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南下。 刚开始赶路时还好，大伙都是吃饱了才出发的，浑身都是劲，直到日头升高，渐渐就开始扛不住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个时候出来干活过，只是那时身上没有那么多重量，村里有驴车的就四户人家，其余的人都是用板车，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有人坚持不住了，村长见状便下令原地休整一盏茶功夫。 一盏茶后，队伍又开始缓缓行动起来。 林冬至坐在驴车里虽然省了力气，但也没舒服到哪去，驴车后面的空间堆放了许多东西，她们两个大人和三个小孩挤在前半部分的位置，再加上天气闷热，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林冬至决定等下一次休息就下车换她表弟上来坐，她必须得下去透透气。 又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已接近午时，酷暑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林村长找了个有遮阴处的地方，让大伙停下休息一个时辰。 第一次赶路的大岭村众人这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尤其是拉车的男人们，等不到家里的媳妇铺草席，就一头躺到地上。 林平在上午休息的那盏茶功夫，和他哥换了人拉车，这会也正热得躺在地上，许锦秀见状连忙拿着水囊过去给他喂了几口鸡屎藤水。 第38章 会害怕吗 逃荒开始的第一天，有许多人都适应不了这个节奏，尤其是还要顶着高温赶路，纵使是队伍里人人都戴了草帽，也是热得够呛。 短暂歇口气后，林阿奶给拉车的劳力和走路的三个小子一人分了一块野菜饼子，剩下的人则是一人半块，这逃荒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得走多长时间才能安定下来，所以这粮食必须得精打细算着来，但也不能为了节省粮食完全不吃，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里得有食才行。 简单吃过午食，赶了一上午路的队伍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林冬至她们几个小姑娘躺在一张草席上，被周围震天响的鼾声吵得睡不着。 “阿姐，为什么打呼可以这么响？”林小满一脸生无可恋，哪怕是用两只手堵住耳朵，都无法隔绝着如惊雷般的鼾声。 “因为他们拉了一上午板车，人特别累的时候会忍不住打呼噜，以后这样的情况会很常见，听习惯就好了。” 林冬至替她整理好黏在脸上的碎发，轻声解释着。 “好吧，我会努力习惯的。”林小满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 “闭上眼睛睡觉吧，不然待会就要赶路了。” 林冬至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一会，林小满的呼吸就逐渐平稳绵长。 等醒来时，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烈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见她们醒了，许锦秀就过来把草席卷好放到板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村长发号施令了。 林冬至见状赶紧和许老头道：“外公，让谨之弟弟上车吧，我想下来走走。” “冬儿，是不是驴车坐得不舒服？你等会，外公给你找个东西垫着坐。” 许老头以为是驴车太颠了，她坐得不舒服，说着就要到后头的板车去翻找。 林冬至连忙将人拦下，解释道：“不是的外公，是我坐不惯驴车，想跟谨之换一下，况且我的体力可比谨之好多了，外公你就让我俩换着坐吧。” 许老头无奈，只得道：“好好好，那你和谨之轮着来，你累了一定要和外公说，可不能强撑知道吗？” “知道啦。”得到准许的林冬至朝许谨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到驴车上去。 许谨之满脸感动地看着她：“冬至姐，你简直太好了，真够意思，我就上去坐一会，待会停下来休息就换你上去。” 他平时不好动，喜欢看书，走这半天路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但阿爷说他是男子汉，他现在太弱了，首先要把力气提起来，才能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可他实在是太累了，腿也酸疼得厉害，他保证就上去歇一会，一会一定下来赶路。 舅母柳氏知道自个儿子的身体，闻言也对林冬至感激一笑，若不是外甥女开口，公爹肯定是不会让谨之上驴车的，早在出门前他就说过，要趁此好好锻炼谨之。 驴车上，柳氏坐在儿子身边，在狭窄的空间里给他艰难捏腿，又担心儿子心里会不平衡，边捏边说道：“刚开始走这么长时间的路肯定是会疼的，等习惯了就好，你看村里那些比你小的孩子，一样在咬牙坚持硬着头皮走，我们谨之可不会输给他们对不对？” “娘，我知道的，我就是刚开始有些受不住了，待会停下休息我就和冬至姐换回来。” 知道许谨之心里没有不平衡，柳氏也就放心了。 林冬至走着走着渐渐落到林家板车的位置，和她几个哥哥弟弟一起走。 一开始他们见她没上驴车还有些不解，听到是她坐不习惯驴车才恍然，林云霄还想拿过林冬至身上的包袱，想让妹妹走得轻松一些。 林冬至见他状态好没有自己好，就没同意。 四人刚开始还能聊上几句闲话的，走着走着实在是太热了，渐渐就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年纪较小的林云志，脸都快垮到地上了，林冬至见了便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村长才下令休息两盏茶时间。 驴车上的许谨之跳了下来，让林冬至上去坐。 林冬至状况还好，不是很想上去坐驴车，就没上去，刚好能让驴车里的人坐得宽敞些。 林家这边杨氏瞧着小儿子的脸色不太好，便下来让林云志坐了上去，她这一下来，许锦秀也跟着下来了。 简单歇息过后，队伍开始缓缓挪动，林冬至兄妹二人有些担心许锦秀的身体，于是两人就跟个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守着许锦秀。 许锦秀被兄妹俩一左一右“挟持”着，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心里是止不住的欣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走到一个较为平坦的林子，村长让猎户进去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铜锣一敲，让大家在此休息。 赶了一天路，终于可以休息的众人连忙纷纷开始铺草席，晚食大伙都是啃的干粮，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懒得再另外生火堆煮晚食了，逃荒的前一夜，大伙都准备了许多干粮，就是为了方便和累的时候不用生火做饭。 林许两家都带了不少油布，夜晚温度低，在铺草席之前，先铺了油布在底下垫着，再铺上草席，然后再将驴车上的被子搬下来铺好。 几个小姑娘依旧是睡在一起，男娃们就睡在旁边，两家的大人各睡一侧，好将孩子们护在里头。 队伍里生着火堆，安排了守夜的人，没过多久就响起了鼾声。 林冬至和许立夏两人哄睡小满小暑两个小豆丁后，都有些睡不着。 许立夏是因为刚开始逃荒还有些不适应，而林冬至则是再一次踏上逃荒之路有些感慨。 “冬儿，你以前也是这样睡的吗？” 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一个人的时候，晚上都是爬到树上睡的，因为睡地上没有安全感，你都不知道，睡一晚上下来，手脚都麻了，现在家人都在身边，周围都是一个村的，总算是不用提心吊胆，可以美美地睡觉了。” 林冬至察觉到她的不安，刻意将语气放轻松，好让她能宽心些。 “树上还能睡人啊？”果不其然，许立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 “当然可以，不过得找大一点的树，不然容易摔下去。” 许立夏问：“那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林冬至答道：“刚开始会有点，后面就不怕了。” 因为走着走着你会发现，人心才是这一路上最可怕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旁的可怕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直到许立夏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林冬至抬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便甩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39章 遭人惦记 或许是有家人在一旁的缘故，林冬至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心安。 天刚刚微亮，就有人开始起身收拾东西了，得趁着这天还没开始热，多赶一些路。 等吃过早食后，随着村长的一声锣响，队伍开始缓缓前行。 今日许立夏也没坐驴车，和林冬至一起并肩走着。 走了一个多时辰，温度开始升高，许立夏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了，还是咬牙坚持着。 林冬至见状忙搀了她一把，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许立夏不想给她增加负担，一开始还挣扎着说自己还能坚持的，见她扶着人走的同时还面色如常，才渐渐放宽心，还在心底感叹她的体力比自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今日多走了一个时辰，村长才敲锣让停下休息两盏茶功夫。 许立夏此时又累又热，拿起水囊猛灌了几口水才缓和了些，柳氏心疼女儿，让她待会上驴车坐着，家里又不是没有条件，没必要没苦硬吃。 瘫倒在地的许立夏欣然同意了她娘的提议，打算正午歇息过后再下去赶路，她也想让自己的体力变得像冬儿妹妹那样好。 简单休息后，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 这回一直到临近正午找到了遮阴处，队伍才停下来休息。 这次休息时间变长了，足足休息一个半时辰，那日头才缓和了些。 中午休息的时间多了，下午赶路时间便长了些，差不多走了三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下，最后找了个稍微平坦的位置，打算就这么将就着过一夜。 林平动作快，抢先占了个背风的位置，等铺好油布和草席，两家人在坐在上头开始啃今天的晚食。 吃完晚食后，林平说明日赶路的时候想到路边的林子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合适的棍子，这晚上的风太凉，他想用油布做个能挡风的棚子，到时候收起来捆在板车上就成，也占不了什么地方。 林安听后对他这个法子很是赞成，家里有老人有娃娃的，是该搭个棚子，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林安拉车，林平就去找搭棚子的木棍。 次日一早出发时，经过这两天的高强度赶路，大家已经开始适应了，赶路的速度比前两日快了一些。 或是因为齐乐府需要交银子才能进城过路的缘故，前两日路上看不到什么行人，今日官道上的灾民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官道上的灾民多起来了后，林村长就让村里组织的护卫队拿着武器走在队伍的两侧。 因为和那些灾民比起来，他们这支刚出发的队伍，有些过于显眼了。 虽然没逃荒之前，也会有灾民到村口来乞讨或是寻求庇护，但那些只有在村口值守的人才能看到，村里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这般画面。 望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灾民，他们个个低下头赶路，尽量不和那些灾民对视。 经历了暴雨还有蝗灾，路上的灾民要比林冬至之前遇到的那些还要狼狈几分。 林冬至移开眼，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驴车上，不再对旁的多作关注。 碍于林家村人多势众，还有不少带武器的男人，那些有歪心思的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小九九，反正路这么大，跟着他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午间休息的时候，林冬至注意到离他们队伍休息地的不远处，有一伙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时不时还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探头探脑，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冬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爹和大伯，林平装作翻找东西朝闺女所说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十来个汉子聚成一堆，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见他正面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还很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一看就知道有鬼。 趁着村长还没休息，林平连忙过去把情况告诉了村长，只是那伙人还没开始行动，林村长也不好做什么，只是让两个儿子到各家去通知，让大伙都警醒一点。 下午出发的时候，林冬至还刻意留意了一下那伙人，见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队伍后面。 林平两兄弟和林村长也留意到了，林村长还特意多安排了几个人到队伍后头守着，免得被那伙人从背后偷袭。 一直到晚上，那伙人还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晚上他们是在林子里过夜的，因为那伙人一直紧紧跟着，他们赶路累了歇息，那伙人也跟着歇息，他们启程，那伙人也跟着启程，那贼心都写到脸上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村长让大家不要睡得太分散，将板车驴车都放到一处集中方便看管，又趁着那些人不注意，让几个身手好的猎户拿着弓箭偷偷藏到树上，又多安排了些人守夜，做好两手准备后，才让大伙休息，不过得警醒一点，把武器放在随时能够着的位置，一听到有动静就赶紧起来。 林冬至也被家里人塞了个防身武器，是把弹弓，是她哥哥林云霄塞给她的，还又一大包小石子，同时还扬言让她放心，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林冬至失笑把玩着手里的弹弓，不过他倒是给对了，她的准头还是很不错的，说不定待会还真能帮上忙呢。 虽然有村里有人守夜，但林冬至有些不放心就这样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于是就闭着眼睛养神，精神力发散在四周，只要那伙人一靠近，她第一时间就能捕捉到。 一直到后半夜，那伙人都没有行动，就在树上蹲守着的猎户以为他们不会行动的时候，林冬至耳朵一动，察觉到有人正在慢慢靠近他们队伍。 林冬至睁眼看向发出动静的方向，四五道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朝放板车的后方挪动，更多的人则是悄悄往守夜人的位置挪动，看来是想声东击西，让前面的人吸引注意力，好让绕后的人能得手。 他们显然不知道，村长早早就安排了人在树上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林冬至借着人小不会引起注意，悄悄滚到林平身边将他摇醒，“爹，那些人过来了。” 林平他们本就没有睡太死，林冬至刚碰到他就醒了。 林平林安悄悄握紧手里的武器，林冬至则是弓着身子拿起哥哥送的弹弓，对准那几个偷偷绕后的其中之一，拉弓发射。 “哎哟~” 今晚大家都不敢睡熟，林子里十分安静，一声痛呼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不管是守夜的人还是原本躺着休息的人，纷纷都拿上了武器。 第40章 找到水源 那几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个痛呼出声的男人，眼见事情败露，但为了粮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没等他们接近板车，几支箭矢从天而降，有人被箭射中，顿时痛喊出声，他的同伴见状，纷纷掉头就跑，他们只是想偷点粮食，可没打算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前头那十来人也被吓得连连后退，但林村长哪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让几个身手好的猎户追上去逮一两个教训一番，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们贼心不死，一直跟着后头骚扰也是一件很烦心的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离天亮也不久了，村长便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晚上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早些赶路中午可以多休息一会。 队伍燃了火把，沿着官道缓慢前行，直到走到天光大亮，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一会，顺便解决早食。 吃早食的时候，林冬至还刻意往后头看了看，确认那伙人没有跟上来，才安心啃起了野菜饼。 简单休息之后，一直走到中午，村长才敲响那个可以休息的锣。 昨晚大伙都没怎么睡好，铺好草席之后，休息的林子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只留了两个汉子和一些不用赶路的老人孩子看着。 歇了两个时辰，众人精神看着都比早上好了不少。 下午是林安拉车，林平则是看到个林子就往里头钻，找了一下午，才将要搭棚子的支柱找齐。 今晚的落脚地是块很平坦的地，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能挡一下风，此时林平的棚子就派上了用场。 一停下，林平就拉着他哥两人开始忙活，终于在睡觉前搭起了个能挡风的简易棚子，两人找了斧子把木棍锤进地里，只要不是狂风大作，一般的风是吹不倒的，这样孩子们晚上睡觉就暖和多了。 村里的其他人见他们家搭起的棚子，难怪林平老是往林子里钻，原来是要弄这玩意啊，那些有多余油布的人家，纷纷表示明日自家也要做一个，没有油布的人家只有艳羡的份，最后只能默默给家里的娃娃多盖一层衣服挡风。 “怎么样？躺在里头是不是暖和多了？” 林平看着高兴地在里头打滚的几个小娃娃，笑问道。 “太舒服啦，再也不用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了。” 林小满幸福地在被窝里翻滚。 晚上的风凛冽，要是不想第二天脸被刮得生疼，只能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但闷头睡觉的滋味不是很好，尤其是长时间赶路还没有水洗澡的情况下。 如今林平的法子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把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林许两家昨晚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精神头都比平时要足。 今天是出发逃荒的第四天，村里的人已经习惯每日的高强度赶路，村长说从今日开始，大伙的速度得加快些，得挤出时间去找水，毕竟从村里带出来的水总会有喝完的那一天，必须得提前做准备，要是真等到要断水的那天再做打算，那和等死没有区别。 大伙对村长的话都没有异议，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了。 连着好几天，路上除了被蝗虫啃食过的痕迹，别说水源了，连根野菜都见不着。 眼见着从村里带出来的水撑不了几天了，众人纷纷开始着急起来，除了赶路之外，就连正午最热的时刻都钻进山里找水源。 在林冬至的软磨硬泡下，终于让家里人同意她跟着出去找水，只不过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爹和大伯。 林冬至跟着他们翻了好几座山头，走得腿都有些发软了还是没瞧见有水的影子，无奈只能下山回休息地继续赶路了。 一直走到临近傍晚，找到了一个临近山脚的休息地后，又开始派人出去找水源，林冬至自然也跟着去了，她觉着自己既然能穿越，应该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说不定找到水的概率会比其他人要大一些。 林冬至跟在她爹后头，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走着，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于是就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 林平一个不留神，发现闺女已经爬上了几米高的大树，把他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旁的林安发现弟弟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被吓了一大跳，担心声音过大吓着侄女，特地压低声音温声道：“冬丫头，你爬这么高做什么？赶紧下来。” 林冬至没有答话，仔细辨认动静的方位，站在高处搜索了一会，才发现是远处有头野猪带着只野猪崽子。 “大伯，那边有野猪。” 林冬至指了指发现野猪的方位。 对了，野猪是哺乳动物需要定期饮水，通常不会离水源太远，跟着野猪足迹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 作为猎户，林安和林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林安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树，想要看看野猪具体在什么位置，没想到顺着林冬至所指的方向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野猪的影子，他有些疑惑道：“哪呢？” “我们先下去吧，我来带路。”林冬至这才想起这个距离普通人肉眼应该是看不清的。 林平走在前头开路，林冬至跟着他后头指方位，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林平他们终于听到了野猪发出的动静。 一行六人，悄悄摸摸地跟在野猪后头又走了半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了一汪山泉。 “安哥，平哥，我们要不要...” 同行的林德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只野猪，不由得起了心思。 好不容易见着荤腥，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林平让闺女藏到树上，他们五人拿着武器开始从不同的方向对着野猪进攻。 突然遭受攻击的野猪发出吼声，把野猪崽子护在身后，企图用吼声将眼前的人类吓退。 只可惜林平他们都是成熟的猎户，对付野猪有十足的经验，没一会，那野猪就败下阵来了，那野猪崽子自然也逃脱不了他们的手掌心。 安排了两个人守着野猪，其他人则是挑了水下山报信。 派出去找水的有三支队伍，另外两支空手而归，村里人便将希望寄托于林平他们这一队。 幸好他们不负众望，当他们三人挑着水出现在队伍视线里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村长，我们不仅找到了水，还猎到了两头野猪呢！” 林德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合不拢嘴。 “大伙抓紧时间上山挑水，等大伙装完水，我们再处理那头野猪。” 林平见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野猪身上，连忙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再说下去，天就要黑了。 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回去拿水桶跟着林平他们上山。 第41章 分野猪肉 找到水后，林冬至就不打算再跟着上山了，便回到了自家休息地，刚坐下，几个小家伙就围了上来。 “阿姐，真的打到野猪了吗？那我们晚上是不是就有肉吃了？” 林小满两眼放光道。 另外一个吃货林云志也凑了过来：“那野猪大不大？” 林冬至看了凑过来的两人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放心吧，有两只野猪呢，况且爹爹和大伯都有份打野猪，分到我们家的肉肯定不会少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两人瞬间笑开来，满眼期待地等着上山的大人们扛野猪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些上山打水的人家都回来了，还没见着林平他们几人的身影，就在天要黑透之际，山脚下终于传来了动静，打头的是扛着野猪的林平和林德，那野猪崽子比较小，一个人也能扛得动，林安和另外一个人则是挑着水走在最后。 众人瞧见他们，连忙迎了上去，瞧着林平他们扛着的大野猪，纷纷乐得合不拢嘴。 “这么大一个家伙，得有三百来斤吧。” “我看不止，没瞧见两个大男人都抗得龇牙咧嘴了吗？可能得有个四百斤。”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野猪是在山上就处理好了的，村长家贡献了一块油布铺在平坦的地上，好用来放处理干净的野猪。 把野猪放在油布上后，林平才告诉村长猪下水和一些难清洗的内脏他们没要，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要是在山上处理完那些内脏和猪下水，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伙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心里头也是明白的，夜间山里头危险，都猎到两头野猪了，没必要为了那点猪下水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 众人围成一个圈，就等着村长发话怎么分配这两头野猪了。 “这两头野猪是林安他们队伍打回来的，这头小猪崽子就留给他们几个平分，大的就村里十三户人家均分，大伙没意见吧？” 村长看了眼地上放着的两头野猪，大的估摸着三百斤左右，每家分下来也能有个十几二十斤，小的有个八九十斤，他们五个人分下来也能有个十来斤。 “都听村长的。”大伙哪能有啥意见，若不是因为现在在逃荒，这野猪是人家猎到的，他们哪能就这么跟着分一杯羹，这野猪这么大，每家分下来也能有个十来斤，这换作是以前，还得花不少银子才能买到呢。 林平几人也没啥意见，这么多野猪肉，他们几个人也吃不完，再加上天热这肉放不久，那还不如大伙一起高高兴兴分了来得实在些。 大家都没有意见，准备就绪后，村长就让村里曾经当过杀猪匠的一个汉子帮忙分配野猪肉，那汉子手起刀落，划下的肉块大小均匀，大家喜滋滋地排着队，就等着拿野猪肉回家生火下锅开开荤。 出发到现在赶了几天路就啃了几天干粮饼子，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好不容易见着荤腥，个个乐得见眉不见眼。 孩子们也都在一旁围着看分野猪肉，还时不时讨论着哪里哪里更好吃，说着说着，有些个嘴巴馋的，想到香喷喷的野猪肉，已经开始忍不住流口水了。 一旁的大人们见了，纷纷嘲笑出声，那小孩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在那缠着他家大人今晚一定要做好吃的野猪肉。 一头野猪很快就分完了，大家各自拿着分到的野猪肉回休息地开始生火煮饭，那帮忙分野猪的汉子还在那帮他们五人分那只小猪崽子。 “刚子叔，你帮忙分成六份吧，这野猪是平哥家的丫头冬至发现的，她理应也得一份。” 林德和其他两人商量后，觉得林冬至也应该分得一份。 林平闻言忙阻止道：“不用不用，我们俩兄弟已经占了两份，再加上个冬丫就不合适了。” 林安也推托道：“就是就是，咱就听村长的安排，刚子叔，劳烦你分五份就好。” 林刚庆看了他们一眼道：“确定谈好了？那我就下刀了。” “确定确定。”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刚庆利落地叫小猪崽子分成差不多份量的五份，五人谢过之后，各自提了肉回休息处。 林平两兄弟回来时，家里人早就生好火，就等着他俩带回来的肉下锅了。 两家今晚是一起吃的，不过没让许立夏下厨，因为她做的吃食太诱人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锦秀还有杨氏柳氏三个人在忙活，没过多久，飘着肉香的瓦罐炖野猪肉就出锅了。 野猪肉出锅够，林阿奶和许外婆就开始发野菜饼，除了拉车的三个壮劳力每人两个野菜饼，其余都是每人一个，配着一大锅野猪肉，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一时之间，整个休息地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吃饱喝足后，林小满第一个发出了满足的饱嗝。 “肉真的是太好吃了，要是能天天吃肉就好了。” 林云志对此表示一百个赞同，“要是每天都能猎到野猪就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哪来的这么多野猪给你猎。”林安瞧他这副没出息的样，没忍住一巴掌落到他的脑袋上。 吃饱喝足的林云志丝毫不恼，依旧笑嘻嘻，两个好吃的小馋猫把一家人都逗得乐呵呵的。 今晚轮到林老头守夜，林阿奶担心晚上风大会着凉，一吃完晚食就跑到驴车上将他最厚实冬衣翻出来让他换上，还给他装了水和一块野菜饼，免得他半夜会饿。 准备就绪后，林老头就走过去守夜的火堆那边坐着了，林许两家也搭起了挡风棚子，准备休息。 继他们家搭了这个挡风棚子后，村里有两家手脚利索的人家也跟着搭起了棚子，见他们家开始敲敲打打搭棚子后，那两家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挡风棚子里，大人小孩们各自说了会闲话后，都渐渐进入了梦乡。 半夜，林冬至迷糊之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像是一些细碎的踩落叶声，听着数量还不少。 她瞬间起身背绷直，竖着耳朵凝神辨认，猜到来者是何物的瞬间，林冬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喊醒家里的大人，“爹，大伯，舅舅快起来，大家快醒醒，有狼来了。” 许立夏就睡在她旁边，第一个被惊醒，连忙帮着她一起将家里的大人都喊醒。 第42章 夜遇狼袭 除了两个小一点的娃娃，其他人在听到有狼之后，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林平侧着耳朵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问道：“闺女，确定有狼来了吗？” 林冬至认真点头，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林安想起下午侄女那超常的视力，应该是听到野猪的动静才上树去查看的，想到这，他开口道：“老二你忘了下午那野猪是谁发现的了，我相信我侄女，老二，你去通知爹和其他守夜的人，我去通知村长让他敲锣把大伙都喊醒。” 两人随手抓起外衣出了棚子，没一会，休息地里就响起了敲锣声：“有狼，都醒醒，狼来了，所有人都围到火堆这边，都快点，快点...” 一瞬间，休息地里的鼾声被铜锣声打断，大伙匆匆忙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拖着老人就往火堆处跑。 在村长的指挥下，妇人们拼命添柴火，最后用火堆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老人妇孺都围在里面，汉子们则是手拿武器站在最外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有狼钻出来。 众人刚准备就绪，不远处地黑暗中就出现一双接着一双泛绿光的眼睛，粗略数过去，竟有十多只。 村里不乏猎户，还有人猎到狼剥皮卖了不少银子，但鲜少有一次性遇到这么多狼的情况，村里的男人们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死死盯着远处的狼群，不敢轻举妄动。 “嗷呜~” 一声狼嚎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也跟着传来阵阵狼嚎，林冬至从前在短视频平台看过科普，这是头狼在确认其他狼的位置。 直到狼嚎声响起，众人才猛然发觉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有狼，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被狼群包围了，只不过是碍于火光，才一直在远处踱步徘徊。 突然被这么多狼包围，村长内心深感不妙，偏生他们今晚的休息地是一片平地，连个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不管内心如何焦躁不安，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毕竟他是一村之长，可能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灭了村里的气势。 两方就这么胶着着，大岭村这边丝毫不敢松懈，妇人们添柴火的动作十分利索，大家互相配合着，哪处的火光一小，立马就有人添上柴火。 幸好今晚大伙为了吃野猪肉，都不约而同捡了不少柴火，不然照这个添柴的架势，早就没柴了。 狼群等了许久都等不到火势变弱，有些心急的狼已经按捺不住了，不停地嚎叫表达不满，只是碍于头狼还没发号施令，只能不停地在原地嚎叫。 双方僵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岭村这边的火势渐渐变弱，狼群开始跃跃欲试，火堆围起来的圈子里有一处火光几近熄灭，一只狼瞄准机会，一个飞扑而上。 守在那处的汉子反应迅速，扬起手中的大刀就是一砍，那狼吃痛惨叫退了下去，见铜板受伤，其他的狼紧随而上，势必要冲破这处薄弱点，一旁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有了这几只狼的开头，剩下的狼也都冲了上来，大伙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手起刀落，不停地往狼身上招呼。 被护在里头的老人妇人们拿着随手从地上捡起木棍或是干柴，默契地围成一个圈，把孩子们都紧紧护在身后。 林冬至手里也拿了根削尖的木棍，那是他们家搭挡风棚子剩下的，她跑出来的时候顺手就带上了。 许锦秀挡在三个儿女前面，她旁边是同样护着儿女的柳氏和杨氏，林阿奶和许外婆不顾儿媳们的劝阻，执意挡在她们面前。 林冬至趁她们不注意，悄悄拿着武器弯腰钻了出去，挡在了她们面前。 “这外头危险，冬丫你快回里头去。” 许外婆看着突然冒出来挡在她们面前的林冬至，不由得一阵心急。 她话音还未落，一只狼就朝她们的位置扑了过来，许锦秀尖叫出声，顾不得身后的大儿子和小女儿，直接冲了上去想替女儿挡下。 幸好林冬至反应快，飞快掷出木棍直接把狼刺穿，又一个转身把许锦秀推回人群。 她眼疾手快拔出木棍，转头把即将飞扑到林阿奶身上的狼给打落在地，抬手又是一刺，那狼彻底没了生息。 许锦秀看着闺女那利索的动作，下巴都快惊掉了，同样震惊的还有林阿奶和许外婆她们，还有被保护在后面的几个男娃子。 他们看着妹妹\/姐姐如此厉害，而他们身为男子，却躲在阿娘和阿奶的背后，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从后头钻了出来，拿过几个大人的武器，不由分说地挡在她们面前。 几个大人既担心又感动，看着几个娃娃的背影，眼中无不是动容。 狼群的主战斗力不在他们这边，靠近驴车的位置围了十来只狼，那边的汉子几乎都杀红眼了，老人妇人们齐齐上阵，不管手里头有什么武器，只管齐刷刷地往狼群身上招呼。 他们这边的狼解决的七七八八后，留了几个人收拾手尾，其余人纷纷过去支援。 头狼见他们越打越猛，再打下去它们只有全灭的份，立马嚎叫让剩下的狼撤退。 林平见他们要撤退，立刻高喊道：“不能让它们走了，狼这种畜生最是记仇，要是让它们跑了，咱们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众人一听那还得了，纷纷抄起家伙开始追击剩下的狼，那些狼本就受了伤，在好几个打猎好手的追击下，最后一头狼也被他们成功击杀。 确定狼群都死完之后，几近脱力的众人才瘫倒在地上。 被家人们紧紧护在最后的孩子们，直到确认安全散开，才看清地上的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摆着狼的尸体，周围还散落着不少血迹，一些个年纪小的娃娃，直接被这场面吓哭了。 林平他们过来确认家里人都无恙后，才跟着其他人去收拾散落在地的尸体。 这狼皮能卖不少银子呢，可不能浪费，而且狼肉也能吃，虽说发酸不好吃吧，但好歹也是肉，在这个闹旱灾闹饥荒的年代，这可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众人将狼的尸体都收集起来摆放到一处，总共有三十二只狼，若是按一户两只狼来分，还能余下六只狼，最后村长决定这六只狼的肉大伙明儿一起分来吃了，狼皮就留着到时候卖钱了平分或是用来购买村里集体用的物资。 第43章 大锅狼肉 大伙对村长这个安排没有异议，这一番激斗下来，众人身上大大小小都受了点伤，村长让他们先回去处理伤口，等处理完伤口还得趁这儿有水，抓紧把狼肉处理出来。 林许两家休息地气氛有些低沉，林平林安两兄弟除了秋衣被抓破和胳膊破了点皮之外，并没有受伤，是许锦年后背被抓了一口子，血淋淋地看着有点吓人。 许老头从驴车上拿出珍藏的白酒递给林平，让他帮许锦年背上的伤口消毒。 林家三个男人都是猎户，上山打猎受伤是常态，处理起伤口来早就轻车熟路了，用烈酒消毒后，又将治疗外伤的药粉撒到伤口处，再用干净的棉布包上。 刚处理好伤口，就听到村长让集合把狼肉处理了。 男人们负责剥狼皮取狼肉，妇人们负责拾柴火烤肉，刚好可以一起把傍晚分的野猪肉一起烤干，这样能放久一些。 等男人们将狼的皮肉分离，妇人们就接过来把狼肉放在烧好的火堆上架着炙烤，大家分工合作，赶在天亮前把狼肉和野猪肉都烤干了。 那些年纪大点的孩子也没闲着，被村长叫去拿棍子拨弄土把地上的血迹掩盖住，免得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其他野兽。 天才刚亮，村长又带着男人们上山打水去了，得赶在出发前把刚刚用掉的水都补满，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找到水会是什么时候。 等众人打完水回来，队伍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就等着他们了。 村长看着忙碌的一晚上的大伙，脸上几乎都透着疲态，其实他自个也没好到哪去，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让大伙再坚持坚持，等离开这个地方后再找地方休息。 众人也知道村长是为了大家好，都咬牙坚持着，队伍缓缓走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一处较为合适的休息地。 村长终于敲响了他的铜锣，示意可以休息了。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大伙都累得不行了，连午食都顾不上吃，就瘫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了。 大伙歇息了两个多时辰，刚好躲过了最热的时刻，简单吃了点午食后，就开始赶路了。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才找了一个适合落脚的位置作为今晚的休息地。 村长在队伍里众筹了些水和几口大锅，又安排了几个厨艺好的妇人把大家一起平分的六头狼肉下锅。 大家看着那几口咕嘟咕嘟冒热气的大锅，心里有了期盼，铺席盖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此时搭好挡风棚林许两家，正在听林云志讲述林冬至的英勇事迹呢。 说到这个，林安也有话要说，从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来看，侄女不仅力气大，而且眼力和听觉都很不错，距离那么远的野猪被她发现了，昨晚的狼群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这条件，简直就是天生当猎户的料子。 当林安说出这个结论后，林阿奶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即表示道：“你要是敢嚯嚯我的乖孙女，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安见状，只好暂时先把这个念头按下，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同样都是林家人，他家的那两个臭小子怎么就没有这个天赋呢。 闲聊了没多久，就听到外头让拿碗去盛狼肉了。 只要有吃的，最积极的肯定是林云志，都不用林阿奶吩咐，他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大碗冲了出去，和他一块出去的，还有许谨之。 没过一会，两人就捧着两大碗狼肉进来了。 他们都还没有吃过狼肉，面对着还在冒着热气的两碗肉，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林老头和许老头，等待着他俩下筷子，林老头直接道：“想吃就吃，逃荒路上没那么多讲究。” 听了这话的林云志第一个伸出了筷子，杨氏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夹起一块狼肉吃了起来，只是没嚼几口，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但转念一想这可是肉，就逼着自己硬生生吞了下去。 林小满见他这个表情，原本蠢蠢欲动的筷子停了下来，问道：“不好吃吗？” 林云志皱了皱眉道：“倒也不是难吃，就是肉有些发酸。” “可不许挑食，如今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 林老头见林小满立马就把筷子放了下来，故意板着脸道。 林小满只好皱巴巴着一张脸，象征性地夹了一块狼肉，吃了一块之后就再也没动筷子了，专心啃着她的野菜饼。 这两碗狼肉到最后，几乎都是大人们吃完的，几个孩子都只是夹了一筷子，就不愿意吃了，大人们见状也没说什么，家里如今也还没到缺这一口粮的时候，没必要勉强孩子们。 第二天天一亮，队伍就出发赶路了。 今日依旧是林冬至在赶驴车，因为许锦年受伤的缘故，许家的板车是许老头在拉，许老头上了年纪，林平得过去和他交替着拉车，林家这边自然就是林安和林老头两人交替。 许锦年坐在车辕上，还顺带教许立夏两姐弟怎么赶驴车。 林平之前跑商的时候走过这条道，他说再走上两日，就能到一个叫白山的镇子，那镇子在灾年之前很是繁荣，就是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到时候可以看看能不能进城买点物资。 得知这个消息的村里人十分高兴，尤其是那些缺油布的人家，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城一趟，一定得买点油布才行，毕竟这晚上睡觉被风刮得脸疼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他们得了两张狼皮，他们找村长打听过了，一张狼皮大概能卖五到十两银子，若是剥得十分完整的，能卖到十到十五两一张，要是毛色再好些的，二十两银子一张也是卖得的。 因为这狼是群居动物，危险性高，不是一般猎户能对付得了的，因此这狼皮难得，供不应求，所以价格一直高居不下。 等狼皮鞣制好后卖出去，就是一笔大进账，这笔银子放在从前，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自从知道了狼皮的价格后，村里人只要一得空就在那鞣制狼皮，想着早点鞣制好就能早点拿去卖钱，还有的人家，几乎是连睡觉都要守着这两张狼皮，因为有了这笔进账，等日后日子安定了，他们到了新地方，也不用愁没有银子安家。 第44章 进城采买 抵达白山镇时，天已经黑了，众人便决定在城外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看看能不能进城。 白山镇城外的灾民不多，大概是大部分灾民都北上了，他们一路南下，除了刚逃荒那几天见到比较多的灾民，后面路上遇到的都是人数不多的队伍，最多的也就几十人，很少看到像他们一样整个村一起的。 林家照例开始搭挡风棚，搭完后两家人就坐在里头，商量着明天进场的话要买些什么东西。 两家人一商量，发现自家没什么缺的，就让林平去药铺多抓些药备着，这逃荒路上危机四伏，谁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意外，还是准备妥当些为好，还让他要是能买到盐的话，就顺带买点回来，毕竟盐这种东西缺不得。 商量好了明天要买的东西后，众人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平早早就去城门口打听进城的事宜，许是南下灾民不多的缘故，白山镇进城的只需一人两百文，但只能在城中停留两个时辰，进城的时候城门守卫会发一张条子，上面记录着进城时辰，若是进城超过两个时辰，则需交一两银子罚金。 林平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村长，村长把需要进城采买的人家都集中在一块，将林平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并让他们把需要采买的物资都列出来，然后选出几个人进城采买，这样能省下进城的银子不说，还能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趁着大伙商讨的功夫，林平回自家休息地吃了个早食，等他吃完早食过来，大伙已经商量出进城的人选了。 因着林平从前来过这白山镇，村长便让他给一起进城的几个兄弟指个方向，交了银子进城后，林平给跟着进城的几人指明方向，又告诉他们哪几家铺子比较实惠后，才朝着他进城的目的地走去。 白山镇街上早就不复从前的繁华，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林平七拐八拐穿过巷子，到了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铺，前几年他跑商的时候，曾给这家铺子的掌柜娘子带过胭脂，和掌柜的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实在人，宁愿多绕些路也要到他这来。 回春堂只开了个小门，店里如今已经没有跑堂的活计了，掌柜的一个人坐在柜台里，拿着书正看得入迷。 林平敲了敲外头的门，问道：“万掌柜，可还能开方子？” 万掌柜闻言抬头，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人是谁，“林老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认出来人是谁后，万掌柜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 “唉，这不是家里遭灾了嘛，只能出来另寻活路了。”林平解释着，随后打量了一番铺子，没见着其他人便问道：“万老大夫呢，出诊去了吗？我想找他开点方子抓些药备着。” “对，我爹出诊去了，没那么快回来，你要什么方子?我也能给你抓。”万掌柜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经营药铺这么多年，一些常用的方子他也是能配的。 “治风寒、退热、止疼的都各抓上六副，还要一些治外伤的药粉，对了，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去疤痕的药膏？” 林平将昨天商量好要抓的药都报了个遍，最后才说出他此趟进城的私心。 万掌柜有些疑惑，“有倒是有，不过你要那个做什么？” “多少银子一罐？效果好不好？像这样的疤能去不？”林平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疤痕问道。 万掌柜愣了一下，随后劝说道：“林老弟，那玩意可不便宜，一小罐就得好几两银子，咱大老爷们糙点就糙点，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林平见他误会，忙解释道：“我是想买给我家大闺女的，我这皮糙肉厚的，哪需要这些。” “就是你那个丢了的大闺女？找着了？”万掌柜知道他跑商是为了找闺女的事。 林平点头没有接话，万掌柜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主动道：“南边的玉痕你应该知道吧，我们家这个芙蓉膏和它差不多，就是用的药材没有玉痕膏金贵，不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那县令家的小千金调皮不小心磕到额头留了疤，用了一罐那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着，他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两个孩童巴掌大的小瓷罐，“只不过就这一小罐，就得三两银子。” 林平听到县令家的千金用了都觉得好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买了，他从钱袋数了九两银子，其中五两是林阿爷给的，还有二两银子是他哥昨晚偷偷塞给他的，剩下的三两是他们夫妻二人攒的私房钱。 他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劳烦掌柜的帮忙拿三罐。” 林平仔细想了想，那县令千金只磕了一点点额头就用了一罐，听媳妇说闺女背上有不少伤痕，还是多买两罐备着为好。 万掌柜数了五两银子收下，将剩下的四两推了回去，“店里就剩这两罐了，这两罐还是一个月前城里的富贵人家订的，只可惜他们着急离开白山镇，没来得及拿走，你就是想要多也没有了，而且这芙蓉膏只能放三个多月，久了就会失去药效。” 林平听了又推了一两银子过去，笑道：“两罐应当是六两银子才对，掌柜的可数错了。” “我说五两就五两，咱哥俩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你再推托我可就生气了。”说着，万掌柜还故意板起脸吓唬林平。 林平无奈笑了笑，“那就多谢万兄的了，等日后小弟一定带上好酒来找万兄喝一杯。” “那就说定了，不是好酒我可不会让你进门的。”万掌柜大笑道。 等万掌柜把药抓好付了银子，林平就和他告辞了，因为进城的时间有限，他还得去粮铺买盐。 万掌柜自是清楚城里的规矩的，告诉他城中现在哪里买盐比较实惠后，就不多留他了。 林平买完盐到城门口时，已经有两个村里人等在那了，还有两人还没出来。 三人又等了一会，眼见就要到出城时辰了，还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就在林平打算进城去找他们时，就看见两人推着板车吭哧吭哧往外赶，最后有惊无险地赶在最后一刻出城。 第45章 发现野菜 几人回到休息地时已经巳时正，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午时，村长干脆让大家原地休息，躲过正午最热的时刻再赶路。 林平把从城里带回来的芙蓉膏悄悄塞给许锦秀，让她每日找机会给闺女抹上，又把昨晚他大哥给的二两银子还了回去。 等日头一过，随着铜锣声响起，队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 今日进城有不少人家都添了油布，赶路途中可以看到一直有人往林子里钻。 直到晚上睡觉前，就看到休息地林子里竖起了许多挡风棚。 吃过晚食后，许锦秀悄悄拉着林冬至到驴车上，月光照不进驴车，此刻驴车上一片漆黑。 许锦秀早有准备，拿出蜡烛点燃立到一旁，细声道：“快把外衣脱了，娘给你上药。” 林冬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又没受伤，上哪门子的药？ 许锦秀见她没有动作，满脸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是芙蓉膏，你爹今天进城的那会买的，那掌柜的说这芙蓉膏县令千金用了都觉着好呢，你爹听了非要买回来给你试试。” 林冬至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乖乖配合露出后背，让她娘给她涂药。 应该是刚回家时阿娘帮她洗澡那次，那会一看到就哭得不行了，还是她哄了好久才哄好的，没想到他们还一直记着这事。 林冬至其实不怎么在意后背那些疤的，反正她自己又看不着，不过这是她爹娘的心意，自然是要好好收下的。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涂完药膏，许锦秀忙把闺女的衣服给拢上。 “谢谢阿娘，也谢谢阿爹，阿爹阿娘待我真好。” 林冬至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说话的声音特地软了几分。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闺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和自家爹娘不用说谢谢这么客气的话。” 许锦秀伸手摸了摸闺女瘦削的脸庞，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这些年你受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呢，又得风水日晒地逃荒，是爹娘对不起你，等以后日子安定下来了，娘一定把我们冬儿养得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 林冬至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好，那阿娘可不许食言哦。” “那我可以和阿娘提一个小要求吗？”林冬至问道。 许锦秀闻言有些急切：“只要阿娘能做到，阿娘什么都能答应你，就算是阿娘做不到的，还有你阿爹，还有你外公...” 林冬至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阿娘说得对，家人之间不用客气的，那阿娘可不可以像对小满和哥哥那样对我，不要把我当瓷娃娃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阿娘没有错，不用对我有愧疚，因为没有人会想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该死的拍花子。”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只要能和家人在一块，无论在哪，我都觉得很开心，所以阿娘，你也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冬至能感觉到家里其他人除了会多关注她一些之外，其余的相处状态是很正常的，唯有她阿娘，一直把她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的。 许是那六年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才会这般患得患失，林冬至不想她还在过去的阴影里担惊受怕，想让她面对自己时可以自在开心一些，不要一直带着愧疚感。 “好...”许锦秀没想到闺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忍不住往下落，她慌忙用手扒拉掉眼泪，扯出一个笑道：“娘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们冬儿以后也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要是以后你惹娘生气了，要揍你的时候，你可别怨娘哦~” “毕竟我打你哥哥妹妹，可是从来都不手软的，到时候你可不许后悔...” 收拾好情绪的许锦秀，难得和闺女说起玩笑话来。 “我才不会惹阿娘生气呢。” 母女俩的哭哭又笑笑的说话声传到驴车两米开外守着的林平耳中，他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又是陪哭又是陪笑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队伍早早就开始行动了。 自打出了白山镇后，路上依稀能看到一些野菜的影子，连吃了十来天干粮的众人兴奋极了，只要路上看到能吃的野菜，不一会就如蝗虫过境那般消失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堆。 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刻，村长的休息锣一敲，村里的老少妇人哄的一下一散而空，纷纷朝着林子里有野菜的地方跑去，全是势必要给自家添一道菜的气势。 林冬至她们也跟着去了，小孩们仗着人小四处都能钻，还真挖了不少野菜，大人们看着差不多能有个小半篮子的新鲜野菜，个个都乐呵呵的。 休息过后开始赶路，依旧是有村民一边赶路一边薅路边的野菜，一路挖到晚上，还真让不少人凑够了一篮子野菜。 夜幕降临，队伍里开始生火做饭。 林家也拿出了许久没用的瓦罐，打算熬一锅野菜糊糊，再另起一个瓦罐，煮点肉一起配着吃。 自从蝗灾后，路上几乎看不到一根野菜，难得凑够一顿野菜糊糊，干脆直接吃顿好的。 家里的小娃娃看着今晚这可以说是丰盛的晚食，个个都守在瓦罐前，一动不动蹲着等开饭。 直到林阿奶把盛好的野菜糊糊递到他们手上时，林云志顾不上烫吃了一大口后，才一脸满足的赞叹道：“野菜糊糊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野菜糊糊就好了。” 林阿奶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家伙，前几天不还说要天天吃肉吗？怎么才过去没两天，就变成要天天吃野菜糊糊了？” “嘿嘿，只要是好吃的，吃什么都行。”林云志一口菜糊糊一口肉的，好不快活。 “小哥说得对。”另一个小吃货林小满点头附和道。 杨氏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小馋猫，打趣道：“哟~这天底下还有你俩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呀？” “有，狼肉就不好吃。”林小满回想起前两天吃的狼肉，满脸都是抗拒。 林云志深表赞同，在一旁猛点头。 “你们还挑上了？明天就给你俩煮狼肉吃，让你们挑食。”林阿奶故意吓唬他们道。 “啊？阿奶，我刚刚说错了，狼肉好吃，狼肉好吃。”林云志急忙挽回道。 “好吃是吧？那我明天给你们做狼肉吃。” “阿奶~” 被两个活宝这么一闹腾，晚间的寒气似乎都驱散了不少。 第46章 野菜风波 次日卯时初，队伍开始陆陆续续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不知是林冬至的错觉还是太阳还没升起来的缘故，她觉得今日的温度要比昨日低一些，平日里这个时候，空气中一般都会夹杂着燥意，这会她竟然久违地体会到了独属于清晨的凉感。 不过她也没纠结多久，因为在太阳高高挂起的那一刻，天气依旧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今日路上能见着的野菜不多，昨晚尝到了甜头的众人本来还想着今日要大展一番身手来着，没想到老天爷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没有人停下来摘野菜，赶路的速度就快得多了，连续走了三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越来越热，村长找了个能遮阴的休息地，就让大伙停下原地休息了。 大伙坐下歇了口气后，就有人开始闲不住了，随着一个两个三个的结伴往林子里钻，其他的人都按捺不住了，纷纷拿上自家的篮子，开始往林子里去找野菜。 林冬至打眼看过去，这林子连树叶都快掉完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野菜的样子，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功夫，那些进林子摘野菜的人个个都是耷拉着头回来的，她阿奶和外婆也在其中。 一直休息到未时正，太阳没那么猛烈了，队伍才开始缓缓行动。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前边停了不少灾民，似乎正弯腰在挖什么东西。 林冬至定睛看过去，原来是大路旁有一处快要干涸的河床，边上出了一大片野菜，灾民们正忙着在摘野菜呢。 队伍里的人见状，也想上去分一杯羹，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那些灾民大声喝退，“这是我们先来的！” 队伍里有人不服道：“这野菜长在路边，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摘？” “就是就是！”队伍的其他人附和道。 对面那个先开口的灾民扫视了队伍一眼，随后愤愤道：“你们队伍里有板车还有驴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缺这一口吃的，为什么要来和我们抢这点吃的，这点野菜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一顿菜，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活下去的希望。” 那人此话一出，对面的灾民纷纷出声附和，看向他们的眼神逐渐不善。 林冬至看了那群正在挖野菜的灾民，他们大多都可以用衣衫褴褛、身无长物来形容，有些人脸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划伤，她猜测这群人大概是直面了蝗虫过境，他们脸上那些细小的划伤，应该是蝗虫飞过时碰撞造成的。 村长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把那几个想过去挖野菜的人拉了回来。 那几人见村长不帮腔就算了，还将他们扯了回来，这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搁，那几人正欲还嘴，只见村长一记眼刀过去，那几个瞬间变成鹌鹑，乖乖地退回了各自的位置。 那些灾民见他们队伍退让，不由对视一眼，以为他们是软柿子，正想着蹬鼻子上脸。 村长一眼就看穿了对面的意图，只见他手朝后一挥，队伍里的护卫队纷纷亮出家伙什。 那些人本来以为多多少少能捞一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硬茬，不过也是，能全须全尾走到这的，怎么可能会是软柿子呢。 对面带头的人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身挖野菜去了，其他灾民见状，都跟着回头挖野菜了，与其吃力不讨好去碰一鼻子灰，还不如挖这现成的野菜填饱肚子来得实在。 村长见他们识相，便指挥着队伍继续前进，另寻旁的休息地。 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眼见天就要黑了，才找到了一处能作为今晚休息地的空旷处。 大伙休息了一会，才开始忙活煮晚食和搭挡风棚子。 “村长，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们去摘野菜？我们村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几个流民不成？你们家是不缺这点吃的，但我们家缺啊。” 大家正忙活着呢，就听到有质问声从村长家的休息地传来，大伙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往那边瞧去。 原来是刚刚被阻止去摘野菜的那几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没按捺住来找村长理论。 “前些天才每家分了十来斤野猪肉和两头狼肉，这些都够你们家吃上个月，你说说你们家怎么就缺这一把子野菜了？而且我说没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随便惹事，就为了一点野菜，和那些灾民起冲突值得吗？我问你值得吗？” 村长并不惯着他，队伍里出现拎不清的人，不是件好事，该敲打还是得敲打。 “可是那么多野菜，就这么白白拱手让给他们吗？”那人不敢直面回答村长的问题，就只能揪着野菜不放。 “怎么？你没了这顿野菜会死吗？且不说那野菜本就是人家先看到的，况且你没看到那群人个个都身无长物吗？那些野菜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你要是把人家的希望抢了，人不得跟你拼命吗？他们什么都没有，大不了把命豁出去，而且你有老下有小的，要是他们真发了疯似得打起来，你能保证你一定能护得住吗？” 村长知道林有财这种人，你不把话给他摊明白讲清楚，他只会认为是你阻碍了他的好事，并不会回去自个反思到底有没有做错。 和林有财一起前来讨公道的那几人，听了村长这番话纷纷都低下了头，心里止不住的懊恼，干嘛听那个不靠谱的林有财走着一趟，现在好了，挨骂了不说，还丢人。 林有财这会也回过味来了，明白是自个儿的鲁莽，脸色不禁涨红起来，他磕磕巴巴道：“村长，我明白了，我下回不会这么冲动了。” “还有下回？”村长板着脸道。 “没有了没有了。”林有财忙摆手道。 村长没好气道：“没有了那还不走,等着我喊你吃晚食吗？” “那倒不用，我家里已经煮好了，那村长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林有财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还真以为村长是在邀请他吃晚食呢。 “赶紧滚。”村长被他气得胡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连看热闹的林阿爷都觉得有些无语，“这个林有财也真是的，还真以为村长要留他吃晚食啊？” “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赶紧进来吃晚食。” 林阿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整得好像就他一个明白人的似的，这么多人看着都没说话，偏偏就他长了张嘴，没瞧见人家林有财还没走远吗？就开始张嘴蛐蛐人。 林老头也晓得自个失言，只好悻悻地跟着进了棚子。 第47章 夜半危机 晚上轮到林安守夜，由于傍晚和那群灾民起了冲突，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跟上，村长不放心，还特地多安排了两个人一起守夜，让守夜的人都警醒些。 许是亮家伙的时候唬住了那群人，又或许是他们根本没有跟上来，总之昨晚是平静的度过了。 今日同样是早早就出发了，不过今日多了个任务，就是找水。 昨日路过的那条河，河床并没有完全干涸，想来这边应该是还有水的。 村长安排了几支小队轻装先行，看看能不能找着水源，其他人则是顺着官道匀速前行，一直走到临近天黑，远远看到先行出发的几支小队在前头不远处的山脚下等着他们了。 村长见他们个个都兴冲冲的，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找着水了，果不其然，一见到大部队，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道：“村长，那边有个水潭，有不少水呢，而且还有鱼。” 大伙听到不仅有水还有鱼时，顿时也跟着喜笑颜开，赶了一上午路的疲倦，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先行小队们找到水源后，就在开始在水源附近寻找合适的休息地，就等着大部队一到，就能安营扎寨休息了。 大概在离水潭五百米处，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周遭还有不少大树能挡风，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休息地，村长便让大伙就在此处歇息了。 这次的水源就在边上，大伙补充完自家的水后，纷纷三两结群想在天黑前到水潭边洗漱一番。 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天天顶着大太阳赶路，身上都快馊掉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多水，自然是想好好清洗一番的。 林平两兄弟和许锦年则是把自家的挡风棚子立在水潭边上，好让家中的女眷也能痛快洗漱一番。 三个大男人一桶水接一桶水地拎到挡风棚外，等家中老人妇孺都清洗完毕，他们才顾得上给自个清洗一番。 村里的其他人见他们这个法子不错，纷纷有样学样，把自家的挡风棚子搭到离水潭较近的位置，这样妇人姑娘家们，就不用四处去找遮挡物洗漱了，大伙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降温前都清洗完毕。 各家的挡风棚子前都燃着火堆，大人们在有条不紊地开始煮晚食，刚刚洗漱完的孩子们则是坐在火堆旁烤火，得抓紧时间把洗了的头发烤干，不然湿哒哒地披着，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林冬至和许立夏两人互相帮对方绞干头发，绞完自己的，还有小满和小暑的要绞，小暑的倒还好，才三岁的小娃娃头发还不多，坐在火堆旁没一会就干了，小满头发多，还怕痒痒，旁人一碰她的头发就在那笑个不停，等这一通忙活下来，晚食也做好了。 今晚有鱼汤喝，趁着大伙洗漱的功夫，林平和村里其他的汉子到林子里找了几根长木棍削尖头，做了几个简易鱼叉。 林平很是大方地贡献了一小块野菜饼揉碎打窝，等鱼一拥而上抢食时，蹲守在一旁的人开始各显神通，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逮到十来条鱼。 参与捕鱼的几人优先选择了最大的几条，剩下的则是由村长分配给村里的其他人家，大伙平白就得了条鱼，个个都乐呵呵地朝几人道谢，还有些在附近挖到了野菜的人家，合计一块匀了些野菜分给了捕鱼的那几家。 大伙有来有往的，冷风呼啸的休息地也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大岭村这边正美滋滋地喝着热乎乎的鱼汤，没有注意到水潭的另一端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在对岸看着林子里恍恍惚惚的火光，大致数了数有多少人后，又带着人悄悄离开了。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没惊动任何人，林冬至这会正沉浸在鲜美的鱼汤中，丝毫没有发现方才的动静。 照例是留了人守夜后，休息地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一直到后半夜，守夜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时，一队人马正悄声往休息地靠近，在月华的照耀下，时不时有寒光闪过，这一行十来个汉子，腰间竟都别着刀。 睡梦中的林冬至耳尖微动，察觉到有一阵脚步声正在往他们这边靠近，连忙惊坐起身，最先惊醒的人依旧是睡在她旁边的许立夏。 上一次遇狼的时候许立夏就知道了，冬儿妹妹耳力惊人，如今见她这般惊觉，不由升起一股不安，“怎么了？” “有人正往我们这边来，快把大人们都喊醒。” 林冬至迅速从被窝里出来，经过上一次狼袭事件后，家里的几个男人睡觉时都警觉了些，几乎是两个小姑娘起身的一瞬间，他们就跟着惊醒了。 林平林安抄起家伙就往外走，边走便把附近棚子里的人都喊醒，他们这阵仗惊动了守夜的人，没一会大伙都拿着武器走到休息地的最中央，老人妇孺们被护在最后头。 众人刚集结没一会，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就有眼尖的人瞧见前方的林子里人影攒动，大伙纷纷握紧武器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前方的林子，老人妇孺们躲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哟~被发现了呀。” 林子里的人一出来，就瞧见这么一副场景，领头的人轻佻地笑了笑，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不屑。 许老头和林老头对视一眼，内心深感不妙，眼前的这十来个人，个个肩扛大刀，大刀刀锋外露，一看就知道见过不少血。 对面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且人手一把大刀，他们这边虽人多，但老人妇孺占比不少，更何况他们的武器大多都是砍柴刀和锄头这些农具，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村长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劣势，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村里人，想看看对面究竟想要什么，若是只要一些银子和粮食，那他们破财消灾也未尝不可，若是他们贪得无厌，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既然发现了，那你们就识相点，把东西都留下，人可以滚了。” 对面领头的人极其嚣张，再看到休息地里停放着的板车和驴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朝一旁的手下道：“你们几个这回做得不错，竟然发现了一群小肥羊，回去之后重重有赏。” “谢谢天哥。” 那几人忙不迭道，眼里都是喜意。 第48章 逃出生天 那个被称为“天哥”的领头人见大岭村众人依旧是一副严防的模样，丝毫没有要挪动半分的意思，他气焰嚣张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哟，还是一群不怕死的呀。” 此言一出，队伍中不少人脸色都不对了，紧紧握着手中武器，两方武器有些悬殊，虽然他们这边人数占了优势，但对方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真动起手来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村长刚想出言和对方交涉，谁知对面是群不讲武德的，还不等村长开口，那天哥大手一挥，底下的喽啰就扛着大刀开始砍。 万幸最前头的人反应快，提起锄头挡住了这一击，否则这一刀落在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那群贼人个个人高马大的，下的还都是死手，众人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扛起武器就是干，他们背后还有老人妇孺，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大岭村猎户多，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竟隐隐有将对面压着打的趋势。 那伙人在这片称霸已久，第一次落了下风，那天哥恼怒得很，更是为此放了狠话，只要把那群男人都杀光，里头的妇人姑娘就任他们挑选，那些喽啰听了，个个兴奋地不行，有那些个猥琐的，已经开始四处搜索目标了。 大岭村的众人听了，脸黑得几乎都快能滴出墨汁了，尤其是家中有闺女的人家，眼中的杀意都快要凝成实质。 那群人得了新画的大饼，下起手来更加快狠准，砍柴的砍刀最终还是有些难以抗衡大刀，有人的砍刀被震脱，身上顿时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一旁的人悚然一惊，赶忙把受伤的人拉至身后，提起锄头替他抵挡掉致命的一击，护着孩子的妇人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会让前头拼命的人分神，只能死死握着手里的木棍，随时准备迎敌。 混战中的众人杀红了眼，大岭村的汉子们三两人一队，纵使对方的武器占有再大的优势，也长不出三头六臂，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大岭村的汉子们都下了死手，每一下都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 天哥的那番话，一下子将所有汉子的血性都激了起来，身为家中的顶梁柱，若是连妻女都护不住，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所以他们都发了狠地打，势必要让为说出口的话付出代价。 天哥那群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个个都豁得出去，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怕死，见大岭村的汉子们都跟疯了似的，一茬接着一茬不停涌上来，就算是牛马也有力竭的时候，渐渐地，他们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接连有兄弟倒下，天哥脸色阴沉得吓人，朝一旁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去找人支援，他今晚一定要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付出代价。 那亲信接收到信号，趁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了战场，一直留意着战况的林冬至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大喊道：“爹，那边有人跑了，别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林平注意到有人逃跑，但他正和天哥胶着着，实在是抽不开身去阻挡那人离开。 林冬至见状，从家人的保护圈中钻了出来，捡起不知是谁掉落在地的弓箭，几个跨步跳上驴车爬到顶上，站在高处，她可以轻易看清那个人逃走的方向。 她将弓拉至满月，瞄准正在逃跑的人，指尖一松，箭矢飞出，正中那人的肩膀。 那人捂着伤口，开始往树多的位置钻，借此隐藏身形，让人不能轻易瞄准他。 林冬至再一次将弓拉至满月，看着那个时隐时现的影子，预判到他下一次会出现的位置后，凝神对准，箭矢呼啸而出，再一次射中，这次直穿他的腹部。 腹部遭受到重击的亲信行动慢了下来，很快就被村里的汉子追上，那两个汉子抡着锄头一人一下的，那亲信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彻底没了气息。 此时的林平林安仍在和天哥僵持不下，那天哥不愧是个领头的存在，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的，林平两兄弟联手，才勉强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林冬至仗着自己个小不引人注意，悄悄更换位置，寻找合适的偷袭地点。 趁着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际，林冬至翻身上树，瞅准机会，对着天哥没有设防的后背拉弓，等天哥察觉到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能侧开身体避开要害。 箭矢没入他的肩头，林平林安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赶忙提刀而上，天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林冬至的位置暴露，不好再放冷箭，趁着人不注意，又回到了队伍之中。 许锦秀简直要被闺女吓个半死，难得凶了她几句，最后泪眼婆娑道：“下次万不可这么鲁莽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林冬至乖乖被她搂着，只是点头讨好笑笑，并不应声。 场上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天哥受伤后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林平林安两兄弟制服在地，见他嘴唇蠕动似乎是有话要说，林平不等他求饶或是放狠话，直接提刀绝了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天哥一死，他们剩余了喽啰成不了什么气候，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村长让人去确认他们都完全断气之后，才开始查看村中的伤损情况。 队伍里虽然没出现死亡的情况，但有几个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怕是会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男人们几乎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此地不宜久留，村长让老人妇孺们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他们得连夜离开。 趁着她们收拾行李的功夫，还得给伤者们处理伤口，那几个受了重伤没法走的，就让有驴车的四户人家腾出位置，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再另作安排。 大伙紧赶慢赶的，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将行李都收拾整齐。 将重伤的人员安置在驴车上后，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 驴车里坐了受伤的人，除了年纪较小的林小暑坐在车辕上，其他人都在摸黑赶路。 村长担心点火把会暴露踪迹，就让大伙摸黑走，幸好这会还有些月光，不至于真的完全两眼一抹黑。 第49章 进城寻医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众人是一刻都不敢停，一直憋着一口气走到天亮，天亮后也不敢停，毕竟谁也不知道那群人背后有多少人。 他们队伍此时伤员众多，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若是被那群人循着痕迹追上来，他们不一定再一次逃出生天。 一直走到正午最热的那一刻，众人实在是走不下去了，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 歇息片刻后，村长才恢复力气去看那几个伤得比较重的汉子。 其中伤得最重的那个，被一刀贯穿了整个腹部，那人脸色惨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那家人守在村长家的驴车旁不愿意离去，眼睛都哭肿了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虚弱。 林平将自家在白山镇买的伤药匀了三副出去，至于有没有效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伤药不多，一副正常份量煎给重伤的人，剩下两副则是支了口大锅，多熬一些分给其他伤得较重的人。 林家主动接了熬药的活计，林冬至和许立夏在一旁帮忙看火。 趁没人注意，林冬至从空间渡了两支治愈药剂，悄悄滴入了两锅汤药之中。 稀释过后的药剂效果肯定没有她当初直接喝来得好，但总比这么一大锅稀得不能再稀的伤药强。 熬好的汤药一碗碗送到了伤员手中，重伤的那几个已经无法自个喝药了，只能让他们的家人用勺子撬开嘴灌下去，药是喝下去了，最后结果如何，只能交给上天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伙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午间休息一过，又开始着急忙慌赶路了。 一直走到天黑，还借着月光又赶了两个时辰路才停下来休息，今日比往常多走了几十里路，再加上大伙一直憋着劲，最后连搭挡风棚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铺了油布和草席，早早就歇下了。 许立夏她们是第一次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只觉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为了活命，只能咬牙坚持着。 林冬至还好，本身就习惯了赶路的强度，再者就是她还能时不时赶驴车歇歇脚，精神头还算不错。 她先是帮她爹还有大伯简单处理好有些渗血的伤口，然后开始逐个逐个给第一次走那么长时间路的几人捏腿放松，免得她们明天连站都站不起来。 见家里人都睡死了，林冬至才悄悄往家里储水的桶里，每个都滴了一滴体质增强液。 经过这一次她才意识到，除了他爹和大伯还有舅舅，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尤其是她娘，身子本就弱，经过这一天的高消耗赶路，整个人气息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若不是最后他爹强硬让她坐在板车上，她怕是就晕倒在路上了。 体质增强液发挥身体是会有反应的，滴在水里被稀释过的反应应该不会太大，空间里还剩三支体质增强液，等她看看这回家里人的反应后，再找机会用剩下的三支。 虽然稀释过的体质增强液不会一下子就让体质变好起来，但长久滋养下，像她娘这样虚弱的体质，肯定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做完这一切，林冬至也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是在村长的铜锣声中醒来的，大伙昨日都累得够呛，睡得都比较沉。 村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几个重伤的人员，见他们的状态比昨日要好上一些，至少脸色不再是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了。 村长悬着的心才算是稍微放宽了一点，毕竟全村一块出来逃荒，他自然是希望能一个不少地带到新的居住地。 大伙被锣声惊醒，才着急忙活的开始收拾东西，匆匆吃过早食后就出发赶路了。 今日赶路的速度依旧要比平日快，村长让大伙咬牙坚持坚持，估摸着再走个一日，就能到下一个城镇了，到时候就能给受伤的人找大夫抓药了。 经此一战，几乎家家都有伤员，自然不会有人反驳村长的话，再者就是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追上来，都巴不得多走一些离他们越远越好。 一直走到天黑，又借着月光多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了村长所说的城镇。 大伙累得够呛，村长也没让人另找休息地了，直接在城门外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好方便明日一早带伤者进城就医。 简单吃过晚食后，众人就歇下了。 天一亮，村长就找来林平两兄弟，让他们帮忙带着几个伤重的人进城找大夫。 进城的银子是村长先垫付着的，等到时候狼皮卖了钱，再补给村长家。 进城的费用是一人两百文，驴车进城还得另交五十文，村长特地腾空了两辆驴车，让受伤的四人躺在里头，林平和林安各赶一辆车，一行六人再加两辆驴车，单单是进城就花了一千三百文。 进城的时候林平还花了五十文从城门的守卫里打听到了医馆的位置，一进城就直奔医馆而去。 自进城有限制以来，那医馆已经许久没有一次性接收过那么多伤者了，馆里的药童连忙去请了在家中休息的大夫过来帮忙。 那大夫对着伤得最重的那人上看下看的，啧啧稀奇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包扎得如此简陋，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呀。” 说着，那大夫把缠绕在那人身上的布条取下，用烈酒在伤口周遭进行消毒，最后才取来银针开始缝合伤口，缝合结束后，写了三张方子交给一旁的药童让他拿去抓药，才开始诊治下一个。 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林大鹏，也就是得最重的那个，单单是他的药，就占了驴车不少位置，大夫给他开了三个月的药，并且还说若是伤口化脓或是恶化，必须得赶紧找大夫，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林平将大夫的话一一记下，等回到休息地后，便将大夫的话全都转述给村长还有林大鹏的家里人，因着进城找大夫花了不少时间，等林平他们一归队，队伍又开始紧赶慢赶地赶路。 第50章 狭路相逢 越往南走，路上的绿意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两旁时不时就能看到野菜，路上能找到吃的，大岭村一行人总算是没有那么打眼了。 若不是村长下了命令先赶路，村民们恨不得立马加入挖野菜的队伍当中。 连着高强度赶了几日路，村里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都觉得是村长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了，他们都走出那么远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十来个人追这么远。 但不爽归不爽，村长的话还是要听的，只能继续闷头赶路。 村长并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他既然作为一村之长，就得对村里十三户人家百来口人负责，他瞧着那日为首的天哥，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人在意的小头目，自然是要谨慎些为好。 村长打听过了，再走上个三两日，就能到南边边陲的明阳城，他在心里头盘算过了，就算那个叫天哥是个人物，那他们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个已死之人追到南边来吧。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眼见明阳城不过还剩一日脚程，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路过一处夹道时，村长还特意让众人不要磨蹭，要用最快的速度穿过这个夹道。 不曾想在最前方打头的村长还未走出夹道，就见一队人马从两旁山道冲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村长正想从后头撤退，哪知队伍的末尾同样也出现一队人马将他们堵住，大岭村一行人进退不得，只能迅速握紧武器靠拢，戒备地看着包围他们的人。 为首的大汉刀尖对准村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若是敢说不，管杀不管埋。” 大岭村众人闻言如临大敌，个个将目光对准村长，等着他下决断，前几日十来号人他们都打得够呛了，这回差不多有上百号人，无论横看还是竖看，他们都没有胜算。 林冬至躲在人群中偷偷叹了口气，才隔了几天啊，就连遇上两波打劫的，这也太倒霉了，他们村招谁惹谁了？ 村长瞧着对方那么多人，心里其实悚极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各位英雄好汉，我们都是些南下逃荒的难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能不能请诸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些难民一条生路？”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但村长还是刻意强调“难民”二字，企图唤醒他们一丝良知。 “当然可以放你们生路，东西留下，人走便是了。”为首的大汉道。 “能不能......”村长还想争取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大汉踹倒在地。 “不走就把脑袋留下，老子没空听你叽叽歪歪说一大堆废话。” 那大汉满脸烦躁地看了村长一眼，大手一挥，示意一旁的弟兄们可以上去搬东西，同时大声喝道：“不想死的就滚，反抗的就一刀下去，看他们谁还敢话多。” 原本还死死护着家中行李的人悻悻把手缩了回来，任由那些人开始把东西拿走，有个别老妇人舍不得把这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当拱手让人，还想伸手去阻止，幸好她的家人及时发现，在那些山匪的大刀砍下来之前把她扯了回来。 他们和对方实力悬殊有些大，对方上百号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这边一百多人里有半数是老人妇孺，若是他们只是为了财和粮食，在实力如此悬殊的境况下，没必要硬碰硬，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命还在，总能找着活路的。 只不过这就苦了躺在驴车里养伤的几人，有驴车的四户人家见状，赶忙在他们将人扔下来之前，上去把人抬了下来。 那群山匪清点着收获的物资，时不时还放声大笑着，“没想到这群难民还有点家底，这条道上过路的难民，除了上次跑掉的那村子人，好久没见过这么肥的羊了。” 一旁的人闻言，忙一巴掌拍到说话那人身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待会被大哥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人自知失言，赶忙把嘴闭上。 就在那群山匪喜滋滋地搬运物资时，夹道的另一端出现杂乱的脚步声。 “大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你弟弟！” 一道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矮瘦的男子正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指手画脚些什么。 那山匪首领以为是来找他们寻仇的，随着他一个动作，那群山匪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抄起家伙迅速站到他身边。 大岭村众人见状，齐刷刷地躲到了山匪后头，免得被误伤。 \"就是你们杀了我弟弟？\"新来那群人的领头，语气不善的看着那群山匪们。 “老子杀得人多了去，谁知道哪个是你弟弟，既然你来了，那就下去一起陪他吧。” 山匪首领最讨厌被人质问，只见他一声令下，山匪们就拎着刀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短兵相接，没一会，地上就洒落不少血迹。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林平瞧着被搬到夹道旁的行李，顿时心生一计，他快速凑到村长身边，说出了他的计划。 村长听后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还是同意了。 村长让各家都留了一个汉子下来，其余人都跟着他先走，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村长领着一众人轻装先行上路，顺着官道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那些受伤的人由家中的兄弟背着，年纪大了跑不动的老人也被背了起来，妇人们抱着还小的娃娃，大伙憋着一口气，卯足劲往死命里跑。 经过前几日拼命式赶路，大伙也是被锻炼出来了，就这么头也不回，连歇都不带歇的走了三个时辰。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月光洒满大地，众人身上只穿了白天赶路穿的单衣，这会冷风阵阵，吹得人直打颤。 能被月光照到的位置只有官道，林子里树影斑驳，几乎看不清路，盲目踏进去找休息地有些不现实。 大伙身上除了水囊和竹筒，别的几乎没有，只能靠走路来让身上暖和一些。 第51章 无法进城 大伙冷得直打哆嗦，大人们紧紧搂着孩子们，企图这样能让他们暖和些。 众人顺着官道缓慢前行着，逃了一下午命，他们早就累得不行了，恨不得就这么瘫倒在地呼呼大睡，但晚上的天太冷了，就这么睡一晚，估计明儿就得染上风寒了。 林冬至和许立夏紧紧贴在一起相互取暖，她空间里其实存了不少保温毯，但是没法解释保温毯的来源，为了不被当成妖魔鬼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家人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在大伙快要熬不下去时，有眼尖的人前头有一处地方铺满了稻草，估计是之前过路的人留下的，村长还发现，那地竟还是一处背风地，连忙招呼累了一天的众人过去休息。 没有保暖的衣物和被子，众人只能睡在一块抱团取暖，男娃子们互相抱在一块，大人们就护在孩子们的外头，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晚。 直至太阳升起，大伙才渐渐转醒，他们也是心大得很，昨晚连守夜的人都没有留，就这么呼呼大睡过去了，村长简直后怕不已，以他们昨晚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睡相，要是来了野兽或是心怀不轨之人，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咕噜咕噜~ 众人醒后没多久，休息地里便响起大小不一的咕噜声，大伙昨儿跑了一下午，又连夜走了好几个时辰，早就饿得不行了。 逃荒这么久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狼狈。 周围有不少野菜，不过他们没工具煮，有些野菜又不能直接生吃，没办法只能再往林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吃的。 林冬至有随身背着小布包的习惯，本意是用来掩饰她从空间拿东西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从布包里悄悄摸出一块去了包装的压缩饼干，小心翼翼掰碎，给家里人每人都分了一点，压缩饼干饱腹感强，再喝口水搭配再一块，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幸好她之前早就把压缩饼干在家人面前过了明路，家里人见这玩意顶饱，就剩了这么几块，就让她自己保管，她一路上都没有怎么拿出来吃过，这会拿出来倒也不突兀。 “阿姐，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肯定得饿肚子。”林小满小口小口地啃着那一小块压缩饼干，根本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生怕吃完之后下一顿就没得吃了。 林冬至悄悄凑过去给她看了眼小布包，里头用干净的布包着四五块压缩饼干，“你赶紧吃，阿姐这还有呢，不会让你饿着的。” 林小满见状才放心把那小块压缩饼干吞进肚子。 进林子里找吃食的大伙也没有空手而归，找到了几颗酸果子，勉强能填一下肚子。 村长趁着这会大家都集中在一块，解释了一下昨天留下那几个人是为了什么，他让大家不用担心，他们会量力而行的，到时候就在明阳城外等他们会合。 大家虽然担心，但事已至此，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了。 林平出的法子就是让村长带着大伙先走，他们留下来的人等那些人打得两败俱伤时，就偷偷把家当拿回来和大伙会合，若是拿不回来，他们几个大男人，追上大部队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伙简单垫了几口，又开始赶路了。 村长知晓大伙饿得没什么力气，没再像昨日那样各种催促，明阳城离得不远了，估计再走上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到时候就能进城简单买点补给先应付着。 幸好那山匪还没来得及搜身，另一伙人就来了，不然他们贴身放着的银子也会不保，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一直走到快要临近午时，明阳城的巍峨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大伙眼前。 村长找了个位置先安置好村里人，才带来许老头和林老头去打听进城的事宜。 没想到这明阳城管理甚是严格，不再像是前头路过的城镇那般，交了银子就能进，想要进明阳城，户籍和路引得出示其一，否则一概得入内。 若是有户籍和路引，进城购买物资一百文一人，过路五十文一人，过路者不得在城内逗留，由守卫领着直通明阳城的另一端，若有擅离队伍者，当场击杀。 他们的户籍都在驴车上，没有户籍进不了城，三人只能回到队伍去问问看，有没有人把户籍带在身上，没想到问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把户籍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若是留下的那几人找不回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村长见队伍里头找不出户籍，就将目光投放到了城外停留的其他灾民。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进城带点东西，只是找到的人不是狮子大开口，就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一番折腾之下，口水都快问干了，村长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决定蹲守在城门口，看看能不能从出城的人当中换到一些吃食。 村长和几个老头子在城门口蹲守了半天，最终花了将近二两银子，才换到了十五个饼子和十五个粗粮馒头。 瞧着换来的天价吃食，众人心疼不已，可惜谁让他们没一个人将户籍带在身上呢，他们大人饿几顿没事，可是娃娃们再不吃就受不了，只能咬牙换了。 十五个饼子和十五个粗粮馒头被掰开好几瓣，最后分到众人手上，也只有孩童巴掌大小。 饿了许久的众人囫囵吞枣，很快就将那小块吃食吃进肚子，只是解决了这一顿，下一顿还没有着落，而且他们还得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能避风的休息地。 否则再身穿单衣露宿野外一晚上，肯定会有人扛不住生病的。 留了受伤的人和腿脚不便的老人在城外等还没归队的几人，其余人都散开钻进了城外附近的林子，找休息地的净往山脚处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之类的，找吃食的不管是树上还是地上，通通都不放过，大家分工明确，争取在夜幕降临时能找到住处和吃食。 第52章 逃离夹道 众人在城外的林子里兜兜转转，挖到了不少野菜。 林云志作为一个常年在大岭山上东窜西窜的皮猴子，对于找野果子、掏鸟蛋之类的很是有一手，之前都忙着赶路，停下休息的时候不是热得让人不想动弹，就是晚上，家里人根本不让他到处跑，这下大伙都在忙着找吃的，根本没工夫管他，可算是能好好发挥他的特长了。 林云志带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四处钻，还真让他找着了一小片灯笼果，年纪尚小的林小暑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惊喜尖叫出声，“哥哥，是果果。” 吓得林云志连忙把她的嘴捂住，“嘘，你别喊，待会别人知道了就会来跟我们抢了。” 同时还不忘让哥哥姐姐们赶紧摘果子，没一会，这一小片灯笼果，全都被几人收入囊中。 “村长，前头山脚下找到了个山洞，就是有点小。”就在这时，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回来了。 村长闻言便跟着他过去看了眼那个山洞，确实是有些小了，但大伙挤挤挨坐着一块休息，总比在外头吹冷风来得强。 于是村长安排人先把山洞简单打扫了一下，又让人去把城门外等着的人接了过来，安置好他们之后，趁着天还没黑，又招呼众人出去找吃食了。 “村长，你瞧我们找着了什么？” 林安和另外一个汉子两人抬着一块天然凹进去的石板回来，刚好可以用来充当煮菜的锅，这样大伙白天挖到的野菜，就有东西煮了。 “哎哟，好大一块石板，咱今晚总算是不用饿肚子了。” 村长瞧着那块石板，愁了一天的老脸总算是能见着点笑容了。 “不仅如此，你瞧后头德子拎着的是什么？” 村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跟在他俩后头的林德拎着两只处理好的兔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竟然还猎到了兔子！”村长忍不住惊呼道。 一瞬间，山洞周围听到村长惊呼的人都围了过来，瞧着林德手上那两只瘦巴巴的兔子，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伙听我说，后头有个山泉，谁家要是缺水的，待会就跟着我们一块上去打水。” 林安见大伙都围了过来，就顺便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众人，免得待会还要村长另外通知一次。 大家见今晚的晚食有着落，顿时干劲十足，又重新钻进林子里，想着多找一些吃的。 山洞太小在里头煮晚食是不现实的，只能趁着天还没黑之前在外头把晚食给解决了。 大伙捡来干柴，又到城外燃起火堆的人家里借了火，才总算是顺利把火生起。 生好火后，先将兔子烤熟，再把石板放上去烧热，等把石板凹处的水烧开后，就把野菜扔下去烫熟，然后把撕碎的兔子肉倒进去煮一会，最后撒上野葱，今晚的晚食算是做好了。 大伙有序排着队，每人手里捧着洗净的大叶子，这是他们用来盛晚食的碗。 人比吃的多，大家分到手上的，也就稚童拳头大的野菜团子，再加上一点点兔肉丝，即便是没有调味，饿了一天一夜的众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天黑之后，大伙就钻进山洞里躲寒气，虽然人挤人的难受了些，也好比在外头冷得瑟瑟发抖强，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几天，也不知道留在那夹道的几人如今怎么样了？ 被大伙记挂着的林平几人，正拖着行李死命往明阳城赶呢。 那天大伙先行一步后，林平就拉着剩下的十二个汉子躲在暗处，那两伙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这些灾民。 他们就躲在暗处看着两边都不停有人倒下又爬起，观察了许久，确认都没人留意他们之后，林平决定先以身犯险，想看看能不能把板车拿回来，若是他成功了，剩下的人再出来，若是失败了，以他的身手，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林平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成功走到了他家驴车和板车的位置，幸好当时那群山匪把劫来的东西都搬到了夹道外头，否则他还真是不好操作。 他只有一个人，驴车和板车必须二选一，东西拿回来之后，肯定是得往死里逃的，驴子跑上一段时间就得休息吃草喝水，这样看还是板车方便些，但家里的重要家当都在驴车上，于是乎，胆大包天的林平就在山匪和那群贼人的眼皮底下，爬上爬下地在驴车板车间转移物资。 躲在暗处的人见他这样操作都没人发现，顿时心痒难耐，一个两个的都趁机溜到自家的板车或是驴车跟前，有驴车的那三家有样学样，借着夹道山壁的视线隔档，他们这一番操作下来，竟离奇的没有被发现。 一通操作下来，几人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他们瞧着夹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一旁还有五花八门的武器，想到之前和那伙贼人对抗时的武器不对等，几乎就是一瞬间，他们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弓着身子，东躲西藏地溜进夹道，用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尸体旁捡了几把武器就开溜，林平眼尖看到不远处的尸体旁有把弓箭，想起闺女那手不错的箭术，顿时就决定了要拿走那把弓箭给闺女当防身武器。 那具尸体倒下的位置有些明显，贸然过去可能会引起那群人的注意，林平咬紧牙关，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拿起弓箭，拔下箭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夹道。 和其他人会合后，顾不上说些什么，匆忙把捡来的武器塞到板车上，拉起板车就是跑。 他们完全不敢停下，也不敢放缓速度，只知道咬着牙往前跑就对了。 他们拖着笨重的板车，路过了不少三两成群的灾民，灾民们瞧着他们不要命似的赶路速度，以为后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走后，默默地跟在把赶路的速度提了起来。 一路走到天黑，过快的赶路速度让他们的体力消耗得很快，但他们仍然不敢停，想着能多走一会是一会。 他们不敢停，也不敢随便进山，那群山匪就是在这一带活动的，对这边的地形肯定要比他们熟悉的多，贸然进山，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趁他们还没有追过来，能走多远走多远。 第53章 终于会合 一直走到后半夜，实在是走不动道了，他们才找了个较为隐秘的树林歇脚。 哪怕是林子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们还是轮流着守夜，保证每个人都能休息片刻。 简单休息过后，还不等天亮，几人又拉着板车开始赶路，他们咬牙坚持着，就连正午最热的时刻也不愿停下来休息，争取早些走到明阳城和村里人会合。 他们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月上中天前抵达明阳城外，只是几人在城外转了又转，都没有看到村里人的影子，他们不由有些慌乱起来，最后还是林平想起村里人离开时都只穿了身单衣，晚上这么冷，断不可能歇在外头的，估计是找了个山洞之类的庇护所，所以在城外见不着也是正常的。 众人闻言心下才稍微安定，再加上天色已晚，他们只能按捺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在城外找了处休息地等天亮再去寻家人。 第二天天一亮，林平几人早早就醒了，他们决定先在这明阳城外等上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后没人来找，他们在安排人去附近找找看。 林平他们等了不过一刻钟，就听到有人欣喜地朝他们跑过来，“二叔，你们终于回来了！” 是村长的大孙子林子方，一见着他们就跟疯了似得往他二叔林明身上扑，“村里人都在那边的林子里呢，晚上外头太冷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个山洞的，你们都不知道，那山洞可小了，我们进去都躺不开，只能坐着睡觉。” 林子方带着他们过去山洞的路上，一直和他们絮絮叨叨着这两天他们的遭遇。 山洞外的大伙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迎了上来，见他们人手都拉着一辆板车，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高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村长瞧着他们脸上的疲态，就知道他们这两天估计也不好过，他见小儿子拉着的只有板车，不禁脸色一凝，“咱家的驴车呢？户籍还在不在？” 村长在乎的不是那辆驴车，而是驴车上放着的户籍，刚到南边的第一座城池就要查户籍，后头的城镇只怕会更为严谨，若是户籍丢了，那可是件麻烦事。 林明见自家老爹紧张的模样，连忙解释道：“爹你放心，户籍还在，拉驴车逃命太显眼了，所以我们只能放弃驴车拉板车。” 村长听到户籍还在立马松了口气，驴车拿不回来就算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那些旁的，只要还活着总能挣回来的。 大岭村出发时，家家都是两辆车子，如今只剩下这么一辆了，说完全不心痛那是假的，不过能从两帮匪盗手上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村长给了众人半个时辰，让他们抓紧时间整理行李和检查户籍，他则是带着林平和许老头他们，去城门处打听消息去了。 几人花了五百文，从守城的士兵处打听到，自边城破了后，人人都觉得天子脚下会更加安全，大量灾民北上，北边倒是有不少城市接收灾民，南边目前只有两座城市建立了专门接收灾民的安置区。 离明阳城较近的是平陵城，若是脚程快的话，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到，离得远些的江陵城得走上差不多三个月，不过听说路上有一些针对南下灾民的赈灾点，会根据灾民情况发放赈灾粮，至于赈灾点的具体位置，也不是他们这些守城的守卫能知晓的。 打听到想知道的消息后，几人就回到山洞外和村里人商议要去平陵还是江陵。 村里人有一大半都是同意就近选择去平陵的，但还有一小部分表示，不如先了解了解江陵和平陵哪里更好？更适合定居？若是江陵更好，他们都走了这么远了，也不在乎多走一个月到更好的地方定居。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大部分人都表示只要能安定下来就好，实在是不想过这种风餐露宿心惊胆战的生活了，另一方也表示他们只是让孩子们未来可以活到轻松一些。 于是乎，从前在南边生活过的许老头就这么被众人推了出来，非要他做个定夺，许老头无奈扶额，只能道自己并非是江陵和平陵人士，对他们并不熟悉，无法替大伙做决定。 见许老头不接茬，众人只能又找上了村长，让他必须说出个所以然。 村长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这江陵靠海，那里大多数人都以出海为生，你们吵吵嚷嚷着要去江陵的人有几个会水的？有几个能出海打鱼的？去了怕是只有饿死的份，平陵的百姓大多都是以种地为生，大伙也种了大半辈子地了，咱去平陵只要有地种，总归不会饿死的。” “我在这先表个态，我们家去平陵。” 村长一表态，本来就心水平陵的人家纷纷也表态同意，另外一边僵持的人见村长都表态，而且村长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他们觉得江陵城的路程要远一些，大部分人肯定都是像他们村那样就近选择，那去江陵的人就少了，那江陵的待遇肯定是要比平陵好上不少的，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松口，直到村长站队，他们才跟着改口的。 吵吵嚷嚷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去哪儿这事定下来了，村长便让大伙抓紧收拾东西随身带好户籍准备进城，从明阳城中横穿，能节省不少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村长带领着众人前往城门口，把数好的银子和户籍交给守卫检查，因着有守卫会一路随行他们，城门口负责登记的守卫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核对过户籍就放行了。 原本还在担心藏在板车下的武器会被发现的林平他们，见村长一家顺利通过，才缓缓松了口气。 登记的守卫一户一户挨个检查，通过的就在城门内候着，等确认无误后再由其他的守卫带他们去城门的另一端。 第54章 收到弓箭 等队伍里所有人都通过明阳城，已经临近午时了，村长便找了个能遮阳的林子，让大伙躲过最热这阵再赶路。 大伙推着板车进了林子，林平他们环绕一圈，见周围没人，才把藏在板车底下的兵器拿了出来，有大刀、有斧头，甚至还有铁钩子，和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防身武器对比，锋利了不止一个度。 护卫队的汉子瞧着他们拿出来的武器，都忍不住上手去摸，“可以啊林平，这东西你们都能搞回来。” “他们抢了我们那么多粮食，拿他们点东西怎么了？要不是怕被发现，我们还能拿更多。” “还有我们当时实在是太怂了，只顾着逃命，竟然把天哥那伙人的刀给忘拿了，不然对上那群山匪，我们不至于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村长的小儿子林明一想到他们当时就这么错过了十几把大刀，就觉得那个心痛啊。 村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拿了刀你还想和那群山匪对上不成？大伙能全须全尾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这个臭小子还不晓得知足。” 林明悻悻不接话，转头就和护卫队的人分起从山匪那顺来的武器，他们每个人都顺了好几把回来，大伙也不挑，能分到把新武器就成，护卫队一共二十人，他们挑完了还有剩余，就由带回武器的十三人自行分配。 等大伙都散了后，林平才从板车上拿出藏起来的弓箭，神秘兮兮地把林冬至拉到一旁，“那天晚上爹看你射箭准头不错，有你爹年轻时的风范，这个弓可比你那天晚上用的好使多了，我一瞧它就觉得指定适合我闺女，所以爹就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爹，以后我也是有武器的人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冬至见她爹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的模样，接过弓箭眉眼一弯，说出口的话瞬间就缓解了林平的紧张。 “嘿嘿，那以后爹就靠你保护了。”林平傻笑着挠头，见闺女真的喜欢他就放心了。 “爹，你偏心，我也想有自己的武器。” 林云霄看到他爹鬼鬼祟祟地拉着妹妹离开，就悄悄摸摸跟了上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瞬间就酸了，他也想有一个防身武器，这样他就能保护娘亲和两个妹妹了。 “胡说，爹怎么可能偏心呢，你爹最公平了。”林平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只给妹妹不给我，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林云霄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老父亲，戳穿道。 林平理直气壮道：“你妹妹箭法比你好，不给她给谁。” 那天晚上妹妹射的那两箭大伙有目共睹，林云霄无言以对，只能默默道：“我以后会变厉害的，也能像妹妹一样保护家里人，到时候爹你能不能也送我武器？” “这事哪里用得着以后，我那把砍刀也用不上了，你回头就把它别在腰上。” 林平觉着闺女都这么厉害了，儿子作为哥哥，自然不能太弱，是时候该磨练磨练他了。 “真的？”林云霄没想到开口问一句就能有意外之喜。 “我骗你干嘛，不过有了武器，你就得负责保护弟弟妹妹们哦。”林平道。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们的。” 林云霄高兴地都快蹦起来了，眼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回到休息地林云霄迫不及待就和林云华他们炫耀了这个消息，他这一说，另外三个男娃子就坐不住了，纷纷嚷嚷着也要武器保护弟弟妹妹。 幸好林安和许锦年都有换了新武器，刚好有两把替换下来的砍刀，于是年纪大点的林云华就喜提砍刀，许家这边就许谨之一个男娃，换下来的砍刀自然是落在他身上的，于是乎这两人也喜滋滋地在腰间别上了武器。 年纪稍小的林云志瞧着得了武器的几个哥哥，嘴一撇，差点就哭出来了，最后还是林冬至往他嘴里塞了个甜甜的野果子才哄好。 三个喜提武器的少年，在午休结束赶路时，雄赳赳地站在家里板车的两侧，把家里人都护在里头，那尽职的模样把一家人都逗乐了。 没了驴车，除了年纪小的小满和小暑被抱上满满当当的板车坐着，其他人都只能走路。 前几天驴车上的空间都让给了重伤的人，林阿奶她们走路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也能适应了，就连身子最弱的许锦秀，都能跟着队伍走上个三两时辰了，虽然走的时间长了还是得坐车上歇歇，但比起之前走一会就气喘吁吁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关于许锦秀身体的好转，林冬至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平常都是她陪在她娘身边赶路的，要是她娘体力不支了，她还能在一旁扶上一把。 出了明阳城后，路上能吃的野菜也多了起来，损失了一大半家当的众人瞧着路上的野菜，脸上的愁容总算是淡了些。 太阳即将西下，村长晓得大伙这两天都没有怎么吃饱，趁天还没黑就找好了休息地，好让大伙有时间去挖野菜，今晚能吃顿饱食。 林冬至背上她新得的弓箭，拉着许立夏跟着大人们钻进了林子，没想到她俩运气还不错，刚进林子没多久就遇上了野鸡。 林冬至对许立夏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拉弓射出，野鸡挣扎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许立夏跑过去捡起野鸡，惊喜地发现野鸡身下还有几颗蛋。 第一箭就收获颇丰，林冬至顿时信心大增，开始在林子里游荡起来，只是她们的运气似乎在抓到野鸡后就用完了，她们在林子里转悠了好几圈，除了一开始打到的野鸡和三颗野鸡蛋，就只找到了几颗酸果子。 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她们只能打道回休息地。 她俩拎着野鸡出了林子往自家休息地走时，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赞许声，把她俩给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家里人见她们拎了只野鸡回来，也是惊喜不已，尤其是林云志和林小满，嘴跟抹了蜜似的，甜言蜜语一串一串往外蹦，说了一大堆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她们可以再接再厉，明天再往家里带肉。 林冬至简直要被这俩吃货给乐疯了。 像她们这种自家打到的猎物，是不用拿出来和大伙分着吃的，只有村里安排的小队一块打到猎物，才会大伙分着吃。 今晚队伍里打到猎物的不止她们家，还有一户人家也猎到了两只野兔，两家人瓦罐里飘出的肉香，可把村里的娃娃给馋坏了，其实大人们闻着味也有些馋了，家里的娃娃刚一开口，就顺势把先前烤干的狼肉放到锅里煮。 第55章 发现山药 香喷喷的野鸡肉配干饭，林许两家是彻底吃美了，尤其是孩子们，肚皮都吃得圆滚滚的。 “要是每天都能有肉和干饭吃就好了。” 每次只要一吃到好吃的，林小满和林云志两个小家伙又开始许愿了。 这段时间大家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难得有这般平静温馨的时刻，林老头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小家伙道：“等到了平陵，阿爷一定努力让我们小满和小志天天吃肉，天天吃干饭。” “阿爷，还有我呢，可不能忘了我。”一旁的小暑生怕自己被落下，连忙奶声奶气提醒道。 “哪能忘了我们小暑呢，到时候咱一大家子都吃香的喝辣的。”林老头十分豪气地开始许诺。 林阿奶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吃个干饭还能给你吃醉啊？还没睡觉呢就开始说梦话？这年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还吃香的喝辣的。” “你这老婆子也真是的，净给我拆台，这平陵山高水远的，还得走上两个多月，总得给这枯燥的生活添点盼头嘛。” 林老头假装吹胡子瞪眼生气，结果林阿奶一个眼神过去，又恢复了一派乐呵呵的模样。 “你这是添盼头吗？你这是添乱，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说得倒是容易，引得孩子们天天盼着，等到了平陵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让孩子们白白空欢喜这么久吗？” 林阿奶是真的气林老头这张一上头就忍不住胡吣的嘴。 “好好好，是我胡说八道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林老头见老伴真生气了，立马闭上了嘴，还不停地给一旁的两个儿子使眼色，示意他们说几句缓和一下。 “娘，我爹这回还真没说错，我虽然没去过平陵城，不过南边城市多富庶，只要咱肯干肯吃苦，就饿不着肚子，咱家一大家子人，手脚都勤快些，说不定还真能过上天天吃肉吃干饭的日子呢。” 林平接收到自家老爹的眼神，不想打击家里的士气，也是净挑好听的来说。 “这话我同意。”一旁沉默的许老头也接话道。 作为两家最值得人信任的许老头都这么说了，大家不禁都对未知的平陵城产生了一丝向往，抱着对未来生活的一丝向往，大家呼吸绵长，逐渐进入梦乡。 自从进了南边地界后，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凉快了，就连平日里最热的正午，路上都有灾民在赶路了。 过了明阳城后，路边时不时就能挖到野菜，运气好些的，还能逮到一两只野味，大岭村一行人推着板车，已经引不起其他灾民的注意了，只要路上能找着吃的，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去动那些歪心思。 村里的护卫队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紧张，需要时刻盯着路上的灾民。 这日，林冬至背着她的弓箭跟着找水源的人进山，想看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改善伙食，连吃了好几天野菜糊糊，她有点想吃肉了，家里倒是还有些烤肉干，但大部分都是狼肉，野猪肉剩得不多了，她阿奶不舍得吃，只肯给她们吃狼肉，可狼肉的口感属实不太好，于是在家里弟弟妹妹们的哀求之下，她进山了。 大概走了半刻钟，就听到山间处传来水流声，趁着大人们去打水的功夫，林冬至就自个儿在附近山林里转悠，上山的人有点多，一路上都没碰着什么猎物。 谁知道猎物没找着，专注着四处搜寻的林冬至没有注意脚下，差点被几根从土里冒出来的树根绊倒，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稳住身子。 林冬至本来没有在意绊倒自己的是何物，继续往前找猎物去了，可是越走越觉得刚刚绊倒她的树根有点眼熟，便倒回去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这哪是什么树根啊，这分明是山药。 这山药可是个好东西，能填饱肚子不说，还能健脾益胃、补中益气，就是处理山药的时候得小心点，皮肤直接触碰山药皮可能会导致皮肤瘙痒，不过这都是小事，能填饱肚子才是大事。 林冬至从旁边找了个棍子，把露出半截的山药整根挖出来，虽然个头不大，但也能填饱肚子了。 她围着挖到山药的位置转悠了一圈，发现这边的山药还挺多的，都挖出来估计够他们吃小半个月，她赶忙拿着挖出来的山药去找林平他们。 “爹，你看我挖到了什么？”林冬至把手中的山药拿到他跟前晃了晃。 “不就是根棍子吗？你要是喜欢，爹给你找个更好看的。”林平不明所以，以为是闺女起了玩心。 “这是山药，可以吃的。” 林冬至有些无语，她爹就知道把她当小孩子，她走到下游把山药上的泥洗净，又找来薄薄的石片刮下一点外皮，露出了里面白净的山药。 “这个就是山药？” 林平之前跑商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山药，山药制成的山药糕有补中益气，补脾胃的功效，可受那些富贵人家喜欢了，就是没想到这山药长得跟棍子似的。 “没错，那边还有很多呢，趁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去叫大伙把山药都挖出来。” 林冬至快速略过这个话题，让她爹赶紧去喊人。 村里人听说山里找到了新吃食，连水都不打了，安排了人下山通知大伙后，林冬至先带着一些叔伯过去挖山药。 “各位叔叔伯伯，这山药一般都长得深，挖的时候要小心些，尽量不要破坏它的表皮，否则的话放不久。” 林冬至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怎么挖山药后，就开始动手了。 大伙出于对林平的信任，见要挖的东西长得跟棍子似的，也没有多问，反正林平总不会坑他们就是了，更何况他们家挖得这么卖力，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 后面被喊上山看清要挖的东西后，也是有些纳闷在身上的，不过见先上山的人都挖得很起劲，也都跟着加入了挖山药的队伍，有人将林冬至先前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挖了快一个时辰，才把这片山药给挖完。 第56章 风雨欲来 挖完山药，林冬至就让大伙先把破皮的山药挑出来放到一旁，破皮的山药放不久，刚好可以拿来当今晚的晚食，完好无损的只需要把上面的泥抖落干净放到干燥的篓子里，这样能放上不少时日。 清洗完山药，大伙就背着这一筐筐山药棍子回到了休息地，休息地里等待的其他人见下山的人都背着满满一篓东西，都高兴地迎了上来，等瞧清篓子里装着的棍子后，都有些傻眼了，这难道就是他们找到的新吃食吗？ 林冬至见休息地里已经有人燃起了火堆，就过去借了个火，把山药直接扔到火堆里头烤，大概烤了一盏茶功夫，就能隐隐闻到食物的香气从火堆里飘出来。 她随手拿了根棍子把烤山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稍微晾凉后把山药掰断，露出了里头洁白松软的山药，山药本身口感偏清甜，烤过的山药一口下去软软糯糯的，一下子就把一旁蹲着凑热闹的林云志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林云志咽了咽口水，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阿姐，另一个给我尝尝味呗。” “小心烫。”林冬至见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把火堆里的另一根山药扒拉出来递给他。 接过山药的林云志顾不得烫，三两下就把外皮去掉，嗷呜一大口，山药就被他咬掉一大半，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的山药烫着呢，他任由着山药在嘴里烫得打滚，也不愿意吐出来晾凉再吃，“呼呼...这个好吃...呼呼...比野菜好吃多了...” 那么烫的山药，硬是没有堵住林云志的嘴，他一边在嘴里翻炒着山药，一边对山药表示肯定。 村里谁不知道林家三娃爱吃，见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好吃的，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顿顿野菜作伴，没想到竟挖到了山药这个意外之喜，大伙顿时喜不自胜，谢过林冬至后，就回到自家休息地开始生火准备尝尝这个新吃食。 队伍里火堆一个接一个燃起，大部分人家都是学着林冬至那样，直接把山药扔到火里烤熟，简单填饱肚子就成，也有的人家晚上想喝点热乎的暖身，就把山药切片和野菜一块煮汤吃。 林冬至在山上的时候告知过他们山药的粘液要是沾到手上，可能会引起痒痒，要是大家要削皮煮来吃的话，记得找东西套一下，避免直接用手接触山药的粘液，所以他们削皮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一时之间，休息地里飘荡着山药的香气，林老头借着火光扫视一圈，颇为得意道：“咱们林家的娃娃就是厉害，上了趟山就给村里找到这么多吃食，冬丫头，以后阿爷的腰杆子，就靠你了。” 林阿爷捋着胡子，已经能想象到村里那些老伙计们艳羡的眼神了，谁家孙女能有他们家冬丫头有本事，不仅箭法不错，时不时还能给家里添点肉菜，还见多识广，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木头棍子，她一看就知道能吃，真不愧是他老林家的孩子。 林阿奶最是瞧不惯他那得意样，手扬起一个巴掌就落到了他背上，“整天没个正形，要面子自个挣去，可别拿我乖孙往你脸上贴光。” 林老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嘿，他去外头炫耀这老婆子总管不着了吧。 吃完晚食后，林老头借口出去消食，跑到守夜人的火堆处坐着闲聊。 林阿奶简直无语，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闲得无聊跑去消食，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她还不知道那死老头在想什么吗？不就是想听别人夸孙女的同时，顺带夸一下他这个阿爷吗？ 林阿奶把挡风棚入口的油布放下，再找东西压着免得晚上被风卷起，也不管外头的林老头有没有进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爱听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让他在外头冷死得了。 林老头余光瞥见自家的油布放了下来，也没心思唠嗑了，连忙起身往回赶，毕竟他家老婆子是真的做得出来丢他在外头睡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大伙早早就吃完早食收拾好行李，就等着村长下令出发了。 昨晚挖到了不少山药，路上没有在分心去挖野菜，大伙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众人连着走了六日，越走越发觉这天不对劲，自南下以来，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正常，除了正午日上中天那会还有些热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不会让人热得喘不过气，但从三天前开始，这天又变回以前那样了，闷热得让人难受，有时候差点喘不过来气。 这日，许老头正看着山岭迎风坡上隆起的小云团出神，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村长喊了过来：“这天不对劲，怕是要有暴雨，我们得尽快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我有预感这雨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经许老头这么一提醒，村里另一位会看些天象的老人家观察了会天色后，也慎重地点了点头。 村长闻言，连忙安排人去找休息地，剩下的人则是找干柴的找干柴，挖野菜的挖野菜，都在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暴雨做准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就回来了，说是前头山上有两个山洞，刚好能住下他们这些人，不过有一个山洞地势要高一些，可能要拆了板车才能过去。 村长仔细问过两个山洞的情况后，就把队伍分成两拨，一拨六户，一拨七户，随后折了十三根树枝，长的六根，短的七根，抽到短的人家就住地势低点的山洞，抽到长的就得费些力气，住高的山洞。 大伙各凭运气，公平竞争。 作为一村之长，村长主动说剩下最后一根就是他们家的，让大伙先抽。 大家争先恐后地去拿村长手里的树枝，都想抽到近一点的山洞，免得还要费一身功夫卸板车。 不一会儿，村长手里就只剩一根树枝了，大家看着抽到的树枝，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抽到短树枝的，林冬至家抽到的是长树枝，许家抽到的是短树枝，两家不管是在村子里时还是逃荒路上，一直都没有分开过，还没等他们想好要不要找人换一下时，就有人找上前来了。 有户家里有伤员的人家过来问许家能不能换一下住处，因为住高处得拆板车，他们家的伤员不宜多走动，他们家本来是想找村长换的，但是村长家已经被另一户有伤员的人家捷足先登了，所以只能来找许家碰碰运气。 许家本就有找人换的心思，见有人找过来，很干脆就同意了。 第57章 暴雨来袭 分配好住处，队伍开始陆陆续续上山，山路不好走，拉着板车更不好走，大伙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估摸着走了一刻钟，第一处山洞就到了，村长在七户人家里找了两个靠谱的汉子叮嘱道，让他们有什么事就到山上找他，记得晚上一定要留人守夜，可不能因为住在山洞里头就放松警惕。 他们一一应下，拍着胸脯保证让村长放心，他们会保护好大伙的。 得了他们的保证，村长才稍微放心开始往上走，另一个山洞离这里差不多有个一盏茶功夫，前头的山路比较小，板车没法直接通过，只能把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人力搬上去，最后再把板车扛上去。 林冬至她们几个小孩就帮忙拿那些轻一点的东西，大一点的行李由林平他们几个汉子扛，两家人来回走了七八遍，才总算是把东西都搬到了山洞里。 趁着天还没黑，大伙又跑出去外头拾柴火、挖野菜，想趁着这雨还没下来，多捡些干柴放着，免得到时候没干柴用。 一直到夜幕降临，大伙才回到山洞燃起火堆准备做晚食。 天黑了才没一会，就能听到天空隐隐传来闷雷，闷雷忽大忽小，随着雷声越来越近，山洞外开始狂风大作，离洞口近一些的火堆，被大风吹得东歪西倒的，火堆的主人见状忙往里挪了些，直到风吹不到才添柴把火堆烧旺。 雷声响了很久一直都不见有雨落下，就在众人以为它只是虚张声势时，外头狂风大作，甚至都能清晰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不少落叶顺着洞口吹了进来，一道亮如白昼的雷电一闪而过，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暴雨倾泻而下。 雨滴顺着洞口飞溅进来，众人又往里挪了挪，给离洞口近的人家腾点地方，免得被雨打湿。 雷声和雨声混杂着，声音大到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了，小孩被吓得直缩在大人怀里。 这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大人们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不敢轻易合眼，生怕一个不留神，山洞就被暴雨给淹了。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雨势丝毫不见小，外头狂风呼啸，遮天蔽日，整个山林被笼罩在昏暗当中，众人只能待在山洞里头，幸好当时大伙都捡了不少干柴，否则又得挨饿了。 经过雷声一晚上的洗礼，小娃娃们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有些胆大的已经能和小伙伴们在山洞里玩闹了。 众人看着这瓢泼大雨，都在发愁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年纪尚小的幼童不懂大人们的担忧，只知道今天下雨不用赶路，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孩子们在玩闹，大人们闲着也没事干，干脆把家里的行李都整理一番，顺道看看上回家里都损失了些什么，等到下一个城镇好添补上。 这不盘不知道，一盘吓一跳，一时之间，山洞里充斥着大人们的低声咒骂，一想起那些没了的家当，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大伙原本以为这雨下个两天应该就能停了，谁知道这雨连着下了三天，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山洞里的干柴不多了，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大伙晚上只敢燃一个火堆，这几天大家吃的都是烤山药，因为它扔火堆里没一会就能熟，能省下不少柴火。 村长这两天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不是在担心下面山洞的村民，就是担心这暴雨一直不停会出现泥石流，几乎是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整天就拉着林老头和许老头在洞口眺望，仿佛这样盯着这雨就能听话停下似的。 直到第四天，雨势才慢慢变小，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光穿过云层扫下来，众人才得以看清山洞外的情形。 外头一片泥泞，让人无从下脚，幸好洞口地势较高，没有雨水倒灌进来，在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有几棵树被拦腰吹折，横倒在山路上，要是他们想下山，必须先把这几棵树搬走。 天终于放晴，村长他们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就是这雨刚停，山路被雨水泡得软烂，一脚踩下去就会深陷泥泞很难自拔，他们不仅得扛行李还得扛板车，根本走不了，得等这山路放干一些才能走。 大伙便在山洞里多待了一天，期间村长还让他儿子到下面的山洞传话，让他们先安心待着，下山的时候他们会过来喊他们的。 次日一早，村长安排人先出去探探路，确定能走了才让大伙开始收拾东西。 妇人们在山洞里头收拾行李，男人们则是被安排去清理路障，大伙齐心协力把横倒在山路上的大树搬走，又把山路见的障碍物踢开，才回到山洞里开始扛东西准备下山。 经过一天的晾晒，山路没有昨日那么难走，但还是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一不留神就容易打滑，扛着行李的男人走得十分小心，其他人相互搀扶着往下走，原本只要一盏茶的路程，愣是走了差不多一刻钟。 等上面的人把东西都搬下来装好板车，下面山洞的人也都收拾好了，开始缓慢地往下山走。 山路还是很滑，板车上堆着的行李有点多，一个人难以把控，得两个人一起才能控制住板车下山的速度，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隐隐看到官道大路。 走在最前头的村长一家最先到达官道，村长的两个儿子把板车停好，留了人在一旁守着后，又跑回山上帮忙，走在队伍后头的是有伤员的人家，因为他们板车上不仅有行李，还坐着个成年男子，速度自然会比其他人要慢一些。 村长的两个儿子还没走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听到山间传来重物的倒塌声以及惨叫声。 众人一惊，都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们方才走过的山路，已经倒塌了一大片，隐隐还有往他们这边塌的趋势。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惊恐万分，“快跑，这段路要塌了！” 众人已经顾不得板车了，抱起身边的孩子或是老人拼命往山下跑，跑得慢些的，被坍塌的泥地拉入其中，山间尖叫声、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第58章 山体滑坡 所有人都慌了神，只知道拼了命地往空旷处跑，林冬至顾不上其他，只能拉着离她最近的阿娘不停地往官道跑去，一直跑到安全位置，才停下来去找其他家人的身影。 许锦秀脸都吓白了，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不愿松开，周围乱作一团，母女俩的手紧紧牵着，穿过混乱的人群找家人。 可是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后，始终没有看到林许两家人的身影，林冬至心下一沉，不敢细想。 她拉着她娘往坍塌的位置走去。 看到村长家旁站着的家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才她跑得太快了，没有留意到家里人往那边跑，幸好大家都没事。 母女俩小跑过去和他们会合，林平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他将母女二人搂进怀里，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我一回头你们娘俩就不见了，我都快吓死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林冬至慢慢把身子从他爹怀里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村长那边正在安排人清点人数，好组织救援。 林冬至看着方才还站着人的山路，此刻只剩一堆泥土碎石，树木横七竖八地躺在泥石之中，隐隐还能看到泥石之下板车的影子。 泥石下还压了人，由于身子被板车压住了，只有一只手暴露在外头，他拼尽全力的挥动着，好让人看到来救他。 村长见状赶忙叫人先把他挖出来。 山路坍塌了一大片，清点完人数后确认有五人被埋在泥石之下，其中有两人是伤员，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走在最前头几家的板车没有被埋，锄头这些都能直接拿来用，没有锄头的就用棍子、用手，只要能把土刨开，用什么都行。 大伙估计出他们被埋的位置，除了年纪尚小的幼童和不宜动弹的，都在帮忙救人。 当时他们已经临近官道，所处的地势不算高，所以应该不会被埋得太深。 大概过了一刻钟，三人已经被救出来了，除了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和受了惊吓还有一些皮外伤之外，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是还有两个伤号，他们是坐在板车的上的，可能是坍塌的时候板车翻转把他们压在了下面，至今都还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两家人一边哭嚎着一边刨土挖人，十个手指头都挖流血了，也没有人停下。 大家听着都不好受，只能埋头苦挖，想着多挖一些希望就能多一分。 “啊！” 挖着挖着，突然响起妇人凄厉的哭喊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妇人瘫坐在地上，一只无力的手暴露在空气中。 众人连忙把那妇人拉走，开始挖土救人。 随着那只手上盖着的泥土越来越少，手的主人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只见那人脸色紫绀，下半身被板车压着，指甲盖上嵌满了泥土，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啊！” 一开始发现“手”的那个妇人发疯似的把众人都推开，用尽力气想把板车下压着的人拉出来，一旁的人见状忙上去帮忙把板车抬起，帮那妇人把人拉了出来。 “大鹏！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娘！” 妇人满脸都是泪，想去触碰儿子却又不敢，生怕会是自己承受不住的结果。 “村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大鹏，他连肚子挨了一刀都抗过来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那妇人哭喊着，拽着离她最近的村长不愿意放手。 村长瞧着已经没有生息的林大鹏，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只能让人先把林大鹏先抬到一旁，又让林大鹏的家人把他娘先劝走，还有一个被埋的人等着他们救呢。 林大鹏的遇难，让另外一家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大伙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当亲眼瞧见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后，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们一路走来遇到了那么多不容易都挺过来了，没想到最后输给了大自然的残酷。 队伍里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大伙心情都不怎么好。 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得抓紧时间把埋在泥石里的板车和行李都挖出来，毕竟斯人已逝，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等把所有的板车和行李都挖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有不少人的板车都被掀翻了，储水的水桶也灌了泥土进去，里头的水早就和泥土混为一体了。 万幸的是粮食和衣物被褥有油布挡着，有些沾了泥水，倒也还能用。 等把家当都挖出来后，大伙才有时间去看遭难的两家人。 “我不同意！这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荒郊野岭？” 林大鹏的家人提出把他就地安葬，林大鹏的娘死死抱着儿子不愿意松手，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鹏已经没了，你得让他入土为安，大鹏生前就跟着我们风餐露宿的，难道他没了你还要他跟着我们四处奔波吗？” 林大鹏他爹虽然也很心痛，但木已成舟，还不如让儿子早日入土为安。 “你可是他爹啊！你怎么能狠下心把儿子一个人留在这啊？留他一个人在这，逢年过节的也来不了祭拜，我们家大鹏得多孤单啊？” 林大鹏他娘只要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掉眼泪。 “我也不同意！”另外一户人家的老妇人听了林大鹏他娘的一番话，也忍不住联想到儿子日后孤零零的模样。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户人家的老头没想到已经商量好的老伴突然反水。 林大鹏他娘找到同伴，两人瞬间结盟，哭天喊地地就是要带着她们的儿子上路，否则就不走了。 村长一开始还能理解她们刚失去孩子的心情，但是在她们的一顿哭天喊地之下，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了，再不走今晚还得歇在这，经历了上午的山路坍塌，大伙都对此处留下了阴影，只怕是不愿在这歇一晚的。 无奈之下，村长只能让他们先把人带上，等找到下一个休息地，在商量着如何打算。 第59章 旱灾结束 见村长松口，两位母亲才从地上起来，把他们的儿子放到板车上继续赶路。 虽然都是一个村的，大伙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两家人还是知道有些事该忌讳还是得忌讳的，便自觉走到队伍的最后头，免得讨其他人家嫌。 经历了山路坍塌后，大伙今晚找的休息地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挖了一天的东西，大伙都累的不行，再加上天色已晚，出去找水不安全，村长和几户板车没有被埋的人家，主动凑了些水分给没水的人，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 那两家人在离大部队有些距离的位置生火煮饭，村长担心他们离得远会有危险，可他们带着尸体，多多少少会让人有些膈应，交待守夜的人多留意他们的位置，又找了他们两家的一家之主谈话，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早点把孩子入土为安。 吃过晚食后，大部分人都歇下了。 大部队边上的两户人家，都齐刷刷地坐在火堆旁。 林大鹏他爹看着自家婆娘，语重心长道：“大鹏是家里的长子，我这个当爹的难道会不心痛吗？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执意要带着儿子赶路，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南边天气没那么热了，你觉得这身体能放多久？” “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不嫌弃。”林大鹏他娘依旧嘴硬道。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你天天把儿子放在板车上，这和暴尸荒野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早些让儿子入土为安，咱把儿子的衣服留着，等到了平陵，再另外给儿子立个衣冠冢，这样成不成？” 林大鹏他娘闻言，脸上的神色松了松，他爹见她脸色软和，连忙接着道：“只要有人记挂着，咱儿子就不会是孤魂野鬼。” “老姐姐，咱要不就听当家们的吧，大鹏和林奇一块，还能有个伴。” 另外一个死者林奇他娘也跟着劝道。 “呜呜呜...”林大鹏他娘何尝不知道带着儿子的尸体去平陵不现实，但她就是不舍得把儿子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了，她就算是再不舍，也不能那么自私强留儿子在身边，她不仅是大鹏的娘，她还有其他孩子，还有儿媳还有孙辈，她总得考虑他们的感受。 林大鹏他娘终于点头同意让儿子入土为安，两个妇人晚上也不愿意睡了，用家里剩余的水，沾湿帕子把儿子的脸擦干净，好让他们能干干净净的离开。 第二日一早，林大鹏他爹就去和村长说了这个事，村长让村里人帮忙安葬，帮他们入土为安后，两家人一步三回头，一直到完全看不到安葬他们的那座山了，才忍不住哭出声，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看他们了。 队伍里的气氛低沉了几天，一直到出去找水源的人发现了条河，河里还有不少鱼，队伍里的氛围才慢慢热闹起来。 “爹你快过来，这边有好多鱼。” 他们这次的休息地靠近河边，大人们在往水桶里装水，有孩子们在一旁围观打闹，眼尖的林云志看到水下有影子攒动，定睛一看发现是鱼群，立马跑去喊大人。 在上游打水的大人们闻言，赶忙跑过来一探究竟，好家伙，没想到真的有不少鱼呢。 大家也顾不上打水了，纷纷跑回去拿家伙，下游水不深，大人们挽起裤脚下水，拿着自制的简易鱼叉，准备大展身手。 “爹，鱼在你后面，后面。” “哎呀~让鱼给跑了。” “爹你行不行啊？要不你上来换我来？” 孩子们在岸上围观着，时不时还发出指导，见大人的鱼叉落空，各种捶胸顿足，恨不得抢过大人们的鱼叉自己上手。 “闭嘴，要不是你一直瞎嚷嚷，鱼会跑吗？” “再吵今晚就不给你鱼吃。” 有大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觉得他们吵耳朵不说，一直吵吵嚷嚷的，还把鱼给吓跑了。 大人们在水里头忙活着，孩子们在岸边心痒痒，妇人姑娘们则是把之前被泥石弄脏的行李和自己都清洗干净，一时之间，岸边其乐融融，把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今晚收获不错，家家都抓到了不少鱼，休息地临近河边，不仅可以鱼汤喝个够，还能烤鱼吃，吃了好几天野菜糊糊的众人，总算是能吃上点荤腥了。 大家都忙着喝鱼汤吃烤鱼，没人顾得上说话，休息地里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一顿风残云卷过后，休息地里饱嗝连连，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 吃饱喝足后，又把没吃完的鱼烤干，留着下一顿再吃。 第二天准备就绪，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行动。 今日大伙都穿上了秋衣，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睡在河边的缘故，早起可能会凉一些，直到走了一个多时辰，早就离河边远远的了，天气还一直都凉飕飕的，大家才意识到是变天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换作是寻年年景，确实是该入秋了，只是这几年一直干旱，哪怕是冬天，只穿一身单衣就能过冬，除了前段时间晚间天气骤降，他们的秋衣冬衣好几年都没拿出来穿过，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是这次天气的转变，让大伙意识到这旱灾应该是结束了。 旱灾一结束，队伍里本就有不想背井离乡的人，便问村长是不是能回家了？ 村长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出，表示想回去的人他不拦着，只是都走到这了，他们家肯定是要去平陵的，想去平陵的人就跟着他们家走，不想去的人家就自行组队回齐乐府。 对于村长这话，那几个说要回去的人不敢吱声，他们一路过来光是匪盗就遇到了两波，真让他们自己走回去，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安全回到齐乐府。 大部分人都是愿意跟着村长走的，就连那几个说要回齐乐府的家人，也都是更倾向于跟着大伙的，见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没有任何人站在他们这一头，他们只好把这个想法憋回去。 第60章 天降冰雹 这场小争议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见大伙没了异议，村长便下令出发。 今日天凉，时不时有风吹过，小满和小暑挨坐在板车上，忍不住瑟瑟发抖。 林冬至见状便问她俩要不要下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体，两个小家伙一直缩在行李当中，再加上板车颠簸，屁股都快震麻了，只是她们人小走得慢，跟不上大伙的脚步，下去走路的话还得麻烦大人们分心照顾。 两小只两眼放光地看着林冬至问道：“可以吗？会不会给阿姐添麻烦？” “不会，阿姐牵着你们走，等走累了，咱再坐车上。” 林冬至让在板车后面帮忙推车的林平把两个小团子抱下来，她和许立夏一人牵一个。 两个小家伙的体力比她们想象中要好多了，三岁的小暑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喊累要抱抱，六岁的小满愣是跟她们走到午间才停下来休息。 许锦秀看着走了两三个时辰路还有力气说说笑笑的小女儿，脸上满是震惊，心下不禁想道：才六岁的小满都能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她作为阿娘，可不能再这么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地下去了，自从没了驴车，除了家里年纪最小的两个小姑娘，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走上一段路就得坐到板车边上歇歇，若不是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她是真没这个脸皮坐到板车上去。 于是许锦秀默默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都咬牙坚持多走一些路，这样长此以往，肯定就能和大家一样。 林冬至在一旁偷笑，将她娘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枉她把小满她们薅下来走路。 经过这段时间体质增强液的滋养，家里人的身体素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了不少，阿爷阿奶快五十岁的人了，前期走上个一两个时辰必须得缓缓才能继续赶路，现在都能从早上出发一直走到午间休息。 就连她娘前段时间高强度赶路累到了的身子，也在慢慢恢复，林冬至有意让她多下来走走，好让体质增强液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简单吃了午食后，大伙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就听到天边传来几声闷雷，一下子就把众人都吓醒了。 前两日的暴雨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还有两个人因此丧命，大伙的困意瞬间消失殆尽，有些手脚快的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大伙听着这吓人的声音，都没了休息的心思，村长听这雷声时不时就响一下，又迟迟不见有雨落下，如今正午时刻又不像之前那样热得人寸步难行，干脆让大伙收拾好东西赶路。 林冬至家用油布把板车上的行李挡得严严实实，生怕待会走着走着雨说下就下。 大伙一边赶路，一边让人先行找能遮风挡雨的休息地。 往前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路上就开始刮起了大风，让人有些寸步难行，只是先行去找休息地的人还没有回来，路上也看不着什么能挡风避雨的好地方，只能迎着风前行。 大风刮得脸生疼，林冬至压低草帽，想缓解下大风的刮力，古代的草帽没有系绳，她只能用一只手压着草帽，避免帽子会被风吹走。 最后人力实在是难以和风力抗衡，她只能把草帽摘掉，戴上了她娘递过来的面巾，有了面巾的遮挡，脸上才算是好受了些。 许立夏险些被风吹倒，还是林冬至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才避免她摔个屁蹲。 她们刚刚站稳，又有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拉板车的汉子们都吹倒，更别提就这样直愣愣站着的人了。 路上被吹倒了一大片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村长大喊道：“别一个一个站着了，快蹲下。” 众人连忙蹲下，林冬至让家里人都抱头蹲着，把脸颊埋到膝盖，免得被风沙迷了眼。 狂风肆虐了一盏茶功夫，才慢慢消停，直到察觉到耳边的呼啸声消失，众人才慢慢抬起头。 “赶紧走。” 风一停，村长就招呼着众人抓紧时间赶路，得尽快找个安全的位置。 除了拉板车的两个男人，林家的大人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走，刚才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连壮实的汉子都遭不住，更别提他们这些娃娃了。 许立夏和她弟弟也被家里的大人紧紧牵着。 队伍这次前行的速度都快赶得上之前逃命时的速度了，只是才往前走了不过一刻钟，那妖风又来了。 众人忙不迭拉着一旁的孩子抱头蹲下，等耳边的风声消失，才敢缓缓抬起头。 被狂风肆虐了两次，大伙身上都落了不少风沙，只是他们顾不得拍落身上的沙土，拉着板车和身旁的孩子继续前行。 “快蹲下。” 果不其然，又前行了差不多一刻钟，就见路边的树枝开始晃动，那妖风又来了。 众人熟练蹲下，静等着风声消失再起来赶路。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妖风再一次来袭，众人以为这一次也会同前几次那般，等一会风就会停，没想到一颗又一颗硬物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背上。 “是冰雹，快躲起来，躲到板车底下。” 许老头看着砸落在地的白色石子状硬物，连忙大喊道。 家里的大人反应迅速，把孩子们推进板车底下，等孩子们都钻进去了，再把家里的妇人推进去，他们围在最外头，有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冰冷的冰雹打在裸露在外的身体上，寒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林，你过来这边躲，你们家人多挤不下。” 许家只有六口人，一家人挤在板车底下还有空余，许老头见林老头他们还有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连忙让他过来躲躲。 林老头拉着林阿奶跑了过去，把自家板车的位置留给家里人。 林老头刚过去躲好，就见一颗颗差不多有拳头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冰雹把板车砸得砰砰响，让底下躲着的人止不住心慌。 年纪较小的孩子，听着这密集的撞击声，没忍住哭出了声，孩子们的哭声和冰雹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身旁的大人除了紧紧抱着孩子低声安慰，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场冰雹会持续多久，不知道这一辆小小的板车能不能抵挡住冰雹的撞击。 第61章 山洞避险 冰雹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除了刚下那一会是石子大小的冰雹，后面下的冰雹个个都有拳头那般大小，甚至有些比小孩的脑袋还大，落到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坑，不敢想象这要是砸在人身上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直等到周围都安静了，听不到冰雹落下的撞击声，才有人敢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确认安全后，才让板车底下的妇人孩子们都出来。 林冬至被挤得差点就喘不上来气了，她旁边是小满和小暑，两个小家伙害怕得直往她身上钻，要不是她背后靠着的是车轮子，肯定有人会被她挤出去的。 等出去的人把身上的两个小家伙都拉走，林冬至才得以喘口气，她从板车底下爬出来，抬头就看到板车上的油布被砸了一个又一个坑，幸好油布足够结实，没有被砸破，里头的东西算是护住了。 等掀开油布查看的时候，林冬至才发现自己庆幸早了，装水的木桶被砸裂了，煮东西的瓦罐也被砸碎了，就连碗都被震碎了好几个。 林阿奶看着被砸碎的家当，心疼得直抽抽。 队伍里像他们家这样情况的不少，一时之间，队伍里全都是各家的哀叹声。 简单收拾过后，队伍又开始动起来了，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休息地，谁知道这冰雹会不会像那妖风一样，隔一会又来上一阵，要是真像妖风那样来上几趟，别说板车上的行李了，恐怕连他们的板车都得被砸散架。 众人心惊胆战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就见先前派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回来了，说是再前头找到了个大山洞，容纳他们一行人不成问题，大伙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大伙实在是被这天气给弄怕了，前行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一直到走进山洞的那一刻，才真的松了口气。 简单缓了缓后，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得趁天还没黑，到外头找些柴火。 大伙在山洞外观望了一会，确认暂时不会有冰雹落下，才急匆匆跑到外头去捡柴火、挖野菜，他们不敢离得太远，就在山洞附近转悠，这样就算是冰雹突然又下，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跑进山洞。 山里有树木遮挡，还是能找到没有被打湿的干柴的，等山洞里生起火堆，众人才有时间仔细检查家里到底被砸碎了多少家当。 下午急着赶路，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当林阿奶看到家里的盐罐子也被砸碎的那一刻，心痛到无法呼吸。 家里就剩这么一点盐了，一家子十来个人就靠着这么点盐活，如今还被砸碎了，还不如让冰雹直接砸她身上来得痛快。 林阿奶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外的盐收集起来，再把碎罐子上干净的盐另外装起来，这回她学聪明了，把干净的盐罐子放到里箱子里头，双层防护之下，她就不信还会碎。 至于收集起来的那些盐，也不能浪费，管它干不干净，扔锅里一煮就好了。 幸好当时把家里的两个瓦罐都带上，不然就没锅煮东西吃了。 白天的冰雹让众人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都煮了一锅野菜汤暖身子压惊。 林家的储水桶裂了一半，要不是板车上的行李都裹了油布，被子和冬衣可能就进水了，逃荒路上找不着东西修补，就打算在裂缝塞点油布就这么将就用着。 自南下以来，找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将就用到下一个城镇，看看物价后再决定要不要换。 吃完晚食的众人正打算歇下，就听到外头又响起了冰雹砸地的声音，只是这回他们在山洞里头，不用像白天那样担惊受怕。 这一晚上冰雹都在断断续续地下，下了停，停了又下。 一直到天亮前，山洞外都还传来下冰雹落下的声音。 村长瞧着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雹会再下，便让大伙原地多休息一天，毕竟出了这个山洞，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能躲冰雹的地方，他们是再也不想经历昨天的窘况了。 下了一夜的冰雹，山洞外一片狼藉，有不少树枝都被砸断在地。 等外头平静了好一会，村长才让人出去探探情况，顺便再多捡点柴火回山洞晾着，万一这冰雹像之前那暴雨似的，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多捡点回去后面就不用冒险出来了，还能放在山洞里晾干再用，这样就不会把整个山洞弄得都是烟。 男人们出去捡柴火了，妇人们也没有闲着，她们见男人们出去了好一会都没事，都拿着篮子出去挖野菜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雹会再下，孩子们被勒令不许出山洞，只能在里头玩，林冬至和许立夏被赋予重任，盯着他们这些小的别让他们跑出去。 两人看了会他们你追我赶，就无聊得开始收拾起家里的休息地了。 依村长的意思，他们可能还会在这待上个一两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收拾收拾晚上能住得舒服一些。 她们先是把昨晚铺好的铺盖都卷起来，把底下的杂物清理干净，再铺上一层油布，山上夜晚水汽重，铺上一层油布可以很好地隔绝水汽。 铺好油布就把草席放到上面，再铺上薄薄的垫子，最后放上被子，再把床铺周边的地都清理了一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等她们做完这些，外头忙活的大人都回来了，瞧见干干净净的休息地，许外婆忍不住夸道：“哎哟喂，我们家冬儿和夏夏真能干，才一会功夫，就把这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收拾得真干净，你们家这俩姑娘真是懂事，不像我们家的，使唤一句动弹一次，从来不知道主动干活。” 和许外婆她们一起回来的老妇人见了，也跟着夸赞道。 “瞧你这话说得，谁不知道你家萍儿是村里最勤快的姑娘，你家萍儿要是不知道干活，那村里头还有勤快的人吗？” 林阿奶撇了撇嘴道，她们都相处几十年了，她能不知道那人心里想什么吗？不就是想听别人夸她家孙女吗？如她愿就是了。 “哪里哪里，我们萍儿就是手脚利索了点，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那老妇人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才满意地拎着野菜回自家休息地。 第62章 野山楂树 外头忙活的人回来山洞不到一刻钟功夫，山洞外就传来冰雹落下的击打声，这冰雹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大伙就开始生火煮早午食了。 为了节省粮食，不赶路的时候一般只吃两顿，有更省的人家，甚至只吃一顿。 吃完午食，外头的冰雹还在下，大伙在山洞里头也没有旁的事情做，便把狼皮拿出来鞣制，估计再鞣制上个三五天，这狼皮就能拿去换钱了。 男人们在鞣制狼皮，妇人们在编草鞋，赶路实在是太费草鞋，逃荒这段时间以来，都不知道走坏了多少双草鞋，万幸这一路上编草鞋的材料不难找，不然按照这五六天走坏一双的速度，哪来这么多鞋可以换。 编草鞋不是什么难事，除了年纪尚小的娃娃，几乎人人都会，相熟的妇人或是姑娘们拿着芒草凑在一块编草鞋，手里忙活着的同时，还能扯上一两句家常。 林冬至凑在许立夏旁边，正和手里的芒草较劲呢，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编好了一只颇为完整的草鞋，这一路上她尝试了好几回编草鞋，大多都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虽然也能穿，就是穿上个一两天就会散架，和家里其他人编的对比下来很是惨烈。 “夏夏姐，你快看！我这只编得是不是特别好？” 和草鞋较劲了那么久，终于编出一只像样点的了，林冬至迫不及待拿起来和身边的许立夏分享。 许立夏点头笑道：“不错，编得整整齐齐的，穿上个四五天肯定不成问题。” “你笑话我。” 林冬至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遥想起她第一次编的草鞋穿了不到一天就散架被家里人笑话的事情，草鞋一扔，朝许立夏扑了过去，对着她身上的痒痒肉就是一顿挠。 许立夏哪里躲得开她的攻势，连连求饶着。 旁边玩闹的小满和小暑见两个姐姐在闹着笑，觉得手里的绢花瞬间不香了，连扑带爬地过去和她们闹作一团，在一旁编草鞋的林阿奶她们见了，也跟着乐出声。 许锦秀看着闹作一团的几个小姑娘，眼里满是欣慰，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冬儿总算是会像个小姑娘和姐姐妹妹们玩闹了，明明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老想着照顾家里人。 等外头密集的撞击声停了，大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出去看看情况，顺便趁着这会功夫找点柴火挖点野菜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找些吃的放着。 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人留在山洞里继续编草鞋，刚好可以顺便看着那几个皮猴，林冬至和许立夏就跟着大人们出去外头转悠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野果子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解解馋。 山洞附近就这么大点地，众人刚开始都不敢走远，周边几百米的野菜都快被大伙薅秃了，只能往远处走走才能挖到野菜。 “哥，快过来。” 家里最大的两个男娃林云华和林云霄也跟了出来，林云霄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把林云华还有林冬至她们拉到一旁，“是山捻子，快摘。” 林云华本来还一头雾水想问他要做什么，闻言身子一直，四人迅速靠拢，把两簇山捻子树围起来，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手飞快地开始摘果子。 四人手都快轮冒烟了，终于在别人看过来前把山捻子都收入囊中。 几人做贼似的动作引起旁边大人的注意，林平看着他们问道：“干嘛呢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跟上。” “哦哦，来了来了。” 林云霄捂着有些鼓囊的口袋，忙不迭跟上去，其他三人也赶忙跟上。 他们家小孩多，就这么点山捻子，自己家都不够分，可不想让别人过来抢，尤其是后头跟着的林大宝，要是被他知道了有野果子，肯定又得哭天喊地过来要，大伙现在都住一块，他们可不想听他的哭闹声，还是藏着点好。 在林子里转悠了好一会，除了一开始的山捻子，他们还找到了几棵野山楂树，发现山楂树的不止他们，其他一起上山的人也看到了。 不过大人们都忙着捡柴火挖野菜，这几棵山楂树就交给他们这些跟出来的孩子了。 林云霄眼疾手快地爬上离得最近的一棵树，一旁的林云华也赶忙跟上，见兄弟二人抢占先机，剩下的人纷纷开始爬树，生怕慢一步野果子就被摘没了。 “你们慢点！慢点！不要抢！给我留一点！”林大宝身形有些胖，爬树要比别人费劲许多，他还在那费力上树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摘上果子了。 眼见着树上的野山楂逐渐变少，只剩下一些还没熟透的，他急得开始在树下大哭大喊：“你们留点给我，留点给我，留点给我！” “你自个爬不上来怪谁？”村长的孙子林进宝才管他呢，任由他在底下喊破喉咙，手上摘果子的动作丝毫不减。 林大宝气得当场躺在地上撒皮打滚，哭喊声把不远处的大人们都惊动了。 “哎哟喂我的大宝呀，地上这么凉你怎么躺地上了？快起来。”林大宝他奶听到孙子的哭喊声，根本顾不上摘野菜，篮子一扔就朝山楂树的方向跑去。 林大宝看见他阿奶仿佛看到了救星那般，哭诉道：“阿奶，他们把果子都摘完了，一颗都不给我留。” 林大宝他奶顺着孙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村长家的孙子，原本正想为孙子出气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和蔼道：“是进宝啊，这果子能不能分我们家大宝几个？” “黄奶奶，就我摘的这点，还不够我们家塞牙缝呢，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林进宝才不想给他呢。 “阿奶，你看看他，我要吃果子，我就要吃果子，这果子我也有份看到的，他们一点都不给我留，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大宝见他奶没要来果子，更生气了，又躺在地上大哭大闹不愿意起来。 听到动静的村长他们也赶了过来，“这是在山里头，大吵大闹不要命了吗？” 林大宝虽然在家里霸王惯了，但对于一村之长还是有些惧怕在的，他收起哭声，涕泪四流地把自己的委屈又诉说了一遍，希望村长能给他做主。 村长指了指旁边还挂着果子的树道：“旁边不是还有吗？干嘛非得抢这棵树？” 林大宝想也不想地反驳道：“那不一样，这棵树的果子最大，我就要这棵树的果子。” 村长听了满脸无语，他转头去找了林大宝他爹，让他自个过来搞定他儿子，别影响村里的其他人。 第63章 山林遇熊 林大宝让他爹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了面子，被狠狠训了一顿，哪怕是黄婆子在一旁各种劝，也没能让他免了这顿打。 不服气的林大宝梗着脖子跟在最后头，那棵树就是他先看见的，要不是他跑不快，哪里轮得到林进宝嚣张。 林大宝揉着被打疼的屁股，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更大更好的野果子，到时候狠狠地打林进宝的脸。 他想着想着，没注意到自己偏离了队伍，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着了。 “阿奶，阿奶，阿奶...”林大宝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瞬间就慌了，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胆子小得很。 尤其是现在还身处陌生的山林里，要不是联想到刚刚村长说大哭大喊会引来野兽，他怕是已经大哭大喊起来了。 林大宝哆嗦着身子想原路返回，只是他来的时候一直想着怎么报复，压根没有记路，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就在林大宝害怕不知所措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野毛桃树，树上还挂了不少果子，他顿时忘记了害怕，喜滋滋地朝桃树林跑过去，“哈哈，林进宝我看你这回怎么和我抢！” 林大宝这边正沉浸在摘野毛桃的快乐中，而林冬至这边恰好也发现了这片野桃林的存在。 他们摘完野山楂后就在跟在大人们后头帮忙挖野菜捡柴火，眼尖的林冬至发现树上有个鸟窝，就爬了上去，没想到鸟窝是空的，正准备从树上下来时发现几百米外竟然有片果树，上头还结了不少果子。 林冬至赶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两个哥哥，两个哥哥轮流爬上树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了一片果树，就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几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平他们，林平趁着大伙不注意，悄悄爬上树看了看，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果子。 林平担心过去会是一场空，便决定先不告诉大伙，等他们先过去确认是能吃的果子，再让大伙一起过去摘。 几人爬上爬下的举动引起了林进宝的注意，见他们一家准备往回走，也跟着凑了过来，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此事，见他乐意跟着，也就由得他了。 一行八人开始往果树的方向走去，在高处上看离得不远，实际上还得绕不少山路，几人兜兜转转，时不时爬到高处确认位置，走了差不多一盏茶功夫，才隐隐看到那片果树。 还不等他们靠近，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林子里传出，紧接着就是一个肥胖的身影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还有个高大的黑影。 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林平他们三个大人瞬间把腰间别着的武器握紧，让身旁的几个孩子往回跑，去通知村里其他人。 林云华知道他们在这会让大人们分心，听话地拉着弟弟妹妹原路返回，林冬至让他们抓紧回去通知村里人，她找了棵树爬到高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云华知道妹妹的箭术不错，没有强行把她拉走，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后，就带着剩下几个人往回跑。 林冬至算是有过对付熊的经验，她站在高处，拉弓对准熊较为脆弱的鼻子，只要它敢往前一步，她就放箭。 林大宝看到林平他们，简直是看到了救星，他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安叔，平叔，年叔，救命啊！！！” 这大概是林大宝这辈子最灵活的时刻了，强大的求生欲望让他不敢停下，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舍得扔掉他怀里抱着的野果子。 林大宝的叫喊声彻底把熊给惹怒了，它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林冬至见它蠢蠢欲动，指尖一松，箭矢直直朝着熊的鼻子而去。 那头熊愤怒的低吼还没结束，就被一箭射中了鼻子，它捂着鼻子，发出痛苦的吼叫。 这时林平他们也接应到了林大宝，让他找个安全的位置先躲起来，千万不要随便发出声音。 林大宝哪里敢不应，找了棵能勉强能挡住他身形的大树一蹲，只探了颗脑袋在外观察情况。 林冬至趁它吃痛，又接连射出了好几箭，每一箭都朝着它的脑袋射，主要是熊的皮肤和肌肉都很壮实，射其他位置造成的伤害可能不大，不如直接猛攻它较为脆弱的部位，好给底下的林平他们攻击的机会。不能够 林平三人趁着那头熊吃痛，瞅准机会提刀而上，三把刀刃各落在熊的身上，受到攻击的熊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开始朝他们发难。 林平兄弟二人是猎户出身，躲闪起来还算灵活，许锦年的身形相较于二人来说略显凝滞，尖锐锋利的熊掌险些就落到了他身上，幸好林平反应及时把他拽离熊掌之下。 身上的疼痛彻底把熊给激怒，咆哮声响彻林子，它开始不断朝林平三人发动攻击，熊掌臂力惊人，被它扫过的地方都一片狼藉，三人配合着对它发起攻击，两人提刀抵挡，一人绕后攻击，高处的林冬至一直搭着弓箭，只要逮到机会，就朝熊的脑瓜子射出一箭。 四人互相配合之下，渐渐占了上风，熊是很聪明的动物，见打不过他们，悄悄转移了目标，趁三人围着它打时，突出重围直奔躲在暗处的林大宝。 本来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林大宝见那头熊直奔自己而来，尖叫的欲望都奔到嗓子眼了，紧要关头想起林平的叮嘱，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他躲在树后不敢动，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冬至看着直奔而来的熊，急忙从高处跳到下一层枝干，手里握着箭矢，巧妙用身体挡住林平他们的视线，冰系异能悄悄凝聚在箭尖，自从到了南边水汽充足的地方，她的异能已经能幻化成实质了。 等熊从她脚下经过时，林冬至飞身下树，将凝结着冰晶的箭矢狠狠从它的天灵盖插下去，箭矢没入它的脑袋，奔跑着的熊躯一顿，庞大的躯体直直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熊倒地的前一刻，林冬至赶忙从它身上跳下来，免得被这大体格给压扁。 林平在看到闺女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差点没吓晕过去，恨不得能立马多长两条腿跑到闺女面前，直到那头熊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他那瘦瘦弱弱的闺女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一头熊给解决了。 第64章 有惊无险 三个大男人沉默了一秒，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安，熊这种野兽会装死，必须得确认它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安心,他提着刀对着熊的尸体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它真的气绝了才算放下心来。 林平颤抖着腿走到林冬至身旁，脸色煞白，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吓得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 “爹你看，我啥事都没有，我就是看那头熊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才从树上跳下来给它最后一击的，你别担心。” 林冬至是在心里权衡过，有十足的把握才从这么做的，只不过他爹不知道她有异能在身，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林平见她状态不错，心里头的害怕才渐渐褪去，本来想说她几句的，最终还是没舍得对她说重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娘交待。” “知道啦。”林冬至应声道，然后看着面前的三人，祈求道：“刚刚的事咱不告诉我娘好不好？” 要是被她娘知道了，肯定又得抱着她哭唧唧，指不定得念叨她多久。 “呵，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许锦年刚刚也被外甥女的举动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万幸是一举把熊给击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见她这会知道害怕了，故意板起脸想要吓唬吓唬她，好让她长长记性。 “舅舅，我这不是救人心切嘛，我保证，下次绝不冲动！”林冬至谄笑着开始卖乖。 许锦年：“还有下次？” 林冬至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们说话间，躲在树后的林大宝听到谈话声，就晓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胖胖的身子从树后慢慢爬出来，看到林平他们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平二叔呜呜呜，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得进熊肚子了呜呜呜...” 林平过去想要把人扶起来，谁知道没扶动，一旁的林安见状忙过来帮忙。 林大宝腿吓得直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两个大男人愣是没能把从地上扶起来，；两人见扶不动，就放弃了，由他在地上匍匐着。 “我还没问你呢，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在山里转悠有多危险吗？”林平问道。 “我...我走着走着就看不到人了，我不认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然后就看到这有毛桃树，林进宝不给我留野山楂，我就想着摘到野毛桃回去气死他，没想到才摘了一会，就有熊从林子里头跑出来追我，之后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林大宝边哭边说道：“平二叔，安叔，年叔，还有冬丫妹妹，你们就是我林大宝的救命恩人，我再也不跟云华他们抢吃的了，我以后找到好吃的，我都给你们吃，要不是你们，我肯定就要被熊给吃掉了。” 林平本来还想骂他几句的，怎么能因为一点果子就赌气脱离队伍呢，要不是他们来得巧，他就真成了熊的盘中餐了，可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嘴还叭叭说个不停，只觉得又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别哭了，你还是想想待会怎么跟你爹说吧。” 林大宝一听，哭得更伤心了，“能不能别告诉我爹，我也保证我再也不赌气了，再也不随便离开队伍，再也不一个瞎跑了...” “这我算了可不算，云华他们几个早就回去通知村里人了，估计他们这会都要到了。” 林平话音刚落，就听到有脚步声往他们这边靠近，回头一看，十几二十个汉子扛着家伙正往他们这边跑来。 “大宝，大宝...”冲在最前头的是林大宝他爹林辉，他看到林大宝半趴在地上，吓得连刀都拿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林大宝身边。 林大宝吓得不敢抬头，干脆趴着装死，林辉没得到回应，腿一下子就软了，“大宝你伤哪了？快让爹看看，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林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宝没受伤，就是被吓到了，回去好好劝劝就成。” 林辉听到儿子没受伤，才算是松了口气，林大宝见装不下去了，才可怜兮兮地慢慢爬起来。 知子莫若父，一瞧见林大宝这心虚样，林辉一下子就明白了，顿时火冒三丈，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林大宝吃痛捂着屁股哀嚎，他被熊追都没有受伤，没想到最后败在了他爹手上。 “好了好了，孩子刚受了这么大惊吓，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头熊给处理了。” 林平拉住林辉，将话题转移到地上躺着的熊身上。 “可以啊你们仨，这么大的熊都给解决了。” 林明看着地上起码有四五百斤的黑熊，满眼崇拜。 “侥幸罢了，劳烦大伙帮忙一块抬到泉边处理，咱今晚开荤吃熊肉。” 单凭林平他们三个，把这头熊扛回去有点难，大家都赶过来了，总不可能让大伙白跑一趟。 “爹，这还有好多野毛桃呢，咱可以回去拿篮子过来摘。”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熊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一片野果林，林大宝有些急了，忙开口提醒道。 “你还敢进林子？你就是为了这点吃的才招惹上熊的吧？”林辉十分清楚儿子的尿性，除了那口吃的，也没有旁的能使唤地得动他。 林大宝想起刚才的惊险，不敢接话。 倒是一旁的林安开口道：“熊这种野兽向来都是独居的，这林子有这个大家伙在，想来是不会有其他大型野兽了，这么多果子，够孩子们吃上一段时间了，不摘白不摘，咱先把熊扛回去，待会再带篓子来摘果子。” 众人对这话没有异议，有人从附近的林子里头找来长棍和草藤，对着熊一顿五花大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头熊从林子里挪到山泉边。 早就有人到队伍里通风报信了，上次分野猪肉的林刚庆早就准备好家伙在泉边等着他们到来。 第65章 耍心眼子 “好家伙，这熊可真壮实。” 林刚庆看着起码有个四五百斤的大熊，蹲下身找了块石头把刀磨锋利，熊的皮可厚实了，不磨刀杀起来费劲。 熊浑身上下都是宝，熊皮熊掌熊骨都能拿来卖钱，要是在寻常年代，猎户能猎到一头熊，可以说着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们先是把四个熊掌砍下来放到一旁，等日后阴干了可以拿去换钱，再把皮肉骨头这些分离。 熊是林平他们杀的，这些能卖银子的部位，自然是归他们两家的。 大伙看着很是眼热，这光是熊皮就能卖不少银子了，更别提还有别的，有心思活络的人开始打起主意来，故意抢先开口道：“这熊皮熊掌能卖不少银子呢，有了这笔进账，大伙到了平陵不管是起房子还是买地，都不用愁了。” 一句话，就想把原本只属于林许两家的东西归作村里共有，他还是个精明的，知道想要分得这笔银子，就得把整个村子都拉进来，哪怕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他就不信有人能对银子不心动。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原本因为杀熊而闹腾腾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林平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说话的人，看清楚人后，对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并不稀奇。 还不等林平他们说话，手起刀落的林刚庆第一个回怼道：“这是人家拿命换回来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分走人家的银子，你倒是挺会想的。”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同样觉得不妥的林明也道：“这是人自家打的，你连扛都没帮忙扛，能分你口肉就不错了，还想着分银子，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呀？”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这熊是林大宝发现的，还有你家进宝也跟一块去了，林大宝家、你家还有林家许家，林家和许家向来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就当他们是一家算，这就已经有三家了，那当然就不能算作是他们自家的东西啦。” 那人说得理直气壮。 “我连熊都没看清长啥样就跑了，我可没这么大脸皮分这笔银子。” 林进宝虽小但不傻，他可不想被扯进来，不然到时候他还怎么和云华他们玩。 “要不是平叔他们及时赶到，我怕是都不能站在这说话了，我才不要分什么银子呢，你们是没看见那熊有多可怕，这都是平叔他们该得的。” 林大宝只要一回想起那场面，都忍不住腿打颤，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报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着外人对付他的救命恩人呢。 “你们家大人都没说话呢，哪有你们两个小娃说话的份。” 那人只觉得是小孩不知金银好，把目光投向两家的大人。 讲真一句，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但今日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后头谁家得了点什么东西，是不是人人都能用这个法子去分一杯羹？更别说这个法子会影响队伍的凝聚力，若真这么做了，只怕会寒了林许两家的心，后头还会寒更多人的心，到时候队伍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没了。 身为村长的儿子，林明自然得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林武，按你这么说，你家今早抓到的两只兔子也是在大伙跟前抓到的，那是不是得拿出来分给大伙？还有你儿子摘的那些野果子，还有你家挖的野菜，从今往后你家在大伙跟前得到的所有东西，是不是也算村里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按你这么说，大伙的东西都应该交到村里才是，要是大伙愿意交，那我家自然也是愿意的。” 林武在村里向来以脸皮厚为着，林明的话根本不足以让他难堪。 “你...”林明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我呸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我家的东西是你想昧就能昧的吗？我们家孩子拿命博回来的东西，你说个三言两句就想要去，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阿奶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原来是机灵的林云霄见情况不对劲，跑回山洞去把她给请了过来。 “没用的东西，光知道打猎有什么用？人家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连个屁都吱不出一声，你爹也是，光知道教你们实诚，得了点肉就想分给村里人，但你也得看看人家是不是个领情的，可别是东西给出去了不说，还惹上一身骚。” 林阿奶叉着腰从人群外走来，对着林平三人就是一顿数落，看似在数落，实则在指桑骂槐。 村长也得到了消息，林阿奶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 村长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没想到平静了一路的队伍，就这么被林武给打破了，“还有谁家想分这个银子的，站出来，咱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 村长板着脸，目光不断在众人身上扫视。 大伙连忙把眼帘垂下，生怕和村长对视上，看着这场面，林武这会也有些后悔了，本来以为只要他开了个口，肯定会有人附和的，万万没想到都是群怂货，只敢想不敢做。 “既然没人说话，那就代表其他人是认可我分配的法子。” 见没人吱声，村长把目光投向林武道：“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心思活络，林武，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林武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不过是想分一杯羹罢了，并不想真的得罪村长，谄笑道：“村长叔哪里话，侄儿愚昧，哪有什么高见，村长叔的安排自然都是妥当的，你也知道侄儿家里的情况，侄儿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说出那些话来的，我在这里和几个弟弟赔个不是，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时想岔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武这个人脸皮够厚，又能屈能伸的，好赖话都让他说了，旁人也只能吞了这份恶心。 “哪来的一股臭味？”林阿奶捏着鼻子扇扇空气，大喊道：“谁放屁了？还是谁把屎拉地上了？怎么这么恶心人呢？” 说着，她又往林武所在的方向嗅了嗅，直接“呕”了一声，“大侄儿，是你在放屁啊，怪不得这么臭。” 林冬至躲在人群后头偷笑，抬眼看见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同样在憋笑，还得是她阿奶，没瞧见那林武的脸都绿了吗。 最后这事以林武目的落空告终。 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下林武内心强大，前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脚他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去领熊肉，甚至还在那挑挑拣拣，想让分肉的林刚庆给他割好一点的部位。 林刚庆才不惯着他，要不是林平家说按规矩办事，他是一点肉都不想割给林武，于是乎他就把最骚的那部分肉割给林武，任凭林武怎么说道想换一块肉或是多搭一点肉，他都不为所动。 第66章 被人偷家 等分完熊肉，天色也暗下来了，至于那片野桃树，只能等明日再去摘了。 山洞里火光隐隐，家家户户都飘荡着肉香，小孩们看着木架子上的烤熊肉，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吃完晚食，林家忙着把剩下的熊肉烤干放好，他们两家只要了四分之一熊肉，剩下的给村里人平分，四分之一的熊肉也有七八十斤，够他们两家吃上一段时间了。 林阿奶和许外婆带着两家的儿媳在烤肉，林老头他们则是在处理熊掌熊皮还有熊骨，而林云华他们则是缠着林冬至讲他们是如何制服那头熊的。 同样的事情也在林大宝家的休息地上演，他本来在村里是没有什么朋友的，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后，有不少男孩跑到他家休息地来问他白天的事，林进宝也在其中，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好奇当时的情况了。 林大宝是第一次享受到被同龄人众星拱月的滋味，那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他滔滔不绝地和众人讲述白天的惊险，只说林平几人是如何英勇，只字不提自己的狼狈。 说到林冬至从树上跳下来一招击毙熊的时候，他们是不信的，因为林冬至看着瘦瘦小小的，不像是有这番本事，奈何林大宝讲得绘声绘色，很难让人不相信。 林冬至被描述成了能飞天遁地的女侠，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收获了一波迷弟，第二天出去摘果子频频收到投来的目光时，她还一头雾水，以为他们眼睛出问题了。 不过这个是后话了，此时的大岭村众人正被外头冰雹落下的声音吓得不轻，要不是有人举着火把到洞口查看了一番，就要以为是山上有滚石落下，而不是在下冰雹。 今夜的冰雹差不多有成人脑袋大，撞击声大得惊人，晚上刚吃熊肉的喜悦被砸得无影无踪，小孩躲在大人的怀里不敢出声。 冰雹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停，大人们此时也没了睡意，因为担心后面的冰雹会更恐怖，一晚上睡得都不怎么安稳，天一亮就起身去查看外头的情况了。 洞口堆了不少被砸落的碎石，大家自发把碎石清走，等着村长的安排是否还要去摘野果子。 那片野桃树的位置离得不算远，大伙动作麻利些应该半个时辰就够来回，根据这几日得出来的经验，半个时辰的安全时间肯定是有的。 主要是难得见到这么多野果子，众人很难不心动，最后村长拍板决定，留了人在山洞看顾行李，其他人都出去摘果子，争取一次把能吃了的果子都摘回来，这样就不用冒险跑第二趟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不久，上山的道路上出现一行二十来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山洞前进。 “村...村长，不...不好了，大伙快回去，山洞里来了其他灾民，他们让我来喊大伙回去。” 林大宝因为昨天的事情对这里留了阴影，就没跟着来摘野果子，没想到还是得跑这一趟，再加上事态紧急，路上都没敢歇，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众人一听瞬间顾不上摘野果子了，男人们立马往回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野果子哪有山洞里的家当重要，男人们用尽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剩下的妇人孩子拿起背篓也开始往回赶。 林冬至她们走到一半，就看到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抱着东西往山下跑，她把背篓一扔，让许立夏她们赶紧先回山洞，转头就追上了那几个偷东西的人。 许立夏也想跟上去，又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山洞，把这事告诉大人们。 林冬至仗着对山路的熟悉，很快就追上了那几个汉子。 那几个汉子见追上来的是个小姑娘，不由带上了几分轻视，“死丫头赶紧滚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林冬至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拉弓，说话的那个男人痛呼一声，手上拿着的布袋子掉落在地，捂着他的肩膀哀嚎着。 那几个男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狠人，收起眼中的轻视，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他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赶紧把眼前的小丫头解决了跑路才是正事，不然等他们村里人追上来，那他们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除了受伤的那个男人，剩下五个男人朝林冬至一拥而上。 林冬至后退两步，一支箭矢破空而出，直直没入冲在最前头男人的胸膛，剩余四人见连倒了两个同伴，心中不由一惊。 手中的刀棍对着林冬至就是一通乱砍，不给她举弓的机会。 林冬至反应极快躲开这通乱拳，抬脚将其中一人踢翻，手中的弓套进离她最近那人的脖子，用力一勒一抹，那人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又有一人提刀砍来，她直接拿身前的人抵挡，下手的人使了全力，看到被推出来的同伴时，已经来不及收刀了，刀就这么嵌入了同伴的身体。 林冬至身上溅了不少血，趁那人愣神时，从身后背着的箭囊抽了只箭，对着那人的脖子插下去，没想到被那人回神躲开了，箭矢没入了他的锁骨下方。 突然，一根木棍落至林冬至腰间，她连忙侧身躲过，同时抽出那人身上的箭矢，反手插进使棍人的手臂，使棍人顿时发出惨叫，手中的木棍应声落地。 一行六人，五人身上都见了血，只有一开始被踢翻在地那人幸免于难，他瘫坐在地上，看着一旁都受伤了的同伴，根本不敢起身，干脆躺着地上装死，默默在心里祈祷林冬至不要想起他。 林冬至把他们抢来的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到跟前，随后看向几人鼓鼓囊囊的胸口，“还拿了什么？交出来。” 几人哆哆嗦嗦地把怀里揣着的肉干、野果往外掏，胸口中箭的那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一旁的人还十分贴心地帮他把胸前的东西拿出来，期间不免碰到胸口插着的箭，愣是把那人疼醒了好几回。 “没了没了，就这些了，我们就拿了一些粮食，别的什么都没拿。” 没受伤的那人把东西推到林冬至面前，小心翼翼问道：“东西都还你，你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林冬至听到林子里传来的脚步声，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呢？” 第67章 离开山洞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明就领着村里的汉子赶了过来，那伙人见状，就知道这回算是栽了，还是栽在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手上。 赶来的十来个汉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六个大男人和站着的林冬至，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冬丫头，这...这些人都是你拦下的？”林明嘴巴张了又张，看了看这周围除了林冬至确实是没别人了。 林冬至点头，“林明叔，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和我爹娘说，他们看不到我回去该担心了。” 说完，林冬至把那几人身上插着的箭拔出来，带回去洗干净还能继续用，她拢共就那么二十来支箭，可不得循环利用。 赶来的十几个大男人就这么看着她淡定地拔箭，仿佛看不到跟随箭一起喷涌而出的血那般，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这林平家的闺女胆还真大啊，不仅胆大，功夫也俊，好几个大男人就这么被她给撂倒了。 林武也在赶来的人群当中，他看着拔箭跟拔萝卜一般毫无波澜的小姑娘，心里头寒气直冒。 尤其是林冬至路过看到人群里的他时，还故意举着血淋淋的箭朝他笑了笑，吓得林武在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偏偏就惹了他们家呢，单是一个小丫头都这么吓人，那其他人还得了。 林冬至只是刚好瞧见他害怕的眼神，恶趣味想吓吓他罢了。 林明看着林冬至离去的身影，想起昨晚侄子说的那些话，说什么林家的冬至丫头功夫很厉害，还说那头熊就是她杀的，他当时也就听了一耳朵，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在当时的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人已经直愣愣躺在他们面前了，想不信都不行。 林明是村长的老来子，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对武力崇尚的年纪，几乎就是一瞬间功夫，林冬至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比林平和林安还要高大。 林冬至往回走没多久，就看到他爹还有大伯他们正急忙忙地往山下赶。 林平看清闺女身上沾着血迹的那一刻，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哪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林冬至连忙解释这是贼人的血，自己没受伤。 林平不信，绕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确认她真的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你这死丫头，昨儿才答应得我好好的不会再以身犯险，转头就把自个答应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知不知道你娘都被你吓晕过去了，我跟你说，这回你爹可帮不了你了，你自个好好想想怎么哄你娘吧。” 林平听到侄女回来说闺女一个人跑去追贼人时差点没吓晕过去，要不是还想着找闺女，他大概会跟着媳妇一块吓晕过去。 确认闺女安然无恙，林平才开始一通数落，这回他说什么都不会帮闺女说话的，必须得让她娘好好训她一顿，免得她老是不长记性。 林冬至当时没考虑太多，只是不想让那伙人跑了，没想到她娘会担心至此，心下顿时有些懊恼。 “好了好了，咱先去水边把身上的血迹清理一下，不然回去你娘看到了又得吓晕过去。” 一旁的许锦年见外甥女满脸懊恼，适时开口道。 林冬至自觉理亏，乖乖跟着去水边清理，幸好她穿的衣服是深色的，有些清洗不掉的血迹也不是很明显，只要不细看，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回到山洞时，就看到她娘窝在外婆怀里抽泣着，林冬至悄悄蹲过去扯了扯她娘的衣角，小声道：“阿娘，我回来了。” 许锦秀看到她就“哇”的一下哭出声，好几个人轮番劝都没劝住，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林冬至才敢开口说话。 林冬至乖乖听着她娘以及家里人长达半个时辰的念叨，再三保证以后以自身安全为重，绝对不冲动胡来，这件事才算是揭过了。 只是这事虽然在家里揭过了，但林冬至的名号则是在今日彻底在村里打响，大伙都知道了林老头家的大孙女冬丫是个身手了不得的，一个人就把六个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原本只是因为林大宝的润色而在孩子堆里有些名声的林冬至，在大人们堆也闯出了些名堂，导致每次有人拿这事来和许锦秀唠嗑时，林冬至都会莫名遭到她娘的一记眼刀。 因为林大宝报信报得及时，村长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刚好把抢东西的灾民拦下，将他们暴揍一顿后，就用树藤将他们捆起来，扔到深山里头自生自灭。 至于跑掉的那六人，算是那伙人当中比较机灵的，他们不贪心，拿了粮食就跑，要不是林冬至将他们拦截，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给跑了。 那六人最后的下场和那二十来人一样，被打断腿脚扔到深山自生自灭。 自从到了南边地界，只要人勤快些就不至于饿死，那群人不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尽走些旁门左道，这年头抢人吃食跟杀人没什么区别，大岭村没直接把他们给杀了，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晚上又下了次冰雹，那动静听着比之前还要大，深山里的那群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岭村众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两天，确认着冰雹彻底结束后，才开始重新赶路。 这几日待在这山洞里头，除了躲冰雹和遭贼那回体验感不怎么好，其余时间仿佛回到了旱灾之前，不仅能挖到野菜，还得了不少野果子和熊肉，要不是此处不适合久居，他们还真不想继续往下走了。 不管怎么样，路还是得继续赶的，他们都是农户，有地种才是头等大事，不然单靠这野菜野果和偶尔得来的猎物，又能安宁多久呢？ 随着冰雹结束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秋衣已经挡不住这冷风萧瑟，大伙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 冬衣一穿，板车上就腾出了不少位置，这天隐隐有入冬的趋势，大伙这几日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各种挖野菜、捡干柴，只要是能吃的被他们看见了，通通都收入囊中，毕竟吃食这东西多备点总不会出错的。 第68章 进城买棉 大伙连着赶了好几日路，终于到了一个叫暮山的小镇，队伍里有不少人的冬衣都是好几年前的，已经有些跑棉了，穿起来不是很保暖，就想着进城看看能不能买点棉花填补一下。 这天愈发冷了，大老爷们倒是还能抗，只是家里的老人孩子有些抗不住，这几天队伍里时不时就响起几声咳嗽，他们担心再这么下去，早晚都会染上风寒。 要是在逃荒路上得了风寒，别说荒郊野岭找不到大夫，就算是找到了大夫，他们这么风餐露宿的，能不能撑下去还不一定呢，所以有些银子是真 省不得，该花还得花。 这回各家要买的东西都不少，几乎是家家都交了进城的费用。 一进城，大伙就直奔布庄，为了防止人多布庄会抬价，他们还分开组队去不同的布庄采买，一块去的还能以多买一些为由压压价。 这回进城的主要目的是买棉花，进城的人里妇人占了多数。 刚踏进暮山镇，就看到街上的行人爬上爬下的，忙着到屋顶上修缮被冰雹砸破的屋顶。 这冰雹持续了好几天，不少人家的房屋都遭了灾，瓦片一下子变得供不应求，眼见这天越来越冷，看着估计是会下雪，可不得赶在下雪前把房顶补好。 同一旁的居民打听到镇上一共有两家卖棉花的铺子，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北，城南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城南的棉花价格会实在一些，城北住的都是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卖的是上好的棉花，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众人一听根本就不用多作考虑，打听好位置就直奔城南的铺子，就算是平常年景，那上好的棉花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买得起的。 许是这几日降温的缘故，那铺子里还站了不少人，林平挤上去打听棉花的价格，没想到这棉价如今已经涨到六百文一斤了。 林平把打听到的价格告诉村里人，大伙进城前想过会涨价，但没想到涨得这么厉害，先前一两百文就能买到一斤的棉花，竟然涨到了六百文一斤，这六百文搁以前都能买上一两斤上好的棉了。 只是再怎么肉疼，这棉还是得买，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能不能找到山洞全凭运气，要是运气好找到能遮风挡雨的休息地，靠家里那几床发硬的被子倒也能勉强度日，要是睡在野外，夜晚的野外天寒地冻的，单凭那发硬的被子很难抗住寒气。 这趟进城，不少人还带了鞣制好的狼皮，想着先卖一张换点银子给家里添置东西。 留了人在铺子外排队买棉花，林平带着几个汉子跑了趟城北，狼皮算是个稀罕物，城北既然是富人住的地方，说不定能卖的价更高。 林平不愧是跑过商讨饭吃的人，城南杂货铺给的价格是十两银子一张，而城北这边的铺子则给到了十二两银子一张，足足多了二两银子，都够买三斤棉了。 城北这边的掌柜财大气粗，把他们一行人十三张狼皮都收下了，不用他们再跑别的铺子去问收不收。 换了银子，又各自分开添置了些东西，最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回到休息地，林平刚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就往外跑，他得抓紧把别家托他卖狼皮的银子送过去，不是自家的银子，揣在怀里总觉得不安全。 城门又是申时末关闭，离天黑也就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村长干脆让大伙原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村长这一发话，队伍里就开始忙活起来，趁着天还没黑，妇人们先是在地上铺上一层油布，再将家里的棉被翻出来，把睡硬的棉芯用木棍捶打蓬松，再加入新买来的棉花混合捶打，一直打到二者融为一体放到被罩缝制好，这样一床新棉被就算是做好了。 重新敲打和加了新棉的被子会更加蓬松暖和，若不是在野外没有多余的单被，还能把旧被子分成两份再加入新棉，这样就能多得一床被子。 林冬至家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打好两张被子，就先紧着孩子们盖了，等明日得空，再把大人的被子打一遍。 吃过饭，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早早就歇下了，明日还得赶路呢。 林冬至躺在被窝里感叹着：这重新捶打过的被子就是不一样，不再是发硬的一块，盖在身上软软的，很暖和。 一夜无梦的林冬至醒了个大早，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的那一刻，没忍住打了个冷颤，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早食吃的是肉干米粥，米是昨天林平进城买的。 吃了这么多天的野菜糊糊，再加上天冷，林阿奶就想着煮锅粥吃了暖身子，这样赶路也能有劲些。 吃完早食，大伙就开始赶路了。 早晨露水重，官道两旁的草丛里，还结了不少冰霜，有调皮的孩子有路不走，偏要踩草丛，最后直接摔了个屁蹲。 随着太阳升起，周围的寒气散了不少，草丛里的冰霜渐渐融化，这几天路上的能挖到的野菜变少了，导致大家路上要是看到野菜，都不愿意放过，一路小跑出去挖完再跟上队伍。 他们担心这天再冷下去会下雪，到时候只剩白茫茫一片，怕是连根草都见不着，更别提野菜了，所以就趁着还能见着野菜就多挖些放着，免得到时候没菜吃。 天虽然冷，但中午还是有太阳的，林冬至家特地找了个太阳晒得到的位置，这样坐在休息地就能晒太阳了。 他们家的休息地就在河边，吃饱没事干又不想睡觉的林冬至拿着石子想试试打水漂，没想着只跳了两下就没入水草中不见了，她不死心，又连扔出去了好几颗，都石沉河底。 另她没想到的是，水草里竟然缓缓游出好几条水蛇，林冬至最怕就是蛇这种动物，还记得小时候她去喂鸡，一条比她手臂还粗的麻花蛇就这么水灵灵地从鸡舍顶上掉到她跟前，吓得她差点当场去世，虽然麻花蛇没有毒性，但给她幼小心灵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导致她现在看到蛇就回想起小时候那一幕，林冬至连连后退至她家休息地，一把将她爹给薅醒，“爹，爹，快醒醒，河里有蛇。” 第69章 风雪来临 林平正靠着板车打瞌睡呢，被林冬至吓了一激灵，一个挺身就跳了起来，“哪呢哪呢，蛇在哪？” 家里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慌忙从地上起身，生怕蛇就在自己脚下。 “在河里。”林冬至指了指河边，缩在她爹身后不敢靠近。 林平兄弟俩抄起起棍子就往河边走去，过去时正看到那几条蛇蹿上对岸逃离，过都过来了，干脆拿着棍子沿着他们家休息地附近的河边草丛敲了一遍，免得里头还藏着蛇吓到家里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爹和大伯把蛇都赶跑了。” 林平回来见林冬至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开口安慰道，没想到连熊都敢杀的闺女，竟然害怕蛇，这南边蛇蚁多，他们赶路避免不了路过山林，看来得找些能驱蛇的草药随身携带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大伙就收拾好东西开始赶路。 不知道今晚温度会不会继续下降，村长安排了人先行探路，看看能不能找着可以遮风挡雨的休息地。 往前走了三个时辰，村长安排先行的人在前头林子里等着他们，瞧那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就知道今晚还得睡在外头。 依旧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把油布铺了一层在地上，把家里还没捶打的几床被子拿出来添新棉，一通忙活下来，家里四位老人都盖上了暖呼呼的棉被。 今夜的风格外冷，出去方便的时候只觉得风像刀子一样刮屁股，一家人躺在挡风棚里，听着挡风棚被风吹得嘎吱响，林平他们担心挡风棚会被风吹倒，从被窝里爬起来加固了一圈才安心躺下。 事实证明林平这个举动是正确的，因为后半夜就有几户人家的棚子被吹倒，还被风卷出去了一段距离，一时之间，休息地里全都是他们的惊呼声。 再加上这风实在是有些大了，就算是加固过的防风棚照样被吹得嘎吱响，大人们干脆不睡了，就坐在棚子里等天明，小孩们被大人们抱着，倒是睡得十分香甜。 直到卯时天开始亮，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赶路。 一出棚子，大伙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周围雾茫茫的一片，就连挡风棚上都结了不少冰霜，一脚踩在地上，甚至还能听到地上冰霜碎裂的声音。 村长看着这天气，心想着得抓紧时间找个有顶的休息地了，这天怕是要下雪了，根据先前的暴雨和冰雹，可以推测出这雪必定不会小，于是他今日便多安排了几个人先行出发去找休息地。 可惜让他失望了，一直走到晚上，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休息地。 今晚的风更大了，大到他们都支不起挡风棚，他们只能找了背风的坡，一家人紧紧靠在一块度过这一晚。 吹了一晚冷风的队伍出现不少咳嗽声，更要命的是，天刚亮没多久，天上就开始下雪花，刚开始只有一朵、两朵落在地上，没过多久地上就铺了薄薄一层雪，白茫茫的一片。 众人连忙把被子都收起来，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免得落在上头的雪水化了会浸湿被子。 找山洞这事刻不容缓，必须在雪下大之前找到能挡雪的休息地，否则在雪地里睡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从白天走到傍晚，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峭壁下的石洞，虽然洞口很大，会有风雪飞进来，那也比直接睡在外头要好得多。 石洞没法把支撑挡风棚的柱子捶到土里，只能找来些石头固定着，先将就着睡一晚上，明日再想办法怎么把棚子搭得牢固些，这石洞口太大了，一直有风灌进来，不搭棚子很容易感染风寒。 第二日一早，从挡风棚里出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旁，洞口处还堆了不少积雪，离洞口近的汉子往雪里踩了一脚，没想到雪都到他膝盖厚了。 趁着这会雪停，村长赶忙招呼大伙先把雪铲了，免得越堆越高。 铲完雪，大伙都出了身汗，本来还有些头重脚轻的人家瞬间觉得精神头回来了。 吃完早食，大家都趁着这会雪停，去林子里捡柴，现在天这么冷，就他们之前捡的那点肯定是不够用的，必须得多捡点回来放着，谁知道这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林冬至家除了小满小暑还有林阿奶和许外婆，都出动去捡柴火了，因为林平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找合适的木头搭一个简易棚子。 他们家这回的位置很靠边，离洞口就两三米距离，一直有风往里灌，家里现在的挡风棚根本顶不住，家里头孩子老人多，必须得抓紧时间搭一个更为牢固的。 林平他们行动力很强，一上午时间就扛回了不少木头，村长见他们扛回这么多木头，便问他们是干什么用的，知道他们是先搭个棚子后，就叫来他两个儿子过来帮忙顺便学一下怎么弄，回头给他们家里也搭一个。 石洞不能打桩是个大难题，林平他们就借助洞里头的自然凹陷和自然起伏固定，其中一面石壁做墙，这样他们就只需要搭三面木头框架支撑就好。 框架搭好后，他们找来大小不一的石头用来固定住框架底部，防止棚架被风吹动，几番测试之后，确定这棚架足够牢固，才拿出油布围了上去，又用麻绳和石头把油布固定好，这才算完工。 油布从棚架顶开始围起，只留了两人并肩大小的口子供人出入，保证了隐私的同时还能通风。 一直围观着他们家忙活的其他人见状，都有些心动。 村长家则是直接行动，等林平他们忙完，就去帮村长家搭了个差不多的棚子。 其他人见村长家都搭上了，纷纷也跟着行动起来，也有人家觉得就住这么几天，没必要那么麻烦搭个棚子，之前的挡风棚将就用着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还不等那些想搭棚子的人家出去找木头，暴风雪悄然已至，林冬至家和村长家待在刚搭好的棚子里，躲过了被风雪糊脸的惨况，那些本来打算靠挡风棚熬过这段时间的人家，看着轰然倒地的挡风棚，再看看村长家在风雪中不动如山的棚子，暗暗决定等雪停了就出去找木头搭棚子。 没来得及搭棚子的人家，只能找来更多的石头固定挡风棚，勉强将这场风雪抗了过去。 第70章 鹅毛大雪 昨晚寒风凛冽，大雪压倒树枝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大伙都没敢睡得太死，一是怕挡风棚会被吹倒，其次是得有人看着火堆，石洞里头阴冷，要是不点个火堆在自家休息地旁，这被窝进去躺半个时辰还是凉飕飕的。 下了一晚上的雪，石洞外的雪堆积了厚厚一层，储水桶里的水被冻住，大伙直接就取来外头干净的雪化水，支起瓦罐煮点带汤的吃食暖暖身子。 吃完早食，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男人们便拿着工具开始铲雪。 今天外头的积雪比昨天还厚，都快没过膝盖了，男人们艰难在雪中的山林里寻找木头。 他们对这周围不熟悉，不敢走远，这山间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那些是路，要是不小心踩空摔了就麻烦了，只能挨着树干走。 男人们在外头找木头，妇人们则是把冬衣拿出来添新棉，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要是不坐在火堆旁，就算穿着冬衣石洞里头坐着，依旧是冷得人直打颤，刚好做被子还剩了点棉花，就想着把家里的冬衣缝厚些。 林冬至家打算在洞口处围一堵木墙，因为他们家离洞口实在是太近了，就算是搭了木棚子，也会有风燎进来，风把火苗吹得四处倒，万一火星子被吹倒油布或者是被子上引发火灾就不好了。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他们可就指望着这点家当活了，可不得谨慎一点嘛。 今天大家的木头需求量有点多，石洞周边能找的木头都被他们搬回来了，一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天黑前搭好雏形，偌大的石洞此时搭起了大大小小木头框架，再铺上个油布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林冬至家只需要把木头削成和洞口凹陷相合的卡槽，把木头卡进去固定好，再挂上一层防风的油布，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了这面挡风墙当缓冲，后头还有个棚子挡着，火苗总算是不会被风吹得东歪西倒了。 解决了挡风这个大问题，林冬至家也没高兴起来，一家人看着只剩一小堆的柴火，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今天光顾着找木头都忘记捡柴了，他们家的柴火告急了，这火一天到晚都不断，实在是太耗柴了，原本以为能用个四五天的量，才两天就要没了。 现在天都黑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去捡柴了，剩下的这点柴是不能动了，得留着点火和明天早上做早食，幸好这防风墙搭好了，不然今晚可怎么睡呀？ 他们连冬衣都没脱，就这么和着衣服钻进被窝里睡了，即便穿得很厚实，但这寒气就像是长了脚似的，只要你被窝里头有点缝隙，它就拼命往那缝隙里钻，非得冻着你才肯罢休。 导致第二天起来，林冬至听着她娘还有阿奶她们说话的声音，好像都带了点鼻音，应该是着凉了。 今天温度更低了，再加上他们家没有燃火堆，从被窝里一出来，就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林冬至刚把火生起来，许立夏也起床了。 “天冷，你赶紧回去被子里躺着，等粥好了我再喊你。” 林冬至身为一个冰系异能者，虽然异能只剩初阶了，但对比普通人还是很能抗冻的，她看阿奶还有她娘状况似乎不太好，就主动起来包揽了煮早食的活计。 “我不冷，两个人一起弄能快一些。”许立夏拿起瓦罐，想要去外头取雪， “你来看火，我去装雪。” 林冬至连忙拦下她，又从板车里多拿了个瓦罐出来，想着给家里人熬点姜水驱驱寒。 家里有姜但是不多，她趁着这会外头没有，从空间拿了块姜出来，用手拍扁放到瓦罐中，又装了满雪把姜藏好，回到棚子里后装模作样地拿出家里的姜切了几片下去，一直到把姜水煮好，林冬至都不敢假以人手，死死守着装姜水的瓦罐。 姜水煮好之后，林冬至又是一个趁人不注意，将姜块打捞上来用指尖轻碰，将其收进空间，做完这一切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林阿奶和许锦秀果然是得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出现这个情况的不止他们家，队伍里有不少老人和年纪小的孩子也出现了症状。 先前在暮山镇的时候，有不少人家都顺带备了治风寒的药，一时之间，石洞里药香翻腾。 家里孩子多，婆媳二人担心会把风寒传给孩子们，主动提出要去角落睡，林平他们犟不过，只好帮她们铺盖挪过去， 等她们喝完药后，林冬至就翻出家里的水囊，把烧好的热水灌进去塞紧，放到她们的被窝里头，好让她们暖和些。 连吃了两天药，身子骨比较硬朗的林阿奶已经差不多好全，就是许锦秀还不见好，可能是因为她身子向来比较弱的缘故。 林冬至见她娘喝了三天药都不见效，觉得可能是这药不适合她，便在熬药的时候，偷偷把药换成了她空间里的风寒感冒颗粒。 大概真的是因为抓的药不适合许锦秀的原因，林冬至才换了两回药，她的状况就好多了，已经有力气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几日温度还在下降，几乎天天都有下雪，外头积雪的深度，都已经快到人的腰间了，除了每日的洞口铲雪和解决生理需求，大伙能尽量不出去就不出去，要不是前几日林平他们连捡了两日柴火囤着，他们怕是又只能硬抗了。 虽然前几日捡了不少柴火，但他们还是能省则省，白日温度没那么低的时候，就把火堆给熄了，毕竟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多久。 原本他们以为会像之前的暴雨和冰雹那样，下个三五日就会停，可是他们在这石洞里都住了七天了，这雪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他们的粮食倒是还能撑个三两月，就是这柴火，顶多就能撑个十天，要是十天后这雪还不停，他们就只能冒雪出去找柴火了，不然就只能冷死或是饿死在这石洞了。 第71章 难得休闲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住进石洞的第十天，连下了四五日的大雪终于见停。 雪刚停不久，太阳就出来了，虽然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但看着阳光总比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暖和多了。 男人们赶紧把洞口的雪给铲掉，想要清出一条路去捡柴，现在捡回来晾几天，等家里头的柴用完，捡回来的柴刚好就能用了。 金色的阳光晒在雪上，让人看了心情都好一些，喝了两天感冒颗粒，许锦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冬至这几日把她搁置了的增强体质计划又重拾了起来，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有个好身体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们家除了阿奶和阿娘，其他人都好好的，就连年纪最小的小暑，在和两个病人同吃同住情况下下，也是吃嘛嘛香，活蹦乱跳的。 阿奶虽然感染了风寒，喝了两天药就恢复如初了，都说病去如抽丝，她躺了两天就立马恢复声如洪钟的状态，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她娘本来身子就弱，要是她从前的身子，这一病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如今只用了五六天，就差不多好全了，这样看来她的体质增强液还是很有用的。 “阿姐，快来陪我们玩五子棋。” 困在石洞的日子很无聊，林冬至就教会了他们怎么玩五子棋，只需要用木炭在地上画出棋格，再找来两种长短不一样的树枝当做简易棋子，益智又解闷的五子棋就这么风靡整个石洞。 起初只是林冬至领着几个小朋友们玩，然后被林云华他们看见了，也闹着要学，他们学会之后，就在旁边另画了个棋格开玩，这下子把林老头和许老头都给引过来了。 许老头年少时学过围棋，看到这个玩法的时候很是新奇，便问起是哪里的玩法，林冬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是边城的乡间玩法，可能是边城太过偏远的缘故，才没有传开来。 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林冬至见大伙都挺感兴趣，再加上困在这山洞里确实没有什么娱乐，大人们不是在鞣制皮子就是在缝衣服，干脆把一家人都喊过来，教他们怎么玩五子棋。 把一家人都教会的后果就是，家里的男人们厮杀得太过沉浸式，把洞里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 村长家离他们家最近，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这边的热闹，他听着林老头时不时发出的“哎呀，这一步不算”“怀谦兄，咱都几十年兄弟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等等，我不下那了，我要下这里”“嘿嘿，终于让我赢你一回了吧”...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女老少的说话声、欢呼声。 一下子把他给整得心痒痒，心里一直在想：这丰庆家是在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村长是个闲不住的，他小儿子林明也是，听到这么热闹，父子俩对视一眼，就从被窝里起来穿鞋跑到林冬至家一探究竟。 一过去就看到他们家不管男女老少都坐在地上看着什么东西，神情十分专注，连来人了都不知道。 身为老师的林冬至这走走那看看地巡查学生们的成果，很快就看到了棚子外头东张西望的村长父子二人。 “村长爷爷，林明叔，你们怎么来了？”林冬至连忙迎了出去。 村长面对着小辈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自己前来的目的，林明就没有那个顾忌了，他兴冲冲地问道：“冬丫，你们家是在玩什么？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林冬至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而来，笑眯眯将人请了进来，解释道：“这个叫五子棋，是边城乡间的玩法，还挺好玩的。” “林明叔，村长爷爷，你们要不要学？这个很简单的，只要找几根树枝，再用木炭画个格子就能玩，咱们被困在这石洞里出不去，待着也是无聊，你们学了还能回家教进宝哥他们玩。” 林冬至见他们眼睛都要粘到五子棋上了，便主动开口问道。 “学，学，你快教教我们。”林明神情激动道。 她家里已经没有空地能画了，林冬至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跟着村长去了他家棚子。 一进棚子，就连林进宝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显然他也听到了声音，只是被他奶拘着不让出去，不然早就跑过去了。 教会了村长他们家后，村里其他人家都听到了声音，纷纷来看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就看入迷了。 村长见状问过林冬至后，得了她的同意，就让他家的孩子把这个五子棋教给其他人家。 大伙被大雪困了这么多天，除了能缝缝衣服闲聊几句之外，也没别的娱乐，五子棋的出现成功解救了他们的无聊，现在家家的地上，几乎都画满了格子，五子棋规则简单易懂，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能上手玩上两局。 林云志是个犟种，每次和林冬至完都没赢过，偏生他还不服输，势必要赢下一局，还设置了各种赌注，什么弹脑嘣、抽条子之类的，都被打红了还缠着林冬至玩。 这不，又把林冬至喊住找虐了。 “阿姐，经过我这几天的苦心钻研，我觉得我今天很有希望赢你。” 林云志各种地上的格子，开始摩拳擦掌。 许老头坐在林云志身旁，作为这个家里唯一赢过林冬至的人，他是林云志请来的请来坐镇的。 “许爷爷，请让我沾沾你的喜气吧。” 说着，林云志十分虔诚地握了握许老头的手。 林冬至无语，林老头无语，林阿奶无语... 林安夫妇更加无语，他们都挺正常的，怎么就生了个这玩意儿？ 林云志信心满满道：“好了，阿姐，我们开始吧，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我失去都赢回来...” 片刻之后，林云志看着林冬至已经连成五格的树枝，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尖锐爆鸣。 “阿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见林冬至要起身，林云志连忙将人拉住。 林冬至无奈，只好坐下。 “不可能，再来一次。” 又一局过后，林云志看着再次连成五格的树枝，又是一顿哀嚎。 历经十来次反复失败后，林云志终于放弃了，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阿奶道：“阿奶，我好难过，需一碗肉干粥温暖我受伤的心。” 林阿奶见他输得一塌糊涂，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滚一边去。” 第72章 斯人已矣 连下了四五日大雪，外头的积雪实在是太厚了，踩进去都快齐腰了，这么厚的积雪，柴肯定是捡不着的，只能拿着大砍刀找一些细一点的树枝，砍下来当柴烧。 树上的积雪也很厚，树枝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只需要稍微费点力气，树枝就连带着积雪掉到雪堆里，雪太厚了大伙不敢走太远，石洞周围能用来当柴火的树枝都快被他们砍光了，也才囤了四五天的柴火量。 “咻咻”“咻咻” 突然，站在另一棵树上的林明吹了两声口哨。 林平他们目光被吸引过去，顺着林明所指看去的方向，远处的山坡上竟然出现了几只野兔，要不是他们正好在高处砍柴，还真发现不了它们。 今日好不容易雪停，那几只兔子估计是趁着天放晴出来找食物的。 几人对视一眼，悄悄摸摸下树开始往上爬去，他们的举动吸引了其他在树上的人，也发现了那边山坡上的兔子，手中的柴火也不顾了，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反正地上有雪垫着摔不疼，要是晚几步这肉说不定就没他份了。 林明见他们这般猴急，怕是没靠近就把兔子给吓跑了，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顾不上冷，半截身子都藏在雪里慢慢往山上挪动，到了山坡边上，他们没有立即行动，在这么厚的雪地上，他们是绝对没有野兔反应快的。 众人就这么在边上趴着，等兔子们找好了食物离开，才沿着雪地上的足迹摸到兔子洞，他们中间不缺打猎的好手，都不用旁人怎么吩咐，就自觉根据经验绕到另外的兔子洞口。 有人折回去带了火折子和引火的木片，把干湿掺杂的树叶揉成一团塞到兔子洞点燃，等有烟冒出来后，守在洞口的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静等里头的兔子往外蹿。 没等一会，兔子洞口就传来动静，那野兔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蹿，外头守着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哪里能让它们给逃脱了，一只两只三只... 大伙看着窜出来的兔子，个个都乐了。 他们这头逮到了三只兔子，另一边洞口也逮到了两只，一共五只野兔，今晚能吃顿好的了。 大伙拎着野兔回去的时候，石洞里的人都惊喜不已，没想到外头这么厚的雪，还能让他们给逮到野兔子。 洞里有十三户人家，五只兔子不好分，村长干脆让大家都出一点柴，支两口锅一块煮好再分给大伙。 调料是村长家出的，掌勺的是村里手艺好的妇人，当锅里开始出现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时，满石洞都是肉香，原本沉迷玩五子棋的小孩闻到香味，瞬间就抛弃了五子棋，跑到锅边围着等开饭。 两家加起来得了两大勺肉，还煮了干饭配肉，香喷喷的兔肉就着米饭，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时之间，棚子里只剩吃东西的咀嚼声。 最后以饭菜都吃了个精光，大伙打了个饱嗝收尾，林冬至家虽然还是保持着一天吃两顿，但也只有早午食那顿是吃得好些的，晚食以填饱肚子为主，一般就吃野菜汤配半根烤山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尽兴过了。 晚食吃得有些撑了，也不急着睡觉，便玩起了五子棋消磨时间，一不留神玩到了夜深。 就在他们添完柴火准备歇下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叫喊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紧随而起的是男女老少压抑的哭声。 “爹，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林安听着那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伙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大雪不断，气温一降再降，队伍里有许多老人小孩都染上了风寒，幸好当时大伙进城买棉花的时候见天气不对劲，都买了药以防万一，这才将风寒控制住了。 但这配的风寒药不是对人人都适用的，队伍里有个老头吃了五六天的药都不见好，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刚刚分兔肉的时候还听他儿子说他爹精神好多了，还说是听到有肉吃了高兴的，没想到才一会的时间，就传来了噩耗。 “你们歇着吧，我们两个老头子送送就行。” 林老头和许老头穿好冬衣，掀开帘子往哭声处走去，他们过去时，村长已经在那了。 大伙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村长，这是他们村子离开的第三个人，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把村里所有人整整齐齐地带到新的定居地，事实证明他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安慰好那家人后，村长他们几个老人帮忙把遗体收拾整齐，等哪天雪化了，天气放晴了，再找地方安葬。 林老头和许老头他们送完人回来后，心情都不怎么好，躺在床铺上一言不发。 小孩们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大人们都不开心，就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睡觉。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两天，整个石洞的气氛都是低沉的，家里老人去世的那户人家，时不时还会传出低泣声。 现在天冷，尸体放几天不会有什么异味，但棚子里燃了火堆，他们担心遗体放在棚子里会加速腐臭，只能忍痛将遗体放在外头。 这样一来，老人的孩子觉得自己十分不孝，父亲去世了都不能让他入土为安，还把他放在冰天雪地的外头，实在是太不孝了，每次只要一路过摆放遗体的位置，那家人就忍不住痛哭。 村长见这两天都没有下雪，山路上的雪也化了一些，就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在石洞附近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帮忙把雪给铲干净，先让老人入土为安，免得那家人天天对着遗体触景生情。 斯人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这事就算是随着老人的下葬告一段落。 连着三日没下雪了，外头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就在大伙都以为这雪就要结束了，等雪化得差不多，他们就能下山时，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一次的雪下得比前几日的还要大，温度也降到了新低，火堆一天到晚都得燃着，除了吃饭和解决生理需求，大家大部分时间都选择窝在被子里保暖。 第73章 冰雪消融 “阿爹，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呀？实在是太冷了。” 林小满窝在姐姐怀里，裸露在外的脸蛋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应该快了，爹再去添点柴，把火堆烧旺一点就没那么冷了。” 林平哆嗦着从被窝里出来，往火里添了几根柴，幸好前两天没有看到雪停就不捡柴了，不然这么冷的天要是没火堆那可怎么熬啊。 现在家里几乎都是互相依靠着睡的，也顾不上舒不舒服了，暖和最要紧。 林冬至空间里还有保温毯，她想着要是这温度再降下去，她就找借口把保温毯拿出来，会不会引起怀疑什么的她不在乎了，再冷下去家里的老人小孩怕是就扛不住了，她娘的风寒好不容易才好全，她身子那么弱，要是再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想着，林冬至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起身的动作给了冷风机会往被子里钻，林小满冷得打了个激灵，“阿姐，外头冷，你起来做什么？” “我给大家熬点姜水喝，喝完大伙起来活动活动，能暖和些，不要一直窝在被子里，一直待着只会越来越冷。” 林冬至拿着瓦罐就出了棚子，一旁添火的林平都没来得及阻止。 外头一个人都没有，这会大家怕是都躲在被窝里呢，刚好方便了林冬至，她快速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姜拍扁，才装上干净的雪掩盖好就看到林平追了出来。 “下回这种活你喊爹来弄就成，外头这么冷，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冻着了可不好。” “没关系的爹，我不冷。” 林冬至躲开他接瓦罐的手，这肯定得她自己来呀，这么大块新鲜的姜出现在锅里，要是被发现了她怎么解释。 “不许逞强，下回你要打雪就让爹来，你要是不愿意躺着，就坐在火堆旁烤火也成，别再往外头跑了知道吗？” 林平才不信她不冷的鬼话，这个天气他一个大男人都遭不住，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姑娘。 知道他是关心，林冬至笑着应下了，拿着瓦罐回了棚子。 又到板车上找出生姜切了几块放到瓦罐里，再把瓦罐放到火堆架子上煮，等姜汤咕噜咕噜沸腾了，就把里头的大姜块捞起来，趁人不注意收进空间。 等家里人都喝完姜汤后，林冬至拉着他们不让进被窝，开始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例如原地跑、开合跳和深蹲这些。 见林老头看着她的动作持怀疑态度，林冬至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阿爷~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边城往年也很冷，我们冷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把身子暖和起来的。” 边城很冷是真的，原主在刘家不受待见，衣服都只能穿刘家人穿破淘汰下来的，更加不会有厚实的冬衣穿，幸好边城有炕洞，屋子里是暖和的，不然原主可能早就冻死在冬日了。 家里人听她提起边城，想到她在边城可能就是这么熬过冬天的，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 想到这，林阿奶一巴掌落到林老头身上，没好气道：“你那什么破眼神？你要是不愿意学就滚回被窝里去，别耽误我们学。” “哎呦喂，我哪有说不学，你瞧我这动作不就做得好好的吗？” 挨了一巴掌的林老头瞬间老实了，开始学着林冬至的动作开始蹦跶。 几个小的在被窝里待一天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自发就跟着动起来了。 “阿姐，你看我做得对不对？”林云志一边做着开合跳，一边求表扬。 “真棒！”林冬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旁的林小满见状，不甘示弱道：“阿姐你看看我，我跳得比三哥好多了。” “小满也棒！”对于夸家里人，林冬至向来不吝啬。 一家人陆陆续续跳了半个时辰，整个身子都热起来了，林老头气喘吁吁道：“冬丫头这法子还真管用，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其实不一定要按照我教的动作去做，只要人动起来就成，但不能动太久，让身上暖和起来就可以停了，不然动太久了会出汗，到时候可能会着凉。” 林冬至仔细解释道，以她对林老头的了解，他指定会忍不住跑到村长跟前炫耀，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果不其然，林老头学会了动作之后，没一会就溜出去了。 林阿奶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大大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憋不住屁的糟老头子，知道了个新鲜玩意就忍不住往外说。 这场大雪持续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放晴了，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不知道这晴天能维持几日。 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连着五日都是大晴天，山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已经能隐约看到山路本来的颜色了。 这雪一化，大伙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被困在石洞许久的老人妇孺，也能到外头瞧瞧了。 只是这雪化了，就只能到外头去打水喝了。 水潭最上层结的冰还没完全化开，只能找来东西砸开取水，刚把口子砸开不久，就看到有鱼群跑到砸开的口子里透气，林平见状连忙拿来篓子，一篓子下去就能捞起不少鱼。 经过了这几日的冷冻，鱼都不怎么灵活了，有人见这么简单就能抓到鱼，纷纷效仿林平砸洞放篓子捞鱼，没想到收获还真不少。 大伙打完水，又在谭边把鱼收拾干净才回去。 眼见冰雪融化，再待上个三两天，等山路好走些，他们就能下山继续赶路了，没想到出去打水的人还能带回来一篓子鱼，这简直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兆头，一家人一块忙活着，喝上鲜美的鱼汤心情都不错，开始对未来的生活起盼头。 这些鱼一顿吃不完，得趁现在有空，抓紧时间把它烘干，这样还能留到后头的路上吃，还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这次在石洞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东西都卸下来了方便拿取。 天气已经回暖，说不定哪天就出发赶路了，还是先提前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第74章 离开石洞 又连着两日都是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气温也回升了不少，不用一天到晚都燃着火堆，在石洞里困了大半个月的孩子们，总算是能到外头撒野了。 村长带着人下山走了一遭，确认板车能安全通过后，大手一挥，通知大伙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大伙对这一天期盼已久，大部分行李早早就收拾好了，等把木棚上扎着的油布和地上的铺开收起来，就可以动身下山了。 这种天天只能缩在被窝里，解决生理需求差点把屁股冻坏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大伙脸上都带着喜色，收拾东西的动作十分利索，没一会就收拾完毕，就等着村长发号施令了。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往山下移动，山路上的积雪虽然化得差不多了，但路还是有点滑的，一路上大伙都走得很小心翼翼，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平安到达官道。 下过雪的官道比不得从前好走，大伙赶路的速度明显要比以前慢了许多，不过赶路不急于这一时，还是以完全为主。 他们出发时间晚，是吃了午食才下山的，下山后走了三个多时辰，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打算今晚就在这个林子过夜。 隔了大半个月没有这样高强度赶路，大伙都有些累了，想着先歇会再生火做饭，谁知道刚歇下没有一盏茶时间，就听到林子里头传来惨叫，大伙立刻把武器都拿在了手上，往惨叫声处看去。 “发生了什么了？”村长问道。 “村长，那有死人。”一个汉子指着树后道。 有人不解：“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一路上见得还少吗？” 结果那人顺着汉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就不吱声了。 其他人见状有些好奇地往前探了几步，这一看，大伙都沉默了。 那棵大树后头纵横交错躺着七八具尸体，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一家人，他们身上裹着的棉被皱成一团，两个孩子被三个妇人紧紧用冬衣包裹着，哪怕早已没了生息，搂着孩子们的手丝毫没有松开，有两个汉子冻僵在两个妇人身边，手里头还紧紧拽着被子，似乎是想要往两人身上裹，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倒在地上，他赤裸着半身，冬衣洒落在身旁，浑身被冻得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前几天那么大的雪，大岭村一行人躲在石洞里头烤着火都觉得冷，他们在这野外，单靠着这两床被子，显然是不可能抗过去的。 村长叹了口气道：“都是可怜人，既然我们瞧见了，便是上天不忍他们一家子暴尸荒野，大伙回去拿家伙，帮他们一家子入土为安吧，就当做是为我们后头的路积德了。” 大家看到这一幕心里头都很不是滋味，既然村长都发话了，都转身回去拿工具帮忙挖坑。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就把这一家八口都安置在土坑里，村长还用被子帮那年老的汉子裹上，让他不至于裸着半身下葬。 安葬完这一家人之后，村长就让大伙再坚持往前走走，另找一个休息地落脚，对于这种一家子都去了的，大家虽然不说，但还是有些介意的，所以村长让再往前走走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异议。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总算是看到了一个能作为今晚落脚点的休息地，大伙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搭挡风棚、生火做饭，吃完晚食后，留了守夜的人，大伙早早就睡去了。 清晨，众人都收拾好了行李继续沿着官道南下，一路上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具被冻僵的尸体，大伙这回没有多管闲事去给那些尸体安葬，昨日之所以那么多，是因为在石洞里最冷的那段日子，他们也是那样把孩子们紧紧护着的，所以他们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感同身受地动容了。 但动容归动容，他们不是什么乱发善心的大好人，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路，早日抵达平陵城，至于别的和他们无关。 他们连着走了两个多时辰，竟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村子，就在官道边上，这还是他们逃荒以来第一次见到在官道附近的村子。 村长让大伙先停下来休息，他点了几个人带着去前头的村子打探一下消息。 没想到刚到村口，他们就被拦下了。 “外来人员不得进村。” 村口设了栏杆，两个黑脸汉子在里头守着。 “两位兄弟，我们是南下的逃荒的灾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下这是何处？离平陵城还有多远？” 在村长的示意下，林平上前道。 “平陵离这还远着呢，差不多得有个两个月路程吧，好了，你们问完就赶紧走。” 其中一个黑脸汉子选择性回答了一个问题，答完就开始赶人。 “不知...” 林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沿着官道往前再走上三个时辰，就能看到一个镇子，你们要想知道什么，自己到镇里打听，别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另外一个黑脸汉子瞪着他们几人，一副他们要是再问下去，他手里的棍子就要打人的模样。 “多谢两位兄弟，是我们叨扰了，告辞。” 林平见状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几人原路返回，让大伙趁这会功夫把午食吃了，待会他们就不停下来休息了，直接一口气走到那两个汉子说的镇子。 路过那个村子的时候，林平他们才看到村子里有不少房屋都塌了，估计是被大雪压塌的，看来前几日的雪，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沿着官道走了三个多时辰，他们才隐隐约约看到那两个汉子说的镇子， 等他们走到城外才发现，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灾民，村长让大伙先原地等着，他带着人上前打听消息。 他们来得有些晚了，挤过去之后没多久，城门就关闭了，林平他们只能找一旁的灾民打听。 此地名为远山，镇内受灾严重，自顾不暇，暂不接受灾民进城采购，刚刚的那几个守卫，就是出来让他们不用在城外守着了，短时间内是不会让灾民进城的。 第75章 疑似瘟疫 大岭村众人确实是有进城的打算，他们在石洞里待的这大半个月，提前备的那些药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他们想进城再抓一些，如今的天气虽没有前几日那么冷，但依旧得穿冬衣，他们赶路风餐露宿的，稍有不注意就容易着凉，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不少大病初愈的老人小孩，就想着进城抓些药备着，没想到远山镇会遭灾严重，不允许进城。 见状，村长只能让大伙先在城外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出发赶路。 这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男人们也不着急搭挡风棚，反倒是到附近的林子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新鲜吃食，这雪才刚化没几天，底下的植物早就被雪给压坏了，他们这一趟注定是空手而归的。 林冬至家今晚吃野菜糊糊，林阿奶正在把搅拌好的面糊糊倒进瓦罐里，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边倒边搅拌，免得会糊底。 许锦秀她们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把家里那几只皮猴划破了的冬衣缝好，几个孩子则是在休息地附近打闹。 “哎呦！” 就在野菜糊糊马上就要好时，突然几个人影冲了过来，把林阿奶吓倒在地，拿了瓦罐就准备跑，发生这个情况的不止他们家，队伍里头好几户人家马上要熟的晚食都被抢了。 林冬至哪能让他们跑了，拿起地上的柴就扔过去，一扔一个准，除了捧着瓦罐的人，抢他们家瓦罐的其他人都倒地哀嚎。 那个捧着瓦罐的人见状，立刻找瓦罐吐了口口水，大喊道：“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几个都得了瘟疫，这东西就算还给你们， 你们也不敢吃了，还不如当做善事给我们得了。” 一听到“瘟疫”二字，原本还想上前抢回自家的人的村民踌躇了，纷纷后退了几步，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假话，但对于“瘟疫”二字，人们天生就带着恐惧。 仔细观察下来，他们这些抢东西的人，确实和城门口别的灾民不一样，他们衣衫褴褛，满脸病容，仿佛下一秒就风一吹就能倒那般，难怪扔根柴就能将他们撂倒。 “要是你们愿意多给我们点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 那男孩突然开口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林冬至面无表情道。 “因为这件事往大了说，事关你们的生死，你们要不要听？不听我们就走了。” 那男孩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反正这个消息远山镇内早就人心惶惶了，他就是看他们刚来肯定不知道，想从他们手里拿点好处罢了。 “你先说说。”村长闻言走了过来，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先给吃的。”那男孩又不傻。 “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人把瓦罐都砸了，让你们连这点吃的都没有。”村长不想和他多废话。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男孩气急，紧紧护着怀里的瓦罐，幸好冬衣足够厚，不然这刚从火架子上拿下来的瓦罐，只怕是要把他烫穿。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就是镇上很多人都生病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城里头药材不够了，还死了很多人，很多人想出城寻医，镇长担心他们出城后病源会扩散，就下令封城，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偷偷跑了出来，我说完了，可以让我们拿东西走了吗？” 大伙听了小男孩的话，齐刷刷又后退了几步，出手打了那几个抢东西小贼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掉，连忙离家里人远了些，免得把脏东西传到家里人身上。 村长拦下男孩，许诺了他几条烤鱼干和饼子，又同他问了些事情，问清楚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村长便让人去林子里把出去找东西的男人们都喊回来，他们连夜离开。 大伙神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林阿奶，她有些不安道：“刚刚那几个娃娃离我这么近，要是把病气传给我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得离你们都远点，万一我真染上了，可不能在把病气过给你们。” “呸呸呸，阿奶你瞎说些什么呢，您身体康健着呢，您都没有碰着他，肯定啥事都不会有的，您就放心吧。” 察觉到林阿奶的不安，林云华连忙开口安慰道。 一旁的林云霄附和着：“就是就是。” 外出的男人们很快就回来了，村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大伙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他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抓紧时间先离开此地。 他们走得很快，是这几日赶路走得最快的一次。 临出发前，林冬至让家里人找来面罩把脸蒙上，要是真的是瘟疫，挡住口鼻至少能隔绝些病菌。 林冬至空间里还有些口罩，她打算找个借口把口罩拿出来，让她娘缝到面罩里头，这样不会被旁人发现，还能提高一点防护性。 村长见林冬至家带起了面罩，问了林平原因后，让队伍里的人都把面罩带上，没有的就能块布挡着，总之一定要把口鼻都挡住，大伙都是惜命的，闻言就把口鼻挡得死死的。 他们原本是打算顺着官道先离开远山镇地界再说的，可是路上的情况比他们知道的要严重许多，官道两旁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个倒下的人，看他们的脸色和那几个抢东西的小贼差不多，很显然他们也是从远山镇偷跑出来的。 这些是走不动道了倒下的，只怕前头还有更多从远山镇偷跑出来的，他们跟在那些人后头，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村长当即决定改道走山路，他当时用鱼干和那男孩交换的信息就是，除了官道，还有没有其他道可以离开远山镇继续南下，那男孩说他听大人们说过，城外三里地处有一座土地公庙，庙后头有一条山路能通往临山镇，就是有点远，官道走个两三天就能到，那条路得走上个五六天，而且山路比官道要危险，所以没什么人愿意走。 大伙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和命相比多绕些路算什么？山里再危险能有瘟疫危险？再说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少和野兽打交道，最后那些野兽还不是都进他们肚子里了，没什么好怕的。 大伙不断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晚上上山，夜间的山上危险程度可比白天高多了，他们一路走得十分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什么。 第76章 改道上山 为了不暴露行踪，大伙只燃了三个火把，最前头的村长家举了一个，走在中间和后头的人家各举一个。 山路本就难走，再加上这条路似乎很久没有踏足了，要不是村长安排了几个壮劳力在前头用砍刀开路，怕是都没地下脚，上山的路再难，都比不得官道上的瘟疫吓人，大伙咬着牙坚持往上走。 往上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看到了一个较为平整的地段，大伙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村长决定就在此处休息了，山里温度低露水重，哪怕是已经累得不行了，大伙还是把挡风棚给搭上了。 简单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除了守夜的人，大伙都歇下了。 因为心里头藏着事，大伙睡得都不怎么踏实，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都起来了，吃完早食收拾好行李就继续赶路。 白天的山路好走一些，能清晰地看清前方的路，这条山路是官道没有修建之前，那些往返两镇货商走出来的，把拦路的杂草树根清掉后，板车完全能正常通行，这大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当然也不是一路都这么平坦的，遇到板车过不去的小路，还是得把板车拆下来人力运过去，走山路最大的困难除了碰到野兽的几率变大之外，就是费人。 走山路累得快，每走上一个时辰，村长就会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盏茶时间，以此反复以往，一直走到午时找到了能落脚的休息地，村长让通知大伙可以停下来煮午食了。 趁着林阿奶她们煮午食的功夫，林冬至带着许立夏和两个妹妹到林子里方便。 “冬儿，你瞧那个像不像野姜叶？”许立夏盯着旁边大树底下的一丛有些蔫巴的叶子问。 林冬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野姜，这野姜来得真及时，之前在石洞的时候她老是给家里人熬姜水，家里那点姜早就被她嚯嚯地差不多了。 林冬至让两个小家伙乖乖蹲着别乱跑，她和许立夏两个人过去挖姜，她们就是出来方便的的，也没带什么趁手的工具，随手找了个棍子就开始挖。 没想到这野姜比她上次挖的块头还要大，两人看着比两只手掌加起来还要大的野姜，挖得更起劲了，那边完事了的两个小家伙也过来帮忙挖。 她们出来没有带篮子，就用野姜本身的叶茎捆起来拎着，许立夏数了数，加起来一共得了十六块大小不一的野姜，她还没有挖尽兴，拉着林冬至在林子里转悠起来，没想到还真让她又找着了一小片野姜。 四人又开开心心地挖了起来，等把这一小片挖完，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小簇野姜，这是林冬至专门给两个小家伙捆的，让她们也能有参与感和成就感。 “阿奶~” “阿奶~” 刚回到休息地，两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往自家位置跑。 “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林小满举着手里的野姜，邀功似的看着林阿奶。 “哎哟我滴个乖乖呀，你们这是哪里挖到的野姜？还挖了这么多。” 林阿奶接过两个小家伙手里的野姜，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不止这些，夏夏姐和阿姐那还有呢！” 林小满骄傲地仰着头，指着正慢慢走过来的二人道。 “这么多野姜，得有个三十四块了吧？” 林阿奶看着林冬至她们手里拎着的野姜，很是惊讶。 村长家休息地就在他们旁边，村长媳妇见了，忙凑过来问道：“哎哟喂，你们家这几个丫头真厉害，小满丫头，你们这个野姜是在哪里挖的？可以告诉大奶奶吗？” “就在那边的林子里头，我可以带大奶奶过去，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 林小满很喜欢这种被大人夸奖的感觉，立马表示自己可以带路。 “我也可以带大奶奶去。”一旁的林小暑跟着道，她也喜欢被夸夸。 说着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拉着村长媳妇的手就想要往林子里走，村长媳妇连忙把人拉住，笑道：“这两个小家伙真是热心肠，大奶奶还没拿篮子呢。” 说着，朝林阿奶投去询问的眼神，林阿奶笑骂道：“就带个路你有什么好问我的？领着去就是了，要是没挖着也不要紧，孩子们挖得多，我给你拿两块。” 村长媳妇回去喊了她家儿媳和几个孙子，拿着篮子跟着林小满她们往林子里走，林冬至不放心两个小家伙，也一块跟着过去了，最后还真让他们挖回来了一篮子姜，队伍里的其他人家见状，纷纷开始往林子里钻。 这个午间留在休息地休息的人不多，大伙都钻进林子里挖野姜去了，这会天还冷着呢，要是能挖些野姜回来煮点姜水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趁着这会休息地里没什么人，林冬至悄悄从空间拿了三十个口罩放到随身的包袱里，吃完午食后，把家里人都叫到一块和他们说了口罩的作用，让她娘帮忙把口罩缝到面罩里头，能隔绝大部分外来病菌。 为了能解释口罩的来源，林冬至第一次和家里人说起了边城的生活，她原本是打算等安定下来后再找契机说的，但就在她为怎么拿出口罩不被怀疑苦恼的时候，想起了刘家的大儿子。 刘家的大儿子在城里私塾上学，这年头能上私塾的一般都是有些家底的，然后他从有家底的同窗那里淘到了口罩这样的新物件，听起来还是蛮合理的。 林冬至这一时半会地也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便大致讲了刘家人是因什么把她丢下，她又是怎么报复回去的，最后她把刘家最贵重的东西都卷走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许立夏一把将她抱住：“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现在才说呀！” 听完林冬至的话后，直性子的林阿奶骂骂咧咧就没停过，那都是什么挨千刀的货哦，要她说冬丫头还是太心软了，要是换作她，肯定得把那些死一万遍都不足惜的家伙都给砍了拿去喂狼。 其他人听完都心疼不已，年仅三岁的林小暑虽然还听不太懂，但见家里人都抱着阿姐哭，她也跑过去抱着哭，林冬至担心她被挤到，一把将她抱到怀里。 没想到小暑往她嘴里塞了个甜甜的东西，应该是她留着不舍得吃的糖，“阿姐，吃甜甜开心。” 第77章 有人发热 林冬至含笑和小暑道谢，等家里人情绪都好些了后，才开始忙活着把口罩缝到面罩里。 许锦秀她们在面罩里头缝个两边开口的布块，再把口罩塞到里头，口罩绳从开口的两边露出，刚好能挂在耳朵上，再用面罩一挡，口罩绳就遮得严严实实的，主要是林冬至囤的口罩不够了，不然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大人们还特地叮嘱了几个年纪小的娃娃，让他们在外边不准提这个事情，也不能让别人扯看到他们面罩里头的口罩。 这活不难，家里的妇人们齐上阵，没一会功夫就缝好了，她们缝好面罩不久，林子里挖姜的人都回来了，从他们脸上的神色来看，这一趟应该是有收获的。 午间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村长见人都回来齐了，就让大伙收拾行李准备赶路，这山路走得慢，能多走一点是一点。 越往深处去的路越不好走，时不时就得有人上前清理挡路的树枝，扛板车的路段越来越多，队伍里的人都累得够呛，为了减轻大人们的负担，孩子们身上都挂了不少零碎的物件。 杨氏身上也挂满了东西，腾不出空来管小暑，林冬至见状主动拉过了小暑。 “阿姐，我有点累了。” 连着走了两个时辰，虽然前行的速度很慢，林小暑还是有些走不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冬至的手道。 “那阿姐背你。” 林冬至看她小脸煞白，显然是累着了，连忙蹲下让她趴到背上。 林小暑有些自责：“阿姐对不起，我真的走不动了。” 林冬至察觉到有水滴在脖子上，就知道这小家伙哭了，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还小，能坚持走这么久已经很棒了，再说了，你不是请阿姐吃糖了吗？就当是阿姐谢谢你的糖啦~” “阿姐你真好，我以后有糖还给你吃~”林小暑被逗笑，搂着她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阿姐，我帮你拿东西吧，你背着妹妹不好拿。”一旁的林小满开口道。 “阿姐能拿，你累不累？累得话要说，千万别强撑知道吗？”林冬至关心道。 林小满摇摇头，笑道：“不累，阿姐你不用担心我，我还能走，累了我会说的。” 小满的体力好像是厉害了不少，离开石洞后，因为路上还有未化的积雪，比较滑，坐板车上有危险，这几日小满小暑都是跟着她们一块走路的，这期间她一句累都没有喊过。 “我们家小满真厉害。” 林冬至笑着夸道，一旁牵着小满的许立夏也跟着夸了一句，一下子就把她给夸美了，顿时开始脚下生风，拉着许立夏超过了林冬至她们。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找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休息地，今晚就歇在这了。 扛行李的主力们累得够呛，在地上缓了一盏茶功夫才缓过来，缓过来后就开始忙活搭挡风棚铺席盖，妇人们在生火准备今天的晚食。 吃完晚食后，林冬至家几个扛板车的男人躺在铺盖上，他们的媳妇正帮他们揉肩按背，这条山路比他们以往走过的山路都要难走，实在是太费人了。 林冬至也在一旁给林小满揉腿，这家伙下午被夸了一句就逞强，一下子走得太快了，腿没适应过来，要不是发现她走路姿势不对，这家伙指定还想硬扛。 就在他们准备歇下的时候，隔壁村长家的挡风棚传来一阵嘈杂声。 “村长不好了，林贵家的萍儿发热了。” “我记得萍儿那日为了护着家里的瓦罐，和那几个染了瘟疫的小贼有过推搡，哎哟喂，她该不会是染上瘟疫了吧！” 有听到声音的人家从挡风棚里探出头道。 “什么？瘟疫！那可怎么办啊村长？”有人一听到瘟疫两个字就开始慌了，周围闹哄哄的。 林老头想要出去看看情况，林冬至连忙提醒他把面罩带上，他本来还想说就出去看看情况不用带的，结果林阿奶一记眼刀过去，他就乖乖把面罩带上。 林冬至他们这会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了，个个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外头吵吵闹闹的，他们听到有人提出让林贵一家脱离队伍，还让那些有和那几个小毛贼有接触的人自觉站出来，免得连累了家人不说，还害了一个村的人。 那人的话一出，立刻就有其他人反驳，那日有好几个人都接触了那几个小毛贼，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脱离村子的。 “吵什么吵？萍儿只是发热，又没确定是瘟疫，一切等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村长被吵得耳朵生疼，让聚集在他家棚子前的人都散了。 “你真要去看吗？万一真的是瘟疫怎么办？” 村长媳妇拉着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冒险。 村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既然当了这个村长，就得负责到底，别担心，我就是过去看看情况，我不靠近。” 村长戴好面罩出门往林贵家的棚子走去，林贵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村长会过来，站在外头等着。 “村长，别过来了，就在这说吧。” 村长止住脚步，和林贵隔了两米距离，“萍丫头怎么样了？” “其实萍儿昨晚就有些不对劲了，但她以为是自己累着了就没说，她刚刚吃着晚食就倒下了，我们才发现她发热了，如今都烧得不省人事了。” 林贵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村长叔，我们家的药在石洞那会就吃没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谁家还有药？我用银子买，我们家萍儿今年才十四，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 林贵这话说得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这个紧要关头，谁家会舍得把药让出来。 村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照看萍儿，药的事我来想办法。” “记得把你家萍儿和其他人都隔开下，免得过了病气。”村长说得委婉，没有直接把林萍儿定性为瘟疫。 村长回到家中把这事和家里人说了，他们家还有三副药，他想匀一副出来给林贵家。 第78章 担惊受怕 “不行！” “你平日里从家里拿东西出去贴补也就算了，谁让你当了这个村长呢，可这回不一样，这是瘟疫啊！咱家十口人就剩这么三副药，你要是拿了去，你让我们怎么办？更何况你给了一家，旁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找你讨药，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咱就这这么点药，就算是你想给又能给几个？指不定到时候出了东西还不讨好，尽惹一身骚呢！” 村长媳妇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要是有个什么，这三副药可是他们家的救命药啊，平时他们家多出点粮食什么的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不一样，她决不允许他拿家里的救命药出去填补别人家。 “爹，娘说得有道理，咱村有些人你还不了解吗？要是知道咱家有药给林贵家，他们肯定以为咱家还藏了好多药，不管他们家有没有人生病，他们都会上门来讨药，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你要是给出去了，咱家怎么办？” 村长的大儿子林聪也不支持自家父亲从家里拿药，在这种关头，谁会愿意把能救命的药给出去呢。 这些村长何尝没有想到，只是他身为一村之长，没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村里人出事，一时之间，棚子里十分安静，村长的家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他，家人和族人孰轻孰重，他们相信他会做出选择。 就在村长一家相对无言的时刻，棚子外头传来林老头的声音：“老哥，是我，丰庆，我有事跟你说。” 村长连忙起身掀开帘子，就要把林老头往里请，林老头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说就成。” 村长明白现在非常时期，谨慎性是正常的，便出了棚子听他说话。 “今天大伙不是都挖了不少姜嘛，我们家冬丫说边城有个土方子，用一大块姜烧透或是煮透，再拿块干净的布包着拍碎，然后去擦背、擦胳肢窝、手肘窝、膝盖窝、和手心脚心这些都擦上几遍，一定要擦透，一天可以擦上个三五回，边城的穷苦人家没有银子去看大夫，都是用这个法子退热的，对了，要是可以的话，还能烧点姜水泡脚发发汗。” 林老头把林冬至的话如倒豆子般复述一遍，他们家棚子和村长家棚子离得近，方才村长家在吵的时候，他们家都听见了，所以林老头才会突然上门。 “这就是个土法子，肯定没有药的效果来得好，今儿大伙都挖到了不少姜，姜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试一试无妨，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对吧。” 林老头这一趟，可以说是解了村长的燃眉之急，要是从家里拿了药给林贵家，那么其他人就会闻风而动，到时候会让自家惹一身腥，要是什么都不做，他的良心过意不去啊！ 林老头这法子来得正正好，刚好大伙都得了不少姜，这东西现在人人都有，那他之前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 村长将面罩戴上快步往林贵家棚子走去，想着赶紧把法子告诉林贵。 他将林老头的话复述了一遍，林贵一开始听到没能借到药时还有些失望，听到村长接下来的话后脸上才重新燃起希望，他只知道姜能驱寒，没想到这姜还能退热，刚好今天挖了小半篮子姜，他这就回去试试。 林贵谢过村长，又托村长给林冬至家带句谢，说是等萍儿好全后，再带着萍儿上门道谢。 村长离开林贵家的棚子后没有立刻回自家棚子，而是一家一家去告知这个法子，等都通知完后，才绕到林冬至家说了林贵的感谢。 “这回真是多亏你们家冬丫了，我替大伙跟她道声谢。” 林老头摆摆手道：“都是一个村的，犯不着说这些。” “老三，有个这么伶俐的孙女，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村长语气里带着艳羡。 林老头听了呵呵一笑，傲娇道：“那是，你也不瞧瞧她爷爷是谁。” “啧，你这脸皮是真的厚。”村长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压。 然而村长这心才放宽没一会，陆陆续续就听到了别的棚子传来哭泣声，原来是又有人发热了。 幸好村长提前和他们说了野姜的用处，才不至于一窝蜂地都跑到他家棚子前一顿哭。 林冬至家也是闹哄哄的一团，林阿奶当时离那几个小贼有点近，她担心自己会染上瘟疫，闹着要到外头去睡，一大家子正劝她呢，大人们说话不管用，还是林平朝几个孩子使眼色，最后在林云志和林小满的撒泼打滚下，才把林阿奶给劝了下来。 人虽然是劝住了，但她还是倔强的一个人抱着被子睡在最角落，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众人别无他法，只能由着她了，睡在棚子里总比在外头吹冷风暖和。 这一晚大家都没怎么睡，时不时就能听到隔壁棚子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偶尔还有一两声低泣，听得人心慌，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村长见大家状态都不怎么好，实在是不适合赶路，就让大伙在原地多休整一天。 一大早，他就戴上面罩去林贵家询问情况，“你家萍儿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昨晚我媳妇用野姜给萍儿擦了两回身子，当时烧是退下来了，可今早又开始烧了起来，不过烧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了，等今儿再让她娘给她多擦几回试试，说不定明儿就能退热了。” 林贵眼下挂着墨色，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 从林贵家离开后，村长又去其他几家有人发热的人家询问情况，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林阿奶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见她睡下，其他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不赶路，待在休息地里也是闲着，林冬至便带着许立夏他们在周围的林子瞎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吃的野菜之类的，拿回去让林阿奶高兴高兴。 第79章 多人中招 “这里怎么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啊？别说野果子了，连个鸟窝都看不着。” 林云志看着空荡荡的篮子，有些失望道。 “再找找吧，我听到那边有水流声，说不定有鱼呢。” 林冬至侧着耳朵仔细辨认好方向，带着几人往水流声处走去。 “还真有条小溪，阿姐你耳朵也太厉害了吧。” 林云志羡慕道，要是自己的耳朵也能这么灵敏就好了。 林冬至笑道：“你以后勤快点跟大伯多练练，也能做到。” 她这个堂弟，只对吃的和找吃的感兴趣，每回大伯让他练点基本功，都是连哄带骂的，偏偏这小子基本功是不想练的，功夫是想一就而蹴的。 “阿姐我们还是找找看水里有没有鱼吧~”提起这茬，林云志立马转移话题，说完，就拉着两个哥哥跑开了。 看他这逃之夭夭的模样，林冬至失笑摇头。 三个男孩围着小溪打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鱼的踪迹，林冬至和许立夏则是再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菜之类的。 “阿姐，这有野葱要不要摘？” “要！” 林冬至闻声看过去，只见林云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小溪对岸 想到葱白的妙用，她急忙拉着许立夏往对岸走去，边走边道：“快，把这些野葱都摘了，有大用处。” 三兄弟听了立马蹲下身开始拔葱，他们现在对林冬至的话很是信服，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五人一通忙活，很快就把那一小片野葱都拔完了，蹲在溪边清洗的时候，许立夏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冬儿，这野葱除了做菜，还有别的用处吗？” “将带须须的葱白和去皮的姜一块煮能散寒发汗，对风寒和发热特别有效果。”林冬至解释道。 “真的？”一旁林云志反应极大，“那就这一篮子会不会不够？你们先在这洗着，我们再去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野葱。” 说完，就拉着另外两人开始地毯式搜索。 三人围着溪边转悠了好几圈，也只找到了小半篮子，还是林冬至说这些够用了，他们才作罢。 几人回到休息地，刚准备掀开帘子进棚子，就被赶来的林平喊住：“别进去了，你阿奶她们都发热了，我们在后面另搭了个棚子，你们今晚就睡那边。” 几人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走开都不到一个时辰。 “除了阿奶还有谁？”捕捉到关键词的林冬至问道。 “除了小满和你大伯还有你舅舅，其他人都有症状，队伍里还有不少人都发热了，你们把面罩戴好，千万别摘下，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新棚子，你们乖乖待着，非必要千万别出来，记住了吗？” 林平神情严肃，裸露在外的眉头紧紧蹙着。 “小叔，我们刚刚摘了不少野葱，阿姐说野葱白和野姜一块煮，可以散寒发汗，对风寒和发热特别有用。” 林云志举着手中的篮子道。 “冬儿，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林平着急道。 “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回去煮。” 林冬至没想到这病毒传染性这么强，才一晚上功夫，队伍里就倒下了一大片。 “行，我明白了，这野葱留够家里用的，其他的给我。” 林平问了葱白姜水的做法后，就把几人带到新棚子，再三叮嘱他们没事千万别到外头去。 一回到棚子，林冬至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葱白姜水煮法很简单，把葱白和姜片扔到锅里煮十五分钟就行。 葱白姜水前脚刚煮好，林平后脚就回来了，他拿上刚煮好的葱白姜水正要离开，林冬至连忙把人喊住： “爹，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吧，你一个大男人照顾阿奶她们不方便，我过去可以给她们用姜擦身子。” 其实是林冬至空间里头还有盒布洛芬，她想试试看布洛芬对这个“瘟疫”有没有用？要是当初知道会穿越，她一定会多囤些东西的，末世里异能者身体素质比较强，很少会生病，基本不会想到囤药这些，她现在空间里的医疗包，还是国家妈妈统一发的，只有些简单的常用药。 林平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你阿奶她们能互相照顾，你们几个小孩就别凑热闹了，乖乖待着就行。” “爹，阿奶她们都病着呢，哪有力气给其他人擦身子，就算是能勉强起来，但擦不到位的话等于白擦，白费了力气不说，还影响她们休息，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会好得快呢？” 林冬至义正言辞道。 被她这么一说，林平开始有些纠结，林冬至见状连忙再接再励，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她爹点头同意，她快速转身和屋里的几人交待几句，然后就跟着她爹回到原来的棚子。 她刚进去的时候，许锦秀反应激烈，说什么都不让她在棚子里待着，最后还是林冬至刻意掉了两滴眼泪才把她给唬住。 林平负责另外一个棚子的几个孩子，这个棚子由林安和许锦年负责，现在多了个林冬至。 等她们喝完葱白姜水，林冬至就开始用姜块给林阿奶她们轮流擦身子，轮到最小的小暑时，她两眼泪汪汪道：“阿姐，我好疼，浑身上下都疼...” “不哭不哭，咱们小暑是最棒的对不对？喝了葱白姜水，咱们很快就能好了。” 林冬至找来帕子替她擦掉眼泪，柔声安慰道，擦眼泪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暑的脸蛋，滚烫的温度顿时让她心下一惊。 顾不得手上带着姜汁的气味，掌心贴上小暑的额头，完蛋，体感温度都这么烫，这得是烧到了多少度啊？ “小暑，阿姐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这个游戏阿姐只跟你一个人玩，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林冬至小声道。 “好...”虽然很疼很困，但小暑还是点头同意了。 林冬至环视了一圈棚内，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悄悄把空间里的体温计拿出来，放到小暑的腋下，让她夹住。 “阿姐，好凉啊...”体温计接触皮肤的瞬间，小暑打了个冷颤。 “别怕，过会就暖和了。” 等待量温度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拿着姜块给小暑擦洗脚心，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林冬至拿了体温计到外面去看，水银线在接近四十度的位置。 第80章 情况好转 林冬至心下一惊，超过三十九度就算高烧了，更何况小暑才三岁，这么一直烧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从空间里拿出布洛芬，把药片掰成两半，掀开帘子进了棚子。 “小暑，小暑，张嘴...” 林冬至动作轻柔把人喊醒，然后哄着小暑把药片给吞了。 小暑这会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阿姐往她嘴里塞了个苦苦的东西，她知道自己现在生病了，知道药都是苦的，要是想快点好起来，就得乖乖吃药，几乎是药片刚进到嘴里，她就下意识地咽了。 林冬至看到她吞咽的动作，又捏着她的嘴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把药吞了才放心了些。 触碰到小暑依旧滚烫的身子，林冬至想了想，又掀开帘子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个帕子包着的东西，帕子里包着的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塑料袋，她往里头装了水，再用异能把水冻成冰，最后在外面包了个帕子，用来给小暑物理降温。 她本来是想着打水用冰帕子降温的，又担心这样会太冷刺激到小暑的皮肤，想到空间里有之前用剩的塑料袋，最后就用了这么个法子，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又给小暑量了次体温，虽然还没退烧，但温度总算是降下去了。 林冬至这会才抽出空来去看其他几人的情况，其他人的状况比小暑好很多，喝了葱白姜水又用姜擦了身子后，发了很多汗，看着状态要比一开始好多了。 晚食是林平给他们送过来的，今天的晚食是肉丝粥，还没打开瓦罐就能闻到里头浓郁的香味，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许立夏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能把这平常的肉丝粥煮得香气四溢。 “冬儿姐姐，我们今天吃什么呀？好香啊~” 本来还在睡梦中的许谨之被食物的香气馋醒，他一闻就知道这肯定是他阿姐做的，他都好久没有吃阿姐做的吃食了。 “是你阿姐做的肉丝粥，你小子鼻子还挺灵。” 林冬至打趣道，见他要掀开被子出来，忙出声阻止，“你那么猴急做什么？我还能少了你的不成，你乖乖待着，我一会给你拿过去。” “臭小子，刚有点精神就忘了白天是怎么难受的是吧，赶紧把被子盖好。” 一旁拿碗的许锦年瞪了他一眼，许谨之只好乖乖待在被窝里，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的投喂。 吃了药的小暑还是有些迷糊，不过状态看起来要比白天好多了，林冬至把她扶坐起来，将稍微搅拌凉的粥送到她嘴边，“你先吃一小口看看烫不烫？烫的话你就吹吹再吃。” 林冬至戴着面罩，没法帮她吹凉。 “再吃一口好不好？这可是夏夏姐做的，可好吃了。” “小暑想不想快点好起来去找小满姐姐玩？” “想~” “那我们就得多喝点粥粥，这样才能好得快哦，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好起来出去玩啦~” 见小暑才吃了两三口就不愿意吃了，林冬至小声哄道，她知道生病的人会没什么食欲，但不吃东西会影响恢复，便耐着性子哄着她多吃了几口。 “阿姐，真的吃不下了~”小暑愁眉苦脸道。 “好好好，我们不吃了，那你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喊阿姐哦，不能饿肚子知道吗？” 林冬至见她吃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便放下碗不再逼着她吃了，替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再烧起来，才把他们刚刚用过的碗勺都收拾好，拿到外头去清洗，洗一遍还不行，还得放到大锅里头煮沸消毒。 忙完这一切，林冬至和许锦年才有空吃晚食，他们摘面罩之前，还得先洗干净手，再烧一把干艾草将全身都熏上好几遍，才放心把面罩摘下来。 “今晚我来守夜就好，你都忙活一天了，待会早点休息。” 吃完晚食，许锦年对林冬至道。 “舅舅，你不也忙活一整天了吗？咱俩轮流守吧，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有点放心不下小暑，她白天烧得太厉害了，我担心她晚上还会烧起来，还是守着她安心些。” 见许锦年正要拒绝她的提议，林冬至连忙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她是真的不放心，她舅舅一个大男人照顾起人来肯定没那么细心，小暑又还那么小，马虎不得。 许锦年回想起白日里林冬至照顾小暑时候的细致状，这活他确实有些干不来，便点头答应了她的提议。 林冬至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小暑半夜果然又烧起来了，她用白天的法子给小暑降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烧才退了下来。 许锦年看着许久未合眼的外甥女，有些心疼道：“冬儿，你快去睡会吧，我看着小暑就成，你放心，我绝对寸步不离盯着，有什么问题我立刻喊你。” 林冬至把新的汗巾塞到小暑衣服里放好，才应声道：“那就劳烦舅舅了，我这就去歇息。”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许锦年接过小暑换下来的汗巾，摆手让林冬至赶紧去休息，再不睡这天就要亮了。 林冬至大概睡了两个多时辰，就听到棚子外头传来她爹的声音，原来是他过来送早食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第一时间先去查看小暑的状况，趁棚子里的大伙还没醒，许锦年出去外头接早食，迅速从空间拿出体温计放到小暑腋下。 五分钟后，她取了体温计就往外走，见小暑的体温恢复正常，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会许锦年也把早食盛好了，林冬至赶紧回到棚子里喂小暑吃早食，小暑今天的胃口好了不少，吃到香喷喷的粥还很开心道：“夏夏姐煮的粥真好吃，要是一直都是夏夏姐做菜就好了。” 耳尖的林阿奶刚好听了个正着：“哎哟，不得了咯，这小妮子还嫌弃起阿奶来了，怎么？阿奶做的吃食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阿奶做的也好吃，但是夏夏姐做的要好吃一一一点点！”小暑的求生欲只上线了一秒，就下线了。 休息了一日，大伙的精神头都恢复得不错，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第81章 村长高热 吃完早食，林冬至让她爹给许立夏传个话，午食可以煮点山药粥，山药粥温补，很适合刚刚大病初愈的人喝。 到了午间，几个平日里身子骨比较壮的人都有力气起来活动活动身子了，不过只能待在这小小的棚子里转悠几圈，大伯母杨氏恢复得不错，就接手了照顾小暑的任务，林冬至这才多了些时间陪在她娘身边。 她娘前些日子才在石洞里感染了风寒，好全才没几日，这一批倒下的人里又有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本来就瘦弱的她，现在脸颊的肉都凹进去了。 “娘，小暑现在都能喝完一碗粥了，你才吃那么几口，这病怎么会好得快呢？我们再吃一点好不好？” 林冬至见她又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碗不想动，忙柔声劝道。 许锦秀放下的碗又端了起来，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不然也不舍得浪费吃食，但不想让女儿担心，又捧起碗将剩下的山药粥都吃干净。 “我阿娘真棒！”林冬至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许锦秀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小暑在哄呢，她伸手点了点女儿的脑袋，笑道：“你呀！把阿娘当小孩哄呢。” “那阿娘你可要好好吃饭，争取早日恢复大人的身份哦。” 林冬至存了心想要逗她开心，俏皮话张口就来。 棚子里的人听了她这话，顿时笑作一团，本来因为生病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让心情都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这病自然就好得快一些，又过了两日，林冬至家生病的人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几日林冬至和许锦年一直待在棚子里，除了出去吃东西和方便之外，基本没怎么离开过棚子，林平每回来送完吃食和问一下家里的情况就会离开，基本不会多做停留，导致林冬至他们对队伍里其他人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当林老头问起其他人的情况时，林冬至和许锦年都回答不上来。 村长家棚子就在隔壁，许锦年本来想过去问问情况的，但是被家里人拦下来，说是等林平送午食过来时再问也不迟，还是不要出去乱走为妙。 林冬至这几日心思一直放在家里人身上，没怎么过多关注外面的情况，家里除了小暑情况比较严重用了布洛芬，其他人都是靠喝葱白姜水发汗退热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中午林平的声音刚在外头响起，许锦年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林冬至紧随其后。 林平被他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知道家里人没事，他们是在担心外头的情况是才松了一口。 他们从林平口中得知大部分人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有些年纪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情况比较严重，至今还会时不时高热，村长也在其中。 林老头闻言担心不已，想要戴上面罩去村长家棚子看看情况，还没出棚子就被林平拦下，“爹，你病才好，还是别去了吧，村长叔吉人自有天相，又有林聪哥照顾，肯定会没事的。” 林老头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乖乖回了棚子，这一家子好不容易才熬过来，他还是不要给孩子们添乱了。 林老头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许老头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林平说得对，村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更别提林老头了，他从小和村长关系就好，除了许老头，整个村里他就和村长聊得来。 而且他们能从全须全尾地从齐乐府走到这，离不开村长在村里的凝聚力，若是村长真不好了，没了能镇住那些有歪心思人的人，他们不敢想象队伍会变成什么样？ 林冬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空间里那盒布洛芬只给小暑吃了半片，家里其他人都没用上，还剩二十三片，她可以把这些布洛芬拿出来救人，但问题是她要怎么拿出来才合理，才不会引起怀疑呢？毕竟别人可不像小暑那么好糊弄。 “咦？这是什么？” 这时，许锦年刚好打开了林平送过来的午食，是一盘饼子和热粥。 “这个吗？”许锦年指着碟子里的饼子问道。 林冬至点点头，许锦年拿了一个饼子掰开给她看，“这个是香苏叶饼子，这会都十月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找来的？” 香苏？这不就是紫苏吗？ 紫苏...有了！ 林冬至心念一转，顿时想到了法子，立马转身掀开帘子跑出去。 “哎，这丫头跑这么急做什么？” 许锦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懒得管她，反正她跑不丢，继续分他的午食去了。 “爹，爹。”林冬至小跑追上林平。 “出什么事了？”林平见她跑着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那个紫...香苏叶子还有吗？”林冬至差点嘴瓢喊成了紫苏。 “那个啊，得回去问问夏夏，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要那个做什么？” 林平只负责送饭，对另一个棚子还有多少食材并不清楚。 “香苏叶子也能退热，咱赶紧回去问问夏夏姐她们是在哪摘的？还有没有？”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平比她还急，立马就拉着她小跑起来。 “就剩这点了...” 许立夏有些想哭，她没想到这香苏叶子竟然能退热，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大用处，她说什么也不会把它剁碎了烙饼子。 “够了够了。” 林冬至察觉到她的情绪，急忙安慰道：“夏夏姐你不要有负担，要不是你想做香苏叶饼子，你也不会把它摘回来对不对？你不摘回来我又从哪里知道这里会有香苏叶子呢？所以说，你这可是帮了大忙！” 听林冬至这么一说，许立夏心里的愧疚感才消散了些，但还是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好受些，“这个要怎么煮，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拿回去那边煮，不然还得端来端去的，那我走了夏夏姐，记住，你可是大功臣，不许偷偷难过。” 临走之前，林冬至还担心她会偷偷内耗，还特地多说了两句。 第82章 悄悄下药 拿到紫苏叶后，林冬至回到自家棚子拿了瓦罐又出来了，因为她还得偷偷放布洛芬，必须得避着点人才行。 她拿着瓦罐到守夜人待的火堆处，从旁边随手捡了点干柴将火堆燃起，等瓦罐里的水沸腾后，就把紫苏叶子扔进去烫熟，然后盛出来放到一旁备用，又重新煮了一锅水。 新煮的那锅水刚好沸腾，林冬至就瞧见她老爹正往这边走来，连忙把架子上的瓦罐拿下，将刚刚放到一旁的紫苏叶子倒进去，紫苏叶子确实是有解表散热的功效，但村长都反反复复烧这么多天了，喝这个用处估计不大，她之所以要来紫苏，是想用紫苏掩护实际要用的布洛芬。 “煮好了吗？”林平问道。 “好了，我这就给村长爷爷送过去。” 林冬至用布包着瓦罐的手柄，正打算起身，不料林平就要伸手接过，“放下放下，可别烫着了，放着爹送过去就成。” “爹，我去就行。”林冬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让他去送她还怎么放布洛芬。 林平哪里肯让她去，“不行，太危险了。” “爹，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去可比你去合适多了，这几日我一直和阿爷阿奶他们待一块，什么事都没有，这就证明了我是有一定抵抗能力，你这几日一直忙里忙外的，又没有接触过病人，怎么看都是我去更合适。” 林冬至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还真把林平给忽悠住了。 林平听着有几分道理，但还是会担心，便道：“我跟你一块过去总行吧。” 他都这样说了，林冬至能说不行吗？ 两人拿着瓦罐到了村长家的棚子前，林平朝里头喊了一声，村长大儿子林聪掀开帘子出来，“是平二和冬丫啊，你们等会，我去拿个碗。” 在林冬至煮药的功夫，林平已经通知过家里还有病人的人家了，所以他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聪叔，我跟你一块进去吧，我想看看村长爷爷的情况。”林冬至开口道。 “这...”林聪不敢擅自答应，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林平。 林平以为闺女只是过来送个药，没想到她会提出要进去看看，有些蒙圈地看着她，随即又想到这两个治病的法子都是闺女提供的，说不定她看到人还真有什么法子能帮村长退热，便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林冬至捧着瓦罐进了棚子，一眼就瞧见了铺盖上躺着的村长，此时村长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精气神，整个人看着老了七八岁，脸上因为高热起了两坨不正常的潮红。 趁着林聪去拿碗的功夫，林冬至把早就准备好的布洛芬捏在指尖，“林聪叔，你去把村长爷爷喊醒吧，这药得趁热喝。” 林冬至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将指尖的布洛芬碎成粉末放入碗中，再将瓦罐里的水倒入碗中，用勺子搅拌均匀。 “是冬丫啊...你怎么进来了？” 村长被扶起来靠在林聪身上，看清眼前端药的人后，有些惊讶。 林冬至看着他把药喝完才接话道：“我阿爷实在是担心村长爷爷，但他刚刚大病初愈，不宜走动吹风，我就替他来看看。” “有劳他费心了，你回去告诉他，在没带大伙安定下来之前，我死不了，你让他安心待着把身子养好，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小伙子不成...” 村长一听，本来有些萎靡的神色来了点精神。 “我一定把村长爷爷的话带到，那村长爷爷你好好休息，我要去给下一家送药了。” 林冬至笑着应道，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除了村长家，还有五家也有同样的情况，林冬至如法炮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布洛芬捏碎到碗里，再用水一冲，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要不是担心剂量问题，她都想直接扔六颗到锅里头搅拌均匀直接倒给他们来得省事些，不用这么一家一家跑。 来到最后一户人家时，棚子外头站着的人有点眼熟，是那个想分他们家熊皮的林武。 林武这会有些踌躇，神情透着不安，看到林冬至父女俩走过来时，脸上的不安瞬间换成了讨好的笑。 “辛苦平老弟和冬至侄女，感谢感谢。” 不等林冬至父女俩接话，林武又道：“先前的事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不该起的贪念，希望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日后定会改过自新，绝不会再耍这种心眼子。” 林冬至看着他眉头微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林平见闺女疑惑，凑近小声道：“他家小儿子这几日一直反复高热，他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然就宝贝了些，估计是怕咱家记恨上回的事，会动什么手脚吧？但他又不得不接受咱们的药，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林冬至了然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家里的耀祖啊。 不过他多虑了，她拿出布洛芬，除了想让村长好得快些之外，就是希望其他人尽快恢复，好早日启程赶路。 林武见他们父女二人交头接耳地，就是不搭理自己，更加不安了，“平老弟，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指望...” “行了，赶紧去拿碗吧，不然待会药都凉了。” 林冬至不想听他多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趁着林武进去拿碗的时候，林冬至同她爹打听林武的儿子今年多大，得知他只有两岁后，把之前小暑剩的那半片药悄悄从空间渡至指尖。 经过前面几回下药，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接过碗的瞬间，粉末神不知鬼不觉落入碗中，瓦罐最后一点水一冲，一碗特制的药就好了。 布洛芬片碾碎冲水的效果是有的，她小时候不会吞药片，医生就是这么给她碾碎来吃的，不过当然是一整片药吃的效果更好，但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能这样悄悄摸摸地把药放到碗里，都费了她老大劲。 要是吃了这布洛芬他们还好不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她也没有别的招了，她的治愈药剂只对外伤有用，对这种没有效果，不让她早拿出来给家里人用了，哪里会让他们难受这么多天。 第83章 全面消杀 喝了布洛芬的第一晚，村长难得睡了个好觉，感觉身体上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林聪见他爹晚上没有发热，甚至还睡了个好觉，以为是香苏叶子起了作用，第二日一大早，就让他两个弟弟带着人去周边找香苏，而发现香苏的许立夏，也被他们拉着一块去了。 只可惜把周边扫荡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再看到香苏的影子，只有许立夏之前摘香苏的位置，还剩几片叶子，他们也没放过这几片叶子，还把香苏连根拔起带了回去，跑来问林冬至香苏茎能不能入药？ 林冬至有些哭笑不得，告诉他们能解表散寒的只有香苏叶子，其他部位派不上用场，众人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找到希望了，没想到希望一下子就剩这么点了。 林冬至留下了那几片叶子，告诉他们待会她会煮一锅香苏姜水送过去，让他们先回去等着，大伙都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道过谢后就都散开了。 林冬至如法炮制昨天的操作，送药过去的时候看到村长的脸色好了许多，脸上的两坨潮红已经褪去，说起话来都有力了许多。 “冬丫头，这回真的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懂得多，咱们村这回可要遭难了。” 村长今日精神不错，都有心思和林冬至聊天了。 她谦虚道：“村长爷爷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聊几句，林冬至就起身告辞了，她还得赶去下一家送药呢。 送完药后，林冬至从另外几家的反应中看出，布洛芬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情况有在好转。 不过这一趟结束，林冬至就不打算继续了，紫苏叶子都用完了，她没了能遮掩的东西，葱白姜水大伙都喝过，知道它是个什么味道，把布洛芬加葱白姜水容易被察觉，没必要冒这个险引人怀疑。 再者就是布洛芬不能连续使用超过三天，小暑当时快烧到四十度只吃了半颗就扛过来了，他们都吃两回了，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冬至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很确定，从他们今天的情况来看，都有在逐渐好转，不过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冬至回到自家棚子时，家里人正忙着用艾草熏林老头他们睡过的棚子呢，还有生病时穿的衣物，通通都换下来用艾草熏过，要不是这几日没什么太阳，他们都想直接用滚烫的水煮一遍才算好，这样才能彻底去掉衣服上的病菌，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先用艾草熏一熏。 整个棚子里烟雾缭绕，林老头他们也身处其中，想让艾草的烟雾把身上的病气全都去干净，一直待到实在是待不住了，才掀开帘子跑出来。 队伍里进行消杀的不止他们一家，有几户都好全了的人家也在用艾草熏棚子，一时之间，整个休息地都充斥着艾草的味道，幸好之前晒的艾草够多，不然还真不够他们这一顿嚯嚯。 林老头他们虽然痊愈了，但为了安全起见，林小满他们几个没染病的，依旧和林安住在另一边的棚子里，不过可以互相串门了。 “阿娘，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好几日不见娘亲的林小满拉着许锦秀的手，不禁有些心疼。 “不碍事的，等日后好好养养肉就回来了。”许锦秀也很想这个几日不见的小女儿。 “那我以后的饭都分阿娘一半，我要把阿娘养得胖胖的。” 林小满已经在想怎么给她娘补身子了。 许立夏那边也正在对着她娘柳氏嘘寒问暖，林阿奶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吃味道：“还是生闺女好，知道心疼人，哪像那几个臭小子，屁都不知道放一个。” 屁都不知道放一个的林云华他们几个臭小子闻言，派出嘴甜选手林云志小朋友，开始对林阿奶展开甜言蜜语攻势，直到林阿奶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才作罢。 林老头和许老头能出棚子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村长家棚子。 林老头看着昔日精气神十足的老哥哥病恹恹地躺在铺盖上，一下子没忍住红了眼眶。 村长这会刚吃完午食不久，正躺着放空呢，听到有人掀帘子，转头看到正在走过来的两人，连忙道：“你们俩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冬丫告诉你们好好休养，不用担心我的吗？” “你以为我们是你呀？我们身子骨硬朗着呢，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要不是冬丫非得拘着我们在棚子里头，我早就来看你笑话了。” 林老头对上村长向来嘴硬，明明那眼睛红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偏偏嘴上不愿意饶人。 村长和他一块长大，对他这狗脾气清楚得很，他也不拆穿，接话道：“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能惦记着我。” 要真论阴阳怪气，两人不相上下。 三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一直到村长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林老头和许老头才告辞。 离开之后又熏了好一通艾草，才敢回自家棚子里。 村长和另外几个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除了还有些咳嗽之外，已经恢复得跟平常差不多了。 他们在此处耽搁了差不多七日，必须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也不知道这几日外头是个什么状况。 重新出发赶路之前，村长让整个队伍来了一趟大消杀，之前消杀过一次的几户人家也没放过，这一次实在是太吓人了，还是谨慎些为妙。 其实林冬至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得了什么瘟疫，倒像是现代换季时经常会出现的流感，不然哪里是靠她几颗布洛芬和葱白姜水就能搞定的。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解释的话还得浪费一大堆口舌。 整个休息地里烟雾缭绕，满满都是烧艾草的味道，为了防止会有火星子乱飞，还得有人守着，离艾草干最近的人，被烟雾呛得一通咳嗽，这一场大消杀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到把他们会经过的各个位置都熏了个遍才作罢。 第84章 意外之财 半个时辰后，去秽结束，村长把大伙都集结在一块，说是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队伍在此地耽搁了好几天，对外头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他们在远山镇外才待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倒下了三分之二人，外头的情况只怕会更糟糕。 大伙才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完全好利索，村长决定还是继续走山路，这山路虽然绕了些，难走了些，但这里头只有他们队伍的人，怎么看都会安全些，等过几日身子好利索些了，估计差不多就能出山了。 村长的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经历了这一遭，大家都心有余悸，能晚几天面对山下的情况也挺好的。 说完了行程的安排，村长还特地当着全村人的面夸赞了一番林冬至。 “大伙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商量行程，这可多亏了丰庆家的冬至丫头，要不是冬至丫头提供了方子，只怕我们还躺在铺盖上哎呦哎呦呢。” 村长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冬至身上，周围声音嘈杂，但能听得出来，大多数都是在夸她的。 林冬至的背一瞬间就挺直了，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假笑，求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向她阿爷。 林老头接收到孙女求助的目光，立马笑呵呵道：“村长这话言重了，大伙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我们家冬丫还小，可禁不起大伙这么夸。” “哎哟，林老三你就别谦虚了，现在全村上下谁不知道你们家冬丫头厉害懂得多，要是我们家萍儿也能像你们家冬丫那么聪明就好了。” 林老头在他那一辈行三，村里老一辈的人都喜欢喊他林老三，说话的人是林贵他爹林大田，要不是他眼里全是真心实意的羡慕和夸赞，再加上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直肠子，林老头差点以为他是在说酸话呢。 林老头和他关系不错，是能说得起玩笑话的，便笑骂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村里谁不知道你家萍儿能干似的，想让我夸你家萍儿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说得倒也是，我们家萍儿可能干了。” 林大田对于夸赞向来照收不误，羞得他后面坐着的林萍儿直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行了行了，大伙先安静听我说。” 村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他有话要说。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村长才开口道：“咱们之前得的那六条狼皮，当初说好了等卖钱之后大伙平分的。” 村长这话一出，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人都是这样的，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其他东西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果不其然，村长接下来的话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 “冬至丫头提供方子救了大伙一命，这可是大功一件，我提议将一张狼皮作为犒劳分给冬至丫头，不知大伙意下如何？” 村长的话让场上沉寂了片刻，就有人不满地喊道：“村长，他们家前些日子可是得了张熊皮的，熊皮可比狼皮稀罕多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呢？人家才不稀罕这点小恩惠呢，你说是吧？冬至丫头。” 那人直接把话柄落在林冬至身上，似乎是笃定她一个小丫头，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不好意思收下，到时候这事就会这么算了。 林老头闻言气得不轻，刚想要起身回怼，没想到被林冬至拉住了衣角，这事不适合她阿爷出面，让她这个年幼的小丫头来回应正正好，毕竟她这个年岁，正是听不懂好赖话的年纪。 “怎么会呢~这可是大家对我的肯定，我实在是太开心啦~多谢村长爷爷，多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对我的认可~”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冬至不仅笑了，还把所有人都谢了一遍，一下子把那个说话的汉子给整不会了。 林冬至看着那人略显僵硬的脸，笑容更深了，她当时给法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酬劳，甚至刚刚村长提议的时候她都没有打算要，她阿爷方才都在想该怎么婉拒了，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开口说那样的话。 她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但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到头上，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张狼皮她就只能收下咯。 林老头憋笑道：“哎呀~那我就替我家娃娃多谢大伙了。” 林冬至家众人都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自家就得了张狼皮，尤其是看到刚刚说话的那个汉子脸色铁青，个个脸色都忍着笑，主要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这会队伍里其他人心情都不佳的时刻，不好意思笑得太过明显。 那汉子有些不死心，暗地里拼命朝林武使眼色，只是他眼睛都快使抽筋了，林武就坐在那不为所动，那汉子不禁有些纳闷：这林武怎么回事？平日里这样的场合，他不是最能说的吗？上回那熊皮不属于他都能掰扯半天，怎么这回手都伸进他口袋里了，屁都不放一个？ 见林武不吱声，其他人也都低着头沉默，那汉子见无一人帮腔，嘴唇嗫嚅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村长见那汉子歇了气焰，其他人都不吭声，便默认他们都同意了，让他儿子取来狼皮送到林冬至手上。 接过狼皮，林冬至又道了一次谢。 该说的都说完了，村长便让大伙都散了，抓紧时间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开始赶路。 就算是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想想确实是林冬至的法子救了自个的家人，心中的郁气便消散了些，毕竟木已成舟，再多想除了让自个儿不痛快之外，又不会把狼皮给想回来。 这几日差不多家家都多搭了个棚子，明日就得赶路了，得赶紧先把棚子拆掉一个，免得明日收拾起来着急忙慌的，男人们在忙活着拆棚子，其他人则是忙着把铺盖搬到另一个棚子，毕竟今晚还得在此地留宿一晚。 第85章 恻隐之心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大伙早早就起来收拾，吃完早食不久，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慢前行。 队伍有大部分人都是刚刚大病初愈的，前行速度并不快，更何况遇到难走的山路，还得把板车卸下来扛着走，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都不知道有没有十里路。 见大伙都累得够呛，村长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等吃过午食再继续赶路。 他们在山里头走了五天，在第五天夜幕降临前，终于看到了山下的小镇。 村长决定在山里多住一晚，等明日一早在下山，因为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们还不知道山下是个什么情况，还是等到明日天亮再说吧。 吃完晚食后，林冬至家开始往身上挂艾草香包，这是用来防瘟疫的，担心明天早起赶路会忘记这茬，就先提前挂上，说是香包，其实就是把不要的布裁下来，然后放了点干艾草，再用麻绳捆紧悬挂在腰间。 这几日空闲的时候林阿奶她们做了很多，每个人腰间都挂了好几个，以防赶路的时候会不小心弄掉，多挂几个能安心一些。 次日清晨，众人再三确认自家人都带好了面罩，挂上了艾草香包，队伍才开始出发往山下走。 山脚离临山镇有些距离，但依稀能看到城外聚集了很多人，还搭了许多棚子。 要想过路必须得经过那段路，村长让大伙把口鼻都遮严实了，待会路过的时候尽量走快些，不要和那些病人有接触。 众人应下，脚下的速度明显快起来了，年纪小的娃娃和年迈的老人都被安置在板车上，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通过这一段路。 没想到刚通过临山镇城门不过一里路，他们就被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是官吏，说是前方道路暂时不允许通行。 原来是为了避免这疫病继续扩散，官府下令在这疫病尚未根治之前，远山镇和临山镇之间都不准随意进出。 两个镇子早已封城，一些困在两个镇子之间的百姓也被官府派了大夫医治，只是病人多药材少，顾得了城里的百姓就顾不上城外的百姓，所以城外才会搭了这么多棚子收容那些尚没有得到医治的百姓。 大岭村在设拦处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空地作为暂时的休息地，村长想起刚刚路过城外时看到棚子里躺着的病人，他也遭过这种罪，知道其中滋味不好受，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 他来到林冬至家所在的位置，想跟他们商量能不能把他们治病的法子说出去，林老头只看了他一眼，就知晓他的来意。 其实在村长没来之前，林老头就问过林冬至，能不能把她那个治病的法子说出去？ 林冬至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方，不过是植物本身的属性恰好有这个功效罢了。 所以村长刚表达完来意，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只是林冬至有一个要求，就是别提她，她又不懂医术，她可想到时候被抓去治病救人，对于这点小要求，村长自然是答应的。 得到首肯之后，村长带着林老头一同去了方才拦人的官吏处，将他们前几日的情况和葱白姜水还有香苏叶姜水的煮法都告诉了他们。 那几个官吏一开始还有些存疑，他们都知道生姜可以驱寒，但加个葱白一块煮就能退热他们还是第一回听说，不过再看到大岭村百来号人，竟无一人染病后，就有些相信了。 如今这会缺药得紧，镇长为这事愁得茶饭不思，生姜葱白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物，若是这个法子真奏效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那他们哥几个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几个官吏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意。 没一会，就看到两个官吏快步往城门方向走。 路口有官吏守着过不去，这疫病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村长找了隐蔽性稍微好点的位置，让大伙可以搭棚子休息了。 搭好棚子之后，众人又点起了艾草一通熏，这里离疫区就一里路距离，还是谨慎点为好，大伙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棚子里不出去，免得再一次染上，毕竟这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几日不用赶路，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林老头他们的身子养好些，林冬至和许立夏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当然是许立夏掌勺，林冬至负责提供点子，什么山药蒸肉干、山药肉干汤、山药野菜肉干粥还有山药糕之类的，反正把家里有的食材都嚯嚯了个遍，把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人心疼坏了，直言她们两个“败家”丫头。 许立夏的手艺可不是盖的，每回一到饭点，林冬至家棚子传出的香味就十分勾人，惹得队伍里的孩子们嘴馋不已，纷纷嚷着让自家大人给他们做，大人们心里头叫苦不迭，其实她们自个闻着味也馋呐！可明明就是一样的食材，她们还厚着脸皮上门和许立夏请教了，但就是做不出她那个味，就只能日日闻香止饱了。 一直到第三日，有官吏上门来找村长，说是他们的法子确实有效，不少轻症的喝了葱白姜水后都退热了，就是这法子对重症的人没什么效果，不过重症的人都已经隔开了，安排了大夫正全力救治。 他们这个法子来得十分及时，大部分轻症的人喝了葱白姜水就能退热，节省了不少药材不说，还大大减轻了大夫们的压力，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放在重症患者身上。 那官吏还说，估计再过个两天，那些轻症的患者就能痊愈了，到时候就能放行让他们通过。 除此之外，那官吏还透露了镇长大人可能会对他们村子有嘉奖，不过这事他也只是听说的，尚未落实，说出来只是想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会吓着他们。 村长听完后连连道谢，队伍里其他人听了也十分高兴，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有见过镇长这么大的官呢，就连作为一村之长的村长，也只和里正打过交道，还没有亲眼见过镇长呢。 第86章 获得嘉奖 又过了两日，那日的官吏再一次找上门来，这回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两个同行的官吏，村长连忙带着众人前来迎人。 “林村长，咱进去说话吧。”那主动提出进棚子说话，村长虽有不解，但还是将人迎了进去。 挡风棚内里十分简陋，除了铺在地上的席盖，还有一块空地是用来生火做饭的，村长把家里的小木凳拿给三位官吏坐，他自个儿和村里几个辈分高点的老头坐在一旁的石头墩子上。 “实在是失礼了，还请三位大人见谅。”村长有些不好意思道。 村长很是尴尬，别说是茶了，他现在连杯水都没法给人上，主要是三位差爷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平日里都是早上把水煮好灌到各自的水囊中的，现下要是想上茶水的话，还得从生火开始。 “不碍事，我们就是过来替镇长传几句话，说完就走，还得回去当值呢。” 那几个官吏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他们都是些南下逃荒的灾民，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来多余的东西招待人。 说着，领头的官吏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和一封书信，道：“这是镇长大人感谢你们献出方子的谢礼，一共是十两银子，还有一封大人亲手写的嘉奖信。” “这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已经是我们大人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前些日子城内大量缺药材，外头的药材商趁机哄抬药价，我们大人为了百姓自掏腰包买药材，这些年都俸禄都搭得七七八八了，还希望林村长不要嫌弃。” “大人听说你们打算前往平陵后，就写了这么一封嘉奖信，到时候你们可以找机会把这封信给安排落户的官差，说不定能帮你们争取到好一些的村子。” 领头的官吏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此行的目的说清楚，今日城门大开，恢复正常进城出城，他们得赶紧办完大人交代的事情回去当值，他领着这两个弟兄过来是主要是作个见证，证明他真真切切将银子交到大岭村手中。 “这...劳烦三位大人替小老儿以及大岭村全村老少多谢镇长大人。” 村长看着那封信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比起那十两银子，这封信才是最实在的。 “你们的方子解了我们大人的燃眉之急，还治好了不少百姓，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好了，我们还得回去当值，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财不外露，银子你们千万收好不要宣扬。” 那官吏就是担心在外头把银子给他们会引来祸事，才提出进棚子说话的。 说完，他们就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留下了句，“一路珍重。” 送完三位官吏后，村长和几个老头又回到了棚子里，村长认得的字不算多，就把信递给了许老头让他念给大家听。 听完信后，几个小老头都有些激动，这回虽没能亲眼见着镇长大人，但他们得到了镇长大人亲笔写的嘉奖信呐，换作是从前，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哩！ 这都是托了林老三家丫头的福啊！ 谁能想到这个小丫头被拐走了六年，自个从边城那么大老远找回来不说，还学了一身本事，连熊都打得，还有这野姜野葱人人都识得，但就是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两样东西一块煮，竟然会是治病的方子！ 几个老头暗地在心里头把林冬至给夸了个遍，面上却不显，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林老头那副得意的嘴脸。 今日城门恢复正常进出，前头的栅栏也都撤掉了，村长让大伙抓紧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就启程赶路。 他们这段时间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这几日村长有意让他儿子出去打探消息，得知在他们前头，已经有好几批人往平陵方向去了，若他们不加快赶路进程，等他们到了平陵，那些好一点的村落，怕是都被分完了，到时候恐怕他们有镇长的嘉奖信也无济于事，谁让他们去得晚呢。 幸好前两日那个官吏事先和他们通过气，大伙对此早有准备，收拾起来十分迅速，没一会棚子都拆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村长下令出发。 离开临山镇后连着走了半个月，一路上都十分平顺，路上偶尔能看到三两成群的灾民，很少能看到像他们这样一整个村子赶路的，看来之前在临山镇打听到的那几批灾民，遥遥领先于他们。 他们今夜的休息地是一片林子，不少人家趁着天还没有暗下来，拿着篮子到林子里头挖野菜，南下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担心会被饿死。 这半个月以来，路上随处可见野菜，偶尔还能在林子里摘到野果子，孩子们这一路上时不时就有野果子当零嘴吃，这日子可比前两个月赶路那会滋润多了。 “阿姐，林大宝说林子里头有柿子树，我们快去摘吧，不然一会就没有了。” 林冬至正在帮忙铺席盖呢，就看到林云志急冲冲地跑进来，还不等她答应，就被拉着手往外跑。 “这林子里有多少棵柿子树啊？用得着这么多人去摘吗？”林冬至有些不解。 “就是因为柿子树不多，才要你去的。” 自从上回阿姐大战熊瞎子后，她在村里的孩子群就有了一定的地位，他们这回知道柿子树的消息有些晚了，队伍里的男孩几乎都过去了，所以两个哥哥才让他回去把阿姐带过来，以阿姐的地位，只要她出现在那，林大宝肯定会给她让位置的，到时候他们就能有柿子吃了。 不得不说，林云志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林冬至人刚到柿子树底下，占了一棵树的林大宝一看到她人，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冬丫妹妹，你来这，我这还有柿子！”林大宝趴在树枝上不停和林冬至挥手。 林冬至环顾了周围几棵柿子树一圈，基本每棵树上都有人占着，树下还有人守着不让靠近，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志拉她过来的目的。 第87章 猴子偷粮 林云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又讨好地笑了笑，一旁的林云霄他们几个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几个齐刷刷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过去摘柿子。 林冬至无奈，谁让他们是她的家人呢，只能宠着了。 她走到林大宝所在的那棵树下，很是利索地爬上树，林大宝虽然占到了柿子树，由于体型的原因一个柿子都没摘到，他本来是让林云志去他家把他妹妹喊过来摘柿子的，谁知道林云志没把他妹妹喊来，反倒是把林冬至叫来了。 自从上回林冬至从熊掌底下救下林大宝后，林大宝一直对她有种女侠滤镜，时不时就拿着好吃的过来他们家棚子献殷勤，想拜她为师。 林冬至被他缠得不行，就把林安训林云志那一套拿出来教了他几招，没想到这家伙和林云志一个德性，嫌弃扎马步这种基础动作太累人，扎了两天马步就放弃了。 自那之后，许是被扎马步给吓怕了，他倒是没有再三天两头往林冬至家棚子跑了，不过找到好吃的野果子还是经常让林云志给她带回来。 林冬至身法轻盈，很快就把树上的柿子都打落在地。 林大宝在她上树没多久，就跑下去开始屁颠屁颠捡柿子了，他只有一个人，林云志他们有四个，速度自然是比不过他们的。 不过林云志他们只是想解解馋，捡够了家里一人一个之后，就没有再往篮子里放柿子了，反倒是帮着林大宝把地上的柿子都捡到他的背篓里。 “你们怎么才拿这么点？嘿嘿，冬丫妹妹可是我的师傅，咱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 林大宝见他们只捡了那么一点，很是大方地往他们的篮子里塞了十几个柿子，直到他们的篮子装不下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换作是平时，林云志肯定会怼他“谁和你是一家人”，但是现在吃人嘴短，他决定装作没听见。 摘完柿子，大伙喜滋滋地往回赶，谁都没留意到远处的树上有几个着急的身影。 回到休息地时，家里的晚食也做好了，刚吃完晚食，林云志迫不及待地就要把那篮子柿子拿出来分给家里人。 “你还真是老鼠留不住隔夜粮，刚刚吃饱就惦记着这几个野果子，就不能留着明天吃吗？” 林阿奶看着地上都还没来得及收的碗筷，有些恨铁不成钢。 “哎呀阿奶~这柿子都熟透了，当然是要趁刚摘下来新鲜吃呀，再说了，篮子里还有这么多呢，明天还有得吃。” 林云志特地挑了个又大又红的柿子递到他阿奶跟前，讨好地笑了笑，他从看到柿子的那一刻馋到了现在，这个柿子他今晚一定要吃到，不然他今晚肯定得一直惦记着。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没见你练武这么上心过。” 说话的同时，林阿奶瞥了眼他递过来的柿子，说实话，这柿子确实有些诱人，难怪那臭小子一直惦记着，她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随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柿子，嘴里还不忘念叨他两句。 捕捉到林阿奶小动作的林冬至和许立夏笑作一团，林阿奶闻声横了她们一眼，许是也觉得自个刚刚的举动有些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云志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他只知道阿奶接了柿子，这就代表了她同意吃柿子，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给每个人都分了个柿子，生怕晚一秒阿奶就会反悔。 杨氏瞧着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三下五除二就把柿子给解决完，拿着碗筷到外头清洗去了。 明日还得赶路，吃完柿子没一会，大伙就歇下了。 一直到夜深人静，藏在暗处的几个影子见休息地里仍有火光攒动，还有人在火堆处守着没睡，叽里咕噜地和身旁的伙伴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后，影子慢慢朝休息地最边缘的棚子挪动。 他们的脚步很轻，一直到他们的影子出现在边缘处的棚子边上，守夜的人都没有发现。 他们正摸索着进棚子时，林冬至睁开了眼，这半个月的平静让她放松了些警惕，她还以为现在路上都能找到吃食，饿不着了就不会有人冒险，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她小声推醒了家里的汉子们，告诉他们三个人潜进了休息地，几人听到这个消息是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把武器拿上，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往外走，林冬至也跟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没一会，林老头也出来了，他是去告诉村长消息的。 林冬至四人很快就锁定了进贼的棚子，担心贼人有武器会伤害棚子里的村民，他们没有立刻闯进去抓贼，反而是埋伏在外头等贼人出来。 估摸过了一盏茶功夫，棚子传来动静，视力不错的林冬至看到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手从帘子处伸出来，还不等她细想这是个什么东西，帘子就被掀开了，一只、两只、三只猴子从棚子里钻出来，怀里还抱着不少粮食和柿子。 这边缘的位置没什么光亮，林平他们只看到三个黑乎乎的影子，并不知它们是猴子，三人一声暴喝，提着武器就冲了上去，猴子被吓得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一边叫一边躲开林平他们的攻击。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守夜的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拿了火把冲过来，借着火光，林平他们才看清所谓的贼人竟然是三只猴子。 很快其他听到动静的人都围了过来，那户被偷的人家醒来看到被翻得乱糟糟的板车，叫骂声从里头传出，那家人的汉子拎着武器气势汹汹地跑出来，当看清楚偷东西的罪魁祸首之后，也傻眼了。 三只猴子被众人围住，不由得有些急躁和害怕，一直吱吱吱吱叫个不停，还试图从包围圈里撞出去，不过它怀里还抱着那户人家的粮食，众人哪里会放它们离开。 林冬至见它们急躁得四处乱转，还有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猴子，一直用手指指着它怀里的柿子，似乎是想告诉他们什么事情？ 第88章 归还篮子 林冬至看着它们急得团团转的身影，又看到那只猴子一直指着柿子，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下午发现的那几棵柿子树，应该是这三只猴子的口粮，猴子本就聪明，发现口粮被他们全摘走后，就一直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想把口粮拿回来，没想到会被发现，还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 林冬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爹，林平经她这么一说，再看眼前猴子的举动，就反应过来了。 于是乎，他尝试着和眼前的猴子沟通：“我们把柿子还你，你们把粮食放心，可以吗？” 林平这话一出，队伍里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怎么和畜生打起交道来了，一旁的林安刚好将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听了个正着，主动和周围的人解释起来，大伙经他这么一提，都回过味来了。 还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 众人齐齐盯着那三只猴子，想看看它们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能听懂人话？ 周围安静了几个瞬间，不少棚子里听到动静的老人妇孺们都出来看热闹，越来越多的人把三只猴子包围住，那只较为机灵的猴子怔愣片刻，把怀里除了柿子之外的其他东西都放到地上，还转头后它的两只同伴吱吱吱地交流了几句，随即它的两只学着它将其他东西放到地上。 众人看着它们的举动，震惊之余还有些害怕，没想到这几只畜生竟然真的听得懂人话。 林平见状，连忙喊了人群里看热闹的林云霄去把家里的柿子都拿出来还给人家，林云霄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棚子拿柿子，很快那半篮子柿子就被拎过来。 林平接过柿子，小心翼翼地把柿子放到距离猴子只有一米距离的位置。 有了林平打头，那几家摘了柿子的，陆陆续续也把家里的柿子拿出来放到猴子跟前，那三只猴子看着失而复得的柿子，兴奋得又吱吱叫了起来。 其中两只快步走到柿子跟前，开始一个柿子一个柿子地往怀里放，只是柿子数量有些多，怀里都塞得满满当当了还没装完，它们俩不死心地继续往怀里塞，塞一个掉两个，塞两个掉三个的，一直重复塞塞掉掉的动作。 另一只机灵点的猴子，直接拎着篮子做出要拿走的动作，似乎是在询问林平可不可以拿走篮子？ 林平想了想，指了指他们家的篮子道：“你们可以拿这个篮子装，其他的我做不了主。” 躲在大人们身后偷看的林大宝闻言，探出个头道：“我家的也可以拿，就是那个。” 他话刚说完，就得了他阿奶一巴掌，林大宝头铁，根本不怕挨打，继续指着他家的篮子道：“就是那个！” 村长家的林进宝也不甘示弱地指着他家的篮子，让猴子先拿他们家的。 得到了同意，那只猴子转身把同伴怀里的柿子都扒拉到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放到它们手上，让它们拎着走。 那三只猴子离开的时候，众人自觉为它们让出了一条路，就这么水灵灵地盯着它们走向黑暗处，一直到消失看不见，才有人问道：“我们就这么...让它们走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本来就是我们先拿了人家的东西，它们又没有伤人，东西也都还回来了。”林进宝看着猴子消失的位置，还有些没看够。 “它们走了是好事，这几只猴子这么聪明，一看就很有灵性，这种有灵性的野兽还是不要和它们动干戈为好。”队伍里一位年纪稍大的老人开口道。 被他这么一说，回想起刚刚那只猴子的举动，众人不由得把这事往志怪方面想，不少人在这一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 村长见事情解决，趁此机会让大伙睡觉的时候都警醒一点，不要以为有人守夜就可以完全睡死过去，万一今晚潜进来的不是猴子，而是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怕是早已为时已晚。 让被偷东西的那户人家把东西都收回去后，村长便让大伙都散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经这么一闹，大伙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安稳。 后半夜的时候，林冬至听到那几只猴子回来了一趟，她没吵醒家里人，悄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它们把篮子还回来了，确认它们走远之后，她才重新躺下睡觉。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就听到她阿奶惊喜的喊声。 “哎哟喂，昨晚那猴子还把篮子给还回来了，就放在咱家棚子外头。” 家里的几个男娃子听了，立马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顾不上穿外衣，就掀开帘子跑到外头去看。 林云志感叹道：“天呐，它们也太聪明了吧，它们还分得清哪个篮子是咱家的，还知道哪个是咱家的棚子，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一幕在村长家和林大宝家同样上演，他们的惊呼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知道是昨晚的猴子把篮子还回来后，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一直到赶路途中，都还时不时有人在讨论这事。 继续南下的路很平静，每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偶尔能从路过的山林里看到新鲜的野果子，自从上回把柿子树薅光被野猴子找上门后，大伙摘野果子时都会留下来一部分，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回这样的事情了，毕竟这事看着怪玄乎的，吓人。 这日临近黄昏，他们刚好行至一条小溪边，村长瞧着此地颇为平坦，又临近水边，便让大伙停下休息，今晚就歇在这了。 众人闻言纷纷抢占较好的位置，自从上回在河边看到蛇后，林冬至家的棚子都会搭在离河边稍远的位置，他们宁愿多走两步路过去打水洗东西，也不想孩子们再一次突然冒出来的蛇吓到。 小溪水浅，看着不过是到小腿的深度，有些好动的男孩在溪边扔石子玩，突然有人看到水里晃动的小影子，大声喊道：“爹！快来，这水里有河虾！” 第1章 开局逃荒 大盛康元三年秋，边城连年干旱，战事不断，民不聊生，百姓为寻一线生机，纷纷举家逃荒。 此时，不过天光刚刚微亮，一支逃荒队伍早早收拾好，打算趁着晨露多赶些路，这样才能安心在正午那热死人的时刻停下歇息。 大家都在整装待发，队伍中的一个妇人瞥见还在地上躺着的身影，恶狠狠地踢了一脚：“你这个贱骨头，装什么死？赶紧起来推车。” 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吃痛后才勉强睁开眼，她哆嗦着从地上爬起，破旧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瘦弱得仿佛来阵风就能卷走。 她颤颤巍巍走向板车，每走一步似乎都用了极大的力气，板车上坐着的病弱少年见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挣扎，最后还是咬牙开口道: “娘，狗娘昨天受伤还发热了，要不今天就别让她推车了吧。” 那妇人见儿子帮那小贱人说话，眼中的火焰更盛了：“她不推谁推？你是打算让你娘我推还是你下来推？” 病弱少年看了眼一旁高壮的兄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那妇人见他将主意打到她的宝贝大儿子身上，直接破口大骂：“好你个贱骨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儿子的手可是用来写文章的，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 妇人舍不得骂小儿子，对着那小身影又打又骂：“这一路上饿死了多少人，老娘每天给你吃给你喝的，让你干点活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一个没人要的贱骨头还这么娇气，要不是老娘把你买回来，你早就不知道在哪当孤魂野鬼了。” 小姑娘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被妇人这么一推，直接软倒在地，头正好磕到尖锐的石子上，妇人骂了一会，见地上没有动静，低头看去才发现血流了一地。 “娘！”病弱少年惊呼出声，妇人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 “叫什么叫，你是想把人都引过来吗？” 逃荒路上死人见得多了，妇人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他们家三天两头就一大吵，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下心来。 “娘，狗娘流了好多血，你赶紧叫人过来看看。”病弱少年祈求道。 妇人不理会他的话，借着板车掩护将人拖到一棵大树后面，将昨晚垫在身下的干草往她身上一盖，然后回到板车旁踢了点泥土将血迹掩盖住，便像没事人一样等待着村长出发的号令。 “娘！”病弱少年不敢置信地喊了声娘。 “闭嘴。”妇人恶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你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娘杀人了吗？”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打断。 “这狗娘又黑又瘦，死了正好，刚好能省点粮食，等到了南边，娘再给你重新买个娘子，南边的姑娘个个温柔似水，比那贱蹄子不知强多少倍。” 少年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娘一个眼神下来，瞬间就不敢说话了，只能顺从点点头。 趁着他娘去喊他爹推车的功夫，少年将狗娘的包袱和两块饼子以及他的水囊扔到大树边上。 也不知道狗娘还能不能醒来，他是个懦夫，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慢启动，少年坐在板车上，看着那棵越来越渺小的大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 林冬至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喉咙仿佛被火焰炙烤过。 费劲扒拉开眼前扎得她生疼的遮挡物，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枯林中，滚滚热浪透过树枝间隙，直直打在她身上。 这种几乎要被太阳烫穿的炙热感，与她刚刚在虚无中的记忆融合，林冬至简直欲哭无泪，讲真，她在丧尸横行的末世都没这么惨过。 没错，林冬至是穿越的。 前世的她是有编制的异能者，最后自爆和丧尸王同归于尽，再一次醒来时，就变成了这个叫狗娘的小姑娘。 在狗娘的记忆中得知，她原来并不叫狗娘，而是和她同名同姓，或许正是这个巧合，她才会穿到身死的原主身上。 原主是六岁时被拍花子拐到边城的，被卖到刘家后，她生了场大病，许多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叫林冬至，是齐乐府上岭村人士，她阿爹叫林平，阿娘叫许锦秀，她还有个哥哥，叫林云霄。 这些还是断断续续在梦中记起的，她日复一日地在心中默念着，生怕哪一天又会忘记。 在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是原主在干，刘胡氏稍有个不顺心就非打即骂，原主试图过逃离，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根本逃不出那个村子。 原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会被困在这个地方时，谁料到旱灾和兵祸接踵而至，边城的百姓纷纷开始往南或是往京城逃。 原主打听过了，不管是往南还是往北，齐乐府都是必经之路，她再一次燃起希望。 逃荒路上，原主一直顺从乖乖听话，为的就是不节外生枝抵达齐乐府，再寻机会逃跑，却不曾想会被刘胡氏推出去挡刀，最后还被抛下身亡。 原主是个十分坚韧的小姑娘，哪怕身处那样的逆境，也从未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反而一直寻找机会自救，林冬至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小姑娘。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家人的。 能再活一回，还满25减13，林冬至当然是愿意的，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也会替原主实现一直以来的心愿。 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先处理她这一身伤，不然再放任不管，她马上就要追随原主而去了。 林冬至屏息凝神，试图感受空间和异能有没有跟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仅有的力气马上就要耗光了，却还是捕捉不到一丝异能波动，林冬至觉得天都要塌了。 就在她要放弃时，微弱的蓝光出现在眉心，林冬至不由松了口气，异能还在，虽然很弱，但好歹它还在啊！ 异能在证明空间肯定也在，她的空间是国家妈妈发的，凡是为基地做出过贡献的异能者，都可以根据贡献度绑定储物空间，空间则是由空间系丧尸的晶核制成的。 托前世异能小队的福，她的空间大概1平米左右，不大，却也装了不少保命物资。 林冬至再一次屏息凝神，不断尝试与空间建立联系，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成功绑定空间。 刚绑定成功，林冬至的精神力就迫不及待探入空间，在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空间内找到体质增强液和治愈药剂后立马退出。 直至小小的两管试剂出现在手心，林冬至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因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总算有了点自保能力。 第2章 独自赶路 林冬至前世是异能者，体质增强液的副作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具身体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常年吃不饱和操劳，瘦弱得不像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重塑身体的痛。 但不管能不能承受住，她都得喝，不然就会死，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精神，林冬至将伤药和体质增强液一股脑灌了下去。 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意使得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林冬至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经过痛苦又漫长的修复和滋润，林冬至身上那破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感受着不似一开始沉重逐渐恢复力气的身体，她才缓缓站起来，开始环顾四周的环境。 周围的植被几乎都枯死了，看不到一点绿色，透过林子的间隙，可以看到外面路上稀稀落落的逃荒队伍。 林冬至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得知此处离齐乐府大概还有半个月的脚程，她没有舆图，不清楚方向，不过齐乐府既然是通往南北的必经之路，想必跟着那些队伍前行的方向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只是不知道齐乐府的受灾情况如何，原主的家人会不会也在逃荒路上了？ 林冬至想着，四处乱瞟的眼神捕捉到干草堆里有个十分眼熟的包袱，好像是原主的。 走过去打开发现里头装着一套和她身上一样破的旧衣，一个水囊和两个硬邦邦的饼子，不用想就知道是原主那个名义上的病秧子丈夫刘田偷偷扔下来的，刘胡氏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管，又怎么会给她留吃的呢。 回想起记忆中那个病弱的少年，虽然他算是刘家唯一对原主还算正常的人，可原主在刘家受到的伤害，大部分都是由他而起的，他总是一副心软想帮她忙的模样，偏偏刘胡氏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每次只要他想帮忙，刘胡氏就会变本加厉欺辱原主，久而久之，原主除了非必要，基本不会主动靠近他。 甩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林冬至将包袱系在身上，她空间里还有点吃的喝的，除了水，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刚好这个包袱能帮她遮掩一二。 体质增强液补充了不少能量，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尤其是额角的伤口，林冬至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从空间拿出镜子照了照。 大概是这具身体第一次服用的缘故，治愈药剂效果不错，额角的血窟窿已经有隐隐结痂的痕迹，虽然不能立马痊愈，好歹不会有伤口感染发炎的风险，在医疗落后的古代，感染可是要命的，尤其是还在逃荒这么艰苦的环境下。 林冬至又翻出了纱布将额角的伤口包住，纱布太白过于惹眼，又从身上撕了段布条系上，将纱布完全隐藏住。 随后又将水囊里的水倒掉，换成了空间里的瓶装水，不怪林冬至浪费，实在是因为刘家人图省事，水囊里装的都是没有烧开过的河水，未经过处理的河水可能会含有有害生物和寄生虫，她现在没有工具烧开水囊里的水，只能倒掉了。 做完这些后，她找了根笔直的棍子当做拐杖来使，必要时还能当做防身武器。 就这样，林冬至挂着个破包袱，手拿根棍子，跟在那些人的后面。 虽然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林冬至早就对这场灾难有了一定的认识，但直观地看到那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灾民后，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她低着头往前走，尽量不去看他们早已麻木的面孔。 前世末日降临，国家反应迅速，很快就建立好大型基地接收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日子虽比不上末世前，却也能保证温饱。 不过动容归动容，林冬至能在末世里混上编制，也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的好人，如今她自己前路未明，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原主的亲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别人，更何况她那点物资也只够让她自己苟活。 在日头热烈的照耀下，前行的队伍中有许多人支撑不住停下歇息的。 林冬至是冰系异能，倒也还能抗住，她见前面还有人在前行，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没办法，她不认识路，只能跟着前面的人走，若是她走快了没看到人，就跟着地面上板车的痕迹走，大家的方向几乎一致，总不至于会走错。 走了大概四个小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边就还剩一丝光亮，前面的人群也都停下找地方休整。 林冬至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直接瘫倒，她是第一次靠双腿走了这么远的路，两条腿仿佛已经脱离她一般，毫无知觉，即便是有原主的底子在，腿依旧酸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用这么一个小身板，推着刘家的家当和那个刘田走了一个多月。 缓了差不多十分钟，她才恢复些精神。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远处有不少人家都燃起了火堆。 林冬至没有生火，从空间拿块压缩饼干就着水解决了晚餐，又翻出早上用来包扎的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小腿上，绑腿可以减轻长时间行走后的血液积压，能缓解腿部疲劳和酸痛，这是革命时期先辈们走出来的经验。 因为没有生火，离其他人的火堆又有一定的距离，林冬至也不敢随便睡在地上，便找了棵看起来较为安全的大树，爬上去休息。 林冬至没有睡得很死，中途还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要确认安全后才会重新睡下，在重复惊醒又睡着中，终于迎来了天亮。 感受到光照射在脸上时，林冬至才缓缓睁开眼，她伸展着有些发麻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爬下树，没办法，缓了好久脚还是麻，只能用这种猥琐姿势下树。 今日份早餐依旧是压缩饼干，谁让这是她空间里最方便快捷还顶饱的食物呢，至于刘田给的那两块大饼，那是她留着掩护空间用的，不准备吃。 吃完早餐，林冬至解决好人生大事，又开始吭哧吭哧赶路了。 现在大概是早上六七点，天刚刚大亮，为了早日走到齐乐府，林冬至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先走他个六小时。 这具身体本就干习惯了粗活，是个有力气的，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不能干活，刘氏估计也舍不得她这个劳动力，再加上体质增强液的浸透下，体质在慢慢的增强，昨天赶路的酸痛，一觉睡醒竟然消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即便还有伤在身，林冬至觉得走个六小时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乎，除了必要的观察路线，林冬至大部分时间都在闷头赶路，大概是冰系异能的原因，她比大部分灾民都抗热，在正午最热的那两个小时，她依旧选择赶路。 当然，她不是完全闷头赶路的，感觉大概走了有两个小时，她就会停下休息十分钟，就这样走走歇歇，林冬至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天黑。 感觉浑身快散架般的酸疼，林冬至照例找了个角落准备休息，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骂声。 第3章 遇刘家人 竟然是刘家村的人。 是了，他们一村子老老少少，虽说比她多走半天，但就她今天这个赶路劲，追上他们也不稀奇。 林冬至找了棵完全能隐藏她身形的大树爬上去，朝叫骂声的方向看去。 刘胡氏声音很大，即便是隔着一定的距离，都能听清她在骂什么。 原来是在骂刘家的男人连个板车都推不好，也是，原主这个牛马在时，刘家哪个不是只知道吃的，全都指望着原主动手。 刘家大儿媳逃荒前就诊出了身孕，有同村的妇人说大儿媳的怀相一看就是男胎，刘胡氏不舍得磋磨还在肚子里的长孙，推车这个重任只能就落到她头上。 推着全家家当赶了一天路，结果丈夫和儿子就知道一屁股坐下催她生火做饭，刘胡氏嘴上骂骂咧咧，生火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 没了原主这个苦力，以刘家人的尿性，也不知这刘胡氏还能心疼她家那些懒汉多久。 不过刘家好歹养了原主这么多年，她自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那她帮刘胡氏减轻点负担的话，怎么不算报恩呢。 刘家村的人吃过晚食后，留了守夜的人和火堆，其他人几乎是倒头就睡，没一会，林子里就鼾声响彻。 林冬至借着月光确认刘家人都熟睡后，悄悄往他们位置移动。 因着刘胡氏的脾气，在哪都能和人吵起来，因此刘家村村长为了队伍和谐清静，每次都将刘家安排在边缘角落位置。 刘胡氏不是没有抗议过，只是被村长以逐出队伍威胁，如今这世道乱着呢，若是被逐出队伍，后果不可想而知，刘胡氏只能忍下这口气，这倒是方便了林冬至的行动。 在离刘家只有两米距离时，林冬至再次停下观察，拿出从空间找到烟雾弹朝他们睡觉的地方掷去，那是前世出任务时用来减缓丧尸行动的，用在人身上的话可以使人进入短暂的昏迷。 掷出几个石子确定他们完全昏迷后，林冬至才开始行动。 刘家之前的活计都是原主做的，她十分清楚刘家的粮食放在何处，将一些米面干菜收进空间后，林冬至来到了刘胡氏身旁，掀开她的外衣准确找到缝在里衣的夹层，那是刘胡氏藏银子的地方。 摸出夹层里的银子，估摸着有个二十两左右，林冬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全拿完，就当做是原主这些年在刘家当牛做马的报酬。 刘胡氏可以说是导致原主死亡的黑手，林冬至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她从推车里翻出一身原主穿过的旧衣裳摆在刘胡氏身旁，又按住刘胡氏的头往地上磕了几下。 刘胡氏吃痛身体抖了好几个哆嗦，直到在她的额角出现了血痕，林冬至才作罢。 还有刘田他大哥刘丰，一个披着读书人皮的衣冠禽兽，林冬至也不打算放过他，在他脖颈处留下掐痕，又狠狠地在他命脉处踹了几脚后，才算出了口恶气。 做完这一切，林冬至悄无声息地溜回休息地。 简单收拾过后，林冬至从空间拿出一管恢复体力的药剂灌下。 她打算趁着月色赶路，一是想早日赶到齐乐府，二是得避开刘家村的人，刘家在村子里虽不受待见，但古代人宗族观念强，对外时还是很一致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走为妙。 她隐在树上观察了一会，确定那几个守夜的人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才翻身下树往官道的方向走去。 出了林子，借着月光能看到官道上空无一人，林冬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她深呼出一口气，嘴里念叨着富强文明和谐自由，一头扎进黑暗中，卯足劲头也不回往前走。 谁懂啊，一个人走在古代的荒郊野外，真的很吓人。 大概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林冬至精神高度集中，在黑夜中如履平地，走得甚至比白天还要快上一些。 她憋着劲，竟一口气走到了天光微亮，直到看见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赶路的人时，才缓缓舒了口气。 再坚持一天，她再也不要一个人晚上赶路了。 林冬至在心里默念着。 其实林冬至胆子不算小，只是穿越这么玄乎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她没办法不多想啊。 天一亮她的胆子就回来了，林冬至找了个平缓有大树遮挡的位置坐下，轻揉着酸痛的双腿，思绪开始发散。 空间里的药剂不多了，按照她这个走法，一管药剂最多撑个两天，要不今晚再熬一晚，将药剂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林冬至在心中天人交战着。 最终还是赶路占据了上风，无他，主要是这药剂挺贵的，当时花了她不少晶核，这都是她的血汗钱啊！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短暂休息过后，她背上那个破包袱又开始沉浸式闷头赶路，白天赶路除了晒一点，要比晚上轻松得多，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眼观六路，跟着前人的行走痕迹走就可以了。 以至于她还有心思去想刘家人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吓死？ 只要一想到刘家人可能会有的反应，林冬至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正如林冬至所想那般，刘家此刻都快翻天了。 先是刘胡氏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了身衣服，还是狗娘的衣服，就已经要把她的魂吓飞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手习惯性往身上藏钱的位置摸去时，发现空荡荡的一片后，心比看到狗娘衣服那一刻还要凉。 刘胡氏可是将银子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这二十两银子可是他们家安身立命的资本，要是没了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再一个是刘家大儿媳指着刘丰脖子上的掐痕，再联想到婆婆身旁躺着的那身衣裳，一声尖叫过后竟然晕了过去。 被刘家大儿媳这么一叫，刘丰也察觉到不对劲，命脉处的剧烈疼痛让他陷入恐慌，以及脖颈处传来的不适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惊恐之下也跟着晕了过去。 刘胡氏那边还在着急翻找着她的银子，翻找的过程中发现粮食也少了一大半，哭嚎声更大了。 转头又见儿子儿媳双双昏倒，整个人急得上蹿下跳的，不知道先管哪边好。 一大早上刘家所在的位置骂喊声不断，刘胡氏在那上蹿下跳的，村民们听到他家丢了东西，慌忙跟着检查起自家的东西来，一时之间也没人去管他们。 等大伙儿检查下来发现自家什么东西都没丢后，才有心思去看刘家发生了何事。 过去瞧见晕倒在地的刘丰夫妻，额角冒血的暴躁刘胡氏，以及一旁呆滞盯着地上那身衣服看的刘田，不禁联想到失踪的狗娘，都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 想通了之后，打算来帮忙的人家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后退几步。 狗娘在刘家的遭遇，村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如今想来是狗娘的冤魂作祟，他们这些外人可不好管，万一被迁怒了可怎么办？ 那几人将自己所看到的和猜测的回去和家里人一讲，再由家里人和相熟的妇人一说，刘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家都默契地远离刘家人，还有那些个家里有买来童养媳的人家，不动声色地对她们好了些，不再随意动辄打骂，生怕刘家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家。 不管刘胡氏怎么骂怎么哀嚎，银子和粮食就是没了，这事之后，刘家在村里的存在感更低了，就连刘老头的亲哥都不愿意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毕竟他们一家子病的病，还有个双身子的妇人，还丢了粮食，万一被他们家赖上了可怎么办？ 第4章 改走山路 林冬至这边没有分太多心神去想刘家的情况，此时的她正在和崎岖不平的山路做斗争呢。 她本来是打算沿着官道一直走的，谁知前面有支队伍停下不走还改道上山了，林冬至用一块大饼同队伍末尾的妇人打听消息，才知道三里外有个山匪窝，要想过去，就得交出一半粮食。 如今这个年景，粮食是活命的根本，哪里舍得交出一半粮食，于是乎他们村便打算绕道走山路，宁愿多走一些路，也不愿意将粮食交出去。 得知这个消息时，林冬至有想过直接走官道过去的，毕竟她的物资都在空间，明面上留着的只有几个饼子，就算给出去也无妨。 转念又想到，山匪哪是什么遵守规则的人，最后要怎么样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保险起见，还是跟着改道比较安全。 不过这样一来，她连夜赶路的计划就泡汤了。 林冬至不近不远地跟在那支队伍的后面，边往上走边记路线，万一遇到个什么情况，也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山路狭窄多崎岖，不比官道好走，那支队伍有老有小还有推车，前进速度十分缓慢，林冬至一个蹭路的，只能默默跟在最后。 她正无聊得拿着棍子四处拨弄，突然听得一声尖叫，抬头只见一个小身影从山坡上滚下来，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快已经冲到路口将人堵住，避免再往下滚落。 林冬至被重力带得往后一坐，那小身影直接滚进她怀里。 “大妞！”有人尖着嗓子冲过来，林冬至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和她换消息的妇人。 妇人抱起孩子，紧张地在身上四处查看，“妞啊，身上哪里疼？告诉娘摔着哪了？” “娘，我脚疼。”小女孩带着哭腔瓮声瓮气道。 妇人一听，连忙低头去撩起她的裤脚，掀起一看，脚踝已经高高肿起了。 妇人顿时心疼得不行，但她不会处理扭伤，只得温声安慰着女儿，“大妞乖，娘背你上去，等待会安顿下来，再让你爹叫二爷爷过来看看好吗？” 大妞显然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见她娘这么说，便强忍着眼泪乖巧点头。 林冬至帮忙把大妞放到妇人背上，妇人背好大妞后回头朝她感激一笑：“妹子，多谢你救我家大妞一命，我现在腾不出手也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要不你跟在我后头，等待会找到落脚处，我再带大妞来谢过你。”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阿姐不是也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吗？”林冬至笑道。 “那不一样，消息是你用饼子换的。” 妇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便作罢，只是当她还想在说点什么时，山间便传来问话声。 “九娘，大妞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下来帮忙吗？” 九娘忙应声道：“不用了，我们这就来。” 说完，又转头对林冬至道：“妹子快跟上。” 林冬至见她走几步又回头瞧瞧的模样，有些无奈，担心她频繁回头会有危险，只能先跟上去。 没走一会，九娘的家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见到她们，忙上前关切问道：“伤到哪了？严重吗？” “扭到脚了，等待会找到落脚地后，再让当家的去请二叔过来瞧瞧。” 那老妇人顿时松了口气，“老天保佑，幸好没有大碍，那老二媳妇你先背一段路，要是累了，就换老大媳妇帮忙背一下，天马上就要黑了，不能再耽搁了。” 九娘闻言也不废话，朝她大嫂那边感激一笑后，便忙着往山上走。 不知往上走了多远，终于在天完全暗下来那刻，看到了不远处有火光，应该是他们先行的人找到落脚点了。 林冬至在离九娘一家不远不近的位置找了个落脚点，她才将周围的杂物清空，九娘就带着她丈夫过来了。 “妹子，今日的事多谢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如今这世道，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九娘将一个小布袋塞到林冬至手上，不由她推托。 “阿姐，真不用如此，若不是你告诉我前面有山匪，我一个小姑娘过去不就是送死嘛？这么说起来阿姐也算救了我一命，所以不必如此客气。” 林冬至只是想跟着他们队伍绕过这座山，并不想产生过多的交集，再者她现在空间里还有不少物资以及从刘家那里搜刮来的食物，她看九娘家也不像是有余粮的人家，给她这袋粮食估计也是千省万省下来的。 “这怎么行，消息是你拿了饼子换来的，属于钱货两讫，不一样的。” 九娘是个执着的，怎么也不肯收回粮食。 “阿姐，你让我跟着你们绕过这座山走到官道，就当作是谢礼了可好？” 林冬至将粮食推回去，提出解决方案。 “这...”九娘犹豫了一下，村长发过话，不能接收外来人员，之前她一直都是远远跟着，村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路这么宽，人人都走得。 “当家的，你去和村长说一声，这几日妹子先跟着咱家。” 九娘没犹豫多久便作出决定，她相信女儿的救命恩人不会是坏人，她拉着她家男人到一旁小声道：“村长叔是个明理的人，你将今日的情况和他仔细说说。” 九娘丈夫应声便往村长所在的位置去了，九娘拉着林冬至的手坐下，笑道：“我当家的去和村长说一声，等他回来咱就过去。” “我姓杨，在家中行九，大家都叫我九娘，刚刚那个是我们家当家的，姓李，在家中行二，你叫他李二哥便可；今日上山你见过的是我婆母和大嫂......” 杨九娘是个健谈的，等人的一会功夫，便将她家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林冬至将自己的身世半真半编说了一些，没聊几句，李二就过来叫她们过去他家的休息处了。 过去时，李家正在煮晚食，林冬至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找借口离开一会，谁知杨九娘看出她的想法，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冬至无法，只能坐下。 她看着杨九娘的大嫂糙面和干菜倒进瓦罐里加水搅和，这样一锅菜糊糊，就是他们一家八口的晚饭了。 这样的伙食在这逃难路上，已经算是极好的，这一路上她看到啃野菜根啃树皮的人数不胜数。 就刚刚走过来的这段路，都可以看到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吃的都是米糠混杂糙米和野菜干，很显然，这锅单独用糙面煮的菜糊糊，是用来招待她的。 “姑娘，今日多亏你接住我们家大妞了，只有些粗茶淡饭，还望你不要嫌弃。” 李婆婆盛了满满一碗菜糊糊递过来，林冬至忙伸手接过。 “婆婆这是哪里话，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接过满满的菜糊糊后，林冬至发现只有自己的碗是满的，李婆婆和杨九娘还有她大嫂都只有半碗，男人们有八分满，两个小娃碗里也差不多是半碗的量。 第5章 采摘野菜 见状，林冬至便主动将往两个小孩的碗里匀了一点过去，杨九娘想要阻止，被她笑着揭过：“我人小，吃不了这么多，大妞受了伤，得多吃一点。” 受益人是两个小孩，李家人也是心疼娃娃的，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心里庆幸这个小姑娘不是那种有坏心思，巴不得赖在别人家里吸血的。 吃完晚食，赶了一天路的众人都打算歇下了，因着是在山里，危险系数高，就不能像在官道时那样，只留两个人守夜。 安排好守夜的人后，山间很快就响起了鼾声，林冬至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max影院，鼾声3d立体环绕着她。 没关系，为了安全，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谁让她不敢一个人睡在外面呢。 在官道时还好，逃荒的灾民多，野兽不会随意靠近，随便找棵大树都能睡，可这里是深山老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兽突然出现。 她可不想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变成了野兽的盘中餐，所以她才会向九娘提出如此冒昧的请求。 她知道逃荒路上，一般的队伍都不会愿意接受陌生人加入，毕竟谁也不知道遇到的是人是鬼，有没有存在坏心，为了保证队伍的安全，只能从根源上解决。 不过她救人时确实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看见这个落脚点是在深山之中，她才起了挟恩图报的心思。 这一觉除了鼾声和时不时有野兽嚎叫的声音传来之外，睡得倒也还算安稳。 山中树林密布，还能窥见不少绿色植物的影子，有村民早早起来结伴在四周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挖到一些野菜。 他们不敢走远，只是在休息地附近徘徊，李家婆媳三人也跟着去了，直到天光大亮，她们才拎着一篮子野菜回来。 看着许久不见的绿色野菜，李家婆媳三人脸上都是喜意，李家的男人见了，也是满脸喜滋滋的，两个小娃见大人们都乐呵呵的，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逃难的几天以来，林冬至第一次在这些灾民的脸上看到笑容，因为收获的不仅是一篮子野菜，更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等村民们都摘完野菜回来，村长清点完人数就开始新一天的赶路了。 李家两个汉子是村里身手最好的猎户之一，又是村长族亲，一般都是走在队伍的末端，防止被野兽或者是其他灾民从背后攻击。 正好方便了林冬至，只需要默默跟在最后就行，不用和其他村民产生交集。 李大和李二轮流推着板车，遇到板车过不去的小道，必须得将板车拆下，用人力扛过去。 李婆子和大儿媳身上挂满了东西，杨九娘则是背着受伤的大妞，胸前还挂着两个包袱。 都说破家值万贯，即便是逃荒路再难，他们都没舍得丢弃掉那些不算必需品的家当。 几人当中，最轻便的就是林冬至，只有一个破包袱和木棍，她见李大的五岁的儿子大牛没人顾得上，就主动牵着他走，李家大儿媳王氏见了，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在层层树荫的遮挡下，日头没有在官道时那么猛烈，虽说山路难走了些，身体却没那么难受。 于是村民们便不打算像往常那样，在正午时休整一个时辰，只是随便啃了几口干粮，歇息了一刻钟便起身继续赶路，争取早点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再四处转转能不能找到水。 他们的水不多了，见这深山里还能见着绿色，想必是有水的，打算等找到落脚点后，就组织小队出去寻水。 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有人在前面山头发现了个能容纳几十人的山洞，让有经验的猎户进去排查确定没有危险后，村长才开始分配位置。 李家村一行人有十六户人家，老少加起来有百余人，一个山洞自然是住不下的。 村长拍板让老人妇孺们都住山洞，汉子们就在洞口外找地方休息，还能起到保护作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老人妇孺，自然不会质疑村长的安排。 她不是李家村的人，山洞位置有限，林冬至正犹豫着自己是跟着李家的妇孺进山洞还是在洞外找个位置时，就听见一道刻意扬高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那些个来路不明的人能住洞里，我们家狗蛋要在外面遭罪，偏生就他家搞特殊，不就是仗着他家是村长的族亲吗？我呸！”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枯瘦的老妇人正死死盯着她，眼里的满是嫌恶。 “各家的位置都是分好的，我们家乐意挤，你管得着吗？你这么心疼你家狗蛋，你自个儿到外头睡去，让你家狗蛋进来不就成了吗？你要是闲的慌，就去外头多挖几篮野菜，少管别人家的事。” 李婆子和那个老妇人向来不对付，呛起声来丝毫不呈弱。 “吵什么吵，有这个吵架的功夫，还不如趁天还没黑透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不等两人大吵起来，村长媳妇就出来阻止这场闹架。 那老妇人不好驳村长媳妇面子，只重重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李婆子怕林冬至多想，连忙凑到她身边说道：“丫头啊，那老虔婆的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安心跟我们住着就是了。” “李奶奶，没关系的，我住外头就行。” 李婆子闻言，忙要开口阻止，林冬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们就分了这么大点地方，再睡个我连翻身都困难，主要是我怕热，住外头凉快，不然我肯定厚着脸皮和你们挤。” 见她都这么说了，李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和两个儿子交待，多看着点林冬至，帮她找个远离那些老少爷们又能保证安全的位置。 林冬至跟着杨九娘和王氏一起出去找能吃的野菜，汉子们则是组队去寻水。 深山里虽然还有不少绿植，但大多都是不认识的植物，村民们也不敢乱采摘，他们还有些余粮，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的路，可不能就这么将小命交待出去。 林冬至从小在农村长大，自认为知道不少野菜，刚出发时她还兴致勃勃想着要露一手，结果看到满山都是不认识的植物后傻眼了。 也是，要是野菜真那么容易找，一路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了，最后她只能乖乖跟着杨九娘她们后面捡手尾。 她跟着杨九娘她们四处乱窜，连头发都被树枝勾散，也才堪堪装满一篮子野菜，大部分都是杨九娘和王氏摘的，林冬至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她们回到山洞没多久，找水小分队也回来了，派出去了五支小队，只有一队带回来了四桶水，最后按一户两竹筒水分了下去，找到水那支小队所在的人家，则是多得一竹筒水。 林冬至看着他们排队领水的画面，打心底里觉得他们村肯定能走到最后，如果她是独身一人，跟着这样的一支队伍显然是很好的选择，只不过她还得去齐乐府寻亲，注定是要分开的。 第6章 半夜见熊 李家两兄弟显然是将李婆子的话放心上了，他们给林冬至留了个偏僻且在他们保护范围内的位置，还贴心地将板车横在前面，隔绝掉大部分视线。 今晚刚好轮到李二郎守夜，他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瞥一眼林冬至的方向，毕竟睡在外头的都是汉子，还是谨慎些好。 林冬至恰好也是这么想的，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养精蓄锐。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本就比常人强，再加上刚穿来的那天她喝了增强体质的药剂，身上的伤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即便是一夜不睡，也不会影响她第二天赶路。 洞口周边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汉子，鼾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景象一直维持到后半夜。 在一片鼾声中，一阵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引起林冬至的注意，她掀起眼帘看去，是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提着裤子往暗处走去，见此，便没有过多关注。 不对，那少年看着不过一米六左右，加上他担心吵醒别人一直踮着脚走路，怎么可能会发出这么闷的脚步声。 察觉不对劲的林冬至起身往少年的方向望去，夜色浓重，又有树影笼罩着，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她心下一惊，连忙凑近去看。 只一眼，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靠，这他妈是头熊啊！ 凭借着出色的视力和精神力，林冬至成功看清了那少年面对面站着的那堵黑墙是头熊，偏生那人没发现，还在那迷迷糊糊地解决人生大事。 为了不打草惊熊，她没有出声提醒那个少年，而是悄悄走到那几个守夜人的位置。 “李二哥。”林冬至压低声音喊道，说完，又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二和另外几个守夜的人不明所以，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拿上你们的武器，接下来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要惊呼出声，能做到就点头。” 李二几人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但听到她说要拿上武器，大概是猜到了有危险，便配合地点了点头。 “那边，有熊。”林冬至指着刚才发现熊的方向，“而且有个人在熊面前解手。” 林冬至快速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说完，根本不管听到消息那几人天雷滚滚的表情。 震惊只是一瞬间的事，李二是有经验的猎户，知道熊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动物，他背好弓箭，手拿大砍刀，顺着林冬至所指的位置悄声过去，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 林冬至则是将李大喊醒，将来龙去脉说清后，李大便着急忙慌去通知村长了，她不确定李二几人是不是那熊的对手，也跟着悄声摸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狗蛋！别动，别用背对着那畜生，不要乱跑。” 林冬至过去时，那少年已经将熊惊动了，一声惨叫响彻这个山洞内外，李二急忙出声阻止他那找死的行为，许多熟睡的村民被这惨叫惊醒，纷纷起身看发生了何事。 幸好李大通知村长及时，将妇孺们都留在山洞内，留了些汉子在洞口保护山洞里的人后，将其他人都支去帮忙对付熊了。 有个老妇人听到“狗蛋”的名字后，顿时哭喊出声，村长没好气地喝住她：“你要是想你孙子死得快些，你尽管哭，哭大声一些。” 身旁的年轻妇人听了，连忙伸手捂着老妇人的嘴，生怕老妇人发出一丁点声音影响到别人救她儿子。 狗蛋不过十四五岁，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此刻根本听不见任何话，一心只想逃命，但人哪里跑得过熊，他刚一转身，熊掌就落到了他身上。 狗蛋痛呼出声，嘴里不断喊着：“李二哥救我！” 李二让人用力敲打身边的东西吸引那熊的注意，一边将弓拉至满月对准熊的鼻子。 熊是种十分聪明的动物，很显然它知道对方人多自己占不了便宜，它死死盯着看起来最有威慑力的李二，脚步却朝着地上躺着打滚狗蛋的位置移动，它清楚这个才是容易得到的猎物。 李二怎么可能让它如意，瞄准猎物后，箭飞速离弦，射中了熊的一只眼睛，那熊吃痛后退几步，发出惊天怒吼。 李二趁着熊受伤反应慢了些，接连又射出了好几箭，另外几个汉子也没闲着，纷纷搭弓射向那头熊。 熊皮糙肉厚，普通的箭矢虽能伤它，却不致命，但连接连中了好几箭，彻底将它惹怒了。 它仰天咆哮着，显然是怒急了。 林冬至趁它还没反应过来，仗着身体小，精神力高能让熊暂时忽略自己的存在，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将狗蛋拖了出来。 那头熊见到嘴的猎物被救走，不停地朝她跑开的方向低吼着，锋利的熊掌不断朝她们呼去。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了，林冬至正犹豫着要不要扔开那狗蛋自己跑路时，支援的人赶到了。 数十个汉子拿着砍刀或是棍子，齐刷刷地往那头熊身上招呼，任凭熊的武力值再强，也扛不住这么多攻击，它是头懂审时度势的熊，见一熊难敌多拳，便准备溜之大吉。 “大家伙别让那畜生跑了，咱还得走好几天山路，这畜生记仇得很，到时候它从某个犄角旮旯钻出来偷袭，防都防不住。” 李二高声喊道，众人一听这还得了，纷纷下了死手，熊会装死，直到确定它死得不能再死时，李二才让众人停手。 经这么一出闹腾，天已经微微亮了，众人也都没了睡意，合力将熊抬到山洞前的空地，等待着村长的分配。 狗蛋也被抬回来了，他后背被熊抓了好大一口子，此时正痛得涕泪四流。 村里唯一的大夫李二爷被狗蛋的奶奶紧紧拽着，哭着求着让他救救她的孙子，狗蛋他娘见婆母只会耽误救人，又咬牙将她捂嘴拖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李二爷。 此时李婆子已经从李二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个箭步走狗蛋他奶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何桂花，你家狗蛋可是我家冬至冒死救回来的，有些人昨个儿不让她进洞里休息，也就是我家冬至心善，不和你计较，还救了你大孙子一命，你要怎么谢我们家冬至？” 狗蛋他奶就是昨天和李婆子呛声那个老妇人，何桂花以为孙子是李二他们救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救的。 何桂花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冬至，似乎是没料到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救狗蛋，但她这人泼辣惯了，根本拉不下脸道谢，只好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儿媳，让身为狗蛋娘的儿媳去道谢，再合理不过了。 李婆子眼神很是不善，她最是看不上何桂花这破脾气了，她双手掐腰，死死盯着何桂花。 何桂花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梗着脖子想瞪回去，偏生自己没理不说，还欠了别人情，只好别扭地说了句“多谢”后，又钻进人堆里，借口去看孙子，逃离这个让她不自在的现场。 第7章 有熊肉吃 狗蛋他娘也不指望婆母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她尴尬地笑了笑，郑重再三地和林冬至道了谢，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处理好狗蛋的伤口后，再带着狗蛋过来道谢。 林冬至不善应付这样的场面，她蹭了李家村的庇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再者救人也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才行动的，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婆子。 李婆子知道狗蛋他娘做不了家里的主，也没办法作出什么承诺，就让她先回去照看狗蛋了，总归有她在，不会让何桂花一声不吭就这么揭过。 何桂花家可是村里的富户，除了村长家，也就她家有驴车，冬至那丫头全副家当就一个破包袱，身上穿的明显是男人衣服改的。 于是李婆子做了个决定，等出山之后，怎么说也得从何桂花身上扣点东西下来给林冬至。 林冬至自是不知道李婆子的想法的，见狗蛋他娘离开，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李婆子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熊口下救人时不见你害怕，对着个妇人反倒是让你愁眉苦脸了。” “眼泪可比熊可怕多了。” “我还没说你呢，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危险的情况也敢往上凑，嫌命太长了是吧？下回要是在遇到这种情况，你给我躲得远远的，听到没有？” 不等林冬至回答，李婆子连忙“呸呸呸”了好几下，双手合十道:“什么下次？方才都是老婆子胡说八道的，经历了这一遭，往后的路都是顺顺当当的。” 说完后还不忘问她“记住了没有”。 林冬至失笑着“嗯”了一声。 她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关心了，末世三年，大家都忙着生存，得知奶奶去世后，她就和那个吸血鬼般的家庭断了联系。 刚才李婆子的念叨，让她想起小时候不小心说错话时，奶奶也是这样的，先是“呸呸”几声说童言无忌，然后再让菩萨保佑她。 林冬至甩开那些酸涩的情绪，跟着李婆子进了山洞帮忙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收拾，大部分东西都放在板车上。 只是外面他们在给熊剥皮，她不是很想看，就跟着进来了。 等到外头的人将熊杀好把肉烤干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众人早就收拾好了，就等村长发号施令。 此地沾满了熊的血腥，是不能久留的，等村长清点完人数，铜锣一敲，队伍就陆续动了起来。 今天的任务除了赶路还有找水，在处理熊肉的时候，村长已经让昨晚找到水的小队拎着桶轻装出发去寻水了，他们一行人有驴车有板车，走过的路都会留下痕迹，不用担心出去找水的人找不到他们。 林冬至看着根本望不到头的连绵山脉，没忍住叹了口气，今天的路比昨天难走多了，也不知道还要走几天才能出去。 山中虽有树荫遮阳不像走官道时那么晒人，但蚊虫也多，林冬至还好，本身就不怎么招惹虫子，这就苦了一旁的大牛，都快扭成蛆了，双手不停在身体各个部位抓挠着，嘴里还嚷嚷着“好痒”。 王氏见状心疼坏了，把她腰间挂着的艾草包也挂到大牛身上，又拿出一把干艾草点燃在大牛周遭熏了个遍才好上许多。 又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早上派出去找水的几人带回了前头不远处有水源的消息，原本被蚊虫烦得有些急躁的队伍，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今早各家各户都出了水清理那头熊，本来就不富裕的水更是雪上加霜。 逃荒路上难见荤腥，一头熊好几百斤呢肉呢，各家分下来也能有几斤肉，省着点吃够吃好几天了，村民们自然不舍得就这么放着大好的肉不管，就连一向抠门的何桂花都主动拿了一竹筒水出来。 水源附近恰好有一大块还算平整的空地，村长便让村民们停下休息，又让每家出一个汉子跟着去打水。 村长则是带着几个猎户在周围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落脚地，剩下的人分成找野菜的和看家当的各司其职。 他们现在的位置太靠近水源了，入夜后可能会有大型动物出来觅水，若是能找到更安全的落脚地那是再好不过了。 林冬至听完他们的分析后，默默将这些知识点记住，之前闲聊时曾听杨九娘提过他们村长以前是个秀才，只是后来不小心伤了脸，面容有损无法继续科考，才回乡当村长的。 当时听完她还在心里小小可惜了一下，普通农户想要供出一个秀才何其容易，没想到竟就这样断送了科举之路。 她是觉得这支队伍有许多可取之处，等出了山，她终究是要和他们分道扬镳的，趁着现在多学点，后面的逃荒路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林冬至见大牛还在抓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包，回想起刚刚她好像在某个角落看到了几簇白花草。 小时候跟奶奶上山不小心被蚊子咬了，奶奶就用白花草的叶子揉搓出汁液涂擦在她被咬的位置，很快就能止痒，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摘走。 她顺着走过的地方回走，没多久就在一丛荆棘下发现了那几簇白花草，那是她手贱拿着棍子乱拨弄时发现的，当时顾着赶路没来得及摘。 回到休息地时，杨九娘已经回来了，原来是村长那边没找到其他能落脚的地方，决定今晚就歇在这了，让她先回来通知大伙可以就地生火做饭了。 村长他们还在砍干柴，说是到时候男人们围成一圈，将老人妇孺都护在最里头，再在最外圈在燃上火堆，要是碰上野兽，看到这么多火也不敢贸然靠近。 吃完晚食后，众人按照村长说的围成一圈，各家就在自家汉子们身后的位置铺上草席，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林冬至也被划到了这个保护圈里，这一次没有人提出质疑。 村长安排的时候，李婆子还刻意盯着何桂花，见她一心只扑在她那大孙子上，没有作妖的迹象才作罢，若不是见狗蛋伤得有点重，再加上又在深山里头，她早就杀上门去了。 昨晚大家都没睡好，又赶了一天路，除了守夜的，几乎都睡下了。 林冬至已经有点习惯这此起彼伏的鼾声了，在鼾声有节奏的起伏下，困意渐渐来袭。 一夜无梦，林冬至难得睡了个好觉，她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解决人生大事。 等她解决完人生大事，大家也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村长一声令下出发。 前天夜里猎到了熊，各家都分了不少肉，今日又补满了水，深山老林的路虽然难走，却也让他们收获了不少物资。 有了吃的喝的，盼头就更足了，赶起路来如同脚下生风，连走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第8章 再遇刘家 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村长就通知停下原地休整一个时辰，让大家午食吃饱一点，要摘野菜的就赶紧去摘，说是下午多走一点，今晚应该就能出山了。 众人听完留了煮午食的人后，都纷纷结队扎进灌木丛里找野菜，他们在山里待了四天，外头就算是有野菜，早就被别人流民薅完了。 趁现在还在山里头，能多摘些是一些，出了山后日头大，很快就能晒干，晒干后能存放好久呢。 除了留下做饭的人和不方便行动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加入摘野菜的队伍，林冬至也跟着钻进了林子里。 这几天承蒙李家照顾，她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常用的草药给李家，他们村子里虽然有大夫，但大夫年纪大了，村子里人又多，难免会有顾不上的时候，要是能备上一些常用的草药，能省去很多时间。 林冬至一个人在林子里瞎转着，结果草药没看着，野菜倒是摘了不少，就在她要放弃打算往回走时，看到了一小片野生姜，姜可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调味不说，还是驱寒的好物。 她忙放下手中的野菜，开始吭哧吭哧地拔野生姜，或许是没有人踏足过这里的原因，这些生姜的块头还挺大的。 林冬至把所有的野生姜都连根拔起，抖落掉上面沾了的泥土后数了数，好家伙，还不少哩，足足有三十六块，她收了十块到空间留着备用，其余的则是留给李家。 幸好出来的时候问九娘要了个篮子，不然就只能把这些姜放空间运回去了。 林冬至提着一篮子野姜，另一只手还抱着不少野菜，她这收获颇丰的模样羡煞了不少人。 有村民看到这满满一篮子的姜，十分艳羡，纷纷问她是在哪挖的，林冬至指了指自己挖到姜的位置，那些人见不远，急冲冲就跑过去了，生怕慢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先。 她拎着姜回到休息地时，杨九娘已经做好午食了，今天吃的野菜汤配干饼，这几日林冬至都是蹭李家的野菜汤配着她包裹里的饼子吃的。 一开始李家还很热情地让她一起吃菜糊糊，除了第一天那顿晚饭，后面几次她都婉拒了，李家或许是看出了她不好意思，这几日吃的都是野菜汤配饼子。 他们现在在深山里，野菜这玩意费点心思和时间就能挖着，林冬至便没有再拒绝，毕竟赶了一天路后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野菜汤，算是这逃荒路上难得的美事。 “哎哟，这么多野姜，这野姜可是个好东西呀？冬丫头，你是在哪挖的？还有没有？” 她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李婆子和王氏恰好也回来了，看到这么一大篮子野姜，忍不住惊喜出声，尤其是王氏，恨不得立马拎着篮子出发去挖姜。 “在那边挖的，不过应该是没有了，刚刚路上有人瞧着我挖到了姜，很多人都过去了。” 林冬至给她们指了指方向道，见她俩满脸痛心疾首，没忍住笑了笑：“这一篮子足足有二十多块呢，能用很久了。” “就是就是，现在天热，多了反而不好放。” 杨九娘也笑着劝道。 见她们都这么说，王氏只好作罢，只是那满脸的惋惜藏都藏不住。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休整过的众人精神满满开始赶路，想到今晚就能出山，步伐都不禁快了几分。 山里虽然有野菜可以采，可同时也伴随着危险，他们运气算是好的了，进山几天除了遇到熊之外，没有再碰上其他大型野兽，不然哪能这么惬意。 队伍从白天走到了天黑，越往外围走，树木越疏朗，皎洁的月亮已悄悄升起，借着月色和火把，李家村一行人依旧在赶路。 直至走到月上中天，隐约可以看到官道，村长才下令让众人停下休息。 “大家伙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卯时正刻出发，还有，如今官道上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明日大家都警醒一点，不准私自与其他流民搭话，再有这种情况，别怪我不客气了，听清楚了没有。” 说这话时，村长还刻意看了眼林冬至他们这个方向。 那丫头算是个例外，靠着救了李狗蛋一命融入他们村，也幸好那丫头是个好的，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若是村里人都像李大家那样，怕是他们村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村长安排完守夜的人，就散开各回各家的休息地了。 连着走了好几个时辰路，大家累得不行，都没有心思生火做饭，直接干粮就水能填饱肚子就行，这年头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件大幸事了。 离开深山后没有树荫，晚上的风带着几分燥意。 林冬至躺在杨九娘身边，思考着该怎么和李家告别。 绕山路安全得到了保障，同时也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预计十五天能抵达齐乐府的，现在耽搁了几天，她必须得加紧赶路了。 听李二说明天会经过一个府城，到时候可能会停留一天看看能不能进城买补给，便打算先跟着他们到府城，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齐乐府的情况再做进一步的计划。 第二天卯时正刻，队伍准时出发，从山上小道慢慢往官道走，李家依旧是在队伍的末端，林冬至牵着大牛跟在李家的板车后面。 从小道踏上官道的那一刻，林冬至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抬眼望去，都是些衣衫褴褛身无长物的流民，有一大家子的，有独自一人的，也有像李家村那样的小队伍。 他们麻木的眼神在看到李家村驴车板车都尚在时变得怨恨，他们的家当都被山匪抢了，凭什么他们的东西还在？ 村长走在最前头，早就在踏上官道的那一刻察觉到不对劲，便让自己大儿子通知大家亮出武器，让青壮年拿着武器走在队伍两侧，以此震慑那些流民让他们不敢闹事。 果然在看到他们亮出砍刀和弓箭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移开了，只剩下几个不甘心的，依旧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林冬至注意到刘家人也在那些流民当中，只不过她戴了杨九娘给的草帽，将脸遮了个大半，他们没能认出她。 刘家人此时早已没了先前的精气神，脸上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看起来像被暴揍了一顿。 刘家人确实是被暴揍了一顿，在林冬至跟着李家村绕道上山的第二天，刘家村他们也到了那个路口，只是他们不知道前方有山匪，没有任何防御直接经过，被山匪拦住后，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保命要紧，东西给了就给了。 但刘家的家当被林冬至洗劫过后本就不多，刘胡氏哪里愿意就这么拱手让人，就和山匪吵起来了，东西被山匪扫了个精光不说，看不上的还砸烂，给刘胡氏气得哭天喊地却毫无办法，还差点被山匪砍死。 生死关头刘胡氏又故技重施，将大儿媳推了出去给自己挡刀，哪怕是一路上她表现得如何看中大儿媳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比不上她自己的命重要。 刘胡氏的大儿子不愧是她亲生的，做出了和他娘一模一样的行为，将自己的亲弟弟推出去给自己挡刀，刘老头为了救小儿子，最后也命丧山匪刀下，刘家一行五口人，最后只剩刘胡氏和她的大儿子。 第9章 流民哄抢 刘家所发生的事，林冬至是能猜到一点，无外乎就是被山匪拦路抢劫了，至于其他的，她自是不知道的。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觉得意外，原主之所以会死，不也是因为被刘胡氏推出去挡刀了吗？ 为了和那些不怀好意的流民拉开距离，他们今日走得很赶，只是李家村有老有少，行李颇多，还有板车，哪里甩得开那些身无长物一身轻松的流民。 村长见状便让队伍恢复平常的速度，留存体力。 那些流民虽跟得紧，但李家村青壮汉多，个个手上都有武器，他们只想搞点吃的，并不想把小命交待在这，所以只是紧跟在后面寻找机会。 正午最热的时刻，队伍照旧停下休息。 赶了半天路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众人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拿干粮出来吃，因为他们队伍周围围了不少流民，齐刷刷地都盯着他们这边。 大牛走了这么久的路，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他悄悄扯了扯王氏的衣袖，小声问道：“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午食？我真的好饿。” 王氏心疼儿子，便将大牛拉到板车后面，再用包袱挡住，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块大饼掰成两半，示意杨九娘将大妞抱过来，让两个孩子先吃点东西。 杨九娘心领神会，她神色自然地把大妞抱到板车后面，于是乎，两小孩就这么一人半张饼子，在板车后面小口小口地啃着，有离李家比较近的人家瞧见了，也有样学样起来。 杨九娘想到林冬至不过也是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估计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只是现在不好明晃晃地直接吃东西，怕会激起流民的情绪起冲突，他们倒也不是怕麻烦怕起冲突，只是担心那些人发起狠来不要命。 他们好不容易全须全尾从深山里出来，物资又没少，生活起码还有盼头，能尽量避免冲突就避免。 于是她悄悄挪到林冬至旁边小声道：“冬至妹子，你也去板车后面躲着吃点吧，我替你挡着。” “我还不是很饿，要不你去吃点，我替你挡着。” 林冬至早上吃的是空间里的压缩饼干，饱腹感很强，现在还感觉不到饿，她想着杨九娘背着大妞走了这么久路，肯定饿了，便提议让她先去吃点。 李婆子身为婆母都还饿着肚子呢，她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好意思先去吃，杨九娘连忙摆手说自己还不饿，只是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出卖了她。 杨九娘老脸一红，暗骂了声这不争气的肚子。 林冬至有被她可爱到，为了不让她尴尬死，贴心地为她找了个理由：“你待会还得背大妞呢，不吃点东西哪来的力气背。” 恰好李婆子也凑了过来，刚好听到她这句话：“老大媳妇你和老二媳妇轮着吃，记得给挡上点，别让那些人瞧着了。” 王氏和杨九娘得到了婆婆发话，才好意思从包袱里拿饼子出来吃，两人吃得都很快，她们想着赶紧吃完来替婆婆和自家男人们。 有人开了这个头，大家纷纷都有样学样起来，村里几乎都是用这种交替的方式解决午食的。 “啊！滚开！” 众人都在有序地轮换解决午食时，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那些饼子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汉子，立刻起身拿起了武器，满脸戒备地看向尖叫的方向。 “阿奶，有人抢我吃的！还打我！” 一道带着吸气声的控诉声响起，众人瞧过去发现是李狗蛋。 原来是有人见他受伤行动不便，仗着身子小灵活避开了李狗蛋家人的视线，抢走了他的饼子，李狗蛋哪里甘心被抢，结果刚做了个大动作就扯到了伤口，便哭天喊地起来了。 何桂花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她抄起个棍子，对着那个偷东西的人一顿猛追。 只是还不等她追上，那些围观的流民见她们家有吃的，纷纷朝她们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 受伤的李狗蛋是第一个遭殃的，他后背有伤，一路上都是趴在板车上的，那些人直直朝板车冲过来，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 村里安排的护卫队也不是用来摆设的，对于这种情况，村长早就有预料过，也为此做有安排。 护卫队的人很快就抄起家伙冲向那群起冲突的流民，他们决不能让那群流民得逞。 若是开了这个头，那么后面就会有无数流民会朝他们村下手，必须给他们个下马威将那些人震慑住才行。 “大家伙快上啊！他们有板车还有驴车，肯定有吃的！” “就是，我刚刚都看到他们躲在板车后面吃东西了！” “我们的东西都被那些山匪抢走了，凭什么他们能好好的？老子很不爽！” “就是，凭什么！” 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何桂花家吸引去了，另外一群旁观的流民开始蠢蠢欲动。 还有人不停在人群里煽动着，将那些本来害怕他们有武器的那些人的情绪全都煽动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流民都想起了他们被山匪洗劫的画面，神情十分激动。 “大家伙快冲，我们把他们都抢了，这样我们就有吃的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些流民顿时一股脑冲向李家村的队伍。 村长出发前就预料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当时组了两支护卫队，为的就是防止出现顾头不顾尾的情况，而且各家都留有壮丁，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李家留下来的是李二和李老头，他们各守一边，将女眷都护在身后，林冬至见状也将自己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 李家作为队伍的末尾，很轻易就被那群流民盯上了。 李二和李老头的大刀不断扬起又落下，砍退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抵挡不住那些杀红眼的流民一直往前涌。 林冬至的木棍也舞得虎虎生威，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她对这具身体已经很熟悉了，前世学过的招式也能像模像样地使出来。 “阿奶，我怕。” 被抱到板车上的两个小孩看着眼前癫狂的流民，声音都带上了哭意。 李婆子护着两个孩子同时也没闲着，抄起扁担就是干，林冬至三人则是各站一面，挡在他们面前。 杨九娘和王氏两妯娌也顾不上害怕，手里拿到什么是什么，一个劲地往那些流民身上招呼，两个孩子蜷缩在板车上，被大人们紧紧护住。 这场纷争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是那群流民头破血流地离开了，地上还躺着不少人。 幸好李家村是以打猎为生，猎户多，平时打猎见过的血腥也多，不然这么多不要命地流民一下子全涌上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虽然这场纷争最后以李家村胜利收尾，但他们当中受伤的人也不少。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大多数都是皮外伤，敷点草药就能好，伤得最重的还是李狗蛋，因为他好不容易见好的伤口在乱斗中遭到二次暴击，后背血淋淋的一片，何桂花看到后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第10章 到达安乐府 李家村看起来虽然也很狼狈，但地上躺着的人和四处逃窜的流民以及洒落在地的血迹，桩桩件件都证明了他们不好惹。 流民抢东西的是为了活命，但若是抢东西会让他们命更短，心思自然也就歇了，只不过总有那些心存侥幸人依旧跟着，想着他们总会有疏漏的时候。 对此李家村的人并不在意，只要那些流民不主动招惹，爱跟就跟吧，毕竟路这么大，别人要走他们也管不着。 只不过他们该留的心眼是一点都没少，特地又成立了一队坐在板车上不用走路的老人或是小孩，专门用来盯着那群流民。 那些老人和小孩本就因帮不上忙而愧疚，如今村里给他们派了任务，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就盯着那群流民看。 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林冬至正被李二围着，追问她的功夫都是跟谁学的。 林冬至打哈哈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道：“我虽记不得多少小时候的事了，但这些招式总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就像我的身世那样，估计是我小时候，我爹教我的吧。” 她之前和杨九娘说过，她爹也是个猎户，李二应该是知道这事的，见涉及林冬至的伤心事，也不好过多追问了。 李二一涉及功夫这事就容易上头，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两个孩子脸色都吓白了，杨九娘看见他这样子就来气，一巴掌呼在他背上没好气道：“没瞧见两个孩子都被吓得不轻吗？还不赶紧去请二叔过来瞧瞧。” 李二这时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的不对劲，连忙跑去请李二爷，只是队伍里这样的情况不少，还有很多受伤的人，就李二爷一个大夫根本忙不过了。 林冬至见状便主动请缨帮忙，在末世几年，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她是会的。 李二爷一开始还不放心，见她动作利索，没有半分失误才放下心来，有了她的帮忙，进度加快了一半，等伤者都处理完好，李二爷才腾出空来给孩子们熬一些安神的汤。 逃荒路上药材不多，说是安神汤只不过是用了几味安神的草药熬的茶，效果肯定不如真正的安神汤的，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一剂安神汤下去，不知道是茶汤起效了还是大人们安抚好了，孩子们的脸色都好了许多，一些个活泼的，已经能和爹娘逗趣了。 经过包扎和熬汤药这么一折腾，日头都快下山了。 但此地不宜过夜，村长等众人都收拾好了后，便让大家再坚持往前走走，安乐府已经不远了，估摸着再走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到时候他们在安乐府城外落脚，等明日一早看看能不能进城买补给。 众人对村长的话向来没有异议，村长发话了，他们就跟着走，在他们眼里，村长是唯一的读书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到新村子的人。 林冬至一个蹭路的，更加不会有异议。 虽然受了伤，护卫队的人还是很尽职地拎着武器走在队伍的两侧，有些砍刀上遗留的血迹刻意没有擦掉，让那些个有歪心思的人见了瞬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们队伍。 直至夜幕降临，明月悬挂天空，他们终于到了安乐府城外的一处山坡，他们打算今晚就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再去打听能不能进城。 “村长你快看，那边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有眼尖的小伙指着安乐府城门的方向道。 顺着小伙所指的方向远远瞧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安乐府城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李家村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安静！” 他们距离城门不远，村长担心他们动静过大会引起注意，若是这么多流民涌过来，他们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所有人，把火把熄了，不要大声说话。” 离村长近的人将话一层层传递下去，后面的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一时之间，本来还算亮堂的休息地只剩下月亮的光，幸好月色足够好，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李二，你领两个兄弟去探探消息，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机灵点，别暴露我们的位置。” 李二为人机灵，可以说是李家村里村长最看重的人，比较重要的任务都是安排他去的。 他找了两个熟悉的伙伴，又将自己弄得狼狈些，看起来和白天碰到那群流民没两样才往城门方向走。 李二出发后，村长觉得此处不是落脚的好地方，又派了几个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林冬至密切关注着李二离开的方向，毕竟她还指望着能在这里打听到齐乐府的消息呢。 还没等到李二他们回来，去找新落脚地的人就回来了，他们发现后头有一处山坳隐蔽性不错，离得不远，还能随时回来这里留意城外的动静。 村长闻言便让大伙收拾东西往他们说的位置走，并让大伙先不要铺休息的草席，一切等李二他们回来再说。 他们刚到新的休息地不久，李二他们就回来了，原来是安乐府城外贴了告示，施粥五日，今天已经施过一天了，得了消息的流民们口口相传，所以才会聚集了那么多流民。 “那安乐府内情况如何？可接收灾民？” 村长连忙追问道，能施粥那么多日，想来安乐府受灾应该不严重，若是能就此安顿下来，是好事。 只是李二的回答让村长的希望落空了，“旁的不清楚，但不能进城，也不收灾民，听说今日有趁施粥的人出城时硬闯的，都被守城的士兵乱箭射死了，还放话说若是还有硬闯的，就取消施粥，那些人见了血，又被不施粥了唬住，才没有再生事。” 村长本身也没抱太多希望，知道了情况之后就让众人原地休息了。 有人见村长就这么算了，只字不提施粥的事，不由有些急了：“村长，那明日的施粥，我们能去领不？” 见有人开了这个头，一些存了心思的人也忍不住问道：“对呀村长，我们能去领不？” 不等村长发话，和李二一起去打探消息的其中一个汉子泼冷水道：“别指望那碗粥了，喝了撑不死你，不喝也饿不死你。” “你怎么说话的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啊你就嫌粮食多。”不等旁人反驳，那汉子的娘就给了他一巴掌。 “娘！”汉子不满地看了一眼他娘，这么多人看着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本来就是，你以为城外为什么聚集那么多人，他们都是提前去占位的，后面的人根本分不到粥，去了也是白去。” 村长也发话了：“我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明日正常赶路。” 见他们仍心有不甘，村长只好多说了几句：“我们已经比旁人幸运很多了，我们没有碰上山匪，我们的家当还在，就不要和他们去争那一碗粥了，好了，大家伙赶了一天路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村长都这么说了，哪怕在怎么不甘他们也只能乖乖听话了，一碗粥和村长，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第11章 告别李家村 等众人都散去了之后，林冬至才悄悄凑近李二，小声道：“李二哥，我托你打听的事有消息吗？” “妹子，实在不好意思，城外全是流民，大部分都是和我们一样从边城逃过来的，所以......”李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要紧的，反正总有一天会走到齐乐府的，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林冬至看得很开，她一般只卷自己，不会要求别人一定要为她做到什么。 可惜的是不能进城，她本来想着进城用从刘胡氏那搜刮来的二十两看看能不能买头驴的，那她就不用腿着去齐乐府。 不过在经历被流民围堵后，她买驴的念头早就歇了不少，毕竟要是遇上了饿红眼的流民像今日那样一哄而上，她也只有弃驴而逃的份。 回到各自的休息点后，众人也没有心思生火做饭了，只是简单吃了点干粮，就歇下了。 林冬至借着陪杨九娘解决人生大事的功夫，和她说了自己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的事。 杨九娘先是一惊，随后想到了什么便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村长那番话才要走的？” 她摇摇头，正想要解释，杨九娘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救了李狗蛋不说，今天还帮了李二叔和村里人这么大的忙，大家伙早就把你当村里人了，村长绝对没有要让你走的意思，你别将那话放心上。” “九娘，村里人都很好，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要走的，为了避开山匪，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我想早日走到齐乐府。” 杨九娘见她神色认真，且没有半分芥蒂，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还是尝试着挽留：“你一个小姑娘上路不安全，我们也得经过齐乐府，你跟我们一起走也慢不了多少，还安全些。” 她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这几日相处下来，家里哪个不是夸她的，一个小姑娘经历了那般遭遇，却依旧坚韧不拔。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如今对于齐乐府的境况，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的家人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早就逃荒去了？这是可能是我唯一能找到家人的机会了，我必须得抓住。” 林冬至话已至此，杨九娘明白是留不住她的，只得叮嘱道：“那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遇到事记得躲远一些，千万别强出头，但要是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也不忍着，你二哥说你身手不错，该打回去就打回去，绝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若是要打不过，咱就跑，村长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千万别犯犟知道吗？” 杨九娘细声叮嘱着，把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说了一通，生怕小姑娘一个人会受欺负，其实她也知道，林冬至能敢独自上路，定然是心有成算的，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难免会啰嗦了些。 林冬至没有不耐烦，将杨九娘的话都一一应下。 一直絮絮叨叨的杨九娘忽然一拍大腿，有些懊恼道：“你这个死妮子也不早些说，现在大伙儿都歇下了，也不好意思生火给你做些吃食，罢了罢了，明日我早一些起来，给你多烙点饼子带上，还有熊肉，你也带点在路上吃，我瞧着你不爱吃那玩意，但它顶饱抗饿，你还是得带上。” 两人小声地又说了会话，回到休息点时李家众人都睡下了，见此，杨九娘也不好叫醒他们，打算明日在告诉他们林冬至要离开的消息。 等听到杨九娘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一直假寐的林冬至睁开眼，确定他们都熟睡后，悄悄将提前准备好的物资放到杨九娘身边后，背上她的破包袱，拿上木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留的东西不多，因为她随身就一个包袱，多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只放了五个土豆和五块去了外包装的压缩饼干，压缩饼干李家人也见她吃过，她解释说是刘家人买来的，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做的，只是见它顶饱，就多拿了一些。 她本来还想留几包感冒冲剂的，可惜没东西装，感冒冲剂原本的包装又不能直接拿出来，只好作罢。 林冬至在路口驻足了一会后，辨别清楚方向，头也不回地开启她的赶夜路生活。 第二日天边才露了点鱼肚白，杨九娘就起身了，她得抓紧时间多烙几个饼，好让冬至妹子带在路上吃。 结果一起身就碰到了身边放着的篮子，一开始她还纳闷来着，谁把篮子放这了，直到看清篮子里的东西后，她猛然抬头看向林冬至睡觉的位置，早已人去席空了。 杨九娘眼眶微微发热，这死丫头，浑身上下就一个破包袱，一看就没什么东西，还非要给他们留这么多吃的，这让她怎么安心。 杨九娘就这么怔怔地抱着篮子，直到天光亮起，李婆子她们也起来了。 “老二媳妇你一大早抱着个篮子做什么？怎么还哭了？莫不是遭贼了？” 李婆子被小儿媳吓了一跳，联想到什么，瞬间紧张起来。 王氏一听到“遭贼”二字，也不由跟着着急起来：“遭贼了？可丢了什么东西？” 被她们婆媳二人这么一嚷嚷，李家的男人都清醒了，瞬间围了过来。 一旁离得近的人家听到动静，连忙检查起自家东西，生怕丢了什么。 杨九娘见闹出乌龙，急忙道：“没闹贼，也没丢东西。” 李婆子闻言横了她一眼，“那你一大早哭什么？” 杨九娘没说话，将篮子递了过去，李婆子一看篮子里的东西，又瞧见林冬至的位置空空如也，立刻就反应过来了：“那丫头走了？” 杨九娘点点头，“她昨晚就跟我说要走，本来还想着今日早点起来烙几个饼子给她带上，没想到这丫头悄悄摸摸就走了。” “那丫头是个好的，就是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不愿意麻烦人，既然是她留下的，那就收着吧，若是日后还能碰见，咱再把这份情意续上。” 李婆子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清楚，如今这世道，能不能活下去还另说，再者这天下何其大，得是多大的缘分，才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呢。 因着林冬至的离开，李家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尤其是大牛，这几日他已经和冬至姐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连他平日里最爱的吃饭环节都觉得不香了。 李家人沉浸在离别的忧愁里时，何桂花拎着半篮子野菜和两块熊肉过来了，那眼珠子滴溜乱转着，不用看就知道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何桂花一开口就是：“林丫头在不在？” 李家人不说话，看她到底要放什么屁，何桂花也不在乎，她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若不是那丫头帮李二爷做事，赢了不少好名声，她连这趟都懒得走。 “这不是拿了点东西过来，想谢谢她救了我们家狗蛋嘛！” 何桂花笑眯着眼，见周围有人在看，面上功夫做得足足的，手里拎着的篮子却紧紧挎着，生怕李家人会不要脸上来抢。 第12章 何桂花吃瘪 李婆子无语得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好你个何桂花，这歪心眼子都敢打上门来了。 “原来是这事啊！我们还以为您老人家贵人事忙不屑记着呢？都过去几天了才来道谢？” 李婆子语气阴阳怪气，还顺带瞥了眼她那个篮子，哎哟~寒酸到她都没眼看，那野菜就这么几根，还焉了吧唧的，一看就是闷放久了，还有那两块熊肉，都没大牛巴掌大，也亏何桂花拿得出手。 “你们也知道我家狗蛋伤得不轻，这几日我忙前忙后的，是一刻钟都不敢分神，这不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就想着来和林丫头道个谢。” 何桂花脸皮厚着呢，这点程度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李婆子上前用手捻起一块熊肉，高高举起好让围观的大伙都能看清，“何桂花，你家狗蛋的命就值这么一块肉啊？那还挺便宜的哩，你看这样行不，我家出三块熊肉，让你家狗蛋过来给我们家推板车。” 何桂花脸皮虽厚，但听不得别人说她孙子半句不是，闻言立马就炸毛了：“老娘都不舍得使唤我家狗蛋，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我家狗蛋推车？” “不是你自个儿觉得你家狗蛋就值几块肉吗？那我用几块肉雇佣狗蛋怎么了？你不舍得就拒绝呗，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李婆子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一副被何桂花吵到了的模样。 “我看你这个老虔婆就是想昧下我们家东西！那丫头早走了，你以为老娘不知道是不是？” “我呸~老娘就是知道她走了才过来的，不然你以为我稀罕走这一趟！” 别人平a她交大，李婆子就这么轻轻一激，何桂花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个清楚。 “何桂花，你家又不穷，平时抠门爱占便宜也就算了，怎么对你孙子的救命恩人也使手段？” “就是，人家小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家狗蛋，你没表示就算了，人家都走了你还要算计人家。” 围观的人看不下了，纷纷开始讨伐何桂花。 何桂花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道：“我都说了是前几日忙忘了，我这不是来道谢了吗？她自己要走的关老娘屁事，反正我东西送到了，她人不在，我自然是要拿回去的，才不会便宜你这老虔婆！” 最后一句，她是吼着朝李婆子说的。 反正她在村子里名声本就不好，若不是为了她家狗蛋，她才懒得走这一趟，如今目的被拆穿，她倒是懒得演了。 李婆子冷哼一声，“谁稀罕你那歪瓜裂枣，但冬丫头的东西，你既然拿来了，就得留下。” “她人都走了，我凭什么留下，我就知道你这老虔婆不安好心，就是想昧下我们家东西，老天爷哦！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家狗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那些个没良心的来贪我们家东西...” 整个村子里和她最不对付的人就是李婆子，要是东西留给他们家，简直比杀了何桂花还难受。 她们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就引起了村长的注意，村长板着脸，看到喊天喊地的何桂花后脸更黑了：“吵什么吵？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吵？非要把那些流民引过来抢走你们的东西才甘心是吧！” 村长简直快烦死何桂花这种不分情况的撒泼了，还有这李婆子也是，平时挺拎得清的一个人，怎么偏在这种时候和她干起仗来？ 村长一大早就和他儿子出去外头山坡那边观察城门口的情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回到休息地，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听到这边的吵闹声，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有人和他解释了前因后果，村长听完也无语了，他没想到何桂花脸皮竟厚到这个程度，经过昨日一事后，他对林冬至感观十分不错，本来还想着正式邀请她加入他们队伍的，因为李二爷觉着她天分不错，想让她跟着学点医术。 他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可，李二爷年纪大了，精力大大不如从前，收个徒弟能减轻不少压力，队伍还能多一个会懂医理的，简直是两全其美。 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于是乎，村长看何桂花更加不顺眼了，不仅让她把篮子的东西留下，训斥了她几句后，让何桂花儿媳立刻重新送一份谢礼过来，他要当面查看。 何桂花只是脸皮厚了一点，并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村长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村人完全驳了何桂花家的面子，不过她那个性子必须得治一下，不然以后更加无法无天了。 何桂花见村长态度强硬，明白今日这个闷头亏是一定要吃的了，只能不停地朝儿媳使眼色，只可惜她儿媳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路过，她眼睛都要使抽抽过去了，她儿媳都不带看她一样的。 何桂花那个气啊！她当初就不愿意儿子娶这个媳妇的，偏生那讨债的喜欢，现在看来她的感觉没错，心眼子怎么那么浅，一天到晚催着她登门道谢，要不是她管家，那败家玩意怕不是得把整个家送出去。 再说又不是他们求着那丫头去救人的，他们村那么多猎户，用得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救，现在好了，挟着这么一点恩情变着法子的要东西。 任凭何桂花再怎么不愿意不甘心，她儿媳还是拎着满满一篮子东西走了过来，等村长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头后，何桂花狠狠倒吸一口气，这个死败家玩意！怎么什么都往外拿？那白面她都不舍得吃，她就这么水灵灵地送出去了？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何桂花这个儿媳为人还是人不错的，若不是有这么个婆母在上头作妖，他们家在村里的名声也不至于如此。 村长是满意了，但何桂花不乐意了：“这不公平！那丫头都走了，现在给这些东西，不就等于进了那老虔婆家的口袋吗？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他们家！” 何桂花狠狠瞪了儿媳一眼，这次她不敢大声嚷嚷了，生怕真的会引来流民，不过该有的泼辣气势是一点都没少。 她儿媳是得了公公和丈夫的允许，才敢拿出这么多东西的，所以颇有底气，并不畏惧何桂花这一眼。 李婆子也不甘示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脸皮堪比城墙吗？我们家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绝对不会做出贪墨冬丫头谢礼的事情，我看篮子里大部分都是些吃食，若是能在吃食放坏前遇上冬丫头，我们家就把这些吃食原封不动给她，若是没遇上，我们出五两银子买下这篮子吃食，以三年为期，要是没缘分遇不上冬丫头，这五两银子就捐给村里。” “要是在三年期后碰上，我们李家再另出五两还给冬丫头，还望大伙儿做个见证。 五两银子换作是灾年之前，足够一家子人生活个一年半载了，哪怕是现在粮价上涨得厉害，五两银子买下这篮子吃食也是绰绰有余的，李婆子这话，彻底堵死了何桂花想要回谢礼的心思。 何桂花死死瞪着李婆子，心疼得直抽抽，牙龈都快咬碎了也无可奈何，好你个李婆子，整这一出是吧，那他们家最好一直这么敞亮，别让她抓到把柄，她会永远盯着他们家的，永远！ 这场斗争最后以何桂花战败落下帷幕。 第13章 奇怪的兄弟 对于李家村因她发生的争执，林冬至一无所知，此时的她赶了一晚上的路，刚找到个能遮阳的地方，准备休息一下顺便解决早食。 大概休息了半个时辰，林冬至又吭哧吭哧开始赶路。 或许是大部分灾民都留在了安乐府等施粥的原因，今日官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幸好路上有不少前人留下的痕迹，林冬至可以沿着他们的路线走。 安乐府离齐乐府差不多十天的路程，安乐府还有余粮施粥，那齐乐府的情况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没到活不下去的那一步，一般不会有人舍得离开祖祖辈辈安居了许久的故乡，所以她有很大的机率是可以找到家人的。 也不知道原主的家人好不好相处？还会不会记得她这个女儿？ 林冬至自己对家庭是不抱什么期望的，甚至对原主的家人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这是古代，重男轻女是常态。 虽然她遇到的李家对待大妞和大牛是同样的态度，但李家村有不少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同样是赶了一天路，女人们还得生火做饭，干完活最后分到的吃食也是最少的，理由是男人们用力气的地方多，得多吃一点。 主劳力们多吃一点林冬至是可以理解的，可有一些宝贝儿子们一路上享受着全家人的关怀，除了赶路之外不用干任何家里的活计，分到的吃食却是和主劳力们一样多，只因为他们是儿子。 所以，林冬至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有个哥哥的。 她不确定原主失踪了六年，那个家里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她？还会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过不管怎么样，齐乐府还是得去的，这是原主最大的心愿，她有义务帮她实现。 如果找到家人后他们还认原主这个女儿，那她会好好替原主尽孝，若是不认，那她就在齐乐府等李家村的人，跟他们去另一个地方定居。 想清楚了后面的安排以及退路，林冬至的步伐轻快了不少。 又连续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官道上的行人就剩她一个了，正午的日头太猛，很少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赶路。 林冬至因着冰系异能可以降低体感温度的缘故，独自一人赶路时一般不会避开这个时刻，除非是晒得不行，她才会找能遮阴的地方休息一会。 不过有了杨九娘给的草帽，上半身能遮个七七八八，她连躲太阳的功夫都省了。 大概又走了两个多时辰，林冬至竟然在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瞧见了还长着绿叶的树，没想到竟然能在官道附近看到还没枯死的树，那是不是证明那边应该有水？ 想到这个可能，林冬至步伐都加快了几分，她身上都快腌入味了，她穿来时，原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洗过澡了，她在刘家连口水都不能多喝，更不要提洗澡这么奢侈的事情。 还在山里那会，林冬至和李婆子婆媳三人还有大妞，趁着摘野菜的间隙，去泉边简单清洗了一下。 说是清洗，其实只是用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沾湿搓掉身上的泥，因为是几人结伴一起去的，都只简单擦了擦脸和手脚，唯一清洗得彻底的估计只有大妞了，她年纪小，杨九娘几下就给她擦洗干净了。 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 大致辨别了一下还长着绿叶子那些树的方位后，林冬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子外围，她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往内围走去。 只是不知为何，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林冬至的第六感一直挺准的，前世还靠着第六感躲过了不少危机，于是她果断掉头沿着原路返回，还没走几步，精神力捕捉到有人正往她的方向来。 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直觉告诉林冬至不能和来人碰上，她快速打量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藏身的地方，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一棵可以很好隐藏身形的大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利落翻身上树。 才藏好没多久，就看到有人来了。 来人一前一后走着，一副普通农户打扮，只是其中一个面带煞气，还有一道刀疤从左脸横穿右脸，根据林冬至看电视剧多年的经验，这个刀疤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跟在刀疤男后头的男人个子稍微矮些，看起来有些猥琐，一看就是坏蛋身边的小弟。 “大哥，这几天过路的人太少了，还都是些歪瓜裂枣，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我们马上就要吃不上饭了。” “本来到府城的那些流民已经被前头那群山匪搜刮了一大半，到我们这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府城那群富户还非要搞什么免费施粥，把人都留在了府城，真搞不懂他们那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那矮个子满脸愁容，絮絮叨叨个不停。 “闭嘴。” 刀疤男本来就烦，被他这么一通絮絮叨叨，更烦躁了。 树上藏着的林冬至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心直呼电视剧果然诚不欺我，这反派形象也太明显了吧，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结果下一秒那刀疤男的话让她停止了内心戏。 “有功夫在这怨声怨气，还不如抓紧回去打几桶水拎到官道上，看看能不能换到点粮食。” 啊？是她误会了？难道他们并不是什么拦路打劫的贼人？ 闻言，林冬至以为是自己先入为主，刻板印象了。 “大哥，那官道现在根本见不着几个人，就算见到了也拿不出东西和我们交换，白费这力气做什么？还不如用老方法...” “住嘴，赶紧滚回去打水，不打水我就打你，你自个儿选择吧。” 他还没说完，就被刀疤男厉声喝止。 矮个子男察觉自己失言，连忙把嘴闭上，灰溜溜往林子深处走去。 在高处看着他们走远，直至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林冬至才从树上下来。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不对劲，不然为什么那矮个子一提“老方法”，刀疤男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虽然不清楚他们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但林冬至此时完全可以掉头离开的，可她又担心李家村会撞上他们兄弟二人。 不管是因为和李家村有几日患难之情，还是李家村作为她选中的退路之一，都是打心底里不希望他们收到伤害的，所以才会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决。 思考再三后，林冬至决定上去探探情况，她精神力高，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立刻跑路，于是她悄悄沿着两人走过的路追了上去，一直保持着确保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距离。 大概走了一刻钟，满是荆棘的小路豁然开朗，这山林中竟然真藏了个小村子，村子瞧着不大，估摸着有五六户人家，都是木头搭的房子，看着很牢固，估计是为了防野兽。 林冬至在村口位置就不敢靠近了，她找了棵比较高大又能藏人的树爬了上去，想看看能不能借着高度俯瞰整个村子。 第14章 吃人 没想到她找的位置不错，还真能将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她从树上能看到那两人走到村中最末尾的棚子处。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两人各挑着两桶水从棚子出来，看来他们村里的活水还挺多的，半小时能出四桶水，这里还不是深山，离官道不算远，还能有这个出水量已经很难得了。 林冬至目光追随着两人，见他们在村子最大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推门进去，她离得有些远，只能隐约看到院子里有几个老人，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没过一会两人就出门继续挑着水离开了。 见他们挑着水走不快，她还特地等了一会才跟上去，快到官道时，两人将水桶藏在林子中，只用水瓢盛了点水去官道边上蹲着，有路过的就上去问要不要买水，只需要用吃的来换。 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时辰，两人只换到两块饼子和一小袋野菜干，还不够他俩塞牙缝，更别提村子里还有几张嘴嗷嗷待哺。 林冬至在树上腿都蹲麻了，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以目前这两人的行为，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她的第六感在末世里救了她很多次，她还是选择再蹲蹲看，反正今晚也不打算赶夜路了，休息地定在这里也不错，起码看着不像有野兽出没。 不仅是林冬至蹲麻了，那矮个子男也受不了了，他肚子一天没进东西了，还挑着水跑了两趟，上午换到的吃食都给村里的老人吃了，本来以为下午至少能有点东西垫巴垫巴，结果蹲了半天就换到这么点东西。 矮个子男再也忍不住了，再一次向刀疤男提议道：“大哥，这天就要黑了，估计不会有人经过了，家里的老人还饿着肚子呢。” 说着，矮个子男还特地晃了晃手里的那少得可怜的食物，以此提醒刀疤男他们真的没有吃的了。 刀疤男沉默良久，最后长叹出一口气道：“走吧。” 矮个子男知道大哥这是同意了，连忙喜滋滋跟上，他奶腿的，终于能填饱肚子了。 林冬至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在官道上她不好跟上去，容易暴露行踪，她见他们的水桶什么的还放在林子里，猜测他们应该还会回来的，她就在这等一会好了。 见他俩离开，林冬至才敢伸展她有些麻痹的手脚，又趁着他们还没回来，从空间里拿出压缩饼干先填饱肚子，又下树解决了生理需求后，才见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管道上。 只是和他们离开时不一样的是，刀疤男肩上扛了个东西，起初离得远，林冬至以为那是他们猎到的野兽，等他们走近点了才发现，那刀疤男肩上扛着的是个人。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扛着个人，直至看清矮个子男看那个被扛着的人的眼神时，她浑身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那分明是看待宰羔羊的眼神。 一瞬间，林冬至就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他们不对劲，因为吃过同类的眼神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通常双眼泛红，面露凶相，一旦开了这个的端口，内心就会一直惦记着这个味道，会不停地残杀同类，这种念头直至死亡才会终止。 难怪第一眼看见刀疤男就觉得他浑身都是煞气。 她知道饥荒年代有些人为了生存会出现“易子而食”，从前只是在大人口中的历史故事里听过，直到这一刻亲眼所见，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年代远远要比她想象中的可怕得多。 即便是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有可能扛不住天灾的破坏性，更何况是资源落后的古代，若是灾情得不到缓解，日后的世道只怕会更加残酷。 眼见两人越走越近，林冬至连忙敛住呼吸，目光不住落在刀疤男肩上扛着的人身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他们将人随意扔到藏水桶地方的旁边，又见刀疤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菜刀，她顿时一惊：我靠，他们不会要在这处理吧？ 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林冬至坐不住了，她坐在高处，视野本就广阔，能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如果他俩真在这开干的话，那就别怪她多管闲事了，反正下去转移位置也是会被发现，那她还不如日行一善，就当是给自己积德，林冬至手握被削尖的木棍，随时准备战斗。 就在林冬至手中的木棍对准刀疤男扬起刀的手扔出去之际，刀疤男把刀扔开了，突然跪倒在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矮个子男见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忙蹲下和他平视：“大哥，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做，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干这种事呢？” “咱们两个大男人饿几顿是没事，可村里的阿爷阿奶们怎么办？若不是他们东一顿西一顿接济咱们，咱俩早就死在十年前的冬天了，如今他们上了年纪，没法跟咱们去逃荒，咱们不也是为了他们能有口吃的才留下来的吗？” “若是大哥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就让弟弟来当这个恶人吧。” 说着，矮个子男就要去捡那把菜刀。 “是大哥没用，打不到猎物就算了，如今连个粮食都换不来，可咱们发过誓的，事不过三，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咱们回去把饼子掰碎放到干野菜汤里给爷奶他们分一分，咱俩饿一天也没关系，明天大哥一定换到粮食。” 刀疤男死死按住菜刀不让矮个子男拿。 “大哥，人都弄来了，最后一次，这次之后我们再也不吃了好不好？” 矮个子男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火气，若不是打不过，他才懒得费那么多口水。 林冬至没想到这刀疤男还有点良心，但也就有点而已，听他们的意思，这是他们第四次作案了，不过她才不管他们如何情非得已呢，反正他们敢在她面前动手，就别怪她手中的棍子不客气。 她之所以敢这么硬气，是因为看穿了刀疤男不是她的对手，至于那矮个子男，就更不用担心了。 刀疤男眼中闪过挣扎，架不住矮个子男一直在旁边洗脑，最终还是拿起了菜刀，就在矮个子男以为晚食终于有了着落之时，一根木棍呼啸而过，打落了刀疤男手中的菜刀。 “谁？” 两人如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 “别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见不到人，刀疤男有些惊疑不定。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找不到人时，林冬至从天而降一个踢腿，踢翻了矮个子男，顺势捡起了扔出去的棍子，直直朝刀疤男命门袭去。 刀疤男双手交叉抵挡，却被打得连连后退几步，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小小一个竟有如此爆发力。 收起轻怠的心思，双手握拳开始反击。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和人交锋，和流民起冲突那次不算，那场面乱得她都不想说，林冬至刻意没下死手，想看看自己和这具身体融合到什么程度了。 等她将前世的招式使了个七七八八后，刀疤男已经招架不住了，因为他根本不会什么功夫，就是仗着力气大瞎打罢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黑瘦黑瘦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练家子。 第15章 救下 刀疤男被踹倒在地。 矮个子男早在刀疤男不敌她时溜了，跑的时候还不忘带上用水换来了饼子。 想到村子里还有等着他们送吃的老人，林冬至就没有去管他，刀疤男还在，以矮个子男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怂样，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回来。 林冬至就地取材，将他们绑来那人手脚处捆着的麻绳解开，反绑在刀疤男身上，确定绑结实后，才转身查看他们绑来那人是死是活。 她这时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是个小姑娘，年纪看着和她差不多，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应该是被打晕了。 林冬至用水瓢舀了瓢水，有些犹豫地朝那姑娘脸上泼去，她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目前没有别的法子，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幸好方法是有用的，泼完水后没一会，那姑娘就醒了，那姑娘一睁眼就开始尖叫，把林冬至给吓了一大跳。 “别叫了，你安全了，坏人已经抓住了，你看，在那绑着呢。” 林冬至担心她这么叫下去会引来什么东西，连忙出声制止。 那姑娘一直尖叫着后退，手里还胡乱挥舞着顺手抓来的水瓢，闻言愣了好一会才顺着林冬至所指的方向看去，见那个可怕的刀疤脸男人确实是被绑起来了。 水瓢应声落地，那姑娘脸上害怕的情绪渐渐褪去，憋了许久的眼泪一连窜往下落，眼里还有绝地逢生的庆幸。 她不傻，从那两个人靠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她就是因为不想被吃掉才逃出来的，没想到最终还是难以逃脱被吃掉的命运，她拼命跑，她用了所有力气在跑，可是没有用，她还是被抓住了。 “我叫春花，谢谢你救了我。” 或许是老天看她过得太苦了，竟然让她活了下来，春花鼓起勇气走近了几步，她看着眼前那个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的姑娘，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将她从那两个吃人的魔头手中救下来的。 “不用谢，就顺手的事，你叫我冬至好了。”林冬至最受不了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连忙转移话题：“你是受害者，这人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 说完，把刀疤男遗落在地的菜刀递给春花。 刀疤男所做之事不为人道，但没犯在她身上，要怪只能怪他们偏偏在她眼皮底下开干，她虽早就看惯了断肢残骸，却没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被切块，既然受害者没死，那选择权就交由她定夺好了。 林冬至后退几步，将场地留给春花发挥，刀疤脸梗直着身体，死死盯着春花手里的菜刀，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春花却不给他机会，她鼓足勇气，扬起菜刀就要往刀疤男身上砍。 或许这是春花第一次砍人，一刀下去只是在刀疤男的胳膊到留下了一道痕迹，连皮都没破，刀疤男见她根本下不了狠手，觉得机会来了，大声道： “姑娘，求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我们家里还有五个老人要养，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才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求你放过我吧，我发誓我们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你们想活，难道我就不想活着吗？”春花只是没杀过人，一时下不了手，但是她不傻，若不是遇到了冬至，她恐怕早就成眼前男人的盘中餐了。 “现在让我放过你，那我求你们放过我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放过我？难道我就没有家人吗？难道我就该死吗？” 春花情绪被挑了起来，想到自己逃跑时的绝望，手中的菜刀再一次举起又落下，这一次她发了狠，若不是刀疤男扭动身体避开了要害，此时他怕是没了。 菜刀落在了刀疤男肩上，利器没入血肉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春花看着刀疤男淌着血的肩膀，手止不住地颤抖，她有些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动手伤人，但更多的是亲手报仇的快感。 如果她早一些勇敢起来，是不是之前遭受过的伤害也能这样报复回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春花眼里最后一丝害怕消失了，她走上前拔出菜刀，不管刀疤男的叫声如何惨烈，她都充耳不闻，扬起对着刀疤男的胳膊又是一刀。 刀疤男的惨叫响彻林子，就在春花的第四刀要落下时，林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冬至连忙拉起还沉浸在情绪中的春花，退至方便跑路的位置。 来人是矮个子男和两个老人，林冬至分散精神力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松开春花的手。 矮个子男一眼就瞧见了刀疤男的惨状，不禁惊呼出声：“大哥，你没事吧？” 想凑过去查看刀疤男的情况，又碍于林冬至手中的木棍，一时之间便怔愣在原地，他不敢过去，他身后的那两个老人就没这个顾虑，他们步履蹒跚地走到刀疤男身边，用手捂着伤口想让血别流那么快。 “如今世道艰难，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们要水，和和气气地交换便是了？老夫瞧着你们年纪不大，怎么心却这般黑？要水不成就下如此狠手！” 其中一个老人应该是读过些书的，讲话有些文绉绉的，上来就是一通指责。 “我们心黑？”春花简直要气笑了，还没见过如此倒反天罡的。 林冬至在一旁反倒是看出了端倪，看那矮个子男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应该是没有告诉老人们实情，估计是想靠老人博取同情看看能不能救刀疤男，没想到老人一上来就打乱了他的计划。 “将人伤成这样，你们不心黑谁心黑！”老人认为他们在理，丝毫没有注意到矮个子男的异样。 林冬至看破不说破，任由春花发挥，春花显然是被气到了，声线拔高：“你儿子要杀我然后大卸八块给你们当盘中餐，我砍他几刀都算轻的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着摇摇欲坠的老人，春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老人此时也回过味来了，背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的矮个子男和躺在血泊里的一声不吭的刀疤男，忽然觉得他们很陌生，他光明磊落了一生，没想到晚年竟教出了两个如此丧心病狂的东西。 老人显然接受不了事实，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出，矮个子男连忙起身将人扶住，老人不领情，躲开他的搀扶。 “周爷爷对不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您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您千万别动气。” 矮个子男不敢完全放手，一直跟在老人身后虚扶着。 老人佝偻着身子走到离她们二人只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下，十分正式地作了一揖：“先前是老夫没弄清楚状况，对不住了二位。” 林冬至侧过身避开，春花见状也跟着侧身避开。 “老夫厚着脸皮求二位能高抬贵手，让老夫将这两个畜生带回去，老夫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再给他们作恶的机会。” 老人满是沧桑的眼中含着泪，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份量。 林冬至看了眼一旁的春花，见她浑身上下都透着“纠结”二字，便知她是心软了，又担心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他们会继续祸害下一波过路人。 老人等不到回话，有些站立难安：“老夫读了半辈子圣贤书，没想到却在晚年教导出如此泯灭人性的孩子，老夫有愧啊，可他们并非生来如此，都是我们这几把老骨头拖累了他们。” “二位若是不放心，小老儿愿立下重誓，若违此誓，小老儿余生无一日安宁，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来世悲苦，恶父毒母，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可谓是相当重了，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对神灵十分信仰的大环境下。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春花便不再纠结了，她看向林冬至，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放了那两人。 “我说过了，这人随你怎么处置，你遵从内心就好，不用顾忌我。” 林冬至瞧着老人的话不假，她甚至能感觉出老人萌生了死意，和刚冲出来指责她们时的精气神相比，整个人都灰败了不少。 “你们走吧。”春花看那刀疤男的胳膊流了一地血，大概率是废了。 老人闻言忙鞠躬感谢，赶紧让矮个子男将刀疤男带回去，生怕慢一步她们会后悔。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春花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冬至，我就这么放了他们，万一他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怎么办？” “人都走了，想那么多干嘛，他们在哪抓的你？你要不要回去找你的东西？” 放了都放了，林冬至不想听她继续纠结，迅速转移话题。 春花摸了摸身上系着的干瘪包袱，有些局促：“我没有别的东西了，就这一个包袱。” 林冬至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系了个包袱，主要是包袱和她衣服颜色一样，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你有水囊吗？桶里的水都是干净的，你可以带些走。” “有的，有的。”春花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水囊将水装满，装完水后，又是一脸局促的看着林冬至。 林冬至看着她装完水，才用水瓢舀了瓢水淋湿旧衣服改造的毛巾，简单擦了下脸，见春花盯着她看，便问道：“你要擦吗？” 春花摇摇头，继续盯着看，林冬至见状就不管了，将脸和脖子手臂这些地方都擦洗了好一遍才作罢，终于舒服多了。 林冬至只用了两瓢水，剩下的用刀疤男他们摘的叶子盖住，留给下一个发现的有缘人。 做完这些，她才转身问春花要去何处，春花说她就是不想沦为家里的口粮才跑出来的，没想到刚从狼窝逃脱又落入虎口。 林冬至还从春花口中得知，她和原主一样，都是被拍花子拐到边城的，一样是生了场大病，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只依稀记得自己是从南方来的。 林冬至很难不怀疑这不是人贩子的手段，通过某种药物让被拐的孩子失去记忆，在根源上杜绝她们寻亲的念头，从而安分待在买家家中，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人贩子都该死。 第16章 道别 林冬至看得出来春花想跟她一起走，不过她暂时不打算和别人同行，一个人赶路脚程快不说，从空间里拿物资出来还不用遮遮掩掩，还有就是她那特种兵赶路法，一般人是扛不住的，所以在春花提出想跟她一起赶路时，她婉拒了。 简单解释了原因后，春花便慌忙表示她能跟上的：“你可以不用管我，我会跟上你的，家里的活计一直都是我干的，我力气很大，我能干很多活，你能不能让我跟着？ 或许是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春花一着急就拽住了林冬至的衣摆。 林冬至还是拒绝了，但她也没有完全不管春花，她带着春花重新找了个隐蔽性高一点的休息地，此处地势颇高，趴在坡上可以将官道尽收眼底，还能不暴露踪迹。 林冬至打算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家村的人明天晚上或是后天上午就能到达此处，以她对村长的了解，看到这边山林还能见着绿叶，一定会派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着水的，到时候肯定会遇上刀疤男他们村的人。 所以她打算让春花在此等两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知李村长他们，大致描述了李家村的特征后，她从包袱里拿出提前准备的吃食，两块大饼和五块压缩饼干，压缩饼干省着点吃，能撑个十来天了，到时候沿途再找点野菜什么的，总能填饱肚子的，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谢谢...对不起，我有点嘴笨，除了谢谢我也不知到能说什么，我...我给你磕个头。” 春花在一旁早就泣不成声了，她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了，说着，就这么“咻”的一下跪了下去，吓得林冬至连忙将人拉起来。 春花想了想，从贴身衣物中掏出了一小块银子和一个小银锁，“这银子是我从家里偷的，这个银锁应该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我藏得很好，这么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这是我所有值钱的东西了，都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林冬至笑了笑，将东西推回她怀里，“那你就继续藏好，尤其是这把银锁，说不定以后能靠它找到你的爹娘呢。” “我早就不抱希望了，都这么多年了，他们怕是早就忘记有我这么一号人了。” 春花早就接受现实了，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卖女儿换钱或是换亲的家庭了，她甚至还想过，说不定自己也是被爹娘的卖掉的呢。 林冬至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便道：“收好吧，早点休息，我明天还得赶路呢。” 圆月悬挂在空中，林冬至和春花两人呼吸逐渐绵长。 而另一边刀疤男所在的村子，那位被称为周爷爷的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倒入了正在沸腾的瓦罐中，守在瓦罐旁的另一位老者用勺子迅速搅拌，直至粉末融合在沸腾的汤中。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庭院中早已收拾整齐的三位老者，五人相视一笑，眼中是道不清的酸涩与释然......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简单吃过早食后，就准备出发了。 春花也醒了，有些不舍地看着。 林冬至朝她挥挥手，笑着道：“此后山水万程，祝我们都活着，记得我的话，保护好自己，珍重。”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 道别了春花后，林冬至恢复了她的特种兵行程，连续赶了两天路后，她到了一个叫碧波的小镇。 碧波镇以湖出名，湖里的水并没有干涸，虽然水位对比从前有所下降，但还能供镇内居民生活，此刻的碧波湖被镇长派人把控着，镇内居民凭户籍领每日用水，不得屯水。 外来人口可以花银子在城门处购买，五十文一竹筒水，若是想进城内添置物资，需要交一两银子进城费。 进城期间，全程有守卫跟着，除了购买物资外，不得在城内随意逗留，天黑前必须离开镇子，否则守卫就会直接将你打一顿再扔出去。 这些都是林冬至在镇子外打听到的，虽然进城的费用高得吓人，但依旧有不少人想进城买点补给，大部分都是一个村子凑钱派两个人进城。 物资这些林冬至暂时不缺，她本来想进城看看的，但是被高昂的进城费给吓退了，她兜里就二十两，还是省着点花比较好。 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今晚必须得好好睡一觉，她在碧波镇外的林子里，找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山洞很小，勉强能容下她。 从空间掏出逃生救援手电将山洞里里外外扫荡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将她在路上捡的干草铺到地上，这就是她今晚的床了。 或许是山洞比较狭小的原因，包裹感强，这是她独自赶路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次日，直至阳光顺着狭小的洞口溜了进来，林冬至才缓缓伸了个懒腰从干草上起来，她揉了揉被膈得有些酸痛的腰背，趁着此处隐秘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她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于是她从空间掏出了个肉罐头，她要是知道会有今日，她一定会将空间塞得一点缝隙都不留，也不会抠抠搜搜的不舍得晶核升级空间，不然也不会沦落到靠啃压缩饼干度日，连个罐头都不舍得吃。 现在好了，她千辛万苦攒下来的晶核成了装饰，里面的精神力不知为何消失的一干二净，成了美丽废物，不过林冬至没舍得扔，晶核外形晶莹剔透的，质地和玉很像，说不定日后还能用来卖钱。 吃了穿越以来最美的一顿早餐后，林冬至满血恢复。 她昨天打听过了，在走个五六天，估摸着就能到齐乐府了，按照她的脚程，走上个三四天应该也就到了。 林冬至这边一路通畅，春花也顺利认出了李家村一行人。 起初春花是不敢认的，见他们确实如林冬至所说那样，看见林子里还有叶子树就停下来找水，队伍里有两辆驴车，两侧会有别着武器的壮汉，这些都一一对上之后，她才敢从藏身处出来。 她照着冬至的指示，去找队伍末端的那户人家，“请问这是杨九娘姐姐家吗？” 春花在离他们两米远处停下，不敢靠太近。 “你是？”杨九娘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抬头警惕地盯着来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小姑娘。 不止杨九娘，李婆子和王氏也一样，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春花。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是冬至让我来找你们的，她有话要带给你们。”春花连忙解释道。 李家人闻言神情稍安，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杨九娘喊了李二一起上前几步，冬丫头会托人带话，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春花将前因后果如倒豆子般全盘托出，李二听了连忙上最前头拦住准备去寻水的人。 村长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直至李二将春花的话同村长复述了一遍后，村长沉思片刻，又多安排了几个身手好的猎户一起进村，李二也在其中。 这几日路上一直找不到水，好不容易看着水，村长不想就这样错过，就跟着一起进村看看能不能交涉一番换到水，若是他们敢起歪心思，也得问问他们村子里这么多猎户答不答应。 村长带着一行十来个人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一刻钟，就见到了李二所说的村子，只是村中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一行人制造出来的动静，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村长嘱咐众人不要分开行动，朝着村中最大的一间屋子走去，他们先是在门外问候了几声，等了一会没人应声，又让李二上去敲门，李二刚一靠近，就察觉出不对劲，“村长，里头有死人。” 尸臭味从门缝中传出，一些离大门近的人都闻到了。 推开大门就看见院子中心位置铺了好几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七具早已没了气息的尸体，五个老人和两个年轻汉子，一个刀疤脸一个矮个子，都和那个叫春花的小姑娘说的对上了。 老人们穿戴整齐，一看就知道是有准备赴死的，反倒是那个矮个子汉子双目瞪大，似乎并不甘心。 李家村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幸好这时留在外面找水的人进来了，说是村子末尾房子后头还有一条活溪，水流不大，多等些时间还是能有不少水的。 村长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长叹一口气道：“李二你找几个兄弟帮忙将人入土为安吧，我们既然借了人家的水，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第17章 高温 离开碧波镇后，官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走得较早没遇上山匪的人家，因为林冬至看他们大部分人家的板车都在，车上也还有不少物资，不像被山匪洗劫过的，这一发现不禁让她有些欣喜，起码可以不用东躲西藏吃东西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我好热，好渴，我走不动了。” 林冬至前面的队伍里，有个小男孩实在是走不动了，忍不住哭喊道。 “小宝乖，我们再走走好不好？待会就可以休息了，我们再忍忍。”瘦小的妇人轻声安慰着。 “娘，我不是故意走不动的，我真的很热很热。” “娘抱你到板车上坐一会，你和妹妹换着坐，咱再忍忍好不好？” 男孩被妇人哄好，不再哭闹，只是脸色依旧潮红。 其实林冬至也发现了，今日比往常要热许多，连她这个自带降温功能的人都觉得燥热，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随着太阳高高悬挂，日头愈发猛烈，前后的队伍中都有人因扛不住滚滚热浪倒下，许多人实在是扛不住了，连忙找了有遮阴的地方停下缓口气，见有人停下，其余的人也忙跟着抢起了能遮阳的位置。 说实话，林冬至也有点扛不住了，只是旁边的林子待了太多人了，味道浓郁到不用靠近就能闻到，为此她决定多走几步路，找下一个能遮挡太阳的地方。 往前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才看到一片林子，此时林子里已经有人在休息了，林冬至绕开他们，找了个人少的位置，连干草都懒得去找了，就这么直接躺下。 躺了一会后，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她坐起身，观察一圈见没人留意这边才拿起水囊咕嘟灌了一大口，刚刚路上还发生了抢水事件，这么热的天气，她不想被抢也不想追着人跑，干脆就不喝了。 林冬至动作隐秘，不是刻意留意的人根本不会注意这边，然而拿出水囊喝水之后，一个老头拉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就这么“扑通”跪倒在她面前。 林冬至一脸懵，用极快的速度躲开，不等她反应，那老头拉着小姑娘朝她所在的方向又是一拜，嘴里还凄凄惨惨地念叨着： “求姑娘行行好，给口水喝吧，我家小孙女已经好几天没喝过水了。” 说着，还暗地使劲捏了下小姑娘，让她吃痛哭出声：“姐姐，求求你给口水喝吧，求求你了，求求了。” 老头的小动作林冬至尽收眼底，好家伙，遇到道德绑架的了，不过不好意思，她没有那玩意。 林冬至懒得废话，不就是见她一个小姑娘，觉得她好欺负好拿捏吗？她勾起木棍，故意在手里耍了两圈，随后木棍从手中飞出，插进了爷俩身旁的树干中，最后面色冷凝地吐出一个“滚”字。 爷俩呆若木鸡，似乎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竟会是个硬茬，那老头还有些不甘心，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林冬至手起手落，木棍应声而断，继续面无表情。 老头和小女孩都被断裂的木棍吓了一跳，尤其再加上面前小姑娘毫无表情的冷脸，仿佛在说“再不滚，下一秒断的就不是木棍了”，老头慌忙起身离开，小女孩被他抛在身后，反应过来后连忙飞快跑开。 装逼成功的林冬至憋着笑，故意冷脸环视了一圈，见原本还在打量他们的人纷纷移开视线才满意坐下，只是可惜了她的木棍，木棍在和刀疤男打架的途中裂开了，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棍子，就将就用着，现在也算物尽其用了。 没了打扰，林冬至小憩了一会，只是这日头始终不降，依旧热得吓人。 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太阳西移，日头才没那么热辣，只是走出树荫遮挡的范围，热浪便扑面而来，只是相较于正午，大部分人都还能承受得住，于是官道上慢慢有多了许多前行的人，林冬至也在其中。 中午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即便是夜幕降临，官道上依旧人影幢幢，今晚的月色很亮，不用点火也能看清脚下的路，官道上的几乎都是想趁着夜间凉快时多赶些路的人，这样就不用担心正午休息耽搁路程。 不知是不是周围没有山和树林遮挡的原因，今晚的风格外凉，不少有带秋衣的，都翻出来给家里的老人小孩穿上了，林冬至还好，她本身就是冰系异能者，耐寒。 却也觉得这个天气十分不对劲，白天那么高的温度，晚上却骤然降温，怎么看都不对劲，奈何她对气温变化没有研究，也想不出什么名堂。 大概走到后半夜，路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林冬至的视线范围内，只剩她一个人还在赶路，一直走到晨光熹微，路上才有渐渐出现赶路的人。 林冬至找到个角落填饱肚子，顺带还解决了生理需求，简单休息过后，也加入了前行的队伍当中。 天光大亮，太阳逐渐升起，虽然离正午还有些时辰，却已经让人感觉到燥意难耐了，今天比昨天还要热，从天亮那刻算起，现在估计也就早上八九点，竟然都快比得上前几天正午的温度了。 这昼夜温差太大容易引发风寒和肺炎之类的疾病，而逃荒途中条件艰苦，没有条件治疗，可能会出现人传人的情况，为了预防万一，林冬至决定等到下一个休息点时，得采取一些防护措施。 随着太阳的升高，温度也跟着飙升起来，还不到正午，已经让人有些举步艰难。 官道上的队伍缓慢前行着，时不时就会有人倒下，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倒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天气太热，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发臭，家属不得不忍痛将亲人拖出去官道旁就地掩埋，最后只留下一片衣角，等到了新家园之后，再立个衣冠冢。 林冬至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发酸的情景，在天灾面前，人人皆蝼蚁，她虽然有空间有异能，但也仅仅能让自己在这个世道活着而已。 第18章 草药 林冬至咬着牙多走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便找了个能遮阳的林子休息。 照例找了个避开人群的位置，她今日有些累，想好好躺一会，就在周边转悠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干草，大概是中午没人赶路的原因，大家都找遮阴处休息，周围的干草被薅得一干二净，林冬至只好往更深处碰碰运气。 哎？这干草藤好像有点眼熟。 林冬至在林子内围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大片乱七八糟的干草藤，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是鸡屎藤，鸡屎藤有消暑的作用，小时候她调皮贪玩，大中午的也不愿意着家，晒中暑后奶奶就会用鸡屎藤煮番薯糖水给她喝。 若真是鸡屎藤，那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她顾不上要找干草，快步冲过去扯了几根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熟悉的鸡屎味涌入鼻腔，林冬至顿时心下大喜，连忙扯了一大把拖着回到休息地。 刚回到休息地，就听到一阵哀嚎声，顺着哭声瞧过去，是一个瘦弱妇人正抱着个小娃在哭，妇人身旁还躺了个汉子。 从瘦弱妇人的哭喊声中得知，她的丈夫和闺女都中暑倒下了，这两天路上因为中暑倒下再也起不来的人太多了，瘦弱妇人害怕丈夫和闺女也会像他们那样，一下子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 见此，林冬至想了想，走到离她最近的人家询问道：“阿姐，你家有瓦罐吗？” “做什么？”妇人一脸警惕看着她。 “这天太热了，我想煮点消暑的水缓解一下，我用一个饼子和你换，我不走远，就在旁边煮，可以吗？”林冬至满脸真诚道。 那妇人想着只是借用一下就能得到一块饼子，瞬间就心动了，尤其是这个小姑娘可能还有消暑的法子，二话不说就将瓦罐拿了出来，还有些殷切地看着林冬至道：“妹子，你这法子有用不？” “这是我家那边的土方子，还挺管用的。” 林冬至张口就来，确实是她老家的土方子没错啊，前世的老家怎么不算老家呢。 “我刚才去林子里找干草，没想到就干草没找着，反倒是找到了这鸡屎藤，但我没瓦罐，又实在是热得慌，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找阿姐借用。” 妇人见她不像是扯谎的样子，便主动道：“妹子，能多煮点不，分我们一点，我家也出些水。” 林冬至目的达到，哪有不应的，她先是将鸡屎藤干上的枯枝落叶清理掉，再用她之前洗净的擦脸布把上面沾染的泥土抖落干净，就这么将就下锅了。 那个阿姐一直死死盯着每一步操作，她可不敢在那阿姐眼皮底下用水去洗，水都快喝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东西干不干净。 妇人已经将火生好，把瓦罐搁上去后，都不用林冬至吩咐，那妇人就在一旁看火了，等水沸腾后再煮上个几分钟，这鸡屎藤水就算是煮好了。 因为底下会有沉淀物，林冬至本来是想让妇人先盛的，哪知妇人还是不放心，让她先盛先喝。 林冬至见状便不推辞，她水囊里的水全都用来煮鸡屎藤了，刚好可以用来装煮好的水，她看着瓦罐里的分量，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留给了妇人一家。 等水稍微晾凉，她便当着妇人的面喝了好几口鸡屎藤水，又过了好一会，妇人见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才放心将鸡屎藤水端给中暑的小娃喝。 大概过了一刻钟，妇人便十分惊喜地朝林冬至所在的位置走来。 “妹子，你那个什么鸡屎藤还有不？阿姐用饼子跟你换，你还别说，那个鸡屎藤还挺管用的，我小儿子方才还焉不拉几的什么都不愿意吃，喝了那个鸡屎藤水才半刻钟，精神头就回来了，还嚷嚷着要吃东西。” 妇人嗓门不小，她这一声将许多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有离妇人近的人家知晓前因后果，见确实有效果，也忙跟着妇人过来问药： “妹子，我家也要一份，我用饼子跟你换。” “姑娘，给我家也留一份。” 好几个妇人将林冬至围住，你一嘴我一舌的，生怕自己落后没抢着。 有好热闹的人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借瓦罐的妇人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结果就是听到这边有解暑的药，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毕竟这天热得实在是不像话，太多人倒在路上了，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倒下的人。 天热加上汗臭味，林冬至差点没被熏晕过去，迫不得已之下，她选择了上树。 林冬至站在树上看着底下的人群，大声道： “首先我得和大伙儿声明，我不是大夫，这只是我老家的土方子，若是能帮上大家，我很荣幸，但毕竟是药三分毒，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如果喝了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停止服用。” “这东西林子内围的灌木丛里有不少，大家不用挤，我待会可以带你们去找，劳烦大伙儿先散开。” 借瓦罐的妇人见她都被逼上树了，赶忙帮忙呼喝道：“哎哟，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可别把人小姑娘吓着了，大伙儿都先回去，待会各家派一个跟着去就成，别在这挤着了。” 那妇人嗓门足够大，她这么一吆喝，众人也就慢慢散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子，实在不好意思啊，都怪我这破嗓门，给你惹麻烦了。” “没关系，能帮到大家是好事，我先教阿姐认一认，待会还劳烦阿姐帮忙教教其他人。” 见人群都散去，林冬至终于能从树上下来了。 妇人本就是直爽的性格，很乐意就将事情应承下来，“妹子，你喊我翠娥婶子就成，别阿姐阿姐叫了，怪占你便宜的。” 林冬至从善如流地喊了声“翠娥婶子”，鸡屎藤很容易分辨，和她仔细说了些鸡屎藤的特征，又说了怎么煮后，翠娥婶子便拍着胸脯说记住了。 趁着翠娥婶子回去拿篮子的功夫，林冬至让她顺便通知其他人可以出发去找鸡屎藤了。 林冬至带着一众人前往她发现鸡屎藤的位置，和翠娥婶子各领了一队，带着她们在林子里找鸡屎藤，不过一刻钟，众人篮子里都装了不少。 还有人惋惜道：“若是早些遇上这小姑娘就好了，谁能想到这干草藤会是草药呢，白白错过了这么多。” 她这话一出，许多人跟着附和起来。 林冬至笑笑没接话，仔细和她们说了要煮多久和一些注意事项后，便打道回休息地了。 众人回到休息地，纷纷都架起瓦罐煮鸡屎藤水，打算直接灌入竹筒或是水囊，热得受不了时就喝上一口。 一开始哭喊的那家妇人也在其中，她一边抹泪一边煮水，内心期盼着这锅汤能起作用，让她的丈夫和闺女早些好起来。 看着纷纷忙碌起来的队伍，林冬至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命如草芥，她不是什么救世主，无法创造奇迹，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其余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第19章 临近 中午最热的时刻一过，早就准备就绪的逃荒队伍开始缓缓行动。 林冬至早就在林子里的人不注意时溜了，因为他们当中有些人实在是热情过头了，尤其是一开始哭喊那位妇人家，她家丈夫和闺女在喝了鸡屎藤水后的半个时辰左右就醒了。 他们家也是实在人，非要送吃食感谢，经他们这么一送，有些人家也跟着凑了些吃食送上来，林冬至好不容易才推托掉，见天没那么热后，趁没人注意就先跑了。 她脚程快，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很轻易就甩了他们一大段距离。 今日的温度比昨天更甚，林冬至猜测今晚的温度可能会更低，这一冷一热的，估计很快会有人扛不住了，得抓紧时间把口罩弄出来。 空间里有现成的口罩，她只需要用那件被她撕得只剩一半的旧衣服弄个面罩挡住口罩即可，因为太阳大的缘故，许多妇人姑娘都有用面罩遮阳，她这样倒也不会突兀。 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太阳刚落山没多久，这气温就开始下降，时不时还有风呼啸而过，吹得人腿直打颤。 林冬至趁着歇脚的功夫，将包袱里仅剩的那件衣服撕开制成面罩，又从剩余的布里撕出两条布条，分别捆在袖口处，防止有风灌进去。 等四下没人时，从空间拿出口罩戴上，又将面罩套在外面，仔细摸索好几遍，确定面罩把口罩完全罩住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今晚的月亮被层层乌云挡住，单单靠月光赶路有些困难，林冬至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一支点着火把的队伍经过，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 估摸着走了两三个时辰，那支队伍就停下生火休息，她看了眼官道，乌漆嘛黑的一片，耳边还有冷风呼啸而过，听起来很像动物的哀嚎声，林冬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决定今晚在此休息一晚，兜兜转转了一圈后，选了棵大树爬了上去。 她瞧着这气温估摸着还会降，预防万一，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保温毯，保温毯要想效果好得贴身穿，不过林冬至只是想用来挡风，就懒得再爬下去穿，将保温毯裹在身上就算完事了。 大概是睡在高处的原因，一晚上耳边的风声和树枝晃动的声音就没听过，林冬至懒懒打了个哈欠，简单伸展伸展有些僵硬的手脚，抱着树睡一晚的感觉不是很美妙，但她个人觉得比独自睡地上要安全些。 将保温毯折好收进空间，又简单吃过早饭后，林冬至才翻身下树，开始新一天的赶路，齐乐府应该不远了，只希望今晚的月色可以给力一些，让她能抓紧时间赶路，早日抵达齐乐府。 这几日天气过于极端，林冬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才想着早日走到齐乐府，避免夜长梦多，想着，她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今日的天气不出她所料，比前几日还要热上几分，热到她一个冰系异能者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的程度，其他人的状况可想而知更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倒下的人一个接一个。 林冬至自顾不暇，已经没有余力去管旁人了，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人群中有人拿出了鸡屎藤，并告诉了其他人效果和用法，还教他们怎么辨认和寻找鸡屎藤，一时之间，人群中的哭喊声消失不见，许多人涌向那个发声的人。 一下子被那么多人挤着，那人只得无奈大喊：“首先我得和大伙儿声明我不是大夫，这是一个好心姑娘给的土方子，若是能帮上大家，我很荣幸，但毕竟是药三分毒，且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如果喝了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停止服用。” “这东西一般长在林子的灌木丛里，大家不用挤，我待会可以带你们去找，劳烦大伙儿先散开。” 她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人群里传来极其熟悉的话语，被晒麻木的脸上浅浅勾起一抹笑，好家伙，怎么这话还带搬运的啊。 起初她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会演变成现在这样是她没有想到的，高温带来的烦躁在这一瞬间被抚平，林冬至重拾心情，沉闷的脚步变得轻快。 照例避开了最热的时刻，林冬至小憩过后精神不错，若是今晚月光给力的话，她打算一鼓作气走到明天中午。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月亮悬挂在空中，柔软的月光洒在官道上，林冬至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安心停下歇脚顺便解决晚餐，简单填饱肚子后，就开始赶夜路。 前半夜赶路的人还是很多的，晚上气温低，赶路的同时还能运动发汗到了后半夜，官道上就剩林冬至一个人了。 幸好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赶夜路，要是刚穿过来那会，就凭耳边这一直鬼哭狼嚎的风声，她是绝对不敢一个人上路的。 夜行除了风声大了一点，其余都很顺利，直至走到天光微亮，路上渐渐出现行人，林冬至才停下吃早餐，简单休息过后，又加入了赶路的队伍中。 今日一早，她还从同行的人中得知，估计今晚就能走到齐乐府了，只是尚不知齐乐府是个什么情形？ 齐乐府越来越近，眼见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要达到了，林冬至的心情却莫名微妙起来，有害怕、有担忧、有不知所措...... 之前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在临近齐乐府时，一遍又一遍地翻涌而上，她说不清楚这是原主遗留在心底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 林冬至本身就是奶奶带大的，亲爹亲妈生她的时候年纪还小，生下来将她扔给奶奶后就不管了，后来他们各自再婚，更加想不起这个女儿了，奶奶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还供她上大学。 一直到后来她大学毕业，有了稳定的收入，她所谓的亲爹才现身装好父亲，见在她这得不到好脸色后，又各种用奶奶当借口要钱替他养儿子。 她尝试过将奶奶接到工作的城市一起生活，但奶奶不适应城市的生活，一直闹着要回老家，看着奶奶越来越佝偻的背影，她选择放弃城里的工作陪奶奶回了老家，直到奶奶去世，末世来临，最后彻底和那家人断了关系。 除了奶奶和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林冬至没有和其他亲人相处的经历，她不清楚正常人家的父母是怎么和孩子相处的，开始忧心找到原主的亲人后，自己无法胜任女儿这个身份。 第20章 抵达 林冬至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烦心也没用，等到时候见着人了，当下自会有当下的做法。 由于心里藏着事，中午最热那会也没法静下心来休息，等温度稍微下降到她能承受的程度，干脆就起来赶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夜幕悄然降临，齐乐府的城门已隐约可见。 林冬至稍微调整呼吸，一步一步朝前面威严的城门走去，临近城门时，抬头便可以看见齐乐府三个大字高挂在城门正中央。 此时的城门已关闭，城外聚集了一些和她一样的流民，有些来得早的人家，已经找好位置铺上草席了，比起之前安乐府的盛况，齐乐府城外的流民不算多，周围能落脚的空地还有不少。 林冬至在城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好相与的人家打探消息，得知齐乐府和安乐府一样，不接收流民，进城购置物品的费用是一两银子，若是不想绕路直接从齐乐府城中穿过，过路费是每人一两半银子。 每日辰时会有守卫在城门口登记，需要进城的就去登记处交银子，交完银子就可以进去了，为了防止有流民硬闯，城门平时都是关闭的，只有有人交银子进城时才会打开。 消化完打听到的消息后，林冬至已经开始心疼她那为数不多的银子了，但心疼归心疼，齐乐府是必须得进的。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就开始寻找今晚的休息地，由于得披保温毯，她必须得找较为隐秘的地方，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最后还是只能睡树上。 林冬至只能认命找了棵能藏住人的大树，爬上去。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阳光照醒的，简单舒展了一下身体后，从空间拿出压缩饼干开始啃。 林冬至一边啃着索然无味的压缩饼干，一边在想等进城之后她必须好好先吃一顿，吃了那么多天的压缩饼干，她都快变成压缩饼干了。 林冬至虽然抠，但对她唯一的一张亲生嘴还是很不错的，之前在末世时不舍得晶核升级空间，就是因为大部分晶核都被她炫进胃里了。 等她解决完早食，远远瞧见已经有人开始在登记处排队了，见此，林冬至连忙从空间掏出从刘胡氏那边打劫来的银子，她对古代的银子认知不深，只能估个大概，她挑了颗约莫一两多一点的碎银和一颗更小一点的碎银子，大的攥在手心，小的放在口袋里预防不够时方便拿出来。 排队的时候，林冬至打起十二分精神在留意前面交完银子通过的人，见确实没有盘查户籍和路引时，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幸好查得不严，原主一个被拐的孤女，连户籍都不知道有没有，更何况是路引。 进城的人不多，大概排了一盏茶功夫，就轮到她了。 登记的守卫照例问话：“几人进城？买东西还是过路？” “一人，过路。” “过路一两半。” 登记的守卫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般来说都是进城补给东西的，绕路不过是三两天的事，很少有舍得花银子过路的。 林冬至点头表示知道了，将攥在手心的银子递了出去。 守卫掂量了一下重量，眉头挑了挑，将木牌递给她，并道：“登记后三日内必须出城，否则将杖十棍，罚五两，出城时将木牌交给那边的守卫即可。” 林冬至点头应是，接过牌子后转身便是一副牙酸的表情，她刚刚的银子绝对给多了！不然那个守卫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虽然肉疼，但谁让她是个半吊子呢，原主在刘家连铜板都接触不到，更别提银子了，她这半吊子水平还是当初看种田文时好奇查度娘学来的。 走近高大的城门后，林冬至肉疼的情绪很快就消散了，她还是第一次踏入古代的城镇，之前都只是匆匆路过，心情不由得有些激动。 然而，穿过城门之后，才发现和她想象的古代街市有些不一样，也是，现在这个年景，哪里还会有像古装剧里那般光鲜热闹的街市，能填饱肚子不用四处奔波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林冬至走在青石板街道上，周围只有三两摊小贩，都是卖小吃食的，只是进城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买油盐米面必需品，很少有人驻足停留。 远远瞧见街角处好像有个冒热气的摊子，像是个馄饨摊，林冬至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乎带汤的东西了，没忍住朝那个馄饨摊走过过去。 摆摊的是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林冬至走近问道：“爷爷，馄饨多少钱一碗？” 老人抬头见是个黑瘦的小姑娘，瞧着打扮应该是别处来的流民，便笑呵呵道：“十文钱一碗，姑娘要来一碗吗？” “要。”林冬至应声道。 “好勒，姑娘坐下稍等，馄饨很快就好。”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老爷爷便将馄饨端了上来：“姑娘慢用，小心烫嘴。” 林冬至道了声谢，目光被眼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吸引住，馄饨皮薄馅大，汤上还撒了些葱花做点缀，让人看了忍不住食指大动，没想到这齐乐府进城的费用高，物价倒还挺物美价廉的，十文钱的馄饨份量这么足。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后，林冬至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目光触及正在聊天的两位老人，她心下一动，开口道：“爷爷，你家馄饨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了。” 老爷爷一听她这么说，眼里的骄傲劲立马就上来了，“那是，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从我爷爷那代起就在这摆摊了，以前可是连县令大人都爱差人过来买的，可惜遇上了灾年，大伙儿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里还有闲钱吃馄饨。” 说着，他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一旁的老奶奶连忙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等这荒年过了，怕是你想清闲都闲不下来。” 老爷爷闻言情绪才又好转起来。 林冬至趁机道：“爷爷奶奶，你们在这待了这么久，有听说过一个叫上岭村的地方吗？” “上岭村？好像没有听说过。”二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是来寻亲的？”老爷爷有些好奇问道，林冬至点点头，将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些。 两位老人听到她是被拍花子拐到边城那么偏远的地方，又独自一人从边城走到齐乐府时，眼中满是心疼和不可置信。 两位老人心疼她的遭遇，却又无可奈何帮不上什么忙，老爷爷沉思片刻，让她去同福客栈打听打听，同福客栈虽是客栈，但却是以野外扬名齐乐府，那东家和齐乐府下面各个县的猎户都有打交道，说不定其中就有上岭村的猎户。 第21章 暴雨 林冬至谢过二位老人后便起身告辞，打算去老爷爷说的同福客栈看看。 同福客栈位于齐乐府的城南，走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林冬至照着老爷爷的描述，找不着路了就随机找路人问路，兜兜转转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看到了同福客栈的招牌。 此时的客栈没有什么人，连门都是半遮掩的状态，可以瞧见里头的小二正无聊得打盹。 林冬至走过去敲了敲门，正在打盹的小二被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喊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说完，抬眼见来人是个衣着破旧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流民，小二脸色不变，依旧笑嘻嘻将人迎了进来。 进城费用少说也得一两，能进来的自然不会是那等吃白食的，再说了，东家交待过，上门即是客，无论大小都是生意，必须好好招待。 林冬至刚吃完馄饨不久，暂时不想吃东西，便问道：“住店多少钱一晚？” “大通铺四十文一晚，里头有一床被子和枕头，单独的房间八十文一晚，还送一碗清汤面，姑娘是要四十文的还是八十文的？”小二满脸堆笑道。 价格在林冬至能接受的范围内，林冬至掏出口袋里那块碎银子递过去，“要八十文的吧，先住一晚，有水吗？” “有，不过城里现在用水有限制，每人只能买一桶水，二十文一桶。” 这个价格可比碧波镇便宜多了，碧波镇一竹筒水就卖五十文了，对比下来简直是天价。 林冬至要了一桶水，她身上都快臭了，好不容易有条件，得抓紧洗洗。 “好勒，水稍等就给您送到房间里头。”小二喜滋滋地收了银子，称了重量后找回四百个铜板给林冬至。 林冬至接过铜板，又从找的钱里头数了五十文递过去，“小哥，跟你打听个地方。” 小二没想到还能有额外收入，笑嘻嘻接过铜板道：“姑娘您问，小的定知无不言。” “齐乐府有没有一个叫上岭村的村子？” “上岭村？”小二绞尽脑汁开始回想，最后还是搜索失败，“上岭村还真没听说过，倒是宁县有个叫大岭村的，不知是不是姑娘要找的地方？” 大岭村和上岭村，只有一字之差，原主记忆有损，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记错了。 见她不说话，小二收了钱，不好意思什么忙都没帮上，主动开口道：“我有个哥哥经常去各个县上收猎物，姑娘除了村名可还有别的讯息？我可以让我哥哥帮忙打听打听。” 林冬至闻言便将原主父亲的名字和是个猎户的事情告诉了小二，小二在听到她的父亲是个猎户之后，脸上顿时笑开了来：“姑娘放心，若令尊是猎户，那就好打听了，您先上去歇着，我晚上就能给你回信。” “那就先多谢小哥了。” 道谢之后，林冬至便跟着小哥到了楼上的房间，不一会儿，小哥就将水送了过来。 她打算先出去逛逛，看能不能买身衣服，她那衣服都快包浆了，不然擦再干净也没用，该有味还是得有味。 林冬至正朝着小二哥所说的实惠布庄走去，此时的街上几乎都是进城采买的流民，不过他们大多都是直奔粮店和杂货铺。 林冬至在布庄选了身最便宜的麻布衣裳，花了她整整二百三十文，这两百三十文还是老板看她可怜打折之后的价格，老板说成衣都是这个价格，寻常人家都是自己扯布回去做衣裳的。 她不会做衣服，也没有时间做衣服，就只能买这死贵死贵的成衣了。 买完衣服，林冬至就回客栈擦洗身体了，只有一桶水，洗澡是不现实的，不过她住的是单独的房间，可以浑身上下好好擦洗一遍。 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皮都搓红了，林冬至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终于像个人样了。 用剩余的水将换下的衣服简单洗了洗，把房间的架子搬到窗边，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本来是打算直接买两身衣服的，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就只能洗洗继续穿了。 现在日头烈，应该不用一会就能干，刚好还能睡个午觉，这段时间一直露宿野外，她都快忘了躺床上睡觉是种什么感觉了。 虽然是硬床板硬枕头，但是比刺啦的干草和凹凸不平的泥地舒服多了，躺下没一会，林冬至的呼吸就逐渐均匀绵长。 不知睡了多久，天空突然传来一记闷雷将林冬至吓醒，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毕竟睡之前还是热死人不偿命的大太阳，怎么一觉醒来就下雨了呢。 直到她看见快要被风卷出去的衣服，连忙眼疾手快冲过去抓住，差一点衣服就被风卷跑了。 收好衣服，林冬至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此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似乎是要把这几年迟来的雨水，在这一刻下完。 她关好窗下楼，见小二正费劲将一口大缸挪到院子里，见状，她赶紧上去帮忙搭把手。 “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刚洗漱好，别把你衣服弄湿了。” 小二见她换了身衣服，知道她刚洗漱过，便不让她帮忙。 “我帮你挪到门口，这样你也能省点劲。” 还指望着小二打探消息的林冬至没有松手。 终于将大缸挪到院子里接雨水的小二气喘吁吁道：“这天几年不下雨，一下就下这么大，幸好姑娘你进城早，不然就得淋雨了。” 小二一边抖落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角，一边望天喃喃道：“终于下雨了，那是不是这旱灾就要结束了？” 和小二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还在城外的流民们，雨滴打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满眼不敢置信。 反应过来后，先是用油布将板车上的东西遮挡严实，然后就跟疯了一样冲进雨里，张开双臂任由雨水打湿衣服，感受着这场久违的甘霖。 林冬至看着这场雨的架势，大到仿佛天破了个洞那般，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了。 城外的流民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渐渐地也发现了问题，若是这雨再这么下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呐。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众人的祈祷，这瓢泼大雨在夜幕降临前停止，雨虽然停了，但城外没有庇护处的流民们处境艰难，土地因为暴雨变成泥泞，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第22章 大岭村 再加上这几日一到夜里就开始降温，要是再找不到能挡风的地方，照这样下去，在结实的身子也扛不住。 就在城外流民犯难之时，城门打开了，一些守卫扛着油布和木头出现在城门口，在领队的指挥下，训练有素地在城外找没被雨水淹没的位置开始搭建雨棚。 那领队的见流民们还呆愣在原处，大声道：“要是想早点有个挡风的棚子，就赶紧过来搭把手。” 流民们这时才恍然，原来那些棚子是给他们准备了，这下不用那领队的吩咐，纷纷过去帮忙搭棚子，人多力量大，在众多流民的帮助下，二十个棚子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搭好。 大棚数量有限，一通安排下来，每个大棚都挤满了人，虽说只是用油布和木头简单搭建起来的大棚，但总算是有了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是这地都被雨水淋湿了，有油布的人家就将油布垫在底下，早铺上草席，没有的就只能这么将就着睡了，总比在外头挨冻的好。 与此同时，小二这边也给林冬至带来了消息。 此时，林冬至正在一楼享用住店赠送的汤面，就见小二从外头进来，脸上还带着笑：“姑娘，您让我打听的消息有信了。” 林冬至猛地抬头，“真的？” “千真万确，你找那地方应该就是先前说的宁县大岭村，我哥认识一个猎户，就叫林平，家中有对龙凤胎，和您说的一些信息都对得上，那林平就是大岭村人士，所以姑娘您应该是记岔了。”小二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 “那从这去大岭村需要多久？”林冬至问道。 小二脑挠头想了想：“宁县离府城不远，坐马车的话差不多半天，牛车和驴车得一天，若是腿着去的话，估计得走上个三两天。” “姑娘您想什么时候出发？我哥明日正好要去宁县送货，他有驴车，可以让他载您一程，等到了宁县，城门处一般都会有拉人的牛车，您在花个三五文钱，就能让他们送您到大岭村。” 小二讲话极为妥帖，把事情都讲明白了不说，还能顺带给他哥拉个私活。 “我明日就能出发，那就麻烦你和你兄长说一声了，只是不知这路费怎么算？” 能搭便车，林冬至自然是愿意的，不过还是得问问价格如何。 “城里车马行租车去宁县是两百文一趟，我哥车上还有货物，姑娘您只能和我哥一起坐车辕上，您看着给个百八十文就行。” 因为接的是私活，小二不敢开价太高。 “好，那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敲定好后，林冬至吃完面就回房间了，刚吃饱还不想躺下，她便将空间里的银子都掏出来数了一遍，银子估摸着还有个十六七两，铜板本身有两百零三文，再加上今日剩的一百七十文，一共还有三百七十三文，减去明天要给的一百文车费，还剩两百七十三文，足够她走到大岭镇了。 数完钱后又盘点了下空间里的物资，这些时日消耗的大多都是压缩饼干和水，其余的倒是没怎么动，压缩饼干她当初图它省事又不占空间，屯了不少，至少还够她啃三个月。 清点完物资，林冬至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天一亮，赶路以来养成的生物钟迫使她睁开眼。 简单漱了漱口后，顺便在房间里解决了早餐，等她下楼时，小二已经上工了。 “姑娘早，您吃早食了没？这是我从家里给您带的饼子，还热乎着呢，您尝尝。” 见她下楼，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把饼子塞给她后又道：“我哥吃完早食就来，您还得再等一会。” “没事，我早起习惯了，多谢你的饼子。” 林冬至没能拒绝小二的好意，因为和干巴巴的压缩饼干比起来，这块热乎乎的饼子着实有点诱人，她找了个桌子坐下，细细品尝着手里的菜干饼，小二见她干吃饼子，还十分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 没过一会，小二的哥哥就赶着驴车过来了，简单交谈后，两人和小二挥手告别。 同福客栈离南门很近，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到城门了，林冬至下车将木牌交给南门的守卫，守卫检查确认无误后便放行了。 由于昨日暴雨的原因，今日太阳还没升高，地上的泥泞还是湿哒哒的，驴车的速度要比平常慢上一些。 林冬至是第一次坐驴车，这可比走路难受多了，她屁股都快颠散架了，尤其是地上还湿哒哒的容易打滑，若不是有车上货物的重量在，估计早就翻车了。 一上午都在颠簸和打滑刹车中度过，直到太阳高挂将泥泞的土地烤干，路才好走了些，只不过太阳不仅将把路烤干，他们也快被晒懵了，最后连驴都撂担子不干了，拉着他们跑向遮阴处，躲过了最热的时辰后才重新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直至走到月上中天，他们才赶到宁县，此时宁县城门已关，他们只能在城外歇息一晚，明日再进城。 次日一大早，林冬至就和杨大，也就是小二他哥分道扬镳，杨大赶着进城送货，送完货还得去下一个县城收货，就只能送她到这了。 临分别时杨大告诉她，现在没什么人会出来赶集了，要是在城门口等牛车，怕是等上一天都等不到一辆。 大岭村离县城不远，若是腿脚快的，一个时辰就能到，只是山路不似官道，复杂了些，但沿着大路走，一路上有不少村子，可以一路打听着过去。 林冬至结清路费，道完谢后便朝着大岭村的方向开始赶路。 正如杨大所说，山路地形复杂，岔路口多，林冬至一路走一路打听，有些村子见她一副流民打扮，还不等她靠近就开始驱逐了。 一路上走过来，林冬至发现宁县的村子大部分都还有人居住，村口还有安排村民把守，一旦有流民靠近，便会搭弓警告，这样看来，宁县受灾情况还不算严重，大部分百姓还能生活下去。 一路兜兜转转，就在林冬至以为自己又一次走错道时，看到前面村口处有棵大树，在看到那棵大树的瞬间，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这里了”。 第23章 你家冬至回来了 看到那棵大树的瞬间，原主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破开了个口子，一些记忆碎片开始渐渐复苏，透过记忆，林冬至看到了小时候的原主和哥哥在大树底下追逐玩闹的场景，原主记忆中的大树枝繁叶茂，不似现在这般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脑海中突然复苏的记忆让她意识到，原主的记忆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当接触到和从前记忆有关的事物时，会渐渐恢复，林冬至凝神，尝试中脑海中搜寻更多的记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算了，还是先进村看看吧，说不定到时候能想起更多。 村口放了栅栏，要想进村必须得经过村口守着的人同意，她朝着村口的位置走去，在离栅栏还有一定距离时停了下来，因为守村子的人此时正用木弓对着她。 在那年轻汉子开口赶她之前，林冬至先发制人：“大哥，我是来寻亲的，请问这里是大岭村吗？” 那年轻汉子并不买账，气势汹汹道：“不是，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赶紧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招之前路过的流民们早就用过了，他们才不会上当呢。 林冬至并不恼，继续道：“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林平的猎户？” “没有没有，都说了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年轻汉子并不理会她说什么，将弓拉至满月，仿佛下一秒箭就要离弦而出。 “大哥，我真的是来寻亲的，不是来闹事的，我叫林冬至，是林平走失的女儿。” 林冬至见他油盐不进，戒备心十足，赶忙自报家门。 其实她也不确定，村里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原主，要是真被赶走，就只能等晚上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混进去了，又或者是等他们换人守村，龙凤胎并不常见，她就不信整个村没人记得原主。 “我管你是谁，我数三个数，再不滚我真的放箭了，三...二...嗷！二狗子你什么毛病？你打我做什么？” 那年轻汉子数还没数完，就被身后的人打了一巴掌，手中的弓箭被吓得脱弦。 正打算躲避的林冬至瞧见这一幕，顿时停了下来了。 “你个猪脑子，平二叔家前些年丢的女娃娃，不就是叫冬至吗？” 那个被称作二狗子的人汉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幸亏他脑子好使，且不管村外那个姑娘是不是真的，那也不是他们能定夺的，要是真让那家伙把人射伤或者是赶走，被平二叔知道了，绝对会把他们的皮都扒了。 “你快去通知村长和平二叔家，我在这里看着。”二狗子不放心那年轻汉子留在此处，便让他去跑腿。 那年轻汉子此时才仿佛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被二狗子踹了一脚后，也顾不上讨伐回去，着急忙慌地就往村里跑。 二狗子面带歉意地朝林冬至笑笑，“姑娘，麻烦你先在外头稍等一会，我已经让麻子去喊人了。” “多谢。”林冬至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在那个叫麻子的年轻汉子去喊人的这段时间，林冬至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她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攥着衣摆的手都快把衣摆绞烂了，内心还不停排练着待会见到原主的家人该如何反应。 与此同时，去报信的麻子一路狂奔到林家，林家是猎户之家，为了方便进山打猎便将家建在了山脚下，从村口过去约莫一盏茶功夫，这可苦了麻子了，为了尽快把消息告诉林家，都快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跑到林家时，麻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用力拍打着大门。 “谁啊？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老大老二，你们快去瞧瞧是不是有流民来闹事了？” 院子里传来一老妇人的声音，担心是村里出什么状况了，连忙叫两个儿子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大门一打开，就看见倚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麻子，忙问道：“是村口出事了吗？” “不...不是，”由于跑得太急，麻子声音都有些劈叉了，他缓了缓才道：“平二叔，村口有个姑娘找上门说她是冬至妹子，您快去认认，看看是不是丢了的冬至妹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林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双手紧紧抓住麻子的肩膀，不敢置信道。 “嘶~那姑娘是这么说的，平二叔您赶紧过去瞧瞧吧。”麻子肩膀被捏得生疼却不敢多说什么。 麻子话音刚落，林平便着急忙慌以最快的速度往村口跑去，他大哥林安也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听到他们对话的妇人们，双双对视一眼，眼中也满是激动与不可置信，旁边院子的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她们一家子还愣在院子里，大不由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去村口瞧瞧。” 被这么一嗓子吼醒，林家人才从不敢置信中回过神来开始往外跑，冲在第一个的是原主的娘亲许锦秀，平日里身子骨不好的妇人，此刻满心都是丢失的女儿，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村口。 紧随其后的是原主的哥哥林云霄，若不是担心身子骨不好的娘亲，他怕是早冲在最前头了。 最开始跑的林平和林安两兄弟，已经临近村口了，只是就差临门一脚时，林平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大哥，“大哥，若是...” 林平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林安知道弟弟在担心些什么，侄女刚丢那几年，他们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哪怕被骗了很多次，他们也没有想过放弃，直到荒年忙于生计才将此事搁置。 他安抚道：“我们先去瞧瞧，说不定真就是冬丫头找回来了呢，赶紧把你的眼泪收起来，都是当爹的人了，让孩子看了多不好。” 在林安的安抚下，林平才收拾好情绪往村口走去，只是越临近村口，手越是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连腿都开始有些发软了。 第24章 相认 林平走到村口，一看就看到了栅栏外站立着的瘦弱少女，仅仅一眼，他就确认了栅栏那头的就是他丢失了六年的女儿。 她的眉眼没有怎么变，和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黑了些瘦了些，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少苦。 二狗子看到林平这副模样，就知道眼前的人肯定是冬至妹子了，连忙将栅栏移开，好让他们父女俩相见。 林冬至一直盯着村口，从那个青年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他就是原主的父亲，只是比原主梦中的样子沧桑了许多。 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身体里的潜意识比她快了一步，鼻头一酸，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这是原主内心深处遗留的情绪。 她被拐多年，仅靠着梦中那么一点残存的记忆一直坚持着，她不清楚亲生父母是否还会记得她这个失踪多年的女儿，但她在刘家的日子说一句猪狗不如都不为过，这点对亲人的念想，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寄托。 如今随着一路逃荒的难民历经了许多，终于见到了只在梦中见过的亲人，积攒在内心已久的委屈在一刻翻涌而出。 林冬至费了很大功夫才将那就要宣之于口的委屈暂时稳住，却在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冬儿”后，极力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原来是她娘许锦秀赶到了，相较于她爹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的模样，她娘在见到人的那一刻便冲了上来。 “冬儿…我的冬儿…” 许锦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直到真切感觉到怀中人传来的温度，她才真的相信她的孩子真的回来了，失去女儿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一旁的林平听到自家娘子的哭声后，彻底绷不住了，两行浊泪自脸庞流下，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外头，追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到处跑，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一旁的二狗子知道林平家这些年为了找闺女费了不少心血，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跟着鼻头发酸。 林冬至被许锦秀紧紧抱在怀里，除了奶奶之外，她从来没有和旁人如此亲密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感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心安，她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真的是我的冬儿回来了...真的是我的冬儿回来了...” 整整六年了，这六年来她记不清求了多少次神仙，神仙终于听到她的祈祷，把闺女给她送回来了。 “当家的，我没有在做梦，真的是我们的冬儿回来了...” 许锦秀此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失而复得的喜悦将她整个人砸得晕乎乎的。 此时，林冬至发现她娘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她细看，许锦秀腿一软，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全压到她身上。 林冬至一个踉跄，差点也跟着倒了下去。幸好一旁的林平反应快，将她娘俩接住。 一旁的林安见状赶忙上前来扶人，“快快快，赶紧先把你媳妇背回去，咱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林平忙背着媳妇往家赶，时不时还回头看闺女有没有跟上。 林安担心他不看路会被路上的石子绊倒，无奈道：“有我在后头陪着冬丫呢，你看着点路，别把你媳妇摔着了。” 林平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找着的闺女，他可不得看紧点嘛。 在往林家院子走的这段路中，或许是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又或许是想先和她说些家里的情况，林安主动挑起了话题。 林冬至从她大伯口中得知，她被拐那时，她娘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知道闺女丢了的消息后一时接受不了导致早产，好不容易平安产女，坐月子时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每日以泪洗脸，最后落下了病根，这些年汤药一直没断过。 大伯不知道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是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家里有那些新添的成员，林冬至借机和他简单说了下这些年的遭遇，包括失忆的事。 林安在知道听到她这些年的遭遇后，倏然一愣，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至走到自家院子，才猛地回过神来，难怪二弟这些年走南闯北都找不到丝毫踪迹，没想到侄女竟然被卖到了边城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看着还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就是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竟然就凭借着那么一丁点记忆，独自从边城走了回来，如今这般年景，他一个青壮年都不敢保证能做到，她一个小姑娘不仅做到了，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家人面前。 这一路的艰难，简直无法想象，她却用那么简单几句话就带过了，记忆中小侄女笑靥如花喊他大伯的小脸和眼前消瘦的脸庞重合，林安顿时心疼得不行，在心底暗自做了决定，必须将这些年缺失的全都给小侄女补回来。 林安神游太久，此时众人早就进屋了，还是他媳妇没见着他人出来喊了一声才回过神，“当家的，你杵在门口发什么呆呢？大伙都等着你了。” “来了来了。”林安回神忙往屋里赶。 此时的林冬至，被一屋子人簇拥着，除了她爹娘和大伯之外，她一个都不认得，也不能说完全陌生，大部分都给她一种很熟悉但喊不出来的感觉。 见林安进来，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他，她爹送她娘回房间了，目前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 林安接收到信号，将人护在身后，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感受到其他人不满的目光，林安清了清嗓子道：“爹娘，你们别这样，会吓着冬丫的。” 然后转身对林冬至道：“出门左转第二间屋子是你娘的房间，你先去陪陪你娘吧，她一醒来肯定是要找你的。” 林冬至确实有点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打量，虽然没有恶意，全都是关切的眼神，但不管是她还是被拐后的原主，记忆中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爱，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便连忙点头离开屋子。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林冬至才大大松了口气。 第25章 归家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我乖孙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看两眼吗？” 林冬至一走，第一个不乐意的人就是林家阿奶，若不是她腿脚不好，她定是要冲出去接回孙女的，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就被老大给支走了。 “娘，你先听我说。”林安无奈地看了自家老娘一眼。 “那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别怪你娘不客气。” 林家阿奶依旧没好气。 “方才回来的路上，冬丫头说她被拐之后，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除了她爹娘和她哥，就只记得自己叫什么，是何处人士。” 林安的话让屋内一众人都沉默了，难怪瞧着冬丫怯生生的，原本以为是刚回来还不习惯，认不清人，没想到竟是没了从前的记忆。 “你们知道为何二弟这些年走南闯北都找不到一丝冬丫的消息吗？”说着，林安的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愤怒。 这几年二弟抓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到处走，那些可恶的人牙子收了钱，却故意给假消息，让他们将重心都放在了南边和北边，完全没有想到小侄女会被卖到了边城，害他们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 不等屋内众人答话，林安便咬牙切齿道：“因为冬丫被卖到了边城！” 林安话音刚落，屋内顿时激起千层浪，第一个骂出声的便是林阿奶：“这黑心肝的人牙子，挨千刀的货，收了咱家这么多银子，嘴里竟还没一句实话，害得我孙女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我就说那些个黑心肝的不能信，你和老二偏偏不信，非要上门给人送银子，现在银子没了不说，还耽误了这么多年。” “你以为我是心疼那点银子吗？银子花了便花了，咱们有手有脚的不愁挣不回来，我是心疼我孙女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年苦，若不是那些挨千刀的货做这等黑心买卖，我孙女能丢吗？” 林阿奶见老头子一直用眼神警告自己，更气了。 “娘您消消气，爹他不是这个意思。”林家大儿媳杨氏见婆婆都快气疯了，连忙顺气道。 林阿爷确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老婆子声音太大会被隔壁屋的孙女听到，孙女刚回来，还没有什么归属感，心思正是多虑的时候，万一要是误会了就不好了。 “老大你接着说。”林阿奶重重哼了一声，示意林安继续说下去。 其实林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但是不妨碍他自己脑补。 于是林冬至变成了他口中坚强不息、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轻言放弃，历尽重重困难只为归家的小可怜。 许锦秀回家没多久就醒了，恰好将林安的话听了个正着。 “都怪爹娘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头。” 许锦秀泪眼婆娑地看着闺女，满眼都是心疼。 尤其是目光触及林冬至额角那道残留的疤痕时，颤抖着手轻抚过那道疤问：“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林冬至笑道。 许锦秀哪里肯信，只觉得闺女是不想让她担心，早在村口那会她就发现了，闺女瘦得简直不像话，摸着竟连她这个常年喝药的药罐子都不如。 她握着林冬至的手十分郑重道：“不怕，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不会让我们冬儿脸上留疤的。” 古代女子重颜面，若是面容有损，会影响日后择婿，林冬至倒是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打算嫁人，况且她之前还喝了治愈药剂，愈合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她娘不知道，一心只想弥补她这个丢失多年的女儿，见此，林冬至便顺着她的话道：“那就多谢阿娘了。” 许锦秀在听到那一声“阿娘”后，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开始往下落。 “冬儿，再叫一声阿娘好不好？” “阿娘。”林冬至对这个阿娘印象很好，这声“阿娘”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叫出口。 “哎~”许锦秀眼眶含泪，紧紧将人抱住，时隔六年，她终于又能听到闺女的这一声“阿娘”了。 “太瘦了，等会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娘一定会把我们冬儿养得白白胖胖的。” 许锦秀手指摩挲着闺女瘦得没二两肉的小脸，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要给她做什么好吃的了。 林冬至之所以这么瘦，是因为原主在刘家就没吃饱过，还被像驴一样使唤，能长肉才奇怪，十二岁的小姑娘看着顶多就十岁。 一旁的林平听到闺女已经开口喊阿娘了，瞬间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倒了两杯水端到她们面前刷存在感：“秀娘，冬儿，聊这么久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许锦秀嗔怪得看了他一眼，夫妻这么多年，她能不知道他在想啥吗？竟然连她的醋都要吃，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意图显眼到林冬至一眼就发现了，便接过杯子说了句“谢谢爹”。 听到这一声“爹”，林平的嘴都快要咧到太阳穴了。 见屋内氛围不错，扒在门外偷看的一个小姑娘才壮着胆子喊了声“爹娘”。 林冬至早就发现了这个扒门缝的小女孩，她应该就是早产的妹妹林小满。 果不其然，屋内的夫妻二人见她躲在门外，便将人喊了进来，“这是你妹妹，叫小满，今年六岁了。” 又转头对林小满道：“这是你冬儿姐姐，快叫人。”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反倒是十分自来熟，一进门就主动凑到林冬至身旁，甜甜地喊了声“阿姐”。 随后还将一个绣着小花的布袋塞到林冬至怀里，十分认真道：“阿姐，这是我所有的零嘴，还有我的零花钱，以后我有好吃的都给你，我和阿娘一起把阿姐养得胖胖的。” 小姑娘稚声稚气的童言童语将房里的人都逗笑了，林冬至含笑道：“那阿姐就先谢过小满了，阿姐没有口袋，小满先帮阿姐保管好不好？” 小满有些纠结，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偷偷吃光，但这是阿姐第一次拜托她帮忙，她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阿姐放心，我一定会忍住，不会偷吃的。” 三人再一次被小满逗笑，屋内其乐融融，屋外的两个少年听到后想进却不敢进，因为他们始终觉得，妹妹之所以会被拐和他们有关。 第26章 歉意 小满可不知道两个哥哥心中的小九九，她朝门外的两人喊道：“大哥二哥你们快进来呀，你们不是也想看阿姐吗？” 门外的两人被小满这么一喊，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了，屋内的林平见他们这般模样，就知道这两个小子又着相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和林冬至介绍道：“这是你大哥林云华，是你大伯的大儿子，你大伯还有两个孩子，晚些时候再带你去认认人，这是你龙凤胎哥哥林云霄。” 林冬至乖巧地学着小满喊了声“大哥二哥”。 两人听到这一声哥哥，面上的愧疚更显了，林冬至对二人的态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向她爹投去询问的眼神。 林平这才解释道：“当初拐走你的那两个拍花子进村时先遇到的是你两个哥哥，但他俩跑得快，又熟悉村里的地形，没一会就将两个拍花子甩掉了，只是没想到那两个拍花子转头又遇上了你，他们告诉大人村里进了拍花子时，你已经被拐走了，所以他俩一直觉得是他们导致你被拍花子拐走的。” 说完，两个少年齐刷刷地和林冬至道歉，“冬儿妹妹对不起，要是我们不跑，你就不会丢了，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头，你要怎么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我们绝对不会还手的。” 少年人目光澄澈，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跑被抓的不就是你们了吗？要怪就怪那些拍花子，遇到坏人自保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没错，不用道歉。” 林冬至认真道，这事他们确实没错，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怪只能怪万恶的人贩子。 “不，我们有错，要不是我们在一开始遇到那两个坏人就大喊，村里人肯定早就把他们赶走了，都怪我们自作聪明认为自己很厉害，一定可以甩掉那两个坏人，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两人听完林冬至的一番话，眼里的愧疚更甚了。 见状，林冬至明白若是自己不做点什么，这两个人是不会心安的，目光瞥见桌面上放着的竹扇，便拿起竹扇在两人身上各打了几下。 笑道：“好了，打完了，这下可以了吧。” 目前这家人给她的印象都不错，不像是难相处的，从小满的性格就能大概窥探，他们应该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这事确实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与其让他们一直活在愧疚里，还不如早早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开始松动，突然“哇”的一下哭出声，一边哭一边说道：“呜呜呜…冬儿妹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等我以后赚钱了，全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呜呜呜…” “呜呜呜…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会好好练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呜呜呜…” 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比许锦秀见到闺女时哭得还要大声，就连堂屋的人都听到了。 林平没好气地看着这两个小子：“都这么大人了还在妹妹们面前哭鼻子，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大哥二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 小满哪里见过两个哥哥哭成这样过，没忍住嘲笑道。 意识到失态的两人脸色瞬间爆红，忙擦掉眼泪跑了出去。 见林冬至和两个哥哥还有妹妹都相处得不错，林平便道：“走吧，爹带你出去认认人。” 林冬至知道这一刻早晚都要来的，也没抗拒，乖乖跟着出去了。 小满担心姐姐会紧张，主动牵住她的手道：“阿姐不紧张，我陪着你。” 被林平叮嘱要好好躺着休息会的许锦秀不放心，也跟着来到堂屋。 此时堂屋的众人都知道了林冬至失去记忆的事，各自正襟危坐着，等着林平一一介绍。 林平指着堂屋中央坐着的一对老夫妻道：“这是你阿爷阿奶。” “这是你外公外婆。” “这是你大伯大伯母。” “这是你舅舅舅妈。” “这是你三弟云志，小妹小暑。” “这是你表姐立夏，表弟谨之。” 林平每介绍一个，林冬至都跟在后头喊一声，这么一圈下来，她已经把人认得差不多了。 其实屋里的人都想好好和林冬至说说话，又担心过于热情会吓着她，便让和她年龄相仿的表姐许立夏去陪她说说话，多熟悉熟悉家里。 毕竟和年龄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总是会自在一些。 只是当两人站在一起后，众人又忍不住开始心疼了，明明两人只差了一岁，许立夏已经开始抽条，初具少女模样，而林冬至矮了一个头不说，还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的衣裳看着是新的，却整整大了一圈，将人显得更消瘦了。 等两个小姑娘离开堂屋后，林阿奶大手一挥，开始分配任务。 “老大媳妇你待会去鸡窝把那两只不爱下蛋的老母鸡宰了，老大你待会上山看看能不能打点猎物回来，打不着薅把野菜回来也成，今晚咱好好给冬丫接风洗尘。” “趁这会儿大伙都在家里躲阴，不用排队，老二你抓紧时间去山里头多打点水回来，得用艾叶烧水给冬丫好好洗个澡，把过往不好的一切，都给洗干净。” 林阿奶一通安排，被点到的人领了活计都出去做准备了。 许锦秀见自己没有被分到任务，不由有些失落。 林阿奶眼睛一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老二媳妇你针线活好，我屋里头还有点过年时剩下的新布，你待会来拿了去，给冬丫赶身衣裳出来，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大得都快能再塞进一个她了。” 许锦秀闻言忙高兴地应了声，一旁的舅妈柳氏便主动道：“我帮着小妹一起做吧，两个人动作会快些，我们俩手脚快些的话，冬丫今天就能穿上新衣裳。” “那就多谢嫂嫂了。”许锦秀哪有不应的，忙笑着道谢。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家里头还有一些艾草香包，本来是做给小夏姐弟俩上山挖野菜时用的，我待会让谨之先拿过来给冬丫，先放在身上压一压。” 对于农家人来说，艾草可是个好东西，能治病不说，还能去晦辟邪招百福，用艾草水净身，是他们这边的习俗，寓意着从前的万般磨难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从此以后皆是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第27章 洗尘接风 林冬至被带到了她从前的房间，房间不大，一进门就能尽收眼内，放了张床和柜子，还摆了张梳妆台，屋子里干净整洁，看不到灰尘，一看就知道常有人打扫。 许立夏主动打开话匣子：“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屋子，姑姑说你从小就比别的小姑娘爱俏爱收拾，要是你哪天突然回家了，看到屋子里都是灰尘，指定是要不高兴的，所以她只要一得空，就爱给你收拾屋子。” 林冬至闻言笑了笑，她拉着许立夏在梳妆台边坐下，“表姐，你多和我说说从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小时候可是最要好的，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说到这个，许立夏可就有得说了。 “首先，你得改一下这个称呼，叫表姐太生疏了，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夏夏姐的。” 林冬至从善如流改口：“好的，夏夏姐。” 许立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口若悬河地从她们有记忆时的趣事开始说起。 许立夏是个亲和力十足的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讲起她们小时候的事情来笑个不停，再加上林冬至的迎合，短短一个下午，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各自忙活着的林许两家人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说笑声，心下都松了一口气，忙起活来都更有劲了。 在两家人紧赶慢赶下，在太阳落山之前，最费功夫的衣服终于缝好，一切事宜终于可以开始了。 林平先是把许久不用的浴桶擦净，将烧好的艾草水倒入木桶中，自干旱之后，这浴桶就闲置了，连庄稼浇水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多余的水泡澡，这回是为了给闺女洗风接尘才搬出来的。 许锦秀则是将下午赶工好的衣裳和澡巾摆放在木桶旁，做好一切后，才去喊聊得正起劲的两个小姑娘。 林冬至被带到一个类似杂物间的屋子，里头此时摆了个正冒着热气的木桶。 许锦秀把门带上，温声道：“娘先帮你洗头，等洗好头发娘再出去。” 见带上门的动作似乎是吓到了闺女，她连忙解释道。 林冬至摸了摸头上如枯草般的头发，点了点头，这头发洗起来确实是个大工程。 木桶旁边一个小木凳，林冬至坐在上面，许锦秀站在后头先把头发散下来，再用梳子耐心梳顺。 林冬至已经不记得原主上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了，头发早变成一绺一绺的，梳起来十分费劲。 许锦秀担心会扯疼闺女，动作十分轻柔细致，没有半分不耐，反倒十分享受此刻母女相处的时光，要知道，这一幕她盼了六年，才终于将她的冬儿盼回来。 将头发梳顺后，再用水瓢舀水轻轻淋在头发上，一点一点把头发清洗干净，这一趟下来，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此时木桶里的水放得有些凉了，许锦秀让闺女先进去泡一会，她再去烧一桶热些的来。 林冬至觉得有水洗澡洗头已经很好了，现在天还亮着没降温，桶里的水就够用了。 许锦秀一心想让闺女洗个舒服澡，哪里肯听她的将就，转身就出去烧水了。 林冬至无奈，想着要是她在水烧好前洗完，那水就可以留给其他人用了。 木桶很大，整个人坐进去还有富余，林冬至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这是她穿越以来洗过最舒服的澡。 她刚拿起澡巾开始擦洗身体，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是许锦秀拎着热水过来了。 原来今晚要杀鸡，厨房里一直备着热水，见许锦秀过来要热水，就先给她拿过来了。 林冬至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连忙把锁骨往下的身体沉没在水中，幸好艾草水有颜色，身子往水里一沉就什么也看不到。 虽说都是女子，门外的还是她娘，但她依旧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 门外的许锦秀还在敲门询问，林冬至才出声让人进来。 “娘帮你把热水到桶里就出去。” 许锦秀温柔道，她知道闺女害羞，并不打算多留，担心热水一下子倒下去会过热，便用水瓢一瓢一瓢往木桶里舀。 这是她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有外人在，不由有些尴尬，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手忙脚乱，林冬至也不例外。 她背对着许锦秀，澡巾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身上擦洗着，企图用擦澡来掩饰尴尬。 沉浸在尴尬中的林冬至没有注意到，许锦秀的目光在触及到她后背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后，舀水的动作停顿了好一会。 “啪嗒”“啪嗒”“啪嗒”… 林冬至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肩头，一开始她以为是溅落的水花，并没有在乎，直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猛地回头，见许锦秀此时已经哭成泪人了，想到什么的林冬至下意识摸了摸后背的疤，不由有些懊恼，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这些疤上次在同福客栈擦洗身体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些疤有些是拍花子打的，大部分是刘胡氏在这些年里留下的。 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有些苍白，还是小声道：“阿娘，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而且我还教训了那些人一顿，替自己出气了。” 许锦秀听到闺女如此懂事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那些个杀千刀的，他们怎么如此狠心？竟然下如此狠手！” 许锦秀这时才意识到，林冬至告诉他们的只是冰山一角，这满背的伤痕无一道疤不在告诉她，闺女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院子里忙活的众人听到杂物间传来的哭骂声，手中的活计顿时都停住了，除了小娃们，大人们隐约都猜到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气氛沉了下来，尤其是林平，恨不得冲进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女大避父，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林冬至安慰了许久，许锦秀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不过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了，非要帮着擦背。 林冬至好不容易才劝好的，便由着她了，只是她擦洗一下，哭一下的，让人如坐针毡。 直到天黑下来，温度开始下降，水也凉了，林冬至才得以脱身。 穿好衣服，她还被许锦秀摁在凳子上将头发绞干才放她离开，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院子里燃了火把，堂屋里也点上了平日里不舍得点的蜡烛。 第28章 团圆饭 等林冬至洗澡完出来，饭菜已经上桌了，两家人一桌坐不下，分了两桌，一家人都在堂屋里等着她和她娘。 没等林冬至不好意思，林小满和许立夏就拉着她上桌了，“阿姐快来坐，今天有鸡肉吃，这个鸡肉可是夏夏姐做的，可香可香了！” 林小满是个小馋猫，早就在菜上桌时就有些忍不住了，不过今日是阿姐回来的第一天，阿爹说了，她要好好照顾阿姐的，所以她得忍住。 许立夏也笑道：“你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可不是我自夸，我做菜的手艺这十里八乡没一个比得上。” 被她们两个这么一番逗趣，屋子里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人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大伙儿都落座，要是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可不能白费我们夏丫头的一番心思。” 林老头招呼着众人落座，大人们坐一桌，小孩一桌。 落座后，林阿奶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老头，示意他说两句。 林老头便举着茶杯站起来道：“今日是我们两家的大喜日子，咱家的人终于整整齐齐了，大伙儿举起手头的杯子，庆祝我们冬丫回家咯。” 话音一落，大伙儿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一旁的许老头被林老头怂恿着，让他也说几句，许老头招架不住，只能应好。 他越过众人看向林冬至道：“这一路走来，想必是困难重重、万分艰辛，如今人生中最高的山你已经翻过去了，俗语常道苦尽甘来，我们冬儿日后的路定是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好！冬丫头，阿爷肚里没有半点墨，你外公说的就是阿爷想说的，祝我们冬丫头万事顺遂，所行皆坦途。” 许老头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林老头第一个站起来喝彩。 林阿奶白了他一眼道：“净知道拾人牙慧。”林老头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呲着大牙：“我和怀谦都多少年兄弟了，早就不分彼此了。” “多谢外公，那就借外公和阿爷吉言了。”林冬至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他纷纷也送上了祝福，就连最小的林小满和林小暑，都送上了她们最真诚的祝福。 林小满：“阿姐，以后我所有好吃的都分你一半，我攒的头花随便你选，我一定会把阿姐喂得白白胖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三岁的林小暑身体力行，把兜里藏着的糖塞给林冬至：“给阿姐吃糖，甜甜的。” 大伯母杨氏故意逗她道：“你那颗宝贝糖果都拿出来闻多少回了，这会舍得给你阿姐啦？” 林小暑奶声奶气道：“给阿姐吃，吃了糖就会开开心心的。” 小家伙稚声稚气的声音把屋里的众人都逗乐了，林阿奶见大家只顾着说话，忙道：“好了好了，以后多得是时间聊，赶紧动筷，不然菜一会就凉了。” 等最年长的林老头和许老头动筷夹菜后，众人才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放开肚子大吃一顿，自荒年以来，哪怕是过年，也很久没在桌子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菜肴了。 大伙儿动筷没一会，林冬至的碗里便堆满了肉，已经快装不下了。 他们那桌不管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许立夏开了个头给她夹菜，剩下的人纷纷不甘示弱，都往她碗里夹菜，小小一团的林小暑够不到她碗里，甚至都快急哭了，还是林冬至把碗递过去接住她才将眼泪收起来。 桌上一大盆鸡肉，肉多的部位基本都在她的碗里，隔壁桌的林平夫妻俩本来还想给闺女夹菜的，转头看到闺女碗里堆积成小山的肉后，默默地回头把肉放进对方的碗里，然后相视一笑，原本还担心闺女刚回来会不自在，看来是他们瞎操心了，这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好的。 林冬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满满一大碗肉，想吃口米饭都不知道该往哪下筷。 晚饭过后，一家人在堂屋里说了会闲话，都是些村里发生的小事，他们捡着有趣的当故事说给林冬至听。 一般除了村口守夜的，村里大部分人家都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赶在天黑前吃完晚食，天一黑就差不多歇息了，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一般人家不舍得浪费蜡烛和火把。 因着林冬至刚回家的缘故，家里人聚着说了会闲话后，瞧着天色已晚，聊了一小会就散了。 林冬至躺在床上时，还是觉得今日有些梦幻，默默在脑海中消化着今日从许立夏那接收到的信息。 外公一家之所以在他们家隔壁落户，是因为外公外婆原本是南方人士，三十多年前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外公的父亲和阿爷的父亲跑商时曾共患难过，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外公的父亲临终前让他到齐乐府求庇护，自此，外公外婆便在大岭村定居，成家生子，最后她爹和她娘看对眼，两家亲上加亲。 外公从前家境不错，上过几年学堂，是两家人里识字最多的人，两家人娃娃的名字，都是外公取的。 村里没有学堂，想读书识字得去县里头，一年还得好几两的束修，她爹那一代的长辈，都是外公启蒙的，她爹和大伯不是读书那块料，只学了些常用的字，不至于日后两眼一抹黑，然后就跟着她阿爷学打猎了。 她娘和舅舅倒是能静下心来学，只是她娘是女子，大一些后重心都放在了跟外婆学女红上，舅舅学了几年后去了县里当账房先生。 因为灾年县里的酒楼客栈大多都支撑不下去了，只有那些个背靠大东家的才勉强存活，舅舅没了活计，便回村跟着他爹他们上山打猎谋生。 只是动物们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也禁不住他们这么天天上山打，最后只能盼着老天爷早点下雨，结束这灾情。 在林冬至没回来之前，他们村子其实也有要逃荒的意思，因为山中的活水出水量越来越小了，说不定哪天就停了，他们必须得在没水前重新找活路，不然只有等死的份。 村里除了外公家一户外来人口，其余全都是世代居于此地的，有些老一辈的，觉着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终究是要落叶归根的，不管村里人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跟去逃荒，只让村长带着年轻一辈的走，不用管他们这些老骨头。 他们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长哪里真的能抛下不管，因为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村长便暂时搁置了逃荒计划，不曾想前日来了场大暴雨，村里人都高兴疯了，都觉着这灾年要结束了。 第29章 夫妻夜谈 他们家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外公会看点天象，觉着这天象有些过于极端，日间暴热，夜间骤冷，再加上那场似天塌的暴雨，雨停之后立马去和村里另外一位会看天象的老人商量，不出外公所料，老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两人都只是浅通天象，只能瞧出天象有异，却道不出个缘由，再加上村里人此时正陷入了有水的狂欢之中，他们说不出泼冷水的话，所以这事目前就他们两家以及那位老人的家人知晓。 许立夏之所以会告诉她这些，是担心她刚回家安定日子没过几天又得面临逃荒，心里会不舒服，干脆全都说给她听了。 林冬至对此倒不算很意外，她还在赶路途中时，就发觉这天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只是她对天象没有涉及，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躺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窝里，心里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这有瓦遮头有床睡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随着呼吸逐渐平稳绵长而消散，终于不用时刻保持警惕的林冬至进入了梦乡。 林冬至这边睡得很安稳，林平和许锦秀的屋子里却传来的低泣声。 许锦秀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了，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了些，她才看向一旁急得团团转的林平开口道：“下午我进去给冬儿添热水时瞧见，那丫头满背都是伤痕，我还什么都没问呢，那丫头就反过来安慰我说不疼，这些年我们冬儿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这是得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是这般懂事的模样？” “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差点就忍不住要去问冬儿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我不敢问，我怕问了会让冬儿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怕会揭开她的伤疤，怕我听了受不住。” 说着说着，许锦秀又忍不住掉眼泪了，她的冬儿从前可没受过半点委屈，那时家里就她一个姑娘，不仅家里宠，她外公家里也宠，夏夏作为姐姐也很喜欢这个妹妹，有什么好吃都紧着她，他们家捧在手心里千宠万宠的闺女，竟然被那些烂心肝烂肺的东西祸害成这般模样。 林平听了媳妇的话，恨不得立刻扒了那些人的皮，放干那些人的血，却还是强忍着情绪安抚媳妇： “冬儿刚回家，咱先让她好好适应适应，等孩子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们，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对孩子好，将这些年缺失都弥补给孩子。” “这姑娘家的都爱俏，要是这疤一直好不了可怎么办呐？” “前些年跑商的时候，南边有个叫玉痕膏的物件，据说对去疤痕极其有效，等过些日子安定些了，我就上南边看看，这几天我就多往山上跑跑，看能不能打到些猎物拿去城里换钱，等换到钱了就先去府城买最好的药膏先用着，万事有我呢，只要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许锦秀听着丈夫安慰的话语，情绪才渐渐平稳 ，两人又低声说了会话后，才渐渐睡去。 屋子隔音不算好，再加上正值夜深人静，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林安夫妇听了个七七八八，两人听完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杨氏依偎在丈夫肩头，温声道：“如今世道艰难，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二弟他们定然是不好意思开口要公中银子的，你这几日也跟着二弟上山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冬丫头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咱能帮一点是一点。” “我晓得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还得早起进山打水找野菜呢。” 林安点头，就算是媳妇不开这个口，这个忙他也是要帮的，如今媳妇主动开口，那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他们家没有分家，挣得的银子八分交由公中作为一家子的吃喝支出，剩下的两分则由各家自行保管，那些个去疤痕的都是金贵物件，单凭二弟一个人不知道得攒多久银子才能买到，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大伯，他都理应出一份力。 第二天天一亮，生物钟让林冬至准时睁开眼，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林冬至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可以听到院子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了，她侧耳认真听了一下，原来是家里人正准备上山排队打水，她奶和大伯母她们则是去周边看看有没有新长出的野菜。 她下床穿鞋，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哎哟乖乖，你怎么醒这么早？是睡得不舒服吗？” 她刚打开房门，林阿奶立刻就注意到了她这边。 “阿奶早，床很舒服，我平日都是这个时候起的，习惯了。” 林冬至笑着解释，又问道：“阿奶，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不用，这些活哪里用得着你干，你没瞧见你那几个哥哥弟弟们都没起来吗？听阿奶的，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林阿奶被一声“阿奶早”瞬间俘获，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还是她大孙女懂事，不像那几个臭小子，只知道吃。 林阿奶边说边摆手，让林冬至回屋睡回笼觉去。 听到动静的杨氏和许锦秀也连忙出来看，杨氏瞧见是她，也连忙道：“你就听你阿奶的吧，这些活我们大人做就成，你要是想出门玩，等你两个哥哥醒了，再让他们带你去村里转转，顺便认认人。” 许锦秀本就是个心疼闺女的，见婆婆和大嫂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舍得让刚回家的闺女干活：“你要是睡不着就去隔壁外婆家找你夏夏姐，那丫头最是勤快，这个时候她肯定是起了的。” 林冬至无法，只好点头应是。 外公家很好找，这山脚下一共就住了三户人家，其中一家离他们家大概有二十米的距离，另一家就在他们家隔壁。 院子的门是敞开的，应该是外公他们也上山打水去了，林冬至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布局和她家差不多，中间是堂屋，东西各有两间屋子，厨房则是在另一侧，一旁还有个木头搭的屋子，应该是杂物房。 她娘说得没错，许立夏此时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此时，林冬至对许立夏的厨艺再一次发出了肯定，她循着空气里飘荡的香味，走到了厨房门前。 许立夏此刻正烙饼呢，一抬头就瞧见了她，忙招呼道：“你倒是个鼻子灵的，快进来坐会，饼子马上就能出锅，刚出锅时可是最好吃的，你这丫头有口福了。” 第30章 边城破 昨天下午两人交谈甚欢，林冬至对她印象不错，或许是她们从小就关系好，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不见，甚至还换了个芯子，一见她就觉得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于是，林冬至也不客气，进去找了张凳子坐下，笑道：“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你怎么起这么早？是睡得不习惯吗？” 这会天才刚亮不久，换作是平常没活计的时候，许立夏这会也是还在被窝里头的。 林冬至解释道：“之前赶路那会都是这个点醒的，习惯了。” 随后瞥见灶台上还有许多没下锅的饼子，不由好奇问道：“怎么烙这么多饼子？” “外公让烙的，他让我们先准备着，免得到时候着急忙慌的。” 昨天已经和林冬至通过气了，许立夏也不瞒着，还开玩笑道：“可不止这些呢，待会姑姑还会把你家的面拿过来，你可得帮着看火啊！这第一口饼子可不是白吃的。” “好好好，为了你这口饼子，我一定任君差遣。” 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第一锅饼子很快就好了，许立夏挑了个色泽最好的递过去：“这个是野菜干馅的，馅我还用猪油拌过，可香了，你小心点烫。” 林冬至接过野菜饼，闻着饼子散发出来热气腾腾的香味，也顾不上烫了，嗷呜就是一大口，野菜的清香混着猪油的香气，顿时满嘴香气四溢，她三下两下就将一快两个巴掌大的野菜饼给解决了。 她忍不住朝许立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这个手艺真的没得说，野菜饼这种简单的吃食都能做得如此好吃。” “那是。”许立夏傲娇地扬了扬头，若不是她爹娘不让，她还想去城里的酒楼当厨娘哩，之前她爹还在城里上工的时候，偶尔会带些酒楼的吃食回家，那些个城里的大师傅，做的菜还没有她一个乡下丫头的好吃。 “看在你这么会夸的份上，本大厨再赏你一个。”许立夏担心她一个吃不饱，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故意用说笑的方式又递给林冬至一个野菜饼。 林冬至确实没吃够，也不扭捏，笑着接过了野菜饼，“那就多谢许大厨的赏了。” 两人说笑间，许立夏烙饼，林冬至看火添火，很快就将饼子烙完了。 许立夏找来干净的圆簸箕把野菜饼一个一个摆好晾凉，到时候再收进干净的麻布袋里，这样能存放得久一些。 忙完这些后，两人又在屋檐阴凉处闲聊了会，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动静，是她们去找野菜的先回来了。 许外婆一进门就瞧见了屋檐下并排坐的两个小姑娘，忙喜笑颜开道：“冬丫头来了呀，吃过早食没？” “吃了夏夏姐烙的野菜饼，可好吃了。” “外婆，我来帮你吧” 说着，林冬至见她老人家放背篓的动作有些缓慢，忙过去帮忙拿了下来。 “你夏夏姐手艺没得说，喜欢吃就多来，她巴不得你睡在咱家好有个伴呢。” 许外婆瞧着懂事的外孙女，心中是说不出的柔软。 屋外的林阿奶听见了，也凑个脑袋进来说笑道：“好你个老婆子，我孙女我们家还没亲香够呢，你这就开始用好吃的抢人啦？” “那可不，我们家夏夏的手艺一出马，别说你们屋里那几个馋小子会屁颠屁颠跑过来，就是你这个老婆子也忍不住。” “你这话说得我没话反驳。” 两位老人相识几十年，平日里多得是这样打趣的日常。 没过一会，许锦秀和杨氏便拿着家里要弄的食材过来了。 妯娌俩在这只能打个下手，揉面和调馅料这这些都得许立夏亲自动手，无他，只因为经过她手的吃食，就是比别人的好吃。 明明都是一样的调料，你就算是按着她的步骤跟着做一份，味道也没有她的好，她做的野菜饼，就算是烤得干巴巴地保存，也不失一番风味。 这就是为什么林家的饼子也拿过来一起让她帮忙做的原因，若是真到逃荒那一步，那路上啃着这干巴巴的饼子，也不至于没滋没味。 林冬至听完后，发现她表姐这人设不就是妥妥的种田文女主吗？ 她心里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等这灾年过去了，她就拉着夏夏姐搞钱去，就凭着她夏夏姐这手艺，再加上她现代人的点子，简直就是完美搭档，她就不信赚不到钱。 林冬至美滋滋地想着她的未来搞钱大计，厨房里有她娘和大伯母在，她根本插不上手，正好方便了她搁着天马行空。 几人忙活到下午才把野菜饼烙完，趁着野菜饼还热乎，干脆连晚食都不煮了，每人分了个饼子，再煮上一锅野菜汤，打算就这么就着汤吃了。 还没到晚食时分，就听到村子里传来敲锣的声音，大伙儿听到这铜锣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赶往晒谷场。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人群里有人问道。 “安静，各家都来人了吗？”村长手一扬，又是一声锣响。 “来了，都有来人。”有人看了一圈后答道。 “今日我家聪儿刚从府城回来，带回了两个坏消息，一是边城守不住了，这消息传到我们这来也需要些时日，这边城怕是已经破了。二是西屹那边遭了蝗灾，听说他们那边的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才拼了命要攻城，那蝗虫速度惊人，说不定哪日就到我们这了，大伙得做好防护，把吃食都收到屋子里，别放在外头，门窗这些都加固好，别到时候被蝗虫钻了空子。” “还有，逃荒这事必须得提上日程，如今边城破了，谁也不知道它后头的几座城池能不能守住，边城离我们这就两个月脚程，我们得尽早做打算。” 村长说着，目光投向那几位顽固族老所在的人家，示意他们回去多劝劝，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有人听了村长的话，即便是知道结果的还是忍不住问道：“村长，真的一定要走吗？这老天才下了一场雨，眼瞧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真的非走不可吗？” 村长叹了口气，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想背井离乡呢，“必须走，要打仗了，齐乐府离边城不算远，很有可能会在征兵范围之内，所以要是不想被强征入伍，就必须得走。” 村长见他们有些人依旧不死心，干脆把话都摊开说明白了。 第31章 准备逃荒 果然，村长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纷纷表示这就回家收拾东西，随时听候村长安排。 等众人都散去之后，林老头和许老头被请去了村长家中。 因为许老头是读过书的人，又是从南边逃荒来的，村长想和他商议一下逃荒路线。 林许两家得了许老头的吩咐，忙完烙饼就开始收拾东西了，男人们从晒谷场回来后，便拿了水桶山上打水，他们两家就在山脚，山下山方便，早些去能在天黑前多跑两趟。 逃荒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得在出发前都备些水，以防后头找不着水，村里人抱着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林许两家的男人刚上山不久，便陆陆续续看到不少人担着水桶上来了。 男人们这边正有序进行，林冬至她们也忙得热火朝天。 林阿奶她们正和林冬至取经呢，他们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家当自然不是几辆板车就能装得完的，而且许老头还专门嘱咐了，不要带太多用不上的物件，带着占位置不说还费人力，所以便想着问问看除了衣食这些必备的，还有什么是得必须带着的。 林冬至回忆了一下道：“油布得多带点，现在夜里凉，可以先铺一层油布在地上再铺上草席，能隔绝些寒气，还有草帽和面巾，白日赶路很晒，若是不挡上一些很容易中暑。” “还有解暑药也得备上，逃荒路上因为中暑倒下的人太多了，我认得一种可以解暑的草药，明日让夏夏姐带我上山瞧瞧看看能不能找着，若是能找着，就不用花银子去医馆配了。” 林阿奶她们看着林冬至认真说话的模样，眼中闪过心疼与欣慰，尤其是听到她还认得草药之后，林阿奶立马夸出声道：“我们冬丫头真厉害，还会认草药，明日就让夏夏领着你上山去，把你几个哥哥弟弟也喊上，省得他们在家帮不上忙还碍眼。” 林冬至点头笑道：“是路上的好心人教的，对了阿奶，家里有不要的破布吗？可以将破布裁成布条绑在小腿上，这样可以缓解长时间赶路带来的酸痛，还可以缠手上，能防蚊虫钻进衣服里。” 还不等林阿奶接话，许锦秀便道：“有，你爹之前上山打猎的破衣服我没舍得扔，觉得留着总归是有用处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我屋里也有，还有之前做床单剩下的布条，我也是舍不得扔，倒是没想到这破布条还能有如此用处。”舅妈柳氏也跟着道。 “那等空了我教大伙怎么绑腿......” 林冬至又和她们说了些路上能用得着的东西，然后就开始进入热火朝天的收拾状态了。 都说破家值万贯，林阿奶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物件，左看看右看看，每个都是他们一家子用了心思置办的，哪个都不舍得舍下，像这般状况的人家不止他们家，村里的其他人家也是这般。 等许老头和林老头回来，差不多都要天黑了。 俩老头回家一看到堂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顿时深吸一口气，千叮咛万嘱咐轻装出行，没想到她们还是能收拾出这么多东西，这到底是去逃难还是搬家。 今日没有煮晚食，吃的是上午烙的饼，晚食吃完没多久，许老头就上门来了，他是来找林冬至的，和林阿奶她们一样，也是来询问她一些关于逃荒的事宜。 许老头让她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说，林冬至便将当初李家村村长那套说与他听，她先是简单交待了和李家村相识的前因后果才开口道： “李村长是秀才老爷，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在逃荒之前就从村里的青壮汉选出两支护卫队，两队轮流值守，平日赶路的时候就把武器别在腰间走在队伍的两侧，以此震慑其他人，让他们不敢随意靠近，若是队伍遭遇袭击，两支队伍就会共同抵御，除此之外还得确保每家都留有战力人员看家当，避免被偷袭。” “还有就是必须得先立好规矩，不能心软随意赠与他人粮食，不能随意同队伍之外的人交流，不能随意将陌生人拉进队伍，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队伍很容易会陷入困境。” 俩老头听了，连连点头应是，最后这点不用林冬至说他们也知道的，他们自个儿粮食都不够，哪里舍得给别人，要是真有那些个拎不清的，到时候自有村长和族老们处理，若是再犯，便只能逐出族了，总不可能因为那些个拎不清的，而将整个村的人置于危险之境。 林冬至又将草药和绑腿的法子和他们说了，还顺便一起教了他们如何绑腿，至于草药这事，还得等她明天上山看看能不能找着，再决定要不要和村里说。 两家人又说了会话，许老头看着林家堂屋和自家那般堆满了东西，再一次重申道，只挑重要的物件带，只要他们一家子都在，旁的物件日后都能添置，现在最重要的是赶路，赶路费人费力，能减轻一点是一点，那些个用不上的就先放地窖，若是日后回来还能用得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老头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或许年轻一辈日后还能回来，但他们这些半截身子的人怕是难咯，你看像许老头夫妇二人，从南边逃过来这边，不也是就此定居成亲生子吗？ 此时天色已晚，和林家道别后许老头一家便回去了，刚聊完这般沉重的话题，林家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了，便各自回屋子休息了。 回到屋子后的林阿奶从隐秘处挖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放了他们家所有的银子。 林阿奶把盒子里的银子全都倒在床上，和林老头两人借着烛光数了起来。 在林冬至被拐之前，林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十分不错的，可以说是除了村长和许家之外最有家底的人家，两个儿子争气，打猎的本领都不错，大儿媳勤快，和林阿奶两人将家中操持的井井有条，二儿媳绣活好，一块帕子能卖几十文，因着生了个龙凤胎的缘故，城里许多人家还喜欢找她绣嫁衣，想沾点福气，家中关系和睦，人丁兴旺，日子可谓是过得红红火火。 可惜自打孙女被拐之后，二儿媳自此一蹶不振，还早产伤了身子，从此汤药不断，二儿子常年在外跑商，根本见不着人，整个家一下子变得沉闷下来了，幸好老天开眼，让林家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生气。 第32章 上山找草药 “银子一共有二十七两，其中有三个五两的银锭子和九两碎银子，还有三吊钱，还有四张十两的银票，这盒子里加起来总共六十七两，还有些零散的在柜子里头，估摸着有个三四百文。” 家里头的银子一直都是由林阿奶保管的，有多少银子她一清二楚，只是拿出来了总是忍不住去数一数。 林老头沉思了一会，将银子分成了好几份，道：“出门在外，身上总得带点银子防身，这三个五两的银锭子，我拿一锭，老大老二家各拿一锭，剩下的还是你收着，三吊钱大人们各给三百文，大娃他们几个大一点的娃娃各给两百文，小满是个机灵的，也可以给她一百文放着，小暑还小嘴还没把门，就先不给了，除了小暑之外，得确保每个人身上都得有银子，这样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至少有点保障。” 虽然知道林老头只是以防不时之需，但林阿奶还是忍不住道：“呸呸呸，神仙莫听那老头胡吣，神仙保佑咱家一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同样的情景还发生在了许家许老头屋子里，这法子是许老头和林老头两人商议出来的，所以许老头夫妇二人同样也是在点着蜡烛数银子。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照样是一早就醒了，她也想睡懒觉来着，毕竟能睡床的日子没几天了，只可惜该死的生物钟还是让她天一亮就醒了，虽然醒了，但她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的床。 林冬至出房门时，林阿奶她们已经在忙活了，见她起来了，就让她娘和大伯母去把那几个哥哥弟弟赶紧喊起来，好跟着一起山上找草药。 和他们几个一起起床的还有林小满，她本来不在林阿奶的使唤名单之内的，但她想跟着哥哥姐姐们玩，听到声音便跟着起来了。 今日的早食依旧是野菜饼，家里的白面粗面都拿去烙饼了，一大早的也懒得做别的吃食，就煮了个野菜汤配饼子，几人吃完早食背好水囊，就出门去喊许立夏了。 许立夏已经吃完早食在那等着了，一见他们就立马跑了出来，跟着一起的还有她的弟弟许谨之。 林冬至和他们简单描述了下鸡屎藤的模样和长在何处，堂弟林云志便兴奋地喊道：“我知道哪里有这个鸡屎藤，我之前和小虎他们上山掏鸟蛋的时候好像见过，就在大岭山靠近内围的林子里。” 他刚说完，他哥林云华就给了他一个暴栗：“林云志！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靠近内围，不准靠近内围，内围连阿爹和小叔都不敢轻易进去，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吧！” 林云志有些心虚地捂着脑袋，“我没有进内围，我只是在内围附近掏鸟蛋，这外面的鸟窝早就被掏完了，要不是我和小虎他们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小满她们早就没有鸟蛋吃了。” 随后又理直气壮道：“再说了，要是我没去去内围附近掏鸟蛋，我又怎么会知道哪里有草药！” 林云华被噎住，只得道：“你最好祈求能找到草药，否则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的吵闹落下帷幕，由林云志在前头带路带他们去内围附近找鸡屎藤。 几人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到林云志所说的位置，林云华估摸着再走下去真得进内围了，连忙出声问道：“你说的林子到底在哪？若是再找不到我们就原路返回，再走下去就真得进内围了。” “哥你别催，你等我看看，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林云志被他哥这么一催，也有些着急了，这些日子日头太猛了，家里人不许他出来瞎跑，他有些日子没来，有些记不住位置了。 就在着急得衣服都快被汗浸湿透前，终于看到了那棵被他做了标记的大树，他如释重负道：“找到了，就在那，我们快过去。” 林云志率先冲了过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林云志一头钻进林子里东翻西找，上蹿下跳，终于在一个灌木丛前发现了一堆干藤，他跳着朝林冬至招手，大声道：“冬儿姐，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林冬至连忙走过去，其他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林冬至一瞧，又拿起一根闻了闻，果然是鸡屎藤，或许是因为此处靠近深山，还有不少鸡屎藤是长着绿叶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干藤状态，她拿起两种形态的鸡屎藤细细教他们如何分辨，直到他们都点头说认识了之后，才两两分散开了找鸡屎藤。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了背篓，每个人手里还挎了个篮子，就连林小满也背上了她的专属小背篓，鸡屎藤不重，一直拔到日上中天，一行七人才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开始返程。 林云志觉得自己难得做了件会被家里人夸的事，临走时还有些恋恋不舍，恨不得将整个林子的鸡屎藤都拔光，最后还是林云霄说到时候还得带村里人来一趟，才放开了那些鸡屎藤回家。 回到家时大人们看到他们满满当当的背篓和篮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因为他们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这大岭山他们都不知道去过多少回了，没听说过里头有什么解暑的草药，否则的话大旱这些年，早就被村民们薅光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许外婆，她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孩子：“哎哟，我们家的乖乖们都不得了了，竟然挖到了这么多草药。” “干得不错，今晚奖励你们吃鸡肉。”林阿奶也跟着夸道，家里还养着几只鸡，就快要逃荒了也带不上它们，干脆就出发前好好补补身子。 林云志和林小满都很是享用这种夸赞，林小满特地举起她的小背篓道：“阿奶，这可都是我拔的，是我自己背回来的，没有让哥哥姐姐们帮忙。” “我们小满最棒了！”对于乖巧的孙女，林阿奶从来不吝啬夸赞。 一旁的林云志也迫不及待道：“阿奶，这草药是我带哥哥姐姐们找到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瞧着孙子两眼亮晶晶求夸奖的模样，林阿奶也十分配合：“我们三娃懂事了，今晚给你吃个大鸡腿。” 林云志高兴地都蹦起来了：“阿奶最好了，阿奶是全天下最好的阿奶！” 林小满见状连忙道：“阿奶我也要吃大鸡腿，阿奶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奶！” “好好好，你们两个今晚一人一个大鸡腿。”林阿奶被哄得乐不拢嘴。 许谨之见他们都有大鸡腿吃，连忙也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阿奶，许外婆接收到小孙子的眼光，乐呵呵道：“好好好，我们谨之也有大鸡腿，这今天弟弟妹妹们先吃，明日就让哥哥姐姐吃好不好？” “好~”小家伙们齐齐应声道，只要能吃大鸡腿，什么都可以。 第33章 煮解暑水 解决完大鸡腿分配权后，林冬至她们开始收拾鸡屎藤，将上头的枯枝落叶都清理掉，再放到水里洗净，然后捆着一小捆一小捆的放到簸箕上晒干，这样能保存得久一些。 忙完这些后，林冬至拿了几捆到厨房，准备先煮一点让家里人试试，等他们试过之后，再让林老头送点去村长那。 等村长尝试过无误后，再领着村里人去摘鸡屎藤。 鸡屎藤水煮法很简单，没一会就烧好了，待稍稍晾凉后，林冬至先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碗，以证明这个确实是能喝的。 他们哪里会不相信她，不等她开口，就自觉一人一碗开始喝起来了。 刚从外头回来的林平两兄弟一碗下肚后，效果最为显着，刚下肚没多久，便感觉身上的暑气消了不少。 “这玩意虽然难喝了点，但效果还是不错的，才喝了没多久就感觉暑气消了不少。”林平呲着个大牙，他闺女做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林冬至闻言笑了笑：“这鸡屎藤不仅能消暑，用新鲜叶子捣烂敷在伤处，能缓解疼痛，若是只有干藤，就用水烧热后把伤处泡在里头，也能有一样的效果，还有清热解毒化痰止咳的作用，可是个好东西。” “就这几根藤子还有这么多作用呢，那可真真是好宝贝。”林阿奶吃惊道。 “那我们可得好好收着了。”许外婆也惊讶道。 林冬至细声道：“不过是药三分毒，此物性寒，婴幼儿、有身孕者不宜多喝，若是要告知村里的话，还劳烦阿爷转达清楚。” 这些不用林冬至交待，林老头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毕竟事关孙女，若不是逃荒在即，有了这个鸡屎藤一路上会好过不少，再加上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他还真不想出这个头。 林老头打算只告诉村里人这草药能消暑，旁的就不多说了，虽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人心隔肚皮，孙女是为了自家逃荒路上能好过些才去找的草药，若是广而告之给孙女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林老头的想法林冬至不得而知，她说这些只是想让家里人多带一些鸡屎藤上路，这一路上昼夜温差极大，很容易生病，她空间里还有些常用药品，这样路上若是不小心生病了，提前和家人说了鸡屎藤的功效有利于日后她暗中操作。 再者鸡屎藤确实有她说的那些功效，虽然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总比逃荒路上什么都找不着强，至少还能缓解一二。 等中午最热的劲头过去了，林家两兄弟就招呼着舅舅许锦年上山打水去了，林老头和许老头两人也拿着一篮子鸡屎藤和一竹筒鸡屎藤水朝村长家去了。 “林老弟许老弟，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家也正忙活着收拾家当了，见他们二人这个时候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有事，有事，不过是好事。”林老头乐呵呵道，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篮子。 “这是什么？”林村长看着一篮子干藤，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个好东西。”林老头满脸骄傲道，“这是我家冬丫头带着家里那几个娃娃上山挖的草药，叫鸡屎藤，可以消暑。” 林村长听到“鸡屎藤”三个字后，眉头没忍住皱了皱，有些怀疑道：“就这几个小干藤是草药？还能消暑？” 林老头一听不服气了，“你别瞧着它模样不起眼，名还不好听，可是有大用处的，我们两家都试过了，一碗下肚暑气立马能消个四五分。” 随后和一旁的许老头道：“老许，把你竹筒里煮好的鸡屎藤水倒点给村长老哥尝尝，” 听到他们谈话的村长媳妇十分自觉递上了杯子，说实话她也十分好奇这几根不起眼的草藤是不是真有林老头说的那样有效。 林村长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不敢下口，林老头见状便拿起杯子一口喝完，许老头也跟着闷了一杯，“村长，这个水除了入口有些苦涩之外，确实是消暑的好法子。” 林村长向来对许老头是比较崇敬的，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拿起杯子一口喝完，正如许老头所说的那样，除了难喝了些，一杯下肚后身上的燥热都散了几分，他一脸惊奇道：“还真是如此。” 林村长的小儿子林明刚从山上打水回来，听到他爹这般说，没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下肚后，也忍不住惊奇道：“娘，这个水真的能消暑，虽然不好喝，但真的有用。” 林明刚从外头回来，身上还冒着热气呢，这一杯喝下去，效果比他爹的要显着多了。 “没想到冬丫还懂草药，林老弟你家倒是有福了。”林村长以为是林冬至这些年在外头学了些药理，正高兴着呢，这样村里又能多一分保障。 林老头见他误会忙解释道：“这是我家冬丫先前赶路的时候遇到好心人教的，那好心人是个心善的，见一路上因中暑倒下的人太多了，又恰巧在他们歇息的林子里看到这种草药，那好心人不忍看到更多的人倒下，就教会她们如何辨认这鸡屎藤和功效，我家冬丫就是靠着这鸡屎藤水一步一步在这酷暑天气走回家的，她知道咱村里也要逃荒后，一大早就带着她几个哥哥姐姐上山了找草药了，几个娃娃在山里头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着的。” “我家冬丫还说，她深知逃荒路上有多容易中暑气，不想咱村里的人遭太多罪，挖着草药一回家就让我来告诉村长这个法子了。” 说着说着，林老头还真情流露了一下，虽然这些都是他自个儿脑补的，但不影响他说出来让村长记冬丫一个好。 果不其然，被林老头这么一说，林村长神情触动，“你家冬丫是个好的。” “那事不宜迟，我去晒谷场通知村里人，你回家把你家那几个小娃都喊上，让他们带着村里人上山认认草药，趁着出发前多备一些，到时候路上不用遭那么多罪。”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哩。”林老头连忙拦住就要起身出去的林村长。 “这东西虽能消暑，但毕竟是药三分毒，这鸡屎藤是性寒，那小娃娃和怀了身子的人可不能多喝，这你可得记着和村里人说清楚，不然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不能怪我家娃娃头上，我们家的初心是为了村里好，可别到时候寒了我们家娃娃的心。” 林老头严肃道。 林村长点头表示明白，“两位老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得到了村长的承诺，林许两位老头放心多了，便跟着村长一前一后前往晒谷场。 第34章 蝗虫来袭 “砰砰砰” 随着几声锣响，没一会晒谷场便聚集了不少人，这一次大多都是妇人或是年长些的娃娃，因为壮劳力们都上山打水去了。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我家男人山上打水了，有什么事能等他们回来再说不？ 此话一出，有几个妇人也跟着附和道。 林村长没有理会那几个妇人所言，环顾了一圈确认好每家都要来人后，才又敲了几声锣示意安静。 等人群都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道：“我手里篮子的这个干藤，叫鸡屎藤，是消暑的好东西，这是丰庆家的冬至丫头给的法子，是那丫头回家途中遇到的好心人教的，我和丰庆家还有许老弟家的都试过了，确实是有用的，大伙儿待会回家让家里头大些的娃子或者你们自个儿去也成，跟着丰庆家那几个娃娃上山挖去。” “还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毕竟也是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这个鸡屎藤寒凉，那些个屋里头有小娃娃和双身子的妇人可不能多喝，听清楚了没有？” 村里人对林村长还是很信服的，虽然对一个小女娃信任度不高，但村长本人都试过了，那肯定就是真的，纷纷应声说知道了。 “我再重申一次，这是人家冬丫头的一片好心，我说的话一定得记住，要是不听话瞎喝出毛病的，就只能怪你自个儿，不许怪到人家小丫头身上，听明白了没有？” 林村长心里头虽是相信自个村里人的，为了防止出现那些个拎不清的人家，还是重申了一遍。 再次得到村里肯定的回答后才道：“好了，都回家拿背篓吧，一盏茶后集合。” 大伙儿一听都纷纷散开跑回家去了，生怕自个儿晚别人一步。 林村长让儿子先去林家通知他们一声，待会他就带着村里人过去。 一盏茶后，村里的小子和姑娘还有一些个能抽出空的妇人们都背着背篓集结在晒谷场，随着村长一声令下，熙熙攘攘往大岭山方向走去。 林冬至她们得了消息，早就背好篓子等着了，瞧见来人忙出门迎了上去。 “妹妹，那个就是村长爷爷。” 林云霄知道妹妹不认人，连忙走到她身边小声道。 林冬至看着走在最前头的三个老人，其中两个是她爷爷和外公，那另外一个自然就是村长了。 等他们走近，林冬至跟在林云霄后方和长辈们一一打招呼，他哥叫什么，她就跟着叫什么。 大伙儿对林家这个丢了六年的女儿还是很好奇的，碍于村长和她爷爷外公都在，再加上还得抓紧上山挖草药，只能将满肚子好奇吞下去。 林老头和许老头就是知道村里人八卦的德性，才一起跟着上山的，免得都是孩子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人。 依旧是林云志带头走在最前，这回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小伙伴林小虎，林小虎知道是在他们掏鸟蛋的秘密基地找到的草药时，也十分兴奋，因为这个地方是他们一起发现的。 而且林云志还告诉他，因为他找着了草药，家里还奖励了他大鸡腿，林小虎知道后，更加兴奋了，决定回家就告诉他阿奶，他也想吃大鸡腿。 到了上午那片林子之后，林许两家的娃娃分散开教村里的人如何辨认鸡屎藤，这次上山的人大多数都是家里干习惯活计的人，认识了鸡屎藤之后，所过之地犹如蝗虫过境，没过多久，每个人的篓子都满满当当了。 其中还有妇人懊恼，早知道这么好找，就多拿个篮子上来了，于是那些没找够的人就约着改天再来一趟，不然这上山下山的再跑一趟，天得黑了，这林子靠近内围，夜里危险得很，可不敢轻易逗留。 一行人背着满满当当的背篓往外头走，刚走到山脚下，抬头瞧见远处的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众人还在讨论着那是什么？是不是又要下雨了？许老头和林村长脸色一变，忙大喊道：“快进屋子，那是蝗虫！快跑，跑！” 此时离得最近的是林许两家，众人听到“蝗虫”后脸色一变，争先恐后地往林许两家跑，林许两家的家里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忙打开院门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林小满得了大鸡腿的奖励，正高兴着呢，下午也跟着哥哥姐姐们上山了，这会众人仓皇而逃，小小的她不知被谁撞倒在地，一下子就哭出了声音。 一直在门口等儿女的许锦秀听到小女儿的哭声时，差点就要冲出去了，幸好林冬至就在她后头，连忙把人捞起来往家跑，见两个女儿都完好无损跑回去，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这时的堂屋里挤了十几个人，已经有些挤不进去了，林老头就让儿媳们带着娃娃回各自屋子去，嘱咐她们一定要把门窗关好，等他来喊了再出来。 等她们走后，林老头又把堂屋的门关好，在窗户上开了个小缝观察外头的情况，只见乌压压的一片离他们村子越来越近，没一会，周围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从上空传来。 林老头迅速将窗子关严实，眼里还有被那遮天蔽日景象吓到的惊恐，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只剩蝗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屋里大多都是娃娃和妇人，听着这如是天崩的巨响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随着一声小儿啼哭响起，屋内接连响起了低泣声。 林老头也被吓得不轻，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主要是他也没经历过这般场面，此时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 其他人的屋子里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年纪小些的林小暑早就吓得窝在她娘怀里了，林小满也一样，紧紧抱着林冬至不肯撒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阿姐，我害怕。” 她话音刚落，屋顶屋外还有门窗处，都传来了蝗虫撞击到物体上时发出的“噼啪\"声,更是把她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不怕不怕，咱在屋子里呢，蝗虫进不来的，况且娘和哥哥姐姐都在呢，会保护好我们小满的。” 林冬至轻轻拍在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上，轻声安慰着。 许锦秀着急地在屋子里不停踱步，语气满是担忧：“你爹他们还在山上打水呢,这蝗虫如此可怕，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地方躲？” 第35章 蝗虫过境 “阿娘别担心，阿爹和大伯他们都是身手很好的猎户，自然能找到地方躲的。” 察觉到许锦秀的担忧，林冬至抱着小满走到她身旁安慰道。 一旁的林云霄也发现了阿娘和小妹的紧张，连忙附和道：“妹妹说得没错，阿娘你就别担心了，我阿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被两兄妹一人一句安抚着，许锦秀才稍微放宽心了些，只是屋外的噼啪声依旧连绵不断，听得人愈发心慌。 许锦秀一只手抓着儿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拥着两个女儿，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孩子们的恐慌。 林冬至还好，她连丧尸围城这么可怖的场面都经历过，倒没有那么害怕，不过这是独属于母亲的关怀，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的，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亲密，不过她娘连澡都给她洗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天光才隐隐透过蝗虫群，眼前也渐渐能看清东西了。 只是屋外还能听到蝗虫爬行的沙沙声，众人又等了一盏茶时间，等到那沙沙声弱了不少，林老头才重新打开一点窗户缝，想瞧瞧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谁想到这一瞧差点没把他全身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透过窗缝，可以看到院子里爬满了蝗虫，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一旁的林村长着急问道：“外头怎么样了？能出去了吗？” 林老头没有答话，他还没从屋外壮观的景象中回过神呢，林村长见他呆愣的模样，一把扯开他自个去看，没想到他刚凑过去看清屋外的景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只蝗虫从窗户缝里爬了进来，直飞到村长脸上。 林村长一声惊呼，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也跟着惊叫起来。 堂屋这边惊叫连连，旁边屋子里的人听了更加瑟瑟发抖，吓得她们以为堂屋发生了什么意外，又碍于不知晓屋外的情况不敢随意出门，只能按捺着心思等林老头的通知。 林村长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移注意力和林老头商量道：“我瞧着这蝗虫大部队已经走了，剩下这些应该是撞到东西掉下来的，你家堂屋里有火吗？咱俩用火烧一条路出去。” 林老头摇摇头，“这火都在厨房里头呢，这屋里只有蜡烛，就蜡烛这点火，也烧不死几只蝗虫，厨房离得不远，不如咱冲过去？” 林村长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眼见这天都快黑了，这么一直待下去也不是问题，还不晓得家里是什么情况呢，得赶紧回去瞧瞧才是，便点头同意林老头的法子。 他让屋子里的人离大门远点，又让两个机灵点的小子守在门后，等他们一出去就关门，要是有蝗虫趁机进来了，就用脚踩死它们。 两人快速打开门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屋里的两个小子眼疾手快把门关上，屋外的蝗虫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人吓得胡乱爬窜，还有不少飞到了他们身上。 两人冲进厨房把门关上，快速拍落身上爬着的蝗虫，林老头从角落找到火把点燃递给林村长，又帮忙把门打开，两人双手举着火把，从厨房门口开始一路烧到堂屋门口。 一时之间，屋外全都是蝗虫被火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蝗虫数量有些多，两人忙活了好一会，才将院子里的蝗虫消灭。 林村长高喊道：“好了，大伙儿可以出来了。” 听到林村长的声音，堂屋的大门轻轻打开一条缝，见村长和林老头举着火把站在外头，也确实听不到蝗虫爬行的沙沙声了，才将大门缓缓打开。 大门一开，屋里的众人直视一地被烧焦的蝗虫尸体，一瞬间，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了。 许家那边在听到林老头他们的动静之后，许老头也带了个胆大的小子出门烧蝗虫，刚烧完就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就带着他屋里躲蝗虫的人过来林家院子了。 “两位老弟，你们院子的蝗虫都清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的路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蝗虫，还劳烦二位帮忙和我一起把村里人送回家去。” 林村长见许老头过来，就知道他家应该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便开口道。 林老头和许老头哪有不应的，把手里的火把分出去几个，几人举着火把在前头开路，两侧各安排一个人预防有漏网之鱼，就这么一家一家地把人都送回了去。 这一趟下来，林老头和许老头他们回家时月亮都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到家了，林平两兄弟和许锦年都还没回来。 许家人此时正在林家的堂屋里等着，林家离山脚最近，要是他们从山下下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林老头和许老头刚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屋内那焦急不安的气氛，环视一圈没看见那几个男人，便知道她们都聚在这是为何了。 “不用太担心，上山打水的都是青壮汉，院子里那么多蝗虫我们几个老头子都能搞定了，你们还担心他们那么多青壮汉对付不了那小小的蝗虫吗？” 许老头见妻子担心得坐立不安的模样，宽慰道。 林老头也附和道：“就是，他们从小就在大岭山上蹿下跳，山里有几个鸟窝兔子洞他们都一清二楚，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他们肯定能找到地方躲的。” 两人的话让屋里众人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只是仍翘首以盼地盯着下山的路，只要没有真正看到他们完好无损回来，就不会真的完全放宽心。 屋里点着平日里不舍得点的蜡烛，一屋子人都齐刷刷盯着外头，没有半分说话的心思。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眼尖的林云志瞧见山坡上有人影晃动，忙叫道：“阿爷你快看，山上有人，是不是阿爹他们回来了？” 众人朝着林云志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不少晃动的影子，林阿爷第一个站了起来，顺带还拉起了许老头，“走，咱接他们去。” 说着拉着许老头重新燃起火把，往山坡上走去。 走近后发现确实是林平他们，他们手里都拿着棍子，不停地往地上扫，还得时不时拍落身上爬着的蝗虫。 瞧见火光，林平抬头发现是他爹和老丈人，忙问道：“爹，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这么久都没回来，你娘和媳妇不放心，让我们出来接你们。” 林老头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是自个担心儿子。 林平道：“我们没事，家里都还好吧？” “家里有我和你老丈人在，能有什么事，快回去吧，你娘她们还在等你呢。” 第36章 逃荒前夜 林平他们到家后，就将手里的火把递给后头的人，让他们先举着回家，明日再还回来。 林平三人一进门，就受到了屋里众人的各种关怀。 “娘，我们啥事都没有，我们打水的时候听到声音觉得不对劲，就赶忙躲到附近的山洞里了，就是下山路上太多蝗虫了，挑着水不好下山，就把水桶放山洞里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就上山拿。” “人没事就好，水桶什么时候都能拿。” 林阿奶见三人只是有些狼狈，并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赶忙去厨房端来饼子，“都饿坏了吧。” 林云志看着端上桌的野菜饼，有些委屈地问道：“阿奶，我的大鸡腿还有吗？” “有有有，你把心给我放到肚子里去，你阿奶绝对不会少你鸡腿的，不过今晚来不及杀鸡了，咱先吃野菜饼，明日阿奶就给你们杀鸡吃。” 被蝗虫这么一折腾，早就忘记今晚要杀鸡的事情了。 “阿奶，还有我的哦~”林小满担心阿奶会漏掉自己，连忙提醒道。 “我也要大鸡腿~”一旁的林小暑奶声奶气道。 “都有都有，一群小馋猫，就知道惦记我那几只鸡。” 屋内的氛围被几个小馋猫这么一闹，瞬间开朗起来。 因着今日受了惊吓，林小满不敢一个人睡，便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敲她阿姐的房门。 林冬至一打开门就瞧见作小可怜状的小团子，最终还是没忍心将她拒之门外，把人放了进来。 林小满抱着被子屁颠屁颠爬上床，信誓旦旦保证道：“阿姐放心，我睡相可好了，绝对不会吵到你的，我会乖乖的。” 只可惜她的保证没什么用，林小满是第一次与自家阿姐这般亲近，实在是憋不住不问问题，两人你一问我一答的，闹到夜深了林小满实在是扛不住困意才作罢。 瞧着她恬静的睡颜，林冬至没忍住下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看起来这么安静乖巧的一个小团子，怎么就长了一张这么能叭叭的小嘴呢。 次日一早，林冬至照旧是天一亮就醒了，只是这会身边躺了个人，担心起床的动静会吵醒她，便赖了会床。 “阿姐早~”没过多久，林小满也醒了。 林冬至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温声问道：“要不要再睡会？” “不了，阿奶说了今天会杀鸡，我得早点起来帮忙，不然她不给我大鸡腿怎么办？” 林小满还在惦记着她那大鸡腿呢，一想到大鸡腿她就想流口水。 林冬至看着她那副小馋猫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就算是要杀鸡也不会这么早呀？” “对哦，可是我一想到大鸡腿就睡不着了，嘿嘿~” “小馋猫。”林冬至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 今天家里的主要活计除了上山打水就是把收拾好的东西绑到车上，他们家有一辆驴车和一辆板车，重要的物资都放在驴车上，还得留出位置给人坐，一些基础物资就放板车上。 这么一通收拾下来，家里瞬间空了不少。 忙活完这些，林阿奶就开始杀鸡了，今天要把家里剩下的五只鸡都杀完，吃不完就用盐简单腌制一下，留着路上吃，因为林老头说蝗虫这一过境，逃荒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让林阿奶抓紧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林小满和林云志两人蹲在一旁看林阿奶她们杀鸡，看着足足有五只鸡那么多，林小满两眼放光道：“阿奶，是要过年了吗？怎么杀这么多只鸡？” “瞎说，过年也没杀过这么多鸡。”林云志在一旁反驳道。 林阿奶叹气道：“唉~咱是要逃荒了，这两日好好珍惜在家里的日子吧，过几天我们就得开始赶路咯。” “为什么要逃荒？是会像阿姐回家那样辛苦吗？我们不能不走吗？”林小满还小，只知道她阿姐因为逃荒赶路整个人晒的焦黑，而且比她还瘦，她不想逃荒。 “若是有得选，谁会想离开背井离乡呢？不过小满不怕，有阿爷阿奶还有你爹你娘在，会好好保护我们小满的，逃荒赶路不比在家里，会很苦很累，我们小满和三娃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林家对于这些事向来不会瞒着孩子的，既然孩子问了，就会告诉他们，毕竟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与其到时候接受不了，倒不如先和他们说清楚。 两人懂事的点点头，“阿奶放心，我们都会乖乖的。” 晌午一过，村子里就传来村长的铜锣声，这一次还有人前来告知，除了腿脚不便的，所有人都得去晒谷场。 需要全村出动的阵仗，村里人大多都心里有数了，没想到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林村长站外稍微高的位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道：“各位，今日让大伙齐聚，想必大伙都清楚是为了什么事，那我就不啰嗦了，明日卯时正准时在村口集合，午时天热不宜赶路，咱们得趁早出发，还有一些话我得事先和大伙说清楚，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逃荒之前咱得定个规矩。” “不得随意与村子以外的人交谈，不得随意告知旁人村里的事情，不得随意拉其他人到我们的队伍，最重要的是不能心软送别人粮食，不要看着人可怜就随意施舍，若是有人不遵守规矩给村里惹来祸端，就别怪我无情将你除族。” 听到除族二字，人群里不少人倒吸一口气，这个惩罚也太狠了，肯定没有敢犯。 林村长把绑腿的法子当场演示了一遍，让他们自行回家准备布条绑腿，又将村里要建立护卫队的事情安排下去，一开始还有人反对的，觉得护卫队是件危险的差事，不舍得自家孩子冒险，只是村长说不参加护卫队的就走在队伍的后头，生死不归村里管才作罢。 一通商议下来，离黑天就还剩一个时辰了，各家连忙散开各回各家收拾东西去了。 林许两家早早就收拾好了，就剩下些晚上还用得上的，两家决定聚一块好好吃顿晚食，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这般平静地坐着吃晚食了。 今日掌厨的还是许立夏，两家的媳妇在一旁打下手，林冬至也在厨房里观摩着。 明明许立夏放的调料和做菜手法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做出来的菜就是勾人，瞧着扒在厨房外头垂涎欲滴的几个小馋猫就知道了。 第37章 开始逃荒 满满两大盆鸡肉端了上桌，摆在最上头的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大鸡腿，两家加起来杀了八只鸡，足足有十六只鸡腿，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个话事的人大手一挥，就将十六只鸡腿全都端上桌了，打算让他们一下子全吃个够。 今日是顿十足的大餐，桌上一共上了四只鸡，剩下四只用盐腌了起来，留着后头赶路吃。 “大伙今晚放开吃，都吃得饱饱的，明日才有力气赶路。” 林阿奶催促着众人动筷，几个小家伙早就盯着鸡腿目不转睛了，等大人那桌一动筷子，齐刷刷就开始夹鸡腿。 林云志自个儿吃的同时还没忘了妹妹，给够不着的林小暑也夹了一个，几个小娃娃一人捧着一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 “哥哥，怎么盆里还有这么多鸡腿呀？是可以一人两个吗？”林小满两眼放光问道。 “对，阿奶说让我们一次性吃个够。”林云霄咬着鸡腿含糊回答道。 “那我可以把我另一个鸡腿给阿娘吗？我还没见阿娘吃过鸡腿呢。”林小满小声道。 “当然可以，那我给阿爹吧，我也没见阿爹吃过鸡腿。”林云霄吃到一个鸡腿已经很满足了，十分认同妹妹的话。 于是乎两个家伙悄悄把鸡腿放到一旁，打算待会吃完饭再拿给爹娘。 谁知道他俩的对话早就被桌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林云华开口道：“要不我们把剩下的鸡腿拿到隔壁桌给大人们吃吧？” 林小满没想到她的话被听了个正着，见大哥这么说，便点头同意了。 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除了林云志有些心疼之外，有林云华起身端着大盆过去了，林云霄在一旁帮忙把鸡腿夹到他们的大盆里。 “阿爷阿奶，我们一人一个鸡腿就够了，这些的给你们吃。” “对，给你们吃~”林小满咬着鸡腿笑嘻嘻道。 “哎哟，我们家的娃娃真懂事。”许外婆看着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不吃，大娃二娃你们拿回去和弟弟妹妹们吃。”林阿奶也十分欣慰。 在两桌人你来我往的谦让下，大人们还是收下了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只是他们桌有十个大人不够分，四位老人最后用人老了牙口不好的理由，两人平分一个鸡腿结束。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满足，天黑之后，众人就早早歇下了，明日还得早早起来收拾赶路呢。 第二日寅时初，林阿奶她们就早早起床了，将昨晚盖的铺盖收拾好后，将昨晚剩的鸡肉加热，还煮了一锅干饭，吃得饱饱的赶路才有劲。 杨氏在一旁煮鸡屎藤水，许锦秀则是将煮好的鸡屎藤水灌到水囊和竹筒里。 做完这些，就去喊家里的孩子们起床了。 吃过早食之后，林家人开始互相帮忙绑腿，将忙活一圈下来，天已经开始微微亮了。 把所有物件都绑上车后，林阿奶领着两个儿媳一间一间屋子巡视，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将家里的地窖上锁，又找了些东西挡住，就算是弄完了。 最后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相对无言，林冬至虽然才回家几天，却在这个家里感到不少温暖，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的，连她都有些不舍，更何况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林家人呢。 一直坐到许家人在院子外头喊他们。林家人才回过神来。 “走吧，该出发了。”林老头最先反应过来，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做个表率，便第一个踏出了堂屋，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院子里，林老头开始分配任务，“老大先拉板车，等累了再和老二换，老婆子你和冬丫头还有小满小暑坐驴车，其他人走路，你们几个小子累了就说，到时候再和妹妹们换知道吗？” “知道了阿爷。”三人都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对这个分配并没有什么异议。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是，累了就和你娘和冬丫换换位置，千万别硬撑知道吗？身体最重要。” 俩妯娌连忙点头应是。 “我们家驴车还有位置，你让冬丫还有小满过来和夏夏一块坐吧，让秀娘和梅娘都到车上去。” 梅娘就是杨氏，许老头知道林家人多，而且他闺女身子不好，他自然是不舍得让闺女走那么长时间路的，他们家东西不算多，所以早早就给她们娘俩留好了位置。 林老头知道好友心疼闺女，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杨氏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许锦秀的身子确实不宜多走路，要是她不上去，弟妹肯定也不好意思上去，最后还是上去了，上车之前她还特地和两个儿子叮嘱道，要是累了一定得说，到时候她就跟他们换位置。 许锦秀亦是如此叮嘱林云霄的。 两家人赶到晒谷场时，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 等到卯时正，林村长点了一遍人数，确认那几个不愿意逃荒的人都到齐了，才下令出发，大岭村一共十三户人家，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开始南下。 刚开始赶路时还好，大伙都是吃饱了才出发的，浑身都是劲，直到日头升高，渐渐就开始扛不住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个时候出来干活过，只是那时身上没有那么多重量，村里有驴车的就四户人家，其余的人都是用板车，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就开始有人坚持不住了，村长见状便下令原地休整一盏茶功夫。 一盏茶后，队伍又开始缓缓行动起来。 林冬至坐在驴车里虽然省了力气，但也没舒服到哪去，驴车后面的空间堆放了许多东西，她们两个大人和三个小孩挤在前半部分的位置，再加上天气闷热，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林冬至决定等下一次休息就下车换她表弟上来坐，她必须得下去透透气。 又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已接近午时，酷暑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林村长找了个有遮阴处的地方，让大伙停下休息一个时辰。 第一次赶路的大岭村众人这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尤其是拉车的男人们，等不到家里的媳妇铺草席，就一头躺到地上。 林平在上午休息的那盏茶功夫，和他哥换了人拉车，这会也正热得躺在地上，许锦秀见状连忙拿着水囊过去给他喂了几口鸡屎藤水。 第38章 会害怕吗 逃荒开始的第一天，有许多人都适应不了这个节奏，尤其是还要顶着高温赶路，纵使是队伍里人人都戴了草帽，也是热得够呛。 短暂歇口气后，林阿奶给拉车的劳力和走路的三个小子一人分了一块野菜饼子，剩下的人则是一人半块，这逃荒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得走多长时间才能安定下来，所以这粮食必须得精打细算着来，但也不能为了节省粮食完全不吃，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里得有食才行。 简单吃过午食，赶了一上午路的队伍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林冬至她们几个小姑娘躺在一张草席上，被周围震天响的鼾声吵得睡不着。 “阿姐，为什么打呼可以这么响？”林小满一脸生无可恋，哪怕是用两只手堵住耳朵，都无法隔绝着如惊雷般的鼾声。 “因为他们拉了一上午板车，人特别累的时候会忍不住打呼噜，以后这样的情况会很常见，听习惯就好了。” 林冬至替她整理好黏在脸上的碎发，轻声解释着。 “好吧，我会努力习惯的。”林小满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 “闭上眼睛睡觉吧，不然待会就要赶路了。” 林冬至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一会，林小满的呼吸就逐渐平稳绵长。 等醒来时，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烈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见她们醒了，许锦秀就过来把草席卷好放到板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村长发号施令了。 林冬至见状赶紧和许老头道：“外公，让谨之弟弟上车吧，我想下来走走。” “冬儿，是不是驴车坐得不舒服？你等会，外公给你找个东西垫着坐。” 许老头以为是驴车太颠了，她坐得不舒服，说着就要到后头的板车去翻找。 林冬至连忙将人拦下，解释道：“不是的外公，是我坐不惯驴车，想跟谨之换一下，况且我的体力可比谨之好多了，外公你就让我俩换着坐吧。” 许老头无奈，只得道：“好好好，那你和谨之轮着来，你累了一定要和外公说，可不能强撑知道吗？” “知道啦。”得到准许的林冬至朝许谨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到驴车上去。 许谨之满脸感动地看着她：“冬至姐，你简直太好了，真够意思，我就上去坐一会，待会停下来休息就换你上去。” 他平时不好动，喜欢看书，走这半天路差点要了他半条命，但阿爷说他是男子汉，他现在太弱了，首先要把力气提起来，才能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可他实在是太累了，腿也酸疼得厉害，他保证就上去歇一会，一会一定下来赶路。 舅母柳氏知道自个儿子的身体，闻言也对林冬至感激一笑，若不是外甥女开口，公爹肯定是不会让谨之上驴车的，早在出门前他就说过，要趁此好好锻炼谨之。 驴车上，柳氏坐在儿子身边，在狭窄的空间里给他艰难捏腿，又担心儿子心里会不平衡，边捏边说道：“刚开始走这么长时间的路肯定是会疼的，等习惯了就好，你看村里那些比你小的孩子，一样在咬牙坚持硬着头皮走，我们谨之可不会输给他们对不对？” “娘，我知道的，我就是刚开始有些受不住了，待会停下休息我就和冬至姐换回来。” 知道许谨之心里没有不平衡，柳氏也就放心了。 林冬至走着走着渐渐落到林家板车的位置，和她几个哥哥弟弟一起走。 一开始他们见她没上驴车还有些不解，听到是她坐不习惯驴车才恍然，林云霄还想拿过林冬至身上的包袱，想让妹妹走得轻松一些。 林冬至见他状态好没有自己好，就没同意。 四人刚开始还能聊上几句闲话的，走着走着实在是太热了，渐渐就没有说话的声音了，年纪较小的林云志，脸都快垮到地上了，林冬至见了便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村长才下令休息两盏茶时间。 驴车上的许谨之跳了下来，让林冬至上去坐。 林冬至状况还好，不是很想上去坐驴车，就没上去，刚好能让驴车里的人坐得宽敞些。 林家这边杨氏瞧着小儿子的脸色不太好，便下来让林云志坐了上去，她这一下来，许锦秀也跟着下来了。 简单歇息过后，队伍开始缓缓挪动，林冬至兄妹二人有些担心许锦秀的身体，于是两人就跟个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守着许锦秀。 许锦秀被兄妹俩一左一右“挟持”着，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心里是止不住的欣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走到一个较为平坦的林子，村长让猎户进去探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后，铜锣一敲，让大家在此休息。 赶了一天路，终于可以休息的众人连忙纷纷开始铺草席，晚食大伙都是啃的干粮，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懒得再另外生火堆煮晚食了，逃荒的前一夜，大伙都准备了许多干粮，就是为了方便和累的时候不用生火做饭。 林许两家都带了不少油布，夜晚温度低，在铺草席之前，先铺了油布在底下垫着，再铺上草席，然后再将驴车上的被子搬下来铺好。 几个小姑娘依旧是睡在一起，男娃们就睡在旁边，两家的大人各睡一侧，好将孩子们护在里头。 队伍里生着火堆，安排了守夜的人，没过多久就响起了鼾声。 林冬至和许立夏两人哄睡小满小暑两个小豆丁后，都有些睡不着。 许立夏是因为刚开始逃荒还有些不适应，而林冬至则是再一次踏上逃荒之路有些感慨。 “冬儿，你以前也是这样睡的吗？” 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一个人的时候，晚上都是爬到树上睡的，因为睡地上没有安全感，你都不知道，睡一晚上下来，手脚都麻了，现在家人都在身边，周围都是一个村的，总算是不用提心吊胆，可以美美地睡觉了。” 林冬至察觉到她的不安，刻意将语气放轻松，好让她能宽心些。 “树上还能睡人啊？”果不其然，许立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 “当然可以，不过得找大一点的树，不然容易摔下去。” 许立夏问：“那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林冬至答道：“刚开始会有点，后面就不怕了。” 因为走着走着你会发现，人心才是这一路上最可怕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旁的可怕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直到许立夏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林冬至抬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便甩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39章 遭人惦记 或许是有家人在一旁的缘故，林冬至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心安。 天刚刚微亮，就有人开始起身收拾东西了，得趁着这天还没开始热，多赶一些路。 等吃过早食后，随着村长的一声锣响，队伍开始缓缓前行。 今日许立夏也没坐驴车，和林冬至一起并肩走着。 走了一个多时辰，温度开始升高，许立夏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了，还是咬牙坚持着。 林冬至见状忙搀了她一把，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许立夏不想给她增加负担，一开始还挣扎着说自己还能坚持的，见她扶着人走的同时还面色如常，才渐渐放宽心，还在心底感叹她的体力比自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今日多走了一个时辰，村长才敲锣让停下休息两盏茶功夫。 许立夏此时又累又热，拿起水囊猛灌了几口水才缓和了些，柳氏心疼女儿，让她待会上驴车坐着，家里又不是没有条件，没必要没苦硬吃。 瘫倒在地的许立夏欣然同意了她娘的提议，打算正午歇息过后再下去赶路，她也想让自己的体力变得像冬儿妹妹那样好。 简单休息后，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 这回一直到临近正午找到了遮阴处，队伍才停下来休息。 这次休息时间变长了，足足休息一个半时辰，那日头才缓和了些。 中午休息的时间多了，下午赶路时间便长了些，差不多走了三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下，最后找了个稍微平坦的位置，打算就这么将就着过一夜。 林平动作快，抢先占了个背风的位置，等铺好油布和草席，两家人在坐在上头开始啃今天的晚食。 吃完晚食后，林平说明日赶路的时候想到路边的林子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合适的棍子，这晚上的风太凉，他想用油布做个能挡风的棚子，到时候收起来捆在板车上就成，也占不了什么地方。 林安听后对他这个法子很是赞成，家里有老人有娃娃的，是该搭个棚子，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林安拉车，林平就去找搭棚子的木棍。 次日一早出发时，经过这两天的高强度赶路，大家已经开始适应了，赶路的速度比前两日快了一些。 或是因为齐乐府需要交银子才能进城过路的缘故，前两日路上看不到什么行人，今日官道上的灾民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官道上的灾民多起来了后，林村长就让村里组织的护卫队拿着武器走在队伍的两侧。 因为和那些灾民比起来，他们这支刚出发的队伍，有些过于显眼了。 虽然没逃荒之前，也会有灾民到村口来乞讨或是寻求庇护，但那些只有在村口值守的人才能看到，村里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这般画面。 望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灾民，他们个个低下头赶路，尽量不和那些灾民对视。 经历了暴雨还有蝗灾，路上的灾民要比林冬至之前遇到的那些还要狼狈几分。 林冬至移开眼，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驴车上，不再对旁的多作关注。 碍于林家村人多势众，还有不少带武器的男人，那些有歪心思的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小九九，反正路这么大，跟着他们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午间休息的时候，林冬至注意到离他们队伍休息地的不远处，有一伙人围在一起，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时不时还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探头探脑，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林冬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爹和大伯，林平装作翻找东西朝闺女所说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十来个汉子聚成一堆，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见他正面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还很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一看就知道有鬼。 趁着村长还没休息，林平连忙过去把情况告诉了村长，只是那伙人还没开始行动，林村长也不好做什么，只是让两个儿子到各家去通知，让大伙都警醒一点。 下午出发的时候，林冬至还刻意留意了一下那伙人，见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队伍后面。 林平两兄弟和林村长也留意到了，林村长还特意多安排了几个人到队伍后头守着，免得被那伙人从背后偷袭。 一直到晚上，那伙人还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晚上他们是在林子里过夜的，因为那伙人一直紧紧跟着，他们赶路累了歇息，那伙人也跟着歇息，他们启程，那伙人也跟着启程，那贼心都写到脸上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村长让大家不要睡得太分散，将板车驴车都放到一处集中方便看管，又趁着那些人不注意，让几个身手好的猎户拿着弓箭偷偷藏到树上，又多安排了些人守夜，做好两手准备后，才让大伙休息，不过得警醒一点，把武器放在随时能够着的位置，一听到有动静就赶紧起来。 林冬至也被家里人塞了个防身武器，是把弹弓，是她哥哥林云霄塞给她的，还又一大包小石子，同时还扬言让她放心，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林冬至失笑把玩着手里的弹弓，不过他倒是给对了，她的准头还是很不错的，说不定待会还真能帮上忙呢。 虽然有村里有人守夜，但林冬至有些不放心就这样将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于是就闭着眼睛养神，精神力发散在四周，只要那伙人一靠近，她第一时间就能捕捉到。 一直到后半夜，那伙人都没有行动，就在树上蹲守着的猎户以为他们不会行动的时候，林冬至耳朵一动，察觉到有人正在慢慢靠近他们队伍。 林冬至睁眼看向发出动静的方向，四五道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朝放板车的后方挪动，更多的人则是悄悄往守夜人的位置挪动，看来是想声东击西，让前面的人吸引注意力，好让绕后的人能得手。 他们显然不知道，村长早早就安排了人在树上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林冬至借着人小不会引起注意，悄悄滚到林平身边将他摇醒，“爹，那些人过来了。” 林平他们本就没有睡太死，林冬至刚碰到他就醒了。 林平林安悄悄握紧手里的武器，林冬至则是弓着身子拿起哥哥送的弹弓，对准那几个偷偷绕后的其中之一，拉弓发射。 “哎哟~” 今晚大家都不敢睡熟，林子里十分安静，一声痛呼瞬间激起了千层浪，不管是守夜的人还是原本躺着休息的人，纷纷都拿上了武器。 第40章 找到水源 那几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个痛呼出声的男人，眼见事情败露，但为了粮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还没等他们接近板车，几支箭矢从天而降，有人被箭射中，顿时痛喊出声，他的同伴见状，纷纷掉头就跑，他们只是想偷点粮食，可没打算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前头那十来人也被吓得连连后退，但林村长哪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让几个身手好的猎户追上去逮一两个教训一番，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免得他们贼心不死，一直跟着后头骚扰也是一件很烦心的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离天亮也不久了，村长便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发，晚上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早些赶路中午可以多休息一会。 队伍燃了火把，沿着官道缓慢前行，直到走到天光大亮，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一会，顺便解决早食。 吃早食的时候，林冬至还刻意往后头看了看，确认那伙人没有跟上来，才安心啃起了野菜饼。 简单休息之后，一直走到中午，村长才敲响那个可以休息的锣。 昨晚大伙都没怎么睡好，铺好草席之后，休息的林子很快就响起了鼾声。 因着是白天的缘故，只留了两个汉子和一些不用赶路的老人孩子看着。 歇了两个时辰，众人精神看着都比早上好了不少。 下午是林安拉车，林平则是看到个林子就往里头钻，找了一下午，才将要搭棚子的支柱找齐。 今晚的落脚地是块很平坦的地，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能挡一下风，此时林平的棚子就派上了用场。 一停下，林平就拉着他哥两人开始忙活，终于在睡觉前搭起了个能挡风的简易棚子，两人找了斧子把木棍锤进地里，只要不是狂风大作，一般的风是吹不倒的，这样孩子们晚上睡觉就暖和多了。 村里的其他人见他们家搭起的棚子，难怪林平老是往林子里钻，原来是要弄这玩意啊，那些有多余油布的人家，纷纷表示明日自家也要做一个，没有油布的人家只有艳羡的份，最后只能默默给家里的娃娃多盖一层衣服挡风。 “怎么样？躺在里头是不是暖和多了？” 林平看着高兴地在里头打滚的几个小娃娃，笑问道。 “太舒服啦，再也不用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了。” 林小满幸福地在被窝里翻滚。 晚上的风凛冽，要是不想第二天脸被刮得生疼，只能把头埋在被子里睡，但闷头睡觉的滋味不是很好，尤其是长时间赶路还没有水洗澡的情况下。 如今林平的法子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把一家人都高兴坏了。 林许两家昨晚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精神头都比平时要足。 今天是出发逃荒的第四天，村里的人已经习惯每日的高强度赶路，村长说从今日开始，大伙的速度得加快些，得挤出时间去找水，毕竟从村里带出来的水总会有喝完的那一天，必须得提前做准备，要是真等到要断水的那天再做打算，那和等死没有区别。 大伙对村长的话都没有异议，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了。 连着好几天，路上除了被蝗虫啃食过的痕迹，别说水源了，连根野菜都见不着。 眼见着从村里带出来的水撑不了几天了，众人纷纷开始着急起来，除了赶路之外，就连正午最热的时刻都钻进山里找水源。 在林冬至的软磨硬泡下，终于让家里人同意她跟着出去找水，只不过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爹和大伯。 林冬至跟着他们翻了好几座山头，走得腿都有些发软了还是没瞧见有水的影子，无奈只能下山回休息地继续赶路了。 一直走到临近傍晚，找到了一个临近山脚的休息地后，又开始派人出去找水源，林冬至自然也跟着去了，她觉着自己既然能穿越，应该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说不定找到水的概率会比其他人要大一些。 林冬至跟在她爹后头，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走着，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于是就找了棵大树爬了上去。 林平一个不留神，发现闺女已经爬上了几米高的大树，把他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旁的林安发现弟弟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被吓了一大跳，担心声音过大吓着侄女，特地压低声音温声道：“冬丫头，你爬这么高做什么？赶紧下来。” 林冬至没有答话，仔细辨认动静的方位，站在高处搜索了一会，才发现是远处有头野猪带着只野猪崽子。 “大伯，那边有野猪。” 林冬至指了指发现野猪的方位。 对了，野猪是哺乳动物需要定期饮水，通常不会离水源太远，跟着野猪足迹走说不定能找到水源。 作为猎户，林安和林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林安手脚利落地爬上了树，想要看看野猪具体在什么位置，没想到顺着林冬至所指的方向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野猪的影子，他有些疑惑道：“哪呢？” “我们先下去吧，我来带路。”林冬至这才想起这个距离普通人肉眼应该是看不清的。 林平走在前头开路，林冬至跟着他后头指方位，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林平他们终于听到了野猪发出的动静。 一行六人，悄悄摸摸地跟在野猪后头又走了半盏茶功夫，终于看到了一汪山泉。 “安哥，平哥，我们要不要...” 同行的林德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只野猪，不由得起了心思。 好不容易见着荤腥，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林平让闺女藏到树上，他们五人拿着武器开始从不同的方向对着野猪进攻。 突然遭受攻击的野猪发出吼声，把野猪崽子护在身后，企图用吼声将眼前的人类吓退。 只可惜林平他们都是成熟的猎户，对付野猪有十足的经验，没一会，那野猪就败下阵来了，那野猪崽子自然也逃脱不了他们的手掌心。 安排了两个人守着野猪，其他人则是挑了水下山报信。 派出去找水的有三支队伍，另外两支空手而归，村里人便将希望寄托于林平他们这一队。 幸好他们不负众望，当他们三人挑着水出现在队伍视线里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村长，我们不仅找到了水，还猎到了两头野猪呢！” 林德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合不拢嘴。 “大伙抓紧时间上山挑水，等大伙装完水，我们再处理那头野猪。” 林平见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野猪身上，连忙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再说下去，天就要黑了。 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回去拿水桶跟着林平他们上山。 第41章 分野猪肉 找到水后，林冬至就不打算再跟着上山了，便回到了自家休息地，刚坐下，几个小家伙就围了上来。 “阿姐，真的打到野猪了吗？那我们晚上是不是就有肉吃了？” 林小满两眼放光道。 另外一个吃货林云志也凑了过来：“那野猪大不大？” 林冬至看了凑过来的两人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放心吧，有两只野猪呢，况且爹爹和大伯都有份打野猪，分到我们家的肉肯定不会少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两人瞬间笑开来，满眼期待地等着上山的大人们扛野猪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些上山打水的人家都回来了，还没见着林平他们几人的身影，就在天要黑透之际，山脚下终于传来了动静，打头的是扛着野猪的林平和林德，那野猪崽子比较小，一个人也能扛得动，林安和另外一个人则是挑着水走在最后。 众人瞧见他们，连忙迎了上去，瞧着林平他们扛着的大野猪，纷纷乐得合不拢嘴。 “这么大一个家伙，得有三百来斤吧。” “我看不止，没瞧见两个大男人都抗得龇牙咧嘴了吗？可能得有个四百斤。”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野猪是在山上就处理好了的，村长家贡献了一块油布铺在平坦的地上，好用来放处理干净的野猪。 把野猪放在油布上后，林平才告诉村长猪下水和一些难清洗的内脏他们没要，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要是在山上处理完那些内脏和猪下水，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伙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心里头也是明白的，夜间山里头危险，都猎到两头野猪了，没必要为了那点猪下水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 众人围成一个圈，就等着村长发话怎么分配这两头野猪了。 “这两头野猪是林安他们队伍打回来的，这头小猪崽子就留给他们几个平分，大的就村里十三户人家均分，大伙没意见吧？” 村长看了眼地上放着的两头野猪，大的估摸着三百斤左右，每家分下来也能有个十几二十斤，小的有个八九十斤，他们五个人分下来也能有个十来斤。 “都听村长的。”大伙哪能有啥意见，若不是因为现在在逃荒，这野猪是人家猎到的，他们哪能就这么跟着分一杯羹，这野猪这么大，每家分下来也能有个十来斤，这换作是以前，还得花不少银子才能买到呢。 林平几人也没啥意见，这么多野猪肉，他们几个人也吃不完，再加上天热这肉放不久，那还不如大伙一起高高兴兴分了来得实在些。 大家都没有意见，准备就绪后，村长就让村里曾经当过杀猪匠的一个汉子帮忙分配野猪肉，那汉子手起刀落，划下的肉块大小均匀，大家喜滋滋地排着队，就等着拿野猪肉回家生火下锅开开荤。 出发到现在赶了几天路就啃了几天干粮饼子，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好不容易见着荤腥，个个乐得见眉不见眼。 孩子们也都在一旁围着看分野猪肉，还时不时讨论着哪里哪里更好吃，说着说着，有些个嘴巴馋的，想到香喷喷的野猪肉，已经开始忍不住流口水了。 一旁的大人们见了，纷纷嘲笑出声，那小孩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在那缠着他家大人今晚一定要做好吃的野猪肉。 一头野猪很快就分完了，大家各自拿着分到的野猪肉回休息地开始生火煮饭，那帮忙分野猪的汉子还在那帮他们五人分那只小猪崽子。 “刚子叔，你帮忙分成六份吧，这野猪是平哥家的丫头冬至发现的，她理应也得一份。” 林德和其他两人商量后，觉得林冬至也应该分得一份。 林平闻言忙阻止道：“不用不用，我们俩兄弟已经占了两份，再加上个冬丫就不合适了。” 林安也推托道：“就是就是，咱就听村长的安排，刚子叔，劳烦你分五份就好。” 林刚庆看了他们一眼道：“确定谈好了？那我就下刀了。” “确定确定。”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刚庆利落地叫小猪崽子分成差不多份量的五份，五人谢过之后，各自提了肉回休息处。 林平两兄弟回来时，家里人早就生好火，就等着他俩带回来的肉下锅了。 两家今晚是一起吃的，不过没让许立夏下厨，因为她做的吃食太诱人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锦秀还有杨氏柳氏三个人在忙活，没过多久，飘着肉香的瓦罐炖野猪肉就出锅了。 野猪肉出锅够，林阿奶和许外婆就开始发野菜饼，除了拉车的三个壮劳力每人两个野菜饼，其余都是每人一个，配着一大锅野猪肉，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一时之间，整个休息地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吃饱喝足后，林小满第一个发出了满足的饱嗝。 “肉真的是太好吃了，要是能天天吃肉就好了。” 林云志对此表示一百个赞同，“要是每天都能猎到野猪就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哪来的这么多野猪给你猎。”林安瞧他这副没出息的样，没忍住一巴掌落到他的脑袋上。 吃饱喝足的林云志丝毫不恼，依旧笑嘻嘻，两个好吃的小馋猫把一家人都逗得乐呵呵的。 今晚轮到林老头守夜，林阿奶担心晚上风大会着凉，一吃完晚食就跑到驴车上将他最厚实冬衣翻出来让他换上，还给他装了水和一块野菜饼，免得他半夜会饿。 准备就绪后，林老头就走过去守夜的火堆那边坐着了，林许两家也搭起了挡风棚子，准备休息。 继他们家搭了这个挡风棚子后，村里有两家手脚利索的人家也跟着搭起了棚子，见他们家开始敲敲打打搭棚子后，那两家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挡风棚子里，大人小孩们各自说了会闲话后，都渐渐进入了梦乡。 半夜，林冬至迷糊之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像是一些细碎的踩落叶声，听着数量还不少。 她瞬间起身背绷直，竖着耳朵凝神辨认，猜到来者是何物的瞬间，林冬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喊醒家里的大人，“爹，大伯，舅舅快起来，大家快醒醒，有狼来了。” 许立夏就睡在她旁边，第一个被惊醒，连忙帮着她一起将家里的大人都喊醒。 第42章 夜遇狼袭 除了两个小一点的娃娃，其他人在听到有狼之后，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 林平侧着耳朵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问道：“闺女，确定有狼来了吗？” 林冬至认真点头，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林安想起下午侄女那超常的视力，应该是听到野猪的动静才上树去查看的，想到这，他开口道：“老二你忘了下午那野猪是谁发现的了，我相信我侄女，老二，你去通知爹和其他守夜的人，我去通知村长让他敲锣把大伙都喊醒。” 两人随手抓起外衣出了棚子，没一会，休息地里就响起了敲锣声：“有狼，都醒醒，狼来了，所有人都围到火堆这边，都快点，快点...” 一瞬间，休息地里的鼾声被铜锣声打断，大伙匆匆忙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拖着老人就往火堆处跑。 在村长的指挥下，妇人们拼命添柴火，最后用火堆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老人妇孺都围在里面，汉子们则是手拿武器站在最外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有狼钻出来。 众人刚准备就绪，不远处地黑暗中就出现一双接着一双泛绿光的眼睛，粗略数过去，竟有十多只。 村里不乏猎户，还有人猎到狼剥皮卖了不少银子，但鲜少有一次性遇到这么多狼的情况，村里的男人们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死死盯着远处的狼群，不敢轻举妄动。 “嗷呜~” 一声狼嚎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也跟着传来阵阵狼嚎，林冬至从前在短视频平台看过科普，这是头狼在确认其他狼的位置。 直到狼嚎声响起，众人才猛然发觉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有狼，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被狼群包围了，只不过是碍于火光，才一直在远处踱步徘徊。 突然被这么多狼包围，村长内心深感不妙，偏生他们今晚的休息地是一片平地，连个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不管内心如何焦躁不安，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毕竟他是一村之长，可能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灭了村里的气势。 两方就这么胶着着，大岭村这边丝毫不敢松懈，妇人们添柴火的动作十分利索，大家互相配合着，哪处的火光一小，立马就有人添上柴火。 幸好今晚大伙为了吃野猪肉，都不约而同捡了不少柴火，不然照这个添柴的架势，早就没柴了。 狼群等了许久都等不到火势变弱，有些心急的狼已经按捺不住了，不停地嚎叫表达不满，只是碍于头狼还没发号施令，只能不停地在原地嚎叫。 双方僵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岭村这边的火势渐渐变弱，狼群开始跃跃欲试，火堆围起来的圈子里有一处火光几近熄灭，一只狼瞄准机会，一个飞扑而上。 守在那处的汉子反应迅速，扬起手中的大刀就是一砍，那狼吃痛惨叫退了下去，见铜板受伤，其他的狼紧随而上，势必要冲破这处薄弱点，一旁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帮忙。 有了这几只狼的开头，剩下的狼也都冲了上来，大伙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手起刀落，不停地往狼身上招呼。 被护在里头的老人妇人们拿着随手从地上捡起木棍或是干柴，默契地围成一个圈，把孩子们都紧紧护在身后。 林冬至手里也拿了根削尖的木棍，那是他们家搭挡风棚子剩下的，她跑出来的时候顺手就带上了。 许锦秀挡在三个儿女前面，她旁边是同样护着儿女的柳氏和杨氏，林阿奶和许外婆不顾儿媳们的劝阻，执意挡在她们面前。 林冬至趁她们不注意，悄悄拿着武器弯腰钻了出去，挡在了她们面前。 “这外头危险，冬丫你快回里头去。” 许外婆看着突然冒出来挡在她们面前的林冬至，不由得一阵心急。 她话音还未落，一只狼就朝她们的位置扑了过来，许锦秀尖叫出声，顾不得身后的大儿子和小女儿，直接冲了上去想替女儿挡下。 幸好林冬至反应快，飞快掷出木棍直接把狼刺穿，又一个转身把许锦秀推回人群。 她眼疾手快拔出木棍，转头把即将飞扑到林阿奶身上的狼给打落在地，抬手又是一刺，那狼彻底没了生息。 许锦秀看着闺女那利索的动作，下巴都快惊掉了，同样震惊的还有林阿奶和许外婆她们，还有被保护在后面的几个男娃子。 他们看着妹妹\/姐姐如此厉害，而他们身为男子，却躲在阿娘和阿奶的背后，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几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从后头钻了出来，拿过几个大人的武器，不由分说地挡在她们面前。 几个大人既担心又感动，看着几个娃娃的背影，眼中无不是动容。 狼群的主战斗力不在他们这边，靠近驴车的位置围了十来只狼，那边的汉子几乎都杀红眼了，老人妇人们齐齐上阵，不管手里头有什么武器，只管齐刷刷地往狼群身上招呼。 他们这边的狼解决的七七八八后，留了几个人收拾手尾，其余人纷纷过去支援。 头狼见他们越打越猛，再打下去它们只有全灭的份，立马嚎叫让剩下的狼撤退。 林平见他们要撤退，立刻高喊道：“不能让它们走了，狼这种畜生最是记仇，要是让它们跑了，咱们日后的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众人一听那还得了，纷纷抄起家伙开始追击剩下的狼，那些狼本就受了伤，在好几个打猎好手的追击下，最后一头狼也被他们成功击杀。 确定狼群都死完之后，几近脱力的众人才瘫倒在地上。 被家人们紧紧护在最后的孩子们，直到确认安全散开，才看清地上的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摆着狼的尸体，周围还散落着不少血迹，一些个年纪小的娃娃，直接被这场面吓哭了。 林平他们过来确认家里人都无恙后，才跟着其他人去收拾散落在地的尸体。 这狼皮能卖不少银子呢，可不能浪费，而且狼肉也能吃，虽说发酸不好吃吧，但好歹也是肉，在这个闹旱灾闹饥荒的年代，这可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众人将狼的尸体都收集起来摆放到一处，总共有三十二只狼，若是按一户两只狼来分，还能余下六只狼，最后村长决定这六只狼的肉大伙明儿一起分来吃了，狼皮就留着到时候卖钱了平分或是用来购买村里集体用的物资。 第43章 大锅狼肉 大伙对村长这个安排没有异议，这一番激斗下来，众人身上大大小小都受了点伤，村长让他们先回去处理伤口，等处理完伤口还得趁这儿有水，抓紧把狼肉处理出来。 林许两家休息地气氛有些低沉，林平林安两兄弟除了秋衣被抓破和胳膊破了点皮之外，并没有受伤，是许锦年后背被抓了一口子，血淋淋地看着有点吓人。 许老头从驴车上拿出珍藏的白酒递给林平，让他帮许锦年背上的伤口消毒。 林家三个男人都是猎户，上山打猎受伤是常态，处理起伤口来早就轻车熟路了，用烈酒消毒后，又将治疗外伤的药粉撒到伤口处，再用干净的棉布包上。 刚处理好伤口，就听到村长让集合把狼肉处理了。 男人们负责剥狼皮取狼肉，妇人们负责拾柴火烤肉，刚好可以一起把傍晚分的野猪肉一起烤干，这样能放久一些。 等男人们将狼的皮肉分离，妇人们就接过来把狼肉放在烧好的火堆上架着炙烤，大家分工合作，赶在天亮前把狼肉和野猪肉都烤干了。 那些年纪大点的孩子也没闲着，被村长叫去拿棍子拨弄土把地上的血迹掩盖住，免得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其他野兽。 天才刚亮，村长又带着男人们上山打水去了，得赶在出发前把刚刚用掉的水都补满，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再找到水会是什么时候。 等众人打完水回来，队伍已经收拾好整装待发，就等着他们了。 村长看着忙碌的一晚上的大伙，脸上几乎都透着疲态，其实他自个也没好到哪去，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让大伙再坚持坚持，等离开这个地方后再找地方休息。 众人也知道村长是为了大家好，都咬牙坚持着，队伍缓缓走了两个时辰，才找到一处较为合适的休息地。 村长终于敲响了他的铜锣，示意可以休息了。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大伙都累得不行了，连午食都顾不上吃，就瘫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了。 大伙歇息了两个多时辰，刚好躲过了最热的时刻，简单吃了点午食后，就开始赶路了。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才找了一个适合落脚的位置作为今晚的休息地。 村长在队伍里众筹了些水和几口大锅，又安排了几个厨艺好的妇人把大家一起平分的六头狼肉下锅。 大家看着那几口咕嘟咕嘟冒热气的大锅，心里有了期盼，铺席盖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此时搭好挡风棚林许两家，正在听林云志讲述林冬至的英勇事迹呢。 说到这个，林安也有话要说，从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来看，侄女不仅力气大，而且眼力和听觉都很不错，距离那么远的野猪被她发现了，昨晚的狼群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这条件，简直就是天生当猎户的料子。 当林安说出这个结论后，林阿奶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即表示道：“你要是敢嚯嚯我的乖孙女，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安见状，只好暂时先把这个念头按下，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同样都是林家人，他家的那两个臭小子怎么就没有这个天赋呢。 闲聊了没多久，就听到外头让拿碗去盛狼肉了。 只要有吃的，最积极的肯定是林云志，都不用林阿奶吩咐，他就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大碗冲了出去，和他一块出去的，还有许谨之。 没过一会，两人就捧着两大碗狼肉进来了。 他们都还没有吃过狼肉，面对着还在冒着热气的两碗肉，几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林老头和许老头，等待着他俩下筷子，林老头直接道：“想吃就吃，逃荒路上没那么多讲究。” 听了这话的林云志第一个伸出了筷子，杨氏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夹起一块狼肉吃了起来，只是没嚼几口，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但转念一想这可是肉，就逼着自己硬生生吞了下去。 林小满见他这个表情，原本蠢蠢欲动的筷子停了下来，问道：“不好吃吗？” 林云志皱了皱眉道：“倒也不是难吃，就是肉有些发酸。” “可不许挑食，如今能有肉吃就很不错了。” 林老头见林小满立马就把筷子放了下来，故意板着脸道。 林小满只好皱巴巴着一张脸，象征性地夹了一块狼肉，吃了一块之后就再也没动筷子了，专心啃着她的野菜饼。 这两碗狼肉到最后，几乎都是大人们吃完的，几个孩子都只是夹了一筷子，就不愿意吃了，大人们见状也没说什么，家里如今也还没到缺这一口粮的时候，没必要勉强孩子们。 第二天天一亮，队伍就出发赶路了。 今日依旧是林冬至在赶驴车，因为许锦年受伤的缘故，许家的板车是许老头在拉，许老头上了年纪，林平得过去和他交替着拉车，林家这边自然就是林安和林老头两人交替。 许锦年坐在车辕上，还顺带教许立夏两姐弟怎么赶驴车。 林平之前跑商的时候走过这条道，他说再走上两日，就能到一个叫白山的镇子，那镇子在灾年之前很是繁荣，就是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到时候可以看看能不能进城买点物资。 得知这个消息的村里人十分高兴，尤其是那些缺油布的人家，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城一趟，一定得买点油布才行，毕竟这晚上睡觉被风刮得脸疼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他们得了两张狼皮，他们找村长打听过了，一张狼皮大概能卖五到十两银子，若是剥得十分完整的，能卖到十到十五两一张，要是毛色再好些的，二十两银子一张也是卖得的。 因为这狼是群居动物，危险性高，不是一般猎户能对付得了的，因此这狼皮难得，供不应求，所以价格一直高居不下。 等狼皮鞣制好后卖出去，就是一笔大进账，这笔银子放在从前，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自从知道了狼皮的价格后，村里人只要一得空就在那鞣制狼皮，想着早点鞣制好就能早点拿去卖钱，还有的人家，几乎是连睡觉都要守着这两张狼皮，因为有了这笔进账，等日后日子安定了，他们到了新地方，也不用愁没有银子安家。 第44章 进城采买 抵达白山镇时，天已经黑了，众人便决定在城外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看看能不能进城。 白山镇城外的灾民不多，大概是大部分灾民都北上了，他们一路南下，除了刚逃荒那几天见到比较多的灾民，后面路上遇到的都是人数不多的队伍，最多的也就几十人，很少看到像他们一样整个村一起的。 林家照例开始搭挡风棚，搭完后两家人就坐在里头，商量着明天进场的话要买些什么东西。 两家人一商量，发现自家没什么缺的，就让林平去药铺多抓些药备着，这逃荒路上危机四伏，谁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意外，还是准备妥当些为好，还让他要是能买到盐的话，就顺带买点回来，毕竟盐这种东西缺不得。 商量好了明天要买的东西后，众人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林平早早就去城门口打听进城的事宜，许是南下灾民不多的缘故，白山镇进城的只需一人两百文，但只能在城中停留两个时辰，进城的时候城门守卫会发一张条子，上面记录着进城时辰，若是进城超过两个时辰，则需交一两银子罚金。 林平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村长，村长把需要进城采买的人家都集中在一块，将林平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并让他们把需要采买的物资都列出来，然后选出几个人进城采买，这样能省下进城的银子不说，还能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趁着大伙商讨的功夫，林平回自家休息地吃了个早食，等他吃完早食过来，大伙已经商量出进城的人选了。 因着林平从前来过这白山镇，村长便让他给一起进城的几个兄弟指个方向，交了银子进城后，林平给跟着进城的几人指明方向，又告诉他们哪几家铺子比较实惠后，才朝着他进城的目的地走去。 白山镇街上早就不复从前的繁华，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林平七拐八拐穿过巷子，到了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药铺，前几年他跑商的时候，曾给这家铺子的掌柜娘子带过胭脂，和掌柜的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是个实在人，宁愿多绕些路也要到他这来。 回春堂只开了个小门，店里如今已经没有跑堂的活计了，掌柜的一个人坐在柜台里，拿着书正看得入迷。 林平敲了敲外头的门，问道：“万掌柜，可还能开方子？” 万掌柜闻言抬头，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人是谁，“林老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认出来人是谁后，万掌柜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 “唉，这不是家里遭灾了嘛，只能出来另寻活路了。”林平解释着，随后打量了一番铺子，没见着其他人便问道：“万老大夫呢，出诊去了吗？我想找他开点方子抓些药备着。” “对，我爹出诊去了，没那么快回来，你要什么方子?我也能给你抓。”万掌柜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经营药铺这么多年，一些常用的方子他也是能配的。 “治风寒、退热、止疼的都各抓上六副，还要一些治外伤的药粉，对了，你们这有没有什么去疤痕的药膏？” 林平将昨天商量好要抓的药都报了个遍，最后才说出他此趟进城的私心。 万掌柜有些疑惑，“有倒是有，不过你要那个做什么？” “多少银子一罐？效果好不好？像这样的疤能去不？”林平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疤痕问道。 万掌柜愣了一下，随后劝说道：“林老弟，那玩意可不便宜，一小罐就得好几两银子，咱大老爷们糙点就糙点，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林平见他误会，忙解释道：“我是想买给我家大闺女的，我这皮糙肉厚的，哪需要这些。” “就是你那个丢了的大闺女？找着了？”万掌柜知道他跑商是为了找闺女的事。 林平点头没有接话，万掌柜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主动道：“南边的玉痕你应该知道吧，我们家这个芙蓉膏和它差不多，就是用的药材没有玉痕膏金贵，不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那县令家的小千金调皮不小心磕到额头留了疤，用了一罐那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着，他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两个孩童巴掌大的小瓷罐，“只不过就这一小罐，就得三两银子。” 林平听到县令家的千金用了都觉得好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买了，他从钱袋数了九两银子，其中五两是林阿爷给的，还有二两银子是他哥昨晚偷偷塞给他的，剩下的三两是他们夫妻二人攒的私房钱。 他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劳烦掌柜的帮忙拿三罐。” 林平仔细想了想，那县令千金只磕了一点点额头就用了一罐，听媳妇说闺女背上有不少伤痕，还是多买两罐备着为好。 万掌柜数了五两银子收下，将剩下的四两推了回去，“店里就剩这两罐了，这两罐还是一个月前城里的富贵人家订的，只可惜他们着急离开白山镇，没来得及拿走，你就是想要多也没有了，而且这芙蓉膏只能放三个多月，久了就会失去药效。” 林平听了又推了一两银子过去，笑道：“两罐应当是六两银子才对，掌柜的可数错了。” “我说五两就五两，咱哥俩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吗？你再推托我可就生气了。”说着，万掌柜还故意板起脸吓唬林平。 林平无奈笑了笑，“那就多谢万兄的了，等日后小弟一定带上好酒来找万兄喝一杯。” “那就说定了，不是好酒我可不会让你进门的。”万掌柜大笑道。 等万掌柜把药抓好付了银子，林平就和他告辞了，因为进城的时间有限，他还得去粮铺买盐。 万掌柜自是清楚城里的规矩的，告诉他城中现在哪里买盐比较实惠后，就不多留他了。 林平买完盐到城门口时，已经有两个村里人等在那了，还有两人还没出来。 三人又等了一会，眼见就要到出城时辰了，还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就在林平打算进城去找他们时，就看见两人推着板车吭哧吭哧往外赶，最后有惊无险地赶在最后一刻出城。 第45章 发现野菜 几人回到休息地时已经巳时正，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午时，村长干脆让大家原地休息，躲过正午最热的时刻再赶路。 林平把从城里带回来的芙蓉膏悄悄塞给许锦秀，让她每日找机会给闺女抹上，又把昨晚他大哥给的二两银子还了回去。 等日头一过，随着铜锣声响起，队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 今日进城有不少人家都添了油布，赶路途中可以看到一直有人往林子里钻。 直到晚上睡觉前，就看到休息地林子里竖起了许多挡风棚。 吃过晚食后，许锦秀悄悄拉着林冬至到驴车上，月光照不进驴车，此刻驴车上一片漆黑。 许锦秀早有准备，拿出蜡烛点燃立到一旁，细声道：“快把外衣脱了，娘给你上药。” 林冬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又没受伤，上哪门子的药？ 许锦秀见她没有动作，满脸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是芙蓉膏，你爹今天进城的那会买的，那掌柜的说这芙蓉膏县令千金用了都觉着好呢，你爹听了非要买回来给你试试。” 林冬至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乖乖配合露出后背，让她娘给她涂药。 应该是刚回家时阿娘帮她洗澡那次，那会一看到就哭得不行了，还是她哄了好久才哄好的，没想到他们还一直记着这事。 林冬至其实不怎么在意后背那些疤的，反正她自己又看不着，不过这是她爹娘的心意，自然是要好好收下的。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涂完药膏，许锦秀忙把闺女的衣服给拢上。 “谢谢阿娘，也谢谢阿爹，阿爹阿娘待我真好。” 林冬至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说话的声音特地软了几分。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闺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和自家爹娘不用说谢谢这么客气的话。” 许锦秀伸手摸了摸闺女瘦削的脸庞，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这些年你受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呢，又得风水日晒地逃荒，是爹娘对不起你，等以后日子安定下来了，娘一定把我们冬儿养得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 林冬至伸手替她擦干眼泪，“好，那阿娘可不许食言哦。” “那我可以和阿娘提一个小要求吗？”林冬至问道。 许锦秀闻言有些急切：“只要阿娘能做到，阿娘什么都能答应你，就算是阿娘做不到的，还有你阿爹，还有你外公...” 林冬至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阿娘说得对，家人之间不用客气的，那阿娘可不可以像对小满和哥哥那样对我，不要把我当瓷娃娃那样小心翼翼的对待，阿娘没有错，不用对我有愧疚，因为没有人会想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该死的拍花子。”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只要能和家人在一块，无论在哪，我都觉得很开心，所以阿娘，你也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冬至能感觉到家里其他人除了会多关注她一些之外，其余的相处状态是很正常的，唯有她阿娘，一直把她当做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的。 许是那六年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所以才会这般患得患失，林冬至不想她还在过去的阴影里担惊受怕，想让她面对自己时可以自在开心一些，不要一直带着愧疚感。 “好...”许锦秀没想到闺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忍不住往下落，她慌忙用手扒拉掉眼泪，扯出一个笑道：“娘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们冬儿以后也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那要是以后你惹娘生气了，要揍你的时候，你可别怨娘哦~” “毕竟我打你哥哥妹妹，可是从来都不手软的，到时候你可不许后悔...” 收拾好情绪的许锦秀，难得和闺女说起玩笑话来。 “我才不会惹阿娘生气呢。” 母女俩的哭哭又笑笑的说话声传到驴车两米开外守着的林平耳中，他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又是陪哭又是陪笑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队伍早早就开始行动了。 自打出了白山镇后，路上依稀能看到一些野菜的影子，连吃了十来天干粮的众人兴奋极了，只要路上看到能吃的野菜，不一会就如蝗虫过境那般消失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土堆。 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刻，村长的休息锣一敲，村里的老少妇人哄的一下一散而空，纷纷朝着林子里有野菜的地方跑去，全是势必要给自家添一道菜的气势。 林冬至她们也跟着去了，小孩们仗着人小四处都能钻，还真挖了不少野菜，大人们看着差不多能有个小半篮子的新鲜野菜，个个都乐呵呵的。 休息过后开始赶路，依旧是有村民一边赶路一边薅路边的野菜，一路挖到晚上，还真让不少人凑够了一篮子野菜。 夜幕降临，队伍里开始生火做饭。 林家也拿出了许久没用的瓦罐，打算熬一锅野菜糊糊，再另起一个瓦罐，煮点肉一起配着吃。 自从蝗灾后，路上几乎看不到一根野菜，难得凑够一顿野菜糊糊，干脆直接吃顿好的。 家里的小娃娃看着今晚这可以说是丰盛的晚食，个个都守在瓦罐前，一动不动蹲着等开饭。 直到林阿奶把盛好的野菜糊糊递到他们手上时，林云志顾不上烫吃了一大口后，才一脸满足的赞叹道：“野菜糊糊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野菜糊糊就好了。” 林阿奶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家伙，前几天不还说要天天吃肉吗？怎么才过去没两天，就变成要天天吃野菜糊糊了？” “嘿嘿，只要是好吃的，吃什么都行。”林云志一口菜糊糊一口肉的，好不快活。 “小哥说得对。”另一个小吃货林小满点头附和道。 杨氏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小馋猫，打趣道：“哟~这天底下还有你俩觉得不好吃的东西呀？” “有，狼肉就不好吃。”林小满回想起前两天吃的狼肉，满脸都是抗拒。 林云志深表赞同，在一旁猛点头。 “你们还挑上了？明天就给你俩煮狼肉吃，让你们挑食。”林阿奶故意吓唬他们道。 “啊？阿奶，我刚刚说错了，狼肉好吃，狼肉好吃。”林云志急忙挽回道。 “好吃是吧？那我明天给你们做狼肉吃。” “阿奶~” 被两个活宝这么一闹腾，晚间的寒气似乎都驱散了不少。 第46章 野菜风波 次日卯时初，队伍开始陆陆续续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不知是林冬至的错觉还是太阳还没升起来的缘故，她觉得今日的温度要比昨日低一些，平日里这个时候，空气中一般都会夹杂着燥意，这会她竟然久违地体会到了独属于清晨的凉感。 不过她也没纠结多久，因为在太阳高高挂起的那一刻，天气依旧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今日路上能见着的野菜不多，昨晚尝到了甜头的众人本来还想着今日要大展一番身手来着，没想到老天爷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没有人停下来摘野菜，赶路的速度就快得多了，连续走了三个多时辰，眼看着天越来越热，村长找了个能遮阴的休息地，就让大伙停下原地休息了。 大伙坐下歇了口气后，就有人开始闲不住了，随着一个两个三个的结伴往林子里钻，其他的人都按捺不住了，纷纷拿上自家的篮子，开始往林子里去找野菜。 林冬至打眼看过去，这林子连树叶都快掉完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野菜的样子，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功夫，那些进林子摘野菜的人个个都是耷拉着头回来的，她阿奶和外婆也在其中。 一直休息到未时正，太阳没那么猛烈了，队伍才开始缓缓行动。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前边停了不少灾民，似乎正弯腰在挖什么东西。 林冬至定睛看过去，原来是大路旁有一处快要干涸的河床，边上出了一大片野菜，灾民们正忙着在摘野菜呢。 队伍里的人见状，也想上去分一杯羹，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那些灾民大声喝退，“这是我们先来的！” 队伍里有人不服道：“这野菜长在路边，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摘？” “就是就是！”队伍的其他人附和道。 对面那个先开口的灾民扫视了队伍一眼，随后愤愤道：“你们队伍里有板车还有驴车，怎么看都不像是缺这一口吃的，为什么要来和我们抢这点吃的，这点野菜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一顿菜，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活下去的希望。” 那人此话一出，对面的灾民纷纷出声附和，看向他们的眼神逐渐不善。 林冬至看了那群正在挖野菜的灾民，他们大多都可以用衣衫褴褛、身无长物来形容，有些人脸上还有不少细小的划伤，她猜测这群人大概是直面了蝗虫过境，他们脸上那些细小的划伤，应该是蝗虫飞过时碰撞造成的。 村长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把那几个想过去挖野菜的人拉了回来。 那几人见村长不帮腔就算了，还将他们扯了回来，这让他们的面子往哪搁，那几人正欲还嘴，只见村长一记眼刀过去，那几个瞬间变成鹌鹑，乖乖地退回了各自的位置。 那些灾民见他们队伍退让，不由对视一眼，以为他们是软柿子，正想着蹬鼻子上脸。 村长一眼就看穿了对面的意图，只见他手朝后一挥，队伍里的护卫队纷纷亮出家伙什。 那些人本来以为多多少少能捞一点，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硬茬，不过也是，能全须全尾走到这的，怎么可能会是软柿子呢。 对面带头的人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身挖野菜去了，其他灾民见状，都跟着回头挖野菜了，与其吃力不讨好去碰一鼻子灰，还不如挖这现成的野菜填饱肚子来得实在。 村长见他们识相，便指挥着队伍继续前进，另寻旁的休息地。 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眼见天就要黑了，才找到了一处能作为今晚休息地的空旷处。 大伙休息了一会，才开始忙活煮晚食和搭挡风棚子。 “村长，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们去摘野菜？我们村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几个流民不成？你们家是不缺这点吃的，但我们家缺啊。” 大家正忙活着呢，就听到有质问声从村长家的休息地传来，大伙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往那边瞧去。 原来是刚刚被阻止去摘野菜的那几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没按捺住来找村长理论。 “前些天才每家分了十来斤野猪肉和两头狼肉，这些都够你们家吃上个月，你说说你们家怎么就缺这一把子野菜了？而且我说没说过，出门在外，不要随便惹事，就为了一点野菜，和那些灾民起冲突值得吗？我问你值得吗？” 村长并不惯着他，队伍里出现拎不清的人，不是件好事，该敲打还是得敲打。 “可是那么多野菜，就这么白白拱手让给他们吗？”那人不敢直面回答村长的问题，就只能揪着野菜不放。 “怎么？你没了这顿野菜会死吗？且不说那野菜本就是人家先看到的，况且你没看到那群人个个都身无长物吗？那些野菜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你要是把人家的希望抢了，人不得跟你拼命吗？他们什么都没有，大不了把命豁出去，而且你有老下有小的，要是他们真发了疯似得打起来，你能保证你一定能护得住吗？” 村长知道林有财这种人，你不把话给他摊明白讲清楚，他只会认为是你阻碍了他的好事，并不会回去自个反思到底有没有做错。 和林有财一起前来讨公道的那几人，听了村长这番话纷纷都低下了头，心里止不住的懊恼，干嘛听那个不靠谱的林有财走着一趟，现在好了，挨骂了不说，还丢人。 林有财这会也回过味来了，明白是自个儿的鲁莽，脸色不禁涨红起来，他磕磕巴巴道：“村长，我明白了，我下回不会这么冲动了。” “还有下回？”村长板着脸道。 “没有了没有了。”林有财忙摆手道。 村长没好气道：“没有了那还不走,等着我喊你吃晚食吗？” “那倒不用，我家里已经煮好了，那村长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林有财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还真以为村长是在邀请他吃晚食呢。 “赶紧滚。”村长被他气得胡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连看热闹的林阿爷都觉得有些无语，“这个林有财也真是的，还真以为村长要留他吃晚食啊？” “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赶紧进来吃晚食。” 林阿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整得好像就他一个明白人的似的，这么多人看着都没说话，偏偏就他长了张嘴，没瞧见人家林有财还没走远吗？就开始张嘴蛐蛐人。 林老头也晓得自个失言，只好悻悻地跟着进了棚子。 第47章 夜半危机 晚上轮到林安守夜，由于傍晚和那群灾民起了冲突，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跟上，村长不放心，还特地多安排了两个人一起守夜，让守夜的人都警醒些。 许是亮家伙的时候唬住了那群人，又或许是他们根本没有跟上来，总之昨晚是平静的度过了。 今日同样是早早就出发了，不过今日多了个任务，就是找水。 昨日路过的那条河，河床并没有完全干涸，想来这边应该是还有水的。 村长安排了几支小队轻装先行，看看能不能找着水源，其他人则是顺着官道匀速前行，一直走到临近天黑，远远看到先行出发的几支小队在前头不远处的山脚下等着他们了。 村长见他们个个都兴冲冲的，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找着水了，果不其然，一见到大部队，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道：“村长，那边有个水潭，有不少水呢，而且还有鱼。” 大伙听到不仅有水还有鱼时，顿时也跟着喜笑颜开，赶了一上午路的疲倦，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先行小队们找到水源后，就在开始在水源附近寻找合适的休息地，就等着大部队一到，就能安营扎寨休息了。 大概在离水潭五百米处，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周遭还有不少大树能挡风，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休息地，村长便让大伙就在此处歇息了。 这次的水源就在边上，大伙补充完自家的水后，纷纷三两结群想在天黑前到水潭边洗漱一番。 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天天顶着大太阳赶路，身上都快馊掉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多水，自然是想好好清洗一番的。 林平两兄弟和许锦年则是把自家的挡风棚子立在水潭边上，好让家中的女眷也能痛快洗漱一番。 三个大男人一桶水接一桶水地拎到挡风棚外，等家中老人妇孺都清洗完毕，他们才顾得上给自个清洗一番。 村里的其他人见他们这个法子不错，纷纷有样学样，把自家的挡风棚子搭到离水潭较近的位置，这样妇人姑娘家们，就不用四处去找遮挡物洗漱了，大伙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降温前都清洗完毕。 各家的挡风棚子前都燃着火堆，大人们在有条不紊地开始煮晚食，刚刚洗漱完的孩子们则是坐在火堆旁烤火，得抓紧时间把洗了的头发烤干，不然湿哒哒地披着，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林冬至和许立夏两人互相帮对方绞干头发，绞完自己的，还有小满和小暑的要绞，小暑的倒还好，才三岁的小娃娃头发还不多，坐在火堆旁没一会就干了，小满头发多，还怕痒痒，旁人一碰她的头发就在那笑个不停，等这一通忙活下来，晚食也做好了。 今晚有鱼汤喝，趁着大伙洗漱的功夫，林平和村里其他的汉子到林子里找了几根长木棍削尖头，做了几个简易鱼叉。 林平很是大方地贡献了一小块野菜饼揉碎打窝，等鱼一拥而上抢食时，蹲守在一旁的人开始各显神通，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逮到十来条鱼。 参与捕鱼的几人优先选择了最大的几条，剩下的则是由村长分配给村里的其他人家，大伙平白就得了条鱼，个个都乐呵呵地朝几人道谢，还有些在附近挖到了野菜的人家，合计一块匀了些野菜分给了捕鱼的那几家。 大伙有来有往的，冷风呼啸的休息地也增添了几分人情味。 大岭村这边正美滋滋地喝着热乎乎的鱼汤，没有注意到水潭的另一端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在对岸看着林子里恍恍惚惚的火光，大致数了数有多少人后，又带着人悄悄离开了。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没惊动任何人，林冬至这会正沉浸在鲜美的鱼汤中，丝毫没有发现方才的动静。 照例是留了人守夜后，休息地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一直到后半夜，守夜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时，一队人马正悄声往休息地靠近，在月华的照耀下，时不时有寒光闪过，这一行十来个汉子，腰间竟都别着刀。 睡梦中的林冬至耳尖微动，察觉到有一阵脚步声正在往他们这边靠近，连忙惊坐起身，最先惊醒的人依旧是睡在她旁边的许立夏。 上一次遇狼的时候许立夏就知道了，冬儿妹妹耳力惊人，如今见她这般惊觉，不由升起一股不安，“怎么了？” “有人正往我们这边来，快把大人们都喊醒。” 林冬至迅速从被窝里出来，经过上一次狼袭事件后，家里的几个男人睡觉时都警觉了些，几乎是两个小姑娘起身的一瞬间，他们就跟着惊醒了。 林平林安抄起家伙就往外走，边走便把附近棚子里的人都喊醒，他们这阵仗惊动了守夜的人，没一会大伙都拿着武器走到休息地的最中央，老人妇孺们被护在最后头。 众人刚集结没一会，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就有眼尖的人瞧见前方的林子里人影攒动，大伙纷纷握紧武器严阵以待，死死盯着前方的林子，老人妇孺们躲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哟~被发现了呀。” 林子里的人一出来，就瞧见这么一副场景，领头的人轻佻地笑了笑，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不屑。 许老头和林老头对视一眼，内心深感不妙，眼前的这十来个人，个个肩扛大刀，大刀刀锋外露，一看就知道见过不少血。 对面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且人手一把大刀，他们这边虽人多，但老人妇孺占比不少，更何况他们的武器大多都是砍柴刀和锄头这些农具，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村长也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劣势，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村里人，想看看对面究竟想要什么，若是只要一些银子和粮食，那他们破财消灾也未尝不可，若是他们贪得无厌，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既然发现了，那你们就识相点，把东西都留下，人可以滚了。” 对面领头的人极其嚣张，再看到休息地里停放着的板车和驴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朝一旁的手下道：“你们几个这回做得不错，竟然发现了一群小肥羊，回去之后重重有赏。” “谢谢天哥。” 那几人忙不迭道，眼里都是喜意。 第48章 逃出生天 那个被称为“天哥”的领头人见大岭村众人依旧是一副严防的模样，丝毫没有要挪动半分的意思，他气焰嚣张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哟，还是一群不怕死的呀。” 此言一出，队伍中不少人脸色都不对了，紧紧握着手中武器，两方武器有些悬殊，虽然他们这边人数占了优势，但对方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真动起手来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村长刚想出言和对方交涉，谁知对面是群不讲武德的，还不等村长开口，那天哥大手一挥，底下的喽啰就扛着大刀开始砍。 万幸最前头的人反应快，提起锄头挡住了这一击，否则这一刀落在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那群贼人个个人高马大的，下的还都是死手，众人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了，扛起武器就是干，他们背后还有老人妇孺，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大岭村猎户多，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上，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竟隐隐有将对面压着打的趋势。 那伙人在这片称霸已久，第一次落了下风，那天哥恼怒得很，更是为此放了狠话，只要把那群男人都杀光，里头的妇人姑娘就任他们挑选，那些喽啰听了，个个兴奋地不行，有那些个猥琐的，已经开始四处搜索目标了。 大岭村的众人听了，脸黑得几乎都快能滴出墨汁了，尤其是家中有闺女的人家，眼中的杀意都快要凝成实质。 那群人得了新画的大饼，下起手来更加快狠准，砍柴的砍刀最终还是有些难以抗衡大刀，有人的砍刀被震脱，身上顿时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一旁的人悚然一惊，赶忙把受伤的人拉至身后，提起锄头替他抵挡掉致命的一击，护着孩子的妇人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会让前头拼命的人分神，只能死死握着手里的木棍，随时准备迎敌。 混战中的众人杀红了眼，大岭村的汉子们三两人一队，纵使对方的武器占有再大的优势，也长不出三头六臂，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大岭村的汉子们都下了死手，每一下都是奔着对方的命去的。 天哥的那番话，一下子将所有汉子的血性都激了起来，身为家中的顶梁柱，若是连妻女都护不住，那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所以他们都发了狠地打，势必要让为说出口的话付出代价。 天哥那群人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个个都豁得出去，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怕死，见大岭村的汉子们都跟疯了似的，一茬接着一茬不停涌上来，就算是牛马也有力竭的时候，渐渐地，他们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接连有兄弟倒下，天哥脸色阴沉得吓人，朝一旁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去找人支援，他今晚一定要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付出代价。 那亲信接收到信号，趁人不注意悄悄退出了战场，一直留意着战况的林冬至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大喊道：“爹，那边有人跑了，别让他回去通风报信。” 林平注意到有人逃跑，但他正和天哥胶着着，实在是抽不开身去阻挡那人离开。 林冬至见状，从家人的保护圈中钻了出来，捡起不知是谁掉落在地的弓箭，几个跨步跳上驴车爬到顶上，站在高处，她可以轻易看清那个人逃走的方向。 她将弓拉至满月，瞄准正在逃跑的人，指尖一松，箭矢飞出，正中那人的肩膀。 那人捂着伤口，开始往树多的位置钻，借此隐藏身形，让人不能轻易瞄准他。 林冬至再一次将弓拉至满月，看着那个时隐时现的影子，预判到他下一次会出现的位置后，凝神对准，箭矢呼啸而出，再一次射中，这次直穿他的腹部。 腹部遭受到重击的亲信行动慢了下来，很快就被村里的汉子追上，那两个汉子抡着锄头一人一下的，那亲信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彻底没了气息。 此时的林平林安仍在和天哥僵持不下，那天哥不愧是个领头的存在，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的，林平两兄弟联手，才勉强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林冬至仗着自己个小不引人注意，悄悄更换位置，寻找合适的偷袭地点。 趁着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之际，林冬至翻身上树，瞅准机会，对着天哥没有设防的后背拉弓，等天哥察觉到有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能侧开身体避开要害。 箭矢没入他的肩头，林平林安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赶忙提刀而上，天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林冬至的位置暴露，不好再放冷箭，趁着人不注意，又回到了队伍之中。 许锦秀简直要被闺女吓个半死，难得凶了她几句，最后泪眼婆娑道：“下次万不可这么鲁莽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林冬至乖乖被她搂着，只是点头讨好笑笑，并不应声。 场上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天哥受伤后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林平林安两兄弟制服在地，见他嘴唇蠕动似乎是有话要说，林平不等他求饶或是放狠话，直接提刀绝了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天哥一死，他们剩余了喽啰成不了什么气候，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村长让人去确认他们都完全断气之后，才开始查看村中的伤损情况。 队伍里虽然没出现死亡的情况，但有几个情况不容乐观，若是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怕是会凶多吉少。 除此之外，男人们几乎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此地不宜久留，村长让老人妇孺们抓紧时间收拾行李，他们得连夜离开。 趁着她们收拾行李的功夫，还得给伤者们处理伤口，那几个受了重伤没法走的，就让有驴车的四户人家腾出位置，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再另作安排。 大伙紧赶慢赶的，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将行李都收拾整齐。 将重伤的人员安置在驴车上后，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陆陆续续动了起来。 驴车里坐了受伤的人，除了年纪较小的林小暑坐在车辕上，其他人都在摸黑赶路。 村长担心点火把会暴露踪迹，就让大伙摸黑走，幸好这会还有些月光，不至于真的完全两眼一抹黑。 第49章 进城寻医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众人是一刻都不敢停，一直憋着一口气走到天亮，天亮后也不敢停，毕竟谁也不知道那群人背后有多少人。 他们队伍此时伤员众多，经不起再一次折腾了。 若是被那群人循着痕迹追上来，他们不一定再一次逃出生天。 一直走到正午最热的那一刻，众人实在是走不下去了，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 歇息片刻后，村长才恢复力气去看那几个伤得比较重的汉子。 其中伤得最重的那个，被一刀贯穿了整个腹部，那人脸色惨白，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那家人守在村长家的驴车旁不愿意离去，眼睛都哭肿了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虚弱。 林平将自家在白山镇买的伤药匀了三副出去，至于有没有效果，只能听天由命了。 伤药不多，一副正常份量煎给重伤的人，剩下两副则是支了口大锅，多熬一些分给其他伤得较重的人。 林家主动接了熬药的活计，林冬至和许立夏在一旁帮忙看火。 趁没人注意，林冬至从空间渡了两支治愈药剂，悄悄滴入了两锅汤药之中。 稀释过后的药剂效果肯定没有她当初直接喝来得好，但总比这么一大锅稀得不能再稀的伤药强。 熬好的汤药一碗碗送到了伤员手中，重伤的那几个已经无法自个喝药了，只能让他们的家人用勺子撬开嘴灌下去，药是喝下去了，最后结果如何，只能交给上天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伙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午间休息一过，又开始着急忙慌赶路了。 一直走到天黑，还借着月光又赶了两个时辰路才停下来休息，今日比往常多走了几十里路，再加上大伙一直憋着劲，最后连搭挡风棚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铺了油布和草席，早早就歇下了。 许立夏她们是第一次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只觉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为了活命，只能咬牙坚持着。 林冬至还好，本身就习惯了赶路的强度，再者就是她还能时不时赶驴车歇歇脚，精神头还算不错。 她先是帮她爹还有大伯简单处理好有些渗血的伤口，然后开始逐个逐个给第一次走那么长时间路的几人捏腿放松，免得她们明天连站都站不起来。 见家里人都睡死了，林冬至才悄悄往家里储水的桶里，每个都滴了一滴体质增强液。 经过这一次她才意识到，除了他爹和大伯还有舅舅，家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尤其是她娘，身子本就弱，经过这一天的高消耗赶路，整个人气息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若不是最后他爹强硬让她坐在板车上，她怕是就晕倒在路上了。 体质增强液发挥身体是会有反应的，滴在水里被稀释过的反应应该不会太大，空间里还剩三支体质增强液，等她看看这回家里人的反应后，再找机会用剩下的三支。 虽然稀释过的体质增强液不会一下子就让体质变好起来，但长久滋养下，像她娘这样虚弱的体质，肯定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做完这一切，林冬至也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是在村长的铜锣声中醒来的，大伙昨日都累得够呛，睡得都比较沉。 村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几个重伤的人员，见他们的状态比昨日要好上一些，至少脸色不再是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了。 村长悬着的心才算是稍微放宽了一点，毕竟全村一块出来逃荒，他自然是希望能一个不少地带到新的居住地。 大伙被锣声惊醒，才着急忙活的开始收拾东西，匆匆吃过早食后就出发赶路了。 今日赶路的速度依旧要比平日快，村长让大伙咬牙坚持坚持，估摸着再走个一日，就能到下一个城镇了，到时候就能给受伤的人找大夫抓药了。 经此一战，几乎家家都有伤员，自然不会有人反驳村长的话，再者就是谁知道那群人会不会追上来，都巴不得多走一些离他们越远越好。 一直走到天黑，又借着月光多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了村长所说的城镇。 大伙累得够呛，村长也没让人另找休息地了，直接在城门外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好方便明日一早带伤者进城就医。 简单吃过晚食后，众人就歇下了。 天一亮，村长就找来林平两兄弟，让他们帮忙带着几个伤重的人进城找大夫。 进城的银子是村长先垫付着的，等到时候狼皮卖了钱，再补给村长家。 进城的费用是一人两百文，驴车进城还得另交五十文，村长特地腾空了两辆驴车，让受伤的四人躺在里头，林平和林安各赶一辆车，一行六人再加两辆驴车，单单是进城就花了一千三百文。 进城的时候林平还花了五十文从城门的守卫里打听到了医馆的位置，一进城就直奔医馆而去。 自进城有限制以来，那医馆已经许久没有一次性接收过那么多伤者了，馆里的药童连忙去请了在家中休息的大夫过来帮忙。 那大夫对着伤得最重的那人上看下看的，啧啧稀奇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包扎得如此简陋，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呀。” 说着，那大夫把缠绕在那人身上的布条取下，用烈酒在伤口周遭进行消毒，最后才取来银针开始缝合伤口，缝合结束后，写了三张方子交给一旁的药童让他拿去抓药，才开始诊治下一个。 这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林大鹏，也就是得最重的那个，单单是他的药，就占了驴车不少位置，大夫给他开了三个月的药，并且还说若是伤口化脓或是恶化，必须得赶紧找大夫，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林平将大夫的话一一记下，等回到休息地后，便将大夫的话全都转述给村长还有林大鹏的家里人，因着进城找大夫花了不少时间，等林平他们一归队，队伍又开始紧赶慢赶地赶路。 第50章 狭路相逢 越往南走，路上的绿意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两旁时不时就能看到野菜，路上能找到吃的，大岭村一行人总算是没有那么打眼了。 若不是村长下了命令先赶路，村民们恨不得立马加入挖野菜的队伍当中。 连着高强度赶了几日路，村里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都觉得是村长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了，他们都走出那么远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十来个人追这么远。 但不爽归不爽，村长的话还是要听的，只能继续闷头赶路。 村长并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他既然作为一村之长，就得对村里十三户人家百来口人负责，他瞧着那日为首的天哥，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人在意的小头目，自然是要谨慎些为好。 村长打听过了，再走上个三两日，就能到南边边陲的明阳城，他在心里头盘算过了，就算那个叫天哥是个人物，那他们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个已死之人追到南边来吧。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眼见明阳城不过还剩一日脚程，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路过一处夹道时，村长还特意让众人不要磨蹭，要用最快的速度穿过这个夹道。 不曾想在最前方打头的村长还未走出夹道，就见一队人马从两旁山道冲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村长正想从后头撤退，哪知队伍的末尾同样也出现一队人马将他们堵住，大岭村一行人进退不得，只能迅速握紧武器靠拢，戒备地看着包围他们的人。 为首的大汉刀尖对准村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若是敢说不，管杀不管埋。” 大岭村众人闻言如临大敌，个个将目光对准村长，等着他下决断，前几日十来号人他们都打得够呛了，这回差不多有上百号人，无论横看还是竖看，他们都没有胜算。 林冬至躲在人群中偷偷叹了口气，才隔了几天啊，就连遇上两波打劫的，这也太倒霉了，他们村招谁惹谁了？ 村长瞧着对方那么多人，心里其实悚极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各位英雄好汉，我们都是些南下逃荒的难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能不能请诸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这些难民一条生路？” 虽然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人，但村长还是刻意强调“难民”二字，企图唤醒他们一丝良知。 “当然可以放你们生路，东西留下，人走便是了。”为首的大汉道。 “能不能......”村长还想争取一下，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大汉踹倒在地。 “不走就把脑袋留下，老子没空听你叽叽歪歪说一大堆废话。” 那大汉满脸烦躁地看了村长一眼，大手一挥，示意一旁的弟兄们可以上去搬东西，同时大声喝道：“不想死的就滚，反抗的就一刀下去，看他们谁还敢话多。” 原本还死死护着家中行李的人悻悻把手缩了回来，任由那些人开始把东西拿走，有个别老妇人舍不得把这积攒了半辈子的家当拱手让人，还想伸手去阻止，幸好她的家人及时发现，在那些山匪的大刀砍下来之前把她扯了回来。 他们和对方实力悬殊有些大，对方上百号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这边一百多人里有半数是老人妇孺，若是他们只是为了财和粮食，在实力如此悬殊的境况下，没必要硬碰硬，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命还在，总能找着活路的。 只不过这就苦了躺在驴车里养伤的几人，有驴车的四户人家见状，赶忙在他们将人扔下来之前，上去把人抬了下来。 那群山匪清点着收获的物资，时不时还放声大笑着，“没想到这群难民还有点家底，这条道上过路的难民，除了上次跑掉的那村子人，好久没见过这么肥的羊了。” 一旁的人闻言，忙一巴掌拍到说话那人身上，“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待会被大哥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人自知失言，赶忙把嘴闭上。 就在那群山匪喜滋滋地搬运物资时，夹道的另一端出现杂乱的脚步声。 “大哥，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你弟弟！” 一道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矮瘦的男子正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指手画脚些什么。 那山匪首领以为是来找他们寻仇的，随着他一个动作，那群山匪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抄起家伙迅速站到他身边。 大岭村众人见状，齐刷刷地躲到了山匪后头，免得被误伤。 \"就是你们杀了我弟弟？\"新来那群人的领头，语气不善的看着那群山匪们。 “老子杀得人多了去，谁知道哪个是你弟弟，既然你来了，那就下去一起陪他吧。” 山匪首领最讨厌被人质问，只见他一声令下，山匪们就拎着刀冲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短兵相接，没一会，地上就洒落不少血迹。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林平瞧着被搬到夹道旁的行李，顿时心生一计，他快速凑到村长身边，说出了他的计划。 村长听后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还是同意了。 村长让各家都留了一个汉子下来，其余人都跟着他先走，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村长领着一众人轻装先行上路，顺着官道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那些受伤的人由家中的兄弟背着，年纪大了跑不动的老人也被背了起来，妇人们抱着还小的娃娃，大伙憋着一口气，卯足劲往死命里跑。 经过前几日拼命式赶路，大伙也是被锻炼出来了，就这么头也不回，连歇都不带歇的走了三个时辰。 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月光洒满大地，众人身上只穿了白天赶路穿的单衣，这会冷风阵阵，吹得人直打颤。 能被月光照到的位置只有官道，林子里树影斑驳，几乎看不清路，盲目踏进去找休息地有些不现实。 大伙身上除了水囊和竹筒，别的几乎没有，只能靠走路来让身上暖和一些。 第51章 无法进城 大伙冷得直打哆嗦，大人们紧紧搂着孩子们，企图这样能让他们暖和些。 众人顺着官道缓慢前行着，逃了一下午命，他们早就累得不行了，恨不得就这么瘫倒在地呼呼大睡，但晚上的天太冷了，就这么睡一晚，估计明儿就得染上风寒了。 林冬至和许立夏紧紧贴在一起相互取暖，她空间里其实存了不少保温毯，但是没法解释保温毯的来源，为了不被当成妖魔鬼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家人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在大伙快要熬不下去时，有眼尖的人前头有一处地方铺满了稻草，估计是之前过路的人留下的，村长还发现，那地竟还是一处背风地，连忙招呼累了一天的众人过去休息。 没有保暖的衣物和被子，众人只能睡在一块抱团取暖，男娃子们互相抱在一块，大人们就护在孩子们的外头，就这么将就着睡了一晚。 直至太阳升起，大伙才渐渐转醒，他们也是心大得很，昨晚连守夜的人都没有留，就这么呼呼大睡过去了，村长简直后怕不已，以他们昨晚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睡相，要是来了野兽或是心怀不轨之人，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咕噜咕噜~ 众人醒后没多久，休息地里便响起大小不一的咕噜声，大伙昨儿跑了一下午，又连夜走了好几个时辰，早就饿得不行了。 逃荒这么久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狼狈。 周围有不少野菜，不过他们没工具煮，有些野菜又不能直接生吃，没办法只能再往林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吃的。 林冬至有随身背着小布包的习惯，本意是用来掩饰她从空间拿东西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从布包里悄悄摸出一块去了包装的压缩饼干，小心翼翼掰碎，给家里人每人都分了一点，压缩饼干饱腹感强，再喝口水搭配再一块，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幸好她之前早就把压缩饼干在家人面前过了明路，家里人见这玩意顶饱，就剩了这么几块，就让她自己保管，她一路上都没有怎么拿出来吃过，这会拿出来倒也不突兀。 “阿姐，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肯定得饿肚子。”林小满小口小口地啃着那一小块压缩饼干，根本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生怕吃完之后下一顿就没得吃了。 林冬至悄悄凑过去给她看了眼小布包，里头用干净的布包着四五块压缩饼干，“你赶紧吃，阿姐这还有呢，不会让你饿着的。” 林小满见状才放心把那小块压缩饼干吞进肚子。 进林子里找吃食的大伙也没有空手而归，找到了几颗酸果子，勉强能填一下肚子。 村长趁着这会大家都集中在一块，解释了一下昨天留下那几个人是为了什么，他让大家不用担心，他们会量力而行的，到时候就在明阳城外等他们会合。 大家虽然担心，但事已至此，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了。 林平出的法子就是让村长带着大伙先走，他们留下来的人等那些人打得两败俱伤时，就偷偷把家当拿回来和大伙会合，若是拿不回来，他们几个大男人，追上大部队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伙简单垫了几口，又开始赶路了。 村长知晓大伙饿得没什么力气，没再像昨日那样各种催促，明阳城离得不远了，估计再走上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到时候就能进城简单买点补给先应付着。 幸好那山匪还没来得及搜身，另一伙人就来了，不然他们贴身放着的银子也会不保，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一直走到快要临近午时，明阳城的巍峨的城门终于出现在大伙眼前。 村长找了个位置先安置好村里人，才带来许老头和林老头去打听进城的事宜。 没想到这明阳城管理甚是严格，不再像是前头路过的城镇那般，交了银子就能进，想要进明阳城，户籍和路引得出示其一，否则一概得入内。 若是有户籍和路引，进城购买物资一百文一人，过路五十文一人，过路者不得在城内逗留，由守卫领着直通明阳城的另一端，若有擅离队伍者，当场击杀。 他们的户籍都在驴车上，没有户籍进不了城，三人只能回到队伍去问问看，有没有人把户籍带在身上，没想到问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把户籍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若是留下的那几人找不回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村长见队伍里头找不出户籍，就将目光投放到了城外停留的其他灾民。 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进城带点东西，只是找到的人不是狮子大开口，就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一番折腾之下，口水都快问干了，村长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决定蹲守在城门口，看看能不能从出城的人当中换到一些吃食。 村长和几个老头子在城门口蹲守了半天，最终花了将近二两银子，才换到了十五个饼子和十五个粗粮馒头。 瞧着换来的天价吃食，众人心疼不已，可惜谁让他们没一个人将户籍带在身上呢，他们大人饿几顿没事，可是娃娃们再不吃就受不了，只能咬牙换了。 十五个饼子和十五个粗粮馒头被掰开好几瓣，最后分到众人手上，也只有孩童巴掌大小。 饿了许久的众人囫囵吞枣，很快就将那小块吃食吃进肚子，只是解决了这一顿，下一顿还没有着落，而且他们还得在夜幕降临之前，找到能避风的休息地。 否则再身穿单衣露宿野外一晚上，肯定会有人扛不住生病的。 留了受伤的人和腿脚不便的老人在城外等还没归队的几人，其余人都散开钻进了城外附近的林子，找休息地的净往山脚处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山洞之类的，找吃食的不管是树上还是地上，通通都不放过，大家分工明确，争取在夜幕降临时能找到住处和吃食。 第52章 逃离夹道 众人在城外的林子里兜兜转转，挖到了不少野菜。 林云志作为一个常年在大岭山上东窜西窜的皮猴子，对于找野果子、掏鸟蛋之类的很是有一手，之前都忙着赶路，停下休息的时候不是热得让人不想动弹，就是晚上，家里人根本不让他到处跑，这下大伙都在忙着找吃的，根本没工夫管他，可算是能好好发挥他的特长了。 林云志带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四处钻，还真让他找着了一小片灯笼果，年纪尚小的林小暑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惊喜尖叫出声，“哥哥，是果果。” 吓得林云志连忙把她的嘴捂住，“嘘，你别喊，待会别人知道了就会来跟我们抢了。” 同时还不忘让哥哥姐姐们赶紧摘果子，没一会，这一小片灯笼果，全都被几人收入囊中。 “村长，前头山脚下找到了个山洞，就是有点小。”就在这时，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回来了。 村长闻言便跟着他过去看了眼那个山洞，确实是有些小了，但大伙挤挤挨坐着一块休息，总比在外头吹冷风来得强。 于是村长安排人先把山洞简单打扫了一下，又让人去把城门外等着的人接了过来，安置好他们之后，趁着天还没黑，又招呼众人出去找吃食了。 “村长，你瞧我们找着了什么？” 林安和另外一个汉子两人抬着一块天然凹进去的石板回来，刚好可以用来充当煮菜的锅，这样大伙白天挖到的野菜，就有东西煮了。 “哎哟，好大一块石板，咱今晚总算是不用饿肚子了。” 村长瞧着那块石板，愁了一天的老脸总算是能见着点笑容了。 “不仅如此，你瞧后头德子拎着的是什么？” 村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跟在他俩后头的林德拎着两只处理好的兔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竟然还猎到了兔子！”村长忍不住惊呼道。 一瞬间，山洞周围听到村长惊呼的人都围了过来，瞧着林德手上那两只瘦巴巴的兔子，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伙听我说，后头有个山泉，谁家要是缺水的，待会就跟着我们一块上去打水。” 林安见大伙都围了过来，就顺便把他们的发现告诉众人，免得待会还要村长另外通知一次。 大家见今晚的晚食有着落，顿时干劲十足，又重新钻进林子里，想着多找一些吃的。 山洞太小在里头煮晚食是不现实的，只能趁着天还没黑之前在外头把晚食给解决了。 大伙捡来干柴，又到城外燃起火堆的人家里借了火，才总算是顺利把火生起。 生好火后，先将兔子烤熟，再把石板放上去烧热，等把石板凹处的水烧开后，就把野菜扔下去烫熟，然后把撕碎的兔子肉倒进去煮一会，最后撒上野葱，今晚的晚食算是做好了。 大伙有序排着队，每人手里捧着洗净的大叶子，这是他们用来盛晚食的碗。 人比吃的多，大家分到手上的，也就稚童拳头大的野菜团子，再加上一点点兔肉丝，即便是没有调味，饿了一天一夜的众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天黑之后，大伙就钻进山洞里躲寒气，虽然人挤人的难受了些，也好比在外头冷得瑟瑟发抖强，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几天，也不知道留在那夹道的几人如今怎么样了？ 被大伙记挂着的林平几人，正拖着行李死命往明阳城赶呢。 那天大伙先行一步后，林平就拉着剩下的十二个汉子躲在暗处，那两伙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这些灾民。 他们就躲在暗处看着两边都不停有人倒下又爬起，观察了许久，确认都没人留意他们之后，林平决定先以身犯险，想看看能不能把板车拿回来，若是他成功了，剩下的人再出来，若是失败了，以他的身手，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林平一路躲躲藏藏，终于成功走到了他家驴车和板车的位置，幸好当时那群山匪把劫来的东西都搬到了夹道外头，否则他还真是不好操作。 他只有一个人，驴车和板车必须二选一，东西拿回来之后，肯定是得往死里逃的，驴子跑上一段时间就得休息吃草喝水，这样看还是板车方便些，但家里的重要家当都在驴车上，于是乎，胆大包天的林平就在山匪和那群贼人的眼皮底下，爬上爬下地在驴车板车间转移物资。 躲在暗处的人见他这样操作都没人发现，顿时心痒难耐，一个两个的都趁机溜到自家的板车或是驴车跟前，有驴车的那三家有样学样，借着夹道山壁的视线隔档，他们这一番操作下来，竟离奇的没有被发现。 一通操作下来，几人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他们瞧着夹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一旁还有五花八门的武器，想到之前和那伙贼人对抗时的武器不对等，几乎就是一瞬间，他们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弓着身子，东躲西藏地溜进夹道，用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尸体旁捡了几把武器就开溜，林平眼尖看到不远处的尸体旁有把弓箭，想起闺女那手不错的箭术，顿时就决定了要拿走那把弓箭给闺女当防身武器。 那具尸体倒下的位置有些明显，贸然过去可能会引起那群人的注意，林平咬紧牙关，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拿起弓箭，拔下箭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夹道。 和其他人会合后，顾不上说些什么，匆忙把捡来的武器塞到板车上，拉起板车就是跑。 他们完全不敢停下，也不敢放缓速度，只知道咬着牙往前跑就对了。 他们拖着笨重的板车，路过了不少三两成群的灾民，灾民们瞧着他们不要命似的赶路速度，以为后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走后，默默地跟在把赶路的速度提了起来。 一路走到天黑，过快的赶路速度让他们的体力消耗得很快，但他们仍然不敢停，想着能多走一会是一会。 他们不敢停，也不敢随便进山，那群山匪就是在这一带活动的，对这边的地形肯定要比他们熟悉的多，贸然进山，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趁他们还没有追过来，能走多远走多远。 第53章 终于会合 一直走到后半夜，实在是走不动道了，他们才找了个较为隐秘的树林歇脚。 哪怕是林子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们还是轮流着守夜，保证每个人都能休息片刻。 简单休息过后，还不等天亮，几人又拉着板车开始赶路，他们咬牙坚持着，就连正午最热的时刻也不愿停下来休息，争取早些走到明阳城和村里人会合。 他们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月上中天前抵达明阳城外，只是几人在城外转了又转，都没有看到村里人的影子，他们不由有些慌乱起来，最后还是林平想起村里人离开时都只穿了身单衣，晚上这么冷，断不可能歇在外头的，估计是找了个山洞之类的庇护所，所以在城外见不着也是正常的。 众人闻言心下才稍微安定，再加上天色已晚，他们只能按捺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在城外找了处休息地等天亮再去寻家人。 第二天天一亮，林平几人早早就醒了，他们决定先在这明阳城外等上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后没人来找，他们在安排人去附近找找看。 林平他们等了不过一刻钟，就听到有人欣喜地朝他们跑过来，“二叔，你们终于回来了！” 是村长的大孙子林子方，一见着他们就跟疯了似得往他二叔林明身上扑，“村里人都在那边的林子里呢，晚上外头太冷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个山洞的，你们都不知道，那山洞可小了，我们进去都躺不开，只能坐着睡觉。” 林子方带着他们过去山洞的路上，一直和他们絮絮叨叨着这两天他们的遭遇。 山洞外的大伙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迎了上来，见他们人手都拉着一辆板车，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高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村长瞧着他们脸上的疲态，就知道他们这两天估计也不好过，他见小儿子拉着的只有板车，不禁脸色一凝，“咱家的驴车呢？户籍还在不在？” 村长在乎的不是那辆驴车，而是驴车上放着的户籍，刚到南边的第一座城池就要查户籍，后头的城镇只怕会更为严谨，若是户籍丢了，那可是件麻烦事。 林明见自家老爹紧张的模样，连忙解释道：“爹你放心，户籍还在，拉驴车逃命太显眼了，所以我们只能放弃驴车拉板车。” 村长听到户籍还在立马松了口气，驴车拿不回来就算了，只要人好好的就行，那些旁的，只要还活着总能挣回来的。 大岭村出发时，家家都是两辆车子，如今只剩下这么一辆了，说完全不心痛那是假的，不过能从两帮匪盗手上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村长给了众人半个时辰，让他们抓紧时间整理行李和检查户籍，他则是带着林平和许老头他们，去城门处打听消息去了。 几人花了五百文，从守城的士兵处打听到，自边城破了后，人人都觉得天子脚下会更加安全，大量灾民北上，北边倒是有不少城市接收灾民，南边目前只有两座城市建立了专门接收灾民的安置区。 离明阳城较近的是平陵城，若是脚程快的话，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到，离得远些的江陵城得走上差不多三个月，不过听说路上有一些针对南下灾民的赈灾点，会根据灾民情况发放赈灾粮，至于赈灾点的具体位置，也不是他们这些守城的守卫能知晓的。 打听到想知道的消息后，几人就回到山洞外和村里人商议要去平陵还是江陵。 村里人有一大半都是同意就近选择去平陵的，但还有一小部分表示，不如先了解了解江陵和平陵哪里更好？更适合定居？若是江陵更好，他们都走了这么远了，也不在乎多走一个月到更好的地方定居。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大部分人都表示只要能安定下来就好，实在是不想过这种风餐露宿心惊胆战的生活了，另一方也表示他们只是让孩子们未来可以活到轻松一些。 于是乎，从前在南边生活过的许老头就这么被众人推了出来，非要他做个定夺，许老头无奈扶额，只能道自己并非是江陵和平陵人士，对他们并不熟悉，无法替大伙做决定。 见许老头不接茬，众人只能又找上了村长，让他必须说出个所以然。 村长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这江陵靠海，那里大多数人都以出海为生，你们吵吵嚷嚷着要去江陵的人有几个会水的？有几个能出海打鱼的？去了怕是只有饿死的份，平陵的百姓大多都是以种地为生，大伙也种了大半辈子地了，咱去平陵只要有地种，总归不会饿死的。” “我在这先表个态，我们家去平陵。” 村长一表态，本来就心水平陵的人家纷纷也表态同意，另外一边僵持的人见村长都表态，而且村长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他们觉得江陵城的路程要远一些，大部分人肯定都是像他们村那样就近选择，那去江陵的人就少了，那江陵的待遇肯定是要比平陵好上不少的，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松口，直到村长站队，他们才跟着改口的。 吵吵嚷嚷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去哪儿这事定下来了，村长便让大伙抓紧收拾东西随身带好户籍准备进城，从明阳城中横穿，能节省不少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后，村长带领着众人前往城门口，把数好的银子和户籍交给守卫检查，因着有守卫会一路随行他们，城门口负责登记的守卫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核对过户籍就放行了。 原本还在担心藏在板车下的武器会被发现的林平他们，见村长一家顺利通过，才缓缓松了口气。 登记的守卫一户一户挨个检查，通过的就在城门内候着，等确认无误后再由其他的守卫带他们去城门的另一端。 第54章 收到弓箭 等队伍里所有人都通过明阳城，已经临近午时了，村长便找了个能遮阳的林子，让大伙躲过最热这阵再赶路。 大伙推着板车进了林子，林平他们环绕一圈，见周围没人，才把藏在板车底下的兵器拿了出来，有大刀、有斧头，甚至还有铁钩子，和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防身武器对比，锋利了不止一个度。 护卫队的汉子瞧着他们拿出来的武器，都忍不住上手去摸，“可以啊林平，这东西你们都能搞回来。” “他们抢了我们那么多粮食，拿他们点东西怎么了？要不是怕被发现，我们还能拿更多。” “还有我们当时实在是太怂了，只顾着逃命，竟然把天哥那伙人的刀给忘拿了，不然对上那群山匪，我们不至于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村长的小儿子林明一想到他们当时就这么错过了十几把大刀，就觉得那个心痛啊。 村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拿了刀你还想和那群山匪对上不成？大伙能全须全尾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这个臭小子还不晓得知足。” 林明悻悻不接话，转头就和护卫队的人分起从山匪那顺来的武器，他们每个人都顺了好几把回来，大伙也不挑，能分到把新武器就成，护卫队一共二十人，他们挑完了还有剩余，就由带回武器的十三人自行分配。 等大伙都散了后，林平才从板车上拿出藏起来的弓箭，神秘兮兮地把林冬至拉到一旁，“那天晚上爹看你射箭准头不错，有你爹年轻时的风范，这个弓可比你那天晚上用的好使多了，我一瞧它就觉得指定适合我闺女，所以爹就给你带回来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爹，以后我也是有武器的人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林冬至见她爹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的模样，接过弓箭眉眼一弯，说出口的话瞬间就缓解了林平的紧张。 “嘿嘿，那以后爹就靠你保护了。”林平傻笑着挠头，见闺女真的喜欢他就放心了。 “爹，你偏心，我也想有自己的武器。” 林云霄看到他爹鬼鬼祟祟地拉着妹妹离开，就悄悄摸摸跟了上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瞬间就酸了，他也想有一个防身武器，这样他就能保护娘亲和两个妹妹了。 “胡说，爹怎么可能偏心呢，你爹最公平了。”林平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只给妹妹不给我，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林云霄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老父亲，戳穿道。 林平理直气壮道：“你妹妹箭法比你好，不给她给谁。” 那天晚上妹妹射的那两箭大伙有目共睹，林云霄无言以对，只能默默道：“我以后会变厉害的，也能像妹妹一样保护家里人，到时候爹你能不能也送我武器？” “这事哪里用得着以后，我那把砍刀也用不上了，你回头就把它别在腰上。” 林平觉着闺女都这么厉害了，儿子作为哥哥，自然不能太弱，是时候该磨练磨练他了。 “真的？”林云霄没想到开口问一句就能有意外之喜。 “我骗你干嘛，不过有了武器，你就得负责保护弟弟妹妹们哦。”林平道。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们的。” 林云霄高兴地都快蹦起来了，眼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回到休息地林云霄迫不及待就和林云华他们炫耀了这个消息，他这一说，另外三个男娃子就坐不住了，纷纷嚷嚷着也要武器保护弟弟妹妹。 幸好林安和许锦年都有换了新武器，刚好有两把替换下来的砍刀，于是年纪大点的林云华就喜提砍刀，许家这边就许谨之一个男娃，换下来的砍刀自然是落在他身上的，于是乎这两人也喜滋滋地在腰间别上了武器。 年纪稍小的林云志瞧着得了武器的几个哥哥，嘴一撇，差点就哭出来了，最后还是林冬至往他嘴里塞了个甜甜的野果子才哄好。 三个喜提武器的少年，在午休结束赶路时，雄赳赳地站在家里板车的两侧，把家里人都护在里头，那尽职的模样把一家人都逗乐了。 没了驴车，除了年纪小的小满和小暑被抱上满满当当的板车坐着，其他人都只能走路。 前几天驴车上的空间都让给了重伤的人，林阿奶她们走路的时间长了，慢慢地也能适应了，就连身子最弱的许锦秀，都能跟着队伍走上个三两时辰了，虽然走的时间长了还是得坐车上歇歇，但比起之前走一会就气喘吁吁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关于许锦秀身体的好转，林冬至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平常都是她陪在她娘身边赶路的，要是她娘体力不支了，她还能在一旁扶上一把。 出了明阳城后，路上能吃的野菜也多了起来，损失了一大半家当的众人瞧着路上的野菜，脸上的愁容总算是淡了些。 太阳即将西下，村长晓得大伙这两天都没有怎么吃饱，趁天还没黑就找好了休息地，好让大伙有时间去挖野菜，今晚能吃顿饱食。 林冬至背上她新得的弓箭，拉着许立夏跟着大人们钻进了林子，没想到她俩运气还不错，刚进林子没多久就遇上了野鸡。 林冬至对许立夏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拉弓射出，野鸡挣扎了两下就倒在了地上。 许立夏跑过去捡起野鸡，惊喜地发现野鸡身下还有几颗蛋。 第一箭就收获颇丰，林冬至顿时信心大增，开始在林子里游荡起来，只是她们的运气似乎在抓到野鸡后就用完了，她们在林子里转悠了好几圈，除了一开始打到的野鸡和三颗野鸡蛋，就只找到了几颗酸果子。 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她们只能打道回休息地。 她俩拎着野鸡出了林子往自家休息地走时，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赞许声，把她俩给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家里人见她们拎了只野鸡回来，也是惊喜不已，尤其是林云志和林小满，嘴跟抹了蜜似的，甜言蜜语一串一串往外蹦，说了一大堆话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她们可以再接再厉，明天再往家里带肉。 林冬至简直要被这俩吃货给乐疯了。 像她们这种自家打到的猎物，是不用拿出来和大伙分着吃的，只有村里安排的小队一块打到猎物，才会大伙分着吃。 今晚队伍里打到猎物的不止她们家，还有一户人家也猎到了两只野兔，两家人瓦罐里飘出的肉香，可把村里的娃娃给馋坏了，其实大人们闻着味也有些馋了，家里的娃娃刚一开口，就顺势把先前烤干的狼肉放到锅里煮。 第55章 发现山药 香喷喷的野鸡肉配干饭，林许两家是彻底吃美了，尤其是孩子们，肚皮都吃得圆滚滚的。 “要是每天都能有肉和干饭吃就好了。” 每次只要一吃到好吃的，林小满和林云志两个小家伙又开始许愿了。 这段时间大家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难得有这般平静温馨的时刻，林老头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小家伙道：“等到了平陵，阿爷一定努力让我们小满和小志天天吃肉，天天吃干饭。” “阿爷，还有我呢，可不能忘了我。”一旁的小暑生怕自己被落下，连忙奶声奶气提醒道。 “哪能忘了我们小暑呢，到时候咱一大家子都吃香的喝辣的。”林老头十分豪气地开始许诺。 林阿奶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吃个干饭还能给你吃醉啊？还没睡觉呢就开始说梦话？这年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还吃香的喝辣的。” “你这老婆子也真是的，净给我拆台，这平陵山高水远的，还得走上两个多月，总得给这枯燥的生活添点盼头嘛。” 林老头假装吹胡子瞪眼生气，结果林阿奶一个眼神过去，又恢复了一派乐呵呵的模样。 “你这是添盼头吗？你这是添乱，你上嘴皮下嘴皮一碰说得倒是容易，引得孩子们天天盼着，等到了平陵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让孩子们白白空欢喜这么久吗？” 林阿奶是真的气林老头这张一上头就忍不住胡吣的嘴。 “好好好，是我胡说八道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林老头见老伴真生气了，立马闭上了嘴，还不停地给一旁的两个儿子使眼色，示意他们说几句缓和一下。 “娘，我爹这回还真没说错，我虽然没去过平陵城，不过南边城市多富庶，只要咱肯干肯吃苦，就饿不着肚子，咱家一大家子人，手脚都勤快些，说不定还真能过上天天吃肉吃干饭的日子呢。” 林平接收到自家老爹的眼神，不想打击家里的士气，也是净挑好听的来说。 “这话我同意。”一旁沉默的许老头也接话道。 作为两家最值得人信任的许老头都这么说了，大家不禁都对未知的平陵城产生了一丝向往，抱着对未来生活的一丝向往，大家呼吸绵长，逐渐进入梦乡。 自从进了南边地界后，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凉快了，就连平日里最热的正午，路上都有灾民在赶路了。 过了明阳城后，路边时不时就能挖到野菜，运气好些的，还能逮到一两只野味，大岭村一行人推着板车，已经引不起其他灾民的注意了，只要路上能找着吃的，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去动那些歪心思。 村里的护卫队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紧张，需要时刻盯着路上的灾民。 这日，林冬至背着她的弓箭跟着找水源的人进山，想看看能不能打到些野味改善伙食，连吃了好几天野菜糊糊，她有点想吃肉了，家里倒是还有些烤肉干，但大部分都是狼肉，野猪肉剩得不多了，她阿奶不舍得吃，只肯给她们吃狼肉，可狼肉的口感属实不太好，于是在家里弟弟妹妹们的哀求之下，她进山了。 大概走了半刻钟，就听到山间处传来水流声，趁着大人们去打水的功夫，林冬至就自个儿在附近山林里转悠，上山的人有点多，一路上都没碰着什么猎物。 谁知道猎物没找着，专注着四处搜寻的林冬至没有注意脚下，差点被几根从土里冒出来的树根绊倒，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稳住身子。 林冬至本来没有在意绊倒自己的是何物，继续往前找猎物去了，可是越走越觉得刚刚绊倒她的树根有点眼熟，便倒回去仔细看了看，好家伙，这哪是什么树根啊，这分明是山药。 这山药可是个好东西，能填饱肚子不说，还能健脾益胃、补中益气，就是处理山药的时候得小心点，皮肤直接触碰山药皮可能会导致皮肤瘙痒，不过这都是小事，能填饱肚子才是大事。 林冬至从旁边找了个棍子，把露出半截的山药整根挖出来，虽然个头不大，但也能填饱肚子了。 她围着挖到山药的位置转悠了一圈，发现这边的山药还挺多的，都挖出来估计够他们吃小半个月，她赶忙拿着挖出来的山药去找林平他们。 “爹，你看我挖到了什么？”林冬至把手中的山药拿到他跟前晃了晃。 “不就是根棍子吗？你要是喜欢，爹给你找个更好看的。”林平不明所以，以为是闺女起了玩心。 “这是山药，可以吃的。” 林冬至有些无语，她爹就知道把她当小孩子，她走到下游把山药上的泥洗净，又找来薄薄的石片刮下一点外皮，露出了里面白净的山药。 “这个就是山药？” 林平之前跑商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山药，山药制成的山药糕有补中益气，补脾胃的功效，可受那些富贵人家喜欢了，就是没想到这山药长得跟棍子似的。 “没错，那边还有很多呢，趁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去叫大伙把山药都挖出来。” 林冬至快速略过这个话题，让她爹赶紧去喊人。 村里人听说山里找到了新吃食，连水都不打了，安排了人下山通知大伙后，林冬至先带着一些叔伯过去挖山药。 “各位叔叔伯伯，这山药一般都长得深，挖的时候要小心些，尽量不要破坏它的表皮，否则的话放不久。” 林冬至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怎么挖山药后，就开始动手了。 大伙出于对林平的信任，见要挖的东西长得跟棍子似的，也没有多问，反正林平总不会坑他们就是了，更何况他们家挖得这么卖力，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 后面被喊上山看清要挖的东西后，也是有些纳闷在身上的，不过见先上山的人都挖得很起劲，也都跟着加入了挖山药的队伍，有人将林冬至先前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挖了快一个时辰，才把这片山药给挖完。 第56章 风雨欲来 挖完山药，林冬至就让大伙先把破皮的山药挑出来放到一旁，破皮的山药放不久，刚好可以拿来当今晚的晚食，完好无损的只需要把上面的泥抖落干净放到干燥的篓子里，这样能放上不少时日。 清洗完山药，大伙就背着这一筐筐山药棍子回到了休息地，休息地里等待的其他人见下山的人都背着满满一篓东西，都高兴地迎了上来，等瞧清篓子里装着的棍子后，都有些傻眼了，这难道就是他们找到的新吃食吗？ 林冬至见休息地里已经有人燃起了火堆，就过去借了个火，把山药直接扔到火堆里头烤，大概烤了一盏茶功夫，就能隐隐闻到食物的香气从火堆里飘出来。 她随手拿了根棍子把烤山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稍微晾凉后把山药掰断，露出了里头洁白松软的山药，山药本身口感偏清甜，烤过的山药一口下去软软糯糯的，一下子就把一旁蹲着凑热闹的林云志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林云志咽了咽口水，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阿姐，另一个给我尝尝味呗。” “小心烫。”林冬至见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把火堆里的另一根山药扒拉出来递给他。 接过山药的林云志顾不得烫，三两下就把外皮去掉，嗷呜一大口，山药就被他咬掉一大半，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的山药烫着呢，他任由着山药在嘴里烫得打滚，也不愿意吐出来晾凉再吃，“呼呼...这个好吃...呼呼...比野菜好吃多了...” 那么烫的山药，硬是没有堵住林云志的嘴，他一边在嘴里翻炒着山药，一边对山药表示肯定。 村里谁不知道林家三娃爱吃，见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好吃的，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顿顿野菜作伴，没想到竟挖到了山药这个意外之喜，大伙顿时喜不自胜，谢过林冬至后，就回到自家休息地开始生火准备尝尝这个新吃食。 队伍里火堆一个接一个燃起，大部分人家都是学着林冬至那样，直接把山药扔到火里烤熟，简单填饱肚子就成，也有的人家晚上想喝点热乎的暖身，就把山药切片和野菜一块煮汤吃。 林冬至在山上的时候告知过他们山药的粘液要是沾到手上，可能会引起痒痒，要是大家要削皮煮来吃的话，记得找东西套一下，避免直接用手接触山药的粘液，所以他们削皮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一时之间，休息地里飘荡着山药的香气，林老头借着火光扫视一圈，颇为得意道：“咱们林家的娃娃就是厉害，上了趟山就给村里找到这么多吃食，冬丫头，以后阿爷的腰杆子，就靠你了。” 林阿爷捋着胡子，已经能想象到村里那些老伙计们艳羡的眼神了，谁家孙女能有他们家冬丫头有本事，不仅箭法不错，时不时还能给家里添点肉菜，还见多识广，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木头棍子，她一看就知道能吃，真不愧是他老林家的孩子。 林阿奶最是瞧不惯他那得意样，手扬起一个巴掌就落到了他背上，“整天没个正形，要面子自个挣去，可别拿我乖孙往你脸上贴光。” 林老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嘿，他去外头炫耀这老婆子总管不着了吧。 吃完晚食后，林老头借口出去消食，跑到守夜人的火堆处坐着闲聊。 林阿奶简直无语，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闲得无聊跑去消食，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她还不知道那死老头在想什么吗？不就是想听别人夸孙女的同时，顺带夸一下他这个阿爷吗？ 林阿奶把挡风棚入口的油布放下，再找东西压着免得晚上被风卷起，也不管外头的林老头有没有进来，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爱听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让他在外头冷死得了。 林老头余光瞥见自家的油布放了下来，也没心思唠嗑了，连忙起身往回赶，毕竟他家老婆子是真的做得出来丢他在外头睡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大伙早早就吃完早食收拾好行李，就等着村长下令出发了。 昨晚挖到了不少山药，路上没有在分心去挖野菜，大伙赶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众人连着走了六日，越走越发觉这天不对劲，自南下以来，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正常，除了正午日上中天那会还有些热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不会让人热得喘不过气，但从三天前开始，这天又变回以前那样了，闷热得让人难受，有时候差点喘不过来气。 这日，许老头正看着山岭迎风坡上隆起的小云团出神，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村长喊了过来：“这天不对劲，怕是要有暴雨，我们得尽快找个能躲雨的地方，我有预感这雨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经许老头这么一提醒，村里另一位会看些天象的老人家观察了会天色后，也慎重地点了点头。 村长闻言，连忙安排人去找休息地，剩下的人则是找干柴的找干柴，挖野菜的挖野菜，都在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暴雨做准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就回来了，说是前头山上有两个山洞，刚好能住下他们这些人，不过有一个山洞地势要高一些，可能要拆了板车才能过去。 村长仔细问过两个山洞的情况后，就把队伍分成两拨，一拨六户，一拨七户，随后折了十三根树枝，长的六根，短的七根，抽到短的人家就住地势低点的山洞，抽到长的就得费些力气，住高的山洞。 大伙各凭运气，公平竞争。 作为一村之长，村长主动说剩下最后一根就是他们家的，让大伙先抽。 大家争先恐后地去拿村长手里的树枝，都想抽到近一点的山洞，免得还要费一身功夫卸板车。 不一会儿，村长手里就只剩一根树枝了，大家看着抽到的树枝，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抽到短树枝的，林冬至家抽到的是长树枝，许家抽到的是短树枝，两家不管是在村子里时还是逃荒路上，一直都没有分开过，还没等他们想好要不要找人换一下时，就有人找上前来了。 有户家里有伤员的人家过来问许家能不能换一下住处，因为住高处得拆板车，他们家的伤员不宜多走动，他们家本来是想找村长换的，但是村长家已经被另一户有伤员的人家捷足先登了，所以只能来找许家碰碰运气。 许家本就有找人换的心思，见有人找过来，很干脆就同意了。 第57章 暴雨来袭 分配好住处，队伍开始陆陆续续上山，山路不好走，拉着板车更不好走，大伙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估摸着走了一刻钟，第一处山洞就到了，村长在七户人家里找了两个靠谱的汉子叮嘱道，让他们有什么事就到山上找他，记得晚上一定要留人守夜，可不能因为住在山洞里头就放松警惕。 他们一一应下，拍着胸脯保证让村长放心，他们会保护好大伙的。 得了他们的保证，村长才稍微放心开始往上走，另一个山洞离这里差不多有个一盏茶功夫，前头的山路比较小，板车没法直接通过，只能把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人力搬上去，最后再把板车扛上去。 林冬至她们几个小孩就帮忙拿那些轻一点的东西，大一点的行李由林平他们几个汉子扛，两家人来回走了七八遍，才总算是把东西都搬到了山洞里。 趁着天还没黑，大伙又跑出去外头拾柴火、挖野菜，想趁着这雨还没下来，多捡些干柴放着，免得到时候没干柴用。 一直到夜幕降临，大伙才回到山洞燃起火堆准备做晚食。 天黑了才没一会，就能听到天空隐隐传来闷雷，闷雷忽大忽小，随着雷声越来越近，山洞外开始狂风大作，离洞口近一些的火堆，被大风吹得东歪西倒的，火堆的主人见状忙往里挪了些，直到风吹不到才添柴把火堆烧旺。 雷声响了很久一直都不见有雨落下，就在众人以为它只是虚张声势时，外头狂风大作，甚至都能清晰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不少落叶顺着洞口吹了进来，一道亮如白昼的雷电一闪而过，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暴雨倾泻而下。 雨滴顺着洞口飞溅进来，众人又往里挪了挪，给离洞口近的人家腾点地方，免得被雨打湿。 雷声和雨声混杂着，声音大到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了，小孩被吓得直缩在大人怀里。 这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大人们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不敢轻易合眼，生怕一个不留神，山洞就被暴雨给淹了。 这场暴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雨势丝毫不见小，外头狂风呼啸，遮天蔽日，整个山林被笼罩在昏暗当中，众人只能待在山洞里头，幸好当时大伙都捡了不少干柴，否则又得挨饿了。 经过雷声一晚上的洗礼，小娃娃们已经没那么害怕了，有些胆大的已经能和小伙伴们在山洞里玩闹了。 众人看着这瓢泼大雨，都在发愁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年纪尚小的幼童不懂大人们的担忧，只知道今天下雨不用赶路，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了。 孩子们在玩闹，大人们闲着也没事干，干脆把家里的行李都整理一番，顺道看看上回家里都损失了些什么，等到下一个城镇好添补上。 这不盘不知道，一盘吓一跳，一时之间，山洞里充斥着大人们的低声咒骂，一想起那些没了的家当，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大伙原本以为这雨下个两天应该就能停了，谁知道这雨连着下了三天，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山洞里的干柴不多了，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大伙晚上只敢燃一个火堆，这几天大家吃的都是烤山药，因为它扔火堆里没一会就能熟，能省下不少柴火。 村长这两天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不是在担心下面山洞的村民，就是担心这暴雨一直不停会出现泥石流，几乎是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整天就拉着林老头和许老头在洞口眺望，仿佛这样盯着这雨就能听话停下似的。 直到第四天，雨势才慢慢变小，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光穿过云层扫下来，众人才得以看清山洞外的情形。 外头一片泥泞，让人无从下脚，幸好洞口地势较高，没有雨水倒灌进来，在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有几棵树被拦腰吹折，横倒在山路上，要是他们想下山，必须先把这几棵树搬走。 天终于放晴，村长他们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就是这雨刚停，山路被雨水泡得软烂，一脚踩下去就会深陷泥泞很难自拔，他们不仅得扛行李还得扛板车，根本走不了，得等这山路放干一些才能走。 大伙便在山洞里多待了一天，期间村长还让他儿子到下面的山洞传话，让他们先安心待着，下山的时候他们会过来喊他们的。 次日一早，村长安排人先出去探探路，确定能走了才让大伙开始收拾东西。 妇人们在山洞里头收拾行李，男人们则是被安排去清理路障，大伙齐心协力把横倒在山路上的大树搬走，又把山路见的障碍物踢开，才回到山洞里开始扛东西准备下山。 经过一天的晾晒，山路没有昨日那么难走，但还是得小心翼翼的，不然一不留神就容易打滑，扛着行李的男人走得十分小心，其他人相互搀扶着往下走，原本只要一盏茶的路程，愣是走了差不多一刻钟。 等上面的人把东西都搬下来装好板车，下面山洞的人也都收拾好了，开始缓慢地往下山走。 山路还是很滑，板车上堆着的行李有点多，一个人难以把控，得两个人一起才能控制住板车下山的速度，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隐隐看到官道大路。 走在最前头的村长一家最先到达官道，村长的两个儿子把板车停好，留了人在一旁守着后，又跑回山上帮忙，走在队伍后头的是有伤员的人家，因为他们板车上不仅有行李，还坐着个成年男子，速度自然会比其他人要慢一些。 村长的两个儿子还没走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听到山间传来重物的倒塌声以及惨叫声。 众人一惊，都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们方才走过的山路，已经倒塌了一大片，隐隐还有往他们这边塌的趋势。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众人惊恐万分，“快跑，这段路要塌了！” 众人已经顾不得板车了，抱起身边的孩子或是老人拼命往山下跑，跑得慢些的，被坍塌的泥地拉入其中，山间尖叫声、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第58章 山体滑坡 所有人都慌了神，只知道拼了命地往空旷处跑，林冬至顾不上其他，只能拉着离她最近的阿娘不停地往官道跑去，一直跑到安全位置，才停下来去找其他家人的身影。 许锦秀脸都吓白了，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不愿松开，周围乱作一团，母女俩的手紧紧牵着，穿过混乱的人群找家人。 可是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后，始终没有看到林许两家人的身影，林冬至心下一沉，不敢细想。 她拉着她娘往坍塌的位置走去。 看到村长家旁站着的家人，才缓缓松了口气。 刚才她跑得太快了，没有留意到家里人往那边跑，幸好大家都没事。 母女俩小跑过去和他们会合，林平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他将母女二人搂进怀里，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我一回头你们娘俩就不见了，我都快吓死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林冬至慢慢把身子从他爹怀里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村长那边正在安排人清点人数，好组织救援。 林冬至看着方才还站着人的山路，此刻只剩一堆泥土碎石，树木横七竖八地躺在泥石之中，隐隐还能看到泥石之下板车的影子。 泥石下还压了人，由于身子被板车压住了，只有一只手暴露在外头，他拼尽全力的挥动着，好让人看到来救他。 村长见状赶忙叫人先把他挖出来。 山路坍塌了一大片，清点完人数后确认有五人被埋在泥石之下，其中有两人是伤员，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走在最前头几家的板车没有被埋，锄头这些都能直接拿来用，没有锄头的就用棍子、用手，只要能把土刨开，用什么都行。 大伙估计出他们被埋的位置，除了年纪尚小的幼童和不宜动弹的，都在帮忙救人。 当时他们已经临近官道，所处的地势不算高，所以应该不会被埋得太深。 大概过了一刻钟，三人已经被救出来了，除了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和受了惊吓还有一些皮外伤之外，人倒是没什么大碍。 但是还有两个伤号，他们是坐在板车的上的，可能是坍塌的时候板车翻转把他们压在了下面，至今都还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两家人一边哭嚎着一边刨土挖人，十个手指头都挖流血了，也没有人停下。 大家听着都不好受，只能埋头苦挖，想着多挖一些希望就能多一分。 “啊！” 挖着挖着，突然响起妇人凄厉的哭喊声。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妇人瘫坐在地上，一只无力的手暴露在空气中。 众人连忙把那妇人拉走，开始挖土救人。 随着那只手上盖着的泥土越来越少，手的主人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只见那人脸色紫绀，下半身被板车压着，指甲盖上嵌满了泥土，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啊！” 一开始发现“手”的那个妇人发疯似的把众人都推开，用尽力气想把板车下压着的人拉出来，一旁的人见状忙上去帮忙把板车抬起，帮那妇人把人拉了出来。 “大鹏！我的儿啊！你睁开眼看看娘！” 妇人满脸都是泪，想去触碰儿子却又不敢，生怕会是自己承受不住的结果。 “村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大鹏，他连肚子挨了一刀都抗过来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那妇人哭喊着，拽着离她最近的村长不愿意放手。 村长瞧着已经没有生息的林大鹏，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只能让人先把林大鹏先抬到一旁，又让林大鹏的家人把他娘先劝走，还有一个被埋的人等着他们救呢。 林大鹏的遇难，让另外一家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大伙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当亲眼瞧见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后，还是忍不住难受。 他们一路走来遇到了那么多不容易都挺过来了，没想到最后输给了大自然的残酷。 队伍里一下子没了两个人，大伙心情都不怎么好。 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得抓紧时间把埋在泥石里的板车和行李都挖出来，毕竟斯人已逝，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 等把所有的板车和行李都挖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有不少人的板车都被掀翻了，储水的水桶也灌了泥土进去，里头的水早就和泥土混为一体了。 万幸的是粮食和衣物被褥有油布挡着，有些沾了泥水，倒也还能用。 等把家当都挖出来后，大伙才有时间去看遭难的两家人。 “我不同意！这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荒郊野岭？” 林大鹏的家人提出把他就地安葬，林大鹏的娘死死抱着儿子不愿意松手，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大鹏已经没了，你得让他入土为安，大鹏生前就跟着我们风餐露宿的，难道他没了你还要他跟着我们四处奔波吗？” 林大鹏他爹虽然也很心痛，但木已成舟，还不如让儿子早日入土为安。 “你可是他爹啊！你怎么能狠下心把儿子一个人留在这啊？留他一个人在这，逢年过节的也来不了祭拜，我们家大鹏得多孤单啊？” 林大鹏他娘只要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掉眼泪。 “我也不同意！”另外一户人家的老妇人听了林大鹏他娘的一番话，也忍不住联想到儿子日后孤零零的模样。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那户人家的老头没想到已经商量好的老伴突然反水。 林大鹏他娘找到同伴，两人瞬间结盟，哭天喊地地就是要带着她们的儿子上路，否则就不走了。 村长一开始还能理解她们刚失去孩子的心情，但是在她们的一顿哭天喊地之下，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了，再不走今晚还得歇在这，经历了上午的山路坍塌，大伙都对此处留下了阴影，只怕是不愿在这歇一晚的。 无奈之下，村长只能让他们先把人带上，等找到下一个休息地，在商量着如何打算。 第59章 旱灾结束 见村长松口，两位母亲才从地上起来，把他们的儿子放到板车上继续赶路。 虽然都是一个村的，大伙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两家人还是知道有些事该忌讳还是得忌讳的，便自觉走到队伍的最后头，免得讨其他人家嫌。 经历了山路坍塌后，大伙今晚找的休息地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挖了一天的东西，大伙都累的不行，再加上天色已晚，出去找水不安全，村长和几户板车没有被埋的人家，主动凑了些水分给没水的人，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 那两家人在离大部队有些距离的位置生火煮饭，村长担心他们离得远会有危险，可他们带着尸体，多多少少会让人有些膈应，交待守夜的人多留意他们的位置，又找了他们两家的一家之主谈话，给他们出了主意，让他们早点把孩子入土为安。 吃过晚食后，大部分人都歇下了。 大部队边上的两户人家，都齐刷刷地坐在火堆旁。 林大鹏他爹看着自家婆娘，语重心长道：“大鹏是家里的长子，我这个当爹的难道会不心痛吗？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执意要带着儿子赶路，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是南边天气没那么热了，你觉得这身体能放多久？” “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不嫌弃。”林大鹏他娘依旧嘴硬道。 “这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你天天把儿子放在板车上，这和暴尸荒野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早些让儿子入土为安，咱把儿子的衣服留着，等到了平陵，再另外给儿子立个衣冠冢，这样成不成？” 林大鹏他娘闻言，脸上的神色松了松，他爹见她脸色软和，连忙接着道：“只要有人记挂着，咱儿子就不会是孤魂野鬼。” “老姐姐，咱要不就听当家们的吧，大鹏和林奇一块，还能有个伴。” 另外一个死者林奇他娘也跟着劝道。 “呜呜呜...”林大鹏他娘何尝不知道带着儿子的尸体去平陵不现实，但她就是不舍得把儿子一个人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了，她就算是再不舍，也不能那么自私强留儿子在身边，她不仅是大鹏的娘，她还有其他孩子，还有儿媳还有孙辈，她总得考虑他们的感受。 林大鹏他娘终于点头同意让儿子入土为安，两个妇人晚上也不愿意睡了，用家里剩余的水，沾湿帕子把儿子的脸擦干净，好让他们能干干净净的离开。 第二日一早，林大鹏他爹就去和村长说了这个事，村长让村里人帮忙安葬，帮他们入土为安后，两家人一步三回头，一直到完全看不到安葬他们的那座山了，才忍不住哭出声，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看他们了。 队伍里的气氛低沉了几天，一直到出去找水源的人发现了条河，河里还有不少鱼，队伍里的氛围才慢慢热闹起来。 “爹你快过来，这边有好多鱼。” 他们这次的休息地靠近河边，大人们在往水桶里装水，有孩子们在一旁围观打闹，眼尖的林云志看到水下有影子攒动，定睛一看发现是鱼群，立马跑去喊大人。 在上游打水的大人们闻言，赶忙跑过来一探究竟，好家伙，没想到真的有不少鱼呢。 大家也顾不上打水了，纷纷跑回去拿家伙，下游水不深，大人们挽起裤脚下水，拿着自制的简易鱼叉，准备大展身手。 “爹，鱼在你后面，后面。” “哎呀~让鱼给跑了。” “爹你行不行啊？要不你上来换我来？” 孩子们在岸上围观着，时不时还发出指导，见大人的鱼叉落空，各种捶胸顿足，恨不得抢过大人们的鱼叉自己上手。 “闭嘴，要不是你一直瞎嚷嚷，鱼会跑吗？” “再吵今晚就不给你鱼吃。” 有大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觉得他们吵耳朵不说，一直吵吵嚷嚷的，还把鱼给吓跑了。 大人们在水里头忙活着，孩子们在岸边心痒痒，妇人姑娘们则是把之前被泥石弄脏的行李和自己都清洗干净，一时之间，岸边其乐融融，把前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今晚收获不错，家家都抓到了不少鱼，休息地临近河边，不仅可以鱼汤喝个够，还能烤鱼吃，吃了好几天野菜糊糊的众人，总算是能吃上点荤腥了。 大家都忙着喝鱼汤吃烤鱼，没人顾得上说话，休息地里只剩下吃东西的声音。 一顿风残云卷过后，休息地里饱嗝连连，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过了。 吃饱喝足后，又把没吃完的鱼烤干，留着下一顿再吃。 第二天准备就绪，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行动。 今日大伙都穿上了秋衣，一开始大家以为是睡在河边的缘故，早起可能会凉一些，直到走了一个多时辰，早就离河边远远的了，天气还一直都凉飕飕的，大家才意识到是变天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换作是寻年年景，确实是该入秋了，只是这几年一直干旱，哪怕是冬天，只穿一身单衣就能过冬，除了前段时间晚间天气骤降，他们的秋衣冬衣好几年都没拿出来穿过，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是这次天气的转变，让大伙意识到这旱灾应该是结束了。 旱灾一结束，队伍里本就有不想背井离乡的人，便问村长是不是能回家了？ 村长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出，表示想回去的人他不拦着，只是都走到这了，他们家肯定是要去平陵的，想去平陵的人就跟着他们家走，不想去的人家就自行组队回齐乐府。 对于村长这话，那几个说要回去的人不敢吱声，他们一路过来光是匪盗就遇到了两波，真让他们自己走回去，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安全回到齐乐府。 大部分人都是愿意跟着村长走的，就连那几个说要回齐乐府的家人，也都是更倾向于跟着大伙的，见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没有任何人站在他们这一头，他们只好把这个想法憋回去。 第60章 天降冰雹 这场小争议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见大伙没了异议，村长便下令出发。 今日天凉，时不时有风吹过，小满和小暑挨坐在板车上，忍不住瑟瑟发抖。 林冬至见状便问她俩要不要下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体，两个小家伙一直缩在行李当中，再加上板车颠簸，屁股都快震麻了，只是她们人小走得慢，跟不上大伙的脚步，下去走路的话还得麻烦大人们分心照顾。 两小只两眼放光地看着林冬至问道：“可以吗？会不会给阿姐添麻烦？” “不会，阿姐牵着你们走，等走累了，咱再坐车上。” 林冬至让在板车后面帮忙推车的林平把两个小团子抱下来，她和许立夏一人牵一个。 两个小家伙的体力比她们想象中要好多了，三岁的小暑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喊累要抱抱，六岁的小满愣是跟她们走到午间才停下来休息。 许锦秀看着走了两三个时辰路还有力气说说笑笑的小女儿，脸上满是震惊，心下不禁想道：才六岁的小满都能走这么长时间的路，她作为阿娘，可不能再这么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地下去了，自从没了驴车，除了家里年纪最小的两个小姑娘，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走上一段路就得坐到板车边上歇歇，若不是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她是真没这个脸皮坐到板车上去。 于是许锦秀默默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都咬牙坚持多走一些路，这样长此以往，肯定就能和大家一样。 林冬至在一旁偷笑，将她娘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枉她把小满她们薅下来走路。 经过这段时间体质增强液的滋养，家里人的身体素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了不少，阿爷阿奶快五十岁的人了，前期走上个一两个时辰必须得缓缓才能继续赶路，现在都能从早上出发一直走到午间休息。 就连她娘前段时间高强度赶路累到了的身子，也在慢慢恢复，林冬至有意让她多下来走走，好让体质增强液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简单吃了午食后，大伙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就听到天边传来几声闷雷，一下子就把众人都吓醒了。 前两日的暴雨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还有两个人因此丧命，大伙的困意瞬间消失殆尽，有些手脚快的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大伙听着这吓人的声音，都没了休息的心思，村长听这雷声时不时就响一下，又迟迟不见有雨落下，如今正午时刻又不像之前那样热得人寸步难行，干脆让大伙收拾好东西赶路。 林冬至家用油布把板车上的行李挡得严严实实，生怕待会走着走着雨说下就下。 大伙一边赶路，一边让人先行找能遮风挡雨的休息地。 往前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路上就开始刮起了大风，让人有些寸步难行，只是先行去找休息地的人还没有回来，路上也看不着什么能挡风避雨的好地方，只能迎着风前行。 大风刮得脸生疼，林冬至压低草帽，想缓解下大风的刮力，古代的草帽没有系绳，她只能用一只手压着草帽，避免帽子会被风吹走。 最后人力实在是难以和风力抗衡，她只能把草帽摘掉，戴上了她娘递过来的面巾，有了面巾的遮挡，脸上才算是好受了些。 许立夏险些被风吹倒，还是林冬至眼疾手快将人拉住，才避免她摔个屁蹲。 她们刚刚站稳，又有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拉板车的汉子们都吹倒，更别提就这样直愣愣站着的人了。 路上被吹倒了一大片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村长大喊道：“别一个一个站着了，快蹲下。” 众人连忙蹲下，林冬至让家里人都抱头蹲着，把脸颊埋到膝盖，免得被风沙迷了眼。 狂风肆虐了一盏茶功夫，才慢慢消停，直到察觉到耳边的呼啸声消失，众人才慢慢抬起头。 “赶紧走。” 风一停，村长就招呼着众人抓紧时间赶路，得尽快找个安全的位置。 除了拉板车的两个男人，林家的大人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走，刚才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连壮实的汉子都遭不住，更别提他们这些娃娃了。 许立夏和她弟弟也被家里的大人紧紧牵着。 队伍这次前行的速度都快赶得上之前逃命时的速度了，只是才往前走了不过一刻钟，那妖风又来了。 众人忙不迭拉着一旁的孩子抱头蹲下，等耳边的风声消失，才敢缓缓抬起头。 被狂风肆虐了两次，大伙身上都落了不少风沙，只是他们顾不得拍落身上的沙土，拉着板车和身旁的孩子继续前行。 “快蹲下。” 果不其然，又前行了差不多一刻钟，就见路边的树枝开始晃动，那妖风又来了。 众人熟练蹲下，静等着风声消失再起来赶路。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妖风再一次来袭，众人以为这一次也会同前几次那般，等一会风就会停，没想到一颗又一颗硬物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背上。 “是冰雹，快躲起来，躲到板车底下。” 许老头看着砸落在地的白色石子状硬物，连忙大喊道。 家里的大人反应迅速，把孩子们推进板车底下，等孩子们都钻进去了，再把家里的妇人推进去，他们围在最外头，有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冰冷的冰雹打在裸露在外的身体上，寒意透过衣服渗进皮肤，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林，你过来这边躲，你们家人多挤不下。” 许家只有六口人，一家人挤在板车底下还有空余，许老头见林老头他们还有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连忙让他过来躲躲。 林老头拉着林阿奶跑了过去，把自家板车的位置留给家里人。 林老头刚过去躲好，就见一颗颗差不多有拳头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冰雹把板车砸得砰砰响，让底下躲着的人止不住心慌。 年纪较小的孩子，听着这密集的撞击声，没忍住哭出了声，孩子们的哭声和冰雹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身旁的大人除了紧紧抱着孩子低声安慰，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场冰雹会持续多久，不知道这一辆小小的板车能不能抵挡住冰雹的撞击。 第61章 山洞避险 冰雹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除了刚下那一会是石子大小的冰雹，后面下的冰雹个个都有拳头那般大小，甚至有些比小孩的脑袋还大，落到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坑，不敢想象这要是砸在人身上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一直等到周围都安静了，听不到冰雹落下的撞击声，才有人敢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确认安全后，才让板车底下的妇人孩子们都出来。 林冬至被挤得差点就喘不上来气了，她旁边是小满和小暑，两个小家伙害怕得直往她身上钻，要不是她背后靠着的是车轮子，肯定有人会被她挤出去的。 等出去的人把身上的两个小家伙都拉走，林冬至才得以喘口气，她从板车底下爬出来，抬头就看到板车上的油布被砸了一个又一个坑，幸好油布足够结实，没有被砸破，里头的东西算是护住了。 等掀开油布查看的时候，林冬至才发现自己庆幸早了，装水的木桶被砸裂了，煮东西的瓦罐也被砸碎了，就连碗都被震碎了好几个。 林阿奶看着被砸碎的家当，心疼得直抽抽。 队伍里像他们家这样情况的不少，一时之间，队伍里全都是各家的哀叹声。 简单收拾过后，队伍又开始动起来了，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休息地，谁知道这冰雹会不会像那妖风一样，隔一会又来上一阵，要是真像妖风那样来上几趟，别说板车上的行李了，恐怕连他们的板车都得被砸散架。 众人心惊胆战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就见先前派出去找休息地的人回来了，说是再前头找到了个大山洞，容纳他们一行人不成问题，大伙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大伙实在是被这天气给弄怕了，前行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一直到走进山洞的那一刻，才真的松了口气。 简单缓了缓后，众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得趁天还没黑，到外头找些柴火。 大伙在山洞外观望了一会，确认暂时不会有冰雹落下，才急匆匆跑到外头去捡柴火、挖野菜，他们不敢离得太远，就在山洞附近转悠，这样就算是冰雹突然又下，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跑进山洞。 山里有树木遮挡，还是能找到没有被打湿的干柴的，等山洞里生起火堆，众人才有时间仔细检查家里到底被砸碎了多少家当。 下午急着赶路，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当林阿奶看到家里的盐罐子也被砸碎的那一刻，心痛到无法呼吸。 家里就剩这么一点盐了，一家子十来个人就靠着这么点盐活，如今还被砸碎了，还不如让冰雹直接砸她身上来得痛快。 林阿奶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外的盐收集起来，再把碎罐子上干净的盐另外装起来，这回她学聪明了，把干净的盐罐子放到里箱子里头，双层防护之下，她就不信还会碎。 至于收集起来的那些盐，也不能浪费，管它干不干净，扔锅里一煮就好了。 幸好当时把家里的两个瓦罐都带上，不然就没锅煮东西吃了。 白天的冰雹让众人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地都煮了一锅野菜汤暖身子压惊。 林家的储水桶裂了一半，要不是板车上的行李都裹了油布，被子和冬衣可能就进水了，逃荒路上找不着东西修补，就打算在裂缝塞点油布就这么将就用着。 自南下以来，找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将就用到下一个城镇，看看物价后再决定要不要换。 吃完晚食的众人正打算歇下，就听到外头又响起了冰雹砸地的声音，只是这回他们在山洞里头，不用像白天那样担惊受怕。 这一晚上冰雹都在断断续续地下，下了停，停了又下。 一直到天亮前，山洞外都还传来下冰雹落下的声音。 村长瞧着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雹会再下，便让大伙原地多休息一天，毕竟出了这个山洞，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能躲冰雹的地方，他们是再也不想经历昨天的窘况了。 下了一夜的冰雹，山洞外一片狼藉，有不少树枝都被砸断在地。 等外头平静了好一会，村长才让人出去探探情况，顺便再多捡点柴火回山洞晾着，万一这冰雹像之前那暴雨似的，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多捡点回去后面就不用冒险出来了，还能放在山洞里晾干再用，这样就不会把整个山洞弄得都是烟。 男人们出去捡柴火了，妇人们也没有闲着，她们见男人们出去了好一会都没事，都拿着篮子出去挖野菜了。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雹会再下，孩子们被勒令不许出山洞，只能在里头玩，林冬至和许立夏被赋予重任，盯着他们这些小的别让他们跑出去。 两人看了会他们你追我赶，就无聊得开始收拾起家里的休息地了。 依村长的意思，他们可能还会在这待上个一两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收拾收拾晚上能住得舒服一些。 她们先是把昨晚铺好的铺盖都卷起来，把底下的杂物清理干净，再铺上一层油布，山上夜晚水汽重，铺上一层油布可以很好地隔绝水汽。 铺好油布就把草席放到上面，再铺上薄薄的垫子，最后放上被子，再把床铺周边的地都清理了一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等她们做完这些，外头忙活的大人都回来了，瞧见干干净净的休息地，许外婆忍不住夸道：“哎哟喂，我们家冬儿和夏夏真能干，才一会功夫，就把这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收拾得真干净，你们家这俩姑娘真是懂事，不像我们家的，使唤一句动弹一次，从来不知道主动干活。” 和许外婆她们一起回来的老妇人见了，也跟着夸赞道。 “瞧你这话说得，谁不知道你家萍儿是村里最勤快的姑娘，你家萍儿要是不知道干活，那村里头还有勤快的人吗？” 林阿奶撇了撇嘴道，她们都相处几十年了，她能不知道那人心里想什么吗？不就是想听别人夸她家孙女吗？如她愿就是了。 “哪里哪里，我们萍儿就是手脚利索了点，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那老妇人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才满意地拎着野菜回自家休息地。 第62章 野山楂树 外头忙活的人回来山洞不到一刻钟功夫，山洞外就传来冰雹落下的击打声，这冰雹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大伙就开始生火煮早午食了。 为了节省粮食，不赶路的时候一般只吃两顿，有更省的人家，甚至只吃一顿。 吃完午食，外头的冰雹还在下，大伙在山洞里头也没有旁的事情做，便把狼皮拿出来鞣制，估计再鞣制上个三五天，这狼皮就能拿去换钱了。 男人们在鞣制狼皮，妇人们在编草鞋，赶路实在是太费草鞋，逃荒这段时间以来，都不知道走坏了多少双草鞋，万幸这一路上编草鞋的材料不难找，不然按照这五六天走坏一双的速度，哪来这么多鞋可以换。 编草鞋不是什么难事，除了年纪尚小的娃娃，几乎人人都会，相熟的妇人或是姑娘们拿着芒草凑在一块编草鞋，手里忙活着的同时，还能扯上一两句家常。 林冬至凑在许立夏旁边，正和手里的芒草较劲呢，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编好了一只颇为完整的草鞋，这一路上她尝试了好几回编草鞋，大多都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虽然也能穿，就是穿上个一两天就会散架，和家里其他人编的对比下来很是惨烈。 “夏夏姐，你快看！我这只编得是不是特别好？” 和草鞋较劲了那么久，终于编出一只像样点的了，林冬至迫不及待拿起来和身边的许立夏分享。 许立夏点头笑道：“不错，编得整整齐齐的，穿上个四五天肯定不成问题。” “你笑话我。” 林冬至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遥想起她第一次编的草鞋穿了不到一天就散架被家里人笑话的事情，草鞋一扔，朝许立夏扑了过去，对着她身上的痒痒肉就是一顿挠。 许立夏哪里躲得开她的攻势，连连求饶着。 旁边玩闹的小满和小暑见两个姐姐在闹着笑，觉得手里的绢花瞬间不香了，连扑带爬地过去和她们闹作一团，在一旁编草鞋的林阿奶她们见了，也跟着乐出声。 许锦秀看着闹作一团的几个小姑娘，眼里满是欣慰，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冬儿总算是会像个小姑娘和姐姐妹妹们玩闹了，明明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老想着照顾家里人。 等外头密集的撞击声停了，大伙才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出去看看情况，顺便趁着这会功夫找点柴火挖点野菜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找些吃的放着。 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人留在山洞里继续编草鞋，刚好可以顺便看着那几个皮猴，林冬至和许立夏就跟着大人们出去外头转悠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野果子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解解馋。 山洞附近就这么大点地，众人刚开始都不敢走远，周边几百米的野菜都快被大伙薅秃了，只能往远处走走才能挖到野菜。 “哥，快过来。” 家里最大的两个男娃林云华和林云霄也跟了出来，林云霄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把林云华还有林冬至她们拉到一旁，“是山捻子，快摘。” 林云华本来还一头雾水想问他要做什么，闻言身子一直，四人迅速靠拢，把两簇山捻子树围起来，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手飞快地开始摘果子。 四人手都快轮冒烟了，终于在别人看过来前把山捻子都收入囊中。 几人做贼似的动作引起旁边大人的注意，林平看着他们问道：“干嘛呢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跟上。” “哦哦，来了来了。” 林云霄捂着有些鼓囊的口袋，忙不迭跟上去，其他三人也赶忙跟上。 他们家小孩多，就这么点山捻子，自己家都不够分，可不想让别人过来抢，尤其是后头跟着的林大宝，要是被他知道了有野果子，肯定又得哭天喊地过来要，大伙现在都住一块，他们可不想听他的哭闹声，还是藏着点好。 在林子里转悠了好一会，除了一开始的山捻子，他们还找到了几棵野山楂树，发现山楂树的不止他们，其他一起上山的人也看到了。 不过大人们都忙着捡柴火挖野菜，这几棵山楂树就交给他们这些跟出来的孩子了。 林云霄眼疾手快地爬上离得最近的一棵树，一旁的林云华也赶忙跟上，见兄弟二人抢占先机，剩下的人纷纷开始爬树，生怕慢一步野果子就被摘没了。 “你们慢点！慢点！不要抢！给我留一点！”林大宝身形有些胖，爬树要比别人费劲许多，他还在那费力上树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摘上果子了。 眼见着树上的野山楂逐渐变少，只剩下一些还没熟透的，他急得开始在树下大哭大喊：“你们留点给我，留点给我，留点给我！” “你自个爬不上来怪谁？”村长的孙子林进宝才管他呢，任由他在底下喊破喉咙，手上摘果子的动作丝毫不减。 林大宝气得当场躺在地上撒皮打滚，哭喊声把不远处的大人们都惊动了。 “哎哟喂我的大宝呀，地上这么凉你怎么躺地上了？快起来。”林大宝他奶听到孙子的哭喊声，根本顾不上摘野菜，篮子一扔就朝山楂树的方向跑去。 林大宝看见他阿奶仿佛看到了救星那般，哭诉道：“阿奶，他们把果子都摘完了，一颗都不给我留。” 林大宝他奶顺着孙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村长家的孙子，原本正想为孙子出气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和蔼道：“是进宝啊，这果子能不能分我们家大宝几个？” “黄奶奶，就我摘的这点，还不够我们家塞牙缝呢，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林进宝才不想给他呢。 “阿奶，你看看他，我要吃果子，我就要吃果子，这果子我也有份看到的，他们一点都不给我留，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大宝见他奶没要来果子，更生气了，又躺在地上大哭大闹不愿意起来。 听到动静的村长他们也赶了过来，“这是在山里头，大吵大闹不要命了吗？” 林大宝虽然在家里霸王惯了，但对于一村之长还是有些惧怕在的，他收起哭声，涕泪四流地把自己的委屈又诉说了一遍，希望村长能给他做主。 村长指了指旁边还挂着果子的树道：“旁边不是还有吗？干嘛非得抢这棵树？” 林大宝想也不想地反驳道：“那不一样，这棵树的果子最大，我就要这棵树的果子。” 村长听了满脸无语，他转头去找了林大宝他爹，让他自个过来搞定他儿子，别影响村里的其他人。 第63章 山林遇熊 林大宝让他爹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了面子，被狠狠训了一顿，哪怕是黄婆子在一旁各种劝，也没能让他免了这顿打。 不服气的林大宝梗着脖子跟在最后头，那棵树就是他先看见的，要不是他跑不快，哪里轮得到林进宝嚣张。 林大宝揉着被打疼的屁股，心里想着一定要找到更大更好的野果子，到时候狠狠地打林进宝的脸。 他想着想着，没注意到自己偏离了队伍，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连个人影都看不着了。 “阿奶，阿奶，阿奶...”林大宝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瞬间就慌了，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胆子小得很。 尤其是现在还身处陌生的山林里，要不是联想到刚刚村长说大哭大喊会引来野兽，他怕是已经大哭大喊起来了。 林大宝哆嗦着身子想原路返回，只是他来的时候一直想着怎么报复，压根没有记路，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就在林大宝害怕不知所措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野毛桃树，树上还挂了不少果子，他顿时忘记了害怕，喜滋滋地朝桃树林跑过去，“哈哈，林进宝我看你这回怎么和我抢！” 林大宝这边正沉浸在摘野毛桃的快乐中，而林冬至这边恰好也发现了这片野桃林的存在。 他们摘完野山楂后就在跟在大人们后头帮忙挖野菜捡柴火，眼尖的林冬至发现树上有个鸟窝，就爬了上去，没想到鸟窝是空的，正准备从树上下来时发现几百米外竟然有片果树，上头还结了不少果子。 林冬至赶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两个哥哥，两个哥哥轮流爬上树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了一片果树，就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 几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平他们，林平趁着大伙不注意，悄悄爬上树看了看，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果子。 林平担心过去会是一场空，便决定先不告诉大伙，等他们先过去确认是能吃的果子，再让大伙一起过去摘。 几人爬上爬下的举动引起了林进宝的注意，见他们一家准备往回走，也跟着凑了过来，他们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此事，见他乐意跟着，也就由得他了。 一行八人开始往果树的方向走去，在高处上看离得不远，实际上还得绕不少山路，几人兜兜转转，时不时爬到高处确认位置，走了差不多一盏茶功夫，才隐隐看到那片果树。 还不等他们靠近，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林子里传出，紧接着就是一个肥胖的身影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还有个高大的黑影。 随着一声愤怒的低吼，林平他们三个大人瞬间把腰间别着的武器握紧，让身旁的几个孩子往回跑，去通知村里其他人。 林云华知道他们在这会让大人们分心，听话地拉着弟弟妹妹原路返回，林冬至让他们抓紧回去通知村里人，她找了棵树爬到高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林云华知道妹妹的箭术不错，没有强行把她拉走，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后，就带着剩下几个人往回跑。 林冬至算是有过对付熊的经验，她站在高处，拉弓对准熊较为脆弱的鼻子，只要它敢往前一步，她就放箭。 林大宝看到林平他们，简直是看到了救星，他一边跑一边哭喊道：“安叔，平叔，年叔，救命啊！！！” 这大概是林大宝这辈子最灵活的时刻了，强大的求生欲望让他不敢停下，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舍得扔掉他怀里抱着的野果子。 林大宝的叫喊声彻底把熊给惹怒了，它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林冬至见它蠢蠢欲动，指尖一松，箭矢直直朝着熊的鼻子而去。 那头熊愤怒的低吼还没结束，就被一箭射中了鼻子，它捂着鼻子，发出痛苦的吼叫。 这时林平他们也接应到了林大宝，让他找个安全的位置先躲起来，千万不要随便发出声音。 林大宝哪里敢不应，找了棵能勉强能挡住他身形的大树一蹲，只探了颗脑袋在外观察情况。 林冬至趁它吃痛，又接连射出了好几箭，每一箭都朝着它的脑袋射，主要是熊的皮肤和肌肉都很壮实，射其他位置造成的伤害可能不大，不如直接猛攻它较为脆弱的部位，好给底下的林平他们攻击的机会。不能够 林平三人趁着那头熊吃痛，瞅准机会提刀而上，三把刀刃各落在熊的身上，受到攻击的熊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开始朝他们发难。 林平兄弟二人是猎户出身，躲闪起来还算灵活，许锦年的身形相较于二人来说略显凝滞，尖锐锋利的熊掌险些就落到了他身上，幸好林平反应及时把他拽离熊掌之下。 身上的疼痛彻底把熊给激怒，咆哮声响彻林子，它开始不断朝林平三人发动攻击，熊掌臂力惊人，被它扫过的地方都一片狼藉，三人配合着对它发起攻击，两人提刀抵挡，一人绕后攻击，高处的林冬至一直搭着弓箭，只要逮到机会，就朝熊的脑瓜子射出一箭。 四人互相配合之下，渐渐占了上风，熊是很聪明的动物，见打不过他们，悄悄转移了目标，趁三人围着它打时，突出重围直奔躲在暗处的林大宝。 本来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的林大宝见那头熊直奔自己而来，尖叫的欲望都奔到嗓子眼了，紧要关头想起林平的叮嘱，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他躲在树后不敢动，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冬至看着直奔而来的熊，急忙从高处跳到下一层枝干，手里握着箭矢，巧妙用身体挡住林平他们的视线，冰系异能悄悄凝聚在箭尖，自从到了南边水汽充足的地方，她的异能已经能幻化成实质了。 等熊从她脚下经过时，林冬至飞身下树，将凝结着冰晶的箭矢狠狠从它的天灵盖插下去，箭矢没入它的脑袋，奔跑着的熊躯一顿，庞大的躯体直直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熊倒地的前一刻，林冬至赶忙从它身上跳下来，免得被这大体格给压扁。 林平在看到闺女从树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差点没吓晕过去，恨不得能立马多长两条腿跑到闺女面前，直到那头熊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他那瘦瘦弱弱的闺女就这么水灵灵地把一头熊给解决了。 第64章 有惊无险 三个大男人沉默了一秒，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安，熊这种野兽会装死，必须得确认它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安心,他提着刀对着熊的尸体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它真的气绝了才算放下心来。 林平颤抖着腿走到林冬至身旁，脸色煞白，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吓得一时半会竟说不出话来。 “爹你看，我啥事都没有，我就是看那头熊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才从树上跳下来给它最后一击的，你别担心。” 林冬至是在心里权衡过，有十足的把握才从这么做的，只不过他爹不知道她有异能在身，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林平见她状态不错，心里头的害怕才渐渐褪去，本来想说她几句的，最终还是没舍得对她说重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娘交待。” “知道啦。”林冬至应声道，然后看着面前的三人，祈求道：“刚刚的事咱不告诉我娘好不好？” 要是被她娘知道了，肯定又得抱着她哭唧唧，指不定得念叨她多久。 “呵，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许锦年刚刚也被外甥女的举动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万幸是一举把熊给击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见她这会知道害怕了，故意板起脸想要吓唬吓唬她，好让她长长记性。 “舅舅，我这不是救人心切嘛，我保证，下次绝不冲动！”林冬至谄笑着开始卖乖。 许锦年：“还有下次？” 林冬至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们说话间，躲在树后的林大宝听到谈话声，就晓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胖胖的身子从树后慢慢爬出来，看到林平他们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平二叔呜呜呜，幸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得进熊肚子了呜呜呜...” 林平过去想要把人扶起来，谁知道没扶动，一旁的林安见状忙过来帮忙。 林大宝腿吓得直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两个大男人愣是没能把从地上扶起来，；两人见扶不动，就放弃了，由他在地上匍匐着。 “我还没问你呢，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在山里转悠有多危险吗？”林平问道。 “我...我走着走着就看不到人了，我不认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然后就看到这有毛桃树，林进宝不给我留野山楂，我就想着摘到野毛桃回去气死他，没想到才摘了一会，就有熊从林子里头跑出来追我，之后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林大宝边哭边说道：“平二叔，安叔，年叔，还有冬丫妹妹，你们就是我林大宝的救命恩人，我再也不跟云华他们抢吃的了，我以后找到好吃的，我都给你们吃，要不是你们，我肯定就要被熊给吃掉了。” 林平本来还想骂他几句的，怎么能因为一点果子就赌气脱离队伍呢，要不是他们来得巧，他就真成了熊的盘中餐了，可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嘴还叭叭说个不停，只觉得又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别哭了，你还是想想待会怎么跟你爹说吧。” 林大宝一听，哭得更伤心了，“能不能别告诉我爹，我也保证我再也不赌气了，再也不随便离开队伍，再也不一个瞎跑了...” “这我算了可不算，云华他们几个早就回去通知村里人了，估计他们这会都要到了。” 林平话音刚落，就听到有脚步声往他们这边靠近，回头一看，十几二十个汉子扛着家伙正往他们这边跑来。 “大宝，大宝...”冲在最前头的是林大宝他爹林辉，他看到林大宝半趴在地上，吓得连刀都拿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林大宝身边。 林大宝吓得不敢抬头，干脆趴着装死，林辉没得到回应，腿一下子就软了，“大宝你伤哪了？快让爹看看，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林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宝没受伤，就是被吓到了，回去好好劝劝就成。” 林辉听到儿子没受伤，才算是松了口气，林大宝见装不下去了，才可怜兮兮地慢慢爬起来。 知子莫若父，一瞧见林大宝这心虚样，林辉一下子就明白了，顿时火冒三丈，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林大宝吃痛捂着屁股哀嚎，他被熊追都没有受伤，没想到最后败在了他爹手上。 “好了好了，孩子刚受了这么大惊吓，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头熊给处理了。” 林平拉住林辉，将话题转移到地上躺着的熊身上。 “可以啊你们仨，这么大的熊都给解决了。” 林明看着地上起码有四五百斤的黑熊，满眼崇拜。 “侥幸罢了，劳烦大伙帮忙一块抬到泉边处理，咱今晚开荤吃熊肉。” 单凭林平他们三个，把这头熊扛回去有点难，大家都赶过来了，总不可能让大伙白跑一趟。 “爹，这还有好多野毛桃呢，咱可以回去拿篮子过来摘。”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熊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一片野果林，林大宝有些急了，忙开口提醒道。 “你还敢进林子？你就是为了这点吃的才招惹上熊的吧？”林辉十分清楚儿子的尿性，除了那口吃的，也没有旁的能使唤地得动他。 林大宝想起刚才的惊险，不敢接话。 倒是一旁的林安开口道：“熊这种野兽向来都是独居的，这林子有这个大家伙在，想来是不会有其他大型野兽了，这么多果子，够孩子们吃上一段时间了，不摘白不摘，咱先把熊扛回去，待会再带篓子来摘果子。” 众人对这话没有异议，有人从附近的林子里头找来长棍和草藤，对着熊一顿五花大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头熊从林子里挪到山泉边。 早就有人到队伍里通风报信了，上次分野猪肉的林刚庆早就准备好家伙在泉边等着他们到来。 第65章 耍心眼子 “好家伙，这熊可真壮实。” 林刚庆看着起码有个四五百斤的大熊，蹲下身找了块石头把刀磨锋利，熊的皮可厚实了，不磨刀杀起来费劲。 熊浑身上下都是宝，熊皮熊掌熊骨都能拿来卖钱，要是在寻常年代，猎户能猎到一头熊，可以说着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他们先是把四个熊掌砍下来放到一旁，等日后阴干了可以拿去换钱，再把皮肉骨头这些分离。 熊是林平他们杀的，这些能卖银子的部位，自然是归他们两家的。 大伙看着很是眼热，这光是熊皮就能卖不少银子了，更别提还有别的，有心思活络的人开始打起主意来，故意抢先开口道：“这熊皮熊掌能卖不少银子呢，有了这笔进账，大伙到了平陵不管是起房子还是买地，都不用愁了。” 一句话，就想把原本只属于林许两家的东西归作村里共有，他还是个精明的，知道想要分得这笔银子，就得把整个村子都拉进来，哪怕知道这样做不地道，他就不信有人能对银子不心动。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原本因为杀熊而闹腾腾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林平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说话的人，看清楚人后，对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并不稀奇。 还不等林平他们说话，手起刀落的林刚庆第一个回怼道：“这是人家拿命换回来的，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分走人家的银子，你倒是挺会想的。”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同样觉得不妥的林明也道：“这是人自家打的，你连扛都没帮忙扛，能分你口肉就不错了，还想着分银子，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呀？”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这熊是林大宝发现的，还有你家进宝也跟一块去了，林大宝家、你家还有林家许家，林家和许家向来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就当他们是一家算，这就已经有三家了，那当然就不能算作是他们自家的东西啦。” 那人说得理直气壮。 “我连熊都没看清长啥样就跑了，我可没这么大脸皮分这笔银子。” 林进宝虽小但不傻，他可不想被扯进来，不然到时候他还怎么和云华他们玩。 “要不是平叔他们及时赶到，我怕是都不能站在这说话了，我才不要分什么银子呢，你们是没看见那熊有多可怕，这都是平叔他们该得的。” 林大宝只要一回想起那场面，都忍不住腿打颤，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报答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着外人对付他的救命恩人呢。 “你们家大人都没说话呢，哪有你们两个小娃说话的份。” 那人只觉得是小孩不知金银好，把目光投向两家的大人。 讲真一句，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但今日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那后头谁家得了点什么东西，是不是人人都能用这个法子去分一杯羹？更别说这个法子会影响队伍的凝聚力，若真这么做了，只怕会寒了林许两家的心，后头还会寒更多人的心，到时候队伍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没了。 身为村长的儿子，林明自然得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林武，按你这么说，你家今早抓到的两只兔子也是在大伙跟前抓到的，那是不是得拿出来分给大伙？还有你儿子摘的那些野果子，还有你家挖的野菜，从今往后你家在大伙跟前得到的所有东西，是不是也算村里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按你这么说，大伙的东西都应该交到村里才是，要是大伙愿意交，那我家自然也是愿意的。” 林武在村里向来以脸皮厚为着，林明的话根本不足以让他难堪。 “你...”林明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我呸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我家的东西是你想昧就能昧的吗？我们家孩子拿命博回来的东西，你说个三言两句就想要去，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林阿奶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原来是机灵的林云霄见情况不对劲，跑回山洞去把她给请了过来。 “没用的东西，光知道打猎有什么用？人家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了，连个屁都吱不出一声，你爹也是，光知道教你们实诚，得了点肉就想分给村里人，但你也得看看人家是不是个领情的，可别是东西给出去了不说，还惹上一身骚。” 林阿奶叉着腰从人群外走来，对着林平三人就是一顿数落，看似在数落，实则在指桑骂槐。 村长也得到了消息，林阿奶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 村长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没想到平静了一路的队伍，就这么被林武给打破了，“还有谁家想分这个银子的，站出来，咱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 村长板着脸，目光不断在众人身上扫视。 大伙连忙把眼帘垂下，生怕和村长对视上，看着这场面，林武这会也有些后悔了，本来以为只要他开了个口，肯定会有人附和的，万万没想到都是群怂货，只敢想不敢做。 “既然没人说话，那就代表其他人是认可我分配的法子。” 见没人吱声，村长把目光投向林武道：“我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心思活络，林武，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林武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不过是想分一杯羹罢了，并不想真的得罪村长，谄笑道：“村长叔哪里话，侄儿愚昧，哪有什么高见，村长叔的安排自然都是妥当的，你也知道侄儿家里的情况，侄儿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说出那些话来的，我在这里和几个弟弟赔个不是，都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一时想岔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武这个人脸皮够厚，又能屈能伸的，好赖话都让他说了，旁人也只能吞了这份恶心。 “哪来的一股臭味？”林阿奶捏着鼻子扇扇空气，大喊道：“谁放屁了？还是谁把屎拉地上了？怎么这么恶心人呢？” 说着，她又往林武所在的方向嗅了嗅，直接“呕”了一声，“大侄儿，是你在放屁啊，怪不得这么臭。” 林冬至躲在人群后头偷笑，抬眼看见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同样在憋笑，还得是她阿奶，没瞧见那林武的脸都绿了吗。 最后这事以林武目的落空告终。 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下林武内心强大，前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脚他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去领熊肉，甚至还在那挑挑拣拣，想让分肉的林刚庆给他割好一点的部位。 林刚庆才不惯着他，要不是林平家说按规矩办事，他是一点肉都不想割给林武，于是乎他就把最骚的那部分肉割给林武，任凭林武怎么说道想换一块肉或是多搭一点肉，他都不为所动。 第66章 被人偷家 等分完熊肉，天色也暗下来了，至于那片野桃树，只能等明日再去摘了。 山洞里火光隐隐，家家户户都飘荡着肉香，小孩们看着木架子上的烤熊肉，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吃完晚食，林家忙着把剩下的熊肉烤干放好，他们两家只要了四分之一熊肉，剩下的给村里人平分，四分之一的熊肉也有七八十斤，够他们两家吃上一段时间了。 林阿奶和许外婆带着两家的儿媳在烤肉，林老头他们则是在处理熊掌熊皮还有熊骨，而林云华他们则是缠着林冬至讲他们是如何制服那头熊的。 同样的事情也在林大宝家的休息地上演，他本来在村里是没有什么朋友的，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后，有不少男孩跑到他家休息地来问他白天的事，林进宝也在其中，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好奇当时的情况了。 林大宝是第一次享受到被同龄人众星拱月的滋味，那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他滔滔不绝地和众人讲述白天的惊险，只说林平几人是如何英勇，只字不提自己的狼狈。 说到林冬至从树上跳下来一招击毙熊的时候，他们是不信的，因为林冬至看着瘦瘦小小的，不像是有这番本事，奈何林大宝讲得绘声绘色，很难让人不相信。 林冬至被描述成了能飞天遁地的女侠，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收获了一波迷弟，第二天出去摘果子频频收到投来的目光时，她还一头雾水，以为他们眼睛出问题了。 不过这个是后话了，此时的大岭村众人正被外头冰雹落下的声音吓得不轻，要不是有人举着火把到洞口查看了一番，就要以为是山上有滚石落下，而不是在下冰雹。 今夜的冰雹差不多有成人脑袋大，撞击声大得惊人，晚上刚吃熊肉的喜悦被砸得无影无踪，小孩躲在大人的怀里不敢出声。 冰雹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停，大人们此时也没了睡意，因为担心后面的冰雹会更恐怖，一晚上睡得都不怎么安稳，天一亮就起身去查看外头的情况了。 洞口堆了不少被砸落的碎石，大家自发把碎石清走，等着村长的安排是否还要去摘野果子。 那片野桃树的位置离得不算远，大伙动作麻利些应该半个时辰就够来回，根据这几日得出来的经验，半个时辰的安全时间肯定是有的。 主要是难得见到这么多野果子，众人很难不心动，最后村长拍板决定，留了人在山洞看顾行李，其他人都出去摘果子，争取一次把能吃了的果子都摘回来，这样就不用冒险跑第二趟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不久，上山的道路上出现一行二十来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山洞前进。 “村...村长，不...不好了，大伙快回去，山洞里来了其他灾民，他们让我来喊大伙回去。” 林大宝因为昨天的事情对这里留了阴影，就没跟着来摘野果子，没想到还是得跑这一趟，再加上事态紧急，路上都没敢歇，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众人一听瞬间顾不上摘野果子了，男人们立马往回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野果子哪有山洞里的家当重要，男人们用尽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剩下的妇人孩子拿起背篓也开始往回赶。 林冬至她们走到一半，就看到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抱着东西往山下跑，她把背篓一扔，让许立夏她们赶紧先回山洞，转头就追上了那几个偷东西的人。 许立夏也想跟上去，又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山洞，把这事告诉大人们。 林冬至仗着对山路的熟悉，很快就追上了那几个汉子。 那几个汉子见追上来的是个小姑娘，不由带上了几分轻视，“死丫头赶紧滚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林冬至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拉弓，说话的那个男人痛呼一声，手上拿着的布袋子掉落在地，捂着他的肩膀哀嚎着。 那几个男人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个狠人，收起眼中的轻视，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他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赶紧把眼前的小丫头解决了跑路才是正事，不然等他们村里人追上来，那他们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除了受伤的那个男人，剩下五个男人朝林冬至一拥而上。 林冬至后退两步，一支箭矢破空而出，直直没入冲在最前头男人的胸膛，剩余四人见连倒了两个同伴，心中不由一惊。 手中的刀棍对着林冬至就是一通乱砍，不给她举弓的机会。 林冬至反应极快躲开这通乱拳，抬脚将其中一人踢翻，手中的弓套进离她最近那人的脖子，用力一勒一抹，那人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又有一人提刀砍来，她直接拿身前的人抵挡，下手的人使了全力，看到被推出来的同伴时，已经来不及收刀了，刀就这么嵌入了同伴的身体。 林冬至身上溅了不少血，趁那人愣神时，从身后背着的箭囊抽了只箭，对着那人的脖子插下去，没想到被那人回神躲开了，箭矢没入了他的锁骨下方。 突然，一根木棍落至林冬至腰间，她连忙侧身躲过，同时抽出那人身上的箭矢，反手插进使棍人的手臂，使棍人顿时发出惨叫，手中的木棍应声落地。 一行六人，五人身上都见了血，只有一开始被踢翻在地那人幸免于难，他瘫坐在地上，看着一旁都受伤了的同伴，根本不敢起身，干脆躺着地上装死，默默在心里祈祷林冬至不要想起他。 林冬至把他们抢来的东西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到跟前，随后看向几人鼓鼓囊囊的胸口，“还拿了什么？交出来。” 几人哆哆嗦嗦地把怀里揣着的肉干、野果往外掏，胸口中箭的那人处于半昏迷状态，一旁的人还十分贴心地帮他把胸前的东西拿出来，期间不免碰到胸口插着的箭，愣是把那人疼醒了好几回。 “没了没了，就这些了，我们就拿了一些粮食，别的什么都没拿。” 没受伤的那人把东西推到林冬至面前，小心翼翼问道：“东西都还你，你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林冬至听到林子里传来的脚步声，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呢？” 第67章 离开山洞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明就领着村里的汉子赶了过来，那伙人见状，就知道这回算是栽了，还是栽在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手上。 赶来的十来个汉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六个大男人和站着的林冬至，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冬丫头，这...这些人都是你拦下的？”林明嘴巴张了又张，看了看这周围除了林冬至确实是没别人了。 林冬至点头，“林明叔，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和我爹娘说，他们看不到我回去该担心了。” 说完，林冬至把那几人身上插着的箭拔出来，带回去洗干净还能继续用，她拢共就那么二十来支箭，可不得循环利用。 赶来的十几个大男人就这么看着她淡定地拔箭，仿佛看不到跟随箭一起喷涌而出的血那般，不由得都打了个冷颤，这林平家的闺女胆还真大啊，不仅胆大，功夫也俊，好几个大男人就这么被她给撂倒了。 林武也在赶来的人群当中，他看着拔箭跟拔萝卜一般毫无波澜的小姑娘，心里头寒气直冒。 尤其是林冬至路过看到人群里的他时，还故意举着血淋淋的箭朝他笑了笑，吓得林武在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偏偏就惹了他们家呢，单是一个小丫头都这么吓人，那其他人还得了。 林冬至只是刚好瞧见他害怕的眼神，恶趣味想吓吓他罢了。 林明看着林冬至离去的身影，想起昨晚侄子说的那些话，说什么林家的冬至丫头功夫很厉害，还说那头熊就是她杀的，他当时也就听了一耳朵，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在当时的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人已经直愣愣躺在他们面前了，想不信都不行。 林明是村长的老来子，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对武力崇尚的年纪，几乎就是一瞬间功夫，林冬至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比林平和林安还要高大。 林冬至往回走没多久，就看到他爹还有大伯他们正急忙忙地往山下赶。 林平看清闺女身上沾着血迹的那一刻，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哪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林冬至连忙解释这是贼人的血，自己没受伤。 林平不信，绕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确认她真的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你这死丫头，昨儿才答应得我好好的不会再以身犯险，转头就把自个答应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知不知道你娘都被你吓晕过去了，我跟你说，这回你爹可帮不了你了，你自个好好想想怎么哄你娘吧。” 林平听到侄女回来说闺女一个人跑去追贼人时差点没吓晕过去，要不是还想着找闺女，他大概会跟着媳妇一块吓晕过去。 确认闺女安然无恙，林平才开始一通数落，这回他说什么都不会帮闺女说话的，必须得让她娘好好训她一顿，免得她老是不长记性。 林冬至当时没考虑太多，只是不想让那伙人跑了，没想到她娘会担心至此，心下顿时有些懊恼。 “好了好了，咱先去水边把身上的血迹清理一下，不然回去你娘看到了又得吓晕过去。” 一旁的许锦年见外甥女满脸懊恼，适时开口道。 林冬至自觉理亏，乖乖跟着去水边清理，幸好她穿的衣服是深色的，有些清洗不掉的血迹也不是很明显，只要不细看，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回到山洞时，就看到她娘窝在外婆怀里抽泣着，林冬至悄悄蹲过去扯了扯她娘的衣角，小声道：“阿娘，我回来了。” 许锦秀看到她就“哇”的一下哭出声，好几个人轮番劝都没劝住，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林冬至才敢开口说话。 林冬至乖乖听着她娘以及家里人长达半个时辰的念叨，再三保证以后以自身安全为重，绝对不冲动胡来，这件事才算是揭过了。 只是这事虽然在家里揭过了，但林冬至的名号则是在今日彻底在村里打响，大伙都知道了林老头家的大孙女冬丫是个身手了不得的，一个人就把六个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原本只是因为林大宝的润色而在孩子堆里有些名声的林冬至，在大人们堆也闯出了些名堂，导致每次有人拿这事来和许锦秀唠嗑时，林冬至都会莫名遭到她娘的一记眼刀。 因为林大宝报信报得及时，村长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刚好把抢东西的灾民拦下，将他们暴揍一顿后，就用树藤将他们捆起来，扔到深山里头自生自灭。 至于跑掉的那六人，算是那伙人当中比较机灵的，他们不贪心，拿了粮食就跑，要不是林冬至将他们拦截，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给跑了。 那六人最后的下场和那二十来人一样，被打断腿脚扔到深山自生自灭。 自从到了南边地界，只要人勤快些就不至于饿死，那群人不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尽走些旁门左道，这年头抢人吃食跟杀人没什么区别，大岭村没直接把他们给杀了，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晚上又下了次冰雹，那动静听着比之前还要大，深山里的那群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岭村众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两天，确认着冰雹彻底结束后，才开始重新赶路。 这几日待在这山洞里头，除了躲冰雹和遭贼那回体验感不怎么好，其余时间仿佛回到了旱灾之前，不仅能挖到野菜，还得了不少野果子和熊肉，要不是此处不适合久居，他们还真不想继续往下走了。 不管怎么样，路还是得继续赶的，他们都是农户，有地种才是头等大事，不然单靠这野菜野果和偶尔得来的猎物，又能安宁多久呢？ 随着冰雹结束后，这天是越来越冷了，秋衣已经挡不住这冷风萧瑟，大伙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 冬衣一穿，板车上就腾出了不少位置，这天隐隐有入冬的趋势，大伙这几日只要一有空，就开始各种挖野菜、捡干柴，只要是能吃的被他们看见了，通通都收入囊中，毕竟吃食这东西多备点总不会出错的。 第68章 进城买棉 大伙连着赶了好几日路，终于到了一个叫暮山的小镇，队伍里有不少人的冬衣都是好几年前的，已经有些跑棉了，穿起来不是很保暖，就想着进城看看能不能买点棉花填补一下。 这天愈发冷了，大老爷们倒是还能抗，只是家里的老人孩子有些抗不住，这几天队伍里时不时就响起几声咳嗽，他们担心再这么下去，早晚都会染上风寒。 要是在逃荒路上得了风寒，别说荒郊野岭找不到大夫，就算是找到了大夫，他们这么风餐露宿的，能不能撑下去还不一定呢，所以有些银子是真 省不得，该花还得花。 这回各家要买的东西都不少，几乎是家家都交了进城的费用。 一进城，大伙就直奔布庄，为了防止人多布庄会抬价，他们还分开组队去不同的布庄采买，一块去的还能以多买一些为由压压价。 这回进城的主要目的是买棉花，进城的人里妇人占了多数。 刚踏进暮山镇，就看到街上的行人爬上爬下的，忙着到屋顶上修缮被冰雹砸破的屋顶。 这冰雹持续了好几天，不少人家的房屋都遭了灾，瓦片一下子变得供不应求，眼见这天越来越冷，看着估计是会下雪，可不得赶在下雪前把房顶补好。 同一旁的居民打听到镇上一共有两家卖棉花的铺子，一家在城南，一家在城北，城南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城南的棉花价格会实在一些，城北住的都是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卖的是上好的棉花，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众人一听根本就不用多作考虑，打听好位置就直奔城南的铺子，就算是平常年景，那上好的棉花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买得起的。 许是这几日降温的缘故，那铺子里还站了不少人，林平挤上去打听棉花的价格，没想到这棉价如今已经涨到六百文一斤了。 林平把打听到的价格告诉村里人，大伙进城前想过会涨价，但没想到涨得这么厉害，先前一两百文就能买到一斤的棉花，竟然涨到了六百文一斤，这六百文搁以前都能买上一两斤上好的棉了。 只是再怎么肉疼，这棉还是得买，他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能不能找到山洞全凭运气，要是运气好找到能遮风挡雨的休息地，靠家里那几床发硬的被子倒也能勉强度日，要是睡在野外，夜晚的野外天寒地冻的，单凭那发硬的被子很难抗住寒气。 这趟进城，不少人还带了鞣制好的狼皮，想着先卖一张换点银子给家里添置东西。 留了人在铺子外排队买棉花，林平带着几个汉子跑了趟城北，狼皮算是个稀罕物，城北既然是富人住的地方，说不定能卖的价更高。 林平不愧是跑过商讨饭吃的人，城南杂货铺给的价格是十两银子一张，而城北这边的铺子则给到了十二两银子一张，足足多了二两银子，都够买三斤棉了。 城北这边的掌柜财大气粗，把他们一行人十三张狼皮都收下了，不用他们再跑别的铺子去问收不收。 换了银子，又各自分开添置了些东西，最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回到休息地，林平刚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放下就往外跑，他得抓紧把别家托他卖狼皮的银子送过去，不是自家的银子，揣在怀里总觉得不安全。 城门又是申时末关闭，离天黑也就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村长干脆让大伙原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村长这一发话，队伍里就开始忙活起来，趁着天还没黑，妇人们先是在地上铺上一层油布，再将家里的棉被翻出来，把睡硬的棉芯用木棍捶打蓬松，再加入新买来的棉花混合捶打，一直打到二者融为一体放到被罩缝制好，这样一床新棉被就算是做好了。 重新敲打和加了新棉的被子会更加蓬松暖和，若不是在野外没有多余的单被，还能把旧被子分成两份再加入新棉，这样就能多得一床被子。 林冬至家忙活了一个时辰，才打好两张被子，就先紧着孩子们盖了，等明日得空，再把大人的被子打一遍。 吃过饭，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早早就歇下了，明日还得赶路呢。 林冬至躺在被窝里感叹着：这重新捶打过的被子就是不一样，不再是发硬的一块，盖在身上软软的，很暖和。 一夜无梦的林冬至醒了个大早，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去的那一刻，没忍住打了个冷颤，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了。 早食吃的是肉干米粥，米是昨天林平进城买的。 吃了这么多天的野菜糊糊，再加上天冷，林阿奶就想着煮锅粥吃了暖身子，这样赶路也能有劲些。 吃完早食，大伙就开始赶路了。 早晨露水重，官道两旁的草丛里，还结了不少冰霜，有调皮的孩子有路不走，偏要踩草丛，最后直接摔了个屁蹲。 随着太阳升起，周围的寒气散了不少，草丛里的冰霜渐渐融化，这几天路上的能挖到的野菜变少了，导致大家路上要是看到野菜，都不愿意放过，一路小跑出去挖完再跟上队伍。 他们担心这天再冷下去会下雪，到时候只剩白茫茫一片，怕是连根草都见不着，更别提野菜了，所以就趁着还能见着野菜就多挖些放着，免得到时候没菜吃。 天虽然冷，但中午还是有太阳的，林冬至家特地找了个太阳晒得到的位置，这样坐在休息地就能晒太阳了。 他们家的休息地就在河边，吃饱没事干又不想睡觉的林冬至拿着石子想试试打水漂，没想着只跳了两下就没入水草中不见了，她不死心，又连扔出去了好几颗，都石沉河底。 另她没想到的是，水草里竟然缓缓游出好几条水蛇，林冬至最怕就是蛇这种动物，还记得小时候她去喂鸡，一条比她手臂还粗的麻花蛇就这么水灵灵地从鸡舍顶上掉到她跟前，吓得她差点当场去世，虽然麻花蛇没有毒性，但给她幼小心灵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导致她现在看到蛇就回想起小时候那一幕，林冬至连连后退至她家休息地，一把将她爹给薅醒，“爹，爹，快醒醒，河里有蛇。” 第69章 风雪来临 林平正靠着板车打瞌睡呢，被林冬至吓了一激灵，一个挺身就跳了起来，“哪呢哪呢，蛇在哪？” 家里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慌忙从地上起身，生怕蛇就在自己脚下。 “在河里。”林冬至指了指河边，缩在她爹身后不敢靠近。 林平兄弟俩抄起起棍子就往河边走去，过去时正看到那几条蛇蹿上对岸逃离，过都过来了，干脆拿着棍子沿着他们家休息地附近的河边草丛敲了一遍，免得里头还藏着蛇吓到家里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爹和大伯把蛇都赶跑了。” 林平回来见林冬至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开口安慰道，没想到连熊都敢杀的闺女，竟然害怕蛇，这南边蛇蚁多，他们赶路避免不了路过山林，看来得找些能驱蛇的草药随身携带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大伙就收拾好东西开始赶路。 不知道今晚温度会不会继续下降，村长安排了人先行探路，看看能不能找着可以遮风挡雨的休息地。 往前走了三个时辰，村长安排先行的人在前头林子里等着他们，瞧那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就知道今晚还得睡在外头。 依旧是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把油布铺了一层在地上，把家里还没捶打的几床被子拿出来添新棉，一通忙活下来，家里四位老人都盖上了暖呼呼的棉被。 今夜的风格外冷，出去方便的时候只觉得风像刀子一样刮屁股，一家人躺在挡风棚里，听着挡风棚被风吹得嘎吱响，林平他们担心挡风棚会被风吹倒，从被窝里爬起来加固了一圈才安心躺下。 事实证明林平这个举动是正确的，因为后半夜就有几户人家的棚子被吹倒，还被风卷出去了一段距离，一时之间，休息地里全都是他们的惊呼声。 再加上这风实在是有些大了，就算是加固过的防风棚照样被吹得嘎吱响，大人们干脆不睡了，就坐在棚子里等天明，小孩们被大人们抱着，倒是睡得十分香甜。 直到卯时天开始亮，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赶路。 一出棚子，大伙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周围雾茫茫的一片，就连挡风棚上都结了不少冰霜，一脚踩在地上，甚至还能听到地上冰霜碎裂的声音。 村长看着这天气，心想着得抓紧时间找个有顶的休息地了，这天怕是要下雪了，根据先前的暴雨和冰雹，可以推测出这雪必定不会小，于是他今日便多安排了几个人先行出发去找休息地。 可惜让他失望了，一直走到晚上，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休息地。 今晚的风更大了，大到他们都支不起挡风棚，他们只能找了背风的坡，一家人紧紧靠在一块度过这一晚。 吹了一晚冷风的队伍出现不少咳嗽声，更要命的是，天刚亮没多久，天上就开始下雪花，刚开始只有一朵、两朵落在地上，没过多久地上就铺了薄薄一层雪，白茫茫的一片。 众人连忙把被子都收起来，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免得落在上头的雪水化了会浸湿被子。 找山洞这事刻不容缓，必须在雪下大之前找到能挡雪的休息地，否则在雪地里睡一宿，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从白天走到傍晚，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峭壁下的石洞，虽然洞口很大，会有风雪飞进来，那也比直接睡在外头要好得多。 石洞没法把支撑挡风棚的柱子捶到土里，只能找来些石头固定着，先将就着睡一晚上，明日再想办法怎么把棚子搭得牢固些，这石洞口太大了，一直有风灌进来，不搭棚子很容易感染风寒。 第二日一早，从挡风棚里出来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旁，洞口处还堆了不少积雪，离洞口近的汉子往雪里踩了一脚，没想到雪都到他膝盖厚了。 趁着这会雪停，村长赶忙招呼大伙先把雪铲了，免得越堆越高。 铲完雪，大伙都出了身汗，本来还有些头重脚轻的人家瞬间觉得精神头回来了。 吃完早食，大家都趁着这会雪停，去林子里捡柴，现在天这么冷，就他们之前捡的那点肯定是不够用的，必须得多捡点回来放着，谁知道这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林冬至家除了小满小暑还有林阿奶和许外婆，都出动去捡柴火了，因为林平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找合适的木头搭一个简易棚子。 他们家这回的位置很靠边，离洞口就两三米距离，一直有风往里灌，家里现在的挡风棚根本顶不住，家里头孩子老人多，必须得抓紧时间搭一个更为牢固的。 林平他们行动力很强，一上午时间就扛回了不少木头，村长见他们扛回这么多木头，便问他们是干什么用的，知道他们是先搭个棚子后，就叫来他两个儿子过来帮忙顺便学一下怎么弄，回头给他们家里也搭一个。 石洞不能打桩是个大难题，林平他们就借助洞里头的自然凹陷和自然起伏固定，其中一面石壁做墙，这样他们就只需要搭三面木头框架支撑就好。 框架搭好后，他们找来大小不一的石头用来固定住框架底部，防止棚架被风吹动，几番测试之后，确定这棚架足够牢固，才拿出油布围了上去，又用麻绳和石头把油布固定好，这才算完工。 油布从棚架顶开始围起，只留了两人并肩大小的口子供人出入，保证了隐私的同时还能通风。 一直围观着他们家忙活的其他人见状，都有些心动。 村长家则是直接行动，等林平他们忙完，就去帮村长家搭了个差不多的棚子。 其他人见村长家都搭上了，纷纷也跟着行动起来，也有人家觉得就住这么几天，没必要那么麻烦搭个棚子，之前的挡风棚将就用着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还不等那些想搭棚子的人家出去找木头，暴风雪悄然已至，林冬至家和村长家待在刚搭好的棚子里，躲过了被风雪糊脸的惨况，那些本来打算靠挡风棚熬过这段时间的人家，看着轰然倒地的挡风棚，再看看村长家在风雪中不动如山的棚子，暗暗决定等雪停了就出去找木头搭棚子。 没来得及搭棚子的人家，只能找来更多的石头固定挡风棚，勉强将这场风雪抗了过去。 第70章 鹅毛大雪 昨晚寒风凛冽，大雪压倒树枝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大伙都没敢睡得太死，一是怕挡风棚会被吹倒，其次是得有人看着火堆，石洞里头阴冷，要是不点个火堆在自家休息地旁，这被窝进去躺半个时辰还是凉飕飕的。 下了一晚上的雪，石洞外的雪堆积了厚厚一层，储水桶里的水被冻住，大伙直接就取来外头干净的雪化水，支起瓦罐煮点带汤的吃食暖暖身子。 吃完早食，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男人们便拿着工具开始铲雪。 今天外头的积雪比昨天还厚，都快没过膝盖了，男人们艰难在雪中的山林里寻找木头。 他们对这周围不熟悉，不敢走远，这山间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那些是路，要是不小心踩空摔了就麻烦了，只能挨着树干走。 男人们在外头找木头，妇人们则是把冬衣拿出来添新棉，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要是不坐在火堆旁，就算穿着冬衣石洞里头坐着，依旧是冷得人直打颤，刚好做被子还剩了点棉花，就想着把家里的冬衣缝厚些。 林冬至家打算在洞口处围一堵木墙，因为他们家离洞口实在是太近了，就算是搭了木棚子，也会有风燎进来，风把火苗吹得四处倒，万一火星子被吹倒油布或者是被子上引发火灾就不好了。 外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他们可就指望着这点家当活了，可不得谨慎一点嘛。 今天大家的木头需求量有点多，石洞周边能找的木头都被他们搬回来了，一群人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天黑前搭好雏形，偌大的石洞此时搭起了大大小小木头框架，再铺上个油布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林冬至家只需要把木头削成和洞口凹陷相合的卡槽，把木头卡进去固定好，再挂上一层防风的油布，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有了这面挡风墙当缓冲，后头还有个棚子挡着，火苗总算是不会被风吹得东歪西倒了。 解决了挡风这个大问题，林冬至家也没高兴起来，一家人看着只剩一小堆的柴火，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今天光顾着找木头都忘记捡柴了，他们家的柴火告急了，这火一天到晚都不断，实在是太耗柴了，原本以为能用个四五天的量，才两天就要没了。 现在天都黑了，只能等明日再出去捡柴了，剩下的这点柴是不能动了，得留着点火和明天早上做早食，幸好这防风墙搭好了，不然今晚可怎么睡呀？ 他们连冬衣都没脱，就这么和着衣服钻进被窝里睡了，即便穿得很厚实，但这寒气就像是长了脚似的，只要你被窝里头有点缝隙，它就拼命往那缝隙里钻，非得冻着你才肯罢休。 导致第二天起来，林冬至听着她娘还有阿奶她们说话的声音，好像都带了点鼻音，应该是着凉了。 今天温度更低了，再加上他们家没有燃火堆，从被窝里一出来，就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林冬至刚把火生起来，许立夏也起床了。 “天冷，你赶紧回去被子里躺着，等粥好了我再喊你。” 林冬至身为一个冰系异能者，虽然异能只剩初阶了，但对比普通人还是很能抗冻的，她看阿奶还有她娘状况似乎不太好，就主动起来包揽了煮早食的活计。 “我不冷，两个人一起弄能快一些。”许立夏拿起瓦罐，想要去外头取雪， “你来看火，我去装雪。” 林冬至连忙拦下她，又从板车里多拿了个瓦罐出来，想着给家里人熬点姜水驱驱寒。 家里有姜但是不多，她趁着这会外头没有，从空间拿了块姜出来，用手拍扁放到瓦罐中，又装了满雪把姜藏好，回到棚子里后装模作样地拿出家里的姜切了几片下去，一直到把姜水煮好，林冬至都不敢假以人手，死死守着装姜水的瓦罐。 姜水煮好之后，林冬至又是一个趁人不注意，将姜块打捞上来用指尖轻碰，将其收进空间，做完这一切后，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林阿奶和许锦秀果然是得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出现这个情况的不止他们家，队伍里有不少老人和年纪小的孩子也出现了症状。 先前在暮山镇的时候，有不少人家都顺带备了治风寒的药，一时之间，石洞里药香翻腾。 家里孩子多，婆媳二人担心会把风寒传给孩子们，主动提出要去角落睡，林平他们犟不过，只好帮她们铺盖挪过去， 等她们喝完药后，林冬至就翻出家里的水囊，把烧好的热水灌进去塞紧，放到她们的被窝里头，好让她们暖和些。 连吃了两天药，身子骨比较硬朗的林阿奶已经差不多好全，就是许锦秀还不见好，可能是因为她身子向来比较弱的缘故。 林冬至见她娘喝了三天药都不见效，觉得可能是这药不适合她，便在熬药的时候，偷偷把药换成了她空间里的风寒感冒颗粒。 大概真的是因为抓的药不适合许锦秀的原因，林冬至才换了两回药，她的状况就好多了，已经有力气起来活动活动了。 这几日温度还在下降，几乎天天都有下雪，外头积雪的深度，都已经快到人的腰间了，除了每日的洞口铲雪和解决生理需求，大伙能尽量不出去就不出去，要不是前几日林平他们连捡了两日柴火囤着，他们怕是又只能硬抗了。 虽然前几日捡了不少柴火，但他们还是能省则省，白日温度没那么低的时候，就把火堆给熄了，毕竟不知道这雪还要下多久。 原本他们以为会像之前的暴雨和冰雹那样，下个三五日就会停，可是他们在这石洞里都住了七天了，这雪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他们的粮食倒是还能撑个三两月，就是这柴火，顶多就能撑个十天，要是十天后这雪还不停，他们就只能冒雪出去找柴火了，不然就只能冷死或是饿死在这石洞了。 第71章 难得休闲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住进石洞的第十天，连下了四五日的大雪终于见停。 雪刚停不久，太阳就出来了，虽然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但看着阳光总比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暖和多了。 男人们赶紧把洞口的雪给铲掉，想要清出一条路去捡柴，现在捡回来晾几天，等家里头的柴用完，捡回来的柴刚好就能用了。 金色的阳光晒在雪上，让人看了心情都好一些，喝了两天感冒颗粒，许锦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冬至这几日把她搁置了的增强体质计划又重拾了起来，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有个好身体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们家除了阿奶和阿娘，其他人都好好的，就连年纪最小的小暑，在和两个病人同吃同住情况下下，也是吃嘛嘛香，活蹦乱跳的。 阿奶虽然感染了风寒，喝了两天药就恢复如初了，都说病去如抽丝，她躺了两天就立马恢复声如洪钟的状态，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她娘本来身子就弱，要是她从前的身子，这一病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如今只用了五六天，就差不多好全了，这样看来她的体质增强液还是很有用的。 “阿姐，快来陪我们玩五子棋。” 困在石洞的日子很无聊，林冬至就教会了他们怎么玩五子棋，只需要用木炭在地上画出棋格，再找来两种长短不一样的树枝当做简易棋子，益智又解闷的五子棋就这么风靡整个石洞。 起初只是林冬至领着几个小朋友们玩，然后被林云华他们看见了，也闹着要学，他们学会之后，就在旁边另画了个棋格开玩，这下子把林老头和许老头都给引过来了。 许老头年少时学过围棋，看到这个玩法的时候很是新奇，便问起是哪里的玩法，林冬至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是边城的乡间玩法，可能是边城太过偏远的缘故，才没有传开来。 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林冬至见大伙都挺感兴趣，再加上困在这山洞里确实没有什么娱乐，大人们不是在鞣制皮子就是在缝衣服，干脆把一家人都喊过来，教他们怎么玩五子棋。 把一家人都教会的后果就是，家里的男人们厮杀得太过沉浸式，把洞里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 村长家离他们家最近，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这边的热闹，他听着林老头时不时发出的“哎呀，这一步不算”“怀谦兄，咱都几十年兄弟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等等，我不下那了，我要下这里”“嘿嘿，终于让我赢你一回了吧”... 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女老少的说话声、欢呼声。 一下子把他给整得心痒痒，心里一直在想：这丰庆家是在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村长是个闲不住的，他小儿子林明也是，听到这么热闹，父子俩对视一眼，就从被窝里起来穿鞋跑到林冬至家一探究竟。 一过去就看到他们家不管男女老少都坐在地上看着什么东西，神情十分专注，连来人了都不知道。 身为老师的林冬至这走走那看看地巡查学生们的成果，很快就看到了棚子外头东张西望的村长父子二人。 “村长爷爷，林明叔，你们怎么来了？”林冬至连忙迎了出去。 村长面对着小辈还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自己前来的目的，林明就没有那个顾忌了，他兴冲冲地问道：“冬丫，你们家是在玩什么？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林冬至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而来，笑眯眯将人请了进来，解释道：“这个叫五子棋，是边城乡间的玩法，还挺好玩的。” “林明叔，村长爷爷，你们要不要学？这个很简单的，只要找几根树枝，再用木炭画个格子就能玩，咱们被困在这石洞里出不去，待着也是无聊，你们学了还能回家教进宝哥他们玩。” 林冬至见他们眼睛都要粘到五子棋上了，便主动开口问道。 “学，学，你快教教我们。”林明神情激动道。 她家里已经没有空地能画了，林冬至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跟着村长去了他家棚子。 一进棚子，就连林进宝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显然他也听到了声音，只是被他奶拘着不让出去，不然早就跑过去了。 教会了村长他们家后，村里其他人家都听到了声音，纷纷来看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就看入迷了。 村长见状问过林冬至后，得了她的同意，就让他家的孩子把这个五子棋教给其他人家。 大伙被大雪困了这么多天，除了能缝缝衣服闲聊几句之外，也没别的娱乐，五子棋的出现成功解救了他们的无聊，现在家家的地上，几乎都画满了格子，五子棋规则简单易懂，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能上手玩上两局。 林云志是个犟种，每次和林冬至完都没赢过，偏生他还不服输，势必要赢下一局，还设置了各种赌注，什么弹脑嘣、抽条子之类的，都被打红了还缠着林冬至玩。 这不，又把林冬至喊住找虐了。 “阿姐，经过我这几天的苦心钻研，我觉得我今天很有希望赢你。” 林云志各种地上的格子，开始摩拳擦掌。 许老头坐在林云志身旁，作为这个家里唯一赢过林冬至的人，他是林云志请来的请来坐镇的。 “许爷爷，请让我沾沾你的喜气吧。” 说着，林云志十分虔诚地握了握许老头的手。 林冬至无语，林老头无语，林阿奶无语... 林安夫妇更加无语，他们都挺正常的，怎么就生了个这玩意儿？ 林云志信心满满道：“好了，阿姐，我们开始吧，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我失去都赢回来...” 片刻之后，林云志看着林冬至已经连成五格的树枝，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尖锐爆鸣。 “阿姐，再给我一次机会。” 见林冬至要起身，林云志连忙将人拉住。 林冬至无奈，只好坐下。 “不可能，再来一次。” 又一局过后，林云志看着再次连成五格的树枝，又是一顿哀嚎。 历经十来次反复失败后，林云志终于放弃了，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阿奶道：“阿奶，我好难过，需一碗肉干粥温暖我受伤的心。” 林阿奶见他输得一塌糊涂，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滚一边去。” 第72章 斯人已矣 连下了四五日大雪，外头的积雪实在是太厚了，踩进去都快齐腰了，这么厚的积雪，柴肯定是捡不着的，只能拿着大砍刀找一些细一点的树枝，砍下来当柴烧。 树上的积雪也很厚，树枝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只需要稍微费点力气，树枝就连带着积雪掉到雪堆里，雪太厚了大伙不敢走太远，石洞周围能用来当柴火的树枝都快被他们砍光了，也才囤了四五天的柴火量。 “咻咻”“咻咻” 突然，站在另一棵树上的林明吹了两声口哨。 林平他们目光被吸引过去，顺着林明所指看去的方向，远处的山坡上竟然出现了几只野兔，要不是他们正好在高处砍柴，还真发现不了它们。 今日好不容易雪停，那几只兔子估计是趁着天放晴出来找食物的。 几人对视一眼，悄悄摸摸下树开始往上爬去，他们的举动吸引了其他在树上的人，也发现了那边山坡上的兔子，手中的柴火也不顾了，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反正地上有雪垫着摔不疼，要是晚几步这肉说不定就没他份了。 林明见他们这般猴急，怕是没靠近就把兔子给吓跑了，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顾不上冷，半截身子都藏在雪里慢慢往山上挪动，到了山坡边上，他们没有立即行动，在这么厚的雪地上，他们是绝对没有野兔反应快的。 众人就这么在边上趴着，等兔子们找好了食物离开，才沿着雪地上的足迹摸到兔子洞，他们中间不缺打猎的好手，都不用旁人怎么吩咐，就自觉根据经验绕到另外的兔子洞口。 有人折回去带了火折子和引火的木片，把干湿掺杂的树叶揉成一团塞到兔子洞点燃，等有烟冒出来后，守在洞口的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静等里头的兔子往外蹿。 没等一会，兔子洞口就传来动静，那野兔子一个接一个往外蹿，外头守着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哪里能让它们给逃脱了，一只两只三只... 大伙看着窜出来的兔子，个个都乐了。 他们这头逮到了三只兔子，另一边洞口也逮到了两只，一共五只野兔，今晚能吃顿好的了。 大伙拎着野兔回去的时候，石洞里的人都惊喜不已，没想到外头这么厚的雪，还能让他们给逮到野兔子。 洞里有十三户人家，五只兔子不好分，村长干脆让大家都出一点柴，支两口锅一块煮好再分给大伙。 调料是村长家出的，掌勺的是村里手艺好的妇人，当锅里开始出现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时，满石洞都是肉香，原本沉迷玩五子棋的小孩闻到香味，瞬间就抛弃了五子棋，跑到锅边围着等开饭。 两家加起来得了两大勺肉，还煮了干饭配肉，香喷喷的兔肉就着米饭，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一时之间，棚子里只剩吃东西的咀嚼声。 最后以饭菜都吃了个精光，大伙打了个饱嗝收尾，林冬至家虽然还是保持着一天吃两顿，但也只有早午食那顿是吃得好些的，晚食以填饱肚子为主，一般就吃野菜汤配半根烤山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尽兴过了。 晚食吃得有些撑了，也不急着睡觉，便玩起了五子棋消磨时间，一不留神玩到了夜深。 就在他们添完柴火准备歇下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叫喊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紧随而起的是男女老少压抑的哭声。 “爹，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林安听着那哭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伙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大雪不断，气温一降再降，队伍里有许多老人小孩都染上了风寒，幸好当时大伙进城买棉花的时候见天气不对劲，都买了药以防万一，这才将风寒控制住了。 但这配的风寒药不是对人人都适用的，队伍里有个老头吃了五六天的药都不见好，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刚刚分兔肉的时候还听他儿子说他爹精神好多了，还说是听到有肉吃了高兴的，没想到才一会的时间，就传来了噩耗。 “你们歇着吧，我们两个老头子送送就行。” 林老头和许老头穿好冬衣，掀开帘子往哭声处走去，他们过去时，村长已经在那了。 大伙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村长，这是他们村子离开的第三个人，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把村里所有人整整齐齐地带到新的定居地，事实证明他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安慰好那家人后，村长他们几个老人帮忙把遗体收拾整齐，等哪天雪化了，天气放晴了，再找地方安葬。 林老头和许老头他们送完人回来后，心情都不怎么好，躺在床铺上一言不发。 小孩们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大人们都不开心，就乖乖地躺在被窝里睡觉。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两天，整个石洞的气氛都是低沉的，家里老人去世的那户人家，时不时还会传出低泣声。 现在天冷，尸体放几天不会有什么异味，但棚子里燃了火堆，他们担心遗体放在棚子里会加速腐臭，只能忍痛将遗体放在外头。 这样一来，老人的孩子觉得自己十分不孝，父亲去世了都不能让他入土为安，还把他放在冰天雪地的外头，实在是太不孝了，每次只要一路过摆放遗体的位置，那家人就忍不住痛哭。 村长见这两天都没有下雪，山路上的雪也化了一些，就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在石洞附近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帮忙把雪给铲干净，先让老人入土为安，免得那家人天天对着遗体触景生情。 斯人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这事就算是随着老人的下葬告一段落。 连着三日没下雪了，外头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就在大伙都以为这雪就要结束了，等雪化得差不多，他们就能下山时，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一次的雪下得比前几日的还要大，温度也降到了新低，火堆一天到晚都得燃着，除了吃饭和解决生理需求，大家大部分时间都选择窝在被子里保暖。 第73章 冰雪消融 “阿爹，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呀？实在是太冷了。” 林小满窝在姐姐怀里，裸露在外的脸蛋还是能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应该快了，爹再去添点柴，把火堆烧旺一点就没那么冷了。” 林平哆嗦着从被窝里出来，往火里添了几根柴，幸好前两天没有看到雪停就不捡柴了，不然这么冷的天要是没火堆那可怎么熬啊。 现在家里几乎都是互相依靠着睡的，也顾不上舒不舒服了，暖和最要紧。 林冬至空间里还有保温毯，她想着要是这温度再降下去，她就找借口把保温毯拿出来，会不会引起怀疑什么的她不在乎了，再冷下去家里的老人小孩怕是就扛不住了，她娘的风寒好不容易才好全，她身子那么弱，要是再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想着，林冬至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起身的动作给了冷风机会往被子里钻，林小满冷得打了个激灵，“阿姐，外头冷，你起来做什么？” “我给大家熬点姜水喝，喝完大伙起来活动活动，能暖和些，不要一直窝在被子里，一直待着只会越来越冷。” 林冬至拿着瓦罐就出了棚子，一旁添火的林平都没来得及阻止。 外头一个人都没有，这会大家怕是都躲在被窝里呢，刚好方便了林冬至，她快速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姜拍扁，才装上干净的雪掩盖好就看到林平追了出来。 “下回这种活你喊爹来弄就成，外头这么冷，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冻着了可不好。” “没关系的爹，我不冷。” 林冬至躲开他接瓦罐的手，这肯定得她自己来呀，这么大块新鲜的姜出现在锅里，要是被发现了她怎么解释。 “不许逞强，下回你要打雪就让爹来，你要是不愿意躺着，就坐在火堆旁烤火也成，别再往外头跑了知道吗？” 林平才不信她不冷的鬼话，这个天气他一个大男人都遭不住，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姑娘。 知道他是关心，林冬至笑着应下了，拿着瓦罐回了棚子。 又到板车上找出生姜切了几块放到瓦罐里，再把瓦罐放到火堆架子上煮，等姜汤咕噜咕噜沸腾了，就把里头的大姜块捞起来，趁人不注意收进空间。 等家里人都喝完姜汤后，林冬至拉着他们不让进被窝，开始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例如原地跑、开合跳和深蹲这些。 见林老头看着她的动作持怀疑态度，林冬至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阿爷~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说的都是真的，边城往年也很冷，我们冷的时候就是靠这个把身子暖和起来的。” 边城很冷是真的，原主在刘家不受待见，衣服都只能穿刘家人穿破淘汰下来的，更加不会有厚实的冬衣穿，幸好边城有炕洞，屋子里是暖和的，不然原主可能早就冻死在冬日了。 家里人听她提起边城，想到她在边城可能就是这么熬过冬天的，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 想到这，林阿奶一巴掌落到林老头身上，没好气道：“你那什么破眼神？你要是不愿意学就滚回被窝里去，别耽误我们学。” “哎呦喂，我哪有说不学，你瞧我这动作不就做得好好的吗？” 挨了一巴掌的林老头瞬间老实了，开始学着林冬至的动作开始蹦跶。 几个小的在被窝里待一天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自发就跟着动起来了。 “阿姐，你看我做得对不对？”林云志一边做着开合跳，一边求表扬。 “真棒！”林冬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旁的林小满见状，不甘示弱道：“阿姐你看看我，我跳得比三哥好多了。” “小满也棒！”对于夸家里人，林冬至向来不吝啬。 一家人陆陆续续跳了半个时辰，整个身子都热起来了，林老头气喘吁吁道：“冬丫头这法子还真管用，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其实不一定要按照我教的动作去做，只要人动起来就成，但不能动太久，让身上暖和起来就可以停了，不然动太久了会出汗，到时候可能会着凉。” 林冬至仔细解释道，以她对林老头的了解，他指定会忍不住跑到村长跟前炫耀，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果不其然，林老头学会了动作之后，没一会就溜出去了。 林阿奶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大大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憋不住屁的糟老头子，知道了个新鲜玩意就忍不住往外说。 这场大雪持续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放晴了，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不知道这晴天能维持几日。 令众人出乎意料的是，连着五日都是大晴天，山里的积雪开始融化，已经能隐约看到山路本来的颜色了。 这雪一化，大伙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被困在石洞许久的老人妇孺，也能到外头瞧瞧了。 只是这雪化了，就只能到外头去打水喝了。 水潭最上层结的冰还没完全化开，只能找来东西砸开取水，刚把口子砸开不久，就看到有鱼群跑到砸开的口子里透气，林平见状连忙拿来篓子，一篓子下去就能捞起不少鱼。 经过了这几日的冷冻，鱼都不怎么灵活了，有人见这么简单就能抓到鱼，纷纷效仿林平砸洞放篓子捞鱼，没想到收获还真不少。 大伙打完水，又在谭边把鱼收拾干净才回去。 眼见冰雪融化，再待上个三两天，等山路好走些，他们就能下山继续赶路了，没想到出去打水的人还能带回来一篓子鱼，这简直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兆头，一家人一块忙活着，喝上鲜美的鱼汤心情都不错，开始对未来的生活起盼头。 这些鱼一顿吃不完，得趁现在有空，抓紧时间把它烘干，这样还能留到后头的路上吃，还得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这次在石洞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很多东西都卸下来了方便拿取。 天气已经回暖，说不定哪天就出发赶路了，还是先提前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第74章 离开石洞 又连着两日都是大晴天，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气温也回升了不少，不用一天到晚都燃着火堆，在石洞里困了大半个月的孩子们，总算是能到外头撒野了。 村长带着人下山走了一遭，确认板车能安全通过后，大手一挥，通知大伙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大伙对这一天期盼已久，大部分行李早早就收拾好了，等把木棚上扎着的油布和地上的铺开收起来，就可以动身下山了。 这种天天只能缩在被窝里，解决生理需求差点把屁股冻坏的日子，总算是结束了，大伙脸上都带着喜色，收拾东西的动作十分利索，没一会就收拾完毕，就等着村长发号施令了。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往山下移动，山路上的积雪虽然化得差不多了，但路还是有点滑的，一路上大伙都走得很小心翼翼，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平安到达官道。 下过雪的官道比不得从前好走，大伙赶路的速度明显要比以前慢了许多，不过赶路不急于这一时，还是以完全为主。 他们出发时间晚，是吃了午食才下山的，下山后走了三个多时辰，村长才让大伙停下来休息，打算今晚就在这个林子过夜。 隔了大半个月没有这样高强度赶路，大伙都有些累了，想着先歇会再生火做饭，谁知道刚歇下没有一盏茶时间，就听到林子里头传来惨叫，大伙立刻把武器都拿在了手上，往惨叫声处看去。 “发生了什么了？”村长问道。 “村长，那有死人。”一个汉子指着树后道。 有人不解：“死人有什么好怕的？这一路上见得还少吗？” 结果那人顺着汉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就不吱声了。 其他人见状有些好奇地往前探了几步，这一看，大伙都沉默了。 那棵大树后头纵横交错躺着七八具尸体，能看出来他们应该是一家人，他们身上裹着的棉被皱成一团，两个孩子被三个妇人紧紧用冬衣包裹着，哪怕早已没了生息，搂着孩子们的手丝毫没有松开，有两个汉子冻僵在两个妇人身边，手里头还紧紧拽着被子，似乎是想要往两人身上裹，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倒在地上，他赤裸着半身，冬衣洒落在身旁，浑身被冻得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前几天那么大的雪，大岭村一行人躲在石洞里头烤着火都觉得冷，他们在这野外，单靠着这两床被子，显然是不可能抗过去的。 村长叹了口气道：“都是可怜人，既然我们瞧见了，便是上天不忍他们一家子暴尸荒野，大伙回去拿家伙，帮他们一家子入土为安吧，就当做是为我们后头的路积德了。” 大家看到这一幕心里头都很不是滋味，既然村长都发话了，都转身回去拿工具帮忙挖坑。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就把这一家八口都安置在土坑里，村长还用被子帮那年老的汉子裹上，让他不至于裸着半身下葬。 安葬完这一家人之后，村长就让大伙再坚持往前走走，另找一个休息地落脚，对于这种一家子都去了的，大家虽然不说，但还是有些介意的，所以村长让再往前走走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异议。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总算是看到了一个能作为今晚落脚点的休息地，大伙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搭挡风棚、生火做饭，吃完晚食后，留了守夜的人，大伙早早就睡去了。 清晨，众人都收拾好了行李继续沿着官道南下，一路上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具被冻僵的尸体，大伙这回没有多管闲事去给那些尸体安葬，昨日之所以那么多，是因为在石洞里最冷的那段日子，他们也是那样把孩子们紧紧护着的，所以他们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感同身受地动容了。 但动容归动容，他们不是什么乱发善心的大好人，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路，早日抵达平陵城，至于别的和他们无关。 他们连着走了两个多时辰，竟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村子，就在官道边上，这还是他们逃荒以来第一次见到在官道附近的村子。 村长让大伙先停下来休息，他点了几个人带着去前头的村子打探一下消息。 没想到刚到村口，他们就被拦下了。 “外来人员不得进村。” 村口设了栏杆，两个黑脸汉子在里头守着。 “两位兄弟，我们是南下的逃荒的灾民，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下这是何处？离平陵城还有多远？” 在村长的示意下，林平上前道。 “平陵离这还远着呢，差不多得有个两个月路程吧，好了，你们问完就赶紧走。” 其中一个黑脸汉子选择性回答了一个问题，答完就开始赶人。 “不知...” 林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沿着官道往前再走上三个时辰，就能看到一个镇子，你们要想知道什么，自己到镇里打听，别问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另外一个黑脸汉子瞪着他们几人，一副他们要是再问下去，他手里的棍子就要打人的模样。 “多谢两位兄弟，是我们叨扰了，告辞。” 林平见状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几人原路返回，让大伙趁这会功夫把午食吃了，待会他们就不停下来休息了，直接一口气走到那两个汉子说的镇子。 路过那个村子的时候，林平他们才看到村子里有不少房屋都塌了，估计是被大雪压塌的，看来前几日的雪，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沿着官道走了三个多时辰，他们才隐隐约约看到那两个汉子说的镇子， 等他们走到城外才发现，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灾民，村长让大伙先原地等着，他带着人上前打听消息。 他们来得有些晚了，挤过去之后没多久，城门就关闭了，林平他们只能找一旁的灾民打听。 此地名为远山，镇内受灾严重，自顾不暇，暂不接受灾民进城采购，刚刚的那几个守卫，就是出来让他们不用在城外守着了，短时间内是不会让灾民进城的。 第75章 疑似瘟疫 大岭村众人确实是有进城的打算，他们在石洞里待的这大半个月，提前备的那些药早就用得差不多了，他们想进城再抓一些，如今的天气虽没有前几日那么冷，但依旧得穿冬衣，他们赶路风餐露宿的，稍有不注意就容易着凉，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不少大病初愈的老人小孩，就想着进城抓些药备着，没想到远山镇会遭灾严重，不允许进城。 见状，村长只能让大伙先在城外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出发赶路。 这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男人们也不着急搭挡风棚，反倒是到附近的林子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新鲜吃食，这雪才刚化没几天，底下的植物早就被雪给压坏了，他们这一趟注定是空手而归的。 林冬至家今晚吃野菜糊糊，林阿奶正在把搅拌好的面糊糊倒进瓦罐里，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边倒边搅拌，免得会糊底。 许锦秀她们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把家里那几只皮猴划破了的冬衣缝好，几个孩子则是在休息地附近打闹。 “哎呦！” 就在野菜糊糊马上就要好时，突然几个人影冲了过来，把林阿奶吓倒在地，拿了瓦罐就准备跑，发生这个情况的不止他们家，队伍里头好几户人家马上要熟的晚食都被抢了。 林冬至哪能让他们跑了，拿起地上的柴就扔过去，一扔一个准，除了捧着瓦罐的人，抢他们家瓦罐的其他人都倒地哀嚎。 那个捧着瓦罐的人见状，立刻找瓦罐吐了口口水，大喊道：“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几个都得了瘟疫，这东西就算还给你们， 你们也不敢吃了，还不如当做善事给我们得了。” 一听到“瘟疫”二字，原本还想上前抢回自家的人的村民踌躇了，纷纷后退了几步，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假话，但对于“瘟疫”二字，人们天生就带着恐惧。 仔细观察下来，他们这些抢东西的人，确实和城门口别的灾民不一样，他们衣衫褴褛，满脸病容，仿佛下一秒就风一吹就能倒那般，难怪扔根柴就能将他们撂倒。 “要是你们愿意多给我们点吃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 那男孩突然开口道。 “我们凭什么信你？”林冬至面无表情道。 “因为这件事往大了说，事关你们的生死，你们要不要听？不听我们就走了。” 那男孩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反正这个消息远山镇内早就人心惶惶了，他就是看他们刚来肯定不知道，想从他们手里拿点好处罢了。 “你先说说。”村长闻言走了过来，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先给吃的。”那男孩又不傻。 “你要是不说，我就让人把瓦罐都砸了，让你们连这点吃的都没有。”村长不想和他多废话。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男孩气急，紧紧护着怀里的瓦罐，幸好冬衣足够厚，不然这刚从火架子上拿下来的瓦罐，只怕是要把他烫穿。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瘟疫，就是镇上很多人都生病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城里头药材不够了，还死了很多人，很多人想出城寻医，镇长担心他们出城后病源会扩散，就下令封城，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偷偷跑了出来，我说完了，可以让我们拿东西走了吗？” 大伙听了小男孩的话，齐刷刷又后退了几步，出手打了那几个抢东西小贼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掉，连忙离家里人远了些，免得把脏东西传到家里人身上。 村长拦下男孩，许诺了他几条烤鱼干和饼子，又同他问了些事情，问清楚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村长便让人去林子里把出去找东西的男人们都喊回来，他们连夜离开。 大伙神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林阿奶，她有些不安道：“刚刚那几个娃娃离我这么近，要是把病气传给我了怎么办？不行不行，我得离你们都远点，万一我真染上了，可不能在把病气过给你们。” “呸呸呸，阿奶你瞎说些什么呢，您身体康健着呢，您都没有碰着他，肯定啥事都不会有的，您就放心吧。” 察觉到林阿奶的不安，林云华连忙开口安慰道。 一旁的林云霄附和着：“就是就是。” 外出的男人们很快就回来了，村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大伙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他们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抓紧时间先离开此地。 他们走得很快，是这几日赶路走得最快的一次。 临出发前，林冬至让家里人找来面罩把脸蒙上，要是真的是瘟疫，挡住口鼻至少能隔绝些病菌。 林冬至空间里还有些口罩，她打算找个借口把口罩拿出来，让她娘缝到面罩里头，这样不会被旁人发现，还能提高一点防护性。 村长见林冬至家带起了面罩，问了林平原因后，让队伍里的人都把面罩带上，没有的就能块布挡着，总之一定要把口鼻都挡住，大伙都是惜命的，闻言就把口鼻挡得死死的。 他们原本是打算顺着官道先离开远山镇地界再说的，可是路上的情况比他们知道的要严重许多，官道两旁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个倒下的人，看他们的脸色和那几个抢东西的小贼差不多，很显然他们也是从远山镇偷跑出来的。 这些是走不动道了倒下的，只怕前头还有更多从远山镇偷跑出来的，他们跟在那些人后头，危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村长当即决定改道走山路，他当时用鱼干和那男孩交换的信息就是，除了官道，还有没有其他道可以离开远山镇继续南下，那男孩说他听大人们说过，城外三里地处有一座土地公庙，庙后头有一条山路能通往临山镇，就是有点远，官道走个两三天就能到，那条路得走上个五六天，而且山路比官道要危险，所以没什么人愿意走。 大伙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和命相比多绕些路算什么？山里再危险能有瘟疫危险？再说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少和野兽打交道，最后那些野兽还不是都进他们肚子里了，没什么好怕的。 大伙不断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晚上上山，夜间的山上危险程度可比白天高多了，他们一路走得十分小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什么。 第76章 改道上山 为了不暴露行踪，大伙只燃了三个火把，最前头的村长家举了一个，走在中间和后头的人家各举一个。 山路本就难走，再加上这条路似乎很久没有踏足了，要不是村长安排了几个壮劳力在前头用砍刀开路，怕是都没地下脚，上山的路再难，都比不得官道上的瘟疫吓人，大伙咬着牙坚持往上走。 往上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看到了一个较为平整的地段，大伙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很累了，村长决定就在此处休息了，山里温度低露水重，哪怕是已经累得不行了，大伙还是把挡风棚给搭上了。 简单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除了守夜的人，大伙都歇下了。 因为心里头藏着事，大伙睡得都不怎么踏实，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都起来了，吃完早食收拾好行李就继续赶路。 白天的山路好走一些，能清晰地看清前方的路，这条山路是官道没有修建之前，那些往返两镇货商走出来的，把拦路的杂草树根清掉后，板车完全能正常通行，这大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当然也不是一路都这么平坦的，遇到板车过不去的小路，还是得把板车拆下来人力运过去，走山路最大的困难除了碰到野兽的几率变大之外，就是费人。 走山路累得快，每走上一个时辰，村长就会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盏茶时间，以此反复以往，一直走到午时找到了能落脚的休息地，村长让通知大伙可以停下来煮午食了。 趁着林阿奶她们煮午食的功夫，林冬至带着许立夏和两个妹妹到林子里方便。 “冬儿，你瞧那个像不像野姜叶？”许立夏盯着旁边大树底下的一丛有些蔫巴的叶子问。 林冬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野姜，这野姜来得真及时，之前在石洞的时候她老是给家里人熬姜水，家里那点姜早就被她嚯嚯地差不多了。 林冬至让两个小家伙乖乖蹲着别乱跑，她和许立夏两个人过去挖姜，她们就是出来方便的的，也没带什么趁手的工具，随手找了个棍子就开始挖。 没想到这野姜比她上次挖的块头还要大，两人看着比两只手掌加起来还要大的野姜，挖得更起劲了，那边完事了的两个小家伙也过来帮忙挖。 她们出来没有带篮子，就用野姜本身的叶茎捆起来拎着，许立夏数了数，加起来一共得了十六块大小不一的野姜，她还没有挖尽兴，拉着林冬至在林子里转悠起来，没想到还真让她又找着了一小片野姜。 四人又开开心心地挖了起来，等把这一小片挖完，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小簇野姜，这是林冬至专门给两个小家伙捆的，让她们也能有参与感和成就感。 “阿奶~” “阿奶~” 刚回到休息地，两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往自家位置跑。 “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林小满举着手里的野姜，邀功似的看着林阿奶。 “哎哟我滴个乖乖呀，你们这是哪里挖到的野姜？还挖了这么多。” 林阿奶接过两个小家伙手里的野姜，高兴地合不拢嘴。 “可不止这些，夏夏姐和阿姐那还有呢！” 林小满骄傲地仰着头，指着正慢慢走过来的二人道。 “这么多野姜，得有个三十四块了吧？” 林阿奶看着林冬至她们手里拎着的野姜，很是惊讶。 村长家休息地就在他们旁边，村长媳妇见了，忙凑过来问道：“哎哟喂，你们家这几个丫头真厉害，小满丫头，你们这个野姜是在哪里挖的？可以告诉大奶奶吗？” “就在那边的林子里头，我可以带大奶奶过去，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 林小满很喜欢这种被大人夸奖的感觉，立马表示自己可以带路。 “我也可以带大奶奶去。”一旁的林小暑跟着道，她也喜欢被夸夸。 说着两个小家伙一人一边拉着村长媳妇的手就想要往林子里走，村长媳妇连忙把人拉住，笑道：“这两个小家伙真是热心肠，大奶奶还没拿篮子呢。” 说着，朝林阿奶投去询问的眼神，林阿奶笑骂道：“就带个路你有什么好问我的？领着去就是了，要是没挖着也不要紧，孩子们挖得多，我给你拿两块。” 村长媳妇回去喊了她家儿媳和几个孙子，拿着篮子跟着林小满她们往林子里走，林冬至不放心两个小家伙，也一块跟着过去了，最后还真让他们挖回来了一篮子姜，队伍里的其他人家见状，纷纷开始往林子里钻。 这个午间留在休息地休息的人不多，大伙都钻进林子里挖野姜去了，这会天还冷着呢，要是能挖些野姜回来煮点姜水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趁着这会休息地里没什么人，林冬至悄悄从空间拿了三十个口罩放到随身的包袱里，吃完午食后，把家里人都叫到一块和他们说了口罩的作用，让她娘帮忙把口罩缝到面罩里头，能隔绝大部分外来病菌。 为了能解释口罩的来源，林冬至第一次和家里人说起了边城的生活，她原本是打算等安定下来后再找契机说的，但就在她为怎么拿出口罩不被怀疑苦恼的时候，想起了刘家的大儿子。 刘家的大儿子在城里私塾上学，这年头能上私塾的一般都是有些家底的，然后他从有家底的同窗那里淘到了口罩这样的新物件，听起来还是蛮合理的。 林冬至这一时半会地也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便大致讲了刘家人是因什么把她丢下，她又是怎么报复回去的，最后她把刘家最贵重的东西都卷走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许立夏一把将她抱住：“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现在才说呀！” 听完林冬至的话后，直性子的林阿奶骂骂咧咧就没停过，那都是什么挨千刀的货哦，要她说冬丫头还是太心软了，要是换作她，肯定得把那些死一万遍都不足惜的家伙都给砍了拿去喂狼。 其他人听完都心疼不已，年仅三岁的林小暑虽然还听不太懂，但见家里人都抱着阿姐哭，她也跑过去抱着哭，林冬至担心她被挤到，一把将她抱到怀里。 没想到小暑往她嘴里塞了个甜甜的东西，应该是她留着不舍得吃的糖，“阿姐，吃甜甜开心。” 第77章 有人发热 林冬至含笑和小暑道谢，等家里人情绪都好些了后，才开始忙活着把口罩缝到面罩里。 许锦秀她们在面罩里头缝个两边开口的布块，再把口罩塞到里头，口罩绳从开口的两边露出，刚好能挂在耳朵上，再用面罩一挡，口罩绳就遮得严严实实的，主要是林冬至囤的口罩不够了，不然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大人们还特地叮嘱了几个年纪小的娃娃，让他们在外边不准提这个事情，也不能让别人扯看到他们面罩里头的口罩。 这活不难，家里的妇人们齐上阵，没一会功夫就缝好了，她们缝好面罩不久，林子里挖姜的人都回来了，从他们脸上的神色来看，这一趟应该是有收获的。 午间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村长见人都回来齐了，就让大伙收拾行李准备赶路，这山路走得慢，能多走一点是一点。 越往深处去的路越不好走，时不时就得有人上前清理挡路的树枝，扛板车的路段越来越多，队伍里的人都累得够呛，为了减轻大人们的负担，孩子们身上都挂了不少零碎的物件。 杨氏身上也挂满了东西，腾不出空来管小暑，林冬至见状主动拉过了小暑。 “阿姐，我有点累了。” 连着走了两个时辰，虽然前行的速度很慢，林小暑还是有些走不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冬至的手道。 “那阿姐背你。” 林冬至看她小脸煞白，显然是累着了，连忙蹲下让她趴到背上。 林小暑有些自责：“阿姐对不起，我真的走不动了。” 林冬至察觉到有水滴在脖子上，就知道这小家伙哭了，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还小，能坚持走这么久已经很棒了，再说了，你不是请阿姐吃糖了吗？就当是阿姐谢谢你的糖啦~” “阿姐你真好，我以后有糖还给你吃~”林小暑被逗笑，搂着她的脖子不愿意撒手。 “阿姐，我帮你拿东西吧，你背着妹妹不好拿。”一旁的林小满开口道。 “阿姐能拿，你累不累？累得话要说，千万别强撑知道吗？”林冬至关心道。 林小满摇摇头，笑道：“不累，阿姐你不用担心我，我还能走，累了我会说的。” 小满的体力好像是厉害了不少，离开石洞后，因为路上还有未化的积雪，比较滑，坐板车上有危险，这几日小满小暑都是跟着她们一块走路的，这期间她一句累都没有喊过。 “我们家小满真厉害。” 林冬至笑着夸道，一旁牵着小满的许立夏也跟着夸了一句，一下子就把她给夸美了，顿时开始脚下生风，拉着许立夏超过了林冬至她们。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找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休息地，今晚就歇在这了。 扛行李的主力们累得够呛，在地上缓了一盏茶功夫才缓过来，缓过来后就开始忙活搭挡风棚铺席盖，妇人们在生火准备今天的晚食。 吃完晚食后，林冬至家几个扛板车的男人躺在铺盖上，他们的媳妇正帮他们揉肩按背，这条山路比他们以往走过的山路都要难走，实在是太费人了。 林冬至也在一旁给林小满揉腿，这家伙下午被夸了一句就逞强，一下子走得太快了，腿没适应过来，要不是发现她走路姿势不对，这家伙指定还想硬扛。 就在他们准备歇下的时候，隔壁村长家的挡风棚传来一阵嘈杂声。 “村长不好了，林贵家的萍儿发热了。” “我记得萍儿那日为了护着家里的瓦罐，和那几个染了瘟疫的小贼有过推搡，哎哟喂，她该不会是染上瘟疫了吧！” 有听到声音的人家从挡风棚里探出头道。 “什么？瘟疫！那可怎么办啊村长？”有人一听到瘟疫两个字就开始慌了，周围闹哄哄的。 林老头想要出去看看情况，林冬至连忙提醒他把面罩带上，他本来还想说就出去看看情况不用带的，结果林阿奶一记眼刀过去，他就乖乖把面罩带上。 林冬至他们这会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了，个个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外头吵吵闹闹的，他们听到有人提出让林贵一家脱离队伍，还让那些有和那几个小毛贼有接触的人自觉站出来，免得连累了家人不说，还害了一个村的人。 那人的话一出，立刻就有其他人反驳，那日有好几个人都接触了那几个小毛贼，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脱离村子的。 “吵什么吵？萍儿只是发热，又没确定是瘟疫，一切等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村长被吵得耳朵生疼，让聚集在他家棚子前的人都散了。 “你真要去看吗？万一真的是瘟疫怎么办？” 村长媳妇拉着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冒险。 村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既然当了这个村长，就得负责到底，别担心，我就是过去看看情况，我不靠近。” 村长戴好面罩出门往林贵家的棚子走去，林贵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村长会过来，站在外头等着。 “村长，别过来了，就在这说吧。” 村长止住脚步，和林贵隔了两米距离，“萍丫头怎么样了？” “其实萍儿昨晚就有些不对劲了，但她以为是自己累着了就没说，她刚刚吃着晚食就倒下了，我们才发现她发热了，如今都烧得不省人事了。” 林贵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村长叔，我们家的药在石洞那会就吃没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谁家还有药？我用银子买，我们家萍儿今年才十四，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 林贵这话说得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这个紧要关头，谁家会舍得把药让出来。 村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照看萍儿，药的事我来想办法。” “记得把你家萍儿和其他人都隔开下，免得过了病气。”村长说得委婉，没有直接把林萍儿定性为瘟疫。 村长回到家中把这事和家里人说了，他们家还有三副药，他想匀一副出来给林贵家。 第78章 担惊受怕 “不行！” “你平日里从家里拿东西出去贴补也就算了，谁让你当了这个村长呢，可这回不一样，这是瘟疫啊！咱家十口人就剩这么三副药，你要是拿了去，你让我们怎么办？更何况你给了一家，旁的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来找你讨药，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咱就这这么点药，就算是你想给又能给几个？指不定到时候出了东西还不讨好，尽惹一身骚呢！” 村长媳妇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的想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要是有个什么，这三副药可是他们家的救命药啊，平时他们家多出点粮食什么的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回不一样，她决不允许他拿家里的救命药出去填补别人家。 “爹，娘说得有道理，咱村有些人你还不了解吗？要是知道咱家有药给林贵家，他们肯定以为咱家还藏了好多药，不管他们家有没有人生病，他们都会上门来讨药，到时候你给还是不给；？你要是给出去了，咱家怎么办？” 村长的大儿子林聪也不支持自家父亲从家里拿药，在这种关头，谁会愿意把能救命的药给出去呢。 这些村长何尝没有想到，只是他身为一村之长，没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村里人出事，一时之间，棚子里十分安静，村长的家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他，家人和族人孰轻孰重，他们相信他会做出选择。 就在村长一家相对无言的时刻，棚子外头传来林老头的声音：“老哥，是我，丰庆，我有事跟你说。” 村长连忙起身掀开帘子，就要把林老头往里请，林老头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在这说就成。” 村长明白现在非常时期，谨慎性是正常的，便出了棚子听他说话。 “今天大伙不是都挖了不少姜嘛，我们家冬丫说边城有个土方子，用一大块姜烧透或是煮透，再拿块干净的布包着拍碎，然后去擦背、擦胳肢窝、手肘窝、膝盖窝、和手心脚心这些都擦上几遍，一定要擦透，一天可以擦上个三五回，边城的穷苦人家没有银子去看大夫，都是用这个法子退热的，对了，要是可以的话，还能烧点姜水泡脚发发汗。” 林老头把林冬至的话如倒豆子般复述一遍，他们家棚子和村长家棚子离得近，方才村长家在吵的时候，他们家都听见了，所以林老头才会突然上门。 “这就是个土法子，肯定没有药的效果来得好，今儿大伙都挖到了不少姜，姜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试一试无妨，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对吧。” 林老头这一趟，可以说是解了村长的燃眉之急，要是从家里拿了药给林贵家，那么其他人就会闻风而动，到时候会让自家惹一身腥，要是什么都不做，他的良心过意不去啊！ 林老头这法子来得正正好，刚好大伙都得了不少姜，这东西现在人人都有，那他之前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 村长将面罩戴上快步往林贵家棚子走去，想着赶紧把法子告诉林贵。 他将林老头的话复述了一遍，林贵一开始听到没能借到药时还有些失望，听到村长接下来的话后脸上才重新燃起希望，他只知道姜能驱寒，没想到这姜还能退热，刚好今天挖了小半篮子姜，他这就回去试试。 林贵谢过村长，又托村长给林冬至家带句谢，说是等萍儿好全后，再带着萍儿上门道谢。 村长离开林贵家的棚子后没有立刻回自家棚子，而是一家一家去告知这个法子，等都通知完后，才绕到林冬至家说了林贵的感谢。 “这回真是多亏你们家冬丫了，我替大伙跟她道声谢。” 林老头摆摆手道：“都是一个村的，犯不着说这些。” “老三，有个这么伶俐的孙女，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村长语气里带着艳羡。 林老头听了呵呵一笑，傲娇道：“那是，你也不瞧瞧她爷爷是谁。” “啧，你这脸皮是真的厚。”村长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压。 然而村长这心才放宽没一会，陆陆续续就听到了别的棚子传来哭泣声，原来是又有人发热了。 幸好村长提前和他们说了野姜的用处，才不至于一窝蜂地都跑到他家棚子前一顿哭。 林冬至家也是闹哄哄的一团，林阿奶当时离那几个小贼有点近，她担心自己会染上瘟疫，闹着要到外头去睡，一大家子正劝她呢，大人们说话不管用，还是林平朝几个孩子使眼色，最后在林云志和林小满的撒泼打滚下，才把林阿奶给劝了下来。 人虽然是劝住了，但她还是倔强的一个人抱着被子睡在最角落，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众人别无他法，只能由着她了，睡在棚子里总比在外头吹冷风暖和。 这一晚大家都没怎么睡，时不时就能听到隔壁棚子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偶尔还有一两声低泣，听得人心慌，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村长见大家状态都不怎么好，实在是不适合赶路，就让大伙在原地多休整一天。 一大早，他就戴上面罩去林贵家询问情况，“你家萍儿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昨晚我媳妇用野姜给萍儿擦了两回身子，当时烧是退下来了，可今早又开始烧了起来，不过烧得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了，等今儿再让她娘给她多擦几回试试，说不定明儿就能退热了。” 林贵眼下挂着墨色，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 从林贵家离开后，村长又去其他几家有人发热的人家询问情况，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林阿奶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见她睡下，其他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不赶路，待在休息地里也是闲着，林冬至便带着许立夏他们在周围的林子瞎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吃的野菜之类的，拿回去让林阿奶高兴高兴。 第79章 多人中招 “这里怎么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啊？别说野果子了，连个鸟窝都看不着。” 林云志看着空荡荡的篮子，有些失望道。 “再找找吧，我听到那边有水流声，说不定有鱼呢。” 林冬至侧着耳朵仔细辨认好方向，带着几人往水流声处走去。 “还真有条小溪，阿姐你耳朵也太厉害了吧。” 林云志羡慕道，要是自己的耳朵也能这么灵敏就好了。 林冬至笑道：“你以后勤快点跟大伯多练练，也能做到。” 她这个堂弟，只对吃的和找吃的感兴趣，每回大伯让他练点基本功，都是连哄带骂的，偏偏这小子基本功是不想练的，功夫是想一就而蹴的。 “阿姐我们还是找找看水里有没有鱼吧~”提起这茬，林云志立马转移话题，说完，就拉着两个哥哥跑开了。 看他这逃之夭夭的模样，林冬至失笑摇头。 三个男孩围着小溪打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鱼的踪迹，林冬至和许立夏则是再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菜之类的。 “阿姐，这有野葱要不要摘？” “要！” 林冬至闻声看过去，只见林云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小溪对岸 想到葱白的妙用，她急忙拉着许立夏往对岸走去，边走边道：“快，把这些野葱都摘了，有大用处。” 三兄弟听了立马蹲下身开始拔葱，他们现在对林冬至的话很是信服，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五人一通忙活，很快就把那一小片野葱都拔完了，蹲在溪边清洗的时候，许立夏才问出心中的疑惑，“冬儿，这野葱除了做菜，还有别的用处吗？” “将带须须的葱白和去皮的姜一块煮能散寒发汗，对风寒和发热特别有效果。”林冬至解释道。 “真的？”一旁林云志反应极大，“那就这一篮子会不会不够？你们先在这洗着，我们再去附近找找看还有没有野葱。” 说完，就拉着另外两人开始地毯式搜索。 三人围着溪边转悠了好几圈，也只找到了小半篮子，还是林冬至说这些够用了，他们才作罢。 几人回到休息地，刚准备掀开帘子进棚子，就被赶来的林平喊住：“别进去了，你阿奶她们都发热了，我们在后面另搭了个棚子，你们今晚就睡那边。” 几人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走开都不到一个时辰。 “除了阿奶还有谁？”捕捉到关键词的林冬至问道。 “除了小满和你大伯还有你舅舅，其他人都有症状，队伍里还有不少人都发热了，你们把面罩戴好，千万别摘下，我现在带你们过去新棚子，你们乖乖待着，非必要千万别出来，记住了吗？” 林平神情严肃，裸露在外的眉头紧紧蹙着。 “小叔，我们刚刚摘了不少野葱，阿姐说野葱白和野姜一块煮，可以散寒发汗，对风寒和发热特别有用。” 林云志举着手中的篮子道。 “冬儿，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林平着急道。 “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回去煮。” 林冬至没想到这病毒传染性这么强，才一晚上功夫，队伍里就倒下了一大片。 “行，我明白了，这野葱留够家里用的，其他的给我。” 林平问了葱白姜水的做法后，就把几人带到新棚子，再三叮嘱他们没事千万别到外头去。 一回到棚子，林冬至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葱白姜水煮法很简单，把葱白和姜片扔到锅里煮十五分钟就行。 葱白姜水前脚刚煮好，林平后脚就回来了，他拿上刚煮好的葱白姜水正要离开，林冬至连忙把人喊住： “爹，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吧，你一个大男人照顾阿奶她们不方便，我过去可以给她们用姜擦身子。” 其实是林冬至空间里头还有盒布洛芬，她想试试看布洛芬对这个“瘟疫”有没有用？要是当初知道会穿越，她一定会多囤些东西的，末世里异能者身体素质比较强，很少会生病，基本不会想到囤药这些，她现在空间里的医疗包，还是国家妈妈统一发的，只有些简单的常用药。 林平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你阿奶她们能互相照顾，你们几个小孩就别凑热闹了，乖乖待着就行。” “爹，阿奶她们都病着呢，哪有力气给其他人擦身子，就算是能勉强起来，但擦不到位的话等于白擦，白费了力气不说，还影响她们休息，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会好得快呢？” 林冬至义正言辞道。 被她这么一说，林平开始有些纠结，林冬至见状连忙再接再励，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她爹点头同意，她快速转身和屋里的几人交待几句，然后就跟着她爹回到原来的棚子。 她刚进去的时候，许锦秀反应激烈，说什么都不让她在棚子里待着，最后还是林冬至刻意掉了两滴眼泪才把她给唬住。 林平负责另外一个棚子的几个孩子，这个棚子由林安和许锦年负责，现在多了个林冬至。 等她们喝完葱白姜水，林冬至就开始用姜块给林阿奶她们轮流擦身子，轮到最小的小暑时，她两眼泪汪汪道：“阿姐，我好疼，浑身上下都疼...” “不哭不哭，咱们小暑是最棒的对不对？喝了葱白姜水，咱们很快就能好了。” 林冬至找来帕子替她擦掉眼泪，柔声安慰道，擦眼泪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暑的脸蛋，滚烫的温度顿时让她心下一惊。 顾不得手上带着姜汁的气味，掌心贴上小暑的额头，完蛋，体感温度都这么烫，这得是烧到了多少度啊？ “小暑，阿姐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这个游戏阿姐只跟你一个人玩，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林冬至小声道。 “好...”虽然很疼很困，但小暑还是点头同意了。 林冬至环视了一圈棚内，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悄悄把空间里的体温计拿出来，放到小暑的腋下，让她夹住。 “阿姐，好凉啊...”体温计接触皮肤的瞬间，小暑打了个冷颤。 “别怕，过会就暖和了。” 等待量温度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拿着姜块给小暑擦洗脚心，差不多过了十分钟，林冬至拿了体温计到外面去看，水银线在接近四十度的位置。 第80章 情况好转 林冬至心下一惊，超过三十九度就算高烧了，更何况小暑才三岁，这么一直烧下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从空间里拿出布洛芬，把药片掰成两半，掀开帘子进了棚子。 “小暑，小暑，张嘴...” 林冬至动作轻柔把人喊醒，然后哄着小暑把药片给吞了。 小暑这会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阿姐往她嘴里塞了个苦苦的东西，她知道自己现在生病了，知道药都是苦的，要是想快点好起来，就得乖乖吃药，几乎是药片刚进到嘴里，她就下意识地咽了。 林冬至看到她吞咽的动作，又捏着她的嘴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把药吞了才放心了些。 触碰到小暑依旧滚烫的身子，林冬至想了想，又掀开帘子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个帕子包着的东西，帕子里包着的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塑料袋，她往里头装了水，再用异能把水冻成冰，最后在外面包了个帕子，用来给小暑物理降温。 她本来是想着打水用冰帕子降温的，又担心这样会太冷刺激到小暑的皮肤，想到空间里有之前用剩的塑料袋，最后就用了这么个法子，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又给小暑量了次体温，虽然还没退烧，但温度总算是降下去了。 林冬至这会才抽出空来去看其他几人的情况，其他人的状况比小暑好很多，喝了葱白姜水又用姜擦了身子后，发了很多汗，看着状态要比一开始好多了。 晚食是林平给他们送过来的，今天的晚食是肉丝粥，还没打开瓦罐就能闻到里头浓郁的香味，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许立夏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能把这平常的肉丝粥煮得香气四溢。 “冬儿姐姐，我们今天吃什么呀？好香啊~” 本来还在睡梦中的许谨之被食物的香气馋醒，他一闻就知道这肯定是他阿姐做的，他都好久没有吃阿姐做的吃食了。 “是你阿姐做的肉丝粥，你小子鼻子还挺灵。” 林冬至打趣道，见他要掀开被子出来，忙出声阻止，“你那么猴急做什么？我还能少了你的不成，你乖乖待着，我一会给你拿过去。” “臭小子，刚有点精神就忘了白天是怎么难受的是吧，赶紧把被子盖好。” 一旁拿碗的许锦年瞪了他一眼，许谨之只好乖乖待在被窝里，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的投喂。 吃了药的小暑还是有些迷糊，不过状态看起来要比白天好多了，林冬至把她扶坐起来，将稍微搅拌凉的粥送到她嘴边，“你先吃一小口看看烫不烫？烫的话你就吹吹再吃。” 林冬至戴着面罩，没法帮她吹凉。 “再吃一口好不好？这可是夏夏姐做的，可好吃了。” “小暑想不想快点好起来去找小满姐姐玩？” “想~” “那我们就得多喝点粥粥，这样才能好得快哦，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好起来出去玩啦~” 见小暑才吃了两三口就不愿意吃了，林冬至小声哄道，她知道生病的人会没什么食欲，但不吃东西会影响恢复，便耐着性子哄着她多吃了几口。 “阿姐，真的吃不下了~”小暑愁眉苦脸道。 “好好好，我们不吃了，那你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喊阿姐哦，不能饿肚子知道吗？” 林冬至见她吃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便放下碗不再逼着她吃了，替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再烧起来，才把他们刚刚用过的碗勺都收拾好，拿到外头去清洗，洗一遍还不行，还得放到大锅里头煮沸消毒。 忙完这一切，林冬至和许锦年才有空吃晚食，他们摘面罩之前，还得先洗干净手，再烧一把干艾草将全身都熏上好几遍，才放心把面罩摘下来。 “今晚我来守夜就好，你都忙活一天了，待会早点休息。” 吃完晚食，许锦年对林冬至道。 “舅舅，你不也忙活一整天了吗？咱俩轮流守吧，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有点放心不下小暑，她白天烧得太厉害了，我担心她晚上还会烧起来，还是守着她安心些。” 见许锦年正要拒绝她的提议，林冬至连忙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她是真的不放心，她舅舅一个大男人照顾起人来肯定没那么细心，小暑又还那么小，马虎不得。 许锦年回想起白日里林冬至照顾小暑时候的细致状，这活他确实有些干不来，便点头答应了她的提议。 林冬至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小暑半夜果然又烧起来了，她用白天的法子给小暑降温，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烧才退了下来。 许锦年看着许久未合眼的外甥女，有些心疼道：“冬儿，你快去睡会吧，我看着小暑就成，你放心，我绝对寸步不离盯着，有什么问题我立刻喊你。” 林冬至把新的汗巾塞到小暑衣服里放好，才应声道：“那就劳烦舅舅了，我这就去歇息。”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许锦年接过小暑换下来的汗巾，摆手让林冬至赶紧去休息，再不睡这天就要亮了。 林冬至大概睡了两个多时辰，就听到棚子外头传来她爹的声音，原来是他过来送早食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爬起来，第一时间先去查看小暑的状况，趁棚子里的大伙还没醒，许锦年出去外头接早食，迅速从空间拿出体温计放到小暑腋下。 五分钟后，她取了体温计就往外走，见小暑的体温恢复正常，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会许锦年也把早食盛好了，林冬至赶紧回到棚子里喂小暑吃早食，小暑今天的胃口好了不少，吃到香喷喷的粥还很开心道：“夏夏姐煮的粥真好吃，要是一直都是夏夏姐做菜就好了。” 耳尖的林阿奶刚好听了个正着：“哎哟，不得了咯，这小妮子还嫌弃起阿奶来了，怎么？阿奶做的吃食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阿奶做的也好吃，但是夏夏姐做的要好吃一一一点点！”小暑的求生欲只上线了一秒，就下线了。 休息了一日，大伙的精神头都恢复得不错，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第81章 村长高热 吃完早食，林冬至让她爹给许立夏传个话，午食可以煮点山药粥，山药粥温补，很适合刚刚大病初愈的人喝。 到了午间，几个平日里身子骨比较壮的人都有力气起来活动活动身子了，不过只能待在这小小的棚子里转悠几圈，大伯母杨氏恢复得不错，就接手了照顾小暑的任务，林冬至这才多了些时间陪在她娘身边。 她娘前些日子才在石洞里感染了风寒，好全才没几日，这一批倒下的人里又有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本来就瘦弱的她，现在脸颊的肉都凹进去了。 “娘，小暑现在都能喝完一碗粥了，你才吃那么几口，这病怎么会好得快呢？我们再吃一点好不好？” 林冬至见她又是吃了几口就放下碗不想动，忙柔声劝道。 许锦秀放下的碗又端了起来，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不然也不舍得浪费吃食，但不想让女儿担心，又捧起碗将剩下的山药粥都吃干净。 “我阿娘真棒！”林冬至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许锦秀哭笑不得，这是把她当小暑在哄呢，她伸手点了点女儿的脑袋，笑道：“你呀！把阿娘当小孩哄呢。” “那阿娘你可要好好吃饭，争取早日恢复大人的身份哦。” 林冬至存了心想要逗她开心，俏皮话张口就来。 棚子里的人听了她这话，顿时笑作一团，本来因为生病有些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让心情都好了不少。 心情好了，这病自然就好得快一些，又过了两日，林冬至家生病的人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几日林冬至和许锦年一直待在棚子里，除了出去吃东西和方便之外，基本没怎么离开过棚子，林平每回来送完吃食和问一下家里的情况就会离开，基本不会多做停留，导致林冬至他们对队伍里其他人的情况不怎么了解，当林老头问起其他人的情况时，林冬至和许锦年都回答不上来。 村长家棚子就在隔壁，许锦年本来想过去问问情况的，但是被家里人拦下来，说是等林平送午食过来时再问也不迟，还是不要出去乱走为妙。 林冬至这几日心思一直放在家里人身上，没怎么过多关注外面的情况，家里除了小暑情况比较严重用了布洛芬，其他人都是靠喝葱白姜水发汗退热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中午林平的声音刚在外头响起，许锦年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林冬至紧随其后。 林平被他俩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知道家里人没事，他们是在担心外头的情况是才松了一口。 他们从林平口中得知大部分人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有些年纪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情况比较严重，至今还会时不时高热，村长也在其中。 林老头闻言担心不已，想要戴上面罩去村长家棚子看看情况，还没出棚子就被林平拦下，“爹，你病才好，还是别去了吧，村长叔吉人自有天相，又有林聪哥照顾，肯定会没事的。” 林老头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乖乖回了棚子，这一家子好不容易才熬过来，他还是不要给孩子们添乱了。 林老头坐在床铺上一言不发，许老头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林平说得对，村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更别提林老头了，他从小和村长关系就好，除了许老头，整个村里他就和村长聊得来。 而且他们能从全须全尾地从齐乐府走到这，离不开村长在村里的凝聚力，若是村长真不好了，没了能镇住那些有歪心思人的人，他们不敢想象队伍会变成什么样？ 林冬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空间里那盒布洛芬只给小暑吃了半片，家里其他人都没用上，还剩二十三片，她可以把这些布洛芬拿出来救人，但问题是她要怎么拿出来才合理，才不会引起怀疑呢？毕竟别人可不像小暑那么好糊弄。 “咦？这是什么？” 这时，许锦年刚好打开了林平送过来的午食，是一盘饼子和热粥。 “这个吗？”许锦年指着碟子里的饼子问道。 林冬至点点头，许锦年拿了一个饼子掰开给她看，“这个是香苏叶饼子，这会都十月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找来的？” 香苏？这不就是紫苏吗？ 紫苏...有了！ 林冬至心念一转，顿时想到了法子，立马转身掀开帘子跑出去。 “哎，这丫头跑这么急做什么？” 许锦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懒得管她，反正她跑不丢，继续分他的午食去了。 “爹，爹。”林冬至小跑追上林平。 “出什么事了？”林平见她跑着过来，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那个紫...香苏叶子还有吗？”林冬至差点嘴瓢喊成了紫苏。 “那个啊，得回去问问夏夏，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要那个做什么？” 林平只负责送饭，对另一个棚子还有多少食材并不清楚。 “香苏叶子也能退热，咱赶紧回去问问夏夏姐她们是在哪摘的？还有没有？”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平比她还急，立马就拉着她小跑起来。 “就剩这点了...” 许立夏有些想哭，她没想到这香苏叶子竟然能退热，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大用处，她说什么也不会把它剁碎了烙饼子。 “够了够了。” 林冬至察觉到她的情绪，急忙安慰道：“夏夏姐你不要有负担，要不是你想做香苏叶饼子，你也不会把它摘回来对不对？你不摘回来我又从哪里知道这里会有香苏叶子呢？所以说，你这可是帮了大忙！” 听林冬至这么一说，许立夏心里的愧疚感才消散了些，但还是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好受些，“这个要怎么煮，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拿回去那边煮，不然还得端来端去的，那我走了夏夏姐，记住，你可是大功臣，不许偷偷难过。” 临走之前，林冬至还担心她会偷偷内耗，还特地多说了两句。 第82章 悄悄下药 拿到紫苏叶后，林冬至回到自家棚子拿了瓦罐又出来了，因为她还得偷偷放布洛芬，必须得避着点人才行。 她拿着瓦罐到守夜人待的火堆处，从旁边随手捡了点干柴将火堆燃起，等瓦罐里的水沸腾后，就把紫苏叶子扔进去烫熟，然后盛出来放到一旁备用，又重新煮了一锅水。 新煮的那锅水刚好沸腾，林冬至就瞧见她老爹正往这边走来，连忙把架子上的瓦罐拿下，将刚刚放到一旁的紫苏叶子倒进去，紫苏叶子确实是有解表散热的功效，但村长都反反复复烧这么多天了，喝这个用处估计不大，她之所以要来紫苏，是想用紫苏掩护实际要用的布洛芬。 “煮好了吗？”林平问道。 “好了，我这就给村长爷爷送过去。” 林冬至用布包着瓦罐的手柄，正打算起身，不料林平就要伸手接过，“放下放下，可别烫着了，放着爹送过去就成。” “爹，我去就行。”林冬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让他去送她还怎么放布洛芬。 林平哪里肯让她去，“不行，太危险了。” “爹，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去可比你去合适多了，这几日我一直和阿爷阿奶他们待一块，什么事都没有，这就证明了我是有一定抵抗能力，你这几日一直忙里忙外的，又没有接触过病人，怎么看都是我去更合适。” 林冬至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还真把林平给忽悠住了。 林平听着有几分道理，但还是会担心，便道：“我跟你一块过去总行吧。” 他都这样说了，林冬至能说不行吗？ 两人拿着瓦罐到了村长家的棚子前，林平朝里头喊了一声，村长大儿子林聪掀开帘子出来，“是平二和冬丫啊，你们等会，我去拿个碗。” 在林冬至煮药的功夫，林平已经通知过家里还有病人的人家了，所以他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聪叔，我跟你一块进去吧，我想看看村长爷爷的情况。”林冬至开口道。 “这...”林聪不敢擅自答应，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林平。 林平以为闺女只是过来送个药，没想到她会提出要进去看看，有些蒙圈地看着她，随即又想到这两个治病的法子都是闺女提供的，说不定她看到人还真有什么法子能帮村长退热，便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林冬至捧着瓦罐进了棚子，一眼就瞧见了铺盖上躺着的村长，此时村长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精气神，整个人看着老了七八岁，脸上因为高热起了两坨不正常的潮红。 趁着林聪去拿碗的功夫，林冬至把早就准备好的布洛芬捏在指尖，“林聪叔，你去把村长爷爷喊醒吧，这药得趁热喝。” 林冬至接过他递过来的碗，将指尖的布洛芬碎成粉末放入碗中，再将瓦罐里的水倒入碗中，用勺子搅拌均匀。 “是冬丫啊...你怎么进来了？” 村长被扶起来靠在林聪身上，看清眼前端药的人后，有些惊讶。 林冬至看着他把药喝完才接话道：“我阿爷实在是担心村长爷爷，但他刚刚大病初愈，不宜走动吹风，我就替他来看看。” “有劳他费心了，你回去告诉他，在没带大伙安定下来之前，我死不了，你让他安心待着把身子养好，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小伙子不成...” 村长一听，本来有些萎靡的神色来了点精神。 “我一定把村长爷爷的话带到，那村长爷爷你好好休息，我要去给下一家送药了。” 林冬至笑着应道，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除了村长家，还有五家也有同样的情况，林冬至如法炮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布洛芬捏碎到碗里，再用水一冲，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要不是担心剂量问题，她都想直接扔六颗到锅里头搅拌均匀直接倒给他们来得省事些，不用这么一家一家跑。 来到最后一户人家时，棚子外头站着的人有点眼熟，是那个想分他们家熊皮的林武。 林武这会有些踌躇，神情透着不安，看到林冬至父女俩走过来时，脸上的不安瞬间换成了讨好的笑。 “辛苦平老弟和冬至侄女，感谢感谢。” 不等林冬至父女俩接话，林武又道：“先前的事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不该起的贪念，希望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日后定会改过自新，绝不会再耍这种心眼子。” 林冬至看着他眉头微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林平见闺女疑惑，凑近小声道：“他家小儿子这几日一直反复高热，他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然就宝贝了些，估计是怕咱家记恨上回的事，会动什么手脚吧？但他又不得不接受咱们的药，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林冬至了然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家里的耀祖啊。 不过他多虑了，她拿出布洛芬，除了想让村长好得快些之外，就是希望其他人尽快恢复，好早日启程赶路。 林武见他们父女二人交头接耳地，就是不搭理自己，更加不安了，“平老弟，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指望...” “行了，赶紧去拿碗吧，不然待会药都凉了。” 林冬至不想听他多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趁着林武进去拿碗的时候，林冬至同她爹打听林武的儿子今年多大，得知他只有两岁后，把之前小暑剩的那半片药悄悄从空间渡至指尖。 经过前面几回下药，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接过碗的瞬间，粉末神不知鬼不觉落入碗中，瓦罐最后一点水一冲，一碗特制的药就好了。 布洛芬片碾碎冲水的效果是有的，她小时候不会吞药片，医生就是这么给她碾碎来吃的，不过当然是一整片药吃的效果更好，但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能这样悄悄摸摸地把药放到碗里，都费了她老大劲。 要是吃了这布洛芬他们还好不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她也没有别的招了，她的治愈药剂只对外伤有用，对这种没有效果，不让她早拿出来给家里人用了，哪里会让他们难受这么多天。 第83章 全面消杀 喝了布洛芬的第一晚，村长难得睡了个好觉，感觉身体上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林聪见他爹晚上没有发热，甚至还睡了个好觉，以为是香苏叶子起了作用，第二日一大早，就让他两个弟弟带着人去周边找香苏，而发现香苏的许立夏，也被他们拉着一块去了。 只可惜把周边扫荡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再看到香苏的影子，只有许立夏之前摘香苏的位置，还剩几片叶子，他们也没放过这几片叶子，还把香苏连根拔起带了回去，跑来问林冬至香苏茎能不能入药？ 林冬至有些哭笑不得，告诉他们能解表散寒的只有香苏叶子，其他部位派不上用场，众人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找到希望了，没想到希望一下子就剩这么点了。 林冬至留下了那几片叶子，告诉他们待会她会煮一锅香苏姜水送过去，让他们先回去等着，大伙都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道过谢后就都散开了。 林冬至如法炮制昨天的操作，送药过去的时候看到村长的脸色好了许多，脸上的两坨潮红已经褪去，说起话来都有力了许多。 “冬丫头，这回真的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懂得多，咱们村这回可要遭难了。” 村长今日精神不错，都有心思和林冬至聊天了。 她谦虚道：“村长爷爷哪里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聊几句，林冬至就起身告辞了，她还得赶去下一家送药呢。 送完药后，林冬至从另外几家的反应中看出，布洛芬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至少情况有在好转。 不过这一趟结束，林冬至就不打算继续了，紫苏叶子都用完了，她没了能遮掩的东西，葱白姜水大伙都喝过，知道它是个什么味道，把布洛芬加葱白姜水容易被察觉，没必要冒这个险引人怀疑。 再者就是布洛芬不能连续使用超过三天，小暑当时快烧到四十度只吃了半颗就扛过来了，他们都吃两回了，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冬至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很确定，从他们今天的情况来看，都有在逐渐好转，不过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冬至回到自家棚子时，家里人正忙着用艾草熏林老头他们睡过的棚子呢，还有生病时穿的衣物，通通都换下来用艾草熏过，要不是这几日没什么太阳，他们都想直接用滚烫的水煮一遍才算好，这样才能彻底去掉衣服上的病菌，不过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先用艾草熏一熏。 整个棚子里烟雾缭绕，林老头他们也身处其中，想让艾草的烟雾把身上的病气全都去干净，一直待到实在是待不住了，才掀开帘子跑出来。 队伍里进行消杀的不止他们一家，有几户都好全了的人家也在用艾草熏棚子，一时之间，整个休息地都充斥着艾草的味道，幸好之前晒的艾草够多，不然还真不够他们这一顿嚯嚯。 林老头他们虽然痊愈了，但为了安全起见，林小满他们几个没染病的，依旧和林安住在另一边的棚子里，不过可以互相串门了。 “阿娘，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好几日不见娘亲的林小满拉着许锦秀的手，不禁有些心疼。 “不碍事的，等日后好好养养肉就回来了。”许锦秀也很想这个几日不见的小女儿。 “那我以后的饭都分阿娘一半，我要把阿娘养得胖胖的。” 林小满已经在想怎么给她娘补身子了。 许立夏那边也正在对着她娘柳氏嘘寒问暖，林阿奶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吃味道：“还是生闺女好，知道心疼人，哪像那几个臭小子，屁都不知道放一个。” 屁都不知道放一个的林云华他们几个臭小子闻言，派出嘴甜选手林云志小朋友，开始对林阿奶展开甜言蜜语攻势，直到林阿奶招架不住，连连摆手才作罢。 林老头和许老头能出棚子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村长家棚子。 林老头看着昔日精气神十足的老哥哥病恹恹地躺在铺盖上，一下子没忍住红了眼眶。 村长这会刚吃完午食不久，正躺着放空呢，听到有人掀帘子，转头看到正在走过来的两人，连忙道：“你们俩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冬丫告诉你们好好休养，不用担心我的吗？” “你以为我们是你呀？我们身子骨硬朗着呢，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了，要不是冬丫非得拘着我们在棚子里头，我早就来看你笑话了。” 林老头对上村长向来嘴硬，明明那眼睛红得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偏偏嘴上不愿意饶人。 村长和他一块长大，对他这狗脾气清楚得很，他也不拆穿，接话道：“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了，难为你还能惦记着我。” 要真论阴阳怪气，两人不相上下。 三人凑在一起说了会话，一直到村长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林老头和许老头才告辞。 离开之后又熏了好一通艾草，才敢回自家棚子里。 村长和另外几个人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除了还有些咳嗽之外，已经恢复得跟平常差不多了。 他们在此处耽搁了差不多七日，必须得抓紧时间赶路了，也不知道这几日外头是个什么状况。 重新出发赶路之前，村长让整个队伍来了一趟大消杀，之前消杀过一次的几户人家也没放过，这一次实在是太吓人了，还是谨慎些为妙。 其实林冬至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得了什么瘟疫，倒像是现代换季时经常会出现的流感，不然哪里是靠她几颗布洛芬和葱白姜水就能搞定的。 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解释的话还得浪费一大堆口舌。 整个休息地里烟雾缭绕，满满都是烧艾草的味道，为了防止会有火星子乱飞，还得有人守着，离艾草干最近的人，被烟雾呛得一通咳嗽，这一场大消杀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到把他们会经过的各个位置都熏了个遍才作罢。 第84章 意外之财 半个时辰后，去秽结束，村长把大伙都集结在一块，说是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队伍在此地耽搁了好几天，对外头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他们在远山镇外才待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倒下了三分之二人，外头的情况只怕会更糟糕。 大伙才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完全好利索，村长决定还是继续走山路，这山路虽然绕了些，难走了些，但这里头只有他们队伍的人，怎么看都会安全些，等过几日身子好利索些了，估计差不多就能出山了。 村长的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经历了这一遭，大家都心有余悸，能晚几天面对山下的情况也挺好的。 说完了行程的安排，村长还特地当着全村人的面夸赞了一番林冬至。 “大伙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商量行程，这可多亏了丰庆家的冬至丫头，要不是冬至丫头提供了方子，只怕我们还躺在铺盖上哎呦哎呦呢。” 村长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冬至身上，周围声音嘈杂，但能听得出来，大多数都是在夸她的。 林冬至的背一瞬间就挺直了，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假笑，求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向她阿爷。 林老头接收到孙女求助的目光，立马笑呵呵道：“村长这话言重了，大伙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我们家冬丫还小，可禁不起大伙这么夸。” “哎哟，林老三你就别谦虚了，现在全村上下谁不知道你们家冬丫头厉害懂得多，要是我们家萍儿也能像你们家冬丫那么聪明就好了。” 林老头在他那一辈行三，村里老一辈的人都喜欢喊他林老三，说话的人是林贵他爹林大田，要不是他眼里全是真心实意的羡慕和夸赞，再加上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直肠子，林老头差点以为他是在说酸话呢。 林老头和他关系不错，是能说得起玩笑话的，便笑骂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村里谁不知道你家萍儿能干似的，想让我夸你家萍儿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说得倒也是，我们家萍儿可能干了。” 林大田对于夸赞向来照收不误，羞得他后面坐着的林萍儿直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行了行了，大伙先安静听我说。” 村长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他有话要说。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村长才开口道：“咱们之前得的那六条狼皮，当初说好了等卖钱之后大伙平分的。” 村长这话一出，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人都是这样的，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其他东西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果不其然，村长接下来的话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 “冬至丫头提供方子救了大伙一命，这可是大功一件，我提议将一张狼皮作为犒劳分给冬至丫头，不知大伙意下如何？” 村长的话让场上沉寂了片刻，就有人不满地喊道：“村长，他们家前些日子可是得了张熊皮的，熊皮可比狼皮稀罕多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呢？人家才不稀罕这点小恩惠呢，你说是吧？冬至丫头。” 那人直接把话柄落在林冬至身上，似乎是笃定她一个小丫头，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不好意思收下，到时候这事就会这么算了。 林老头闻言气得不轻，刚想要起身回怼，没想到被林冬至拉住了衣角，这事不适合她阿爷出面，让她这个年幼的小丫头来回应正正好，毕竟她这个年岁，正是听不懂好赖话的年纪。 “怎么会呢~这可是大家对我的肯定，我实在是太开心啦~多谢村长爷爷，多谢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对我的认可~”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冬至不仅笑了，还把所有人都谢了一遍，一下子把那个说话的汉子给整不会了。 林冬至看着那人略显僵硬的脸，笑容更深了，她当时给法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酬劳，甚至刚刚村长提议的时候她都没有打算要，她阿爷方才都在想该怎么婉拒了，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开口说那样的话。 她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但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到头上，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张狼皮她就只能收下咯。 林老头憋笑道：“哎呀~那我就替我家娃娃多谢大伙了。” 林冬至家众人都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自家就得了张狼皮，尤其是看到刚刚说话的那个汉子脸色铁青，个个脸色都忍着笑，主要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这会队伍里其他人心情都不佳的时刻，不好意思笑得太过明显。 那汉子有些不死心，暗地里拼命朝林武使眼色，只是他眼睛都快使抽筋了，林武就坐在那不为所动，那汉子不禁有些纳闷：这林武怎么回事？平日里这样的场合，他不是最能说的吗？上回那熊皮不属于他都能掰扯半天，怎么这回手都伸进他口袋里了，屁都不放一个？ 见林武不吱声，其他人也都低着头沉默，那汉子见无一人帮腔，嘴唇嗫嚅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村长见那汉子歇了气焰，其他人都不吭声，便默认他们都同意了，让他儿子取来狼皮送到林冬至手上。 接过狼皮，林冬至又道了一次谢。 该说的都说完了，村长便让大伙都散了，抓紧时间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开始赶路。 就算是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想想确实是林冬至的法子救了自个的家人，心中的郁气便消散了些，毕竟木已成舟，再多想除了让自个儿不痛快之外，又不会把狼皮给想回来。 这几日差不多家家都多搭了个棚子，明日就得赶路了，得赶紧先把棚子拆掉一个，免得明日收拾起来着急忙慌的，男人们在忙活着拆棚子，其他人则是忙着把铺盖搬到另一个棚子，毕竟今晚还得在此地留宿一晚。 第85章 恻隐之心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大伙早早就起来收拾，吃完早食不久，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慢前行。 队伍有大部分人都是刚刚大病初愈的，前行速度并不快，更何况遇到难走的山路，还得把板车卸下来扛着走，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都不知道有没有十里路。 见大伙都累得够呛，村长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等吃过午食再继续赶路。 他们在山里头走了五天，在第五天夜幕降临前，终于看到了山下的小镇。 村长决定在山里多住一晚，等明日一早在下山，因为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们还不知道山下是个什么情况，还是等到明日天亮再说吧。 吃完晚食后，林冬至家开始往身上挂艾草香包，这是用来防瘟疫的，担心明天早起赶路会忘记这茬，就先提前挂上，说是香包，其实就是把不要的布裁下来，然后放了点干艾草，再用麻绳捆紧悬挂在腰间。 这几日空闲的时候林阿奶她们做了很多，每个人腰间都挂了好几个，以防赶路的时候会不小心弄掉，多挂几个能安心一些。 次日清晨，众人再三确认自家人都带好了面罩，挂上了艾草香包，队伍才开始出发往山下走。 山脚离临山镇有些距离，但依稀能看到城外聚集了很多人，还搭了许多棚子。 要想过路必须得经过那段路，村长让大伙把口鼻都遮严实了，待会路过的时候尽量走快些，不要和那些病人有接触。 众人应下，脚下的速度明显快起来了，年纪小的娃娃和年迈的老人都被安置在板车上，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通过这一段路。 没想到刚通过临山镇城门不过一里路，他们就被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是官吏，说是前方道路暂时不允许通行。 原来是为了避免这疫病继续扩散，官府下令在这疫病尚未根治之前，远山镇和临山镇之间都不准随意进出。 两个镇子早已封城，一些困在两个镇子之间的百姓也被官府派了大夫医治，只是病人多药材少，顾得了城里的百姓就顾不上城外的百姓，所以城外才会搭了这么多棚子收容那些尚没有得到医治的百姓。 大岭村在设拦处不远的地方找了个空地作为暂时的休息地，村长想起刚刚路过城外时看到棚子里躺着的病人，他也遭过这种罪，知道其中滋味不好受，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 他来到林冬至家所在的位置，想跟他们商量能不能把他们治病的法子说出去，林老头只看了他一眼，就知晓他的来意。 其实在村长没来之前，林老头就问过林冬至，能不能把她那个治病的法子说出去？ 林冬至对此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又不是什么秘方，不过是植物本身的属性恰好有这个功效罢了。 所以村长刚表达完来意，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只是林冬至有一个要求，就是别提她，她又不懂医术，她可想到时候被抓去治病救人，对于这点小要求，村长自然是答应的。 得到首肯之后，村长带着林老头一同去了方才拦人的官吏处，将他们前几日的情况和葱白姜水还有香苏叶姜水的煮法都告诉了他们。 那几个官吏一开始还有些存疑，他们都知道生姜可以驱寒，但加个葱白一块煮就能退热他们还是第一回听说，不过再看到大岭村百来号人，竟无一人染病后，就有些相信了。 如今这会缺药得紧，镇长为这事愁得茶饭不思，生姜葱白这些都不是什么稀罕物，若是这个法子真奏效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那他们哥几个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几个官吏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意。 没一会，就看到两个官吏快步往城门方向走。 路口有官吏守着过不去，这疫病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村长找了隐蔽性稍微好点的位置，让大伙可以搭棚子休息了。 搭好棚子之后，众人又点起了艾草一通熏，这里离疫区就一里路距离，还是谨慎点为好，大伙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棚子里不出去，免得再一次染上，毕竟这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几日不用赶路，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林老头他们的身子养好些，林冬至和许立夏接过了做饭的任务，当然是许立夏掌勺，林冬至负责提供点子，什么山药蒸肉干、山药肉干汤、山药野菜肉干粥还有山药糕之类的，反正把家里有的食材都嚯嚯了个遍，把林阿奶和许外婆两人心疼坏了，直言她们两个“败家”丫头。 许立夏的手艺可不是盖的，每回一到饭点，林冬至家棚子传出的香味就十分勾人，惹得队伍里的孩子们嘴馋不已，纷纷嚷着让自家大人给他们做，大人们心里头叫苦不迭，其实她们自个闻着味也馋呐！可明明就是一样的食材，她们还厚着脸皮上门和许立夏请教了，但就是做不出她那个味，就只能日日闻香止饱了。 一直到第三日，有官吏上门来找村长，说是他们的法子确实有效，不少轻症的喝了葱白姜水后都退热了，就是这法子对重症的人没什么效果，不过重症的人都已经隔开了，安排了大夫正全力救治。 他们这个法子来得十分及时，大部分轻症的人喝了葱白姜水就能退热，节省了不少药材不说，还大大减轻了大夫们的压力，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放在重症患者身上。 那官吏还说，估计再过个两天，那些轻症的患者就能痊愈了，到时候就能放行让他们通过。 除此之外，那官吏还透露了镇长大人可能会对他们村子有嘉奖，不过这事他也只是听说的，尚未落实，说出来只是想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会吓着他们。 村长听完后连连道谢，队伍里其他人听了也十分高兴，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有见过镇长这么大的官呢，就连作为一村之长的村长，也只和里正打过交道，还没有亲眼见过镇长呢。 第86章 获得嘉奖 又过了两日，那日的官吏再一次找上门来，这回跟着他一块来的还有两个同行的官吏，村长连忙带着众人前来迎人。 “林村长，咱进去说话吧。”那主动提出进棚子说话，村长虽有不解，但还是将人迎了进去。 挡风棚内里十分简陋，除了铺在地上的席盖，还有一块空地是用来生火做饭的，村长把家里的小木凳拿给三位官吏坐，他自个儿和村里几个辈分高点的老头坐在一旁的石头墩子上。 “实在是失礼了，还请三位大人见谅。”村长有些不好意思道。 村长很是尴尬，别说是茶了，他现在连杯水都没法给人上，主要是三位差爷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平日里都是早上把水煮好灌到各自的水囊中的，现下要是想上茶水的话，还得从生火开始。 “不碍事，我们就是过来替镇长传几句话，说完就走，还得回去当值呢。” 那几个官吏对此并不在意，毕竟他们都是些南下逃荒的灾民，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来多余的东西招待人。 说着，领头的官吏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和一封书信，道：“这是镇长大人感谢你们献出方子的谢礼，一共是十两银子，还有一封大人亲手写的嘉奖信。” “这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已经是我们大人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前些日子城内大量缺药材，外头的药材商趁机哄抬药价，我们大人为了百姓自掏腰包买药材，这些年都俸禄都搭得七七八八了，还希望林村长不要嫌弃。” “大人听说你们打算前往平陵后，就写了这么一封嘉奖信，到时候你们可以找机会把这封信给安排落户的官差，说不定能帮你们争取到好一些的村子。” 领头的官吏三言两语就将他们此行的目的说清楚，今日城门大开，恢复正常进城出城，他们得赶紧办完大人交代的事情回去当值，他领着这两个弟兄过来是主要是作个见证，证明他真真切切将银子交到大岭村手中。 “这...劳烦三位大人替小老儿以及大岭村全村老少多谢镇长大人。” 村长看着那封信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比起那十两银子，这封信才是最实在的。 “你们的方子解了我们大人的燃眉之急，还治好了不少百姓，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好了，我们还得回去当值，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财不外露，银子你们千万收好不要宣扬。” 那官吏就是担心在外头把银子给他们会引来祸事，才提出进棚子说话的。 说完，他们就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留下了句，“一路珍重。” 送完三位官吏后，村长和几个老头又回到了棚子里，村长认得的字不算多，就把信递给了许老头让他念给大家听。 听完信后，几个小老头都有些激动，这回虽没能亲眼见着镇长大人，但他们得到了镇长大人亲笔写的嘉奖信呐，换作是从前，他们可是想都不敢想哩！ 这都是托了林老三家丫头的福啊！ 谁能想到这个小丫头被拐走了六年，自个从边城那么大老远找回来不说，还学了一身本事，连熊都打得，还有这野姜野葱人人都识得，但就是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两样东西一块煮，竟然会是治病的方子！ 几个老头暗地在心里头把林冬至给夸了个遍，面上却不显，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林老头那副得意的嘴脸。 今日城门恢复正常进出，前头的栅栏也都撤掉了，村长让大伙抓紧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就启程赶路。 他们这段时间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这几日村长有意让他儿子出去打探消息，得知在他们前头，已经有好几批人往平陵方向去了，若他们不加快赶路进程，等他们到了平陵，那些好一点的村落，怕是都被分完了，到时候恐怕他们有镇长的嘉奖信也无济于事，谁让他们去得晚呢。 幸好前两日那个官吏事先和他们通过气，大伙对此早有准备，收拾起来十分迅速，没一会棚子都拆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村长下令出发。 离开临山镇后连着走了半个月，一路上都十分平顺，路上偶尔能看到三两成群的灾民，很少能看到像他们这样一整个村子赶路的，看来之前在临山镇打听到的那几批灾民，遥遥领先于他们。 他们今夜的休息地是一片林子，不少人家趁着天还没有暗下来，拿着篮子到林子里头挖野菜，南下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不用担心会被饿死。 这半个月以来，路上随处可见野菜，偶尔还能在林子里摘到野果子，孩子们这一路上时不时就有野果子当零嘴吃，这日子可比前两个月赶路那会滋润多了。 “阿姐，林大宝说林子里头有柿子树，我们快去摘吧，不然一会就没有了。” 林冬至正在帮忙铺席盖呢，就看到林云志急冲冲地跑进来，还不等她答应，就被拉着手往外跑。 “这林子里有多少棵柿子树啊？用得着这么多人去摘吗？”林冬至有些不解。 “就是因为柿子树不多，才要你去的。” 自从上回阿姐大战熊瞎子后，她在村里的孩子群就有了一定的地位，他们这回知道柿子树的消息有些晚了，队伍里的男孩几乎都过去了，所以两个哥哥才让他回去把阿姐带过来，以阿姐的地位，只要她出现在那，林大宝肯定会给她让位置的，到时候他们就能有柿子吃了。 不得不说，林云志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般，林冬至人刚到柿子树底下，占了一棵树的林大宝一看到她人，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冬丫妹妹，你来这，我这还有柿子！”林大宝趴在树枝上不停和林冬至挥手。 林冬至环顾了周围几棵柿子树一圈，基本每棵树上都有人占着，树下还有人守着不让靠近，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志拉她过来的目的。 第87章 猴子偷粮 林云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又讨好地笑了笑，一旁的林云霄他们几个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几个齐刷刷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过去摘柿子。 林冬至无奈，谁让他们是她的家人呢，只能宠着了。 她走到林大宝所在的那棵树下，很是利索地爬上树，林大宝虽然占到了柿子树，由于体型的原因一个柿子都没摘到，他本来是让林云志去他家把他妹妹喊过来摘柿子的，谁知道林云志没把他妹妹喊来，反倒是把林冬至叫来了。 自从上回林冬至从熊掌底下救下林大宝后，林大宝一直对她有种女侠滤镜，时不时就拿着好吃的过来他们家棚子献殷勤，想拜她为师。 林冬至被他缠得不行，就把林安训林云志那一套拿出来教了他几招，没想到这家伙和林云志一个德性，嫌弃扎马步这种基础动作太累人，扎了两天马步就放弃了。 自那之后，许是被扎马步给吓怕了，他倒是没有再三天两头往林冬至家棚子跑了，不过找到好吃的野果子还是经常让林云志给她带回来。 林冬至身法轻盈，很快就把树上的柿子都打落在地。 林大宝在她上树没多久，就跑下去开始屁颠屁颠捡柿子了，他只有一个人，林云志他们有四个，速度自然是比不过他们的。 不过林云志他们只是想解解馋，捡够了家里一人一个之后，就没有再往篮子里放柿子了，反倒是帮着林大宝把地上的柿子都捡到他的背篓里。 “你们怎么才拿这么点？嘿嘿，冬丫妹妹可是我的师傅，咱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 林大宝见他们只捡了那么一点，很是大方地往他们的篮子里塞了十几个柿子，直到他们的篮子装不下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换作是平时，林云志肯定会怼他“谁和你是一家人”，但是现在吃人嘴短，他决定装作没听见。 摘完柿子，大伙喜滋滋地往回赶，谁都没留意到远处的树上有几个着急的身影。 回到休息地时，家里的晚食也做好了，刚吃完晚食，林云志迫不及待地就要把那篮子柿子拿出来分给家里人。 “你还真是老鼠留不住隔夜粮，刚刚吃饱就惦记着这几个野果子，就不能留着明天吃吗？” 林阿奶看着地上都还没来得及收的碗筷，有些恨铁不成钢。 “哎呀阿奶~这柿子都熟透了，当然是要趁刚摘下来新鲜吃呀，再说了，篮子里还有这么多呢，明天还有得吃。” 林云志特地挑了个又大又红的柿子递到他阿奶跟前，讨好地笑了笑，他从看到柿子的那一刻馋到了现在，这个柿子他今晚一定要吃到，不然他今晚肯定得一直惦记着。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没见你练武这么上心过。” 说话的同时，林阿奶瞥了眼他递过来的柿子，说实话，这柿子确实有些诱人，难怪那臭小子一直惦记着，她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随后面不改色地接过柿子，嘴里还不忘念叨他两句。 捕捉到林阿奶小动作的林冬至和许立夏笑作一团，林阿奶闻声横了她们一眼，许是也觉得自个刚刚的举动有些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云志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他只知道阿奶接了柿子，这就代表了她同意吃柿子，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给每个人都分了个柿子，生怕晚一秒阿奶就会反悔。 杨氏瞧着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没眼看，三下五除二就把柿子给解决完，拿着碗筷到外头清洗去了。 明日还得赶路，吃完柿子没一会，大伙就歇下了。 一直到夜深人静，藏在暗处的几个影子见休息地里仍有火光攒动，还有人在火堆处守着没睡，叽里咕噜地和身旁的伙伴不知商量了些什么后，影子慢慢朝休息地最边缘的棚子挪动。 他们的脚步很轻，一直到他们的影子出现在边缘处的棚子边上，守夜的人都没有发现。 他们正摸索着进棚子时，林冬至睁开了眼，这半个月的平静让她放松了些警惕，她还以为现在路上都能找到吃食，饿不着了就不会有人冒险，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她小声推醒了家里的汉子们，告诉他们三个人潜进了休息地，几人听到这个消息是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把武器拿上，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往外走，林冬至也跟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没一会，林老头也出来了，他是去告诉村长消息的。 林冬至四人很快就锁定了进贼的棚子，担心贼人有武器会伤害棚子里的村民，他们没有立刻闯进去抓贼，反而是埋伏在外头等贼人出来。 估摸过了一盏茶功夫，棚子传来动静，视力不错的林冬至看到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手从帘子处伸出来，还不等她细想这是个什么东西，帘子就被掀开了，一只、两只、三只猴子从棚子里钻出来，怀里还抱着不少粮食和柿子。 这边缘的位置没什么光亮，林平他们只看到三个黑乎乎的影子，并不知它们是猴子，三人一声暴喝，提着武器就冲了上去，猴子被吓得发出吱吱吱吱的叫声，一边叫一边躲开林平他们的攻击。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守夜的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拿了火把冲过来，借着火光，林平他们才看清所谓的贼人竟然是三只猴子。 很快其他听到动静的人都围了过来，那户被偷的人家醒来看到被翻得乱糟糟的板车，叫骂声从里头传出，那家人的汉子拎着武器气势汹汹地跑出来，当看清楚偷东西的罪魁祸首之后，也傻眼了。 三只猴子被众人围住，不由得有些急躁和害怕，一直吱吱吱吱叫个不停，还试图从包围圈里撞出去，不过它怀里还抱着那户人家的粮食，众人哪里会放它们离开。 林冬至见它们急躁得四处乱转，还有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猴子，一直用手指指着它怀里的柿子，似乎是想告诉他们什么事情？ 第88章 归还篮子 林冬至看着它们急得团团转的身影，又看到那只猴子一直指着柿子，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下午发现的那几棵柿子树，应该是这三只猴子的口粮，猴子本就聪明，发现口粮被他们全摘走后，就一直悄悄跟在他们后面，想把口粮拿回来，没想到会被发现，还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 林冬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她爹，林平经她这么一说，再看眼前猴子的举动，就反应过来了。 于是乎，他尝试着和眼前的猴子沟通：“我们把柿子还你，你们把粮食放心，可以吗？” 林平这话一出，队伍里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怎么和畜生打起交道来了，一旁的林安刚好将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听了个正着，主动和周围的人解释起来，大伙经他这么一提，都回过味来了。 还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 众人齐齐盯着那三只猴子，想看看它们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能听懂人话？ 周围安静了几个瞬间，不少棚子里听到动静的老人妇孺们都出来看热闹，越来越多的人把三只猴子包围住，那只较为机灵的猴子怔愣片刻，把怀里除了柿子之外的其他东西都放到地上，还转头后它的两只同伴吱吱吱地交流了几句，随即它的两只学着它将其他东西放到地上。 众人看着它们的举动，震惊之余还有些害怕，没想到这几只畜生竟然真的听得懂人话。 林平见状，连忙喊了人群里看热闹的林云霄去把家里的柿子都拿出来还给人家，林云霄应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棚子拿柿子，很快那半篮子柿子就被拎过来。 林平接过柿子，小心翼翼地把柿子放到距离猴子只有一米距离的位置。 有了林平打头，那几家摘了柿子的，陆陆续续也把家里的柿子拿出来放到猴子跟前，那三只猴子看着失而复得的柿子，兴奋得又吱吱叫了起来。 其中两只快步走到柿子跟前，开始一个柿子一个柿子地往怀里放，只是柿子数量有些多，怀里都塞得满满当当了还没装完，它们俩不死心地继续往怀里塞，塞一个掉两个，塞两个掉三个的，一直重复塞塞掉掉的动作。 另一只机灵点的猴子，直接拎着篮子做出要拿走的动作，似乎是在询问林平可不可以拿走篮子？ 林平想了想，指了指他们家的篮子道：“你们可以拿这个篮子装，其他的我做不了主。” 躲在大人们身后偷看的林大宝闻言，探出个头道：“我家的也可以拿，就是那个。” 他话刚说完，就得了他阿奶一巴掌，林大宝头铁，根本不怕挨打，继续指着他家的篮子道：“就是那个！” 村长家的林进宝也不甘示弱地指着他家的篮子，让猴子先拿他们家的。 得到了同意，那只猴子转身把同伴怀里的柿子都扒拉到篮子里，然后把篮子放到它们手上，让它们拎着走。 那三只猴子离开的时候，众人自觉为它们让出了一条路，就这么水灵灵地盯着它们走向黑暗处，一直到消失看不见，才有人问道：“我们就这么...让它们走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本来就是我们先拿了人家的东西，它们又没有伤人，东西也都还回来了。”林进宝看着猴子消失的位置，还有些没看够。 “它们走了是好事，这几只猴子这么聪明，一看就很有灵性，这种有灵性的野兽还是不要和它们动干戈为好。”队伍里一位年纪稍大的老人开口道。 被他这么一说，回想起刚刚那只猴子的举动，众人不由得把这事往志怪方面想，不少人在这一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 村长见事情解决，趁此机会让大伙睡觉的时候都警醒一点，不要以为有人守夜就可以完全睡死过去，万一今晚潜进来的不是猴子，而是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怕是早已为时已晚。 让被偷东西的那户人家把东西都收回去后，村长便让大伙都散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经这么一闹，大伙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安稳。 后半夜的时候，林冬至听到那几只猴子回来了一趟，她没吵醒家里人，悄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它们把篮子还回来了，确认它们走远之后，她才重新躺下睡觉。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就听到她阿奶惊喜的喊声。 “哎哟喂，昨晚那猴子还把篮子给还回来了，就放在咱家棚子外头。” 家里的几个男娃子听了，立马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顾不上穿外衣，就掀开帘子跑到外头去看。 林云志感叹道：“天呐，它们也太聪明了吧，它们还分得清哪个篮子是咱家的，还知道哪个是咱家的棚子，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一幕在村长家和林大宝家同样上演，他们的惊呼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知道是昨晚的猴子把篮子还回来后，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一直到赶路途中，都还时不时有人在讨论这事。 继续南下的路很平静，每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偶尔能从路过的山林里看到新鲜的野果子，自从上回把柿子树薅光被野猴子找上门后，大伙摘野果子时都会留下来一部分，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回这样的事情了，毕竟这事看着怪玄乎的，吓人。 这日临近黄昏，他们刚好行至一条小溪边，村长瞧着此地颇为平坦，又临近水边，便让大伙停下休息，今晚就歇在这了。 众人闻言纷纷抢占较好的位置，自从上回在河边看到蛇后，林冬至家的棚子都会搭在离河边稍远的位置，他们宁愿多走两步路过去打水洗东西，也不想孩子们再一次突然冒出来的蛇吓到。 小溪水浅，看着不过是到小腿的深度，有些好动的男孩在溪边扔石子玩，突然有人看到水里晃动的小影子，大声喊道：“爹！快来，这水里有河虾！” 第89章 打捞河虾 小男孩这一嗓子，喊出了不少汉子，毕竟这河虾虽小，但也是肉啊！ 小男孩的爹拿着簸箕首当其冲，这会已是晚秋，溪水很是冻人，那汉子一只脚踩进溪水时，被冻得打了个冷颤，不过为了能有口新鲜肉吃，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一边冻得嗷嗷叫，一边问他儿子虾在哪？ 他刚下水不久，就有不少汉子拿着簸箕来势汹汹，脸上满是“今晚加菜”的势在必得，随着脚探进小溪的那一刻，脸上的势在必得瞬间化作酸爽，十来个青壮汉子就这么在小溪里头嗷嗷叫起来，有不明所以的人家探出头来看，光听声音，他们还以为是那几只猴子又找过来了呢，没想到会这么好笑。 小溪就那么点大，一下子跑进来十来个青壮汉子，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了，水也被踩得浑浊，有人为了能捞到河虾，还特地往上游走。 这附近没有什么村子，这条小溪的河虾还蛮多的，下水的人家几乎都有收获，虽然不多，不过也能打打牙祭解解馋。 林云志看着差不多有个小半斤的河虾，悄悄挪到许立夏旁边捅了捅她，小声道：“夏夏姐，要不今晚你掌勺吧，我给你打下手。” 许立夏故意逗他，“好啊你，还敢嫌弃林奶奶的手艺。” 林云志一听急了，急忙解释他绝对没有嫌弃阿奶做饭不好吃的意思，只是河虾这么新鲜，再加上夏夏姐的手艺，一定会特别好吃的！ “好啦好啦，逗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禁逗，还不赶紧去生火。” 许立夏看他脸都急红了，一看就知道是怕挨揍。 林云志见状得寸进尺，转头朝一旁的林冬至道：“阿姐，待会要是阿奶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想吃夏夏姐做的菜可以吗？” 啧，这臭小子还挺精！ “行了，赶紧去吧你。” 但林冬至还是同意了，谁让她也想吃许立夏做的菜呢。 “嘿嘿，我就知道阿姐最好了！” 得到想要的回答，林云志十分嘴甜。 “哦？”一旁的许立夏适时表示出不满。 “夏夏姐也好，你们俩就是全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的姐姐！” 林云志立马表态，学着林小满平时撒娇的模样对着两个姐姐就是一顿夸。 许立夏成功被他逗笑，“好了好了，别贫啦，赶紧生火去。” 于是乎在三人紧密的配合之下，她们如愿以偿喝上了许立夏做的河虾粥。 天光慢慢升起，又是新的一日，众人收拾行李的动作已然十分熟练，没一会队伍就开始缓缓前行。 这两日走的不是官道，路况没有之前好走，不过一路上都有板车行驶过的痕迹，应该是先他们南下的其他灾民，这倒是方便了他们，只需要跟着走就行，不用再拿着农具开道。 没想到庆幸有人开道没多久，就遇到了“拦路虎”，一条浅溪横断道路，原本搭在上头的木桥已破败不堪，要是想过路，就只能趟着水过去。 村长让他儿子先走一遭，试探下水深，看看板车能不能直接推过去。 林明脱了鞋挽起裤脚往水里走，起初还好，水只到他的小腿肚，往前走了几步后，水深已经到他膝盖处了，他赶紧把裤脚又往上卷了卷，免得被打湿， 这小溪水最深的位置刚好没过他的膝盖，人趟水过去肯定没问题，但板车恐怕只能拆卸下来人力搬过去了，毕竟板车上放的都是粮食被子冬衣之类的重要物件，都不防水。 大伙看着林明走了这一趟，就知道得卸板车了。 林冬至家先是帮忙把板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然后留了林安在卸板车，林平和许锦年则是先把孩子们先背过去，这会天冷水也冷，可不能再把孩子们给冻病了。 小暑小满她们年纪小，爬到大人们的背上毫无负担，年纪稍大的林云志和许谨之还有些扭捏，但还是乖乖趴到了林平的背上。 作为家里最大的两个孩子，林云华和林云霄两人更是别扭到不行，见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顾不上会不会被骂，立马就把鞋给脱了，挽起裤脚就要自己趟水过去。 林平本来还想说他们两句的，但看到两个孩子脸上别扭又不好意思的神情后，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是，云华过完年就十四了，再过两年都能议亲，云霄过完年也十三了，确实不应该再把他们当小娃娃那样对待。 林平心里头想着，打算晚上就找他哥商量商量这个事情，是时候该让两个男娃学着如何独当一面了，不然日后怎么长成能给弟弟妹妹还有未来媳妇孩子遮风挡雨的男子汉。 林云华他们俩自行解决过河问题，那就剩林冬至和许立夏了。 背完她们两个小姑娘，林平又折返回去被林阿奶和许外婆还有许锦秀三人，剩下的柳氏和杨氏，则是由她们自个儿的丈夫背过去的。 背完人后，还得把家里的行李也给扛过去，这么一通忙活下来，已经是正午了，众人干脆在对岸吃了午食才重新赶路。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条小溪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遇到了好几条这种拦路的小溪，众人只能继续拆板车趟水过河。 之前打听说只要两三天天的路程，他们硬生生走了四天才走到官道上，重新看到宽阔平坦的官道，众人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这会天也黑了，众人便在官道旁找了个林子作为今晚的休息地。 “爹，捶这么深够牢固了吗？” 此时，拿着斧子捶挡风棚支撑柱的林云华问道。 林安上前晃了晃，确定足够稳定才点头道：“嗯，可以了。” 林云华这边完工，就轮到林云霄上场了，他负责防风棚的另外两根支撑柱，等木棍捶入到土地深处，他才喊来大伯检查，得到了林安的点头肯定，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那日林平林安兄弟俩商量过后，就将家里的挡风棚交给他们俩搭，他们俩刚领到任务的时候，高兴得不行，觉得终于能帮上家里的忙了，等到他们自己动起手来，才发现这搭棚子并不像他们平时看大人们忙活时的那么简单，学了三天，才总算是能像模像样搭好挡风棚了。 第90章 有人偷窥 两个少年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搭好棚子，两人擦掉额头上冒出的细汗，目光流转至一旁观看的弟弟妹妹们，瞬间挺直腰板，面上的如负释重瞬间一扫而空，林云霄邀功道：“怎么样？我和大哥厉害吧！” 作为家里最会夸夸的林小满，第一个夸道：“大哥二哥真厉害！这棚子搭得和爹爹他们一样好！” 旁边的许立夏也接话道：“可不是嘛，才学了三天就能搭得这么像模像样，太厉害了。” 林小满和许立夏一人一句，直接把兄弟俩给夸美了，要是他们身后有尾巴，此刻怕是都能翘上天去。 吃晚食的时候，林阿奶还特地当着全家人的面夸了两人这几天的表现，林云华兄弟俩心里听了，更是美得不行，主动提出要帮家里分担更多的活计，最后在一家人的商议之下，拍板决定他们俩每日帮忙拉一个时辰板车。 两个得了任务的少年兴奋不已，在他们的眼里，这板车可是家里壮劳力才能干的活计，这是不是就证明了在家人的眼里，他们俩已经是大人了！ 第二日一早，林云华和林云霄干劲十足，早早就起来收拾好东西，对今日的行程很是期待。 林平担心他们新手上路会耽误队伍赶路的进程，特地走到了最后头，林云华拉的是自家的板车，林云霄则是拉许家的板车，两人刚起手时，还有些不稳当，林平他们就在后头时不时帮忙推一下，没一会他们就能稳稳当当地在官道上行驶了。 刚走了一刻钟的时候，林云霄还有些嘚瑟地问林冬至和许立夏累不累？要不要到板车上坐会？没想到不过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他就蔫了，但是看前头的林云华好像跟没事人似的还在坚持着，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认输，愣是咬牙坚持到一个时辰，等他舅舅主动过来接棒才松开板车。 松开板车的那一瞬，林冬至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小腿打颤了好几下，随后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在她们旁边，要不是余光捕捉到他龇牙咧嘴的表情，还真以为他啥事都没有呢。 林冬至暗笑一声，假装走累了靠近他，“哥哥，我有点累了，你能扶一下我吗？” 林云霄想都没想就扶上她的手臂，还想要把她身上背着的包袱接过来，林冬至没让他拿。 她又不是真的走累了，只是想用手臂借力让他靠一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要是不怎么说，他哪里会靠过来。 林云霄没走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是他应该是扶妹妹的，怎么变成妹妹在带着自己走了呢？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妹妹看穿了他在硬撑，也是，就自家妹妹的体力，哪会这么容易累，不过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罢了，林云霄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一直走到正午，村长让大伙停下来生火做饭。 刚到休息地，林云霄和林云华等不到铺草席，就一屁股瘫坐到地上，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明明平常看着大人们拉板车好像就没费什么劲似的，怎么他们才拉了一个时辰，双腿就跟灌了铁似的，迈都迈不开。 林云霄当时担心会累着妹妹，等他恢复了些力气后，就没让林冬至带着走了，反倒是走快两步和林云华并排，两个难兄难弟就这么相互扶持着走到休息地，这一幕可把许锦秀两妯娌给心疼坏了，连忙把草席从板车拿下来铺上，好让他们能躺着休息会。 休息地附近的林子还长着不少绿叶，有不少人家看到后都往林子里钻，想着应该能挖到些野菜，许立夏见状拿了篮子，也拉着林冬至往林子里跑。 她们来晚了几步，林子里长了野菜的地方都有人占了，她们俩便往远处走了走。 两人一路挖一路走，很快就挖到了满满一篮子野菜，正准备打道回休息地的时候，林冬至突然抬头往远处的林子看了眼。 察觉到她动作的许立夏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看我们。”林冬至简言意骇，将许立夏护至身后，盯着远处树后的那几双眼睛。 “他奶奶的，那小娘们隔着这么远都瞧见我们了？” 远处原本正躲树后探头探脑的几个男人对上林冬至的眼神后，后背一凉，急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不可能吧？应该是巧合，可能是她们正好看过来了而已。” 其中一个男人有些不相信，隔得那么老远呢，他们哥几个动静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发现他们呢。 “是吗？” “肯定是这样。” 那几人很快就被说服，重新探出头去看向林冬至她们所在的方向，头刚露出去，一支箭矢就破空而来，若不是那人躲得快，那箭恐怕就不只是擦伤耳朵那么简单了。 “妈的！那破娘们还真发现我们了。”那男人捂着被刮破的耳朵，咒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抓人呐！好不容易遇到两个落单的娘们，你们还想不想赚银子了？要是让那两个小娘们跑了，我这伤不就白挨了吗？” 说着，那伤了耳朵的男人第一个冲了出来。 林冬至搭弓朝空中放出了一支哨箭，说是哨箭，其实就是箭上绑了个哨子，哨子是她从林大宝那得来的，这哨子还是她爹帮忙绑在箭上的，当时他们还开玩笑说要是遇到危险，就把这哨箭往空中放，到时候他们听到动静就会赶来支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哨声穿透力极强，她们离休息地不算远，她爹他们肯定能听到动静。 林冬至根本没打算跑，她刚刚就是听到了几人的谈话，知道他们是人贩子才射出那支箭把他们激出来的，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汉子，她侧过身和许立夏道：“别怕，有我在，你待会就躲在树后面不要出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的。” 她这话说得十分坚定，许立夏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她点点头笑道：“我不怕。” 说完，就拎着她们刚挖的野菜躲到树后，免得会分林冬至的神。 第91章 暴打拐子 许立夏一躲好，林冬至手中的弓就动了，她将弓拉至满月，箭矢离弦而去，冲在最前头的人挨了一箭，一声惨叫后直接倒地，后面紧跟随着他而来几个被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有点功夫在身上。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你们四个人呢，还怕她一个小姑娘不成？” 中箭倒地的男人捂着伤口，怒吼道。 四人齐齐倒退一步，怕啊，怎么不怕？ 他们本来只是地痞流氓，为了银子来干这个勾当，如今一个子儿都还没赚着呢，要是把小命给交待这儿，那岂不是亏死了。 倒地的人恨铁不成钢，气得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你们还想不想要银子了？抓住这个死丫头，我一人给你们加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原本还有些后缩的四人一下子就站直了，举着腰间的砍刀就要一哄而上，只是还不等他们迈开步子，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又一个人中箭倒下。 剩下的三人瞬间慌了神，开始弓着身体四处逃窜，还想往林子里钻，林冬至哪能让他们给跑了，抬手就是一人一箭，三人小腿中箭，一下子跪倒在地。 大概是觉得跪都跪下了吧，干脆就直接跪地求饶了：“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都是那个人让我们这么干的，你要杀要剐冲他去，别杀我们...” 他们指着那个吐血男道。 那吐血男没被箭射死，就快要被他们给气死了，没想到这回找的人竟如此不靠谱。 躲在树后偷偷看场上情况的许立夏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这几人刚刚冲过来的气势，她还以为会是什么狠角色呢，没想到竟这么...不堪一击。 许立夏刚想出来，就听到她们过来的林子里传来动静，抬眼看去，是她爹还有姑父他们赶到了。 林平走在最前头，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个个手里都拎着武器。 地上的那五个人贩子看着来势汹汹的一帮人，心中暗道完了，这下怕是真的要交待在这了，只伤了腿的三人还妄想往林子里跑。 不过这回是真的晚了，赶来的众人看到他们想跑，赶忙冲上去把他们给摁住。 “冬儿，你没受伤吧？夏夏呢？” 林平刚听到哨声时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闺女放的哨箭后，就明白她们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喊来相熟的兄弟循着发出哨箭的方向赶，一路上他都心惊胆战的，一直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以闺女的身手，肯定不会有事的，直到亲眼看到闺女安然无恙，悬挂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下了。 “姑父，我在这呢。” 在看到村里人赶到的时候，许立夏就拎着野菜从树后面出来了，只是林平的注意力一直在林冬至身上，没有留意到她。 “没事吧？”许锦年不知道哨箭的事，林平跟他解释的时候，他差点没吓死。 许立夏见她爹脸都吓白了，急忙道：“爹我没事，有冬儿妹妹在，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锦年打量着她，确认她真的没任何不妥才松了口气。 “冬丫，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跟着林平一块来的林明问道。 “他们是拐子，专门挑落单的妇人和姑娘下手，他们看到我和夏姐姐在挖野菜，便企图对我们下手。”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平的脚就落到了离他最近的人贩子身上，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拐子，六年前就是拐子害得他家冬儿和家人分离六年，还吃尽了苦楚，如今还有拐子企图拐走他失而复得的闺女，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你胡说，我们不是拐子，我们...我们就是刚好在这个林子休息的灾民，是你们俩突然过来把我们这边的野菜都挖光了，我们才想着要教训一下你们。” 吐血男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群人对拐子的痛恨，连忙否认了自己拐子的身份，还倒打一耙将事情赖在林冬至她们身上。 “哦？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们了？”林冬至挑眉。 “不然呢？要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拿箭射我们，我们就不会想着反击，也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令人误会的场面。” 吐血男咬死不肯承认，一旁的四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要是被这群人知道他们是拐子，怕是真得当场交待在这了，忙顺着吐血男的话说下去。 “啧，真晦气，怎么走了一路都没碰到落单的娘们？再不开张咱哥几个就得喝西北风了。” “老大，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两个落单的小娘们？” “还真是，走跟上去，等绑了那两个小娘们送到九哥那，咱兄弟几个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林冬至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她刚才听到的对话，“这些话是你们说的吧？” 吐血男大惊，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耳朵竟然这么好使，离得那么远都能听清他们的谈话，难怪会突然攻击他们，原来是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你...胡说，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林平的拳头就落在了他脸上，吐血男身上还插着箭，根本躲不开拳头，大伙对拐子的恨意虽没有林平强烈，但是对拐子这种害人的勾当有天热的厌恶，下起手来不比林平轻。 一瞬间，哀嚎声响彻整个林子，其中那四人不断求饶。 说他们是第一回干这个勾当，还没害人呢就被逮住了，求大伙看在他们是初犯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他们日后一定会改革自新，绝对不会再做这种害人的勾当。 见打人的汉子们对他们的求饶无动于衷，便把目光放到场上唯一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人许立夏身上。 许立夏对此嗤之以鼻，她道：“如果不是我妹妹有功夫在身，今日你们怕是就得逞了，若是你们得逞了，我求你们放过我，你们会放了我吗？你们不会！更何况放了你们无异于是放虎归山，那我们不就等于为虎作伥了吗？” 许立夏的一番话，让动手的众人觉得十分有道理，朝他们下手的拳头更重了。 第92章 练防身术 五个拐子被打趴在地，尤其是那个吐血男，他身上还中了箭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 “说不说？”林平的拳头抵在他的下巴处，逼问他们的来历。 “我说、我说...” 吐血男口中的九哥是附近镇子上的一个流氓，他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靠拐卖人口发了家，他和九哥之前是一起偷鸡摸狗的狐朋狗友，他见九哥发家了，就上门去打听他发家的门路，然后他就跟着九哥拐了几回人，尝到了甜头后，他就开始发展下线，只是没想到刚带着发展的下线出来找货，就栽了个大跟头。 他还说他拐来的所有货，都是直接交给九哥的，至于九哥把货交给谁，他就不得而知了，他和九哥的交情还没有深到可以知道那些的地步，他只要能拿到银子，其余的也不会多问。 众人听完拳头又紧了，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竟然把人比作货物，大伙又是一通拳脚招呼。 眼见这几混蛋都晕过去了，才有人问道：“这几个人要怎么办？” 扭送去官府是不可能的，他们就是一群逃荒南下的灾民，自个赶路都费劲巴拉的，要是再带上这几个恶心的东西，实在是太累赘了，更何况要是送官府的话，得保证他们到官府之前是活着的吧？一想到还得把他们自个儿都不舍得多吃的粮食分给这种丧天良的东西吃，就膈应得慌。 “要不...”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但很快就被林明给否决了，杀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反正瞧他们现在这样估计也活不了，干脆就像上回那样，把他们扔到山里头自生自灭得了，是生是死就靠他们的运气了。 林明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同意，剩下的没说话也没表态，就当做是默认了。 林明安排人把他们几个拖到林子深处，吐血男路过林冬至身边的时候，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脚底钻到心脏处，本来已经痛晕过去的他双眼突的一下瞪大，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悄然没了生息。 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他是该的，没人会在意他是怎么死的。 林冬至面色如常地拎着篮子往回走，从她知道吐血男是人贩子的那一刻起，他和死人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至于剩下的四个，就自生自灭好了。 刚回到休息地，许锦秀她们都担心地围了上来，左看右看确认她俩都没受伤后，才算是放下心来，当知道这回遇到的是拐子后，她们差点没吓晕过去。 尤其是许锦秀，生怕六年前的噩梦会重演，一直紧紧拉着林冬至的手不愿意放开，只有真真切切地触碰到她才能心安一些。 林云霄和林云华很是懊恼自己没事非要拉什么板车，要是他们像平时一样跟着一起去挖野菜，她们是不是就不会被拐子给盯上了？ 他俩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上，林冬至见他俩时不时就投来愧疚的目光，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又多想了，她拿上篮子，朝那俩使了个眼神，两兄弟屁颠屁颠地就过来了。 许锦秀见她拿篮子，紧张地想要阻止。 还是林冬至说她就在旁边挖，不走远，她在休息地里就能看着，许锦秀这才没有阻止，又见她两个哥哥都跟在一旁，才放心的继续忙活铺席盖。 “说吧，为什么不高兴？” 篮子往地上这么一放，知心导师林冬至上线。 “没有不高兴。”林云霄道。 “那你俩一整天板着个脸？” “我们就是...” “要是我们昨晚没有提出要拉板车，中午就不会累倒，这样我们就能跟你们一块去挖野菜了，如果我们一块去了，那拐子看我们人多，说不定就不会盯上你们了。” 林云霄眼眶微红，他是真这么想的。 许立夏噗嗤一笑，“就因为这事你俩一下午都愁眉苦脸的？” “你们想多啦，就算你们一块去了，也就是给拐子多添两个人罢了，你难道以为男孩他们就不拐了吗？再说了，你们哪有冬儿妹妹靠谱。” “好像也是哦...” 被许立夏这么一说，懊恼了一下午的兄弟俩才反应过来，就冬儿妹妹的身手，就算他俩跟着一块去了，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他们竟然就为这事懊恼了一下午，太呆了吧... 见他俩一副恍然的模样，许立夏笑得更大声了，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兄弟俩被她这么一笑，更加不好意思了，埋头对着野菜就是一顿苦挖。 自从林冬至她们遇到拐子之后，队伍里将孩子们看得更紧了，毕竟他们家的孩子可没有人家冬丫能耐，一个人就把几个拐子打得团团转，要是真那么倒霉催碰上了，那不是只有被拐跑的份，就能多费点心思看紧些了。 除此之外，各家也有意识开始锻炼起自家孩子来，免得到时候遇到个什么情况，连应付的招数都没有，不求孩子们能学得多厉害，起码得有些自保能力才行。 队伍里绝大部分都是猎户，自个儿就能教上孩子一两个招式，招式不在多，能练明白使出来就成，于是乎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里，可以看到各家的休息地处，都会有孩子在练习基础的马步或是简单的招式。 林冬至家的几个孩子，包括年纪尚幼的小满和小暑，都归林冬至管。 她教的不是这个时代的功夫，是现代简单易学的防身术和一些能增强体能的动作，搭配着她的体质增强液一块用，简直不要太适配。 林冬至想教的不光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她还想全家人一块动起来，毕竟这东西学了除了能防身之外，还能增强身体素质，对她娘她们特别适用。 起初她刚教的时候，家里的男人们都觉得她的招式有些稀奇，都跟着学了起来，学会贯通用起来后，发现近战就算是手里头没有武器，也能用这些招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于是乎家里的几个大男人们整天在棚子里头你摔我，我摔你的，他们练得起劲，林云华他们哥几个的士气都被激了起来，一时之间，棚子里都是摔打的声音。 第93章 溪水渡口 “阿姐，你看我这劲用得对不对？” 自从上回林冬至教了他们防身术后，林云志便一改往常要他练武时的半死不活，变得格外积极，家里其他人以为他是贪新奇练个两三天就会半途而废，没想到这都七八天了，还这么大兴致。 林云志拉来和他年纪相当的许谨之当陪练，他一开始还妄图挑战两个哥哥来着，结果力气没人家大不说，连技巧也没人家熟练，每回都被摔倒在地，最后他只能找力气比他小的许谨之来找回一点成就感。 其实林云志只是嫌弃他爹教的那些动作简单又累人才不愿意学的，要不是林冬至教的都是些技巧类的动作，他怕是也学不进去。 林冬至刚帮他们纠正好发力点，就听到叫开饭了。 听到开饭的林云志手一松，许谨之就这么水灵灵地被他抛下了。 许谨之揉着摔疼的屁股，咆哮道：“林云志！你给我等着！” 林冬至忍笑帮他拍掉身上的土，硬是拉着人去把手洗干净才放他进棚子吃饭，这是他俩的老把戏了，最近天天都在上演，估计明天谨之就会报复回来了。 吃完晚食，林老头他们在讨论着接下来的路程。 “估摸着再走个两天，就能到溪水镇，等过了溪水，平陵就不远了。” 林平分享着他今日打听到的消息。 林老头忙问道：“这个不远是要几日？” “快则五六日，慢则七八日。”林平道。 “好好好，这风餐露宿的日子总算是能看到头了。” 林老头闻言，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这没瓦遮头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我们今日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溪水镇有一条很宽的江，得过了这江才能去往平陵，说是这江有数百米宽，得坐船才能过去。”林平继续道。 林阿奶好奇道：“坐船的话得花多少银子？” “我们只打听了个大概，听说那边有官船和一些渔民自个的小船，官船是三日一开，以前的渡江价格是三十文一人，拉货的话两百文，现在的话不清楚，毕竟南下的灾民不少，又是灾年，不清楚价格有没有上涨，还说渔民的船门道深，让我们轻易不要坐，不是很赶时间的话，就等官渡。” 林平将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如倒豆子般说出。 林老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真是三十文一个人的话倒也不算贵，就是不知道这价格如今上涨到什么地步了。” “再贵不也得坐吗？幸好咱家前些日子得了几张皮子，等到时候安定下来了还能拿去换钱贴补一些。” 林阿奶叹了口气，万幸这一路上还猎到了点猎物贴补，这安家落户最费银子，不然就他们家那点银子，怕是刚到平陵就花没了。 “我觉得不用太过于忧心，既然是官渡，那肯定是有官府把控的，想来价格应该不会上涨得太过离谱。” 一直默默听讲的许老头说出自己的看法。 “怀谦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都只是猜测，一切要等到了溪水镇才能知晓，那咱们忧心这么多做什么？”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好养足精神明日赶路，好了好了，散了吧，都回去睡觉了。” 林老头觉得他们现在讨论再多都是虚的，与其花时间想那么多，还不如睡一觉来得实在些，便把围坐在一块的人都驱散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出发赶路了。 早上的时候，村长把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伙，大伙得知差不多再走上个十天就能到平陵的时候，个个都精神欧抖擞，他们和林老头昨晚刚听到消息时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这种没瓦遮头的日子总算是要结束了。 当村长说出得花银子坐船渡江后，大伙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不见，有人问道：“村长，咱们就不能绕路走吗？咱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走那么一点路。” “你以为就你聪明能想到绕路啊？你知道这溪江有多长吗？要是绕路的话还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才能到平陵呢。” “那这坐船的话得花多少银子啊？” “现在还不清楚，得到了溪水镇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村长...” 有人还想说什么，村长扫了一眼过去，见是村里的事精，立马道：“好了，先赶路吧，我只是先知会伙一声，好让大伙有个准备，有什么等到了溪水镇打听过后再说。” 众人见状只好带着略显忐忑的心情赶路。 一连走了两天，大岭村众人终于看到了村长口中那条绕路要走到猴年马月的溪江了。 直到亲眼看到绵延不绝的溪江，大伙才知道村长那句话丝毫没有夸张，那些心里对花钱坐船有些微词的人，在看到溪江之后便绝了想要绕路的念头。 村长在渡口不远处找了片空地，让大伙先在此处等着，他带人出去打探消息。 村长领着林平还有林明走到渡口附近找了个面善的老汉打听道：“老人家，我们是南下逃荒的灾民，想跟您打听个事？” “你们是想问官渡吧？”老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了，这些日子南下的灾民不少，他们早就被问习惯了。 “没错，我们听说官渡是三日一开，不知道我们还得等上几日？”林平问道。 “你们来的不巧，昨日官渡才开了，运了好些跟你们一样南下的灾民，你们怕是得在这等上两日了。”那老汉道。 “那如今登船是多少银子一个人？” “如今是登船是五十文一人，板车是三百文一辆。” 说完，那老汉话锋一转，“你们若是着急渡江，我能帮你们找到船，只需要四十五文一人，板车两百八十文一辆，你们意下如何？” “这...” 村长他们有些犹豫，毕竟当时打听溪水镇时，有人特意提醒过他们不要轻易信渡口的渔民，那里头门道深着呢，可是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人口中的门道深的渔民。 第94章 准备渡江 那老汉见他们犹豫，感觉有戏，接着道：“诸位要是不放心，尽管到这码头附近打听打听，我张老头在这拉了大半辈子客，这儿人人都识得我，谁都知道我张老头实在，我平常就那那处坐着等客，要是你们决定好了，就到那处来找我。” 说着，张老头指了指渡口旁的石阶。 村长听着他的语气不似作假，方才确实也看到他和两旁的小摊贩有说有笑，便问道：“老哥，您的船有多大？我们村有一百六十多号人呢，还有行李什么的，能坐得下吗？” 张老头道：“那自然是坐不下的，私人的船比不得官渡宽敞，我们家最大的船只能坐六十人，你们要是决定要坐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再喊两艘船来，价格嘛可以按我说的来。” 村长想了想，小声道：“老哥，我们都是些南下的灾民，您看能不能再给我们便宜点？” 张老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道：“那可不行，我这个价格已经很实在，不信你可以去周围打听打听，绝对没有比我更实在的价格了，我跟你讲，要不是我家小儿子准备成亲，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这个价格我都不带跑的。” “老弟，我跟你讲句掏心窝子的实在话，这渡口跑船的门道深着呢，要不是我老张家三代都是在这渡口跑船的，背后有靠得住的人，我这低价揽客的行为怕是早就被东边那群跑船的给收拾了。” “我跟你们讲，东边那群跑船的心可黑了，他们收六十文一个人不说，这船跑到一半之后还会加价，要是你不给，就把你的行李扔到江里头，这船都跑到一半了他们来这么一出，你们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认栽了，要是你跟他们犟的话，他们还会把你扔到江里头泡水，虽说不会真的把人扔到江里头不管，但这么冷的天被扔到水里头一泡，不管是身心都收到了伤害，这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你们人再多又怎样？你们不会水又不会开船，自然就只能乖乖交银子了。” “最后还是我和他们说好一天只跑三趟，等我小儿子成完亲，就恢复以前的价格，他们才同意我用这个价格跑船的，要不然你们就只能坐他们的船或是等官船了，老弟啊，这些话我就是看着你有眼缘才跟你说的，换作是别人我理都不带理。” 张老头环顾了下四周后，凑近村长三人悄声说了一大堆。 村长他们听了，算是对这溪水渡口门道深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听完之后他们更犹豫了，虽然眼前的张老头和他们说了这么多，但是谁也不不知道张老头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万一他们上了船，张老头也对他们使这一招，那他们就真的只能认栽了，谁让他们就像张老头说的那样，不会水也不会开船呢。 村长思考片刻，对张老头道：“老哥，这事我得先回去和我们村里其他人商量一下，等商量出结果后，我再过来寻你。” “行，天黑之前我一般都在那处，要是不在就是跑船去了，你在那等着就是了。”张老头对此表示理解。 等张老头离开之后，村长打发林平和林明到码头周围的小摊贩处打听打听张老头这个人，打听到的和张老头自个儿说的大差不差，他们便没再多码头多留，转身回了休息地。 回到队伍后，村长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众人，众人听到官船要五十文一人，私船便宜五文钱不说还不用多等两天，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就嚷嚷着要坐私船。 “安静！” 村长大喊一声，直到场面安静下来，才将张老头和他们说的那些弯弯道道告诉众人。 村长说完后，场上一片安静，他们只是想省些银子，可不想把小命或者是家当给交出去。 “话都和大伙说清楚了，我给大伙一个时辰考虑，咱们先吃午食，一个时辰后咱们投票决定是等官船还是坐私船。”说完，村长就让大伙散了。 吃完午食后，林冬至家围坐在一块。 林老头率先开口道：“老二啊，你是跟着村长一块去的，你来说说咱家是投官船还是私船吧。” “我瞧着那位老人家说话坦坦荡荡不遮掩，眼神也清明，他说的话应该能信，我们还跟码头附近的小摊打听了，那老人家风评不错，是个难得的实在人，码头上有些摊贩是对岸来的，他们来回都是坐那老人家的船。” 林平回想了一下当时张老头的神色，看着是个眼神清正的老人，那他所言应该是能信的。 “那照你怎么说，咱们是投私船一票了？” 许老头问道，他们这一投就是两票，可马虎不得，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是偏向于坐私船的，而且我瞧着村长也有要坐私船的意思，毕竟不用再多等两日，能早一些到平陵，还能省下一百多文钱。” 回来的路上，他听了一嘴村长和林明谈话，听他们的意思也是觉得那张老头能信，话里话外都有偏向于坐私船的意思，只是还得征求一下村里的意见。 林平还掰数了一下，坐私船的话两家一块能省一百三十文呢，都差不多能买上一斤棉了。 林老头一听村长家也有这么个打算，便不再想了，拍板道：“那咱家跟着村长投，也选私船，能早两日渡江就能早两日到平陵，早一些安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行，那咱们就坐私船，不过咱们得做些准备。” 许老头让大伙把板车上的行李都搬下来，重要的压在最底下，最上面放着的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还换了身最破烂的外衫，要是到时候船开到一半，真遇上了加价的情况，那些船夫看他们这一身破烂样，就知道他们没什么银子，到时候用最少的银子把他们打发掉就行，尽量把损失减到最少。 那些值钱的皮子都被他们藏到板车的最底下，外头还盖了层破布伪装成衣物，最上头放的是一些野菜干之类的，要是不幸被选中，他们扔了便扔了，反正现在这路上也不缺野菜了，扔起来没那么心疼。 第95章 被人拦截 除此之外，他们还把家里的户籍还有银子放了一部分到林冬至身上，大人们一致认为小孩不会引人注目，而林冬至又是这几个孩子当中最为靠谱的一个，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身怀空间的林冬至默默在心里给提出这个建议的外公点了个赞，论安全，这个时代怕是没有什么地方比她的空间更安全了。 林冬至看似把户籍和银子塞到怀里，实则是放到了空间。 他们刚收拾好手尾，就听到村长让集合了。 没一会，投票结果就出来了，大家果然都选择了私船，也是，私船节省了银子不说，还不用在渡口多等两天，大家都想早日到达平陵安定下来，不用细想就知道大家会怎么选。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村长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个决定是咱们大伙一块投出来的，私船的风险我事先都和大家说清楚了，那么登船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们共同决定的结果，希望大家能谨记这句话，不要到时候回过头来埋怨我。” “不会的村长，咱不能是那样的人。” 人群中有人大喊道。 “就是就是...” 立刻就有人附和着。 村长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他们现在是这么说，万一到时候真出事了，第一个抱怨的就是他们，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他早就清楚村里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那么几家是好的，其他人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投票结果出来，村长便带着人去找张老头了，和他谈好价钱之后，约定好什么时候在码头等他，就回到队伍里让大伙收拾东西准备前往码头了。 “哎哟，这船还真气派。” 齐乐府偏西北，大多都是高原，林阿奶她们没逃荒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还没见过这么大船哩。 “这私船都这么大了，我听说官船能坐几百号人呢，不知道得有多气派？” 一旁的张老头听到了她们的话，笑道：“官船可比我这个小船气派多了，有我家船三四个大呢。” “这么大？那这么大的官船就用来载人？”林老头闻言一惊，问道。 张老头解释道：“当然不是了，官船之所以三天一开，就是因为它还得在周边运送货物，光拉人造这么大一艘船，官府不得亏死啊！” “板车不要都堆到一边，并排放就成。” “哎哎哎，那谁家的小孩，看紧一点，这江水可深了，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陆陆续续有人上船，张老头没空和林老头唠嗑了，他得盯着这群第一回坐船什么的好奇的熊孩子。 村长还在码头指挥着众人上船，他们分成了三批人，每一艘船上都留了他认为靠谱的人，一直看着最后一个村民登上船，村长才上了他家人所在的那艘船。 林冬至家没有和村长家坐在一块，他们和村里另外两户人家在一艘船，其中一户还是老熟人林大宝，他一上船就拉着林云志东摸摸西摸摸，两人第一次坐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还探出半个身子去看江里有没有鱼。 刚刚张老头喊的就是他们俩，被张老头这么一喊，家里的大人也就注意到了，看着他俩作死的行为，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揍。 横渡溪江差不多要一盏茶功夫，林阿奶她们没怎么坐过船，船刚刚开动不久，就觉得头晕目眩的，林冬至早有准备，拿出生姜片让她们闻着或是含着，能稍微缓解一些晕船的症状。 林老头见状开玩笑道：“天冷了这江里的鱼找不到什么吃食，你们要是想吐的话记得吐到江里，好让鱼儿能饱餐一顿。” “你这个死老头子，皮痒了是不是？” 林阿奶横了他一眼，她现在头晕的很，没心思和他闹。 林老头只好悻悻闭上嘴，他只是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那么难受罢了，没想到老婆子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瞪他。 一盏茶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就在他们以为会平安无事度过溪江时，船被拦停了下来。 林平他们瞬间警觉，将家里的老小都护在身后。 就在他们以为是遭了张老头的蒙骗时，就见张老头气冲冲从船舱里走出来，走到甲板上看着将他们拦停的船。 “黑子，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连我的船都敢拦了是吧？” 张老头冲对面甲板的人喊道。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你后面跟着那两艘船是怎么回事？”那个叫黑子的人道。 张老头道：“那都是我的船客。” “你的船客？后面跟着的可不是你们家船？” “张叔，我们老大敬你是他的师父，允许你低价揽客，可没让你们村的人也跟着一块低价揽客，你这不是让我们老大难做吗？” 黑子目光不善，他早就看这个老头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曾经是老大的师父，抢了他们不少生意，如今这把柄送上门，他可不得好好拿捏一番。 “你耳朵不好使就割掉，我说那后头的都是我的船客，你听不懂吗？船是我借来的，后面开船的人是我儿子你看不到吗？” 张老头丝毫不惧，腰板挺得直直的。 黑子收到的消息是张老头拉了百来号人，他的船坐不下，但人家又不愿意分批走，就找来他村里的人一块拉人，给的价格是四十五文一人的低价，黑子接到消息就赶过来拦截了，还真不知道开船的人是谁。 “黑哥，后头开船的好像真的是这老头的儿子。” 黑子的手下凑近他耳边道。 黑子脸色瞬间阴沉，还以为今天有机会能拿捏这死老头子的错处，好把他那低价揽客的权利给收回去，没想到会是白跑一趟，他重重哼了一声：“张叔，今日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了，要是下回你再这么钻空子，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子，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是这么针对就没意思了吧？我一次跑三趟难道就不是三趟了吗？看来我得找时间和铁蛋聊聊了，他要是不想给我这个特权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让你来挤兑我。” 张老头突然一改方才的嚣张，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黑子闻言脸色一变，忙道：“张叔，老大很忙的，你没事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你赶紧把船客送过去吧。” 说完，黑子赶紧叫人让道。 第96章 平安渡江 黑子让道后，他们的船得以正常行驶。 “我刚刚还以为我们兜里的那几个子儿就要保不住了，没想到是我们误会张老哥了。” 看着黑子他们的船只渐渐远去，林老头才松了口气。 “是啊，没想到张叔面子这么大。”林平也感叹道。 瞧着对岸的码头越来越近，众人登船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慢慢放下了。 船慢慢向对岸码头靠近，船舱的张老头也出来了，他将船停好后，才转头对林老头他们道：“实在是对不住了各位，没吓着吧？” “没事没事，张老哥，你这面子够大的呀！一句话就把那帮人吓跑了。” 林老头是个自来熟，趁着其他人下船的功夫，就和张老头攀谈起来了。 “唉，哪里是我面子大？他们都是看在铁蛋的面子上。” 张老头叹了口气，解释道：“铁蛋就是他们老大，他家里人去得早，就剩他一个半大小子，没米下锅就去挖树根吃，我瞧着他可怜，隔三差五就让我家孩子给他送点吃的，孩子们换下来不合适的衣服就给他送过去，就这么把他给拉扯大了，我寻思着都把他拉扯到这大了，反正我也得教自家娃娃开船捕鱼这些手艺，想着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干脆就喊了他一块学。” “铁蛋很聪明，学得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快得了，他水性也好，很快就出师能去外头找活做了，起初他只是给溪江上的货船当船夫，后来不知怎么就结识了东边那帮人，最后还成了他们的老大，那小子上位后，整个溪江的渡船变得乌烟瘴气。” 说着，张老头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我起初还仗着喂饭之恩想去说教他，没想到人被打了不说，连船都给我砸了，船就是我们的生计，要是没了船我们这些船夫靠什么吃饭，就在我绝望之际，铁蛋派人上门给我送了银子，说他那是无奈之举，他刚当中东边的老大，我这个时候找上门说这些，是在打他的面子，他还说不会忘记我们家这些年的恩情，这些银子足够我重新买一艘更大更好的船了。” 林老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他这会懊恼极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还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 “喏，这艘船就是用他给的银子买的，够气派吧，挨一顿揍换来这么大一艘船，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了，而且那小子也不算是完全没了良心，他站稳脚跟之后，一直在暗地里照拂我们家和村里的人，要不然你们今儿还坐不上便宜五文钱的船呢。” 张老头敛去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先前的爽朗。 “哈哈，那还不是多亏老兄您心善。”这别人家的事林老头不好多说什么，便陪着一块笑。 船上的板车都推下去了，人也下得差不多了，甲板上就站着林老头、许老头和张老头三个人，村长已经开始清点人数了。 见状，许老头拱手告辞：“老哥，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听闻令郎不日就要好事将近，我们先在这祝令郎缔结良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百年偕老。” “那就借您吉言了。”张老头闻言瞬间就乐了，方才提起往事的不爽快一扫而空，他最喜欢听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听着就舒坦。 说着，张老头跟着他们一块下了船，到码头上吆喝来一个卖鱼的摊贩，让他挑了十三条大鱼过来。 “林村长，今日让大伙受惊了，这是我给大伙的赔礼，请你们务必收下。” “张老哥，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遇到你我们怕是还得多等两日呢？”村长说什么都不肯收。 “哎呀，咱们有缘，我好久都没和人聊得这么痛快过了，再说了，我们这临江，鱼多得是，值不了几个银子，你就听我的收下吧，就当是交个朋友,平陵里我们这不算远，日后得空了就来我们溪水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张老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好，村长便让大伙收下了。 趁着大伙还在收拾东西的间隙，村长从自家板车上拿了几块狼肉干和一块熊肉干找了个干净的布包好，正想给张老头送过去，就看到林老头拿了个布包走过来。 林老头瞧见他的动作，笑道：“要不是咱俩是一块长大的兄弟呢，都想一块去了。” 林老头把布包着的肉干递给村长，让他一块带给张老头。 告别张老头后不过未时，还能再赶一两个时辰路，一直走到酉时正临近天黑，他们才停下来休息。 今天大伙的晚食都是鱼，张老头给的鱼可比他们先前在野外抓的大多了。 林阿奶煮了满满一大锅鱼汤，还特地煮了一锅干饭配鱼汤，鱼肉切得很大块，她还特地把刺少的部分盛给家里的孩子，这一顿晚食可谓是吃得十分满足。 过了溪水，离平陵还有几日的路程，大家对即将抵达的平陵有着未知的恐惧和兴奋。 他们从齐乐府出来至今，也快四个月了，他们一开始并不清楚目的地是何处，只知道一路南下，有了目标之后，路上经历了不少事，他们依旧铆足劲往目的地走，如今眼看平陵就要到了，心中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对于平陵，除了知道他们接收灾民，土地广阔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知道平陵会如何安置灾民？ 不知道落户难不难？ 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好的村落？ 他们村虽然猎户多，但打猎只是谋生手段，打猎需要靠运气，想要全家吃饱还是得靠种地，所以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分到或是买到好一点的土地。 这一晚上有不少人都辗转反侧，当时知道过了溪水之后再走上个几天就能到达平陵城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如今一过溪水，他们就开始焦虑起来了。 林冬至家也出现了这个情况，林老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和他盖一张被子的林阿奶好不容易睡暖了被窝，他就一个翻身让冷气钻进来。 前几回林阿奶忍了，知道他在发愁平陵的事情，但一而再，再而三翻身，她实在是忍不了一点了，一巴掌就朝林老头背上呼去，巴掌声在安静的棚子里显得十分响亮，林老头瞬间就不敢动了，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姿势睡到了天亮。 第97章 重遇故人 天刚亮，林老头就醒了，他起来活动着压了一晚上的左臂，整个左手仿佛都不属于他自己了。 林阿奶被他吵醒，看见他一脸酸爽地在活动左手，嘴里吐出“活该”两字，穿好外衣后还是来帮他揉捏着睡僵的左手。 吃过早食后，大伙就开始赶路了。 大家今日赶路的速度要比往日快得多，好似都不知道累一般，想来是想快些走到平陵，一直走到正午，才停下来歇息吃午食。 还有几日就要到平陵了，大伙也不晓得如今平陵会是个什么情况，便打算趁着这会多摘些野菜存着，反正现在天冷能放，想着到了平陵还能有菜吃。 一连两日他们都是如此，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摘野菜。 这日临近天黑，他们正打算找个林子作为今晚的休息地，瞧见前边有人在拦路，汉子们连忙把腰间的武器拿在手上，警惕地看着前方，护卫队的人走到最前头，和对方对峙着。 “哎哎哎，你们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对方看到他们亮家伙什，赶忙解释道。 “是前头有个沼泽，我们村有不少人都掉进去了，我们村长正忙着救人呢，他们担心有其他人会不小心重蹈覆辙，就让我们在这守着，提醒路过的人一句。”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明见说话的是个半大小子，眼前拦路的也大多数都是小孩，他担心这些孩子会是贼人放的烟雾，等他们放松警惕后，贼人就会一拥而上。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过去看看，喏，就在那！” 那小子指了指前头的林子，隐隐看过去，确实能看到不少身影正在里头忙活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句吆喝声。 听着这个动静，众人其实信了大半，毕竟谁家贼人埋伏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爹，我领人过去瞧瞧。” 得了村长同意后，林明领了几个人往林子走。 刚才说话的男孩主动道：“我带你们过去，那沼泽长得跟草地似的，可能唬人了，一不留神就陷进去了。” 这么看过去，那林子确实是个不错的休息地，要是没有这群小孩这在拦着的话，他们肯定会走进去的，到时候陷进去的就是他们了。 想到这里，村长看他们的神色温和了些。 “大牛，你动来动去在看什么？” 循着声音看去，村长发现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一直踮着脚在往他们队伍里看，刚刚温和下来的脸色又变了回去。 那个叫大牛的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后瞧，最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就要往他们队伍里跑去。 护卫队的人连忙将人拦下，不让他到队伍中去。 “你们放开我！我要过去！” 大牛被人拦住，不断挣扎着。 那群小孩见大牛被好几个壮汉围着，瞬间急了，大喊道：“你们快放开大牛，放开他！” “爹，村长，你们快过来，大牛被抓了！”有小孩扯着嗓子对林子里喊道。 不等村长解释什么，就有一帮大汉抄着家伙从林子里出来。 其中一个大汉怒气冲冲道：“快放开我儿子！” 拦着大牛不让过去的汉子道：“我们可没抓你儿子，是他自己非要撞过来的。” 赶回来的林明赶忙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队伍最后面的林冬至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总感觉那小孩的声音有点耳熟，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那小孩道：“爹，是冬丫姐姐，我看到冬丫姐姐了！” 这声一出，林冬至立马就反应过来前边的人是谁了，她属实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李家村的人。 “冬丫？”林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说的冬丫是叫林冬至吗？” 李大这会也有些懵，“好像是叫这个名，我有些记不清了。” 别说李大懵，村长他们也懵，齐刷刷扭头看向林冬至所在的位置。 “爹，他们就是我之前和你们提起过的李家村。”林冬至解释道。 顺着众人视线的指引，大牛成功看清楚了林冬至的位置，屁颠屁颠地朝她跑去，“冬丫姐姐，我可想你了。” 林冬至还没说话，就看到自家妹妹满脸不爽地盯着大牛，想要回抱的手改成了摸摸头。 见大牛抱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林小满眼睛都瞪圆了，气鼓鼓地开口道：“喂，你打算抱多久？你自己没有阿姐吗？为什么要抱别人的阿姐？” 还是一旁的许立夏将人拉住，才没让小满上去把人扒拉开。 林冬至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安抚道：“好啦好啦，阿姐先去前面打个招呼，待会就回来牵我们小满好不好？” 林小满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好吧，那阿姐你要快些回来哦。” 林冬至拉着大牛的手和林老头还有林平一块往前走，看到李大还有李村长的那一刻笑着打了声招呼：“李村长，李大哥，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了。” 简单寒暄过后，林冬至开始和他们介绍队伍里的人。 “幸会幸会，原来李村长就是冬丫说的那个高人，冬丫跟着你们的那段时间学了不少东西，我们能平安走到这，少不了李村长的功劳。” “哪里哪里，你们家这个小丫头厉害得很，要不是她，我们村的一个小娃怕是早进了熊瞎子的肚子了。” “哦？” 这事冬丫可没有和他们说过，林老头闻言还想细问，就听到林子里传来呼喊声，“村长，你们快回来，他们越陷越深了！” 哎呀！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 李家村众人闻声纷纷往林子里跑，被这么一打岔，竟然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给忘记了。 村长见状忙问林明是怎么回事。 林明把从里头听到的都说了出来，“林子里有很大一块沼泽，那沼泽上头长了一层草，根本看不出来是沼泽，他们村的人以为是草地，就踩了上去，没想到就陷进去后就出不来了，越挣扎陷得越快，我听说他们都被困了一下午了，一群人在想方设法把人拉起来，只是忙活了一下午，就救起来了七个人，还是十来个陷在里头呢。” 第98章 深陷沼泽 村长思考了片刻道：“眼看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往前走还不知道前头的林子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咱今晚就宿在这个林子吧，起码知道那些地方是安全的，还有咱们既然碰上了，就去帮帮忙吧，且不论他们和冬丫是旧识，就凭他们让孩子们拦路提醒的举止，就值得一帮。” 众人对村长的决策向来不会有什么异议。 大牛听不太懂村长的话，只听到了他们今晚要睡在这个林子，很是热情地带着他们往林子里安全的地带走。 大岭村众人挑了个离李家村休息地稍微有些距离的位置，免得到时候因为挨太近产生口角，放好行李后，村长留了老人妇孺们在原地看顾行李，让队伍里的壮劳力和他一块去帮忙救人。 林冬至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也跟了过去。 她走过去时正好看到李家村的汉子们正在用麻绳将沼泽里的人拉出来，他们的麻绳不多，只有两条，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下午只救出来七个人的原因。 沼泽吸附力大，越折腾陷得越深，尤其是深陷沼泽的人还处于极度恐慌之中，没法和救援的人冷静配合，这无疑是增加了救人的难度。 林冬至站的位置可以看到李家村救人的汉子们手都磨出血了，还一直在坚持着，村长见状便让人回去取了麻绳过来，原本只有两条的麻绳增加到了五条，在沼泽里困了一下午几乎要绝望的人在这一刻看到了希望，忍不住哭出了声。 现在天冷，大家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冬衣泡在沼泽里吸满了泥浆，自然就变重了，也难怪他们拉得那么费劲。 林冬至凑到两个村长跟前，提议道：“李村长，你看他们穿的冬衣上全都是泥浆，肯定很重，你要不让他们把冬衣脱了再试试？” 李村长闻言愣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反正冬衣泡在沼泽里也没有什么保暖效果，还不如脱了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想通了之后，他大声对沼泽里的人道：“大伙把冬衣都脱了，冬衣上全都是泥浆，太重了，要是想赶紧从沼泽出来的话，就把冬衣脱掉。” “让他们脱的时候小心一点，动作不要太大，不然会越陷越深的。”林冬至小声补充道。 李村长又把林冬至的话重复了一遍。 沼泽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脱下冬衣，沼泽的吸附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敢做大动作，拖得很慢，等冬衣脱下来，天已经慢慢暗下来了。 有人在周围燃起了火堆，让众人可以得以看清沼泽里的人。 厚重的冬衣脱下来之后，救人的速度就快多了，一些陷得相较浅的人被救了上来，被救上来的人看着沼泽里消失不见的冬衣，不由得哭出了声。 他们守在一旁的家人正要把他们带走，林冬至见状多提醒了一句；“回去之后不要马上洗热水澡，也不要立马烤火，可以离火堆远一点慢慢让身子回暖，等缓过来后再洗澡。” 李家村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们对林冬至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对于她的话也愿意听一听。 一旁的李村长听了忙问道：“从沼泽里出来不能立即洗澡吗？” 因为在林冬至他们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救起了五个人，那五个人刚从沼泽里一上来，就去把身上的淤泥洗掉了，所以李村长听到林冬至的话才会那么紧张。 林冬至解释道：“不是说不能洗澡，是因为他们在泡在沼泽里太久了，再加上天又冷，如果没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就转变冷暖，很容易会出问题的。” 李村长了然，白天那几个救得快，那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都能生龙活虎地加入到救人的队伍当中了。 沼泽里还有三个人没有救上来，他们一开始挣扎得太厉害了，陷得有点深，现在胸口以下的部位都陷进沼泽里，岸上的人不敢乱扯，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让他们陷得更深。 那三人在沼泽里已经泡了三个多时辰，再这么泡下去身子怕是会吃不消。 李村长着急得不行，在边上来回踱步，他们走了大半年，眼见这平陵城就在跟前，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救不上来这三人，他怕是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林冬至此刻正在头脑风暴，她记得前世好像有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不小心陷入沼泽如何自救的视频，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想不起来了呢？ 她甚至还把末世前当牛马的那算时间翻出来想了想，才犄角旮旯里找到关于沼泽自救的记忆，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们冷死饿死在沼泽里好。 沼泽里的三人看着众人束手无措的模样，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了，不由得哭了起来，他们又冷又饿，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的家人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哭了起来。 “别哭了，再哭下去就没有力气爬出来了。” 林冬至突然说话，众人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沼泽的另一边，那儿离被困的三人更近，方便她和他们沟通。 林平一下子就急了；“冬儿，那边危险，你快回来。” 被困的三人是离岸边最远，李家村众人是按距离救人的，离得近的人最先被救起，所以他们仨才会因为心急越陷越深。 李家村的人不确定沼泽周边的地是否能踩，也不敢轻易冒险，所以看到林冬至绕过去后，都震惊了。 “爹你放心，我没事。”林冬至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爹不用担心。 随后又道：“李村长，可以从这试试看，这边离他们更近，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说完，林冬至又绕回去给他们带路，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林平也跟了过去。 林冬至柔声道：“你们别怕，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一定要冷静，动作不要太大，不要太快，不然只会越陷越深，我们慢慢来，有这么多人在呢，肯定能把你们救起来的。” 被困的三人见大伙没有放弃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我刚刚说的，你们能做到吗？”林冬至问道。 第99章 救人被骂 三人眼泪止不住地流，只一昧的点头。 “好，那你们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我们先把身体慢慢往后仰，记得一定要慢，不要害怕，也不要操之过急。” 林冬至第一句话就把他们给吓着了，他们大半个身子都在泥里，要是在往后躺，岂不是整个人都得被沼泽淹没，一时之间，他们不敢动，只是悻悻地看着李村长。 那仨人对面的家人站不住了，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这是救人吗？你是不是想存心害死我儿子！” “这要是听你的躺下去，不就一下子沉进沼泽里了吗？亏我之前还帮你骂过何桂花，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心思这么毒！” “.......” 对面骂声不断，前来帮忙的大岭村众人听不下去了，且不管他们认不认同林冬至的办法，但是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村的人就是不行。 “你们怎么说话的？我们好心来帮忙还有错了？” “走走走，咱都走，好心帮忙还帮出错来了？” “林平，你闺女都被骂了，你们还留在这做什么？留下来听他们继续骂你闺女吗？” 有人朝他们这边喊了一声。 林平在那几个老妇人开口的那一刻就想把闺女拉走，要不是李村长态度不错先行道歉，还有闺女也坚持先把人救上来再说，他早就带着闺女离开了。 “闭嘴，人小姑娘好心提出法子，你们还有脸骂人家小姑娘，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过来救，我们不管了！” 李村长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觉得林冬至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他选择相信她，毕竟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几个老妇人被吼了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被困的三人见李村长都这么说了，眼一闭牙一咬，缓缓地仰着脑袋往后靠。 林冬至没有被影响，一直盯着沼泽里的三人，看到他们的后脑勺碰到沼泽后，就赶忙叫停，“好，停下，现在慢慢把双手抽出来，抽出来之后张开双臂往后靠，记住一定要慢，要稳，不要着急。” 在林冬至温声的指引下，三人的双臂成功从沼泽抽出。 “很好，现在尝试着先把左腿拔出来，这一步一定要慢，，一点一点地来，每拔出一点，等感觉到你拔出来的空隙被沼泽填满后，再拔出来一点，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双腿都拔出来为止，千万不要心急，记住了吗？” 这些动作说出来听着很简单，但在沼泽中移动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因为稍有不慎，就会重新被沼泽淹没，旁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打扰到了沼泽里的三人，连旁观的人都如此，更别提深陷沼泽的仨人了。 他们挪动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每动一下，都要确定真真切切感受到空隙被沼泽填满后才敢进行下一步，明明天很冷，沼泽里也很冷，但他们的额头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陷在沼泽下的右脚尖，看到这一幕后，边上的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敢欢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到沼泽里的人。 等他们的双腿都拔出来后，林冬至赶忙让李村长把麻绳抛过去，让他们把麻绳套在身上，等大伙把他们拉回来。 到了这一步，就不用林冬至教了，他们都救了十几个人了，都知道该怎么使劲了。 有两人成功套上了麻绳，其中一人太过于紧张，套麻绳的动作太大，整个人开始往沼泽里陷。 感觉到身体在下陷后，他太过害怕，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挣扎，加快了下陷的速度。 周围一顿惊恐失措，林冬至大喊道：“快把人拉回来，他身上套了绳，能拉！” 众人急忙把人往回拉，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眼见那个人就剩两只脚尖露在外头了，本来安排去救另外两人的人都跑过来这边帮忙拉绳。 那个汉子的家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沼泽淹没，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响彻对面。 大家并没有放弃，十来个汉子齐齐拉着麻绳，用尽全力把人往回拉。 林冬至在一旁安慰那两个套好麻绳的人，让他们保持镇定，不要被影响，那两人近距离看着那人沉下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要是他们因为害怕乱动的话，下一个沉进去的就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小命，哪怕是全身力气都快耗光了，哪怕是害怕到手都在颤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幸好当时那个人已经把手脚都露了出来，增加了他和沼泽的接触面积，不然按照他那个挣扎法，怕是神仙来了都难救。 众人齐心把人拉了回来，万幸被沼泽淹没的时间不长，人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坏了。 李村长叫了两个人先把他抬回去，其余的人接着救剩下的两人。 那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仰躺和手脚都露在沼泽上的姿势，不用一盏茶功夫大伙就把他们给拉回来了，他们在沼泽里泡了太久，又饿又累，刚被扶起腿一软又倒在了地上，李村长见状也让人把他俩给抬回去。 从白天忙活到晚上，总算是把所有人都救起来了，李村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李村长长舒一口气，“冬至丫头，这回真是多亏你了。” “李村长客气了。” 林冬至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她不想看到这几个人就这么眼睁睁地被沼泽淹没，再加上他们是曾经有过同路之缘的李家村人，恰好她有办法能尝试救一下，便救了。 “你跟着我们忙活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吃晚食吧，这样，你先回去吃晚食，等我把这些事处理完，我就带着他们过来跟你道谢和道歉。” 别说林冬至了，李村长这会都饿得慌，而且还让人家一个小姑娘跟着忙活这么久，出了法子救人还白白挨了一顿骂，他脸上都臊得慌。 说起这事，林平就生气，他们村的汉子晚食都没吃就跑来帮忙救人，他闺女更是，一个人给他们探出一条路，好让他们救人，没想到出完力气出主意，还得了顿骂，想想就来气。 李村长见林平阴沉着张脸，知道他在气什么，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也气，明明是好心来帮忙救人的，没想到还让自个闺女挨了顿骂，这搁谁身上谁不气。 第100章 赔礼道歉 李村长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两村之间的关系，便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忙了一晚上都还没来得及吃晚食，麻烦大家了，诸位先回去休息，等会我让人让送点热乎的吃食过去，先聊表心意，等我安顿好掉进沼泽的人，再领着大伙过来感谢诸位，和给冬至丫头道歉，实在是太对不住了，冬至丫头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还害得她挨了顿骂，我先在这替她们道声歉，等明日我一定领着她们亲自上门表达歉意。” 大岭村众人见他这般诚恳，心里头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不过被骂的不是他们，他们没理由替别人原谅，便都没有出声，扭头看着林村长还有林冬至他们。 林村长朝林冬至投去询问的眼神，见她点头才笑呵呵道：“这是哪里话，李村长言重了，咱们都是南下逃荒的灾民，既然遇见了，自然是能帮就帮的，至于吃食就不用了，方才家里的婆娘过来说了一声，说是家里还热着吃食呢。” “不不不，林村长就不要拒绝了，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让你们跟着饿了这么久肚子，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李村长坚持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村长好意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人还在等着呢。” 见推脱不掉林村长就随他了，反正他们确实帮了忙，拿着也不心虚。 林村长带着大岭村众人回到休息地，入夜了队伍里的老人妇孺不敢乱跑，尤其是这林子里还有沼泽，担心一个不小心就陷进去了，就只能在休息地里翘首以盼。 林冬至路过李家村休息地的时候，不仅看到了杨九娘一家，还看到了春花，她远远朝她们笑了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林冬至没什么心思叙旧，这会已经很晚了，她估计家里人担心得连晚食都没吃，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他们回到的棚子时，火堆上还温着瓦罐，碗筷都还放在盆子里没拿出来。 “哎哟，终于回来了，饿坏了吧，赶紧坐下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看到他们回来，林阿奶忙不迭地开始拿碗盛山药粥，许锦秀她们就在一旁帮忙递粥递勺子。 林平接过粥的时候，眼尖的许锦秀看到了他掌心的擦伤，不由有些心疼道：“怎么去帮个忙还把自己弄伤了？我去拿药膏。” “不用不用，就是一点小擦伤，先吃饭，填饱肚子才是大事。”林平连忙把人拉住，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就这么一点小擦伤没必要浪费药膏。 被许锦秀这么一喊，杨氏和柳氏也看向自家丈夫的手心，果然都是深浅不一的擦伤，杨氏皱眉道：“就是去帮个忙，你这么卖力做什么？还把自个给弄伤了。” 林安缩回手憨笑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的，我们还好，他们村那些汉子更夸张，他们拉得时间长，手心都磨出血了，但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拉麻绳救人。” “疼不疼？”柳氏小声问着许锦年，许锦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等众人吃过晚食后，林老头才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那边有吵闹声，还听到有人喊老二的名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老头这话一出，没去现场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四人。 林安他们见瞒不过，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家里人。 “林冬至！”许锦秀听完气得直喊她大名。 林冬至瞬间安静如鸡，救助的眼神四处飘忽，她爹移开了视线，大伯大伯母移开了视线，舅舅舅母移开了视线，外公外婆移开了视线。 爷爷假装抬头看天，林冬至无语，抬头只有黑黢黢的油布哪来的天，家里的孩子们都默契地低下了头，只剩一个阿奶还敢直视她求助的眼神，只是阿奶给了她“活该”的口型后，一句话都没帮她说。 “娘你听我狡...解释，那个李家村之前对我有恩，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是吧？我下次一定不会再一个人冒险了，我保证。” 林冬至很是真诚道，她之前跟着李家村走了一段路，应该能算是有恩吧。 “你回回都这么说，遇到事你还不是会往上冲，阿娘没有要拘着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老是一个人行动，万事先和家里人有个商量，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许锦秀是气她老是一个人行动，不把自个儿的安危当回事，气她明知道家里人会担心，还是这么做了，她知道闺女有本事，但她就是忍不住会担心，她这个当娘的只希望闺女能平平安安。 “娘，我知道错了，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林冬至前世习惯了独来独往，这一世虽然有了家人陪伴，但是遇到这种情况时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一个人去探路，等她反应过来这样会让家里人担心时，路已经探完了。 得到了闺女的再三保证，许锦秀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林冬至刚把人哄好，就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原来是李村长他们送吃食过来了。 他们送来的是野菜糊糊，大家都是逃荒的灾民，能拿出这么一大锅野菜糊糊送过来，已经是很好的诚意了。 林村长让各家自个拿碗来盛，林冬至他们家刚吃饱没多久，就象征性地盛了点，让李家村的人看到他们领情了就行。 等送走李家村的人，已经是亥时了，大伙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手上的活计，便歇下了。 第二日大伙睡到了辰时才起来收拾东西。 一大早，李村长就带着昨天骂了林冬至那三家人过来道歉了。 “冬丫头，昨日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怪我这个老婆子什么都不懂，才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话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多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了我们老大。” 其中一个老妇人满满一篮子野菜还有一些肉干之类地塞到林冬至手上。 第101章 结伴同行 不等林冬至说话，旁边的两个老妇人纷纷跟着递上她们的谢礼。 “丫头，真是对不住了，昨儿我家老三在沼泽里泡太久了，我就是太害怕才会对你说那些屁话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们这几个老婆子。” “丫头，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就是太担心了，我跟你说，当时那个何桂花想昧下给你的谢礼时，我还帮你骂她来着，昨晚那些话我们真不是存心说的。” 三个老妇人围在林冬至家棚子前轮流给林冬至道歉，林老头虽然生气，但是人家今日又是送谢礼又是道歉的，再加上还有这么多人在一旁看着，三个年纪都能当孙女奶奶的人在这对她低声下气的，担心会对孙女的名声有影响。 便道：“当时情况特殊，我们理解，道歉我们就收下了，东西就不用了，你们拿回去吧。”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们给丫头的谢礼，要不是她的法子，怕是我儿子这会还在沼泽里泡着呢。” 开什么玩笑，要是她们敢把拎过来的东西再拎回去，村长不得把她们给骂死。 说着，那个老妇人又把一旁的儿子拉过来，叫他和林冬至道谢：“这个是我儿子，就是昨晚差点救不上来那个，二虎，还不赶紧跟你的救命恩人道谢。” 昨晚最后救起的那三个汉子轮番上前和林冬至鞠躬道谢。 林冬至被这种正式的感谢吓了一跳，慌躲到林老头身后，“我就是动动嘴皮子，主要还是靠大伙出力，这是大伙的功劳，可不能让我一个人领了。” “是是是，也少不得大伙的帮忙。” 说着，那几人又齐齐朝大岭村众人鞠了一躬。 离得近的人连忙伸手把他们扶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大家都是南下的灾民，碰上了帮个忙是应该的。” 林村长担心在这么谢来谢去的，他们怕是得留在此地吃午食了，连忙道：“好了好了，既然该谢的都谢过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赶路吧。” 李村长见状，便带着人回去了，走之前还和他们约好了一块走。 李家村走在他们前头开道，一直到午时，他们找好了休息地，特地留了一大块空地给大岭村他们。 吃完午食，林冬至看到春花在朝她招手，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后，就过去找她了。 “冬至妹妹，好久不见，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一见面，春花就开心地拉着她的手道。 “好久不见。”林冬至笑着回应道。 春花拉着林冬至叙旧，还说起当时那对吃人兄弟的后续。 春花说李村长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七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从他们当时的状态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一块服了毒。 林冬至当时看出了老人求死的心思，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春花还说起了她是怎么跟着李家村走，又是怎么融入李家村的。 当时李村长看她就一个人，又是林冬至让她在此处等着的，还告诉了他们村子里有水的消息，便让她跟在队伍的最后。 再加上杨九娘家一直都是走在队伍的最末尾，有林冬至这个话题在，一来二去的就和他们聊熟了，她还经常帮忙带大牛和大妞，她还说大牛和大妞可喜欢她了，有什么好吃的都想分给她。 “多亏你当时给我的那些饼子，我才能撑那么久，你给我那几个饼子可顶饱了，一块饼子我能掰着吃上个五六天呢，九娘姐姐他们可好了，见我一个人没有锅，煮了野菜汤还会喊我一起喝，我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想着把银子给了他们，可是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肯收，我只好帮着多干点活计，多挖点野菜报答他们。” 她还说起他们在夹道遇到山匪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村长可聪明了，三言两语就骗得那群山匪团团转，然后带着我们成功甩掉了那群山匪。” 林冬至听她这么一说，想起来之前那群山匪好像是说过有一群灾民从他们手中逃脱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李家村他们。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林冬至余光看到许立夏还有小满正一脸哀怨地盯着她们，那眼神好像是在控诉她是什么负心汉那般。 林冬至没忍住笑了出声，伸手招呼她们过来。 “夏夏姐，她叫春花，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个小伙伴。” “春花，这是我阿姐许立夏，你们应该差不多大，你可以叫她夏夏。” “这个是我妹妹小满，小满，叫春花姐姐。” 林冬至给三人互相介绍着。 “春花姐姐好。”小满乖巧地喊了一声。 许立夏和春花互相点头笑了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阿姐，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小满趴在林冬至怀里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夹道里遇到的山匪？”林冬至问道。 小满点点头，“记得，他们可吓人了。” “当时那群山匪不是说有一群跑掉的灾民吗？刚刚我和春花聊天才发现，原来山匪口中跑掉的灾民就是他们。” 说起逃荒路上的见闻，几个小姑娘就有话题聊了。 当许立夏和小满听到春花说，林冬至是在两个吃人的汉子手里救下她时，两人对林冬至的崇拜又增加了一层。 小满听完不甘示弱道：“我阿姐可厉害了，她还敢杀熊，大宝哥哥说，他亲眼看到阿姐拿着一支箭，就这么从天而降，把箭插到那熊瞎子的脑袋里头，然后那头熊砰的一声就倒地了。” 小满说得起劲，从林冬至怀里起来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仿佛她就在现场亲眼瞧见了一般。 “还有还有，我阿姐射箭可厉害了，她一箭就能射死一只狼。” “我阿姐还教了我功夫。” “春花姐，你有练过功夫吗？” “不会。”春花配合地摇摇头。 “那以后我教你呀，我现在可厉害了，阿姐说，我再长大两岁，就能把谨之哥哥给打倒了。” 小满越说越起劲，好好的聊天被她唠成了林冬至夸夸大会。 第102章 九娘上门 “九娘，你篮子怎么是满的？你不跟我们一块去挖野菜吗？” 这会已经临近天黑，找到了今晚的落脚处后，大伙趁着这会天还没有黑透，想着到边上林子挖点野菜今晚吃。 “不了不了，我们得去隔壁找冬丫头。”杨九娘解释道。 “先前何桂花给的谢礼不是我们家先替冬丫头收着了吗？说好了等遇到冬丫头就还给她，昨儿救人忙活到太晚了，就没好意思过去打扰他们休息，中午那会冬丫正和春花叙旧呢，两个小姑娘聊得可开心，所以才拖到这会才给冬丫送过去。” 李婆子她们就站在何桂花家休息地不远处，还特意提高声音，免得何桂花到时候过来阴阳怪气。 “之前那些菜啊肉啊什么的不耐放，我们家担心放坏了浪费就拿来吃了，这些都是我们家按着她送过来的量补上去的。” 说着，李婆子还特意翻了翻篮子，让周围的人都能看清篮子里装着的吃食。 “哎哟，要不说大妹子你实在呢，你这篮子东西可比她送来的那篮子值当多了，我看着好像还有糖块在里头。” 一旁的老妇人惊呼道，这又是肉又是白面还有糖块的，这李婆子还真是舍得啊。 “这糖块是我家老二买来哄小娃的，我瞧着冬丫头家孩子多，就放了几块进去，就当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了。” 李婆子笑道：“毕竟冬丫可是对我们家大妞有救命之恩的，还有当时咱们被那些灾民围堵哄抢那会，冬丫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就这么拿根棍子挡在我们前头，我们家可是一直记挂着冬丫的好，这点糖块想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一群人就这么在何桂花家休息地前聊起来了，她们夸李婆子还有拿何桂花和李婆子比较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全都传进了何桂花耳朵里。 “呸。” 何桂花很是不爽地瞪了一眼李婆子所在的方向，嘴里骂骂咧咧着：“死老虔婆，还个东西恨不得让整个村里人都知道，就你家大方，你家大方怎么当初还昧下我们家的东西，既然这么大方怎么不干脆替我们出了。” “还有你，装什么假大方，要不是你把那白面都送出去了，我们家狗蛋也不用天天吃粗面糊糊。” 说着，何桂花一巴掌落到狗蛋他娘的背上，狗蛋她娘早就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谩骂，她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拿了篮子就出去了。 等李婆子她们从人群中出来往林冬至家棚子去时，她悄悄从旁边的林子里探出头来，确认何桂花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后，才道：“婶子，九娘，我能跟你们一块过去不？” “是狗蛋娘啊，行，那就一块走呗。”看到狗蛋他娘的时候，李婆子她们还有些惊讶，见她探头探脑的，不用想就知道是在躲谁。 李婆子她们过去的时候，林冬至正在看林云霄他们搭棚子。 “九娘，李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林冬至对李家人的称呼一直都是乱的，按道理来说，九娘她们和她爹娘是同辈，她应该叫九娘婶子才对，只是九娘说和她投缘聊得来，就让她各叫各的，随心就好。 所以才有了她喊李婆子奶奶，叫九娘阿姐，大牛和大妞叫她冬至姐姐的情况。 见家里来了客人，林阿奶她们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打招呼。 林冬至一一给她们互相介绍，介绍道狗蛋她娘时，她有些卡壳，李婆子忙把话头接了过来：“这是李狗蛋他娘，她是特地过来谢你的，谢你之前从熊瞎子手里把李狗蛋拽出来那事。” 李婆子见她有些迷茫，解释道。 “婶子，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着。”林冬至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救过这么一个人。 “这可是救命之恩，当然得记着，当时你离开得太突然了，婶子没来得及和你当面说一多谢，现在有缘遇见，可不得补上嘛，这是婶子的一点心思，希望你不要嫌弃，婶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狗蛋他娘刚说没两句话，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婆母大喊的声音，匆忙道谢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帕子往林冬至怀里一塞，就匆匆告辞了。 李婆子看着她走开的身影，替她解释道：“狗蛋娘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就是她那婆母不太好相处，她是避着婆母来的，刚刚应该是她那婆母在喊她，她不好久留。” 林阿奶表示理解，毕竟刚刚那一嗓子她们也听见了。 说着，李婆子把拎过来的篮子就要递给林冬至，林阿奶见状忙推托道：“大妹子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来了？” “就是就是。”林冬至也跟着附和道，这两天一直都是各种上门道谢、道歉的场面，她属实是有些吃不消了，不知道李奶奶她们这又是哪一出。 李婆子笑着解释道：“这东西刚才狗蛋娘家送冬丫头的，你都不知道...” 李婆子把何桂花趁着林冬至不告而别，故意大张旗鼓拎着半篮子蔫巴野菜说是谢礼的事情说给她们听，还说何桂花其实就是当着大伙的面走个过场，让大伙知道她做过这么回事了，实际上连那半篮子蔫巴野菜都没打算留下来。 要不是最后村长出马，哪里会有现在这篮子东西。 林阿奶听完，也不推托了，当场就做主收下了这篮子谢礼。 李家帮着保管了这篮子吃食这么久，自然是不能让她们空手而归的，不等林阿奶吩咐，许外婆就拿着熊肉干出来。 林阿奶把熊肉塞到她们带来的篮子，“这是烤熊肉干，大妹子你们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熊肉滋补，这个天吃正好。” 李婆子也没有推托，笑眯眯地就接过了，“那就替我家那两个皮猴子多谢老姐姐了，这天不早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反正咱都是去平陵，等日后定下来了咱再好好唠唠。” 李婆子她们离开后，林阿奶顿时给许外婆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几十年的老姐妹，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许外婆横了她一眼道：“我还不了解你啊。” 说着，她看向地上的篮子，大多都是野菜肉干面之类的，还有一包用纸包着的物件，打开一看，发现是糖块，就将整包糖都递给了林冬至，让她自个分配。 第103章 临近平陵 林冬至拿起糖包，手举得高高的，看向林小满还有林云志他们几个小馋猫，笑道：“有谁想吃糖呀？” 林小满他们瞬间把手举得高高的，“我要！” 那包糖刚好八颗，正好够家里的小孩一人一颗。 几个年纪小的，吃着久违的糖块，个个都喜滋滋的。 林阿奶一转头看得那几个小的已经有滋有味吃上糖了，不由笑骂道：“你们还真是耗子留不住隔夜粮，这马上就要吃晚食了你们还吃糖，就不能留着明日再吃吗？” “阿奶，我就舔几口尝尝味，我还打算留着明日赶路吃呢。” 说着，林云志就把糖块用纸包回去，他虽然很馋，但是一想到明日赶路赶累了还能吃上甜甜的糖，就能忍住了。 林阿奶闻言一愣，没想到一向最是贪吃的林云志竟然会这么说，也是，家里带出来的糖块，老早就吃完了，这一路上进城都只是买些必需品，也没想过给孩子们买点零嘴什么的，孩子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糖了，便想着等到了平陵安定下来，就让老二多买点糖块回来，让几个孩子们吃个够。 晚食闲聊的时候，林阿奶才想起来问林冬至熊瞎子手下救人是怎么回事？ 林冬至见家里人都好奇，干脆就把遇到李家村他们和春花的经过都说了。 许老头听完叹了口气，“从前只在书里看过易子而食的故事，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离我们这么近。” 或许是他们一路上都有百来号人的缘故，他们没怎么碰到过吃人的情况，但是他们没有碰到不代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他们这一路算是幸运的了，虽然一路上碰到过野兽、山匪，还经历了不少天灾，但至少没有到缺衣少食的地步，还全须全尾走到了现在。 “外公，什么是易子而食啊？”林小满没听懂，好奇道。 许老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们：“曾经有野史记载，说数百年前有一场极其罕见的灾荒，饿死了不少人，当时的人为了活下去，又不忍心吃自己饿死的孩子便就和邻居交换，在那个灾荒之年，易子而食是再寻常不过了。” 许老头说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林小满吓得直缩在许锦秀怀里。 林老头见气氛有些沉重，便道：“你外公说这些不是想吓唬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知道世道残酷，咱们一路走到这不容易，等日后到了平陵，更好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日子。” 许老头闻言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愧是几十年的好兄弟，太懂他了。 一家人围在一块又闲聊了好一会，等氛围变得轻快了，才让大伙都去休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小满还是有些害怕，非要黏着许锦秀睡。 “阿娘。”林小满有些睡不着，小声地喊了一下。 “阿娘在呢，不怕啊。”许锦秀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想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入睡。 “阿娘，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傻孩子，咱们马上就要到平陵了，等到了平陵，咱们就能像在大岭村时一样，安安稳稳的，不用到处风餐露宿的，你也能出门去找你的小伙伴们玩，多好呀对不对？那只是外公和你讲的一段典故，是想让你好好珍惜未来的日子，所以咱们不用害怕。” “阿娘，我知道，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可不能把我换掉，我不想被别人吃，我想让阿娘吃，我还想待在阿娘的肚子里，这样我就能再当阿娘的小孩了。” 许锦秀原本以为她是害怕，没想到她这个小脑瓜子是在想这些，一时之间没忍住红了眼眶，幸好现在晚上睡觉不点火堆了，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才没让小满察觉到她的失态。 许锦秀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道：“我们小满这么可爱，娘才不舍得吃呢，好了好了，快睡觉吧，明日还得赶路呢。” 睡在一旁的林平将母女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大手一横，将母女二人都圈进怀里。 林冬至也没想到小满的想法竟然如此天马行空，这小丫头该不会以为吃进肚子后还能被生出来吧？ 不得不说，林冬至真相了。 小满见过大伯母怀孕的样子，知道小暑是从肚子里出来的，所以她以为孩子都是从肚子里出来的，要是别人把她给吃了，那她岂不是就得当别人的孩子了，她才不要呢，她就要现在的阿爹阿娘还有家人，她的家人都可好了。 长大后的林小满回忆起这件事时，还当笑话讲给林冬至她们听，引得她们笑话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会他们还在紧赶慢赶地赶路呢，想着能早一些走到平陵城。 这几日大岭村和李家村一块结伴走，两个村长还聚在一块交换了他们打听到关于平陵的消息。 “这么说我们还真得加快赶路进程了。” 林村长得知在他们之前，有一千多号人先行前往平陵，他还从李村长那里得知，要是平陵安置人数满了，他们就得多走一个月路前往江陵。 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两个村长一合计，反正平陵离这最多还有两日距离，不如坚持坚持，将赶路的时辰拉长一些，等到了平陵再说。 他们回到各自的队伍里将这打算一说，都不用村长们再多说什么，大伙都同意了，开玩笑，这可是关乎他们能不能在平陵安置的问题？他们能不着急吗？ 于是大伙中午也不歇息了，铆足了劲头赶路，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半时辰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 众人揉着发酸的腿，听到明日应该就能赶到平陵后，瞬间觉得今日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大伙实在是累得慌，随便啃了几口干饼子就水后，便睡下了，连挡风棚都懒得搭，今日队伍里的壮劳力们可是累得不行，家里的老人妇孺走不动道了还能到板车上歇歇，他们是真的没歇过，幸好还有人能和他们换着来，不然是真扛不住。 第104章 抵达平陵 次日辰时，想着今日就能走到平陵城了，大伙都很是激动，早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连着走了五个多时辰，他们站在高处，遥遥望过去能看见平陵巍峨的城墙。 走在最前头的李村长高声喊道：“大伙快看，那边就是平陵，咱们再坚持坚持，估摸着再走上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众人从高处俯瞰，看着目的地就在眼前，心中雀跃难耐，本来还有些酸疼的腿瞬间就站直了。 有人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抓紧赶路啊！” “对对对，赶紧走，一个时辰快得很，说不定咱还能在天黑之前进城呢！” 大伙都很高兴，沉重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只是当他们靠近平陵城墙，看到城墙外头搭了不少棚子，乌泱泱的全是人时，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们该不会还是来晚了吧？ 两个村的村长迅速会合，两个队伍各派了人到人群中打听消息，其余的人则是先在附近找了位置停下等消息。 大家都很是紧张，站也站不住，只能看着城墙那头来回踱步。 在众人的千盼万盼之下，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大伙迅速围了上去，都想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家迫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情况，一下子把打探消息回来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你问一嘴，我问一句的，让那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最后还是两位村长各吼了一嗓子，才得以让那几人有说话的机会。 “平陵目前是还接收灾民的，每三日会有官府的人城登记前来投靠的灾民，我们来得巧，明日就会有官吏出城。” 听到这话，大伙才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安置他们就好。 “只是...” “只是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讲话怎么大喘气啊？听得人怪难受的。” 众人好不容易松口气，又被他这一句“只是”给提了起来。 “只是咱们得提前排队去领牌子，领完牌子后会有官府的人根据牌子上的号来检查咱们的户籍或是路引之类的，等检查完无误后，咱们就可以等着他们给我们分配落户了。” 那人被数落了一嘴也没生气，快速地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到城墙底下占个好位置，明日早早去排队，把牌子给领了。” 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你以为就你这么想啊？那城门口早就排起长队了，咱们也不用着急了，先找个地方安顿好再说吧，我听说分配落户还得再城外等上好几日呢。” 众人闻言有些懊恼，这死腿怎么就不能多走快两步呢！ 大伙走近后才发现，那排队登记的队伍都快有二里地长了，赶忙让自家的汉子先过去排上，等找好休息地后煮好晚食后，再让人去替换他回来。 林冬至他们来得晚，离城门口近的位置都被占光了，他们只能到城外周边的位置找空地搭棚子。 吃完晚食后，林老头去换林平回来吃晚食，本来是林安要去的，因为许家只有许锦年一个青壮汉，许谨之还小，只能让许老头去换他回来吃晚食。 临走之前，林老头还特地嘱咐道：“冬丫，待会你爹回来后，你就把咱家的户籍给他，万一要是领牌子的时候也要户籍，拿不出来要重新排就麻烦了。” “知道了爷爷。” 闻言，林冬至便悄悄把户籍从空间里拿出来塞进怀里。 没一会，林平和许锦年就回来了，只是他们的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了吗？” 给他们端晚食的许锦秀见两人神色都不怎么好，关心道。 “我们刚刚排队的时候听周围的人说，这回南下的灾民超出了官府的预期，而且几乎全部灾民都选择在平陵安置，平陵可能安置不下来了，到时候可能会分一批灾民去江陵。” 林平这话一出，大家的脸上都挂上了担忧。 “那可怎么办？咱们比其他人来得晚，咱们该不会被分去江陵吧？”许锦秀的担忧不无道理。 “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还说不准，毕竟这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官府那边还没有准信，等会我过去把这事和村长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免得到时候大伙接受不了。” 林平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糊糊吃完，掀开帘子往村长家棚子走去。 林村长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头一沉，“阿平，这事你先别和村里人说，等明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连着两日高强度赶路，大伙都累得不行，要是这个消息让大伙知道了，怕是得一整宿都睡不着觉，还是先瞒着，看看明日是个什么状况再说吧，先让大伙好好休息一晚。 离开村长家棚子后，林平回去拿了张草席就去把林老头他们换回来了。 他看那些排队的灾民都是这样，拿张草席往地上一铺，排队睡觉两不误，一张草席挤他和许锦年绰绰有余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早早就醒来了，虽然这会不用赶路，但天一亮他们还是下意识起来了。 林冬至他们的休息地离城门有点距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头，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老大，吃完赶紧把这早食给你弟弟他们送过去，顺便再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林阿奶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直翻来覆去的，不止是林阿奶，家里的其他大人都没怎么睡好，本来以为到了平陵就能安顿下来了，只要一想到可能还要接着赶路，他们就睡不着。 “阿爷阿奶，你们别叹气了，再不吃早食就要凉了。” 林冬至看着光动勺子不往嘴里送还连连叹气的两人，劝道。 “哎，咱们不是还有远山镇镇长的嘉奖信吗？怀谦兄你说这玩意会不会有用？” 林老头突然想起什么，两眼放光地看着许老头。 “应该能有用吧？当时那送信的官吏不是说给分配落户的官差看，说不定能给我们分到好一些的村落吗？” 许老头也不是很懂。 “走走走，咱找村长说道说道去。” 说着，林老爷连早食也不吃了，拉着许老头掀开帘子就走了。 第105章 等待分配 “那咱们是等官差来检查户籍的时候拿给他们看？” 说实话，林村长也不是很懂。 林老头提议道：“我记得冬丫说过，李村长好像是个秀才，要不咱们去找他问问？” 三个老头一拍即合，来到了李村长的棚子。 李村长看完信后道：“这个嘉奖信对你们分配村落肯定是有帮助的，毕竟这是镇长的亲笔嘉奖信，有些好的村子会排斥灾民，但是官府要分配的话，他们拒绝不了，对比其他灾民，像你们这样被官府嘉奖过的，他们肯定会优先选择你们，所以有这封信在，你们能分到的村子不会太差。”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昨晚去打听过了，我们这一批灾民安置是没有问题的，像我们这样的数量的灾民，平陵至少还能再接收一两批，就算是安置不下要分配去江陵，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官府今日就会出公示，从今日起，凡是自愿前往江陵者，官府会派人一路随行，还提供两顿吃食，到了江陵户籍没问题的话立即就能落户，每户还能多分两亩荒地，等这告示一出，多的是人愿意为了两亩地多走一个月，更何况这一路上还有官府提供的吃食。” 听完李村长的话，三人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不愧是秀才老爷，知道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多。”林老头真心实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们村是怎么打算的？”林村长好奇道，毕竟官府给的条件还是蛮诱人的。 “我们村不打算走了，你们呢？”李村长道。 “我们也不走了，还是早日安定下来为好。”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平陵，能留在平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希望咱们能分得近一些，到时候还能互相串个门。” “那是再好不过了。” 知道能留在平陵后，林老头他们都有心思闲聊了，一直到排队领号的人回来，他们才告辞。 从李村长那离开后，林老头和许老头两人迫不及待往自家棚子赶，掀开帘子看到坐着喝水的林平还有许锦年，连忙问道：“怎么样？拿到牌子了吗？” “牌子倒是拿到了，不过我们排在一千两百多号，估计得等到明天才能轮到我们。” 检查户籍马虎不得，尤其是他们这些还要落户的，查得只会更细，还得一一核对户籍上所有人口的身份，这一趟检查没个一天两天的下不来，之所以是三天一检，就是卡在查看户籍上。 那些逃荒途中丢了户籍的，得另外跟官府说明，还得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人来作证担保。 春花是被拐卖的孩子，卖下她的人家并没有给她办户籍，在边城的时候，她一直都是黑户的存在，村子里像她这样的女孩还有很多，她们从小就被拐来当童养媳养大，只有等到了年纪成婚后，那些人才会给她们办户籍。 像春花这种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情况，向官府说明后，官府会另外安排。 若是她已经及笄，官府就会帮她单独开一个女户，若尚未及笄，就会先把她安排到城里的救孤院，等及笄后再立女户，或者是她能找到相熟的人家能让她暂时落户在那家人的户籍上，那便不用去救孤院。 杨九娘他们和春花相处了几个月，早就把春花当亲妹妹看待了，知晓情况后，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去救孤院会受欺负，便主动提出让春花暂时先落到他们家户籍上。 “阿姐，这几个月我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春花知道后泣不成声。 “而且我打听过了，这平陵的救孤院还蛮好的，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听说还能接手工活赚点零花钱，你们就别替我担心了。” 哭了一会后，春花擦掉眼泪，笑着和他们说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这救孤院再好，也比不上和我们在一块，咱们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家人之间不说麻烦，你就听九娘的，落户在我们家。” 春花人勤快不说，对大牛和大妞更是没话说，路上得了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他们俩，走山道的时候明明自己都累得不行了，看到大妞累了还是会去背，这一切他们全家都看在眼里。 人心都是肉做的，相处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把春花当做是自家人了，边城从前也有救孤院，那里头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那救孤院就是一个名头好听，除了给那些孩子有个瓦头遮风挡雨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管，那里头的孩子比他们现在逃荒了大半年的人还要瘦弱，平日里就靠在城里头乞讨为生，他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春花去那样的一个地方。 见春花还在犹豫，李婆子直接道：“既然你平日里都喊九娘他们哥哥姐姐，那我干脆就认你当干女儿，咱把这个名头坐实，以后你就是我们老李家的小闺女了。” 李婆子这话一出，春花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还是一旁的杨九娘笑着推了推她，开玩笑道：“怎么？不愿意啊？难不成是嫌弃我们家穷？” 这是他们一家人商量后的决定，李婆子这个提议一出，李家人全票通过，就连最小的大妞都是双手赞成，她最喜欢春花姐姐，不对阿娘说，以后得叫春花姑姑了，不过不管是春花姐姐还是春花姑姑，她都喜欢。 “不是...我...我...”春花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阿姐，我...我是在做梦吗？”春花声音哽咽，不敢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疼！” 杨九娘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道：“疼就对了，说明这不是梦。” “阿姐！我要有家人了？”春花依旧不敢置信。 李大媳妇王氏揶揄道：“还叫什么阿姐，以后得改口叫嫂子了！” 春花闻言，抱着杨九娘开始放声大哭，把他们一家吓得够呛。 这不是喜事吗？怎么还把小姑娘弄哭了呢？ 杨九娘和王氏赶忙轻声安慰着春花。 第106章 春花认亲 趁着时间还早，李老头和李婆子便带着春花去入户籍，春花只是暂记在李家名下，等春花及笄后，若是想从李家迁出去另立女户的话，拿着户籍到当地的官府登记即可。 当春花看到自己的名字落在李家户帖上时，又没忍住哭了。 “傻孩子，哭什么，这可是好事。”李婆子轻柔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 春花的泪止不住地流，“我记不起小时候的事，自打我有记忆起，就是在那个家里挨饿挨打，我想跑，可是村里有个大姐姐告诉我，我们这样的人叫黑户，没有户籍哪都去不了，而这里的人在我们没有成亲生子之前，是不会给我们登记到户籍上的，每回有官府的人来查户帖，他们就会把我们绑到地窖里藏起来，我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那样了，却没想到世道乱了，刚离开村子的时候，我还很害怕，什么都不懂，只敢默默地跟着那家人赶路，生怕他们会把我扔在路上。” “直到有天晚上我睡不着，碰上了那个大姐姐逃跑，大姐姐说现在荒年，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户籍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活着才是大事，她让我也找个机会逃跑，她说要是我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等日后安定下来，我就再也没有机会逃跑了，所以，我也逃了。” “在半年之前，我从来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我终于有家人了，我不是黑户了。” 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春花，李婆子怜惜地把人抱进怀里，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好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干爹干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会对你好的。” 李老头不善言辞，绞尽脑汁才想到了几句好话：“从前的苦日子都过去了，今后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 “瞧你哭得，把你那笨嘴笨舌的干爹都逼得说出好话来了。”李婆子有心想转移一下春花的注意力，打趣道。 春花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她这个干爹，平日里只会闷头干活，从来不多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话呢，于是便“噗嗤”地笑出了声。 刚刚哭得涕泪满面的，她这么一笑，鼻孔吹起了一个大鼻涕泡，给她吓得连忙掏帕子出来捂住，然后整个人羞得直往李婆子怀里钻，实在是太丢人了，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出一个大鼻涕泡呢！ 李婆子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她知道姑娘家脸皮子薄，她怕要是笑出声，春花这头怕是得埋到地上去。 他们的号排得很后，估计得明日才能轮得到他们过去检查户籍，于是李家人便打算让春花去把林冬至请过来吃顿便饭，就当做是见证一下春花认干亲。 等后头安定下来了，在找个日子补顿好一点的饭，现在他们还在城外搭棚子住，就先简单吃一顿走个过场。 于是春花便兴高采烈地往林冬至家走去。 林冬至大老远就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大哭过，但看她的状态又不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便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不妨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冬至妹妹！”春花兴奋地挽住林冬至的手，凑近她道：“我有家人了！” 林冬至问：“是你家人找过来了吗？” 春花摇摇头，笑得一脸神秘。 “那是？”林冬至还以为是春花去登记户籍的时候碰上了她的家人。 “李奶奶，哦不，现在是我干娘了，她认了我当干闺女！” 春花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高兴，抱着林冬至蹦蹦跳跳的，这一刻她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小姑娘。 棚子里的林阿奶她们听到了，纷纷围了上来：“哎哟，可是大喜事啊！这认亲茶喝了没？我们可得去凑凑热闹。” “还没呢，干娘让我过来请大家过去做个见证，不过这会也没什么条件，就是请大家过去喝口茶，还希望各位不要嫌弃才是。” 春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喝茶好，咱们都多久没有喝过茶了，今儿还是沾了春花的光。” 大家一路走到这都不容易，就算是李家有那个心思要请吃饭，他们可没那个脸皮坐下来吃，这会谁家的粮食不是紧着来吃的，虽说是到了平陵马上就能安定下来，不用再风餐露宿，但是这地可还没分下来呢，更别说到时候还得开荒播种才能有收获，所以现在家家的粮食都是省着来吃的。 林阿奶让春花带着几个小的先过去，她们稍后就来。 既然是去当见证人的，那她们可不能空着手过去，林阿奶她们正在翻箱倒柜，想看看有没有适合送给春花的礼物。 幸好许锦秀逃荒之前绣的一些帕子香囊还没来得及拿去卖，这会正好拿来送礼了，刚好春花也到了用这些的年纪，这个礼物送得正正好，既不出格也不会失礼。 棚子里得留人看着，林老头他们这些汉子就不过去凑热闹了，林阿奶带着家里的妇人过去添礼就成。 林阿奶她们到的时候，李村长他媳妇也在李家棚子里头，一看到她们，李婆子忙将人迎了进来。 “实在是招呼不住，棚子里地方小，委屈各位将就坐坐了，等日后安顿下来后，我们家再补上一桌好菜，再请各位过来大吃一顿。” 棚子里放了不少木头墩子，一看就知道是给她们准备的，孩子们都被安排到铺盖边坐着了。 林阿奶乐呵呵地打趣道：“我们可不会跟你客气，我跟你说，我可记下了哦，等到时候我上门讨席吃，你可别不认账把我给赶出门。” 李婆子大笑道：“我们家的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我跟你说，我酿的酒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好，你来了不喝上几杯可跑不了，到时候就怕是你会后悔今日说的这番话了。” 林阿奶和李婆子都是直爽泼辣的性子，两人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自从第一回见面之后，一下子就入了对方的眼，这几日时不时就约着一块去挖野菜。 许外婆性子温柔话少，本来身边只有林阿奶一个大嗓门话痨，再加上个李婆子之后，硬生生被她俩带得话都多起来了。 第107章 春花姑姑 认干亲的仪式很简单。 李老头和李婆子正坐在正中央的木墩子上，春花跪地磕三个头向他们行叩拜之礼，然后改口叫干爹干娘。 春花端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给李老头和李婆子磕了三个响头，那声响把一屋子人都吓着了，尤其是李婆子，好几次想伸手把她给扶起来，只是见她神情认真严肃，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一旁的杨九娘听着这实在的磕头声，心下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先找点东西铺一下，这么实在的三声响头，额头怕不是得肿起来。 磕完头后，杨九娘在一旁适时递上了茶，春花端起茶，跪行到李老头身前道：“干爹，请喝茶。” 李老头“哎”了一声，从袖口摸出了一个布袋子后接过茶，随后就把布袋子放到春花手上。 春花有些惊慌，她原本以为只是磕个头奉个茶，没想到还有礼物收，正想推辞把布袋子还回去，旁边的李婆子一把将她的手把住，笑道：“这是你干爹给你的认亲礼，是长辈给你的祝福，得收下。” 春花忍着泪，这才把布袋子揣到怀里，她端起另一杯茶到李婆子身前道：“干娘，请喝茶。” 李婆子大声的“哎”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一口，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新鞋子道：“这是我和你两个嫂嫂临时赶出来的，样式可能不是很好看，不过这是我和你两个嫂嫂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许嫌弃。” 眼见春花又要掉小金豆了，李婆子连忙话锋一转，春花的眼泪果然被吓住了，她连忙道：“才不会呢，这可是干娘和两位嫂嫂给我的，我一定好好珍惜，我待会就放到包袱里好好藏起来。” “鞋子就是用来穿的，藏起来做什么，穿坏了我们又不是不给你做新的。”王氏也在一旁开玩笑道。 被她们婆媳二人这么一唱一和地逗乐，棚子里的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了，大家都笑作一团。 给李老头李婆子敬完茶后，春花开始给棚子里的众人一一倒茶，先是端给李大李二他们改口叫哥哥，然后就是她们这些来见证的客人。 当然不真的是完全只有茶水，虽然没有留她们用饭，但零嘴还是有准备的，比如之前赶路时在林子里摘的野山楂野果子之类的，摆了满满一篮子放到木墩上。 来的都是自觉的人，知晓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紧巴巴在过日子，都只是意思意思拿了一个在手里，就连最贪吃的林云志和林小满都只拿了一个，他们在外头还是很懂事的。 李村长他媳妇送了对绢花，样式正好是春花这个年纪能带的，再加上林阿奶的帕子和许外婆的香囊，来的三家人都没有送宠样，刚好给春花凑了个姑娘家三件套。 春花没想到她们过来还带了礼，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看向林冬至的眼神有些无措，她只是想邀请冬至妹妹她们过来见证她的喜事，没有想过要借此收礼的，怎么办？大家会不会误会我是想收礼才去喊她们的。 春花一个眼神，李婆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连忙提醒道：“还不赶紧谢谢你李婶婶、林婶婶还有许婶婶。” 嗯？ 别说春花了，就连一旁的林冬至也被这个称呼给弄懵了。 嘶！ 林冬至有些牙酸，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按道理来说，九娘和她娘是一辈的，只不过是她先认识九娘他们，喊习惯了阿哥阿姐干脆就一直喊了，可是现在，春花按辈分来论，就是和她爹一辈的人了！可不就是要喊她阿奶还有外婆她们叫婶子嘛！那她岂不是得喊春花...姑姑？ 林冬至眼角有些抽搐，春花也一样。 林阿奶发现两人的眉眼官司，反应过来她俩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李婆子也反应过来了，笑道：“你们几个年轻小姑娘之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是长辈的话春花你还是得跟着你哥哥他们喊。” “就是就是，你们几个年岁差不多，不用论这些，冬儿妹妹你和我之间也不用论这些，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姐，叫阿姐听着年轻一些。”杨九娘也笑着道。 “你倒是个会占便宜的，这么论的话你得喊我什么？”许锦秀闻言也乐了，之前林冬至喊杨九娘阿姐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拿出来这么一说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了。 她俩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她们之间各喊一通，各论各的称呼实属是有些好笑。 许立夏凑过去和林冬至咬耳朵道：“没想到一夜之间，春花就变成了我们的...姑姑。” 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这么一笑，春花也想笑，她忍着笑谢过了林阿奶她们后，转过身不去看林冬至她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对视上，就憋不住笑了。 认亲结束，众人又聚在一块闲聊了会，就各自回棚子了。 回到棚子时，林阿奶她们和留守看家的汉子们说起认亲的事，尤其是林阿奶描述起林冬至知道以后可能要喊春花姑姑时的反应，林平他们顿时笑作一团。 说笑过后，林阿奶才正色道：“这李家真是心好，方才在他们家闲聊的时候，我问了李家妹子一句他们家怎么突然认干亲了才知道，原来是像春花丫头这种没有户籍证明还没及笄的孤女，是要安排到救孤院的，得等到及笄了才能出来立女户，她说春花那丫头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早早就打听好了救孤院，但救孤院能是什么好去处，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哪里舍得让她一个小姑娘去救孤院，所以才有了认干亲这事，不过他们也是真喜欢春花这丫头。” 说完，林阿奶还看了林冬至一眼，眼里满是庆幸，幸好他们家冬丫回家了，同时她也希望，像冬丫一样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能早日找到亲人，要是找不到，也希望她们能遇上像李家那样的好心人。 林阿奶眼神中的未尽之意，林平他们心下了然。 第108章 分配村子 第二日巳时，终于排到他们两个村子的人检查户籍了。 村长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各家带好户贴，可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检查户籍的官吏有好几个，他们和李家村的人并没有在同一个队伍里。 轮到大岭村的时候，林村长把早就准备好的嘉奖信递了上去。 检查的官吏本来想推开的，余光瞥见信上好像写着的是嘉奖信三个大字。 嘉奖信？ 那官吏微愣了一下，还是把信接了过来。 打开快速过了一遍信，随后拍了拍身边的官吏，示意自己要离开一下，让他先在这检查着。 林村长见状有些不安，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官吏要把信拿走？ 那信老许和李村长都看过了，里头就写了些夸赞他们村长的话，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一直到检查完户籍，那个拿走嘉奖信的官吏才匆匆回来，他回来后和检查户籍的官吏低语几句，大岭村众人就被带到了李家村所在的等候区。 林村长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李村长后，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能和秀才老爷分到一块，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嘉奖信被拿走后就没有再还回来，林村长也不敢去要，还是等分配出来了再说吧。 一直等到未时初，才有官吏通知他们抓紧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此处集合，过时不候。 灾民们一哄而散，赶紧跑回各自的休息地收拾东西去了。 林冬至所在的这批队伍被分到了福泉镇，因一口数百年都不曾枯竭过的古泉而得名，福泉镇较为富庶，离府城只有一日路程，可以说是极好的去处。 从李村长那打听到这些消息后，林村长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看来那嘉奖信是派上用场了，不然怎么能分到这么一个好去处。 除此之外，林村长还发现他们这一批去往福泉镇的队伍，至少表面上看着都是干净整齐的，和其他那些颇显风霜的灾民们看起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心下不由多想了一些，恐怕没有那封嘉奖信，他们村应该是分不到这样的一批队伍里。 很快，林村长就收拾好了情绪，想那么多做什么，嘉奖信是他们用方子换来的，来得名正言顺，既然能借着嘉奖信分到好一些的镇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大岭山脚下，大岭山离镇上远，离府城也远，进进出出都不方便，如今能有机会让他们的后代生活在繁荣些的地方，也不枉他们背井离乡、跋山涉水一场。 带领他们这批队伍前往福泉镇的领头官吏姓岑，大伙都喊他岑大人，岑大人和他的几个手下为人随和，对于灾民的问题几乎都会回答，还主动和他们说起福泉镇的情况。 福泉镇下辖一共有八个村，如今有三个村子已经不接收灾民了，还有五个村子能接收他们这一批人，其中五个村子有两个是小村落，最多只能接收四五户人家，剩下的三个村子规模较大，接纳个十来户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这一批差不多有五百号人，其中大岭村和李家村还有另外一个村子人数都是比较多的，就他们三个村就占了差不多四百来人，剩下则是一些小家庭。 大概了解了福泉镇的情况后，有人开始问起分地的事情，他们大部分都是种地为生的农户，最关心的自然还是田地。 “福泉镇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落户之后，按户籍上的人口分田地，凡是年满六岁以上，皆可分得一亩荒地，以此叠加，一户满十五亩地封顶，知府大人明白大伙一路走到这不容易，原本开垦荒地是三年不用交税，特地向京城请示，凡是灾民开垦荒地，五年不用交税，除此之外，灾民还可以用荒地换良田。” “一亩开垦好的荒地加一两银子，可以换一亩下等田，加三两可以换二等田，加五两可以换上等田，这个策令一直到明年都有效，大伙不必急于一时做决定，咱们这会最重要的是先安家，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岑大人听见人群中传来的抽气声，连忙宽慰道。 “对了，刚刚我还漏说了一句，这荒地换来的田地还能免税两年，虽然听起来没有荒地免税五年来划算，不过大伙都是种地的好手，应该比我清楚这荒地的产量和其他田地产量之中的区别。” 开垦荒地需要耗费的体力和心神都很大，还有可能劳作了一整年最后颗粒无收，而开垦过的田地，就算是最下等的田地忙活一年下来至少会有收成，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夜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不少人跑去和岑大人打听，剩下的五个村子哪个更好？他们村能不能先选？ 说话间，还悄悄往岑大人手里塞银子。 岑大人笑着把银子推了回去，他见这么多人好奇这个问题，干脆站起来大声道：“我们哥几个只负责护送诸位到福泉镇，诸位分配落户的事情不归我们哥几个管，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好了，岑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人有些尴尬地收回银子，若无其事地隐进了队伍里。 第二日众人早早就起来了，就几位官差吃过早食后，迫不及待就出发赶路。 此处离福泉镇不过小半日距离，走了两个时辰大伙便能看到福泉镇的城门了。 城门口此时已有官差等候多时，岑大人上前和对方简单交涉后，便回来和他们这批队伍告辞。 “这位是陈大人，后头的事情都是由这位陈大人负责。” “岑某就送诸位到这了，告辞。” 岑大人领着一个中年汉子过来介绍道，等那位陈大人确认过人数后，他便带着那几名手下返程府城，他们还得回去复命呢。 送走了岑大人，众人便齐齐看向眼前的陈大人，脸上都努力挂着笑，毕竟这可是决定他们分到哪个村子的大人物。 第109章 讨论分地 陈大人的行事作风和随和的岑大人不同，他让所有灾民迅速以村为单位分开站好，又核对了一遍人员和，才让身边的手下拿出早已拟好的分配名单。 那些几户零散的人家不出所料被安排到了两个小村落，不过那两个村子虽然小了些，但是离镇上只有半个时辰距离，那几户人家知道后，高兴地不得了，这以后要是家里能养几只鸡，到时候把鸡蛋拿去镇上卖就方便多了。 林冬至他们村被分到了竹溪村，李村长他们则是分到了临近的竹林村。 听陈大人说，他们两个村中间就隔了一条河，这可把春花她们给高兴坏了，以后去林冬至家串门可就方便了。 “待会会有衙役带你们去村里，等到了村里后，你们的村长会安排你们选宅基地，宅基地一亩以内免费发地契，超出的话一两银子一亩，等量好了地后，在五日内带着户籍到衙门落户，等落户后就会给你们发地契，然后就可以进行领荒地了，若是到时候有不懂的，问你们所在村的村长即可。” 陈大人说完后，就有衙役两两上前领着他们往各自的村子去。 路上，林村长和李村长开始同带领他们的衙役打听村子的情况。 “你们放心好了，我们福泉镇民风淳朴，是出了名的风气好，鲜少会出现欺压人的情况，你们能分来我们福泉镇，想来也是朴实之人，不然不会被分到我们福泉镇的，我们县令可是知府大人的女婿，等任命结束后可是要往上升的...” 那衙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高大衙役打了一个暴栗，接收到同伴的眼神警告后，那衙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把嘴闭得紧紧的。 此刻他心里正无比懊悔：这死嘴，被人夸两句就飘，幸好今日同行的都是他熟识的兄弟，不然要是被旁人知道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议县令，他的好日子怕是就到头了。 林村长和李村长对视一眼，默契地把步子慢下来没有再凑过去打听。 耳聪目明的林冬至恰好听到了这一嘴，难怪他们来这么晚还能分到这么好的镇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们村是因为得到了远山镇镇长的嘉奖，那李家村应该是李村长秀才老爷身份的缘故，不过也挺好，那位县令大人想要政绩，他们这些灾民想要安宁，这不是正正好嘛。 林冬至一行人到竹溪村的时候，已经未时了，那两位衙役将他们交到竹溪村村长手上，便告辞回去复命了。 “各位好，我姓陶，是竹溪村的村长。” 陶村长穿着半新的冬衣，脸有些圆，看起来很有福相，正笑吟吟地和他们打招呼。 “陶村长好，我是这个队伍的村长，我叫林天庆。” 林村长主动上前道。 两个老头简单交流了一番，得知陶村长年长林村长两岁，两人便以陶村长和林老弟相称。 林村长历经了几个月逃荒路，脸上晒得黝黑，这一路上烦心事不少，眉间更是起了一道深深的川字纹，而陶村长是圆脸，不显年纪，丝毫看不出来他比林村长还要年长两岁。 领着他们一行人去看宅基地的路上，陶村长和他们简单地说了些村里的情况。 得知竹溪村竟然有六十多户人家，有上千口人时，他们一行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林村长，看陶村长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他们村一共就十三户人家，就这么百来人他管得都够头疼了，这陶村长管着一千来人还能如此气色红润，他实在是甘拜下风。 竹溪村分成三个部分，村头，中间村，还有村尾，而他们这一行人的宅基地就是在村尾处选。 村尾临近青云山，可能会出现野兽跑下山的情况，除了猎户，很少有人家愿意住在村尾，所以村尾还有不少空地。 陶村长直接把这些和他们挑明，让他们平日里多做防范，最好是在屋子外做一道结实的远墙，这样野兽就跑不到屋子里了。 林村长闻言道：“这个不碍事的，能有地方给我们安家落户就成，我们村大多都是猎户出身，再加上我们这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野兽，对付野兽，我们也算是经验十足了。” 陶村长听了觉得也是，便不再有负担，加快脚步带他们去看村尾的宅基地。 “那边住的是我们村的几户猎户，改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要是你们想进山的话，可以先让他们带你们熟悉熟悉，免得不小心在山里迷路。” 陶村长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间屋子道。 林村长笑道：“那就先多谢陶村长了。” “以后都是一个村的人了，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陶村长摆摆手，又指向另一旁的大片空地道：“这一排空地你们都可以选，至于怎么分配，你们可以自己安排。” “差爷们应该都跟你们说过了吧，只要不超过一亩地就不需要花银子，要是需要更多地的人家，可以先来我这记个名，你们先讨论着，我去喊人过来准备量地。” 说完，陶村长便走开了，留了给他们商讨的空间。 林冬至家退到一边开始讨论。 林老头率先发声：“咱家人多，要不添一两银子多买一亩地？” 林阿奶表示赞同：“横竖都是要起房子，干脆起个大点的，孩子们一人一间屋子，免得他们哥仨这么大人了还得挤在一个屋子里，更何况大娃二娃都大了，再过两年都能成家了。” “阿奶！”林云华闻言脸一红，这不是在商量买地的事情吗？怎么就扯到他身上了。 “好好好，不说你，咱说房子。”林阿奶有些好笑，还是十分配合地转移了话题。 “咱家有六个娃娃，一人一间就六间了，再加上老大老二他们，起码也要九间屋子，都起九间了，咱干脆十全十美，起够十间屋子得了。” 林老头掰数着，随后十分大气道。 林阿奶手起掌落就是一巴掌，“你说得倒是轻松，起房子不用银子吗?” 第110章 量地划分 林老头捂着被打疼的肩头，不敢吱声了。 同样有这个打算的林安林平两兄弟帮腔道：“娘，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反正都是要盖房子，干脆盖大一些，免得日后屋子不够住还得重新动土。” 林平接话道：“咱家的熊皮还没有卖呢，等改日我找个空到镇上打听一下皮子的价格，到时候先把剩的那两张皮子卖了换田地，若是熊皮的价格好的话，就把熊皮子也出了，换来的银子用来盖房子正正好。” 经林平提醒，林阿奶才想起来他们家还有几张皮子，单是狼皮就能买个二十两左右，而熊皮这么大一张，又难得，价格只会更好，想到这里后，她便道：“行，那咱们就盖十间屋子，再加上个堂屋、厨房，还得弄个院子，这一趟下来，没有个五六十两怕是下不来吧？” 林阿奶不算还好，一算吓一跳，她有点担忧道：“会不会太过招摇了？咱们一群南下逃荒的灾民，一下子就盖这么多屋子，是不是太惹眼了些？” 其实林阿奶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在大部分眼里，灾民就应该是穷困潦倒的才对。 林老头道：“想这些做什么，咱们自己住得舒服最重要。” “我看着这村里颇为富足，咱们这点银子应该是不至于会惹了他们的眼，所以咱跟着自己的心意来就好，想盖多少间屋子就盖多少。” 许老头很是赞同道，他这一路看过来，竹溪村大多都是砖头房，最不济的也是结实牢固的泥砖房，从这就能知道竹溪村村民的日子应该差不到哪去。 “怀谦兄，那你们家盖多大的院子？”林老头好奇道。 “我们家人少，一亩地够了。” 许老头打算盖上五间屋子，再加上堂屋厨房还有院子，一亩在基地怎么算都是够的，到时候还能再院子里开几垦菜地，这样到时候不管是摘菜和浇水都很方便。 等他们讨论得差不多，陶村长就带着量地的汉子们过来了。 陶村长问：“诸位商量得怎么样了？可以开始划分地皮了吗？” “商量好了，劳烦各位了。” 林村长上前几步，走到一块空地处，选好那处空地的人家后脚也跟了上去，他负责跟陶村长沟通那家人想要的位置，陶村长负责让人量地划分。 除了林冬至家，村里还有两户家里人较多的人家也花银子多买了一亩宅基地，林村长家是其中一户，量好地后，各家户主签字画押，到时候拿着这张画了押的单子到衙门去出示户籍办理落户，他们才算是真正在竹溪村安家落户了。 陶村长仔仔细细将单子收好，和众人说好了明日巳时就到镇上衙门办理落户，如果不是考虑到天色已晚，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到镇上去落户，毕竟地契早些拿到手里才是最安心的。 陶村长还说他们要盖屋子的话，村里有专门的泥瓦匠，村里的泥瓦匠平日里在外头接活一般是二十文一日，不过村里的泥瓦匠说可以按十文钱一日收费，就赚个辛苦钱，不至于空手而归就行。 林村长闻言连忙表示感谢，十文钱一日的工价就算是放在齐乐府也是很划算的存在了，更别说是在更为富庶的南边。 双方说定此事后，陶村长就带着量地的人告辞了，说是等明日办好地契后，再把泥瓦匠喊过来商量盖房子的事，又告诉了林村长一行人他在住在什么位置，让他们有什么事尽管到村头来找他。 陶村长他们一走，这片空地就剩下大岭村一行人了，林村长招招手，让大伙向他靠拢。 “等明日到县衙里头一落户，咱们就是竹溪村的人了，咱们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为了不落人口实，早日融入竹溪村，大伙以后就不要喊我村长了，就按族里的辈分喊就成。” 说这番话时，林村长眼里隐隐可见泪光，虽然从逃荒的那一日起，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从二十多岁当上村长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他为村里操劳了大半辈子，这一刻，心里头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舍的。 “村长...”人群中有人不舍地喊道，“我们私底下叫也不成吗？在我们的心里，你才是我们的村长。” “对啊村长，你管我们管了大半辈子，我们都习惯了。” 林村长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没了这个主心骨他们可怎么办呐？ 林村长敛去情绪笑骂道：“就按我说的来，要是你们私底下喊我村长外人听见了传到陶村长处，陶村长肯定会觉得我们私底下抱团，不肯融入竹溪村，久而久之就会不待见我们，因为这点小事惹得他不快对我们没有好处，再说我只是不当这个村长了，又不是死了，咱们村里除了几个族老，辈分最高的还是我，管你们这些兔崽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林村长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你们都记清楚自家划分的地了吧？回去找个边角落的位置搭棚子，千万别在正中央搭，不然等盖屋子的时候还得重新腾地方，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林村长大手一挥，驱散了众人。 林冬至家在大岭村的房子就是建在山脚下，这回他们两家依旧是选择离山脚不远的地，那边上选的人少，住起来清净些。 他们两家依旧是挨着的，两家老人都当了大半辈子邻居，要是突然分开的话倒是怪不习惯的。 山脚下空地多，林冬至他们的棚子没有搭在划分的宅基地上，在宅基地旁边找了处空地搭棚子，村里有些旁边有空地的人家也是这么做的。 搭好棚子吃过晚食后，林老头和许老头一人拿了个装满水的竹筒，掀开帘子就往外跑。 林安有些疑惑道：“爹他们要去做什么？” 林阿奶和许外婆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林阿奶道：“两个糟老头子丢不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有这个操心的功夫，你还不如多管管你儿子，他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骗妹妹的糖吃！” 第111章 夜间谈心 说起这个林阿奶就来气，林云志这个兔崽子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哄骗小暑的糖吃。 前段时间李家送过来的糖块，林云志那块糖宝贝似的舔了两天，最后还是吃完了，林冬至不爱吃糖，就把自己那块糖掰开分给了小满还有小暑，小暑没舍得吃，就放在小口袋里每天都拿出来看上一眼。 就在大人们都忙活着搭棚子和做晚食的时候，林云志发现了小暑正在欣赏她那半块糖，于是便凑过去哄得小暑答应给他掰一点尝尝，林云志用石头砸糖块的时候，糖块被砸得稀碎，只剩下一小块完整的。 林云志把那块完整的糖块还给了小暑，自己把砸碎的糖块全倒进嘴里，小暑看着原本有爹爹拇指大的糖块最后只剩她指甲盖大小，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林云志千哄万哄，还尝试捂嘴都没能把人哄好，最后还是他忍痛从怀里数了五个铜板递过去，小暑才止住了眼泪。 只可惜小暑哭得双眼通红，一下子就被林阿奶发现了端倪，小暑虽然答应了要保密，但是她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哪里是林阿奶的对手，林阿奶不过是三两句话的功夫，小暑就把事情全盘托出。 林安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双目一瞪就这么盯着林云志。 林云志腿一软，连忙躲到林冬至身后道：“我和妹妹道过歉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忍住，我还赔了妹妹五文钱呢，我保证下回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说话的同时，还一直扯林冬至的袖子，让她帮忙求求情。 林冬至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林云志求助无果，正想找下一个庇护者，没想到抬眼看见他爹拿着干枝就要抽过来了，他连忙躲开大喊道：“爹，我真的错了，我下回再也不骗妹妹了！” 不得不说，林云志这段时间的锻炼还是有成效的，要是换做是以前，他顶多就能躲他爹四五下，这会他都绕着棚子跑了好几圈了，林安都还没把他逮到。 林冬至家的棚子里满是林云志的求饶声。 这周边空旷，林云志的声音传出了大老远，就连远处点了个火堆在烤火的三个老头都听到了他这声哀嚎。 林老头闻声嘿嘿笑道：“这许久不听这三娃的哀嚎声，突然听到还怪想念的呢。” 一旁的林村长颇为无语道：“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嘛，竟然喜欢听自个孙子的挨揍。”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这小子嗷这么大声都是演的，就是想让他爹听了心疼然后住手，有一回他演上瘾了，没发现他爹早就停手了，一直扯着嗓子搁那干嚎，最后他爹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他演了大半天，最后还是他喊渴了才发现，他爹老早就住手了。” 那一回许老头也在场，实在是林云志哀嚎太久了，他们怕打出问题来，想过去劝劝来着，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林云志趴在板凳上哀嚎着，林安就坐在旁边看他嚎，其他人都是一脸看戏的状态在一旁围观，看见他们来了，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喊他们一块进来看。 他到现在都记得林云志那副涨红脸的表情，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好笑。 林村长被两人普及了这么一段往事，脑海里瞬间就有了画面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才举起手中的竹筒，以水代酒敬了他们二人。 “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我都操劳大半辈子了，如今年纪也上来了，是该好好歇歇了。” 林村长缓缓叹了口气，他话虽是这么说，只是脸上的失落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林老头大掌落在他肩头道：“就咱们哥仨有什么不好说的，想说就说，想哭就哭，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林村长斜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还巴不得不做这个村长呢，村里那点破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管得我头疼，不当村长我落得自在，刚好能管管林明那个不孝子，都快二十的人了还不想成亲，村里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孩子生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说到他的小儿子，林村长卸任村长的那点失落就没影了，小儿子的婚事如今才是他最头疼的。 没逃荒之前都没能解决掉他的婚姻大事，如今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竹溪村，岂不是更难上加难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当这村长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管那个臭小子了。 林老头看他说上火就上火，劝道：“你急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阿明又是个好的，你还担心他会找不到媳妇吗？” 林村长横了他一眼，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那两个儿子就没让他操心过婚事，他家老大自个相中的媳妇能干又贤惠，他家老二更是直接娶了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邻家妹子，锦秀从小乖巧温柔，绣活又好，要不是林平那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老许家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林村长酸溜溜道：“我可没有你命好，有怀谦这样的好兄弟。” 说完酸话后，又八卦道：“怀谦，你说句实话，你当初知道自家闺女被他家混小子拱了后，有没有生气？” 林老头闻言激动道：“这个你问他做什么？你应该问我！” “问你做什么？又不是你家闺女被拱。”林村长不解。 “锦秀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一直将她当亲闺女看待，那会林平那个臭小子说要娶锦秀时，我当时差点就想一棍子打死他，他那样的混小子哪里配得上锦秀那么好的姑娘。” 说起当年的事，林老头脸都激动红了。 “我本来以为怀谦肯定跟我是一头的，结果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同意了，他竟然一下子就同意了！” “我家那老婆子你也知道，对锦秀那是喜欢得不得了，她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想要个闺女，奈何一直没如愿，生了两个臭小子。” “好了，没想到那臭小子竟然要把她心心念念的闺女娶进门，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后来我特地跑去跟怀谦说，不要因为顾及两家的情分就答应这桩婚事，锦秀值得更好的人，结果他跟我说，我们家老二就很好，锦秀性子静，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头不愿意说，老二看着没心没肺的，但每每回锦秀不高兴他都能发现，还能把人哄好，还说我们家都是从小看着锦秀长大的，肯定会对她好的，再一个就是我们家就住隔壁，他们想闺女了随时都能看见。” 林老头越说越觉得许老头当年夸他们家的那番话现在拿出来说还是很受用，于是脸上的笑怎么藏都藏不住。 第112章 终于落户 林村长瞪着他，“你小子故意气我是吧？” 这小子，明知道他在愁小儿子的婚事，还在这炫耀，不是气他是什么。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不是你先提起这事的吗？” 林老头学着林村长方才那酸溜溜的语气说话。 “你...”林村长看着林老头憋笑又憋不住的表情，那假装生气的面孔实在是维持不住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个老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形象，笑作一团，笑够之后，又举起竹筒碰了一下。 一口水下肚后，林村长道：“明日就要去县衙落户办地契了，等拿到地契，咱们以后就是竹溪村的人了。” “是啊，以后咱们就是竹溪村的人咯。”林老头叹道。 许老头年少时就经历过一回逃荒，所以他看得很开，见两人开始唉声叹气的，便打断道：“哎哎哎，打住打住，你看咱哥几个现在不还好好地以水代酒，把水言欢吗？人在哪不重要，只要身边有家人、有朋友，不管在哪都是故乡。” “怀谦兄说得好！我敬你一杯。” 原本还在低头思故乡的林老头闻言觉得十分有道理，拿着竹筒的手抬起，就要敬他一杯，结果举杯的动作太大，导致竹筒里的水飞了许老头一身。 溅了许老头一身水的林老头丝毫不察，还一个劲地拉着村长和许老头就要碰杯，硬生生把水喝成了酒的既视感。 三人一直聊到夜深，直到没柴可添了，才起身回到各家的棚子休息，林村长原本怅然若失的心情，被林老头和许老头拉着聊了这么一通后，轻松了不少，原本以为会失眠的夜晚，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众人早早就集合到村口等陶村长了，毕竟这地契还是早早拿在手里踏实一些。 陶村长出来看到早早候着的众人，忙走快了两步。 竹溪村离镇上不到一个时辰路程，总体来说还是很方便的，他们刚出村子没多久，就遇上了隔壁竹林村的人，竹林村的村长姓黄，陶村长和他打过招呼后，两个村便一块结伴前往镇上。 一行人走得很快，福泉镇很快就到了。 那天他们只是在城外短暂停留了一会，还不知道福泉镇里头是什么样的呢？ 县衙在城东大街，他们是从南门进的城，要想到县衙，还得穿过长长的南市闹街。 今日正好是赶集日，自灾年以来，众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集市了，他们就像是刚从山里出来的土炮子，一路上东瞧瞧西瞧瞧的。 他们穿着的还是那身逃荒时的冬衣，一看就知道是逃荒来的灾民，集市上的小摊贩们并没有因此嫌弃他们灾民的身份，反倒是十分热情地吆喝着，和他们介绍着独属于福泉镇的特色。 “喜欢可以看看，不买不要紧的。” “这个可是我们福泉特有的糯糕，要尝尝吗？” “不用银子，就尝这么一小块要什么银子？要是觉得好吃的话，以后记得来光顾我们家。” 周围全是热闹的吆喝声，有些胆大脸皮厚的，就凑过去问店家卖的是什么？不曾想还得了店家递过来的一块小糕点。 那个人就是林老头，他拿着那块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掰成两半递了一块给许老头，“尝尝，那个店家给的，要是好吃的话待会回去前咱买几块给家里娃娃带回去，免得再闹出骗妹妹糖吃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林老头还笑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林云志昨晚的哀嚎声。 “这小糕还挺好吃的，甜而不腻，怀谦兄，待会咱过来买两包回去吧，就是刚刚忘记问价钱了，不知道贵不贵？” 两人说话归说话，步子是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穿过闹市后，县衙很快就到了，落户和地契都办得很顺利，早早就有官差在那等着他们这些灾民过来了。 从县衙出来后，陶村长道：“各位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咱们就回去了，这落好户咱们就可以回去准备分荒地了。” 本来还打算在镇上逛一会的众人，一听到可以分荒地之后，连忙表示没有什么想买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这街什么时候不能逛，分地才是正经事。 于是乎，众人从衙门出来后，就开始原路返回了。 路过那家糕点摊的时候，林老头还是脱离队伍过去买了两包点心，最后又快步追上了队伍。 回到竹溪村的时候，不过才午时过，陶村长让大伙先回去吃午食，未时集合带他们去看地。 林冬至家棚子内，林云志的鼻子耸动了好几下，然后转头问一旁的小满道：“小满，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好像是糕点的香气。” 一旁的林云华泼冷水道：“你怕不是想吃的想疯了吧？咱家哪来的糕点。” 小满闻言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的有！” 她双眼噔地一下就亮了，随后又快速暗淡下来，“肯定是我们闻错了，家里最后一块糖都被你哄走了，哪里会有什么香香甜甜的味道...” “谁说没有的啊？”林老头的声音从外头响起。 只见他掀开帘子进来，后头还跟着许老头。 小满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爷爷，外公，你们终于回来了！” “镇上好玩吗？热不热闹？好吃的多不多？”小满实在是好奇，她听说南边有可多可多好吃的糕点蜜饯之类的，只可惜现在家里刚刚安定下来，这些东西一时半会肯定是吃不着了。 “镇上可热闹了，集市上全都是小摊，满满当当的，还有个特别好吃的糯糕，入口松软，甜而不腻，我就试吃了一口，那味道到现在都忘不了。” 林老头故意夸张地描述着，把小满和林云志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小满扯着他的衣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爷爷，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好不好吃你们尝尝不就知道了吗？”林老头见她这副小馋猫的模样，也不逗她了，指了指一旁许老头背在身后的手道：“你去看看你外公身后藏着什么？” 第113章 福泉特色 小满闻言高兴地快要起飞，迫不及待跑到许老头背后一探究竟。 看到他手里拎着两包东西后，惊喜道：“哥哥，这个就是我们刚刚闻到的味道！” 林云志急忙凑过来闻了闻，大声道：“我就说我闻到了点心的味道，大哥还不信，现在你相信了吧！” 林老头好笑道：“你小子难道真属狗不成，我们还没进来你就闻到了点心的味道。” “那是，什么好吃的都别想逃过我的鼻子。”林云志对此颇为骄傲。 “行了行了，赶紧把你阿奶阿娘她们都叫回来吃点心，不然一会就得被你们几个馋猫给嚯嚯完。”林老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那傲娇样。 没一会，林阿奶她们就挎着篮子回来了，一进棚子看到小满好端端地坐着，疑惑道：“不是说小满摔了吗？摔着哪了？” 林云志从她们身后钻进来道：“小满好着呢，没摔，是阿爷让我去喊你们回来吃点心，可是那边太多人了，要是我直接叫你们回来吃点心，那别人不就知道我们家有点心了吗？要是他们让孩子上门来讨要，你们肯定不好意思不给，我们就这么几块点心，自家人都还不够吃呢，哪里还能分给别人。” “平时不见你这么机灵，一对上吃的脑瓜子就好使，咱们家没一个像你这样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林阿奶听到小满没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随后她看下木墩子上的两包点心，有些心疼道：“这玩意金贵得很，买一包给孩子们尝尝就成了，买这么多做什么？咱家还得起房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老头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放到地上，把她摁到小木凳上坐下，“咱们辛苦了一路，好不容易走到这安家，可不得买点好的庆祝一番，难得吃上一回，咱们就好好尝尝这福泉镇的特色糕点。” 看着几个孩子期盼的眼神，林阿奶心顿时一软，其实说实话，这点心闻着确实怪香的，还没打开呢，就能闻到一股独特的清香。 她把包装打开，看着还傻站着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么香的糕点你们不快点来拿，待会就被这几个馋猫吃完了。” 说着，她就拿来了一小块塞到许外婆手里。 林阿奶一发话，林云志和小满迫不及待地就伸手去拿，小满压住流口水的欲望，先拿了几块放到她娘手里，因为许锦秀一直温温吞吞的，小满担心她娘吃不着糕点。 小满甜甜道：“阿娘吃。” “阿娘自己会拿，不用你照顾。” 许锦秀见她盯着糕点垂涎欲滴，便塞了一块到她嘴里。 林阿奶咬了一口后道：“还真别说，这个还怪好吃的嘞，难怪还没打开就能闻到香味。” 糯糕松软，就算是牙口不好的老人也能轻易咬动，而且甜而不腻，就算是不爱甜食的人也能吃上个一两块。 一包点心只有十五小块，两包一共三十块点心，大人们吃了一块之后就不再动嘴了，想着把剩下的留给几个孩子。 林冬至看得出她娘还蛮喜欢这个点心的，便把自己多得的一块趁她不注意塞到她嘴里。 许锦秀反应过来后，嘴里已经充斥着糕点的甜香，她嗔怪道：“你们姐妹俩是担心阿娘吃不饱吗？” 嘴上虽然说着嗔怪的话，脸上的笑却是没有放下来过。 一旁的林云霄见状，看着自己已经咬了一半的糯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么愣了愣愣地看着她们。 林冬至笑着用他的手把那半块点心推进去，“你吃你吃，我不爱吃甜的，你不用学我。” 一旁的小暑有样学样，把本来想留下来的那块糕点塞到杨氏嘴里，奶声奶气道：“阿娘吃。”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只轻轻咬了一小块，把剩余的给她推回去，笑道：“我们小暑真乖，娘刚刚吃饱了，剩下的你帮娘吃好不好？” 小暑看到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糕点，高兴道：“好！” 一旁的林阿奶看着十分艳羡，“还是闺女好，闺女知道心疼娘，不像那些榆木疙瘩，只顾着自己吃。” 说话的同时，还瞥了眼一旁津津有味小口小口咬着糕点的林云志，他狼吞虎咽吃完一块之后，发现没能品尝到其中美味，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这副不舍得吃第二块的模样。 林阿奶又被他恶心到，直接扭头不愿再看。 转头却看见许谨之靠在许外婆身边，正要把点心往手里塞，许外婆不肯要，让他留着自己吃，转眼又看见许立夏正和她娘掰点心分着吃。 她看着许谨之，又看看自家那几个男娃，怎么同样都是男娃子，这心思差别就这么大呢？ 许外婆正好看过来，看到她这样，便接过了许谨之递过来的糕点，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喏。”许外婆把那块点心掰开，分了一半给林阿奶，笑道：“你也有。” 林阿奶故作矜持，“这是你家谨之孝顺你的，分我一半不好吧？” 还不等许外婆说话，就喜滋滋地把糕点接过，“还是我的老姐姐好，老头子儿子孙子都靠不住，没一个想着我的。” 一旁的林老头看着这姐俩好的模样，嘴唇蠕动，正想说什么，被许老头一把拉住。 “你可别说话讨嫌，你信不信你一张嘴她就会问你这两包点心花了多少银子？” 林老头瞬间清醒，他主动去触这个霉头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 棚子内一片其乐融融，花了一百八十文买了两包点心的林老头除外。 别看林阿奶现在什么都没说，还吃得乐滋滋的，要是让她知道林老头花了接近两百文买了两包点心，怕是会当场跳起来拧着他的耳朵质问，他是不是钱多得没处烧了？家里如今正是花银子的时候，他竟然敢花一百八十文买这么两包点心！ 虽然林阿奶早晚都会问起这事，但林老头想着能逃避一会是一会，秋后算账总比现在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被拧耳朵来得好，不然他这个爷爷多没面子啊！ 前脚刚把点心买回来，后脚就被人拧耳朵，太有失他一家之主的身份了！ 第114章 福记杂货 吃完点心，一家人坐在棚子里一会分荒地的事，聊着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刚刚吃的那两包点心花了多少银子。 林老头脸色微怔，很快他就站起身面色如常道：“我好像听到陶村长喊集合了，怀谦兄我们赶紧过去，不然要是被旁人抢先可就不好了。” 说完，他连拖带拽地把许老头拉出了棚子。 林阿奶看着他逃窜的背影，哪里还会不明白，不过她对老头子的举动表示很无语，这有什么好跑的，搞得她跟个母老虎似的，有损她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 分地是可以全家人一块去围观的，而且还能顺便商讨要不要用荒地换田地。 等听到外头热闹起来来，林冬至他们一家也跟着掀开帘子出去看分地。 他们出去的时候，陶村长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大部分都是他们队伍的人，还有一些是村长喊来帮忙分到的汉子。 荒地并不是集中在一处的，有远有近，离得近的走上一盏茶功夫就到了，远一些的差不多要走一刻钟。 陶村长带着众人将荒地都转了一遍后，才开始安排分地事宜。 林冬至家一共能分十一亩荒地，小暑年岁太小，尚不在能分地的行列。 许立夏家一共五口人，能分五亩荒地，他们家壮劳力少，打算全部置换成三等田，免得还要开荒垦地，五亩三等田耕耘个三五年，养成良田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林冬至家人多，打算开五亩荒地，剩下的六亩换三等田，这样等明年开春就能播种，来年就能有收成了。 他们两家之所以敢这么大手笔，主要还是因为得了张熊皮子的缘故，不然就以他们之前的那点家底，置换了田地之后，能盖上两间泥砖房就不错了。 林冬至他们两家把分得较远的那几块荒地置换掉，留下的都是离家近或者是离河边较近的，方便到时候开垦浇灌。 荒地是朝廷免费提供给灾民们开荒的，不需要交税的五年期间，灾民只有使用荒地的权限，没有买卖权限，直至五年期满开始交税，官府就会给灾民发放完整的地契，买卖自由，若是花了银子用荒地置换田地的，拿着村长拟好的文书到县衙办地契就可以了。 大岭村众人多多少少都花了点银子用荒地置换成田地，毕竟粮食是生存的根本，这荒地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垦完，还是先换上点田地明年种点粮食再说，他们的存粮也不多了，若不是到了南边之后不缺野菜野果这些，怕是就那点粮食撑不到这个时候。 次日一早，林老头他们带着村长拟好的文书到县衙办地契，这回林平他们也跟着去了，他们打算到镇上打听打听哪里收皮子，好把家里的皮子拿去换银子盖房子。 到了福泉镇后，林平和林老头他们兵分两路。 林平在街市找了个摊子坐下，向老板打听城里有没有收皮子的地方。 那老板把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桌，热情道：“你们是逃荒过来的灾民吧？这话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了，我家弟弟就是猎户，这镇上哪处收皮子，哪处价格公道我都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灾民的？我们这么明显吗？”林明有些好奇道。 老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再三犹豫后还是说了出来，“我们这...很少有你们这么黑的。” 林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抬起头盯着林平他们左看看右看看，呢喃道：“黑吗？很黑吗？” 他看看同行的几个兄弟，又扭头看看老板，随后不死心地看向来往的路人，好像还真是没有他们这么黑的，不过想想也是，在干旱没有结束之前，他们天天顶着大太阳赶路，一走就是好几个时辰，不黑才怪呢，他们这会已经算是好的了，再没降温之前，看起来跟快黑炭差不多，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是他们这两个月没有暴晒捂回来的。 老板见他们不吱声，有些手足无措地挠挠头，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他们了，正想解释，就听到林明扯着个大嗓门道：“老板，你这还是见识少了，我们两个前比现在还黑，就跟那黑炭似的，晚上要是不点火，根本就看不见人。” 说完，林明还哈哈大笑起来，林平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真丢人，早知道不带他出来了。 老板见他们没有生气，瞬间松了口气，立马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起来：“咱们福泉镇有好几处都收皮子，价格都大差不差，不过出手最大方的还得是福记杂货铺，他们家是咱们镇上最大的铺子，听说他们家店都开到京城了。” “只要你的货被他们家看上了，他们给的价格会比镇上其他铺子的价格高不少，所以咱们这的猎户一旦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福记，要是福记没看上，再卖去其他铺子的，只要你的货够好，就没有福记吃不下的。” 林平闻言，想到了自家那张熊皮子，剥熊皮的时候，他们家所有的汉子都上阵了，为的就是能把皮子保存得完整些卖上个好价钱。 他们今天出门只背了狼皮，刚好待会可以拿着狼皮到福记杂货铺探探情况，若是真如这个老板所说的那样，改天就可以把家里的熊皮拿过来卖了。 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林平他们三两口就把面扒拉完，和老板打听了福记杂货铺的方向后，就起身告辞了。 走了差不多半刻钟，终于看到了那老板口中镇上最大的铺子，直至亲眼看到，林平他们才知道老板一点都没有夸张，谁能想到这福记杂货铺竟然占了整整一条街，自诩跑商见过不少世面的林平都有被震惊到。 林平他们和福记杂货铺来往的人对比起来穿得有些寒酸，尤其是冬衣上还有缝补过的痕迹，林明本来都有些想要退缩想拉着林平他们离开了，没想到门口的伙计眼尖地看到他们一行人，还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并没有露出瞧不起的神色。 第115章 卖狼皮子 “几位客官里边请。”那福记杂货铺的伙计笑着道。 林平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哥几个，只好主动上前道：“小哥，我们是听说你们这收皮子，我们得了几张狼皮，想来问问看你们收不收的？” “我们家确实是收皮子的，不过需要我们的师傅先验一下货，几位里面请。” 伙计带着他们几个穿过大堂，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处，伙计对着里头的中年汉子喊了一声：“周叔，有人来卖皮子，劳烦您验一下货。” 那位被称作“周叔”汉子从里屋出来，声音浑厚爽朗，“几位看着眼生，是被安置到福泉的灾民吧？” “对，我们刚到福泉不久，这是我们路上猎到的狼皮，劳烦您帮忙看看。” 说着，林平把狼皮从包袱里拿出来放到台面上摊开，好让人能看得仔细些，林明他们见状忙把身上背着的狼皮也解下来放到台面上。 周叔细细翻看着桌面的上的几张狼皮，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不错，这几张狼皮剥得很完整，鞣制得也很干净，我们家可以收下。” 听了他这话，一旁等待着审判的林平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 “像你们这样品相的皮子还有没有？”周叔问道，他从前也是猎户，知道狼是群居动物，像他们在逃荒路上遇到的狼，定然不会是少数。 林平立马道：“有，应该还有个十来张。” “你们明日拿来给我瞧瞧，要是都像你们这几张皮子一样品相的，我们就都收下了，也免得你们再四处跑，这几张狼皮我们就按十八两一张收下了，明日送过来的要是没有问题，也按这个价格收。” 闻言，周叔瞬间就笑了，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没想到一下子让他遇到了这么多张狼皮，东家今年的年礼总算是有着落了。 “虽然这会正是皮子值钱的时候，但外头收狼皮的价格最多也就十五六两，绝对不可能有比我们家更高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到外头随意打听。” 见林平他们没说话，周叔以为是他们不满意这个价格，解释道。 “您误会了， 我们没有不相信，那咱们就说好了，明日我们带过来的狼皮也按这个价格收。” 林平他们只是没想到这福记杂货铺竟然真的如此财大气粗，这可是足足比他们上回多卖了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啊！ 都够他们买六亩三等田了！ 拿到银子从福记杂货铺出来后，林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对一旁的林德道：“德哥，你打我一巴掌看看疼不疼？” 林德没见过主动讨打的，便如他所愿用尽全力往他胳膊抽了一巴掌。 “嘶！” 林明吃痛缩了缩脖子，“会疼，是真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林德嘴上说着林明，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那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到城门和林老头他们汇合后，一出城，林明看到路上除了他们四下无人后，迫不及待地和他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林天庆，也就是林村长惊讶道：“真的？” “银子都在我兜里了，我还能骗你不成。”林明拍了拍揣着银子的怀里道。 “哎呀，要是早知道这狼皮现在能卖到十八两银子一张，当初就不卖了！” 林德他爹林水庆想到之前卖掉的那张皮子，顿时捶胸顿足懊恼道。 林天庆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当时你不卖那张皮子，你怎么熬过暴雪天？凡事有舍必有得，现在能得到十八两已经很不错了，刚好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再说了，不是还有五张村里共有的皮子吗？明日一起拿去卖了，卖到的银子大伙一起平分，十八两再加上分到的六两多，差不多能有二十五两银子，大伙盖个简单的屋子肯定不成问题。” 林天庆是真的没想到狼皮能卖到这个价钱，这下大伙的房子肯定有着落了。 一行人带着这个好消息归心似箭，果不其然，今日没带皮子一块去镇上的人都懊恼不已，纷纷回到自家棚子把狼皮拿出来给林平他们掌看，想知道自家的狼皮能不能入福记杂货铺的眼，这可是十八两银子啊，整整比上回多出六两，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林平他们耳朵都快被吵炸了，最后嘴都快说干了，才把他们给劝回去。 没能从林平他们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们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生怕自己家的狼皮没能入人家的眼，痛失十八两银子，虽然林平他们说还有别处也收皮子，只是价格没有福记杂货铺高，但是他们就是想多得几两银子，这样盖完屋子后家里就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至少能过得轻松一些。 第二日天刚亮。就有人在林冬至家棚子外头喊林平他们了，林平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出来，掀开帘子一看，林平同样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站在外头。 一看到林平，他就委委屈屈地控诉道：“哥，他们太过分了，连觉都不让人睡，你都不知道，我爹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直接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给我扔了身冬衣就把我给推出来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林平一把推开搭在他身上的林明，“行了行了，这么冷的天，抓紧把你的冬衣穿好，咱们赶紧出发吧，今日陶村长他们要过来商量盖房子的事，咱们早去早回。” 就是因为今日陶村长要过来商量盖房子的事情，他们才会这么早把人给喊醒的，不然就算是再怎么急着想要拿到银子，也做不出扰人清梦的事情来。 幸好他们当时处理狼皮的时候都很细心，他们这回带过去的十四张狼皮，福记杂货铺都以十八两银子一张收下了，并且还对林平道，以后有这样的皮子都可以先拿到他们家看看，别的不敢说，只要你货足够好，银子这一块，他们家在整个福泉镇绝对是最高的。 他们一行人卯时就出发了，从镇上回到竹溪村是差不多午时，陶村长他们刚好回去吃午食了，趁着这会功夫，林天庆就把那五张狼皮卖得的九十两分给十三户人家，平分下来每家有六两多，众人捧着这六两银子，喜滋滋得乐不拢嘴。 第116章 准备盖房 午食过后，陶村长带着泥瓦匠们过来了，经过一上午的探讨，只有四家是打算盖青砖瓦房的，剩下的九家都只打算盖泥砖房。 盖一间泥砖房差不多需要花费三两银子，那九户人家大多数都是打算先盖上三两间屋子和厨房，剩下的等以后在慢慢添置，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这银子还是留着傍身为好。 这青砖瓦房则是差不多七两银子一间屋子，林冬至家打算盖十个房间，外加一间堂屋，这里加起来就差不多要八十两了，更何况还有厨房和院子这些，厨房和院子他们家打算用泥砖盖，这样能省一些银子。 全部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得花个一百两银子，林阿奶听着这个数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昨天买了两张皮子得了三十六两，再加上今日分到的一共有四十二两左右，再加之前分散给其他人的一家子，还剩五十七八两，全部加起来才勉强够一百两，这银子要是全盖房子去，那他们一家人岂不是得喝西北风？ 林平听完林阿奶的担心，提醒道：“娘你忘了，咱家还有一张熊皮子呢，要是福记能收的话，我估计卖上个两三百两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今早一块去镇上的人有点多，我担心会像上回那样惹人眼热，就没带过去问价，等赶明儿我和锦年哥悄悄去镇上一趟，看看这皮子能卖多少银子？” 林阿奶闻言想了想，单单熊皮子就能卖到二三百两银子，之前她和老头子攒了那么老久也才攒了六七十两，更何况家里头还有四个熊掌呢，应该也能卖上不少银子，见状，便不再对多盖几间屋子这事有异议了。 商量好之后，林老头和许老头便带着家里的汉子去找陶村长还有泥瓦匠们商量盖房子的事宜了，陶村长他们还被林老头一下子盖十来间青砖瓦房小小震惊了一下，没想到这群灾民家底还挺厚的。 不过林老头不是最显眼的，因为林天庆家好像要盖十四五间屋子呢，他们家孙子辈都大了，还有个小儿子林明，到时候家里肯定是要添人的，便想着一次性把房子盖好得了，免得到时候还得重新动土。 他们这四家盖青砖瓦房的原本就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之前队伍里的四辆驴车，就是他们四家所有的，所以大伙对此并不出奇。 商量好盖房子的时间后，因为青砖瓦片之类的还得去镇上窑子订货，泥瓦匠们就决定先把那九间泥砖房子盖好，泥砖很多人家都有现成的，花点银子到村里收就是了，方便得很。 竹溪村里不少有泥砖的人家听到他们这收泥砖，纷纷都把家里的泥砖用板车运到村尾，泥砖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因为这玩意几乎家家都有，用来补补院墙和搭个库房什么的。 平日里没农活干的时候，家里的汉子就会去挖土制胚晒泥砖，虽然制作的时候费点功夫，但是这手艺几乎人人都会，要不是这挖土制胚晒干还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大岭村众人也是会做的。 林冬至他们家也买了不少泥砖，正好可以用来砌院墙和搭鸡舍，到时候还能养些小鸡小鸭孵蛋。 确定好要盖的样式和数量后，泥瓦匠们很快就开始动工了，他们一行三四十个汉子，再加上队伍里的汉子互相帮助，九家泥砖房在第五天就完工了。 那九户人家看着原本的空地上盖起的几间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颠沛流离好几个月，一路上心惊胆战的，现在他们终于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了。 不用在守着火堆熬夜，担心随时会有野兽或是不怀好意的人接近，终于能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了！ 还住在油布搭的棚子里的四家人，看着喜极而泣的众人，心情没由来被触动，林老头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空地，青砖瓦片已经送过来放在地基上了，等再过上几日，他们家也能过上有瓦遮头有墙挡风的日子了。 忙活完泥砖房后，泥瓦匠们开始热火朝天地盖起青砖瓦房，林冬至家里也忙得团团转，除了年纪最小的小满小暑，家里几个能使得上力气的孩子都在帮着干活，时不时帮忙搬搬砖头递递工具什么的，大家都在为了能早日住上新房子努力着。 房子完工已经是八日之后了，林老头看着自家那颇为气派的青砖瓦房，心里头美得不行。 盖房子加上人工，一共花了九十七两银子，那张熊皮子卖了三百六十两，一开始本来说是两家直接平分这三百六十两的，但许锦年不同意，他说这熊是林冬至击毙的，再加上他的身手并没有林平林安两兄弟好，最多就是一个辅助的作用，拿这么多银子他心里有愧，最后他提出四人平分这三百六十两。 林老头听完他这话立刻表示不赞同，这个分法他们家一下子就占了三份银子，实在是太不地道了，最后在许老头和许锦年的坚持下，还是按他的提议平分了这三百六十两。 林冬至看着分到她手上的五十两银票还有四个十两的银锭子，嗯？她就这么水灵灵地一夜暴富了？ 小满看着阿姐面前摆着的四个银锭子，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两银子长什么样呢，于是一只邪恶的小手悄悄摸摸伸出来，摸向了桌面上的银锭子。 林冬至看到是她，便没有阻止，想看看她要干嘛，没想到小满摸到银锭子后直接放到牙上一咬，用尽全力的她痛苦出声：“嗷！” 全家人顿时喷笑出声，许锦秀忙捧着她的脸检查，确定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你现在已经馋到连银子都不放过了吗？”林云志在一旁好奇发问道。 小满捂着发痛的牙齿解释道：“都怪那个货郎哥哥，是他告诉我说用牙咬银子，要是留下来牙印的话，就证明银子是真的，所以我才想试试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满委屈巴巴的一番控诉，让大伙笑得更大声了。 第117章 入住新家 泥瓦匠们撤退之后，就剩下林冬至他们一家在清扫盖房子留下来的痕迹，等扫干净后，他们今晚就能住进新房子了。 “阿奶，我想要这间屋子，我还要挨着阿姐住！” 一进院子，小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挑选心仪的房子。 林云志不甘落后追了上去，大喊道：“我也要挨着阿姐住。” 林阿奶看着追逐打闹的兄妹俩，又看看新盖好的房子，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新房子的结构是凹字型的，分成东厢房和西厢房，经全家人一致决定，男娃子们住东厢房，女娃们住西厢房，小暑年纪还小，林安夫妇就住西厢房方便照顾小暑，林平夫妇则是住东厢房，刚好林平能管住那帮皮猴子，林老头和林阿奶则是住在堂屋旁边的房间，剩下一间空房子暂时用来当库房，等日后有了别的用途再清出来。 一家人齐上阵，屋子很快就收拾干净了，便开始把棚子里的东西开始往家里搬，家里现在除了盖好的房子和彻好的灶台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今晚就先这样睡一晚，等明日去把订好的家具提回来，就有床睡了。 竹溪村里头就有木匠，手艺和镇上的差不了多少，价格可比镇上的木匠便宜多了，他们家打听到木匠的住处后，早早就订好了要打的家具。 东西搬完，将陪伴他们一路的棚子拆下来放好，把席盖铺好在屋子的地上，一家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崭新的房子，心中满是欢喜，风餐露宿了一路，他们总算是有自己的家了，总算是能安稳下来了。 林阿奶在院子里转悠着，虽然这院子是她亲眼看着一点一点盖起来的，但就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指着院子里的一大块空地道：“到时候让老大老二他们买几棵果树回来种上，到时候果子熟了，咱们伸手就能摘来吃，夏日的时候还能在果树下乘凉，想想就美。” “还有咱院子后头还有很大一块空地，到时候咱们找点篱笆围上，在里头种上点菜，在圈一处做鸡窝，等把鸡崽子养大了，就给咱们家小满做鸡蛋羹吃。” 小满本来只是跟着阿奶四处转悠的，没想到还会听到如此动听的话，她一下子就扑倒林阿奶怀里道：“嘿嘿，我就知道阿奶对我最好了。” 林老头在一旁吃味道：“你这个小馋猫，给你吃个鸡蛋羹就是对你最好了啊？那阿爷还给你买了点心呢，你怎么不说阿爷最好？” “阿爷好，阿奶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好，云志哥哥除外，他老是和我抢好吃的。” 说完，她还故意对林云志做了个鬼脸，做完鬼脸后立即跑开，林云志是个不禁逗的，立马就追了上去。 于是乎，整个院子里都是他俩追逐打闹的声音。 旁边的许谨之听到打闹声，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在院墙上露出脑袋，着急喊道：“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要玩！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要把屋子扫完了！” 林冬至看过去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许谨之站不住了，那脑袋冒一下消失一下，十分滑稽，院子里的众人也发现了他这个窘况，顿时笑作一团。 隔壁院子的许立夏听到动静，看到院墙边踩着倒过来的木桶上蹦下跳的许谨之，大喝一声道：“许谨之，要是木桶坏了把你摔下来怎么办？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你有什么话走两步路过去说不行吗？非要在这里蹦跶，我看你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 他被许立夏拉下来的时候，手还倔强地挥着，嘴里一直喊道：“林云志，你等我一块玩！” 许立夏有被他烦到，直接一巴掌落在他后脑勺，“玩什么玩？你屋子扫干净了吗？” 许谨之捂着被打疼的脑袋，一步三回头地回去打扫屋子，不过很显然，他扫地的速度要比之前温温吞吞的样子快多了，显然就是想赶紧扫完好去找林云志玩。 林阿奶有些稀奇道：“难不成是这一路上谨之天天和云志这个皮猴睡在一块被传染了，刚刚谨之那样我感觉好像看到了第二个林云志。” “可不是嘛，之前怀谦还会拘着谨之在家里看书，自打逃荒之后，书是一页都没有打开过，天天跟着云志上蹿下跳的，这俩现在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谨之现在还能不能看进去书，这怀谦日后怕是得头疼坏了。” 林老头看着自家没心没肺的孙子，谨之好好一个乖娃子竟然被他带成这样，实在是作孽啊。 没一会功夫，许谨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很快就和林云志他们追逐成一团。 夕阳西下，落日洒在林家的院子里，众人就站在堂屋前，看着几个娃娃们嬉戏打闹。 大概半刻钟后，许老头他们也过来了，两家说好了今晚一块吃晚食，庆祝新家终于落成。 许老头他们过来后，大伙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今晚掌勺的人是许立夏，其余人则是打下手。 林冬至家厨房很大，两家的妇人都聚在厨房里也不觉得挤。 林冬至负责烧火，她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掌握烧柴火的火候了，只要许立夏一声吩咐，她立马就能把火控制在她想要的火候。 林阿奶她们则是在择菜洗菜，厨房里闹哄哄的，时不时就传出大笑的声音。 林平他们在院子里劈柴，林老头和许老头则是把他们吃饭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林云华他们也没闲着，正忙着把碗筷用干净的水过一遍呢，等桌子支好后，就能把碗筷摆到桌上了。 “菜来咯~” 林平率先端着一盆菜从厨房出来。 林云志和林小满两个人早就忍不住了，自从厨房里传出阵阵肉香，他们俩就玩不下去了，要不是阿奶不让他俩进厨房到帮忙，他们也不至于一直守在厨房门口。 这不，林平一端着菜出来，两人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两人争先恐后地往桌子上凑，等看清楚桌面那盆菜后，林云志得意道：“我就说第一道端上来的肯定是把子肉吧，嘿嘿，输了吧，欠我两块糖哦~” 小满皱着鼻子愤愤道：“阿奶说的对，你果然是属狗的。” 原来是两人在厨房外头等着无聊，便打赌第一道端上来的菜是什么，结果显而易见，小满痛失两块糖。 第118章 五菜一汤 “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不许偷吃哦。” 同样帮忙端菜出来的林安看到围在桌子旁的林云志和小满，忙叮嘱道。 “爹，你看我们像是那种会偷吃的人吗？” 如果林云志说这话的时候能把他咽口水的动作收一收，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林安给了一个眼神让他自个体会，转头对一旁摆碗筷的林云华道：“看好你弟。” 林云华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会看住他的，对于亲爹亲哥的不信任，林云志无能狂怒，只好化悲愤为食欲，继续盯着桌上诱人的菜肴。 不过没让他垂涎欲滴多久，最后三个菜也端上桌了，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野菜菌菇汤。 家里新打的家具还没去拿，现在放菜的桌子是盖房子的时候捡剩下的木板随便搭的，摆了五菜一汤后已经没什么位置了。 家里的四个姑娘人小不占什么位置，就让她们坐在桌子上吃了，其他人都是捧着饭碗站着或是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吃，等要夹菜了再站起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是如此。 今晚许立夏一共做了五道菜，分别是把子肉、酱烧猪蹄、野菜煎蛋、清炒白菜、清蒸鱼和炖鱼，还有一锅野菜菌菇汤。 这肉菜是林平他们一大早到镇上买的，回来的时候还碰到有人在卖鱼，两条成年汉子胳膊大的鱼只要十五文钱，他们二话不说就拿下了，这么大两条鱼才十五文钱，可比买肉划算多了。 今天是他们两家新家建成的大喜日子，自然是要吃得丰盛些的，林阿奶和许外婆十分大气地让许立夏把这些肉都做完，让大伙放开来吃，一次性吃个够。 林云志捧着饭碗，两眼放光地盯着桌子上的菜，满怀期待地看着林老头和许老头，就等着他们几个长辈先动筷了，许老头接收到他期盼的眼神，象征性地夹了一块肉，笑着道：“好了，可以吃了。” 林云志立马高兴道：“谢谢许爷爷。” 说完，立马夹起一块把子肉送入口中，顿时肉香留满齿颊，把子肉肥而不腻，糯而不塌架，林云志吃得一脸满足。 林老头看他吃成这样，不用尝就知道这把子肉肯定很好吃，连忙也夹了一块肉到碗里，见其他人还没动筷，招呼道：“别愣着了，这天冷，再不吃菜就得凉了。” 众人这才从林云志那满足的吃相中回过神来，纷纷动筷夹起了一块把子肉。 入口的瞬间，林冬至立刻就表示刚才林云志那小表情一点都没有夸张，连她这个不怎么爱吃肥肉的人都想夹第二块。 这一顿饭全家人都吃得十分满足，桌面上的菜被扫了个精光，众人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打着饱嗝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夏夏姐，我们以后可以天天吃把子肉吗？”林云志一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还对把子肉念念不忘，主要是一盘把子肉分下来每个人就两块，他还没有吃够呢。 “你小子还真敢想，这话你敢不敢对阿奶说？”不等许立夏回答，一旁的林云华就直接戳破他的痴心妄想。 “我就是想想嘛。”很显然，林云志也知道这个不可能实现。 林冬至凑过去道：“以半个月为期，你要是能带着两个妹妹每天练武一个时辰，我就给你买肉让夏夏姐做把子肉怎么样？” “当真？”林云志瞬间就精神了。 “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冬至挑眉，暗示性地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子。 林云志立刻化身讨好小狗，“阿姐，我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会监督自己还有小满小暑好好练武的。” 嘿嘿，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阿姐可是家里最最最富有的人之一，她可是有很多银子的，能买可多可多肉了。 林云志除了对好吃的以外，其余事情很容易三分钟热度，练武的兴致一过，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他们刚来竹溪村还没有完全融入，林冬至看到林云志带着两个妹妹出去玩的时候，有被竹溪村土着小孩排挤的情况，要不是逃荒以来他们几个的胆子大了不少，力气也比同龄的孩子大，说不定还真会被欺负了。 所以林冬至才想着用这一招激励林云志练武，顺便把那两个小的积极性也调动起来，这样以后要是独自遇到点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和他们说清楚，要是被欺负了要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人，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忍着。 许谨之那边，林冬至也让许立夏去说了，让他每天过来跟着练上一个时辰，许谨之可比林云志好劝多了，只要告诉他是个林云志还有小满他们一块，根本不用怎么劝，他一下子就答应了。 这事林冬至就告诉了许立夏还有林云华他们，并没有告诉家里的大人，主要是层面还在小孩子打闹上，他们这几个做哥哥姐姐的平日里多留意一些就行。 孩子们聚在一块打闹说笑，大人们煮了一壶热茶，坐在堂屋里看着孩子们嬉闹，这感觉茶叶还是当初林平跑商的时候带回来的，林老头没舍得喝就藏了起来，藏着藏着他自己都忘了，还是今日搬东西到新家的时候掉出来才发现的，幸好茶叶耐放，嗅了嗅没坏没发霉，就拿出来泡上了。 林阿奶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外头嬉闹的孩子，屋里头静坐着的家人，感叹道：“这日子总算是又有盼头了。” “是啊，总算是又有盼头了。” 许外婆握着林阿奶的手轻轻拍了拍，最后相视一笑，这一路上她们俩暗地里不知道聊起过多少次将来的日子会如何？每一次聊起来都满是担忧。 如今这个情况是当时的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她们当初一个劲头往最坏处打算，甚至都想到了安定之后就到城里的成衣铺多拿一些帕子回来，绣帕子换钱，她们的手艺和眼神虽然都比不上从前，但绣来换钱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她们担忧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不是嘛，咱们离开大岭村的时候可没有想过，现在住的屋子竟然会比以前的还气派。” 杨氏也跟着感叹道，逃荒的路上苦是苦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这不就给家里挣出这么大一间宅子了吗？ 孩子们玩闹不知疲惫，大人们闲聊着茶煮了一壶又一壶，最后的结果就是一晚上起夜好几回，好不容易睡暖的被窝因为起夜又钻进了几缕冷风。 第119章 买一送一 第二日吃过早食后，林平他们就推着板车到村里木匠家拉打好的家具了，光是床就有九张，更何况还有桌子椅子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具，板车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把家具都运回了家里。 林平他们在拉家具的同时，林冬至他们在家摆放家具，等林平他们拉完最后一趟回来，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已经有家的雏形了。 趁着今日有太阳，院子里便架起了晒衣杆，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晒晒太阳，这样晚上盖着暖和些。 林阿奶看着院子里晒满了被子，堂屋里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心里头很是满足。 弄完这些，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牛叫声，还有林云志他们的惊呼声，林阿奶探出头去看，发现是去镇上买农具的林老头牵了头牛车回来，旁边的许老头还牵了只牛犊子。 对上林老头颇为心虚的眼神，林阿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双目一瞪，质问的眼神射向林老头，“我让你买的锄头呢？” 林老头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跟怀谦进城的路上碰到有个老兄正牵着这两头牛打算到镇上卖，我瞧着这母牛毛发光亮，一看就是被细心照顾着的，刚好咱家不是得了几亩地嘛，我琢磨着家里能用得上，又凑巧遇到这么好的牛，我问过价钱后盘算着合适就买了。” 林老头越说越心虚，买牛这么大的事情他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就买了，实在是没有勇气直视林阿奶的眼神。 “那这小牛犊是怎么回事？”林阿奶指着许老头牵着的小牛犊问道，可别说是什么买一送一的好事，牛这么金贵，谁家能干这么亏本的买卖？ “这个牛犊子是这母牛生的，那个老兄要价不高，唯一的要求就是两只一起买，所以我们就买了，想着养上个一年这牛犊子就能干活了，而且这牛犊子好养活，割把野草喂喂就成，不费什么事。” 林老头强调道，想努力证明自己没干亏本买卖。 “所以两头牛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林阿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林老头和许老头对视一眼后，许老头默默移开了视线，无视他求助的目光。 林老头只好含糊道：“没多少，嘿…就一大一小的牛能花多少银子，你说对吧怀谦兄？” “对…对…”许老头附和道。 见周围出来看牛的人越来越多，林阿奶便不再多问什么了，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总得给老头子留点面子，等晚上回家关起门起来再好好盘问他一番。 “老三，你这牛挑得可以啊！哪买的？改天我也去瞧瞧。” 林天庆听到动静赶来凑热闹，看到林老头牵着那头毛发光亮的牛后，眼睛顿时一亮。 “我今早和怀谦去镇上的路上碰巧遇见的，那个老哥着急用钱，他儿媳不小心摔了一跤早产生了对龙凤胎，一直在镇上医馆住着呢，那每日的花销可不少，所以那位老哥才忍痛把精心养着的牛拿出来卖的。” “我们见这牛确实不错，就问了他价钱，见价钱合适我们就买下来了，这小牛犊还没有断奶，离不开母牛，那位老哥要两只一起带走才愿意卖，所以我们就一起带回来了，想着养上个一年左右，这牛犊子就能下地干活了。” 林老头摸了摸老牛光滑的毛发，眼神很是得意，这可是他一眼就看中的牛。 林天庆听到是偶然遇到的，心中有些可惜，养得这么好的牛可遇不可求啊，不过这林老三倒是提醒他了，家里还有这么多地没开垦呢，是时候该给家里添头牛了。 “三叔，等你家的地犁好后，你这牛能不能借我们家使使？” 这牛连家门口都没进呢，就有人开始打它的主意了。 “我们家地多着呢，再说了，我们家使完不还有许家吗？等我们两家的地都犁完，估计你们也弄得差不多了。” 林老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开玩笑，村里那么多人，要是他借了这个不还得借那个，这么一通干下来，他刚买的牛不得累废。 那人装作没听到林老头的拒绝之意，“我们可以等许家犁完，我们家不急的。” 林老头性子虽然不着调了些，平日里还是很和气的，和年轻的小辈们也能有说有笑，这大概就是铁蛋敢继续开这个口的原因。 但林老头和气归和气，他这个人对家里的牲畜们宝贝得很，尤其是家里的驴和牛，之前家里那头驴丢在夹道的时候，他可是心疼了好久。 现在铁蛋把主意打到牛身上，简直就是直戳他的逆鳞，都不用林阿奶出马，他就板着脸道：“铁蛋，你这主意打得好的，敢情你是一点活都不想干，就等着我们家的牛给你干是吧？” “这荒地那么硬，人扛着锄头都难挖动，敢情不是你家花银子买的牛你不心疼呗，你要是不想干活，就自己花银子去买头牛回来干，别打我们家牛的主意，我们家可不舍得让牛去犁荒地。” 林老头气鼓鼓地就把牛往院子里赶。 林阿奶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还以为这老头子会不知所措等着她来解救呢，没想到碰上牲畜的事情，老头子倒是硬气了一回。 “老三，你和他置什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他生气可不值得，气坏了身子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林天庆追进院子劝慰道，他还没有摸着那头牛呢，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见林老头进了院子，门外站着的铁蛋“呸”了一声，“不就是一头破牛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主角都走了，围观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原本以为能借铁蛋的嘴要到林老三家的牛使使，没想到林老三平时看着是个大方的，真到有用的时候跟他家老婆子如出一辙，难怪会是一家人。 门口围观的众人都散得差不多后，铁蛋才愤愤不平地离开林冬至家院子，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呸，要不是你们家把那熊皮子昧下，说不定我们也就能买上牛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他没有留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有人影一闪而过，恰好把他这段嘟囔听了个正着。 第120章 引来惦记 林天庆跟着进了林家院子，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头牛道：“老三你挑牛的眼光可以啊，我们家也想买头牛，你跟着一块去帮忙掌掌眼行不？” 林老头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被他这么一问，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就咱们这交情还说什么客气话，你啥时候去？我跟你说就坐我们家牛车去，到镇上连半个时辰都不用，可快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等我回去和我家老大老二商量商量，晚点再跟你说。” 林天庆笑着应下了，随后又问道：“你这两头牛花了多少银子？” 林老头闻言一愣，眼神滴溜地往林阿奶所在的位置转了几下，想着早晚都是要说的，村长在这的话老婆子说不定还会给他留几分面子。 于是他轻咳几声道：“那个…也不多，就花了十八两。” 说完，林老头又飞快地瞄了一眼林阿奶，见她脸色尚好，悄悄地呼出一口气，嘿嘿，看吧看吧，选择村长在的时候说果然是明智的。 谁曾想村长竟然惊呼一声，“这么贵？” 林老头那口气硬生生又憋回去，梗着脖子道：“哪里贵了，这叫物有所值，你看看这牛多壮实，这毛发多光亮，一看就知道是头好牛，更何况还有只牛崽子呢，这牛崽子养上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能干活了，十八两银子买两头牛，要不是碰巧遇见，你上哪去找这么划算的买卖？” 说完，还捅了捅一旁的许老头，想寻求他的认可，“怀谦，你说是不是？” “没错。”许老头点头道，买这两头牛的时候他可是点头同意了的，他可不能打自个的脸。 林天庆被他们这么一说，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一头牛寻常的价格也就十一二两，还没断奶的牛犊子怎么也不可能卖到六两银子，就在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林老头他们这一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亏本时，正好撞上了林阿奶的眼神。 他一瞬间福至心灵，立刻道：“哎呀，是我目光短浅了，还是老三你想得长远，这母牛体格这么好，我相信这小牛崽子长大后肯定不会差的，那咱们就说好了，等改日我要到镇上买牛的时候在过来喊你，我先回家和我们家老大老二商量了。” 说完，林天庆就开溜了，他离开的时候心里头还在想：哎呀，还真是人老嘴先碎，连眼力见也没有了，要是他刚刚再多一句嘴，老三怕是就得挨训了。 林老头还想多留他一会来着，结果他溜得太快，人一会就没影了。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买牛？”林阿奶好奇道，她记得自己没给这么多银子老头子啊？ “那个...银子是怀谦兄先垫着给的。” 林老头眼神四处飘忽着，就是不看林阿奶。 “那个弟妹啊，我和丰庆说好了，这两头牛就算是咱们两家合买的，一块养一块用，两家各出九两银子你看成不？” 说实话，林阿奶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怪吓人的，许老头也有点害怕来着，他脑瓜子一转，暂时是能想出这么个能让林老头少挨骂的法子，谁让他当时也点头同意了呢，总不可能看着他挨训吧。 “对对对，咱们两家一块养。”林老头眼前一亮，连忙附和道。 林阿奶瞥了他一眼，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她能不知道那死老头子心里那点小九九吗？不就是听着那个卖牛的儿媳生了对龙凤胎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吗？ 十八两银子说花就花，人家开多少价就给多少，明显不值那个价也不知道还价，如此败家的行为，要不是这两头牛家里确实用得上，林阿奶是真的想暴揍他一顿。 林平他们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家里多了两头牛，顿时又惊又喜，连午食都顾不上吃了，就跑到山上去找木头回来搭牛棚，林冬至家的院子比较大，两头牛就打算都养在他们家院子，到时候谁家要送，就直接过来牵就是了。 房子建好后，接下来就得忙着开荒了。 他们分到的荒地大多数都是长满了杂草，杂草倒是还好清理，用镰刀用锄头铲掉就是了，最麻烦的是地里有石头，要是不先把石头捡走，很容易把农具给弄坏，农具可是要花银子买的，所以大伙都是先用镰刀或者是锄头先把荒地上的杂草清走，再人力把荒地上的石头捡走，做完这些后才能开始开垦。 家里农具不够，原本林老头他们就是要去镇上买农具来着的，结果没想到农具没买着，反倒是带回来了两头牛，那几亩荒地现在还没到能用得上牛的时候呢。 农具买回来后，林冬至一家都全身心投入了开荒垦地当中。 大人们负责除草垦地和捡走大块的石头，林冬至他们则是负责把地里的小石头捡走，就连最小的小暑，小小的身影也在地里忙活着。 “冬丫头，你带着小满回去做午食，做完之后给我们送过来，我们就不回去了，一会在地里歇会就成，得赶在年前把这几亩地弄好，不然等开春来不及播种，对了把你夏夏姐和谨之也喊回去，可不能把他们给累坏了。” 许家没有要荒地，本来是不用开荒的，不过许立夏他们一家还是来帮忙了，林阿奶担心累着他们，便让林冬至把人给喊回去。 “好嘞。”林冬至应了一声，将满满一筐石头拖到一旁倒掉后，才去喊了他们几个一块回家。 临近家门的时候，林冬至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窥探她们几人，她趁着关门的间隙往视线来源处看去，只见几个寻常农户打扮的人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对上林冬至的眼神时，还朝她和善地笑了笑，看着样子似乎是竹溪村的村民。 不过林冬至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林冬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门关上，她借口肚子不舒服，让许立夏先帮忙煮个午食，她要去方便一下。 林冬至走到后院从后门绕出去，许立夏家的院墙刚好能将她挡得严严实实，她就躲在院墙旁，想看看那几个人究竟有何目的？ 第121章 家里进人 那几个农户打扮的汉子看见林冬至家大门紧闭，脸上的神色也不装了，几个人聚在一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对着林冬至家指指点点，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因为离着有点距离，他们说话的时候应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林冬至将精神力高度集中都没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便站在院墙处等了等，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没想到他们商量了一会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可惜有人回来了。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林冬至才从后门绕了回家。 回去的时候，许立夏已经把要做的午食都备好了，林冬至见状便接了生火的位置。 煮午食的时候，林冬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许立夏。 许立夏知道后，手里的锅铲抖了抖，没想到她们都安家落户了，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事，不过路上这种事情见多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现下最要紧的事是先把午食煮好给家里人送过去，其他的事情等待会告诉大人们后再做定夺。 原本还打算让许立夏她们在家休息的，没想到他们家会突然被人盯上，林冬至不放心留她们几个在家里，又把她们一块带到地里去了。 等林老头他们吃完午食，林冬至才将刚刚看到的一切重复一遍给他们听。 “那些个没脸没皮挨千刀的货，有那么个闲工夫还不如去找个活干，总是盯着别人家做什么！”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阿奶就骂骂咧咧出声。 “难不成真是我们家太招摇了？” 林老头这会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先不买牛了，他还一次牵回来两头，这下好了，招人红眼了吧。 “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他们可以打我们家主意的理由。”许老头道。 “咱们先把家里贵重的东西都藏起来，没逮到他们之前，我们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自个谨慎些，这段时间咱们尽量都不要落单，尤其是云志谨之还有小满，可不能再四处乱跑了，记住没有？” 林平想了想开口道，还特地点名那几个爱跑出去玩的小家伙。 “知道了。”三人齐声道，他们虽然爱玩，但经历了逃荒的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明白大人们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便乖乖地应下了。 知道这事后，林平他们也没了歇息的心思，几个汉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赶，得赶紧把家里要紧的物件都先藏起来，林平鬼主意多，把家里的银子藏在了茅房旁边的地里，用土压紧后在撒上干土，任谁来了也看不出来。 就是那四只还在晾挂着的熊掌让他犯了难，这么显眼的玩意该往哪里藏啊？早知道当初就挖个地窖了，还能往里藏藏，林平思前想后的，最终把熊掌藏在了牛棚顶上，上头全都是干稻草，把熊掌塞进去基本不会被看出来。 至于那两头牛，干活的时候就把它们牵出去喂草，等回家的时候在牵回来。 距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一直很平静，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林许两家都知道林冬至是个什么性子，清楚她对危险的直觉向来很少出错，大伙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林冬至家今天出门早，饿得有点快，还没到平常午食的点，林阿奶就叫她回去做午食了。 本来商量的是林平回去做午食的，但他手艺有限，煮出来的东西除了能填饱肚子之外，实在是难以下咽，再加上林冬至的身手并不比林平差，最后还是决定让她回去做午食。 许立夏担心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也跟着一块回去了。 林冬至还没靠近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步子一顿，拉住许立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许立夏瞬间了然，她指了指荒地的方向，示意自己去喊人，让她小心行事。 林冬至点点头，看着许立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后，才从后门进了院子。 “他奶腿的，不是说这家人猎了头熊，那熊皮子买卖了不少银子吗？我连床底都翻遍了，连块铜板都没见着，那狗东西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 一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不可能，我去福记打听了，他们家确实是去福记卖了皮子，听说卖了几百两呢！” “老大，他们又是盖宅子又是买牛的，该不会是把银子都花光了吧？” “不可能，就这个院子还有那两头牛花不了几百两银子，这么多银子他们肯定藏起来了，我们在仔细找找。” “大伙动作都麻利点，待会那两个丫头就要回来做午食了。” “就两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找不着银子，咱就把那两个丫头绑去卖了换银子，虽然黑了点，看模样还是很不错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没听到这话之前，林冬至还能心平气和地看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但是现在，她抄起院子里的劈好的木柴，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子，对着刚刚说那话的汉子就是一棒。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给痛懵了，直接跪倒在地，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屋子里的另外三人被吓了一大跳，瞬间从腰间取下武器警惕地看向来人，当看到只有一个小姑娘时，眼底浮起轻视，正要开口说什么，林冬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拿起柴就是干。 “嗷”“嗷”“嗷”“嗷”“嗷” 林冬至一根木柴使得虎虎生威，明明站着那三个大男人手里拿着的都是砍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那根木柴棍子挥舞到脸上的时候，他们好像失去了反应的本能，直至木柴落至身上，疼痛开始传来，他们才回过神来开始四处躲闪。 院子里全都是他们被打得嗷嗷叫的声音，他们一边躲一边后悔：他们为什么要来招惹这家人，单单是一个小姑娘就能把他们打得嗷嗷叫，要是他们家其他人回来了，他们弟兄几个还能有活路吗！ 趁着林冬至打其他人的功夫，有个人拼了命地往大门处跑，不曾想大门刚打开，林冬至就出现在他身后，她脚一抬，对准那人的屁股就是一踹。 林老头他们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就这么被林冬至一脚给踹了出来。 第122章 踢到铁板 林老头他们往回走的动静有些大，引起了不少在地里干活的人注意，忙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是有贼人后，都放下了伙计跟着往回跑。 路过村里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急冲冲跑过的身影引起了竹溪村村民的注意，他们随机拦下一个人问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后，也一块跟了过去，还让家里的小孩的到村头去把陶村长喊来。 等他们赶到林冬至家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冬至将一成年汉子飞踹出来的那一幕。 大岭村众人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几个汉子上前帮忙将被踹倒在地的贼人扭住，林平他们则是带了几个人冲进院子把剩下的几人也扭了出来，在前来围观的竹溪村村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贼人已经被林平他们用麻绳捆起来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去偷看林冬至，他们还在震撼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们不明白这么小小一个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把比她高大这么多的汉子踹飞的？ 还有从院子里扭出来的那几个汉子，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一看就知道挨了不少揍。 前来围观的竹溪村众人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这群人并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灾民，他们可是凭着自己走了几个月甚至更久的路来到他们这边定居的，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能一大家子平安走到这的，哪里会是什么善茬？ 这几个贼人算是踢到铁板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竹溪村众人心下想着：他们这群人连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那其他人岂不是更了不得，看来得回去和家里的小子好好说道说道了，没什么事不要去招惹这帮灾民，要是不小心起冲突了，以对方的实力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家的孩子，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林冬至没有想到她这一脚还有这么个好处，竟然在无形之中给他们立了威，不过她现在没空关注这些，她正忙着看她爹审问那几个小贼呢。 “说，谁让你们来的？你们偷偷爬进我们家想做什么？” 林平对着离他最近的汉子就是一脚。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就是看你们家院子气派，一时之间动了歪心思，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那人本来就被林冬至踹了一脚，现在又被林平踹了一下，身上正疼着呢，想不想就开始求饶了，不求饶能怎么办？这么多人围着他们，还被用麻绳捆了起来，这会就算是给他们一双翅膀也插翅难飞了。 “胡扯，你们前几日就在我们家院子外面踩点了，说，你们到底做什么！要是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平拉着他的腿，木柴就放在他的膝盖上，一副要是他再不说实话，这根柴就要敲下去了。 “别别别，你要是打了，你就是动用私刑，这可是要坐牢的。” 那贼人还想噔开林平的手，见挣扎无果，才愤愤道。 “是你们进我家偷窃在先，我只不过是担心家里人受到伤害，正当防卫罢了，怎么能说是动用私刑呢？” 林平可不会被他唬住，手中的柴晃动了好几下，似乎是在找那个角度敲下去腿会断。 那人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被绑的老大，最后牙一咬道：“我说我说。” “我们是听说你家得了张熊皮子，还卖了不少银子，就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油水？我们那天本来是要动手的，结果没想到你家小孩回来了，然后我们在这附近蹲了几天，摸索透你们家什么时候没人后就行动了，没想到你们今日提早回来了。” 说着说着，林冬至竟然还从那贼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委屈，她有些无语，他一个小偷还好意思委屈上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几个贼人是怎么知道他们家有熊皮的？ “你们是从哪里知道我们家有熊皮的？”林冬至问道。 “我们...我们是从福记杂货铺外头看到的。”那贼人有些支支吾吾道。 “还在说谎，你的腿是不想要了吗？” 林冬至话音刚落，林平就十分配合地开始用柴敲他的腿。 “是...是真的！”那贼人嘴硬道。 “一天进福记杂货铺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我们家又没有把熊皮子挂在身上大大咧咧地告诉你们，我们要进去卖熊皮子了，你们又是怎么准确地锁定我们家的呢？” 林冬至问这些，一是怀疑可能是福记的伙计将消息泄露给他们，还有就是村里人对他们家独占熊皮的事情耿耿于怀，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引来了不怀好心的人，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因为福记收猎物的价格高，家里还打算等熊掌风干后，继续送去福记换钱，要是福记真做出这种事，那他们也只能再找别的铺子收猎物了，虽然价格没有福记高，但总比遭人惦记来得好，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和福记这种明显有靠山的对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至于第二种，她就更不希望了，大伙住在一个村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想一直有人在背后就这么盯着你，时不时就刺你一刀就怪可怕的，更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老人妇孺，就算是在谨慎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那人紧张地冷汗一直往下流，他蛄蛹到那个被他称作老大的人身旁，“老大，还是你来说吧。” 那个老大狠狠地斜了他一眼，不是，他有毛病吧？这个时候突然喊什么老大！ 林平见状，很是识趣地将那根柴移到了这个老大膝盖处。 那老大看着膝盖上的柴，谄笑道：“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这是我们第一回干这种事，我们哥几个真的是一时犯了糊涂，我说了之后你们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再干这种混账事，我们对天发誓，如有违背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平不想听他发誓，用柴敲了敲他的腿示意他别废话，赶紧说。 第123章 颇感无力 “其实是你们村的陶二狗喝多了，不小心透露给我们的，陶二狗那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们本来是不信的，后来我花了点银子在从福记一个洒扫伙计那打听到，前几日确实是有灾民在福记卖了张熊皮子，我们这才相信了陶二狗的话，然后我们就到你们家附近蹲守，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陶村长这会也赶到了，听到今日之事竟然还和自己村里人有关，脸色顿时黑成墨斗，这个陶二狗，平时流里流气不着调也就算了，如今还教唆人偷自个村里的东西，要不是他有个好爹能给他收拾烂摊子，他怕不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林冬至听完不相信事情真的这么简单，要是真这么简单他们一开始就没必要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他们肯定还瞒了些什么。 众人见陶村长过来，赶忙给他让出位置。 陶村长过来第一时间就让人把那几个小贼和林平他们几个请到了一旁。 他们离得不远，以林冬至的耳力刚好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难怪那几个人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原来是那个叫陶二狗的人是个有靠山的，陶二狗他爹在平陵城当差，具体是什么官职陶村长没说，林冬至自然就不得而知，陶二狗是他的老来子，全家人都宠着他，不管他捅了什么篓子，他爹都会给他收拾烂摊子，所以就养成了他现在不着调的性子。 陶二狗最近被家里人管得厉害，但是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就想着从别的地方搞点银子花花，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们家卖皮子得了不少银子，便到镇上去找那几个小贼喝酒，告诉他们哪里有油水可以捞后，提出了到手后四六分的要求，并许诺不过出了什么事，一定会让他爹保住他们，让他们尽管放心大胆去做。 那几个小贼得了陶二狗的许诺，又听到他们家是逃荒来的灾民在福泉镇毫无根基后，立马答应了他的合作。 他们几个就是镇上游手好闲的流氓，并不经常干这个，就是觉得他们是灾民好下手，又有陶二狗的保证，才会冒险前来的，谁能想到会踢到铁板呢。 来之前，他们想过会被发现，但是没有想过会被逮住，本来以为以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几个瘦了吧唧的灾民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他们四个大男人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又碍于陶二狗他爹，不敢随便将他拖下水，所以在一直支支吾吾不愿意说，直到看见来了陶村长这么个明白人，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林平听完后脸色铁青，他看着陶村长道：“要是我们就这么放过他，那他岂不是以为我们家怕了他，日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家了。” 陶村长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强龙抵不过地头蛇，他们一群刚落户的灾民，拿什么和陶二狗他们家斗，他长叹一口气道：“这几个人我会送他们去见官的，至于陶二狗，你们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没用，他顶多就是进去喝口茶就出来了，你们奈何不了他不说，可能还会招上他们家记恨，你们一家老小从今往后还要在竹溪村生活，所以这又是何必呢？” “今日的事情我会让人去告诉他大哥一声的，这陶二狗虽然无法无天，但是他大哥还是个明事理的，他大哥在镇上开了家铺子，每隔几日就会回村一趟，只要你们不计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让陶二狗不再针对你们家的。” 陶村长虽是一村之长，但是对于陶二狗家这个情况也很无力，谁让陶二狗他爹是整个村最出息的人呢，他就算是有心想管也管不了，每个村都会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而陶二狗就是他们村最大的老鼠屎。 “陶村长，当初送我们来的差爷跟我们说，咱们村民风淳朴清正，为人和善，没想到不过才短短半个月，就让我们见识到了咱们村的清正，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林平显然是被气到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偏偏陶村长说得对极了，他们一家今后还得在竹溪村生活，要是陶二狗家真如陶村长说的那样，自然是息事宁人最好不过了，但这口气他实在是难以下咽，这种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不能还手的感觉，实在是太他娘的憋屈了。 陶村长除了叹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难道不知道村里的问题吗？他难道不想改正吗？只是陶二狗他爹一日在平陵城里头当值，他们家就能嚣张一日，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如何能跟人家当官的斗？ 许老头和林老头到底是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了，拉了拉林平的衣袖，示意他先不要激动。 许老头道：“那劳烦陶村长帮忙把这几个人送官了，至于其他的，就听村长您的，我们初到贵宝地，自然是希望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一定一定。”陶村长长舒一口气，幸好他们是听得进去劝的，不然到时候招来陶二狗家记恨，他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了。 围观的竹溪村众人对这个结果显而易见，村里谁家沾上陶二狗的事情都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们都是能避开就避开，避不开就装作看不见，要说村里真的没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谁让他有个好爹呢。 那几个小贼见真的要被送去见官，正想开口替自己喊冤，就被陶村长往他们嘴里塞了几块破布，不让他们发出声音，直接带着人将他们送官府去了。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便渐渐散去，大岭村有不少人想打听刚刚陶村长和林平他们聊了什么，奈何他们几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就连林天庆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大伙见打听不到什么就回去地里干活了。 没一会功夫，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家人。 林阿奶见林老头他们和陶村长聊完之后神情都不怎么好，正欲开口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就见林老头对她摇了摇头道： “回家再说。” 第124章 吃下闷亏 两家人都进了林冬至家的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敞开的房门，里头被翻得乱糟糟的，冬衣还有被子都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 林阿奶看到后怒气顿时飙升，急忙跑进去把被子冬衣都抱起来，骂骂咧咧道：“这群天杀的王八羔子，这可是我刚晒好的被子，就这么被那些挨千刀的给糟蹋了！” 许锦秀和杨氏她们连忙过去帮忙地上的衣物收起来拍干净，收好到堂屋时，一屋子人坐在堂屋里不说话，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憋屈。 林阿奶看到一屋子沉默的男人们，率先发问道：“刚刚村长跟你们说了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林老头长叹一口气将陶村长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 林阿奶听完后又惊又怒，“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林老头无奈叹气道：“不然能怎么办？陶村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们压不过地头蛇，若是我们日后还想过安稳日子，就只能息事宁人吃下这个闷亏了，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去拿什么跟人家当官的斗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性格，突然之间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堵得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要是我没买那两头牛就好了...”林老头忍不住自责起来，要是没买那两头牛，至少不会那么惹眼，让家里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我们花自个凭本事得来的银子，有什么好自责的？要怪就怪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林阿奶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走林老头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刚刚在人群里听了一嘴，听说在竹溪村里谁要是和陶二狗对上，要不然就是像咱家这样息事宁人的，要不就是被针对得在村子里待不下去搬走的，所以咱们选择息事宁人是对的，咱们初来乍到，没必要得罪陶二狗家这样的地头蛇，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陶二狗家做的这些破事，早晚会有人收拾的，我们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荒地开垦好，好赶在开春之前能把地给种上。” 众人散去之前，许锦年刚好听到了竹溪村村民对陶村长这种处理方式见怪不怪的自嘲，既然暂时没办法和他们对上，那还不如先把眼下的事情给做好。 “锦年说得对，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荒地开好。” 许老头点头赞同，又道：“据陶村长所说，应该还是有人能管陶二狗的，我想村长既然应承了我们，陶二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家麻烦了，不过咱们还是得谨慎点，家里的贵重物品该藏好还是要藏好，不管是娃娃还是大人，出门都尽量不要落单，陶二狗这种二流子应该没有那么多耐性盯咱们家这么久，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民不与官斗，林平他们就算是再生气，也清楚许老头和许锦年的话在理，就只能咬碎牙龈将这口气咽下了。 回都回来了，林老头他们是在家吃完午食才到荒地里干活的，林冬至她们则是留在家收拾被那几个贼人翻乱的东西。 林冬至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房间，这口气家里人打算忍，她可不打算忍，她这个人小气得很，不过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陶二狗这个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家，等过段时间大伙淡忘这件事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收拾完家里，也差不多快到晚食的点了，林冬至干脆一块把晚食给做了。 吃晚食的时候，大伙心里都还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林老头他们个个蔫头巴脑的，大人们不开心，小孩子们也不敢说话，一时之间，桌子上就只有食物咀嚼的声音，和平日里欢快的氛围截然不然。 见状，林冬至开玩笑道：“啊？我做的晚食就这么难吃吗？怎么大伙都愁眉苦脸的？” 林阿奶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夹了两筷子菜，“哪有，我们家冬丫的手艺可好了，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夏夏的手艺呢？” “我就说今晚的菜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我闺女做的啊！那我可要多吃两碗饭了。” 说着，林平十分给面子地扒拉了好几口饭菜，边吃边夸道：“好吃，不愧是我闺女，连做饭都那么好吃。” 家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开始夸夸模式，尤其是林小满，就差把她夸上天了。 林冬至鼻子莫名一酸，明明今天大家都不开心，却还是想着哄她开心，她何其幸运能遇见这样好的家人。 有林冬至开了这个话头，还有林小满和林云志这两个鬼灵精在，桌上的气氛就算是缓和些了。 吃完晚食后，林天庆带着林明过来了，白日里人多他不好多问什么，趁着晚上大伙都回家了，他才过来问白天是个什么情况。 对于林天庆，林老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又将白日里陶村长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林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完之后立马愤愤道：“他们欺人太甚了吧？这福泉县衙难道就不管吗？这县太爷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林明，慎言！”林天庆闻言两眼一闭，有些后悔带他一块过来了，幸好老三家里院子够大，隔壁只有许家一户人家，他这番话应该不至于被旁人听了去。 “我说得又没错。”林明委委屈屈道，但是在他爹的怒视之下，还是把嘴给闭上了。 “你们息事宁人是对的，咱们已经不是像这臭小子那样血气方刚的年纪了，要是咱们以前的破性子，怕是早拿着家伙打上陶二狗家去了。” 林天庆听完除了叹气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以陶家这个情况，就算他还是村长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他现在连村长都不是了，像在竹溪村土生土长的村民都拿陶二狗没办法，更何况他们呢。 林天庆主要是过来了解一下白天的情况和安慰林老头几句的，因为白日里林老头的神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回家路上遇到他的时候也是神情恹恹的，他担心是不是出事了？才领着林明过来看看情况的。 知道没什么事情后，林天庆和林老头聊了几句后就告辞了，毕竟明日还得早起开荒呢。 第一百二十五:遇陶二狗 因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林小满不敢一个人睡，就抱着她的小被子去找林冬至一块睡。 姐妹俩躺在床上，林小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睡不着，“阿姐，不是说安定下来日子就会好了吗？为什么我们才过几天好日子就被人欺负了？” “不怕，阿姐在呢，阿姐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家小满的。”察觉到小满的不安后，林冬至把手从被窝抽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被子哄她睡觉。 “要是逃荒的时候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早就打回去了，现在我们在家门口被欺负了都不能打回去，害得阿爹阿爷他们都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想起刚刚吃饭时大家的神情，林小满就很难过，她不喜欢那样的大家，她想大家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逃荒的时候虽然很累，但大家至少每天都是有说有笑的，就算是被困在山里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不高兴过。 “谁说的，那几个坏人不是被村长送去见官了吗？”林冬至没想到小满的小脑瓜里还装了这些。 她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阿爹阿爷他们为什么不打回去吗？” 林小满点点头，“我知道，外公和舅舅说了，我知道归知道，但是还是不高兴。” “没关系，遇到这样的事情有情绪是正常的，你能跟阿姐说出来就很好。” 林冬至轻柔地替她撩起脸上的碎发，小声道：\"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事事如意的，选择息事宁人目前对我们家来说是最好的法子， 因为我们不知道陶二狗家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连户籍都落了，只能先暂时选择隐忍，隐忍不代表我们懦弱，只是因为我们有牵挂，还有就是今日他们并没有得逞，没有伤害到我们家里的人，不然以阿爷阿爹的性格，怕是直接就冲到那陶二狗家揍他一顿后亲自扭送他到官府了，哪里会管他们家是不是有靠山。\" 林小满想想也是，从小到大阿爹就没让她受过欺负，只要有阿爹阿姐在，那她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连逃荒这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难道还怕一个二流子不成。 她想明白后，困意很快就来袭了，“我知道了阿姐，我不生气了，我们睡觉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林冬至见她开始打哈欠，没忍住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忘性大，刚刚还说睡不着，一眨眼功夫就开始犯困了。 “小满，阿姐刚刚跟你说那些，不是想告诉你遇事要先隐忍，只是想让你知道阿爹阿爷的无奈，以后我们小满遇到什么事情，要是自己解决不了就告诉阿姐或者是家里其他人，不用放在心里忍着知道吗？阿姐还有家里其他人永远都是我们小满的后盾。” “嗯，知道了，有阿姐真好。”林小满甜甜地应声道。 没过一会，林冬至就听到耳边传来小满平稳的呼吸声，她伸手替小满掖了掖被子，逐渐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林冬至她们起来的时候，家里就剩他们几个小孩了，简单吃过早食后，她就领着他们几个到荒地里头给家里人送早食。 临近午时，赶回家做午食的路上，林冬至远远就瞧见回家的必经之路有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 林冬至走路脚步轻，前面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她，还在那自顾自地聊着天。 “你不会真要去道歉吧？这可不是你陶家小少爷的行事风格，更何况不就一家子灾民，有什么好道歉的？” 听到这里，林冬至眉头一挑，不会这么巧吧？前面的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陶二狗吧？ “你以为我想啊？我大哥说了，我爹升官在即，让我这段时日不要给他惹麻烦，不然就断了我的银子，我大哥还说了，那户人家好像是什么来头，好像是有个当官的给他们写了什么信，才能分到咱们这来的，要是我爹升官的事因为我受影响，他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不就是一句道歉嘛，反正我平日里也没少和我大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我爹升官后再讨回来这份面子不就成了吗？” 陶二狗说得满不在乎。 陶二狗旁边的人兴奋道：“你爹要升官了？升的什么官？大不大？以后哥们就靠你罩着了。” “我哪里会知道是什么官？不过看我爹和我大哥的重视程度，应该是蛮大的吧？不然也不至于谨慎成这样，还让我去和一群灾民道歉，实在是太有失我的身份了。” 陶二狗说着，还一边扇着他那破折扇。 那人提议道：“要我说你也别去了，就在村里转悠一圈，让别人看到你回村就成，到时候你大哥问起来也有证人，不然要是让你们村的人知道你跑去和一群灾民道歉，背后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你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大哥又不会知道你道没道歉。” “你这个主意不错，就是不知道我大哥有没有叫村长那死老头盯着我，要不是他多嘴告诉我大哥，我大哥也不会知道这事，我也就不用一大早从温柔乡里起来往村里赶。” 陶二狗把扇子一折，显然是对那个人的主意很满意。 “那死老头子烦人的很，我做什么事他都喜欢盯着，然后去跟我哥告状，要不是看在他家里头有个族长的份上，我非得找人教训他一顿不可，我阿娘都不管我，他一个外人老是管东管西的，看着就来气。” 陶二狗越说越烦躁，折扇一直扇个不停。 林冬至看着他扇扇子的动作，心想道：这么冷的天扇扇子，最好得个风寒发烧烧死他得了，免得搁这嚯嚯人。 知道陶二狗前来的目的后，林冬至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第126章 疯癫的二狗子 林冬至绕路走到他们前头的必经之路，找了棵能掩盖身形的大树爬上去。 从空间最底下的角落翻出一袋驱蛇粉，因为前世出任务露宿野外时遇到了蛇，她回到基地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袋驱蛇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驱蛇粉药效过了的原因，每回只要一撒它，不小心接触到粉末的队友们就会全身起疹子，差点痒得当场脱衣服挠痒痒了，试了好几回都是这个结果后，林冬至便将驱蛇粉放在空间压箱底，想着日后说不定能当个防身武器用用，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林冬至快速给自己戴上一次性手套还有口罩，随后在树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静静等待着那两人的到来。 没一会功夫，就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二人正骂陶村长骂得起劲，丝毫没有抬头往树上看的意思，径直就路过了林冬至。 就在他们路过的那一瞬间，林冬至将捏在手中的驱蛇粉洒落在陶二狗的后脖颈处，亲眼看到粉末落在他脖子处的皮肤上后，她迅速调整位置，将自己完全隐匿在枝叶当中。 透过枝叶的间隙，可以看到陶二狗似乎是察觉到了后脖颈处有东西，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落叶后，毫不在意地扔掉后，继续和旁边的男人大吐苦水。 直到他们二人的身影远去，林冬至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从树上下来，开始慢慢吞吞地往家赶，避免走太快和陶二狗他们碰上。 “冬丫妹妹，你也回家做午食吗？” 林冬至闻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大爷爷家的林晓还有她的几个小姐妹，便笑着点头应是，顺道加入了她们一行人当中，一块往家走。 几个小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一会聊聊谁打的络子好，一会扯扯描的花样好，林冬至听着她们聊天，很快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还能看到一个脑袋瓜子上蹦下跳的。 林冬至唇角一弯，有好戏看了。 八卦是人的天性，几个小姑娘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块，不用想就知道是有热闹看，忙加快步伐过去凑热闹。 只见人群中央是一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以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在挠痒痒，他身旁的男子在一旁着急道：“陶兄，你别挠了，再挠下去就要出血了！” 只可惜陶二狗痒得根本听不进去，手一直往后脖颈处够，脖颈处都被抓破皮了，他还一直在挠。 “啊！”陶二狗痒得心烦，突然怒吼一声，竟然开始脱起外衣来了，他以为是有什么虫子掉衣服里了，想要脱掉外衣看看能不能把虫子抖落出来。 同行的男子想要阻拦，陶二狗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现在都快痒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本来还打算凑热闹的几个小姑娘看到陶二狗开始脱衣服，连忙退到最后移开视线，看热闹归看热闹，可不能把自个儿的名声搭进去。 林冬至见她们几个都退出来了，也不好一个人留在那看，只好也跟着一块出来了。 隔着人群远远能看到陶二狗犹如癫狂了那般撕扯着衣裳，一边脱一边抖动着，整个人急躁无比，“张兄，你快帮我看看我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位被他称作张兄的人盯着他白花花的被左瞧右瞧，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脖子和后背处红了一大片，上面全都是破皮和抓痕，他着急道：“什么都没有啊？” “那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痒？”陶二狗不信。 张兄无可奈何又仔细瞧了瞧，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不好，还拉了一旁的人帮忙一块看，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随着身上越来越痒，陶二狗都快疯了，他两只手不断地往脖颈处抓，整个人跟撞邪似的上蹿下跳。 围观的竹溪村众人原本只是想看看陶二狗的热闹，谁让他平日里老是仗势欺人，难得能看到他陶二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但是看到他这癫狂的模样，竹溪村众人有被吓到，连忙叫了腿脚快的年轻汉子道： “快去叫村长和二狗他娘过来，不然到时候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又得被迁怒了。” 那个腿脚快的年轻汉子闻言赶忙跑去村头喊人。 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事了拂衣去的林冬至得赶紧回家做午食了，可不能把家里人给饿坏了。 林冬至煮好午食再次经过时，陶二狗应该是已经被他家里人接走了，不过那儿还是围了不少人，有没有看上热闹的在那一个劲地和目睹了全程的人打听情况。 大伙对陶二狗积怨已久，错过了亲眼看他笑话的机会简直比丢了银子还让人难受，不过再听到陶二狗这回丢人丢大发后，大伙都搁那偷笑，直言老天开眼，终于能磨磨这个恶人了。 林冬至刻意放缓了步伐，听了一耳朵竹溪村人对陶二狗的抱怨。 好家伙，这狗东西还真是没少祸害这村里人，偷鸡盗狗上房揭瓦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了，他打小就知道自己能靠着他爹在村里横着走。 他十二三岁的时候看上了村里的一个小姑娘，人家小姑娘才十岁，他就开始对人动手动脚，被人小姑娘的父亲逮住揍了一顿，陶二狗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就算是他犯了天大的错，家里人最多说道他两句，他哪里有挨过揍。 小姑娘一家的下场可想而知，那小姑娘一家就是当时许锦年打听到被逼得在村里待不下去，远走他乡的那家人。 林冬至听了拳头不由握紧，今日这点程度还真是便宜他了。 这陶二狗家可谓是将全村人都得罪了个遍，他们最好早晚烧高香祈祷陶二狗他爹能一直屹立不倒，否则以他们家干的这些事，遭到反噬不过是早晚的事。 林冬至现在是真的很好奇，陶二狗他爹到底是多大的官才能放任他的家人如此无法无天，要是真让他升上去了，那竹溪村还会有安稳日子可言吗？ 呼！ 林冬至长舒一口气，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这些目前不是她一个小农女能左右的，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午食给家里人送过去，不然一会就该冷掉了。 第127章 我可是个小富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冬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二流子真的当众抓耳挠腮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林阿奶听完后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真的，林晓姐也瞧见了，你瞧大爷爷他们笑成那样，估计林晓姐也在跟他们说这事呢。” 两家的荒地离得不算远，林冬至甚至还听到了林明大笑的声音。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活该！” 压抑了一天的坏情绪总算是得到释放，林阿奶狠狠地啐了一口，脸上的神情总算是轻快一些了。 “我和林晓姐她们看到他脱衣裳后就没看了，不过我听到那些围观的人说，陶二狗脱得就剩一条裤子了，整个人就跟疯了似的，还光着半身在地上打滚，最后他娘赶到让人把他送医馆去了，听说他娘还警告了围观的人，说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要是害得她儿子名声有损考不了功名，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林冬至将自己送饭时听到的都告诉了家里人。 “呸，难怪能养出这样一个二流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就他那样的人还考功名，可别玷污了圣贤书。”林阿奶愤然道。 “嘿嘿...”林老头突然不合时宜地发出笑声。 林阿奶一下子就明白他在笑什么，瞬间一个眼刀飞过去，“怎么？圣贤书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好笑吗？” “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那个陶二狗光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好笑，才不是笑你呢。”林老头求生欲满满地解释道。 林阿奶“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不过我瞧着大伙也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我送饭过来的时候，还听到他们一群人聚在一块笑话陶二狗，直拍大腿悔恨自个没能亲眼见着这解气的一幕。” 林冬至说这些，纯粹是想让家里人听着解气些，免得一直将昨天的气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 “哎呀！早知道今日我也跟着你一块回去做午食了，不然也能凑上这个热闹。” 许立夏很是悔恨，怎么她今日偏偏就没有跟回去呢。 经这么一出，林家人心里虽然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憋屈，但是看到始作俑者倒霉简直不要太大快人心了，众人心里都好受了不少，下午干起活来都更有劲头了。 陶二狗被送去镇上医馆后，林冬至家过了一段清净日子，每日就是开荒垦地和家两点一线，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忙活下，总算是在年前把这几亩荒地给开垦好了。 许家的荒地都置换成三等地了，本来是不用忙活的，等着开春播种前把地犁好就成，结果还是跟着林家忙活了这么一段时间，眼下终于忙完了，林阿奶一大早就打发林平到镇上买肉买菜去了，还破例让他打上二两酒还有买点点心回来，得好好犒劳犒劳许家人才行，要不是有他们一块帮忙，怕是还得再多忙活个几天才行。 林平拿了银子，看到早起的林冬至和许立夏，便问她们俩要不要一块跟着去镇上瞧瞧，到竹溪村安家落户也有一个多月了，不是忙着建房子就是忙着开荒，都没有时间带孩子们到镇上去逛逛。 林冬至和许立夏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飞快跑回房间拿了随身的小挎包就上了牛车。 林冬至坐在牛车上和许立夏道：“咱们这就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说那几个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知道我们去镇上玩后，会不会大哭大闹？” 不得不说，林冬至真相了。 当林云志和林小满从林阿奶嘴里得知两个姐姐跟着一块去了镇上之后，两个人的哀嚎声隔了十里地都能听到。 不过林冬至可听不到他俩的哀嚎，她这会正被集市上的各种小摊迷住眼，她不是第一次逛古代的城镇，却是第一次见这么繁华热闹的小镇。 之前一直在逃荒路上，路过的城镇大多都比较荒凉，到了南边后路过的镇子繁荣了不少，但是他们又顾着赶路没有停下来好好逛过，所以这应该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正经地逛古代集市。 “两位姑娘，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簪子，这可是平陵最时兴的款式，整个福泉镇除了福记就我们家有，不过我们家的价格可比福记实惠多了。” 林冬至和许立夏今日穿的家里最新的冬衣，长发用头巾包住梳得整整齐齐，还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除了肤色还没白回来之外，看着和集市上的小姑娘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小摊贩看到她们都热情地吆喝起来。 有林冬至在，林平没什么不放心的，他交待两个小姑娘先在集市上逛着，他去把菜买了，约定好了待会碰头的位置后，林平就先行离开了。 “走，我们过去瞧瞧。” 说着，林冬至就拉着许立夏到卖簪子的小摊上。 许立夏看着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发饰，一看就知道要花不少银子，凑近林冬至耳朵小声说道：“冬儿妹妹，要不我们去看点别的吧？这集市上还有好多摊子呢。” 林冬至朝她眨眨眼道：“你忘了，我可是个小富婆。” 许立夏这才想起来上回那熊皮林冬至分得了不少银子，虽然她主动交了一大半到公中，但兜里还是有不少银子的。 “哪个好看？” 林冬至拿着两朵绢花在许立夏头上比划着，还把她推到摊子上挂着的铜镜前对照。 许立夏看着头上两朵绢花，一时之间有些犯难，鹅黄那朵的样式她喜欢，但是颜色不喜欢，她喜欢的桃粉色样式又不如鹅黄色的出彩。 林冬至看她纠结，便问那小摊老板多少钱一朵。 “二十文！” 许立夏听到价格后连忙把绢花放下，这二十文都能买一斤白面了。 那小摊老板看到她的动作解释道：“我这儿的绢花可都是最时兴的，镇上的大小姑娘都爱上我这买，我在这做了十几年生意，价格绝对是最实在的。” “冬儿妹妹，要不我们还是看看别的吧，这二十文我们拿来买肉吃了还实在些。” 许立夏抱歉地朝老板笑了笑，拉着林冬至就想走。 林冬至连忙把人拉住，笑道：“喜欢咱就买，你帮我们家干了这么多天活，可不能白白使唤你了，老板，这两朵我们都要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劳烦都给我包起来。” 第128章 挑选礼物 许立夏一下子被她这通不要钱似的买法惊呆了，花钱容易守财难，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你就算是个小富婆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呀？” “没事，你过来帮我瞧瞧，这几个哪个更适合大舅母？” 林冬至笑着将她拉过来一块挑选，许立夏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打算给家里的女人们都买上。 她一边帮忙挑选一边道：“你买回去她们肯定会念叨你乱花银子。” “她们也就嘴上念叨几句，都是女子哪有不爱俏，她们收到礼物心里肯定都美滋滋的。” 林冬至现在就能想到她阿奶嘴上一边念叨着，收到礼物后又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她就是知道家里人不会是那种扫兴的家长，才能这么安心地挑挑选选。 家里加上林冬至自己一共四个小姑娘，她买了八朵绢花，花了一百六十文，又给家里的女人都买了一根簪子，挑的都是些素净的款式，这样日常戴起来也不会太显眼，又能增添一抹亮色。 八朵绢花加上五根簪子，一共是花了六百六十文，林冬至爽快地付完钱就拉着许立夏继续逛集市，家里女人们的礼物是都买了，男人们的还没买呢。 要是她拎着这么多礼物回去一个都没有他们的份，家里那群男人还不知道得酸成什么样呢？ “好香啊。” 两人路过一个馄饨摊的时候，不自觉被香气吸引停下了步子，她们出门得早，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食呢。 “老板，来两碗馄饨。” 许立夏拉着林冬至找了个空位坐下，笑道：“你送我绢花，我请你吃馄饨，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林冬至也不跟她客气，“你这礼来得正正好，我刚好饿了。” 等馄饨端上来后尝了一口，许立夏感叹道：“这汤真鲜，难怪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旁边桌的客人听到了，笑呵呵道：“老板可是凌晨就爬起来熬骨头汤的，每日的猪骨头都是新鲜的，这汤能不新鲜嘛。” “难怪这么好吃，那我可要多吃几口了。” 对于美食，许立夏的喜爱不弱于小满她们，只不过相较于吃，她更喜欢研究美食的做法。 吃完馄饨后，两人继续在集市上闲逛。 林冬至没有给男生挑礼物的经验，巧的是许立夏也没有，两人顺着集市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林平迟迟等不到她们沿街找过来，看到大包小包的两人都震惊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接过两人手上的大包小包后问道：“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咱们就回去了。” 林冬至仔细翻看了一下包裹，确定家里大大小小的礼物都买齐了后，才点头道：“没了，回家吧。” 走到停牛车的位置后，上头已经放了一堆林平买的东西了，再加上林冬至他们买的，竟然差不多占了牛车一半的位置。 林平拿了张油布将采买的东西盖好，免得待会进村的又引起非议，他坐在车辕上，对后边板车上坐着的两个小姑娘道：“坐稳咯~” 牛车缓慢行动，往竹溪村所在的方向驶去。 “阿姐，你们终于回来了！镇上好玩吗？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林冬至他们刚回到家门口，耳尖的林云志立马从屋里跑出来给他们开门，林小满紧随其后。 “镇上可好玩了，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看都看不过来。”看着林云志殷切的小眼神，许立夏忍不住想馋馋他。 “都有什么好吃的？夏夏姐，你跟我说说呗，没吃着我听听也行，夏夏姐，你就跟我说说嘛~” 林云志闻言立马跟了上去，非要缠着许立夏让她讲讲今日在镇上的趣事，家里其他人听到声音也赶过来帮忙把牛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林云志本来还在缠着许立夏让她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见闻的，直到他闻到搬下来的大包小包里有好吃的，立马抛弃了许立夏，屁颠屁颠地朝好吃的飞奔而去。 “嘿，这小子...” 许立夏无语，小满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个狗鼻子，包得这么严实都能闻到里头有好吃的。 林阿奶看着林云华他们几个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堂屋，忙不迭地跟了过去，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她问道：“你们这是去进货还是去买菜啊？” 林冬至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好像是有些夸张了。 刚开始的时候许立夏还劝她来着，可是她们越逛越上头，逛到最后两人都没了理智，看到喜欢的合适的就都拿下了，最后就买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幸好她俩力气都挺大的，不然还真拿不动这么多东西。 在林阿奶生气之前，林冬至快步走到桌子上的那堆东西左翻右翻，终于翻到了她给林阿奶她们准备的礼物。 林冬至将簪子藏在袖子里，笑着走到林阿奶身侧，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发簪轻轻插在发间，又朝一旁的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很有眼力见地跑去许锦秀房间拿出家里唯一的铜镜。 林阿奶感觉到林冬至往她头上插了个什么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满就捧着个铜镜出现在眼前，铜镜是林平之前跑商的时候淘来送给许锦秀的，算不上特别精致，倒是能清楚地看清镜子里的人影。 “我挑的哦，喜欢吗？” 林冬至将铜镜举高，好让林阿奶能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林阿奶看着铜镜里的人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却还是忍不住嗔怪道：“哎哟，你阿奶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婆子了，还买这些做什么？” 林阿奶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脸上的喜欢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一只手扶在发簪上，对着铜镜照了又照。 林小满在一旁夸夸道：“阿奶才不老呢，戴上新簪子，我们阿奶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阿奶。” 说完，又邀功似的看向林冬至，甜甜道：“阿姐，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呀~” 林冬至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我还能忘了你的呀！” 说着，就把另一个盒子里的绢花拿了出来。 第129章 发礼物咯 “这个是阿姐给你选的，喜欢吗？” 两朵嫩绿色的绢花出现在小满手中，小满对绿色情有独钟，她有好几条头绳还有发带都是绿色的，看到两朵嫩绿色的绢花时，林冬至想都没想就拿下了。 “喜欢！多谢阿姐，我就知道阿姐最懂我了！” 看着手里两朵款式不一样的嫩绿色绢花，小满高兴得都蹦起来了，她看着林阿奶手里的铜镜道：“阿奶阿奶，你快帮我戴上，我也想看看我戴上新绢花是什么样的？” 林阿奶瞧着她这样，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铜镜帮她戴绢花。 视线从铜镜上移开后，林阿奶才想起来问道：“你给你外婆还有你阿娘她们买了吗？” 林冬至道：“阿奶，你就放心吧，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礼物。” 林阿奶这才放下心来。 “阿姐，也有我的份吗？” 林云志原本还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小满试绢花，听到林冬至这么说后，噌地一下抬起头问道。 “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林云志寸步不离地跟在林冬至身后，一心只想知道自己的礼物会是什么。 “我和你夏夏姐都不知道该给你们几个男孩子送什么好，就选了你们平日里喜欢的。” 林冬至没有给男孩子挑礼物的经验，想着林云志爱吃，就给他买了一大包各式各样的干果蜜饯。 林云志看着比他两个手掌加起来还要大包的干果蜜饯，脸都快笑烂了，这么多蜜饯，他能吃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给林云志的东西好挑，毕竟他也没有别的爱好，另外那仨可是把林冬至和许立夏给难倒了，毕竟他们仨从来没有像林云志那样强烈地表明过自己的喜好，于是林冬至便给买了他们这个年纪最时兴的玩意，什么七巧板、九连环、华容道都买了一个，让他们自个挑喜欢的。 至于她爹还有大伯舅舅他们，就每人给他们扯了点布，让他们各做一身新衣裳。 不仅如此，林冬至还给家里每一个人都扯了布，这会已经是腊月了，再过个十天半月就是年了，刚好用来当过年的新衣服。 许锦秀她们从外头回来，就听到堂屋里闹哄哄的，过去一瞧才发现他们是在分礼。 杨氏得知这礼物竟然还有自己一份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林阿奶如出一辙，将簪子戴到头上后，对着铜镜照了又照，自打荒年以来，她就再也没有添过新首饰了，没想到这几年以来第一个新簪子，会是侄女送的。 看着铜镜里比起前几年沧桑了不少的自己，以及发间上的新簪子，杨氏突然眼眶一热，愣是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将热意忍了回去，笑道：“哎哟，这冬丫的眼光不得了嘞，戴上这簪子，瞧着我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好看吧，这可是夏夏姐和我一块挑的，大伯母眉眼疏朗大气，配这个簪子正正好。” “大舅母，你这个簪子可是夏夏姐亲自挑的，她说莲花最衬你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阿娘，我来给您戴上。” 铜镜在几个女人手里转来转去的，大家对新得的簪子都爱不释手。 家里人人都得了礼物，个个都开心得不行，整个院子里都是愉悦的气氛。 林老头他们不仅得了新衣裳，林冬至还另外给他们买了一壶福泉镇最有名的佳酿，这可比林平打回来的二两酒香多了，林老头光是闻着味道都要醉了，一整个下午嘴里都哼着小曲，整个人自在得不行。 因为是要宴请许家，所以今日是林阿奶掌勺，许锦秀还有杨氏妯娌还有林平两兄弟在厨房里帮忙，林云志他们几个则是在院子里玩林冬至上午带回来的九连环。 “不对，不是这样的。” “哎哟，你先别说话，我能过。” “林云志，你能不能自己玩！” 院子里除了林老头还有许老头的说话声之外，就是林云志他们几个跟九连环决斗的声音。 林云志解不开就放弃，1偏偏他还不安生，非要到一旁指点江山，林云华好不容易找到的解题思路，被他这么一打扰又没了，一次两次还好，连续被打断了好几次后，他终于忍不住朝林云志吼出声。 “云志，你玩你自己的，别打扰哥哥。” 不等林云志委屈，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老头就开口道。 “那我不说话了，我就在旁边看着行吗？” 林云志不想走，他还想继续看，眼巴巴地看着林云华祈求道。 “那你不许说话，不许上手，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林云华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气顿时消了大半，但是对林云志这种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不然他就会蹬鼻子上脸，所以他故意板着脸道。 林云志连忙乖巧点头，如愿以偿地待在一旁。 在堂屋里陪许外婆她们说话的林冬至看到了，“早知道云志对九连环感兴趣，我就不给他买什么干果蜜饯了。” “他也就图个新鲜，你要是把那干果蜜饯拿回去给他换成九连环，你看他会不会愿意。”许立夏笑道。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九连环又不能吃，还是干果蜜饯好。”耳尖的林云志听到后，连忙表示出自己对蜜饯的喜欢，生怕阿姐以后不给他送好吃的了，就送什么华容道九连环这些。 虽然看着哥哥们玩感觉挺好玩的，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好吃的。 几个男孩在沉迷于解谜，小满和小暑则是在臭美，两个小姑娘拿着铜镜不舍得撒手，搁那你照一下我照一下的，时不时还互相交换绢花来戴。 林小满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戴的那些宝贝，这会满满当当地都挂在小暑还不怎么多的头发上，杨氏从厨房忙活好出来，看到的就是绢花还有发带的小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小满，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赶紧把妹妹脑袋上的宝贝都收起来，不然待会要是不小心掉下来踩到了，你可不许哭鼻子哦。” 杨氏看着小暑那满头发饰，越看越觉得好笑。 第130章 偷酒喝的小朋友 听到马上就要开饭，林云志第一个从外头进来帮忙摆桌子还有碗筷，他早就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阵阵饭菜香给香迷糊了。 今晚的菜色和入住新家那天比起来毫不逊色，林阿奶想着这段时间大伙都辛苦了，每日都忙着开荒垦地，也没有什么心思做菜，都是简单吃点填饱肚子就成，今晚这顿可不得让大伙敞开肚皮吃个够。 最后一盘菜上桌后，林阿奶忙招呼着众人落坐。 林老头拿着林冬至白天带回来的那壶酒，美滋滋问道：“老大老二还有锦年，你们几个要不要也来点尝尝？冬丫头说这个酒可是福泉镇最有名的酒，叫什么秋月白，就连平陵城里的富贵人家都会慕名过来买。” 林平打酒的时候店家也给他推荐了秋月白，那店家说要是来了福泉镇不尝尝这秋月白，那便算是白来，他当时听完后很是心动，就是这秋月白有点小贵，他没舍得买，没想到冬儿那丫头竟然买了，就他爹手里那一小壶，怕是得要一两银子了。 不过买都买了，那肯定是要尝尝那店家口中不尝会后悔的秋月白到底是什么样的。 林平二话不说就起身去拿酒杯。 酒壶打开，一阵酒香飘出，其中还夹杂着菊花的清香，这还没喝呢，单是闻着就林老头他们几个满脸陶醉，林老头深吸一口气赞叹道：“这南边的酒和我们那的就是不一样，连味道都这么好闻。” 说完，林老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老二，快快快，给我们都满上。” 林老头捧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又是一阵感叹，“啧哈，这酒入口柔和顺滑，一点不拉人，还带着菊花的清香，老婆子你也尝一口，这酒是真的好喝。” “确实不错。”一旁的许老头也赞叹道。 林平尝了一口后也劝道：“娘，这酒不烈，要是你们想尝尝的话可以试一试，我买酒的时候那掌柜可说了，到了福泉镇不尝尝这秋月白，那就是白来。” 林阿奶本来没想尝的，听林平这么一说，瞬间起兴趣了，“那老二你给我倒点，还有给你丈母娘还有媳妇她们都到点尝尝，咱们今晚不仅要吃得尽兴，还要喝得尽兴。” 林云志以前偷偷尝过林老头的酒，觉得酒除了辣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明白为什么林老头他们这么喜欢，他鼻子用力嗅了嗅，这秋月白好像闻着确实挺香的，这福泉镇的点心比宁县点心好吃，那酒是不是也会比宁县的酒好喝？ 他心里想着，身体已经悄咪咪行动起来了，趁着林平给林阿奶她们倒酒的功夫，便偷偷跑过去大人那桌抿了一口林平的酒杯，“呸！阿爷你骗人，这酒一点都不好喝。” 林云志痛苦着吐着舌头，还不忘控诉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老头本来还想说他两句来着的，但是看到他一脸痛苦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杨氏见状连忙往他嘴里塞了颗丸子，好缓解一下酒带来的辣意，见他吃了个丸子脸色好些好，才没好气道：“小孩子家家的还想喝酒，看见什么都馋只会害了你，现在知道错了吧，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胡乱尝试？” “没有下回了，我就是闻着它挺香的，好奇是什么味道。” 林云志有些幽怨地看了林老头一眼，阿爷的舌头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这么辣的酒还说好喝。 回到小孩桌上后，林云志瞥见小满在偷笑，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尴尬的原因，他的脸涨得通红，林冬至看见后赶紧给他盛了碗热汤，让他压压嘴里的酒气。 一碗热汤下肚后，林云志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他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嘟囔道：“为什么就没有我们也能喝的酒？我也想像阿爷他们那样一口酒一口肉地吃，看着好生快活。” 林冬至闻言一愣，他说的不就是饮料吗？ 不过她今天逛了大半天集市，好像确实没有看到什么饮料一类的，不过也可能是冬天的缘故，等夏天人们开始苦夏，这饮料的选择自然就会多起来，想到此处，一个点子在林冬至心中悄然升起。 她好像想到以后可以做什么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还是广府人士，对各式各样的糖水虽然说不上手拿把掐，但是大致是怎么做林冬至还是知道的，许立夏做菜的手艺这么好，那做起糖水点心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到时候她出点子，许立夏出手艺，说不定还真能开一个糖水铺子，再加上她的冰系异能，这搭配简直是完美。 逃荒前期旱灾冰系除了降低体感温度之外派不上什么用场，中后期她身边一直有家人在，除了用过那么一两次异能之外，其他更多时候都是靠武力解决的，现在她的异能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就是林冬至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合理地让异能派上用场，不过不着急，离夏天还有好几个月呢，她可以慢慢想。 吃饱喝足后，众人聚在一块闲聊。 “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啊，马上又要过年了，家里的荒地才刚刚开好，什么都没有准备呢，就要过年了。” 堂屋里生了火盆，两家人围成一圈坐在小板凳上。 “是啊，这段时间光顾着开荒，柴火什么的都还没有捡呢，我听说这边也下雪，趁着明儿咱们都有空，不如一块上山捡点柴火回来晾着，免得到时候没有干柴用。” 想起家里空荡荡的厨房，就堆了足够两三天用的柴，许外婆每回看到只有这么一点柴就没有安全感，会让她回想起先前在石洞不够柴烧硬扛的那段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咱们全家出动上山捡柴火去，争取这两日就把过冬要用的柴火捡回来，毕竟咱到时候还得到镇上去买过年要用的东西，还有冬丫头今日扯回来的布，咱不得赶在过年之前给家里人都赶一身新衣裳出来啊！” 林阿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一想到家里还有一大堆琐事没干她就着急得不行，虽然都不是些什么急活，但这是他们家在竹溪村过的第一个年，再加上今年家里进账了不少银子，她就想着今年可以过个肥年，因为灾年的缘故，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热热闹闹地过年了。 第131章 捡了只小崽子 因着昨晚喝了酒的缘故，两家人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简单热了热昨晚的剩菜就着饼子吃了后，两家人就推着板车开始往山上走。 这还是林冬至来到竹溪村这么久第一次进山，之前都是随意在山脚下捡些枯枝回家当柴烧。 青云山很大，他们这一行人有老有少的，便在外围找了个柴火多的位置就开始打柴。 人多就是好，没一会功夫，推上来的两辆板车就堆满了柴火，除此之外，每个人手上还拎了两捆导火的小毛柴。 “阿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正准备下山的时候，林云志突然凑到林冬至身旁道。 林冬至刚刚顾着和小满说话，没有留意四周，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警觉侧耳去听，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后，确实是听到了动物呜咽的声音。 竹溪村是有猎户的，估计是有动物不小心掉进猎户的陷阱了。 “阿姐，我听着这声怪可怜的，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林云志往声音处看去，这声音听着像是什么野兽幼崽的声音，呜咽呜咽的，听着人怪不忍心的。 “行吧。” 自从林云志将小满那套撒娇的法子学去后，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林冬至一般不会拒绝他。 顺着呜咽声一路找过去，林冬至在一个大概一米五的深坑处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只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小幼崽，它看起来不过比成年汉子的手掌要大一些，应该是不小心掉进这坑里的，身体还被竹尖贯穿，看样子是已经在坑里待了一段时间了，要不是他俩耳力好，怕是都发现不了这个小家伙。 听到脚步声后，本来已经快没声了的小家伙再一次呜呜叫起来，那叫声都快把林云志给叫化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林冬至问道：“阿姐，它好可怜啊，我们能救救它吗？” 林冬至认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想清楚哦，你一旦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哦，而且它那么小，还受了伤，带回去也不一定能活，所以，你还要救吗？” “救，要是我们不救它就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这等死了，虽然我不知道带回去能不能救活它，但是我不想让它自己躺在这，我会努力照顾好它的。” 林云志坚定地点头道。 得到他的承诺后，林冬至跳下坑里小心翼翼地将小幼崽从竹尖上拔出来，它似乎是感觉到了眼前的人是来救它的，除了竹尖脱离身体时没忍住痛挣扎了几下，一直都是乖乖的状态。 林冬至从外衣上撕了块布将小家伙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免得还没到家就失血过多死了，幸好今日上山捡柴火穿的是旧衣服，撕起来没那么心疼，包扎好后，就将小家伙高举起来递给外头的林云志。 林云志看着递上来的小家伙，手脚慌得都不知道该怎么使了，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这是什么？” 林平看着林云志怀里毛茸茸的家伙，问道。 林冬至解释道：“不知道，我们在那边的陷阱里看到的，还受伤了，就把它带回来了。” 林阿奶有些担忧，“这不会是狼崽子吧？”。 林平摇头，“看着不像，应该是野狗或者是狼狗一类的。” “哥哥，我也想看看。” 小满对林云志怀里毛茸茸的一团很是好奇，林云志见状便半蹲下身子，好让小满和小暑都能看清楚。 “它好小，好可爱。” 女孩子似乎天生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没有抵抗力。 “阿爹，我们可以把它带回家吗？” 正想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小满突然接收到林云志的眼神，作为吃货同盟，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云志的意思，转身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林平。 小满眼睛又大又圆，还水汪汪的，她这样看人的时候林冬至都扛不住，更别提林平这个女儿奴了。 果不其然，他一下子就答应了。 林阿奶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林平给堵住了，“刚好家里缺个看院子的，把这小家伙带回去正好。” “太好了，阿爹你真好。” 说着，小满一个飞扑扑进林平的怀里。 林云志很是高兴，他就知道小满的开口会比自己管用，要是他来说把小家伙带回家，阿奶肯定会骂他的。 下山的路走得很急，因为林冬至他们赶着回去给小家伙上药。 “不怕不怕，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上药的时候，小满和小暑两个人蹲在一旁轮流给小狗呼呼，给小狗上好伤药后，林冬至找了块干净的布给它重新包扎上。 “阿姐，它怎么一动不动啊？它该不会是饿了吧？这么小的小狗狗要吃什么呢？” 小满盯着趴在凳子上不动弹的小狗，好奇道。 林冬至没有养过宠物，她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小狗该吃些什么，一时之间，四双眼睛搁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煮了一点糊糊，它应该能吃吧。” 许立夏的出现成功地解救了他们。 “小狗小狗，你快吃呀，这个是面糊糊，可好吃了。” 小满见小狗依然无精打采地趴着，连看到好吃的都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林冬至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它刚刚包扎完伤口，可能是还没有缓过来，咱们先让它缓一缓，等它饿了自然就会叫唤，到时候我们再给它吃的。” “你和哥哥去找些不要的衣服或者破布，然后再找阿奶要个篓子，咱们给小狗弄个狗窝好不好？” “好。” 小满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林冬至能感觉到小狗的状态很不好，见人都被支开了，她才悄悄从空间拿出治愈药剂，掰开小狗的嘴滴了一滴进去，她不敢给太多，因为她不知道小家伙这么小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 林冬至等了好一会，看到小狗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直到重新出现生机，她才缓缓松了口气，幸好它没事，不然小满她们肯定会伤心的。 见它精神头逐渐恢复，林冬至再一次将面糊糊递到它嘴边，小家伙鼻子嗅了嗅，发现是能吃的后，才慢慢伸出舌头开始舔，它进食的速度很快，应该是饿了好几天了。 第132章 临近年关 小灰灰，也就是他们前几日在山上捡回来的狗崽子，它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都能追在小满她们后头满院子跑了。 小灰灰这个名字还是小满取的，因为小崽子通身都是灰色的，只有额头有一抹白，当时林云志还想叫它大白来着的，小满不同意，然后两人为了争夺小崽子的取名权，决定以五子棋定胜负，谁赢了谁就能给小崽子起名，最后小满以两局取胜，夺下了小崽子的取名权。 家里自打多了只狗子后，院子里可热闹了，前两日小灰灰身上的伤还没结痂的时候，就只能在它的小窝里眼睁睁地看着小满她们你追我赶，等后面它伤口结痂把它从篓子里放出来后，它就跟疯了似的一直跟在小满他们后头玩。 起初林冬至还担心它这么大强度的运动量会扯开伤口，强制性摁住它检查发现伤口没有渗血后，这才由着它在院子里撒欢。 林阿奶有些头疼地看着院子里的四个娃一只狗，颇为无奈道：“我本来还打算抓几只鸡崽子回来养的，可是这一院子的皮猴子，我实在是不敢抓，我怕他们把我的鸡崽子给折腾没了。” 林冬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到时候真就是“鸡飞狗跳”了，再加上四个皮猴子，这院子怕是都能被他们几个给掀翻了。 “阿奶，还是等年后再说吧，现在鸡崽子贵，年后应该会便宜一些。” 想到那个热闹的场面，林冬至连忙打消林阿奶现在想养鸡的念头。 林阿奶想想觉得也是，“现在临近年关，什么都贵，还是等明年开春之后再说吧。” 这几日他们一直都是山上家里两点一线，家里过冬的柴火都备得差不多了，厨房外头的墙根处还有临时搭的柴棚，都堆了满满当当的柴火，林家人着实是被石洞那回给弄怕了，自打知道竹溪村正月一般都会下雪后，就想着要多备一点柴，本来预计捡两天的柴硬是捡了四天，直到两家的厨房外头还有柴房都堆不下才作罢。 “明日我跟你爹他们得去一趟镇上，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马上就是小年了，过年要准备的物件家里一样都没有，林阿奶想着是时候该去一趟镇上了。 林冬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要买的。 原本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林云志凑了上来，谄笑道：“阿奶，可以带我一块去吗？我还没有去过镇上呢。” 旁边的小满闻言，立刻飞扑过来，脸上扬起甜甜的笑看向林阿奶道：“阿奶~我也想去，我也没去过镇上呢！” 反应慢半拍的小暑还有许谨之也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林阿奶。 小灰灰看他们都跑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还一直在几人的脚边蹭来蹭去，想叫他们一块玩，只可惜小灰灰脑袋都快蹭秃了，几人依旧不为所动，他们一心只想着进城见见世面。 还是林冬至看不下去了，将小灰灰抱了起来，见终于有人理自己了，小灰灰委屈地直往怀里钻。 林阿奶此刻是个无情的女人，她无视那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我们是去镇上采买的，不是去玩的，而且这会临近年关，镇上人挤人的，太危险了。” “阿奶，我们会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的，你就让我们去嘛~” 小满不死心地撒娇道，上回夏夏姐从镇上回来后跟她们说了好多好多热闹的事情，她也想看看这南边的集市和宁县有什么不一样。 “阿奶阿奶阿奶~求求你了~” “全天下最最最最最最好的阿奶，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 “我绝对不会松开你们的手，要不然你找一根绳子把我系上，这样我就不会走丢了，好不好？” 小满搂着林阿奶的手摇呀摇，蹭啊蹭的，十八般撒娇都用上了。 林阿奶被她磨得没辙了，最后松口道：“一次带你们四个去实在是不安全，这样，你们四个决定一下明日哪两个跟我一块去，被剩下的两个也不要伤心，这一趟肯定是买不齐东西的，年前肯定还要再去一两趟镇上的，下回阿奶再带另外两个去，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小满听到第一句的时候，本来还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阿奶竟然真的答应了，立马高兴地点头道：“嗯！可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得到林阿奶的承诺后，小满她们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她们这会正迫不及待地要去商量哪两个先跟着去镇上玩呢！ 屋子里正忙活着赶制新衣裳的杨氏她们听到动静，无奈道：“娘，你就是太惯着他们了，他们跟着一块去肯定又得嚷嚷着买这买那了。” 许锦秀点头赞同，小满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嘴巴又是个会哄人的，她那一套撒娇下来，家里根本没人能扛得住，她有时候甚至会担心小满因此养成骄纵的性子，日后找夫家困难，有时候又觉得家里有这个底气把闺女养得好好的，还怕日后会找不着好夫家吗？若是找不着家里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不成的。 许锦秀经常会被自己这种矛盾的想法左右，所以每回想管管小满的性子时，她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劝服，对着小满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放心，我心里头有数着呢，他们到了镇上要是敢狮子大开口，就别怪我的巴掌不客气了。” 说着，林阿奶还扬了扬自己的手。 见林阿奶这么说，杨氏就知道自家婆母没有被那几个娃娃的甜言蜜语给哄晕头，便不再多说什么继续缝她的衣服去了。 第二日跟着去镇上的是小满还有小暑，小满本来是提议以五子棋定胜负，赢的人先去，林云志这回想起来自己哥哥的身份了，主动谦让说让两个妹妹先去，他和许谨之过几日再去。 小满是个爱赖床的，换作是平时，林冬至起码要喊上两三回她才愿意从床上爬起来，今日林冬至才轻轻喊了一句“小满”，话都还没说完呢，她瞬间就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去镇上玩了。 第133章 有人求救 今日林阿奶她们去镇上采买，许锦秀她们则是继续在家里缝衣服。 林冬至只会简单的缝缝补补，加入不了她们缝衣服的大军，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后，打算到山里头转转。 “你在外围转转就成，可千万不要到深山里头，还有把那件厚实点的冬衣穿上，山里冷，可不能着凉了。” 许锦秀现在对闺女的身手已经有很清晰的认知了，她只是会担心林冬至瞒着家里人的单独行动，像这种主动说出来的，她一般都会同意的。 “知道啦。” 林冬至听话地换上了那件更厚实的冬衣，拿上自己的弓箭，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打水回来的林云霄他们。 “你这是要去哪？”林云霄见她拿着弓箭，便问道。 “我打算去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野味，要一起吗？”林冬至向他俩发出邀请。 “行，那你等我们一会，我们先把水拎回去。” 林云霄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虽然妹妹很厉害，但让她一个人进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没一会，林云华和林云霄一人背了把弓箭出来了，这两把弓是林平他们之前打猎用的，有些老旧，不过前段时间林老头简单修了修，他们两个新手用着正好。 他们对青云山算不上特别熟悉，除了捡柴火那几日经常往山上跑，其他时间基本没怎么上来过，所以他们都只在外围徘徊，并没有往深处走。 就算是外围，也能看见不少猎户设的陷阱，林冬至他们根据设陷阱的位置，猜测到这附近应该是有猎物出没的，果不其然，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林子里有野鸡的叫声以及飞扑的声音。 林云华眼神瞬间一亮，朝一旁的林云霄道：“比比？看谁能先猎到第一只猎物怎么样？” “比就比。”林云霄被他挑衅似的眼神激起斗志，转头对林冬至道：“妹妹你帮忙做个见证。” “好啊。”林冬至乐意至极，她本来就是无聊才想着上山转转的，现成的热闹摆在面前，她肯定是要看的。 得了承诺后，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甘示弱地往林子走去，都想当这个第一人。 林冬至优哉游哉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俩歪七扭八一分钟八百个的假动作，忍了好久才没有笑出声。 她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两个哥哥，打猎不需要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假动作啊？说吧，又怕会伤他们的心，不说又怕到时候他们把这一套动作在外人面前使出来，到时候丢人的还是他俩。 两人蹑手蹑脚地往野鸡的方向走去，眼见不远处树下有三两只野鸡在觅食，两人拉弓的手紧张地有些发抖，这还是他们练箭以来的第一次实战呢。 林云霄回想起他爹教他射箭时的要领，屏息凝神，肩要沉手要稳，瞄准目标拉弓绳，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气尽，箭随之射出。 林云华的箭几乎和他的同时射出，两只箭都射中了野鸡，只不过林云霄的箭稍微快了些，将一旁的野鸡惊动了，林云华只射中了它扇起来的翅膀。 林云华见状忙拉弓补了一箭，免得被野鸡给跑了。 见他们结果一出，林冬至可不舍得那只开溜的野鸡给跑了，连忙搭弓射箭，将那只逃跑的野鸡截下。 “又让你小子赢了。” 林云华有些可惜道，之前在家里草垛子练的时候，林云霄准头就比他好，对于这个结果，他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哎，你说咱家习武的天赋是不是都被二叔给继承了，然后传给了你俩，冬儿妹妹厉害我认了，毕竟她的实力我望尘莫及，你小子习武的时间和我差不多，怎么也比我强？” 看到林冬至那一记穿云箭后，林云华忍不住发问道。 “你终于肯承认我比你强了。” 林云霄欠欠地勾搭住林云华的肩膀，开始放肆大笑。 “一边去，我早晚会把你给比下去的。” 林云华被他嚣张的笑声给无语到，早知道就应该把那句话给烂在肚子，怎么就一时口快说出来了呢，又得让这小子得意一段时间了。 自从开门红得了三只野鸡后，他们在外围林子兜兜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再碰到其他猎物。 “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三只野鸡也够我们吃两顿了。” 搜寻无果后，林云华提议道。 “有人吗？” “有人吗？” “我在这，我掉陷阱里了，能不能救救我？” 就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之际，就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他们停下仔细听了听，发现是有人在求救。 三人忙循着求救声的方向跑过去，这片林子里有不少陷阱，要不是他们仨眼尖，怕是也得中招。 “我在这！我在这！” “我是村尾陶金云家的陶叶，求求路过的叔叔伯伯救救我吧！” “我妹妹还在生病呢，她等着我的药回去救命呢！” 林冬至听着那求救声越来越绝望，还带着哭腔，忙大声道：“你别怕，我们马上就来救你了。” 声音的主人听到有人回应，瞬间激动起来：“好，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林冬至他们找到那个陷阱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比小满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蜷缩在两米深的陷阱里，她一直仰头看着，直到看见林冬至他们，蓄在眼眶里的泪才落了下来。 “哥哥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已经在这困了一天一夜了，我妹妹还发着热呢，她还在家里等着我的药呢。” 林冬至见她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说话的声音明显要比刚才求救的时候弱了不少，显然刚刚求救已经费了她不少力气。 林冬至忙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几块蜜饯抛了下去，柔声道：“你先吃点东西恢复力气，我们去找工具把你拉上来，你别怕，我们不会走的，我们肯定会把你救上来的。” “谢谢...” 陶叶捡起怀里的蜜饯，紧紧捏在手里，上一次吃这样的蜜饯还是阿娘在的时候，她有点不舍得吃，可是不吃的话她就没有力气往上爬，这样会给来救她的哥哥姐姐们添麻烦的。 第134章 救人 陷阱有点深，必须得借助工具才能把人拉上来。 林冬至他们在林子里兜兜转转，找到了根两指粗的藤蔓，三人拉扯一番确认过韧劲后，才跑回陷阱处准备救人。 “她太小了，又饿了一天一夜，肯定没有力气爬上来，这样，我跳下去把她举上来，你俩在上面拉。” 林冬至目测了一下陷阱和地面的距离，不认为陶叶能自己从陷阱里爬上来。 “妹妹，要不我下去吧，你跟大哥在上面拉。” 还不确定能不能把人救上来呢，林云霄不想让妹妹冒险。 “哥，我比较轻，你和大哥拉起来不用那么费劲，还是我下去吧。” 说完不等林云霄反应，林冬至就跳了下去，幸好这个陷阱下面没有装竹尖，不然这个小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冬至见她始终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几乎没怎么动过，“陶叶是吧，你还能动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姐姐我没事，我还能动的。” 陶叶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咬着牙缓慢起身去够那根伸下来的藤蔓。 看到陶叶强忍着痛的别扭走姿，林冬至就知道她肯定是扭到脚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便上前两步直接把她抱到藤蔓处。 这一抱不仅是把陶叶吓了一跳，林冬至也被吓了一跳，这小姑娘看着得有个八九岁的模样，怎么那么轻？抱起来感觉跟才三岁的小暑没什么区别。 “别怕，抓紧了，姐姐在下面托着你，两个哥哥都在上面呢，不会有事的。” 察觉到陶叶身体在微微发抖，林冬至轻声安慰道。 “嗯，我不怕的。” 陶叶深吸一口气，一定要抓紧了，绝对不能松手，不能给哥哥姐姐们添麻烦。 她紧紧抓住藤蔓，不敢有一丝松懈。 确定陶叶抓稳后，林冬至对地面上的两人做了个“起”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拉藤蔓了。 林云霄他们在上面使劲，林冬至在陷阱里托举，双方配合下陶叶很快就被拉上来了。 将陶叶先安置到一边后，林云霄他们赶紧把林冬至拉上来。 看到林冬至平安上来，陶叶才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局促不安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们，我知道你们家在哪的，等开春后山上的果子长出来了，我再拿着果子上你们家道谢可以吗？” 林云华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那么客气做什么，咱们还是赶紧下山吧，你都消失一天一夜了，你家里人肯定会很担心的。” 陶叶听完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自嘲地笑了笑：“他们才不会担心呢，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这样家里就能少一张嘴吃饭了。” 林云华闻言瞬间把嘴闭上，眼神求助地看向林冬至，让她赶紧说话缓和一下气氛。 “走吧，我背你。” 林冬至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事关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不清楚前因后果的外人，还是不要多嘴来得好。 陶叶有些踌躇，“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你会累的，我可以自己走的。” “那我来背吧。”林云华觉得自己刚刚失言惹了人家小姑娘伤心，便主动站出来道。 陶叶更加不好意思了，急得脸都红了，“真的不用了，我脚没什么大碍的，我能自己走。” 林冬至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他们怕是磨蹭到天黑都下不了山，便道：“山里除了我们几个也没别人了，让他们把你背到山脚，然后再换我背，这样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你刚刚也说了，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你这么一拐一拐地走，怕是走到天黑都出不了山，更何况你脚上还有伤呢，带伤走那么久山路，你是不想要你的腿了吗？” 陶叶被说服了，乖乖地趴到林云华背上，家里还有妹妹在等着呢，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陶叶很轻，林云华一口气将人背到了山脚处，才换了林冬至来背。 “叶子？” 从山脚回村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几个捡完柴火回家的妇人，其中一个妇人看到林冬至背上的人后，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陶叶听到声音抬头，看清楚人后叫了声，“二婶娘。” “哎哟，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那个被陶叶称为二婶娘的人关心道。 “我昨天上山找草药，不小心掉到陷阱里了，幸好这个几个哥哥姐姐救了我，不然我怕是...” 说着，陶叶眼眶忍不住红了，二婶娘是她阿娘的好友，算是这个世上除了阿娘之外，唯一会关心她们姐妹的人了。 “什么！”二婶娘声音拔高，不确定问道：“你是说你在山里头待了一天一夜吗？” 陶叶点头，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她拼命忍着泪，怕眼泪会不小心掉到林冬至衣服上。 “这天杀的陶金云，天杀的张来儿，孩子丢了一天一夜都不去找，这种人是怎么当人爹娘的！” 二婶娘整个人气得不行，和她同行的几个妇人听完，看向陶叶的眼神里满是同情，这陶叶挺好的一个小姑娘，人勤快又懂事，怎么偏偏就摊上了这样的爹娘。 “姑娘，多谢你救了叶子，改日婶子再带着叶子上你家去道谢，你把叶子给我背吧，我必须得上她家给她讨个公道去，这陶金云和张来娣简直是欺人太甚！” 二婶娘柴火也不要了，就这么扔到一旁，将陶叶从林冬至身上接了过去。 “姐，劳烦你到我家把我们家当家的喊过来，我今日非得骂死陶金云不可。” 二婶娘背着陶叶对一旁同行的妇人道。 “好，好，我这就回去喊你家那口子，你忍着点，你家那口子没赶到前，千万不要和陶金云起冲突，要是真惹把他给惹急了，他可是会动手打人的。” 那妇人担心她那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对上陶金云会吃亏，忙劝诫道。 二婶子十分有底气道：“他敢！他要是敢打我，我就去报官，让他进去吃牢饭，再说了我家那口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动手，我们家那么多兄弟，我看他陶金云怎么应对！” 第135章 那孩子是个可怜的 看着二婶子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位妇人和同行的其他妇人道别后，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她不敢慢啊，她是真怕二婶子的暴脾气会出事。 剩余的三个妇人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唏嘘道：“这叶子是真可怜。” “可不是嘛，亲娘早早就去了，原本以为嫁进来的是她们姐妹俩的亲小姨会对她们好，没想到啊...” “那陶金云家好几代都是单传，听说当初就是见他媳妇娘家有四个弟弟，觉得他们家肯定能生儿子，才上门去求娶的，不然就张家村那样偏僻的村子，哪里会嫁到我们竹溪村来，结果没想到盼儿连生两个都是姑娘，不过盼儿她娘也是连生了三个姑娘才得的四个儿子，陶金云那会也没说什么，直到盼儿生第三个的时候生不下来去了，他才变样的。” “据说陶金云当年花了二十两银子聘金才将盼儿娶回来的，结果还没有生出儿子人就没了，那陶金云就上门去要说法，那盼儿娘家就把她妹妹来儿给陶金云当续弦，姐妹俩嫁同一个汉子这种事可不多见，你们嫁进来晚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在咱们村可热闹了。” 林冬至他们刻意放缓了脚步，将那几个妇人的闲话听了个正着，听了好一会她们转移到别的话题后，他们就加快脚步回家了。 “哟，还真让你们打到猎物了！” 此时林阿奶她们已经从镇上回来了，看到林冬至他们手里拎着的野鸡，惊喜道。 “怎么打着野鸡了还不高兴呢？” 见三人都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林阿奶忍不住问道。 林云华将山上救人还有从那几个妇人口中听到的闲话都告诉了林阿奶她们。 “阿奶，那妹妹都九岁了，背起来竟然和小暑差不多重，我背她下山的时候都不敢走大步，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给颠散架了。” 林云华回想起刚刚背上那轻飘飘的份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林阿奶她们听了都很不好受，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不好说道什么，尤其他们还是刚定居竹溪村不久的外乡人，更加没由头去管别人的家事了。 “唉，日后要是你们几个娃娃碰到了她们姐妹俩，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帮帮吧，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再多了我们也管不了。” 孩子们之间互相帮点小忙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计较，若是大人们插手，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三人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很快就被从镇上回来的快乐小满给治愈了。 小满拉着林冬至，叽叽喳喳地跟他们说着今日在镇上的见闻，说到精彩处，还手脚并用地描述，生怕旁人理解不了她激动的心情。 第二日林冬至家刚吃过午食，就听到有人在敲门，林阿奶开门一看，见是一个妇人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小姑娘，就猜到来人应该是陶叶她们。 果不其然，那妇人见了人就笑着开口道：“婶子好，我是中间村陶贵家的二儿媳，村里人都喊我芳娘，婶子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喊我芳娘，昨儿你们家的三个娃娃在山上救了我们叶子，我今日是特地带她们姐妹俩来登门道谢的。” “哎哟，大伙都是邻里邻居的，那么客气做什么？快请进，外头冷，屋里有火盆，咱到屋里说话去。”林阿奶赶忙将人迎了进来。 林阿奶她们说话的功夫，屋子里的人都听到动静，这会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芳娘是个急性子，刚进堂屋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开口道：“这个是陶叶，就是你们昨天救的小姑娘，这个是她妹妹陶枝，今日过来叨扰就要就是来道谢的，叶子，还不快过来跟救了你的哥哥姐姐们说谢谢。” 一下子面对那么多人的陶叶有些害羞，但还是挺直了身板，把手里芳娘给她准备的谢礼递到林冬至他们跟前，很是郑重地鞠躬道：“谢谢姐姐，谢谢两位哥哥，我能干很多活的，以后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做到的。” 林冬至忙将人拉起来，“你昨天已经谢过我们很多次了，真的不用这样。” “好孩子，过来让奶奶瞧瞧。” 林阿奶帮着解围，将陶叶喊到身边来，当她握住陶叶的手腕时，她才明白昨天林云华那话一点都没有夸张，那手腕细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林阿奶的怔愣芳娘看在眼里，她解释道：“叶子家里情况复杂，她那个亲爹后娘都不是好的，两个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活计都是她们姐妹俩干的，这吃不饱还得干活，身上能有肉才是稀奇事。” “你都不知道我昨儿领着叶子回去的时候，她那后娘说的是什么话，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来气。” 说着说着，芳娘想起来昨天背陶叶回家时的情形，气就不打一处来。 “哟，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回来了还不赶紧干活，你以为带了个人回来我就不敢使唤你了吗？” 芳娘刚踏进陶叶家的院子，就听到这般阴阳怪气的声音，抬眼看去，果然是陶叶的后娘张来儿。 张来儿挺着个大肚子，看向陶叶的眼神尽是厌恶。 “张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芳娘一看到她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就来气，“孩子丢了一晚上你不去找就算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你竟然还咒她死，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张来儿丝毫不在意道：“我又不是她亲娘，我是后娘，这个世上哪有好后娘，我能给她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你难道还指望我把她们还亲生的来疼吗？真是可笑，我可做不来那种虚伪的事情。” “叶子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好歹也是你亲姐姐的女儿，你的侄女，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你知不知道她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了？要不是刚好有人路过，她怕是就得死在山上了！” 芳娘简直要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气疯了！ 第136章 往事 “这不是没死吗？你要是这么心疼，就把她接回家养呗，正好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家里屋子不够，你既然这么有善心，又心疼孩子，那就把她带回去养呗，我们家不缺这一个孩子，要是你嫌不够的话，屋子里还有一个病秧子呢。” 眼见她们的争吵声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张来儿依旧不在意，说出来的话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这张来儿是真心狠啊！” “这叶子和小枝怎么说都是陶金云亲生的，还是她姐的孩子，她都能这样对待。” “可不是嘛。” 外面的议论纷纷对张来儿造不成一丝影响，她面无表情看着芳娘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歇着了。” 张来儿是个双身子的人，芳娘纵使再生气也骂不出什么恶毒的话，只能转移想要讨伐的对象，“陶金云呢？” “不知道，死了吧。” 说完，张来儿就扶着肚子进屋了，看都不带看一眼围了满院子的人。 芳娘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肚子气没处发，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对着围观的人问道：“你们看见陶金云了吗？” “没有。”众人齐齐摇头，人群中有人道：“估计是又跑到镇上喝酒去了吧，这陶金云除了喝酒也没别的事情干了。” 芳娘这下子是真的满肚子气没处发了，她朝围观的众人道：“谁家能借点药酒？孩子脚扭伤了，得赶紧处理才行，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我家有，我家老大会一点跌打扭伤，我让他过来给叶子瞧瞧。” 人群中一个热心的老妇人道，她家就在陶叶家附近，对陶叶两姐妹的遭遇很是同情，平日里有什么能帮的都尽量会帮一下。 芳娘在陶叶家待到天黑才回家，还帮忙把陶叶带回来的草药熬好喂陶枝喝了，直到两姐妹都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她才放心离开，她走的时候陶金云还没有回来，她想臭骂陶金云一顿的心思终究还是落空了。 幸好那汉子还真的有点本事，他昨晚用药酒帮陶叶揉按一番脚踝处后，陶叶今日已经能走路了，就是还有些一拐一拐的，不过走起来没有那股钻心的疼了，所以才有了芳娘领着姐妹俩上门道谢这一幕。 林阿奶她们听完之后，都觉得惊异不已，在这个声名能压死人的世道，那张来儿是怎么做到如此不管不顾的。 “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芳娘见屋子里还有不少孩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林冬至见她欲言又止，便把屋子里的小朋友都支走，留空间给她们大人聊八卦。 屋子里走得只剩几个妇人后，芳娘才开口道：“我跟张来儿的姐姐盼儿关系不错，咱们村除了她们姐妹俩，还有两个从张家村嫁过来的妇人，听她们说张来儿那时已经有相中的人家了，她那钻钱眼里的爹娘一定要男方给十两银子聘金，人家男方那边攒了两年银子，眼看就要攒齐聘金了，没想到盼儿突然难产去了，那陶金云就跑去盼儿家要说法，说盼儿没能给他留下香火，让老张家返还聘金。” “这老张家自然是不肯的，奈何陶金云那人没脸没皮，在张家村闹了好一段时间，那两口子担心这么闹下去会影响家里儿子的亲事，再者就是陶金云家底不错，盼儿之前还会时不时贴补娘家，那老两口就想着把张来儿嫁过去当续弦，还能接着贴补娘家。” “陶金云在发妻去世后不到半个月，就能干出上老丈人家门讨要聘金这种事，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张来儿自然是不愿的，更何况她相中的那户人家这样都没有被他们家给吓跑，还一直在为了娶她进门攒银子，这两者之间，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只可惜张来儿闹也闹过，死也寻过，她爹娘铁了心要她嫁，最后她爹娘直接把人敲晕送到了陶金云家里，等她醒来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芳娘虽然不喜欢张来儿，但是同为女子，对她这段经历还是很唏嘘的。 “真是作孽啊...”林阿奶她们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听完之后心里都堵得慌。 “张来儿刚嫁过来的时候消沉了一段时间，那时她只是对陶金爱搭不理，对叶子和小枝她们姐妹俩还是过得去的，直到她生了个女儿被陶金云又打又骂，那时她月子都还没有出，就被陶金云关在房间里不给吃的喝的，要不是叶子及时过来找我，她和孩子怕是都...” 直到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芳娘依旧觉得难受。 不过同情归同情，这张来儿是个可怜人，陶叶两姐妹何尝又不是呢，就张来儿后来对她们姐妹俩的干的那些事，芳娘简直恨得牙痒痒。 “一直到张来儿生了个男娃，她在陶家的日子才算好起来了，我原本以为这陶家得了个男娃，张来儿有了底气，叶子她们姐妹俩的日子会好过一些，没想到生了男娃后的张来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将陶金云那德性学了个十成十，她之前虽然说不上对叶子她们姐妹俩有多好，至少是每天都能填饱肚子的，自打她生了儿子后，叶子她们姐妹俩吃了上顿没下顿，张来儿稍微有点不顺心，就把她们姐妹俩关在院子外头。” “去年过年那会，小枝没忍住偷偷拿了块糖吃，大冬天的还下着雪呢，被张来儿关在外头冻了好几个时辰，自那以后，小枝就落下了病根，稍微一着凉就会头疼脑热，叶子就是为了给小枝找草药，才会不小心掉进陷阱的，现在张来儿又有了身子，那肚子一瞧就是男娃，她现在连陶金云都不放在眼里，她们姐妹俩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芳娘长叹一口气，她就算是和叶子她娘关系再好，终究也是个外人，像昨天那种情况她可以不管不顾上门替孩子讨说法，但是平日里两个孩子只能靠自己，她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陶金云家的，她也有自己的家要顾。 第137章 扫尘 林冬至家堂屋旁边还有一间屋子没住人，林平他们便将屋子腾空成孩子们玩乐的地方，免得大冷天的还蹲在院子里玩耍，说是玩乐的屋子，其实就是简单用木板搭了两张桌子，上面刻了五子棋的棋盘格，还有削了些木头片还有竹片当做棋子，以供家里人茶余饭后玩乐，陶叶她们就是被带到了这里。 都不用林冬至说什么，林云志和小满很是自来熟地就开始教她们姐妹俩怎么玩五子棋了，作为家里五子棋战力最低的两个，他们很是兴奋，终于能在新手面前找到一些成就感了。 堂屋和她们所在的房间就一墙之隔，以林冬至的耳力很轻易的就将堂屋里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对于芳娘所说的那些，她除了叹息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晚食后闲聊时，林阿奶和林老头他们说起陶叶家的事情，林老头他们听了也是一阵唏嘘，他跟家里的几个孩子道：“日后要是碰到她们姐妹俩有什么事，你们要是能得上忙的就帮一点吧，两个小娃子不容易，别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你们孩子之间的互相帮忙，不会有人多嘴去说什么的，不过凡事也得有个度，帮忙的前提是不损害自身，记住了吗？” 林云志他们点头应是，他们和陶叶姐妹俩玩了一个下午，早就把她们俩归为玩伴了，还约好了下回有时间还来家里玩五子棋。 两家都在村尾离得不算远，一连着好几日，陶叶姐妹俩得了空就跑去林冬至家玩五子棋，她们还特地学了棋盘的画法，回回家后用木炭在地上画了棋盘格来玩，一直到到年前开始扫尘，她们姐妹俩才减少了来林冬至家的次数。 今日是腊月二十六，往年这个时候就要给家里大扫除了，林冬至家的房子刚建好没多久，还新着呢，没什么灰尘可以扫的，林阿奶依旧一大早把所有人都给薅了起来，给每个人都安排了活计，务必把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角落的打扫干净。 因为扫尘可不仅仅是打扫灰尘那么简单，它还意味着除旧迎新，寓意着驱除旧年一切的不顺和霉运，迎接新一年的好运与吉祥，所以哪怕屋子再新，这一环节是必不可少的。 林冬至和小满她们负责用抹布擦家里的桌椅板凳，林云华他们则是负责打扫院子。 林云志向来就不是个安分的，这不，这会正拿着个大扫帚在那假把式，平日里练功不见得他这么勤快，这会要干活了就开始拿着扫帚挥舞。 他那大扫帚挥得正起劲，小灰灰以为林云志是在跟它玩，摇着尾巴追扫帚追得不亦乐乎。 林阿奶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她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道：“林云志，你是不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 林云志闻声一哆嗦，立马就装模作样拿着扫帚挥几下地，想以此蒙混过关。 林阿奶才不惯着他，她对一旁认真扫院子的林云华还有林云霄道：“大娃二娃你们去扫屋子，院子让云志扫，扫不完今晚就不准吃肉。” 对付林云志这种人，靠嘴巴说是没有用的，必须得精准拿捏他的痛处，才能掌握准确使唤他的法子，很显然，林阿奶掌握了这个法子。 果不其然，林云志一听到不扫完晚上没肉吃，手下的动作立马就变快了，还保证道：“阿奶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扫的，不信你待会再过来看，绝对干干净净。” 林阿奶看着他忙碌起来的身影，才满意地点头继续到厨房忙活了。 等林云志把院子扫干净，林平他们才把洗好的床单被褥晾晒在院子里，家里的床单被褥其实在搬进新家时才洗过一遍，但是在林阿奶的坚持下，还是拿出来又洗了一次。 林阿奶立志要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焕然一新，她觉得今年家里有诸多事情不顺，得趁着这个时候将一切霉运和不顺都驱除干净才行，这样新的一年才会吉祥如意，万事顺遂。 忙完扫尘后，家里还有不少东西没有置办，林阿奶答应了孩子的事情向来说到做到，之前答应了林云志年前会带他和谨之去一趟镇上，今日刚好要去镇上置办东西，就把这两个小子带上了。 临近过年，集市里人挤人的，林云志和许谨之紧紧拉着林平的衣袖不敢松开，他们都快被挤成肉饼了，好不容易走到开阔处，却发现是卖鸡鸭鹅的摊子。 “这个集市怎么和小满还有夏夏姐他们说的不一样啊？一点都不好玩，全都是人，什么也看不着，还不如在家里玩来得痛快些呢。” 林云志闻着大街上弥漫着的各种屎臭味，一脸生无可恋。 许谨之对此深表赞同，“可能是因为快过年了，大伙都得出门买年货，我们下回挑个人不多的时候来，肯定会好玩的，刚刚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有套圈还有变戏法呢！” 林云志惊喜道：“真的！你在哪看着的？我怎么什么都没看着？” “就在我们过来的路上，待会我们问问姑父能不能带我们去看一眼。” 林平还有林阿奶他们在挑选过年要用的鸡鸭鹅，林云志他们已经在畅想待会要先看什么好了，结果没想到林阿奶他们买完鸡鸭鹅后，又直奔猪肉摊，丝毫不管他们俩想看热闹的心思。 买完过年要用的食材这些，林阿奶他们又转战去买春联红纸这些，这一趟趟跑下来，已经午时过了，集市上的人少了一大半，上午有很多人都是一大早走山路过来赶集的，天黑走山路不安全，这便是午时一过集市上就少了一大半人的原因。 林阿奶看着身后那两个蔫巴巴的小尾巴，好笑道：“走吧，不是要看变戏法吗？趁这会人不多，咱们过去瞧瞧，咱们事先说好，看一会就回家，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计没干呢。” 蔫巴巴的两个小尾巴闻言，立马高呼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过去吧！” 第138章 除夕 大年三十这天，林家人起了个大早，就连一向最爱赖床的林云志，也早早起来了，因为今日家里会炸丸子，他可不得早早起来帮忙，这样阿奶就会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把刚炸好的丸子让他尝尝鲜，这刚炸好的丸子可好吃了，外酥里嫩的，要是不吃多了会上火阿奶不让多吃，他一个人就能吃一大盘。 “三哥，快来，要贴窗花啦！” 林云志还在厨房里守着林阿奶她们炸丸子，就听到小满在外头扯着嗓子喊，他一听，也顾不得看火了，急忙道：“来了来了。” “喏，这个是贴你屋子的。” 林云志赶到的时候，小满他们已经把窗花都分配好了，今年家里有大进项，手里还有点余钱，所以林阿奶干脆给每个屋子都买了窗花，免得每年到贴窗花的时候他们几个娃娃就开始抢着干。 “小满，你帮我看看正了没？” 林云志踩着小板凳，正费劲地举着窗花贴着窗比对。 “歪了歪了，你往右边在挪一点。” “这样可以了吗？” “笨蛋三哥，挪过头啦，往左挪回来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了好了，就这样，可以贴了。” 一番比对后，林云志终于把窗花贴好了，他看着窗子上红彤彤的窗花，十分有成就感道：“我贴得真好看。” 还不等他多欣赏几眼，小满就把他给拉走了，“别看了，该换你帮我看了。” 小满年岁小个子不高，踩着椅子贴窗花稍微有点困难，还是林冬至看不下去了，给搬了张小桌子让她踩在上头，才顺利把窗花贴好。 看着窗子上贴得端正的窗花，小满成就感满满，恰好此时林安路过，她立马炫耀道：“大伯你快看，这是我贴的窗花。” 林安抬眼看到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哎哟，贴得真好看，咱们家小满真棒，都能自个儿贴窗花了。” 小满如愿得到夸奖，脸上的得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随后，林安又发出邀请道：“大伯现在要去院子外头贴春联，小满这么能干，要不要过来帮大伯扶梯子？” 小满立马就答应了，“要！” “我也去，我跟小满一人扶一边，肯定把梯子扶得稳稳的。” 两个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在林安身后，林安扛着梯子，小满和林云志一个拿着春联，一个抱着浆糊，整个家里都在忙活着，就连年岁最小的小暑也守在灶前帮忙添柴火。 厨房上方炊烟袅袅，院子里满是炸年货的香气，院子外头林安领着两个娃娃在贴春联，林冬至站在稍微远的位置帮忙看看有没有贴正。 恰好这会林平他们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不少竹竿，这些竹竿就是他们过年期间要放的爆竹。 大年三十这晚，竹溪村家家户户都会燃起一个火堆，临近子时的时候，就将这竹竿扔到火堆里头，竹节中间有空气，扔到火堆里头燃爆后，就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还会有一阵一阵的小火花，听起来十分喜庆，和鞭炮的声音差不多。 这年头鞭炮是个稀罕物件，除了富贵人家一般不会有人舍得花好几两银子买鞭炮来放，听竹溪村的人说，往年也就只有陶二狗家放过几次，其他人都是用燃爆竹来辞旧迎新的。 今日是除夕，一大家子都是要洗澡的，等家里的活计都忙活得差不多后，林阿奶就开始催促林冬至她们赶紧去洗澡，免得待会排不开。 为了节省时间，林冬至是和小满还有小暑一块洗的，许锦秀担心她们几个玩闹起来忘了时间会着凉，还给她们拿了个火盆到洗澡间里头。 身为姐姐的林冬至还兼顾了帮两个小家伙搓澡的任务，当她从小满的脖子上搓出一层泥后，故作嫌弃地拿到小满跟前，小满看着搓下来的泥脸一红。 小暑看到后还笑话小满来着，林冬至没放过她，抓住她又是一顿搓，小满看到小暑身上也搓下来泥后，腰板子瞬间就挺直了，“你还笑话我呢，你也是个泥猴子。” 两个泥猴子间互相伤害，笑声传出了大老远，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林阿奶听到后，对一旁的许锦秀道：“秀娘你过去瞧瞧那两个泥猴子，顺便给她们添点热水，这么冷的天可别闹着凉了。” 许锦秀拎着烧好的热水到洗澡间的时候，小满她们已经洗完穿好衣服了，还剩林冬至没洗。 她看着上半身已经湿透的闺女，好笑又心疼，“你惯着那两个皮猴做什么，她们不好好洗澡，你一巴掌下去她俩就老实了，看你把自个折腾得浑身都湿透了，幸好我提前放了个火盆在屋子里，不然穿着这湿哒哒的衣服这么久，肯定得着凉。” 许锦秀帮着一块把小满她们的洗澡水倒掉后，又让林平帮着拎了两桶热水过来，好让闺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那芙蓉膏真是贵又贵的道理，我瞧着你背上的那些疤淡了不少，要是当时多买两罐就好了，说不定这会你身上的疤就已经好全了。” 许锦秀放完热水后没有立刻离开，她打算帮闺女搓完背再走，就看到闺女背上原本纵横交错的伤疤变淡了不少。 林冬至背上伤疤多用量大，那两罐芙蓉膏早就用完了，当时最后一点芙蓉膏抹完的时候，她背上的疤痕还是很清晰可见的。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去看，竟然变淡了不少，许锦秀对此很是惊喜。 “改日让你爹到镇上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买到和芙蓉膏一样好的祛疤膏。” 许锦秀搓背避免不了会碰到那些疤痕，虽然知道这些疤早就不疼了，她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娘，这芙蓉膏效果这么好，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就淡得看不见了呢，咱把银子留着买好吃的多好呀！” 那祛疤膏死贵死贵的，买一瓶的银子都够他们一家好吃好喝一两个月了，反正她自己又看不着，花那个银子做什么。 许锦秀无奈道：”你呀你，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娘是想着你现在年纪小恢复好，早些把这疤养好，免得你长大后爱俏，开始对着这满身的疤痕愁眉苦脸。“ 林冬至满不在乎道：“我才不会呢。” 搓完背后林冬至没洗多久就出来了，毕竟后头还有一大家子人要洗澡呢，这一通排下来估计得洗到天黑。 洗完澡后的林冬至正要去厨房帮忙，好换其他人去洗澡，谁知连厨房门都还没有进去，就被杨氏哄了出来。 “哎哟，这厨房里头全都是油烟，你才洗完澡就别进来了，免得沾上油烟味，夏夏在堂屋给小满她们梳辫子呢，你过去找她们一块玩去。” 被从厨房赶出来的林冬至只好去找许立夏她们。 堂屋里头，小满和小暑正挤在铜镜前，你推我搡地争着要照镜子。 “夏夏姐，你说我是戴这个好看还是那个好看？” 小满手里拿着林冬至送的那两朵绢花，不停地在头上对比着，有些犹豫不决。 “这个好看，衬你这身新衣裳。”林冬至走过去指着其中一朵道。 “那我听阿姐的，夏夏姐你快帮我戴上。” 许立夏梳头手艺好，小满每回看到别家小姑娘梳了什么好看的发髻，总会缠着许立夏给她梳，至于林冬至，她每次帮小满梳头都会薅掉不少头发，这一来二去的，小满就不愿意让她梳头了，但是给建议还是很欣然接受的。 堂屋里放了两个火盆，屋里暖烘烘的，等许立夏帮两个小家伙梳好头再戴上林冬至送的绢花，再加上被烘得红彤彤的小脸，就跟年画里的福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林冬至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小满的脸蛋，手感嫩滑细腻，让人舍不得松手。 小满的脸蛋像面团似的被林冬至蹂躏着，她假装气鼓鼓道：“阿姐，你又捏我的脸！” “阿姐这是在帮你上胭脂，你看着红彤彤的，多可爱呀~” 林冬至诡辩着，手就是不舍得撒开。 小满半信半疑地看向铜镜，好像确实挺好看的，便选择相信了林冬至的鬼话。 “阿姐，我也要上胭脂！” 一旁的小暑见状，主动提出让林冬至对她滑嫩嫩的小脸蛋下手。 林冬至没有想到还有主动送上来求蹂躏的，邪恶的小手伸向小暑q弹的脸蛋，直到两个小家伙脸上都染上了胭脂红，她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随着夜幕降临，林家的年夜饭正式开始。 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因为这不仅是他们安定下来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林冬至被拐六年后回家的第一个年，所以全家人都十分重视，堂屋里的两张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有红烧鱼、红烧肉、老母鸡汤、菜干扣肉、肉沫蒸蛋、清炒白菜、酿豆腐还有炸丸子，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来道。 林阿奶还和面做了烤饼子，还有竹溪村过年必备的年糕，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饶是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的杨氏她们看到这一大桌子后，都忍不住花了眼。 忙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知道今晚菜式不错，没想到摆上桌后，竟然如此丰盛，许老头这么稳重的人看了都咋舌。 林阿奶看着被震惊到的众人，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等大伙都落座后，目光齐齐看向林老头还有许老头，在今日这样的场面，他们作为家里的长辈，理应说几句。 林老头和许老头两人眼神互相推托一番后，还是林老头率先败下阵来。 “咱们今年经历了不少事，好的坏的都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好的，我们平安落户了竹溪村，还盖了房子买了牛，虽然中间有过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就没有什么度不过的坎，今年是咱们家这六年以来，人最齐的一次，我老头子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咱们家整整齐齐的，以后的日子都能平平顺顺。” 说完，林老头便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顺顺顺，咱家今后的日子肯定会万事顺遂的。” 一番举杯后，随着林老头和许老头率先动筷，其他人纷纷动筷。 林阿奶在厨艺上虽然不是天赋型选手，但她做了大半辈子饭，手艺自然也是没得说的，一时之间，桌上只剩众人咀嚼食物的声音，一直到桌面上的菜扫了一半，大伙进食的速度才开始慢下来，大人们开始举着酒杯推杯交盏。 红烧鱼在小孩桌很受欢迎，就在林云志准备消灭最后的鱼头时，被林阿奶及时拦下了。 “哎哎哎，那鱼头别吃，你要吃鱼这边还有。” 林阿奶连忙起身把大人桌上的红烧鱼端过去和他们的交换。 换完后，还特意叮嘱道：“这条鱼的鱼头鱼尾也不能吃，记住了没有，冬丫夏夏你们姐俩看着点，别让云志和小满这两个小馋猫给偷吃了。” “为什么？” 林云志觉得天都要塌了，这可是他最爱的鱼头，他特地留到最后吃的。 “这叫年年有余，寓意着咱们每年都能有富余，你小子给我把口水咽回去，桌上这么多菜还不够你吃吗？非得盯着我的年年有余。” 林阿奶不放心他，又交待了一旁的林云华好好盯着他。 林老头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有些新奇，“你这都是哪听来的？” “我跟村里人闲聊的时候，有个老姐姐告诉我的，这儿的人过年时桌上都会有一些寓意好的菜式，比如这个炒白菜，寓意就是百财聚来，还有这个红烧肉，寓意是鸿运当头，还有这个豆腐，寓意是多福，我这一大桌子菜可都是有名堂的，你以为我是瞎做一通的啊！” 林阿奶语气颇为骄傲，这大大小小十几道菜，可是每一道都有它的寓意。 家里一众人听完林阿奶的解释，顿时对她竖起大拇指。 前世身为广府人的林冬至，听着林阿奶报的这一串菜名，顿时倍感熟悉，原来南方人讲究好意头这件事，是从古至今就有的啊。 第139章 新年 一顿饭吃得满是欢声笑语，吃饱喝足收拾完桌子后，一家人围在火盆边上话家常玩游戏守岁。 往年的守岁都很无聊，一般只有大人们靠聊闲话撑到子时，今年家里多了不少小玩意，虽然平日里都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但是在这种一家人聚在一块的时刻，玩起来还是十分有意思的。 若不是听到外头传来爆竹的声音，他们还真没有察觉这会已经临近子时了。 林平急急忙忙到院子里把火堆点燃，幸好火堆是早早就备好的，不然这手忙脚乱的怕是会赶不及。 火堆很快就燃起来了，原本在沉浸式玩游戏的众人都站到了院子里，林云志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竹竿，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就等着林平的一声令下了。 林平瞧着火势差不多了，就开始往火堆里扔竹竿，接收到信号的林云志他们忙不迭地上前把手里的竹竿投进去，扔完后又迅速躲远，免得身上的新衣服会被爆竹炸开的火花燎到。 随着村子里一阵接一阵的爆竹声传来，他们家院子里的爆竹也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新年快乐！” 听到这喜庆的声音，林冬至率先说出第一句新年祝福，她开了个头后，院子都是喜气洋洋的道贺声。 自从安定下来，大伙就很少会有这么晚才睡的时候，再加上今日起得早，这爆竹燃完后，个个都打起了哈欠，纷纷都回屋子睡觉了。 小满这段时间都是跟林冬至一块睡的，刚刚还玩得十分起劲的小姑娘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林冬至打了个哈欠，替她掖好被子后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林冬至是被小满喊醒的。 “阿姐阿姐，快醒醒，太阳都晒屁股啦！” 林冬至抬眼看向窗子，看着像是天刚蒙蒙亮，哪来的太阳晒屁股，转头瞧见小满一脸迫不及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在期待些什么了。 她颇为无语，“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怎么积极起床？” “那怎么能一样，今天可是有压岁钱拿的，阿姐阿姐，我们快起床去和阿爷阿奶他们拜年吧！” 说着，小满就要掀开被窝起床，林冬至一把将她给按住道：“昨晚大伙都守岁到子时，这会天还没大亮呢，哪有那么快起床，躺回去再睡会吧你。” 林冬至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被窝，自己也躺了进去，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害得她都学会了赖床。 小满被强摁着睡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外头传来爆竹声，姐妹俩才穿好衣服出来。 “哎哟，怎么大过年的还噘着一张嘴？谁惹我们小满不高兴了？” 林阿奶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嘴巴噘得老高的小满，走在最后的林冬至听到后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刚才，林冬至很有信心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给小满复刻许立夏昨天给她梳的发髻，结果最后小满只能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去求助许锦秀，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阿奶新年好！” 一看到林阿奶，小满的那点小情绪瞬间消失不见，蹦蹦跳跳地就扑进了她怀里。 “好好好，大伙都好。” 林阿奶笑呵呵搂着她，“快去洗漱，阿奶把昨晚剩的年糕用红糖滚了滚，吃起来可香了。” 小满闻言两眼放光，屁颠屁颠跑去洗漱了。 简单吃过早食后，就是小满最为期待的发压岁钱，这小丫头不知道是打哪学来的，一连串吉祥话脱口而出，一句都不带重样的，把林阿奶还有林老头哄得见牙不见眼的。 林冬至他们在家拜完年后，就跑到隔壁许立夏家拜年，小满将刚刚在家里的那一连串吉祥话，如法炮制对着许老头他们又说了一遍，引得许外婆他们又是一阵夸。 林云志在一旁看得眼红极了，趁着大伙都在聊天没有注意他们这边，便凑过去问小满，“你这一套都是哪学来的？” 小满傲娇道：“这有嘴就行啊，还用学吗？” 什么都没问着还被炫耀了一嘴的林云志无话可说，转头着许谨之寻求安慰去了，目睹一切的林冬至深藏功与名。 早上她们醒得早，林冬至想睡回笼觉，奈何小满兴奋地睡不着，一直在想待会拜年的时候应该说什么吉祥话，她自个想也就算了，还一直缠着林冬至问。 无奈之下的林冬至就想了些前世拜年会用到的吉祥话，让她自个在那背，没想到背着背着她就睡着了。 本来以为她睡醒就会忘了，没想到这小家伙记得牢牢的，她脱口而出那一长串吉祥话时，林冬至都被震惊到了，更别说家里的其他人。 “快看，外头下雪了！” 堂屋里生了火盆，门是半掩着的，众人坐着聊家常的位置恰好看不到外头，这会大伙都被林云志这一嗓子吸引住，纷纷弓着身子探头往外瞧，果真看到细小的雪花从天空飘下。 “走走走，咱堆雪人，打雪仗去。” 林云志急不可耐地就要往外走。 “这雪才刚下，连地都没盖住呢你打什么雪仗，不许去。” 林安一把将人拉住，这皮小子就待不住，他娘刚给做好的新衣裳，可不能让这皮小子才穿一天就给折腾坏了。 被拉住的林云志可怜巴巴地看向林阿奶。 “大过年的，孩子愿意去玩你就让他去嘛，拘着他做什么？” 林阿奶都发话了，林安只能松手。 “嘿嘿，阿奶你真好。” 得到了准许的林云志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只手拉许谨之，另一手拉着小满，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就拉着人往外跑了。 没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三人的笑声。 林安听着小满和林云志如出一辙的笑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开口道：“老二啊，以后还是少让小满跟着云志玩了，你们听听她那笑声，哪里还像个姑娘家，完全就被林云志那个臭小子给带歪了。” “老大你胡说些什么呢，他们兄妹俩...” 林阿奶还想替林云志辩解两句来着，没想到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又传来小满的笑声，这下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在林安没有没有点明之前，大伙都不觉得小满的笑声有什么问题，但是他这么一说吧，小满这笑声好像是过分“豪迈”了，和她平常说话是娇憨可爱的声音一点关系都没有。 让林冬至来形容的话就是有点魔性了，像前世短视频平台刷到就会爆笑的魔性笑声。 不知道小满他们在外头玩什么，又是一阵魔性的笑声传来，林阿奶听了简直两眼一抹黑，她对着林冬至和许立夏语重心长道：“以后你们姐俩多带着小满一块玩，少让她跟云志待一块，这笑声实在是有点太不像话了。” “阿奶，小满还小呢，她现在这个年纪开心最重要，等她长大点自然就会收敛了。” 林冬至并不觉得这笑声有什么不好的，这听着多快乐啊。 “冬丫头说的是，孩子还小呢，操心这些做什么，咱们继续聊咱们的，就别管他们了。” 林老头对此很是赞同，能玩的年纪也就那么几年，肯定是好好玩才是，长大后全都是条条框框约束着，没意思得很。 “二娃，你让他们回咱们院子玩去，这笑声听着我耳朵疼。” 林阿奶见林冬至和林老头都这么说了，干脆耳不听未净。 初一初二这两天大伙都是宅家烤火话家常度过的，大年初三这日本来应该是走亲戚的，只不过他们都是逃荒来的，在这除了一块逃荒来的人外，也没有什么亲戚能走动的，于是各家就拎着简单的年礼，到村中相熟的人家中坐坐，就当做是走亲戚了。 初一初二连着下了两日雪，今天雪总算是停了。 瞧着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雪，林云志他们是怎么也按捺不住了，三下五除二扒拉完早食后，就准备到院子里堆雪人。 “这雪又不会跑，你吃这么急做什么？” 杨氏看着他三两口就将一大碗粥喝完，没好气道。 林云志根本没有听到杨氏的念叨，他人此时已经在院子里了。 “谨之，快过来，可以堆雪人了！” 两家是共用一堵院墙的，院墙下放了个木墩子，这样有什么事站在上头一喊就成，许谨之听到声音，忙捧着碗出去看，见林云志在院墙上朝他挥手，一瞬间手里的粥就不香了。 他急忙把碗放回桌上，跟许外婆说了一句，“阿奶，我去隔壁找云志玩了。” 就急匆匆跑没影了。 林冬至家院子热闹极了，除了吃完早食就拎着秋月白出门的林老头和许老头，其他人都聚在院子里看孩子们堆雪人，心血来潮的林平还和林云志他们较起劲来，非要比比谁堆的雪人更好看，一院子的雪都被他们给堆在一处，这倒是省了扫雪的功夫了。 林冬至看得很是心痒痒，她前世是广府人，很少有接触雪的机会，上一回看到这么多雪，还是被困在石洞那回，不过那会他们都快被冻死了，哪里还有玩雪的心思。 许锦秀看出闺女的跃跃欲试，便怂恿道：“去玩玩吧，你爹那么大个人都去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乎林冬至拉着许立夏也一块加入了堆雪人的战场。 林冬至没有堆过雪人，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她前世的短视频可不是白刷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一堆雪人的样式，她挑了个简单好看的样式动手。 林冬至虽然梳头的手艺不咋滴，但是她动手能力还是很可以的，没一会，一个圆滚滚的可爱雪人就出现在院子了，为了让雪人更生动些，她还跑到厨房拿了根胡萝卜和两颗红枣，用来当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弄好之后还把之前逃荒时戴的草帽翻出来给雪人戴上，还拿了块布给雪人系上当披风，最后找来根棍子在旁边的雪里一插就大功告成了。 许立夏有样学样，也去厨房里头找来胡萝卜红枣安在雪人上，和林冬至的大侠风范不一样的是，她把自己的绢花放到了雪人上，雪人瞬间就清秀起来了。 在林云志他们信心满满展示自己堆的雪人时，却在角落里头发现了林冬至还有许立夏的雪人，顿时哀嚎一片。 林云志不甘道：“阿奶，我也要红枣还有胡萝卜。”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乌嚷嚷的，大伙都想要红枣还有胡萝卜。 林阿奶听着头都大了，只得道：“自个到厨房拿去。” 得到了准许的几个小家伙立马飞奔去厨房，一顿精心挑选后，终于给自己的雪人安上了眼睛还有鼻子。 林阿奶本来还有些心疼他们嚯嚯粮食的，但是听到满院子的欢声笑语后，也忍不住跟着高兴，罢了罢了，他们要玩就玩吧，等他们看腻后再把胡萝卜还有红枣扣下来就是了。 两个老头从林天庆家小酌回来看到的就是满院子雪人，刚进门是还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哪家的孩子过来串门玩了呢，仔细一瞧才发现是雪人。 “这是咋回事？怎么还给雪人穿上衣服了？”林老头好奇道。 “还不是你家那几个皮猴子，把我厨房里的胡萝卜还有红枣都嚯嚯完了，还有你小儿子，我都不想说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孩子们一块闹，喏，看到没有，边上那个雪人就是他堆的。” 林阿奶没好气地指了指角落处花里胡哨的雪人，林平那家伙最后好胜心上来了，趁大伙都回了堂屋烤火后，偷偷处厨房拿了白菜还有辣椒，用白菜给雪人做了发冠，辣椒用细绳穿成串挂满了雪人的脑门，还把许锦秀压箱底的花袄子拿出来给雪人披上了，如愿成了整个院子里最耀眼的雪人。 林老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对上那穿红戴绿的雪人后，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老二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和孩子们较上劲了，但不得不说，他确实赢了。 第140章 拜年 午食过后，反正闲着也没啥事干，林家人正打算回屋子睡个午觉，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林阿奶有些疑惑，虽说大年初三是走亲戚的日子，但他们是逃荒到这的，除了一块逃荒来的人，和竹溪村的人还没熟到可以互相串门的地步，其他相熟的人家上午就去串门过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家里啊？ 林平抱着疑惑跑过去开门，打开远门看到是春花一家后，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林阿奶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忙出来迎接，刚出堂屋就碰上进门的李婆子她们。 李婆子十分热络地打着招呼，“老姐姐，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 林阿奶将人引进堂屋，杨氏和许锦秀早在听到动静的时候，就跑去沏茶了，幸好现在天冷，烧水的瓦罐一直架在火盆上。 李婆子他们刚落座，许锦秀她们就端着热茶上来了，“婶子过年好，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好好好。”李婆子笑呵呵地接过茶，转头看了九娘一眼，九娘连忙将带过来的年礼交给许锦秀妯娌俩。 林阿奶看着那颇为丰厚的年礼道：“哎哟，你们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年礼啊？还带了这么多，留着给娃娃们吃多好啊！” “老姐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就冬丫和我们家春花的关系，拿再多都是使得的，再说了，这都是些吃食，大部分都是自家做的，不值什么钱，我可实话跟你说了，你可不许嫌弃。” 李婆子是真心实意想和林冬至家交好的，她对林冬至印象本来就不错，何况还有春花这层关系在，再加上他们都是逃荒过来的，除了自个村的人之外，在这边都没有熟悉的人，林家人品性好，是值得深交的。 “你们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今早还在跟老头子说，往年这个时候家里热闹着呢，都是过来拜年的亲戚，今年还怪冷清的，没想到就把你们给盼过来了。“ 李家人有意往来，林阿奶对他们印象不错，脸上一直乐呵呵的，原本小酌了几杯已经躺下的林老头听到有客来，立马穿戴整齐出来招呼客人。 许老头他们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都纷纷跑过来帮忙招呼客人，李家人是特地选了午食过后才前来拜访的，在他们再三推脱下，林阿奶才歇了去做饭招待的心思。 屋子里，众人围坐在火盆旁闲聊，火盆上还煮着茶，两旁的小桌上摆了不少吃食，大牛看着小桌上的小点心，想吃又不好意思伸手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坐在他旁边的林冬至察觉到他咽口水的小动作，便拿了块点心塞到他手里道：“快尝尝，这个点心可好吃了。” 大牛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后还是没能扛住点心的诱惑，小口小口地吃着林冬至给的点心。 “阿姐，你给我也拿一块呗。” 见大牛吃得香甜，刚吃饱没多久的林云志有点馋了，只是他今日的点心份额吃完了，林阿奶就在旁边，他不敢伸手去拿。 林阿奶为了避免家里的点心不被几个小馋猫一下子炫完，就给每个人都定了份额，一天只能吃两块，林云志那两块早在堆雪人的时候就吃掉了，现在他嘴馋就只能求助一旁的林冬至。 他旁边的小满听到后，也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因为她的那两块也吃掉了。 林冬至颇为无奈地给俩一人拿了一块。 孩子们围在一块分享着好吃的，大人们则是在讨论开春后准备种点什么。 “你们家是留了几亩荒地？”李二突然问道。 林平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道：“我们家是留了五亩荒地。” 李二解释道：“听我们村长说，开春播种之前，官府会给我们这些灾民免费发放高产量种子，是按荒地亩数分配的，要是花了银子置换田地的，就得花银子买，这消息现在还没有放出来，村长知道我们要过来拜年，就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为什么花了银子置换田地的反而没有呢？”林安不解道。 李二道：“荒地开垦难种更难，官府那边觉得能花银子置换田地的，家里应当是还有余钱的，所以就先紧着那些家里全是荒地的人家，不过你们放心，那种子官府那边不会卖得太贵的，毕竟是卖给我们这些灾民的，价格应该会比我们自个去杂货铺买便宜不少。” 林平他们听完李二的解释后颇为认同，随后感叹道：“这福泉县令听着倒是个好的，要是能管管那些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二流子，那就更好了。” “林二哥何出此言？是发生什么了吗？”李二好奇道。 林平将之前陶二狗做的那些事简单说了一下，李二没想到他们这段时间还有这样的经历。 “那陶二狗后来还有找你们麻烦吗？” “他可没有闲工夫来找我们麻烦，他现在还在医馆里头躺着呢，听说后脖颈处的皮全烂了，连衣裳都穿不了，镇上的大夫不清楚他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还是碰到了什么，不敢随意用药，只能将他送到平陵城的医馆去诊治。” 说起陶二狗的惨状时，林平没忍住笑出了声，转头对上林老头他们探究的眼神，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怕林老头他们会多想，林平急忙解释道：“你们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真不是我干的，我连陶二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我干的！那天我跟娘进城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了陶村长家儿子，他刚好要回村，就想着顺道坐咱家的牛车一块回去，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让我别往外说，我回家后又给忙忘了，今日要不是李二提起，我都想不起这事。” 林阿奶道：“我们有一回去镇上确实是跟陶村长的儿子一块回来的。” “跟咱家没关系就成，这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到时候又招来祸端。” 听到林平这么说林老头他们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们倒不是觉得陶二狗受伤那事是他干的，他们只是担心他跑到陶二狗所在的医馆打听消息了。 以陶二狗家的尿性，要是被陶二狗家知道他去了医馆，这不得把这事赖到他们家头上啊，一个陶二狗就够恼人了，要是被陶家盯上，他们家怕是会落得跟之前被逼走那户人家一样的下场。 “知道了，我这不是瞧着家里没外人嘛，有外人在的情况下我肯定不会多嘴的。” 林平神色悻悻，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幸好李家人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不然到时候传出去，又是一件麻烦事。 李家人一直待到申时处，才和林家人告辞，林阿奶本来是想留他们下来吃晚食的，到时候再让林平兄弟俩赶牛车送他们回家，李婆子说什么都不肯留，甚至连回礼都推三阻四的，最后还是林阿奶硬塞到他们手中，啪嗒地把院门一关，双方的你推我搡才算结束。 送走了李家人后，离吃晚食也没多久了，许家懒得再回去开火，干脆就一道在林家吃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了今天李二带来的消息。 林阿奶颇为可惜道：“要是当初你们留两亩荒地就好了，这样就能有免费的种子。” 许外婆知道她是在替他们家着想，“李二不是说了嘛，那种子不贵的，还会比自个买划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也是，这杂货铺里的粮种可贵了，我上次去镇上的时候还特地比对了一下，那福记杂货铺粮种最好，几乎每颗粮种都是饱满的，就是那价格吧，看着就吓人，一斤上好的粮种你们猜要多少银子？” 林阿奶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三十文？”许外婆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她觉得已经很高的价格。 林阿奶摇头，“大胆一点，咱们猜又不用花钱。” “五十文？”许外婆猜这个价格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 “大胆过头了，是四十五文钱一斤，都够买两斤大米还有余了，这福记杂货铺是真敢卖。” 许外婆也是真敢猜，五十文一斤的粮种，他怎么不直接去抢啊！不过这四十五文一斤，对于他们来说和抢没有啥区别了。 这一亩地就要六七斤种子，这四十五文一斤的粮种，光一亩地就要花三四百文银子，这一亩地忙活下来也就百来斤产量，花三四百文银子买粮种对靠天吃饭的农户来说，实在是不怎么值得，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头来的收成会怎么样？ 林老头都震惊了，“什么粮种四十五文一斤？” “就是水稻种子，那伙计说什么产量很高，一亩地能有个两百来斤粮食，旁的我也没多问，毕竟那价格实在是太吓人了。” 林阿奶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和伙计小哥的对话，早知道家里人会对这个高价粮种这么好奇，她就多问几句了。 “要是真能亩产两百来斤的话，这四十五文一斤的粮种倒也不算贵，毕竟这普通的粮种也要二三十文。” 林老头在听到亩产两百斤后，莫名地对那个四十五文一斤的粮种心动了。 和林老头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林阿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不等他开口，就无情拒绝道：“你想都别想，咱家就老老实实地买官府的低价粮种。” “这可是亩产两百斤，你都不好奇的吗？”林老头不甘道。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你好奇之前先摇摇你兜里有几个子儿吧，咱家还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家里那点银子可不得省着点花。” 虽然这个亩产量很让人心动，但是种地这个是得看老天赏不赏脸，光他们自个想是没有用的，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买官府的低价粮种更为稳妥。 再说了，李二不是说官府还会给一个高产量的作物吗？到时候他们多买一点那个高产量的种子也是一样的，在官府那还还能便宜些。 林老头依旧不死心，“咱们就买一亩试试，万一种成了呢，这可是能多几十斤粮食啊，都够咱家吃上一两个月了。” “弟妹，要不咱试试吧？万一真成了呢，他福记杂货铺敢卖这个价，想来肯定是有人种成了的。” 说实话，许老头也有点心动。 林阿奶本来是心如磐石的，可是家里书读得最多的许老头都这么说了，她有些动摇了，“要不咱下回去镇上的时候好好找福记的伙计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个产量，咱再试试。” “行，都听你的。”见她松口，林老头立马道，生怕她下一秒会后悔。 粮种的事情商量完后，林平他们开始讨论起开春后打算到镇上找活计的事。 许锦年倒是不怎么愁找活计的事，他之前当过几年账房先生，再加上他又识字，像他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吃香得很，根本不用愁没活干，发愁的是林平和林安兄弟俩，因为他们俩除了打猎还行，身手不错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可竹溪村猎户不在少数，从他们年前上山砍柴时看到的陷阱就知道了，即使是个很小的林子，都能从里头找出十来个陷阱，更何况竹溪村的猎户都在青云山摸爬滚打半辈子了，对山上的一草一木熟悉得很，他们估计就只能从人家的手指缝里捡食吃。 林平倒是可以重操旧业跑商，但他之前跑商是想找闺女，现在闺女都回家了，他就不想往外跑了。 家里现在还有余钱，也没有人催他们出去找活干，而且还有四只熊掌没卖呢，等四只熊掌风干后，估计能卖不少银子，但人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守着那点银子过活吧，所以林平两兄弟才会发愁。 因为他们一时之间除了打猎还有跑商之外，也想不到自己能干什么，只能等年后到镇上去瞧瞧，看能找到什么活计。 以前还在宁县的时候，遍地都是熟人，哪里有活哪里工价高他们都一清二楚，现在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福泉镇，他们愁啊！ 第141章 舞狮 万幸的是家里现在还有余钱和余粮，让他们暂时不用为生计奔波，能好好地过个年。 庄稼人闲不住，才过了初六，林老头就扛着锄头去侍弄家里那几块地去了，不过这会也没什么好弄的，前几天才刚下了雪，地里都还是冻的，他也就是扛着锄头每日到地里巡视一两圈，给自个找点事情干就是了。 闲暇在家的日子过得很快，元宵这日，竹溪村有舞狮游村，林许两早早就吃过了午食，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们还没有看过舞狮呢，听竹溪村的人说，舞狮上门拜年的时候要给红封，里头可以放糖果瓜子，也可以放个一文两文的，意思一下讨个吉利就成。 林阿奶还有许外婆早早就备好了红封揣怀里，她们包的都是一文钱，和竹溪村大多数人一样，既不出挑也不小气。 两家的院门都是敞开的，林云志等着也不安生，时不时就跑到门外去看看这舞狮来了没有，他跑来跑去的带起了不少冷风，杨氏颇为嫌弃道：“你能不能安生点，老是跑来跑去做什么？这舞狮来了会有锣鼓声，你还怕会听不着吗？” “我这不是好奇吗？我听陶远说这舞狮可威风了，能跳那么那么老高！” 林云志兴奋地用手比划着，身高不高的他还站到椅子上比划，林安担心他一个站不稳会摔火盆里，赶忙将人轰了下来。 就在他们讨论着舞狮的时候，热闹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林云志第一个跑了出去，“来了来了，我听到声音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嘴上虽然说着林云志，但心里头还是很好奇的，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舞狮离他们家还有点距离，远远地只能看到一群人乌嚷嚷地围着，人群中有个特别醒目的脑袋在跳跃着，想来那就是舞狮了。 林云志个子不够，上蹦下蹦地也只能看到一个跳跃的舞狮脑袋，他看着被高高举起的小满和小暑，于是就开始打起了歪主意，他眼巴巴地看着林安道：“爹，我也想骑你脖子上可以不？” 结果不出所料地得到了拒绝，“滚一边去，别逼我大过年的扇你。” 林云志心里那个恨啊，自己为什么不能长高点或者是晚生几年呢，这样就能合理撒娇提要求了。 众人等了两刻钟，红黄交织的舞狮才开始往他们两家的方向走来，跟着舞狮一块过来的，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随着舞狮越走越近，耳边充斥着锣鼓的喧闹声，围观群众的喝彩声，舞狮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它的每一步跳跃、每一次翻滚都能引起周围的叫好声，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的落幕，林阿奶上前把准备好的红封放到舞狮的嘴巴里，狮嘴一张一合的地将红封吞了下去，看着被吞下去的红封，林阿奶笑得合不拢嘴。 收了红封的舞狮开始前往下一家，林云志他们意犹未尽，也跟着一块去了。 不过他们没去多久就回来了，因为他们两家所处村尾，在他们两家后头拢共没几户人家，拜完年后舞狮就撤退了，这舞狮都走了，林云志他们就算是在意犹未尽也没得看了。 “阿奶，你觉得我去学舞狮怎么样？” 一直到晚上，林云志还是对舞狮念念不忘，他之前听陶远说村里是有人教舞狮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去学？ “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还是先把你的基本功练好再说吧。” 不等林阿奶说话，他爹林安就否定了他的想法。 “这回不一样，我肯定会好好学的，这舞狮多威风啊，有那么多人围着夸你，还有红封拿，想想就觉得开心！” 林云志已经开始在畅想他在狮身里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林安就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你想多了，这舞狮都是人家家族传承下来的，哪里是你一个外乡人能学的，更何况这舞狮一年也就游一回村，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去舞狮。” 林云志刚刚兴起的念头，就这么被他爹给浇灭了，心情不佳的他化悲愤为食欲，还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元宵刚过没两日，陶村长就公布了那日李二带来的消息，那些没有用荒地置换田地的人家都高兴极了，没想到还会遇上这样的好事，纷纷问陶村长什么时候能去领粮种。 每亩荒地可以领五斤粮种，陶村长让家里有荒地的人家统计好自家荒地一共能领多少，他统一登记好，另外那些只置换了田地想买低价粮种的人，也是一块统计好报到陶村长处，到时候由陶村长带着林天庆一块到官府去买，免得再让大伙跟着跑一趟镇上。 “也不知道这个马铃薯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种好养活？怀谦你觉得咱们买多少合适啊？” 林老头他们聚在一块商量应该买多少种子才好，也正是这个时候林冬至才知道，他们说的高产种子是土豆，回想起前世用土豆做的各种小吃，她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阿爷，咱家有这么多地呢，不妨多买一点，反正水稻又没那么快能种，地空着也是空着，咱不如都种上吧，要是这马铃薯产量真这么高，到时候咱自家吃不完还能拿去换钱呢！” 林冬至很少在家里这种事情上说话的，林老头见她难得参与，很给面子地立马拍板道：“好，咱就听冬丫的多种点，先不说产量怎么样？这么便宜的粮种可不好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咱多买些先种上再说。” 得到了林老头的拍板后，林冬至已经开始在幻想土豆收成后的土豆美食盛宴了，可塑性超强的土豆再加上许立夏的手艺，她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好吃。 知道有土豆的存在后，林冬至想摆摊赚钱的想法达到了巅峰。 上次去镇上的时候，林冬至看到集市上有不少女子在摆摊，由此可见福泉镇对于女子行商这事应该是没有限制的，只要她能说服家里人，那去镇上摆摊这件事情应该是能实现的。 不过家里目前的重心在开春种地上，林冬至打算先找许立夏商量商量，毕竟这个摊子想开下来，必不可少的就是她的手艺。 “到集市上摆摊？” 许立夏被她这个想法吓到，声音不自觉拔高。 “嘘，小点声，这个想法我只跟你说了，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呢。” 林冬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立夏也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了，压低声音道：“就咱俩能行吗？” “我觉得没问题，咱们就尝试尝试嘛，我出银子你出手艺，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干！” 说实话，林冬至只有在手机上玩摆摊小游戏的经验，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 最重要的还是她现在兜里有银子，经得起她心血来潮的尝试，不说上回卖熊皮分的银子，就刚穿来那会从刘家那抢来的银子还是十来两呢，拿出来摆个小摊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对上她期盼的眼神，许立夏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头同意了，然后有些好奇问，“你怎么突然想摆摊了？” 林冬至眨巴着眼睛，考虑要不要说实话，认真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先不说，免得许立夏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她道：“我爹和大伯他们不是正愁开春后要做什么活计嘛，要是咱这小摊能摆起来，家里也能多一点进项，家里有个进项在，他们就不用整天愁眉苦脸的。” 许立夏想想也是，阿爹最近一直留意镇上有没有招账房先生的，等家里那几亩地种完，阿爹估计就得进城找活了，又会像从前那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不过竹溪村离镇上近，家里又有牛车，阿爹应该会经常回来的。 “那咱们卖什么？”许立夏问出了关键问题。 “……” 林冬至沉默了，她这个想法本来就只是个雏形，只是想先和许立夏商量一下，现在天气尚冷，她的冰饮子现在不是卖的好时候，至于让她决定要摆摊的土豆，甚至都还没有种出来呢。 见她沉默，许立夏有些好笑，“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想好就来找我聊了吧？” 她这个妹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很少会空口白话，难道姑父他们压力都这么大了吗？都把冬儿妹妹赶成这样了，不应该啊，虽然建房子花了不少银子，那熊皮子换的银子也填补回来了呀？ 林冬至沉默片刻后眼睛一亮，“要不我们卖香囊吧！” “香囊？可是集市上已经有卖香囊的，而且还不少，我们真的能卖得出去吗？” 许立夏有些怀疑，上回逛集市的时候，光是她有印象的香囊摊子就不下五个。 “我们当然不单单是卖香囊这么简单啦，今年是兔年，我们做些兔子形状的香囊去卖，还可以在香囊上绣一些寓意好的字样，例如好运连连、八方来财、平安喜乐之类的，咱们用这种兔年带兔香囊会带来好运这种噱头来吸引人，肯定不愁卖。” 林冬至回想起前世层出不穷的各式各样本命年单品，觉得这个噱头应该是可行的，她在镇上集市还有福记杂货铺看到的香囊都是精美或者是中规中矩的绣样，像她们这种搞特殊的想杀出重围应该不难，不过别人仿制起来也不难。 像这样的噱头估计只能卖刚兴起的那一阵子，相信过不了多久，集市上就会出现类似的香囊，说不定还会有头脑灵活的人做出十二生肖系列的香囊以及其他周边。 许立夏觉得她这个主意不错，便道：“你有想好的样式吗？要不咱先绣一个出来看看效果，等绣出来看着效果不错的话，咱们再去喊姑姑还有阿奶她们一块帮忙。” “走走走，去你屋子。” 许立夏拿来纸笔，林冬至看着她递过来的毛笔，开始犯难了，她用毛笔写出来的东西仅限于能看清是什么玩意，让她用毛笔来画图样，估计到最后就只有一团墨迹。 林冬至婉拒了她递过来的毛笔，自个跑去厨房拿了块炭，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只要不用毛笔，林冬至简笔画的水平还是能看的，她在纸上简单勾勒出好几个图样后，让许立夏选一个来做。 许立夏看着纸上有些新奇的图样，意外道：“你还别说，这样式看着虽然简单，细看起来还怪可爱的呢。” 还不等林冬至问她会不会很难做，许立夏已经开始在裁布描样了，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一只可可爱爱的兔子香囊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 “这...这么快的吗？” 林冬至不懂绣活，这种手工活你就算是弄好一个半成品给她绣，没个一两天的功夫，她估计也绣不出来。 许立夏笑道：“这样式不费功夫，把型裁好就事半功倍了，而且也不用绣什么花样，绣起来自然快，我把剩下几个也绣了，等绣完咱就拿去给家里人看看。” 帮不上忙的林冬至也没闲着，在一旁拿着碳把脑瓜子里能想到的一些图样都画了下来，好待会一块拿去给林阿奶她们看，增添一点说服力。 林冬至之前一共画了五个样式，都是简单可爱的兔子脑袋形象，看起来区别不大，只是耳朵还有脸颊的形状有些不一样，许立夏还根据自己的审美在香囊上绣了些小玩意，看起来更可爱了。 许立夏看着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五只香囊，有些兴奋道：“冬儿，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咱们这个生意还真的有可能成，实在是太可爱太好看了，你这小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怎么能想出这么可爱又新奇的图样！” 被夸的林冬至有些不好意思，厉害的哪里是她啊，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互联网搬运工罢了。 不过林冬至觉得这个法子应该是妥了，毕竟女孩子对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向来没有抵抗力，连许立夏这个亲手把它们绣出来的人都抗不住，相信其他人应该也一样吧！ 许立夏迫不及待地就要跟家里人说这个消息，“走走走，咱们去找阿奶她们。” 第142章 摆摊 林阿奶她们此时正在堂屋里纳鞋底闲聊呢，就看到两个小姑娘拿着什么东西兴冲冲地跑进来。 林阿奶见状便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出来让阿奶也跟着高兴高兴。” “嘿嘿，这是我新绣的香囊，怎么样？好看吗？” 许立夏把木托盘里的香囊递给她们看，补充道：“这可是冬儿画的图样。” 这下轮到许锦秀惊喜不已了，她细细看了好几眼后看向林冬至道：“这真是你画的？” 许锦秀本来就对闺女学不会绣活有些头疼，她想着女儿家总要会点绣活的，不要求精，简单的缝缝补补总是要会些的，奈何闺女缝出来的针脚，跟她爹那个大老粗有得一拼，所以她听到是林冬至画的图样时，才会这般惊喜。 林冬至一眼就看穿了她娘想说什么，连忙打住道：“娘，我连画个图样都马马虎虎的，是夏夏姐手艺好才绣这么好看的，我实在不是干绣活那块料，你就饶了我吧。” 许锦秀嗔怪地横了她一眼，无奈道：“好好好，娘不逼你了，反正你会的一般姑娘家也不会，娘也不操心了，你有这一身本事在，总归不会饿着自己的。” 见她这么说，林冬至才放下心里来顺势凑过去道：“娘你觉得要是我们把这几个香囊拿去镇上卖，能不能卖出去？” 许锦秀绣活不错，之前还在大岭村的时候，她的绣品就是镇上绣庄抢着要的，她生病的那段时间绣品少了，那绣庄还托同村的妇人来家里打听，问她还有没有绣品卖。 林冬至想着要是她娘都说可以的话，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 许锦秀拿起兔子香囊认真端详了好一会才道：“这香囊样式新奇有趣，卖钱肯定是能卖钱的，就是这做法比较简单，估计只能卖个新奇，那些会绣活的人买回去仔细瞧上两眼就能做出来了，到时候满大街怕是都是这个样式。” “有娘你这句话我算是放心了，我们知道这个很容易仿制，本来就打算买个新奇。” “阿奶，外婆，我跟夏夏姐想去镇上摆摊卖这个香囊。” 林冬至这句话把屋子里的人打了个猝不及防。 林阿奶不解道：“怎么突然想去摆摊了？这个拿到镇上绣庄布庄去卖也是可以的。” 林冬至道：“阿奶，刚刚阿娘说了，这个香囊只是胜在新奇，拿到绣庄去肯定卖不了几个银子的，可是摆摊就不愿意了，价格由我们自个定，钱也是我们自个挣，这多好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到镇上摆摊多不安全啊！” 林阿奶晓得这个理，绣庄那边肯定会压价的，毕竟这个样式他们的绣娘拿回去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 “阿奶，你都去集市这么多回了，肯定有看到集市有不少像我和夏夏姐这般大的姑娘在摆摊吧，她们都可以，我们肯定也没问题的，而且以我的身手保护我和夏夏姐这不是绰绰有余嘛~” 林冬至先是晓之以理，最后学着小满那套撒娇大法，拉着林阿奶的手晃啊晃，一副她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林阿奶被晃到没脾气，“行了行了，别晃了，净学小满撒娇那一套，好的怎么不见你学，这摆摊可不是个容易活，要是卖不出去，到时候你们两个小家伙可别跑来找我们哭鼻子。” “才不会呢，这么可爱的香囊，哪个姑娘家能拒绝呢！” 得到林阿奶这个大家长同意后，林冬至的摆摊小事业总算是往前推进了一小步，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备货和定价了。 “阿娘，你觉得这个香囊卖多少银子合适啊？” 林冬至对这个了解不多，选择求助她阿娘这个老手。 许锦秀沉思了一会道：“这个款式虽然简单，但是胜在新颖又应景，而且你们用的布料不差，至少可以卖到十四五文。” 做香囊的布料是林冬至之前买的布料剩的，她当时买这些布料是送给家里的人的，选的都是些较好的料子，买个十四五文绝对没问题。 听许锦秀这么说，林阿奶有些惊讶，“这香囊拿去绣庄估计也就能卖个五六文，卖到七八文已经是顶天了，咱们定这么高的价格，真的能卖出去吗？” 杨氏接话道：“我觉得肯定没问题，这小玩意我们这些妇人看了都欢喜得很，更别提镇上那些小姑娘了。“ “别说你们了，我一个老婆子看着都欢喜得很，我们家两个丫头脑瓜子怎么就这么灵光呢。“ 许外婆向来是鼓励式教育，对于孩子们的想法，只要不是什么违法犯忌之事，她从来都是支持的态度。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镇上去摆摊？你爹有跑商经验，到时候让他跟你们俩一块去。” 见其他人都这么说了，林阿奶也不好泼两个小姑娘冷水，反正家里又不是指望着两个小姑娘过活，不管最后成不成，就当是给两个小姑娘长经历了。 “下一趟大集就去，那时候人多，不过在此之前，还希望大家可以帮忙多做一点香囊，大家做的时候记个数，等我们卖出去后给大家分成。“ 离下一趟大集还有五天时间，家里的女人除了林冬至和年纪比较小的小满还有小暑之外，绣活都还不错，这几天赶出百来个应该不成问题的。 听到林冬至这么见外的话，杨氏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都是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就做几个香囊能费什么功夫，你们两个姑娘有这个想法是好事，我们这些做家人的当然得支持。” “就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你们两个小姑娘喜欢就尽管去做，你们要多少阿奶就能给你们缝多少。” 既然已经同意她们俩去摆摊了，那林阿奶自然是会做好后盾工作的。 林冬至一手挽着一个，将小满那套学了个十成十，“谢谢阿奶，谢谢大伯母，有你们真好。” “那还等什么，把你的图样拿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干吧，等你爹他们回来，再让他去镇上打听打听集市山洪摆摊是怎么收费的，可别等到大集那日空跑一场。” 林阿奶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收好，好腾出位置做香囊。 林冬至把刚刚画好的图样拿出来给几人看，几人看过后，纷纷都表示不难，一天做出十来个肯定没问题。 许立夏她们在缝香囊，林冬至帮不上忙，就在一旁帮忙裁布，裁完布后又拿着炭块在那写写画画，想看看能不能多画一点样式。 林老头他们回来就看到满屋子忙碌的女人，见她们头都不带抬一下地在缝香囊，又看到桌子上摆了一排排做好的香囊。 不禁好奇道：“怎么做这么多香囊？这是接到绣庄的活了？” 从前还在老家的时候，许锦秀就经常能接到绣活的活计，有时候一接就是大活，家里的女人们都得齐上阵，就是林老头没有想到他们才来福泉镇没多久，这秀娘的名声这么快就打出去了？ “这回的样式倒是新奇有趣，看着像只兔子。” 林老头看着桌子上圆滚滚的兔子香囊，想伸手去碰来着的，又担心自己手太粗糙会勾破面料，最后只是凑近看了看。 “阿爷，这些香囊是我和夏夏姐准备拿去镇上摆摊卖的。”林冬至解释着。 “你们要到镇上去摆摊啊？” 林老头有些惊讶，不止是林老头，一道回来的林平他们也很是吃惊。 林平问，“怎么突然想去摆摊了？” “之前跟阿爹去集市的时候，我看到有很多跟我和夏夏姐差不多的姑娘都在摆摊卖花卖帕子卖香囊这些，看着生意还不错，我当时就想着有机会我也要试试，恰巧我跟夏夏姐今日做出了这个兔子香囊，觉得拿去集市上卖肯定能卖出去，就跟阿奶她们说了这个想法，阿奶已经同意了哦！” 解释完后，林冬至还特地加上了这么一句，意思就是要告诉他们，家里的大家长已经同意了，你们现在想劝阻已经来不及咯，她们香囊都做好几十个了。 “这摆摊可不是个易事，你们两个小丫头最后可别喊苦哦。” 林老头听到林阿奶已经同意了，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转头对林平道：“老二你明天跟陶村长去镇上拿粮种的时候，顺道打听打听集市上摆摊需要什么条件，可别到时候让两个小丫头跑空了。” 林老头以前也是摆过摊卖过东西的，你要是想去集市上摆摊，一般都得交个几文钱摊位费，要是在那种农户自个摆卖的小街小巷上摆摊，就只用起个大早提前去占位就成，就是不知道这福泉镇是不是一样的规矩，还是事先打听打听最好，免得到时候空跑一趟，最后惹得两个小丫头失望而归。 “行，我明儿去问问。” 林平见家里的长辈们都没有意见，他自然是不会有的，反正到时候也得他赶牛车送她们到镇上，到时候他多盯着点就是了，摆摊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让两个小姑娘多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摆摊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林平从镇上回来后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把摊位给定好了，大集那日直接去就成，集市大街上的摊位都是有规划的，除了那些每日都在集市上摆摊的位置是固定的，一些小摊位都是随机的，谁交了摊位费就归谁用。 而且集市上的摊位是提供对应摊车的，要是你是买吃食的需要多的桌椅板凳，就可以多花两文钱多租一套，晚上还回去的时候擦干净就行，不过买吃食的摊子都是常年在集市上出摊的，大多数都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桌椅。 林冬至没想到这福泉镇摆摊条件已经这么完善了，她摆摊的想法来得太突然了，昨晚都还在愁该用什么把香囊摆出来吸引顾客呢，没想到他爹今天就带回来了好消息。 一晃就到了大集那日，林冬至她们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吃了早食后，就带着一大包香囊开始往镇上赶。 早上的气温还很低，林冬至和许立夏两人坐在牛车上还有些紧张。 眼见牛车越来越临近镇上，许立夏开始担心起来了，“冬儿，万一要是没人买我们的香囊怎么办？” 林冬至安慰道：“肯定能卖出去的，我们要相信自己，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进了城后，牛车无事不得进主街道，就只能拴在专门放牛车驴车的地方。 林平拿过那一大包香囊，走在前面带她们俩去定好的摊位。 好的摊位早早就被人定好了，她们的位置有些偏，不过好歹还在集市的主道上，到了位置后，林平让她们俩先在摊位上等着，他去拿摊车。 她们来得不算早，周围已经有不少摊贩在开始摆东西了，她们这边大多数都是一些小摊，有卖杂货的、卖玩具的、卖梳子的、还有个歇脚的茶摊，在她们摊位前面一点点，还有几个卖胭脂水粉和首饰的摊子。 林冬至观察过了，这边就她们一家卖香囊的，只有一家卖手帕的算是竞争对手，其他问题不大。 “夏夏姐，我都瞧过了，这边就咱们一家卖香囊的，所以咱们肯定不愁卖，所以你不用紧张，待会我负责收银子找银子还有吆喝客人，等客人过来后，你就负责给她们介绍。” 许立夏对香囊比较熟悉，让她来介绍再合适不过了，而林冬至作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收个钱揽个客什么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好。”许立夏现在紧张地只知道点头。 这时林平扛着摊车回来了，林冬至她们忙开始把香囊摆放到摊车上。 兔子香囊的定价在十五文，除了一开始的五种图样，林冬至后来还画了别的样式，就是在原本的兔子香囊基础上多挂了一个香囊牌子，上头绣了些“平安”“健康”“好运”“幸福”之类的字样，卖二十文一个。 林冬至定下这个价格的时候，家里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这都赶上一朵绢花的价格了，真的能卖得出去吗？ 第143章 开张 林平扛回来摊车其实就是个一米六高的架子柜，可以把香囊挂在木架上展示，下边还有一层柜子可以摆放香囊，柜子后头还有可以储物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包袱放外头会丢。 林冬至把卖二十文的香囊挂在高处，好让路过的人能看清香囊的小巧思，十五文的兔子香囊则是整齐有序地摆放在柜子上。 为了吸引眼球，林冬至还做兔子灯笼挂在小摊前，灯笼是她找村里的老人做的，老人见她是个小姑娘，只象征性地收了两文钱，就帮忙把灯笼给做出来了。 兔子灯笼在这一条道上很是显眼，还没到集市上人的时间，林冬至她们刚刚摆好香囊，就有人过来问价了。 “姑娘，这个兔子香囊怎么卖？” 林冬至抬眼见是个年轻的妇人领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连忙道：“姐姐，下边这个兔子香囊是十五文一个，上边挂着的是二十文。” 那妇人闻言眉头一皱，“二十文？” 还不等林冬至说话，就见那妇人伸手摸了摸香囊，点头道：“用的料子不错，样子也新奇有趣，二十文倒也不算贵，那给我来两个平安的吧。” 又俯下身将小女孩抱起，温柔问道：“小雯也选一个。” 那个叫小雯的小姑娘有些眼花缭乱地看着眼前的香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选哪个，最后拿了一粉一绿的香囊眼巴巴地看着妇人问道：“阿娘我可以要两个吗？我两个都喜欢。” “这两个只是颜色上有些不一样，大体上是差不多的，你看阿娘也只拿了两个，刚好和阿爹一人一个，所以我们选一个最喜欢的好不好？” “阿娘，我选好了，我要这个。” 小雯犹豫了一会后，最后还是把绿色的香囊放下了，留下了粉色的。 “小雯真乖。”说完，妇人从怀里的钱袋数了银子递给林冬至道：“一共五十五文，你数数看对不对。” 林冬至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第一单就这么水灵灵地开张了，她接过银子时看到小姑娘念念不舍的眼神，心念一动，“姐姐，我看小雯很喜欢这个香囊，你们是我们家第一个客人，这个香囊我就做主送给小雯了，你看可以吗？” 她没有直接把香囊递给小雯，而是先征求妇人的意见。 小雯听到林冬至这么说，顿时两眼放光期盼地看向妇人。 妇人对上女儿祈求的目光，最后还是不忍心拒绝，笑着和林冬至道谢后就抱着孩子离开了，走的时候，小雯还频频回头，一直朝她们这边挥手，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两只兔子香囊。 三人一直目送着母女二人离开，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许立夏才兴奋道：“冬儿，我们真的卖出去了，还一下子卖出去了三个！” “你快把银子给我数数。” 许立夏迫不及待地接过银子开始数了起来，连着数了好几遍后，她才放下银子在那傻笑。 林冬至有被她可爱到，“你以前接绣活不是赚了不少银子吗？又不是第一次赚钱，怎么还笑得这么傻里傻气的。” 许立夏双眼亮晶晶的，“那不一样，之前都是直接卖给绣庄老板的，价格什么的都是阿娘还有姑姑她们谈好的，我就负责绣好，和现在亲眼看着东西卖出去的感觉很不一样，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那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送一个香囊给那个小姑娘吗？”林冬至问。 “冬儿妹妹你莫不是忘了。你看料子的本事可是我教的，你还想考我。” 许立夏傲娇道：“那母女二人打扮得虽然很素净，但身上的料子却是极好的，一看就不是缺那十五文的人家，你这么做是想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好让她们能记住咱们家，我说得对不对！” “真不愧是夏夏姐，真棒！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昨晚她俩是一块睡的，为了今天的摆摊，她俩聊到了大半夜才睡，期间林冬至还跟她说了一些现代做买卖的一些套路，没想到许立夏竟然真的记住了。 林平见她们高兴，也跟一块笑了起来。 只是开门红之后，摊子上好久都没有人来问，眼见集市上人渐渐多起来了，其他摊子多多少少都站了不少人，唯独她们的摊子没什么人问津，许立夏不由有些焦急了。 林冬至淡定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直到看见一群年轻的姑娘出现在视线中后，林冬至拿了个香囊走到大街上，超绝不经意地在她们跟前展示出香囊，“几位姐姐，要看看兔子香囊吗？兔年戴兔子香囊可是绝配哦~” 几个年轻姑娘本来是想绕过林冬至的，听到她这么一说后，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香囊上，其中一个圆脸可爱姑娘一下子就被她手上的兔子香囊吸走了视线。 同行的姑娘见她感兴趣，便主动提出去摊子上看看。 见林冬至成功吸引了客人过来，许立夏立马挺直身板，将做得最细致的几个香囊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势必让客人一眼就看见。 几个姑娘挤在摊子前挑挑选选，许立夏在一旁介绍，她刚开口的时候还有点紧张，说着说着就忘记了紧张，一心只想拿下客人。 “媛媛，你拿那么多做什么？” 林冬至顺着惊呼声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圆脸姑娘手里拿了一大串香囊，目测过去她手里至少拿了十来个。 “我家里人多，我要是只买给阿娘，家里其他人会吃醋的，你们有喜欢的尽管挑，我买了送你们。” 那圆脸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在家很受宠的，说话十分有底气。 “行，那待会我请大伙看戏去。” “那我请大伙吃点心。” 和她一块同行的姑娘穿着都不错，自然是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很是爽快地就开始挑选起来了。 单单是这几个姑娘，就买走了十七个香囊，许立夏看着一下子多鼓囊起来的钱袋子，脸上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几个姑娘吸引来了不少人，还不等许立夏高兴太久，摊子上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本来只打算在一旁盯着的林平见她们忙不过来，赶紧上前帮忙收银子。 今天是十天一次的大集，随着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们摊子渐渐被人群包围着，人都是爱凑热闹的，看到这处摊子围了这么多人，都纷纷凑过去瞧瞧是卖什么的。 林冬至和许立夏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嘴，幸好昨晚她们事先排练过今天可能会出现的状况，还有林平在一块帮忙收银子，倒也没有手忙脚乱。 一直忙活到临近午时，摊子前的人才渐渐减少，送走摊子前的最后一个客人后，三人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许立夏长舒一口气，“好累啊，感觉我活了十几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上午多。” 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或者地上脏冷了，直接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台阶上。 林冬至认同地点了点头，在她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不停歇地说了一上午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林平让她俩留意一下摊子，他要离开一会。 林冬至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欲望，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没一会，林平就端着两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回来了。 “待会收摊后我带你们去吃面条，那边上有个面摊可好吃了，连你那不舍得在外头花银子的阿奶到镇上都愿意去吃上一碗，就是离这有点远，咱们出城的时候会路过，你们先喝点羊肉汤垫垫。” 林冬至看到他只端了两碗回来，担心他是不舍得花钱，便问道：“爹，你的呢？” “瞎想什么呢，你爹是那种不舍得花银子吃东西的人吗？我这是要留着肚子吃面条，要不是怕你们两个小姑娘抗不住饿，我都想让你们留着肚子多吃点面条了。” 林平一眼就知道闺女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免得她们会多想。 “姑父，这羊肉汤这么大一碗呢，我和冬儿喝一碗就够了，这碗你喝吧，我们也想留着肚子吃面条。” 许立夏也担心他是不舍得银子买吃的。 “对，我和夏夏姐吃一碗就够了，这碗你吃。” 说着，林冬至不由分说地把另一碗推到林平面前。 林平欣慰又无奈，他是真的想留着肚子吃面条，但是面对孩子们的好意，他还是捧起了羊肉汤，算了，还是下回来镇上再吃最大碗的面条吧。 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下肚后，林冬至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后的林冬至起身数了数摊子上剩的香囊，她们这五天一共做了两百六十二个香囊，许锦秀和许立夏手脚快，一天能做十来个，林阿奶她们一天能做个七八个，其中二十文的做了八十个，十五文的做了一百八十个，现在摊子上还剩三十二个香囊，二十文的还剩十个，十五文的还有二十二个，一共是卖出去了两百二十八个香囊。 能卖出去这么多是林冬至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以为两百多个香囊起码得跑几天镇上才能卖完呢，而且到时候镇上肯定会出现比她们家便宜的同款香囊，她们都想好了，要是后面卖不动了，就不卖了拿回家放起来到时候当礼物送人，这香囊不管是料子还是手艺，送人是绝对拿得出手的，就是没想到第一天就卖出去了这么多。 现在午时才过，离天黑还早着呢，林冬至打算在多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算是卖不完也要收摊回家了，不然就赶不上吃那家好吃的面摊了。 午时一过，集市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偶尔会有路过的妇人瞧见了香囊后过来问价，不过大部分听到价钱后都摇头走人，也有跟她们还价的，不过秉着卖不出去就自己用的心理，愣是没让人砍成价，最后三十二个香囊只卖出去了六个，还剩二十五个。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集市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他们大多信步闲庭，一看就知道是家在镇上的，不着急赶路。 周围已经有不少摊子在收摊了，她们这一片大部分都是趁大集才出来摆摊的，和主道中心那些常年在镇上摆摊的不一样，他们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家呢。 林冬至见两旁的摊子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见状她们也开始把卖剩的香囊装到包袱里，她们没什么可以收拾的，把香囊往包袱里一装就算是完事了，林平让她俩在原地等着，他去还摊车。 等林平的功夫，许立夏凑在林冬至耳边咬耳朵，“我们竟然卖了这么多！” 原来是刚刚收拾的时候她清点了一下剩下的香囊，开始有多少香囊许立夏心里是有数的，盘算了一下剩的香囊后，自然就知道今天卖出去了多少。 “我还以为我们明天还得跑镇上一趟呢，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剩下的这些咱们家里自己分分，再给春花她们家几个，还有大爷爷家的晓晓姐她们几个就分完了，明儿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说话间，许立夏已经把卖剩的那二十多个香囊给安排好了，恰好林冬至也有此意，今天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她得缓两天，这生意真不是谁都能做的，是她之前想得太过美好了，要不是仗着那点子新奇吸引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么多精致的绣品当中脱颖而出。 “你们是上午在这卖兔子香囊的姑娘吗？” 两人咬耳朵之际，一个婆子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俩说话。 林冬至观她眼中并无恶意，便点头道：“对的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那婆子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们家姑娘最近染了风寒不宜出门，今日她的闺中好友上门探望的时候身上都带了你们家的兔子香囊，我们家姑娘很是喜欢，就让我来问问你们家这兔子香囊还有没有？” 其实这兔子香囊家里的绣娘就能做，还能做得更精致，可是姑娘偏偏就要跟她那些小姐妹一模一样的，无奈之下那婆子只能跟姑娘的好友打听是在哪买的，最后一路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的，幸好这两个姑娘还没走。 说完，那婆子看两人双手空空，顿时有些紧张道：“哎哟，不会是卖完了吧？” 第144章 回家 “没卖完，还有呢，婆婆你稍等一会。” 林冬至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兔子香囊竟然就有慕名者了，她连忙从地上的背篓里拿出装着香囊的包袱，打开让那婆婆挑选。 “婆婆，就剩这些了，你看看有没有你家姑娘喜欢的样式？” 那婆子挑挑选选了十五个，最后爽快地付了银子离去。 那婆子前脚刚走，林平后脚就回来了，他看着婆子离去的身影，有些好奇，不等他开口问怎么回事，许立夏就兴冲冲地告诉他，“姑父，我跟你说，我们的兔子香囊都有人慕名过来买了，就是刚刚那个婆婆，她说她家姑娘可喜欢我们的兔子香囊了，是特地过来买的，还一下子买了十五个香囊！” 林平听了也很是高兴，“走！姑父请你们吃面条庆祝去。” 林平说的那家面摊离停牛车的地方不远，吃完后估计走个一两分钟就能到。 坐下后，林平熟练的开始点面条，“老板，三碗臊子面。” “好勒，您坐着稍等，臊子面马上来。” 面摊老板应声后就开始扯面条。 林平道：“这老板的面条地道，他早年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其中就包括齐乐府，他做的面条有咱们老家的味道，所以你阿爷阿奶那般省的人才会每回到镇上都来吃上一碗面条。” 听他爹这么一说，林冬至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把这面摊夸成那样了，因为吃的不仅仅是面条，还有对家乡的怀念。 吃完面条后，他们还去附近的杂货铺给家里人买了点吃的，这摆摊成功的喜悦，肯定是要好好和家里人分享的。 刚才在镇上人多眼杂，林冬至她们还没有算今天一共买了多少银子，最后客人婆婆把二十文一个的香囊全都包圆了，还剩十个十五文的兔子香囊。 林冬至算了一下，她们一共卖了两百五十个香囊，不算刚开始送出去的那一个，一共赚了四千一百三十五文钱，也就是四两银子，她们的成本连一两银子都不到，除去成本她们都至少赚了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 许立夏听到这个数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这要是按她平常接绣活的价来算，她起码得绣一年才能赚到这三两银子，没想到才忙活了短短五天，吆喝了一上午就净赚三两银子，她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这段时间家里有不少额外进项，但那都跟她没关系，这可是她逃荒到定居以来，真正意义上赚的第一笔银子，还是用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方式赚的，这怎么能让她不惊喜呢！ “冬儿，要不我们回去再绣一些拿到镇上去卖吧？这也太赚钱了吧！” 许立夏有些舍不得就这么不干了。 “算了吧，你信不信明天镇上就会出现定价比咱们家便宜的兔子香囊？” 上午人很多那会她就发现了，有好几个妇人过来把自家的香囊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就放下走了，从她们翻看香囊的动作不难看出，她们是经常做绣活的人，所以林冬至便猜测她们是别的摊子的摊主，估计明日就能在集市上看到形状差不多的兔子香囊了。 “这也太快了吧，幸好我们今日卖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们的香囊就算是用的料子比别人家的好，样式再精致可爱，都卖不过别人的，我们又不可能降价卖，这对今天买了香囊的人不公平。” 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就算是许立夏自己，她也会选样子差不多但是更便宜的那家。 “所以咱们还是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今天说那么多话我都累了。” 林冬至伸了个懒腰，靠在许立夏身上开始打瞌睡，刚刚吃面吃撑了，现在有点犯困，幸好回村的路不颠簸，林平赶车又稳当，两个累了一天的小姑娘就这么互相靠着睡了一路，一直到牛车赶进院子听到林阿奶她们的声音才醒来。 林阿奶见她俩迷迷瞪瞪的，看起来兴致不高，以为是香囊没卖出去，便安慰道：“咱们这是头一回摆摊，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明儿再去，肯定能卖出去的。” 许立夏正迷瞪了，被林阿奶这么一安慰立马就清醒了，她也不说话，转身从牛车上的背篓拿出装香囊的包袱，示意林阿奶打开来看看。 林阿奶瞧她那得意样，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迫不及待打开包袱看到里头竟然就只剩十个香囊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数了数，数完后猛地抬头问道：“就...就卖剩下这几个了？” “嗯！” 许立夏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开心和得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哎哟我滴个乖乖哦...” 林阿奶眼里全都是震惊，这两百多个香囊就算是一下子送到绣庄去卖，人家都不一定会全收呢，这两个小丫头用一天时间就卖完了？ “你们是多少钱一个卖出去的？” 许外婆见她们一下子卖了这么多，以为是她们降价卖出去的。 许立夏道：“兔子香囊十五文钱一个，有字样的兔子香囊二十文一个，一分钱都没有少哦~” 这下轮到许外婆震惊了，“哎哟我滴个乖乖哦~” 杨氏也不敢相信，“这福泉镇的人都这么有钱的吗？”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卖我们香囊的人大部分穿戴都蛮好的，都挺舍得花钱的，当然也有讨价还价的，但是我和冬儿可厉害了，一点都没有被她们的气势压下去。” “而且我们还有好几个大客户，一下子就买了十几个，我们本来还剩了二十五个香囊没卖出去的，打算拿回家自个分了算了，没想到最后来了个婆婆，一口气卖了十五个，把二十文的香囊都包圆了。” 此时全家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都聚在院子里头听她们说摆摊的事，最后还是一阵冷风吹过，把院子里的人都吹得打了个冷颤，他们才意识到在院子里站太久了，赶紧转移阵地到生了火盆的堂屋里头继续说道。 许立夏说得口干舌燥，林冬至在一旁应声补充细节，说了快一刻钟，许立夏嗓子都快说冒烟了，才勉强将她们今日摆摊的经历都说给众人听。 说完后，许立夏连灌了好几杯温水，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一点。 接下来就是最振奋人心的数银子时刻了。 林冬至把装钱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林阿奶他们看着鼓鼓囊囊的一袋子铜钱，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阿姐，夏夏姐，我来帮你们数。” “我也要数。” 林云志和小满争先恐后地要帮着数钱，对于他们来说数铜板的快乐可比数银子要多得多，因为铜板多数起来足够过瘾。 小满不到三岁就跟着几个哥哥一块学认字，千以内的数她都能数明白，许谨之也加入了数钱的队伍，三人左右开弓，没一会就数完了。 许谨之是三人里头算术最好的，很快就算出了今日的营收，“这里一共是四千零三十五文。” 一家人听到这个数很是惊喜，尤其是林阿奶，当初绣这些香囊的时候纯粹就是不想打击孩子想赚钱的心思，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能赚到这么多钱，缝香囊的布当初是一整匹买回来的，会比单独扯布便宜，这两百多个香囊用的布料算下来成本都不到一两银子，早知道这香囊能赚三两银子这么多，前几日就应该多做一些的。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都够一大家子吃喝一年半载了。 “阿姐，冬儿姐姐我算得对不对？” 许谨之才不管大人心里的各种小九九，他只是想得到两个姐姐的肯定罢了。 对上许谨之亮晶晶地眼神，林冬至毫不犹豫地夸赞道：“没错，谨之真棒。” 随后又拿出从镇上买的吃食，“这些吃食是用我们今天赚的钱买的，大家快尝尝好不好吃？” 买吃食刚好花了一百文，她们今日的营收应该是四千一百三十五文。 林阿奶还沉浸在赚了三两银子的喜悦里，“哎哟，还吃什么吃，我们今晚抓紧再缝一些香囊出来，明儿咱再带到镇上去卖，这么好赚头的生意，可不得趁热打铁。” 说着，林阿奶就要回里屋拿绣棚针线。 林冬至连忙将人拉住，解释道：“阿奶，不用忙活了，我们明日不去镇上卖了。” “是你和夏夏累了吗？那换我去也是成的。” 林阿奶正兴在头上，完全想不起来之前讨论过这个香囊很容易被人复刻的事情。 林冬至便将今日在摊子上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林阿奶有些可惜，“唉，那些人手脚怎么就这么快呢。”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卖的价格高，今日赚了不少银子呢，应该高兴才是。” 林冬至对此早有预设，前世末日还没有降临之前，她那个时代也是这样的，一旦有某种东西爆火，互联网上就会出现一大堆同类型的产品，还有一大堆更为优惠的平替，她们在走在最前头得了一波盈利，已经很不错了。 为了不让林阿奶继续纠结，她便将目光转向正准备偷吃的两个家伙，“咱们还是先尝尝这吃食吧，不然待会就被云志还有小满吃完咯。” 在他们还在讨论的时候，林云志和小满他们已经偷偷把手伸向桌上的吃食了，见被林冬至抓包，他俩也不藏了，直接大大方方地拿了块点心就吃了起来。 嘴里还念叨着“好吃好吃”“大伙快尝尝”。 大伙虽然还是惋惜这么快就失去了赚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林冬至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开始你一块我一块地分起她们带回来的点心。 今晚的晚食是两家一块吃的，今日家里的两个姑娘赚了银子，大伙都高兴，林阿奶还特地把家里仅剩的肉都拿了出来，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辛苦了一天的林冬至和许立夏。 林老头还特地把他藏起来的那点酒拿了出来，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没想到却被林阿奶戳穿了心思，“你这个酒蒙子，想喝酒就直说，还拿两个孩子做由头，真是越老脸皮越厚。” 自从林老头上了年纪后，除非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有客人来，不然林阿奶一般不让他碰酒，过年期间林阿奶一共就让他碰过两回酒，好不容易今儿让他逮着个由头喝酒，他哪里能放过，况且他脸皮厚着呢，就算是被林阿奶说了，依旧是笑呵呵地在那摆他的酒杯。 吃完晚食收拾好碗筷后，林冬至又将那袋子钱重新拎到桌子上。 喝了一杯酒微醺的林老头以为是她第一次摆摊赚到钱高兴，又想把银子数一遍，便想打趣打趣她，“冬丫头怎么又把你那袋银子搬上来了，莫不是要给阿爷分银子？” “阿爷真聪明，不过不是给你分哦，是给阿奶还有外婆她们分。” 这个是昨晚她和许立夏商量好的，不管今天卖了多少银子，都会和林阿奶她们平分，林冬至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少拿一点的，毕竟她就出了个主意和画了个图样，费时费眼忙活的人是许立夏她们。 但是许立夏觉得要是她少拿的话，林阿奶她们就会更加不愿意拿这个钱了，她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况且要不是她想到的主意，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出，所以还是平分最好。 林阿奶闻言想也不想就道：“分什么银子，这些银子你们俩攒着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杨氏接话道：“就是，一家人不说这么生分的话，这银子你们两个小姑娘好好攒着，你们也到了爱俏的年纪了，留着日后买胭脂水粉，小姑娘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林冬至早就预料到了她们肯定会拒绝，立马道：“阿奶，这是你们应该得的，大伙忙活了那么多天，眼睛都熬红了，要是你们不收下的话，那我跟夏夏姐下回再有什么活计，都不敢找大伙帮忙了，那就只能我们自己熬了，阿奶你是知道我的，拿起针线来笨手笨脚的，到时候指不定手上会被扎出多少针眼子呢！” 说到最后，林冬至都差点被自己的茶言茶语给整笑了，费了老大劲才憋住的。 第145章 分钱 林阿奶一眼就看穿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偏偏她就是吃这一套，而且跟着一块熬的人还有老大媳妇。 虽说老大媳妇心眼好，不计较这些，但既然冬丫头都主动提出了，又是涉及利益这方面，还是分清楚一点为好，免得日后会因此生出嫌隙影响一家人感情那就不值得了。 “好好好，知道你们有心了，那咱们就听两个孩子的吧，免得下回再有赚钱的路子，她们俩不带咱们了。” 见林阿奶都这么说了，杨氏就不假客气了，乐呵呵道：“没想到才缝了几个香囊就能分到这么银子，冬丫头夏夏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喊上大伯母，别说五天了，就是十天半月我也能熬。” “这可是大伯母你说的，日后你可不许嫌我们烦人。” 林冬至就喜欢她大伯母这种直爽的性格，一点都不扭捏。 “那你们可快来把我烦死吧，这样我就能多多赚银子了。” 闻言，屋子里全都是杨氏爽朗的笑声。 四两银子七个人每人分了五百七十文，剩下的四十五钱就给了林平，当作是他今日的辛苦费。 分完钱后，林平看着手里的铜板开始傻乐，似乎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他的份，还是许锦秀看不下去他那傻样，悄悄隔着棉衣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他才把那龇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林老头见了很是牙酸，横了林平一眼后就回屋子休息了，眼不见为净。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许立夏还把今天赚到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 小满瞧着她那模样忍不住道：“夏夏姐，你都数多少遍了！你就算是数再多遍，这银子也不能数出花来呀！” 许立夏抬头看了她一眼，向她发出邀请，“要不要过来跟我一块数？” 小满闻言立马爬了过去点头道：“要！” 两人数得不亦乐乎，小满数完许立夏的还觉得不够尽兴，问林冬至道：“阿姐，你的要不要数？我帮你数吧！” 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林冬至实在是无法拒绝，忍痛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把钱袋子拿给她俩。 数完后的小满还有些意犹未尽，“阿姐，你们什么时候再去镇上摆摊啊？我也想去，我也想分银子。” 小满看着床上的鼓鼓囊囊的两个钱袋子，眼神里满是艳羡。 “还不知道呢，家里马上就要种马铃薯了，可能得等家里的地种完再说吧。” 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开始松土为种马铃薯做准备了，要不是这几天阿奶她们为了赶制香囊，这会家里应该也是在忙活地里的活计。 小满听了有些失落，随后又自荐道：“那你们下回去镇上可以带上我吗？我可以帮忙吆喝客人。” 许立夏有些意外，“你还会吆喝客人啊？” “那当然。”说到这个，小满的腰板瞬间挺直，轻咳一声后脸上的神态就变了。 “姑娘过来瞧瞧咯，我家的布可是这集市上最鲜亮的..” “姑娘，看看我们家的绢花，我们家的绢花可都是现下最时兴的...” “热腾腾的包子~好吃的包子~走过路过看一看咯~” 小满模仿地活灵活现的，和林冬至她们在集上上听到的吆喝一模一样。 许立夏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她没想到小满是真的会，而且连表情都学了个十足，一时之间笑得直不起腰，小满见她笑成这样，也憋不住了，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小满的笑声向来魔性，她这一笑许立夏更加止不住笑了，两人相对着不知道笑了多久，甚至惊动了隔壁屋子的林安夫妻二人，杨氏披了衣裳过来敲门，听到动静后的两人立马钻到了被窝里头，徒留林冬至一个人应对。 “大伯母，我们马上就睡，你快回去睡觉吧。” 听到杨氏回屋关门的动静后，许立夏和小满才从被子里伸出来。 许立夏这回是彻底不敢看小满了，因为她俩一对视上就想笑，原本是小满睡两人中间的，现在为了隔开她俩，林冬至不得不睡在了中间。 小满自从跑来跟林冬至睡后，就不愿意回去自己睡了，林冬至想着她还小，便由着她了，许立夏是因为要摆摊了紧张得睡不着才跑来找她一块睡的。 要不是林冬至的床够大，还真睡不下三个人。 她们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的，摆摊的前一天晚上她们没睡好，再加上摆摊耗费了不少精气神，向来醒睡的林冬至愣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她们起来的时候家里只有小满和小暑，其他人都到地里去了。 “阿姐，夏夏姐，你们终于起来了。” 看到她俩，原本还在玩耍的两个小家伙立马围了上来。 小满还记着阿奶临出门时的嘱托，“阿姐，锅里温了馒头，阿奶他们都下地去了，中午就不回来吃午食了，让你跟夏夏姐吃饱后做好午食送过去。” “好，我知道了，你们吃了没有？” 哎，果然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自从末世降临后，林冬至从来就没有睡得那么死过，连家里人都起床出去干活了都不知道。 “我们早就吃过了。” 说完林阿奶交待的事情后，小满她们终于可以安心玩耍了，在林冬至她们没起来之前，她老是担心自己会玩忘记阿奶交待的事情，要是真玩忘了害得一大家子饿着肚子干活，她怕是得屁股要开花。 简单吃过早食了，林冬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生火准备做午食，家里的肉昨晚都吃完了，她俩在厨房东翻西找，最后只在橱柜里找到一碗炸猪油剩下的油渣，那今天的午食就只能是猪油渣炒白菜配馒头。 林冬至一边生火，一边看着许立夏挥舞着锅铲，不得不说，她这手艺是真的好，明明就是简单的猪油渣炒白菜，为什么她就能炒得色香味俱全了。 看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猪油渣白菜，刚吃饱的林冬至不由咽了咽口水，她揉了揉肚子，好像还有位置能再吃一个馒头。 一连着好几日，一大家子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得抓紧时间把马铃薯种下去，这马铃薯长成得两个多月，要是再不种就怕到时候赶不上种水稻了，忙活了差不多七八天，才算是把马铃薯都种完。 这马铃薯种好后，林老头一天到地里巡视好几回，要不是外头天还冷，林阿奶都怀疑他想直接住到地里头。 这地种完后，家里又闲下来了，林阿奶就想着到镇上去抓几只小鸡崽回来养，又想着许锦秀她们来竹溪村这么久，都还没有去镇上逛过呢，于是大手一挥，便两个儿媳连带着柳氏一块去镇上好好逛逛，这可把林云志他们给羡慕坏了，奈何他们已经去过一回镇上了，而且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远去了。 午时刚过，林阿奶她们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一进门，林阿奶就迫不及待道：“冬丫头，还真叫你给说中了，现在集市上的香囊摊子上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兔子香囊，那样式可比咱们家的多多了，看得我那叫一个眼花缭乱，幸好咱家第一天就卖得差不多了，不然怕是得折在手里头。” 原来是林阿奶她们逛集市的时候发现街上不少人都佩戴了兔子香囊，还有街上的香囊摊子上摆的大部分都是兔子香囊，各种各样的款式都有，有些心思巧的人还做出了其他形状的香囊，看得林阿奶她们一愣又一愣的，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冬至不让她们继续缝兔子香囊了。 “现在镇上的兔子香囊价格不算便宜，好一点的布料和款式，能卖到十二文一个呢，其实这样看来咱们也不是不能继续卖，就算是卖是十文十二文钱，咱们也是有赚头的。” 林阿奶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便想着劝劝林冬至继续做这个生意，要是两个小姑娘不喜欢去摆摊，她这个老婆子也是去得的，毕竟这是笔不少的进账呢，总比在家里头坐吃山空来得好。 杨氏也觉得林阿奶的提议可行，“是啊，这兔子香囊又不难做，拿到集市上卖个十文钱也比拿到绣庄去卖个五六文强，好歹是个进项不是？” 林冬至没想到她们去一趟镇上回来想法就改变了，不过也是，她们才靠兔子香囊小赚了一笔，结果就不干了，不干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着别人用她们的法子在赚钱，这换谁看了会不难受。 于是林冬至想了想便道：“那我这两天再想几个新图样，等下一次大集咱们就到镇上去买。” 柳氏提醒道：“这三天后集市大集了，咱们来得及做这么多吗？” “赶不上这个大集咱们就赶下一趟，刚好一次性可以多做一点，咱们多几个人一块去镇上卖，免得像上回那样人挤人的我跟夏夏姐都忙不过来。” 商量好后，林冬至开始和许立夏一块想新图样。 林冬至这一回打算做兔子荷包，上面再绣上些可爱的兔子q版兔子形象，别问她为什么只逮着兔子薅，谁让今年是兔年呢，而且兔子形象又可爱，画起来比较简单，她这个画渣也能根据记忆久远的印象复刻出来。 “这兔子好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画法。” 明明只是简单的寥寥几笔，却十分生动可爱，许立夏忍不住感叹道。 “我画技有限，只能画成这样了，你就跟着我这个型描好图样，到时候让我娘她们跟着图样绣。” 用木炭画的线条比较粗糙，林冬至担心会影响到许锦秀她们发挥，便提议让她重新对着描几幅。 “行。”许立夏点头答应，随后开心道：“冬儿，我有预感，这回的荷包肯定更多人，这实在是太可爱了。” 单单是看着这木炭条画的草图，许立夏都已经能想象到成品的模样了。 兔子香囊只是把香囊外形做成兔子的形状，这回的兔子荷包需要绣花，会比兔子香囊更费功夫，饶是像许锦秀和许立夏这样针线活娴熟的，一天紧赶慢赶也只能绣三四个，林阿奶她们一天最多就只能绣两个。 林冬至是个针线活渣，她画图样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这个绣花会这么耗费心神的，她以为只会比兔子香囊复杂一点，看着一家子女人在堂屋里挑灯夜战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提议换另一种时，都被她们全盘否决了，因为她们觉得这个兔子荷包肯定能卖得好，说什么都要绣到下一次大集前。 家里的女人们忙得热火朝天，林阿奶她们两眼一睁就是开始绣荷包。 林冬至绣花不行，帮忙劈丝还是可以的，她眼神不错，劈起丝来又快又细，给林阿奶她们省了不少事。 家里的女人们为了赚钱忙得头昏眼胀，帮不上忙的男人们便把家里的活计都包揽了，一日三餐都是直接送到她们跟前。 林平看着针起针落忙得连头都不愿意抬一下的许锦秀，心里很是愧疚，如今这马铃薯都已经种下了，看来是得抓紧到镇上去找点活计赶了，没看到家里的妇人们为了赚钱，都忙成什么样了嘛？ 反倒是他们几个大男人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和去地里转一圈之外，都没个正事可干，想想就羞愧。 林平他们一开始本来是想像林冬至那样帮忙劈丝来着的，奈何他们长年累月打猎的手实在是太粗糙了，经常勾丝不说，分出来的丝粗到林阿奶没眼看，便打发他们到一旁帮忙看火盆去了，免得帮忙不成反添乱，她们正忙着呢，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分神去理丝线。 一直忙到的大集的前一晚，家里的女人们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开始整理这十三天以来绣的荷包。 这一次一共做了六种款式，六个人十三天一共赶出来一百七十只荷包，要不是林冬至每天都限制她们绣荷包的时间，她们恐怕还能赶出来更多。 毕竟赚钱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要是因为赚这一次钱把身体熬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林阿奶她们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想着能多绣一点是一点，能多赚一只荷包的银子也是好的。 第146章 再次摆摊 不然她们怕这荷包会像兔子香囊一样，才卖一回人家就做出来了，她们就只能赚那一趟的银子，虽然说是赚回本了，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得劲。 不过这回的荷包工艺要比兔子香囊复杂一些，应该不会那么快有人复刻出来，想来能多卖个几天。 收拾好明日摆摊要带的东西后，林冬至她们早早就上床休息了，有了上回摆摊的经验，许立夏这回倒是没有失眠，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估计是这段时间累坏了。 林冬至本来是想让她明天在家休息的，毕竟摆摊挺累人的，她这段时间因为要赶着绣荷包都没怎么休息好。 谁知道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许立夏拒绝了。 为了明天能有一个好状态摆摊，她甚至连天还没有黑透就跑回去睡觉了。 按照林冬至一开始的设想是十几天应该能做出四五百个荷包，到时候她们就能分成两拨人到镇上去卖，只是她低估了绣荷包的难度，所以明日还是只有她跟许立夏还有她爹一块到镇上去摆摊。 第二日极其兴奋的许立夏起了个大早，早早就起来梳洗好来喊林冬至起床。 三人简单吃过早食后，就开始坐着牛车往镇上赶。 今日是大集，路上遇到了不少去镇上赶集的人。 “大哥，大哥，那位赶牛车的大哥。” 林冬至她们正在牛车上打瞌睡呢，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抬眼一看到一个汉子正追在她们家牛车后头跑，后面还跟了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娃娃。 林冬至提醒道：“爹，那个人好像是在喊我们。” 林平停下牛车看向身后问，“这位兄弟有什么事吗？” “大哥，你们是不是要去镇上？能不能捎上我们，我们可以给银子的。” 那汉子气喘吁吁解释着喊停他们的原因。 “我们出门晚了，没赶上村里的牛车，我家孩子腿脚不好，我们准备去镇上医馆看病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们一程，我们村坐牛车到镇上是一文钱一人，我们按这个价给你钱成不？” 那汉子生怕林平会拒绝，赶忙表明自己真的是事出有因才想着拦车的。 林平看向后头，确实瞧见一个妇人正抱着个孩子往他们这赶，后头还跟了个小尾巴。 林冬至听到那汉子的话后已经开始腾位置了，因为她知道他爹肯定会答应的，果不其然，刚把位置腾好就听到他爹道：“我们刚好也是要去镇上，就顺路的事，不用给什么银子了，赶紧去把孩子抱过来吧，给孩子看腿要紧。” “这...这怎么好意思？”那汉子似乎没想到林平会这么说，有些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就顺道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平见他只穿了身薄薄的外衣，已经浆洗得发白了，身上还有不少补丁，这会的天虽说没那么冻人了，但也不是一件单薄的外衣能扛得住的，想来他们家条件应该是不怎么好。 那汉子本来是还想说什么的，刚好此刻妇人带着孩子追了上来，想到家里状况的汉子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说出来的话变成了感谢。 “向阳向光快多谢叔叔还有两个姐姐，叔叔答应要载我们去镇上了，还没有收银子。” 那妇人听到林平没有收银子后，眼神里满是感激，“多谢这位大哥，多谢两位姑娘，我替我们家孩子多谢你们了。” “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跟在妇人后面的小男孩奶声奶气道。 “不用客气，快上车吧。” 林平见那个被妇人抱着的孩子左腿不正常地垂放着，赶忙让他们上车抓紧时间赶去镇上。 牛车上多了几个陌生人，林冬至和许立夏不好意思再打瞌睡，便和他们夫妻闲聊起来。 原来他们夫妻二人是竹林村的村民，汉子名为向上，妇人是他的妻子陶氏，是从竹溪村嫁过去的，向上是个孤儿，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长大后当了学徒，学了门手艺赚到钱后就建了两间屋子准备成家，村里看着他长大的婶娘就给他介绍了陶氏。 陶氏是个命苦的，爹娘早早就去了，她一个人跟着爷奶长大的，家里的叔叔打算等她及笄就送到镇上富贵人家当填房，陶氏自是不愿意的，恰好此时有人给她介绍亲事，她想都不想就同意了，一及笄就嫁了过去，她叔叔的算盘落空后，便放话说陶家再也没有她这个闺女了。 陶氏在家里过得并不好，除了能有口饭吃活着之外，在家的日子几乎是连看门的狗都不如，嫁给向上后的生活，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两人都是踏实肯干的人，成亲不到半年，陶氏就怀孕了，怀胎十月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大向阳一岁半的时候又怀了老二，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有滋有味。 只是好景不长，向阳去年不小心摔断了腿，不管是镇上的医馆还是平陵城的医馆他们都跑遍了，每个看过向阳腿的大夫都摇头说他的腿怕是废了，就算是能把骨头接好，这腿估计也没法重新走路了。 向阳是被人推到陷阱里头摔断腿的，当时他们夫妻俩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陷阱里奄奄一息的向阳，因为耽搁了救治的最佳时间，只可惜向阳高烧了好几日，记不得他是怎么掉到陷阱里头的，还是向上他们夫妻俩在儿子的背上发现了被踹的痕迹，因此推断他是被人踹到陷阱里头的。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好脾气好相与的人，从来没有和旁人起过冲突，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陶氏的叔叔，只不过陶氏的叔叔常居镇上，出现在竹林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了向阳背上的鞋印，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夫妻二人只好作罢，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究这些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治好儿子的腿。 就算是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夫妻俩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人生还长着呢，总不能让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幸好向上的师父给他介绍了个老大夫，说是能用针灸和药浴的法子帮向阳的腿慢慢恢复生机，只是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还很费银子，要是他们愿意的话，就每个半月到镇上找他针灸一次。 今日正好就是向阳到镇上针灸的日子。 许立夏听完后看着双眼空洞无神的向阳，不由得有些心疼，她从怀里摸出打算留着饿肚子时候垫垫的糖块，轻声道：“小阳，小光，姐姐这里有糖，你们拿去尝尝。” 向阳本来是靠着在陶氏怀里放空的，听到有糖后目光才渐渐聚焦，他眼巴巴地看着许立夏手心里的糖块，不过他只是盯着糖块看，不动手去拿也不说话。 陶氏连忙摆手拒绝，“你们不收银子载我们去镇上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能拿你们的糖。” 向光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听到娘亲拒绝后也跟着道：“谢谢姐姐，小光不喜欢吃糖，对，小光不喜欢吃糖。” 要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能把目光从糖块上移开，许立夏说不定就会信了。 “没关系的婶子，小阳小光这么可爱，这两颗糖就当做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两个弟弟的见面礼了。” 说着，许立夏不由分说地把糖块塞到向阳向光手里。 向光看着被手里的糖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陶氏，不知道该不该收下，只是这糖闻着好甜啊，自从哥哥生病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糖了。 陶氏看着小儿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便笑道：“既然是姐姐给的，你就收下吧，还不快谢谢姐姐。” 得到陶氏的准许后，要不是因为坐在牛车上，向光怕是就要蹦起来了，和许立夏道过谢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糖纸舔了舔里面的糖块，尝到甜味后，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细细品味着。 旁边的向阳就显得沉稳多了，他简单尝了一口后就把糖重新包起来放到怀里了，还伸手扯了扯许立夏的袖子。 “怎么了小阳，你是有话跟姐姐说吗？”许立夏以为他找自己有事。 陶氏边解释边叹气道：“他这是在跟你说谢谢呢，自从高热之后，小阳就没说过话了，大夫说他嗓子没受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说话了。” 许立夏顿时觉得自己真该死啊，幸好这会镇上也到了，到了镇上好向上夫妻俩再三道过谢后就赶紧跑去老大夫的医馆，老大夫接了个出诊的活，等帮向阳针灸完后就要去别的地方出诊了，要不是时间紧急，向阳他们夫妻也不会想花银子坐牛车。 到了集市后，他们这回的摊位还是上次的位置。 她们刚刚摆好荷包，就看到上回第一次光顾她们家的母女俩路过，林冬至连忙出声把人喊住。 “夫人，小雯姑娘，我们家新出了兔子荷包，要不要过来看看？” 那夫人听到有人喊闺女的名字，顿时停住脚步，转身发现是上回卖兔子香囊的两个姑娘，又瞧见她们摊上确实挂了新样式，便拉着小雯走到摊子前。 “阿娘，我也想看，你抱抱我。” 小雯张开手，有些迫不及待，上回她可是第一个戴上小兔子香囊的，别的小朋友可羡慕她了，这回她也要当第一个。 “好好好。” 那夫人瞧她这猴急样，无奈地把人抱起。 “哇，好可爱啊，姐姐你们的荷包真好看，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 小雯看得摊子上的兔子荷包，有些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挑哪个才好，最后犹豫再三还是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荷包比香囊费神费功夫，卖三十五文一个，这回的布料还是丝线都是许锦秀特地挑的，用的都是不错的料子，那夫人一摸就知道荷包是值这个价的，没有犹豫就付钱了，她这次一下子买了六个，应该是打算买回去送人的。 “小雯，这个小玩偶送给你。” 林冬至从底下的背篓里拿出一个碎布做的晴天娃娃，那是她做来哄小满和小暑的，两个小家伙看到兔子荷包后很是喜欢，只是现在她们赶工出来的是准备拿来卖的，林阿奶不舍得给她们，就说等过段时间再给她们一个绣一个。 家里的女人们这段时间都在忙活着绣荷包，有些忽视两个小家伙，林冬至劈完丝线后没事干，就用她们用剩的布料做了几个晴天娃娃哄她俩。 林冬至用碎布做了有十来个，晴天娃娃这种制作简单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看着又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很适合用来当做赠品，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一块带上了，没想到刚开张就用上了。 那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意思，在你们家买两回都有送东西。” “我们家拢共就摆了两回摊，两回都是夫人和小雯第一个来的，这就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不值钱的，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这个夫人怎么看都是个优质的客户，虽然不知道这个生意还能做多久，但是管他呢，先把人拉拢住再说。 那夫人显然是个直爽的性子，听到林冬至这么说后，便大大方方地让小雯收下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我还得送孩子上学堂，就先走了，等下回你家上新的东西了，我们再来光顾。” 送走了那对母女后，林冬至转头问林平道：“爹，这镇上还有收女子的学堂啊？” “有，南边对女子的限制没有咱们那规矩多，这福泉镇好像不管是女子行商还是女子上学堂都是件蛮寻常的事，家里有余钱的大部分都会送孩子去学堂识一两年字，不至于日后两眼一抹黑。” 这还是林平他们前几日到镇上找活干的时候听到的，当时他们也有点意外，他们家几个姑娘会识字是因为家里有个念过书的许老头，所以家里不管是老的少的，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字，就连林阿奶和林老头在这个环境的熏陶下，时不时都能蹦出一两句文绉绉的话来。 第147章 福记来人 林冬至没想到这福泉镇对女子还挺友好的，虽说女子的地位依旧比不上男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依旧存在，但至少要比她印记忆中对古代的印象要好太多了。 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没想到摊子突然就上人了，三人一下子就开始忙活起来，这次荷包的价格卖到了三十五文钱一个，有不少普通人家还是不舍得花三十五文买一个荷包的，毕竟再添个几文钱就能买到两斤肉了。 只是荷包款式新颖，她们又不舍得这么走了，就一直围着摊子前观望，想着多看几眼看看回家能不能自个儿做出来，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摊子很火爆的形象，路过的人看见摊子前围了这么多人，纷纷都跑来一探究竟。 镇上有实力的人家还是很多的，这回连午时都不到，带出来的一百七十只就卖完了，没买到的人都有些可惜，忙问林冬至她们什么时候再来摆? “姐姐，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摆，这荷包绣起来费功夫，这百来个荷包是我们家所有女人齐上阵赶了十多天才做出来的，所以我没法给你准确的时间。” 林冬至属实是预料到这兔子荷包会这么抢手，她以为单是买三十五文一个荷包就会劝退不少人，是她低估了福泉镇居民的实力。 “小姑娘是这样的，我三天后要回娘家一趟，我娘家姊妹多，所以想定二十个荷包送人，你看这样成不？我给你留一个我家铺子的地址，你们家要是把荷包做出来的，就给我送到铺子上。” 那夫人听到林冬至这么说依旧不想放弃，这个荷包款式新颖不说，料子用得也不错，拿回去送给娘家的姐姐妹妹是再合适不过了。 “成，我们一定在三日内给您送到铺子上。” 林冬至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是因为知道林阿奶她们在家肯定是不会闲着的，想来后天应该就能把二十个荷包送到客人手上了。 林冬至本来是想收两百文定金的，不曾想那夫人直接付了八百文，“姑娘，我要得急，就劳烦你们多上上心了。” 说完，那夫人就急匆匆告辞了。 林冬至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夫人还真是心大啊，就这么水灵灵地把全款给付了，这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们卷款跑路啊。 今日收摊早，林冬至她们都还不饿，打算去肉摊买点肉就回家了，说不定还能赶上回家吃午食。 买完肉正准备出城之际，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将他们拦下，“请问几位是上午在集市上卖兔子香囊的老板吗？” 闻言，林平以为是来找茬的，立马将两个小姑娘护至身后，“有事？” 见林平一脸警惕，那伙计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几位别误会，我是福记杂货的伙计，是我们管事让我来找几位的，说是有笔声音想和几位谈谈，能不能请几位随我前往福记杂货详谈？” 福记？谈生意？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疑惑。 林平和福记杂货铺打过几回交道，那伙计身上穿的确实是福记杂货铺的衣裳，便朝林冬至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去看看。 林冬至他们随着小二跨越了好几条街道，才到了福记杂货铺。 进了杂货铺后，那伙计就把他们带到一个茶间，上完茶后让他们稍等一会，管事的马上就到。 他们坐下没多久，连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个富态的中年汉子就进来了，“几位久等了，我是福记的二管事，我姓徐，你们喊我徐管事就成。” 林平立马起身道：“徐管事好，听带我们来的伙计说，您是想找我们谈生意，不知道您是想找我们谈什么生意呢？” 徐管事见他是个爽快人，直接说出了请他们过来的目的，“自然是你们家兔子荷包的生意。” 徐管事问：“之前在集市上卖兔子香囊的也是你们家吧？” 林平点头。 “是这样的，虽说这兔子香囊在我们福泉镇已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了，可是别的地方还没有，我们福记杂货在南边北边都有分店，我们正打算把兔子香囊卖往其他地方，没想到你们今日又出了个兔子荷包，你们这个兔子荷包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就连我们家大管事家的姑娘都派人排队去买了。” “我们大管事知道兔子香囊和兔子荷包都是你们家先卖的后，觉着能在短时间内想出两种这么新奇有趣图样的人，” 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图样，所以才会让伙计把几位请来，想谈谈看能不能合作？我们福记有专门的绣庄，几位只需要提供图样就可以了，我们以一两银子一幅绣样的价格买下，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徐管事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林平听完扭头看向一旁的闺女，林冬至没有说话，因为她在思考，思考以她现在的脑子，还能画出多少图样，总不能真的一直逮着兔子薅吧，就算是兔子再可爱，看多了也会有审美疲劳的时候。 他这一瞧，徐管事就知道画图的人是林冬至了，再次开口道：“只要姑娘的绣样和现在的兔子荷包一样好，我们福记可以给出二两银子一幅绣样的价格，姑娘不妨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价格不管是放在何处，都是极其不错的存在了。” 林冬至没想到她只沉默了一分钟不到，这徐管事就把价格给到了二两银子，内心不由感叹这福记是真有钱啊，二两银子买一幅绣样，怎么看都是她占便宜了，毕竟她的绣样又不是很复杂很难复刻的存在，福记能给到二两银子真的已经很良心了。 她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有要求一个月要给多少幅绣样吗？” 这个才是林冬至最关心的，要是他一个月要上个五六张，那她不得把脑子想炸啊，虽然二两银子一张真的很诱人，但是这银子对林冬至这个只有简笔画水平的画渣来说，真的不是那么好赚的。 第148章 达成合作 幸好徐管事也是知晓灵感不是那么好来的，并没有对此有强求，只是让她有幅绣样就送到福记杂货就行。 林冬至听完松了口气，“行，那我们怎么签订契约？” 见她答应，徐管事马上让人送来纸笔，刷刷两下就拟好了契约，三人轮番看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林冬至才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只是在徐管事苍劲有力的字迹面前，她的小学生字体显得有些丢人。 林冬至看着徐管事憋笑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暗暗在心里发誓回去就让外公教她练字，这种情况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签完契约后，徐管事想起来另外一件正事，“林姑娘，你们今日卖的兔子荷包的绣样能不能也卖给我们？因为你们这个已经在集市上卖过了，我们就按五百文一张来算可行？” 林冬至想了想，这荷包的样式不算复杂，估计过个几天集市上就会出现同款了，还不如现在卖了换钱来得实在些，便点头同意了。 见她同意，徐管事连忙给她递上纸笔，她接过纸笔后转头就递给了旁边的许立夏。 瞥见徐管事颇为疑惑的表情后，林冬至轻咳两声，解释道：“徐管事您看我那字应该就知道我不擅长这方面，这主意虽然是我想的，但绣样都是我家夏夏姐画的，她画得可好看了，您就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徐管事才恍然，他就说看这小姑娘的字不像是会丹青之人，原来如此啊。 许立夏这段时间日日都要绣荷包，对图案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很快就将五个绣样全都画了出来，等最后一张纸上的墨稍干后，她才将五张绣样递给徐管事过目。 徐管事看着那五张绣样，满意地点点头，很是爽快地就给了银子，除此之外还给了两包福记新出的点心，让他们带回去尝尝鲜。 虽然这五张绣样卖给了福记，但是徐管事并没有因此限制不让她们卖，因为他们的目标群体不一样，林冬至他们继续摆摊并不会影响到福记，只是那签了契约的绣样，就是归福记所属了，他们家不能再另外出售。 拎着徐管事给的点心走出福记杂货的大门后，三人都还有些呆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趟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走走走，回家，阿娘她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林冬至，她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催促旁边的两人赶快回家，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出城回家的路上他们还碰到了向上一家，只是这回他们不着急赶路，说什么都不肯上牛车，无奈之下林平只好作罢，牛车启动的前一刻，林冬至眼疾手快地往被背着的向阳怀里塞了包点心，就是徐管事送的两包点心之一，见她得手后，林平十分配合地在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等向上夫妻二人反应过来后，林平他们已经驶出一小段距离了，许立夏站起来和他们挥手，“向叔，这点心我们没花钱，是别人送的，你们就安心收下吧，给小阳还有小光尝尝，这可是福记新出的点心，听说可好吃啦~” 向上还想去追，被陶氏拦下了，“向郎，这是她们的一番好意，我们就收下吧，孩子们好久都没有吃过点心了，这份情我们记着，日后有机会再还就是了。” 向上看着三人越来越远的身影，转头对上小儿子期盼的眼神，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让陶氏把点心收起来，默默将这份情记在了心里。 牛车驶进院子才刚刚停稳，许立夏和林冬至就迫不及待地从牛车上跳下来。 堂屋里点了火盆，所以有半扇门是开着的，屋里的林阿奶把她们俩的动作瞧了个正着，“哎哟，慢点慢点，都到家了，还急着这会功夫吗？” 许立夏首先冲进了堂屋，脸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她高兴道：“猜猜我们今日赚了多少银子？” 许外婆瞧她这个样，就知道今日的荷包肯定很好卖，便道：“瞧你这模样，应该是卖完了。” “可不止是卖完这么简单，还有一个夫人没买到，跟我们预定了二十个荷包呢，因为她要得急，一下子付了我们八百文，说多付的一百文是我们赶工的辛苦费。” 许立夏现在已经完全颠覆了林冬至初见她时的模样了，明明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娴静温柔的姑娘来着，没想到其实是个藏不住事的小话痨，她私底下那个话密的程度，和林云志有得一拼。 “真的！” 林阿奶她们闻言都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找她们预定了，要是日后预定的人多了起来，那她们是不是都不用到镇上去摆摊就有进项了？ “这还有假，银子我们都收了。” 说着，许立夏把今日赚到的钱都放在桌子上。 林阿奶粗略翻了翻，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多？她仔细一看，竟然还有颗估摸着二两的银锭子。 许立夏见她终于发现银锭子，笑得一脸神秘道：“这就是今天的第二个惊喜，你们猜这个银子是怎么来的？” 杨氏道：“还有人找我们预定了？一下子给二两银子那得是定了多少啊？” 许立夏答：“不对，再猜。” “你们捡银子了？”柳氏说这话时自己都笑了。 “娘，你想得倒挺美的。” 见她们猜不出来，许立夏也不卖关子了，“这个是我们卖绣样的银子，一张绣样卖了五百文，五张一共卖了二两半银子，而且买我们绣样的人还是福记杂货的徐管事，徐管事说咱们家的绣样很是新奇，想运到别的地方去卖，还问冬儿要不要合作，还给出了二两银子一张绣样的价格来卖冬儿接下来的绣样。” 许立夏说这事的时候，满脸与有荣焉。 “那冬儿应下了吗？” 林阿奶关心道，毕竟这可是二两银子啊，她们绣上几十个荷包才能赚到，没想到冬儿一张绣样就能卖出二两银子，这怎么能让她们不激动。 第149章 又分钱咯 “那当然是...”许立夏故意说话大喘气，把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柳氏没忍住上手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就不能好好说话？” “嘿嘿，这不用想就知道是应下了呀，不然错过了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事？” 挨了一下的许立夏不再吊众人胃口。 杨氏感叹：“这福记还真是大方，竟然买个绣样都这么舍得花钱。” “不过咱家冬丫的脑子是真好使，想出来的图样都是新鲜没见过的，要不说福记能做得这么大呢，眼光是真的好，咱家拢共就到镇上摆了两回摊，这都能被他们找着，眼光还怪独到的呢。” “大伯母可别夸我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大伙把荷包绣出来，就我那用木炭条画的绣样，扔到大街上怕是都没有人愿意看上一样。” 林冬至这话半点没掺假，要不是有许立夏帮她润色描稿，要是直接把她那木炭条画拿给林阿奶她们跟着绣，绣出来的荷包怕是根本卖不出去。 林阿奶笑呵呵道：“这有什么好谦让的，咱们大伙都有功劳。” “你们签契约的时候可看清楚了？和这么大的店铺立契可马虎不得。” 等众人的高兴劲头都过了后，许老头才开口问道。 “爹你放心，上头就写了以一年为契让冬儿每个月至少送一张绣样到福记，还有绣样的价钱和违约的赔偿这些，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仨轮流看过一遍后觉得没问题才签的。” 先前还在大岭村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隔壁村的一户人家被蒙骗签了阴阳契约，几乎是将家中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赔进去了，那会正值荒年，大家本就过得紧巴巴的，家中的老人一时接受不了，就跑到那家蒙骗人的店铺前自尽。 这事当时在宁县闹得挺大的，官府不得不出面，最后在官府的主持公道下，那店家将这些年坑蒙拐骗来的银子都还给了受害者，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已经发生的悲剧是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当许老头听到他们立了契约时，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件事，不过刚才所有人都正在兴头上，他不想在大家正高兴的时候泼冷水，愣是等到大家都平静下来后才问林平。 虽然知道以他们仨人谨慎的性格一定会再三比对才签的，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得到林平肯定的答复后，他才算是放下心来。 林许家素来的规矩是赚到的银子八成归公中，剩下的两成自个留着，上一回是第一次摆摊，赚到的银子就没入公中，由她们几个平分了，这一次从刚才是绣荷包的时候就说好了，按以前的规矩来分。 这一回荷包的卖了五千九百五十文，再加上预定荷包的八百文，一共是六千七百午食文，平分下来每人可以得九百六十四文钱，再每人凑了个整交了七百五十文到公中，每人手里还剩两百一十四文。 林冬至卖绣样的银子林阿奶她们几个大人没有参与，就掺和进去分银子了，让她们两个小姑娘自个儿平分，两千五百文平分下来是一人一千二百五十文，再交八成到公中，到手就是二百五十文，林冬至和许立夏到手是四百六十四文。 别说林冬至她们了，就连林阿奶这个掌管公中银子的人看着拿到手的银子，心中都难免有落差，毕竟忙活了十来天，到手只有两百多文，还没有上回的一半多呢，这怎么可能不失落？ 只不过这个规矩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一大家子都是这么执行的，而且银子照样是家里的银子，像平时的买肉买菜买布料之类的支出，都是从公中拿银子的，不需要掏自个的体己钱，这么一想后，大伙就没那么肉疼了。 等林冬至她们分完银子后，蹲守在一旁多时的三人组才小心翼翼问道：“阿姐，你刚刚带回来的是点心吗？闻着好香啊！现在银子也分完了，我们可以尝尝点心了吗？” 说完，他们仨齐刷刷地咽了咽口水。 经他们仨这么一提醒，林冬至才想起来点心这一回事。 她三两下就打开了点心的包装纸，对众人道：“这个是徐管事送的，是福记的新出的点心，就给咱们送了两盒尝尝鲜。” “两盒？这不是只有一盒吗？” 林云志看着桌上只有一盒点心，随后想到了什么，有些委屈地控诉，“阿姐，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吃了一盒？” 还不等林冬至解释，杨氏的巴掌就落在了他身上，“这本来就是人家徐管事送给你阿姐的，什么叫偷偷吃？不会说话就闭嘴，有点心吃还堵不上你的嘴了，真是的。” 察觉失言的林云志悻悻地闭上嘴，不敢说话，生怕说多错多待会连一块点心都分不着。 林冬至简言意骇和家里人说了说路上遇到的向上一家，林阿奶她们听完也很是唏嘘，两个不容易的人凑到一块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偏偏麻绳专挑细处断，不过好歹向上有门手艺傍身，只要勤快点总归饿不死的。 吃了块点心垫肚子的众人都还不怎么饿，干脆就不做午食了，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林冬至他们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菜，这会天还冷，买回来也能放，这样就不用三天两头跑去肉摊菜摊买菜。 林阿奶她们一整个上午都在绣荷包，就是绣的速度不像之前那样赶了，是一边聊着闲话一边绣的，自从知道林冬至答应了三天内会给人家送到铺子上后，她们的针线又开始抡冒烟了。 这可是她们的第一个预订单，可不得按时送过去给人留个好印象啊？ 这样下回那夫人要是还有需要，就能第一时间想起他们家来。 在几人紧赶慢赶下，第二天晚上就把荷包绣齐了，为了感谢那位夫人，许锦秀还特地多绣了一个，这个是她在原有的基础上自个加了些图案，看起来更为生动了。 第三天一早，林冬至就和她爹坐着牛车进城了，这回一块去的还有她大舅和大伯，因为在家里女人忙着绣荷包的时间，他们在镇上找到了活计。 第150章 吃到瓜了 这活计还是之前帮他们家建房子的泥瓦匠牵线的，那日林平正好从镇上买东西回来，恰巧碰到了收工回村的他们，便顺道载了他们一程。 路上听到他们正在给镇上的富户建宅子，正缺人手呢，这次回村也是想到村里问问，看看有没有想去做活计的，那富户出手大方，一天给二十五文还包一顿吃，要不是那富户急着住进去，他们着急赶工，也不会一下子缺那么多人手。 林平便主动自荐问他行不行？ 那泥瓦匠起初还有些不愿意的，这样好的活计，当然是优先他们村子的人才是，还是旁边的人说让他加入不就能蹭牛车来回了吗？他才同意让林平他们干这个活计的。 林冬至她们赶荷包赶了多少天，林平他们就在镇上干了多少天活，要不是林冬至要到镇上去摆摊，林平还舍不得那二十五文一天还包饭的活计呢。 那些泥瓦匠不是每日都回村的，那富户新建的宅子里，是有专门给他们休息的地方，虽然只是大通铺，但是那些不想来回跑的人就会选择睡在宅子里，所以不是每天都会有人来蹭车的。 进了城安置好牛车后，五人就分开了，林平他们要去富人区上工，林冬至她们则是要去送荷包。 林冬至和许立夏已经来过好几回镇上了，林平他们倒是挺放心的，毕竟有林冬至在，总归不会让人给欺负了。 因为林平他们赶着上工，所以她们到镇上的时候还早，那夫人家的铺子还没开门呢，两人就在铺子附近找了个摊子吃早食。 林冬至她们细嚼慢咽吃完早食后不久，就看见铺子的门开了。 两人走了过去，“你好，前几日你们家夫人在我们家订了二十个荷包，我们是来送荷包的。” 那开门的姑娘见一大早就来人还有些迷瞪呢，听到是来送荷包的后才恍然大悟，“你们先进来坐一会吧，我们夫人估计还得等一会才会过来，我们铺子里有不少话本，你们可以找找喜欢的话本，一边看一边等。” 那夫人显然是有交待这件事的，开门的姑娘将她们迎进屋子后还上了茶点，给林冬至她们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姑娘，我们坐着等会就行，不用这么麻烦的。” “别姑娘姑娘地叫我了，我姓苗，你们可以叫我小苗，我们娘子说了，来者都是客，只要你们进了我们家铺子，不管买不买话本买不买胭脂水粉，都是要好好招待的，所以你们就安安心心喝吧，这都是我该做的。” 小苗是个善谈的，也是从她那林冬至才得知订荷包的妇人姓张，因为喜欢梳妆打扮和看话本，便开了一家集胭脂水粉和话本一体的铺子。 她们闲聊了没一会，张娘子就来了，看到林冬至她们还很是惊喜道：“你们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得下午或者明早才来呢，没想到还挺快的。” 张娘子迫不及待地就要看荷包，数了数发现有二十一个荷包是，还有些疑惑，“小姑娘，你们是不是数错了？这有二十个荷包呢？” “娘子，没有数错，这个荷包是我阿娘为了感谢你特地绣的，和别的荷包都不一样。” 林冬至指着许锦秀特地绣的荷包道，既然绣都绣了，那肯定是要让当事人知道她们的心意的。 张娘子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摸着那个专门绣给她的荷包，有些爱不释手，“哎呀，本来麻烦你们赶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你们还这么有心。” 林冬至实话实说，“不麻烦，我们是收了银子的，我拿银子回去的时候，家里人都可高兴了。” 张娘子闻言噗嗤一笑，“你这小姑娘倒是实诚，你们今日还去摆摊吗？” 林冬至摇头，“家里没货卖了。” “那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可以在我们家看看话本吃吃点心，就当是这个荷包的谢礼了。” 张娘子显然是对那个荷包满意极了。 “多谢娘子，不过我们还得赶回家绣荷包呢，就不多留了，下次有机会再来你家铺子看话本。” 这只是人家的客气话，林冬至她们哪里真的好意思留下来。 张娘子有些可惜道：“我们家的话本可是福泉镇最时兴的，下回你们有空可一定要过来看，包好看的。” “林姑娘，许姑娘，要是你们家下回出了新荷包，能不能事先给我留两个？我们铺子离集市有点远，上回我就是去晚了才没买到的。” 面对送上来的客人，林冬至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承诺下回要是还到镇上摆摊，一定会事先给她留两个的。 从张娘子家铺子出来后，林冬至和许立夏就打道回府了。 林平他们下工得天黑呢，她们不想在镇上呆一整天，就打算腿着回去，反正走路也就一个时辰脚程，她们逃荒的时候一天走六七个时辰呢，这点路程根本就不在话下。 因为不赶时间，两人走得慢慢悠悠，还有心思去欣赏路上的风景。 “我早就叫你少跟那些三教九流鬼混，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惹了一身骚。” 路上的平静突然被一道男声打破，林冬至她们回头看去，见是一辆马车正朝她们驶来，两人连忙避到一旁，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你弟弟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要再说他了，他知道错了。” “娘这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一直阳奉阴违惯着他，二狗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听到这里，林冬至才反应过来马车上的人应该是陶二狗一家。 只听得那妇人尖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二狗变成今日这样难道是我一个的错吗？你爹整日在平陵不着家，那些不知情的村里人还以为他是多大一个官呢，其实跟看城门的守卫根本就没有区别，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谋了一份看城门的差事，还为了这么一份差事一年只回来一趟，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家里那么多事情，你让我怎么管得过来！” 第151章 陶二狗废了? 随着马车驶过，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林冬至才收回视线，结果转头就对上了同样是一副吃到瓜了表情的许立夏。 许立夏：“我还以为那陶二狗他爹是多大一个官呢，如此嚣张横行霸道，没想到竟然是个假把式！这竹溪村的人这么好骗的吗？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就任由陶二狗在村里作威作福？” 林冬至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她突然一脸神秘。 许立夏好奇问，“啥事？” “那就是村里肯定有热闹看，我们得走快点，说不定还能凑个热闹。” 一听到有热闹可以看的许立夏两眼放光，顿时脚下生风，原本小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她俩缩短成两刻钟。 她俩回到村口的时候不过才巳时初，往常这个点大部分人家都在地里忙活呢，一路走回村尾的路很是热闹，每走几步就看到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林冬至耳力好，刻意放缓脚步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别告诉旁人。” “就咱们这关系你还不放心吗？整个村里谁不知道我的嘴最严实。” “陶二狗今天早回村了你们知道吧？我婶娘家不是就在他家隔壁吗？我婶娘亲眼看见陶二狗是被他家里人从马车上抬下来的，听说是废了。” “废了？怎么就突然废了呢？年前不是还看到他好好的吗？还当着大伙的面脱衣裳呢！” 说到这事，那妇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要爆瓜的妇人还刻意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只有几米开外的林冬至她们后，才放心压低声音道：“据说是染上了脏病。” 那妇人顿时就来了兴趣，“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与我们说道说道。” “这都是我婶娘亲耳听见的，陶家老大和二狗娘刚进家门没多久就吵起来了，听意思是说陶二狗整天没个正事干，一天到晚就窝在女人堆里头，而且在外头不止还一个相好的，有几个还是那种地方的女子，这一来二去的就染上了脏病，听说那身上现在没一块好肉，全都烂完了，就连平陵城里的大夫都没法子治，就开了些药让他回家休养。” “这陶二狗流里流气的，整日只知道寻花问柳，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是一点都不稀奇，之前那谁家那么小的闺女，他都不放过，要不是人家爹来得及时，怕是那小姑娘就要被糟蹋了，他们家还把人给逼走，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说完，那妇人还狠狠地“tui”了一声，显然是早已对陶二狗家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他是遭报应了，但是恐怕还有别的姑娘会更惨...”爆料的妇人长叹一声。 “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 妇人顿时想到了什么，以二狗娘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舍得看着她的宝贝儿子绝后？ 爆瓜的妇人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妇人气急，“她儿子都已经那个死样子了？孔金花竟然还想祸害别人家好好的姑娘，这是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他家这些年干那些遭雷劈的事还少吗？也没见老天爷发个威把人给劈死，人家反而过得更好了，我还听说人家二狗爹今年就要往上升了，要是他再往上升个几次，别说是竹溪村了，恐怕福泉镇都是他陶二狗的天下咯！” “阿姐，这二狗爹到底是个什么官？这些年光知道他在平陵当官，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官？” “这个我哪里晓得，估计只有村长家知道吧，不过听说有一回村头陶山去平陵送货被人骗了，还是二狗爹去帮他把货给要回来的，对方一看到二狗爹就怂了，立马把货给还回来不说，还赔了陶山二两银子，自那以后村里人都知道二狗爹在平陵当大官，可威风了。” “唉，也不知道哪家姑娘会这么倒霉被孔金花看上？不过正常人家应该都不舍得把自家闺女嫁到陶家那样的火坑吧？” “那可不一定，又不是家家都是爱惜闺女的，就算那陶二狗再不堪，不还有个当官的爹嘛？怕是孔金花这个想找儿媳妇的消息一放出去，那些想攀关系的人就主动送上门了。” 后头的话题越来越沉重，几个妇人也没了八卦的心思。 不远不近跟在后头的林冬至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正着，听的同时还不忘转述给许立夏。 许立夏听完简直快要气疯了，这陶家一家都是什么人啊？那陶二狗都那样了，竟然还想给他娶媳妇，这不是纯纯祸害人家姑娘吗？ 可是再气又能怎么样呢？她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家走，许立夏因为正气头上不说话，林冬至则是在疑惑那驱蛇粉效果这么离谱吗？ 她们之前不小心沾上最多就痒个几天抓破点皮，哪里会夸张到在医馆治了这么久都治不好，难道是因为驱蛇粉是现代的东西，古代的大夫研究不出成分的原因？还是说陶二狗恰好对驱蛇粉的反应大，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林冬至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许立夏气了一路还是很气，于是两人一个满脸疑惑，一个满脸生气地回到家。 林阿奶看着她俩这样，还以为是预定的荷包没送出去，“怎么了？是那夫人不满意我们的荷包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耷拉着脸？” “不是的林奶奶，我们不高兴是因为别的事，张娘子可喜欢我们的荷包了，她还请我们喝了茶吃了点心，要不是我们冬儿赶着回家，她还想留我们看话本呢，她还说下回我们家要是出了新样式，一定要先给她留两个。” 见她们误会，许立夏连忙解释。 林阿奶忙关心道：“发生什么了？和林奶奶说说看。” 许立夏便将回来的路上遇到陶二狗一家还有刚刚从那几个妇人口中听到的所有事通通都说了出来，如倒豆子般说了一大通后，心里头才算好受了些。 第152章 真废了 听完后，林阿奶才知道为什么她俩回家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夏夏，冬儿，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咱们家这样的，阿奶说句不中听的，要是那些人家明知道陶二狗的情况，还执意把自家闺女送过去的，其实对那姑娘来说未必会是件坏事。” “林奶奶，这还不是坏事吗？那陶二狗可是…得了那种病的，哪个姑娘家会想嫁给这样的人！” 许立夏不理解，这还不是坏事难道会是好事吗？ “能将好好的姑娘家嫁到那样人家的人能是什么好人？那姑娘在家过的指不定是什么苦日子呢，嫁到陶家至少不愁吃不愁穿...” 这类事情林阿奶她们都不是第一次见了，两个姑娘年纪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反应会这么大是正常的，陶家这种情况，说得好听点是娶媳妇，实际上就是买媳妇，能做出卖闺女、还把闺女卖到这样人家的人，还会指望他们在家会好好对待闺女吗？怕是有口饭吃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可怜姑娘，会被卖进狼窝。 这个话题很快就揭过了，一直到林平他们从镇上回来，家里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道：“大伙猜猜我听到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 “啥事？你不会是要说陶二狗废了的事情吧？” 林阿奶把菜端上桌，头也不抬道。 林平挠头，“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害我还高兴了一路，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呢？不过你们这都是打哪听来的？这事是都传开了吗？怎么村长他儿子还叫我们别往外说呢？” 林阿奶：“是冬丫她们回来的路上听村里的妇人说的，至于有没有在村里传开，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林平问：“那你们知道陶二狗是怎么被废的吗？” 林阿奶不解，“不是在外头寻花问柳染上了脏病吗？” “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这里头可还有别的门道。” 林平见他们不知道，顿时就卖起了关子，林阿奶可不吃他这一套，抬手就是一巴掌，“快说，再吊人胃口你晚食就别吃了。” 林平委屈地抱着被打疼的胳膊，他娘现在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了，动不动就是一巴掌，抬眼对上林阿奶瞪过来的眼神，见她作势就要收走他跟前的碗筷，连忙道：“我说，我现在就说。” “那陶二狗得的根本不是什么脏病，他是被人报复了，陶二狗好赌，在外头赌输了不少银子，上一回他之所以对咱们家动歪心思，据说就是被人追债了，陶家虽然不管他花天酒地，但是对赌这个东西，还是不让他碰的。” “陶二狗不知道在哪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被他们带去了一个地下赌场，听到头几天手气特别好，一下子就赢了几万两，只是没想到没几天就输光了，输光后他哪里会甘心，又找家里人拿了一大笔银子去赌，赌到最后已经陷进去了，听村长他儿子说，陶二狗还把他大哥在镇上的铺子都抵进去了，是赌场的人上门来收铺子，他大哥才知道这事的。” “那会的陶二狗正在医馆呢，就是他后脖颈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当时地下赌场的人直接到医馆去堵人了，要不是陶二狗他娘家底颇丰，替他还了一部分赌债，怕是他那时候就会被人打断腿了。” “之后陶二狗就跑去平陵躲风头，对外就宣称是后脖颈处的伤还没好，要去平陵看大夫，平陵有他那个当官的爹在，那些赌场的人不敢跑过去堵人，就只能把气撒在他大哥身上，他们不知道在哪得知了村长儿子和陶二狗是同村的，就连他的铺子都没放过。” “村长儿子的铺子被砸后，就跑去找陶大找说法，没想到到陶大的铺子一看，同样是一片狼藉，陶大无奈之下只好跟他说了事情大来龙去脉，并表示会按损失的金额进行赔偿，都是一个村的，人家都表示会赔偿了，他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了，没想到陶大再一次找过来时，就是让他帮忙找人去接陶二狗。” “等他们看到陶二狗的时候，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有一条腿的脚筋还被挑断了，也是这个时候村长他儿子才从那些赌场的人口中得知，陶二狗他爹在平陵根本不是什么要紧官职，就是个守城的门番，负责守城门还有指挥守卫检查进出城门人的身份的，赌场的人就是一开始被唬住了，派人去平陵打探陶二狗消息时才发现，他爹就是个守城门的官差，连个官职都没有，算个屁的官。” “陶二狗那人欠了一屁股债也不安生，还有心思寻欢作乐，赌场的人干脆就让人把他引诱出城，等他一出城，就把人绑会了福泉镇，让陶大拿银子来赎人，还放言说要是在一天之内不把银子还上，就不能保证他们最后看到的会不会是完整的陶二狗了，陶二狗他娘一听这还得了，立马回娘家筹了银子，让陶大带着银子去赎人，他担心去的人太少不够气势赌场会不放人，就找了知情的人一块去把人给接了回来。” “要不是走这一趟，村长他儿子还不知道陶家这么多年营造出来的官眷形象竟然是假的，亏他们还因此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也怪他们傻，没想过陶家竟然会拿这种事做文章，不过是找人演了几出戏就相信了陶二狗他爹在平陵城当大官的事情，白白遭受了陶二狗一家这么多年的祸害。” “他实在是憋不下去了，知道我们仨不会胡乱出去说，才跟我们说了一路。” 林平说了好大一通，说到桌子上的菜都不冒热气了，才堪堪说完。 林阿奶她们没想到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听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就连一向吃饭最积极的林云志，都在一旁听得认真。 说完之后，林平还特地道：“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赌这种东西，可千万碰不得。” 第153章 老顾客 “赌博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一旦踏进去就很难爬出来了，咱们家的孩子可千万不能碰这个！记住了没有？” 闻言，林老头立刻收起听八卦的心思，一脸正色道。 家里的孩子们闻言都点头，齐声道：“记住了。” 林阿奶见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严肃，开口道：“好了好了，陶二狗那些混账事有什么好听的，饭菜都上桌老半天了，赶紧先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得凉了。” 晚食过后，林冬至拿出新想的绣样，都是比较简单好绣的图。 这回终于不是兔子了，而是一些象征着好意头的图案，例如桔子上绣个吉，把富字下头的田换成一个金元宝的形状，还有金元宝长了两只手捧着一个发字的图案，主打就是拿捏世人都爱财的心理。 这个系列的绣样林冬至是用来自家卖的，这一回就算是集市上出现模仿者她也打算出一回摊就换一次绣样了，实在是太费脑子了，更何况她还得给福记杂货提供绣样呢，她又不是专业美术生，哪来来这么多无穷无尽的灵感！ 这两回摆摊也算是积下了一些粉丝基础，她相信只要她们用的料子够好，手艺够好，一定会有人光顾，毕竟镇上还是不缺有钱人的，而且她们只打算在赶集日出摊，其他时间就在家绣荷包。 福泉镇的集市是隔三日一次，每隔十日是一次大集。 这回的图案好绣多了，这几日许立夏她们绣了不少荷包香囊还有帕子，这次跟着一块去摆摊的还有林云霄和林云华，因为林平他们还得去上工，又怕她们两个小姑娘忙不过来。 想着林云霄和林云华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小姑娘都开始摆摊赚银子了，绣活他们帮不上忙，帮忙摆摊吆喝还是可以的。 这两兄弟自打知道自己要去镇上摆摊后，愣是紧张得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一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立马穿好衣裳出来了。 出来撒尿的林老头看到穿戴整齐的两人，有些迷瞪地抬头看了眼天，这天也没亮啊？ 不禁疑惑道：“你俩起来上个茅房还要穿这么整齐吗？” 被林老头这么一问，哥俩才反应过来林老头只是起夜，这天还没有亮呢。 “那个...阿爷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这会寒气重，你只披了件衣裳可别着凉了，我们上完茅房就睡了，你就不用管我们了！” 林云霄说得飞快，人也跑得飞快，等林云华回过神后，他已经跑到茅房门口了。 见状，林云华忙跟着一块逃离这个有点尴尬的地方。 林老头这会正迷瞪着呢，还觉得两个孩子感情怪好的，竟然连上茅房都要一块，他真是老了，都猜不透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了，这茅房有什么好一块上的？ 想不通的林老头干脆不想了，回到屋子继续睡觉。 见林老头进了屋子后，兄弟俩才从茅房出来。 “没事大哥，我们不用紧张的，冬儿和夏夏姐肯定会告诉我们怎么做的，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不然明儿起不来就麻烦了！” 被深夜的冷风一吹，林云霄没忍住哆嗦了两下，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与其在这想东想西的，还不如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气神来得实在些，免得明日打不起精神来出差错。 “好，我不紧张的。” 说完，他的手落在林云霄的肩上拍了拍，两个心里没底的人在互相打气。 不知道是不是互相打气了的缘故，出门一趟回去之后，两人倒是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林阿奶过来把他俩喊醒的。 “大娃二娃，该起床了，待会你爹他们就要去镇上上工了，可耽误不得。” 两人听到林阿奶的声音，皆是一惊，慌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匆匆忙忙套了外衣就出来了，幸好昨晚回去之后只脱了外衣，不然里三层外三层的穿起来甚是麻烦。 简单吃过早食后，一行七人就坐着牛车出发前往镇上。 按照林冬至她们以往的习惯，去镇上的这一段路都是用来打瞌睡的，现在牛车上多了两张嘴，一直在问她们摆摊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该留意些什么？ 昨晚他俩起夜的时候林冬至听到动静了，知道他俩紧张，便将前两次摆摊的经验都一一说给他们听。 两人听得认真，原本正在干牛车的林平见他们这么紧张，便跟林安换了，坐到牛车上跟兄弟俩讲在旁边帮忙需要做些什么。 坐牛车到镇上差不多是半个时辰路程，这一路上林冬至都在帮两个哥哥缓解紧张，还给他们俩整了个模拟小剧场，她和许立夏当客人，让兄弟俩按照她们教的法子来接待客人。 半个时辰下来，兄弟俩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掌握了摆摊的技巧，只是真当他们站到摊位上后，脸上紧绷的神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来，跟我一块做，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林冬至带着他们一块做深呼吸缓解压力，做了好几个回合后，两人脸上紧绷的肌肉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们刚摆好摊子不久，就有客人来了，是她们的老顾客小雯母女，和她们一块的还有另外一对母女。 许立夏主动道：“两位夫人早，咱们家今日出了新的香囊荷包还有帕子，要看看吗？” 一个杏眼小姑娘好奇问：“小雯，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摊子吗？” “嗯！”小雯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热情道：“杏儿，这两个姐姐做的荷包还有香囊都可好看了！” 那个叫杏儿的小姑娘想起前段时间小雯出的风头，迫不及待地就朝一旁的娘亲张开手要抱抱，“娘，我够不着，你抱我起来看看！” 杏儿娘无奈地笑了笑，俯下身将人抱起，趁杏儿看荷包的功夫，转头对小雯娘道：“这丫头前段时间就一直在跟我念叨着要买跟小雯一样的荷包，结果没遇上，幸好福记也有了这款荷包，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给她找一样的香囊。” 第154章 办学堂 “这两个姑娘手巧心思更巧，每回出的花样都跟别家不一样，别说是小雯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喜欢得紧。” 小雯娘不等闺女开口，就蹲下身把人抱起来，两个小姑娘被各自的娘亲抱在怀里，还时不时扭头和对方讨论哪个更好看？最后两人都选了个桔子图案的。 等她俩选完后，两个夫人把她们放下后才腾出手来选自己喜欢的。 “哎哟，难怪容夫人说你们手巧心思巧，这样式我还真没见过，怪有意思的。” 杏儿娘方才只顾着说话，还真没怎么留意到摊子上的东西，现在仔细一瞧，还真挺别致的，款式新奇不说，用的料子丝线看着就不错，绣活也不错，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这几个我都要了，还有那几条帕子也给我包起来。” 杏儿娘大手一指，就包揽了十个荷包和五条手帕。 “阿娘，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杏儿用不了那么多。”杏儿看到她娘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都有些迷糊了。 杏儿娘解释道：“这是给你爹还有阿爷阿奶还有家里其他人的，这荷包意头好，你阿爷阿奶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阿娘都是给我买的呢。” 杏儿拍了拍胸口，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毕竟一下子买这么多，要是真是给她买的，那她岂不是很久都不能换新荷包了？虽然她很喜欢新荷包，但是用久了也是会腻的。 杏儿娘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倒是想得美。” 送走四位客人后，林云霄兄弟俩才凑过来看收到的银子，小声问：“这...这就卖出去了？还一下子卖出去了十来个？咱们一共就带了一百多个，会不会不够卖？” 林云华有些懊恼：“要是我小时候也跟着小婶学绣花就好了，这样就能帮着一块多绣点，就能多赚一点银子了。” 林冬至没忍住笑了笑，“刚才那位容夫人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我们摆摊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她，想这样一口气卖十来个的客人确实是不少，但也不是全都是，有时候不来人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吆喝的。” 林云霄身板瞬间挺直，“妹妹你放心，我们都记住了，待会要是不上人，我跟大哥就去吆喝，你和夏夏姐看着摊子就好。” 许立夏好心提醒道：“待会要是来人了，你们俩就负责收银子，我阿爷可是说了，今日就是检验你们算数成果的日子，要是你俩收少一个子，就罚你们做十道算数题。” 闻言，林云霄挺直地腰板瞬间垮了下来，如霜打的茄子那般，这可是十道题啊，必须得打起精神来，绝对一文钱都不能少收，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 集市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小摊很快就围满了人。 原本看着一下子围了这么多人还有些紧张的兄弟俩，一想到十道题后瞬间就不紧张了，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摆摊才不到一个时辰，摊子上的货物一扫而空，只剩下一个没买着的姑娘和林冬至她们面面相觑。 “妹妹，你们家的东西好是好，就是货太少了，我来了三回了，三回都没买着！” 一个看起来很是活泼的姑娘满脸哀怨地看着林冬至她们。 林冬至没想到她们家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看这样成不？我们下个赶集日还在这个位置，我给你留一个，你下回再过来买？” “那我要两个！”那姑娘伸出两根手指。 “没问题，一定给你留两个。”林冬至很是爽快就答应了。 那姑娘问，“下回还是这个样式吗？我喜欢这个。” 林冬至：“是的，我们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换样式了。” “那你们出样式的话可以给我留吗？算了...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要是我到时候还是抢不到再让你们给我留。” 那姑娘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说完后又否定了自己的决定。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得了承诺的姑娘满意离去，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林冬至她们开始收摊了。 收完摊还得去一趟张娘子的铺子，之前说好了除了新样式就给她送到铺子去，小苗会给她们结银子的。 送完荷包，他们又去了一趟肉摊，买完肉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路过之前林平带她们吃的面摊时，林冬至才想起来两个哥哥好像是第一回来镇上，这可不得好好尝一尝老家的味道。 于是林冬至便生拉硬拽两人进去点了四碗面，好吧，其实是她路过闻到味道有点馋了。 吃完面后，四人就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回家看到春花正在堂屋里跟着林阿奶她们一道绣荷包呢。 林冬至有些意外，“春花，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们玩啊！”春花见她们回来，立马热情地上来挽住她俩的胳膊。 “嘿嘿，其实是村长爷爷让我二哥过来问问，你们村有没有想上学堂的娃娃，因为村长爷爷秀才的身份，我们村一直想聘请他当先生，村长爷爷之前一直以要忙活地里的事情拒绝了，现在地里的活计忙完了，村里又来人去请他了。” “那学堂是竹林村和竹溪村的族学，只要他们黄姓还有陶姓家的孩子能去上学堂，外姓人家的孩子要是想上学堂，就得交五两银子的束修，五两银子哪是一般人家能交得起的，所以学堂里大多都是他们两族的子弟。” “村长爷爷说请他请当先生可以，但是必须同意我们这些灾民的孩子也能进学堂，束修降为二两银子，否则一切免谈，那些人一开始死活不答应的，只是村长爷爷态度摆在这了，不答应这个要求就免谈，他们不想错过村长爷爷这个秀才老爷，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还是答应了，所以村长爷爷就让我二哥过来问问看，你们村有没有要上学堂的娃娃。” 春花是个憋不住话的，不等林冬至她们问，就把此行的目的都说了出来。 第155章 想送两个妹妹去学堂 “这可是好事啊！” 林冬至有些意外，前几日她爹说起福泉镇女子可以上学堂的时候，她就想着要不要把小满和小暑也送进去上几年学堂，虽然家里有外公可以教识字，可是那个氛围和真正去学堂是不一样的，她还是想让小满和小暑感受一下学堂的氛围。 结果还不等她去打听镇上学堂多少束修一年，就听到了李村长被聘为先生的消息，还帮他们争取到了减免束修，她原本还打算等多卖几幅绣样挣到银子，打听好镇上的学堂和束修后，再跟家里人商量送小满还有小暑去学堂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就是不知道这族学收不收女学生。 于是林冬至问道：“春花，这学堂收女学生吗？” 春花以为是她想去，想了想道：“应该是收的，因为黄村长的两个孙女都有在上学堂，而且村长爷爷的孙女也会进学堂，冬儿妹妹，你也想去学堂吗？” 林冬至摇摇头，她都是上过十几年学的人了，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吧。 她转头对林阿奶道：“阿奶，娘，大伯母，我想让小满和小暑去学堂。” 林阿奶有些不解，“家里不是还有你外公吗？咱们家的娃娃都是你外公教的，而且咱们又不去科举，能识字明事理就可以了。” “是啊，小暑才四岁，这个年纪去学堂能学明白什么？能跟着你外公认几个字就很不错了。”杨氏觉得以小满还有小暑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安安分分待在学堂里读书的人。 “阿姐，我不想去学堂，我想在家里跟哥哥他们玩。” 小满也不想去上学堂，平日里被外公盯着读书认字就已经很可怕了，要是去学堂被李村长爷爷盯着，那就更可怕了。 李村长脸上有一道疤，板着脸的时候有些吓人，像小满小暑这么大的娃娃，看到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听到小满说不想去，林冬至并没有生气或者是就此作罢，俯下身轻声问道：“小满，告诉阿姐，你为什么不想去上学堂啊？学堂里有可多小朋友了，小满在里面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哦。” 小满闻言有些心动，自从到了竹溪村后，每天除了和家里的哥哥姐姐玩之外，就只有大宝哥还有进宝哥可以一块玩，她早就腻了。 她抬眼看了下春花，有些不好意思凑近林冬至耳边道：“我...我有点害怕李村长爷爷，我觉得他有些凶，我怕去了学堂后学不明白他会骂我，就像我不好好写字浪费纸时外公骂我那样。” 小满自以为说得小声，其实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听到她不想去学堂的理由后，都有些忍俊不禁。 林冬至也觉得有些好笑，“你要是乖乖听讲，李村长爷爷怎么可能会骂你呢？” “村长爷爷只是看着凶了点，他人可好了，不会骂人的，你就放心吧。”春花在一旁附和着。 见自己的悄悄话都被众人听了去，小满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进了林冬至怀里。 还不等她们讨论出个一二，林老头他们就回来了，一块回来的还有李二。 李二一进屋子看到林冬至就张口打趣，“冬至妹子回来了，听林叔说你们最近去镇上摆摊了，厉害啊！才几日不见，就做起生意来了。” 林冬至接过话茬，“哪里哪里，赚点零花钱的小本买卖罢了，哪里比得上李二哥，我可是听说李二哥最近猎到了不少好货。” 简单寒暄后，众人聊起了学堂的事。 “大哥那边都知会下去了，只是这会大伙才刚刚起完屋子不久，又买了粮种，有不少人都说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去上学堂，只不过他们都知道只要二两银子束修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又不想失去这个能把孩子送去学堂的机会，竟然还想让大哥去找李村长谈价，最好是能不花银子把孩子送去学堂，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林老头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简直都快气炸了，尤其是还有李二这么一个李家村的人在，这让他听了会怎么想他们大岭村的人，只怕会觉得他们不识好歹吧，人家李村长如此为他们着想，力排众议把束修降到了二两银子一年，他们竟然还想得寸进尺，他知道大伙刚安定下来不容易，只是这话当着人家李二的面说就不合适了吧。 李二见他还在生气，连忙安慰道：“林叔，你消消气，把身体可气坏了可不值得，其实主要是大伙刚安定下来，兜里那点家底都拿去建房子了，这地里的粮食还没影呢，二两银子又不是小数目，都够一家子省吃俭用一年了，大家也是不敢赌啊，万一要是收成不好，这二两银子可是能救命的。” 林老头：“都是一个村的，我能不知道嘛，我是气他们不要脸，又没人逼着他们一定要送孩子去学堂，只是告诉他们有这么一回事，送不送孩子去是他们自个的事，我大哥早就不是村长了，那些人还拿这个名头来逼迫他干这种不地道的事，我听着就来气，你说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阿奶听了后也气得不行，“这群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话一听就是林武那个不要脸的起得头，除了他村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林老头闻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就是林武那个厚脸皮的家伙提出来的馊主意，偏偏这回还有人附和他，毕竟谁不想让家里的孩子去上学堂，要是不要脸能换来不用花钱就能让家里孩子上学堂的机会，这脸不要也罢，反正冲在最前头的人是林武，到时候挨说了也有他顶着。 其实一年二两银子的束修，大岭村部分人家咬咬牙还是能挤出来的，不管是学一年还是学几年，能识点字自然是好的，旁的就不多说了，你要是识字到镇上去找活计，工钱都会比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高，就凭这一点，目光长远一点而且家里还能拿出余钱的，都会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把孩子送到学堂去，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的，过了这个村去哪里找二两银子一年的学堂。 只是恰好林武开了这个口，他们便想着要是说几句软话就能省下这笔银子，那何乐而不为呢？ 第156章 都去学堂 这种事林天庆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他劈头盖脸对着林武就是一顿骂，让他爱上不上，要是不想听就滚出去，别在这打扰其他人。 自从不当村长后，林天庆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这一次可以说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他一定程度上是好面子的，林武当着李二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就是在打他林天庆的脸面吗？ 所以林天庆这一回骂狠的，这么多年村长也不是白当的，就算现在不是村长了也还是有威严在，林武被数落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但是他又不想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个儿子，肯定是要送他去学堂的，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总比外头一年五六两的来得强，而且那李村长还是个秀才老爷，那外头的学堂都未必能请得来秀才老爷，他儿子那么聪明，跟着秀才老爷学一定会有出息的，说不定将来也能考个秀才老爷当当。 林武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其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待林老头心情平复了些后，才对林阿奶道：“老婆子，我想把家里把家里的云志还有小满他们都送去学堂，要不是冬丫她们年龄超了，我还想把家里的娃娃都送过去呢。” 族学只收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十二岁以上的孩子要去镇上的学堂，所以就想着先把家里几个小的送过去。 许老头：“谨之也一块去，李村长学问比我好，听说学堂里还有其他夫子有功名在身，去学堂学到的学问肯定比我这强。” 许谨之：“阿爷，我想跟你学，我不想去学堂。” 林云志：“许爷爷，我也不想去。” 许谨之不想去是因为他社恐，他在熟悉的人跟前就跟皮猴似的，一到外头就变成鹌鹑，林云志不想去纯粹是不想上学堂。 因为林天庆家的林进宝上过一年学堂，回来后一直跟他们说上学堂有多么无聊，每天除了背书就是念书，还要被夫子管教，由于当时林进宝的表情实在是太痛苦了，导致林云志隔了好几年还记忆犹新。 林老头看都不带看他一眼，“我银子都交了，你不去也得去，要是你不好好念书，不听夫子的话，浪费家里的银子，我就把你的狗腿打断。” 对付林云志这种滑头性子，你就不能好声好气，骂一顿揍一顿就好了，保管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果不其然，林云志听到林老头这么说，立马就挺直了身板，“阿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浪费家里的银子的。” 没办法，因为他阿爷下手是真的狠，还专挑打起来疼不伤人的位置下手，手可黑了，比他爹还黑！ 但是对许谨之这种能听得进大道理的性格，这一套就行不通了。 许老头语重心长道：“你不是说日后想考个功名傍身吗？阿爷学识有限，给不了你太大的帮助，但是学堂不一样，不仅有李村长这个秀才老爷在，听说还有几个夫子是童生出身，他们对科举可比阿爷要知道得多，不管你日后考不考得上功名，去学堂学到的东西远远会比从阿爷这学到的要多得多。” 许谨之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阿爷，我去学堂。” 许谨之其实没多大志向，他想考功名纯粹是因为想完成阿爷的心愿，听阿奶说，阿爷年轻的时候本来是要参加童生试的，只可惜遇到了灾年，他们一路逃荒到了大岭村，后来忙于生计，渐渐地就荒废了学业，等他再想起来时，当年的满腔热血已经归于生活的平静了。 他阿爷本来是想让他爹考取功名的，可惜他爹不是读书那块料，阿爷也就放弃了，直到他知道这段往事后主动跟阿爷说起日后想考功名，阿爷才重新燃起希望。 讨论好家里几个小娃娃上学堂的事后，林阿奶说什么都要留李二他们下来吃午食，李二拧不过，只好留下吃了午食再走。 幸好林冬至她们回来的时候买了菜，不然家里拿不出什么好菜招待李二兄妹俩。 林阿奶她们在厨房忙活的功夫，林冬至她们在陪春花聊天。 春花有些好奇问，“怎么样？去镇上摆摊好玩吗？” “熟悉了后挺好玩的，你都不知道，我们第一回摆摊的时候可紧张了，哦不对，是只有我一个人紧张，冬儿胆子可大了，她直接就拿着香囊到街上去问路过的姑娘要不要看看我们家的香囊，可厉害了！” 摆摊的事许立夏已经说过好几回了，如今已经得心应手，说起来绘声绘色跟讲故事似的，把春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很是艳羡道：“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多香囊荷包说卖完就卖完了。” “嘿嘿，主要是冬儿脑子灵活，想的样式都是镇上没有的，所以才这么招人喜欢的，现在镇上可多人喜欢我们家东西了，还有很多人没买着，要是咱们家再多几个人会绣活就好了。” 说着说着，许立夏突然瞥到一旁放着的帕子，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帕子上的绣花针迹整齐，线条细腻平滑，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春花绣的。 “春花，这个帕子是你绣的吗？”许立夏拿着帕子问。 春花点头，“刚刚你们还没有回来，我待着无聊就绣了几针，怎么啦？是我绣得不好吗？” 她眼神一下就变得担忧起来，以为是自己帮倒忙绣坏帕子了。 “不是，是绣得太好了，你要不要拿些料子和丝线回去绣？”许立夏满眼期待地看着春花。 一旁的林冬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接话道：“我们按镇上绣庄的工价给你结，荷包六文一个，香囊五文，帕子四文钱，你觉得怎么样？” 春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怔愣问：“你们的意思是...我也能靠自己赚银子了？” 第157章 春花心声 “我当然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春花兴奋地扑进林冬至怀里。 自从落户李家后，春花吃住都在李家，家里人都对她很好，都是真心把她当亲闺女亲妹妹的，可是家里人对她越好，她就越产生一种不配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眼前这么好的一切，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付出，就遇到了对她这么好的家人，她害怕长久付出不对等下去，会失去这么好的家人，所以她只能通过多干活找到在家里存在的意义。 春花在村里除了二嫂嫂，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说话的人，听到二哥要来竹溪村后，她想着好久没有见两个妹妹了，就央着二哥一块跟了过来，她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趟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她没忍住红了眼眶，“夏夏，冬儿，真的多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想着我，我一定会好好绣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从前在边城的时候，春花也接过绣庄的活计，只不过边城不比南边，一张帕子最多也就换个两文钱，而且换来的银子也到不了她手上，可是现在不一样，只要她肯下苦功夫，一天绣上三个香囊就能赚到十五文钱，这要是换作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还哭鼻子了呢？我们是实在忙不过来了，才想着让你帮忙的，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许多想。” 许立夏负责安慰，林冬至连忙找来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春花是水做的吗？怎么比小满还能哭？这眼泪一串一串的，帕子都湿透了还止不住。 等稍微缓了一会情绪平复后，春花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其实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从前一直都觉得我命不好，不然怎么会被爹娘抛弃还被拍花子拐走呢，买走我的人家也对我不好，不是打就是骂，要不是那婆子看我学绣活快，还能赚银子补家用，我怕是早就被打死了，好不容易趁着他们不备跑了出来，结果没跑多远，又差点成了别人的盘中餐，要不是遇到冬儿，我现在怕是只剩下一把骨头暴尸荒野了。” “不过我所有的坏运气好像在那一刻后都消失了，我遇到了冬儿，遇到了干娘他们一家，遇到了村长爷爷，要不是他们心善让我跟着，我一个孤女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到这福泉镇，我以为到了福泉镇后，我们会就此分别，我没有想到干娘他们会愿意认我为义女，还让我落户在他们家，偷偷告诉你们，其实认亲仪式那天晚上我偷偷哭了好久，因为我不敢相信这样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就像做梦一样，我还掐了自己好多下，直到掐疼了才相信这不是梦，我真的有家人了。” “其实家里人都对我很好，干爹干娘对我很好，哥哥嫂嫂也对我很好，就连大牛和大妞都很喜欢我这个半路姑姑，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他们对我太好了，我却什么都回报不了他们，我配不上他们对我这么好。” 春花压抑在心里说不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借着情绪释放。 林冬至上前虚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可是他们亲自挑选的家人，家人之间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不用给自己太多枷锁。” “冬儿说的没错，一家人是不用分那么清楚的，再说你现在可以是有活计的人了，以你的手艺，一天绣上个三四个香囊肯定不成问题，这样一天就有十几二十文，这都快赶上我爹他们在外头一天的工钱了，等赚到银子后，你就给大牛大妞买糖吃，等再攒多一点银子后，你就给家里买肉吃，像咱们这么大的姑娘，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不一定非要做到什么才是回报。” 她们俩安慰起人来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过一会功夫，春花的情绪就平复了不少。 见春花情绪恢复后，许立夏悄悄凑到她耳边道：“我跟你说，姑娘家还是要有些私房钱的，你可别一心只想着报答，把自个辛辛苦苦绣帕子荷包赚来的银子全都上交了，还是要留一点的。” 春花：“我知道的，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跟我讲讲这些荷包要怎么绣吧，不然我拿回去了不会绣可怎么办？” “行行行，我大概给你走一遍。”许立夏瞧她那样，就知道春花没怎么把她那句话放心上，算了，她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反正李家人看着挺好的，应该不至于会要一个小姑娘的银子。 等春花学得差不多后，林冬至才问道：“春花，九娘还有大嫂她们会绣活吗？要是会的话你可以多拿点布料回去让她们绣，工费按你的一样。” 春花摇头道：“这家里只有我和干娘能做得来绣活，大嫂和二嫂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干娘倒是会一些简单的绣花，我也不知道这个她绣不绣得来？等我回家后再问问。” 林冬至本来以为杨九娘这么温柔的一个女子，手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没想到是她刻板印象了。 “行，那你就先拿十个香囊和五条帕子的丝线和布料回去，三天后赶集日你到村口等我们。” 等她们商量好后，午食也做好了。 中午做了三菜一汤，李二看着桌上很是实在的两道肉菜，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午食简单吃点就成，那么破费做什么，给我整得都不好意思落坐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给我们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要不是今天准备得匆忙，我肯定是要和你好好喝一杯的，来来来，快坐快坐。” 林老头是真高兴，因为家里马上就要有三个娃去上学堂了，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读书人他能不高兴嘛？ 是的没错，林老头衡量读书人的标准就是有没有上过学堂，在他眼里上过学堂的就算是读书人，不管日后有没有考取到功名，有没有中秀才举人，在他眼里都是读书人，他对读书人有一种莫名的崇敬，这也是他跟许老头交心这么多年的原因。 李二见状也不扭捏了，假装苦恼道：“唉，都怪婶几个做的饭菜太香了，光是闻就这走不动道了，这要是让我们村长知道，我就跑腿传个话还蹭到一顿吃的，肯定得说我没脸脸皮了。” 林老头被逗笑，“那你可要多吃点，你放心，你们村长那顿也少不了，他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可不得好好请他吃一顿，到时候他也吃了，就不能说你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午食过后，李二他们就告辞了。 第158章 路遇打劫 回去的路上李二见春花手上多了个篮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林冬至她们在镇上摆了个摊子卖香囊帕子这些，生意还不错，就让他妹妹拿了些布料回去绣，还给了和镇上绣庄一样的工费。 李二没想到他们兄妹俩跑这一趟竟然还连吃带“拿”的，顿时嘱咐妹妹道：“花儿，这是人家冬丫还有夏夏在帮你呢，你可得好好绣啊，千万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这绣活赚到的银子你自个好好收着，不用给家里，姑娘家兜里就是要有银子傍身才是，记住了没有？” 春花闻言心里一暖，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好好绣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李二对这个妹妹的性格不说是一清二楚吧，至少已经摸清楚她的性格了，在家里她什么活计都抢着干，一看就是心里还不踏实，知道她有活干心里会踏实点，家里便也就由着她了，不过那些费劲的活李二他们兄弟俩都会悄悄干完，只留下一些扫院子喂鸡之类的活计给她干。 如今她能自个赚银子了，想来心里头应该会更踏实些，但以她的性子，要是你不事先跟她说好，她指定是会把银子上交的。 送走春花兄妹俩后，林阿奶她们又开始忙活起来。 现在家里的女人们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自从林冬至她们觉得这个月不换花样后，她们也不再像之前那个挑灯夜战了，晚上绣花对眼睛不好，要不是为了赶货，一般都不会选择晚上绣花。 她们现在每日卯时正起，吃完早食后就开始绣荷包，每个半个时辰还会起来活动一阵子，免得一直弓着身子脖子受不了，忙活到午时简单吃点午食后，又继续绣到酉时黑天，一天忙活下来，一天能绣两个荷包和两个香囊还有两条帕子。 这个是按照林阿奶她们的速度得出来的，每天只绣六个，这样大伙不会太累，她们是平分制的，这样最后也好分账。 很快又到了三日一次的赶集日，林冬至她们起了个大早，背上这几日绣好的香囊荷包坐上牛车准备出发，去镇上之前，他们还得先去一趟竹林村，几日前和春花约好了卯时会过去拿香囊。 两个村之间离得不算远，坐牛车不过一盏茶功夫就能看到竹林村的牌匾了，隔着大老远就能看见牌匾下站着的春花还有李二。 春花小心翼翼地摊开包袱，“夏夏，这是我这几日绣的，你们看看成不成？” 许立夏自然是信得过她的手艺的，只是见她主动摊开，就拿了两个香囊仔细看了看，“你手艺这么好，肯定成，一共是十个香囊和两条帕子，一共是五十八文钱，你数数看对不对。” 她从怀里拿出荷包数了五十八文递过去。 春花没数就直接把银子收好了，见状，林冬至打趣道：“你怎么不数一下，就不怕夏夏姐眼神不好给你数少了啊？” 不等春花接话，许立夏的手就伸到了林冬至腰间，“好你个冬丫，说谁眼神不好呢？” 春花也笑道：“你夏夏姐眼神好着呢，那么细的丝一下子就劈出来了，她要是眼神不好还有谁的眼神好？” 因为林平他们赶着上工，拿到香囊后没一会，林冬至她们就坐着牛车出发去镇上了。 今日香囊依旧卖得很快，不到午时就卖完了，来光顾的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卖完货后，林冬至他们没有急着回家，因为家里的丝线用得差不多了，得去买点绣庄买点丝线才行。 路过集市上的其他卖香囊荷包的摊子时，林冬至眼尖地看到摊子上已经有跟她们家差不多模样的香囊帕子了，荷包暂时没看见，估计是荷包定价高不太好卖的缘故，摊子上大多跟她们家差不多样式的香囊和帕子。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林冬至已经可以分清楚料子的好坏了，其他摊子上的布料说不上差，就是光泽看着没有她们家的好，偶尔也有看到用的料子和她们家差不多的，就是不知道这定价怎么样？ 林冬至想去打听，但是她感觉摊子的老板可能认识她们，便硬生生忍住了，走出集市去比较远一家的绣庄买丝线，因为那家价格公道质量也不错，是她娘还有阿奶她们在镇上扫荡了众多绣庄后得出的结论。 那绣庄离得有点远，从集市走路过去差不多要两刻钟，中间还要路过不少巷子。 直到走到一处颇为僻静的巷子，林冬至才对着身边的三人使了个眼色，林云霄他们秒懂，快速从旁边找了个趁手的工具躲到一旁。 “人呢？” 林冬至他们刚刚躲好，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汉子出现在巷子口。 “可能是发现我们躲起来了，哥几个赶紧找找，这几个小孩身上可是有不少银子呢，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把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他们一个荷包就卖二十文，肯定赚了不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们家大人不在身边，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赶紧找。” 林冬至他们躲在暗处，能清楚地听到巷子口处传来的声音，一开始在集市人来人往的时候她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直到出了集市路上的行人少了，她发现有一阵脚步声一直跟着他们，时而慌乱，时而紧促，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她原本以为可能和陶二狗有关，没想到是看他们赚了银子想抢劫的，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摆摊还有劈丝，好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这送上门的沙包，哪有不用的道理？ 林冬至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看出了那几个人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练家子，刚好可以给自己出出气还有让两个哥哥练练手。 第159章 人呢? “赶紧找，就几个孩子跑不远，肯定还在巷子里头，咱哥几个出来后就开了一单，还是个穷鬼，再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好拿捏的，可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话毕，林冬至就听到有脚步声正在往她们藏身的地方走来。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许立夏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余光瞥见林冬至一脸淡定后，瞬间心安了不少，她不动声色挪最角落的位置，免得待会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会拖后腿。 “出来，我看见你们了，别躲了！” 巷子里响起东西被踹倒的声音，应该是那几个人钻了好几条巷子都没找着人，就想着用恐吓的方式把他们给吓出来。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冬至朝躲在对面的林云霄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做好准备，随后假装被吓到弄出动静。 巷子里除了那几个人的叫喊声外没有别的声音，林冬至故意制造出来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大哥，在那边！” 辨别出声音的方向后，有人兴奋地喊道。 几个人齐刷刷朝传出动静的位置跑去。 “她们在这！” 很快，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就出现在林冬至她们跟前。 “把银子交....嗷...谁打老子！”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林云霄他们的棍子就落在了几人身上。 那几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林云霄他们上，四个年轻汉子转身就跟两人扭打了起来。 林冬至有心让两个哥哥实战看看，并没有立刻冲上去帮忙。 事实证明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两人在二打四的情况下竟然能不落下风。 “嗷！臭小子，你打哪里不好？专盯着我屁股打是几个意思？” 其中一个方脸汉子有些受不了了，捂着屁股骂骂咧咧地退出了战局。 可怜他的屁股前段时间刚挨了板子，还没完全好利索呢，就被人盯着打，实在是太过分了！ 另外三人见他一脸痛楚，忙关心问，“大哥，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那方脸男咬牙切齿道。 方脸男见林云霄他们俩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身上后，假装喊疼偏过头朝旁边的兄弟使眼色，让他们去抓一旁看戏的两个小姑娘。 他们厮混已久，方脸男只递了个眼神，另外三人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留了一个人和方脸男一块吸引林云霄他们俩的注意力后，其余两人步伐慢慢后退，趁他们俩不备转身就向林冬至她们袭去，他们的小动作过于明显，别说是林冬至了，就连躲在最角落的许立夏都发现了。 两人才刚靠近，林冬至抬脚就是一个飞踢，两个人先后屁股着地，又是一顿哀嚎。 结合这几个人之前说过的话，林冬至猜测他们应该是刚挨过板子不久，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巧合伤在屁股呢？ 这下站着的方脸男和另外一个窄脸男彻底懵了，原本以为是挑到好拿捏的软柿子了，谁能想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能一脚踹飞一个汉子呢？ 方脸男和窄脸男对视了一眼，滴溜着眼珠四处张望了好几下后，突然朝地上还在哀嚎的两人吼了一声“跑”。 吼完，他跟窄脸男两个跑得飞快，丝毫不管地上躺着的两人死活。 还不等林云霄他们去追，那两个就被绊倒在地上，这时两人才发现脚下不知道何时横了根竹竿，刚刚他俩只顾着逃跑没有留意脚下，结果就被绊倒了。 紧接着就是一大一小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跟前，还不等他们细看，那一大一小拿着棍子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臭婊子，你竟然敢打老子，不想活了是吧！” 挨了几棍子后的方脸男看清打他的人后，瞬间就嚣张起来。 “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那妇人见方脸男爬了起来，赶忙把女儿护在身后，把棍子举在胸前对着方脸男。 “什么你的银子？既然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银子，有本事你就抢回去啊。” 方脸男才不怕她呢，要是她真厉害就不会被抢了。 说着，他快步越过母女俩，现在不是跟她们计较的时候，后头还有几个不好惹的，要是被逮住一顿揍就不好了。 妇人哪里肯让他们离开，“不准走，把银子还给我！” “臭婊子，滚开！” 方脸男见她不知死活拦住路中间，撸起袖子就要往她身上招呼，只是他的拳头还没落在妇人身上，差点就被一棍子给敲断了！ 方脸男捂着被打的手痛不欲生。 “小婊子你多管什么闲事？”方脸男被打的气血翻涌，竟然忘了害怕。 “啪！” 这次木棍直接落在了他脸上，林冬至用了十足了力道，方脸男的嘴唇在一瞬间高高肿起，还有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你...” 方脸男同痛懵了，还想张嘴继续骂，看到林冬至手里的棍子后，只能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随着血水咽进肚子里。 窄脸男在一旁不敢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一张嘴自个嘴巴也会挨一下子。 林冬至：“把银子还给她们。” “我...没...” 方脸男还想狡辩，只是他一说话就有血水流出，看着怪恶心的。 见他还不想承认，那妇人顾不上恶心，直接上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裳一扯，一个荷包露了出来，妇人忙把荷包拿回来道：“姑娘，这个荷包就是我的，里头一共有二十三文钱，是我们母女俩今日卖鸡蛋挣的，没想到刚从集市出来就被他们给抢了，姑娘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数数，我没骗人的。” 拿回荷包后，妇人佯装的镇定在一瞬间瓦解，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林冬至忙道：“不用不用，阿姐你数数看有没有少？要是少了就让他们还回来。” “没少没少，我一路都跟着他们呢，他们抢完我们母女俩后就在集市外头蹲你们，没有打开过我的荷包，真是多亏你们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这银子今日怕是要不回来了。” 妇人很是感激，要不是碰上他们，这银子今日怕是追不回来了，要不是家里人等着这银子救命，她也不会带着闺女冒险一路跟着这几个贼人，她见这几个小少年被围堵的时候，本来是想去喊人的，没想到这几个少年竟然是练家子，三两下就贼人给唬住了，也正是这样，她才敢跟闺女两个人拿着竹竿在路口蹲着，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还真阴到了要跑路的两个贼人。 第160章 反被打劫 “妹妹，要送他们去见官吗？” 这时林云霄他们也把被踹倒在地的那两个贼人给扭了过来。 “不不不，别见官别见官，我们错了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别送我们去见官。” 因为方脸男说话不利索，接收到方脸男眼色的窄脸男开口求饶道。 窄脸男：“女侠少侠，我们真的错了，我保证我们绝不会再犯了，那个...我身上还有点银子，我全都给你们，咱们打个商量，别送我们去见官成不成？” “你这个狗东西，你竟然还藏了银子？你不是说银子都被搜走了吗？你为什么还有银子？” “就是，你有银子还不早说？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要是你早点把银子拿出来，我们至于抢别人银子吗？” 被林云霄他们扭住的两个汉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窄脸男。 窄脸男简直无语，“闭嘴，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 随后又一脸谄笑对林冬至她们道：“女侠您意下如何？” 林冬至伸手，“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好说好说。” 窄脸男见她伸手，以为她是同意了，就蹲下身把鞋子脱掉，从鞋子里掏出了一张票子就要递给她。 目睹了全程的林冬至实在是没有勇气接过，于是她转头问一旁的母女俩，“你们要吗？” 那妇人也是目睹了全程的，说实话她是有点嫌弃的，但是看清楚票子是二两银子后，瞬间就不嫌弃了，要是有了这二两银子，相公今年的药钱就有着落了，家里的日子也不用过得那么紧巴巴，只是... 妇人看了那二两银票一眼，最后牙一咬眼一闭摇了摇头，只是她们什么忙都没帮上，那二十多文钱还是这个姑娘帮忙要回来的，她们怎么好意思拿这个银子？ “好你个二驴，我就说上回票子数怎么不对？原来是你小子偷偷藏起来了！还赖到我头上，害我白白挨了一顿揍，你这个狗东西，我...我踹死你...我踹死你...” 被林云霄扭着的那个汉子瞧清楚那张票子后，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差点就让他给挣脱掉冲去打窄脸男。 方脸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老是打岔的汉子，顾不上满嘴学劝阻道：“老四，有什么晚点再说。” 见方脸男发话，那个被称为老四的汉子只能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窄脸男。 窄脸男看得出来林冬至她们有点嫌弃从鞋子里拿出来的银票，心里正暗自窃喜呢，还以为能保住这二两银子。 没想到被许立夏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出声劝道：“阿姐你们就拿着吧，这银子估计也是他们抢来的，不拿白不拿。” 妇人拒绝的时候是下了狠心的，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拿这个银子，可是架不住有人劝啊，再加上家里穷得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要不是家里的老母鸡争气，还能用鸡蛋换点银子，她们怕是早就饿死了，现在有二两银子巨款在跟前招手，她能狠下心拒绝一次，却狠不下心拒绝第二次。 妇人颤抖着手拿过银票，那窄脸男见她真的伸手来拿，紧紧捏着银票的一端不舍得放手，最后在林冬至她们的注视下，还是忍痛把手给松开了。 那银票不知道在窄脸男的鞋子里待了多久，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臭味，妇人没有嫌弃，她紧紧拿着银票，直到银票染上了她的体温，她才真的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白得了二两银子。 突然“嗖”的一下，妇人拉着一旁的女儿跪在地上，吓得林冬至跟许立夏连忙伸手去扶。 “姑娘，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二两银子对我们家来意味着什么？我相公几个月前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下来摔伤了，大夫说能好就是不能再干重活了，而且这两年药还不能断，我们家所有的银子都拿去抓药了，要不是家里还有只老母鸡在下蛋，我们怕是早就饿死了。” “可是没想到我们才把鸡蛋换了钱，就被他们给抢走了，我家里真的就指望这二十多文过活了...” 妇人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这几个月她一次都没有哭过，一直强撑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怎么忍都忍不住了，真是太丢人了，竟然当着女儿还有几个生人的面哭成这样。 许立夏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才好，妇人抬手用袖子粗略擦掉眼泪，扯着笑道：“还是不要弄脏姑娘的帕子了，真是多谢几位了。” 说着，妇人上前凑到许立夏耳边低语了几句，“日后若是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几位就来家里知会一声，我还得去给我家相公抓药，就先告辞了。” 原来是妇人担心直说出来家中住址会被那几个贼人记住，就小声告诉了许立夏，说完后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目送母女二人离开后，窄脸男又谄笑着开口问，“女侠，这银票你们也收了，可以放过我们哥几个了吗？” 说完，还在地上半蹲着的方脸男，还有被林云霄他们扭住的两个汉子，都满脸期待地看着林冬至她们。 林冬至闻言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放过你们了？” 方脸男顿时气急，满嘴血沫从嘴里喷出，“你...你...你银票都收了，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 林冬至无辜摊手，“又不是我拿的。” 第161章 这是正经衙门吗? “你...你...” “你还我银票！” 窄脸男气得手都在抖，这银票可是他辛辛苦苦藏下来的，进牢里都没被搜出来，竟然被一个小娘们给骗走了，他都快要气炸了。 “妹妹，别跟他废话那么多了，还是赶紧把他们送去官府吧，咱们还得去买丝线呢。” 林云华还惦记着出门时林阿奶交待的任务呢，官府离绣庄更远，把这几个贼人送过去后一来一回的，怕是都能等他爹他们一块回家了。 窄脸男本来还在为没了银票而生气的，一听到林云华要把他们送去官府，不得不忍下火气，再一次放软语气哀求道：“不是，几位咱有话好好说，不送官府行不行？” “地牢里全都是老鼠和蟑螂，进去还得先挨一顿板子，挨完板子晚上还要老鼠把你的伤口当跳板，那地牢真不是人待的。” 回想起地牢的日子，那几个贼人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几人对视了一眼后，齐齐哀求道：“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这一回吧，我们保证从此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做过，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跟官府的人说吧。” 这几人不知道是认为林冬至他们年纪小好糊弄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那演技拙劣得都没眼看。 林冬至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倒进背篓，把包袱拧成绳状，然后不顾窄脸男的反抗，直接将他的手反捆在身后，让许立夏压着他走，因为他心眼子看起来是这四个人当中最多的，还是绑起来比较稳妥。 剩下的三人林冬至他们一人反扭一个，不顾他们的挣扎，就押着人去前往官府。 这会已经午时过，街上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四个少年人押着四个成年汉子走在街上实在是太惹眼了，路过的人忍不住频频回头。 窄脸男他们走得并不老实，每走一段路就企图挣脱逃跑，每次都会得到一记屁股飞踹，几人感觉屁股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只是为了屁股不再挨板子，他们只能想方设法看看能不能在到官府前逃走。 “小老板，这是怎么了？”路上遇到了买过她们家荷包的客人。 林冬至简言意骇道：“逮了几个想要打劫的贼人，正要送他们去见官呢。” 那妇人问：“哎哟，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要搭把手吗？” 林冬至笑：“多谢夫人好意，不麻烦您了，我们兄妹几个能行。” 妇人瞧着他们年纪虽然不大，却能将四个成年汉子制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便没有坚持说要帮忙了。 和妇人道别后，林冬至一行人继续往县衙走去。 那几人是真不安分，特别是那个窄脸男，他应该是猜到了许立夏是她们几个当中最好突破的，故意放缓脚步落在众人身后，想找机会逃跑，最后还是林冬至把他拖进巷子揍了一顿才算老实下来。 林冬至打人还是有分寸的，都是往表面看不出来的位置招呼，除了方脸男嘴臭挨了一嘴巴子外。 一路上折腾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堪堪看到县衙的大门。 “怎么回事？” 林冬至他们才把人押到县衙门口，抬眼就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锦衣的青年男子正看着他们这边。 旁边的侍从提醒道：“魏大人问你们话呢，还不赶紧回答。” 这回是林云霄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大人，这几个人要抢我们的银子，被我们给抓起来了。” 那侍从有些不敢相信，“你说这四个人是你们自己抓的？” 林云霄点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你们还挺厉害的，有习过武吗？” 那侍从竟然还想和林云宵唠嗑，要不是一旁的大高个侍从轻咳了两声提醒，他估计已经忘了他们是来报案的。 那侍从扭头瞥了眼魏大人，见自家大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个儿，他装作没发现移开视线，挤眉弄眼地朝一旁看热闹的官差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干活抓人。 一旁的官差憋着笑把那几人从林冬至她们手中押过，方脸男他们自从到了县衙门口后，就当起了鹌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押着人的官差觉得几人有些眼熟，强制性抬起他们的脸一看，竟然还真是老熟人。 官差皱眉：“怎么又是你们？” “哟，还是老熟人啊？”那侍从瞬间就来兴趣了。 官差：“可不嘛，昨儿才放出来的。” 侍从：“看来咱们地牢还是太舒服了，才离开地牢一天就迫不及待要回来…” 侍从：“他们之前犯的是啥事？” 官差：“那可太多了，就他们几个干的那些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偏偏他们每回干的都是些小偷小摸，按照律法只能关个几天，他们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要进几回地牢。” 官差：“估计是进地牢次数多了，上回这几个家伙竟然还敢嫌地牢的饭菜不好吃，撺掇其他人一块闹事，最后被吴哥一人打了十板子才老实下来。” 侍从：“啧啧啧，还是群刺头啊。”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还怪开心的呢，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大高个侍从一直再咳个不停，就在大高个侍从肺都快要咳出来时，那侍从总算是听见了。 只是他聊上头了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魏武，你嗓子要是不舒服就去...” 转头再次瞥见自家大人凉凉的眼神后，那侍从瞬间闭嘴。 那个和侍从聊上了的官差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默默垂下头不说话，不动声色地押着方脸男他们进了衙门，只留那侍从独自面对面无表情的魏大人。 魏大人横了侍从一眼，冷哼一声后甩着袖子进了衙门。 侍从连忙追了上去，嘴里还喊着：“大人，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管不住嘴，我下回不会了。” 林冬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额角微抽，这真的是正经衙门吗？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呢？ 方脸男他们被押进去后，县衙门口此时就剩林冬至四人以及那个大高个魏武。 林冬至问：“大人，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要是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他们还得赶着去买丝线呢。 “你们暂时还不能走，得进去录个供词。” 魏武见林冬至几人年纪都不大，担心他们会害怕，还特地提醒道：“我们大人人很好的，你们不用害怕，录供词就是问一下你们事情的经过，你们实话实话就可以了，不用紧张的。” “好，多谢大人提醒。” 林冬至他们跟在魏武身后进了县衙。 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县衙这种地方，不由都有些紧张，尤其是许立夏，一直紧紧拽着林冬至的衣袖不放，她抬眼看了看前头领路的魏武，又有余光扫了一旁的林冬至一眼，牙齿咬着下唇，显然是有话要说却又碍于魏武的存在。 眼见公堂就在跟前，许立夏唇边嗫嚅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冬至对她的动作有所察觉，以为她是第一次进公堂害怕，只是碍于魏武就在前面，不好开口安慰，只能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 接收到林冬至信号的许立夏在踏进公堂的前一刻，才长舒一口气，这口气才松完没多久，再看到公堂上首坐着的魏大人后又提了起来。 别说是许立夏了，就连林云霄他们进入公堂后，整个背都绷得直直的不敢松懈，林冬至算是三人中最淡定的，毕竟她两世加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只是她也是第一次进古代的公堂，多多少少是有点紧张的。 那魏大人并没有换官服，穿着刚才的那一身常服坐在上首，脸黑得跟墨斗似的。 方脸男他们跪在下首，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他们虽然说是地牢的常客，但他们被逮住后都是直接送地牢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跪在公堂上由县太爷亲自审问。 他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还以为能干票大的，没想到最后把自己给送到了县太爷跟前，实在是太倒霉了！早知道这几个小娃这么能耐，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招惹的。 惊堂木一响，方脸男几人就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抖落了个明白。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冬至才知道，原来方脸男几人早在第一次摆摊的时候就留意到他们家了，只不过当时他们只是眼热，再加上身边一直有他爹跟着，那会还没有动歪心思。 直到他们昨日从牢里出来，家里对他们不待见，镇上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德性，还不等他们靠近就有了戒备，他们饿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得手。 恰好今日是赶集日，他们想着今日集市上人挤人的肯定很好得手，一大早就跑去集市蹲点，没想到却发现他们家小摊今日竟然只有几个小孩，又看到荷包香囊被一抢而空，于是几人一合计，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家身上。 至于那对母女，是他们几个碰巧遇上的，见她们孤儿寡母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就一块抢了。 方脸男他们交待的时候许立夏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生怕会从他们嘴里听到那二两银票，不曾想一直到他们签字画押，都没有听他们提到二两银子半个字。 许立夏心里疑惑，难不成是他们害怕到忘了？如果是的话，就让他们一直想不起来吧！ 呜呜呜，如果真的被发现的话，那她们会不会也会定性为抢夺他人财物啊？她不想被关进地牢啊！ 许立夏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一直紧拽着林冬至袖子不放的手，彰显了她的不平静。 林冬至就是赌方脸男他们不会说，抢夺他人财物和他们之前的小偷小摸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要是他们主动提了这二两银子，就会被刨根问底银子是从哪来的？ 听他们之前在巷子里的说的那些话，这二两银子是窄脸男偷藏的，那就证明他们偷或是抢的肯定不止二两银子。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一直到他们签字画押被关进地牢，都没有提过二两银子的事，只不过那窄脸男被押下去的时候，还恶狠狠地瞪了林冬至一眼，眼里的不甘和痛心是怎么也藏不住。 直到他们几个被押下去，公堂上只剩下官差还有他们四个，许立夏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结束后跑得最快的就是那位魏大人，其次就是那位叫魏文的大嘴巴侍从。 也正是因为他大嘴巴，一路追魏大人一边念叨，林冬至才知道为什么那位魏大人一直黑着脸。 原来是他为了安置灾民事宜，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休沐了，就连年都是在县衙过的，好不容易今日得了空，没想到就撞上了她们过来报案。 难得休息一天还要上班，这要是换作前世的林冬至，不问候几句亲戚是不可能的，哪里会像魏大人这么文明，黑着一张脸就把班给上了。 离开县衙后一直走出去了好远，许立夏才狠狠地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天知道她憋得有多难受，在公堂上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实在是太吓人了，那大高个还说什么他家大人可好了，这哪里好了，那脸黑得都快吓死人了。 林云霄回忆起刚刚公堂上的那一幕，语气有些兴奋：“可不是嘛，那魏大人气场可真威风，他手里头那个惊堂木一拍，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聊，咱们先去把丝线买了，不然家里今晚就没得用了，也不知道那绣庄关门了没有？” 林云华还惦记着出门时林阿奶交待的任务呢，在县衙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眼见离天黑也就剩一个时辰左右了，便催着几人赶紧往绣庄赶。 因为担心绣庄关门，几人走得很快，终于在绣庄闭店前买到了丝线，这会离林平他们下工也没多长时间了，几人干脆就到停放牛车的地方等他们一块回去。 第162章 有钱人的钱真好赚 等人的功夫，许立夏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冬儿，为什么那几个人不戳穿二两银子的事啊？” 林冬至：“因为他们不敢，那窄脸男能不着痕迹藏起来二两银子，就证明他们偷的肯定不止二两银子，说出来可能就不止是一年徒刑那么简单了，他们又不傻，再没有被人发现之前肯定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许立夏：“那要是他们说了，我们会被抓去抓牢吗？” “夏夏姐，你的脑瓜子在想什么呢？银子是他们主动给的，我们一没偷二没抢的，抓我们干什么？” 林冬至这会才反应过来，许立夏在县衙时这么害怕是因为什么，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 许立夏闻言回忆了好一会，“对啊，这银子是他们主动给的，又不是我们要的，哎哟我这脑子，害我白白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那我们要去告发他们吗？”林云霄问。 林冬至摇摇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们现在也被判了一年徒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来闹事的，我们没必要多管闲事。” 林云华对此很是赞同，“是啊，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免得到时候又扯出一堆麻烦事。”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道：“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和家里人说这件事吧，他们肯定会说我们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自己跑去报官，都不知道先找人去知会阿爹还有二叔他们一声。” 经林云华这么一提醒，那仨才想起这茬。 “没事，咱们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嘛！”林云霄自我安慰道。 林云霄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头传来叫唤声。 “你们怎么还在这？是今日生意不好吗？” 刚下工的三人看到林冬至他们在棚子外头的路口等着，不禁有些疑惑。 林云霄应声，“爹，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不然阿奶她们该等着急了。” 这会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再不抓紧点怕是城门还没出就天黑了。 林平瞧他们神色都恹恹的，猜到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也没多问，转头就进了棚子把牛车赶出来。 直到牛车开出了有一段距离，林云霄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林平他们。 正如林云华所料想的那般，林平他们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不先来知会他们一声。 林云霄谄笑：“这不是事发突然嘛。” “你们几个兔崽子胆子真大，下回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先告诉大人知道吗？” 林平他们听完一阵后怕，这几个兔崽子真是胆肥，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让他们怎么和家里人交待。 “知道了。”几人乖巧点头。 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不过林平他们这段时间每天都去镇上出工，一直都是这个点回家，对这段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得很是顺当，因为担心家里人会等不到几个孩子会着急，还比平常提前了一刻钟到家。 屋子里的众人听到牛车进院子的声音，连忙迎了出来，见牛车上整整齐齐坐着的几个娃娃后，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都饿坏了吧？赶紧去洗手，晚食都在锅里温着呢，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林阿奶招呼着他们去洗手，说完转身进厨房去端晚食。 往常林冬至他们去镇上午时过就到家了，今日迟迟未归，家里人都很担心，所以都聚在林家院子一块等，晚食也干脆在林家一起吃了。 晚食过后，林阿奶才问道：“是荷包不好卖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不是的阿奶，荷包很好卖，午时就卖完了，就是遇到了...” 林冬至简单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阿奶她们原本还以为是荷包不好卖才会回来得这么晚的，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没想到竟然是遇到了抢劫的，一家子人都很是后怕。 “我看那些贼人就是瞧着你们几个年纪小好欺负，看来还是得有个大人一块跟着才行，下回去镇上摆摊让你爷或者是你外公跟着一块去，实在不行我跟着去也行，有个大人跟着总归会好一些。” 林阿奶是真的觉得后怕，要不是家里几个娃娃恰好懂点拳脚功夫，说不定那几个贼人就得逞了，只图银子那倒还好说，要是他们有个什么歪心思那可怎么办才好哦？家里已经丢过一回孩子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可不能在经历第二次！ 林老头听了很是赞同，“对对对，你阿奶这个主意好，我跟你外公在家里除了去地里转悠转悠也没别的事干，我们俩轮流跟你们一块去摆摊。” “阿爷阿奶，你们放心吧，那几个贼人被判了一年徒刑，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搞事情的，家里的事情还得你们坐镇呢，摆摊还是我和哥哥姐姐们去就可以了。” 阿爷还有外公年纪大了，虽说隔几日才去一趟镇上赶集，但林冬至还是不想他们太过折腾。 林老头问：“怎么？你这丫头还嫌弃我跟你外公两个老头子啊？” 林冬至闻言双眼瞬间瞪大：“阿爷！天地良心啊！我这是担心会累着你跟外公，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林老头笑，“嘿嘿，那你这担心就多余了，我跟你外公身子骨好着呢，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逃荒的缘故，感觉身子骨竟然还比从前强壮了不少，干农活都比从前有劲多了。” 许老头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大概是逃荒走路走多了，感觉身子骨是比从前强壮了不少，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你阿爷轮流跟你们一块去镇上摆摊，锦年他们这个活计再干个十天半月估计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另做安排。” 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林冬至对此颇为无奈，虽然知道家里人是担心她们，但是又不是小吃摊，谁家香囊摊子一次性会出动五个人啊，实在是太夸张了。 对此林冬至不得不重新作出调整。 她们家现在没有出新样式，一般不会出现一堆人一哄而上的场面，两个人是足够的，所以去镇上摆摊的人恢复成一开始的林冬至和许立夏，外加林老头或者是许老头，林云华和林云霄就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林云华兄弟俩为此还挺失落的，好不容易能帮家里干点活计，没想到就这么没了，不过他俩化失落为动力，练起功来倒是比从前勤快了不少。 忙活着挣钱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两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期间林冬至给自家小摊换了两回新样式，现在小摊上光是花样就多达二十多种，再加上她家还会用碎布料做一些小玩意搭着一块送客人，生意也算是稳定下来了，每次赶集日都能稳定卖出个一二两银子。 这两个月林冬至一共给福记送了六张绣样，都是小猫系列的，看着讨喜极了，她还给福记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不用局限于把图样用在香囊帕子上，还可以用在扇面、屏风、茶具、甚至还能描到胭脂水粉的盒子上，然后打造出一个小猫系列，既有噱头又吸睛，肯定不愁卖。 林冬至原本只是闲聊的时候和徐管事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还真听进去了，直接打造了一套狸猫系列，大到屏风，小到勺子的手柄上都描有小猫图案，屏风上的图案是徐管事专门找来画师在原来的基础上设计的，还喊了她一块去出主意提意见。 这专业的画师就是不一样，林冬至只是动动嘴皮子，画师就能将她所描述的画面展现在纸上，徐管事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一张张活灵活现的画出现在眼前时，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好似已经看到狸猫系列在市面上引起轰动的场面以及东家表扬他的场景了。 这福记杂货一来就是三天，林冬至连摆摊都顾不上了，她脑子里的那点东西，都快被徐管事还有那个画师给诈干了，要不是徐管事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她真的想扭头就走，可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幸好那个画师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很多时候她只需要给一点点想法，画师就能发散思维完成一幅画作，不然就以林冬至脑海里那些歪瓜裂枣，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三天内想出二十张图样。 而且这图样还不是想她之前提供的那么简单，毕竟屏风这么大的面，总不可能只在上面绣上几只小猫图案就完事了吧，徐管事这一波可是想搞个大的，不然他也不会费那么多功夫还专门去请画师。 林冬至托腮看着屋子里挂着的画，打了个哈欠道：“徐管事，我可以回家了吗？” 这几日天一亮就往福记杂货赶，一直待到天黑他老爹下工才回家，动脑子可比干其他活计累多了，林冬至现在只觉得脑子空空如也，她恨，早知道会有今日，她说什么都要报个艺术班！ “冬丫头，这几日辛苦你了，这是你这几日的报酬，可收好了。” 徐管事正欣赏着满屋子的画作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扭头看见哈欠连连的林冬至，忙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笑呵呵道。 林冬至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瞬间就不困了，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么大方？” 徐管事笑而不语。 林冬至好奇问：“这屏风...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 徐管事伸出两根手指。 林冬至问：“三十两？” 徐管事摇头，继续笑而不语。 林冬至吓得有些结巴起来了，“三...三百两？” 徐管事满意点点头。 林冬至深吸一口气，这福泉镇的有钱人还真多！ 徐管事看见她被雷劈了似的表情，解释道：“这寻常一点的屏风都要几十两，好一点的百来两，卖到二百多两的屏风比比皆是，咱们福记的用料都是极其讲究的，这样式又是独一份的，卖这个价不足以为奇。” 林冬至闻言点点头，这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能理解的，不过这有钱人的钱是真好赚，她就帮着出出主意，甚至都没动手就赚了一笔巨款，这徐管事是真能处！ 不等她高兴太久，就听到徐管事道：“你这丫头鬼点子多，下回有什么新奇的样式，可要第一个紧着你徐叔，毕竟徐叔有什么好处可是实打实想着你的。” 说完，徐管事还特地瞟了眼她手里的银票。 林冬至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道：“徐叔你要不回头看看这满屋子的画呢，这些都快把我脑瓜子给榨干了，我又不是专业的画师，哪里有那么多新样式？” 没想到她前脚才刚刚夸完他，下一秒这个徐扒皮就开始催她想新样式了，果然还是夸早了。 “我又没说现在要，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嘛，你这个丫头主意多着呢，可不许对你徐叔藏私嗷。” 徐管事才不信她的鬼话呢，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家那个小摊可是每个月都有新样式的。 “嗯嗯嗯嗯...” 林冬至敷衍地点点头，把银票收好起身就要告辞，免得再待下去还得听徐管事催稿。 “我就是让你上点心，又没叫你现在就给我新图样。” 见她半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徐管事连忙把人喊住：“哎哎哎，你这丫头走这么快做什么？我给你准备了瓜果点心，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林冬至闻言转身拿了他递过来的点心就跑了，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念叨了。 徐管事看着她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没好气地笑了笑，这臭丫头，竟然有银子都不想赚，才想了几张图样就被吓跑了，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银子的重要性，要是他有这个脑子，说什么都要先把银子给赚了再说。 林冬至离开后，院子里就只剩徐管事一个人了，他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画，只觉得东家的奖励已经在和他招手了，说不定这个系列出了后，他的待遇还能再稍微提一提呢，毕竟这一回可是个专门为那些有钱人家量身定制的。 第163章 福记可真有钱啊 从福记出来后，街上冷冷清清的，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林冬至加快步伐往停牛车的位置走去，她到那的时候，她爹还有大伯舅舅已经在那等着了，旁边还多了个有些眼生的汉子。 对上闺女疑惑的眼神，林平忙介绍道：“快来见过你陶胜叔！” 林冬至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礼貌地向对方喊道：“陶胜叔好！” 林冬至知道他们平时会顺道带上村里人，也没在意，喊了人后就没再说话了，就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 本来林冬至还有些犯困的，听到他们聊起关于陶二狗的八卦后，瞬间就让她精神一振，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陶胜一脸神秘道：“可不是嘛，二狗娘现在整日就想着赶紧找个儿媳妇给二狗传宗接代，偏偏那个二狗是个眼光高的，找过来的他一个都瞧不上眼，整天就窝在家里摔碗砸筷的，脾气大得很呢！我听说...” 说到这里，陶胜突然停顿下来，他猛地意识到牛车上还有个小姑娘，他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兴致勃勃的几个人顿时心痒难耐，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林冬至猜到接下来的话可能不适合她听，于是她索性闭上双眼，假装睡着了。 陶胜看了眼着林冬至，见她用衣服盖住了脸，似乎真的没有留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那陶二狗整日寻死觅活的，二狗娘一时心软就把他在镇上的姘头接到家里去了，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人家，这事还是瞒着他家老大的，他家老大知道后都气死了，当晚就回了跑回来大吵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去，还扬言日后二狗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了。” “这事二狗娘一直以为藏得很严实呢，实际上他们那天晚上吵得可大声了，他们家附近的人连觉都不睡了跑去看热闹，那天晚上我媳妇老娘都去了，听说吵得可激烈，可惜那天我没在家，白白错过了这出好戏。” 陶胜语气颇为可惜，竹溪村的人因为常年被陶二狗家欺压，很是热衷于看他们家的热闹。 “这……” 林安他们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这么一个娘在，陶二狗会废成这样也不奇怪了。 今天牛车上还有个林冬至，林安他们心里头有好奇想问的，也不好意思张口问，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声音压得再低，以她的耳力肯定是能听见。 “说到这个陶二狗，我还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就是你们村尾的陶金云家，你们晓得不？” 陶胜是个闲不住嘴的，他坚持隔几天回一趟家就是因为想知道村里有没有什么新鲜八卦。 林安点点头，“知道，之前他家孩子掉陷进里头，还是我们家孩子救上来的。” “竟然还有这事，倒是没有听我媳妇提起过。” 陶胜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不过不重要，他们知道陶家那就好说了，不用和他们解释其中关系。 “我跟你们说，那家伙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一点正事儿不干就算了，整日就在外面瞎晃悠，游手好闲地鬼混，没想到他居然还打起了自家大闺女陶叶的主意，想要把她送去陶二狗家里做童养媳！陶二狗现在什么歌情况，咱们村里人谁不清楚啊？外村人不了解情况也就罢了，他陶金云可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哪，难道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要我说啊他家也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穿不起衣的地步，他陶金云只要稍微收敛点，别老是跑到镇上去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从他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银子，都够他家舒舒服服吃上好几个月了，可这家伙倒好，为了自己能够继续逍遥快活，竟然把自个闺女往火坑里推，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哪里还有半点为人父的样子！简直就是不是人！” 说起这事的时候，陶胜一脸愤然，他家中也是有闺女的，所以很是看不上陶金云的行为，男子汉大丈夫整天不作为就算了，竟然还想用闺女来换富贵，简直算是把他们竹溪村汉子的脸都丢光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林安震惊，对于陶叶这个姑娘他还是有印象的，她不是才八九岁吗？那陶二狗都快大她一轮了，他是真的不理解当爹的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就前几天发生的事，村长觉得太丢人了，不让往外说，我是觉得你们不是外人才跟你们说的，你们可不能把这事往外传，否则要是村长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我。” 被林安这么一问，陶胜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他这张嘴真是的，一聊到兴头上就管不住。 “那陶二狗家收下陶叶了？” 林冬至冷不丁问。 “哎哟，你这丫头没睡啊？” 陶胜被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凑过来的林冬至，他很庆幸自己刚刚没说什么小姑娘家不能听的话，不然污了小姑娘的耳朵可就不好了。 “叔，陶叶最后怎么样了？” 林冬至对陶叶印象还是蛮好的，真心不希望她被推进这样的火坑。 陶胜：“别担心，那丫头没事，陶金云家和陶二狗家连五服都没出呢，二狗娘虽然在儿子的事情上糊涂了点，但是也没糊涂到这种程度，陶金云领着人上门没多久就被她拿扫帚赶走了，要是她真留下了陶叶，这不是存心让村里人戳脊梁骨嘛。” 陶胜：“陶金云的心思她门清，就算是出了五服她也不会留下陶叶的，陶金云混起来比陶二狗更甚，家里有一个陶二狗已经鸡飞狗跳的了，要是再多了一个陶金云那样的亲家，二狗娘怕是早晚都会被气死。” 听到陶叶暂时没事，林冬至松了口气，只是她摊上这么个爹，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既然都坐起来了，林冬至也不装睡了，干脆凑到一块听陶胜讲村里的八卦，好家伙，他知道的八卦是真的多，竟然连村长家的八卦都有，一牛车的人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在陶胜滔滔不绝的八卦下，半个时辰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陶胜说得正起兴呢，结果转眼就到家门口了，下牛车的时候还有些不舍，他道：“林老弟，明儿咱再继续聊。” 说完又对林冬至道：“侄女听不着也没关系，回头让你爹跟你说，虽然说得没有你胜叔精彩，但也是能听的。” 林冬至闻言点头肯定道：“胜叔的口条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这话可一点都没有夸大的成分，他讲八卦真的很精彩，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能给你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林冬至觉得他都能改行去当说书先生了，指定能赚到钱，因为他一张嘴就有让人想听下去的欲望。 得到肯定后，陶胜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家院子。 林冬至他们回到自家院子时，晚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开饭了。 待大家都吃饱喝足后，林冬至看向坐在一旁正悠闲剔牙的林云志，让他去隔壁把许家人都喊过来，待一家人都聚齐后，只见她缓缓站起身，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清脆的掌声瞬间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瞧你这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福记是给了你多少银子啊？你竟然高兴成这副模样？” 大家都知道这几天林冬至一直在忙活着给福记画新图样，如今她这般神神秘秘地将全家人都召集在此处，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定然是福记那边给了颇为丰厚的酬劳，否则以这她平日里沉稳的性子，又怎会如此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呢？ 面对众人急切的询问，林冬至神秘一笑，故意卖起了关子，“你们猜猜？” 其他人见她还卖起了关子，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起来。 林云志第一个发言：“阿姐，你一共画了多少张图样啊？” “二十张。” 闻言林云志快速算了一下：“那就是赚了四十两。” 说完后林云志又觉得不对劲，“不对，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要是这么容易就猜到你才不会笑成这样呢。” “那我猜五十两。”小满听了立刻捡漏道。 林云志顿时不甘示弱：“我猜五十五两。” “那毕竟福记是出了名的大方，那我就大胆一点猜六十两吧。” 许立夏也加入了战场。 一时间，各种猜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见没人猜对，林冬至伸出食指摇了摇，很是嚣张道：“请大胆一点猜，福记的有钱程度不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林阿奶见都猜到六十两了，林冬至竟然还嫌弃猜得不够大胆，不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一百两！” 这声音洪亮得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林老头第一个出声道：“你是真敢想啊！” 林阿奶理直气壮，“这不是冬丫头叫大胆一点嘛，怎么样？我够大胆吧，哪里像你们，几两几两地加，抠抠搜搜的，一点都不大气。” 说完，林阿奶还拉踩了前头的人一番。 林阿奶满脸期盼问：“怎么样？冬丫头，阿奶猜对了没？” 林冬至摇摇头故弄玄虚，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说一百两还不够大胆时，她突然笑道：“恭喜阿奶，一猜即中，猜中有奖哦，这个是徐管事送的干果点心，就交给你来分配了。” “真有一百两？” 林阿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她们向来知晓福记出手阔绰，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大方到这种程度啊！ “那当然啦，比珍珠还要真哟！” 林冬至笑着将揣在怀里的银票亮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心里不禁暗暗感叹道：我滴个乖乖叻，二十张图样就给了一百两银子！ 这福记是真豪气啊！ “阿姐，阿姐，你快点儿给我瞧瞧！” 林云志满脸兴奋地叫嚷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冬至手中的银票，他还没有见过一百两的银票呢！ 林冬至看着那副猴急的模样，笑着将银票递了过去。 一旁的林阿奶见状，担心这倒霉孩子毛手毛脚地会把银票撕破，连忙出声提醒道：“你这个臭小子可得小心点儿拿，别毛手毛脚的把这银票给弄破了。” 林云志不满自家阿奶竟然不相信他，“知道了阿奶，我又不是傻子。” “哥哥哥哥，给我也看看。” 小满和小暑也过去凑热闹，这张银票在每个人手里都转了一下，最后回到了林冬至手上。 “这福记怎么突然给这么多？之前不是说好了二两银子一张的吗？” 惊喜之情如潮水般退去之后，众人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开始琢磨起方才因兴奋而未曾深思的疑问来。 “阿奶，你要是知道他们的屏风卖多少银子一个，估计就不会觉得一百两银子多了。”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林冬至依旧会被震惊到。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纷纷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卖多少银子啊？” 林冬至微微一笑，缓缓地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 众人见状，目光交汇之间，心里已然明了——结合刚刚她所收下的整整一百两酬劳，这数字肯定不会是区区三十两那么简单。 只听林阿奶结结巴巴道：“三...三百两？” 林冬至微笑点头，“没错，就是三百两，我当时听到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 许锦秀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忍不住惊叹起来：“我滴个乖乖哦，这有钱人的银子还真是好赚，一个屏风就能卖到三百两。” 一旁的杨氏也是深表赞同：“可不是嘛，咱们家起了这么大个院子前前后后总共花费都还不到一百两银子，他们一个屏风就能盖三个咱们家这么大的院子，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真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第164章 林阿奶听闻此言，不禁嗔怪地斜睨了杨氏一眼：“这有什么好气的，各人有各人的日子，再说了咱家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嘛！” “你看啊，咱们不仅全须全尾从大岭村走到了竹溪村安家落户，还盖了房子买了牛车，你看看咱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可比以前在大岭村的时候大多了！如今咱们家还做起了小本买卖，虽说暂时没有赚到什么大钱，但好歹也是有一份稳定且还算不错的收入来源呐，这样的日子跟大多数人家相比起来，已经算相当不错了，人要晓得知足常乐，咱们不奢求荣华富贵，只要一家人能够齐齐整整、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足够了。” 其实杨氏就是顺嘴这么一说，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此刻听到林阿奶这般一说，她看着林阿奶嘟囔道：“我就顺嘴这么一说，倒是让娘你逮到机会说道我了。” 林阿奶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打趣地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哪里话，阿娘您说的自然都是金玉良言，句句在理。”杨氏立马挽上她的胳膊，谄笑道。 “就你嘴贫。” 她们婆媳几人关系一向要好，像这样的打趣是常有的事，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福记这次怎么如此大方？就算是冬丫出的主意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多给了六十两吧？六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狂欢过后，众人理智渐渐回笼，林老头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安，毕竟这六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都够寻常人家吃上个八九年了。 经林老头这么一说，林阿奶也有些担心起来了，“是啊，要是多给个五两十两倒也没什么，咱们倒也能心安理得收下，因为我们都晓得福记大方，可这是六十两啊，乖乖，这徐管事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随着林阿奶话音落下，屋内众人的表情纷纷变得忧虑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屋内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忧虑之色，林冬至明白要是再不解释，恐怕他们难以安心，便道：“阿爷阿奶你们就放宽心吧，没有错，当时我可是与那徐管事再三确认过的，这一百两可不单单只是图样的酬劳哦，还有一部分是我给福记出主意的报酬呢。”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再次被震惊住了。 “仅仅出个主意就能拿到六十两报酬？” 这福记大方过头了吧？ 林冬至重重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咱家做的是小本买卖，一上新就容易被人仿制，我还真不舍得把这个主意告诉徐管事呢。”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徐管事出手太过阔绰大方了，每次给银子都特别爽快，还会送给他们新品点心尝鲜，反正这法子自家用不上，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让徐管事记她一个好，她也没想到徐管事会这么给力，东西都还没开始卖就给了她这么一笔巨款。 第165章 林老头不禁好奇问：“你这法子真就这么好使？” “也不能说法子特别好使吧？就好像是咱家一开始的兔子香囊那样，胜在新奇。” 林冬至解释道：“在鲜活又有趣的图样上加入了一些寓意，打造出一个系列的货物，后续还能从这个系列上延伸出更多有意思的故事和图样，只要福记把这一次的噱头和概念打出去了，不仅能吸引不少人的眼球，还能借此留住买过的客人，让他们买完就开始期待下一次的新样式。” 就像现代深受年轻人喜爱的盲盒、故宫文创、某某玛特系列一样，起初林冬至只是粗略跟徐管事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还真感兴趣，一直追着她问细枝末节，既然提都提了，她就干脆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营销手段挑挑拣拣告诉了徐管事。 徐管事听完后直夸她是个经商天才，都给林冬至整不好意思的了，她不过是依靠前世的记忆拾人牙慧罢了，可当不得这么一句夸，更何况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福记有这个实力。 要是换作她家的那个小摊位，怕是上午刚出下午就有模仿者了，到时候银子赚不到多少不说，还得费脑子想新图样，倒不如把这个主意送给徐管事买个好，福记家大业大，出品的东西自然不是寻常人家能轻易模仿的，等有仿制者出现的时候，说不定福记早就全国地铁安检都是转正后才购买的赚得盆满钵满了。 事实证明林冬至这个人情卖得是真的好，她甚至都没动笔，只是动动嘴跟画师说几句话就得了一百两银子，这样的好事怕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桩了。 林老头和林阿奶他们虽然没有完全听懂这个法子怎么就值六十两了？可人家徐管事是福记的二把手，自然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他们现在只觉得自家孙女是真厉害。 知道这银子是孙女凭实力挣来的后，林阿奶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家冬丫真厉害。” 杨氏听完后小声和一旁的林安嘀咕道：“哎你说咱家的聪明劲头该不会全都传给冬丫了吧？不然冬丫的脑瓜子咋就这么好使呢？这才给家里的摊上换了新花样，转头又给福记出了二十张图样，这要换作是我怕是憋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站在她旁边的许锦秀闻言也凑了过去，“别说你了，我也不行。”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林冬至听了个正好，她觉得再不解释家里人怕是真会误会自己是个什么天才了，她赶忙道：“哪有那么夸张，我那画技你们还不了解吗？我就动动嘴皮子，负责描绘一下屏风要塑造的整体感觉，真正厉害的是徐管事找来的那个画师，我就张嘴那么一说，她就能凭借着我的只言片语把画面浮现在纸上，画出来的意境比我描述的还要有故事感，那才是真的厉害。” 说起白日里的那位画师，林冬至是由衷的敬佩，人家这才是真才实学，她不过是恰好生活在一个快时代，很多东西都能通过网络见识到，了解了些粗浅的皮毛，借此来赚点银子罢了。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要是我也能看看那屏风长什么样就好了，只是这屏风一幅就卖三百两银子，我们怕是没机会见着了吧？” 听林冬至这么一说，许立夏瞬间感兴趣起来了，说着说着，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谁说没机会的，徐管事说到时候屏风会摆在福记二楼展示，咱们摆完摊就去福记看就好啦，而且不止有屏风哦，还有茶具、瓷器、胭脂水粉、荷包香囊这些各式各样的，福记二楼会布置一个展台，专门用来摆放这系列的物件，据徐管事还不知道准不准确的消息透露，里头最便宜的物件都要卖到二三十两。” 林阿奶他们闻言又是一口冷气倒吸，这一晚上他们都不知道被震惊了多少回了，逐渐都有些麻木了，杨氏好奇问：“荷包也卖二三十两？这么贵？怕不是镶金边了吧？” “就算是镶金边也卖不了二三十两吧？” 不怪她们大惊小怪，是因为她们真的没有见过卖二三十两的荷包还有香囊，毕竟三十两都够盖两间青砖瓦房了。 第166章 林冬至耸肩摊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福记这一系列货物要面向的是那些富贵人家，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咱们觉得贵的，在那些富贵人家眼里估计都不算什么。” “这倒也是，就拿我们现在上工的那户人家来说，那户人家的老太爷极爱兰花，他那些兰花都是专门花大价钱从外地运过来的，听说光是一盆兰花就要好几百两银子，要是品相好些的上千两也是有的，那老爷子还特地为他的宝贝兰花建了一间花房，可气派了。” 林平他们去镇上上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们聊起上工那户人家的事。 “我滴个乖乖，那户人家得多富啊？光是一盆花就要上千两银子。” 虽然今晚受到的震撼不少，但是在听到一盆花就要一千两时，林阿奶还是被震惊到了，这有钱人是钱多烧得慌吗？竟然花一千两买一盆花。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算得上是福泉镇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吧。” 林平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些都还是他干活时从旁人嘴里听来的，至于真不真他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是恰巧聊到这个话题，就顺道接了话茬。 “这个我知道，我干活的时候听工头提起过。” 林安兴冲冲接话道：“他们家老太爷年轻时在平陵城混出了名堂，便在平陵成家立业，现在老太爷年纪大了，便想着回老宅颐养天年，他们家小辈嫌老宅破旧，就找了好几队泥瓦匠同时开工，想赶在清明前把老宅建好，让老太爷舒舒服服回老宅，所以才会给出这么高工价。” “说起来咱仨能捡着这么好的差事，多亏了咱家的牛车，要不是那天晚上咱们顺道栽了陶六叔他们一程，怕是还真遇不上这么高工价的活计。” 林老头闻言立马得意起来，“那是，也不瞧瞧这牛是谁买回来的，你阿娘当时还数落我，现在知道有牛的好处了吧。” 说完，还很是嘚瑟地看了林阿奶一眼。 林阿奶懒得理他，“行了行了，知道这银票是咱们冬丫凭实力挣来的就行，别人再怎么有钱也跟咱家无关。” 说着，林阿奶把那一百两银票塞回给林冬至。 林冬至不解：“阿奶你这是做什么？” “这银子是你自个挣的，你就留着吧，不用交公中了，咱们一家子赚上个一年半载也赚不到你这个数，要是就这么让你交八成到公中，就太不公平了，还是你自个好好留着吧，事先声明，可不许乱花嗷，你要是担心自个存不住，就放你娘那，可别又拿去买布买吃食了，要是让我发现可就要没收了。” 林阿奶故意板起脸道，没办法，谁让林冬至有“前科”呢，身上有点银子就想花出去，不是买这就是买那的。 “阿奶，既然一开始都说好了，那咱就按规矩来嘛，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林冬至是觉得规矩既然定下了，要是因为自己赚得多就打破的话可能会引起家庭关系不和谐，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第167章 “阿奶叫你收着你就收着，以后家里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一样不用把这个银子交到公中去，当然不是说非要挣到一百两才算，一次挣个三两银子以上的都算，毕竟除了卖熊皮那一回，咱们家还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银子呢。” 林阿奶是想着家里现在房子建了，牛车也有了，估计除了孩子们的婚事，也不会有什么大额支出，他们日常交到公中的银子，管一大家子吃喝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要是小辈们能有那个本事挣到银子，就让他们自个留着当体己钱好了。 “冬丫头，你就听你阿奶的吧，你自个都说了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那你还不赶紧把票子收好，再这样你推我我推你的把银票在我跟前晃荡，这不是想存心馋死你大伯母我嘛。” 杨氏猜到林冬至在顾忌些什么，毕竟这可是一百两，说完全不艳羡不眼热完全是假的，但是眼热归眼热，她对婆母这个决定是没有异议的，这一百两本身就是冬丫头靠自个本事挣来的，她自个收着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婆母还因此改了家里头的规矩，因为这规矩一改，那他们能攒下的私房钱可就多了，家里还有几只熊掌没卖呢，按照原来的规矩，那两只熊掌卖了应该是要交八成到公中的，按照现在的规矩，卖熊掌的银子都是他们自个收着了，熊掌珍贵难得，肯定不止一百两，这怎么看都是件划得来的事，那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便主动接了婆母的话茬。 林冬至见她大伯母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推托的了，大大方方地把银票揣进怀里，“那我还是收起来吧，免得待会把大伯母给馋坏了，大伯找我算账可怎么办？” 把银票揣起来的功夫，林冬至嘴里还不忘打趣一下杨氏，杨氏闻言作势就要去挠她痒痒，“好你个小妮子，都敢打趣你大伯母了是吧。” 林冬至笑着扭过身子躲开。 两家人一起分着将林冬至带回来的点心干果分着吃了后，就各回各家准备歇下了。 林冬至一把拉着正要回家的许立夏，“夏夏姐，今晚跟我一块睡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许立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还想多问问福记的事呢，刚刚大人们一直在说话，她都没好意思插嘴。 见她们两个小姑娘又凑在一块咬耳朵说悄悄话，许锦秀提醒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可别聊太晚了，别明日又顶着一圈乌青起床，早点睡知道吗？有什么话明儿也能说。” “知道了阿娘。” “知道了姑姑。” 两人敷衍地点点头，又凑在一块咕咕唧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笑得前翻后仰的许立夏。 杨氏看着两人摇头无奈道：“秀娘，你别管她们了，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儿还得早起呢。” 最后院子里只剩还在交头接耳的林冬至和许立夏，林阿奶见状便道：“刚好你俩还没进屋子，顺道去把院门给关了吧。” 两人这时才发现院子里就只剩她俩了，匆匆跑过去把院门关上后就进了林冬至的屋子继续聊。 第168章 屋子里小满已经铺好被子在等她俩了。 “阿姐，夏夏姐快过来，我被子都给你们铺好了。” 一看到两人进屋子，已经在被窝里躺好的小满连忙招呼道。 “哇，我们小满也太好了吧，奖励你一个亲香。” 说完，许立夏就飞扑过去抱着小满一顿亲，被强制爱的小满只能把头缩进被窝里躲起来，还是林冬至怕她躲里面会闷坏，一把把许立夏从小满身上挪开。 许立夏也不闹了，脱了外衣躲进被窝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开铺子了？咱们现在的小摊不是做的挺好的嘛？” 许立夏眼里闪过不解，她觉得现在自家的生意才刚刚起步，还远远不到可以开铺子的程度。 “阿姐，你要开铺子吗？开什么铺子？可以开吃食铺子吗？” 小满闻言立马把头从被窝里冒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冬至。 林冬至失笑，“你这个小馋猫，就知道惦记着好吃的，要是阿姐开了吃食铺子，怕是还不等客人来，就被你这个小馋猫给吃完了吧。” “我才不会呢，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阿姐你要是开了铺子我才不舍得吃呢，就是到时候你能不能带我一块去镇上，我肯定会好好帮忙干活不添乱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小满就已经开始期盼上了。 “不行，你忘了，再过几日你可是要去上学堂的。” 学堂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家连束修都交了，就等着过几日他们把原本的学堂位置扩张好，小满他们就可以去上学了。 一听到林冬至提起上学这茬，小满一下子就蔫巴下来，甚至连两个姐姐在聊开铺子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缩在角落里摇头叹气的，心里盘算着这几日可要好好玩一玩了，不然等去了学堂就再也不能那么愉快的玩耍了。 林冬至她们本来聊得好好的，看到缩在角落里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小满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直到小满呼吸逐渐均匀绵长，林冬至和许立夏才渐渐没了说话声。 林冬至并不是现在就要开铺子，只是把初步的想法和许立夏提了一下，因为许立夏是她开铺子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所以才想提前和她聊聊未来的规划。 开个铺子是林冬至一直以来的梦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前世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小学门口开个小卖部，每天就和奶奶一块坐在店里收收钱，只可惜最后事不如人愿，先是奶奶离世，后是末世降临，在残酷的末日里，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奢想这些。 这辈子想开一间铺子有诸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想成亲生子，在这个极其重视家族血脉延续和传承的古代，女子不嫁人就意味着无法传宗接代，这可是十分不孝的行为，还会遭遇周围人的非议和歧视，要是更严重些的，可能还会影响家中其他未嫁未娶人的亲事，以及家族的声誉。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嫁人会遭到非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女子大部分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只能被迫依靠他人生存，这也是她为什么想要拥有一间铺子的原因。 虽然林冬至完全有自信能照顾好自己，也相信家里人不会强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但他们总归是会不放心的，所以趁她现在年纪还小，在及笄前把铺子经营好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这样日后她就能更有底气地说出“她不成亲”这件事情。 林冬至很庆幸的一点是，他们一开始选择了逃荒南下，南边女子的待遇可要比齐乐府好多了，据她从家里人口中了解，这在齐乐府时像她们这种未及笄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到集市上去摆摊的，要是被发现可是会被整个村的人非议。 当时村里人知道林冬至她们去摆摊的时候，林天庆还特地到家里来了解了一下情况，他还以为家里是出什么事了，竟然让两个小姑娘到外头去抛头露脸，得知是两个小姑娘自个想去的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福泉镇和齐乐府是不一样的，只是一时之间没拐过弯来，了解完情况后就回去告诫其他人嘴巴都放干净一点，别总是有的没的编排人家小姑娘。 第169章 有了林天庆的告诫后，传到他们耳中的闲话少了不少，甚至还有些人家看到她们在镇上摆摊赚到了银子后，还特地上门学过来学手艺，有些个脸皮厚的，被拒绝后还不死心，专门挑林阿奶她们做针线活的时候上门，拿着板凳屁股就往那一坐，你赶走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一次两次还好，林阿奶还看着是同村的份上忍了，毕竟针线活这种东西要是你没那个天赋，也不是你看一两眼就能学会的，林阿奶倒也不怕人看，就是她们三天俩头上门来，还搁那指手画脚地干扰人干活，林阿奶这个暴脾气能忍一回两回已经是极限了，要不是看在同村人还有村长的面子上，早在她们逼逼叨叨的时候就把人扫地出门了。 林阿奶最后还是把人给阴阳怪气走了，那几人临走之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林家人小气，不顾同村情谊，不就是上门讨教一下针线活吗？竟然还赶人，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 林阿奶都被她们给气笑了，她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要是她们诚心上门来讨教针线活的，她能这么不顾邻里邻居的面子赶人吗？ 像林村长家的林晓、林玲姐妹俩，还有林德家的林香，她们带着绣活上门来讨教的时候，她们家可是一点都没有藏私。 人家都是正正经经拿着绣活上门来讨教的，哪里像那几个老虔婆，拿着不知道是谁绣的歪七扭八的帕子，才聊两句不到就说要把自家帕子放到她们家摊子上寄卖，还大言不惭地说给她们十文钱就好了，剩下的就算是给她们家的摊位费了。 就她们那破布做的帕子，上头绣了几朵歪七扭八的小花就想卖十文钱？怕是白搭给人家都不要，还卖十文钱，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林阿奶刚开始还客客气气地婉拒，说家里的摊子就是两个小姑娘摆着玩玩的，就赚点零花钱，都还不够她们两个小姑娘买零嘴吃呢，让她们自个拿到集市上找个摊位去卖。 那几人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说去镇上摆摊还要另外交摊位费，反正她们家都已经交过了，摆一家也是摆，帮她们几家一块摆也是摆，反正大伙都是邻里邻居的，又是一个村走出来的人，自然是要互相帮衬的。 她们嘴里的话一句说得比一句好听，那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林阿奶脸上来了，忍了她们两天，终于听到她们把真实目的给说出来的林阿奶实在是忍不了一点了，在她们说出真实目的后脸就冷了下来。 林阿奶骂人的功夫向来了得，没想到阴阳怪气起人来也是不逞多让，直接就把那几个人的算盘给扬了，面对字字句句都藏了机锋的林阿奶，她们被逼得步步倒退，最后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林冬至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有勇气上门挑战她阿奶脾气的，难道是她阿奶最近一直待在家里赶绣活不出门的缘故，让那几个人产生了她们家好欺负的错觉？ 第170章 被林阿奶这么一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后，那几个人倒是没有再厚着脸皮上门讨嫌了，就是偶尔路过他们家的时候，那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小动作，林阿奶都懒得去和她们计较，说不定去跟她们计较的功夫，都够她绣好一条帕子了，更何况家里最近忙得很，除了要赶绣活以外，还得准备三个娃娃去学堂的束修礼。 束修礼是学生入学堂之前送给先生的拜师礼，以示对先生的尊敬与感激，虽说去的是村里的族学，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所以林阿奶早早就去问了许老头，束修礼要准备些什么。 许老头：“这正式的束修有六礼，分别肉干、芹菜、桂圆干、莲子、红枣、红豆，每种都有不一样的寓意，例如肉干是感谢师恩，芹菜寓意业精于勤，意为希望学生勤奋好学，我打听过了，去族学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只送这两样，咱们也跟着送这两样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用了。” 族学的初衷只是想让两个村的孩子能识字明事理，并不是奔着考科举去的，有不少人家送孩子来上族学已经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族学里的先生大部分都是竹溪村还有竹林村的人，都知道村里人送孩子过来上族学不容易，因为他们自个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都默认这束修礼走走形式就可以了，并不用一定要按照束修六礼来。 去学堂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三月的最后一日去送束修礼，送完束修礼后四月初一就能正式到学堂上学了。 月末那日，林家早早就起来梳洗，林云志还有小满小暑三人穿戴整齐，头发被梳得整洁光亮，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新做的，都是青白色的外袍，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 “还真别说，这么一打扮，还怪像模像样的。” 整理好衣裳头发后，林阿奶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可不是嘛，这衣裳一穿，头发一梳，马上就有一种读书人的气质了，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人靠衣装马靠鞍。” 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要去学堂拜师的缘故，林云志神情有些紧绷，身板挺得直直的，再加上今日穿了身交领长衫，还真有那么一点读书人那味了，看得杨氏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就在她正为一向调皮贪吃的儿子终于有个正形而感到高兴时，林云志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哎哟，不行了，我紧张得肚子疼，我得先去趟茅房。” 说完，林云志就火急火燎地往茅房跑去，刚刚那点形象瞬间碎了一地。 杨氏看着他那火燎腚似的跑姿，认命地闭上了眼，这个皮猴子去了学堂不捣乱自己就应该阿弥陀佛了，竟然还奢想他能有个正形，果然还是太贪心了。、 “记得把你那衣裳撩着点，可别掉茅坑里了，待会可是要去拜师的。” 林云志是第一次穿长衫，平日里穿的都是行动方便的衣裳，林阿奶看他这猴急的模样，担心他会忘了今日穿的是长衫，急忙追在后头提醒道。 林云志是真的急，要不是林阿奶提醒，他还真忘了自己今日穿的是长衫，“知道了阿奶，我不会让衣裳沾到屎的。” 闻言，林阿奶嫌弃地瞥了一眼茅房的方向，“臭小子，马上就要去上学堂了，把你嘴里的屎屁尿都给我收起来，可别污了人家先生的耳朵。” 林云志下意识就反驳道：“先生又不是不拉屎，怎么可能会污了先生的耳朵呢？” “你再说一句我就断你零嘴。” 林阿奶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直掐命门。 “哎哎哎，我不说就是了，怎么还用零嘴威胁人呢。” 果不其然，一听到要断零嘴林云志马上就急了，连肚子瞬间都不疼了，三两下就搞定从茅房出来。 “这就好了？”林阿奶斜了他一眼，有些怀疑他是装的。 为了零嘴，林云志谄笑道：“好了，这不是着急着去拜师嘛，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耽搁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阿奶更加怀疑他是装的，就是想拖延时间不想去学堂，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好了。 想着，一巴掌就落到了林云志身上，“知道还不赶紧的。” 挨巴掌对于林云志来说是常态了，他丝毫不知道自个是因为什么缘故挨了这一巴掌，还以为是刚刚嘴上没把门惹阿奶生气了，不敢说话就这么默默地捂着被打疼的胳膊跟在林阿奶身后。 第171章 等他们从茅房回来，许家人已经到了，许谨之穿着同样的青白色长衫，脸上是和林云志截然不同的迫不及待。 今日跟着一块去送束修礼的除了林老头、许老头还有赶车的林平之外，林冬至她们也跟着一块去了，虽说她们岁数超了学堂的入学年纪，但是去感受一下学堂的氛围还是可以的，要不是不好一下子去那么多人，林阿奶她们也想跟着一块去看看学堂是什么样的。 牛车上，林冬至看着皱巴着一张脸的小暑，捏了捏她的小脸问，“小脸皱巴巴地做什么？是不想上学堂吗？” 小暑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阿姐，我才四岁为什么也要上学堂啊？我跟外公认字不也是营养液的吗？而且大爷爷家的莹莹姐比我大一岁都没有去学堂，我也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学堂呀？”林冬至没有直接回答。 小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我...我起不来。” 她一开始还是很期待和哥哥姐姐们一块去学堂的，可是上学堂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她不想起床...... “可是你今天不是起来了嘛，而且我听说学堂里可是有不少像你这么大的小伙伴，你不是老是嫌弃哥哥不带你玩吗？咱们去了学堂就能有新的小伙伴了哦。” 林冬至循循善诱着，关于小暑去学堂的事情家里其实是探讨过的，小暑年纪小，过几年再去学堂也是合适的，只是想到现在家里开始忙活起来了，家里的能陪她玩的哥哥姐姐都去了学堂，担心她一个人闷在家里会无聊，就干脆把她一块送到学堂。 要是她上着觉得不适应的话，一个月内是可以从族学退学的，还会退还剩下的那部分银子，这也是家里放心送小暑去族学的原因。 族学建在两村中央的位置，离得不远，坐牛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学堂占地三亩左右，有六七间比较大的泥砖房，应该是学生们用来上课的学堂，学堂旁边还有几间用篱笆墙围起来的小屋子，看着像是先生们的住处。 此时篱笆墙外站了不少人，应该是和他们一样是来拜师的，人群中林冬至还看到了熟面孔。 眼尖的人不止她一个，林冬至家的牛车刚停好，大牛就看到他们了，一个劲地在人群里跟他们招手。 林老头本来觉得自家来得挺早了的，没想到别人家来得更早，现在不过才辰时初，就排了这么多人了，赶忙拉着林云志他们过去排队。 过去后和李二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他们家一样，是过来瞧瞧看学堂是个什么样的，实际要上学堂的拢共就那么十来个娃娃。 大部分都是大岭村还有李家村的，也有一两个竹溪村和竹林村的适龄小孩。 院子外头虽然乌嚷嚷的一群人，但是大伙说话的声音都是刻意压低了的，免得惊扰到了里头的先生们。 林冬至看着紧闭着的远门，想到他们出发的时候不过才辰时初，走到这最多也就用了一刻钟，平日里没啥事的话这个点她还在睡觉呢，这先生们该不会也还没起吧？ 第172章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陶村长和竹林村的黄村长也到了，他俩把众人领到一间稍微大的屋子，屋子里摆放了十来张书桌，陶村长让众人坐着稍等片刻，先生们稍后就来。 没过一会，包括李村长在内的四位先生出现在门口。 拜师礼进行得很顺利，学生们在两位村长的见证下朝上首的四位先生行完拜师礼后，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束修礼恭敬地呈递给先生。 等前来拜师的人都行完拜师礼和送完束修礼后，先生们会对学生们进行一番教诲，传授学习之道以及为人之道。 拜完师后，众人就可以领着孩子回家了，明日辰时正到学堂上课即可。 族学的初衷虽说是为了能让两个村的孩子能识字明理，但也是分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初入学的孩子统一分到丁字班，七日后会进行一次测试，有基础的会分去丙字班，不用跟着丁字班的孩子从头开始学。 乙班的学生都是入学两年以上的，甲班则是一些读书天赋不错的孩子，他们的进度会比普通学生快一点，先生们不想耽误他们的进度，就分出了甲乙丙丁四个班。 原本族学里只有三位先生，大家都得互相兼顾着来，幸好学堂都是挨着的，离得不远，甲班的孩子又让人省心，这东跑跑西跑跑的倒也能勉强上得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竹林村的黄村长一直坚持不懈要将李秀才请来当先生的缘故，一是因为他秀才的名头，二是三位先生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三是那位有童生功名的先生说，甲班有两个孩子天赋不错，要是家里能有银子送到镇上去学个两三年，说不定真能考个功名回来，其中有一个就是黄村长的孙子。 镇上的学堂太贵了，若不是真的天赋十分出众，一般人家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供孩子去镇上读书。 黄村长本来都打算听先生的咬咬牙将孙子送到镇上去学两年的，没想到村里竟然分来了一个秀才老爷，这不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黄村长当下就决定，说什么都要把这位秀才老爷给拐到学堂去当先生，这进了学堂就是两个村之间的事情了，能给家里省下一大笔开销不说，还给族学请了个秀才老爷当先生，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啊。 从学堂出来已经临近午时了，林冬至他们捎上陶村长后就开始往家赶。 没想到才走到一半，就听到一阵无措的哭喊声，牛车上的人一下子都坐直了身子往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边跑边哭。 “那不是陶叶吗？” 眼尖的林冬至一眼就认出了那狼狈的身影，陶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头发都跑散了，鞋子也跑掉了一只，就这么直冲冲地往前跑，连陶村长喊她都没听见。 “陶叶…陶叶…” “发生什么事了？” 最后还是林冬至跳下车把人拦住才停下了脚步。 “冬儿姐姐…” 陶叶跑得太急，再加上满脸都是泪水，一下子竟然差点喘不上来气。 林冬至赶忙帮她拍背顺气，牛车上的许立夏见状也跳下来帮忙了。 缓和了一会后，陶叶才抽抽搭搭道：“我要找村长…我要找村长…我爹他把我妹妹卖了…” 说着说着，陶叶好不容易止住地泪又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流。 第173章 “什么？”牛车上的陶村长惊呼出声，陶叶这才注意到陶村长就在林家的牛车上。 “村长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我就剩妹妹一个亲人了，我已经没有阿娘了，我不能再失去妹妹了...” 看清楚牛车上的陶村长后，陶叶“轰”地一下就跪倒在地，一直朝着陶村长的方向磕头，吓得他着急忙慌地就要从牛车上下来。 “陶叶，现在不是磕头的时候，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你知不知道你爹把你妹妹带哪去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等陶村长从牛车上下来，林冬至就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陶叶拉起来。 “我...我想想...我爹是趁我去打水的功夫把妹妹带走的，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小姨说他要送妹妹去吃香的喝辣的，应该是往镇上去了...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陶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找到妹妹才是最要紧的，可是她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好多好多遍不要慌了，手脚依旧是止不住地颤抖。 “爹，改道去镇上吧，他带着一个孩子应该走不快，说不定还能追上呢。” 林冬至握住陶叶发颤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行，云华云霄，你俩先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家，回去告诉你阿奶不用等我们吃午食了。” 林平调转牛车，让林云华他们先带着小满他们回家。 陶叶手脚发软，竟然连爬上牛车的力气都没有，她的鞋还掉了一只，大概是跑得太过着急被石头划伤了脚，能看到满是布丁的袜子上泛着血迹，还在牛车上的小满拉了她一把，然后顺势就坐下了。 林平见她不愿意下车，也懒得多说什么了，现在找人要紧，可耽搁不得。 平日里林平赶牛车是不舍得下重手的，这会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心疼牛了，赶牛鞭落在牛身上，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 这会牛车上只剩林许两个老头和陶村长，还有就是林冬至姐妹俩加一个陶叶，其他人都下车回去了。 “叶子，你仔细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爹怎么会要卖你妹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陶村长知道陶金云是个浑人，不然也干不出要把闺女送到陶二狗家的事情，只是“嫁”闺女和卖闺女的性质可不一样，这卖闺女被逮到可是要吃牢饭的，这陶金云精得很，不能做这么糊涂的事情吧？ 坐上牛车后，陶叶的情绪已经比刚才要冷静一些了，她开口道：“村长爷爷，我跟妹妹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应该也有听说过的吧？” 陶村长点点头，脸上还有些不自在，当初他是找过陶金云两口子谈话的，那两口子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他管个一次两次还好，这管多了只会招人嫌。 “昨晚我爹回家的时候，破天荒给我们带了好吃的，还给我和妹妹都带了身新衣裳，吃饭的时候还给我们夹菜，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以为是他又想把我送到哪家去当童养媳，我没想到他打的是妹妹的主意。” 陶叶昨晚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她爹带回来的衣裳和点心她是一点都不敢碰，生怕里头会下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担心吃完后下一次睁眼说不定就已经在别人的家里了。 只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爹都没有任何动静，她便像往常一样到河边去打水，没想到回到家却发现原本还在床上熟睡的妹妹不见了，她跑去问小姨，小姨说妹妹马上就要去享福了，让她别瞎操心，再联想到昨晚她爹的各种不对劲，陶叶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她顾不上后头小姨的叫骂声，她只知道一定要找到妹妹，妹妹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亲人了，她答应过阿娘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的，她绝对不能让她爹把妹妹给卖了，她一定会把妹妹带回家的！ 小满注意到陶叶的手心都被掐出了血痕，凑过去小声安慰道：“叶子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小枝的，我阿姐可厉害了，她一定会帮你找到小枝的。” 小满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的话，想起阿姐曾经救过陶叶的事情，便将她家阿姐搬了出来。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陶叶憋着眼泪，感激地看着小满还有林冬至，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她们一家，就凭着自己这两条腿，走到镇上怕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陶村长听完简直是两眼一抹黑，心里清楚陶叶的猜想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就陶金云那种银子只舍得花在自个还有儿子身上的人，哪里会舍得在两个闺女身上花费银子，还买点心买新衣裳，连陶叶一个九岁的小姑娘都能看出来他不安好心，更不用说旁人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要是那陶金云真干出卖女儿这种丧良心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包庇的，他还要到官府去告上一状，因为真让他开了这个头，村里那些个和陶金云差不多一个德性有歪心思的人家，肯定会争相效仿的。 到时候村里的风气就会变得一团糟，村子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要是在他的管理下变得一团糟，等百年之后，他哪里来的脸面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第174章 牛车用最快的速度在前行着，只是一路上除了三三两两的赶去镇上的行人外，一直到临近镇上都没有看到陶金云的身影，众人脸色都有些沉重，尤其是陶叶，脸色一直紧绷着，因为她们都清楚，要是进了城想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平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往镇上跑， 每天赶着牛车进城出城的，城门口的守卫大多都是熟面孔，他停下牛车，找了个平时比较好打交道的守卫问：“差爷，你今早有没有瞧见一个汉子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进城？那汉子跟我差不多高，要比我胖些，小女娃很瘦，眼睛很大。” 那守卫正回想之际，一旁的另一个守卫听见便凑过来道：“有，你忘了吗？当时我还跟你说那汉子还真不是东西来着，自个吃得膀大腰圆的，闺女就只有那么一小点，感觉来阵风都能吹跑。” 林平闻言继续打听道：“差爷那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那守卫想了想，摇头道：“这我倒是没有留意，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进城了，至于去哪我就知道了。” “多谢两位差爷，叨扰了。” 见打听不到更多的线索，林平不再耽搁，转身匆匆上了牛车，扬起牛鞭往城驶去。 陶叶泪眼滂沱，语气中满是无措：“村长爷爷，这镇上那么大，我们该去哪找我妹妹啊？” 她上一次来镇上还是阿娘在世的时候，陶叶看着陌生的街道，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泪水迷糊了视线。 “孩子，你先别着急，咱们兵分两路，我去铺子找你虎子叔，他在镇上待的时间长，说不定会知道你爹经常会去什么地，你们沿着街道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你爹还有你妹妹？” 陶村长轻声安慰着，虽然他心里也没有底。 他打算先去自家儿子的铺子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陶金云平日里爱去什么地方？他又会带着陶枝去什么地方？ 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暂时不想去报官。 “行。” 林平本来是打算进城就去报官的，可是陶村长都这么说了，显然是有他的考虑，只能先点头应下来，打算先找上一个时辰看看，要是找不到就去官府报官，他是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不想让陶叶这个小姑娘也经历一次。 他们几个是分散开来找的，林平脚程快，对镇上比较熟悉，他就专门找那种平日里喜欢在街上晃悠的混混去打听，林老头和许老头带着小满，林冬至带着陶叶在街道上打听。 “走，去烟柳巷。” 大概过了两刻钟，林平着急忙慌跑过来把分散开的人都喊到了一块。 林老头和许老头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虽然不清楚烟柳巷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从林平着急的语气和难看的脸色就能猜到，这烟柳巷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林冬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前世看过的古装剧没有一百也不下八十，自然不难猜到烟柳巷是个什么地方。 第175章 这个畜生！ 陶枝才六岁啊！ 林冬至拳头不由握紧。 陶叶不知道烟柳巷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从其他人难看的脸色可以看出，妹妹的处境只怕是不容乐观。 她清秀的脸庞此刻紧紧地绷着，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找到妹妹才是最紧要的。 几个着急的身影往烟柳巷奔去。 此时的烟柳巷十分安静，除了林冬至一行人外，就只有三三两两出来采购的伙计。 他们这一行人男女老少皆有，这样的组合出现在烟柳巷的街上颇有些另类，引得路过的伙计们频频回头，林平顺势拦了个看热闹的伙计打听。 烟柳巷上大多都是寻欢作乐之地，什么赌坊青楼勾栏一应俱有，那伙计一听他们是来找人的，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看见，不知道，说完就匆匆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伙计离去的背影，林平不死心又拦下了一个伙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烟柳巷上店铺林立，这种烟花柳巷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林平一下子就犯了难，再加上带着三个小姑娘在这街上实在惹眼，只能先带着几人到偏僻处，让林冬至她们仨先这此处等候，他们几个大人再去想法子打听。 毕竟他们总不能直接闯进人家店里去打听，因为能在烟柳巷开铺子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他们这种寻常百姓能得罪起的。 陶叶看着装饰得花枝招展的烟柳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无力地蜷缩在墙角，眼里的恨意快凝出实质。 “我为什么放松警惕？我明明知道那个人不安好心，可我还是把小枝一个人放在了家里，如果我带着小枝一块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陶叶进城以来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究还是爆发了，此刻她的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 “都怪我都怪我…我答应了阿娘会好好照顾小枝的，要是小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完，“啪”的一声响起，她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林冬至和小满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阻拦她扇自己巴掌的行为。 “叶子姐姐，这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那个坏蛋！怎么能有人这么坏呢！等我们找到小枝，我就帮你揍他！我揍得他满地找牙！” 小满气得脸皱成一团，恨不得立马暴揍那个大坏蛋一顿。 “小满说得对，他既然存了这个心思，就算是你在家里又如何，他依旧会想方设法把小枝带走的，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阻止一个成年壮汉？说不定他还会连你也一块带走。” “现在这个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我们都在帮你找小枝不是吗？如今村长也知道这件事了，等我们找到小枝，就让村长给你们主持公道，只要把这件事情捅到明面上来，有村长给你们姐妹俩撑腰，日后你就不用心惊胆颤地害怕你爹会再次对你们姐妹俩下手了。” 林冬至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尽量先让陶叶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然人还没找到，她怕是就要自责死了。 第176章 陶叶这会已经自责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昧地点着头。 “呸，真晦气，真是个下贱坯子，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老子给害死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子破防的吼叫声，墙根蜷缩着的陶叶一听到这个声音，“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差点没把半抱着她的小满甩飞出去，她自个也因为蹲久了腿麻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林冬至眼疾手快，才将两人都扶住。 “是我爹！”陶叶神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是我爹的声音！” 林冬至反应极快，拉着两人往声音传来处跑去，她们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陶枝瑟缩成一团倒在角落里，陶金云还毫不留情地往她小小的身子上踹了一脚。 陶枝痛呼出声，那院子偏门处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要训回家训去，别惊扰了我院子里的贵客。” 陶金云闻言神色一变，朝着门里的人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我马上就走，今日之事还劳烦管事的帮忙跟嬷嬷美言几句，我家里还有一个姑娘，长得更水灵，比这个听话多了，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陶金云！你还是人吗？” 听到他那一番话后，陶叶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法教养了，大吼一声后冲过去把人推开，将缩在角落的陶枝护在怀里。 陶金云被不知道打哪窜出来的陶叶吓了一哆嗦，看清楚来人后，不但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眉眼反倒是瞬间舒展起来。 他指着陶叶对门里的人道：“这就是我那大闺女，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不错？贵客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陶金云伸手摁住陶叶的脖子，另一只手把她的脸抬起来给门里的人过目。 “嗯”门里的人探头看了一眼，点头道：“确实是贵客喜欢的长相，就是年岁大了一点，先送进来吧。” 说着，便侧开身体敞开门让陶金云把人送进来，方才被坏好事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没想到你人长得三大五粗的，两个闺女倒是长得一个赛一个水灵，回去把那个小的调教好，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陶金云闻言一喜，拎着陶叶的衣领就要往院子里走去。 “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陶枝死死把姐姐抱着不松手，不让陶金云将人带走。 陶金云气急败坏地看着碍事的陶枝，脚抬起来又想一脚踹到她身上，幸好林冬至及时赶到，对着他抬起的脚就是一踹，这一踹她用了十足的力道，甚至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 陶金云发出杀猪一般的痛呼声，那院子的管事瞧见这一幕，十分利索的把门关上，毕竟做他们这行的就是要有眼力劲，免得惹麻烦上身。 巷口离这院子不远，林冬至来迟是因为喊人去了，烟柳巷位置特殊，她不放心小满独自去喊人，她瞧着距离不远，陶叶这边要是有个什么情况，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林冬至耳力不错，这个距离恰好将陶金云和那个汉子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正着，差点没把她给恶心坏了。 第177章 陶叶趁陶金云吃痛，一骨碌拽着妹妹移到林冬至身后，林冬至身后的小满跟个炸毛的小老虎似的，张开双臂挡着陶叶姐妹俩。 陶金云看着这两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姑娘，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还不忘警告道：“你们是谁家的小丫头？这是老子的家事，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林冬至不语，腰板挺得直直地挡在三人跟前，眼神中满是嫌恶。 陶金云有被她刚才那一脚给吓到，见她不说话，也不敢直接上前抢人，只好继续开口道：“陶叶，你给老子过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能护得了你一时，难不成还能护着你一世吗？只要你现在乖乖过来跟我进去，我就不计较她踹我这一脚了。”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姐俩好，这里头不仅能吃香的喝辣的，穿得都是些绫罗绸缎，要是哪天你走狗屎运被哪个贵客看上带回家，那小枝不也能跟着你一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就再也不用过苦哈哈的日子了，我可是你们的爹，还能害你们不成，来，听话，跟爹进去...” 陶金云软硬兼施，忍着小腿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拼命装出慈父的模样，想先把人骗进去再说，只要进了院子签了契，他们有的是手段让她乖乖听话。 陶叶怎么可能会相信他的鬼话，想也不想就道：“我呸，你不是我爹，我们没有你这样的爹，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爹！” “老子把你们养这么大，你们吃我的穿我的，现在想不认老子这个爹？翅膀硬了是吧？” 陶金云平日里虽然不管这两个女儿，也不把她们当回事，但是觉得不允许她们这样挑衅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闻言气得都忘了腿上的剧痛，一撅一拐地就要越过林冬至去抓她们姐妹俩。 别说林冬至在不会让他得逞，听到陶金云那声杀猪叫的林平他们也赶过来了，见陶金云一瘸一拐狠着一张脸就要对几个小姑娘动手，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擒住。 陶金云一个踉跄，被踹过的右脚重心落地，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尖叫，接连两声尖叫，引得巷子口处已经出现几个攒动的身影在往这边瞧了。 陶金云痛得说不出话，手指指着林平举起又放下，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骂得很脏。 “没事吧？” 林平和林老头上前把几个姑娘都挡在身后。 “小枝挨了几脚，其他的应该没什么事。” 听陶金云那话的意思，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被赶出来了，所以陶枝除了被踹了几脚外，应该没有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冬至瞧见只有他们两个，问道：“外公呢？” “去喊村长了。” 他们毕竟是外来人，帮忙找人救人是人之常情，但是总不好多管闲事，尤其还是别人的“家务事”，所以知道她们找着人后，就让许老头赶紧去陶虎的铺子上喊人去了。 陶金云看着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人，心里头一阵无名火直冲脑门，这两个死丫头真是长能耐了，竟然找来一群外人来对付自个老子！ 他瘸着腿破口大骂道：“你们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第178章 林平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冷然：“你管我们是谁？就凭你干这事，这闲事我们还真就管了！” “真是闲的。” 陶金云看了眼孔武有力，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林平后，最终还是把即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咬牙切齿看着几人警告道：“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走，别多管闲事，我家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不然你闺女踹伤我这事，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了。” “今儿这闲事我们还真就管定了。” 林平不为所动，魁梧的身板一挺，将陶金云恶狠狠地视线给隔绝住，不让他给身后的陶叶姐妹俩施加压力。 “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恶意伤人这事我告到官府也是有理的。” 陶金云气急，竟然还想搬出官府来吓人。 “好，那咱们就去官府说说理去，看看到时候是我们恶意伤人罚得重，还是你卖闺女罚得重。” 林老头闻言当即眼皮子一翻，真不懂这人怎么还有脸说要告官府的，有本事他就去啊？看看到时候进牢狱的会是谁？要不是陶村长暂时不让报官，怕不是现在跟陶金云对峙的就是官府的人了。 “去呗，上一回我送去进官府的人，现在还在牢狱里待着呢，刚好你们可以一块去做个伴，哦不对，买卖人口好像是重则处以极刑，轻则杖责几十还有多少年徒刑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待会咱们到了衙门可以问问魏大人。” 林冬至在一旁添油加醋，当然这些都是她瞎说一通的，她对福泉镇的律法知道的不多，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谁还不会了。 陶金云听完神色一梗，他也就随便说说，想把这几人给吓跑罢了，没想到他们完全没被吓住就算了，反而还把自个给绕进去了，顿时他的脸色如同便秘了一般。 见林平他们几人把那两个小丫头挡得严严实实的，陶金云假装听不懂他们话中夹枪带棒的威胁之意，仰着头企图洗脑躲在他们身后的陶叶姐妹二人。 “小叶，别怪爹没提醒你，他们几个不过是外人，是能供你吃还是供你穿？你们姐妹俩总得回家吧？他们就算帮得了你这次，又能帮你几次呢？只要你现在乖乖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爹可以既往不咎。” 陶金云循循善诱着，他说不过这几个人，他还拿捏不了一个小丫头吗？更何况还有陶枝在呢，那丫头最是心疼妹妹了，只要他利用得当，那丫头还不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这么想着，陶金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这寻香苑也没你想得那么不好，里头多得是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还有许多好看的衣裳和胭脂水粉，这些可是你在家里想都不敢想的，你放心，你进了寻香苑后，爹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枝的，爹知道你娘对小枝不好，爹回去就教训她，从今往后只要爹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小枝的。” “啧啧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林冬至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引得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尤其是陶金云，虽然他不信这小妮子会有什么好话，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什么法子？” “这寻香苑要是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好，那你还不如把自个好好捯饬捯饬，说不定就真有人眼瞎看上你这一款呢，这样你不就能靠自己过上有好看衣裳和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吗？” 林冬至双手一摊，语气和神情都无辜极了。 第179章 林平和林老头闻言皆呼吸一滞，眼睛蓦然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反应过来不远处还有人围观后，林老头低头捂嘴就是一顿咳嗽，嗓子眼都快咳冒烟了，用余光瞧了眼见围观人群没有什么反应后，才停止用咳嗽声来掩盖林冬至方才的“大放厥词”。 事了，很是配合的林平还伸手帮林老头拍了拍后背，大声关心道：“爹！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林老头同样大声回应着：没事没事，老毛病犯了，顺过气来就好多了。” 林冬至瞧着这一老一少颇为浮夸的演技，心想她好像也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吧？ 结果抬眼就对上她爹“你啊你啊”的眼神，很是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转头安慰陶叶姐妹俩去了。 陶金云消化良久，才反应过来林冬至刚才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气得用手指着她“你”了个半天，也没能“你”出半句话来。 他总算是看明白了，今儿只要这几个多管闲事的人在，他怕是没法事成，只能先搁置计划，把姐俩先哄住，改日再找机会过来成事。 想到此处，陶金云脸上堆起假笑，“小叶，方才是爹的不对，你可能对爹有点误会……” “误会？”陶叶实在是不想听他废话那么多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们姐俩都被你拖到这院门口了，在往前一步就要被你卖了，你现在跟我说是误会？”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最后一句话陶叶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她可以不在乎家里的一切，不在乎阿爹和小姨怎么对她们，平日里受的那些欺负和无视她都能忍，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妹妹是阿娘在这个世上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她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妹妹，所以这一次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阻挠，她都要带着妹妹出来单独过，那个吃人的家，她是再也不想再踏进去一步了，不然下一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陶叶！我是你爹，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 陶金云本来还想走怀柔策略来着的，但是他在家横行霸道惯了，习惯了陶叶对他低眉顺眼、言听计从，她这么一爆发，他顿时觉得一直以来乖巧的宠物失去了掌控，瞬间就炸了。 陶叶冷笑，“爹？原来你知道你是我爹啊？” “你有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吗？我娘生弟弟大出血的时候你在哪？我和妹妹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在哪？我和妹妹冰天雪地被关在门外睡了一宿的时候你在哪？妹妹高热不下没钱买药的时候你在哪？我掉进陷进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的时候你在哪？” 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这年你干的那些破事，我都不想说，我说出来我都嫌脏了我的嘴，我和妹妹长这么大是因为我阿娘在天之灵保佑，是因为邻里邻居，是因为我跟妹妹命大，跟你陶金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第180章 陶叶梗着脖子，看向陶金云的眼神里满是怨恨，如果当初不是他固执地认为阿娘怀的是女儿，不愿意花钱请大夫，阿娘和弟弟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她和妹妹也不会变成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 被陶叶这么一通控诉，本来就生气事情失去了掌控的陶金云脸都气得涨红，“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要是不管你们，你们能活到现在这么大？怕是早就饿死了吧？这些年你们吃的穿的，哪样不是老子的？” 在陶金云眼里，陶叶姐妹俩不过是两个赔钱货罢了，早晚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能有瓦遮头、有衣遮体、有东西填饱肚子活下去就不错了，至于其他的，那不是她们两个赔钱货该肖想的。 “家里的水是我挑的，家里的柴是我捡的，饭菜是我和小枝做的，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是我们俩干的，结果我们忙活一天下来，就只能看着你们一家三口吃热乎饭，我们只能捡你们剩下的吃，要是哪天没有剩饭剩菜，我和小枝就只能饿肚子。”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是得谢谢你，你瞧我们身上穿的衣裳眼熟吗？没错就是用你不要的破衣裳东一件西一件缝补起来的，要不是你扔掉这两身衣裳，我和小枝怕不是连身保暖的衣裳都没有，可不得是要好好多谢你嘛！” 这些话陶叶想说很久了，只是从前的她顾忌太多，想着还要在她爹手底下讨生活，就一直忍一直忍，在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还有小枝之前，她只能忍。 可是现在家里已经完全没有她和小枝的容身之处了，与其回去过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卖掉的日子，那还不如放手搏一把，反正结果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我放你娘的狗屁，你瞎说八道些什么！” 陶金云想反驳，可是看着面黄肌瘦、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宽大破衣裳的姐妹俩，再加上身旁还站了个穿戴整齐的这几个月养出了不少肉的小满，在这强烈的对比下，他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只能重复着苍白又无用的话。 尤其是看到巷子口处迎面走来的陶村长后，本来还极其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瘪下来，如果不是腿被踹瘸了，他怕是早就开溜了。 “村长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和妹妹吧！今日要不是遇上你还有冬至姐姐一家，我妹妹怕是就……” 一看到陶村长，陶叶立马先声夺人，拉着妹妹“扑通”跪倒在地，从她额头的印子还有地面发出的碰撞声来看，这头磕得很是实在。 “村长爷爷，小枝以后会乖乖的，你让爹爹你要卖掉小枝和姐姐好不好？里面的人太凶了，他们还用鞭子打人，我害怕……” 陶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边哭一边把脖子上的掐痕还有胳膊上的鞭痕露出来给陶村长看。 方才陶枝一直蜷缩成一团，林平他们都没注意到她还是受伤了，这会看到她细小的脖子上脖子青青紫紫的掐痕后，都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从留下来印子就能看出来，下手的人是使了狠劲的，不然不会青紫得这般厉害。 第181章 “哎呀呀，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陶村长和一块跟来的陶虎忙弯腰把人扶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村长爷爷在呢，村长爷爷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的。” 将姐妹俩从地上扶起来后，陶村长上前两步怒瞪着陶金云。 陶金云对上陶村长怒气冲冲的眼神，下意识地移开眼，看着那姐妹俩一个哭得比一个惨的模样，牙龈都快咬碎了，好好好，来这一套是吧？搞得好像谁还不会似的。 于是还不等陶村长说话，他就一个箭步拖着瘸腿跪抱着陶村长的大腿，开始自我忏悔。 “叔啊，侄儿就是一时糊涂，我以后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了，我保证，我签字画押保证！” 见村长不为所动，陶金云继续晓之以情卖惨道：“叔你知道的，我平日里是混账了些，可从来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叶和小枝可都是我的亲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若不是被人逼狠了迫不得已，我断然是干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林冬至冷笑，嘲讽的意味拉满：“怎么？难不成还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卖闺女啊？” 等到林冬至把话说完，林平才假模假样地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别说话。 谁知道陶金云还真顺着林冬至的话茬接了下去，听得林冬至直翻白眼。 “都是这院里的管事逼我的，他们不知道打哪知道我有两个闺女，就故意设套让我输银子，他们还打我，说要是我不把闺女送过去就直接去家里绑人，我家的情况叔你也是知道，我儿子还那么小，媳妇还怀着身孕呢，可经不得他们吓，我被逼无奈之下才会出此下策的，现在咱们这么一番折腾，他们肯定也没了要人的心思，这事就算是揭过了，真的是多亏了你们几位，不然我就只能任凭他们把小叶带走了...” 说完，他还假惺惺地抹了一把泪。 陶金云那漏洞百出、牛头不对马嘴的破理由，在场的人听了没一个入耳的，全当他说的都是屁话，哦不，有一个人入耳了，就是一开始院子里那管事。 听了陶金云这么一番话后，打开半扇门阴阳怪气道：“我们家就是个听曲作乐的地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赌场呢？还有我们什么时候打你？威胁你了？是谁干的你进来给我指一下，我倒是要好好盘问盘问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陶金云听到开门声音时就感到不妙，结果转头一看那管事就这么倚在门上直愣愣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娘的，这门都关了那么久了，他以为早就没人了才敢瞎说八道的，谁能想到堂堂一个管事会猫在门后面听墙角呢？ 陶金云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嘴唇颤颤巍巍地想说些什么，结果脑子一片空白，却张了好几次口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尬着一张脸跪在那不敢抬头去看管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管事瞧他那怂样，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可就替你说了。” 第182章 经那管事一通说道，陶村长他们才知道哪来的什么设局输银子，原来是这些时日陶金云天天泡在赌场了，赢了不舍得走，输了也不舍得走，他的赌品是出了名的差，把身上的银子都输光后喝了个烂醉倒在寻香苑后门，又恰巧碰到了买卖现场，亲眼瞧见了这么一个“生财之道”，以他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放过？ 毕竟他还想着靠卖闺女的这笔钱东山再起呢！ “我们寻香苑虽然算不上什么正经生意，可向来都是钱货两讫，从来干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你这锅我们可不背，可别什么脏水臭水都往我们身上泼，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吗，都能干出卖闺女这事了，还装什么好爹，还有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不害臊，呸！” 那管事狠狠地啐了一口后，就转身进了院子，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瓢水，就这么水灵灵地泼在了陶金云身上，随后利索地关上了偏门，只剩下被泼了一身冷水的陶金云和被他这一套动作弄懵了的众人。 甚至还有笑闹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听到泼在陶金云身上的水是寻香苑客人的泡脚水后，众人很是默契地往后退了两步，只剩被陶金云抱着腿的陶村长无奈苦笑，幸好那管事是对着陶金云泼的，他只有裤脚沾到了一点水。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本着村丑不外扬的思想，陶村长让所有人都转移到了陶虎的铺子后院。 林冬至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趁着陶村长审问陶金云的功夫，她和小满带着陶叶姐妹俩到隐秘处帮她们先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伤，万幸小枝只是看起来伤得严重，并没有什么大碍。 简单上过药后，林冬至听着外头传来的责骂声，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陶叶沉思半刻，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我想带着小枝搬去老宅住。” “老宅？” 林冬至有些疑惑，毕竟一般村里人家建新房都是建在老宅的基础上，这样能省下不少材料和银子。 陶叶解释：“就是你们家再往后一点点的那个破木屋，那是我阿爷阿奶以前的屋子，他们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住过人了，虽然破旧了些，但收拾收拾总是能住人的，总比每天待在那个家里担惊受怕来得强，更何况在那个家里，我和小枝睡的就是杂物房，也没比老宅好到哪去。” “你们姐妹俩年纪小，又是家里的主劳力，直接提单独去老宅住，怕是没那么容易。” 林冬至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陶家现在就指望着陶叶姐妹俩开饭了，没有她们难道指望陶金云去去伺候身怀六甲的张来儿吗？简直是想都不用想，更何况村里还会有闲言碎语，陶金云能答应才怪。 “所以我打算跟村长说要分家。” 陶叶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林冬至闻言眉头一挑，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聪明的，这个时代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先把这种别说是陶金云，就连陶村长听了都不会同意的要求提出来，再退而求次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在分家的相对比之下，去老宅住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了。 这时外面的训斥声也渐渐弱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没一会，陶叶和陶枝的眼中又重新蓄满了泪水。 第183章 小满第一个走出去打头阵，她一脸害怕地瑟缩在林平怀里，“阿爹，小枝身上有好多伤，看着可疼了，我害怕。” 林平本来还在怒视着陶金云，听见小满的声音还真以为她被陶枝身上的伤吓到了，忙低声安慰：“小满不怕嗷，你们刚刚给小枝上完药，很快就会好的，不怕。” 说着，他说话声一顿，特地拔高声音道：“只要有些人不再起那种龌龊的心思，我相信小枝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就是不知道有些人能不能做到了？” 被训斥了快小半个时辰的陶金云本就憋屈得很，再被林平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激，窝在心里头的火气蠢蠢欲动，要不是陶村长还站在那，他们打人又疼，他怕是早就发作了。 陶金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卖自个闺女关这些人什么事？真是石头缝里寻草籽，闲得没事干。 还有村长也真是的，光听那两个死丫头的一面之词，丝毫不管他的迫不得已，要不是兜里真的没子儿了，他至于现在就把养这么大的闺女卖掉吗？这多养几年都能用来换聘金了。 再说他这不是没卖成吗？那两个丫头不还是好好的吗？村长至于用除族这种事情来吓唬人吗？还说什么再有下次就除族，除族这种事是能拿出来随便说的吗？ 陶金云在心里头将在场的人都骂了个遍，再加上腿上传来的痛意，整个脸都扭曲起来了，看着还怪吓人的，至少陶枝刚从角落里出来就被他这张脸给吓到了。 “小枝，你怎么样了？没事吧？”看到陶枝，陶村长脸色顿时转变，换上了一副和蔼关心的表情。 陶枝先是怯怯地看了地上跪着的陶金云一眼，对上的他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垂下头一昧地摇头道：“没...没事，我没事，没事... ” 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阵痛惜，瞧这好好的丫头被吓成什么样了，于是便转头怒瞪着地上的始作俑者，结果就对上了他那张看着吓人的脸，顿时怒从心中来，果真是够改不了吃屎，敢情方才那些话都白说了，这混账东西竟然还敢吓唬小枝！ 陶村长实在是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混账东西，把你那张臭脸给我转过去，当着我的面就敢威胁人是吧？吓唬谁呢你？想自请除族就直说，没了你这么个祸害列祖列宗高兴着呢。” “不...不是，叔这回你是真冤枉我了，我这是疼的！疼的！你瞧瞧我这腿，我是腿疼，真腿疼！而且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除族这事挂在嘴上？我不都跟您保证过了吗？我都对天发誓了，绝对不会再犯，您信我一回行不行？” 陶金云艰难地把自己的腿掀起来给陶村长看，他老人家都搬出除族来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再想想别的路子了。 陶村长瞥了眼他那高高肿起的小腿，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接话，默默在心里头骂了句“活该”。 第184章 懒得再搭理地上卖惨的陶金云，陶村长回过头看向陶叶姐妹俩道：“叶子，小枝，方才村长爷爷已经教训过你爹了，你爹也发过毒誓，若是再有下次，村长爷爷就把他踢出族谱，你看这回能不能原谅他这一回？” 陶村长知道她们姐妹俩受委屈了，但陶金云毕竟是她们的父亲，更何况她们姐妹俩还得再他手底下讨生活，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陶叶闻言只觉大事不妙，拉着妹妹又是“扑通”往地下一跪。 陶村长不解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陶叶不语，带着妹妹就是“砰砰砰”的几个响头。 陶村长看着她们这般模样有些发怵，忙给一旁的儿子使眼色帮着一块扶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丫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能帮的村长爷爷一定会尽全力的。” “村长爷爷，我想分家。” 陶叶抬起头盯着陶金云看了片刻后，直到把他盯得心里发毛主动移开视线后，才斩钉截铁道。 此话一出，除了事先就知情的林冬至姐妹俩，其他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震惊，现场气氛凝结了片刻后，陶金云率先回过神来，张嘴就是一顿输出，全然忘了陶村长先前的警告。 “我放你娘个狗屁，分个屁的家，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我看你是皮痒了吧？还分家，没有老子你早就陪你那个短命鬼娘去了。” “你没资格提我娘！” 陶叶本来只是想卖一下惨博取陶村长同情的，可是当陶金云提起她去世的阿娘后，突然就爆发了。 “我娘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明知道我娘身子骨弱，还非得让她半夜挺着大肚子给你煮醒酒汤，害得她摔跤早产，就因为觉得我娘怀的是女儿，你不舍得花银子请大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疼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把弟弟生下来，你呢，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骂我娘害死了你的儿子，在骂她晦气生下了个死胎，你说说你这样的人配为人丈夫为人父吗！” 陶金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算是理不直气也壮：“别人家的媳妇不也是这么生娃的吗？怎么就她偏偏那么娇气要请大夫？她自己身子弱怪谁？又不是我害她身子骨不好的，我都还没怪她害死我儿子呢！” 陶村长听了都快要被他这无耻的话给气死，抬手又是一个暴栗，“你给我闭嘴。” 陶金云本来就是气壮人胆，见他这么生气顿时就不敢接着呛声了，只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不同意。” 旁的就不多说了，要是真分出去了家里的苦力活谁来干？张来儿可是还怀着他小儿子的，可不能有闪失。 “没你说话的份。”陶村长并不理会。 陶金云正想回怼“这可是我闺女，凭什么没有我说话的份”，可是在接到陶村长和陶虎的眼刀后，只能憋屈地把话吞回去，最后瞪着那双死鱼眼紧紧盯着陶叶。 “丫头啊，不是村长爷爷要帮你爹说情，只是这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旁的不多说，就你这年纪也没到立女户的年纪，你跟小枝也分不出去。” 尚未及笄的女儿提分家，别说是竹溪村了，就算是放眼整个福泉镇，怕是都找不着第二个来，陶村长自然也不希望这独一份出现在自己村子里。 第185章 陶叶泪眼凄凄，声音哽咽：“可是村长爷爷...如果不分家的话，我和小枝到时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陶村长：“此话重了，他毕竟是你们的爹。” “他要把我和小枝卖去那种地方，这跟杀了我们又有何区别？” 陶村长沉默半晌：“他方才发过誓绝不再犯。” 这话他自个说出来都不信。 陶叶反问：“您信吗？” “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拿自己和小枝的命来赌他一句轻飘飘的誓言，如果村长爷爷实在为难的话，那我就去报官，让官府里的大人来判定。” 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陶叶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她不知道官府管不管这种事，但是管他呢，她只是想表明自己坚决要分家的态度罢了。 陶村长长叹一口气，他在这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本来村里有陶二狗这个混球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要是再传出来一个卖幼女的陶金云，那他在其他村长跟前怕是都没办法挺直腰杆说话了。 “我让他立个契，若是再犯，就直接除族滚出竹溪村，当然，这个字据只针对他陶金云，你们姐妹俩依旧会在我们陶氏的族谱上，这样你应该能放心了吧？” 除族对于古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意味着从此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和支持，还得接受舆论的谴责，饶是陶金云再怎么混球，在听到除族这个警告时都下意识地夹起尾巴，虽然他觉得自个罪不至此，但还真怕村长在那两个小贱人的蛊惑下把他给除族了。 陶金云不得不忍气吞声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叶小枝，爹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爹保证绝对不会再干这种事情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对不对？字据这种东西就不用了吧？你爹我一言九鼎，说得出做得到。” 陶叶听了只觉得好笑：“这话你说着不心虚吗？” 陶金云在暴脾气和忍气吞声中反复横跳，就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说到做不到，才不想立那个什么破字据的，只能继续咬牙切齿道：“爹改，爹改，爹改还不行吗？” “不分家也行。”陶叶不想和他掰扯太多。 陶金云还真以为陶叶被忽悠住了，忙看着陶村长道：“叔，你听见没有？叶说不分家了，那字据...”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陶叶打断，“不分家可以，我和小枝搬去老宅住。” 陶金云一听，这和分家有什么区别？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陶叶继续道： “我们就以为阿爷阿奶供长明灯祈福的名头搬过去住，这既不会给你招来非议，说不定还能给你挣来点孝名呢。” 陶金云闻言一顿，怎么听着感觉还不错？随后很快又把这刚升起的想法甩掉，不行不行，她们搬去老宅了那家里的活计谁来干？ 他装出一副苦口婆心劝道：“这老宅都多少年没有住人了？早就荒废了，哪里有家里住得舒服？”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宅再破，总有我们姐妹俩的容身之处，总比待在家里被你惦记来得好。”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与其回去当牛做马受欺负，而且瞧着村长爷爷的意思是打算息事宁人，那倒不如硬气一些，为自己和妹妹争取一番。 第186章 陶金云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损失两个劳力，不死心开口道：“小叶啊，爹是真的知道错了，爹保证绝不会再干这种混账事了，爹以后肯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陶叶冷笑：“这话你还是留着回去哄小姨吧，报官还是我们搬去老宅，你选吧。” “行，按你说的来。” 陶金云恨得咬牙切齿，抬眼见陶村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能认下这个亏，谁让他自个小瞧了这姐妹俩呢，他倒是要看看搬出去后她们俩靠什么过活，到时候还不是得灰溜溜地跑回来。 不过他脸上隐秘的小窃喜还没有得意多久，就被陶村长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既然你们父女俩商议好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个是字据，一共是三份，你们父女俩一人一份，放我这一份，没问题的话就画押吧。” 原来刚刚他们还在拉扯的时候，陶村长就给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准备字据去了，从陶叶提出要分家报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陶金云这回算是把人给逼狠了，不然以陶叶的性子若不是被逼急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陶村长只是不想声张此事，并不会真的看着陶叶姐妹俩受了这么委屈而完全不管，所以陶金云在看到那份字据后，顿时顾不上小腿处的疼痛大喊道： “一个月给她们十斤口粮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每月给她们一百文银子，是她们自个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要去住什么老宅，凭什么要我给这个银子？” 不等陶村长出声，陶叶就抢先开口道：“我们可以不要这个银子，但你必须一次给够我们半年的口粮。” 陶叶清楚从他手里要银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没必要在这上面耗费功夫，为了避免她爹后头会耍赖或者拖着不给粮食，她直接要了半年的粮食。 家里的余粮陶叶再清楚不过了，她要的不多不少，刚好是家里能给匀出来给她们的量，一个月十斤口粮，她和小枝两个人省着点吃是完全没问题的，更何况山里头还有那么多野菜野果，总归不会饿死的。 陶金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家里哪来这么多粮食？一下子给你们这么多我们吃什么？” 陶叶将家里的粮食一一细数出来，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说得一清二楚，陶金云这时才恍然，虽说家里的粮食都是锁在他们屋子里的，但自从张来儿怀孕之后，都是让陶叶自己进屋子拿粮食做饭的，所以她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陶金云气得不行，内心暗骂张来儿是个懒蛋，哪家媳妇怀了身子不是照样干活，怎么偏偏她张来儿连拿个粮食的功夫都没有呢？这下好了，一下子没了这么多粮食，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儿子，他一定会让张来儿好看的！ 最后陶金云在陶村长颇有压力的注视下，不得不答应一次给她们半年粮食，陶叶不认识字，摁手印前还特地让林冬至帮忙过眼，看到她点头后，才摁下了手印。 陶叶看着新出炉的字据，心里头一直紧绷着的弦才得以放松，她转身背对着陶金云，泪水早已浸湿了眼眶。 林冬至见状拍了拍躲在身后的陶枝，陶枝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已经泪流满面的阿姐，不禁鼻头一酸，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了她怀里，姐妹俩抱住哭作一团。 院子里的众人听着这哭声心里都禁不住发酸，幸好姐妹俩总算是往好的方向迈出一步了，只要远离她们那个不安好心的爹，姐妹俩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的。 当然陶金云除外，他看着高高肿起的小腿，嘴里嘟嘟囔囔着：“哭哭哭，就知道装可怜，好处都占完了还哭，该哭的人是我好吧！” 第187章 不过他也没敢大声嚷嚷，只是小声的嘟囔着。 听了个正着的林冬至翻了个白眼，像陶金云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指望他能意识到有问题的是他自己的，干脆眼不见为净，提醒陶叶该回去搬东西了，“走，我们陪你回家收拾东西去。” 趁现在天色尚早，早些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才是正事，免得到时候又出什么岔子。 “对，我们回去...回去收拾东西。” 虽说她们姐妹俩除了两床破被子和几件衣裳外没什么好收拾的，但总得趁着这会人多村长爷爷还在的情况下，先把那半年的粮食拿到手再说，不然以她爹还有小姨的性子，单靠她们姐妹二人能不能拿到粮食还得另说。 几人开始往院子外头走，陶金云见他们都走了，后院就剩自己还在地上跪坐着，不由有些急了：“哎哎哎，不是，我还在呢，来个人扶我一把啊？哎...哎！” 陶叶姐妹俩只当作没听见，只一昧地往外走，最后还是陶虎折返回来拉了他一把，还很是好心地把他搀扶到了林家停放牛车的位置。 陶虎还得回去看铺子，就没法送他们回竹溪村，最后哪怕是小满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陶金云还是坐上了他们家的牛车往村里赶。 牛车就那么大一点地，大伙坐在牛车上大眼瞪小眼的，小满看着陶金云就觉得烦人，干脆拉着陶叶姐妹俩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陶金云家。 屋内的张来儿听到动静，听这动静感觉还不小，便挺着肚子出来一探究竟。 见陶叶姐妹俩身后跟着陶村长和几个外乡人以及最后头一瘸一拐进门的陶金云时，她就知道陶金云的算计没成功，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就他那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烂泥性子，能指望他干成什么事？ 卖没卖成都跟她没关系，反正银子又不会进她的口袋。 张来儿头一扭，就要回屋里歇息。 陶金云一瘸一拐地走到最前头把人喊住，“张来儿，你把屋子打开，拿六十斤粮食给她们姐妹俩，从今日开始她们俩就搬去老宅给爹娘祈福，不跟咱们一块吃了。” 他背对着所有人，一直在冲张来儿使眼色。 张来儿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看了眼跟着一块来的陶村长，知道这事肯定是板上钉钉没法拒绝陶金云才会答应的，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陶金云顾着使眼色没有留意到，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们夫妻中间，小满用最天真无辜的语气问道：“叔叔，你为什么一直朝婶婶眨眼睛啊？是眼睛进东西了吗？要是眼睛进东西的话你让婶婶帮你吹吹哦，这样好得可快了。” 陶金云闻言脸上顿时一僵，机械地转身看向脸上都是了然的几人。 不等他开口解释，陶村长就率先开口道：“金云媳妇，带路吧，我们跟你一块过去瞧瞧。” 张来儿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转身地那一瞬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蠢货。 小满偷笑着回到自家阿姐身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林冬至毫不吝啬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原来是林冬至见陶金云突然一拐一拐地加快速度，她可不信他是急着要给陶叶她们粮食，这一看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她就偷偷让小满过去一探究竟，让她看到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只是没想到小满还怪会阴阳人的，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无辜的语气，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罢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188章 林老头他们没有跟上去凑热闹，有陶村长跟上去就够了，毕竟这是人家夫妻的屋子，他们几个汉子凑过去不合适。 在陶村长的目睹之下，张来儿不情不愿地让陶叶收拾出六十斤粮食。 等粮食都搬到院子后，陶叶跑回她们睡觉的杂物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们也就两床被子还有几件衣裳，没一会就收拾好了。 陶村长看着她们抱出来那两床单薄得可怜的被子，胡子又是一翘，瞪着眼看向陶金云夫妻：“前段时间那么冷的天，你们竟然就给孩子盖这么薄的被子？” 张来儿是一点都不带怵的，“村长，我们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不是给了她们两床吗？两床一块盖不就暖和了吗？” “我肚子的孩子又在闹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眯一会，你们要搬的话就抓紧时间，别吵到我歇息了。” 说完张来儿打了个哈欠，扶着腰进了屋子，懒得再管院子里的人。 张来儿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们的去留，搬走了更好，这样家里就是她和自己孩子的地盘了，要是那个碍眼的家伙也走，那就更好了。 对着已经紧闭的房门，陶金云顿感孤立无助，他看向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陶叶，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送你吗？要是不想走就把粮食还回来。” 说狠话的同时陶金云还想再挣扎一下，万一能把劳力还有粮食都留下来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把我和小枝的碗筷都拿走了，还有那个破木盆，我也一并带走，反正你们也用不上。” 陶叶“哐哐哐”跑进厨房收拾了两个缺角的碗还有缺口的木盆，她记得老宅有个旧瓦罐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拿走，但是家里就一个瓦罐，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会让拿走的，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拿走木盆，至于其他的，等日后再说吧。 虽然陶金云连个破木盆都不想让她们带走，但是迫于陶村长的眼神威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见她们收拾好了，林平大手一伸，就帮忙把六十斤粮食给背上，林冬至帮忙抱了一床被子，陶叶自己抱了一床，小满帮忙拿了碗筷，剩下的缺口木盆便由陶枝负责。 院门刚打开，就看到有好事的村民凑上前问：“叶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大包小包的？” 陶叶微微一笑，按照和陶金云约定的那般道：“我们打算去老宅住一段时日，替阿爷阿奶供长明灯以尽孝心。” “你阿爷阿奶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供长明灯了？叶儿你跟叔说个实话，是不是你爹又干啥事了？我怎么听说你上午可是哭着跑去找村长的，你要是真受了什么委屈的就跟叔说说，叔帮你讨公道去。” 要不是陶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呢，他无非就是想从她嘴里知道第一手消息，好转头去跟别人八卦罢了。 陶叶倒是不介意他去八卦，只是村长爷爷不希望这事有更多人知道，所以今日发生的事情至少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然对不起村长爷爷这些年的帮忙和接济。 院子里的陶金云听到动静，又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大吼道：“你个小瘪三，我闺女这是有孝心，你是嫉妒还是没事找事？要是闲得慌就回家把盐粒拿出来数数，省得你闲着没事找事。” 那人不甘示弱回怼道：“呸！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看你就是偏心，把两个闺女赶去老宅住。” “叔，我爹没有赶我走，我们真是回老宅给阿爷阿奶祈福的，不信你问问村长爷爷。” 陶叶接收到陶金云警告的眼神，担心会那人继续说下去会影响她搬去老宅的计划，立马把话题矛头抛给村长。 那汉子狐疑地看向陶村长，得到陶村长的点头肯定后，一副天雷滚滚的模样，心里疑惑这陶金云难不成转性了？ 才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芳娘夫妻已经等在那了，芳娘丈夫上前把陶叶手里的被子，还有小枝小满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芳娘颤抖着手拍了拍陶叶瘦肉了肩膀，又看了眼陶枝，没有木盆的遮挡，她一眼就看到了陶枝脖子上的掐痕。 她不禁鼻头一酸，压着哭意低声道：“走，婶子帮你们收拾屋子去，你们姐妹俩单独出来过也好。” 芳娘一手牵着一个，紧紧把她们冰凉的小手都握暖了后才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跟婶子说知道吗？要不是林家小子过来告诉我们，我和你叔都不晓得出了这么大的事。” 陶叶点点头，“对不起二婶子，让你担心了，我就是太害怕太着急了，要不是碰巧遇上冬至姐姐一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第189章 “刚刚村长在婶子不好直接闯进去，等回头婶子领着你回去再讨点东西来，这陶金云也真是的，怎么才给你们这么一点东西？” 芳娘看着两人就得了这么一点家当，还要去住那不知道空了多少年的老宅，想想就来气。 “不用婶子，有这些就够了，再多的他们也不会给了，能和小枝脱离那个家，我已经很满足了。” 陶叶知道芳娘说得出做得到，担心她真的会拉着她们回去讨东西，连忙开口道。 老宅有瓦遮头有墙挡风，她们现在有粮食饱腹有被子暖身，这就足够了，再苦也比在那个家里头当牛做马还要遭人惦记强，只要他们不来搅和，她就有信心能和小枝把日子过下去。 芳娘见她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只能就此作罢，她叹了口气：“你啊，跟你娘一样，就是性子太软了才会被你爹和后娘那样欺负，要是换作我，我就拿把砍刀吓死他们，大不了就同归于尽，有什么好怕的。” 跟在她们后头的芳娘丈夫听了，忍不住插话道：“媳妇，你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孩子还小呢！” 说完又对陶叶道：“叶子，你婶子前半句说得对，女娃性子不能太软，容易被人欺负，但你婶子后半句用气了，你别往耳朵里去。” 芳娘的丈夫是个不错的汉子，不然也不会默许芳娘几年如一日地接济她们姐妹俩。 “二叔，我婶子没错说，他们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跟他拼了！” 陶叶的回答让芳娘很是意外，握着她们姐妹俩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说了，她之前跟张来儿也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当时她们母女俩都只是笑笑，并没有入耳。 没想到陶叶今日竟然听进去了，看来这次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把她给吓坏了。 “婶子不是教你去和人硬刚，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一贯地退让和付出，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来跟婶子说，婶子和叔都会给你们姐妹俩撑腰的，千万不要硬扛知道了吗？” 芳娘只是想让她强硬起来，好保护自己和妹妹，并不是想让她身陷某种执念，到时候真酿下大错就不好了，连忙解释道。 陶叶点了点头。 陶家老宅就在林冬至家百来米外山脚旁的木屋处，因为太久没住人的缘故，门上长了不少青苔，院子里也长了不少杂草。 自从陶金云父母去世后，这屋子几乎就没有人来过了，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建了青砖大瓦房，谁知道还没住上个一年半载，就因为陶金云天天出去鬼混，还喝到烂醉才回来，气得他们觉得在一块住下去寿命都得短好几年后，便搬回老宅眼不见为净。 老两口是爱惜屋子的人，除了前些日子被大雪压塌的瓦片和到处都是杂草青苔霉斑之外，其他都是完好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老宅的情况要比陶叶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一直提心吊胆的陶叶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第189章 她转头看向跟着帮了一天忙的林家人，有些不好意思：“林爷爷，许爷爷，林二叔，冬至姐姐，小满妹妹，今天的事情真的多亏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忙，说不定我就再也见不到小枝了，你们的大恩大德陶叶铭记于心，只是现在暂时无以为报，请受我们姐妹俩一拜！” 说着就要跪下磕头，陶枝一直盯着姐姐的一举一动，忙也要跟着跪下。 林冬至和小满两人眼疾眼快，一人一个把她们俩扶住：“不管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更何况你还喊我一声冬至姐姐，既然喊了这声姐姐，就不用如此见外。” 陶叶眼眶不由又红了，今日她都不晓得哭了多少回了，眼睛又红又肿，眼下又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了好几下后才道：“多谢冬至姐姐，陶叶和妹妹日后定会报答姐姐一家大恩的。” “就送到这吧，你们今日为我们奔波劳累一整天，肯定都累了，剩下的我和小枝慢慢收拾就可以了。” 林家人帮着奔劳了一整天，陶叶哪里还好意思让他们继续帮着收拾。 “你这丫头那么见外做什么，这屋子好多年没住人了，就你们两个小丫头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咱们几个帮着一块，三两下功夫就能收拾好了。” 林老头打量了几圈院子，拢共就三间屋子，一间堂屋加两个睡觉的屋子，厨房是搭的棚子，被大雪压塌了一半，万幸灶台还是好的，堂屋屋顶有些瓦片也被压塌了，总的来说还是能住人的，但这一通收拾下来估计得废不少功夫。 芳娘忙接话道：“叔，你们这一天跑上跑下也累了，这有我和陶二帮着收拾收拾就成，先给她们姐妹俩把今晚要住的屋子收拾出来，其他的改日再收拾，在天黑前收拾好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陶二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俩帮着收拾就成，今儿我们俩什么忙都没帮上，剩下的交给我们就成。”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丫头，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有啥事你就喊一声知道没？” 林老头见状便不再多留，刚刚路过家门口的他看到老婆子在门口观望，估计心里正担心着呢，临走前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陶叶闻言心中一暖，乖乖点头道：“知道了，多谢林爷爷。” 林家人离开后没多久，林冬至去而折返，“这扫帚和掸子是我阿爷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扎的，你留着自个用就成，锄头你用完后送回我家就成。” 芳娘拿起扫帚，不由感叹道：“这家人心是真的好，拢共才认识没几个月先是救了我们叶子，后又救了我们小枝，现在还送来打扫的家伙什。” “而且这家人对姑娘小子都是一视同仁，长辈明理家里和睦，是个值得深交的，叶子，虽说咱现在暂时报不了恩，但是不代表以后还不上，你可要和人家好好往来，莫要做出寒了好人心的事情来，记住了吗？” 芳娘知道陶叶不是这样的人，但已经没有值得信赖的长辈可以提点她了，芳娘便充当了这个角色。 陶叶认真点头道：“二婶子，你和二叔对我们的好，还有冬至姐姐一家对我们的好，我们都不会忘记的，永远都不会，若不是有你们，就没有今日的陶叶和陶枝，那个家我们日后除了要粮食估计是不会再回去了，以后婶子和二叔就是我和小枝唯一的亲人了，我们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的！” 陶叶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话有些虚，但是除了这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认得些简单的药材，只能等过些日子药材长出来后她就去山上摘来卖，到时候换了钱买好东西再上门去道谢。 第190章 芳娘替她捋了捋额前跑乱的碎发，柔声道：“傻孩子，婶子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只要你和小枝平平安安长大，日后再寻一门好亲事嫁个好郎君，婶子也算是不负你阿娘所托了。” 陶家老宅这边忙着收拾屋子，林家这边也在讨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呸，真是连畜生都不如，没把他的腿踹断都是便宜他了。” 林阿奶最不齿这样的人，听完后很是愤愤不平，待情绪稍微平复，才对林冬至她们几个道：“她们姐妹俩的遭遇怪让人心疼的，现在又搬到了咱家附近，你们姐妹几个平日里多关照一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能帮的都尽量帮。” 林冬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镇上闹腾了一整天滴水未进，他们早就饿得不行，还不到平日的饭点，林家早早就把晚食端上桌，晚食过后，因着明日家里有几个孩子要去上学堂，林许两家都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要上学的三人就被无情地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他们困得连穿衣裳都睁不开眼，直到林阿奶把冰冷的脸巾糊在脸上，才猛地一下睁开眼，瞌睡虫瞬间就被冰跑了。 对上林阿奶的怒目，几人彻底清醒，手上穿衣裳的动作加快，没一会功夫就穿戴整齐跑去洗漱，等他们洗漱好，许谨之已经穿戴整齐在堂屋里等他们仨了。 看着精神头十足的许谨之，林阿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仨：“你们看看人家谨之，都不用喊就乖乖起床洗漱，哪里像你们死拖硬拽都离不开被窝。” “赶紧吃，吃完赶紧去学堂。” 看着不紧不慢在吃早食的那仨，林阿奶更来气了。 “阿奶，从我们家去学堂坐牛车一刻钟不用就到了，时辰还早着呢，不用着急的。” 林云志嘴里嚼着馒头，手里还端了碗糊糊，这都是林阿奶一大早起来做的，担心他们第一天上学会比较费脑筋容易饿，煮的早食都是比较抗饿的。 “你爹还有你二叔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哪来的牛车送你们？” 林阿奶眼睛一斜，难怪他们不着急，原来是以为有牛车接送啊。 仨人闻言动作皆是一顿，完犊子，该不会是第一天上学堂就要去迟了吧？ 林云志双眼瞪大：“阿奶你怎么不早说我们今儿要自己走着去学堂？现在什么时辰了？不会来不及了吧？” 仨人连忙加快手中动作，三下五除二就把早食给搞定了，匆匆擦掉嘴上的痕迹后，抓起一旁放着的挂包就要往外冲。 “真是冤家，该着急的时候不着急，现在知道急了！” 林阿奶看着窜出去几个人，拎着他们落下的水囊跟了过去。 虽然学堂离得不远，但是他们还是不放心让几个孩子几个走去上学，尤其是在发生了陶叶家这事之后，家里人便商量着每天轮流出一个人送四个娃去学堂，以防万一，第一天负责送他们去学堂的便是林阿奶了。 他们到学堂的时间还早，只有零零散散或者是离得近的人家到了，其中就有李大一家。 几个孩子现在都是丁字班的，碰面后都有些兴奋，作为年纪稍大些的林云志和许谨之被委以重任。 林阿奶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进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不许顽皮，你和谨之是哥哥，要做好榜样，要顾着点弟弟妹妹们，记住了没有？” “知道了！阿奶，李叔，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绝对不会让旁人欺负弟弟妹妹的。” 林云志拍着胸脯保证道。 林阿奶不是很信，但是毕竟是孩子第一回上学堂，可不能打击了孩子的士气，便点头道：“行，那你可要好好学，学好了回去给你哥你姐他们好好讲讲，让哥哥姐姐也感受感受学堂教的学识。” 林云志瞬间觉得自己重要起来了，腰杆子瞬间挺直，原本对于上学堂要早起的那点怨气烟消云散，他重重点头道：“阿奶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听，而且还有谨之呢，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谨之吗？” “好了好了，赶紧进去吧，可别让先生久等了。” 林阿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装好水的水囊递给他们，催促着他们赶紧进去。 看着他们都进了学堂后，林阿奶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个学堂来，这不过是两个村之间的族学罢了，竟然都快比得上他们老家镇上的一些学堂大了。 林阿奶在学堂外头待了好一会，一直到里头传来朗朗读书声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学堂。 她前脚刚到家，听到动静的杨氏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急不可耐地问道：“娘，云志那个皮猴子没有闹吧？” 早上林云志起不来还是杨氏生拖硬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的，她担心那死孩子会犯起床气闹出什么笑话来。 林阿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你就安心吧，云志和谨之都乖得很，还说让我们放心，他们俩会照顾好妹妹们的。” 林阿奶笑呵呵道：“我怕那个皮猴子学不进去，还特地跟他说要好好学，学会了回来教哥哥姐姐们，那皮猴一听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就急着要进去听课去了。” 杨氏听她这么一说才缓缓松了口气，笑骂道：“就他那样，自个能听明白就不错了，还想着教他个他姐，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第191章 “可不是嘛，他能听进去先生讲课我都阿弥陀佛了。” 家里人都深知林云志对于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送他去学堂就是希望先生们能好好管管他那性子。 屋里的女人们聊着村中的八卦，手里的动作飞快，因为明儿就是赶集日了，得赶紧先把明儿要卖的货赶出来，这段时间下来大家的手艺逐渐娴熟，绣起活来比从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就连林冬至这个针线废，都能像模像样地绣出两朵简单的小花来了，这可把许锦秀给高兴坏了。 “不错，有进步，相信再过些时日，你就能帮上忙了。” 检查完林冬至的最新绣品后，许锦秀满意地点了点头，除了针脚还有些疏松之外，也挑不出什么别的毛病了。 “有进步就好。” 林冬至揉了揉发酸的腰，有些生无可恋，她考大学都没这么难过，要不是她劈丝业务逐渐熟练，劈丝的速度增长了不少，劈完丝后没啥事可以干，光看着她们干活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会提出学针线活这种要求来。 许锦秀看着她两眼发懵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慢慢来嘛，女子多掌握一门手艺就多一份保障，娘不是非得逼着你学，但是简单的缝缝补补你还是要会的，像贴身衣物这些，你不得自己做啊？” “我知道的娘，不过今天就到这了，我是真的绣不了一点了。” 林冬至其实还算是蛮有耐心的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耐心在干针线活这件事情上失效了，她总是忍不住要去跳针，想要赶紧把图样给绣好，就导致了她绣出来的东西针脚总是很疏松。 “行了行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针线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学成的，马上就要到你弟弟妹妹们下学的时辰，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去接一下他们，我手里头这个马上就要绣完了，天黑之前应该还能再绣一个。” 林阿奶看着她头大的模样，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手里的活计，干脆让她接人去了。 “好嘞，包在我身上。” 林冬至一听，立马就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阿奶看着她风一样消失了的背影，好笑道：“这丫头，也就逼着她学绣活的时候有个孩子样，平时跟个小大人似的。” 杨氏也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也是怪稀奇的，冬丫头学其他东西都挺快的，就拿她外公教的文章来说，除了谨之也就她能听一遍就记住，就偏偏这手艺，一点都不像秀娘。” “女儿肖父，老二身手就不错，以前在咱们那十里八乡也是有名的猎户，不过冬丫头那身功夫，可比老二年轻的时候俊多了。” 话闸子聊到从前，屋里众人就开始忆往昔起来，林冬至这边也到了族学。 没等一会，就看到林云志第一个冲出了学堂。 林云志看到来人是林冬至很是惊喜：“阿姐，怎么是你来接我们？” 林冬至笑：“怎么？不喜欢我来接啊？” “怎么会呢？要是天天是阿姐来接我们就更好了，或者是夏夏姐和二哥来接也行，不要大哥，大哥会跟阿奶她们一样念叨人。” 林云志开始抱怨起来：“我今早起不来有一半要怪大哥，要不是他昨晚拉着我东叮嘱一下，西念叨一下的，我也不至于赖床起不来，还被阿奶拿那么冷的帕子糊脸。” 林冬至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啊，小心我跟大哥告状！” “阿姐你才不会呢，你又不是小暑那个告状精。” 林云志闻言瞬间讨好一笑。 “小暑她们呢？” 林冬至往里头张望了好几下，都没有看到小暑他们几个的身影，不禁问道。 “他们还在收拾呢，磨磨唧唧的，我以为是阿奶来接，怕她等久了担心，就先出来说一声。” 说完，他鼻子动了动，看向林冬至手里的油纸，“阿姐，你手里拿的是糖葫芦吗？” 林冬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纸：“你这狗鼻子还挺灵，刚才来的路上在村口碰到了货郎，看到有糖葫芦就想着给你们买点，就当做是庆祝你们第一天上学堂。” “阿姐你真好，我去喊她们快点！” 林云志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进学堂喊人去了。 没一会，小满她们就屁颠屁颠跑出来。 “阿姐阿姐，三哥说有糖葫芦吃！” 小满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阿姐。 四人迫不及待地围住林冬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里的油纸。 “有有有，每个人都有，不着急。” “云志，你把这三串拿去给大牛，一串给他，另两串让他带回家给大妞和春花。” 林冬至一共买了十串，剩下的三串打算拿回去给家里人分着吃。 在牛车旁等待的李大看到儿子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给的，他在四周搜寻了一下，果然看到了林冬至的身影。 他问：“谢过你冬至姐姐没有？” 大牛点点头，“谢了谢了，冬至姐姐还说有来两根是给妹妹和姑姑的。” 恰巧这会林冬至正往这边看，李大朝她招了招手以示谢意，“谢了啊妹子，家里今儿有事，我们先回去了，改天有空再跟你唠嗑。” 林冬至点点头，也同他们父子俩挥了挥手。 “走吧，咱们也回家。” 回家的路上，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学的课程。 告状精小暑：“阿姐我跟你说，三哥今日打瞌睡差点被先生发现了，幸好谨之哥哥提醒，不然他就要被先生抓包了，被先生抓到可是要打板子的。” 林云志瞬间就炸毛了：“你不是答应了我不说的吗？你言而无信！” 小暑很不服气：“你才言而无信，明明是你说要给我们糖块，让我们帮你保密的，结果你自己没忍住都吃完了！那我们凭什么还要帮你保密？” 林云志气焰一下子就熄了，哎，这还不是怪族学午食就给一个饼子，他没吃饱一时没忍住就把从家里带来的糖块给吃完了，都忘了答应好要给小暑她们了。 第192章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说着，很快就看到自家院子了。 林云志是第一个跑回去的。 “阿奶，晚食做好了吗？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一进门，林云志甚至都顾不上小暑会不会去告状，直奔厨房而去。 厨房里林阿奶才刚把火给烧起，饭都还没煮呢。 林云志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尤其是他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还啃了一根糖葫芦，更饿了。 林阿奶有些疑惑，“不是说学堂有提供一顿午食吗？中午没吃吗？” 林云志哀嚎：“吃了，可是那块饼子也就比巴掌大点，一人就一个，我吃不饱~” “哎哟哟，好啦好啦，是阿奶没打听清楚，那柜子里头还有几块之前剩的云片糕，你拿出去和小满她们一块分着吃，先垫垫肚子，阿奶现在就做晚食。” “咱们今晚不等你爹他们吃饭了，你分完云片糕进来帮阿奶看火，晚食一会就好。” 林阿奶看着他那满脸哀怨又可怜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从安定下来之后，就没有再限制过孩子们的食量，都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往常林云志一顿至少是要吃两三个脸那么大的饼子或者是两大碗干饭才能吃饱，这午食就吃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饼子，也难怪孩子会喊饿。 做饭这活林阿奶做了几十年，动作很是麻利，饭一熟，两个菜也跟着一块出锅了。 这也是林云志帮忙干活最积极的一次，都不用大人吩咐，很是利索地就把碗筷摆好了。 杨氏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稀奇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么勤快？”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林阿奶闻言，笑道：“他就是白天在学堂没吃饱，一回来就钻进厨房跟我说学堂中午就给了块巴掌大的饼子，他肚子都饿扁了。” 杨氏听了眉头一竖，“吃吃吃，就知道吃，让你上学堂是识文断字的，不是让你去吃东西，学堂能供一餐午食就很不错了，你还嫌东嫌西的。” “阿娘，你知道我的，一饿肚子就犯困，我没吃饱就想打瞌睡，要不是谨之提醒我，我差点就要被先生打手心了。” 林云志估计是饿昏头了，他自个前脚还追着小暑不让她告状，后脚自己就给说出来了，等他反应过来自个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好你个林云志，第一天上学堂就打瞌睡是吧？家里花那么多银子供你去学堂，是让你去吃东西和打瞌睡的吗？” 只见杨氏拿起了篮子里量布的尺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林云志熟练一躬身，绕后几步躲在林冬至身后。 “阿姐阿姐阿姐！你快帮我说说话啊！” 躲在林冬至身后的林云志左闪右闪躲避着杨氏的板子。 “那个…大伯母，我相信云志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没吃饱，这读书最费脑费力气了，咱们明儿做点饼子让他们带去学堂吃，吃饱了就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你说是吧云志…云志？” 林冬至见身后的人只顾着躲，一点反应都没有，忙伸手捅了捅。 反应过来的林云志连忙保证道：“对对对，娘，我都这么大人了，被打手心多丢人啊，如果不是没吃饱，我肯定不会打瞌睡的。” 林阿奶也帮腔道：“老大媳妇，咱三娃那饭量你还不清楚嘛，孩子这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咱家自从到了这竹溪村，就没再管过孩子们的饭量，都敞开吃这么长时间了，一下子饿起肚子来肯定是扛不住的。” 杨氏瞪了一眼林云志，“看在你阿奶和阿姐的面子上绕你这一回，若是下回再让我听到你在课上打瞌睡，看我不把你狗腿打断。” “谨之小满小暑，你们平日里多帮我好好盯着这个皮猴子，若是他敢在学堂调皮捣蛋，你们就回来告诉我。” 说完，杨氏还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安插眼线。 其实杨氏之所以反应这么大，是因为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去上学堂了，花的还是公中的银子，她担心儿子不学好浪费银子。 “好了，先吃饭吧，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 林阿奶一放话，大家纷纷落座，等林老头许老头一动筷，林云志就迫不及待夹了两筷子菜拌到饭碗里头，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大碗米饭。 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还没吞下，就要起身添饭了。 “我来我来，先把你拿饭咽下去，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杨氏骂归骂，归根结底还是心疼儿子的，见他吃得这般狼吞虎咽，就知道是真饿着了。 林云志嚼着饭含糊不清道：“谢谢娘。” 又一碗饭下肚，林云志又要起身，林冬至连忙把人拦住，“一下子别吃太多，待会吃撑了难受。” 而且他进食速度太快了，感觉没嚼两下就咽下去了，林冬至担心他待会胃会难受。 “阿姐，我…还没饱，我就再吃半碗，再吃半碗我就不吃了。” 林云志可怜兮兮哀求道。 “那你吃慢点，别吃那么急，不然待会有你难受的。” 无奈之下林冬至只好放手，能怎么办啊？孩子没吃饱只能让他吃呗，难怪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单单是家里这几个半大小子，一天都能干掉好几斤粮食了。 “看来读书是真废力气啊，这三娃平日去上山干活半天不吃东西也没见饿成这模样，明儿还真的起来给他们烙几个饼子带上才行，不然都没有力气听先生讲学了。” 林阿奶看着狼吞虎咽的林云志以及吃相稍微好些正在吃第二碗饭的许谨之，很是赞同林冬至刚刚读书费脑费力气的说法，没看到就连小满和小暑吃饭都比往日香了不少吗？ 杨氏见状连忙出声把活揽下，“娘，明儿我起来就成，你好好歇着。” 林阿奶能猜到大儿媳是个什么心思，无非就是觉得她家有两个娃在上学堂不好意思之类的，便也不跟她抢这活计了。 第193章 今日晚食吃得早，吃完晚食收拾好天都还没有黑透，明儿要赶集卖货，今儿打算赶夜工，刚好孩子们第一天上学堂劲头新鲜着呢，拿了家里的纸笔在给两个没去学堂哥哥讲今天学堂的内容。 虽然学堂现在学的内容是许老头曾经讲过的，但林云志几个难得如此认真，林云华林云宵两兄弟很是配合地听着，许老头和林老头也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 屋里染了三盏油灯，一盏放在他们读书写字的桌子上，两盏放在正在赶制绣活的人旁，原先她们只舍得点一盏油灯，是林冬至再三要求，她们才多添了一盏，毕竟针线活最是费眼，要是晚上赶工，必须要有充足的光线。 林平他们几个走进屋子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温馨的一幕。 林平一进屋子，就带进来了一阵肉香，原本正沉浸式讲课的林云志猛地抬头，两眼放光问：“爹，你们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你小子鼻子倒是灵，这都被你发现了。” 林平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拎着的油纸包，“是我们东家赏的佳肴，听说是专门请平陵城的大师傅做的，闻着可香了，这一路差点把我们给馋坏了都。” “这是完工了？”林阿奶好奇问。 林平点头：“对，明儿陶工他们去收个尾就成，我们这些就不用去了。” “今儿孩子们饿得早，我们已经吃过晚食了，你们仨的饭菜在锅里温着呢，灶里头还有炭，你们把饭菜拿起来，放几根干竹筒进去把火生着，再把东西放到锅里热一热。” 说着，林阿奶就要起身帮着忙活。 “娘，我们自己弄，你们忙活你们的，等着吃好吃的就行。” 林平拎着那一大包油纸进了厨房。 林云志扭头看向杨氏，“娘，我想去帮二叔生火。” 杨氏知道美食当头林云志肯定是没法静下心来温习的，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只好点点头。 得到同意的林云志立马放下笔，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二叔，我来帮你生火了！” 没一会，林平就端着一大盆菜从厨房出来，随着他脚步愈走愈近，屋内顿时肉香四溢。 屋里忙活的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朝桌子靠拢。 林平：“这是姜母鸭，天冷的时候吃这个最合适了，能暖身子。” 林阿奶看着那满满一大盘，不禁惊叹道：“这么大一份？你们东家还怪大方的哩！”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份，每人一大勺，我们这有三大勺呢！要不是没有东西装，我还想打点汁回来拌饭的，我们午食吃的就是汁拌饭，那汁里头全都是肉香，可好吃了，好吃到我们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想吃中午时的那碗饭，林平没忍住舔了舔嘴角。 “这盆里还有没有汁儿，我也想尝尝二叔说的汁拌饭。” 经他这么一说，林云志都快要馋哭了，探头往盆里东瞧瞧西瞧瞧地，只可惜这菜是他们用油纸包回来的，只剩肉上头裹着的一点酱汁，其余是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了。 杨氏看着他那馋样，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吃几块肉尝尝味道就成，你晚食吃了那么多还想吃，晚上是不是不想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