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重回高中，这次我不心动了》 第1章 英年早婚 许恩棠点进app推送的消息。 页面转跳，出现的是一张照片，十几分钟前发的，已经上了热搜。 配字是：【#赵漫诗神秘男友#专场演出结束后，赵漫诗酒店幽会神秘男子。】 照片里是两个身影，背景在一家酒店外。 其中赵漫诗的侧脸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她旁边的身影却很模糊。 照片是晚上拍到的，男人白衣黑裤，一只夹着烟的手微抬着。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身形利落惹眼，透着神秘，模糊里与陆襟有七八分像。 许恩棠此时还心存侥幸。 直到她把照片放大，看见男人夹着烟的那只手的腕间。 那是一个月前，为了纪念他们结婚一周年，她送给他的袖扣。 只有那么一对，独一无二。 所以昨晚本该还在纽约的陆襟已经回国。 许恩棠脸色微白地退出照片，再想点开的时候发现照片被删了，连带着热搜都没了。 搜赵漫诗的名字，还能看到几条讨论。 “赵漫诗的热搜是被撤了？” “才十几分钟，动作太快了。” “男方的手笔吧，听说男方来头不小。” …… 许恩棠划着手机屏幕，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陆襟：【在路上了？】 许恩棠：【嗯。】 陆襟：【我快到了。】 车窗外的街景在不断变化，许恩棠回完消息把手机熄屏。 陆襟是上周去的纽约。 前天他们打语音，他提到今晚要带她去个局。 她知道他是今天的航班，七点多才落地，当时还担心他是不是太赶了，会不会太累。 语音里，他笑了一下，说朋友的场子还是要给面子捧的，到时候跟她直接在那边见。 她一直以为他今晚才落地。 要不是刚才看到热搜，她都不知道他昨晚已经在国内，还去了海城。 昨天是赵漫诗第一次在国内开个人专场。 她刷朋友圈，看到陆襟的几个发小都去给赵漫诗捧场了。 原来他也去了，只是她不知道。 ** 二十分钟后，车驶入青禾路。 许多北城土着都知道北城有条青禾路，但很少有人知道青禾路有88号。 就连地图上也没有显示。 青禾路88号是家私人酒吧。 陆襟应该已经到了。 许恩棠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下车进去后径直往二楼走。 今晚这里被包场，很热闹。 许恩棠遇到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都是和陆襟有来往的人。 她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陆襟，走到稍微安静些的围栏边，正要打电话，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隔着围栏往下看，果然是陆襟。 他仍旧是白衣黑裤，像照片里那样，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是场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他对那些注视仿若没有察觉，一副随意的样子。 他的身边站着个眼生的男人，两人正在闲聊。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这么早结婚。” 陆襟是26岁和许恩棠结婚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结婚算早的。 他们那样的公子哥，都是玩到年纪差不多，才听家里安排，跟一个合适的人结婚。 “家里安排的。”陆襟回答得漫不经心。 许恩棠握着栏杆的手指尖泛白。 原来他突然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是因为家里的安排么？ 楼下的聊天还在继续，那个男人笑着调侃：“你陆大少爷居然会听家里的话？你猜我信不信？” 这句话让许恩棠心提了起来，重新产生期待。 她知道他那么肆意不羁的人是不会听家里话乖乖结婚的。 楼下的陆襟微顿，散漫到透着凉薄的声音传来：“我妈不想我娶她。” 许恩棠的期待落空，浑身的血液凝了凝。 原来他跟她结婚是为了和他母亲作对。 ** “小姐，您没事吧？” 许恩棠没注意到台阶，差点一脚踩空，被服务生扶了一下。 她摇摇头，说了句“谢谢”。 手机响了一下，许恩棠点开。 陆襟：【到了？在哪儿？】 没等她回复，陆襟的电话打了过来。 许恩棠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垂下手臂，没有接。 她拿着手机下楼离开，没走几步，迎面遇到了上楼的陆襟。 陆襟右手拿着手机随意地贴在耳边，衬衫袖子下露出分明的腕骨。 他轻抬眉宇，不经意朝她看来，视线撞上，一双眼睛多情又薄情，最招女人。 许恩棠也是其中之一。 她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他，就一眼难忘。 一直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陆襟收起手机，扫了眼许恩棠手中亮着的手机，问：“怎么不接电话？” 第2章 和我接吻 许恩棠垂了垂眼，说：“没注意。” “陆总，好久不见。”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 陆襟的目光从许恩棠身上移开，应了一声。 他手中没酒，来的人也不在意，自己喝了满杯，又热络地说了几句。 许恩棠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都是来陆襟面前刷个脸熟的。 那人没有多打扰。 他走后，陆襟揽过许恩棠上楼。 楼上卡座那边，陆襟的几个发小都在。 还没走近，许恩棠就听到了“赵漫诗”的名字，语气稔熟。 “人家现在小提琴演奏家了。” “那回北城也得请我们几个吃饭。” 几人察觉到他们过来，默契地闭了嘴。 许恩棠知道是因为她。 她和他们认识十来年了，每次在他们面前，她仿佛是个外人。 何嘉煜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许妹妹。” 陆襟搂着许恩棠坐下，挑了挑眉，“叫谁妹妹。” 何嘉煜：“就是恩棠妹妹呀，不然叫什么。” 陆襟：“叫嫂子。” 何嘉煜：“阿襟你占我便宜是吧！想当我哥？” 许恩棠心不在焉地听几个公子哥插科打诨。 她今晚穿了件黑色吊带长裙，颜色很衬她的皮肤，在这样的光线下依旧很白，不笑的时候有些清冷，与这样纸醉金迷的气氛格格不入。 陆襟的一条手臂横在她的背后，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微凉的肩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恩棠随便找了个借口，“昨晚没睡好。” 陆襟：“那待会儿早点走。” 两人九点多就离开。 到家后，陆襟去书房接了个电话，许恩棠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睡得不熟，察觉到身边有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 陆襟俯身，正要伸手把她抱起来。 她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脖子。 陆襟却忽然停下动作，勾了勾唇，在沙发坐下，把她捞到腿上，凑近来吻她。 许恩棠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别开脸。 陆襟的吻落空，呼吸拂过她的脸。 他只是微顿，抬手拨开她侧脸的头发。 “今晚不太高兴？” 许恩棠张了张嘴，想问他和赵漫诗是不是旧情复燃，也想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怕自取其辱。 陆襟：“看到消息了？” 许恩棠喉间发紧，还是问了，“你昨晚真的去见赵漫诗了？” “碰巧遇到。”陆襟轻描淡写。 陆襟一直以来都很容易招惹桃花，光是作为娱乐圈那些当红小花的男朋友就被传过好几次。 他们结婚后，那些女人也没有消停，有女星故意制造绯闻，还有发照片来向许恩棠耀武扬威的。 陆襟每次回答都是“碰巧”，然后温柔地来吻她，低声笑话她醋劲大。 那些许恩棠都不在意，但这次真的只是碰巧么。 碰巧提前回国没告诉她，碰巧去的是海城。 许恩棠16岁来北城后就一直跟在陆襟身后，看他谈过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知道赵漫诗是不一样的。 他对身边的女人向来是无所谓的态度，要走也从来不留，好聚好散。 唯独高中和赵漫诗分手那次，是真的难受过的，也是他唯一被甩的一次。 下巴被挑起，许恩棠回神，对上陆襟的眼睛。 “还不给亲？” 没等许恩棠说话，陆襟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陆襟的吻技很好，许恩棠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跟他接吻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她的走神，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许恩棠吃痛轻哼。 紧接着，失重感传来，陆襟抱着她回房间。 ……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潮气仿佛漫延进房间，结成露珠落在皮肤上。 结束后，许恩棠趴在陆襟的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抚着她的肩头。 她缓缓闭上眼，想起陆襟跟她提结婚的情景。 那晚她回复园陪陆家的爷爷奶奶吃饭。 饭吃到一半，听说陆襟来了。 陆襟是吃了饭来的，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饭厅了。 听说他是跟他母亲吵了架过来的。 吃完饭，许恩棠去园子里散步，看见了陆襟。 他站在梨花树下，手里夹着烟，一副清寂冷然的样子，明显心情不好。 许恩棠停下脚步，在思考要不要去打扰他。 陆襟吐出口烟，隔着烟向她看来，“棠棠，想不想嫁给我？” 许恩棠当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烟雾散去，她对上了陆襟的眼睛。 陆襟：“不是喜欢我？” 许恩棠非常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襟继续说：“高中那会儿，你偷看过我接吻。” 许恩棠脸红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她以为她这些年藏得很好，原来他早看出来她喜欢他。 她忍着羞怯想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陆襟说：“要不要试试？” 许恩棠没有反应过来，问他试什么。 陆襟：“和我接吻。” 这句话让许恩棠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不过陆襟最终没有亲她，只是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那晚之后，许恩棠一直很幸福，觉得是幸运降临，自己多年的暗恋终于得到回应。 现在，巨大的美梦破碎。 许恩棠睁开眼，鼻子发酸，开口说：“我们离婚吧。” 轻抚她肩头的手停住。 “什么？” 许恩棠深吸一口气：“陆襟，我们离婚。” 第3章 口红印 空气凝滞了几秒，最终被陆襟的声音打破。 “为什么要离婚？因为昨晚的事？” 许恩棠抬眼，直直地看着陆襟，眼中那丝事后的缱绻还没完全消散，清透里带着真诚。 “你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陆襟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回答。 许恩棠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 她何必多此一问。 陆襟眉间的折痕更深，“我不同意离婚。” 许恩棠没有说话。 这时，陆襟的手机响起。 许恩棠从他怀中起身。 陆襟握住她的手臂，“去哪里？” 许恩棠：“你不接电话么。” 两人僵持着，陆襟的电话一直在响，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电话自动挂断后，铃声终于结束，随后又响了起来。 片刻后，陆襟松开许恩棠的手臂，烦躁地拿起手机。 许恩棠瞥到一眼来电显示。 是他发小的打来的。 陆襟接通电话：“你他\/妈找我最好有正事。” 没有了桎梏，许恩棠起身，随意捡起件衣服披上。 她隐约听到“赵漫诗”三个字，指尖顿了顿。 基本都是对面在讲。 几句后，陆襟挂了电话，拿起衬衫。 许恩棠语气平静地问：“要出去？” 陆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等我回来再说。” ** 陆襟走后，许恩棠强忍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下去，眼泪落了下来。 她早该知道的，喜欢陆襟的人那么多，他那样的浪子怎么可能回头。 就算回头，也不会是为她。 这夜，许恩棠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陆襟的。 她梦到他们初见的情景。 那是他们12岁，在她爷爷的葬礼上。 她一直接受不了疼她的爷爷离开，又怕奶奶看到她这样更伤心，就一个人跑去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t的少年正在打电话，不是本地口音，带着一脸张扬与桀骜。 “你以为我想来这个破地方？还不是老爷子非要带我来。” 许恩棠很想反驳，黎城才不是什么破地方。 这里有她的爷爷奶奶。 想到爷爷，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没过多久，许恩棠的余光里出现了白t。 “许什么棠？” 许恩棠抬头，是那个少年。 她哽咽着问：“你认识我？” 少年：“你奶奶在找你。” 许恩棠想起来这次有爷爷生前的好友带着孙子从北城过来参加葬礼。 “麻烦你跟她说，我等等就回去，不用担心。” “行。” 少年走后，许恩棠忍不住啜泣起来。 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 许恩棠擦了擦眼泪，疑惑地看着他。 少年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点了几下手机拨通了个电话，打开免提。 电话里很快有声音传来。 “喂，阿襟，刚打完电话又想我了？” 少年抬眸看向许恩棠，把手机朝向她，对电话里说：“讲个笑话听听。” 他想逗她开心。 这就是她陷进去的开始。 ** “棠棠，棠棠？” 睡梦中的许恩棠听到声音，浑浑噩噩地醒来。 看到眼前的人，她愣了一下。 陆襟的奶奶？ 陆老太太：“我们快到了。” “快到了？” 许恩棠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 黑漆漆的山路间亮着灯，是复园附近。 陆老太太：“一路很累吧，今晚好好休息。” 许恩棠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会在车里？ 她正要问，发现陆老太太和她印象里不太一样，似乎年轻了不少。 而车上的屏幕显示的日期是8月26号。 现在明明是春天，四月份。 而年份居然是十年前。 屏幕上的日期出错也不是不可能。 处处透着怪异，许恩棠刚要问，车停了下来。 复园到了。 司机下车过来打开车门。 陆老太太：“走吧。” 陆老太太的腿脚不太好，许恩棠习惯性地扶她。 下车后，她瞥见司机从车上拿下个行李箱，很眼熟。 那是她曾经用过的。 又想起车上显示的8月26号，许恩棠陡然愣在原地。 这场景……像是她刚来北城那天。 怎么可能？？ 见她突然停下来不走，陆老太太喊她：“棠棠？” 许恩棠回神，试探问：“我以后住这里？” 陆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不管这是梦还是真的，许恩棠都不想像十年前那样走进复园、再遇到陆襟。 但都已经到门口了，而且她在北城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走吧。” 对上陆老太太怜爱的目光，许恩棠终是走上台阶。 ** 陆老太太出了趟门精力不济，交代了几句就去休息了。 带许恩棠去住处的是周姨。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一样，房间也是那个房间。 等周姨离开后，许恩棠反复确认，这不是在梦里。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被陆、谈两家接来北城这天。 许恩棠的爷爷和陆、谈两家的老爷子至交好友。 三人是下乡的时候认识的。 她的爷爷在她12岁就去世了。 四年后，奶奶也走了。 奶奶病危之际把她托付给了陆、谈两家。 于是16岁的许恩棠被接来北城。 两家都想让她去住，听说陆、谈两家的老爷子为这事差点吵一架。 那时候打电话问许恩棠的意见，许恩棠也没什么想法，就说都行。 最后两家说好，让她轮着住，一家两个月。 也就是从住进复园开始，许恩棠一直跟在陆襟身后。 偏偏重生在这个时候，要是再早一点，她就会说，她要住谈家。 要是再早两个月，她还能再见一见奶奶。 重生的第一晚，许恩棠毫无睡意。 想到爷爷奶奶，想到陆襟，她百感交集，哭了一场。 翻来覆去到凌晨，实在睡不着的许恩棠离开房间。 陆老太太是南方人，复园是按照陆老太太祖上的园林复刻来的，十足的江南园林样式。 复园里有一片种满睡莲的池塘，那是许恩棠最爱去的地方。 她来到池塘边，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陆襟。 他穿着身白t站在灯下，低头看手机。 一身久违的少年感仿若他们初见。 在许恩棠停下脚步的时候，陆襟就抬起了眼。 入目的是个穿着白色睡裙的纤细少女，眼睛红红的，在月光下有种易碎感。 陆襟像是在想这是谁，好一会儿才开口：“许恩棠？”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领口有一抹红，暧昧又刺目。 是口红印。 上一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来北城这天是陆襟和赵漫诗分手、赵漫诗出国的日子。 他去送赵漫诗了。 那口红印也是赵漫诗留下的。 许恩棠心中酸涩。 既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会越陷越深了。 “熬夜对脑子不好。” 她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陆襟：？ 第4章 男妖精 转眼到了9月1号，开学的日子。 上学前，陆老太太叮嘱说：“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陆襟，他在国际班。” 这个圈子里的子弟大多像陆襟这样上的是公立高中的国际部。 这样惹了事家里也好兜底。 一中的国际部用的是ap美高课程体系，和走国内高考路线的完全不一样。 陆、谈两家帮许恩棠办转学手续的时候考虑到她去国际班会不适应，就没有帮她转到国际部。 上辈子许恩棠为了离陆襟近一点，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转到国际部。 转过去后她下了多少苦工只有她自己知道，后来和陆襟申请了同一所学校一起出国。 现在她不会这么做了。 重来一次，她要留在国内上大学，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许恩棠深吸一口气，走进高二2班。 开学新分了班级，大家都在和以前的同学聊暑假的事。 有两个男生正在聊球赛，其中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男生转身道歉，看到人先是一愣，随后脸红了起来。 许恩棠：“没关系。” 等许恩棠走后，两个男生讨论起来。 “这是谁啊？” “不认识。” “我们年级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美女？” “对啊，这么漂亮的女生我不可能没印象。是那个转校生吧！” ** “同学，你旁边没人吧？” 许恩棠抬起头，回答说：“没有。” 女生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坐下，笑了笑说：“我叫林佳羽，高一是7班的。” 这个场景和许恩棠记忆中重合。她们仍然是同桌。 前世她只在2班一个学期，但是对林佳羽的印象很好。 她刚转学不适应的时候，林佳羽帮过她很多。 “我叫许恩棠，是这学期从黎城转过来的。” 分班是按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分的，分到2班这样的理科实验班的，基本都是高一就在实验班的。 像林佳羽这样从普通班来的是少数。 所以林佳羽在班上没什么熟人，而许恩棠是转校生，更没认识的。 两人正好结伴。 林佳羽的性格有些腼腆，但不到半天就和许恩棠很熟了。 她感叹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合得来。” 许恩棠微笑，“可能我们有缘。” 林佳羽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你。” 开学第一天相对还是比较放松的状态。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开学动员大会，全校师生都去礼堂。 许恩棠悄悄拿了书去背。 林佳羽看她这么用功，也不甘示弱。没想到她的新同桌比她还要勤奋。 各个班级陆续到达礼堂。 许恩棠靠着过道，旁边是林佳羽。 周围忽然一阵骚动，大家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许恩棠问：“怎么了？” 林佳羽见怪不怪，说：“是国际班的来了。她们看陆襟呢。” 过道另一边，几个女生正激动地回头看。 “啊啊啊陆襟来了！” “他往这里走了，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怎么样。” “真的好帅啊，一个暑假没见更帅了。” …… 许恩棠想起来刚开学的时候是有这么一段。 她以前也是这些女生中的一员。 林佳羽已经收回目光，继续看物理题了。 她说：“没什么好看的。看帅哥影响学习的效率。” 许恩棠觉得很对。 她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陆襟是睡醒过来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困倦与不耐烦。 沿着过道的台阶往前走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那个安静的背影，在吵闹的人群里很明显。 他想起那晚在复园的池塘边，那句“熬夜对脑子不好”。 察觉到他的脚步放慢，何嘉煜问：“怎么了，阿襟？” 陆襟收回目光，“没什么。” 一行人从许恩棠身边走过。 何嘉煜忍不住回头，说：“那个妹子好漂亮！” 陆襟：“闭嘴，太吵了。” 很快，又一阵躁动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在背书的许恩棠被林佳羽推了推手臂。 “啊啊啊许恩棠你快看！”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片座位都是高三的。 大家视线聚集的地方是几个男生。 最惹眼的那个正微微低头跟旁边的男生说话，嘴角带着抹浅淡又随意的笑，皮肤冷白。 那是…… “是谈霁礼啊啊啊！！”林佳羽一脸狂热。 许恩棠：“……” 说好的看帅哥影响学习效率的呢？ “你喜欢谈霁礼？”许恩棠问。 林佳羽纠正说：“是崇拜！” 她说话时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他是数竞大佬啊！虽然是国际班的，但入选了国家集训队，现在保送a大了。” “偷偷跟你说，我上学期期末考之前拜了他。”说到这里，林佳羽有点不好意思。 许恩棠：“……怎么拜的？” 林佳羽：“就是各个群里他的照片很多嘛，随便保存一张下来，对着祈祷能考个好成绩。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 那边谈霁礼他们已经坐下了。 林佳羽的视线被走来走去的人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收回目光，“这脑子要是能分我点就好了，他真的是我们慕强批的天菜！” “就是有些美中不足。”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还有缺点么。 林佳羽看了看那些激动的女生，惋惜地说：“就是长了张男妖精一样的脸。” 许恩棠：“……” 第5章 来十个八个妹妹都行 放学回到复园，许恩棠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吃完饭就回房间做作业了。 快八点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谈家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许恩棠接通电话，正好活动下脖子。 “谈爷爷？” “棠棠，开学第一天怎么样，适不适应？” 谈老爷子和陆襟的爷爷奶奶一样，很疼她。 上辈子她和陆襟结婚，是从谈家的老宅出嫁的，谈老爷子说谈家就是她的娘家。 许恩棠回答说：“挺好的。” 谈老爷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陆家的爷爷奶奶说，或者跟我说也行。” 许恩棠应了一声。 谈老爷子：“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谈霁礼，别怕麻烦他。” 谈霁礼是谈老爷子的孙子。 谈老爷子：“到时候我让他加你好友。” 许恩棠：“好的。” 谈老爷子又关照了几句，许恩棠心里很暖，一一答应。 隐约间，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淡的声音，低低的。 然后谈老爷子说了句：“你还知道来。” 应该是谈霁礼。 果然，谈老爷子对她说：“是谈霁礼那个臭小子。” “臭小子”三个字让许恩棠不知道怎么接。 正好聊得差不多了，她说：“谈爷爷，那我去写作业了，等有空就去看您。” “好。” 打完电话，谈老爷子放下手机，看向正在转手机玩的谈霁礼。 他脸上慈祥的笑已经收起，看谈霁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不待见。 谈霁礼笑了一声，问：“您是一个月没见不认识我了？” 谈老爷子轻哼，“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又说：“是你棠棠妹妹。” “她在陆家？”谈霁礼问得不怎么走心，显然不太关心。 谈老爷子“嗯”了一声，说：“她先在陆家住两个月，然后去你家。” 谈霁礼顿了顿，意外地问：“我家？” “你奶奶不在了，她一小姑娘跟我这个老头子住不方便。去你大伯家，你大哥又比她大太多，玩不到一起——” 说到一半，谈老爷子反应过来，挑高了眉毛。 “怎么，不能去你家？我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谈霁礼：“您当然能做主。别说是一个妹妹了，安排十个八个来都行。” 他这么没正形，谈老爷子没好气地抄起本书扔向他。 谈霁礼轻易接住。 他把书放到一旁，起身说：“我昨晚才回的北城，跟您解释下，省得您又背后说我不知道来。” 谈老爷子纠正：“我刚才是当你面说的。” “行，您最坦荡。”谈霁礼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学。” “等等。”谈老爷子叫住他。 “你把棠棠的好友加上。” ** 开学这天是周三，上了三天课就到周末了。 周六，许恩棠还是在平时的时间起来。 她到饭厅，听见周姨在说：“那小祖宗是半夜来的。” 许恩棠的脚步顿了下。 陆襟来复园了。 陆老爷子看到许恩棠，问：“棠棠怎么起这么早？” 陆老太太：“周末就好好睡个懒觉，不用起来陪我们吃早饭的。” 许恩棠笑了笑，说：“我习惯了，到点就醒了。” 吃完早饭，陪陆老太太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许恩棠就去刷题了。 中午，她见到了陆襟。 他来饭厅的时候，整个人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神情恹恹。 他的目光扫过许恩棠，微微停顿，又移开。 陆老爷子看不惯他这样散漫，皱了皱眉，“都几点了。” 陆襟坐下说：“昨天睡太晚。” 陆老爷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陆老太太打圆场，转移话题对陆襟说：“你跟棠棠是不是还没在学校里见过？” 陆老太太不知道许恩棠刚来复园那晚，他们就遇见过了。 “以后在学校要多照顾棠棠，知不知道？” 陆襟看向许恩棠。 有长辈在，许恩棠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垂下眼。 陆襟移开视线，回了句：“知道。” 上辈子，陆老太太也是这样关照的。 那会儿许恩棠把这声“知道”当了真，经常去找陆襟。 陆襟身边的人笑话她是他的尾巴，陆襟也很烦她。 这次不会了。 吃饭的时候，陆襟接了个电话。 电话不长，他只讲了几句。 等他放下手机，陆老太太问：“晚上要出去？” 陆襟“嗯”了一声，“何嘉煜他们找我。” 陆老爷子：“出去玩把棠棠带上。” 陆老太太很赞成：“棠棠刚来北城没什么朋友，正好多出去交交朋友。” 没等陆襟开口，许恩棠说：“我就不去了，还要写作业。” 陆老太太：“你也不能每天只写作业，要劳逸结合，周末出去玩玩。” 许恩棠笑了笑，“我知道的。就是刚转学过来，我对一中的教学方式还不太适应，周末要再补一补。” 听她这样说，陆老太太叮嘱：“那下次再去。别太累。” ** 晚上的活动是何嘉煜牵头组的。 何嘉煜他们向来大方，谁带人来玩都可以，带多少都无所谓，所以每次都有不少人，非常热闹。 女生里大部分都是冲着陆襟来的。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陆襟那里，注意着有没有哪个女生过去。 陆襟坐在沙发上，低头划着手机，眉目被手机屏幕散发的光照得疏淡。 何嘉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阿襟，今晚不高兴？” 陆襟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轻嗤：“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第6章 怜香惜玉 今天晚上刷题的时候，许恩棠看了几次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她干脆放下笔。 等时间差不多，她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 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就通了。 “恩宝！我刚从学校回来拿到手机。” 熟悉的声音让许恩棠鼻子一酸。 “凝凝。” 电话里的夏凝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问：“怎么啦，恩宝。” 许恩棠解释：“有点感冒。” 夏凝：“怪不得。北城的气候跟我们这边肯定不一样，你要照顾好自己。” 许恩棠“嗯”了一声。 夏凝：“我以为你刚去那边要适应，会很忙，没空给我打电话呢。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夏凝是许恩棠在原来学校最好的朋友，也是许恩棠一直以来的遗憾之一。 前世的夏凝本来成绩很好，是数学竞赛的苗子。 她的父母在她高二的时候忽然离婚，还说要不是为了她，早就离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向来乖巧的她大受打击，开始变得叛逆。 那阵子许恩棠刚来北城，要适应新学校、新生活，对她有些忽略。 等她知道的时候，夏凝已经和校外一个男生在一起了，并且放弃了竞赛的省队名额，没有参加决赛。 成绩一落千丈。 许恩棠怎么劝都没用。 高考她勉强上了个不怎么好的学校。 后来，那个渣男就劈腿。她得了抑郁症。 她在一个冬天的夜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0岁。 许恩棠对夏凝的事一直很遗憾、后悔。 她总是想，她那会儿要是多关心关心她、多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许恩棠调整了下情绪，对电话里说：“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夏凝：“好啊。我挺好奇你的新学校的。” 两人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要挂电话的时候，许恩棠喊了夏凝一声。 “凝凝。” 她的语气有些郑重：“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也要打电话给我。” 夏凝：“知道啦。” ** 翌日早上，许恩棠仍旧起了个大早。 吃早饭的时候没看见陆老爷子，她问：“陆爷爷呢？” 陆老太太：“他一大早出去钓鱼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钓的。” 周姨走过来说：“我准备好晚上做鱼吃了。” 陆老太太：“谁知道鱼是钓的还是买的。” 许恩棠和周姨笑了起来。 陆老太太问：“阿襟昨晚有没有来？” 周姨：“没有。” 陆老太太：“这孩子每次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不提前说一声，把这儿当酒店了。” 陆襟再一次出现在复园是几天后。 许恩棠放学后和林佳羽谈论了两道题，回来晚了点，在长廊里迎面遇见了他。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着朦朦的亮。 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陆老爷子愤怒的声音。 “把人脑袋开瓢，告状都告到我这里了，还觉得自己没错。” 陆襟充耳不闻，一身桀骜与盛气，目光在许恩棠的身上落了一瞬又移开，从她身边走过，离开复园。 直到吃饭的时候，陆老爷子还是很生气，饭也吃不下。 陆老太太劝他：“消消气，身体要紧。” 陆老爷子：“他那个态度，让我怎么消气！” 陆老太太：“阿襟也不是那种喜欢动手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陆老爷子：“有原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这样下去以后不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 陆老太太宽慰他：“以后多管着点就好了。” 陆老爷子：“怎么管？人都不在身边。他爸妈连自己都管不好。” 说着，陆老爷子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许恩棠：“棠棠，你跟陆襟在一个学校，这阵子能不能帮我们看着他？” 陆老太太：“对，可以让棠棠帮忙看着。” 许恩棠本能地想拒绝。 但是两位老人家对她这么好，陆老爷子又气成这样，就这点要求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许恩棠点点头，答应说：“好。陆爷爷你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 第二天放学，陆襟在校门口看到一个身影。 他走过去，低垂眼睑打量许恩棠，嘲谑说：“爷爷让你管着我？” 许恩棠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 “陆爷爷的要求我不好拒绝，所以我会跟着你，直到你回家。但你做什么我不会管，我只要交差。” 就像陆奶奶说的，陆襟不是会随便动手的人。 许恩棠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 陆襟把人开瓢是为了赵漫诗。 赵漫诗是因为家里出了事被送出国的。 开瓢的起因是那人说了些赵漫诗的闲话。 许恩棠的话让陆襟很意外。 他以为她是很乖的那种。 “没想到你也会阳奉阴违。” 他轻笑一声，有点恶劣：“行啊，那你想跟就跟着。” 昨天何嘉煜回家也挨了一顿训，今天耳朵边还是嗡嗡的。 为了给自己一些精神上的补偿，他今晚在自己家组了个局，叫了不少人来玩。 此时，大家已经在何嘉煜家里了。 又是热热闹闹一大堆人。 何嘉煜坐在陆襟身边，一脸纳闷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写作业的身影。 “这不是开学时候见到的那个漂亮妹子么。” 陆襟瞥向许恩棠那边。 何嘉煜：“阿襟你怎么认识人家的？冲你来的？” 陆襟：“老爷子派来看着我的。” 何嘉煜：“……派来看着你？” 他马上反应过来：“住在复园那个？是她啊！” 何嘉煜“啧”了一声，有点羡慕：“同样挨骂了，我家怎么不找个漂亮妹子来看着我呢。” 陆襟扯了扯嘴角。 音响里放着音乐，有人去切了首节奏明快的。 陆襟：“让他们把音乐放大点。” 何嘉煜还是有点怜香惜玉的，“人家写作业呢。” 陆襟：“那又怎么样？她自己要跟来的。” 何嘉煜起身。 很快，音乐响了不少，鼓点刺激着心跳。 气氛被点了起来，有人起哄怪叫一声，很有party的感觉。 何嘉煜回着消息走过来，坐下说：“时瑀说他就手臂上缝了三针，明天就能回学校了。” 陆襟“嗯”了一声。 何嘉煜：“梁沼敢对时瑀动手，给他开瓢都算轻的。” 一声声的鼓点像是砸在心上，吵得何嘉煜有点心悸。 他看向许恩棠那边，见她仍在写作业。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来学习的。这还写得下去，是个狠人啊。” 陆襟抬眼看过去。 这么大的音乐声，几步外还有人在说笑打闹，许恩棠戴着耳机，丝毫不受影响。 她侧脸神情专注，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题目。 整个人安静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些喧闹浮华好像一点影响不了她。 他今天确认了一件事。 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陆襟：“让他们把音乐关掉。” 何嘉煜调侃：“陆大少爷开始怜香惜玉啦？” 陆襟轻蔑地冷笑：“是我嫌吵。吵死了。” 第7章 许家妹妹 今晚不少人都在观察许恩棠，小声议论。 尤其是女生这边，不少人产生了危机感。 “那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写作业为什么不回家写啊，在这里装给谁看。又是什么新招数。” “好像是陆襟带来的。” “什么？居然是陆襟带她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 “我还以为赵漫诗出国后，孟恬最有希望呢，毕竟她跟赵漫诗是一个类型的。” …… 小姐妹过来，小声说：“我找何嘉煜打听过了，她是陆家老爷子的朋友的孙女，现在住在复园。” 孟恬：“她住复园？住多久？” “好像是一直住。” 看孟恬的脸色不好，小姐妹安慰说：“陆襟到现在也没搭理过她，看起来是她自己跟来的。” 孟恬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 她拿着手机起身走过去，挨着陆襟坐下，贴得很近。 其他女生看得眼睛冒火。 正在刷手机的陆襟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孟恬心中高兴，问：“陆襟，打不打游戏啊？” “我晋级赛都卡好几天了，能不能带带我？” 陆襟：“今晚没空，让何嘉煜带你。” 何嘉煜正在跟别人开黑，听到自己的名字，抽空转过头来。 孟恬笑了笑：“那算了，下次吧。” 何嘉煜知道她是冲陆襟来的，重点不在晋级赛。 “那就让阿襟下次带你。” 说完，他就继续奋战峡谷了。 一局打完，大大的“defeat”让何嘉煜的血压有点高。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这么没眼力见儿。 何嘉煜烦躁地转头，见是陆襟，瞬间没脾气了。 “怎么了阿襟？” 陆襟：“我先走了。” 何嘉煜顿了顿，问：“这么早回去？才几点啊。” 陆襟：“困了，回去睡觉。” 何嘉煜很疑惑。 不到九点就困了？ 陆襟：“跟她说声我走了。” 何嘉煜：“孟恬啊？” 陆襟看着他。 何嘉煜反应过来：“哦哦哦许家妹妹是吧。” ** 接下来几天，许恩棠放学后都跟着陆襟。 不管他去哪里，她都在旁边写作业。 今晚，陆襟来参加别人的生日趴。 在一家会所里，是熟人的场子。 “怎么还有人来写作业的，里面那个是谁啊？” “许恩棠，我们学校高二2班的。” “不是国际部的？” “她跟着陆襟来的。都好几天了，陆襟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居然是跟陆襟来的。陆襟喜欢这样的？” “怎么可能！陆襟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那她也挺努力的。她来这种地方写作业是想吸引陆襟的注意吗？” …… 女生们议论得火热。 其中一个女生悄悄撞了下旁边一个女生的胳膊。 那女生听得投入，没有反应。 “谈霁礼刚刚走过去了。” “哪里？”女生四处张望。 “走了。” “啊啊啊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想让你看的，但是你听八卦听得太认真了。” …… 郁宸刚才走过时无意间听到了几个女生的讨论，觉得很新鲜。 “写作业又是什么新花样啊？前有女生为了你要去搞数学竞赛，后有女生写作业追陆襟，现在追人的方式越来越别出心裁了。” 他越说越起劲：“听说那个女生看了一天竞赛题就崩溃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换成是我怎么也要去关心两句，谈二你可真是个大祸害。” 谈霁礼看着手机，头也不抬。 这个角度鼻梁的轮廓很明显，上面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有没有可能喜欢你的女生不需要去研究竞赛题。” 郁宸：“……” “我说，今天我过生日，你能不能对我这个寿星友善点啊。” 谈霁礼把手机熄屏，抬起头。 郁宸期待地看着他。 谈霁礼：“你努努力，从小学奥数开始学，也不是不行。” 郁宸：“……” 果然不能期待狗嘴里吐出什么好话。 ** 今晚来玩的人格外多。 带泳池的大包间每个区域都聚集了人。 许恩棠是来了之后听人提起，才知道过生日的是郁宸。 前世她和郁宸的堂妹郁熙悦是很好的朋友。 她本来不是这个圈子的人，融入进来后时不时还会有人为难她，郁熙悦帮了她很多。 她的视线在包间里扫了一圈，人太多了，没有看到郁熙悦的身影。 许恩棠继续写作业。 倏地，她眼前一暗，毫无预兆。 包间里的灯被关了，只剩下氛围光，非常昏暗。 许恩棠的笔尖停住。 这道题她刚才想了有一会儿才有思路。 现在解题思路正顺，还有几步就解出来了。 她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打算把最后几步算完，然后另找个地方。 包间关灯后一秒进入夜场模式。 有人跳进泳池，引起一阵欢呼。 在刷手机的谈霁礼因为这声音抬眼，看到的却是角落里的一抹亮光。 他叫住服务生，抬了抬下巴示意。 “把那边的灯打开，再送个台灯过去。” ** 另一边，何嘉煜拉着陆襟和另外三个人在打游戏。 包间暗下来的时候，陆襟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暗下来，读秒等待复活。 同样等复活的还有何嘉煜。 陆襟：“你去——” 蓦地，有一个区域的灯被打开了。 独独照着那一块。 何嘉煜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结果发现他说了两个字后就不说了。 “去哪儿？”何嘉煜问。 陆襟：“没什么。” 第8章 小祖宗，你在哪儿 头顶突然亮起来的时候，许恩棠愣了一下。 随后，服务生送来一盏台灯。 没想到服务生那么细心，许恩棠心里有点暖，朝他笑了笑：“谢谢。” 今晚人实在太多。 许恩棠戴上耳机还是能听到很大的声音，而且一阵一阵的。 即使有了灯，她解完那道题后还是收拾了东西离开包间。 正好隔壁的包间是空的，她推开门走进去，耳边终于清净了。 反正陆襟不会那么早走，许恩棠在这边安心写起了作业。 写完数学作业，她又写起物理。 包间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郁熙悦玩游戏输得太多，为了逃惩罚躲了出来。 今天整层都用来给她哥过生日，她以为这个包间是空的，没想到推开门里面有人。 许恩棠抬起头。 “你就是那个写作业的女生啊？”郁熙悦走进来，带着几分好奇。 见到前世的好朋友，许恩棠很高兴，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许恩棠。” “郁熙悦。”郁熙悦报上自己的名字。 她走到许恩棠旁边的沙发坐下，假装无意地瞥了眼桌上，真的是作业本和草稿纸。 郁熙悦听说之前有个女生在大家玩的时候写作业，心里嗤之以鼻，也觉得是装装样子的。 但刚才她推开门，确实看到许恩棠在专心地写作业。 包间里就她一个，她没必要在没人的时候装。 她心里对她改观不少。 再看她本人，给人很安宁的感觉，不像是那种心眼多、会来事的女生。 “你是跟陆襟来的？”郁熙悦问。 许恩棠：“是的。” 郁熙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写作业啊，不去隔壁玩么。” 许恩棠：“我作业没写完。而且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 看来是乖乖女喜欢上了陆襟。 郁熙悦心里有点感慨，想劝她说陆襟这样的男生不适合她。 但她也知道劝了没用。 瞥见她的本子，郁熙悦问：“你也是一中的？” 许恩棠点点头：“我在高二2班。” 郁熙悦：“我也高二，是国际部的。” 这时，郁熙悦的手机响了。 她接了个电话，随后起身说：“我哥找我，我先走啦，一会儿直接回去了。” 许恩棠：“好。” 郁熙悦：“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这种场合，你可以跟我一起玩。” ** 郁熙悦从包间出来，没走几步，正好看见郁宸和谈霁礼。 郁宸：“我说到处找不到你人呢，怎么一个人躲这边的包间里了。” 郁熙悦：“不是一个人。许恩棠也在里面。” 郁宸：“许恩棠？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郁熙悦：“写作业那个。” 郁宸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追着陆襟，通过写作业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 郁熙悦纠正：“人家是真的在写作业，很认真。” 她又看向谈霁礼，“霁礼哥这么早就要走了？” 谈霁礼懒洋洋的：“还有点事。” 郁宸：“谁让谈少爷大忙人一个。” 郁熙悦：“哥，你怎么像怨妇一样。” 郁宸：“……” 谈霁礼：“我取向正常。” 郁宸：“……我也正常好吧！” 说得好像谁不正常似的！ 郁熙悦哈哈大笑。 郁宸有点不忿：“我的生日还有几个小时才过去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我这个寿星当回事吗？” 想到先前吃过的亏，他又马上对谈霁礼说：“算了，不需要。闭上你的狗嘴就好。” 谈霁礼：“……” ** 郁熙悦离开后没多久，包间的门被敲响。 许恩棠抬起头，有点疑惑。 “进。” 进来的是会所的服务生，端着果盘和点心。 看着服务生把果盘和点心摆好，许恩棠问：“这是谁让送的？” 服务生：“我就是收到通知送东西过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许恩棠点点头。 等服务员离开后，许恩棠拿起手机，翻到刚加上好友的郁熙悦，给她发消息。 许恩棠：【是你让人送来的果盘和点心么？】 几分钟后，郁熙悦回了条语音过来。 “果盘和点心？不是我哎。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许恩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走的郁熙悦。 没想到不是她。 她回复：【那是我弄错了，路上小心。】 放下手机后，许恩棠想不到是谁，就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也许是经理看包间里有人，就让人送来了。 ** 十点过后，陆续有人离开。 但仍然有很多人留下来。 明天正好是周末，给了大家疯玩的理由。 复园这边。 老爷子和老太太向来睡得早，十点左右就已经睡下了。 睡前他们问过许恩棠还没回来，让周姨留心一下。 周姨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一看人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周姨有点不放心，给许恩棠打电话。 连打两个都是关机。 周姨担心起来，给陆襟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 陆襟的声音传来：“周姨？” 周姨：“小祖宗，你在哪儿？” “在家。”陆襟的声音里带着模糊的沙哑，显然已经睡觉了。 周姨问：“棠棠呢？” 电话彼端的陆襟顿了顿。 “她不是早回去了么。” 周姨：“没回来。她的手机是关机的。司机也说没接到她的电话。” ** 许恩棠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 叫醒她的是个服务生。 “请问您是许恩棠许小姐吗？” 许恩棠本能地点点头。 服务生：“您家里在找您。” 许恩棠清醒了几分，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写完物理作业后，她有些累，就刷了会儿手机，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在身后找到手机，按了下，发现没电关机了。 这年头共享充电宝还没有推广出来。 许恩棠：“现在几点了？” “快1点40了。” 许恩棠很惊讶，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隔壁散了没有？”她问。 “散了。” 服务生通过对讲机说人找到了，就在他们这边。 找人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是那个包间半个小时前走空了。 之后才有人想起来隔壁的包间之前也是有个小姑娘在的。 许恩棠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离开包间。 走进电梯，她打了个呵欠，盘算着一会儿直接打个车回复园，省得再叫司机来。 “叮——” 电梯到了。 门缓缓打开。 许恩棠困倦地抬眼，视线不期然地与人撞上。 电梯外，是头发有几分凌乱的陆襟。 第9章 欺负棠棠了? 会所经理亲自送陆襟和许恩棠上了车。 陆襟是打车来的，回去也是打车。 他对司机说：“去西郊。” 车行驶起来。 已经凌晨两点了，繁忙的北城难得很安静。 更安静的是车里的后排。 陆襟大剌剌地坐着，手上划着手机，许恩棠看着车窗外。 两人之间隔着段距离。 这是许恩棠重生后第一次和陆襟单独相处。 “在哪里的？”陆襟开口问。 车窗的影子里，许恩棠的睫毛动了动。 “在隔壁的小包间里，不小心睡着了。” 许恩棠想问他怎么来了，但又没问出口。 想想应该是复园那边发现她还没回去，又打不通她的电话，于是打到他那里。 陆襟：“之后还要跟着我？” 许恩棠抿唇，没有说话。 陆襟扯了扯嘴角，似讥嘲：“你还真是执着。” 又不是她想跟着。 许恩棠的语气有点冷硬：“说了不会妨碍你的。” 陆襟：“今晚不是妨碍到了？” 这句话让许恩棠鼻子一酸，莫名有点委屈。 她盯着车窗外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睛，轻声说了句：“抱歉。” 刚才的冷硬全无，像突然偃旗息鼓。 陆襟微顿，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车正在等红灯。 前面的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通过车里的反光镜往后看了看。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还是女朋友啊？” 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 “不管是妹妹还是女朋友，都不能这么说话，多让人伤心啊。” 陆襟皱了皱眉，有点烦躁。 路口的红灯跳成绿灯。 他提醒：“绿灯了，注意安全驾驶。” “放心吧，肯定安全。” 司机嘴上打着包票，心里想着，果然是年轻气盛。 车外街景移动起来。 车里也再次陷入安静。 不断变化的光线照得车里明明暗暗，也照得许恩棠的侧脸素净清冷。 没过多久，陆襟的手机响了。 几秒后，许恩棠的余光里出现了陆襟的手机，还有他拿着手机的手。 陆襟：“周姨的电话。” 许恩棠瞥到上面显示的是周姨。 电话还在响。 陆襟：“是她半夜发现你没回来，给我打的电话，现在还在等你的消息。” 许恩棠顿了顿，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接通电话贴在耳边。 “周姨。” “棠棠。” 许恩棠在电话里解释了下自己没回去的原因，还有手机没电的情况。 车里只有她平缓轻软的声音。 打完电话，她把手机还给陆襟，随后闭上眼。 她没有完全睡着，一路上迷迷糊糊的。 车停下，她就睁开了眼。 周姨一直在等他们。 “两个小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 许恩棠非常不好意思：“周姨，让你担心了。” 周姨：“没事就好。” 许恩棠：“没惊动陆爷爷和陆奶奶吧？” 周姨：“没有。” 许恩棠：“那就好。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们了，省得他们担心。” 周姨：“行，快去休息吧。明天睡个懒觉，别那么早起来了。” 许恩棠点点头，“那周姨你也早点睡，晚安。” 许恩棠离开后，周姨看向陆襟。 “你呢小祖宗，都这么晚了，住这里？” 陆襟“嗯”了一声。 周姨：“你们路上吵架了？棠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陆襟：“没有。” ** 许恩棠和陆襟半夜才回来，这件事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周姨只在早上跟他们说，陆襟昨晚来了，还有许恩棠还没起，今天不陪他们吃早饭了。 陆老爷子气还没消，提到陆襟没什么好脸色。 陆老太太：“难得周末，棠棠是该多睡睡。” 十点多的时候，陆襟起来了。 陆老爷子正盆景园里摆弄盆景，见他来只当没看到。 陆襟走近，斜长的影子投在陆老爷子正在摆弄的悬崖式小真柏上。 “您还打算让她盯着我多久？” 陆老爷子头也不抬，气定神闲：“怎么，有什么问题？” 陆襟：“差不多行了。” 陆老爷子手中的剪刀一停，“你这是什么态度？警告我？” 陆襟：“我的意思是，这次是我有错，下手太重。” 没想到他是来认错的，陆老爷子有几分惊讶。 “是太重了。”他说。 陆襟：“下次我会注意分寸。” 陆老爷子冷哼：“还有下次？” 陆襟扯了扯嘴角，又说：“别让她跟着我了。” 陆老爷子：“我看让棠棠看着你是有点效果的。” 陆襟轻嗤，“您就是这样照顾您至交的孙女的？” “什么意思？你欺负棠棠了？”陆老爷子皱起眉。 陆老爷子现在虽然退了，平时就钓钓鱼、弄弄花草，但上位者的气势还在，尤其是严肃起来的时候。 换成是别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喘。 陆襟还是那副不羁又无所谓的样子。 “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您把她接来，就是让她放学回不了家、给您当眼线的？” 第10章 公子哥 许恩棠这一觉睡到快中午。 吃午饭的时候，陆襟不在。 “棠棠，这一觉睡好了吧？”陆老太太问。 许恩棠：“睡好了。” 陆老太太：“以后周末都不要来陪我们吃早饭了，想什么时候吃，就送去你房间里。” 许恩棠想说什么，陆老太太又说：“一周只有两天，就应该多睡睡。就算起得早，也不用过来，不要拘束。” 许恩棠应下。 陆老爷子：“棠棠，这几天辛苦你了。接下来不用看着陆襟了。” 许恩棠有点意外。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宽慰说：“陆襟他还是有分寸的。” 陆老爷子：“他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 不用跟着陆襟，许恩棠的时间自由很多。 周一早上到学校，许恩棠看见林佳羽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蔫蔫的。 林佳羽：“早啊。” 许恩棠：“你怎么了？不舒服？” 林佳羽怕被后面的男生听到，小声说：“生理期。” 许恩棠是觉得生理期没什么要遮掩的，但也理解林佳羽的不好意思，她也有过这个时期。 “杯子给我，我去帮你接点热水。” 林佳羽把水杯递给她，“许恩棠，有你这样的同桌太好了。” 林佳羽一开始只是没什么精神，临近肚子越来越疼，连午饭都没去吃。 许恩棠见这样下去不行，午休的时候去校医那里给她拿了止痛药。 林佳羽吃了药，下午终于好些了。 许恩棠中午在食堂打的几个菜都不怎么好吃，没吃多少。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她有点饿，打算去趟小卖部。 她顺便问了下没吃午饭的林佳羽。 林佳羽：“我要那个红豆面包，还有草莓牛奶。” 小卖部离教学楼有点远，大家基本会在大课间来，这个时候人不多。 许恩棠先去货架上拿了两个红豆面包，又去另一边拿了两盒牛奶，一盒草莓的，一盒纯牛奶。 走出货架去结账的时候，她差点撞上三个人，及时停下脚步。 鼻尖若有似无地蹭到了下衣料，传来痒意。 一股清爽独特的气息涌来，像盛夏的风吹动交错的枝桠。 许恩棠抬起头，愣了一下。 居然是谈霁礼。 许恩棠：“二哥。” 郁宸：“二哥？” 他看了看许恩棠，又看向谈霁礼，面露好奇。 谈霁礼挑了挑眉，散漫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意外。 这声“二哥”脱口而出后，许恩棠马上意识到了不妥。 她到现在还没和谈霁礼正式见面，估计他还不认识她。 他不会以为她是什么花痴吧。 “……我是许恩棠。” 谈霁礼：“我知道。” 知道也理解不了她这么自来熟，喊他“二哥”吧？ 许恩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尴尬过了，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想去结账后迅速离开，倏地，手上一空。 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红豆面包和牛奶，放到收银台上。 谈霁礼：“还有没有？” 许恩棠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 “我们还有。”郁宸把自己和江然之的饮料放上去。 谈霁礼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手中的饮料也放到收银台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懒洋洋的腔调：“结账。” 收银员拿着扫描枪扫过红豆面包上的条形码。 “嘀——” “嘀——” 谈霁礼漫不经心垂着眼帘，像是在看收银员扫商品。 鼻梁上的朱砂色即使只是非常小的一点，在冷白的皮肤上仍旧像美人额上的花钿一样明显。 许恩棠站在他旁边，耳朵上的热度还没有消下去。 其实前世她和谈霁礼不怎么熟。 她住在谈家那阵也是和他的母亲接触更多，和他就是吃饭的时候在一起。 她读高三，他就上大学了，后面见得更是不多。 大概是因为他比她大一岁，平时接触又少，再加上公子哥的派头很正，她觉得他身上总有种距离感，不太好说话。 每次在他面前，她都会有些拘谨。 情况发生变化是在她和陆襟结婚前夕。 那晚她和郁熙悦在酒吧，听到有人贬低她，说她不配嫁给陆襟。 郁熙悦气得要上去怼人。 这时候谈霁礼出现了。 他衬衫的袖子半卷，西服随意地挂在手臂上，矜贵得引人注目，应该是正要走。 “说说，我谈霁礼的妹妹，嫁谁不配？” 在许恩棠和陆襟谈婚论嫁时，谈家老爷子提议到时候让谈霁礼作为哥哥送嫁。 许恩棠以为那只是谈老爷子给她撑腰，没想到谈霁礼真的认下了她这个妹妹。 谈霁礼只是闲聊的语气，一点都不严肃，几个女人却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淡淡笑了一声，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说完，他准备走，瞥见了这边的许恩棠。 从她身边走过时，他停下来叮嘱了句：“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谈霁礼在谈家这一辈里排行第二，比他小的都喊他“二哥”。 不是谈家人，但关系比较近的，也会跟着喊，比如许恩棠。 酒吧那晚之后，她是心甘情愿喊他“二哥”。 她结婚那天，谈霁礼作为哥哥，背她出门。 在此之前哪能想到会被谈霁礼背，她有点不自在，身体绷得很紧，很怕把身体的重量施加给他。 但很快，这种不自在就被结婚的感慨取代。 她想到爷爷奶奶，想到自己终于如愿嫁给陆襟，悄悄落了泪。 只有背着她的谈霁礼察觉到了。 他那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 “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第11章 说他是男妖精真没错 结完账，面包和牛奶到了许恩棠的手上。 许恩棠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落了落，又抬眼，对上谈霁礼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耳朵还泛着淡淡的红。 和前世面对谈霁礼时一样局促。 小卖部里还有几个人，在往这边看。 谈霁礼眼帘微掀，提醒：“你们快上课了。”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要上课了。 国际部的课时安排跟她们不同。 “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快步离开。 许恩棠走后，谈霁礼看了眼不怀好意的郁宸和江然之，拿起饮料走出小卖部。 郁宸跟上，语气欠欠地问：“哥哥，你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妹妹？” 谈霁礼停下脚步，用奇怪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他。 郁宸被他看得不自在，直觉他又要使坏。 “怎么？” “你是不是真的——”谈霁礼欲言又止。 郁宸：“真的什么？” 谈霁礼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伸出食指。 然后，食指弯曲。 “弯的。” 郁宸：“……” 谈霁礼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郁宸跳脚，“滚啊谈二，你再造谣！！老子直得很！” 江然之：“我要是你，刚才就不接他的话。” 郁宸：“……” 他就是嘴欠忍不住。 谁知道谈二每次都能狗出新高度。 太狗了。 郁宸继续刚才的话题，追问谈霁礼：“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样妹妹？上来就这么亲热叫二哥，对你有意思吧？” 郁宸：“你什么时候又祸害了一个漂亮妹妹？” 江然之补充：“那是你喜欢的类型。” 被江然之这么一提醒，郁宸想起来了。 对啊！ 谈二不就喜欢那种漂亮清纯、乖里面又带着点劲劲的女生吗？ 刚才那个一眼真的又乖又纯，眼睛灵得会说话一样，不过看得出来是有点脾气的。 谈霁礼拧着瓶盖，不走心地问：“什么类型？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喜欢的类型？” 郁宸：“少来！我记得小时候有个电视剧的女主角就是这个类型的，你每天必看。” 谈霁礼喝了两口饮料，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郁宸“啧”了一声。 说他是男妖精真的没错。 勾引谁呢这是。 怪不得每次打球，他喝个水，女生都嗷嗷直叫。 谈霁礼喝完拧上瓶盖，“那你小时候每天看奥特曼看得移不开眼，是不是也喜欢那个类型的？” 郁宸：“……” 奥特曼能一样吗！！ 江然之：“还是不对，你主动帮人家结账。” “对啊，你平时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主动帮人家结账？” 郁宸一脸“你绝对有问题”的表情。 谈霁礼嫌他吵，“她就是我爷爷和陆家一起从黎城接来那个。老爷子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 郁宸很惊讶：“是她啊，难怪！” 郁宸：“我想起来，她是不是跟你和陆襟有娃娃亲？” 谈霁礼好笑地说：“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郁宸：“就是有这回事嘛。我都听我爷爷说过。” 谈霁礼：“三个人订娃娃亲？你听听像话么。” 郁宸：“那时候都没有你们，谁知道你们是男是女啊，这么说是希望能成一对。” 谈霁礼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是随口一说。” 郁宸：“对了，妹妹叫什么啊？我刚才听她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许……许什么来着？” 谈霁礼：“许恩棠。” 郁宸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耳熟了。 “居然是她！我说怎么耳熟呢！” 江然之：“你知道？” 郁宸：“就是我过生日那晚在包间里写作业的那个。你后面才来，应该没听说。” 那晚他们在包间外面听到女生们讨论，进去后都是跟他说生日快乐的，直接把他围住了。 他很快把八卦抛到脑后，没看见人长什么样。 没想到这么漂亮。 江然之：“她也去了？” 郁宸：“跟陆襟来的。” 郁宸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她喜欢陆襟啊，谈二。” 谈霁礼的尾音透着懒散：“不是正好？说不定娃娃亲就成了。” ** 林佳羽到下午放学就恢复了精神，甚至留下来和许恩棠讨论了道题目。 她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林佳羽一边走一边刷着手机，看得认真，连台阶都没注意，差点一脚踩空。 好在许恩棠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 林佳羽拍拍胸口：“吓我一跳。” “我在看谈霁礼的八卦。” 提到谈霁礼，许恩棠不由想起在小卖部窘迫的情景。 他估计觉得她很奇怪。 “什么八卦？” 林佳羽：“她们说谈霁礼下午在小卖部请一个女生吃零食。” 许恩棠：“……” 不会说的是她吧。 “……你在哪里看到的？” “这个群。”林佳羽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是国际班的学生建的。” 许恩棠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几条消息。 【照片也看不出来他请人家吃零食了啊。】 【就是，怎么可能。】 【而且还不是国际部的人。】 【背影看起来也就那样。】 …… 竟然有人拍到了照片。 许恩棠：“你……不是说你只是崇拜他成绩好么，怎么还加这样的群？” 林佳羽：“为了了解点大佬的消息嘛。跟我带着一样目的在群里潜水的有好几个呢。” “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拜的那张照片就是从这个群里存的。” 许恩棠：“……” 这群里不光聊谈霁礼，也聊别的，不过别的林佳羽不怎么看。 因为小卖部的事，下午群里的消息特别多。 林佳羽了解完整件事，也没什么兴趣再看那些消息了，就随意往上翻了翻，正好翻到那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有点模糊。 谈霁礼站在小卖部的收银台前，身旁的女生被他挡住不少，只有小半个背影。 今天周一，大家都穿了校服。 从衣服上看不出什么。 但是这背影，这发型…… 林佳羽抬头看了看许恩棠，又低头看了看照片。 随后，她再次抬起头，“许恩棠你转过来一下。” 许恩棠：“其实，你下午吃的红豆面包还有牛奶就是他买的。” 林佳羽：！！！ 第12章 恣意与凉薄 翌日。 林佳羽一到学校就对许恩棠说：“我昨晚梦到那个红豆面包和牛奶了！” 许恩棠：“做的什么梦？” “是个噩梦！” 林佳羽抽出椅子坐下，说：“我梦到考试让我从一堆面包和牛奶里找出哪个是谈霁礼买的，找错了就不及格，直接把我吓醒了。” 许恩棠：“……” 林佳羽惋惜地说：“你要是早说那是谈霁礼付的钱，我就不吃了，留到月考前再吃。” 来到2班后，她明显感觉到同学们都很厉害，老师也会讲些更深的知识点和解题思路。 她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有点超常发挥的成分在，很怕这次月考成绩会不理想。 许恩棠：“那时候面包就过期了吧。” 林佳羽被提醒，顿了一下，又说：“留着当吉祥物或者贡品也行啊！” 许恩棠：“……” 林佳羽：“没想到我的同桌竟然认识谈霁礼。四舍五入我也认识大佬啦！” 许恩棠：“我们不熟，主要是我爷爷跟他爷爷认识。” 林佳羽：“那也是认识。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别说是不熟，就算他们熟，她也不会乱说。 昨天晚上她写完作业看了眼那个群，还在讨论小卖部的女生。 就这架势，被找到还得了。 她的同桌是个安静又努力的人。 林佳羽每次学累了，看一眼她同桌还那么认真，就又有了动力。 选对同桌很重要。 她不希望她的同桌被打扰。 所以说，谈霁礼什么都好，就是可惜长了那样一张脸。 ** 傍晚放学，许恩棠回到复园，看见复园外多了一辆车。 她认出车牌。 这是陆襟父亲的车。 车牌的数字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果然，她进去后遇到周姨，周姨告诉她，陆襟的父母来了。 “他们来吃饭，正好看看你。” 许恩棠点点头，“我先去放书包。” 许恩棠回房间放下书包后，没有停留。 从她的房间到饭厅要走过一段曲径，再上回廊，沿着回廊过去。 曲径和长廊交会处有棵木绣球。 许恩棠走到木绣球边，看见了从回廊另一边过来的陆襟。 她下意识地停了停脚步，不想与他碰上。 陆襟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停了下来。 复园的造景是南方园林那种精致风格，连地面都很讲究，是用碎石铺就的吉祥纹案，每段不同，宛如在地上织锦。 从许恩棠的房间出来正好是段十字海棠纹花街铺地。 她驻足在了一朵四瓣海棠中间。 陆襟偏头朝她看来，眉宇间是惯有的恣意与凉薄，疏淡地调谑：“这里装红绿灯了是么，东西向绿灯的时候南北向红灯？” 许恩棠：“……” 陆襟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许恩棠走上回廊，跟在他身后，隔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厅。 陆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陆襟的父母都在。 陆襟先喊了声“爷爷奶奶”，又看向父母，喊了声“爸妈”。 这声“爸妈”听着明显很敷衍。 打完招呼，他大剌剌地往旁边一坐。 陆声滔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襟置若罔闻，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划着。 到底还有别人在，陆声滔忍住了没有再说他。 许恩棠见怪不怪。 陆襟跟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这就是棠棠吧？”陆襟的母亲魏荷看向许恩棠。 陆老太太对许恩棠介绍说：“这是阿襟的爸妈。” 许恩棠：“叔叔阿姨好。” 魏荷笑了笑，“早就想来看你的。以前经常听老爷子提起你。” 魏荷又问了几句她的近况。 “在复园住得习不习惯？” 许恩棠点点头，“习惯的。” “在新学校适不适应？” 许恩棠：“还好，已经适应了。” 魏荷的语气很温柔。 但许恩棠知道这只是做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的。 魏荷其实不喜欢她。 前世，许恩棠因为她是陆襟的母亲，不断讨好她，想让她对自己改观，但始终一点用没有。 后来她才知道，她是看不上她的出身。 提防她这样的人勾引、攀上陆襟。 许恩棠的爷爷退休前是校长，奶奶是大学教授，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 但放到这个圈子里是不够看的。 她的卑微讨好只让魏荷更看不上她。 不过后来许恩棠还是嫁给了陆襟。 婚后，魏荷仍旧看不上她。 许恩棠那时也不在意，觉得自己尽到儿媳的本分就好了。 她嫁的是陆襟，和陆襟好好过就行。 谁知道陆襟娶她只是为了跟魏荷作对。 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都是长辈在聊，问到许恩棠的时候，许恩棠会回答，陆襟一直没怎么开口。 陆声滔和魏荷今晚来明显是有事要和老爷子老太太讲的。 许恩棠很有眼力见，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以要去写作业为由离开了。 从饭厅出来，许恩棠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池塘边。 已经是秋季睡莲开花的末期，只能看见一片片椭圆形的叶子飘在水上。 许恩棠在池塘边坐下，盯着水面上那轮几乎圆满的月亮。 魏荷的出现让她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本就有些怅然。 刚才看着陆家三代坐在一起，她又无端想起了父母。 她的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 两人在她八岁那年，出任务时遭遇空袭遇难。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总是一出国就是大半年，许恩棠常年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她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不需要父母也可以，跟爷爷奶奶一起也很开心。 但当父母遇难的消息传来，她还是哭得很伤心。 她变成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了。 一阵风拂过面颊。 许恩棠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 她收起思绪，抹了抹眼泪。 听到有动静，她转过头，撞上了陆襟的视线。 灯光把许恩棠湿润的眼睛照得很亮，像一池秋水碎在了里面。 她睫毛一颤，迅速遮掩情绪、收回目光，重新盯着水面。 清泠泠的侧脸拒人于千里。 陆襟只当没看到，淡漠地移开视线，回手机上的消息，没打算多管闲事。 许恩棠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她背后经过。 倏地，那渐远的脚步停下。 片刻后。 陆襟低低的、含着几分随意的声音伴着虫鸣传来。 “在这儿住得不高兴？” 第13章 我得罪过你? 许恩棠没想到陆襟会停下来。 她本不想跟他说话，但有必要为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解释一下，以免误会。 “没有。陆爷爷和陆奶奶对我很好。” 浅淡的语气被浓重的鼻音掩盖。 陆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轻飘飘又似是随口一问：“那是想家了？” 这句话让许恩棠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上，忍不住轻声哽咽。 奶奶走后，她就没有家了。 后来他们结婚，她以为终于和他有了个家，但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 陆襟：“好像我几次见到你，你都在哭。” 月色下，少女抱膝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垂着眼不语，单薄的肩膀绷得很紧，细看在轻轻抖动。 陆襟看了她几秒，再次开口：“想哭就哭。” 语气漫不经心的，又像在哄人。 很多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哄，或者随便展露出一点关心，许恩棠心底压抑的酸涩就会不受控制涌上来，铺天盖地把她淹没。 这次，她努力对抗这种情绪。 见她在跟他反着来，肩膀比刚才绷得还要紧，陆襟笑了下，自上而下打量她。 “他们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你乖的？” 最难抵抗的就是情绪涌上来的那一瞬，许恩棠的胸口闷得滞涩，指甲掐进手心。 她发现忍过这一下就好了。 远处的夜色里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 是长辈们吃完饭出来散步。 许恩棠不想让陆老太太他们看见自己哭，立刻起身。 她刚要回房间，发现他们就是从自己回去的方向走来的，迎面就会碰上。 在她愣怔的片刻，手腕蓦地一紧。 池塘边有一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透瘦嶙峋。 许恩棠被拽进假山里。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带来痒意，让她身体紧绷，很不自在。 她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你干什么？” 站定后，陆襟松开手。 许恩棠想也不想，就要出去。 陆襟手臂一横，拦在她身前。 许恩棠差点撞到他，连忙停下脚步。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气慢悠悠的：“你这样被看见，我怎么说得清？” “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老爷子又得教训我。” 许恩棠要开口，他抬起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交谈声已经越来越近。 许恩棠不再说话。 现在她想出去也来不及了。 被撞见她和陆襟晚上从假山里出来，更加说不清。 假山里的空间很小，许恩棠往后退了半步，与陆襟拉开距离，后背贴上假山。 即使这样，仍然很逼仄。 陆襟的气息存在感很强。许恩棠把脸偏向了一边。 刚过农历的十五，月光还很盛，透过假山的缝隙照进来，一片银色，让假山里不算很暗。 许恩棠半边的侧脸就在陆襟眼前。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下颌线条流畅润泽，在月光像块精致漂亮的冷玉，透着倔强。 “许恩棠。”陆襟看了她几秒，低低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声音压成了气音。 “我得罪过你？” 外面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了，不急不缓。 说话的声音是陆老太太和魏荷。 许恩棠抿唇不语，关注着外面的动静，随着她们走近变得紧张，怕被发现。 陆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亏我当年还安慰过你。” 许恩棠意外地看了陆襟一眼。 他说的是他们初见，她从爷爷的葬礼上跑出去自己一个人哭，被他撞见，他让何嘉煜在电话里给她讲笑话。 前世她来到北城，他见到她后没什么特别，而且从来没提起过这件事。 她以为他是类似这样安慰女孩子的事做得太多，不记得了。 原来他记得的。 最开始她来到北城跟在他身后、被他烦的时候，她很多次都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了。 现在得知他记得，她却没有了想象中的欣喜。 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涩然堵在喉咙里。 陆老太太和魏荷已经走到池塘边了。 她们绕过来就能看到他们。 许恩棠和陆襟都没再说话。 陆老太太与魏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都是些最日常的事，很场面的话。 听得出来不是很亲厚。 陆家的事许恩棠是知道的。 陆声滔和魏荷是联姻，平时各过各的。魏荷与老爷子老太太当然不会太亲，只有尊重。 魏荷还说到不知道陆襟跑哪里去了。 陆老太太：“可能是去他的房间了。我们说话，他一个小辈坐在那儿也不爱听。” …… 离得最近的时候，她们和许恩棠、陆襟只隔着一块太湖石。 好在她们没有停留，说着话继续往前走了。 许恩棠刚松了口气，眼前陡然一亮。 是陆襟的手机。 他们藏身的地方被他手机的屏幕照亮。 “嗡嗡”声在假山里响起，好在他开的是震动。 但陆老太太和魏荷才走没多远，要是回头，会看见手机散发的光亮。 许恩棠的心又提起来，用眼神提醒他。 陆襟迅速按掉了语音电话，把手机熄屏。 许恩棠余光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扶着假山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泛白。 那三个字对她来说很熟悉。 是远在美国的赵漫诗。 陆老太太与魏荷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又大约过了半分钟，她们的声音渐远。 陆襟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恩棠，继续之前的话题，压着声音：“哭起来倒是跟那会儿一样。这么喜欢一个人躲起来？” 许恩棠垂着眼睛，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 池塘的水面被一阵阵微风吹着，映在太湖石上的波光似因为她这句话停滞了一下。 陆老太太和魏荷的声音几乎快听不到了。 许恩棠：“她们应该走远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侧过身体，从陆襟与假山之间走了出去。 陆襟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几下。 是何嘉煜给他发消息。 他拿着手机从假山出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回完条消息，他抬眼看向即将消失在柱子后的背影，轻嗤一声。 哭就哭，哭得再可怜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不该多管这闲事。 第14章 哪只手碰的她? “阿襟，这周怎么没看见你的小尾巴啊？”何嘉煜好奇地问。 上周天天跟着，这周一下子没了影儿。 陆襟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双腿伸长交叠，头也没抬，“你才长了尾巴。” 何嘉煜：“你家老爷子消气了？不让她跟着你了？” 陆襟淡淡地“嗯”了一声。 包间里回响着悠扬的钢琴声，人影幢幢。 周五晚上是开趴的好时候。 明天是周六，大家玩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我爸到现在还要训我呢。”何嘉煜说，“你不认错，你家老爷子怎么消气的？” 在他的认知里，陆襟不是个会认错的主。 所以肯定不会是认错了。 陆襟指尖微顿，回了句：“你猜。” 这何嘉煜哪猜得到。 他把这归结为他爸没有陆家的老爷子开明。 本来就不是他们先挑的事儿，不是谁伤得重就有理的。 时瑀手臂上还缝了三针呢。 何嘉煜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刷几下，又抽空听了几耳朵钢琴，对陆襟说：“人家孟恬专门弹给你听的，你不好好欣赏？” 陆襟不怎么走心：“不是在听？” “跟漫诗的小提琴比起来还差点。”时瑀评价说。 他养了好些天，这周一已经拆线了。 何嘉煜：“那是，漫诗是专业的。” 时瑀：“阿襟，漫诗去美国后有联系你吗？” 陆襟：“打过个电话，我没接到。” 何嘉煜忽然“啧”了一声，推了推陆襟的手臂。 见他没抬头，何嘉煜又拱了他一下。 陆襟睨向他，“干什么？” 何嘉煜：“阿襟，你的小尾巴出现了。” 陆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漠然地收回目光，“关我什么事。” ** 许恩棠这边也移开了眼睛。 放学后，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空出来玩。 没想到陆襟也在。 郁熙悦注意到许恩棠移开眼睛的动作，说：“你就应该换我的衣服的。我家车里有备用的衣服。” 包间里的女生们要么是无袖背心，要么是短裙或者吊带连衣裙。 就连郁熙悦没有化浓妆，也是穿了件短款紧身v领t恤，露着一截细腰。 只有许恩棠穿着白天在学校时宽松的白t和直筒牛仔裤，顶着张过分素净的脸。 许恩棠：“没关系的，就是来坐坐。” 郁熙悦没再说什么。 素也有素的好看。 “我都听我哥说了，原来你认识霁礼哥。” 许恩棠：“就见过一次。” “以后就熟了，你不是后面还要去他家住嘛。” 郁熙悦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后，拉着许恩棠坐下。 她看向在弹钢琴的孟恬，新鲜地说：“还有才艺展示呢。” 旁边几个正在聊天的女生朝她们看来，目光更多的是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许恩棠上周一直跟着陆襟，到哪儿都是特立独行的一个，在那儿写作业，让她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且她和陆家的关系也已经被传开了，很多人产生了危机感。 但这周就看不到她人了。 看来陆襟根本不吃这套嘛。 住在复园也没什么用。 换成是她们，有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说不定早把陆襟拿下了。 一首曲子结束，钢琴声停止。 几个女生又把目光转向孟恬那边，看到孟恬起身，往陆襟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跟陆襟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吧。” “那她为什么这几天总在陆襟身边，一副是他女朋友的样子。” 看见孟恬过去和陆襟那一拨人坐在一起，几个女生更加不爽。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在模仿赵漫诗？” “发现了。赵漫诗拉小提琴，她弹钢琴，连穿衣风格都差不多。” “我就说她是有点心机了，不然她一个外校的，怎么跟陆襟这么熟的？” “你们的意思是，陆襟在搞‘菀菀类卿’那套？” “很有可能！毕竟他和赵漫诗分手，是赵漫诗出国前甩了他。除了她，谁甩过陆襟啊！” “还真没有。” “就算甩了他，他前段时间不还把说赵漫诗闲话的梁沼揍了？直接开瓢，闹挺大的，但梁家也不敢说什么。” “陆襟没为别人动过手吧。” 一个女生不以为意地说：“就算特别又怎么样？反正已经是前女友了，人还在国外，总会忘记的。” …… 几个女生的谈话清晰地传到许恩棠的耳朵里。 其实，陆襟也是为她动过手的。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或者更往后一点，九月底十月初。 那会儿因为陆老太太关照过让陆襟多带她玩，她经常以这个借口找陆襟，或者跟着他出去。 陆襟不好拒绝，但很烦她，不怎么理她。 他身边何嘉煜这些人都看他眼色行事。 见陆襟不搭理她，他们也不怎么跟她说话。 她基本都是一个人。 有天晚上，也是在一家会所。 许恩棠从包间出来透气，在走廊里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摸了下屁股。 她吓了一跳，质问说：“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身酒气，朝她笑了笑。 许恩棠见是个醉鬼，不想跟他多纠缠，转身想要回包间。 男人拦着不让她走，“妹妹多少钱？” 许恩棠哪里见过这种事，吓得不轻，警告他说：“你再拦着我，我就喊人了！” “开个价，今晚陪哥哥。” 说着，男人伸手就来拉她。 许恩棠躲开，男人又要来抱她。 这时，陆襟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看见走廊上的情景，他皱了皱眉，“干什么？” 看见他，许恩棠的眼泪就涌了上来，“陆襟，他、他摸我。” 男人警告陆襟不要多管闲事。 陆襟：“我就要管呢？” “那你就是找揍！” 男人要动手，被陆襟一拳撂倒在地，撞倒了旁边的花瓶。 花瓶碎裂的声响惊动了包间里的人，还有会所的工作人员。 安保出现，按住了地上的男人。 陆襟捡起瓶底一块比较完整的碎片，走到男人面前：“哪只手碰的她？” 搞不清楚情况的男人还在叫嚣：“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襟笑了一声。 随后，惨叫声响彻走廊。 许恩棠被带回包间的时候还惊魂未定。 她拿起桌上一杯没动过的饮料。 饮料还没到嘴边就被拿走，她茫然地看向陆襟。 陆襟换了一杯果汁塞到她的手里，“要是爷爷知道你跟我出来喝了带酒精的饮料，非活剐了我不可。” 他又放软了声音，安抚她说：“行了没事了。以后来这种地方别乱跑，有事就喊。” 许恩棠点点头。 等她喝了几口饮料，陆襟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许恩棠摇头。 陆襟：“那就在这儿玩。想玩什么，我叫人来陪你玩。” 之后连何嘉煜和时瑀也来哄她，妹妹长妹妹短的。 在陆襟的授意下，这拨人算是接纳了她。 她终于融入了他的圈子，跟他亲近了点。 才高兴一晚，第二天她就听说，他和孟恬在一起了。 第15章 又拽又惹眼 郁熙悦凑到许恩棠耳边，小声说：“我看陆襟接下来也未必就会跟这个孟恬谈。” 许恩棠附和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知道陆襟会跟孟恬谈。 孟恬就是陆襟在赵漫诗之后的一任女朋友。 当初陆襟跟她提结婚的时候，那句“高中那会儿，你偷看过我接吻”，说的就是和孟恬。 她是无意间撞上的，然后没忍住驻足。 她看见孟恬像花枝一样缠上去，很主动，而陆襟以敞开的姿态接受她，却一点都没沉沦，痞气、散漫。 亲了几下，像来了兴致，他才抬手揽住孟恬的腰。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看别人接吻，看得脸红心跳。 不过他们谈了一个多月就分了。 她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既高兴，又担心陆襟心情不好，找过去却发现他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意。 明明在一起时他对孟恬很宠很纵容。 那时候她意识到他是个凉薄的浪子，别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郁熙悦把手机递过来，“看，霁礼哥他们。” 许恩棠回神。 郁熙悦给她看的是个视频。 明亮的篮球馆里，两拨人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 江然之抢断之后一个长传，把球传给谈霁礼。 谈霁礼抬起手，投了个空心三分，“唰”地一声，球已经进篮筐落地，只剩下篮筐上的网轻轻晃动。 视频里传来郁宸的声音：“这球漂亮啊！” 投完球的谈霁礼在回防途中和江然之击了个掌，然后像是无意间注意到了镜头，微掀眼睑朝镜头看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11号球衣，额头上戴着吸汗的黑色护额，黑色的短发垂落到眉间。 他漫不经心地冲着镜头抬了抬下巴，就收回目光，朝队友做了个手势。 又拽又惹眼的。 许恩棠：“他们现在在打球？” 郁熙悦：“是啊。本来他们今晚也要来的，但碰上我爸公司篮球赛。” 许恩棠：“你爸公司？” 郁熙悦：“他们公司组织一年一度的篮球赛。总裁办会打篮球的少，凑不出一个参赛的队伍，我爸就让我哥帮忙组个队，我哥当然就拉上了霁礼哥和江然之，再加上两个总裁办的人。” 郁熙悦又点开第二个视频。 视频里是郁宸。 “我哥还在那傻乎乎地耍帅呢。” 郁熙悦看得直摇头，“虽然他也是个帅哥，但有霁礼哥在，谁还看他啊。” 许恩棠想起上一个视频里谈霁礼仅仅是随意朝镜头挑来的那一眼，不免在心里赞同。 手机上的视频中断，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郁熙悦：“我妈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离开后，许恩棠拿出手机刷了刷。 “许恩棠。” 许恩棠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个男生。 “能不能给我一件你的东西？” 许恩棠注意到另一边有一拨在玩游戏的人在看她这里，猜到大概是在玩什么大冒险。 男生：“随便什么都行。” 许恩棠手边除了手机，没有别的东西。 她找了一圈，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有根不用的头绳。 她摘下头绳，大方地问：“这个行吗？” “可以，谢谢。” 男生离开。 许恩棠看过去，果然是在玩游戏。 没过一会儿，那男生过来把头绳还给了她。 “谢谢。” 许恩棠：“不客气。” “我叫秦兴炎。” 北城的二代、三代圈子就这么大，许恩棠前世是知道秦兴炎的，花花公子一个，玩得很开。 所以除了配合他们玩游戏外，她没打算和秦兴炎多说什么。 秦兴炎却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许恩棠：“我跟郁熙悦一起，她去接电话了。” 秦兴炎最近就喜欢看起来又乖又纯的女生。 “下次可以跟我一起玩，我们加个好友吧。” 许恩棠婉拒说：“手机没电了。” 秦兴炎没想到她不是软绵绵的性子，更加有兴致了，笑了笑，说：“你刚才不还在玩手机么，加个好友的电量总归有的吧？” 许恩棠嫌他坐得太近，往旁边挪了挪，正要再开口，看见孟恬走了过来。 “秦兴炎，你怎么在这里。”孟恬问。 秦兴炎早前对孟恬也动过心思，不过孟恬眼高于顶，一心只有陆襟，眼看真要给她攀上了。 他也犯不着跟陆襟抢人。 “交朋友呢。”秦兴炎回了句。 孟恬：“那就好好交朋友。” 她又看向许恩棠，笑了笑说：“我叫孟恬，听陆襟说起过你，知道你住在复园。” 她的语气很亲切：“你刚来北城没多久，是该多交点朋友。” 秦兴炎没想到她会帮腔，说：“就是，先加个好友。” 许恩棠：“我不加陌生人的。” “什么陌生人？”郁熙悦打完电话回来了。 秦兴炎：“不是已经知道名字了嘛，怎么还能算陌生？慢慢就熟了。” 和孟恬一起的一个女生说：“对啊，慢慢就熟了。” 正好那边有人唱完一首歌，她提议：“要不然你们一起唱个歌？” 秦兴炎：“行啊，我们来个合唱。” 周围几个人开始起哄。 “唱歌唱歌！” “两个人正好唱情歌。” …… 许恩棠坐着不动。 孟恬善解人意地劝她说：“这么多人起哄，要不然你就跟他唱一首吧，不然他下不来台。” 许恩棠平静地看着她，“贸然的提议才让人下不来台。” 郁熙悦：“就是啊，那么怕人家下不来台，谁提的谁唱呗。” 这时何嘉煜出现了。 他像没察觉到这边的气氛，先是看向许恩棠笑了笑，又对孟恬说：“孟恬，找半天你怎么在这儿，阿襟叫你过去呢。” 孟恬听是陆襟找她，跟何嘉煜一起离开了。 她一走，跟她一起的女生也走了，还剩下几个起哄的人。 郁熙悦问秦兴炎：“还唱不唱？我陪你唱啊，先《青藏高原》来一首。” 秦兴炎讪讪一笑，“郁大小姐，饶了我的嗓子吧。” 秦兴炎离开后，郁熙悦冷哼了一声，对许恩棠说： “这个秦兴炎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还同时脚踩几条船，你别搭理他。” 虽然她受人之托照顾许恩棠，但也是觉得跟她很合得来，真心想要多提醒几句。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怎么我接个电话的功夫，孟恬也掺和进来了？” 许恩棠把孟恬过来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郁熙悦皱起眉。 “她还没成陆襟的女朋友呢，就明里暗里一副和陆襟关系不一般的样子，还要把你按成是他妹妹，硬要当你嫂子，撮合你跟别人。” 刚才但凡换个脸皮再薄点的女生被这么起哄，就要半推半就答应跟秦兴炎唱歌了。 情歌一唱，后面随便传一传，就是和秦兴炎有关系了。 郁熙悦：“她要是掉护城河里，全北城的人都能喝上绿茶了，好茶啊！” ** 孟恬这边高兴地去找陆襟。 这是陆襟第一次主动找她，听何嘉煜的语气还是找了半天。 她心中带着几分期待。 陆襟正在看手机，见她来，抬起头。 孟恬：“陆襟，听说你找我？” 陆襟看着她，没说话。 孟恬从他的眼神看出了几分讥诮，心里的雀跃消失，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她问。 陆襟勾了勾唇，“还不是我女朋友呢，管这么多？” 尾音上扬，仿佛在调侃逗趣，实则冷漠。 孟恬的表情一僵，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刚才的事情。 他从不过问女生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的。 陆襟：“我爷爷奶奶看她跟看眼珠子似的，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鼓动她和秦兴炎那样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 孟恬想解释：“我——” 陆襟打断她：“别搞你那些小动作。” 第16章 命运般的阿佛洛狄忒 许恩棠和郁熙悦玩到十点多就回去了。 走出包间，郁熙悦看了下手机上的消息。 “我哥他们的球赛结束了。” 许恩棠：“赢了没有？” 郁熙悦：“当然赢了。” 郁熙悦又收到条消息。 “他们要去吃宵夜，问我们去不去。” 许恩棠：“我就不去了，不太饿。” 去了也吃不下。 郁熙悦：“那我也不去了，这么晚吃，怕胖。而且喝茶也喝饱了。” 郁宸他们这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的时候，刚在店里坐下来。 他们打完球在球馆里洗了个澡，换掉球衣，这会儿头发还没干透，身上穿的是t恤和运动裤，清爽又随意。 走进店里时，好几桌的女性朝他们看来。 郁宸：“熙悦她们不来。” 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郁熙悦：【哥，你们可要学会分辨绿茶，别让我失望。】 郁宸：【？】 **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新的一周开始。 一中国际部的学生除了必修课外，其他ap课程都是自己选的，比如人文地理、微积分之类。 他们平时都是走班上课，没有固定教室。 有专门的储物柜放东西。 中午打完球回来，郁宸看到一排储物柜中，有一个的把手上被系满了红色的布条。 他“卧槽”了一声，对懒洋洋走在后面的谈霁礼说：“谈二，你的柜子怎么了？” 谈霁礼还是没抬眼，一副酷哥样，又懒又拽的，“什么怎么了？” 郁宸：“你自己看啊，总不能是你喜欢红色，自己系的吧？” “……” 郁宸走近，发现这些红布条上有字。 他解开一个，念出上面的字：“信女愿吃素一周，换月考数学及格？？” 什么东西。 他又解开几个。 【做法！月考分数涨涨涨！！涨20分吧！】 【大佬保佑，考的都会，蒙的全对。】 【这次要考第一！】 【分我点脑子吧！！！求求了。】 …… 都是这种考试许愿的。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红布条，而是许愿红绳。 中间还混着几条夹带表白的。 【我命运般的阿佛洛狄忒，天天开心。】 【数学及格和跟谈霁礼谈恋爱，你总要满足我一个吧！】 【我的vx：feaxxxxx。】 【一起闪耀一中，闪耀a大！】 …… 郁宸看得津津有味，“啧”了一声，说：“普高部快月考了吧。这又是什么新花样，把你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 谈霁礼扯了扯嘴角。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伸手。” 郁宸还在看那些愿望，疑惑地问：“你干嘛？” 谈霁礼：“伸手。” 郁宸觉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是伸出了手。 谈霁礼：“手心朝上。” 郁宸防备了两秒，还是翻过手心。 谈霁礼随意一丢，把硬币丢到他的手中，“拿好。” 郁宸拿着硬币：？ 谈霁礼：“你这样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 郁宸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在朝王八丢硬币。 ……滚啊。 “该说不说，谈二你不一定是王八，但你一定是狗！” ** 许恩棠和林佳羽这边也在为月考做准备。 月考就在下个星期。 将是许恩棠重生后迎来的第一次考试。 光靠开学前几天的疯狂补习，她没办法把忘掉的知识都补上，所以刚开学那几天，上课还有点跟不上。 后来才好。 对这次月考，她不是很有底，只能尽力而为。 傍晚放学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林佳羽给许恩棠看了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排柜子，其中一个把手上被系满了红色的系带。 “这是什么？”许恩棠问。 “谈霁礼的柜子。” 林佳羽说：“这是现在流行的一种新的玄学，把月考的愿望写下来，绑在他的柜子上。祈祷考试的时候大佬保佑。” 许恩棠：“……” 怪不得她看柜子有点眼熟，原来是国际班的储物柜。 “你也打算这么做？”她问。 林佳羽点点头，“考试前照片也还是要拜的，两手准备。” 第二天，林佳羽真的带了许愿红绳过来，还给许恩棠也带了一条。 许恩棠感谢了她的好意，说：“我就不去系了。” 想到对谈霁礼许愿，她觉得有点尴尬。 林佳羽也没有勉强。 她同桌看起来就是个不相信玄学的人。 她跟许恩棠商量说：“那体育课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啊，我一个人去国际部有点慌。” 许恩棠：“当然可以。” 趁着早读没开始，林佳羽拿出马克笔，在许愿带上写字。 许恩棠前面坐的男生叫薛昂，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看见林佳羽的许愿带，薛昂问：“你们不会也要去把这个系到谈霁礼的柜子上吧？” 林佳羽：“你也知道这件事？” 薛昂：“昨天打球还听郁宸他们说，清完一堆第二天又出来一堆。” 林佳羽潜伏在国际班的一个群里，知道郁宸是谈霁礼的好朋友。 “你认识他们？” “偶尔跟他们那拨人一起打球。” 薛昂又说：“昨天我还看见我们班两个女生去了。” 林佳羽冲许恩棠眨了眨眼，一脸“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的表情。 “看来大家都挺相信玄学的。” 薛昂不太理解：“这要是有用，谁还复习啊。” 林佳羽：“复习肯定是要复习的。这是种自我暗示和心理寄托。” ** 2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等到最后2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许恩棠陪林佳羽去了国际部。 国际部在单独的一栋教学楼，林佳羽此前从没来过。 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国际部对很多人来说像另一个世界。 是不是国际部的，从衣着和气质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同样的年纪，他们在刷题、背书，国际部的人在参加各种活动、party、去酒吧。 他们的成熟、精致，显得他们土土的。 林佳羽来到这里，有种逛超过自己消费能力的商店的感觉，不太自在。 她小声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在上课，我们悄悄去把许愿绳系上就好了。” 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就是想悄无声息。 林佳羽提前看了别人的指引，知道储物柜大致在哪里。但实际找起来还是差点走错。 好在许恩棠上辈子在国际部快两年，对这里比较熟悉。 在她有意的指引下，林佳羽很快找到了。 在一排储物柜中，谈霁礼的柜子一眼就能被看到。 把手上垂落的红绸带随着不知道哪儿吹来的微风轻轻飘动。 “等一下，我鞋带松了。” 林佳羽把她的红绸带递给许恩棠，蹲下来系鞋带。 许恩棠好奇地看着谈霁礼的柜子。 上面绑的许愿红绳比她昨天在照片里看到的还要多，像棵挂满愿望的许愿树。 她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一条愿望。 【这次数学我必定及格！】 她正要看另一条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林佳羽一紧张：“好像有人来了！” 许恩棠刚转过头，就听到一声“快跑”，然后看见林佳羽“咻”地一下跑了。 “……” 刚才跑50米都没见她这么快。 许恩棠也打算离开。 刚要走，就看见了过来的人。 “……” 是谈霁礼。 谈霁礼看见她，面露意外。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落了片刻，又移向她手中的许愿带，眉梢轻挑。 许恩棠：“……” 不是的。 第17章 那张太招摇的脸 许恩棠飞快地把拿着许愿带的手背到身后。 做完这个动作，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要是解释说这是她朋友的，会不会像是借口。 “那个……我——” 谈霁礼：“不叫二哥了？” “……”许恩棠脸一热。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窘迫。 她想了想，反正上一次都脱口而出了，那就继续叫二哥吧。 她正要开口，谈霁礼笑了一声，“叫名字吧。” 许恩棠抿了抿唇，“谈……谈霁礼。” 声音很轻，还隐约有点颤。 像初初学琴的人第一次试探地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不那么确定。 谈霁礼挑眉，“我这名字不烫嘴吧？” 许恩棠：“……不烫嘴。” 就是她以前很少直接喊他的名字，不太习惯。 “没上课？”谈霁礼像是随口一问。 许恩棠：“我们这节是体育课。” 谈霁礼点点头。 接下来安静了几秒。 招呼也打过了，许恩棠准备跟他说一声就走。 谈霁礼：“保佑月考顺利？” 许恩棠：“……” 林佳羽的许愿带上的原话是：【一中数学的神，保佑我月考顺利！！】 所以他看到许愿带上的字了。 许恩棠要脚趾抠地了。 她解释说：“这是我朋友的。” 谈霁礼“嗯”了一声。 也没问她朋友去哪儿了，怎么不在。 许恩棠：“真的是我朋友的。” 因为身高原因，谈霁礼看她要半垂眼睑。 他的眼尾压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晚视频里在球场上那么拽，很温和。 “那你要不要帮你这位朋友系上？” 许恩棠顿了顿。 她也不知道林佳羽要不要亲自系上，还是她替她绑上也可以。 就在她犹豫时，有脚步声传来。 “许恩棠！” 林佳羽回来了。 发现有人来的时候，林佳羽的逃跑是本能反应。 脑子还没做出决定，腿已经动了起来。 跑出去后，她才发现许恩棠没有跟她一起出来。 她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人影，怀疑她是不是被扣下了。 许恩棠是陪自己来的，把人丢下很不厚道。 于是她又鼓起勇气返回。 过来发现许恩棠还站在原地，果然被国际班的人扣下了。 但接着，她看清她对面的男生竟然是谈霁礼。 她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想起许恩棠和谈霁礼是认识的，放心下来。 许恩棠：“这就是我朋友。” 她的眼睛比刚才亮了不少，里面仿佛写着“看吧，不是我无中生友”。 谈霁礼淡淡一笑，对林佳羽说：“你好。” 林佳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好。我叫林佳羽。” 许恩棠把许愿红绳给她，“你要不要去绑上？” 林佳羽：“……” 她只是想悄悄系上的，没想当着谈霁礼本人的面。 “可、可以吗？要是不行就——” 谈霁礼：“去吧。反正再多一根也不多。” 许恩棠：“……” 林佳羽：“……” 林佳羽本想说不行就算了的。 但谈霁礼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去绑。 她绑得很快，三两下就把红色的绸带系到了柜子的把手上，还默默在心里祈祷了几句“月考顺利”、“好好发挥”之类。 随后，她转身问许恩棠：“走吗？” 还是她要留下来在跟谈霁礼聊聊，反正他们认识。 许恩棠当然要走。 她看向谈霁礼，下意识地又想喊“二哥”，但及时顿住了。 “那我们走了。” 谈霁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希望你们月考顺利。” ** 从国际部出来，两人的脸都有些红。 前世的印象摆在那里，许恩棠在谈霁礼面前会自觉地拘谨，出来才松了口气。 林佳羽向许恩棠道歉。 “对不起啊许恩棠，我不是故意跑掉的。” 许恩棠：“看在你又跑回来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林佳羽开心地挽住她的手臂，“放学我请你喝奶茶！” 两人往操场走，体育课下课前还要集合整队的。 林佳羽想起刚才，“我那上面的话要是被他本人看到还挺尴尬的，你说他看到了吗？绑上去后那么多在一起，他应该也分不清是谁的吧。” 许恩棠：“他看到了。” 林佳羽：“不会吧？我看你不是把许愿带藏身后了吗？” 许恩棠：“他确实看到了。” “……” 林佳羽社死了几分钟。 沉默过后，她转移话题，说：“但是大佬给我们祝福了！” 她想想就很激动，对这次月考有了些信心。 “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的。果然谈霁礼除了那张太招摇的脸，没有任何缺点。” 许恩棠：“……” 看来她是真的觉得谈霁礼那张脸是缺点。 至于好说话么。 只是看着和善、好说话罢了。 那种和善是带着疏离的。 他从小金尊玉贵、被人捧着长大，骨子里其实和陆襟一样，也是少爷脾气、公子哥架子。 前世就连圈子里那些浑不吝的纨绔，也是心服口服喊他一声“二哥”的。 第18章 让他陪你 把谈霁礼的储物柜当作月考许愿树成了这周学校里最流行的事。 许恩棠她们班陆续又有好几个女生带了许愿红绳过来，趁着早自习前或是午休去国际部。 周四晚上，许恩棠在写作业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夏凝给她打电话。 她以前在的黎城实验的管理比北城一中要严格很多，手机是不让带的。 像夏凝这样的住宿生只有周六下午回家才能碰到手机。 上周末许恩棠还和她聊过天。 现在不是周末，夏凝却给她打电话。 许恩棠回忆了一下，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出事的。 她接通电话。 “恩宝，你在忙吗？” 夏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点模糊，语气很平静。 平静到不正常，缺少了平时的活力。 许恩棠：“不忙。你怎么拿到手机了？” 夏凝：“我请假回家了。” 许恩棠：“发生什么事了？” 夏凝哽咽了一下。 许恩棠：“凝凝？” 两三秒后，夏凝带着哭腔说：“我爸妈离婚了。” 许恩棠：“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今天通知我的时候就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夏凝说，“我爸下午就走了，把房子留给了我和我妈。” 她止不住的抽泣让许恩棠很心疼，“他们为什么离婚？” 夏凝：“我也不知道。明明我周日下午去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恩宝，我以后没有家了……” 夏凝哭了起来。 许恩棠还是第一次听到夏凝这么哭。 哭声让她觉得很揪心。 安慰她什么“分开或许对你父母来说都好”太轻飘飘了。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在这件事中受到的伤害和打击。 许恩棠能做的只有陪伴和倾听，不让她钻牛角尖。 隐约听到夏凝那边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她问：“凝凝，你现在在哪里？” 夏凝哭得声音沙哑：“在外面。我不想回家。” 已经九点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许恩棠担心她的安全。 “凝凝，你要不要去我家？” 许恩棠说的是她在黎城的家。 “隔壁的阿姨有我家的钥匙，我发消息跟她说一声，让她把钥匙放在门垫下面。” 隔壁和许恩棠的爷爷奶奶是十几年的邻居了，关系很好。 许恩棠来北城前，留了把钥匙在邻居家里，防止有什么需要，她又不在黎城。 夏凝哽咽着说：“恩宝……谢谢你。” 许恩棠：“别在外面逗留了，去我家吧。” 夏凝“嗯”了一声，“谢谢。” 许恩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好朋友。我很高兴你能想到我。” 夏凝：“嗯，还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 打完电话，许恩棠先给邻居阿姨发了消息。 收到回复后，她又给夏凝发消息。 许恩棠：【钥匙已经在门垫下面了。】 许恩棠：【你去我家了吗？】 夏凝：【在去的路上了。】 许恩棠：【不开心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夏凝：【好的。】 许恩棠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几秒，还是不太放心。 上辈子，夏凝的人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发生转变的。 当时没多和她联系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她不知道那个后来劈腿的校外男生是什么时候和夏凝认识的。 犹豫之后，许恩棠还是决定回趟黎城。 她不想前世的事重新上演。 她想让夏凝好好活着。 老爷子老太太休息得比较早，许恩棠不想这么晚打扰他们，于是去找了周姨。 周姨听说后非常惊讶：“什么？你明天要回黎城？” 许恩棠点点头，“我的好朋友家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她。” 将近一个月相处下来，周姨知道许恩棠不是会肆意妄为的人。 再加上她态度坚定，周姨也没说什么。 “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走？” 许恩棠：“早上就走。” 周姨：“叫个人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太让人不放心了。” 许恩棠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又说：“陆爷爷和陆奶奶那边我现在就不去打扰了。” 周姨：“行，明早我跟他们说。” ** 第二天，许恩棠出发前听说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又去跟他们说了一声。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听周姨说了这件事。 二老都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 “真的不用人陪？”陆老爷子问，“或者现在把陆襟叫起来，让他陪你去一趟。” 那更加不用了。 许恩棠说：“真的不用，我会注意安全的。司机把我送到高铁站就行。” 陆老太太：“那到了记得发个消息报平安。学校这边我们会帮你请假。” 从北城坐高铁到黎城大约4个小时。 许恩棠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到黎城的时候，给夏凝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回黎城了。 高铁到黎城站是12点半。 再次见到十年前的黎城，真的有隔世的感觉。 许恩棠一出站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夏凝。 “恩宝！” 两人拥抱了一下。 夏凝在收到许恩棠的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今天请假了？” 许恩棠：“嗯，请了一天。” 加上周末，她可以在黎城待三天。 “你居然专门为我请假回来。” 夏凝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睛一下子红了。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夏凝，许恩棠的鼻子也有点酸。 她对夏凝笑了笑，“别哭。” 夏凝点点头，“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她挽住许恩棠的手臂，“先去吃饭吧，去吃你最喜欢的牛肉火锅。” 两人没怎么提夏凝父母离婚的事。 吃完牛肉火锅，她们在购物中心逛了逛，傍晚又去了趟小吃街才回去。 到家后，许恩棠先去隔壁阿姨家里打了声招呼。 打完招呼出来，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林佳羽给她发消息。 这个点正好放学了。 林佳羽：【没想到你认识陆襟！】 没由来提到陆襟，许恩棠有点疑惑。 许恩棠：【什么？】 林佳羽：【有同学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啦，陆襟来帮你请假。】 竟然是陆襟帮她请的假。 第19章 来我前面。 许恩棠拿着手机回到自己家。 夏凝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了恩宝？” 许恩棠：“没什么。” 这个房子一个多月没人住，昨晚夏凝过来收拾了一下。 对许恩棠来说，不是一个多月没回来，而是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她有些感慨地转了一圈，才和夏凝一起坐到沙发上。 夏凝：“对了，你和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见到他的次数多吗？” 夏凝一直都知道许恩棠有个暗恋对象，在北城。 也知道许恩棠被接去北城后会住到人家家里。 许恩棠顿了顿，淡淡地说了句：“我不喜欢他了。” 夏凝非常惊讶：“为什么？” 她是知道许恩棠有多喜欢那个男生的。以前学校里别的男生对她示好，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一门心思只有那个在北城的男生。 她一直以为，以她的执着，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许恩棠：“就是发现他也没那么好。” 夏凝：“那也好，早点看清。” 许恩棠“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夏凝的手机响了。 她把电话按掉，没有接。 许恩棠瞥到了来电显示，写的是“妈妈”。 下午在外面的时候，也有几个电话被夏凝这么按掉。 “不接吗？”许恩棠问。 夏凝摇头：“不想接。” 许恩棠：“她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 夏凝停顿了下，又说：“恩宝你知道么，昨天我爸走后，我问我妈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我妈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都离了’。” 说到这里，夏凝哽咽起来。 “我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她说这句话时怨恨的眼神和语气。” 许恩棠抽了纸巾给她，“凝凝……” 夏凝接过纸巾，擦着眼泪。 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爸走得毫不留恋，我妈那么怨恨我……我、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许恩棠：“怎么会。你那么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凝泣不成声：“我不是完全接受不了他们离婚，他们要是过得不开心，分开好了。但是他们以前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忍着不离婚都是为了我。他们从没问过我的想法，又要怨恨我。” 许恩棠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他们既然一直在我面前装，那为什么又不多装几年呢？” 夏凝趴在许恩棠的肩上，大哭了一场。 ** 周六傍晚，许恩棠收到条消息。 消息来自谈霁礼。 她和谈霁礼的好友是在开学前谈家老爷子给她打电话那次加上的。 那天打完电话后没多久，许恩棠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验证里写的是：谈霁礼。 加上好友后，两人只打了声招呼，就再没有聊过别的。 所以看到谈霁礼的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谈霁礼：【你还在黎城？】 他竟然也知道她回了黎城。 许恩棠心中疑惑，回复：【在的。】 消息发出去，聊天界面上方闪烁“正在输入”的提示。 谈霁礼：【明天什么时候回？】 许恩棠：【应该是下午，坐一点多的那班高铁。】 谈霁礼：【我在南城，明天正好走黎城跟你一起回。】 许恩棠诧异地看着谈霁礼发来的这句话。 原来他这周末去南城了。 南城是有高铁直达北城的，他要先坐到黎城来，再从黎城走。 许恩棠在输入框里编辑：【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刚点了发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谈家的老爷子。 许恩棠接通电话。 “谈爷爷？” 谈家老爷子：“棠棠，谈霁礼联系你没有啊？” 许恩棠猜到谈霁礼忽然联系她，应该是长辈授意。 她回答：“联系了。” 谈老爷子：“明天他正好跟你一起回来。” 许恩棠：“不用麻烦的。” 谈老爷子：“这算什么麻烦，顺路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我们也不放心。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谈老爷子很坚持，许恩棠只好答应。 打完电话后，许恩棠看到谈霁礼在两分多钟前发来的两条消息。 就接在她婉拒的那条消息之后。 谈霁礼：【身份证号给我。】 谈霁礼：【一起买票。】 许恩棠没有再拒绝，把身份证号发过去，然后把票钱一起转了过去。 几分钟后，谈霁礼发了火车票信息的截图过来。 谈霁礼：【好了。】 他没收她的转账。 **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周日中午了。 一起吃完午饭后，夏凝送许恩棠去车站。 许恩棠本来想把夏凝送去学校后再走的，但夏凝坚持要去车站送她。 出租车停靠在了车站的下客区。 两人从车上下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恩棠：“我家的钥匙你留着。周末要是不想回家，你就去我家。” 夏凝点点头，“恩宝，真舍不得你呀。” 许恩棠：“有空我会回来的。放假你也能来北城找我。” 夏凝：“好的。” 许恩棠：“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以后可以考同一所大学，就又能在一起了。” 许恩棠很怕她像前世那样从此变得叛逆、自暴自弃，想跟她约定好。 “你成绩那么好，靠竞赛说不定能保送a大，我也努努力。” 夏凝：“好，我们一起上a大。” 许恩棠：“凝凝，不管怎么样，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 夏凝点点头，“恩宝，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许恩棠看了眼时间，“我该进去了。” 夏凝：“我送你到检票口。” 周日的下午，许多人都要踏上返程，车站的人很多。 在进站口繁忙的人群里，许恩棠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谈霁礼。 黑色的t恤、灰色的裤子，身形高瘦利落，皮肤比周围的人都要白。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带着疏离，一副酷哥的样子，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看到。 谈霁礼的目光和许恩棠的对上，朝她走来。 夏凝：“有个大帅哥。” 然后，她就看到大帅哥在她们面前停下。 对上谈霁礼，许恩棠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谈家老爷子让他专门走一趟黎城，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到的黎城？”她问。 谈霁礼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没多久，出来吃了个饭。” 夏凝不确定地问：“他就是和你一起走的那个？” 许恩棠点头，介绍说：“这是谈霁礼。他的爷爷和我爷爷是朋友。” 谈霁礼向夏凝微微颔首，“你好。” 夏凝：“你好。” 打过招呼后，许恩棠和夏凝告别。 “那我走啦？周末记得给我打电话。” 夏凝抱了她一下，“再见，恩宝。” 许恩棠和谈霁礼去排队进站。 人很多，时不时还有快赶不上车、匆匆忙忙往前跑的。 许恩棠跟在谈霁礼身后，思考着说点什么。 这时，谈霁礼回身看了她一眼，“来我前面。” 许恩棠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乖乖去了前面。 身后拥挤的人群被隔开。 排队的过程中，身后淡淡的清爽气息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 第20章 长了张会早恋的脸 许恩棠本来就是踩着点到的车站。 两人过安检后，检票口已经在检票了。 他们检票、去站台、上车。 票是一起买的，两人的座位在一起。 谈霁礼让许恩棠坐了靠窗的位置。 他拿出耳机和充电宝，把包放到了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然后朝许恩棠伸手。 许恩棠：“我的放下面就好。” 谈霁礼坐下。 许恩棠拿出手机，看到夏凝给她的留言。 夏凝：【恩宝，他是北城一中那个谈霁礼吗？】 许恩棠回复：【你知道他？】 夏凝：【大神嘛，竞赛的学姐经常说起他。】 夏凝：【学姐跟他一起参加过集训。】 怪不得。 夏凝也是搞数学竞赛的。 又有好几条消息跳出来。 夏凝：【学姐说整个集训队就他长了张会早恋的脸。】 夏凝：【而且还是那种伤过很多女孩子心的渣男脸。】 夏凝：【我当时还想，那张脸看起来能有多渣多勾人。】 夏凝：【今天一看还真是。】 许恩棠：“……” 这是什么形容。 “要充电宝？”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夏凝的消息，已经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脸一热，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然后假装很忙地在包里翻了会儿东西。 她不会被当花痴吧。 列车在许恩棠的忙碌中行驶起来。 陆续还有人在找座位。 没过多久，坐在他们斜后方几排的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过来。 “帅哥——” 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许恩棠。 许恩棠刚拿出薄荷糖，脑袋转向谈霁礼这边，正要问他吃不吃。 女生愣了愣，立即说：“啊，你女朋友啊？不好意思。” 没等许恩棠开口否认，那个女生就飞快地回座位了。 显然她想来要号码，但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追过去解释又很奇怪。 谈霁礼：“你刚才要说什么？” 许恩棠的眼睫动了动，“要不要薄荷糖。” “要。”谈霁礼懒懒地伸出手。 许恩棠倒出两粒薄荷糖在他掌中，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两粒。 “你是去南城玩吗？” 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话题。 谈霁礼：“陪郁宸去见网友。” 许恩棠：“网友？” 谈霁礼：“打游戏认识的。” 许恩棠点点头。 郁宸应该是直接回北城了。 “麻烦你专门绕一趟黎城。” 谈霁礼没说话，轻笑了一声，视线慢悠悠地落到她的脸上。 许恩棠被看得莫名，疑惑地眨眨眼。 谈霁礼：“‘谢谢’和‘麻烦了’是你的口头禅？” “……” 没等许恩棠想好怎么回答，谈霁礼收起调侃，换了个话题。 “送你来车站的就是你那个家里出事的朋友？”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她的父母突然离婚了。” 又聊了几句后，许恩棠从包里拿出作业。 四个小时的车程，正好拿来写写作业，下周就要月考了。 许恩棠专心地写起数学作业。 列车很快到了黎城之后的一个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她始终低着头。 遇到一道不会解的答题，她拍了照张发给夏凝。 两分多钟后，夏凝发了段四十多秒的语音过来。 许恩棠戴上耳机，听她的解题思路。 许恩棠问的这道题本来就偏难，再加上数学本身也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夏凝没有疑惑她的水平怎么不如以前了。 夏凝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我手边没有纸笔，这么讲可能不太清楚。你旁边不是有个大神么。” “四个小时呢，多难得的机会。狠狠薅一薅他，反正他也跑不掉。” “……” 听完语音的许恩棠睫毛颤了颤，余光看向旁边的谈霁礼。 他正在看手机，眉目低垂，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前面的桌板上。 许恩棠抿了抿唇，叫了声：“谈霁礼。” 谈霁礼漫不经心地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然后摘下耳机。 这时候耳机大部分还都是有线的。 黑色的耳机线从桌板边缘垂落。 许恩棠：“我能不能问你道题？” 谈霁礼：“哪道？” 许恩棠把试卷递过去，指了指，说：“这道。” 谈霁礼接过试卷看了看。 “笔给我。” 许恩棠把笔和草稿纸给他。 谈霁礼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公式。 公式写到一半，笔尖顿住。 他抬眼看向许恩棠，眉梢轻轻挑了下，“这么远你看得到？视力挺好。” “……” 看不到。 许恩棠朝他那边倾了倾身，然后又凑近了点。 那股清爽独特的气息立即蹿入她的鼻尖，夹杂着点薄荷糖沁凉的味道。 谈霁礼：“能看到了？” 许恩棠：“……能了。” 谈霁礼继续写公式。 他微微低着头，这个角度鼻梁的轮廓非常优越，那颗红色小痣独特到一眼就能被看到。 许恩棠走了下神，随后收敛心神，专注地看向草稿纸。 谈霁礼一边写一边讲。 他用了比较容易理解的解法，许恩棠恍然大悟。 题目讲完，谈霁礼转了下笔，看向她，“听懂没有？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听懂了。” 许恩棠拿回试卷和笔，继续写了起来。 后来她又薅了谈霁礼两道题。 写完两门作业，许恩棠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又默默背了会儿书。 背着背着觉得困了，她干脆睡了一会儿。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 许恩棠迷迷糊糊被冻醒，搓了搓手臂。 “冷？”旁边的声音传来。 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许恩棠的腿上一沉。 她睁开眼，看见腿上多了件黑色的薄外套。 谈霁礼：“穿上。” 许恩棠确实冷，自己又没有带外套，就没有拒绝。 “谢谢。” 她拿起外套穿上。 和谈霁礼身上相同的气息把她包裹。 外套对她来说很大，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袖子还要拽一拽才能把手伸出来。 整理好袖子，两只手都伸出来后，她又闭上了眼睛。 ** 昨晚和夏凝聊天聊到很晚，许恩棠这一觉一直睡到北城。 下车前，她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谈霁礼。 谈霁礼：“先穿着，今晚降温。” 这时候车厢的门已经打开了，许恩棠拿起包跟着下车。 两人出站，复园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谈霁礼一起上了车。 许恩棠想当然地以为他是顺便蹭车，问：“先送你回去么？” 正在回消息的谈霁礼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也去复园。” “我爷爷今晚去复园吃饭，说是要看看你。” 两人出站已经是五点半，到复园天已经黑了。 下车后一阵风吹来，带着丝凉意。 确实有点初秋的感觉了。 许恩棠和谈霁礼正要进去，一辆车开到复园门口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是陆襟。 谈霁礼：“你也刚到？” 陆襟：“嗯，我下午在何嘉煜那里，还看到了江然之。” 两人语气稔熟。 随后，陆襟看向许恩棠，问了句：“回来了？” 许恩棠:“嗯。” 陆襟的目光在她不合身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秒，移开说：“进去吧。” 第21章 逗得狠了 “棠棠，你朋友的事解决了？”谈老爷子关心地问。 许恩棠：“解决了。” 谈老爷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陆老爷子插了句：“跟我说也行。” 谈老爷子看了他一眼。 陆老爷子轻哼：“怎么，有什么事是你能解决，我解决不了的？” 许恩棠笑了笑，说：“她父母突然离婚，我就是去陪陪她。她已经回学校了。” 今晚吃饭就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陆襟，还有谈老爷子、谈霁礼，和许恩棠，一共六个人。 大部分时间都是长辈在说话。 因为话题围绕着许恩棠，许恩棠也会说几句。 谈霁礼和陆襟这两个是陪衬，一个比一个安静。 两位老爷子还小酌了一杯。 借着酒意，两人回忆起当年。 谈老爷子说：“棠棠，你跟我们真的不用客气。我跟你爷爷的关系非常好，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踩到别人捕猎的夹子，要不是你爷爷，我的左脚就废了。” 许恩棠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陆老爷子：“棠棠，我跟你爷爷关系更好。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我就饿死了。” 谈老爷子冷笑，“还不是你少爷病犯了，这不吃那不吃的。” 陆老爷子眉毛挑得老高，反击说：“那你呢？怎么踩到的捕猎夹子？” 谈老爷子一顿。 陆老爷子这平时话不多的人，今晚话也多了起来。 他说：“还不是你不想干活，偷跑才踩到的。” 两人当年都是北城下来的少爷，刺头脾气，王不见王的。 能成为朋友全靠斯斯文文、脾气又好的许老二在中间黏合。 用他们当年的话来说就是，全都是看许老二的面子才搭理你。 谈老爷子：“棠棠你说，你爷爷是提起我的次数多，还是提起他的次数多？” 陆老爷子：“肯定是我。” 谈老爷子：“你让棠棠说。” “……” 许恩棠以前就经常听爷爷说起陆家和谈家的两个爷爷，但一直没见过他们相处。 没想到他们相处是这样的，谁也不让谁。 “都挺多的。” 这种情况，她只好一碗水端平。 实际上，提到的次数确实差不多。 陆老太太推了推陆老爷子，说：“好了，少说两句吧。一到一起就这样。” 陆老爷子张了张嘴，忍住没再说。 他放下酒杯，感慨了句：“要是人还在就好了。” 谈老爷子跟着叹了口气。 想到爷爷奶奶，许恩棠也有点感伤。 陆老爷子：“棠棠，这次你一个人回去我们真的很不放心。再有下次，就叫陆襟陪你一起去。” 谈老爷子不甘示弱：“叫谈霁礼，反正他闲。不管学校里还是学校外，有事你就找他。” 陆老爷子不满：“怎么这你也要跟我争？” 许恩棠：“……” ** 吃完饭，大家又去旁边的茶室继续聊天。 转眼已经八点半。 看谈老爷子和谈霁礼一会儿就要走了，许恩棠起身去房间拿谈霁礼的外套。 下车一起进来后，她先回了趟房间放行李，把谈霁礼的外套也先放在了房间。 从茶室出来，走上长廊，许恩棠看见了倚在柱子边接电话的陆襟。 这会儿陆襟的电话正好打完。 他垂下拿着手机的手，抬眼看到走来的许恩棠。 走近时，许恩棠微微朝他颔首，算是打招呼。 “等等。” 陆襟叫住她，语气倦懒。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周五那天我去帮你请假，遇到你们班的薛昂，他让我把耳机还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耳机，正是许恩棠周四中午借给薛昂的那副。 薛昂就坐在她前面。 她是周四晚上决定去黎城后，收拾东西才想起来忘把耳机要回来了。 于是她去黎城用的是另一副。 许恩棠伸出手。 陆襟把耳机放到她的手心。 许恩棠五指收拢，把耳机握在掌中，垂了垂眼，说了句：“谢谢。” 声音轻柔，又很淡。 陆襟嘴角淡淡一勾，轻嗤：“谢谢？” 许恩棠疑惑地看他。 不然呢。 陆襟：“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许恩棠：“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陆襟：“是么，看不出来。” “……” 两三秒后，许恩棠说：“帮我去请假麻烦你了。” 嘴上说着“麻烦了”，态度却疏离。 陆襟轻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不是也要像点？” 许恩棠捏了捏手中的耳机，正想说“我这就是正常的表情”，陆襟倏地附身，向她靠近。 他打量着她，半真半假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许恩棠的身体一僵，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呼吸急促起来。 “你有什么好让我喜欢的？” 她脑中空白了一瞬，说出口的是苍白简单的话术。 陆襟直起身体，“那最好。省得你伤心了，爷爷奶奶还要来教训我。” 许恩棠的心中刺痛一下。 陆襟本是随口逗逗她，却见她脸绷着，表情严肃，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像是逗得狠了。 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看到谈霁礼走了过来。 许恩棠也看到了谈霁礼，飞快调整情绪。 谈霁礼看了看两人，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身上，语气懒淡：“我拿外套。” 许恩棠本就是来拿外套的，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正要去拿，二哥你跟我一起去吧。” 陆襟看了她一眼。 许恩棠还没有习惯叫谈霁礼的名字，这声“二哥”是她在这种情况下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说完才反应过来。 谈霁礼倒是没说什么，“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去拿衣服。 两人穿过长廊，踩上十字海棠纹花街铺地。 许恩棠走在前面，清泠泠的背影很纤细。 来到许恩棠的房间外，谈霁礼停下脚步。 “我在外面等。” 许恩棠点点头。 她很快拿着他的外套出来，“谢谢。” 说完，她想起来谈霁礼调侃她口头禅是“谢谢”和“麻烦了”。 谈霁礼接过外套拿在手上，掀了掀薄而白的眼皮，端详似的看她，开口说：“你好像很——” 他微微拖了下语调，鼻梁上的一点红痣在门口的灯下勾着人的视线。 许恩棠疑惑地看他。眼睛在灯下被照得像盛着水，还带着一点点残留的红。 很什么？ 谈霁礼：“很尊重我。” 许恩棠：“……” 确实是。 谈霁礼又问：“你对陆襟也这样？” 第22章 一下就被哄好了 周一早上。 一进班级，许恩棠就察觉到不同方向投来的目光。 林佳羽到得比她早。 等她走到座位坐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会是陆襟来给你请的假啊？我都不知道你还认识他。” 坐在许恩棠前面的薛昂听到，也转过了头，一脸好奇：“许恩棠，你跟陆襟是什么关系？” 许恩棠想起薛昂让陆襟转交耳机，问：“你认识陆襟？” “打球有时候会碰到，就认识了。” 回答完，薛昂又说：“所以你和陆襟是什么关系啊，他居然来帮你请假。” 许恩棠解释说：“是我家里跟他家里认识，就让他顺便帮忙请个假。” 薛昂：“原来你们家里认识。” 林佳羽：“许恩棠你不知道，周五那天陆襟出现在我们这栋楼就有好多女生去看。” 国际部和普通部是分开的，除了升旗或者开全体大会，两边很少有交集。 陆襟竟然来了他们这栋楼。 很多人在猜他是来找谁的，没想到他去了办公室。 当时正好有几个人在办公室，就听到了全部。 出乎意料的是，他是来帮人请假的。 林佳羽：“消息不到放学就传开了，好多女生关注着你呢。” 薛昂：“别说许恩棠了，我就是走廊里遇到陆襟，让他帮我还下耳机，都有好几个女生来问我。” 许恩棠听完其实不太意外。 陆襟就是这样，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上午的升旗仪式，许恩棠站在2班的队伍里，果然感受到很多来自别的班的视线。 国际部那边倒是还好，他们早就知道许恩棠。 许恩棠没受什么影响，抽空就在抄周五那天落下的笔记。 毕竟第二天就要月考了。 ** 月考结束后，大家都是暂时松了口气的状态。 接下来是国庆假期。 10月2号，许恩棠回了黎城。 她对夏凝还是放心不下，想趁着假期多陪陪他。 她还是一个人回去的，没要人陪。 走之前，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又是千叮万嘱，让她注意安全，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许恩棠：“应该是6号回来。” 留一天休整的时间。 陆老太太：“那正好。阿襟6号过生日，本来我还想跟你说早点回来呢。” 许恩棠垂了垂眼。 10月6号是陆襟的生日。 前世每年没到国庆假期，她就开始为这天做准备。 满怀期待。 ** 时隔一周再次见到夏凝，许恩棠觉得她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夏凝说她放假从学校回来后回了趟家，见到了她妈妈，也接到了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我回家，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我就又跑出来了。我爸打电话也是教训我，说我一点不懂事，我把他的电话挂了。” 夏凝语气复杂，“或许他们是担心我，但我真的一句都不想听，甚至想跟他们对着干。” 或许前世她就是这样开始叛逆的。 许恩棠很担心，“凝凝，千万不要做傻事。” 夏凝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的，我还要跟你一起上a大呢。” 两人这几天都住在许恩棠家里，一起出去玩，一起在家写作业。 假期的时间过得很快。 6号中午，许恩棠回北城，仍旧是夏凝送她去车站。 她到复园是傍晚，正好遇到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路上挤不挤？” 许恩棠：“挤的。” 许多人都在今明两天踏上返程，今天车站人挤人，进站和出站花的时间都比上次要久。 “休息休息让司机送你去陆襟的生日会，正好趁这个时候多交交朋友。” 陆老太太一片好心，许恩棠没有拒绝的理由。 ** 陆襟的生日会在一家私人会所举办，整层只开了一个包间。 许恩棠到那里已经是七点多了。 包间里人很多，有的是陆襟的朋友，有的是跟着朋友过来蹭的。 谁不想参加陆襟的生日会啊。 许恩棠在包间扫视一圈，看到了坐在人群中心看着手机的陆襟。 他本来就是那种就算不说话也能成为焦点的人。况且今天他过生日，即使只是在散漫地刷手机，话题的中心仍然在他身上。 许恩棠对上辈子陆襟这个生日印象很深。 那会儿他刚跟孟恬在一起没几天，是她在得知他和孟恬谈恋爱后第一次见他。 切蛋糕的时候，他被大家簇拥着许愿。 许愿许到一半，他忽然睁开眼，看向站在人群偏后的她，用哄人的语气说：“看你今天不怎么高兴，还有个愿望留给你许。” 周围的女生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她。 许恩棠很惊讶。 原来他看出她的情绪了。 她本来想，他已经谈恋爱了，自己还这么喜欢着他不太好，想试着不喜欢他。 见她不说话，陆襟催促说：“发什么愣？快许愿。” 当时许恩棠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做不到不喜欢他了。 她许愿说：“那我希望我生日的时候，你也要来给我过。” 她贪心地在心里加了句：是每一个生日。 陆襟不羁地勾着唇，“行。” 后来，她的每一个生日，他真的都有帮她过。 他唯一放她鸽子是他们刚去国外读大学那年。 那天她从何嘉煜那边得知，他们和同样在美国的赵漫诗联系上了，跟赵漫诗聚会去了。 看来是因为赵漫诗，忘了她的生日。 她知道赵漫诗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很怕他们会复合。 生日那一整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庆祝的心思。 然而在晚上十一点四十几分，她公寓的门铃响了。 她穿着睡衣打开门，看见了提着礼物、风尘仆仆的陆襟。 他本该还在聚会上的，却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她公寓的门口。 “生日快乐，许棠棠。”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地狱到了天堂。 原来他没有忘记她的生日。 她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一阵欢笑声让许恩棠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回到现在，视线一抬，对上了陆襟放下手机、正好投来的目光。 他们还是十六岁的样子。 餐台上摆着一盘盘切片蛋糕，显然蛋糕已经切过了。 他不会留一个愿望给她许。 她也不会再许愿要他给她过每一个生日。 她攥了攥手中的纸袋，向他走去。 第23章 小祖宗 “生日快乐。” 许恩棠把手中的纸袋递给陆襟。 他身后不远处的礼物带着各种大牌的logo，已经堆积成小山。 陆襟接过许恩棠的礼物，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问：“刚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 何嘉煜：“来得刚好，我们正要组狼人杀呢，阿襟不玩，还缺人。” 许恩棠：“不了，我还没吃饭，去吃点东西。” 周围好几个女生注意着他们这边。 “不知道她给陆襟送了什么。” “看纸袋没什么特别的。” “那她也送得出手！” “没办法，她不是这个圈子的，只是借住，想送别的也得送得起啊。” …… 何嘉煜其实也挺好奇陆襟这条小尾巴会送什么礼物。 他往纸袋里看了一眼。 看着像……玩具？ 居然给陆襟送玩具？多新鲜啊。 何嘉煜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这次看清楚了。 “高铁模型？” 刚拿起手机的陆襟睨向他。 何嘉煜“啧”了一声，“她不会是没准备礼物，在高铁上顺手买的吧？” ** 许恩棠送完礼物后去拿了些东西吃。 余光瞥见斜对面露台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她抬了抬眼。 从夜色中走进来的是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很惹眼。 是谈霁礼他们。 郁宸不知道在说什么，谈霁礼懒懒散散地勾了勾唇，透着股敷衍劲儿。 “许恩棠。”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许恩棠收回视线转头。 郁宸这边很快看到了许恩棠。 他不怀好意地抬了抬下巴，说：“谈二，你祖宗来了。” 江然之：“这就成他祖宗了？” 郁宸之所以会这么调侃，是因为国庆前的那个周末，谈霁礼陪他去南城见游戏里朋友的时候突然接到谈老爷子的电话，说是许恩棠在黎城。 谈老爷子让他第二天回程走一趟黎城，跟人家一起回。 谈二只是问了句“她一个人？”，就被谈老爷子一顿教训。 说什么“棠棠一个女孩子多让人不放心”、“你小子要是不去，就别回来了”之类。 好像人家才是亲孙女，谈二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根本不值钱。 那哪是什么需要照顾的妹妹。 分明是需要捧着的祖宗、是姑奶奶。 郁宸绘声绘色地和江然之讲谈家老爷子的那通电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最后，他还要问江然之：“你说，是不是他祖宗。” 谈霁礼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被打趣的人不是他，这会儿才插了一句：“那不就是你祖宗的祖宗？” 郁宸骂他臭不要脸，“滚蛋，又占我便宜！” 三人回来坐下，郁宸又往许恩棠那边看了看。 她在跟人说话。 郁宸很纳闷：“她怎么还和孟恬聊起来了，上次不是弄得挺不愉快的么。” 谈霁礼挑过去一眼，“哪次？” 像随口一问。 郁宸：“就是我们去参加我叔叔公司的篮球赛那次，你不是让熙悦约你祖宗一起去个聚会么。” 他一口一个“你祖宗”，谈霁礼挑了挑眉，“有完没完。” 郁宸“嘿嘿”一笑，继续说：“那个孟恬还没跟陆襟谈呢，就摆出陆襟女朋友的架子，把你祖宗说成是陆襟的妹妹，还撮合她和秦兴炎。” 江然之：“秦兴炎一次能谈好几个女朋友。去年把一个肚子搞大了，还是他爸出面摆平的。” 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有所耳闻。 “是啊，秦兴炎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啊。” 郁宸：“听说当时还有人起哄，差点下不来台。熙悦回来气坏了，说孟恬特别茶。我后来被迫听了半小时怎么分辨绿茶。” 郁熙悦教完郁宸，还让他分享给谈霁礼和江然之。 郁宸听得脑袋发晕，哪里能记得，当然就没有转达。 况且他们这些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来，不拆穿是觉得犯不着，要么就是事不关己，乐得看戏。 就像陆襟，他敢打包票，孟恬那点心眼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 郁宸又看了看那边情敌相见的情景。 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边。 即使只有个侧脸，也能看出许恩棠的冷淡。 显然是孟恬单方面的。 郁宸：“孟恬不会又要使坏吧。谈二，你那小祖宗会不会吃亏？” ** 许恩棠没想到孟恬会主动来和她打招呼。 孟恬的脸上带着友善的笑，“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本来是觉得你刚来北城，没什么朋友，可以趁机多交交朋友的。” 许恩棠不咸不淡地说：“那我还要谢谢你。” 孟恬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忍着没有发作。 上次陆襟跟她说，许恩棠没有那种心思。 她是不信的。 这次她主要是做给陆襟看。 她本来觉得她和陆襟就要成了，但那晚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陆襟好像还跟以前一样，不拒绝、也不会说她什么，却让她有种无力感。 她也试过暗示和勾\/引，就是怎么也撩不动。 这让她很着急。 孟恬笑了笑，又说：“之前都是误会。陆襟跟我说了。” 许恩棠没说话，问服务员要了杯苹果汁。 孟恬：“你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跟我一起吧，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许恩棠接过苹果汁看向她，拒绝说：“不用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孟恬一副“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在生气”的样子。 许恩棠有点不耐烦，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是个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许恩棠正好想摆脱孟恬，于是接通电话，拿着手机转身要走。 “喂，你好。” 电话彼端响起慢悠悠的声音：“是我。” 许恩棠脚下一顿，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包间某处。 有两个人恰好从她的眼前走过，遮挡住她的视线。 一两秒后，人走过去，她看到了坐在那边、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的谈霁礼。 两人的目光对上。 她隐约看到谈霁礼微抬了下眼睑，又拽又漫不经心的。 接着，他的嘴唇动了动。 与此同时，她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声音： “没人一起的话，要不要过来我们这边玩？” 第24章 还得是你，男妲己 许恩棠二话不说，走向谈霁礼那边。 郁宸往旁边挪了挪，把谈霁礼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自来熟地说：“来坐这儿——” 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小祖宗”三个字咽了下去，改口说：“坐这儿妹妹。” 许恩棠前世和谈霁礼不算熟，跟他身边的郁宸、江然之就更不熟了，只因为郁熙悦的关系，见过郁宸几次。 她像是被那通电话蛊惑了，什么都没想就过来了。 过来后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在谈霁礼旁边坐下，对郁宸说：“叫我许恩棠就好。” 谈霁礼介绍：“这是郁宸，那是江然之，你都见过。” 他说的是在学校小卖部偶遇那次。 郁宸：“我是熙悦的堂哥。” 许恩棠点点头，“我知道。” 打过招呼后，谈霁礼说：“听爷爷说你回黎城了，刚回来？” 许恩棠“嗯”了一声，“傍晚回来的。” 郁宸：“这次怎么没叫谈二陪你一起回去。” 许恩棠因为“谈二”这个称呼，下意识地看了谈霁礼一眼。 她知道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会叫他“谈二”，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 谁知这一眼正好撞上谈霁礼的视线。 许恩棠飞快地收回目光，说：“我可以自己去的，上次是谈爷爷不放心。” 郁宸：“上次要不是我回北城还有事，就跟谈二一起去黎城逛一圈了，听说黎城好吃的很多。” 许恩棠：“是的，黎城的小吃很好吃。” 郁宸：“那我以后去黎城，你得给我当向导。” “好。” 许恩棠端起苹果汁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察觉到周围有许多双眼睛在看她。 差点忘了，谈霁礼是个招人的存在。 他受到的关注一点不比陆襟少。 其他人看到许恩棠坐到谈霁礼身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谈霁礼什么人啊，平时拽得要命的，只是看着好说话，但距离感十足。 就连经常跟他们一起的郁熙悦都没坐过谈霁礼身边。 一个女生小声问：“她为什么看起来跟谈霁礼很熟？” 另一个回答说：“她家跟谈家的关系也很好吧。听说她后面也是要去谈家住的。” 女生羡慕地说：“她命真好。” 许恩棠忽略那些目光，点开手机没什么意义地刷了两下，又熄屏。 谈霁礼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叫郁熙悦来陪你？” 许恩棠：“不用了。” 看郁熙悦发的朋友圈，她假期在南法，今天刚回来。 估计时差还没倒过来。 旁边的郁宸喊了许恩棠一声。 “恩棠妹妹。” 谈霁礼挑了挑眉，“你倒是叫得亲。” 郁宸：“叫大名多生分啊。” 他又问许恩棠：“会不会打游戏？” 许恩棠以前为了能和陆襟玩到一起，专门下了他常玩的游戏。 不过她没找到这个游戏的乐趣，玩了半个多月就不玩了。 “我就会一两个英雄，而且很久没打了。” 郁宸：“没事，哥哥们带你躺赢。” 许恩棠：“但是我手机上没装。” “拿我的打。” 谈霁礼点开图标，把手机递了过来。 许恩棠懵懵地接过，没想到他会把手机给她玩。 手机这东西，还挺私人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 而他是照顾聚会上落单的小孩子的。 郁宸：“组队邀请发过去了。” 许恩棠看了眼界面，果然有条组队邀请。 来自好友【等个野王哥哥】。 “……” 这名字。 许恩棠点了“接受”，进入队伍。 郁宸开了个五排的房间，许恩棠是最后进去的。 进去后，她看到了谈霁礼这个游戏账号的信息。 简单的黑色头像，头像下面是名字。 【您又懂了？】 非常阴阳怪气。 队伍里五个账号清一色都是王者段位，许恩棠以前也就是黄金段位，顿时觉得非常有压力。 到时候不会骂她吧。 其他三个账号里，她通过昵称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江然之。 也就他的昵称正常点，是他名字的缩写。 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 郁宸：“那开始了啊。一起打的都是熟人，不用有压力。” 许恩棠“嗯”了一声，压力稍微小了点。 开始排位后，他们很快就排到了对手，开始选英雄。 郁宸先选。 他问许恩棠：“恩棠妹妹，要不要打法师？我先帮你拿。” 许恩棠确实只会那么两三个法师。 她让郁宸帮她拿了妲己。 后来她帮郁宸选了个射手，江然之是打野。 他们的两个朋友一个上单一个辅助。 选完英雄，载入过后，许恩棠操作着妲己从中路出发。 她上一次玩这个游戏还是上辈子大学的时候，过去很久了。 但她还记得要去蹲草丛。 她来到草丛蹲好，等着敌人现身。 旁边传来谈霁礼的声音：“买下装备。” 许恩棠：“……” 她一心蹲草丛，出门忘记买装备了。 许恩棠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肯定觉得她很菜吧。 “买哪个？” 菜就菜吧。 她破罐破摔地求助。 一阵清爽好闻的气息涌向她的鼻间。 余光里人影晃动，谈霁礼靠了过来。 那股气息顷刻把她包裹。 谈霁礼在她的屏幕上点了一下，“按推荐买就行。” “哦。” 许恩棠在草丛里和对面的中单相遇，蹲人失败，只好回到塔下。 对了会儿线后，她想上去放套技能，却被对面消耗了很多血，然后被越塔强杀送了一血。 郁宸：“没事没事，让江然之给你报仇。” 江然之：“来了。” 江然之过来和许恩棠配合带走了对面的中单。 郁宸：“漂亮！”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许恩棠逐渐放下压力。 对面被江然之杀了一次后，许恩棠舒服多了。 但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 对面比她厉害很多，再加上五黑配合又好，转眼许恩棠已经被杀好几次了。 又一次被击杀后，许恩棠看了眼自己的数据。 0-5-0。 惨不忍睹。 因为她送太多，他们这边整体也处于劣势。 虽然郁宸他们都说没事，但是一直被杀、一直拖后腿，许恩棠不太好受，心态都要崩了。 她看向百无聊赖摇着骰子的谈霁礼。 开局提醒她买装备后，他就没有再看她打。 大概是看出她被他看着很有压力了。 “谈霁礼。” 她喊了他一声。 “还是给你打吧。” 郁宸抬头“咦”了一声，问：“你不叫他‘二哥’了？” “……” 在许恩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拿走。 谈霁礼接手了她留下的烂摊子，身体向后靠着沙发，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复活后，他对郁宸说：“别在草丛苟了，过来保我。” 郁宸：“？？？我保你？我只是苟，而你是狗啊！我也很脆，需要人保。” 他的辅助还有二十几秒才复活。 谈霁礼：“那你过来，我保你。” “……” 不是，您看看您那全场倒数第一的经济，哪来的脸保人啊。 郁宸还是认命地往他那边靠了过去，“来了来了少爷。” 两人一波配合，成功阴到了对面的打野。 郁宸：“还得是你，男妲己。” ** 另一边。 玩狼人杀被投出来的何嘉煜四处看了看，注意到谈霁礼几人。 三个男生都横着拿手机，显然是在打游戏。 许恩棠坐在谈霁礼身边，身体朝他那儿倾过去看他打游戏。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两人离得很近，许恩棠的脸好像贴着谈霁礼的手臂。 但她的举止和神态没有那种他们见惯了的勾引意味，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谈霁礼的手机屏幕。 又乖又专注的。 明显是错位。 何嘉煜问陆襟：“你的小尾巴不是住在复园嘛，什么时候跟谈霁礼他们这么熟了？” 第25章 清寂霜冷 许恩棠后面没有再打游戏，只是坐在旁边看谈霁礼他们三人玩。 这样时间过得也很快。 到了快十点半，许恩棠他们离开。 分开前，郁宸拿出手机，说：“恩棠妹妹，加个好友啊，以后还能一起玩。” 加上好友后，许恩棠与他们道别。 司机已经提前在等了。 上车后，许恩棠点开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郁宸的聊天界面。她修改郁宸的备注，改成他的名字。 改完备注，许恩棠退出，发现车子还停在原地，没有动。 她有点疑惑。 “李叔——” 刚开口问，她就看到车外出现了个身影。 车门打开，陆襟坐了进来。 许恩棠：“你也去复园？” 陆襟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不能去？” 许恩棠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陆襟对面前说：“可以走了李叔。” 车行驶起来。 后排的两人都在看手机。 陆襟回完条消息，食指轻轻一推，手机在他手中转了一圈。 他看向低着头的许恩棠，“送我这么敷衍的礼物是还在记上次的仇？” 许恩棠指尖一顿。 陆襟：“不就逗了你一句么，脸皮怎么这么薄。” 许恩棠淡淡地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陆襟：“所以就在回来的高铁上买了个模型？” 许恩棠：“是最贵的一个。” 她又说：“没来得及去买别的。” 陆襟思忖，“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过去，可以现在去买。” “……” 许恩棠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倦懒里混着一丝谐谑与恶劣，意识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没有接他的话，对司机说：“李叔，路上看到超市或者便利店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没过几分钟，车在路边停下。 旁边就是便利店。 李叔：“棠棠，这里不好停车，我去前面等你。” “好。” 许恩棠是去买卫生巾。 前天她例假来了，今天回来发现房间里的卫生巾要没有了，还没来得及跟周姨说。 便利店旁边是家会所。 许恩棠买完出来，看到会所外的车边有个眼熟的身影。 是陆襟的父亲陆声滔。 陆声滔和一个女人一起上了车。 车门关上后，车就开走了。 车上贴了防窥膜，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只看到一眼，但许恩棠能确定那个女人不是陆襟的母亲魏荷，比魏荷年轻很多。 陆声滔和魏荷一直就是各过各的。 许恩棠已经不像上辈子发现时那样惊讶了。 她收回视线，往另一个方向走，没走几步看到了站在街边的陆襟。 他旁边有盏路灯，光线头顶照下来，像在他身上降了层霜，有几分清寂。 许恩棠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 等她走近，他问：“看见什么了？” 还是那副散漫怠惰的语气。 他这么问显然是看见了。 但像没事人一样。 许恩棠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买好了，上车吧。”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陆襟意外地看了看她。 随后，他扫了眼她手中提着的塑料袋。 许恩棠不觉得月经有什么羞耻的，就这么大大方方提在手里。 便利店的塑料袋半透明，很容易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襟不像同龄的高中男生那样，看到这些要么不好意思，要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我还以为你是想为你那敷衍的礼物做补偿。” 两人回到车上。 车又动了起来。 接下来一路都很安静。 许恩棠的余光里始终能看到陆襟那边手机发出的冷光。 他们回到复园，周姨从长廊里迎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们12点前回不来了。” 陆襟笑了一声，说：“那哪能。我怎么也得来吃周姨煮的面。” 周姨笑着说：“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把面下锅。” 许恩棠：“周姨，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周姨：“不饿也少吃点，这是阿襟的生日面，要吃的。” 许恩棠推辞不了。 周姨：“你们可以先回趟房间，一会儿来小厨房。面很快就煮好。” 许恩棠回房间把东西放下，又换了身衣服。 她到小厨房的时候，陆襟已经在那儿了，正坐在桌边跟周姨说话。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周姨一副没好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看见许恩棠进来，周姨说：“棠棠来啦，正好面好了。” 许恩棠在陆襟对面坐下。 周姨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面是手擀的，配着青菜、鸡蛋、牛肉和虾。 翠绿的葱花飘在上面，让人很有食欲。 周姨把面端过来，“小祖宗，17岁啦，往后可要稳重点了。” 陆襟：“我现在不稳重？” 周姨：“也稳重！也稳重！” 许恩棠问：“周姨你不吃么？” 周姨：“不吃了。年纪大了，跟你们小孩子不一样，吃了晚上睡不好。” 许恩棠：“那你快去休息吧。” 周姨“嗯”了一声，“我去了。你们吃完就摆在这里，不用管。” 周姨离开后，小厨房安静下来。 只剩许恩棠和陆襟对坐着吃面。 因为太安静了，许恩棠忍不住看了对面的陆襟一眼。 他看着没事，刚才还和周姨说说笑笑。 但她太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什么样了。 看见陆声滔后，他的心情就不太好。 这一眼正好被陆襟抓了个正着。 他迎上她的视线，身体前倾。 “看什么？怕被我灭口？” 半开玩笑的语气很冷淡。 他们坐的是张长型桌子，本来就不是很宽。 他一倾身，清淡凛冽气息立即涌了过来，将许恩棠笼罩。 许恩棠身体紧绷了一下，移开眼睛。 陆襟无趣地扯了扯嘴角，重新坐直身体，“怕就快点吃。” 第26章 怎么没听你也叫我声哥哥? 翌日，假期的最后一天。 早上有人来拜访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许恩棠在自己房间吃的早餐。 陆老爷子虽然退了，但这个假期里还是有不少人来复园拜访。 复园外停的车车牌都不一般。 陆老爷子喜欢清静，大多是不见的。 这就忙坏了周姨，要打发这些人。 中午，许恩棠去饭厅吃饭。 她刚坐下，陆襟就来了，坐在她身边，整个人一副倦怠的样子，眉宇间残留着睡醒的低气压。 陆老太太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襟：“十一点多。” 陆老太太：“过得挺好吧？” 陆襟：“挺好的。” 吃完饭，许恩棠陪陆老太太散步消食。 陆襟百无聊赖地逗着陆老爷子上周才养的龟。 那是一只白化的窄桥，通体包括龟壳都金黄色，眼睛是红的，非常稀奇。 见陆襟几次把龟翻过来，陆老爷子皱了皱眉，很没好气：“闲着就玩别的去，别作弄它！小心它长大了咬你。” 在散步的陆老太太因为陆老爷子的声音，往那边看了看。 她问许恩棠：“棠棠，昨晚阿襟生日有没有发生什么？” 许恩棠想起昨晚遇见的陆声滔。 她知道老太太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 陆襟心情不好就爱在复园待着，前世也是这样。 她摇摇头，回答说：“没有。” 散了会儿步，陆老太太就休息去了。 许恩棠也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然后刷题。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陆襟。 陆襟倚着长廊里的深红色柱子，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她走过时，他掀起眼睑，叫住了她。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刚才老太太有没有问你什么？” 许恩棠：“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陆襟微顿。 他淡声问：“你怎么说的？” 许恩棠：“我什么都不知道。” ** 陆襟7号一整天都在复园。 8号开学，许恩棠和他一起去的学校。 刚经历了七天假期，大家都是一副不想开学的样子。 早读开始前，教室里要么是唉声叹气的，要么是补作业的。 国庆后上课第一天还有件大事。 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林佳羽拿到成绩条后很开心。 去年期末考试，她超常发挥才吊车尾进的2班。 这次月考她居然还比去年的期末考试进步不少，尤其数学，考得不错。 “啊啊啊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向谈霁礼许愿真的有用！大佬保佑！” 考试成绩出来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她们前面的薛昂看着这次不太理想的成绩，回头问：“真的有用啊？” 林佳羽：“我觉得有用！” 薛昂暗自计划等期中考试前，跟谈霁礼打场球，多蹭蹭好运。 林佳羽对看着成绩条的许恩棠说：“许恩棠，你英语跟课代表并列第一，好厉害啊。” 许恩棠前世在美国生活过几年，英语对她来说难度不大。 她这次语文和数学考得都还可以。 但另外三门小科就不太行了。 有两门踩着及格线，生物甚至没及格。 这在许恩棠的意料之中。 她太久没接触高中知识，几乎是全忘的状态。 只一个月的时间，她来不及每门都花时间，只先顾了数学和语文。 在2班这样的实验班，不及格是很少的，尤其是像许恩棠这样三门小科全不行。 中午的时候，她被叫去了办公室。 2班的班主任姓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教英语的。 吴老师先是表扬了她。 “许恩棠，你这次英语考得很好，要继续保持。” 许恩棠：“好的老师。” “你的数学语文也还可以，就是物化生三门——差得有点多。” 吴老师叹了口气，“你数学还可以，理科应该是不差的。” “而且我看了下你在以前学校的成绩，一直都是不错的，各科也比较平均，不然也不会来理科班。是不是换了环境不适应？” 许恩棠自己找的借口也是这个。 “老师，我一开始来的时候是有点不适应。” 吴老师：“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 许恩棠点点头，“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老师你放心，我会在这三科下功夫的。” 吴老师挺喜欢她这种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的。 “好，老师相信你。回去午休吧。” ** 今天这一整天基本都是在评讲试卷。 许恩棠成了物化生三门课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向来都是好学生，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待遇。 傍晚放学，许恩棠跟林佳羽在校门口道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打开车门，她看见坐在车里玩手机的陆襟。 她想起来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陆襟在复园住了好一阵。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来复园住的原因，只满心欢喜能多见到他。 陆襟：“怎么才出来？” 看来他今天还是去复园。 许恩棠：“跟同学说了几句话。”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看各的手机。 这个点路上有点堵，尤其是一中附近。 车开得很慢。 陆襟漫不经心地点开条消息，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你这偏科是不是偏得有点过头？” 许恩棠反应了好几秒，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去给你请假，你们老师说留个号码，有事方便联系。” 陆襟顺手就留了自己的号码，没想到今天收到许恩棠月考的信息。 许恩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能不能看看消息？” 陆襟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上就是消息的界面。 吴老师估计知道许恩棠借住的情况，才又要了个联系方式。 她以为这是哪个大人的号码，发消息来说要重视许恩棠偏科的问题。 谁知道陆襟留了他自己的。 许恩棠：“……” ** 回到复园吃晚饭，陆老太太问起月考的事。 许恩棠照实说了成绩。 陆老太太：“英语考这么好啊。” 许恩棠：“但我物化生考得不太好。” 陆老太太：“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嘛。” 许恩棠点头，“我会下功夫的。” 陆老太太：“我们相信你。” 陆老爷子：“陆襟不是也有选修物理这些嘛，有不会的你就问他。他要是不会，你就问谈家的小子。” 一直没说话的陆襟挑了挑眉，好笑地问：“我不会的谈霁礼就会了？” 陆老爷子轻哼：“那你会最好。” ** 吃完饭陪老爷子老太太坐了一会儿，许恩棠和陆襟就各自回房间了。 许恩棠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里。 许恩棠想了想，开口叫住了前面的陆襟。 “陆襟。” 陆襟停下脚步回头，手里还拿着手机。 许恩棠快步走过去。 “陆襟？”陆襟把手机熄屏，眉目低垂看着她走近。 许恩棠疑惑。 有什么问题么。 陆襟慢悠悠地盘点：“你喊谈霁礼‘二哥’，到我这儿就是‘陆襟’了？” 许恩棠的睫毛抖动了下。 上次没注意喊谈霁礼二哥被他听见了。 “他比我大。” 陆襟轻笑，“原来是这样。” “那么妹妹，我也比你大，怎么没听你叫我声哥哥？” 第27章 这才乖。 前世，因为许恩棠经常跟在陆襟身边，陆襟的女朋友，还有喜欢陆襟的女生开始都是看她不顺眼的。 后来陆襟的女朋友一个一个地换，没表现出对许恩棠有什么兴趣。 大家意识到陆襟或许就是把许恩棠当妹妹。 有很长一段时间，许恩棠都被当作是陆襟的妹妹。 喜欢陆襟的女生开始试图跟她搞好关系，给她送礼物、约她出去玩。 实际上，许恩棠是排斥被当作陆襟的妹妹的。 她一点都不想当他的妹妹。 可是她又贪恋这层身份和陆襟的亲近。 后来有个女生把一封信交到她的手里。 她问：“这是什么？” 其实她已经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了。 女生说：“这是我写的情书，麻烦你帮我交给陆襟。” 许恩棠心里泛起一种又酸涩又麻木的感觉。 “你自己给他吧。” 女生说：“我不太好意思当面给他，也怕他不收。” “棠棠，你帮我给他吧，拜托拜托。” 女生说完就跑了。 许恩棠看着手里的情书，觉得很烫手。 这个女生是陆襟喜欢的类型。 她不想把情书给陆襟，但又下不去手撕掉。 那个女生挺好的，性格也好。 几次走过垃圾桶，她都会停下脚步。 有次真的差点就扔了。 这一天就在她的犹犹豫豫中度过。 放学后，她见到了陆襟。 那会儿她经常会缠着陆襟给她讲题。那天晚上她却没说话。 “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陆襟问。 许恩棠看向他，脑中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打架。 陆襟：“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许恩棠脑中两个打架的小人消失，惊讶地看着他。 他好像知道什么。 陆襟倏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问：“许棠棠，你是哪边的？别人让你转交你就转交？” 许恩棠：“我当然是……你这边的。” 原来他知道情书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襟：“有人看见告诉我的。” 许恩棠有点庆幸没把情书扔了。 她把情书拿了出来。 陆襟没接。 “以后不准替别人转交情书。尽替我惹事儿。” 许恩棠“哦”了一声，心中雀跃。 “我以后不会再帮别人转交了。” 陆襟揉了揉她刚才被敲的地方，“这才乖。” 不过后来，他还是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了。 …… 陆襟突然要她叫“哥哥”，让许恩棠想起了前世这件事。 两人此刻还站在长廊里，许恩棠的身后和前方都是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的游廊。 一段隔一段的灯重重叠叠，像梦境。 她单薄的身体站得很直，睫毛低垂，抿唇不语。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像受了委屈一般。 委屈又倔强的。 陆襟扯了扯嘴角，语气无所谓地说：“不叫就算了，搞得跟我欺负了你一样。” 他又问：“找我什么事？” 一两秒后，许恩棠开口说：“我们老师发的消息你不用回了。” 那条消息最后有说希望回复，多多沟通。 “明天我会去找老师改掉号码。” 陆襟：“随你。” 第二天，许恩棠去找吴老师改了联系方式。 吴老师很好说话，问：“改成哪个？” 许恩棠其实没有可以联系的家长了。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年纪都大了，她不想他们为她的事烦心。 她想了想，最后留了周姨的号码。 ** 因为调休多上一天课，这周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到了周五。 放学回到复园休息了一会儿，许恩棠去饭厅吃饭。 今晚陆襟也在。 陆襟虽然最近住在复园，但这一周很少在复园吃晚饭，每天都在外面。 昨天陆老爷子生气了，放话说陆襟今晚必须在，不准出去。 此刻陆老太太、陆襟和许恩棠都到了，还差陆老爷子。 陆襟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桌子上，问：“爷爷呢？叫我在家吃，他自己不在。” 陆老太太：“你爷爷在接电话。” 没过几分钟，陆老爷子来了。 他看到陆襟，皱了皱眉。 “一天到晚在外面玩，这周在家吃了几次晚饭？” 陆襟：“这不是您叫了就回来了？” 陆老爷子冷哼：“还得我叫。” “你要有棠棠一半省心就好了。” 陆襟睨了眼安安静静、看起来乖得不行的许恩棠，附和说：“是，没有你们的棠棠乖。” 陆老太太瞪他。 “棠棠，你别理他。今天烧了几个黎城口味的菜，多吃点。” 许恩棠点点头，“好。” 陆襟失笑，“怎么就别理我了？” 陆老爷子：“本来就是。平时都是棠棠陪着我们。” 陆老太太：“棠棠，你来以后复园热闹不少。” 陆老爷子：“热闹不了多久了。” 陆老太太：“怎么就热闹不了多久了？” 陆老爷子：“刚才姓谈的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能来接棠棠。”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 眼睛一眨，许恩棠已经在复园住了半个多月了。 陆襟微顿，看了许恩棠一眼。 陆老太太：“不是还有半个月么。” 陆老爷子：“就是！还有半个月呢，也不知道他急什么。” 刚才在电话里，他差点跟姓谈的吵一架。 还有半个月呢，就着急忙慌要安排了。 还有，他就是想让棠棠继续在复园住，怎么了！ ** 另一边，打完电话的谈老爷子也在生气。 说好一家两个月，轮着住。 刚才电话里陆老三那意思就是到时间了不想把棠棠送过来。 怎么，就他对棠棠好是吧？ 第28章 那么在意我谈没谈?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到早上都没停。 风裹挟着雨送来凉意，北城一夜之间入了秋。 这场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 复园里的树叶被打落下来不少，各条小径上都是。 何嘉煜踩着湿叶来找陆襟。 昨晚有个聚会，但陆襟因为陆老爷子要他回家，没有去。 何嘉煜今天来找陆襟玩，顺便在复园逛了逛。 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见陆襟一副困倦的样子，何嘉煜问：“阿襟，这个点你不会是刚起来吧？” 陆襟“嗯”了一声，“睡了个午觉。” 何嘉煜：“昨晚回来挨老爷子训了没有？” 陆襟：“被讲了几句。” “你这次怎么在复园住这么久？”何嘉煜问。 陆襟之前也会在复园住，基本都是一天两天的，这次都一个星期了。 陆襟：“想住就住了。” 何嘉煜也没多想。 他很快被一棵石榴树吸引。 复园有好几棵石榴树。从上个月开始，石榴就陆续成熟了。 大部分成熟的石榴都被摘了下来，这个树上就还剩几个，都在高处。 何嘉煜费半天功夫，摘了一个下来。 虽然石榴的个头不大，剥开尝尝还挺甜。 何嘉煜一边剥石榴吃，一边说起昨晚的事。 昨晚最特别的事就是他们经常一起玩的一个人带了妹妹去。 陆襟：“他有妹妹？亲的？” 何嘉煜：“是啊，亲的。说是他妹妹非要跟着他出来玩。” “他妹妹可乖了，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得也跟洋娃娃一样，让人看着就心软。” “看上了？”陆襟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散漫的痞气。 何嘉煜：“什么啊，人家才六年级！” “我就是突然有点羡慕人家有个妹妹。我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我肯定天天带她玩儿，要什么给她什么。” 何嘉煜叹了口气，“可惜啊，我爸妈没生二胎。” 走上一步桥，何嘉煜看到了不远处亭子里的许恩棠。 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摆了几本书，许恩棠坐在桌边，手中拿了一本。 这会儿地上的水已经半干了，空气清爽。 她神情专注，微微低着头，天光衬得她的皮肤很白，清泠泠的。 亭子旁边有棵桂花树，一段枝叶伸了进去，离远看仿佛就在她的脸颊边，随秋风轻轻逗弄她的脸。 何嘉煜：“差点忘了，你家现在也有个妹妹。” “羡慕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白捡个又乖又漂亮的妹妹。” 陆襟的目光也落在那里，看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我家这个看着乖，其实在叛逆期。” 他几次看到都挺乖挺安静的嘛，小尾巴似的，不过有时候清冷了点，怎么就叛逆期了。 何嘉煜心里大大的问号。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亭子里的许恩棠合上手中的书又重新拿起一本。 随着她把书翻开，一个不知道是纸还是信一样的东西像落叶似的飘落到地上。 在复园的秋色里粉得惹眼。 何嘉煜“啧”了一声，“看来不仅在叛逆期，可能还早恋啊。” ** 看见粉红色信封飘下来的时候许恩棠愣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从自己的书里飘出来的。 她的书里怎么会夹了别的东西。 她弯腰捡起信封看了看。 粉色的，有点像是……情书。 她把两面都看了看，没有字。 她怀疑是给错了。 许恩棠犹豫了一下，拆开信封。 信的开头就是：【许恩棠，你好。】 竟然真的是给她的。 前世高中的时候，许恩棠也收到过好几封情书。 但她那时候心思都在陆襟身上，知道是谁送的就还给人家，找不到是谁送的就收在那里，都不看内容的。 时隔多年再次收到情书，许恩棠顶着微热的脸仔细看了看。 最后一段让她有些触动。 【很冒昧给你写这些，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很高兴在这学期认识你。 在枯燥的日子里希望我们一起加油。】 结尾没有署名。 何嘉煜：“情书啊？” 许恩棠抬起头。 蓦地，她手中的情书被抽走。 她伸手去拿。 因为身高差距，陆襟的手随意一抬，就让她抓了个空。 许恩棠皱起眉。 陆襟淡淡地瞥了眼手里的纸张，“早恋？” “跟你没有关系。”许恩棠又抢了个空。 陆襟：“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吗？” 两次都没把情书拿回来，许恩棠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于是想也不想地反问：“你能谈我不能谈？” 何嘉煜惊得手里的石榴都要掉地上了，大气都不敢喘。 没想到看起来乖的许恩棠跟陆襟说话这么横的。 谁敢这么跟陆襟说话啊，更别说是女生了。 就连大小姐脾气的赵漫诗以前也只是在陆襟心情好的时候作一作，见好就收的，没有这么横过。 她可真敢啊。 怪不得说在叛逆期。 叛逆起来挺让人头疼。 陆襟眉眼轻轻抬了下，反问许恩棠：“我什么时候谈了？” 许恩棠被问得一噎，很惊讶。 听他的意思是现在没谈恋爱。 他应该跟孟恬谈了才对。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跟孟恬谈了大半个月了。 许恩棠：“现在没谈以前也谈过。” 陆襟轻笑，“那么在意我谈没谈？” 许恩棠语气冷硬：“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襟的那句话让她仿佛启动了自动防御机制。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 “……” 她抿了抿唇，沉默地移开眼。 何嘉煜从诧异中回神，笑着打圆场，对许恩棠说：“阿襟也是关心你，怕你被男生的甜言蜜语骗。” “收到封情书而已，就算陆爷爷和陆奶奶知道我也无所谓。” 许恩棠再次看向陆襟，要把情书拿回来。 陆襟扫了几眼情书的内容，没有再把手抬高，让她把情书拿了回去。 许恩棠重新沿着折痕把情书折了起来。 何嘉煜：“漂亮妹妹收到情书多正常啊。” “要是看上哪个男生了，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掌掌眼。” “我会的。” 许恩棠把情书装回信封里，拿起桌上的几本书走出亭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何嘉煜剥了几颗石榴放进嘴里。 “阿襟，是我误会了，看来你对你家这妹妹还挺好。不然她也不敢跟你这么横。” 刚才他真的以为他会发作。 有个叛逆期的妹妹也挺操心的。 陆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过后才轻哂：“她一直跟我这么横。” 第29章 你家那叛逆期的妹妹来了。 周一去学校，许恩棠留意了下班级里的男生。 那封情书应该是同班的男生送的，不然不好夹到她的书里。 见许恩棠早自习的时候心思不在书本上，林佳羽小声问：“在看什么呢？” 许恩棠本来今天想来问林佳羽的。 但是她又想想，如果林佳羽看到有人给她塞情书，肯定会告诉她。 “上周四、五，有没有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找过我？” “上周？”林佳羽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了，我印象里好像没有。” “怎么啦？”她问。 “没什么。” 许恩棠留意了两天都没看出来情书是谁送的，于是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还是学习重要。 这周过得风平浪静。 周六中午，许恩棠接到郁熙悦的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我下午在体育馆，你要不要来找我玩？” 许恩棠：“体育馆？” “我们班下午和附中国际班的高二打球赛，我当后勤。估计挺无聊的，需要个人陪陪我。”郁熙悦说。 “来玩吗？我国庆去南法给你带了礼物，正好拿给你。” ** 下午，许恩棠去了体育馆。 还没走进篮球馆，她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呼声，还有球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 郁熙悦收到许恩棠的消息后球馆里出来接她，朝她招手，“这里。” 两人一起走进球馆。 许恩棠：“好多人。” 人比她想象的更多。 郁熙悦：“是啊，不光是我们两个打球的班来人看了，还有很多其他班、其他学校的来。” 看台上忽然传来女生们激动的叫喊声。 进球了。 许恩棠看向球场，看见了穿着白色球衣、戴着黑色护腕的陆襟。 郁熙悦捂了捂耳朵，“她们都是来看陆襟的。” 郁熙悦和陆襟是同班同学。 “陆襟是不是经常去复园啊？” 许恩棠点点头，“他之前在复园住了半个月。” 这周一开始就不在复园住了。 郁熙悦带着许恩棠穿过人堆，去了后勤区域。 就在球场边，是视角最好的位置。 现在球赛打到第二节，一中领先十一分，郁熙悦很放心，不怎么关注球场。 她把从南法带回来的礼物给许恩棠。 “这条手链我一看见就觉得很适合你。” 许恩棠：“谢谢。” 郁熙悦：“国庆回来后我事情很多，一直没时间拿给你。” “对了，下周末万圣节，我想去参加个游园活动，你陪我一起吧！” 许恩棠：“什么游园活动？” 郁熙悦：“变装的，衣服我帮你准备，去吧去吧。” 许恩棠点点头，“好。” 又是一阵欢呼声传来，许恩棠和郁熙悦看向球场。 她们的视线被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郁熙悦皱了皱眉，对前面两人说：“你们怎么不干脆站到球场中间去看啊？” 其中一个女生回头，说：“谁规定这地方只有你们能占了？” 郁熙悦：“这里是后勤部的地方。” 另一个女生指了指许恩棠，“她不是后勤部的，为什么能在这里？” 郁熙悦：“我让她来的，怎么？谁让你们一开始就跟后勤部抢位置。” 她又说：“你们挡了我们的视线，要是后勤保障不到位，你们负责？” 后勤部不只有郁熙悦一个人，其他人也在提醒她们让开。 两个女生只好不情不愿地地让开。 其中一个还白了郁熙悦一眼，“在后勤部了不起啊。” 两人走后，郁熙悦说：“穿短裙的叫戴芙，穿长裙的叫吴绮宁，我跟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好。” 这两人许恩棠前世也是认识的，知道郁熙悦跟她们的关系不好。 而且吴绮宁喜欢陆襟，以前没少为难她。 郁熙悦：“她们一个喜欢陆襟，一个喜欢霁礼哥。戴芙觉得我也喜欢霁礼哥，把我当情敌。” 郁熙悦因为郁宸的关系，和谈霁礼走得比较近，被很多喜欢谈霁礼的女生嫉妒。 怕许恩棠误会，她解释说：“不过我不喜欢霁礼哥。” “霁礼哥是大帅比，但不是那么好驾驭的。我才没那么想不开喜欢他。” 许恩棠在心里很赞同。 谈霁礼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郁熙悦：“我还是更喜欢温和斯文的。” 许恩棠：“我知道，你喜欢江然之。” 郁熙悦一愣，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她震惊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恩棠：“我看出来的。” 前世郁熙悦就一直喜欢着江然之。 郁熙悦非常惊讶：“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许恩棠：“不明显。” 郁熙悦一脸不信的表情。 要是不明显，她怎么会看出来。 许恩棠：“真的不明显。” 郁熙悦脸上一会儿担忧，一会儿羞涩，表情不断变化。 她挽住许恩棠的手臂，说：“那你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许恩棠：“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郁熙悦就是觉得许恩棠很可靠，愿意信任她。 以后有个人分享秘密也挺好。 球场上，比赛还在进行。 实验虽然落后，但一直在找机会得分。 一中这边也没有松懈。 何嘉煜成功抢断后就近把球传给了时瑀。 时瑀带着球往回跑，看到陆襟摆脱了防守，把球传给他。 陆襟接到球，纵身一跃。 球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篮筐。 篮网跟着晃了晃。 一中又得2分。 球场边爆发出一阵女生们的尖叫。 时瑀：“漂亮！” 何嘉煜迅速回防，来到陆襟身边，抬了抬下巴示意球场某处。 “你家那叛逆期的妹妹来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二节还剩最后三十秒。 球场边的女生们蠢蠢欲动。 郁熙悦和后勤部的其他人在准备发毛巾和水。 她拿起一瓶水塞到许恩棠的手里。 许恩棠暂时不怎么渴，就把水拿在手里，没有打开。 这时候哨声响起，第二节比赛结束。 篮球落到地上，球员们紧绷的神经暂时得到放松，懒洋洋地下场。 好几个女生守在球场边给陆襟送水，非常热闹，引得很多人往那儿看。 每次陆襟打球都是这样。 许恩棠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看到陆襟穿过拥挤的人堆走过来。 这里是后勤区，她以为他过来休息，还给他们让了让路。 谁知他在她面前停下来。 还拿走了她手里的水。 第30章 桀骜与盛气 何嘉煜跟许恩棠打招呼，问：“许妹妹，你怎么来了？” 许恩棠：“我来找郁熙悦。” 何嘉煜：“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们加油的。” 许恩棠看了看陆襟手里的水，还是开了口：“这是我的。” 刚从球场上下来，陆襟身上的气息比平时要热。 他问：“你喝过了？” 许恩棠：“……没有。” 陆襟没有要把水还给她的意思，“拿了别人的你又要说我谈了。” 何嘉煜：“这点我作证，阿襟现在真没谈。” 许恩棠：“……” “陆襟。” 孟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水要给他。 陆襟晃了晃手里的水，“有了。” 孟恬看到他手里的水了，笑了笑说：“我这瓶你也拿着吧。” 陆襟没接，散漫又淡漠地回了句：“喝不完两瓶。” 说完，他拧开许恩棠那瓶水的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孟恬的脸色有点难看。 何嘉煜打圆场：“我还没水喝呢，孟恬，你这瓶给我呗？” 孟恬也是不敢给何嘉煜脸色看的。 何嘉煜只是在陆襟身边时好说话罢了。 那一圈没一个是她能惹的。 她控制了下表情，把水给何嘉煜，“你喝吧。” 何嘉煜：“谢了。” “阿襟，嘉煜。” 时瑀在叫他们两个过去和球队讨论下半场的打法。 陆襟和何嘉煜离开。 临走前，何嘉煜对许恩棠说：“下半场记得给我们加油啊。” 球场边不少女生都关注着这边。 “陆襟还是没拿孟恬的水啊。” “她之前那么得意，我还真以为她跟陆襟谈了呢。” “所以说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 …… 陆襟他们走后，孟恬看了许恩棠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很快，中场休息结束。 第三节比赛开始。 郁熙悦忙完坐了回来，幸灾乐祸地说起刚才的事。 “我都听说了，孟恬来送水，陆襟没要。看来她是没戏了。” 许恩棠也看得出来，陆襟对孟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 郁熙悦：“他还喝了你的水。” 看她要误会，许恩棠说：“他拿我当挡箭牌。” 前世陆襟也是这样。 他每次打球都有很多女生争着给他送水，许恩棠挤都挤不进去。 有次，陆襟绕开那些送水的女生来找许恩棠。 “许棠棠，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水救救我？白对你好了。” 其实最开始看陆襟打球的时候，许恩棠是有在包里准备一瓶水的。 但那时候他有女朋友，根本轮不到她。 后来她就不准备了。 听陆襟跟她要水，她的心情控制不住地雀跃，说：“那我下次给你带。” 后来陆襟每次打球都是她给他送水。 一直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 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两边都在得分。 只是分差从第二节结束时的12分渐渐变成了5分。 等看到时瑀跟裁判像是在争执着什么的时候，郁熙悦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是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许恩棠：“实验第三节换上来的前锋动作有点脏，好几次犯规了裁判都不吹。” 郁熙悦只是随口问出疑惑，没想到许恩棠能回答上来。 她惊讶地问：“你能看懂啊？” 郁熙悦经常看郁宸他们打球，但是不感兴趣，都是随便凑凑热闹。 许恩棠：“能看懂一些。” 她前世经常看陆襟打球，自然而然就看懂了。 时瑀和裁判的争执没有结果，还被裁判警告了。 队友把他拉走。 一中这边很不满。 球场边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没有了上半场时的轻松。 “这裁判怎么这样啊。” “太过分了！” 在接下来的进攻中，何嘉煜对上了对面的5号，被拉扯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很重，大家倒吸一口气，担忧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5号终于被吹了个犯规。 何嘉煜一瘸一拐地下来，换替补上场。 后勤的男生扶着何嘉煜坐下，问：“没事吧？” 何嘉煜的膝盖红了一片，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更是触目惊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摆摆手，“没事，就是怕被他抓破了得狂犬病。” 郁熙悦：“先消下毒吧。” 后勤部有准备医药箱，郁熙悦拿了碘伏帮何嘉煜消毒。 许恩棠也在旁边帮忙，给何嘉煜拿了瓶水。 何嘉煜喝了几口水，越想越气，“操啊，那个5号真的脏，裁判跟眼瞎了一样。我这辈子没打过这么憋屈的球。” 然而对面的5号并没有收敛，小动作不断。 大家已经没了闲聊的心思。 第三节比赛结束，实验把比分追到只落后1分了。 再这样下去一中要输。 三节比赛打下来，大家本来就很累，气压有点低。 陆襟问何嘉煜：“有没有事？” 何嘉煜：“没，就是生气。实验的孙子打不过就玩阴的。” 一中这边在何嘉煜下来后又伤了一个，伤得比何嘉煜重，可能骨折了。 陆襟：“那你继续上？” 何嘉煜：“行。” 陆襟：“那个5号交给我，你们得分。” 何嘉煜：“阿襟，你要小心，他真的很脏。我刚才要是没留意，说不定也是骨折。” 另一个替补说：“我打听了一下，那个5号在实验附近的几个学校里很有名，因为他受伤的人不少，都怕跟他打。” 郁熙悦在安排受伤的同学去医院，许恩棠替她发水，正好发到陆襟。 陆襟看了她一眼，接过水拧开，“我有数。” 哨声吹响，第四节比赛开始。 大家都紧张地关注着球场。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班级和学校的荣誉感了，大家想到受伤的同学，都憋着股气。 陆襟上来就贴着对面的5号。 5号很壮实，一身腱子肉，像座山。不过陆襟比他要高点儿。 他第四节仍旧没有收敛，开始没几分钟就小动作不断。 而陆襟也没让他。 很快，两人因为明显的身体接触都被判了犯规。 有陆襟牵制住5号，何嘉煜他们连续得了6分。 实验的人有点急了，5号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郁熙悦看得心惊胆战，“打球就打球，那个5号是奔着伤人来的。裁判又偏着实验那边，怎么办啊。” 许恩棠看着球场上，说：“以暴制暴。” 郁熙悦没想到看起来文静的许恩棠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许恩棠说的是陆襟的打算。 很快，她的话得到印证。 又是一次碰撞。 这次，陆襟和5号一起重重摔倒在地，第一时间都没起来。 何嘉煜他们立刻围了过去。 “阿襟你没事吧？” 陆襟被何嘉煜和时瑀扶起，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地上的5号，眼底是桀骜与盛气，“喜欢断别人的腿？” 5号痛苦地抱着膝盖，疼得说不出话。 实验的人过来把他抬了下去。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了，要去医院。 何嘉煜解气地骂了句“活该”，扶陆襟下场休息。 刚走一步，陆襟倒吸了口气。 陆襟也受伤了。 第31章 被他一把勾住 “早知道刚才就在他的膝盖上再踩两脚了，便宜了他。”何嘉煜不解气地说。 此时陆襟已经坐在场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受伤的那条腿直直地伸着，眉宇间残留着倨傲和一丝戾气。 一群人围着他。 陆襟：“没事，小伤。” 何嘉煜：“那也要去医院看看。” 几个挤过来的女生说要陪陆襟去医院，吵得人头疼。 何嘉煜抬起头，在人堆里寻找着什么。 绕了一圈，他的视线锁定在人群后的许恩棠的身上。 “许妹妹，司机在不在啊？” 许恩棠：“在的。” 比赛还有没多久就要结束了，郁熙悦善后的工作结束后还有别的事要忙。 许恩棠提前联系了李叔来接她。 刚刚李叔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到了。 何嘉煜：“那阿襟交给你了，我们还得继续比赛。” 裁判已经在催他们了。 时瑀：“放心，这场比赛我们肯定拿下。” 他们回到球场后，比赛继续。 那些挤在后勤区的人也被赶走。 “赶紧去医院吧！”郁熙悦把外套拿给陆襟。 陆襟穿上外套，拉上拉链，余光看到站在那里的许恩棠，“扶我下。” 许恩棠走过去扶他。 陆襟抬起条手臂搭上她的肩膀。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运动后的热度把她包裹，许恩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 陆襟：“站这么远是不是嫌我伤得不够重，想我再摔一次？” “……” 许恩棠又朝他走近了些。 身体倏地沉了沉，她被压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被陆襟一把勾住。 大概是受伤的那只脚受了力，许恩棠听到他“嘶”了一声。 许恩棠：“……我不是故意的。” 陆襟没说什么，“走吧。” 呼吸拂过她的头顶。 郁熙悦叫了个男生过来帮忙，送他们出去。 有人搭把手，压在许恩棠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郁熙悦叮嘱说：“你们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许恩棠和国际部的男生一边一个，扶着陆襟离开篮球馆。 一路走得很慢。 国际部的男生边走还边和陆襟说着球赛。 陆襟打了那么久的球，再加上受了伤，显然累了，只是懒洋洋地应几句。 大部分都是那个男生在说。 男生越过陆襟看向许恩棠，“听郁熙悦说，你很早就看出来实验的5号在搞小动作，也看出来陆襟第四节的打算了。” 陆襟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许恩棠，自上而下的视线正好扫过她的颈间。 少女颈间的皮肤白得惹眼，清泠泠的，像朵花，虽然安静，但任何飞过的蝴蝶都会为她停留。 男生继续问：“你是不是平时也看球啊？” 陆襟移开眼，随口问：“是么，看谁打的？” 男生调侃：“肯定是哪个男生吧？” 陆襟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向许恩棠与他贴着的半边肩膀。 许恩棠的心跟着轻轻震颤。 她最早是一点篮球都看不懂的。 后来为了能看懂他打球、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她去恶补篮球知识，还看nba。 前世花的那些心思现在变成了她的一句轻描淡写： “以前学校里的。” “肯定是喜欢的男生。” 许恩棠低垂着眼睛，“现在不喜欢了。” 淡到没有情绪的语气让陆襟看了她一眼。 三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体育馆的停车场。 司机李叔从车上下来，看到被扶着的陆襟，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陆襟：“没什么，打球受了点伤。” 李叔接替许恩棠扶陆襟上车。 国际部的男生送陆襟上车后就回去了，李叔带陆襟和许恩棠去最近的医院。 去医院拍片检查，医生说是轻微的扭伤，休息几天就好，脚部这几天要尽量避免活动。 从诊室出来，李叔让许恩棠扶陆襟去坐下，他去拿药。 许恩棠：“李叔，我去吧。我一个人扶不住他。” “行。”李叔把单子给她。 医院的人很多，拿药的窗口前也排满了人。 许恩棠看没有空座位，就站在旁边等着。 篮球赛已经结束，郁熙悦打电话来告诉她，他们班赢了。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郁熙悦的高兴。 “陆襟怎么样了？” 许恩棠：“还好，只是扭伤。” 郁熙悦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只是他们班另一个受伤的队员就不太好了，真的骨折。 “好在那个5号被陆襟收拾了，伤得更重。” 两人又讲了几句，郁熙悦还要忙别的事，就先挂了。 另一边。 陆襟正在接何嘉煜的电话。 比赛结束后，何嘉煜第一时间就发了比赛结果，然后又打电话过来。 “怎么样了阿襟。” 陆襟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扶手，“没事，扭伤。” “还好没伤到骨头，不然我肯定去把他另一条腿也废了。” 何嘉煜又骂了几句，随后讲起后面的比赛。 不搞那些小动作，实验根本就不是一中的对手。 再加上陆襟去医院后，何嘉煜他们都发了狠，最后几分钟狂虐实验的人，盖帽都把他们盖晕了。 “对了，许妹妹呢？”何嘉煜问。 “在拿药。” 陆襟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的取药的窗口。 几个窗口前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一轮又一轮的名字。 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拐了又拐。 电子屏幕上还没叫到名字的正在队伍外等着，时不时看向屏幕。 医院里最不缺神色各异的人。 有轻松的，有凝重的。 距离隔得远，陆襟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没有看到许恩棠。 他正要收回目光，一个身影从最拥挤的那堆人里走了出来。 少女身形纤细，明明很容易就被人堆淹没，却在人群里很扎眼。 走出来的时候她碰到了人，手里的几盒药差点就要掉到地上。 陆襟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想要起身。 好在药被她接住。 她明显松了口气，把药装进塑料袋里。 陆襟手上的力也卸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要站起来去帮忙。 接着不知怎么，他想起有次回复园听到老太太说的话。 那时候她还没来北城，她奶奶也还没去世。 老太太说：“棠棠一个小姑娘，每天放学还要往医院跑，怪叫人心疼的。” 电话彼端，何嘉煜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问：“哪家医院啊，我跟时瑀过来看看你。” 等了好几秒没等到陆襟回答，他疑惑是不是信号不好，试着喊了几声：“阿襟？阿襟？你听听得到吗？” 陆襟：“听得到，不用。” 许恩棠取了药回来，交代说：“这个一天三次，这个一天两次。盒子上都有写。” 她把药递给陆襟，正好对上他直直的视线，发现他在看她。 许恩棠被看得莫名。 她正要问，陆襟轻挑眉梢，移开了眼睛，“走吧。” 第32章 挨着住 陆襟的扭伤需要静养几天。 而许恩棠在复园的日子也进入倒计时。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许恩棠接到了谈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谈爷爷？” 听到这声“谈爷爷”，旁边陆老爷子的表情不太好。 电话里，谈老爷子问：“棠棠，吃晚饭了没有？” 许恩棠乖巧地回答：“正在吃。” 谈老爷子：“哦哦，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周日那天会派车去复园接你。” 这周日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按照之前说好的，许恩棠在复园住两个月，然后去谈家。 31号是周日，正好趁着那天搬。 许恩棠在电话里答应：“好的。” 谈老爷子：“那些东西啊衣服啊，不用带很多，都给你准备好了，搬来搬去麻烦。你只要带上一些重要的东西，还有书、作业那些。” “好的。” 谈老爷子：“那你继续吃饭吧。” 许恩棠：“好，谈爷爷再见。” 等电话挂了，陆老爷子轻哼，“姓谈的怕我们不放人还是怎么？” 他又说：“这搬来搬去的多麻烦，而且好不容易住惯了，不如不搬。” 陆老太太：“不要让棠棠为难。反正过两个月棠棠还是要回来的。” ** 周日这天中午，谈家来接许恩棠的车来到复园。 因为还要来住的，许恩棠带的东西不多，司机帮忙拎上车。 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周姨道别后，她上了车，先去谈家的老宅。 复园在北城的西郊，不仅安静，环境也好。 而谈家老宅则在二环，寸土寸金的地方，门口是条窄得堪堪能让两辆车并行的胡同。 车拐进胡同后慢悠悠地开了几分钟，在一座门口有对狮子抱鼓石的四合院外停了下来。 谈老爷子早就在等着了，看到许恩棠，立时喜笑颜开。 “快来，棠棠。” 谈老爷子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说：“我本来想让谈霁礼去接你的，但那个臭小子出去了。” “臭小子——” “臭小子——” 清脆的声音传来，仿佛在附和谈老爷子说的。 许恩棠看向廊下挂着的几只鸟笼。 “是只八哥。” 谈老爷带她过去看。 其中一个鸟笼里有只通体黑色的八哥鸟。 许恩棠记得前世也有这只会骂“臭小子”的鸟。 谈老爷子伸手隔着鸟笼逗了逗它，问：“谁是臭小子？” 八哥：“谈霁礼，臭小子——” 许恩棠失笑。 原来它骂的居然是谈霁礼。 谈老爷子收回手，“走吧，先去吃饭。” 今天许恩棠来，谈老爷子特意让人做了黎城菜。 “你尝尝，好不好吃。” 许恩棠每道菜都尝了，“好吃的。” 谈老爷子：“来我这儿和去谈霁礼家都不要客气，就跟在复园一样。” 许恩棠点点头，“好。” “对了，你那姓陆的爷爷是不是说，你要是住不惯就回复园？” 许恩棠：“……” “陆爷爷什么都没说。” 谈老爷子轻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这么说了。” 许恩棠离开复园前，陆老爷子确实说了不少。 吃完饭，谈老爷子有电话要接，让许恩棠自己逛逛。 这是座三进的四合院。 许恩棠前世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在她逗那只会骂“臭小子”的八哥的时候，一男一女从垂花门走进来。 女人打量着许恩棠，问：“你是棠棠吧？” 谈老爷子走出来介绍说：“这是谈霁礼他爸妈。” 许恩棠露出个由衷的笑容，“叔叔阿姨好。” “棠棠你好。” 谈霁礼的母亲温瑜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干练精明，气场强大，但其实很好相处，前世对许恩棠很好。 谈霁礼的眉眼跟温瑜更像些。 他们夫妻是来接许恩棠的。 谈老爷子：“那棠棠就交给你们了。” 谈振文：“您放心。” 谈老爷子：“我只对阿瑜放心。” 言辞间有些看他不顺眼的意味。 温瑜笑了笑说：“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关于谈老爷子和谈霁礼的父亲谈振文的事，许恩棠是知道些的。 谈振文是北城美院油画系的教授，气质儒雅独特。 在谈家这样的家庭里出个艺术家算是很离经叛道了。 当年谈振文不愿走谈老爷子给他铺好的路，父子俩大吵一架。 谈老爷子气得断了他的经济，不给他一分钱。 谈振文也很有骨气，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变得吃饭都困难，但就是不服软。 最后谈老爷子还是没有拗过他。 所以谈老爷子到现在看谈振文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倒是对温瑜这个儿媳很满意。 许恩棠前世还听过一个八卦，是关于谈振文和温瑜的。 据说当年谈振文不愿意娶家里安排的温瑜，要离家出走，差点被谈老爷子把腿打断。 不过据许恩棠前世在谈家时观察，两人的感情很好。 ** 和谈老爷子道别后，许恩棠跟谈振文和温瑜回了家。 他们家在一片别墅区里。 温瑜带许恩棠去楼上看房间。 还是许恩棠前世住的那间，弄得很漂亮，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 温瑜：“你要是缺什么就跟人说。” 许恩棠：“现在看起来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门口，温瑜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个关着门的房间。 “那是谈霁礼的房间。他今天不在家，你晚上或者明天能见到他。你们应该见过很多次了。” 两个房间中间还隔了一个房间。 这层楼其他都是客房，平时没人住。 青春期的少年男少女，长得又都很好，在这个容易犯错和对两性充满探索欲的年纪里，挨着住总会让人有一丝忧虑。 但就这么防着也没必要。 中间隔一个房间就还好。 许恩棠点点头，“是见过好几次了。之前我回黎城，谈爷爷还特意让他从黎城跟我一起回来。”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老爷子不放心很正常。” 温瑜看着许恩棠，越看越喜欢。 “在我们家不用客气。谈霁礼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话越少，整天酷得不行，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说说话，现在也算实现了。” 第33章 又纯又欲 今天也是万圣节前夜。 下午临近四点，郁熙悦来接许恩棠去她家。 “你搬去霁礼哥家啦？”郁熙悦问。 “今天下午刚搬。” “霁礼哥是不是不在家？” “不在。” 郁熙悦：“看来我哥没有骗我。” “怎么了？”许恩棠好奇地问。 “我本来想让我哥他们今晚也去玩的，他说今天有事，要和霁礼哥他们出去。”郁熙悦说。 “我之前还怀疑他是骗我的，就是不想去。” 来到郁熙悦家里，郁熙悦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 一共两套。 都是鬼新娘。 一套是中式的，从上到下都是红色，衣服上的花纹繁复漂亮。 另一套是黑暗的哥特风，裙子不复杂，但配饰很多，有头纱、手套、网袜之类的。 郁熙悦：“我们俩身材差不多，应该都能穿，看你想选哪套。” 许恩棠：“我都行，你先选吧。” 郁熙悦也很纠结。 两套都挺好看的。 她想了一会儿，摸了摸黑色的裙子，说：“去年我穿的就是这种。还没穿过中式的，今年穿中式的吧！” “好。” 许恩棠拿了那套哥特风的。 郁熙悦还专门找了化妆师过来，一化就到天黑。 郁熙悦是先化的，化完后边玩手机边等许恩棠。 许恩棠戴好头纱站起来转身的时候，郁熙悦眼睛一亮。 “好看哎！这套很适合你！” 许恩棠身上的裙子是吊带款式，肩上是系起来的蝴蝶结。 虽然是吊带裙，但露肤不多。 黑色的皮手套一直到她的上臂，遮住了她手臂上一大片皮肤，其实只露了肩膀和胸前锁骨那一片。 哥特风的妆容以黑白为主，很符合她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 化妆师在她的脖子上画了伤口，还有流血的痕迹，很逼真。 血浆的红色诡异又艳丽，使她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感。 非常鬼新娘。 许恩棠看着郁熙悦眼角那滴血泪，说：“你这套也好看。” 她这套中式的衣服很华丽。 那滴血泪更是点睛之笔，让人一下子能想到很多民俗恐怖故事。 用郁熙悦的拍立得拍了几张合照后，两人才出发。 游园会的地点在一家游乐园里。 她们一下车就看到了南瓜灯、骷髅头、蜘蛛这些元素，还有打扮各异的人。 万圣节的氛围很浓。 来的路上，许恩棠还在担忧她们的装扮会不会太夸张了，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夸张。 而且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游乐园里的万圣节活动很丰富，到了8点又开始百鬼夜行。 不少人来找许恩棠和郁熙悦合影，拍到后面许恩棠的表情都有点僵硬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学，两人没有玩到很晚，在十点之前离开了游乐园。 上车后，两人都是瘫坐的姿势。 郁熙悦叹了口气：“真的好累啊。” 许恩棠：“我也是。” 郁熙悦：“坐下的感觉太好了。先送你回家。” 顶着浓妆几个小时，脸上有点不舒服，两人直接在车上把妆卸了。 也是怕晚上吓到别人。 等妆卸完，许恩棠也到了。 她拿了东西下车。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温瑜、谈振文他们不是睡了就是在房间里。 别墅静悄悄的，门口和走廊里给她留了灯。 许恩棠今晚穿的鞋是有跟的。 一晚上不是站着就是在走，脚疼得不行。 脱下高跟鞋、脚踩到冰冰凉凉的地面，她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干脆脱掉网袜，赤脚上楼。 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点开，看到是郁熙悦发照片过来。 她随意划动看了几张，收起手机抬眼，差点撞上走廊里出现的人。 许恩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她身后就是楼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踩空了，身体往后仰。 好在谈霁礼拉住了她。 失去平衡的许恩棠又往前倾，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发梢、头纱、裙摆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摇曳。 一股清爽的水汽肆意弥漫开。 许恩棠有那么几秒是懵的。 感觉到腰上扶着的手松开，她回过神从谈霁礼的怀中离开。 害怕身后是楼梯又踩空，她只小范围地向后挪了挪，然后抬起头，视线撞进谈霁礼的眼睛里。 楼梯口正好有盏灯。 在许恩棠抬头时，光线迎面照向她的脸。 她卸了妆的脸很素净，一缕微卷的头发贴着，眼睛里是还没完全消散的惊慌。 察觉到谈霁礼的视线往下，她后知后觉自己还赤着脚。 难得随便一次，还被他看见。 许恩棠很窘迫，悄悄把一只脚往后收了收。 只到大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腿环若隐若现。 腿环是黑色蝴蝶结蕾丝的，就这么挂在少女的大腿上，像缠绕的藤蔓，又像禁锢的镣铐。 和白皙的皮肤交织在一起，又纯又欲。 谈霁礼移开眼，目光扫过许恩棠泛红的耳根，语气懒淡：“和郁熙悦去玩刚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湿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而他的下颌上有道新鲜的红痕。 好像是被她头纱上的亮片刮破了。 她居然把谈霁礼的脸刮了。 “疼吗？”许恩棠指了指自己的下颌。 “你这里好像刚才被刮破了。”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 但总要认的。 谈霁礼轻轻挑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颌。 许恩棠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给他看。 谈霁礼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说：“没事。” “你扮的是什么？”他问。 就这么换了个话题。 许恩棠顿了顿，收起手机，回答：“鬼新娘。” 谈霁礼掀了掀眼睑，打量她，“还挺——” 他拖长语调，像带着钩子。 许恩棠的睫毛动了动。 还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原因，她觉得今晚他的眼睛里格外深。 视线也很有存在感。 谈霁礼笑了一声，声音轻轻慢慢，像逗她：“还挺不吓人的。” “……” “妆卸掉了，之前挺吓人的。”许恩棠解释说。 谈霁礼“哦”了一声，带着几分敷衍，逗小孩似的。 许恩棠：“……” 她不光卸了妆，还摘了手套。 手臂到肩头、到锁骨，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 没有了万圣节的环境和妆容，她忽然觉得在他面前这么穿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太露了。 又那么晚。 许恩棠抿了抿唇，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谈霁礼轻声叫住她。 头纱传来拉扯感。 许恩棠停下脚步，心跳无端加快。 他竟然拽她的头纱。 谈霁礼：“勾我衣服上了。” 第34章 勾引人似的 第二天是周一。 昨晚许恩棠洗完澡躺下都快十二点了，早上起来困得不行。 她下楼的时候温瑜和谈振文已经在吃早饭了。 温瑜的秘书正在向她汇报工作。 温瑜：“棠棠，快来吃饭。” 许恩棠过去坐下，“叔叔阿姨早。” 温瑜今天要出差，秘书汇报完工作就去准备了。 她问起许恩棠昨晚的万圣节活动。 “昨晚人多不多？” 许恩棠：“很多，附近路上都堵了。” 没过几分钟，谈霁礼从楼上下来了。 他一副刚起的样子，眼睑半垂，整个人懒洋洋的，来到许恩棠对面坐下。 早晨天光明亮，秋日的太阳透过落地窗柔和地照进来，光线要比昨晚好很多。 照得他皮肤冷白，鼻梁上那颗小痣还有下颌的那道划伤也更加明显。 许恩棠马上想到了昨晚，窘迫又歉疚。 谈霁礼倒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平常地对她说了声：“早。” 温瑜注意到他下颌，问：“你脸上怎么了？” 许恩棠端起牛奶的手顿了顿。 谈霁礼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划了一下。” 温瑜也没多问，只叫他注意一点。 吃完饭，许恩棠和谈霁礼去上学。 因为没睡醒，许恩棠想在去学校的路上再眯一会儿。 她上车后就闭目养神，但又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睁开眼。 谈霁礼就坐在她的旁边，正低头看手机。 他下颌的伤口正好在许恩棠这一侧。 被头纱亮片划的伤口不深，而且很细，贴着他下颌的轮廓。 近距离看已经结痂。 这伤在别人的脸上或许不会这么明显，主要是他的皮肤很白。 伤口像是上好的宣纸上留下的朱色印章。 这人皮肤怎么这么好。 “再看就愈合了。”谈霁礼缓缓抬起头。 “……” 许恩棠脸一热，飞快地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袖子。 她干巴巴地接了句：“愈合最好。” 前面的司机还在专心开车。 谈霁礼笑了一声，问：“刚才看清楚了么？” “嗯？”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 看清楚什么？ 在她疑惑的时候，听到谈霁礼叹息一声。 接着，她的鼻尖忽然涌入清爽微凉的味道。 谈霁礼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的扶手。 许恩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下，睫毛颤动。 谈霁礼：“看到没有？都结痂了。” 带了点无奈的语气像在安抚她。 这让被抓个正着的许恩棠更加心虚。 她后面哪有关注他的伤口，完全是在关注他的皮肤了。 谈霁礼直起上半身倚了回去，又说：“我打球随便摔一下伤口都比这个大。” 许恩棠：“那你们打球也应该小心。”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听着像在教育叮嘱他。 “……” 她在说什么。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谈霁礼顿了一下，才浅笑着说了句：“行。” “你们这周要期中考了？”他问。 好在换了个话题。 许恩棠松了口气，回答说：“周三开始考。” 她想问他怎么知道。 国际部是不期中考试的。 她又想起来，林佳羽上周五说今天要去绑许愿红绳，祈祷期中考试顺利。 也是。 他应该很难不知道。 ** 早上的校门口车来车往，一批批学生在往里面走。 周末两天玩得太疯，何嘉煜今天没精打采的。 看到陆襟从车上下来，他朝陆襟招手。 “阿襟。” 在等陆襟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另一辆车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身影。 “看什么？”陆襟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何嘉煜“咦”了一声，“那不是许妹妹嘛。她怎么和谈霁礼从一辆车上下来了？” 陆襟转头看过去。 何嘉煜忽然想到什么，问：“难道她搬去谈家了？” 陆襟：“应该是。我上周养伤没回复园。” 不远处的许恩棠下车后回身和谈霁礼说了句什么。 今天周一，普高部都穿了校服。 宽松的校服衬得她很纤细。 她一只手抓着书包的背带，微微仰着头说话，头发被梳成马尾垂落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乖。 何嘉煜感叹：“光这么看，谁能看出来她那么横啊。” 主要是上次在复园，她横得让他记忆犹新。 长这么大他没见过几个敢在陆襟面前这么横的。 上一个敢跟陆襟这么横的可是直接被抬进医院的。 看见许恩棠转身，何嘉煜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 许恩棠下车后跟谈霁礼道别，准备各自进校门，一转身看见了陆襟还有何嘉煜。 何嘉煜还朝她挥手，很难当看不见。 她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而后，她就移开眼睛，走进校门往另一边的教学楼去了。 陆襟挑了挑眉。 ** “谈二，你脸上怎么挂彩了？” 郁宸今天一见到谈霁礼，就注意到了他下颌的伤口。 谈霁礼：“不小心划到的。” 江然之：“昨晚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对啊。”郁宸也很纳闷。 “什么东西划的啊，还划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划的呢。” 谈霁礼微顿，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觉得是谁？” 郁宸本来只是随口说说。 他继续满嘴跑火车，调侃说：“可能是个漂亮妹妹呢。” 谈霁礼：“你可真聪明。” 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听进郁宸的耳朵里，阴阳怪气的。 这狗东西在阴阳他。 郁宸：“滚蛋！” 谈霁礼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接下来，郁宸时不时就要看向谈霁礼的下颌，还要发出“啧啧”的声音。 谈霁礼被看得烦了，睨向他，“看什么看。” 郁宸：“谈二，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自己对着镜子划的啊？” “不然谁破相破得这么骚气。” 今天一起上课的女生都在看他。 有几个眼珠子都要黏他身上了。 谁像他一样，挂彩挂得妖里妖气，跟勾引人似的。 谈霁礼：“……” “我给你也划一个？” 第35章 想怎么榨干我? 今天受关注的不仅是谈霁礼脸上的伤，还有早上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许恩棠。 不到半天，消息就传开了。 中午，薛昂打完球回来，回头看向许恩棠。 许恩棠正在刷题，问：“怎么了？” 薛昂：“许恩棠，你早上是不是跟谈霁礼一起来的啊？” 林佳羽身上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对“谈霁礼”三个字特别敏感。 她前一秒还在做题，下一秒抬头凑了过来。 “你和谈霁礼一起来的？？” 薛昂轻咳：“我也不太清楚。是别的班的女生找我打听的。” 许恩棠：“我现在暂时住在谈霁礼家。” 薛昂非常惊讶，“你住在谈霁礼家？” 许恩棠：“我家里跟他家里认识。我在北城没有亲人，暂时住在他家。” 薛昂：“所以你家里跟谈霁礼家里、陆襟家里都认识？” 他记得国庆前那次陆襟来帮她请假。 许恩棠点点头。 薛昂八卦完就转了回去。 许恩棠正要继续刷题，注意到林佳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林佳羽：“没想到你现在住谈霁礼家！” 她抱住了许恩棠的手臂。 “你身上肯定多少能沾点大佬的气息！我要多跟你蹭蹭，期中考试好运！” 许恩棠：“……” 要是真的有用，她一定壮着胆子狠狠去蹭谈霁礼。 ** 这次期中考试是联考，难度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是数学，考完大家叫苦连天。 出成绩的时候数学的平均分果然比上次月考要低。 许恩棠的物化生三门小科这次终于都及格了。 因为过去一个月在物理上投入的精力多些，她物理的进步相对明显。 老师们看到她有在进步，倒也没再专门找她谈话。 成绩出来后的周六，许恩棠和夏凝通了个电话。 夏凝已经入了省队，正在为不久后的cmo，也就是数学竞赛冬令营做准备。 冬令营决出的前六十名会入选国家集训队，也可以保送a大。 听她讲这些事，许恩棠很欣慰。 这样下去她应该不会走上前世的路了。 夏凝其实对冬令营不太有底。 “外面的人都好厉害，跟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好菜。” 许恩棠：“你能进省队已经很厉害了，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夏凝笑了笑，“知道啦。我会尽力的，我还想和你相约a大呢。” 许恩棠觉得夏凝考上a大没问题，倒是她自己要努努力。 “对了，你搬去谈霁礼家了？”夏凝问。 许恩棠“嗯”了一声，打开免提，一边跟她聊天一边收拾书桌。 “刚搬来一周。” 夏凝：“怎么样？” 许恩棠：“他家里都对我挺好的。” 夏凝好奇地问：“那你每天都能见到谈霁礼咯？” 有时候谈霁礼有事，不跟她一起放学回来的。 不过也差不多。 许恩棠：“差不多吧，他跟我住同一层。” 电话里的夏凝“哇”了一声。 “对了，所以他到底渣不渣啊？他那张脸看起来真的是女朋友不断的那种，一点都不夸张。” “……” 这许恩棠哪知道。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没在谈霁礼身边看到过什么女生，他应该是没女朋友的。 前世她也没听说过他身上关于女人的八卦。 但也有可能只是她不知道。 “应该不渣吧。” 夏凝：“那天天对着那样的大帅哥，你有没有想法？反正你都不喜欢那个暗恋的男生了。” 许恩棠：“……没有。” 她到现在在他面前还是会有点拘谨。 “我们现在还是学习要紧。” 夏凝：“也是。” 她就是随口问问。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恩棠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楼下的阿姨，对电话里的夏凝说了句：“等一下。” 然后，她说：“进。” 房间门打开，站在外面的竟然是谈霁礼。 许恩棠正要问他有什么事，电话扬声器里继续传来夏凝的声音。 她好像没听见她那句“等一下”。 “恩宝，你现在住在谈霁礼家，多好的机会，有不会的就问他。他肯定不好拒绝你。” “羊毛就在身边，不薅怎么行？换别人肯定抓住机会把他吸干。这两个月你不说把他吸干，起码数学再提升十几二十分吧！” “……” 许恩棠头皮一麻，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想关掉免提却不小心按了“挂断”。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可夏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遍遍地提醒着她。 许恩棠尴尬得想逃跑。 谈霁礼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语调疏懒地开口：“我来喊你吃饭。” 许恩棠脑子木木的，顶着泛红的脸，眼睛好像在看他，但实际上根本没勇气对上他的眼睛。 “好的，我马上下去。” 谈霁礼离开，还替她带上了房间的门。 门一关，许恩棠整个人垮了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 夏凝给她发消息。 夏凝：【恩宝，怎么突然挂啦？】 许恩棠想跟她说刚才的话被谈霁礼听到了。 字在输入栏打到一半，又被她删掉。 许恩棠：【不小心按到的。】 许恩棠：【正好喊吃饭了。】 夏凝：【去吧去吧。】 夏凝：【我也准备吃饭了。】 许恩棠放下手机，做了下心理建设。 然后若无其事地出房间下楼。 餐厅里传来脚步声和盘子放到桌上的声音。 做饭的阿姨正在把菜端出来。 许恩棠走过去，看到只有谈霁礼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桌上的碗筷也只有两副。 目光对上，她本能地闪躲了下。 “叔叔阿姨呢？”她问。 谈霁礼：“他们晚上有饭局。” “……” 所以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许恩棠在谈霁礼的对面坐下。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许恩棠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就专注地盯着自己碗里的饭。 没过多久，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许恩棠余光看见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怎么了？” “嗯。” “你猜？” …… 他的语气稔熟随意，对面应该是郁宸或者江之然他们。 大部分都是对面在讲。 几分钟后，电话结束，谈霁礼放下手机。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许恩棠移开了眼睛。 然而对面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仍然落在她的身上，如有实质。 几秒后，谈霁礼开口：“所以想好没有？”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 餐厅柔和的灯光照着谈霁礼高挺的鼻梁，那颗红色的痣很惑人。 “怎么薅我。” “……” “薅羊毛”、“吸干”这些词又涌入脑中。 许恩棠脸上的热度再次升高。 “不是的。那是我朋友乱说的……”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你不想薅我？” 第36章 漂亮妖精 谈霁礼的语气给许恩棠一种他不被薅还不高兴的错觉。 此刻的许恩棠觉得自己像是老实书生，遇到了个漂亮的妖精。 漂亮妖精一句：“难道你对我没想法？” 让她既害怕回答“没有”会把妖精惹恼，又害怕回答“有”后，暴露了心里的想法，彻底掉入陷阱。最后被妖精吃掉。 同时心底深处又抗拒不了诱惑，是有想法的。 许恩棠：“也、也不是。” 就像夏凝说的，多少人想跟谈霁礼请教都没机会。 她有这个机会，当然是想提高数学成绩的。 “我是想的……但不是薅，就是问问题。” 因为心虚，她说话瓮声瓮气的。 谈霁礼：“我很凶？” 许恩棠：“……没有。”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都没见他凶过。 谈霁礼：“那就问。” 许恩棠点点头，“好。” 谈霁礼：“吃完饭把你期中考试的卷子拿给我看看。” ** 吃完饭，许恩棠上楼把期中的数学试卷拿给谈霁礼。 谈霁礼就站在她房间门口。 “先放我这儿。一会儿郁宸他们要来。” 没过多久，郁宸、江然之和郁熙悦来了。 郁宸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恩棠妹妹。” 许恩棠：“好久不见。” 她又和江然之颔首打招呼。 谈霁礼：“你和熙悦去玩吧。” 许恩棠带郁熙悦去她的房间。 看着两人进房间关上门，郁宸“啧”了一声，“你们住这么近啊。” 郁宸和江然之经常来找谈霁礼，去他的房间轻车熟路。 看见谈霁礼房间的桌子上有张试卷，郁宸拿起来看了看。 “谈二，这是什么？” 谈霁礼：“上面哪个字不认识？” 郁宸：“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在帮人家补习吧？” 江然之：“真是罕见。” 谈霁礼反问：“我不能补？” 郁宸语气夸张地说：“您还能给别人补习？之前谁家想请你给他家孙女讲几道数学题，谈少爷你就是不去，拽得跟什么似的。” 谈霁礼：“那能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 那次人家摆明了是有目的，想让两人多接触接触。 郁宸：“但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谁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小祖宗就是不一样啊。” “宸儿。”谈霁礼叫了他一声。 ？ 郁宸被叫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防备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突然犯什么病。 谈霁礼：“你是不是嫉妒了？” 郁宸：“……” 他嫉妒个鸡毛啊！ 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另一边，郁熙悦跟着许恩棠进房间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我还是第一次来霁礼哥家。” 许恩棠有点意外：“第一次来？” 她还以为因为郁宸的关系，她也会经常来。 “是啊，第一次。以前都是我哥他自己来的。” 郁熙悦说：“这次是你在，才把我带来跟你玩儿的。应该是霁礼哥怕你无聊。” 她感叹：“还是霁礼哥细心，我哥要有他一半就好了。你刚来北城那会儿，霁礼哥怕你没什么认识的人，还让我多找你玩儿。” 许恩棠的眼中流露出惊讶，问：“所以你一开始约我出去玩是因为他？” 郁熙悦：“一开始是啦。” 最开始叫她出来玩那次确实是受人之托，但相处下来，她发现她们很合得来。 许恩棠是那种看着安静，但又很有性格的人。 她很欣赏。 许恩棠没想到这里面有谈霁礼的关照。 前世她和郁熙悦友谊的开始也是郁熙悦经常喊她出去玩。 也是他关照的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房间的门。 许恩棠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郁宸。 郁宸：“有朋友开了个包间，叫我们去玩。我来问问你们去不去。” 里面的郁熙悦听到声音，说：“去啊。” 她又问许恩棠：“去的吧？现在才七点。” 许恩棠：“去。” 十分钟后，几人在楼下集合。 五个人分了两辆车。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辆，郁宸、郁熙悦和江然之坐的另一辆。 和谈霁礼一起坐在车里，许恩棠免不了想起郁熙悦说的。 以前她的心思都在陆襟身上，即使住在谈家，和谈霁礼的交集也不多，根本没注意这些事情。 在得知他关照郁熙悦多找她玩时，她心里涌上股暖意。 就像前世她和陆襟结婚前夕，在酒吧里听见他维护她的时候一样。 她不自觉地就盯着谈霁礼看了好一会儿。 谈霁礼察觉到，问：“怎么了？” 许恩棠回神，正要找个盯着他看的借口，刚好瞥见他鼻梁上那颗痣。 她顺嘴问：“你鼻梁上的痣是从小就有的吗？” 前面谈家的司机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谈霁礼眼睑微掀。 “……” 许恩棠问完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破问题。 这时候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是郁宸的电话，就讲了几句。 打完电话，谈霁礼说：“郁熙悦想吃鼓楼大街上的驴肉火烧，他们绕过去买了，要晚点到。”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慢悠悠地说：“等下次下雨，你看看会不会掉色。” 许恩棠：“……” ** 今晚的局是因为人家不想荒废这个周六的晚上，临时组的。 倒也来了不少人。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进包间就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谈霁礼本来就到哪儿都很引人注目。 他的身边又破天荒带了个女生。 一个男生走过来，笑嘻嘻地说：“这妹妹好正。谈少爷你这是下神坛了啊。” 其他几个也是眼神暧昧地看他们。 “……” 他们误会她和谈霁礼的关系了。 许恩棠被打趣得尴尬，脸微微发热。 谈霁礼轻挑眉梢，懒洋洋地说：“这是我爷爷朋友家的妹妹，别乱说。” 男生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哦，姓许对吧？” 他已经收起打趣。 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 之前在陆襟那边见过。 许恩棠朝他点点头。 男生招呼说：“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一起吗？” 许恩棠对这帮公子哥大小姐很了解。 他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是普通高中生玩的那种，尺度都很大。 没等她开口，谈霁礼已经帮她拒绝了。 像怕小朋友被带坏一样。 “她不玩。” 第37章 跟他认识? 包间里一群人玩大尺度的真心话大冒险玩得热火朝天。 陆续还在有人来。 郁熙悦给许恩棠发消息说他们就快到了。 她还给她带了奶茶。 许恩棠闲着没事，下楼去接她。 刚走出包间没多远，她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是秦兴炎。 “许恩棠，好久不见。” 经过上次，许恩棠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敷衍地点点头就要走。 秦兴炎再度拦住她，“别着急走嘛，你也是来玩的？” 因为上次想泡没泡成，秦兴炎对许恩棠有几分心心念念。 他最近就好这口的女生，又乖又纯还有点脾气的。 上周，他找了个这个类型的，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今晚碰见许恩棠，他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许恩棠：“我还有事。” 秦兴炎仿佛没听见一样，拿出手机，“先加个好友。” 许恩棠：“我不加陌生人好友的。” 秦兴炎笑了：“上次你也这么说。我们都见过两次了，不算陌生人了吧。” 他又骗她说：“这样，加了好友我就放你走。” 一个散漫的声音响起：“我都不知道这里的路归你管了。” 许恩棠回头，见是谈霁礼。 秦兴炎这边已经热络地喊起“二哥”了。 “二哥，你也在啊。” 谈霁礼没搭他的腔，淡淡睨了他一眼：“你姓谈？” 秦兴炎“嘿嘿”一笑，“大家都这么叫嘛。” 谈霁礼：“怎么样才让我走？” “啊？”秦兴炎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谈霁礼没动，“问你呢，怎么样才让走。加你好友？” 秦兴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笑着说：“我跟许恩棠认识，上次见面没加上好友，这次想加上。” 谈霁礼不置可否，看向许恩棠问：“跟他认识？” 这句话没带主语。 少个“你”字听起来就不一样了，透着股若有似无的亲昵。 一看就看出跟谁亲近了。 “不认识。” 许恩棠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秦兴炎：“……” “怎么不认识，上次我玩大冒险，你还借给我根发圈。我们还差点一起唱歌呢。” 谈霁礼：“你说我信你还是信她？” 言外之意就是不信他了。 许恩棠又说：“他拦着我，不让我走。” 她不自觉带了点告状的意味。 谈霁礼笑了下，看向秦兴炎时眼中的笑意又散去。 秦兴炎解释说：“我们闹着玩呢。”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那跟我也玩会儿？正好我闲着无聊。” 秦兴炎：“……” 谈霁礼：“怎么？你是搞性别歧视，只跟女生玩？还是说你就只是不跟我玩，想孤立我？” 秦兴炎：“……” 非要选的话，那他还是选搞性别歧视吧。 这时候，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三人到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郁宸走过来，看了秦兴炎一眼。 秦兴炎：“宸哥，江哥。” 谈霁礼：“他跟我玩呢。” “哈？”郁宸满头雾水。 秦兴炎：“……” 郁熙悦走到许恩棠身边，纳闷地问：“霁礼哥怎么还和秦兴炎玩起来了？” 谈霁礼看向她们，“熙悦，你们先去玩。” 郁熙悦听出来意思是让她带着许恩棠一起先离开。 她“哦”了一声，从郁宸手里接过两杯奶茶，和许恩棠先走了。 进包间后，郁熙悦还是很疑惑。 “怎么回事？” 许恩棠跟她说了刚才的事。 郁熙悦听完很生气，“秦兴炎怎么还贼心不死，没完没了了啊！” “放心吧，有霁礼哥和我哥他们在，以后他肯定不敢再骚扰你了。” 许恩棠点点头，拿起奶茶插上吸管。 她吸了一口奶茶，一股甜味瞬间充满她的口腔，甜得她差点没咽下去。 咽下去后，她的喉咙里都是腻的。 她看了眼杯身，上面写的是全糖。 “怎么了？”郁熙悦问。 看到标签上“全糖”两个字，她“啊”了一声。 “拿错了，这杯是霁礼哥的。你俩点的一样，他是全糖你是三分，刚才不小心拿错了。” 许恩棠有点惊讶，“他喝这么甜的？” 郁熙悦：“对啊，霁礼哥的奶茶每次都是全糖，齁甜齁甜的。” 许恩棠：“……” 这么甜他怎么喝得下去的。 郁熙悦：“想不到吧？他那么酷的人爱吃甜食。” 是挺没想到的。 许恩棠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小事。 大概是她高三，那阵子住在谈家。 谈霁礼已经上大学，基本不在家住了，连周末都很少回来。 有天晚上。 她已经忘记具体是什么原因了，反正是因为陆襟和他新交的女朋友，她心情不好，半夜睡不着，悄悄跑去花园里发呆。 没想到谈霁礼回来了。 她听到声音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二哥。”她喊了他一声。 谈霁礼：“怎么还没睡？” 她回答：“睡不着出来坐坐。” 这几句话说完，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他们平时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说什么。 谈霁礼也没多停留。 “早点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就进去了。 临走时还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葡萄味的。 他身上竟然有糖。 她拆开那颗糖放进嘴里。 还挺甜的。 ** 另一边，秦兴炎已经反应过来许恩棠是谈霁礼他们带来玩的。 “二哥，我不知道她是跟你们来的。” 秦兴炎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 再加上之前听郁熙悦说，秦兴炎搭讪过许恩棠，郁宸很快反应过来了。 “秦兴炎，谁的主意你都敢打是吧？” 秦兴炎：“没有没有。我就是说了几句话。” 谈霁礼：“什么话也说给我听听？” 秦兴炎的头皮有点麻。 谈霁礼平时看着和气没架子，郁宸、江然之对他一口一个“谈二”、各种玩笑开得飞起，他也照单全收。 其实是个不好惹的主，名声在外的。 “真没说什么，就是想加个好友认识认识。”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也不会去招惹许恩棠。 郁宸“呸”了一声，“知不知道那可是谈二都得捧着的人。” “你要真敢打她的主意，信不信第二天谈家的老爷子就要找到你家里去。你高低得挨你老子一顿抽。” 秦兴炎想想后背已经开始疼了，心里把孟恬骂了一顿。 他干笑说：“那还得谢谢宸哥提醒我。孟恬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这么怂恿我。” 郁宸：“孟恬？” “对啊，是她跟我说什么反正陆襟也看不上许恩棠，不会管，说不定还挺乐意。” 秦兴炎趁这个机会把锅都往孟恬身上甩。 谈霁礼：“孟恬是谁？” 郁宸：“陆襟的女朋友吧？好像还不是。就是之前熙悦说很茶的那个女的。” 见他们说起话，秦兴炎说：“那哥哥们，我先走了？” “等等。” 谈霁礼叫住他。 “这么喜欢加好友，今晚加上一百个吧。” 语气轻描淡写，更加显得拽到不行。 秦兴炎：“……啊？” 谈霁礼补充：“男的。加完我检查。” 等秦兴炎丧着张脸离开后，郁宸感叹说：“谈二，损还是你损。” 第38章 养不熟一样 周六玩了一晚上，周日一天，许恩棠都在家写作业。 周一，各门课都在评讲期中考试的试卷。 许恩棠这次英语比课代表还要高两分，拿了第一。 讲试卷的时候，她的作文被当成范文。 到了数学课就不太好了。 这次的数学偏难，讲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大家已经听得头昏脑胀。 再加上是上午最后一节，又饥肠辘辘。 最后老师还拖了几分钟的课。 一下课，大家就冲去食堂，怕再晚没菜了。 林佳羽走路上还在想着老师讲的最后一小题。 “不行，我今天要多打一个菜补补脑子。” 她问许恩棠：“最后你听懂了吗？” “差不多吧。” 其实许恩棠听到后来也是脑子昏昏。 不过周末谈霁礼看过她的试卷后给她把几道比较难的题的解题思路都写下来了。 今天再听老师讲就好理解很多。 林佳羽：“那中午你再跟我讲讲。” 许恩棠：“行。” 因为她们去得晚，食堂人有点多，排队又排了一会儿。 等她们吃完饭离开食堂，距离午休没多少时间了。 回教室的路上，看到走过的同学手中拿着牛奶，许恩棠陡然停下脚步。 林佳羽：“怎么啦？” 许恩棠：“我买的牛奶忘拿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手里少了些什么。 林佳羽还要去上厕所，许恩棠让她先回去，自己返回食堂。 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饭了，食堂里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 她的牛奶孤零零地在桌上。 许恩棠拿了牛奶，顺道从另一个更近的门离开。 出食堂没走多远，她看见了陆襟。 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生。 她认识这个女生，也是国际班的，前世和她还有郁熙悦很不对付，叫吴绮宁。 他们在许恩棠的必经之路上，就离几米远。 许恩棠脚下微顿，随后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少女纤细的身影闯入陆襟的余光里。 吴绮宁：“陆襟，明天我过生日，晚上有个生日会。” 陆襟的视线偏了偏，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痞气：“想叫我去？” 谁不想要这样的男生为自己定下来。 吴绮宁心跳加快，期待地看着他，“那你来吗？” 陆襟淡淡笑了下，“有事儿，去不了。” 许恩棠从吴绮宁的身后走过，没有停留。 她没走多远，身后传来陆襟的声音。 “不住复园就当不认识了？” 在她微微停顿的时候，绑在后脑的马尾轻轻晃动。 隐约被人撩动了一下。 “说你呢，许恩棠。” 许恩棠停下脚步回头。 陆襟就站在她身后。 没有看到吴绮宁的身影，应该已经离开。 初冬的中午，空气干燥，阳光有些刺目。 陆襟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慢悠悠地说：“老爷子和老太太要是知道他们的棠棠才搬走一周就不认人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许恩棠：“……我看你有事，怕打扰你。” 理由乍一听很正当、很善解人意。 陆襟轻嗤：“说说，你看见我有什么事？” 许恩棠没接他的腔，“我要回去午休了。替我向陆爷爷、陆奶奶还有周姨问好。” 说完，她转身要走。 像家里收留了两个月的小动物，转头一点留恋没有地去了别人家。 养不熟一样。 陆襟：“你那两本书在我那里。” 昨天下午许恩棠找两本书，怎么也找不到。 后来仔细回想了下搬去谈家后就没用过这两本书，可能是忘在复园了。 她只好给周姨打电话，让周姨帮她看看。 周姨去她房间果然看到了那两本书，就在桌上，她走的时候忘拿了。 她本来说这两天去复园拿一趟。 陆襟问：“是你去拿，还是要我送你班里去？” 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故意。 他要是出现在普高部的教学楼，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注意。 连带着她也要被问东问西。 许恩棠：“……我跟你去拿。” 午休就快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回了教室，校园里比之前安静不少。 好像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受这个氛围影响要午休了。 许恩棠跟着陆襟去国际部，始终落后一段距离。 走着走着陆襟的脚步开始变慢。 许恩棠也跟着放缓脚步。 随后他又慢了些，她也又变慢，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那样的距离。 后来就是越来越慢。 午休铃打响。 几个男生拿着篮球从旁边高一的教学楼走出来，要去篮球馆打球。 他们一边打闹一边走，有时候还要追两步。 跟这几个高一的男生一对比，他们两个慢得过分了。 倏地，陆襟停下脚步。 许恩棠也跟着停下，手中的牛奶在盒子里晃了晃。 陆襟回身看她，“照你这么走能走到午休结束。” 许恩棠：“……” 你走快点我不就走快了么。 就在这时，那几个高一男生手里的篮球玩脱了手，朝他们这边砸了过来。 几个男生提醒：“小心！” 许恩棠什么都没看见，听到声音正下意识地要转身，手腕瞬间一紧。 她踉跄了两步，鼻尖蹭到温热的衣料。 篮球从她身后飞过，落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越滚越远。 熟悉的气息让许恩棠有片刻失神。 随后，她迅速从陆襟的怀里弹开，只手腕还被抓着。 陆襟扯了扯嘴角，松开手，“现在动作不是挺快的？” 许恩棠没说话，又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生怕不够远似的。 陆襟挑眉。 那几个男生一个捡球去了，另外几个来道歉。 “抱歉抱歉，我们闹着玩没注意，没事吧？” 许恩棠摇摇头，说：“没事。” 几个男生知道陆襟，喊了声“襟哥”。 “襟哥，我们之前一起打过球。” 他们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看陆襟和许恩棠的目光带了几分暧昧。 毕竟刚才从他们的角度看，是陆襟把人揽进了怀里。 许恩棠察觉到他们的目光。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又不好莫名其妙地解释。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去哪儿？”陆襟问。 他又看向这几个男生，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你们不是要去打球？” 第39章 喜欢乖的 到国际部后，许恩棠在楼下等，陆襟去拿书。 “那不是恩棠妹妹吗？” 许恩棠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谈霁礼和郁宸。 两人应该是从小卖部回来。 郁宸手里拿着瓶喝过几口的可乐，谈霁礼手里是盒草莓牛奶。 他可真爱吃甜。 郁宸问：“你怎么来这儿了，找谈二啊？” 正好这时候陆襟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了看三人。 郁宸稔熟地跟他打招呼：“中午没去打球啊？” 陆襟：“昨晚没睡好，休息一天。” 他走到许恩棠身边，把两本书递给她。 郁宸看出来，许恩棠多半不是来找谈二的，而是来找陆襟的。 许恩棠说：“我是来拿东西的。有两本书忘在了复园。” 郁宸：“我说呢。早知道你跟谈二说一声，让他带给你，省得你跑一趟。” 她也是十几分钟前才知道书在陆襟这里。 许恩棠：“正好我没事。” 她看了谈霁礼一眼，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今天一身黑色，拽模拽样的，手里粉色盒子的草莓牛奶很反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心情不怎么好，都没怎么说话。 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 许恩棠收回目光，抿了抿唇说：“那我回去午休了。” 谈霁礼：“今天放学不用等我，你先去爷爷那里。” 今早谈老爷子打电话来，说是有人给他送了大闸蟹，叫他们去吃。 许恩棠有点疑惑：“那你呢？” 谈霁礼：“我下午不在学校，到时候直接过去。” 他看了看她，又补充一句：“也算是你带上的。” 许恩棠的眼睛弯了起来。 谈老爷子的原话是：顺便把谈霁礼那小子带上。 看来是她的错觉，他没有心情不好。 谈霁礼：“去午休吧。” 许恩棠点点头：“好。” 许恩棠走后，谈霁礼、陆襟和郁宸一起上楼。 郁宸好奇地问谈霁礼最后打的什么哑谜，怎么人家妹妹听了就笑了。 谈霁礼看向陆襟，问：“孟恬是你女朋友？” 像是没想到他会冷不丁问这个问题，陆襟微顿，随后嘴角浮现一点戏谑。 “看上了？” 谈霁礼轻笑，语气散漫骄恣：“我挺挑的。” 开过玩笑后，陆襟扯了扯嘴角，说：“不是。哪来的谣言。” 谈霁礼：“那你问问她挑唆秦兴炎干了什么。” ** 周六晚上秦兴炎拿着手机里里外外加了一百个人的好友，还都是男的。 动静闹挺大。 晚上，何嘉煜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女生之间这点弯弯绕绕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来不会过问。 但他看陆襟的脸色沉了下来。 也是，许妹妹不一样。 陆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把她当宝贝的。 “我把孟恬叫来？”何嘉煜试探问。 今晚有人组局，孟恬也在。 各个学校的都有，但还是一中的人最多。 孟恬作为一个外校的，之前还好，现在有不少人暗里嘲笑她、说她闲话。 朋友让她努努力，明明之前和陆襟只差层窗户纸了。 她什么办法没试过？陆襟就是八风不动。 手机上跳出来条消息。 何嘉煜：【阿襟叫你过来。】 孟恬心里一喜，看向包间的卡座那边。 何嘉煜拿着手机朝她招招手。 她有点疑惑，回复：【他怎么突然找我了？】 何嘉煜：【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孟恬拿着手机起身过去。 陆襟正在回消息，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小杯酒。 她按捺住喜色，声音温柔地开口：“陆襟，我听说你胃不好，最好还是不要喝酒。” 陆襟回完消息把手机熄屏，往旁边随意一丢，抬起头。 “那你替我喝？” 那双总是多情的眼睛里只有漠然。 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容易被注意。 孟恬扭捏了两下，撒娇说：“我不怎么喝酒的，酒量不好，喝醉了你要看着我。” 陆襟很爽快：“行。” 孟恬心里高兴，伸手去拿酒杯。 “等等。”陆襟的手罩住杯子。 孟恬：“怎么了？” 她都准备好一会儿装醉了。 陆襟叫另一个男生把他们那边的酒拿过来，然后往杯子里加。 杯子里的酒原本只有杯底浅浅一层，大概一口的量，现在被缓缓加满。 陆襟把倒满的杯子推给孟恬。 这不是啤酒，而是高度的酒。 没人这么喝的。 孟恬心里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声音还是很甜：“这么多我真的要喝醉的。” 陆襟：“你跟秦兴炎关系那么好，喝醉了让秦兴炎来接你。” 孟恬的表情一僵，有点愣住。 过了好几秒她才说：“怎么突然提起秦兴炎？我跟他不熟的。” 陆襟淡淡地看着她，“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别在许恩棠身上动歪心思。” “你上次说过我就记住了，后来遇见她，我还和她聊天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孟恬一脸无辜。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她还介意那次的事情？” 陆襟看着她，没说话。 包间里光线昏暗，孟恬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觉得身上发冷。 旁边的何嘉煜听了直叹气。 都这会儿了，还想甩给别人。暗示许恩棠故意告状？ 当他们傻是吧。 “孟恬，认了吧。阿襟没那么多耐心的。” 他不理解地说：“你说你盯着许妹妹干什么，她不是你能动的人。再说，阿襟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脑子坏了吧。” 孟恬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看见陆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又没说。 何嘉煜继续说：“秦兴炎前天就被收拾了。你应该庆幸你是女生，酒也没真让你喝。” 他语气严肃起来：“再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孟恬脸色发白。 ** 孟恬离开后。 何嘉煜见陆襟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几分，又开始插科打诨。 “阿襟，你也太无情了吧。好歹是你喜欢的类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陆襟扯了扯嘴角，“谁说我喜欢？” 何嘉煜惊讶：“不喜欢啦？” 你不一直就喜欢这个类型的么。 他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了？” 陆襟脑中浮现出一张脸。 “乖的。” 何嘉煜：？ 怎么突然喜欢乖的了。 “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陆襟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但又没那么乖的。” 何嘉煜有点没听懂。 什么叫“乖的，但又没那么乖的”。 好抽象的类型。 过了两三秒，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瞪大，诧异地看着陆襟。 陆襟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没再多说。 何嘉煜在心里连着“卧槽”了好几声。 之前不还嫌人家么！ 看来孟恬脑子没坏。 第40章 少年与鸟 许恩棠放学后就去了谈老爷子那里。 到了之后听说谈霁礼的大伯来了，正在和谈老爷子说话。 她就自己在四合院里转了转。 这个季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日子，谈老爷子这里养了不少。 高高低低、什么品种都有。 看了会儿墨菊，许恩棠又去廊下看鸟。 廊下挂了两个鸟笼，里面一只画眉，一只八哥。 逗了几下，八哥就开始说话了。 “你好——你好——” “谈霁礼——” “谈霁礼——” “臭小子，谈霁礼——” 许恩棠忍俊不禁。 这八哥肯定是和谈老爷子学的。 余光看见有人从长廊的一端过来，她转头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笑意。 是谈霁礼。 许恩棠立刻收起笑意。 她不是故意在这儿逗八哥骂他的。 谈霁礼走过来，问：“来多久了？” 许恩棠：“没多久。” 谈霁礼：“我大伯还在里面？” 许恩棠点头。 笼子里的八哥上蹿下跳。 也不知道是认人还是巧合，它开始重复叫着谈霁礼的名字。 “谈霁礼，谈霁礼——” “谈霁礼——” 叫了几声，它又开始骂了。 “谈霁礼，臭小子——” 谈霁礼挑了挑眉。 这八哥继续。 “谈霁礼，臭小子，谈霁礼——” 谈霁礼拿起旁边添加鸟食用的长柄木勺，伸进笼子里去碰八哥的爪子。 动作驾轻就熟，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这么收拾它了。 原本悠闲的八哥扇着翅膀在笼子里乱扑腾。 少年与鸟，鸡飞狗跳。 八哥：“你好——” 许恩棠惊讶这八哥还挺通人性的，知道该说好话的时候要说好话。 结果下一句： “你好、臭小子。” 许恩棠：“……” 谈霁礼看了眼抿着唇的许恩棠。 “想笑就笑。” 声音懒洋洋的，没好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许恩棠“ 哦”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其实她也没有很想笑。 只有一点点。 八哥：“你好、臭小子——谈霁礼。” 谈霁礼：“迟早把你毒哑。” “谈霁礼！你又来捉弄它！” 不远处传来谈老爷子一声怒喝。 谈霁礼坦然地收回手，把木勺放了回去。 八哥在笼子里继续叫着。 “臭小子、臭小子——” 和谈老爷子一起的还有谈霁礼的大伯。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过去打招呼。 谈霁礼喊了声：“大伯。” 谈老爷子介绍说：“棠棠，这是谈霁礼的大伯。” 许恩棠：“谈伯伯。” 谈振宗打量了下许恩棠，笑了笑说：“长这么大了。我还看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他和谈霁礼的父亲谈振文长得有些像，但气质完全不同。 谈振文看起来很随和又独特，身上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谈振宗则气场更强，让人敬畏。 谈振宗还有应酬，跟许恩棠和谈霁礼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临走时还叮嘱谈霁礼，蟹别让老爷子多吃。 他走后，谈老爷子跟谈霁礼算起刚才的账。 “你又欺负那只八哥！” 谈霁礼：“您要不要跟它打听打听，到底谁欺负谁。” 笼子里的八哥还在叫着。 “你好——谈霁礼，臭小子。” 谈老爷子认定：“就是你欺负的它。” 他又说：“一只鸟能知道什么好坏，学舌罢了。” 谈霁礼附和地“嗯”了一声，“毕竟是您养的鸟儿。” 谈老爷子皱起眉，“臭小子，什么意思？” 谈霁礼：“我的意思是，它跟您一样，精神抖擞。” 许恩棠在旁边看得想笑。 前世她从这里出嫁，快到婚礼时经常往这边跑，也见过他们祖孙二人拌嘴。 当时她觉得谈霁礼整个人都鲜活不少，不光只是她印象里那个矜贵又有距离感的“二哥”。 谈老爷子轻哼一声，转头用和蔼的语气对许恩棠说：“棠棠饿了吧？走，去吃饭。” 许恩棠：“好。” 谈老爷子带许恩棠去饭厅，谈霁礼自觉地跟在后面，都不用叫的。 谈老爷子因为谈振文当年的叛逆，到现在还不给谈振文好脸色，连带着经常看谈霁礼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别说是许恩棠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嘴硬心软。 其实很疼谈霁礼。 他们到饭厅的时候，蒸好的大闸蟹正好放在几个小蒸笼里端上来。 螃蟹个个都很大，光肉眼看就比市面上普通的大一圈。 谈老爷子对许恩棠说：“这是今早人家送来的，我想到你应该喜欢吃。” 黎城离大闸蟹最有名的产地不远。 那一带的人每到秋天螃蟹上市的时候，总要买几只尝尝鲜的。 许恩棠的奶奶很喜欢吃，以前经常买。 现在这个季节，吃公蟹蟹膏的时候也到了。 所以不管是公蟹还是母蟹都很好吃。 许恩棠先开了只母蟹。 蟹壳掀开，满满的黄，蟹油都顺着流到手上。 正宗产地的大闸蟹其实很少，基本上本地人自己都吃不到，吃的都是外地的。 谈老爷子收到的应该是正宗的。 蟹肉鲜甜，不蘸蟹醋都很好吃。 螃蟹性寒，谈老爷子不能多吃。 谈霁礼似乎嫌吃这东西麻烦，吃完一只也就没再吃。 “棠棠，你们的家长会是这周五下午？”谈老爷子问。 今天下午的时候，班主任通知这周五高二开家长会。 许恩棠问：“您怎么知道？” 谈老爷子：“你陆家的爷爷打电话跟我说的。” 许恩棠想起来给老师留了周姨的号码，应该是周姨收到通知了。 下午陆老爷子打电话来问谈老爷子这件事，问要不要他去开家长会，正好他没什么事儿。 谈老爷子说，棠棠现在住在谈家，这事儿用不着他操心。 “到时候我去给你开。”谈老爷子说。 许恩棠惊了一下，“不用您去。” 一个家长会，犯不着让谈老爷子跑一趟。 谈老爷子：“反正我闲着没事。” 旁边的谈霁礼插了一句：“您去一趟兴师动众，还不够麻烦的。” 这句话换来谈老爷子一记白眼。 谈老爷子：“那你去？” 许恩棠：“……” 那倒也不用。 谈老爷子看谈霁礼又不顺眼了。 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闲着干什么？当哥哥的，不知道给棠棠拆蟹。” 第41章 心尖一麻 谈霁礼真的洗了手，要来剪刀和勺子。 许恩棠哪好意思让他给她拆蟹，说：“不用，我自己拆就行。” 谈老爷子说：“让他拆，我也要吃的。” 谈霁礼把卫衣的袖子卷了起来，拿起剪刀剪下蟹钳和蟹脚，说：“没有您的份。忘了大伯怎么说的？” 谈老爷子：“你不说不就行了？” 谈霁礼笑了笑，“您不得在棠棠面前顾顾形象？” 这声“棠棠”钻进许恩棠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尖莫名一麻。 像被什么东西不经意扫了下。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这一世的谈霁礼第一次这样喊她。 虽然也有点调侃的语气，但和那种顺着说的“你的棠棠”很不一样。 谈霁礼又补充：“再说，我是个诚实的人，不说谎的。” 谈老爷子不满地冷哼，却也没再坚持。 到底是要顾及形象的。 谈霁礼应该是没给人拆过螃蟹，拆起来不太熟练。 蟹腿里的肉戳了好几次才戳出来。 不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很有耐心。 螃蟹拆完，肉装了满满一壳，冒出个小山尖，全都被放进许恩棠的盘子里。 许恩棠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要不要自己也留些。” 谈霁礼：“我不爱吃这个。” 说着，他又拿起一只。 第二只就熟练多了。 谈老爷子：“棠棠，你吃你的，让这臭小子拆。” 谈霁礼：“我干活还挨骂呢。” 谈老爷子：“干活少说话。” 谈霁礼轻笑：“行。” 最后剩下的几只大闸蟹全进了许恩棠的肚子里。 都是谈霁礼拆的。 吃完饭没多久，谈霁礼的母亲温瑜来了。 温瑜回家正好路过，来把许恩棠和谈霁礼带上。 谈老爷子跟温瑜讲了许恩棠周五开家长会的事。 他还是想去开家长会。 许恩棠：“真不用您去。” 温瑜：“棠棠说得对，不用您跑一趟。” 她又说：“我周五下午那段时间应该有空，到时候我去就行。您对我总该放心吧？” 温瑜对谈老爷子很有一套。 谈老爷子对温瑜也很信任。 “我当然是放心的。那就你去。” ** 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普通部高二全体开家长会。 家长会的流程是家长先去报告厅开全体会议，再去各自的班级由班主任开会。 距离第三节课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已经有家长从报告厅过来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看到走廊上的家长，也没什么心思听课了。 下课后，大家纷纷走出教室找自己的家长。 林佳羽的妈妈就在教室外，林佳羽一走出去就看到了。 她妈妈还给她带了小蛋糕。 林佳羽对许恩棠介绍说：“许恩棠，这是我妈。” 林佳羽和她的妈妈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 她又对她妈妈说：“这是我同桌，许恩棠。” 许恩棠很乖巧：“阿姨好。” 林妈妈：“你好，佳佳经常提起你，说分班后还好有你这个同桌，帮了她不少。” 许恩棠：“没有没有。我是这学期转来的，她很照顾我。” 林妈妈笑了笑，“她比较内向，能交到朋友我就放心了。这个给你。” 她把盒子递给许恩棠，里面是和林佳羽手里一样的小蛋糕。 许恩棠不好意思拿。 林佳羽：“拿着吧。我妈特意带给你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很好吃的那家。” 许恩棠接过，“谢谢阿姨。” 林佳羽：“那我先带我妈进去啦。” 许恩棠点点头，“好。” 走廊上都是学生和家长。 大家看见家长后就领着家长进教室，去自己的座位。 没找到家长的还在四处张望。 薛昂就在往楼梯口看。 他问同样一个人的许恩棠：“许恩棠，你家长还没来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 薛昂：“我爸也还没来，不知道去哪儿了。别是单独去找老师了吧。” 薛昂这次期中考得不怎么好，尤其担心家长会，惴惴不安了一下午。 等了几分钟，看到楼梯口出现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爸，这儿！” 留下许恩棠一个还在原地。 许恩棠忽然想起以前开家长会的情景。 她的父母很早去世，家长会都是爷爷和奶奶来开的。 她以前很不喜欢开家长会。 因为别人都是父母来的。 倒也不是她不想爷爷奶奶来给她开。 只是她不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每次都会有人问：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来？ 爷爷去世后，就只有奶奶来开家长会。 奶奶走路慢，她每次都会下楼去接她，扶着她上楼梯进教室。 从奶奶身体不好开始，就没人来给她开家长会了。 不知不觉，已经有一半的家长进教室了。 高二的教学楼比平时还要热闹一倍。 许恩棠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一声“棠棠”唤回了她的注意。 她看见温瑜从楼梯口走来。 温瑜走过来，抬手帮许恩棠整理了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在楼下接了个电话，没晚吧？”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许恩棠的额头，带着温度。 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了。 前世温瑜也来参加过她的家长会。 “没有，老师还没来呢。” 许恩棠领着温瑜进教室，去到她的座位。 她把收拾好的书包背起来。 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在班级里和家长开会，学生可以先放学，或者去操场自由活动等家长。 温瑜和许恩棠说好在外面等，等家长会结束后，带她和谈霁礼在外面吃晚饭。 许恩棠背着书包出来，看见林佳羽和薛昂在说话。 见她出来，薛昂说：“许恩棠，刚才好几个同学都在说，你妈妈好漂亮。” 林佳羽：“那应该不是她妈妈吧。她不是一个人在北城么？” 不然也不会住在谈霁礼家。 薛昂想起来，“是哦。” 许恩棠：“嗯，那不是我妈妈。” 薛昂若有所思：“那难道是……谈霁礼的妈妈？” 许恩棠点头。 林佳羽：！！ “天哪！我刚才那声‘阿姨好’是不是喊得不够有礼貌！” 许恩棠：“……已经很有礼貌了。” 薛昂：“你怎么一副见到婆婆的样子。” 林佳羽被说得脸一红，解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惊讶我见到大佬妈妈了。” 她又说：“不过要是让那些喜欢谈霁礼的女生知道，我们班教室外估计真的会有很多来看未来婆婆的。” 许恩棠：“……” 第42章 想谁呢? 林佳羽和许恩棠一样，要等家长会结束。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地方写作业。 不过今天学校里人多，能写作业的地方都被占满了。 林佳羽提议：“要不然我们去操场的台阶上？” 操场的台阶上写起来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有球飞过来。 许恩棠说：“你跟我去车上吧。” 因为高二开家长会，今天一中外的车特别多。 保姆车就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漂亮的星空顶让林佳羽“哇”了一声。 “许恩棠，托你的福，我也是见过世面坐过豪车的人了。没想到你是个小富婆！” 许恩棠：“我不是。这是谈家的车。” 前世许恩棠在被接来北城之前，只是隐约知道谈、陆两家不一般，具体并不了解。 刚来那会儿，光是复园就够她惊叹的了。 她经常无所适从。 许恩棠带着林佳羽上车，给她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随后拿出作业。 林佳羽兴奋了一会儿后，也趴在桌板上写起作业。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门缓缓打开。 许恩棠和林佳羽抬起头。 外面站的是谈霁礼，单手提着黑色的双肩包。 他看到两人顿了一下。 “温总还在开家长会？” 许恩棠点点头，介绍说：“这是我同桌，林佳羽。我们在车上写会儿作业。” 谈霁礼看了林佳羽一眼，问：“上次和你来国际部那个？” 许恩棠：“是的。” 林佳羽没想到大佬会对自己有印象，激动得脸有点泛红。 “你好。” 谈霁礼微微颔首，“你好。” 林佳羽拿着笔的手有点颤抖。 打完招呼后，谈霁礼提着包上车，去了后排。 许恩棠继续写作业。 林佳羽对着作业发了会儿呆，也按捺住激动的心重新投入。 没过多久，她写到一道不会的题。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她推了推旁边许恩棠的手臂，小声问：“许恩棠，这题你会吗？” 许恩棠先写的物理作业，数学还没动。 “我看看。” 她拿出自己的数学作业，找到那道题。 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后，她摇摇头说：“我也不会。” 林佳羽依旧压着声音：“那我先放着吧。” 许恩棠觉得不需要放着。 正好谈霁礼在。 自从把期中的试卷给他看过后，她这周又请教过他几道题。 她现在对薅他的羊毛已经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我来问问他。” 林佳羽一听要问谈霁礼，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刚要说“不用”，心里在想拿这种题问他会不会显得她们很笨。 许恩棠已经拿着作业回头了。 谈霁礼正横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许恩棠：“谈霁礼。” 林佳羽：！！ 她还没准备好呢！ 谈霁礼摘下耳机，懒洋洋地抬眼，对上许恩棠的眼睛。 他那黑漆漆又带着点光亮的眼睛让许恩棠微顿，一瞬间想起了某种毛绒绒的大型犬。 是让人有点害怕、又很想撸一把脑袋的那种。 “我们想问问这道题怎么解。”许恩棠说。 谈霁礼接过她的作业。 许恩棠又把自己的笔和草稿纸递过去，然后看他扫了眼题目，在草稿纸上写起来。 写了几步，谈霁礼开始给她们讲题。 他身体前倾，把草稿纸垫在许恩棠座位的扶手上。 写下一行公式后，他停下来看了看两人，问许恩棠：“你同桌的视力比你还好？” 视力？ 许恩棠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在从黎城回北城的高铁上，他给她讲题的时候问她离那么远看不看得清。 再看林佳羽，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确实离得挺远的。 她对林佳羽说：“你要不要再凑过来点。” “哦哦。” 林佳羽反应过来，又把脑袋伸过来了些，仍然十分僵硬。 许恩棠自己也又往后靠了靠，后背贴着座椅靠背。 谈霁礼继续给她们讲题。 他解题的思路很清晰，用的也是她们容易懂的方法。 只是许恩棠发现，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谈霁礼讲题时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耳膜，呼吸带动的气流沿着她的耳朵边拂过。 像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轻轻蹭着她的耳朵，格外的痒，痒到心里。 她想着伸手碰一碰自己的耳朵，缓解这种痒意。 指尖刚刚动了一下，就撞上了谈霁礼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看着她。 她走神被他逮到了。 她立刻心虚地移开眼。 “想谁呢？”谈霁礼语调散漫地调侃。 许恩棠的余光里是他的侧脸和黑色的短发。 “一只大狗。” “……”许恩棠很懊恼。 她到底在说什么。 林佳羽：“什么大狗啊？可爱吗？” 许恩棠：“就是前几天路上看见的一只，挺好看的。” 谈霁礼：“那就是不怎么可爱。” 许恩棠：“……” 这都被他听出来了。 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有逻辑的。 明明就没有这样一只大狗。 “也挺可爱的。就是我不敢摸它。” 她又说：“我们继续吧。” 这个话题被她敷衍了过去。 三人又继续。 这道题有点难，谈霁礼讲了两遍，许恩棠和林佳羽才完全理解。 谈霁礼：“真的听懂了？” 许恩棠点头，“听懂了。” 林佳羽：“听懂了，谢谢。” 谈霁礼把纸和笔还给许恩棠，身体往后仰靠着椅背，继续打游戏。 许恩棠看了看草稿纸上谈霁礼的笔记，又自己重新把题解了一遍，加深和巩固。 她刚写完，手机响了几下。 她看了眼消息，又看向隔壁拿着手机的林佳羽。 林佳羽：【啊啊啊我现在太激动了！】 林佳羽：【谈霁礼给我讲题耶！】 林佳羽：【多亏了你。】 许恩棠回了个表情过去。 林佳羽：【大佬的脑子就是好用啊，讲得好清晰。】 林佳羽：【这题型我能记一辈子！】 林佳羽：【高考碰到我都会做！】 连发那么多条消息，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激动了。 接连的手机震动在车里还是很明显的。 许恩棠怕谈霁礼察觉到她们在聊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林佳羽：【我宣布谈霁礼以后在我心里没有缺点。】 林佳羽：【不是每个长得像妖精的男生都这么会讲题的！】 第43章 谈二公主 家长会结束后，司机接到温瑜的电话，把保姆车开到校门口。 林佳羽在这之前就下车去找她妈妈了。 温瑜上车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份学校发的资料，还有月考和期中考的成绩条。 “你们班主任跟我聊了几句。她说你都挺好的，期中也有进步，要继续保持。” 许恩棠：“我会的。” 后排的谈霁礼问：“温总，去哪儿吃？” 温瑜：“我正要跟你们说。我临时有个饭局要去，你爸又不在家，你和棠棠在外面吃吧，可以叫几个朋友，想吃哪家让秘书订。” 谈霁礼：“行。” 温瑜回了条消息，又回头看了看谈霁礼。 “谈霁礼，你头发有点长了，记得去剪剪。” 谈霁礼懒洋洋回了声：“知道。” 许恩棠因为温瑜这句话，也回头看了看。 正好谈霁礼也在看她。 “想吃什么？”他问。 许恩棠一时也想不到吃什么，“都行。” 过了几秒，她又回头。 “要不要叫上熙悦他们？” 正在回消息的谈霁礼抬了抬眼，“看手机。” 许恩棠之前因为和林佳羽聊天，把手机静音了。 被谈霁礼提醒后，她拿起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多了个群。 群成员一共五个。 除了她和谈霁礼外，还有郁宸、郁熙悦和江然之。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这个群是新拉的。 最开始一条是郁宸发的。 郁宸：【？】 谈霁礼：【喊你们出来吃饭。】 原来他已经叫他们了。 许恩棠往下翻，还看到谈霁礼传了她的话。 郁熙悦：【恩棠她想吃什么？】 谈霁礼：【她说都行。】 看完记录，许恩棠在群里冒了个泡。 许恩棠：【刚才没看手机。】 郁熙悦：【来得正好。】 郁熙悦：【我知道有家私房菜。】 郁熙悦：【等我去找下名字。】 最后在郁熙悦的提议下，几人决定去那家私房菜。 那家很难订，不过温瑜的秘书帮他们订到了。 保姆车先送温瑜去饭局，随后许恩棠和谈霁礼去店里跟郁宸他们汇合。 郁宸他们是先到的，到了开始点菜。 许恩棠和谈霁礼到的时候，他们正说到甜品。 今天推荐的甜品有两个。 郁宸：“甜品肯定要，咱们有个爱吃甜食的公主。” 话刚讲完他就看到“公主”本人来了。 “谈二公主，你看看甜品喜欢哪个。” 谈霁礼：“……” 许恩棠想起那杯甜到不行的全糖奶茶，眼睛弯了弯。 谈霁礼凉飕飕地看了郁宸一眼，拿起菜单。 郁熙悦朝许恩棠招手。 许恩棠坐到她旁边。 郁熙悦：“听说温阿姨去给你开家长会啦？” 许恩棠：“去了。” 这家私房菜主打的是时令与尝鲜，味道很好。 吃饭的时候，郁熙悦邀请大家参加她的生日会。 11月20号是她的生日，正好是下周六。 郁熙悦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到时候我准备在家办个睡衣趴。” 郁宸：“睡衣趴？不会要穿睡衣吧？” 郁熙悦：“对啊，你们记得带好睡衣。” 郁宸不太理解，“穿睡衣奇奇怪怪的，就不能正常点嘛。” 郁熙悦叉腰凝视着他。 郁宸：“……” “行行行，穿睡衣。你是我姑奶奶。” 郁熙悦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后看向许恩棠。 “恩棠——” 许恩棠：“我没问题的。” 郁熙悦挽住她的手臂，“还是你好。” 郁熙悦又看向江然之。 “然之哥。” 江然之不像郁宸那样喜欢热闹，也不像谈霁礼什么场子都能玩，他更加喜欢清静。 郁熙悦补充：“就邀请我的一些朋友，不会很闹的。” 她又给郁宸使眼色。 许恩棠能感受到她掩饰在嬉笑下的紧张。 暗恋就是这样。 江然之：“想要什么礼物？” 郁熙悦开心地在桌子底下比了个“耶”。 “都可以。你、们来我就很开心啦。” 最难搞的放在最后。 郁熙悦：“霁礼哥？他们都答应来了。” 谈霁礼：“行。” 人都搞定了，郁熙悦非常开心，开始细说自己的计划。 这个季节的时令货少不了大闸蟹。 今晚也有。 男生好像都对这种吃起来比较麻烦的东西不太热衷，郁宸和江然之吃了一只后都没再吃。 看见谈霁礼慢条斯理地把螃蟹拆开，把蟹肉挑出来装进蟹壳里，郁宸觉得稀奇。 “谈二，你怎么吃个螃蟹怎么讲究。” 他刚说完，就看到谈霁礼把满满一壳蟹肉放到许恩棠的盘子里。 郁宸：？？ 许恩棠手里还拿着只螃蟹腿在咬，没想到谈霁礼还会给她拆蟹，也很诧异。 谈霁礼：“你这样要吃到明年。” 许恩棠：“……” 他嫌她吃得慢。 她吃螃蟹确实挺慢的。 让大家都等她慢慢吃也不好。 许恩棠欣然接受了谈霁礼拆的蟹肉。 郁熙悦对郁宸说：“哥，你看看霁礼哥。都是当哥哥的，你学学霁礼哥。” 郁宸：“……” 谈二算哪门子正经哥哥。 他都当了十几年哥哥了，为什么要跟谈二学。 “哥。”郁熙悦抬了抬下巴，示意盘子里的大闸蟹。 “行吧姑奶奶。” 郁宸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拆蟹。 只是他拆蟹拆得很不熟练，可以说是稀巴烂。 郁熙悦很嫌弃：“哥，你这让人很难下口啊。你看霁礼哥拆的，壳还能拼回去呢。” 郁宸：“……” 不会拆不是很正常吗！他又没干过这个活。 谈二会拆才奇怪。 见江然之两手干干净净的，郁宸塞给了他一只螃蟹，“你也别闲着。” 于是三个男生都在拆蟹。 许恩棠和郁熙悦负责吃。 等晚饭吃得差不多了，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去了趟洗手间。 郁宸这会儿已经洗干净手了，但总觉得手上还有股螃蟹味儿。 他看向正在看手机的罪魁祸首。 这人平时懒得很，架子又大，一身的少爷毛病。 “谈二公主，您还会拆蟹呢。” 谈霁礼放下手机，“哥哥还会剥虾。给你剥只虾？” 郁宸：“……你明知道我对虾过敏，想害我是吧！” 狗不狗啊。 “我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动你那金贵的手给人家拆蟹，还那么熟练。” 谈霁礼：“你要是被我们老爷子盯着拆过三只螃蟹，你也熟练。” 郁宸“啧”了一声。 “谈二。” 谈霁礼瞥向喊他的江然之。 江然之：“考不考虑横刀夺爱？” 提到这个话题，郁宸的眼睛亮了。 “对啊。恩棠妹妹喜欢陆襟多半是要伤心的。不如你横刀夺爱，也是帮她。” “我跟你说，你这张脸就适合干这种事。” 他越说越起劲。 谈霁礼没搭理他，拿起水壶给自己添水，然后端起杯子一边慢悠悠地喝两口，一边看他。 郁宸顿了顿，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谈霁礼：“看你这张脸适合干什么。” 郁宸觉得自己这张脸在一中也是帅得靠前的。 适合干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去拍个戏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知道谈少爷的狗嘴里没有好话。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警惕地问：“适合干什么？” 谈霁礼回了四个字：“看不出来。” 郁宸：“……” 滚吧。 第44章 走进他的长夜 决定生日开睡衣趴后，郁熙悦每天都会给许恩棠发很多睡衣的图片，让她帮忙参考。 许恩棠在帮她参考的同时，还在网上找了一些蛋糕的图片。 她打算亲手给郁熙悦做个蛋糕。 前世，她给陆襟做过很多个生日蛋糕。 所以做蛋糕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许恩棠提前约好可以做蛋糕的店，周六下午直接去做了。 她掐好了时间，蛋糕做出来正好去郁熙悦那里。 这次的睡衣生日趴在郁熙悦家的别墅举行。 许恩棠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别墅的一楼被精心布置过，到处扎了粉色、紫色、粉蓝色的气球，还有蓬松的白色枕头。 看起来软乎乎的，很梦幻，让人想趴上去打滚。 “恩棠，你来啦！” 郁熙悦今晚穿的是两件式短袖丝质睡衣。 上衣和裤子都是短的，是那种淡淡的粉色，外面罩了件带帽子的毛绒睡衣斗篷。 轻熟又可爱。 许恩棠把蛋糕和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熙悦。” 蛋糕外面罩的是透明的盒子，能看到里面精致的图案。 有郁熙悦最喜欢的动物海豚。 她惊喜地问：“这是你做的吗？好可爱。” 许恩棠点点头，“这个海豚也可以吃。” “你太厉害了吧！一会儿我要吃这个！” 郁熙悦让人把蛋糕先放去冷藏。 “你快去换衣服吧，去那边的房间。” 许恩棠是从蛋糕店过来的，当然不可能穿着睡衣去做蛋糕。 实际上其他参加睡衣趴的人很多也是来了之后才换衣服的。 有几间客房是专门给大家换衣服的。 不过郁熙悦给许恩棠指了另一边的一间。 那是她专门为比较好的朋友准备的。 许恩棠拿着衣服过去。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她敲了敲门，随后试着拧了下门把手。 里面应该没有人。 门刚打开，她的手机响了。 是个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许恩棠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推门走进房间。 “喂？” “许妹妹，我是何嘉煜。” 电话彼端是何嘉煜。 “阿襟有联系你么。” 刚走进门的许恩棠顿住，手松开门把手。 “陆襟？” 她身后的门缓缓合上。 “对啊。我们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阿襟。他不在家，也不在复园，打他电话也关机，都一天一夜了，大家都在找。” 电话里，何嘉煜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陆襟失联那么久非常反常。 他可能去的地方和可能知道的人他们都找了，就是没有。 然后他想到了许恩棠。 万一她知道呢。 号码是何嘉煜辗转几个人打听来的。 “我想着，他会不会联系你，或者你会不会知道他在哪。” “许妹妹？” 许恩棠回过神，语气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她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何嘉煜也只是抱着个“万一”的想法。 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行，那不打扰你了。你在郁熙悦的生日趴上是吧？玩得开心。” 何嘉煜正要挂。 许恩棠：“等等。” 何嘉煜：“怎么了许妹妹？” 许恩棠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房间露台的门边。 她的手穿过两片纱帘之间，搭了上去，捏了捏门把手。 “你们去礁山找过了么。” 何嘉煜：“对啊，怎么把这地方忘了。我去找找。” 打完电话，许恩棠原地站了几秒，推开露台的门走出去。 这一侧背对着别墅大门，外面黑漆漆的。 冷风迎面吹来。 前世，许恩棠并没有参加郁熙悦的这个生日。 她跟何嘉煜、时瑀一起在找陆襟。 陆襟失联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事——他的父亲陆声滔有个私生子。 那时候许恩棠非常担心他，怕他出事，跟何嘉煜他们一起把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最后是她在礁山找到的他。 那时候是凌晨两点多。 礁山是北城外的一座山，他们那个圈子有人在礁山的山间开了家私人俱乐部。 她跟着陆襟来过一次。 找到陆襟的时候，许恩棠松了口气。 身体从长时间的紧绷状态里放松出来，整个人有种眩晕感。 陆襟的语气和神态都是冷的，“你来干什么？” 许恩棠担忧地看着他：“陆襟，大家都在找你。” 陆襟的眼神漠然得仿佛在看不认识的人，“要你多管闲事？走开。” 面对冷言冷语，许恩棠脚下像生根一样没有动。 “陆襟，我们都很担心你——” 倏地，陆襟冷声说：“滚。” 许恩棠被吓一跳，身体都颤了一下，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陆襟：“叫你滚，听到没有。不然我走。” 许恩棠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不过她没有走远，找了棵树后靠着。 山间夜里的风很大，吹得她手脚冰凉。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陆襟出现在她的眼前。 被发现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他又要赶她。 再赶她，她就只能再走远一点。 少年的身上依然是任何人勿近清寂与凛然，“也不觉得冷？” 原来他知道她没走。 许恩棠：“不冷。” 陆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嗤笑她口是心非，随后把手中的衣服扔到她的身上。 那是他自己的外套。 许恩棠说：“不用，我不冷的——” 陆襟打断她：“不穿你就走。” 许恩棠把他的外套穿上。 身上立马厚重了一层。 衣服很大，带着陆襟身上的气息。 “你都听说了？”陆襟淡淡地问。 许恩棠点点头，想说几句话安慰他。 但又觉得说什么都轻飘飘的。 陆襟语气淡漠：“用不着你安慰我。我小时候就见过我爸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许恩棠的心揪得很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好几秒后，她说：“陆襟，我确实没什么资格安慰你。我小时候就没了爸妈，你觉得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正常。” 她嘴笨，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把自己剖开，用自己的伤痛去安慰他。 陆襟皱了皱眉，语气不怎么好：“我没那个意思。” 许恩棠：“哦。” 好像她安慰过后，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许棠棠，你冷不冷？”陆襟又问。 许恩棠裹紧身上的外套，“不冷。” 之后陆襟也没再说话。 山间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许恩棠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陪他到那个漫长的夜结束，看见了那天的日出。 他身上的某一部分好像永久地留在了那个夜里。 此后变得更加凉薄。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去找他。 不会走进他的长夜。 第45章 还没看够? 北城十一月的风比黎城大很多。 吹得人身上冷。 许恩棠从回忆里抽离，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露台的门被她从外面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风自后面吹进去。 白色的纱帘被吹得大幅度飞舞，轻盈缱绻。 像流动的月光。 许恩棠的动作一顿。 隔着纱帘，她看到房间里有人。 谈霁礼正侧对着她，双手交叉抓着衣摆换衣服。 黑色的卫衣已经被他撩到腰上面了。 卫衣下朦朦胧胧是劲瘦的腰。 纱帘舞动的间隙，冷白的皮肤清晰地跃入许恩棠的视线。 还有那层薄而明显的腹肌，线条一直没入宽松的卫裤里。 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谈霁礼转头看过来，愣了一下，迅速地放下卫衣的下摆。 同一时间，飞扬的纱帘被风吹到了许恩棠的脸上，盖住她的眼。 像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动了动，有点痒。 一阵阵的风变幻莫测，转眼就没了。 脸上的纱帘落下，许恩棠看见谈霁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谈霁礼挑了挑眉，说：“来换衣服。门没锁，我以为没人。” 许恩棠想起来自己被何嘉煜的电话转移了注意力，确实没有锁门。 谈霁礼看了眼她身后门外的夜色，“你在外面干什么？” 许恩棠：“我接了个电话。” 没想到他也来换衣服。 还好他才刚要开始换，要不然…… 她的脑中又浮现出刚才他撩着衣摆的画面。 而且那会儿她竟然看愣了神。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往他的腰间扫了一眼。 谈霁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还没看够？” 许恩棠：“……不是。” 谈霁礼：“都看到什么了？” 许恩棠：“我什么都没看到。”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是吗？” “……” 当然不是。 许恩棠被问得脸更红了，连脖子都跟着红了。 见她一副快要烧起来的样子，谈霁礼笑了笑，没好气地说：“被看到的是我，你不好意思什么？” 许恩棠：“……” 您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事儿总得有个人不好意思吧。 外面还在有风吹进来，没有刚才那阵大，纱帘只是轻轻摇曳。 寒凉的空气一阵阵拂过许恩棠发烫的脸，丝毫没有降温的作用。 短暂的安静让气氛莫名有点暧昧。 许恩棠的怀里还抱着要换的衣服。 她收紧了下手臂，想逃离这里，“我去别的房间——” 手腕被握住。 谈霁礼拉住了她。 贴在她腕间皮肤的掌心温度很高，好像比她还热。 热意让她整个人仿佛被烫了下。 只一下，谈霁礼就松开了她，然后勾起椅子上的衣服，“你在这儿换，我去别的房间。” 许恩棠：“也行。” 他又补充：“记得锁门。” 许恩棠：“……好的。” ** 郁宸今晚穿的是两件式的长袖睡衣，款式中规中矩。 但他的睡衣上是骚气的豹纹。 换完衣服就有好几个人来找他合影。 拍了一圈合照后，他在江然之身边坐下，拿着手机刷了起来。 看见谈霁礼过来，他疑惑地问：“换个衣服你怎么去那么久。” 谈霁礼：“迷路了。” 这还能迷路？ 郁宸“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他的鬼话。 谈霁礼坐下，察觉到郁宸盯着他看的目光。 他眉头轻轻一拧，“看什么看。” 郁宸：“谈二，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接着他又调侃：“换个睡衣而已，又没让你裸\/奔，你怎么这么保守。” 谈霁礼：“……热的。” “还有，我就这么保守。” 郁宸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有人这么往脸上贴金的么。 您可要点脸吧。 ** 许恩棠这边换好睡衣后在客房里磨蹭了好久。 直到郁熙悦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她才出去。 郁熙悦见到她，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好看耶。” 许恩棠今晚穿的睡衣是搬来谈家之前，温瑜给她准备好的。 睡衣是长袖两件式，上下都是白色，但表面织了花纹，领口和袖口都有荷叶边。 白色的睡衣加上披散的黑发，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纯安静。 郁熙悦拉着她拍了几张合影，随后示意某个方向。 “霁礼哥他们在那儿呢。”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一起聊天。 郁熙悦看着郁宸的睡衣，说：“看我哥那骚包的豹纹，真的绝了。”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郁宸今天穿的豹纹睡衣。 “其实挺好看的。”她说。 郁熙悦叹了口气，看向郁宸旁边的江然之。 而许恩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谈霁礼的身上。 他只穿了身简单的黑色睡衣，却很惹眼，清清爽爽，很有少年感。 然后，谈霁礼似有所感，朝她们这边挑来一眼。 许恩棠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才降下来，又有要升温的趋势。 差不多七点半，大家聚集在了一起，给郁熙悦唱生日歌，看她切蛋糕。 等吃完蛋糕，大家玩起了枕头大战。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反正等许恩棠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色的羽毛已经在天上乱飞了。 场面一片混乱。 郁熙悦本来就有枕头大战这个计划，所以准备了很多枕头。 枕头里面塞的都是羽毛，而且没有封口，打几下羽毛就飞出来了。 大家陷入混战，到处都是尖叫声。 郁宸一不小心就吃了满嘴的毛，“呸呸”地吐了半天。 “操，我算是知道了，不能跟谈二在一起！他太招蜂引蝶了！” 江然之：“你才发现？” 谈霁礼受到了格外多的“攻击”，尤其是来自许多女生的。 这人平时拽得要命，让人没什么机会接触。 这会儿大家战成一团，根本不分谁和谁，没那么多顾忌，成了最好的与他接触的时机。 所以谈霁礼几乎成了除寿星郁熙悦外，最受大家“关照”的人。 郁宸、江然之他们都远离了他一些。 郁宸甚至蠢蠢欲动想加入，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欺负下谈少爷。 许恩棠也跟着默默挪远了几步，却被谈霁礼一把抓住。 “跑什么？”谈霁礼躲开别人挥来的一枕头。 许恩棠看了看他身上沾满羽毛的睡衣。 跑当然是为了不被波及啊。 谈霁礼：“你看都看了，是不是该付出点什么？” 许恩棠：“……” 于是，很快郁宸他们就看到，羽毛飞舞间，许恩棠英勇无比地站到了谈霁礼的身前。 郁宸：？？ “恩棠妹妹是不是被谈二那家伙绑架了？” 第46章 接不接受我的贿赂? 谈霁礼那句“看都看了”让许恩棠无言以对。 在看到有枕头挥过来的时候，她一咬牙挡在了谈霁礼身前，举起自己手中的枕头。 没等她迎击，手臂一紧。 羽毛像雪花散落。 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挡啊。” 她被谈霁礼拽到了身后。 比她高出许多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在她眼前。 没等她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一个只剩一半填充物的枕头。 火力猛得过头了。 就像郁宸说的，这人也太招人了。 另一边，被大家格外照顾的寿星郁熙悦四处乱跑，跑来找帮手。 “哥！！然之哥！恩棠！” “啊啊啊啊你们快帮帮我！！” 郁宸和江然之被重新卷入战局。 他们这边成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郁宸趁乱想偷袭谈霁礼，却被谈霁礼迎面痛击。 白色的羽毛几乎把他的头发全都盖住了。 脸都要看不清了。 郁宸懵了两秒，开始大骂：“谈二你大爷！！” 真的是乱成一锅粥了。 谁都别想好。 枕头大战很耗体力，玩了一会儿大家都有些累了，逐渐偃旗息鼓。 空气中还有残留的羽毛在漂浮，让许恩棠的鼻子有点痒。 她趁其他人没注意，离开去了外面。 外面的空气沁凉，让她的鼻子瞬间舒服许多。 只是单薄的睡衣完全不挡风。 一开始还好，被风多吹几下就觉得冷了。 许恩棠搓了搓手臂，准备站一会儿就进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 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扫了眼号码，目光凝了凝，嘴角微微的弧度消散在风里。 这个号码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想就能凭肌肉记忆背出来。 是陆襟。 前世，从有他的号码开始，他就一直在她通讯录的第一个。 手机一直在响，持续了很久，久到铃声结束一遍后又开始第二遍。 对面始终在等待。 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许恩棠的指尖动了动。 电话接通。 许恩棠把手机放到耳边，没有说话。 对面第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就那么安静了好几秒。 之后，对面才传来声音：“是我。” 许恩棠淡淡地问：“有事吗？” 电话里，陆襟笑了一下。 像往常那样带着几分讥嘲，又多了些说不出的清寂与虚无。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礁山？”他问。 看来何嘉煜他们已经找到他了。 许恩棠睫毛轻颤，“我不知道。” 陆襟：“何嘉煜说是你让他来礁山找我的。” 许恩棠：“他们说找不到你。我听周姨说过你会去礁山玩，就问何嘉煜去礁山找过没有。” 陆襟：“是么。” 许恩棠不语。 “许恩棠——” 陆襟喊了她一声，又顿住。 像是有什么要说但又没说。 一阵风吹得许恩棠的睡衣都鼓了起来，长发在风中舞动。 电话里也有风声。 她知道这晚礁山的风有多大。 陆襟：“在谈家过得挺开心？” 许恩棠：“开心。” 陆襟轻嗤，“老爷子老太太听到怕是要心寒。” 许恩棠：“我没说我在复园过得不开心。” 陆襟：“我看你就是没有在谈家的时候开心。” 许恩棠：“……随你怎么说。” 陆襟笑了一下。 声音比之前真实不少。 “你不问问我在礁山干什么？” 许恩棠攥了攥手机，不语。 陆襟又轻讽说：“不过你应该不想知道。” 许恩棠的声音在喉咙里滞涩了一瞬。 “我还有事，先挂了。你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垂落，寒凉的风吹上她的耳廓。 许恩棠在台阶上坐下，心里那几分因为这通电话而起的复杂情绪挥之不去。 在夜色里待久了发丝都是冰凉的。 吹到脸上有点疼。 她把头发理到耳后，随后抱着双腿，低下头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她盯着地面看了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视野里飘落一小团白色，许恩棠眼睛一亮，以为下雪了。 再仔细看，是片羽毛。 她抬起头，看见谈霁礼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清理着头发上沾的羽毛。 莫名像只换毛期的大狗，风一吹就有毛飘下来。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许恩棠有点不自在。 谈霁礼停下动作，朝她看来，“累了？” 语气仿佛在问玩累了的小朋友，连询问带哄的。 许恩棠无端鼻子一酸，点点头。 谈霁礼身旁有盏灯。 暖黄的光线自上而下照着，照得他的黑色的短发泛着一层暖金色，上面还有片羽毛。 许恩棠提醒：“你头发上还有。” 谈霁礼低头拨弄了下头发。 羽毛还在。 许恩棠起身走过去，想指给他。 谈霁礼却把头低得更低。 许恩棠顿了顿，踮起脚，帮他把头发上的那片羽毛摘下来给他看。 谈霁礼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离得很近。 许恩棠的发丝在两人之间飞舞。 他的影子把她罩着。 “谈二！谈二呢？” “他跑哪儿去了。” 别墅里传来郁宸的声音。 许恩棠指尖微抖，羽毛从她的指间飘落。 接着，她听到谈霁礼有点无奈的一声叹息。 “棠棠。” 许恩棠看着他。 他的语气有点勾人，鼻梁上那颗小痣在光影的交界处，一下在明、一下在暗的，熠熠生辉。 “接不接受我的贿赂？” 许恩棠的指尖又抖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客房换衣服时看到的那幕。 他想……怎么贿赂？ ** 郁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别墅里跑出来，外面冷得让他缩了下脖子。 看见许恩棠，他跑过来问：“恩棠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外面怪冷的。 许恩棠：“出来透透气。” 郁宸：“你看见谈霁礼——没有？” 他把“那个狗东西”五个字咽了下去。 说完，他眼尖地看到了地上随风翻滚的羽毛。 俨然像某狗东西身上掉下来的狗毛。 他笃定地说：“他肯定出来了，往哪儿跑了？” 许恩棠伸手指了指，“那边。” 她长了张老实人的脸，看起来就不会骗人。 所以郁宸丝毫没有怀疑，往她指的那边找去了。 他走后，许恩棠摊开手。 她的掌心有一颗某人贿赂的水果糖。 第47章 潮湿 陆家私生子的事没几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许恩棠是听郁熙悦跟她说的。 郁熙悦：“我看那对母子野心不小。”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见识多，比起同龄人更加成熟，想的也会更多。 多出个私生子不光是父爱、亲情的问题。 郁熙悦又感慨：“虽然没人敢在陆襟面前说，但突然蹦出来个私生子，他的心情应该挺不好的吧？” 许恩棠：“应该吧。” 郁熙悦：“你没有联系他？” 许恩棠摇摇头。 这种时候不是最好的关心他的时机吗？ 郁熙悦连着暗示了两句，许恩棠都没什么反应，郁熙悦也没再说。 她换了个话题：“不过陆襟的母亲应该也不是吃素的。” 许恩棠点头。 魏荷确实不是吃素的。 陆襟也不是。 前世那个私生子野心勃勃，甚至试图取代陆襟的位置。 却始终被陆襟压着，没翻出什么水花。 陆家私生子的事没有在圈子里传多久。 多出个私生子虽然劲爆，但其实不算什么新鲜事。 很快就被别的八卦取代。 不过许恩棠听说陆老太太这几天病了，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陆老太太这么疼她，她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她给周姨打电话，说明天放学去复园。 “老太太已经好多啦，不过你来他们肯定很高兴。” 周姨说，“那你明天放学正好和阿襟一起来？那小祖宗最近都住复园，明天让他等等你。” 顺路的事儿，许恩棠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 翌日放学，许恩棠在校门口看见了陆襟和何嘉煜。 跟林佳羽分开后，她朝那边走过去。 复园的车就在那里。 何嘉煜先看到的她，跟她招手。 “许妹妹。” 陆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 看不出受私生子事件的影响。 何嘉煜想说“那天多亏你提了礁山”，但又不敢在陆襟面前提起私生子相关的事。 其实那晚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打的电话，因为想起阿襟说现在喜欢乖的但又没那么乖的。 谁能知道许恩棠真能说出点什么。 阿襟还正好在礁山。 他和时瑀跟阿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没想到。 心里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何嘉煜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是说：“你们今天放学挺早。自从你不住在复园，都不怎么能见不到你人了啊。” 许恩棠回答说：“平时要上课、写作业，比较忙。” 何嘉煜已经习惯她这种冷冷淡淡、“叛逆期妹妹”的形象了。 “还是许妹妹认真。” 又讲了两句，何嘉煜就走了。 接他的车在等他。 他走后，许恩棠看了陆襟一眼。 两人都没说话。 许恩棠走到车那边去开车门，陆襟的手先一步伸了过去。 她差点碰到他的手背，立即收回手。 陆襟的手搭着车门，没有打开，眉梢微微扬起，语气带了几分痞气，问：“上谁的车呢。” 许恩棠眼中闪过意外。 看来他不知道她要去复园。 陆襟看她的反应，顿了顿，眉梢挑得更高，“你也去复园？” 许恩棠：“我去看看陆奶奶。” 看来周姨以为她会和陆襟联系，没有跟陆襟说。 她以为周姨会跟陆襟说。 陆襟打开车门，见她还站在原地，“上车。” 许恩棠上车后，陆襟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 许恩棠和司机打招呼。 “李叔，好久不见。” 李叔笑了笑，“好久不见了，棠棠。” 车启动起来。 许恩棠问：“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陆襟：“好多了。之前是因为受了凉。” 许恩棠“哦”了一声，说：“那就好。” 之后车里陷入沉默。 许恩棠拿出手机，没什么目的地刷了两下。 陆襟也拿出手机。 两人闭口不提上周六晚上的那通电话。 快到复园的时候，天下起了雨。 一滴滴水珠挂上了车窗。 在车上没什么感觉，下车后，许恩棠感受到了雨水带来的潮湿的冷意。 “棠棠。” 周姨从回廊另一端迎过来。 许恩棠的脸上挂上笑意，像夜幕降临之际，长廊里的灯刹那璀璨地亮起来。 “周姨。” 周姨：“你们一直没回来，老太太还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阿襟没等到你呢。我说她操心太多，你俩都有手机，有事会联系。” 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联系。 要不是碰巧遇到，就错过陆襟的车了。 许恩棠有点心虚，跟着点头应和。 陆襟懒洋洋地说：“当然，我们会联系。” “……”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的一抹轻讽。 她说：“路上有点堵车。” 周姨：“怪不得，下雨天是容易堵。” 周姨又说：“老爷子和老太太听说你要来很高兴，特意跟我说要做你喜欢吃的菜。” 陆老太太确实康复了，不过精神看着没有一个月前许恩棠离开的时候好。 还没有彻底调养过来。 吃饭的时候，陆老爷子问起许恩棠在谈家的生活。 许恩棠说，都挺好的。 陆老太太嗔怪：“谈家还能对棠棠不好啊？” 陆老爷子：“当然不能。要是对棠棠不好，我找他去。” 许恩棠笑了起来。 陆老太太又说：“棠棠你刚走那几天，我还有点不习惯呢，觉得复园一下子冷清了，吃饭也不热闹了。” 许恩棠：“我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天天陪您和陆爷爷吃饭。” 吃饭的时候大多是许恩棠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在说话，陆襟只是听着。 偶尔问到他，他才说两句。 吃完饭没多久，陆老太太的脸上显露出疲色。 陆老太太身体刚好，还需要多休息，正好许恩棠也要回去写作业。 陆老爷子：“阿襟，你送送棠棠。” ** 外面的雨比许恩棠来的时候更大。 风一吹，雨丝就被送进长廊里。 许恩棠略微落后两步，跟在陆襟的身后。 走了一小段后，她开口说：“不用你送了。” 陆襟停下脚步，回身看她，“那你想谁送，叫老爷子来送你？” “……” 爱送就送。 许恩棠不再说话。 快走到复园的大门口，许恩棠拿出手机。 斜着飘进来的一滴雨水落到她的屏幕上，她用手指抹了下。 残留的水迹在屏幕上折射出五颜六色。 司机还有几分钟就到。 许恩棠看完消息正要收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看了几秒号码，抬头看向陆襟。 陆襟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一脸“就知道你不会存”的表情。 他挂掉电话，说：“存个号码，省得下次校门口遇不到。” 第48章 低下头给摸 这号码存不存对许恩棠来说一样，她都能认识。 她沉默了两秒，没说什么，还是把号码存进联系人里，备注上“陆襟”两个字。 等她存完，陆襟又说：“再加个好友。” 许恩棠：“有号码就够了吧。” 说完，她要把手机熄屏收起来。 结果陆襟拿走了她的手机。 许恩棠没有防备，手机轻而易举被他抽走。 她皱起眉，“你干什么？” 她伸手想拿回手机。 陆襟仗着身高优势，手臂一抬，轻而易举地避开，“加好友。老爷子老太太要是知道我到现在连你的好友都没加，不知道要怎么说我。” 他的指尖在许恩棠的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 “还给我。” 许恩棠再一次伸手要拿回手机。 陆襟一边在她的桌面上找到微信的图标点开，一边往后躲了一下。 许恩棠抓了个空，差点扑到他的身上。 而他身后是柱子。 陆襟看了她一眼，“往哪儿扑呢。” “……”许恩棠往后退了一步，“还给我，我自己加。” 陆襟没搭理她，目光又移回手机屏幕。 他点开她的微信后，打开扫一扫，又解锁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 仗着身高优势，肆无忌惮。 许恩棠抢也抢不回来手机，只能气愤地瞪着他，看他用她的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名片。 “行了吧？” 陆襟仍旧没说话。 他眉目低垂，点着她的手机通过验证，修改备注。 这时候远处传来光照。 一辆车从雨中开过来，车前斜斜的雨丝都被照得很清楚。 这是来接许恩棠的车。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后排的车门打开，谈霁礼撑开伞从车上下来。 许恩棠有点惊讶，问：“你怎么也来了？” 谈霁礼走上台阶收起伞，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我晚上在郁宸那里，司机先去接了我。” 许恩棠点点头。 怪不得司机过来晚了点。 之后谈霁礼和陆襟互相打了招呼。 谈霁礼问：“老太太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我去看看。” “不用，她估计已经睡下了。”陆襟说，“她没什么大碍，差不多好了。” 谈霁礼：“那帮我问个好。” 陆襟：“行，我会带到的。” 车也来了，他们招呼也打了。 许恩棠问陆襟要手机，“手机给我。” 谈霁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陆襟改好备注，这会儿手机已经自动熄屏了。 他把手机递给她，“下次发消息。” 许恩棠回了句“知道”，走到屋檐下。 她这次是以为周姨会跟他说。 谈霁礼手指按了下，长柄伞撑开举起，没有伞的许恩棠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黑色的伞面很大，把两人罩住。 谈霁礼回身，说：“走了？” 陆襟懒懒地抬了下手，示意道别。 许恩棠和谈霁礼坐上车后，车在雨中驶离复园。 许恩棠点开手机。 手机解锁就是微信的界面。 最上面是个黑色的头像，备注是“陆襟”两个字。 许恩棠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随后收起手机。 复园在西郊，回去还要有一会儿。 她看了看车窗外，又看了看旁边的谈霁礼。 谈霁礼正在看手机，一缕短发垂落在额前。 许恩棠后知后觉注意到他额前的头发好像短了一些。 她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不光是额前的头发，整个儿都短了。 他原先额前垂下来到上眼睑的发梢现在到眉毛下侧的边缘。 耳朵边的头发也短了。 “你剪头发了？”她问。 谈霁礼“嗯”了一声，语气有点淡。 许恩棠：“今晚去剪的？” 谈霁礼：“嗯。” 听到前一声“嗯”，许恩棠没有多想，直到听到第二声“嗯”，她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想说话。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低下头划了两下手机，心里生出懊恼的情绪。 最近的相处让她在谈霁礼面前渐渐没那么拘谨了。 也让她差点忘了谈霁礼是个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有距离感的人。 而且没那么好说话。 换成是以前，她绝对不会问谈霁礼是不是剪头发了。 她默默回想着上辈子谈霁礼的样子，在心里提醒自己那可是“二哥”。 之后许恩棠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 快到的时候，许恩棠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点开，看见之前谈霁礼拉的五人群里有人@她。 郁宸：【好无聊啊。】 郁宸：【想玩狼人杀。】 郁宸：【明天我们组点人玩狼人杀吧。】 江然之：【你真的又菜又爱玩。】 郁宸：【我是诚实好吗！】 郁熙悦：【明天学生会要开会，我估计要晚点。】 郁宸：【行。】 郁宸：【谈二呢，接到恩棠妹妹没有？】 郁宸：【@谈霁礼@许恩棠】 许恩棠看完聊天记录，余光瞥了眼谈霁礼。 他也在看手机，不知道看没看到群里的消息。 她想了几秒，回复：【我就不去了。】 郁熙悦：【啊？为什么不去啊？】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许恩棠收起手机，拿着书包下车。 温瑜和谈振文都回来了，但都不在楼下。 他们应该一个在书房，一个在画室。 许恩棠径直上楼。 谈霁礼就走在她的身后。 上楼后，他们走进走廊。 许恩棠的房间在靠外面一点，谈霁礼的房间在里面，跟她隔了个房间。 许恩棠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说：“那我进去了。” 说话时她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他外套的拉链上。 谈霁礼：“为什么不去？” 许恩棠抬了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谈霁礼看着她，“今天在陆家不高兴？” 许恩棠愣了下，回答说：“没有。” 谈霁礼：“还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许恩棠捏了捏书包带。 其实也没有。 谈霁礼：“那就是我了。”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解释说：“没有，我就是……看你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谈霁礼没说话，一只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要递给她。 许恩棠见状伸手，脑中想起上周六那个晚上。 簌簌的风，漂浮的羽毛，还有他那声“棠棠”。 “又贿赂我？”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谈霁礼勾了勾唇，把糖放在她的手心，语气散漫：“我一般用这个哄人。” 所以他是在哄她吗？ 许恩棠的指尖轻颤，收拢五指，把糖握在手中。 心里那一丝像水汽似的若有似无的滞涩消散。 谈霁礼又说：“我是心情不太好。” 许恩棠愣愣地问：“怎么了？” 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茫然还有关心。 谈霁礼跟她对视几秒，眼睛带上笑意，倏地叹了口气，说：“头发剪坏了。” 许恩棠：“啊？” 谈霁礼把头低下来了些，给她看。 清爽的气息随之靠近。 许恩棠看向他黑色的短发，又看向他垂下的眉眼，眉弓突出，眼睑薄而白。 眉眼下是高挺的鼻梁和那颗勾人的红痣。 整个人又带着独特的少年感，有一瞬间像漂亮威风的大狗低下头给摸脑袋。 她把注意力移回他的头发上。 左看右看。 “挺好的呀。” 第49章 疼不疼? 第二天放学，许恩棠还是没有去参加郁宸组的狼人杀局。 因为她和林佳羽约好了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饭。 林佳羽的爸爸这周在外地出差，她妈妈今晚加班，家里没人。 她要在外面解决晚饭，就约了许恩棠一起。 周五晚上的购物中心到处都是人，哪儿哪儿都要排队。 两人商量后排了家烤肉。 吃完很满足，她们又在购物中心逛了逛。 在一家饰品店里，林佳羽的目光扫过展示柜里的耳钉，又倒回来，仔细看了看。 她扯了扯在看头绳的许恩棠的袖子，“许恩棠，你想不想打耳洞？” 看她蠢蠢欲动，许恩棠问：“你想打？” 林佳羽点点头：“有点想。” 导购小姐姐走过来说：“在我们这里买耳钉可以打耳洞哦。” 许恩棠问林佳羽：“那你要打吗？” 一中对女生打耳洞这件事管得不是很严。 只要不是戴耳环或者很夸张的耳钉，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 像她们这样的实验班里，都有好几个女生打了耳洞。 林佳羽有点犹豫。 她不好意思地对导购小姐姐说：“今天不打，我先看看。” 导购小姐姐：“好的。” “我还得回去先问问我妈的意思。”林佳羽说，“等月考后看看。” 下周就要月考了。 她抱住许恩棠的手臂，“不然月考后我们一起打吧？我一个人其实有点不敢。” 她又说：“打完了我们还能戴一样的耳钉，你觉得怎么样？” 对上她满怀期待的脸，许恩棠点点头：“行。” “耶！” 林佳羽非常开心，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耳钉，研究打完耳洞后要买哪个戴。 两人在饰品店里流连很久。 从店里出来，林佳羽满脑子都是那些漂亮的耳钉。 “希望谈霁礼保佑我这次月考能考好点，我妈肯定就不会阻止我打耳洞了。” 许恩棠已经习惯她在快考试前经常提起谈霁礼了。 林佳羽又说：“你说，打耳洞疼不疼啊？在耳垂上戳个洞，想想有点吓人。” 许恩棠：“还好，痛也是痛那么一下。” 林佳羽：“真的吗？你怎么那么确定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噎。 “我猜的。” 前世许恩棠是打过耳洞的。 在她高三毕业之后。 毕业那天，她送了个吊坠给陆襟。 那是她自己去手工店里做的，吊坠是个莫比乌斯环。 那天围着他的人太多了，闹哄哄的，她一直到晚上才有机会给他。 陆襟打开盒子把吊坠拿出来，看见了吊坠上他名字的缩写。 “你自己做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正好路过一家店。” 她把自己的精心准备尽量说得漫不经心。 陆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许棠棠，你的手还挺巧。” 许恩棠：“还好。” 陆襟：“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许恩棠想了想，说：“陪我去打耳洞吧。” 陆襟看了一眼她的耳垂，“行。” 许恩棠的本意是找一家店把耳洞打了，没想到几天后，陆襟带她去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许恩棠有些犹豫，“不用来医院打吧。” 陆襟：“医院更正规。” 在医院打耳洞会先把耳钉放在药水里浸泡半个小时消毒。 但许恩棠根本没带耳钉来。 她本来想的是现买然后打的。 陆襟：“我带了。” 他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十字海棠纹耳钉。 海棠纹和复园里那条通向她房间的小径上的十字海棠纹很像，耳针是银的。 “送你的毕业礼物。”陆襟说。 许恩棠很惊喜。 接下来就是在耳垂上要打耳洞的地方做标记，然后准备打。 耳洞是医生手穿的。 许恩棠怕疼，即使要求打了麻药，还是紧张得不行，手紧紧抓着陆襟的手臂。 陆襟任她抓着，看她怕得脸都白了，提议说：“要不然不打了。” 许恩棠倔强地说：“要打。” 陆襟失笑，“就这么要好看？” 许恩棠：“就要。” 她想戴漂亮的耳钉耳环。 而且他的几任女朋友都有耳洞。 陆襟：“行，那我告诉你件事。”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吸引，“什么？” 那时候是夏天，陆襟穿了件白t。 他没被她抓着的那只手伸向t恤的领口，手指从领子下勾出一根银色的链子。 许恩棠眼睛一亮。 他今天戴了她送的吊坠。 与此同时，银针穿透了她的耳垂。 陆襟看了眼她红起来的耳垂，“疼不疼？” 许恩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个耳洞已经打好了。 “还好。” 就只有点感觉，但不疼。 一个耳洞打完，许恩棠没那么怕了，另一边的耳洞打得很顺利。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的耳朵上多了一对耳钉。 前世十八岁的夏天，陆襟陪她打了耳洞，还送了她人生中第一对耳钉。 那副耳钉一直被她珍藏着。 后来包括婚后，陆襟给她送过不少首饰，都是高珠。 她也很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那副十字海棠纹小耳钉。 至于她送他的吊坠。 是差不多在那之后一个多月的一次聚会上，他当时的女朋友从他颈间勾出那根银色链子，问他那是什么吊坠。 他女朋友盯着吊坠研究了很久，好像觉得这么粗糙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很违和。 他不会戴这种东西。 陆襟回答：“许棠棠送的。” 他的女朋友看了她一眼。 她才知道他一直戴着。 在那之后没多久，吊坠好像就掉了。 第50章 躲什么?我看到了。 第二天是周六。 下午，许恩棠一边写作业，一边和郁熙悦在微信上聊天，听她说昨晚狼人杀发生的事。 郁熙悦：【我哥凑人嘛，最后来了好多人。】 郁熙悦：【连戴芙和吴绮宁都来了。】 她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真是烦死她们两个了。玩的时候她们每次都踩我，局局怀疑我是狼人。表面上是玩游戏，实际上是针对我。” 从语音里都能听出郁熙悦的气愤。 许恩棠：【她们这样还玩什么游戏。】 郁熙悦：【是啊。】 郁熙悦：【后来她们被警告了。】 郁熙悦接着发语音。 “还有，戴芙一直贴着霁礼哥，往他身边挤。说话就很故意朝霁礼哥撒娇，被投的时候，她还要对着他装可怜，问他为什么，戏太多了。” “好在霁礼哥不吃她这套。她装可怜说了一大堆，霁礼哥最后只对她说了句‘你聊爆了’哈哈哈哈哈。” “霁礼哥那个语气你能想象吧？真的拽死了哈哈哈。” 许恩棠能想象到谈霁礼用那种又拽又漫不经心地语气说“你聊爆了”的样子。 她的嘴角跟着弯了起来，回复：【能。】 郁熙悦：【你不知道戴芙被投出去后表情有多精彩。】 郁熙悦：【还得是霁礼哥！】 许恩棠：【你肯定当时就笑了。】 郁熙悦回了条语音，声音里都是笑意。 “是啊，我当时笑死了哈哈哈。戴芙真的脑子不好，把我当情敌。我就不解释，气死她！”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郁熙悦有事要出门。 之后许恩棠一直在写作业，再次拿起手机是五点多，夏凝打电话过来。 夏凝这几天在cmo数学竞赛冬令营，现在打电话来应该是告诉她成绩的。 许恩棠有些紧张地接起电话。 “恩宝。”夏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许恩棠：“凝凝，你们结束了？” 电话里的夏凝“嗯”了一声。 然后她又说：“拿了银牌。” 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许恩棠：“拿到银牌已经很好了。”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黎城能入选省队的一共就9个人。 夏凝能入选省队已经是黎城前九了，更别说还在冬令营拿了银牌。 她已经比前世好了。 夏凝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想要更好嘛。想要金牌，想进国家集训队。这次来冬令营，我才真实感受到外面有多少大神，他们都太厉害了。” “还有谈霁礼。今年冬令营还有他的传说，真的太神了。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许恩棠安慰：“凝凝，你也很厉害，不要气馁，只是一年冬令营而已。” 夏凝：“你说的对，我还有一年，还是有机会的。有段时间我受我爸妈离婚的事影响，状态不好，明年我肯定会比今年更好。” 许恩棠：“肯定的。” 夏凝振作起来。 她觉得许恩棠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种很特别的力量。 是那种无声又内敛的。 跟她聊聊天，她再乱的心都能平静下来，找到方向和锚点。 “恩宝，有你真好。” ** 进入十二月，北城一天比一天冷。 这次月考，许恩棠和林佳羽都考得不错。 许恩棠的物化生三门进步得更加明显。 周五放学，许恩棠和林佳羽一起去了购物中心的那家饰品店。 走到门口，林佳羽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许恩棠：“你要是害怕就下次再来打。” 林佳羽的妈妈本来是不赞成林佳羽打耳洞的。 但架不住林佳羽软磨硬泡。 再加上她月考不错，她妈妈才松口。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林佳羽一咬牙，“走，进去！” 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各自的耳垂上都多了对小耳钉。 见林佳羽还没回过神来，许恩棠问：“有什么感觉？疼吗？” 林佳羽摇头，“确实就疼那一下。想想在耳垂上打了个洞，好可怕啊，我都不敢碰。” 她紧张得脸都白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许恩棠：“先不要碰，也不要让耳垂碰到水，防止感染。” 林佳羽：“我肯定小心！” 她不敢照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耳垂，就看了看许恩棠的。 许恩棠的耳垂弧度圆润，厚薄正好，小巧简单的银色耳钉嵌在其中，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林佳羽：“好看的。怪不得那么多女生都打了耳洞。以后我们也是有耳洞的人啦。” 许恩棠“嗯”了一声。 这一世她的耳洞也和陆襟没关系了。 第二天是周六。 早上起来，许恩棠觉得左边的耳垂烫烫的，还有点痒。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耳垂很红。 昨晚回来洗澡的时候，她这边的耳朵不小心碰到了水，没想到今天就有点发炎。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 应该是谈霁礼。 中午说好了去谈老爷子那里吃饭的。 许恩棠应了一声，快速收拾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门口打开门。 谈霁礼就倚在门外的墙边。 见她出来，他收起手机，目光先是散漫地落在她的脸上，又扫过她的耳垂，停留在那里。 少女的耳垂在天光下有些透，白得像玉一样，又点缀着一抹银色。 “打耳洞了？”谈霁礼问。 许恩棠点点头，“昨晚打的。” 随着她脑袋轻微的转动，谈霁礼注意到了她另一边的耳朵。 许恩棠察觉他的视线，立刻把脑袋偏了偏，想遮住。 谈霁礼：“躲什么？我看到了。” 许恩棠：“……”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意识会有那样的动作。 遮掩也遮掩不了什么，肯定会被看到的。 “左边的可能因为沾了水，有点发炎。”她说。 因为发炎红起来的耳垂和平时那种因为血色红起来的很不一样。 一种是红得肿起来，一种是柔软的粉嫩。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谈霁礼移开眼睛，“路上先去趟医院。” 许恩棠刚想说不用，去药店买点药涂涂就好了，谈霁礼已经往前走下楼了。 “走吧。” 许恩棠跟上。 第51章 喉结 去到医院。 医生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开了涂抹的药膏。 拿完药回到车上，许恩棠拆开药膏的盒子，拿出说明书。 旁边传来铃声，是谈霁礼的手机。 谈霁礼拿起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前几秒他先没说话，显然是在听对面讲。 随后，他语气懒淡地说：“路上去了趟医院。” 他又说：“没什么，她刚打了耳洞，耳洞发炎了。” 被点到的许恩棠看了他一眼。 刚打耳洞、还发炎了，说的只能是她了。 谈霁礼的嘴角弯起弧度，有点无奈，又挺浑不吝，对电话里说：“这您都能怪到我头上？” 许恩棠收回目光，继续看说明书。 谈霁礼又讲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许恩棠抬头问：“是谈爷爷？” 谈霁礼“嗯”了一声，看了看她手里刚被拧开的药膏，“要不要帮忙？” 许恩棠哪里好意思让他帮忙上药。 “不用，我对着镜子就行了。” 她用消毒湿巾擦了下手，随后把药膏挤到手指上，对着镜子。 耳洞是昨天打的，还没长好，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只是对着镜子到底有些不方便，车又在行驶，许恩棠涂药膏的动作很慢，还不小心手一蹭，药膏全蹭在了耳廓上。 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接着，许恩棠手中的药膏被拿走。 她愣了下，转头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看着她的耳垂，“还是我来吧。” 许恩棠刚要说话，他又说：“都涂后脑勺去了。” 语气里带着调侃。 许恩棠：“……” 没有这么夸张吧。 谈霁礼抽了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然后看向许恩棠。 “转过来点。” 许恩棠抿了抿唇，转动脑袋，把发炎的耳垂对向他那边。 然后她又想到她发炎的耳垂肯定很丑。 她下意识地又想把脑袋转回来，遮掩一下。 “别动。”谈霁礼淡淡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顿住。 两人之间隔着扶手，谈霁礼倾身过来。 清爽好闻的气息靠近许恩棠的鼻尖。 像夏天穿过树林的风。 谈霁礼用棉签轻轻刮下许恩棠耳廓上涂歪的一坨药膏，抹到她红肿的耳垂上。 耳朵上轻微的触感让许恩棠瑟缩了一下。 谈霁礼停下动作看了看她，“疼？” 许恩棠轻声说：“不疼。” 就是痒。 之后，她感觉到耳垂上的动作又轻了不少。 车还在继续行驶。 因为有点堵车，走一段停一段的，不过勉强还算平稳。 车的后排很安静，只有人在跟着车的走走停停小幅度晃着。 许恩棠保持着把一边耳垂朝向谈霁礼的姿势，身体紧绷着，视线没有目的地乱瞟了几下，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她的视野里是谈霁礼一侧的颈项。 他的下颌线很分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还有凸起的喉结，跟他的皮肤一样白。 倏地，那喉结轻滚了一下。 又像被按到了暂停键，停住。 停了几秒后，那喉间的凸起隐隐又有要动的样子，却没有真的动。 只是将动未动的，压抑着什么。 像在和人的视线之间扯了根线，时不时要牵引一下人的视线。 在喉结终于上下滑动的同时，许恩棠的耳畔传来谈霁礼散漫的声音。 “看什么呢，这么好奇？” 许恩棠回过神，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看着她。 她立即收回目光低下头，随意回应了句：“是有点好奇。” 谈霁礼顿了两秒，失笑，“许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挺——” 他拖长了些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恩棠：“……” 挺什么？ 挺像调戏他的吗？ 其实她说完就有点后悔。 她对他的喉结好奇什么。 许恩棠很窘迫，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突然下巴被一根手指抵住。 谈霁礼的手指抵着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挑。 “抬起来点，看不见了。” 许恩棠的脸被抬起。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松开。 只有不到一秒，却留下了触感。 说不出的感觉。 她“哦”了一声。 红晕一点一点从脖子爬到脸上。 涂药的过程很快，但许恩棠脸上的热度一直到快到谈老爷子那里才完全消散。 谈老爷子一见到她就关心地询问她耳洞怎么样了。 见她确实没有大碍才放心下来。 耳洞发炎还惊动了谈老爷子，许恩棠很不好意思。 谈老爷子笑着说：“小姑娘嘛，爱漂亮很正常。” ** 涂过药后，许恩棠的耳朵当天就有所好转。 晚上，她发消息问林佳羽，林佳羽才知道她有一只耳洞发炎了。 林佳羽自己倒是没事。 得知许恩棠打了耳洞，郁熙悦给她分享了很多好看的耳钉和耳环的款式，顺便问她打不打耳骨钉。 很多耳骨钉都很漂亮。 郁熙悦自己就打了。 许恩棠还是有点怕疼的，觉得耳垂上有耳洞就够了。 郁熙悦发了个遗憾的表情过来。 郁熙悦：【那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去挑新耳钉。】 郁熙悦：【我最近在策划新年party，忙成狗。】 一中国际部每年在元旦来临之际都会举办新年party，算是传统了。 前世许恩棠作为国际部的人，每年都会参加。 大家都是盛装打扮，非常正式。 郁熙悦：【到时候你也来吧！】 郁熙悦：【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邀请朋友的。】 郁熙悦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这是我哥和霁礼哥他们这届最后一个新年party啦。” 许恩棠：【好。】 温瑜听说许恩棠要参加国际部的新年party，趁着周末叫sa带了裙子上门，要给她挑到时候穿的裙子。 sa带了满满当当两架子的裙子过来，都是许恩棠的尺寸。 温瑜：“下午你叔叔和谈霁礼都不在家，我们慢慢试。” sa很有眼力见，不光带了许恩棠的裙子，还带了刚出的春季限定来给温瑜。 许恩棠一连试了几条裙子，都很不错。 温瑜中间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看到她身上新换的裙子，说：“这条也好看。” 她又拿起一条烟紫色的裙子，“试试这条。” 许恩棠把裙子抱在怀里。 温瑜把她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问：“累不累？” 许恩棠：“还好。” 温瑜笑了笑：“谈霁礼从小就不肯配合让我打扮他，现在终于有个漂亮的女孩子给我打扮了。” 许恩棠拿着裙子上楼后没多久，谈霁礼回来了。 走过会客厅看见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人，他脚步顿了顿。 温瑜瞥见他，“回来了？” 谈霁礼懒洋洋地调侃：“摆摊呢温总。” 温瑜：“过来。棠棠在房间里试衣服，你正好帮着参考参考。” 第52章 是哪个妹妹勾了你的魂? 许恩棠在房间里换上了那条烟紫色的裙子。 裙子偏法式，带着漂亮的刺绣，是吊带款。 肩头吊带那里有一层透着一点点紫色的纱。 裙摆前短后长，前面到她膝盖之上，层层叠叠，很轻盈，又不会过分成熟和隆重。 许恩棠站在镜子前照了照，随后打开门下楼。 她穿的是毛绒拖鞋，后面的裙摆有点长。 下楼的时候，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摇曳的裙边轻扫着她的小腿。 一个sa最先注意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许恩棠。 “这条也好看。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许恩棠弯了弯唇，忽然注意到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谈霁礼正倚在沙发上横拿着手机，应该是在打游戏。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看向楼梯上，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游戏里的郁宸正在回城。 他刚丝血逃生。 而谈霁礼就在他旁边，却没帮他。 他气得打字。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干什么呢哥哥。】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是哪个妹妹勾了你的魂，让你不管我的死活？】 许恩棠下楼后，sa帮她把裙子调整了下。 从肩带上的薄纱到腰间，到裙摆。 调整过后，温瑜拉着许恩棠转了个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说：“棠棠，这条裙子好看，颜色很衬你。” 她又问谈霁礼：“谈霁礼，你觉得呢？” 许恩棠因为这句话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垂下拿着手机的手，抬起头。 手机停留在游戏结束后胜利的结算界面。 他先看了看许恩棠的脸，随后目光向下，落在她的身上。 许恩棠感受到他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目光。 她莫名有种羞耻感，很不好意思。 谈霁礼的视线重新落回她的脸上，“很好看。” 许恩棠有点脸热，想了想，说：“那就这条吧。” 最后温瑜把她试过的几条裙子都留了下来。 ** 随着国际部的新年party临近，许恩棠在谈家两个月的生活也进入倒计时。 这天晚上，她接到陆老爷子的电话，问31号要不要派车去接她。 许恩棠跟陆老爷子说了31号回家会比较晚，说好1号回复园。 终于到了12月的31号。 这天的课上完，就能放元旦的三天假期了。 今天课间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讨论去哪里跨年。 有的去看电影，有的去游乐园看烟花秀，也有人提到了国际部的新年party。 郁熙悦和许恩棠说可以带朋友去玩，反正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他们带人的名额都没用掉。 许恩棠本来想叫林佳羽去玩的。 林佳羽听说她要去国际部的新年party，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听许恩棠让她一起去，她更加诧异。 “我就不去了。” 林佳羽本身就是有点害羞的性格，国际部对她来说跟妖魔鬼怪的洞窟差不多。 每次考试前去挂许愿红绳都很紧张。 倒不是说国际部有什么不好，主要是她去了会显得格格不入，又土又没见过世面的。 正好她爸妈元旦要带她去舅舅家，周五放学就要出发。 她就没去国际部的新年party。 放学和林佳羽道别后，许恩棠回去换衣服。 她穿的是那条烟紫色的裙子，配上温瑜在知道她打了耳洞后送她的珍珠耳钉。 温瑜安排了造型师在家里等她，给她做了妆发。 新年party的场地在一家私人会所。 听郁熙悦说是她们班一个同学家里提供的。 许恩棠到那边是八点多，party上的活动和游戏已经进行了一波。 何嘉煜从里面出来，看见许恩棠愣了一下。 “许妹妹，你也来玩啊，怎么这个点才来，错过了跳舞。” 今晚男生都穿了正装，他也是一身西装。 许恩棠回答说：“我要等放学过来。” 何嘉煜：“请个假嘛。” 国际部是今天下午就放假了。 像何嘉煜这样的公子哥哪里了解普高部的情况，许恩棠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何嘉煜：“我出去有点事儿，你先进去吧，阿襟在里面。” 许恩棠进去后，几个不远处的男生来找何嘉煜。 “煜哥煜哥，刚才跟你说话的漂亮妹妹是谁啊？” 都是男生，何嘉煜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回答：“一个妹妹，怎么了？” 新年party是国际部高一、高二、高三的人都参加。 有些平时并不一起玩，也就不知道许恩棠这么个人。 男生笑了笑，问：“那你介不介意我们跟她交朋友啊？” 何嘉煜想说，那可是陆大少爷现在看上的人，但想了想又没这么说。 他冷笑：“交朋友？你们要不要跟我交朋友？” 男生：“啊？” 何嘉煜：“那不是你们能打主意的人，滚滚滚！” 许恩棠往里走进大厅，里面人很多，到处说说笑笑。 因为她眼生，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许恩棠的视线巡视，想找郁熙悦，却先见看了坐在卡座的陆襟。 他旁边是时瑀，还有几个女生在跟他搭话。 他一副倦懒不走心的样子。 然后，他似有所感，抬眼睨了过来。 许恩棠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吧台的方向，正好看见了郁熙悦。 郁熙悦正在吧台前摆弄着那些饮料，像女巫在摆弄着试剂似的，身上穿的是有些性感的小黑裙。 看见许恩棠走过来，她眼睛一亮朝她招手。 “恩棠，你终于来啦！裙子好好看。” 许恩棠问她在干什么。 郁熙悦：“我在调鸡尾酒呢。” 许恩棠：“你居然会调鸡尾酒。” 郁熙悦：“不会，正在学呢。正好给你调一杯，都是无酒精的。” 许恩棠：“好。” “你这么看着我有点紧张。”郁熙悦说，“霁礼哥和我哥他们应该在露台躲清静呢。你先过去，我调好了来找你。” 露台有两个，都在最里面。 许恩棠绕过好几个区域，人越来越少。 拐了个弯到露台那边时，她看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无人的墙角抱在一起，亲得忘我。 男生的手都把女生的裙摆撩上去了。 许恩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愣了两秒。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一只手从背后圈过来，捂住她的眼睛，阻挡视线。 谈霁礼低低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有点不正经，有点儿没好气。 “要长针眼的。” 第53章 真心话大冒险 许恩棠惊得踉跄，脚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碰到了身后的人，裙摆蹭到了他的腿。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边散落的头发。 她的睫毛颤抖，扫过覆在眼睛上的掌心。 “我——” 许恩棠想解释。 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忽然松开。 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拽到了拐角的另一边，人也转了个朝向。 等她站稳，对上的是谈霁礼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儿了，上半身就穿了件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松着。 细节的随意里透着惹眼的矜贵，有了几分前世许恩棠印象里的模样，让她恍惚了一下。 这会儿虽然看不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但是隐隐还能听到接吻的“啧啧”的声。 可见那两人亲得多么投入。 回过神来的许恩棠脸红了起来。 人家接吻本身没什么，主要是谈霁礼那句“要长针眼的”，好像她在故意偷看似的。 “熙悦说你们在这里，我才来的。”她解释说。 谈霁礼点点头，说：“我们看见了，你直接往这里走，喊都喊不住。” 许恩棠：“……” 原来那句话是逗她的。 他知道她是无意撞见的。 许恩棠有点羞恼，轻声说了句：“你不也看了。” 谈霁礼轻笑，“再看我也要长针眼了。” 许恩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二哥。” 一个男生牵着个女生从那边的拐角走过来。 两人衣衫都很完整，但细看头发之类的又有点凌乱，正是在墙角亲得投入的那对。 谈霁礼转身，把许恩棠挡在了身后，脸上的笑意也在转过来时淡了下去。 男生是听到动静停下来的，以为是有人偷看，没想到过来一看是这位大佛。 而且大佛身边还破天荒带了女生。 只是他还来得及看清女生长什么样，就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烟紫色的裙摆和一截光洁的小腿。 光看腿也知道是个漂亮的。 “二哥，这谁啊，不介绍介绍？” 谈霁礼掀了掀眼帘：“跟你有关系？” 许恩棠在谈霁礼身后，视线被挡住，只能听到他们说话。 她觉得谈霁礼说这句话的语气和刚才逗她的时候不太一样，完完全全的公子哥派头。 男生“嘿嘿”笑了笑，说：“没关系，没关系。” “那二哥，我们先走啦？” 男生带着女生离开。 女生走的时候目光在谈霁礼身上流连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他们走后，剩下许恩棠和谈霁礼两人。 谈霁礼转过身。 许恩棠的视线和他的对上，又移开看向别处。 那男生说的“先走”肯定不是字面上的先走，而是要去更进一步。 和谈霁礼一起撞见这种事，有一丝尴尬。 这时候郁宸来了。 “谈二，你来喊恩棠妹妹怎么喊这么久。” 看见谈霁礼和许恩棠站在这儿，郁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下，又说：“那边组织玩游戏，等你们过去呢。” 有人组织玩真心话大冒险，喊了在吧台调酒的郁熙悦，又问她谈霁礼、郁宸他们来不来。 郁熙悦知道人家是想让她去叫谈霁礼他们来玩。 她作为今年新年party策划组的成员，也希望氛围好一点，就去喊了。 见他们过来，郁熙悦朝许恩棠招手。 郁宸落在后面，终于有机会问谈霁礼：“谈二，你俩刚才干什么呢？” 谈霁礼漫不经心回答了两个字：“聊天。” 这两个字郁宸是一个都不信。 他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可不对劲了。 “聊什么聊得人家脸都红了？别跟我说是热的。” 谈霁礼：“聊你听不懂的。” 郁宸：“有什么我听不懂的？” 谈霁礼敛了眸光看向他，是认真地打量，带着几分同情。 郁宸被他看得身上发毛。 问他事儿呢，他看他做什么。 这狗东西肯定没憋好话。 谈霁礼：“你难道不知道，你听不懂的多了去了？” 郁宸：“……” 许恩棠这边已经在郁熙悦身旁坐下了。 郁熙悦的另一边是江然之。 江然之的手里有一杯鸡尾酒。 郁熙悦面前的矮几上也有一杯。她把这杯推给许恩棠。 “尝尝，我给你调的，名字就叫‘今夜海棠’。” 这杯无酒精的鸡尾酒颜色分层很漂亮。 许恩棠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爽酸甜。 “好喝，没想到你真的会调。” 郁熙悦很开心，又问：“那你觉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许恩棠又喝了一口，说：“没什么，就是对我来说稍微偏甜了点。” 她把杯子放到矮几上，看到谈霁礼来到她身边坐下。 跟在后面的是郁宸。 “偏甜？那适合给谈二啊。你说是不是，谈二公主。” 谈霁礼瞟了他一眼。 郁宸只当没看见。 他就是要报刚才的仇。 郁熙悦笑着说：“那一会儿游戏结束，我去给霁礼哥调一杯。” 郁宸不乐意了，“怎么就要给他调一杯了？还有，恩棠妹妹有就算了，为什么江然之也有？” 郁熙悦看了江然之一眼，解释说：“我让然之哥帮我尝尝的。” 郁宸：“所以就我没有是吧？你可真是我妹妹。” 郁熙悦：“也有你的！” 许恩棠看出来郁熙悦被问得紧张了，替她解围转移话题，问：“玩什么游戏？” 郁熙悦：“真心话大冒险。” 玩游戏的人已经聚得七七八八了。 许恩棠对面的空座位又来了人。 是陆襟、何嘉煜和时瑀三个。 陆襟就在她的正对面。 郁宸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玩啊？” 何嘉煜：“闲着没事儿嘛，正好也看着许妹妹。她要是游戏里吃了亏，陆老爷子肯定要找阿襟算账。” 他一边说，一边朝许恩棠挥了挥手。 陆襟轻嗤：“就你话多。” 郁宸：“有道理啊。谈二也得被老爷子扒层皮。” 谈霁礼轻挑眉梢，“到时候就把你带过去，说是你挑的头。” 郁宸：“……” 狗还是你狗啊。 许恩棠：“……” 大家没想到一个真心话大冒险能凑到陆襟和谈霁礼这俩大少爷。 这游戏本来就挺刺激的，趁着游戏说不定能跟他们发生点什么，说不定会有身体接触或者接吻。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很多女生都拉着姐妹来玩，到后来都要坐不下了。 许恩棠在知道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后就有点打退堂鼓。 她太知道国际部这帮人玩这个游戏尺度有多大了。 第54章 嘴疼 因为谈霁礼和陆襟也玩，不断有女生知道了要加进来。 到后来实在坐不下了，说好不再加人，游戏才正式开始。 人多转瓶子不方便，大家玩起了击鼓传花。 有人能放音乐，传的是个抱枕。 第一轮中招的是个女生。 大家问她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想了想，选了大冒险。 一个男生提议说：“这样，第一轮先简单点热热场。外面不是有个储物间么，我们给里面断电，你挑个在场的男生一起进去，不准带手机关五分钟。” 这个主意得到很多人支持。 那个储物间很小，又堆满了东西，两个人进去几乎要贴到一起。 又是黑漆漆的，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女生的目光在在场的男生里扫过，最后落在谈霁礼的身上。 她语气羞涩地问：“谈霁礼，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听她选谈霁礼，大家开始起哄。 郁宸幸灾乐祸地鼓掌：“选你啊谈二。” 一开始就要拉谈霁礼下水，又有郁宸带头，大家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场子热得不得了。 许恩棠刚要跟着鼓两下掌，就被谈霁礼看了一眼。 “……” 她默默地放下了手。 他们怎么说都是一伙的，好像确实不该跟着别人起哄他。 在一堆起哄声里，也有女生很不满地议论。 “我看她就是故意选大冒险的吧。” “不就是等着这样嘛！” “你放心，要是轮到你，我就提议你选个男生接吻一分钟！” “嘘！你小点声。” …… 起哄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而处在中心的谈霁礼始终八风不动，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样子。 大家渐渐消停下来，看着他。 女生基本看出来谈霁礼的意思了，却不甘心浪费这个机会，又喊了他一声：“谈霁礼……” 谈霁礼抱歉一笑，说：“我怕黑，你换个人。” “切，您谈少爷还怕黑呢。” “说出去谁信啊。” 几个男生调侃。 谈霁礼拒绝得和声和气地，也算给了台阶下。 女生心里遗憾却又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另外选了个男生。 另一个男生倒是很乐意，两人起身去外面的储物间。 几个男生过去帮他们断电、锁门，回来调好5分钟的闹钟后，其他人继续游戏。 第二轮音乐结束，抱枕还是在一个女生手里。 女生选了大冒险。 大冒险的内容是：选个男生，和他用嘴接圣女果。 女生选了陆襟。 大家看向陆襟。 许恩棠也抬眸向对面看了一眼。 有个男生说：“你们女生不会就盯着陆襟和谈霁礼玩大冒险吧？” “就是就是，能不能让我们有点参与感。” 陆襟勾了勾唇，一副怠惰的态度，说：“我圣女果过敏。” 也是婉拒。 他面前的果盘里还有圣女果，借口明显也是临时编的。 郁宸“啧”了一声，说：“你们一个个不是过敏就是怕黑啊。” 何嘉煜：“选我啊，我不过敏。” 那个女生改选了何嘉煜。 这和上一轮关储物间比，至少大家能看到。 气氛一下子被点燃。 接着开始第三轮。 音乐结束的时候，时瑀正好把抱枕给陆襟，落在了陆襟手上。 大家一看中招的是他，开始调侃。 “陆襟，这次躲不掉了吧！” 喜欢陆襟的女生一个个眼睛也亮了起来，期待如果玩大冒险能被他选中。 “陆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都选的大冒险，你也选大冒险？” 陆襟不接这些人的茬，说：“真心话。” 大家有点失望。 一个男生说：“那我们就要问点隐私的了。” 一句话又把大家的期待带了起来。 能问陆襟问题也挺好。 陆襟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们敢问我就敢答。” 大家起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男生本来是想问些劲爆的，结果女生一个比一个积极。 “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问这个问题的女生被吴绮宁白了一眼。 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又一个女生问：“我想问问，陆襟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问题又被另一个女生驳回。 这么好的机会，就问这？？ 大家七嘴八舌，想了好几个问题。 陆襟：“游戏规则，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最终选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许恩棠正要端起矮几上的杯子，听到这个问题手顿了一下。 陆襟不着痕迹地往对面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横的。” 他这个回答让大家都很意外，因为只有两个字，有人甚至都没听明白。 “横的？什么横的？” “襟哥你口味挺独特啊。” 陆襟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 女生们也很摸不着头脑，在小声讨论。 “什么样是横的啊？” “不知道。” “像赵漫诗那样大小姐脾气的？” “有可能。我看以前赵漫诗经常跟陆襟作。陆襟每次都会哄她。” “那我下次是不是也要横一点？” …… 这些声音飘进许恩棠的耳朵里。 像北城严冬里寒峭的风。 在讨论声中，游戏继续。 接下来几轮中招的有选真心话的也有选大冒险的。 有女生不死心，又邀请了谈霁礼玩大冒险，两个人用嘴撕纸巾。 谈霁礼这次拒绝的理由更绝，说上火了，嘴疼。 原本正在出神的许恩棠因为这句很拽的话回神，看向谈霁礼。 这一眼正好被谈霁礼抓到。 谈霁礼耷拉着眼梢问她：“你哪边的？” 跟着别人起哄过他的许恩棠被问得心虚，回答说：“……你这边的。” 旁边的郁宸扒拉了下谈霁礼的手臂，“谈二，你俩聊什么呢，开始了。”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已经响起，抱枕正在传过来。 这一轮的音乐特别长，传了两圈了都没停。 看着又一次被传得越来越近的抱枕，许恩棠有种不好的预感。 郁熙悦从江然之手里接过抱枕后立刻扔给了许恩棠。 许恩棠想把这烫手的山芋塞给谈霁礼，但是来不及了。 音乐戛然而止，抱枕刚刚好在她手上。 许恩棠：“……” 第55章 帮你吹吹?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何嘉煜：“这次是许妹妹啊，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恩棠当然不会想不开选大冒险。 她说：“真心话。” 在场有许多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许恩棠。 虽然说她是郁熙悦邀请来的，过来玩游戏却是和谈霁礼一块儿过来的。 何嘉煜看起来跟她也很熟，一口一个“许妹妹”。 这种聚会上传八卦最快，很多人已经知道她和陆家还有谈家关系匪浅。 对她都很好奇。 郁宸提醒：“就算是真心话也要问得有点分寸。” 戴芙本来就不满许恩棠坐在谈霁礼身边，听郁宸这么说，更不爽了。 她抗议说：“游戏而已，凭什么她搞特殊啊。” 郁熙悦怼她说：“搞什么特殊了？她不是选了真心话？” 郁宸好脾气地笑了笑，“恩棠妹妹第一次来嘛。” 戴芙轻哼，还想说什么，被谈霁礼看了一眼。 那眼神还是漫不经心的，却没什么温度。 她身上一冷，顿时噤声。 “还是我来问吧。”何嘉煜说。 他坏笑着冲许恩棠挤挤眼，“许妹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自两个方向而来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许恩棠捏了捏裙摆，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没有。” 她这个回答让几个女生小声议论起来。 “她不是喜欢陆襟嘛。” “对啊！” “是怕承认了但陆襟不喜欢她，很丢脸吧。” 何嘉煜用手肘拱了拱陆襟，说：“看来许妹妹虽然收过情书，但没早恋。” 陆襟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意外。 时瑀听到何嘉煜的话，问：“阿襟对她有意思？” 何嘉煜冲他眨了眨眼。 吴绮宁心里对许恩棠格外鄙夷，提醒说：“这游戏是要说真心话的，不可以撒谎。” 许恩棠看向吴绮宁，反问：“你觉得我说的哪个字不是真的？” 郁熙悦：“你凭什么觉得人家说的不是真心话啊？” 吴绮宁一个人说不过她们两个。 她看了眼自己的好朋友戴芙，不知道戴芙怎么就偃旗息鼓了，一句话不说，脸色还很差。 她在心里怒其不争，怨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嘴上还不想输，正想继续说，陆襟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还继不继续了？” 吴绮宁一噎。 游戏继续，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就拿了牌过来开始洗。 郁熙悦好奇地小声问许恩棠：“你不喜欢陆襟了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愣。 郁熙悦又没有前世的记忆，怎么会这样问她？ “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郁熙悦：“你之前不是经常跟着他出去玩嘛。我认识你那次你还带了作业在写。” 许恩棠没想到误会是那么早之前产生的。 她解释说：“那是陆襟在外面打架陆爷爷气着了，陆爷爷让我看着他。” 郁熙悦：“啊？这样吗！” 许恩棠：“就是这样。” 郁熙悦：“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陆襟，还给你创造机会！”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郁熙悦带她去过有陆襟的聚会，还有好几次在她面前提起陆襟。 她以为是巧合，没想到她是有心的。 另外一边，郁宸在冲谈霁礼挤眉弄眼。 谈霁礼刚塞了颗葡萄进嘴里，舌尖抵了下脸颊，问他：“眼睛进沙子了？帮你吹吹？” 郁熙悦耳朵尖听到这句话，把脑袋伸过来，疑惑地问：“哥，你在室内眼睛还能进沙子啊？” 郁宸：“……没有，我们开玩笑呢。” 他又看了谈霁礼一眼。 您装什么蒜啊。 国王游戏玩起来也很有意思，而且每轮可以参与的人更多。 国王每次可以指派1到3个人完成任务。 郁熙悦把手里的鬼牌往矮几上一翻，开心地说：“这次国王终于轮到我了。” 前面各种小游戏已经玩过很多了，重复玩没意思。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这次简单点。黑桃3、4、5，三个人两两之间夹个气球，就像夹心饼干那样，绕着我们走一圈。” 说完，她开始找那被选中的三个人。 她先一眼看到了身边许恩棠手里的是黑桃5。 “恩棠，好巧啊，我当国王就选中了你。” 许恩棠把手里的黑桃5放下来。 听到郁熙悦说夹气球走路，她是松了口气的。 郁熙悦问：“黑桃3和黑桃4呢？” 坐在她们对面的陆襟手腕一动，一张黑桃4落在矮几上，向前滑动到许恩棠的视线里。 他竟然是黑桃4。 许恩棠刚惊讶了一下，就听到左边传来郁宸的声音。 “这儿呢，黑桃3。” 许恩棠一转头，就看见了谈霁礼手中的牌。 “……” 是黑桃3。 所以要夹气球的三人是许恩棠、谈霁礼和陆襟。 大家先是感叹郁熙悦是什么运气，一选就能选中谈霁礼和陆襟两人。 随后他们开始猜测这两尊大佛会不会找什么借口把游戏推掉。 毕竟这俩都是特别难请的主。 陆襟除了他自己真心话那次，别的女生邀请他玩大冒险，他全都拒绝。 谈霁礼一次招都没中过，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参加。 虽然说配合别人大冒险和国王游戏直接被点到，性质不一样。 但他们不想参加也有的是方法。 几个女生心里都是希望他们拒绝的。 玩游戏的气球送过来了，郁熙悦催促：“开始吧！” 谈霁礼和陆襟都站了起来。 这俩今晚终于站起来了。 郁宸笑着打趣：“谈二公主，这会儿腰不酸、腿不疼啦？” 大家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 “早知道早点玩国王游戏了，真心话大冒险不容易中招。” “到底是家里要照顾的妹妹啊。” “还得是漂亮妹妹。” 许恩棠被这阵起哄的声音吵得耳膜疼。 愿赌服输，尊重游戏规则，她也跟着站起来。 三人离开座位来到沙发后空间比较大的地方。 许恩棠走过去后想往谈霁礼身边站。 何嘉煜：“许妹妹，你让他们两个男生站中间？画面是不是不太对劲。” 许恩棠想了下那个画面。 “……” 确实怪怪的。 于是她站到了中间。 第56章 新年快乐，公主。 有两个男生过来凑热闹抢着要帮他们放气球。 “准备，准备。” “你们站好。” 许恩棠左边是谈霁礼，右边是陆襟。 她想了想，转过身面朝谈霁礼那边。 别人把两个气球分别放在许恩棠的一前一后。 她前面是谈霁礼的后背，后面是陆襟。 气球很轻，刚放下来，许恩棠身前的气球就差点掉下去。 她用手接住，身体往前靠近了点，想把气球夹紧。 蓦地，谈霁礼的手伸到后面，抓住她手腕，又把她往前带了带。 她胸口和他后背之间的气球被挤得稍稍有点变形。 紧接着，她的身后也传来挤压感，上臂被身后的人握住。 “夹紧啊，别掉了。” “掉了要重新开始的。” 几个男生起哄。 许恩棠被起哄得脸热。 “那就开始吧！”郁熙悦说。 三人夹着气球往前走，迁就了许恩棠的脚步，走得很慢。 但即使放慢速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中间许恩棠的脚步乱了，前后的气球都差点飞出去。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一次就完成了。 回到座位上，许恩棠拿起鸡尾酒饮料喝了两口。 郁熙悦把手机伸过来，给她看刚才拍的照片。 “……” 许恩棠其实不是很想看。 郁熙悦看着一张照片里何嘉煜起劲的样子，说：“何嘉煜跟你还挺熟。” 许恩棠没说话。 何嘉煜的话都在嘴上，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对谁都差不多。 郁熙悦又笑着说：“你是没看到吴绮宁和戴芙刚才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又玩了几局国王游戏后，时间到了十点半，大家就散了。 许多人要换个跨年的场子。 有人邀请郁熙悦和许恩棠她们去玩，当然也是想通过她们叫上谈霁礼。 郁熙悦以她们有安排了为理由推掉了。 她对许恩棠说：“我们等等一起去看烟花。” 许恩棠问：“去哪里看？” 她知道今晚游乐园会有跨年烟花秀。 郁熙悦：“江然之他们家在礁山的房子能看到游乐园里的烟花。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结束了过去。去那里看就不用人挤人啦！” 拿好东西离开前，许恩棠陪郁熙悦去了趟洗手间。 郁熙悦进去后，她站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刷了刷。 今晚朋友圈很热闹，有人在电影院，有人在广场，都在等待跨年。 她还刷到好几个在游乐园的。 照片里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漫诗都没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交谈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走廊拐角处传来。 许恩棠点在手机上的指尖顿了顿。 这是今晚第二次听到赵漫诗的名字了。 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口就会像应激似的滞闷一下。 那是时瑀的声音。 何嘉煜：“去年我们还一起跨年呢。” 他和时瑀一样，提到赵漫诗，语气里都是稔熟。 这才是真正的熟悉。 何嘉煜：“阿襟，我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她跟你闹脾气要自己走回家。那么冷的天，她就穿条裙子，我们怕她冻到，想劝她又劝不住。最后还是你一句话哄好的。” 陆襟笑了一声。 何嘉煜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今年她就去美国了。” 走廊拐角处的地砖映出绰绰的身影。 他们没往这边走，声音也渐渐消失。 郁熙悦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靠在墙边的许恩棠。 “怎么啦？” 许恩棠：“没什么，有点困。” 郁熙悦摇了摇她，“醒醒，还要跨年呢！” 两人挽着手出去，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三人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礁山很大，山间有度假村、会所，有公子哥们搞的私人俱乐部，也有私人住宅。 江家的别墅在礁山的半山腰。 别墅的落地窗那面正好对着游乐园。 这会儿才十一点出头，夜空是黑的，很安静。 到这里后没多久，许恩棠就接到了夏凝打来的电话。 夏凝也是今天晚上才从学校回来，等3号下午就要回学校了。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夏凝要去洗澡。 打完电话，许恩棠回到客厅，看见谈霁礼、郁熙悦他们四人正坐在地毯上玩大富翁。 郁宸正不情不愿地数着要给谈霁礼的钱。 “谈二，这次就算了吧？我马上要破产了。” 谈霁礼随意地曲着一条腿，一条手臂搭着膝头，手里一叠游戏里的钱。 “叫声好听的。” 郁宸一点包袱都没有，掐着嗓子叫了声：“好哥哥。” 郁熙悦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谈霁礼抽走了郁宸手里的钱，并且评价了句：“不够甜。” 郁宸：“……操？” 就没见过比这更狗的人了。 谈霁礼散漫地勾着唇，余光看见走过来的许恩棠，把手里的钱递给她，“给你玩？” 许恩棠摇摇头，按着裙摆在旁边坐下，“我看你们玩就好。” 郁宸很眼馋，“恩棠妹妹，你不要可惜了啊，谈二现在最有钱。” 几人吵吵闹闹地继续。 看着看着，许恩棠靠着身后的沙发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今晚连续听到赵漫诗的名字，她梦到了前世的事。 也是在美国读书期间。 那时候他们已经和赵漫诗联系上了。 是她又一年过生日。 生日之前的半个月，她一直在写paper，难得能松口气，过生日就把时瑀和何嘉煜也叫了过来。 他们说要把赵漫诗也叫上。 许恩棠心里是不愿意的，却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结果她生日当天，赵漫诗来了，跟她穿了一样的外套。 因为撞衫，赵漫诗全程脸色都不怎么好。 时瑀和何嘉煜就一直在哄赵漫诗，完全忘了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一直认为自己跟何嘉煜、时瑀都很熟了，和他们是自己人。 在那之后她才明白，那只是因为他们处事体面。 他们和赵漫诗才是一起长大的自己人。 她始终是外人。 许恩棠被从睡梦中叫醒。 她慢吞吞地睁开眼，酸涩的情绪还压在胸口。 谈霁礼蹲在她的面前，低垂的眉眼被光线照得柔和。 “醒了没有？马上零点了。” 看见他，许恩棠有些恍惚。 她“嗯”了一声。 在阳台外的郁熙悦探头进来，“恩棠，你醒了没有？马上放烟花了！” 郁宸的声音传来：“快来啊谈二，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谈霁礼起身，向许恩棠伸出手。 许恩棠把手伸过去，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握住手腕拉着站了起来。 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才注意到自己被盖了毯子。 来到阳台，冷飕飕的风向从天灵盖灌入身体，瞬间驱散了许恩棠的困意。 江然之提醒：“还有不到五秒了。” 许恩棠抬头看向夜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夜空被第一道烟火点亮。 郁熙悦欢呼：“零点了，新年快乐！” 江然之：“新年快乐。” 郁宸拿手机录着视频，“新年快乐，朋友们！” 郁熙悦：“新的一年，全糖去冰！” 郁宸：“这句话适合谈二。” 他把手机对着谈霁礼，“谈二，你怎么不说话？” 谈霁礼：“新年快乐。” 郁宸又看向许恩棠，“恩棠妹妹呢？” 许恩棠弯了弯眼睛，“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郁熙悦拉着许恩棠在烟花背景下自拍。 今晚她们都做了妆发，怎么拍怎么好看。 她臭美地问郁宸：“哥，我俩这样像公主吧？” 郁宸还在录视频，敷衍地说：“像像像，都是公主。” 郁熙悦轻哼。 夜幕上是绚烂的颜色，耳边是烟花声和郁家兄妹两人说话的声音，许恩棠心头沉甸甸的情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快与温暖。 即使被寒风吹着也温暖。 “哇，你们哪来的仙女棒！” 许恩棠听到郁熙悦的声音回头，看见谈霁礼和江然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仙女棒。 江然之给了郁熙悦一根。 郁熙悦很开心：“谢谢然之哥。” 许恩棠对上谈霁礼映着仙女棒的眼睛，里面像有月亮。 他脸上带笑，递了根仙女棒过来。 “新年快乐，公主。” 第57章 是谈二更好还是陆襟更好啊? 他们跨完年已经很晚了，干脆就住在了礁山。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睡，他们三个男生各自一间房。 第二天都睡了个懒觉。 临近中午起来后，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回去。 她要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去复园。 他们临走前，郁宸说：“恩棠妹妹，你不会有了那边的哥哥就忘了这边的哥哥了吧？” 许恩棠笑了笑，“不会。” 郁宸：“那你觉得是哪边的哥哥更好？是谈二更好还是陆襟更好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顿。 没等她开口回答，谈霁礼来到两人中间，问郁宸：“你觉得你爸更好还是你妈更好？” 郁宸：“……” 谈霁礼看向许恩棠，说：“走了。” 许恩棠跟他们说再见。 下午，复园派了车来接她。 在去复园的路上，许恩棠给谈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去复园了。 谈老爷子叮嘱了她几句，又说：“虽然你陆家的爷爷奶奶不会对你不好，但万一你要有不顺心的，就给我打电话，我让谈霁礼去把你带回来。” 许恩棠笑着答应。 到复园，许恩棠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好像有客人。 复园的警卫都认识许恩棠，她下车后，和她打招呼，帮她把行李送去房间门口。 进到复园，许恩棠先去找周姨。 周姨不在房间，也不在厨房。 走这一圈她发现复园的景和两个月前很不一样。 许多树都在冬天枯了，今天是个阴天，池塘也结着一层冰。 在回廊里，许恩棠遇见了陆襟。 他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困倦，显然跨年玩到很晚。 他半垂眼睑看着许恩棠，“刚到？” 许恩棠点点头，问：“陆爷爷陆奶奶有客人吗？” 有客人她就晚点再过去。 陆襟懒洋洋地回答：“没有。” 没有那大门口的车是怎么回事。 前世相处那么久，许恩棠太了解陆襟了，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但她不打算过问。 周姨也不在，她准备先回房间。 “打耳洞了？”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 她今天戴了对星星耳钉。 前世他陪她去打的耳洞这一世已经与他无关。 许恩棠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襟扯了扯嘴角，问：“昨晚后来去哪儿了？”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陆襟又补充：“何嘉煜本来想找你去玩。” “和熙悦他们去礁山了。” 许恩棠的语气始终很淡，那张乖巧素净的脸像池塘里结的那层冰似的，清清冷冷的。 陆襟轻嗤：“我看你和别人说话也不是这样。这么不高兴回复园？” 周姨从许恩棠身后走来，正好听到后半句话。 “什么不高兴回复园？” 许恩棠回身，叫了声：“周姨。” 周姨笑了笑，“老太太和老爷子刚才还问你来了没有呢。” 陆襟抬了抬下巴指许恩棠，“我说她，在谈家住得不想走。” 在周姨面前还要这么说，许恩棠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 周姨没好气地说：“棠棠才不会这样。” 周姨又问：“棠棠，你回房间了没有？” 许恩棠：“还没呢，正要回。” 周姨：“我跟你一起去。你的房间前两天刚重新收拾过。” 许恩棠走的时候还是秋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 房间里的床品全都换成冬天的了，看着就很温暖。 “周姨，我还没去陆爷爷陆奶奶那里，今天是有客人吗？”许恩棠问。 周姨叹了口气：“你肯定都听说了。” 许恩棠一头雾水。 听说什么？ 周姨：“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来的是阿襟的那个弟弟，说是趁着元旦来看看老爷子老太太。” 许恩棠一顿。 怪不得陆襟心情不好。 “那我晚点再去。” 周姨点点头，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许恩棠想了想，说：“想喝周姨炖的鸡汤。” 周姨：“行，这天喝鸡汤正好。” ** 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许恩棠去饭厅，看到除了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外，陆襟的父亲陆声滔也在。 打过招呼后，许恩棠坐下。 陆老太太问：“阿襟呢，阿襟怎么还没来。” 周姨说：“阿襟说他不吃了。” 陆声滔轻哼，“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他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陆老爷子皱了皱眉，护着孙子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吃？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陆声滔理亏，不再说话。 陆老太太：“他中午起得晚，本来就没正经吃，不吃饭可不行。” 周姨：“就是，但那小祖宗是说不吃就不吃的主。” “我再去劝劝。”周姨又说。 陆老太太：“你去估计还是劝不动。” 今晚一起吃饭，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有意想缓和下陆襟他们的父子关系的。 陆老太太看向许恩棠，“棠棠，你去叫叫看？” 周姨：“也是，他们同龄人更好说话。” 这点小事许恩棠也不好拒绝。 “那我去叫叫看。” 陆老爷子：“他不来你就回来吃饭。” 许恩棠起身穿上外套离开饭厅。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她冷得瑟缩了一下，裹紧外套。 陆襟的房间在长廊的另一边，离池塘更近些。 房间外的小径是梅花冰裂纹铺地。 许恩棠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陆襟懒怠的声音：“说了不吃了。” 许恩棠只当没听见，又敲了敲门，对里面说：“陆襟，陆爷爷陆奶奶让我来喊你去吃饭。” 里面没有回应。 过了好几秒，许恩棠正要再敲，房间的门打开。 陆襟站在门边，看着她。 “居然叫你来劝。” 他映着灯光的眼睛里沾染了几分屋外的寒凉。 “又是来阳奉阴违，做做样子的？” 第58章 想我喂你? 许恩棠想起来前世也有这件事。 她隐约记得那时候是她主动要来喊陆襟的。 她知道陆襟并不想和陆声滔一起吃饭，就是过来喊他做做样子，省得别人让他心烦。 再后面她就记不清了，应该是她敷衍了交差。 思绪回笼，许恩棠没接陆襟的话，只是说：“大家在等你吃饭。” 陆襟拖着语调回了两个字：“不去。” 这在许恩棠的意料之中。 她准备回饭厅，陆襟看着她，又说：“我问过周姨，她说没跟你说过礁山。”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表面上语气还是很平静：“那就是我记错了，是听别人说的。” 礁山是这些公子哥经常去玩乐的地方，她听别人说起过，所以那晚想到他可能在礁山也正常。 陆襟倒也没再多问。 许恩棠：“你不吃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襟叫住她。 许恩棠看向他。 这时，陆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接电话，而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站在台阶上的许恩棠退下台阶，跟他拉开距离。 陆襟出来后，带上了房间的门。 许恩棠疑惑地问：“你要去？” 陆襟没有说话，兀自走下台阶，踩上梅花冰裂纹铺地，走到她前面。 许恩棠满心怀疑地跟上。 穿过小径，两人走上长廊。 许恩棠要往饭厅走，却被陆襟拉住手臂，带向另一个方向。 她一头雾水，站在原地跟他拉扯，问：“饭厅在这边，你往哪边走？” 陆襟挑了挑眉，反问：“谁说我要去吃饭？” 他稍稍一用力，许恩棠就被他拉走了。 走了几步，发现是往大门的方向，许恩棠意识到他要出去。 她用力挣扎，手腕上的手却纹丝不动，只能被他带着往大门走。 “你出去就出去，拉着我干什么？” 陆襟：“你也不去。” 许恩棠皱起眉，“我还要去吃饭的。周姨给我炖了鸡汤。” “陆襟！！” 很快，许恩棠被他拉着来到大门口。 外面停了辆没熄火的车。 何嘉煜落下后排的车窗，“阿襟，你怎么这么慢。” 他又笑盈盈地看了看许恩棠，“许妹妹也去啊。” 许恩棠踉踉跄跄地被带下了台阶。 “我不去！” 陆襟“哦”了一声：“你不去饭厅那正好。” 许恩棠：“……我是说我不跟你们去。” 何嘉煜这边已经自觉下车绕去了副驾。 陆襟拉着许恩棠来到车边，打开车门。 许恩棠瞪着他，不愿意上车。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陆襟：“走吧，请你吃饭。周姨的鸡汤明天再喝。” 许恩棠被推进了车里。 进去后双手终于自由，她想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从另一边下车，陆襟把她拽了过来。 他带上他那边的车门，说：“好了。” 车行驶起来，复园在身后越来越小。 “别想着跳车，不安全。”陆襟提醒。 “……” 许恩棠做不出这种没有安全意识的事。 她冷着脸对陆襟说：“你放开我。” 陆襟松开了她的手腕。 何嘉煜回头，笑着问：“许妹妹，跟阿襟吵架啦？” “别生气，带你去吃好吃的。” 来喊陆襟吃饭，就这么被带出来了，估计陆老爷子陆老太太他们还在等她。 许恩棠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周姨说一声，看见陆襟已经在打了。 陆襟打过去的电话很快通了。 “周姨。” 周姨的声音传来：“小祖宗，等你吃饭呢。” 陆襟：“别等我了，我出去吃了。” “还有，我把你们的棠棠也带出来了。” 电话里的周姨惊讶了一下，把情况告诉了老爷子和老太太。 随后，电话那端变成了陆老太太。 “阿襟，你们已经出去了？” 电话的背景音里是陆声滔不满的指责。 陆襟只当没听到，对陆老太太说：“已经在路上了。您和老爷子快吃，别一会儿凉了。” “行，不等你们了。” 陆老太太叮嘱了几句。 陆襟答应过后，把手机递给旁边的许恩棠，“老太太要跟你说几句。” 老太太要跟她说话，许恩棠不会不接。 她从陆襟手中接过手机，调整了下情绪。 陆老太太：“棠棠。” 许恩棠应了一声。 陆老太太：“那你就跟阿襟在外面吃吧，注意安全，不要玩得太晚。” “好的。” 打完电话，许恩棠把手机还给陆襟，然后脸转向车窗，不再说话。 副驾上的何嘉煜好奇地问：“阿襟，你怎么惹许妹妹啦？” 陆襟靠着椅背睨向许恩棠。 少女只给他留了个侧脸，下颌绷得很紧，皮肤在车外透进来的光线下白得清冷。 陆襟：“我哪里敢惹她。” 许恩棠：“……” 何嘉煜调侃说：“许妹妹，也就只有你了，敢给阿襟甩脸子。” 许恩棠本来就生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反驳：“谁说只有我了？” 陆襟掀起眼帘，没否认也没承认何嘉煜那句话，只是语调散漫地问：“那还有谁？” 何嘉煜：“对啊，还有谁？” 许恩棠不语。 何嘉煜笑着说：“许妹妹，你去打听打听，别人谁敢啊。” 许恩棠抿了抿唇。 明明还有别人。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越开越偏，最后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是一家吃涮肉的店。 陆襟下车，回身看向还在车里的许恩棠，“来都来了，你还想走回去？” 许恩棠下车。 这家店门面看起来不大，进去却很大。 大厅里已经坐得七七八八，热气腾腾。 何嘉煜走在前面，径直往包间走。 包间门打开，有人在里面坐着，是时瑀。 时瑀看到许恩棠，问了句：“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陆襟抽开椅子坐下，“请她吃饭。” 许恩棠感受到时瑀好像不怎么欢迎自己。 前世她和时瑀私下的交集很少，不如跟何嘉煜熟。 这家店吃的就是北城传统的铜锅涮肉，蘸麻酱吃。 他们来之前，时瑀就已经点好了肉，都是鲜切的。 这么冷的天就是要吃涮肉。 何嘉煜早就饿了，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吃开吃。” 陆襟也拿起了筷子。 见许恩棠坐着没动，他问：“想我喂你吃？” 许恩棠：“……” 第59章 不正常的红晕 许恩棠犯不着跟好吃的过不去，自己涮起了肉。 新鲜的牛羊肉在锅里一涮，蘸上现泼了辣椒油的麻酱，格外的香。 何嘉煜：“许妹妹，黎城不这么吃吧？你吃不吃得惯啊。” 黎城确实不这么吃，蘸麻酱的很少，但许恩棠前世一开始是吃不惯的。 她来北城其实有很多都不习惯，后面都慢慢习惯了。 比如这边寒冷的冬天，比如这样吃涮肉。 她回答说：“吃得惯。” 何嘉煜食指大动，“这家的麻酱特别香。我就喜欢这家的麻酱。” 时瑀：“漫诗也喜欢这家。” 许恩棠涮肉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觉得这热腾腾的铜锅和这麻酱没那么让人有食欲了。 “我觉得不够吃，再来份羊元宝吧？” 话题被何嘉煜岔开。 “你们还要什么？许妹妹呢？” 许恩棠：“我不用了。” 何嘉煜：“那就再加份羊元宝。” 后面许恩棠一直就没什么胃口了。 吃得差不多，她去了趟洗手间。 看着许恩棠离开包间，何嘉煜问陆襟：“阿襟，许妹妹知不知道漫诗啊？” 陆襟也吃得差不多，放下了筷子，漫不经心地说：“她怎么知道？又没见过。” 时瑀：“没见过也会听说吧。” 何嘉煜：“对啊，别的不说，毕竟是你前女友。” “……” 陆襟又无所谓地说：“知道她也不在意。” 何嘉煜调侃：“那可不一定。” 时瑀问：“阿襟，你要追她？” 陆襟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追她？” 何嘉煜：“你不是看上许妹妹了嘛。” 陆襟轻笑，语气里带了点痞气反问：“那又怎么样？” 何嘉煜被反问得一顿，随后笑了起来。 “是是是，从来只有女生上赶着的份儿，哪用得着陆大少爷追人啊。”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更何况是贴人家的冷脸。 许恩棠回到包间，何嘉煜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陆襟：“走吧。” 几人起身。 何嘉煜问：“阿襟，接下来什么安排啊？他们有一拨人在唱歌，还有一拨人在礁山玩，都叫我们去呢。” 许恩棠对陆襟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帮我打电话给李叔来接我下。” 她的手机下午没充电，去饭厅的时候还有不到20%。 本来她想着只是去饭厅吃晚饭而已，差点手机都没拿，谁知道出来了。 陆襟因为她又生硬起来的语气看了看她。 他对何嘉煜说：“正好，你家的车再把我们送回去。” 何嘉煜：“啊？不出去了啊。” 陆襟懒洋洋地说：“没什么意思，回去睡觉。” 何嘉煜：“行吧，那我们就各回各家。昨天睡那么晚，怪困的。” ** 许恩棠和陆襟回到复园是八点半，正好遇见周姨。 周姨问：“你俩吃过了？” 许恩棠：“吃过了，吃的涮肉。” 周姨：“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这小祖宗非要带你去。” 陆襟笑了笑，问：“我爸走了？” 周姨：“吃完饭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许恩棠把手机充上电，看到郁熙悦七点多有给她发消息。 她回复说出去吃饭手机没电了。 郁熙悦：【怪不得你没回我。】 郁熙悦：【和谁出去吃了啊？】 许恩棠：【陆襟他们。】 今晚郁家家宴。 吃完饭，长辈们在聊天，郁宸和郁熙悦兄妹两人闲着无聊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郁宸正好瞥见郁熙悦和许恩棠的聊天内容。 他转头就退出游戏，去微信上给谈霁礼发消息。 郁宸：【谈二哥哥。】 谈霁礼：【？】 郁宸：【人家今天刚去复园，就跟陆襟去吃涮肉了。】 ** 元旦过后，北城下了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许恩棠早上起来去学校，看见整个复园都落了层白色。 天也更冷了。 她每天上学都裹得严严实实。 这天在学校午休起来，许恩棠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种没睡醒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第一节课下课。 林佳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许恩棠，你的脸怎么红扑扑的？” 她伸手碰了碰许恩棠的脸，“好烫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许恩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 她本来以为是困的。 林佳羽：“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去医务室一量，38.5c。 校医让她回家休息。 许恩棠当初给学校留的是周姨的电话，班主任吴老师打给周姨说了情况，让家里来把许恩棠接回去。 林佳羽帮许恩棠收拾了书包，陪她去校门口的传达室。 从教学楼到传达室这段路上的风吹得许恩棠发抖，进到传达室才好点。 她对林佳羽说：“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你回去上课吧。” 这时候下午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 林佳羽不放心她，“你一个人能行吗？” 许恩棠点点头，“接我的人很快就到了。” 再说还有门卫在。 “那行。” 林佳羽走后，许恩棠一个人坐在传达室的沙发上。 校医给她吃了退烧药，她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听到传达室的门被打开，她睁开眼，看见是谈霁礼。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许恩棠昏昏沉沉的，没意识到自己又喊了“二哥”。 谈霁礼：“出了趟学校。” 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他问：“不舒服？” “嗯，有点发烧。” 许恩棠有气无力，声音软绵绵的。 谈霁礼的手伸向她的额头。 他的手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像捧清爽干净的粉雪覆上来。 连呼出的气息都很热的许恩棠仿佛闻到了雪的味道。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她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额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谈霁礼一时没把手拿开。 他垂目看着手心下半睁眼睛的少女，帮她把脸颊边一缕头发勾到耳后，问：“吃药了没有？” 许恩棠：“校医刚给我吃了退烧药。” 谈霁礼的语气又轻柔了些：“很难受？” 许恩棠：“难受。” 谈霁礼：“我送你回去。” 这时候，传达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谈霁礼余光瞥过去，是陆襟。 陆襟先是看了看许恩棠，随后目光落在她的额头和谈霁礼的手上。 “发烧了？” 第60章 男妲己，您今天心情不好? 许恩棠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襟的语气很随意：“老太太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让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又说：“李叔已经到了。” 许恩棠“哦”了一声。 谈霁礼收回在她额头上的手。 许恩棠起身。 不知道是退烧药起作用了还是因为别的，她有点晕，脚下也没什么力，起来的时候晃了下。 谈霁礼和陆襟同时伸出手，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胳膊。 两道力量架着许恩棠站稳。 站稳后，她往陆襟那边走了一步，脚像踩在棉花上。 “走吧。” 谈霁礼顿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臂。 陆襟的手从她的手臂移到手腕，又把她往身边带了一步。 许恩棠现在难受得有点恍惚，只想上车，早点回去。 她回身去拿书包，陆襟空着的手一勾，勾住书包的带子，把她的书包捞过来提着。 他回头对谈霁礼说：“我带她回去了。” 谈霁礼把手插进兜里，“行。” 走出传达室，侧面一阵风吹来，吹得许恩棠清醒了几分。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腕还被陆襟握着，想抽出来。 但她烧得没什么力气，动作软绵绵的，没把手抽出。 她即使没有成功，陆襟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 他扯了扯嘴角，轻讽说：“刚才怎么没见你推开？” 许恩棠抬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是她烧糊涂了，心跟着松懈下来，才没有第一时间抵触他。 然而许恩棠和陆襟两人想的不是同一个“刚才。” 许恩棠淡淡地说：“现在不用麻烦你了。” 陆襟冷笑了一声，“那你的书包是不是也要自己背？” 许恩棠伸手去拿书包。 陆襟躲开她的手，没有给她。 “就你这样还背书包？” 许恩棠：“不用你管。” 即使发着烧说话声音绵软，也能听出她拒人千里的意味。 陆襟嗤笑，“你以为我想管？还不是老太太让我把你带回去。” 这句话让许恩棠想起了前世听到那句“还不是家里让我娶她”。 大概是因为生病了比较脆弱，她的情绪被放大，在胸口滞住。 她的脸本就因为发烧泛红，现在眼眶也红了起来。 陆襟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几分，问：“难受了？”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许恩棠把脸转向另一边，忍住那股酸涩的情绪，疏离地说：“跟你没有关系。” 陆襟的手落空，轻扯嘴角，“那你想跟谁有关系？” 什么想跟谁有关系。 莫名其妙的。 复园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李叔看见他们，下来开车门，关心地问：“棠棠，现在怎么样了？” 许恩棠吸了吸鼻子，不再搭理陆襟，回答李叔说：“还好。” 上车后，许恩棠又盖了条毯子在身上，把脸转向车窗那边，闭上眼睛睡了一路。 回到复园，周姨正在等着他们。 “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许恩棠：“可能是受凉了。” 周姨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快回房间躺着，医生马上到了。” 许恩棠刚回房间，医生就来了。 医生看过后给她开了药，叮嘱她多休息、多喝水。 之后，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来看她。 陆老爷子问：“医生怎么说？” 周姨：“医生说是受了凉。已经开了药了，要注意她的体温。” 陆老太太：“估计是还不适应这边的冬天。” 躺在床上的许恩棠说：“没什么关系的，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她的额头贴上了退热贴，脸烧得红扑扑。 平日里乖巧的小姑娘变得病恹恹的，让人心疼。 陆老太太：“棠棠，那你好好休息。” ** 下午最后一节课，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他们在学校的篮球馆里打球。 今天才打十几分钟，郁宸就有些累了。 拿到球的谈霁礼在篮下跳起扣篮，逼得防守他的人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球从篮筐中落地，球场边看他们打球的女生激动得尖叫连连。 郁宸纳闷地问江然之：“靠，谈二今天吃什么药了？打得这么骚气。” 看他打球的那帮女生一个个都快疯了。 江然之：“不知道。” 郁宸在心里说了句，果然是男妖精。 “不行，风头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出了。” 于是郁宸也更加卖力，又是抢断又是投三分的。 这场球打下来给他累够呛。 晚上，郁宸也玩不动什么消耗体力的了，拉着谈霁礼和江然之在他家打游戏。 选英雄的时候，谈霁礼选了妲己。 这不是他常用的英雄，郁宸觉得稀奇。 “你整活啊，谈二。” 谈霁礼倚着沙发，语气疏懒：“打腻了，换换口味。” 郁宸：“行，那这把哥哥们带你。” 于是这局谈霁礼中路，江然之打野，郁宸还是射手。 开局没几分钟，对面中路的安琪拉就被打爆了。 对面的打野来帮她抓，在半路被躲在草丛里的妲己控住，一套带走。 接连死了两次后，对面的打野在频道里打字。 【这妲己真够阴的。】 【有本事来单挑。】 【您又懂了？（妲己）：河道等你。】 郁宸一边和对面的射手对线，一边看着中路的热闹。 没多久，屏幕上出现对面打野被击杀的提示。 对面的打野狠狠破防。 【妲己你就会蹲草丛？？】 【单挑还蹲草丛，要不要脸。】 【您又懂了？（妲己）：你顺着网线爬过来在我耳边跟我约好不蹲草丛的？】 【您又懂了？（妲己）：就你这样还带妹？】 看热闹的郁宸乐出了声。 “杀人诛心啊谈二，对面的打野要哭了。” 这嘴跟淬了毒似的。 他抽空抬头看了谈霁礼一眼。 见他侧脸拽得跟什么似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谈霁礼眼帘微掀，挑过去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打游戏。 郁宸继而联想到下午打球那会儿他的反常。 他试探问：“男妲己，您今天心情不好？” 怪不得今天在球场上、游戏里攻击性都这么强。 谈霁礼垂眸看着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得很。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郁宸和江然之对视了一眼。 江然之点了点头，一副早就发现了的样子。 郁宸又看向在打游戏的谈霁礼。 明明就是心情不好。 第61章 不知道这公主闹哪门子不高兴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他们离开后，许恩棠就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意识浮浮沉沉。 一会儿好像醒着，她能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汗，一会儿又好像睡着了，冷得裹紧被子。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周姨来过。 “棠棠，棠棠。” 许恩棠听到周姨的声音，睁开眼。 “周姨。” 周姨把托盘放在床头，说：“我给你煮了点粥，吃了再睡。不能一直不吃东西。” 许恩棠睡得对时间都没概念了。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 周姨拿额温枪对着她的额头测了下，“还有点热。喝点粥再吃颗药。” 许恩棠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点。 吃完药，她就又躺下睡了。 夜里她又反复烧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被上学的闹钟吵醒时，她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周姨来看了看她，让她继续睡，学校那边帮她请了假。 许恩棠这一觉又睡到十一点多。 这次醒来，她觉得好多了。 周姨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是退烧了，看起来也有点精神了。” “刚才老爷子和老太太还问你怎么样了，说要来看看你。” 许恩棠：“别让他们过来了，我已经好多了。也辛苦你了，周姨。” 周姨笑了笑，“这有什么。你还很虚，正好连着后面两天周末，好好休息。”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今天周五了。 “这样我又要落下不少作业。” 临近期末，各科都开始复习了。 周姨劝她：“你先好好休息，也不差这两天。真要看看书写写作业什么的，让阿襟给你带回来。” 许恩棠“嗯”了一声。 中午周姨给许恩棠做的还是清淡的。 牛肉粥加上蒸饺，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许恩棠吃了不少。 吃午饭没多久，她收到了陆襟的消息。 在此之前，他们的聊天界面一直是空白的。 陆襟：【要让我拿什么？】 周姨说可以让陆襟帮她把作业带回来的时候，许恩棠虽然应了，但没打算找陆襟。 没想到周姨跟他说了。 许恩棠一个不注意，指尖碰到屏幕，在输入栏里打了个字。 她察觉后立刻删掉。 过了大概半分钟，陆襟发了个问号过来。 大概是看到了刚才“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然后，许恩棠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陆襟：【？】 陆襟：【不知道拿什么我去问问你们班主任。】 “……” 许恩棠回复：【等我联系下我同桌。】 她退出聊天界面，给林佳羽发消息。 现在是午休时间，不过林佳羽中午不一定开机。 没想到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林佳羽回她了。 林佳羽：【我刚开机想发消息给你呢。】 林佳羽：【你现在怎么样啦？】 许恩棠：【好多了。】 林佳羽：【那就好。】 林佳羽：【昨天下午还有今天的笔记我都记了，晚上拍给你。】 林佳羽：【还有发的试卷，我都帮你放好了。】 许恩棠：【谢谢。】 许恩棠：【陆襟会去帮我拿。】 林佳羽发了个“猫猫吃惊”的表情包过来。 许恩棠想了想，觉得陆襟去她们班太高调了，等她周一去学校肯定又要有人问。 许恩棠：【放学的时候拿。】 和林佳羽说好后，许恩棠又给陆襟发消息：【放学我同桌在校门口等你。】 陆襟：【行。】 傍晚，到了放学的时间，许恩棠收到林佳羽的消息，说已经把试卷给陆襟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她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陆襟，站在从房间洒出的光里。 许恩棠接过试卷，没有看他，“谢谢。”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从脸上还能看出来点生病的样子。 “好了？”陆襟问。 “嗯。” 晚饭过后，许恩棠收到郁熙悦的消息，问她好点没有。 许恩棠回复：【好点了。】 许恩棠：【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郁熙悦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听霁礼哥说的。本来今晚想叫你出来玩嘛，霁礼哥说你生病了。” 许恩棠听完郁熙悦的语音，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学校传达室有遇到谈霁礼。 她这两天睡得有点恍惚，有种这是好久以前发生的事的错觉。 但其实就是昨天的事。 她想起来昨天走的时候好像因为太难受，忘了和谈霁礼打招呼。 怪不得她总觉得忘了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许恩棠在联系人里翻出谈霁礼，给他发消息。 许恩棠：【在吗？】 许恩棠：【昨天在传达室我太难受了，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一声。】 ** 今天周五。 晚上，谈霁礼、郁宸和江然之在江然之家里打游戏。 郁宸看见谈霁礼摆在桌子上的亮了起来，提示有两条微信消息，但看不到具体内容。 他对谈霁礼说：“谈二，有人发消息给你。” 谈霁礼正坐在电视前的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拿着手柄打游戏。 他语气无所谓地说：“发就发。” 郁宸：“你不看啊？不看看是谁找你。” 谈霁礼打着游戏，拽得没边，“谁找都没空。” 郁宸“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少爷闹的是哪门子的不高兴，到今天还没好。 许恩棠这边给谈霁礼发过消息后，又和郁熙悦聊了几句。 后来郁熙悦吃饭去了，许恩棠看谈霁礼还没回，估计他在忙。 她随意刷了会儿手机，随后看起了林佳羽拍给她的笔记。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手机上跳出来新的消息。 谈霁礼：【现在好点了？】 许恩棠回复：【好多了，今天躺了一天。】 消息刚发出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谈老爷子。 谈老爷子从陆老爷子那里听说了许恩棠生病的事，打电话来关心。 许恩棠心里很暖，同时也很不好意思发个烧让几位长辈这么关心。 “我就是受了凉，已经差不多好了。” 谈老爷子叮嘱：“北城的冬天很冷的，要多穿点衣服，不要只想着漂亮。” 许恩棠笑了笑，“知道了。” 谈老爷子：“你好了我就放心了。那周日谈霁礼那个臭小子过生日，你能来参加吧？” 许恩棠微愣，周日居然是谈霁礼的生日。 前世她有印象谈霁礼的生日和她的一样，也在冬天，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她看了眼桌上的台历。 原来是1月9号。 她对电话里的谈老爷子说：“能的。” 打完电话，许恩棠的手机屏幕回到了和谈霁礼聊天的界面。 界面上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谈霁礼发来的。 谈霁礼：【后天我生日，过来玩？】 第62章 二漂亮 得知谈霁礼要过生日后，许恩棠就在想该送什么礼物。 她知道得太晚，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时间有些仓促，来不及准备什么用心的礼物。要是普通生日就算了，但那是谈霁礼18岁的生日。 许恩棠再次点开和谈霁礼的聊天界面，想了想又退出了。 现在问他想要什么太刻意了，而且就明天一天时间，问了也不一定能买到他心仪的。 第二天周六。 许恩棠早上醒来是九点多。 她看到周姨发的消息，要她起来后跟她说一声，她把早饭送过来。 许恩棠给周姨发了消息后起床洗漱。 她洗漱完没多久，周姨就把早饭送来了。 许恩棠很不好意思，对周姨说：“周姨，我可以自己去吃的。” 周姨：“我就是多走几步也没什么。你才刚好，今天还是先不要吹风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许恩棠一边吃早饭，一边想，她今天可能还要出去买礼物呢。 整个上午，许恩棠都在想给谈霁礼送什么礼物。 他那样的公子哥不缺好东西。 她知道他喜欢打球、打游戏，甚至在想实在不行就送他游戏里的皮肤了。 忽然，许恩棠想到什么，起身去拿钱包。 她的钱包里有个红色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是她以前和奶奶一起去黎城一个很有名的寺庙，在寺庙里求来的，一直带在身上。 前世，在陆襟18岁生日时，她把她难以说出、也没有勇气说出的暗恋寄托在这个平安符上，一起送给了陆襟。 后来陆襟一直留着它。 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再喜欢陆襟，也不会再把这个平安符送给他了。 不如把这个平安符送给谈霁礼，也算是对他的祝福。 决定送这个后，她拿着平安符看了很久。 ** 9号这天傍晚，许恩棠收拾好准备出发时，看到天空中有轻盈的白色飘落下来。 北城今年的第二场雪这么快就来了。 在谈霁礼生日这天。 许恩棠戴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在长廊里遇到陆襟。 今天陆襟也去。 陆襟见她两手空空，只拿了个小包，问：“没准备礼物？” 许恩棠说：“准备了。” 陆襟扯了扯嘴角。 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上车后，许恩棠的包不小心从座位上掉了下去。 红色的平安符从包里滚了出来。 她弯腰去捡，另一只手先于她捡起了平安符。 “这是什么？”陆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许恩棠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拿着包直起身体，去拿他手中的平安符。 陆襟的手往后躲了躲，没还给她，“给谈霁礼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是。还给我。” 她倾身过去，想够他的手。 陆襟靠着座椅，手躲开她，“你干脆趴我身上抢算了。” “……” 许恩棠直起身体跟他拉开距离，气愤地瞪着他。 陆襟看了看手中的平安符。 红色的平安符上写着金色的“平安顺遂”四个字。 他眼中的散漫淡了几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送他这个？” 这平安符如宿命般又落到陆襟的手上，许恩棠觉得刺目。 那些情绪也被唤起，堵在心口。 她回了句：“要你管。” 陆襟嘲谑：“给我送的是高铁上顺手买的模型，给人家送平安符？” 许恩棠垂了垂眸。 前世他每年过生日，她都会很用心地准备礼物。 那又怎么样呢？ “还给我。”她说。 陆襟皱了皱眉，冷笑一声，随意地把平安符抛还给她，“以为我稀罕这东西？” 是，或许前世很多她用心准备的礼物他都不放在眼里。 许恩棠心里一酸，把平安符收好。 “不用你喜欢。”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 谈霁礼的生日是在家里办的，来了许多长辈。 就连谈老爷子也来了。 谈振文、温瑜、谈霁礼一家三口迎着谈老爷子进去。 谈老爷子其实心里已经原谅谈振文当年的叛逆了，就是当年闹那么大，面子上始终过不去。 所以谈老爷子是不爱来他们家的，这些年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他老人家难得来一次，谈振文当然是毕恭毕敬。 “爸，您终于来了。” 谈霁礼：“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谈老爷子挑高了眉毛，“怎么？臭小子，你不想我来？” 谈霁礼笑了笑，“哪儿能。就是我今天生日，您能不能叫点好听的，别一口一个‘臭小子’的。” 谈老爷子轻哼：“你还想管我？” 谈霁礼：“谁敢管您。” 谈老爷子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外面的雪比傍晚那会儿大了不少，簌簌地往下落。 没过多久就在地上留下薄薄一层白色。 雪花飘扬的院子里大剌剌停着台迈凯伦塞纳。 车身是纯黑色亚光面的，本该是非常低调的颜色和质地却因为超级跑车独特的线条显得更加张扬，在风雪里非常骚气拉风。 这是谈霁礼的小姨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男生们天生都对车很感兴趣。 此刻，郁宸、江然之他们正外面看这台车。 今天请的同辈比较少，都是家里有来往的，除了他们几个，就还有许恩棠、陆襟、何嘉煜他们。 郁宸觉得这台限量版的塞纳非常符合谈霁礼骚包的气质。 看见谈霁礼出来，他调侃说：“这车国内一共才几台啊，有这样的小姨真让人羡慕，你说是吧？二漂亮。” 这句话换来谈霁礼冷飕飕的一眼。 郁宸笑得更加开心。 “二漂亮”是以前谈霁礼的小姨叫出来的。 谈霁礼从小就长得好，在谈家这一辈又排行第二，他的小姨以前每次都叫他“二漂亮”。 等他长大了些才不怎么叫了。 谈霁礼眼睑微掀，说：“宸儿，你要是羡慕，就认我小姨当干外婆，说不定生日的时候也有。” 郁宸：“……滚！” 他表妹才上初中。 “还有，别这么恶心地叫我。” 郁宸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在想自己好好的惹这狗东西干什么，余光看见大门外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二漂亮，恩棠妹妹他们来了。” 第63章 成年人该看的东西 许恩棠下车进来就看见了谈霁礼他们。 几人应该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了，头发上都有雪。 谈霁礼抄着兜站在那台纯黑哑光迈凯伦塞纳边。 全北城唯一一台。 前世所有人都知道这台看似低调、实际上拽到没边的塞纳是他的。 许恩棠以前有时候去酒吧或者会所会看到这台塞纳，就知道他也在。 不过通常是见不到人的。 他们那时候交集不多。 许恩棠走过去，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眼睛说：“生日快乐。” 陆襟落后许恩棠半步走过来，“生日快乐，车不错。” 谈霁礼：“谢谢。” 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许恩棠进去见长辈。 谈老爷子看见她，朝她招手，“棠棠，来。” 许恩棠走过去，叫了声“谈爷爷”，随后又和谈振文、温瑜他们打招呼。 温瑜关心她说：“听老爷子说你前几天发烧，现在好了？” 许恩棠点点头，“已经好了。” 聊了几句后，谈老爷子带着许恩棠，把她介绍给别人。 谈老爷子带在身边亲自介绍的人，大家都很看重。 许恩棠乖巧地跟在老爷子身边，让叫什么就叫什么。 其实这里面有许多她前世是认识的。 遇到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谈老爷子介绍：“棠棠，这是谈霁礼的小姨。” 谈霁礼的小姨和温瑜长得很像，看得出来是姐妹。 她打量着许恩棠，问：“这就是和二……霁礼还有陆家那小子有娃娃亲的那个吧？” “……”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她以前一门心思扑在陆襟身上，知道了娃娃亲的事也只在意是和陆襟，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和谈霁礼也算是有娃娃亲的。 陆襟、何嘉煜还有时瑀从外面进来走过，正好听到谈霁礼小姨的这句话。 何嘉煜非常惊讶地问陆襟：“你们有娃娃亲？？真的假的啊。” 陆襟的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身上，想了想说：“好像是。” 何嘉煜：“三个人的娃娃亲要怎么算啊？看许妹妹选谁？” 陆襟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 何嘉煜：“啊？我说得不对吗？” 陆襟扯了扯嘴角，“什么年代了。” 谈老爷子、陆老爷子还有许恩棠的爷爷当年确实有过这么一个约定。 但现在的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 谈老爷子是乐意结亲的，但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谈霁礼那边他是能做主的，主要是棠棠。 棠棠的亲人都没有了，要是她没这个想法，他们非要提，就像逼她一样。 老爷子对谈霁礼的小姨说：“这件事说到底是句玩笑话，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人家小姑娘脸薄，当人家面说这些做什么！” 谈霁礼的小姨没再说，倒是旁边的人听到问了几句。 虽然不用许恩棠回答什么，但她在旁边都能听到，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消下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 好不容易跟着谈老爷子把该见的人都见完了，许恩棠松了口气。 她都有些饿了。 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郁熙悦的身影，就先自己吃东西去了。 垫了几口后，她拿出手机，正要给郁熙悦发消息，听见了郁宸和江然之的声音。 郁宸：“谈二今天成年了，我们应该给他准备个惊喜。” 江然之问：“你想给他准备什么？” 许恩棠站在角落，两人走过来停下，没发现她。 郁宸语气神秘地说：“一些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啊。” “……” 许恩棠是成年过的人，秒懂。 他们两个在计划给谈霁礼准备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她这会儿出现会很尴尬。 但要是一直听着也挺尴尬的，万一再被他们发现，搞得跟她偷听似的。 另一边是楼梯。 许恩棠想起来今晚顺便要拿忘在这儿的耳机，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那边，上了楼。 刚到楼上，她在走廊里遇见了谈霁礼。 他应该是刚从房间里出来，抬起眼睑不经意地朝她睇来。 看到他，许恩棠立刻想到郁宸他们在楼下的密谋，随后又想起娃娃亲的事。 她的脸又热了起来，没好意思看他，视线飘向地面，说：“我忘了东西，上来拿。” 谈霁礼“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 许恩棠：“那我先进去拿了。” 说完她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进房间关上了门。 轻微的关门声在走廊响起。 谈霁礼回头看了一眼。 手机震了震。 郁宸：【二漂亮，你人呢？】 谈霁礼下楼，没走几步看见了郁宸和江然之在说话。 郁宸：“一会儿先别告诉谈二。” 谈霁礼：“别告诉我什么？” 郁宸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的楼梯。 “二漂亮，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谈霁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你，结束的时候肯定找保镖来接，防止被暗杀。” 郁宸受伤地说：“我们在准备给你的惊喜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谈霁礼：“什么惊喜？”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就在聊给你的惊喜啊。”郁宸得意地笑了笑，“你今天成年了，我作为比你早点成年的哥哥，给你准备了些成年人该看的东西，保证你喜欢。” 郁宸是去年九月成年的。 谈霁礼眼帘微掀，扯了扯嘴角，“留着你自己看。” 郁宸用手肘碰了碰江然之，“我就说他会想歪吧！那东西谁真的乖乖等到成年才看啊。” 他们身边那些浑点的哪个不是还没成年就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了。 还有秦兴炎那种更过分的，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 也就单纯的女生会相信男生成年了才看那种东西。 郁宸解锁手机，界面上正好是和谈霁礼的聊天界面。 他把下载好的东西发过去。 是个文档，标题写着——科目一大全。 郁宸的语气比刚才还得意：“给你准备的是科目一的题库。你车都有了，该考驾照了吧！我们是不是特别贴心？” 说完，他对上谈霁礼的视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谈霁礼笑了一声，语气凉凉地提醒他：“你走的时候记得叫保镖来接。” 郁宸：“……” 第64章 我的清白发过去了，你看一眼。 到了时间，大家一起切蛋糕。 长辈们没怎么凑热闹，都是和谈霁礼同辈的拿着礼花和泡泡机挤在最前面。 切完蛋糕，大家恭喜谈霁礼终于成年了。 郁宸带头调侃：“谈二，你可以做成年人做的事情了。” 其他几个男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都合法了。” 旁边的许恩棠只当没听到，跟郁熙悦说别的。 谈霁礼问郁宸：“你挺高兴？” 郁宸贼兮兮地说：“替你高兴啊。” 谈霁礼：“那让你再高兴些。” 说着，他把手中的礼花对着郁宸的头顶一拧。 “砰”地一声，喷出来的彩带和碎片像炸开的烟花，全都落在了郁宸的头上。 郁宸：“……” “谈！霁！礼！你是狗吗！！！” 必须是狗！刚成年的狗。 他一边抖落头发和身上的彩带碎片，一边骂骂咧咧。 大家笑了起来。 郁宸拿了个礼花追着谈霁礼要报仇，说他是寿星，也必须来这么一下。 随后，江然之他们也被牵扯进来，变成了混战。 许恩棠和郁熙悦两个女生就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到了差不多八点半，谈老爷子回去了。 之后那些来参加生日宴的长辈也陆陆续续离开。 到了九点多，剩下的人也准备散了。 明天是周一，还要上学。 要走的时候，许恩棠想起来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要回去找谈霁礼。 陆襟见她要回头，问：“你干什么去？” 许恩棠：“送礼物，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走了。 陆襟轻嘲着扯了扯嘴角。 谈霁礼这边刚送个长辈上车，正打着伞在院子里。 这会儿的雪很大，要打伞了。 他撑了把黑色的长柄伞，没穿外套，身上就一件黑色的毛衣，像不觉得冷似的。 整个人高高瘦瘦的，在下雪天清爽得惹眼。 “谈霁礼。” 谈霁礼听见声音抬眼。 许恩棠是临时跑过来的，没有撑伞，头发、衣服都沾了雪。睫毛上的雪已经化成了水珠。 谈霁礼往前一步，把她纳入伞下。 握着伞柄的手落入许恩棠的视线里，冷白得像雪雕的，那指关节被风吹得泛红。 “要走了？”谈霁礼问。 许恩棠点点头，脑中莫名又想起郁宸和江然之的对话，想到他们今晚给他准备了一些该看的。 “想什么呢。” 谈霁礼散漫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许恩棠抬起头说：“没想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她心虚地想移开眼，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睫毛轻轻颤了几下。 雪化成的水珠还在挂着，放大了睫毛的颤动，水珠像会随时会随着掉下来。 谈霁礼的目光落在上面，笑了笑，语气变得柔和：“那些是郁宸他们说着玩的。” 许恩棠疑惑地“啊”了一声。 谈霁礼：“就是你听到的那些。” 许恩棠顿了一下，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不会是…… 他怎么知道她听到了？ 谈霁礼看着她，继续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恩棠脸一热，没等他说完，立即说：“其实没什么的。看那些很正常，而且你都成年了。” 谈霁礼“哦”了一声，看着她一下子红起来的耳朵，眼中带着笑意调侃说：“你的思想还挺——” 他拖长了一下语调，“开明的。” 这个词用得挺奇怪的。 许恩棠：“……还行。” 这本来就是很件正常的事，但是和谈霁礼在这里讨论这个就不怎么正常了。 她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冷风吹着，温度都降不下来。 谈霁礼轻笑，说：“但是很遗憾，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恩棠配合着点点头。 她能理解这种事被她听到了很尴尬。 谈霁礼看出来她的敷衍了，语气有些无奈：“不信我发一份给你，你自己看看。” “……不用了。” 许恩棠耳尖都红了。 谈霁礼说完那句话就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他解锁手机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后，许恩棠的手机震了震。 “……” 他还真的发来了。 许恩棠觉得手机有点烫手。 谈霁礼发完收起手机，重新看着她。 他学何嘉煜叫了她一声“许妹妹”。 “许妹妹，我的清白发过去了，你看一眼。” 清清浅浅又不怎么正经的一声“许妹妹”听得许恩棠耳骨麻了一下。 想想如果真的是那种片子，谈霁礼应该不会发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顺着提示的消息点进去。 聊天界面里最新一条消息是个文档。 《科目一大全》。 “……” 她下意识地点进了文档想确认。 头顶传来谈霁礼的一声浅笑。 她顶着这声调侃的笑往下划了划文档，还真是科目一的题库。 “……” 所以郁宸他们说的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就是这个？ 那她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回想起刚才的对话，许恩棠整个人烧了起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马上逃离地球，换个星球生活。 于是，她丢下句“我回去了”，就转身跑了。 雪落到脸上，带来片刻的凉意，但转瞬就化了，根本起不到降温的作用。 跑了几步，她又硬着头皮回来了。 因为礼物还没送出去。 她顶着红到不行的脸重新回到谈霁礼的伞下，然后假装镇定地抬起头，但没看他的眼睛。 她拿出平安符，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热的，一直热到指尖。 把平安符递给谈霁礼的时候，她发烫的指尖无意中蹭到了另一个指尖。 也是热的。 热到相触的时候传来了酥麻的感觉。 递过去后，许恩棠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酥麻的指尖。 谈霁礼看了看上面“平安顺遂”四个字，问：“是平安符？”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这是我以前在黎城那座很有名的寺庙里求的。” 声音混在风声里，细声细气的。 “生日快乐，谈霁礼。” 第65章 今晚正好有空 谈霁礼的生日后，距离期末考试就还有一周的时间了。 整栋教学楼都在期末的氛围里。 林佳羽早早的就找机会去国际部把许愿红绳挂上去了，祈求期末能有个好成绩。 许恩棠没想到，都快一个学期了，这股风气还没过去。 林佳羽说：“何止没过去啊！现在去的人更多了。如果今天才去，连隔壁的柜子都挂不上了。” 许恩棠：“……” 前面的薛昂听到她们聊天，回头问林佳羽：“是不是真的有用啊？有用我也去。” 林佳羽奇怪地说：“你不是不信的吗？” 薛昂叹了口气：“我上次月考就没考好，被我爸妈训了一顿。而且之后就要放寒假过年了，这次考试关系到我的压岁钱能有多少。” 他最近天天转发各种考神，祈求保佑。 也不差谈霁礼这一个了。 “所以谈霁礼那个有没有用啊？”他问。 林佳羽：“有用你也没地方挂了。” “……” 薛昂：“算了，先问你们一道题。” 他把试卷拿过来，放在许恩棠的桌上。 许恩棠看了看，他要问的正好是她刚才和林佳羽讨论的题。 她摇摇头，“这题我们刚讨论过，也不会。” 薛昂：“你们也不会啊。” 那他不会很正常。 这时候，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上完这节课就能放学了。 林佳羽对许恩棠说：“那你回去谈霁礼要是有空的话，你问问他？明天再来跟我讲讲。” 薛昂正要把身体转回去，听到这句话，说：“也给我讲讲。” 住在谈家那段时间的后期，许恩棠有时候遇到不会的题会问谈霁礼，然后第二天再来和林佳羽讲。 现在不住谈家，微信上问也一样。 许恩棠点头，“好。” ** 终于上完最后一节课，可以放学了。 收拾好书包，许恩棠和林佳羽一起走出高二教学楼。 这些天都很冷。 林佳羽把自己的围巾戴好，喊了声：“好饿啊。” 她对许恩棠说：“我感觉纪念用脑过度了，急需补充糖分。要是人不多的话，我就在校门口买个烤红薯再回去。” 大冷天最适合吃香香甜甜的烤红薯了。 这时候她们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 许恩棠隐约从攒动的人头后看见了马路对面卖烤红薯的奶奶。 她说：“现在看起来人不多，就两三个。” 林佳羽往前面看了看，“那我肯定要去买了。” 许恩棠收回目光，看见了同样刚出来的陆襟跟何嘉煜他们。 何嘉煜已经走过来了，喊了声：“许妹妹。” 他又看了看林佳羽，“许妹妹的同桌吧？” 林佳羽本来和国际部的人说话就会紧张，这次还是好几个。 她腼腆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对许恩棠说：“我去买烤红薯了，你记得问谈霁礼哦。” 说完她就跑了。 陆襟看了许恩棠一眼，问：“问谈霁礼什么？” 许恩棠：“一道题。” 何嘉煜：“什么题啊？放着阿襟不问。” 许恩棠没想过要问陆襟，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怕他没空。” “许妹妹还挺贴心。”何嘉煜说，“阿襟再忙一道题的时间还是有的。” 许恩棠敷衍地“嗯”了一声。 跟何嘉煜他们分开后，许恩棠和陆襟往前走。 校门口一到放学的时候就全是车。 今天李叔没挤过来，停得离校门口稍微有点距离。 “什么题？”陆襟问。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陆襟慢悠悠地说：“我今晚正好有空。” 许恩棠：“……” 陆襟扯了扯嘴角，问：“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怕我没空么，假的？” 被拆穿的许恩棠有点恼怒：“你管我是不是。” “行。” 陆襟勾了勾唇，低头解锁手机点了几下。 他的手机拿得不高，从许恩棠的角度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她看到他点开了和周姨的聊天界面。 随后，陆襟的拇指按在了“按住说话”上，把手机靠近嘴边，对着手机说：“周姨，哪间书房能用？” 许恩棠：“……” 看他又要讲下一条语音，许恩棠想制止，伸手去阻挡。 “我不需要。” 陆襟身体一侧，轻而易举地躲开她，又对着手机讲了句：“晚上我要给棠棠讲题。” 等他发完语音，许恩棠要开口，陆襟挑了挑眉，说：“怎么，不想去书房？” 许恩棠语气冷硬：“不想。” 陆襟的语气里带上了些痞气和意味深长：“那你想去哪儿？” 许恩棠被噎了一下，正想问他是不是有病。 旁边停着的一辆车降下车窗。 “阿襟。” 陆襟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是魏荷。 许恩棠没想到魏荷会出现在这里，顿了顿，叫了声：“阿姨。” 魏荷朝她笑了笑，语气温柔地问：“棠棠，放学了啊？” 许恩棠：“是的，刚放。” 知道魏荷肯定是来找陆襟的，她又说：“那阿姨我先去车里了。” 魏荷点点头：“我看见接你们的车在前面。这天怪冷的，你快去，别冻到了。” 许恩棠离开后，陆襟打开车门坐进去，语气疏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魏荷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来看看你。一天天的也不回家住。” 正好微信上有新消息，陆襟点开看着，嘴上不走心地说：“说得好像你们天天回家似的。” 被怼了一句的魏荷脸色不太好，但又拿陆襟没办法。 她控制了下情绪，说：“你不高兴是正常的。” 她又说：“住在复园也好，防着那个野\/种来向你爷爷奶奶献殷勤。听说元旦的时候他来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陆襟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魏荷轻哼，语气里充满不屑：“我就知道他们的野心不小。”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好在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最疼你，其实只要稳住他们就好。你爸那边我也会看着，你放心，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陆襟忽然问：“我要是不呢？” 魏荷皱了皱眉，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不什么？” 陆襟讥嘲地笑了笑，说了句：“挺没意思的。”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 车门关得很重，“砰”地一声。 第66章 怕你还不好意思呢。 周姨今晚炖了羊蝎子，非常香。 大冷天就适合吃这些热乎乎的。 陆老太太问：“棠棠，阿襟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陆老爷子很不满，“那小子不是说要给你讲题么，怎么又出去了！这样不行，我要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许恩棠根本不想陆襟给自己讲什么题，立刻说：“他应该是有事。” 在校门口那会儿她先上车后，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七八分钟。 陆襟过来打开车门后没有上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爷爷奶奶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然后他就走了。 许恩棠也没问他。 “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了魏荷阿姨。”许恩棠又说。 陆老太太：“他们说话了？” 许恩棠点点头。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陆老爷子倒是没再说要把陆襟找回来，只是说：“也不知道把题讲了再走。” 许恩棠说：“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题，我和同学讨论讨论就好了。” 陆老爷子：“不行你还能问问谈家那小子。” 许恩棠“嗯”了一声。 吃完饭，许恩棠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八点多的时候，她收到林佳羽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语音，林佳羽苦闷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你写物理作业了没有啊？今天怎么这么难，我写到第二道大题就不会了。” 许恩棠回复：【我来看看。】 她先写了别的，还没打开物理作业。 林佳羽：【嗯嗯，不急。】 林佳羽：【我先写别的了。】 放下手机后，许恩棠打开物理作业，翻到第二道大题看了起来。 这道题确实有点难，物理又不是她的强项。 她盯着看了几分钟也没想到思路。 放在旁边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许恩棠放弃物理题，点开消息，看见是郁熙悦在他们的小群里发照片。 郁熙悦一下子发了很多张，许恩棠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看了看，有新年party的，有跨年时候的，还有谈霁礼过生日那天的。 拍得都很好。 郁宸回复了一张照片：【这张里我是不是和谈二差不多帅。】 郁熙悦先发了个偷笑的表情，随后发了句：【勉强吧。】 郁宸：【怎么就勉强了？】 郁宸：【让谈二自己出来说。@谈霁礼】 谈霁礼真的出来了，发了个：【。】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拽里拽气“哦”了一声的样子。 郁宸：【到底是公主啊，这么高冷。】 看到郁宸这句话，许恩棠笑了起来。 随后她就看到谈霁礼撤回了那个句号。 没过多少秒，郁宸连发了好几个拿刀架在狗脑袋上的表情包。 很明显是针对某人。 郁宸：【谈二你有本事在这里个群里说。】 原来谈霁礼撤回句号后私聊了郁宸。 谈霁礼：【1】 郁宸：【算了你闭嘴。】 郁宸：【你当哑巴挺好的。】 许恩棠看着群里的聊天笑了笑，随后点开谈霁礼的头像，点“发消息”来到和他的聊天界面。 他既然在群里聊天，应该是有空的。 消息编辑到一半，许恩棠犹豫起来。 因为她又想起了谈霁礼过生日那晚她社死的情景。 那晚她回头把平安符塞给他、说完生日快乐后就落荒而逃，从头到尾都没好意思跟他对视。 那大概是她最尴尬的时候了。 她已经努力在忘掉了，但是没办法真的忘掉，一想起来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她迟疑地编辑着文字，在想要不然就不问他了，聊天框里陡然跳出条新消息。 谈霁礼：【？】 许恩棠吓得指尖颤抖了一下。 谈霁礼：【在写什么长篇大论呢。】 “……” 他看到她输入的提示了。 “长篇大论”这个词都出来了，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她删掉输入栏里文字，重新编辑。 许恩棠：【我有几道题不会，想问你有没有空。】 消息发过去没几秒，对面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手机在手里响着，许恩棠有一瞬间无措。 她做了下心理建设，然后镇定地接通语音。 “我现在有空。” 谈霁礼浅淡散漫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用的听筒模式，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像轻轻挠了下。 有点痒。 她稍微把手机拿远了点，问：“你本来是想给我发消息吗？” 不然怎么能恰好看见她的输入状态。 对面的人坦然地承认：“是。” “看你没在群里说话，怕你还不好意思呢，想问问你。” 许恩棠：“……”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自然。 谈霁礼笑了一声，换话题问：“什么题？” 许恩棠是最好不再聊那个话题。 她马上说了句：“等一下。” 随后，她把语音改成扬声器模式，缩小语音界面，打开相机，拍了题目发过去。 这道物理题有点难，谈霁礼讲了两遍，还把解题过程拍了发过来，许恩棠才完全弄明白。 随后，她又问了下午那道数学题。 两道题一共讲了十几分钟。 谈霁礼问：“还有没有？” 许恩棠：“没有了。” 正事问完，怕又说到些别的，许恩棠说：“那我继续去写作业了。” 谈霁礼：“去吧。” 语音挂断后，许恩棠先找了林佳羽，物理作业的解题过程发给她看，又和她讲。 讲完，她继续写作业。 到了晚上快十点，许恩棠已经写完作业、洗好澡，准备睡觉了。 她看到手机上有两条消息。 陆襟：【题呢？】 陆襟：【发来我看看。】 是她洗澡那会儿发来的。 许恩棠：【不用，我写完了。】 第67章 哄人的意味 翌日，许恩棠听周姨说，陆襟昨晚没有回复园。 接下来几天，陆襟都没在。 陆襟回家住了，陆老太太倒是有些担心。 “阿襟怎么突然回去住了？” 自从那个私生子出来后，陆襟就一直住在复园。 陆老爷子不急不慢地说：“都在这儿住多久了，也该回去了。总不能一直住这里。” 这话让陆老太太有些不满，“怎么不能？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住都行。” 陆老爷子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冷哼：“都是他爸妈不像话！” 许恩棠大概能猜出来陆襟突然回去和魏荷有关，肯定是那天放学魏荷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多想这件事。 她的心思都在期末考试上。 ** 经过昏天黑地的复习，许恩棠的期末考试总算有个还不错的结果。 这次英语，她考了年级第一。 数学和语文都在班级前十。 物化生三门课也比第一次月考进步很多。 拿了成绩单后，正式开始放寒假。 再有一个学期，她们这届就要升高三了，这次寒假作业格外多。 不过跟夏凝比起来还算好的。 许恩棠和夏凝通了个电话，得知她还要补课，一直到补到过年前三天才放。 至于什么时候开学还不知道，估计会很早。 电话里，夏凝倒是觉得还好。 她说：“不用回家也挺好的。对了恩宝，放假你回来吗？” 许恩棠想了想，说：“等年后吧，如果你开学晚的话就去找你玩。” 她是想回去看看的，不过夏凝不放假，她回黎城也没有人一起。 夏凝：“好。” ** 放假后，除了开始那几天和林佳羽去看了场电影、和郁熙悦一起吃了顿饭外，许恩棠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复园写寒假作业。 转眼就到了腊月的最后几天，马上要过年了。 复园已经有了要过年的味道。 周姨早早张罗着把长廊里的灯笼换成了新的，松树上也挂上了红绸。 趁着过年前，许恩棠去看了趟谈老爷子。 胡同里过年的氛围更加浓，人比平时多，来来往往的。 汽车在狭窄的胡同里本来就不好走，现在走得更慢了。 许恩棠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写春联。 写了不少，写好的春联铺得桌子上都是，红彤彤的。 谈老爷子抬头看见她。 “棠棠来啦。” 他放下毛笔朝她招手，“正好帮我看看。” 许恩棠走过去。 谈老爷子指了指桌角那两副墨迹差不多干了的春联，说：“帮我看看，东厢房的门上贴哪个好。” 两副春联字迹都苍劲有力，寓意也都很好。 许恩棠说：“两副都挺好的。” 谈老爷子：“你选一个。” 许恩棠又仔细看了看，最后指了指左边那副，“这个吧。” 谈老爷子：“行。那另一个就贴西厢房。一会儿让谈霁礼去贴。” 许恩棠帮着收拾春联的手顿了下。 原来谈霁礼也在。 谈老爷子刚说完那句话就看见了谈霁礼。 “臭小子，你去耳房贴个春联怎么去那么久？还有那么多等着你贴，你要贴到几点。” 许恩棠抬头，见谈霁礼拿着卷双面胶，从阳光下懒洋洋地走来。 “刚到？”他问许恩棠。 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看见他，许恩棠就又想起他生日那晚的乌龙。 这是那晚后她第一次见到他，和打语音还不一样。 但该面对的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她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谈老爷子：“棠棠都来一会儿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谈霁礼移开视线，走到谈老爷子的另一边，拿起砚台上的墨，看了看，嘴里说：“那么多人，您就非要我跑来贴。” 这句话让谈老爷子的眉毛挑得老高。 “怎么，臭小子，我使唤不动你了？” 游廊下原本安静晒太阳的八哥听到关键词像被打开了开关，叫了起来。 “臭小子——臭小子——” “谈霁礼——臭小子——” 谈霁礼放下墨条，“当然能。” 他又看了眼外面，语气有些无奈：“您能不能教点好的。” 谈老爷子：“你还管起八哥来了？快去贴，这副贴东厢房去。” 谈霁礼笑了一声，说了句“人还不如鸟”，拿起对联，任劳任怨地干活去了。 他走后，许恩棠看还剩下那么多春联要贴，也想帮忙。 谈老子说：“让那臭小子贴。女孩儿不用干活。” 许恩棠：“没事的。” 结果，许恩棠发现自己忽略了贴春联的硬性条件——身高。 这里的门都比较高。 两边的对联还好，她踮起脚够一够，勉强能贴上，但上面的横批就够不到了。 她试了几次，整个人都快趴门上了，还是不行。 正当她要放弃，去搬椅子来的时候，身后多出一道影子，投到门上。 紧接着，她举在头顶的横批被一只手拿走，举到更高的地方。 同时，清爽的气息从背后裹挟而来，也挡住了她身后全部的阳光。 她的身体紧绷。 “看看歪不歪。” 懒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许恩棠的后颈麻了一下。 她“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体和门之间挪了出去。 她退到后面看了看，“左边下来点。” “好了。” 横批的上下两边被许恩棠贴好了双面胶。 其中上面那条双面胶的后面一层已经被她揭掉了，谈霁礼手一按就贴上去了。 随后，他又揭掉下面那条。 横批贴好，谈霁礼转身。 许恩棠移开视线去看春联。 在她的视野里能看到谈霁礼朝她走来。 直到她的视线被他的身体遮挡，只能看到他的外套。 谈霁礼慢悠悠地问：“还没看好呢。” 许恩棠“嗯”了一声，脑袋往旁边伸了伸，“你让让。” 面前的人站着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这么过了几秒，许恩棠抬起头。 谈霁礼的视线好像就是在等着她似的，她一抬头就对上了。 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 谈霁礼笑了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问：“还在生气？” 提到那个乌龙事件，许恩棠原本微热的脸更热了。 “……我没有生气。” 主要是社死和尴尬。 要是别的男生也就算了，偏偏是谈霁礼。 谈霁礼轻声叹了口气，很故意的那种。 哄人的意味也更加明显。 他说：“其实我一开始也误会了。” 许恩棠事后反应那个过来，所谓的“成年人该看的东西”是郁宸给谈霁礼准备的恶作剧。 听到谈霁礼这么说，她想也没想，接了句：“那你肯定很失望。” 说完她自己顿了下。 谈霁礼也顿了一下，随后眼睑耷拉下来，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要补给我？” “……” 许恩棠语塞，耳尖红了起来。 她怎么补。 谈霁礼笑了一声，把话题拉回贴春联上，“走吧，给我帮忙。” “哦。” 许恩棠慢半拍跟上。 第68章 一会儿跟我去? 贴春联是项大工程。 等许恩棠和谈霁礼把前前后后所有屋子的春联都贴完，也到了吃午饭的点。 吃饭的时候，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过年。 许恩棠这段时间住在复园，除夕当然也就是在复园过。 其实谈老爷子本来想让她来这里过的，但是陆老爷子不同意。 理由是：她正好住复园，当然是在复园过。 这话给谈老爷子听笑了。 每年过年基本都在一月和二月，而按这么一家住两个月，每年的一月二月许恩棠都在复园。 这算盘打得他在二环都听见了。 被拆穿的陆老爷子有那么点心虚，说了句：“还好嘛，没老糊涂。” 谈老爷子被气得不轻，最后说好明年春节棠棠要在他这里过。 “棠棠，你要过生日了吧？”谈老爷子说，“我记得你爷爷说过，你是迎财神那天生的。” 许恩棠点点头，“是的。” 前世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就一直记得她的生日。 她是大年初五凌晨生的，这天正好迎财神。 因为日子特别又好记，一直以来她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 谈老爷子问：“生日想怎么过？” 许恩棠哪好意思让长辈给自己张罗生日。 她说：“也不是什么大生日，和朋友一起过过就好了。” 谈老爷子：“行，到时候你们年轻人一起过。” ** 除夕这天，陆声滔、魏荷和陆襟都来了复园。 许恩棠下午在厨房旁边的小餐厅里帮周姨包饺子。 听说他们来了之后，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走到长廊，遇见了魏荷。 她叫了声“阿姨”。 魏荷今天穿了身藕荷色的大衣，发型妆容精致，看起来优雅又温柔。 “棠棠啊，遇见你正好。” 她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纸袋递给许恩棠，说：“听说你初五过生日，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礼貌地接过，“谢谢阿姨。” 魏荷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阿襟把你当亲妹妹，我们也把你当女儿的。” 许恩棠勾着纸袋的手，随后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 她又说：“那我先把它放回房间。” 魏荷：“去吧。” 许恩棠把魏荷送她的礼物送去房间，回来发现魏荷还在长廊里。 在等她。 魏荷：“等你一起走，正好说说话。” 许恩棠上前，“好的。” 两人一起往会客厅去。 魏荷暗暗打量着许恩棠，看不出刚才的话她听懂没有。 想到那次在校门口看见她和陆襟的情景，魏荷又说：“我前阵子才听说了娃娃亲的事。” “老爷子他们也真是的，什么年代了还订娃娃亲，而且是三个人的，一听就是开玩笑的。就是难为了你一个脸皮薄的小姑娘，不好意思说什么。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前世这个年纪的许恩棠是听不懂魏荷话外的意思的。 只会因为娃娃亲不算数还有陆襟把她当亲妹妹，暗自失落。 不会想太多。 其实魏荷是不想她对陆襟有什么想法，想扼杀加提醒。 但许恩棠不会告诉魏荷自己听懂了，只是点点头，说：“好的阿姨。” 之后就到会客厅了，魏荷没再多说。 会客厅里，陆声滔在和陆老爷子聊天，陆襟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许恩棠进去后喊人。 陆襟倦怠地抬了抬眼，没有说话，目光又回到屏幕上。 魏荷喊了声“爸、妈”后坐到陆声滔旁边。 两人在外人面前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 年夜饭的气氛还算和谐，大部分时间都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陆声滔和魏荷在说话。 谁也没提私生子的事。 陆老爷子把菜转到许恩棠的面前，说：“棠棠，第一次在这里过年，要多吃点。” 陆老太太：“对，多吃些，还要吃点饭。” 许恩棠吃菜已经吃得很饱了，“饭我就不吃了，吃不下了。” 陆老太太：“多少要吃一点，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正好这时候饭被端上来了，在一个小木桶里。 许恩棠打开盖子，看见里面除了米饭，还有几颗荸荠。 黎城那一带除夕这天煮饭的时候会放几颗荸荠在里面。 荸荠象征着元宝。 盛饭的时候会挖“元宝”，吃了“元宝”代表新的一年会有好运。 米饭冒着的热气一瞬间蒸得许恩棠眼睛有点胀。 以前每次吃年夜饭，她吃到后面吃不下饭了，爷爷奶奶都会跟她说，多少要吃一点。 复园所在的这一片是可以放烟花的。 吃完饭看了会儿春晚，陆老爷子让陆襟去把烟花放了。 大家一起去了大门口。 许恩棠扶着陆老太太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陆襟放烟花。 陆老太太提醒说：“阿襟，小心些。” 引线被点燃，冒出火花。 烧到里面，火花熄灭，只有灰蓝的烟。 几秒的静默后，“砰”地一声，夜空被点亮。 绚烂又热烈。 放完烟花，陆声滔还有事，魏荷要去打麻将，都直接走了。 今天忙了一天，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有些累了，准备去休息。 进去前，陆老太太问陆襟：“阿襟你呢，今晚住这儿？反正明早还要来。” 陆襟“嗯”了一声，“住这儿。但我一会儿要出去，何嘉煜他们找我。” 陆老爷子叮嘱了句：“出去玩把棠棠也带上。我们睡得早，不然就她一个人。” 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进去休息后，大门口只剩下许恩棠和陆襟两人。 寒凉的空气里残留着放完烟花后的火药味儿，还有硫磺的味道。 陆襟抄着兜，看向许恩棠说：“爷爷都开口了，一会儿跟我去？” 他的话音落下，远处亮了起来。 是车灯。 一辆车开过来，在他们的面前停下。 空气里的火药和硫磺被车前灯照出了丝丝缕缕的形状。 车窗落下，露出谈霁礼的脸。 里面还有郁熙悦和郁宸。 郁熙悦向许恩棠招了招手，问：“准备走吗？” 许恩棠对陆襟说：“我跟熙悦他们说好去玩了。” ** 何嘉煜坐着家里的车来接陆襟的时候，陆襟已经在复园的大门口了。 陆襟上车后，何嘉煜说：“对了，刚才我在前面遇到谈霁礼他们了。他们来接许妹妹去玩？” 陆襟懒散地“嗯”了一声。 何嘉煜：“我来的路上还在想把许妹妹一起带去玩呢，怎么就被他们带走了。” 陆襟扯了扯嘴角，“带她做什么？还不够麻烦的。” 第69章 您可真是个祸水。 过年期间，许恩棠没有要走的亲戚，除了去给谈老爷子拜了趟年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复园。 很快到了初五，她生日这天。 过生日的地点是温瑜安排的，在北城东郊的一家私人会所里。 虽然许恩棠在北城认识的人不多，但今天的生日宴很热闹，来了很多家里和谈、陆两家有来往的同辈。 都是看在谈、陆两家的面子上。 早就听说谈、陆两家的老爷子从黎城接来了个小姑娘，看重得很。 有些人今天是第一次见许恩棠，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她。 郁熙悦坐在许恩棠的身边，低声给她介绍着。 圈子就这么大点，这些人许恩棠前世后来都有过交集，基本上都知道。 郁熙悦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那个戴眼镜的女生，“那个叫孔佳霏。” 她又降低了些声音，用手挡住挡着嘴说：“她以前喜欢霁礼哥！” 郁宸就坐在郁熙悦的另一边，和谈霁礼、江然之他们打着游戏。 听到郁熙悦的话，他凑过来，惊讶地问：“什么？她以前喜欢谈二？” 郁熙悦：“对啊。因为这个还跟她原来的闺蜜闹掰了。” 郁宸诧异了。 “她闺蜜我知道，怪不得后来看不到她们一起了。” 他又说：“以前喜欢，那现在呢？是不是发现谈二太狗了，就不喜欢了。” 在打游戏的谈霁礼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下路崩成这样，我要是你就直接跳河了。” 许恩棠被这句话逗笑，眼睛弯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谈霁礼朝她睇来一眼。 “……” 许恩棠收起笑意。 不给聊他的八卦么。 郁宸：“我死了等复活，聊几句天还不让啊。” 郁熙悦摊了摊手，“现在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 郁宸感叹：“怎么什么样的女生都喜欢谈二这款啊。” 屏幕上显示距离复活还有十多秒。 他看向谈霁礼，打量着他的侧脸，“啧”了一声：“谈少爷，您可真是个祸水，妲己那个级别的。” 郁熙悦听着不乐意了，反驳说：“妲己怎么就是祸水啦？明明是你们男的不行，非要怪到女人身上。” 这会儿谈霁礼一换二，屏幕暗了下来，也开始复活读秒。 他抬起头，语气很散漫地忠告：“宸宸，我要是你就少说点，省得被怼。” 郁宸：“……” 郁熙悦因为这声“宸宸”扑哧笑了出来。 她对许恩棠说：“你觉不觉得霁礼哥叫我哥小名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我第一次听到我哥的小名被叫得这么阴阳怪气。” 许恩棠笑着点点头。 她也觉得。 郁宸看向郁熙悦，很没好气：“你还是不是我妹妹了，帮谁呢！” 郁熙悦吐了吐舌头。 “寿星，在这儿呢。” 许恩棠听到声音转头，是何嘉煜。 何嘉煜家里有事，来得晚了些。 “许妹妹，生日快乐。” 许恩棠笑了笑，“谢谢。” 何嘉煜：“好日子啊，迎财神的时候。” 郁熙悦：“对，特别好记。” 聊了几句后，何嘉煜去找陆襟。 陆襟、时瑀几个男生也在打游戏。 何嘉煜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推对面的基地了。 没过多久，游戏结束。 陆襟放下手机。 何嘉煜：“要不要把许妹妹喊过来玩啊？” 陆襟抬眼向许恩棠那个方向看过去。 许恩棠正在和郁熙悦说着什么，郁宸在旁边搭话，谈霁礼和江然之目光也在那里。 何嘉煜“啧”了一声，“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感觉许妹妹跟他们更熟一些啊。” 陆襟眼帘微掀，问了句：“有么？” 何嘉煜：“可能是我们这儿都是男生，少个女孩子。” ** 时间差不多，准备切蛋糕了。 大家聚到一起，把许恩棠围在中间。 许恩棠被挤得挪了好几步，差点撞上旁边的，抬头一看是陆襟。 除夕这天后，陆襟初一和后面又来过复园几次，不过两人没说过什么话。 这时视线对上，陆襟说了句：“生日快乐。” 许恩棠：“谢谢。” 郁宸：“生日快乐啊恩棠妹妹。” 郁熙悦：“恩棠，生日快乐！” 其他人也在对许恩棠说着生日快乐，非常热闹。 何嘉煜发现少了人，“咦，时瑀呢？刚还在。” 他四处看了看，看见从人群后走来的时瑀。 “你去哪儿了，要切蛋糕了。” 时瑀走进人群，语气神秘地对陆襟说：“阿襟，看看谁来了。” 说着，他往旁边侧了侧，露出身后的人。 许恩棠恰好看见从时瑀背后出现的身影，身体陡然僵住。 她的耳边传来郁宸的一句：“赵漫诗什么时候回国了？” 来的人正是赵漫诗。 此时，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赵漫诗。 他们非常惊讶，低声讨论起来。 “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听没听说她回来啊？” “没啊。刚才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她怎么回来了，冲陆襟来的吧。” “啧，他俩是因为赵漫诗出国才分的吧，赵漫诗提的分手？现在是不是要破镜重圆。” “不一定。陆襟什么脾气啊，能让她说分就分，说和好就和好？” “有道理。” …… 窃窃的声音像潮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许恩棠的耳中。 在大家的注视下，赵漫诗走到了陆襟身边。 “阿襟。” 大家看向陆襟。 陆襟还是平时那副散漫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问：“你怎么回来了？” 赵漫诗：“我有事回来，不行啊。” 骄横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行啊。”陆襟的语气很无所谓，事不关己。 何嘉煜适时解围：“赵大小姐，回来也不说一声。” 赵漫诗看向他，“给你们个惊喜啊。” 何嘉煜语气稔熟地说：“够惊喜的。” 本该是许恩棠许愿吹蜡烛的时刻，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赵漫诗身上。 有一瞬间，许恩棠恍惚得像回到了以前。 有很多次也是这样。 第70章 许个愿吧，帮你实现。 何嘉煜回过头向许恩棠介绍说：“这是赵漫诗，我们的好朋友，一起长大的。” 他又对赵漫诗说：“这是许恩棠许妹妹，现在住在复园，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的眼珠子。” 赵漫诗朝许恩棠笑了笑，“你好，我是赵漫诗。” 她把手中的纸袋递过来，说：“这是生日礼物，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何嘉煜：“怎么会呢，人多热闹。对吧？许妹妹。” 这时候，谈霁礼淡淡的声音响起：“再讲下去蜡烛烧完了。” 语气听上去拽里拽气的，没什么耐心。 郁熙悦：“对啊，恩棠，许愿吧。” 何嘉煜反应过来，“对对对，许愿吧。”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勉强从赵漫诗身上转移，催促着许恩棠许愿。 许恩棠机械地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任何愿望。 接下来，她的每个动作都是机械的。 睁眼、吹蜡烛、切第一刀蛋糕，还有和别人说话。 许愿、切蛋糕这个仪式仿佛只是按下了暂停键。 仪式过后，包间的各个角落都继续讨论着赵漫诗突然回国的事。 郁熙悦看着在和别人打招呼的赵漫诗，小声吐槽：“这赵漫诗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来。搞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过生日。真是恨不得全世界围着她转，跟她比起来我的公主病都算好的了。” 许恩棠没有说话。 她整个人好像从当下抽离了出来，耳边嗡嗡的，眼前的每一帧都像默片一样。 直到赵漫诗走到她的面前。 这会儿郁熙悦去洗手间了，只有许恩棠一个人。 赵漫诗：“你好。” 许恩棠看着她。 赵漫诗：“真羡慕你，有这么多人给你过生日。”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羡慕，只有口头上的。 许恩棠疏淡地说了句：“还好。” 赵漫诗笑了笑，骄傲得像只白天鹅。 “其实，我还有个身份他们没告诉你。我是阿襟的前女友。因为我出国，我们才分开的。” 她又说：“你来北城那天，正好我出国，所以我们没见过。那天阿襟去送的我。”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所以呢？前女友。” 赵漫诗被“前女友”三个字刺痛了一下，脸上得体的笑意凝了凝。 “所以阿襟心里还有我，听说他前一个女朋友也跟我很像。我们会和好的。” 许恩棠：“那我祝你成功。” 说完这句话，许恩棠就转身走了，没有再看赵漫诗。 趁着没人注意，她离开了包间。 或许，也不会有人注意。 从会所出来是一大片草坪。 本来就是私人的地盘，人很少。这个点该来的人都已经在里面玩了，外面没什么人。 许恩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沿着台阶走下去，停在最后一层坐下。 她松开手掌。 自从赵漫诗出现，她就像应激似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 指甲在手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记。 晚上气温零下，许恩棠后知后觉感到冷。 她出来没有穿外套，身上是条浅黄色的裙子。 她不想回去拿，决定忍着。 好在有建筑物可以挡风。 她抱着双臂，蔫蔫地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前世这个时候，赵漫诗没有回来。 前世，她和陆襟去美国读书后，过第一个生日时，赵漫诗才和他们联系上。 或许是因为她重来了，所以很多都变了。 东郊本就人少，此刻万籁俱寂。 许恩棠望着远处一重重黑色的山，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下一下的，像是在下台阶。 许恩棠回头，看见谈霁礼从台阶上走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谈霁礼正好走到她同一层。 不过因为许恩棠是坐着的，还是得仰头看他。 谈霁礼的声音慢悠悠的：“玩游戏输了，大冒险。出来找个穿黄色裙子的女生。” 许恩棠愣了一下。 她不就穿的浅黄色的裙子吗？ 外面就她一个人，这么巧就被他找到了？ 她有点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这人说得一本正经的。 这时候，谈霁礼勾起唇笑了一声，“逗你的。” 果然。 许恩棠这会儿不太想说话，“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地面。 倏地，她的肩头一沉。 一阵清爽如夏夜的气息笼了下来。 带着残余体温的外套罩上她的肩头，贴着她手臂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许恩棠的身体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贪恋地拢紧领口，又重新抬起头。 见他自己身上单薄，她正要问他冷不冷，听他说：“掏下口袋。” 许恩棠顿了顿，听话地伸手去摸口袋，以为他有东西要拿出来。 她摸了下口袋，是空的，正要说，谈霁礼又说：“另一边。” 许恩棠换只手去掏另一边。 这次，她摸到了一个盒子。 拿出来是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这是……” 许恩棠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谈霁礼没有肯定或否定她的猜测，只是说：“打开。” 许恩棠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对海棠形状的耳钉，在灯下闪着光，非常漂亮。 谈霁礼的声音响起：“这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 本来？ 看着她有些懵的表情，谈霁礼轻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现在也给你。但是生日礼物换一个。” 换什么？ 蓦地，许恩棠视野里的黑夜被一束从远处蹿起烟花照亮。 山间的寂阒被打破，宛若破晓提前而至。 台阶上面不知道哪个平台出来了人，交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有人放烟花！” “迎财神的吧。” “谁这个点才迎财神啊，赶都赶不上趟，一点不虔诚，财神会来么。” “对啊，都是零点迎的。” …… 烟花不断升起，把山脊都照亮了。 从许恩棠的角度看，散下来的烟花就在谈霁礼的身后。 绚烂的流光划过他的侧脸，映着他鼻梁上那颗红色的小痣，比烟花还惹眼。 许恩棠晃神间，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的眼前由绚丽灿烂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耳旁的烟花声不断。 烟花声里传来谈霁礼散漫又轻柔的声音： “许个愿吧，帮你实现。” 第71章 湿湿热热 刹那间，许恩棠的心里像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应和着耳畔的烟花声。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头顶传来谈霁礼的声音：“如果你的愿望就是要看我办不到，也可以。许吧，小财神。” 带着笑意的声音明明不大，却盖过了远处放烟花的声音，占据许恩棠的耳膜。 给她一种无论她说出什么过分的愿望，他都会答应的感觉。 她的睫毛颤了颤。 想到他的手还盖在她的眼睛上，睫毛会扫过他的手心，许恩棠闭上了眼，忍住不动。 他刚才那声“小财神”让她想到了她的爷爷奶奶。 以前她过生日的时候，她的爷爷奶奶也开玩笑说过，她是他们家的小财神。 别人初五迎财神，财神不一定来的。 他们家在她出生那年是真的迎来了个小财神。 大概是因为过年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她最近想起爷爷奶奶的次数格外的多。 许恩棠抿了抿唇，开口说：“我想好了。” 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放下。 许恩棠睁开眼，对上了谈霁礼的眼睛。 一双很勾人又温暖的眼睛。 谈霁礼：“说吧。” 夜空里的烟花已经没有之前盛大了，应该是快要结束。 出来看烟花的人好像也已经进去了，没有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在烟花的尾声里，许恩棠补许了刚才切蛋糕没有许的愿望，也是她当下的愿望： “我想回家。” 这四个字说出口，许恩棠的情绪忽然像决堤一样。 对家人的思念、孤独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再也压抑不住，化成了有实质的眼泪。 一颗眼泪落下来，挂在她的下颌，像珍珠。 她想见早早离世的父母，想见爷爷奶奶。 如果他们都还在，她现在就还在黎城，哪儿都不用去。 在第一滴眼泪落下来后，许恩棠的眼泪就像收不住似的往下落，越掉越凶。 她看着谈霁礼，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 谈霁礼在她的面前蹲下，抬起手用袖子轻柔地抹掉她脸上的眼泪，说：“那就回。” 许恩棠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候烟花已经停了，冬夜恢复寂静，只有许恩棠轻微的哽咽声。 没过多久，台阶上的平台传来脚步声。 “外面好冷啊，看起来没有人。” 是郁熙悦的声音。 郁宸：“恩棠妹妹能去哪里。” 郁熙悦：“不知道啊，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找不到她人了。” 是郁熙悦他们出来找她。 许恩棠止住了哽咽，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慌张。 她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哭。 她正要找地方躲，手腕倏地一紧，整个人被谈霁礼拽了起来。 在郁熙悦走下最上面一层台阶时，浅黄色的裙摆在拐角消失。 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是出来找人的。 郁宸很纳闷：“怎么快走了人不见了，谈二也不在。” 他边说边解锁手机，点开列表，划到备注是一个小狗emoji的联系人打电话。 就在离他们直线距离只有几米的角落，谈霁礼手中的手机无声地亮了起来。 他低眸瞥了一眼，直接挂断。 随后抬起眼，正好对上许恩棠的目光。 她这会儿眼泪刚止住，上、下眼睫还是湿的，白净的脸上还能看见隐隐的泪痕。 许恩棠被拽起来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这个角落。 她的背后是两面墙形成的直角，面前则是谈霁礼。 “打电话也不接。” 郁宸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 许恩棠满心都是不想被他们看见自己哭，不想被发现。 怕站在靠外面的谈霁礼被看见，她想也没想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里拉了一下。 大概是谈霁礼也没想到她这一下动作，被拽得前倾。 有那么片刻，他们的呼吸碰到了一起。 湿湿热热，与周围寒冷干燥的空气截然不同。 两人都愣了一下，呼吸跟着一滞。 然后，反应过来的许恩棠迅速红着脸偏过头，松开谈霁礼的手臂。 谈霁礼喉结滚了滚，看了她几秒后慢悠悠抬起手抵住墙，稍微拉开些两人的距离。 角落的空气像是沾染了些什么，热了起来。 郁熙悦：“没人啊。大冷天他们应该不会出来。” 郁宸：“那他们能去哪，总不能走了吧。” 郁熙悦：“打恩棠的手机也没人接。” 江然之说：“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有谈二在不会出什么事。” 郁熙悦点点头，“也是。有霁礼哥在。” 郁宸：“那进去吧，进去再找找。” 三人的脚步声渐远。 他们没有完全走下台阶，就又上去了。 等他们离开，没了声音，谈霁礼收回抵着墙的手，往后退了退。 风从他们两个之间吹到许恩棠的脸上。 许恩棠的眼睛、鼻尖还是红的，但那股情绪已经过去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刚才不知道怎么就失控了。 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又看到谈霁礼袖子上眼泪的痕迹，许恩棠的脸又一红，非常不好意思。 怎么每次都这么丢脸。 她抿了抿唇，说：“我想回去了。” 因为刚哭过，她的声音里还残留着鼻音。 虽然都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的，但是她不想管了，不想顶着这副样子进去。 她想任性一把。 “那就早点回去，这边不用管。”谈霁礼的语气带着纵容，又拽里拽气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给李叔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想起来自己的外套还没去拿。 谈霁礼：“晚点让人把那些礼物和外套一起送去复园。”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走吧，送你过去。” 两人在会所主体建筑物的南面，绕过去才到大堂门口，许恩棠和李叔说好在那里等。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李叔的车已经在了。 车旁边站着陆襟。 陆襟看着他们从无人的黑暗中走来。 许恩棠和谈霁礼走近，陆襟的目光略过谈霁礼，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因为两家老爷子的关系，谈霁礼和陆襟也是从小就是认识了。 这次，两人难得没打招呼。 谁也没主动。 陆襟看着许恩棠身上过分大的外套，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问：“去哪儿了？” 许恩棠没有看他，敷衍地说：“随便走了走。” 要上车回去了，她把外套还给谈霁礼。 “你的外套——” 谈霁礼按住她要解开外套的手，语调懒散：“不差这一件，下次给我。” 说着，他还慢条斯理地替她拢了拢领口。 第72章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黑色的车行驶在东郊的盘山公路上。 天空时不时能看到极远处升起的烟花，很热闹。 许恩棠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 她整个人被比她大许多的男生外套罩着，被衬得很纤细。 “你和谈霁礼干什么去了？”陆襟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许恩棠声音很淡地回了句：“跟你没有关系。” 她说完，原本就有些冷的气氛僵了一下。 陆襟扯了扯嘴角，看向她。 许恩棠长了张具有欺骗性的脸，乍一看总是很乖，安安静静的。 陆襟轻嘲：“今晚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你丢下所有人走了，找不到人？” 许恩棠语气冷硬地反问：“我过生日，连想去哪里的自由都没有吗？” 恰好对面有车开过来。 对向而来的车灯照进车里，照得许恩棠的侧脸莹莹如雪，透着清冷。 也照清了她微红的眼角。 陆襟顿了顿，眉头轻拧，语气软了些：“你哭过？” 许恩棠脸又往车窗那边转了转，否认说：“没有。” 陆襟的眉头皱得更深，“谈霁礼做什么了？” 许恩棠：“他什么都没有做，跟他没有关系。” 陆襟顿了几秒，又问：“那你为什么哭？” 许恩棠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想家，不行吗？” 她是真的想家了。 提到这两个字，鼻子都有点酸。 陆襟想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的光把车后排照得更亮。 陆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何嘉煜的电话。 他接起，问了句：“怎么了？” 彼端的何嘉煜说了好几句，许恩棠隐约听到了赵漫诗的名字。 然后，陆襟没什么耐心地回了句：“没空。” 何嘉煜又说了什么。 陆襟：“她又作什么？” “要走就走，又不是我让她回的国。” 电话打完，陆襟重新看向许恩棠。 他手中的手机还没熄屏，冷白的光线映着两人的脸。 许恩棠不光眼尾还有点红，眼尾周围的皮肤也还泛着红，被照得清楚。 陆襟忽然想到什么，说了句：“我不知道赵漫诗会来。” 许恩棠：“我们都听到了。她要给你惊喜。” 陆襟看着她，“你是不是听说了？” “我跟她早就分了，已经没有关——” 许恩棠打断他：“你们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听。”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陆襟收回目光，靠着椅背，自嘲地轻嗤一声，“行。” 他到底上赶着解释什么。 之后的一路都很安静。 谁都没说话。 只有陆襟的手机不断地响，跳出新的消息。 终于到了复园。 车停下，两人一左一右下车。 外面很冷，呼吸都带着白气。 许恩棠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绕过车要进去。 她不想被周姨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周姨看见了肯定又要传到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那里。 “许恩棠。” 走过陆襟身边时，陆襟叫住了她。 陆襟手抄进外套的口袋里，顿了一下。 “没什么。”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拿着手机，点了跟何嘉煜的语音通话。 她收回目光，走上复园门口的台阶。 陆襟打过去的语音电话一秒就被接通。 何嘉煜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阿襟？” 背景音里传来赵漫诗说话的声音。 接着，时瑀的声音传过来：“阿襟，要不然你还是来一趟？” 陆襟没搭理，对何嘉煜说：“你帮我看看——” 说到一半，他停了停。 “算了。” 许恩棠已经走上台阶，跨过门槛进了复园的大门。 转弯去长廊的时候，她余光看见已经下车的陆襟又上车，关上了车门。 车驶离复园。 估计还是去见赵漫诗了。 ** 何嘉煜和时瑀都没想到陆襟会去而复返。 此时他们还在许恩棠过生日的包间里。 其他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何嘉煜、时瑀和赵漫诗三人。 赵漫诗是为了陆襟回来的。 结果陆襟一晚上没怎么搭理他，还提前走了。 之后赵漫诗就一直在发脾气。 何嘉煜和时瑀都在哄她。 “许妹妹不见了，阿襟肯定要找。”何嘉煜说，“万一出什么事，阿襟没办法向老爷子老太太交代。” 赵漫诗很不满听到这样的称呼，问：“什么许妹妹？你帮她还是帮我？” 何嘉煜纳闷远在美国的赵漫诗怎么就知道了许恩棠的事。 他想到什么，看了时瑀一眼。 估计是这小子透的风声。 何嘉煜头疼地哄着赵漫诗说：“当然是你啊大小姐。” “阿襟就那个脾气，你知道的。”他转移话题说。 赵漫诗想想就气红了眼，“可是我都不听我妈话，专门为他跑回来一趟了，他还想怎么样？他这算什么？” 何嘉煜和着稀泥：“是，你特意回来一趟挺不容易的。我都没想到你会回来。” 这时，时瑀看见走进包间的陆襟，说：“阿襟来了。” 何嘉煜惊讶了一下。 这可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主，电话里说了不来就肯定不来的，怎么突然又来了。 不过这下他可以松口气了。 何嘉煜对赵漫诗说：“看，阿襟这不是来了嘛。” 赵漫诗看见陆襟，眼睛一亮，又有些矜骄的得意：“阿襟。” 没想到陆襟径直走过了她。 陆襟来到之前坐过的沙发，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酒红色丝绒的，跟沙发的颜色融为一体，很难一眼被看到。 “阿襟，你拿了什么？”赵漫诗走过来问。 陆襟把盒子放进口袋，回身淡淡地说：“跟你没有关系。” 赵漫诗这次专门回来本来就是放下了架子。 先是被忽略，现在又被这么说，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跟谁有关系？”她问。 时瑀为赵漫诗说话：“阿襟，漫诗好歹也是专门为你回来一趟。” 陆襟漫不经心地问：“那她来回的机票算我的？” 时瑀一噎。 赵漫诗脸色很差。 陆襟掀了掀眼睑，凉薄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别拿这套跟我作，没用。” ** 许恩棠这会儿刚洗完澡。 谈霁礼的那件外套在她的衣帽间挂着。 男生的衣服和一堆女生的衣服放在一起，格格不入得惹眼。 像是私密的空间被打破。 许恩棠穿着睡衣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黑色丝绒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谈霁礼送她的耳钉。 耳钉在灯下闪着光，很漂亮，是十字海棠纹。 和前世高中毕业那会儿陆襟送给她的那对有一点像。 没想到这一世她又拥有了一对海棠耳钉。 盯着耳钉看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失控大哭的样子，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随后，她又想起临走时，谈霁礼慢悠悠帮她拢外套的领口。 动作透着些亲昵，却又很有分寸感。 当着陆襟的面。 倏地，许恩棠愣了下。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就在她想这些时，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点开，是谈霁礼的消息。 谈霁礼：【到了？】 许恩棠抛开那些胡思乱想，回复：【到了。】 谈霁礼：【今晚早点休息。】 许恩棠：【好的。】 谈霁礼：【明天早上八点去复园接你。】 来接她？ 许恩棠的指尖悬屏幕上，心里疑惑，正想问他。 这时，界面上又跳出两条新消息。 谈霁礼：【带好身份证。】 谈霁礼：【帮你实现愿望。】 第73章 谈少爷这张嘴严得很 第二天，大年初六。 许恩棠早上七点多就起来了。 大清早的，复园外已经有车停着了。 车看着没超跑那样扎眼，但车牌不一般。 这几天每天都是这样，都是来复园拜年的人。 一拨又一拨的，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见都见不过来，许多都让周姨直接打发走了。 看见许恩棠出来，周姨惊讶了一下。 许恩棠：“周姨早。” 周姨：“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她又问：“昨天生日宴挺好的吧？” 昨晚周姨遇见了回来的陆襟，却没看见许恩棠。 许恩棠：“挺好的。周姨，我一会儿要回黎城。” 周姨：“回黎城？这么突然。” 夏凝初八下午就要开始补课了，许恩棠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 她“嗯”了一声，说：“昨晚刚决定的。” 周姨：“什么时候走啊？” 许恩棠：“就一会儿，差不多八点。” “就你自己？” 春节期间路上人多，周姨不怎么放心她。 许恩棠说：“还有谈霁礼。” “陆爷爷陆奶奶是不是有客人？”她问。 周姨：“是呀，都今天早上第二拨了。” 许恩棠本来是打算去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说一声的，有客人的话她就不方便过去了。 “那您到时候帮我说一声。” 到了八点，许恩棠收到谈霁礼的消息，说是到了。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复园，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保姆车。 车上除了谈霁礼外，还有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三人。 郁熙悦元气十足地和她招手，“早啊恩棠。” 许恩棠愣了愣，不确定地问：“你们……也去？” 她询问地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似乎没怎么睡醒，眼帘些耷拉着，在注意到她耳朵的时候抬了抬。 郁宸也还没睡醒，打着哈欠说：“是啊，反正闲着没事。” 他又故意说：“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谈霁礼懒洋洋地插了一句：“不欢迎也正常。” 郁宸很没好气：“您不是困嘛，这会儿能说话了？” 许恩棠笑了笑，说：“怎么会。” 她就是有点惊讶。 郁宸听说谈霁礼今天要和许恩棠一起去黎城，马上决定也要去。 留在北城要和家里去参加无聊的聚会。 过年这几天他参加得已经够多了，不如出去玩。 江然之也说有空。 郁宸在群里喊了好多声“谈二哥哥”。 谈霁礼过很久才回了句：【把你妹带上。】 郁熙悦听说出去玩，当然是乐意的，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即使昨天睡得晚，今天早上还是很精神。 “我还没去过黎城呢。” 郁宸：“我们都没。恩棠妹妹，你要好好招待我们啊。” 许恩棠：“当然。” 周姨一看这么多人，倒是放心了，叮嘱说：“去吧，路上小心，到了记得发消息。老爷子老太太那边我会说。” “好。” 和周姨道别后，许恩棠上车。 车离开复园后，驶向机场。 黎城没有机场，坐飞机只能坐到附近的城市，然后再过去。 算上去机场之类的时间，坐飞机和坐高铁花的时间其实差不多，高铁还不用折腾。 只是现在是春运期间，他们又是临时起意，根本买不到高铁票，只好坐飞机。 去机场的路上，郁熙悦不断问着许恩棠黎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两人讲着话，郁熙悦的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耳垂上，说：“你的新耳钉吗？好看耶。” 许恩棠“嗯”了一声。 她很喜欢谈霁礼送的这对耳钉，今早想了想，就戴上了。 郁宸他们因为郁熙悦的话，都往许恩棠这边看了一眼。 许恩棠注意到谈霁礼漫不经心投来的目光，莫名不太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 ** 昨晚许恩棠没怎么睡好，飞机起飞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旁边的郁熙悦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插着耳机看下好的综艺。 另一边，三个男生补觉的补觉，玩的玩。 独自坐在后面的江然之已经戴上耳机闭上了眼。 谈霁礼正垂着目，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上的单机游戏。 旁边的郁宸戳了戳他的手臂，“谈二。” 谈霁礼抬了抬眼睑。 郁宸小声说：“都没来得及问你，你跟恩棠妹妹昨晚干什么去了？” 谈霁礼：“做攻略。” 郁宸：“啊？” 做攻略是什么玩意儿？ “做什么攻略啊？” 谈霁礼点着手机屏幕，语调漫不经心：“做你们去黎城玩的攻略，不然怎么好好招待宸哥。” 郁宸：“……” 一本正经地骗鬼呢。 那会儿他根本没说要跟来黎城。 做个屁攻略。 这人不想说的时候就会满嘴跑火车，郁宸太了解了。 他还知道，谈少爷这张嘴严得很，只要他不愿意说，谁都撬不开。 于是他没再问。 不说拉倒。 第74章 谈少爷高低得给他磕一个 飞机落地后，有车来接他们。 他们先吃了个饭才来黎城，这会儿直奔许恩棠家。 黎城的街上年味也很足。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物，许恩棠一刹那有种恍惚感。 她想起昨晚向谈霁礼哭着许下的愿望的情景。 她又回家了。 今早去机场的路上，许恩棠发消息给夏凝说了要回黎城的事。 这会儿夏凝已经在她家等她了。 门打开，见到站在外面的许恩棠，夏凝非常开心。 “恩宝！” “凝凝。” 两人拥抱了一下。 之后，许恩棠给郁熙悦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夏凝。” 她又对夏凝介绍说：“这是郁熙悦，这是郁宸。他们两个是堂兄妹。” “这是江然之。” “这是谈霁礼，你们见过的。” 夏凝已经在许恩棠发的消息里得知他们几个要来，跟他们打招呼。 一开始她还担心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会不会有架子，现在看来好像都挺好相处的。 郁熙悦：“恩棠，你朋友叫你‘恩宝’啊，好可爱。”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她一直就这么叫。我先带你们参观下。” 许恩棠的家就是普通的楼房，就那么三个房间，很快看完。 之后，她招呼男生们坐，又带郁熙悦去看了看她的房间。 许恩棠的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桌上和床头放了很多教科书。 都是她以前的，一直没扔掉。 夏凝周末会过来住，有顺便打扫房子，过年前还特意来贴了春联。 “挺温馨的。”郁熙悦注意到书架上，“这是相册吗？” 许恩棠：“是的。” 郁熙悦征询她的意见：“我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拿出相册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许恩棠小时候的照片。 “我拿出去跟他们一起看。” 趁着他们在客厅看照片，许恩棠和夏凝聊了几句。 夏凝的妈妈交了男朋友，除夕带回来一起吃了年夜饭。 她的爸爸过年没有回来，只给她发了个红包。 夏凝除夕吃完饭就来了这里，过年这几天都一个人住在这儿。 “他们的生活都在向前。”夏凝叹了口气。 许恩棠很心疼：“凝凝——” “我最后一点期待也没有了，”夏凝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我虽然很反感他们因为我才凑合这么多年，但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现在我彻底死心了，我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在一起了。” 许恩棠说：“你还有我。等以后上大学，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还能一起过年。” 夏凝：“好！” 两人聊了几句就去客厅了。 郁熙悦他们还在看许恩棠小时候的相册。 几人一边看一边还在讨论着什么。 郁宸：“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猜对的可以要求差最多的人做件事。” 郁熙悦爽快地说：“行啊，哥。” 余光看见许恩棠和夏凝走过来，郁宸说：“恩棠妹妹，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猜你一张照片是几岁的。” 许恩棠：“……” 原来是在拿这个打赌么。 谈霁礼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也参与其中。 郁熙悦拿起相册给许恩棠看，“就是这张。” 随着相册被拿起，一张纸从相册后面掉了下来，飘落到地上。 许恩棠愣了几秒，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迅速地把它捡起来，团在手心。 几人倒是都没问掉出来的是什么。 郁熙悦说：“我和然之哥猜的六岁。我哥猜的九岁，一听就不靠谱。” 郁宸：“怎么就不靠谱了，我看着就是九岁。” 郁熙悦又说：“霁礼哥猜的七岁。” 许恩棠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张照片，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七岁的时候拍的。” 郁宸说：“又被谈二这家伙猜中了。” 谈霁礼挑了挑眉，“宸宸，你又是输的那个。” 郁宸：“……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许恩棠笑了笑，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郁熙悦说：“都行。” 许恩棠：“看你们。想出去的话我们就出去吃，不想出去就在家吃火锅。” 几个少爷小姐都没自己在家煮过火锅，一致选择在家吃火锅。 吃火锅就要去买食材。 夏凝这几天带了些吃的过来，但量很少，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肯定要去买。 许恩棠家附近就有个菜市场。 过年期间菜市场收摊早，要买菜现在就要去了。 正好夏凝的小电驴就在楼下，许恩棠拿了钥匙准备出发。 夏凝：“那我在家把冰箱里的菜洗一下。你带个人一起去？” 郁熙悦对他们自己煮火锅这件事很积极，立刻说：“恩棠，我跟你一起去。” 郁宸拉住郁熙悦，说：“还是跟个男生去吧，能拿东西。再说，留人家夏凝跟我们三个不熟的男生一起也不好。” 郁熙悦想想觉得有道理。 “也是。”她看向三个男生，“那你们谁去啊？” 郁宸看向谈霁礼，觉得谈少爷高低得给他磕一个。 谈霁礼看也没看他，拿着茶几上的手机起身，对许恩棠说：“走吧。” 郁宸在心里“啧”了一声。 拽给谁看呢。 有本事别去啊。 夏凝的小电驴很好辨认，是粉色的，即使过了很多年许恩棠还记得。 下楼后，她径自找到粉色的小电驴，插上钥匙、踢了下撑脚，要推出来。 被她挤到旁边、看到她一系列动作的谈霁礼眉梢轻轻挑了挑，不确定地问：“你要带我？” 撑脚这会儿刚被推上去，小电驴往前冲了一下，“砰”地一声。 许恩棠扶稳车把手，抬起头疑惑地眨眨眼，一脸“当然了”的表情。 但看谈霁礼的意思好像是要带她。 许恩棠问：“谈霁礼，你骑过小电驴吗？”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疑问句，不带任何嘲讽或者别的意味。 谈霁礼却难得被问得没有说话。 谈少爷当然没骑过小电驴。 不仅没骑过，他也没坐过。 许恩棠就猜他没骑过。 “那还是我带你吧。” 为了安全。 第75章 男朋友啊? 谈霁礼没有再多说，只是帮许恩棠把小电驴从车库推了出来。 上车前，许恩棠把外套的拉链拉好，又戴上帽子、围巾。 无意间回头，她看见谈霁礼已经十分配合地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了，两脚撑着地，绰绰有余。 许恩棠想了想，提议说：“要不然还是换熙悦跟我一起去吧。” 谈霁礼眼帘微掀，“我坐得不对？” 许恩棠：“……没有。” 坐小电驴又没有标准的姿势。 她就是觉得他这么坐着两条腿挺憋屈的，一会儿还要弯一路。 谈霁礼勾了勾唇，懒懒地催促说：“可以出发了，棠棠同学。” 不怎么正经的语调听得许恩棠耳朵微热。 她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下面，随后戴上手套，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骑小电驴就不冷了。 然而，全副武装的许恩棠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露着一截脖子的谈霁礼。 在大家都显得很臃肿的冬天，这人仍然有着少年的清瘦感。 冷白的皮肤在整体色调都偏苍白单调的冬天里，好像更白了，衬着黑色的短发，眉目和五官的线条显得更加清晰，到哪里都很惹眼。 但也实在是美丽冻人。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询问地看向她。 许恩棠说：“你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吧，路上有风，挺冷的。” 谈霁礼：“还行，没那么冷。” 许恩棠骑上小电驴，“那你抓好，走了。” 两三秒后，小电驴仍然在原地。 风吹动许恩棠的发丝。 “我抓好了。”谈霁礼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什么都没有察觉。 许恩棠又拧了下油门，还是没反应。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想起来推车的时候被打岔，钥匙插了没转。 “……” 好在没有被谈霁礼发现。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悄悄转了下车钥匙，随后拧油门。 夏凝的小电驴马力比她想的要足。 她一拧油门，车猛地往前冲了冲，把她吓了一跳，脚支到地上稳了一下车。 谈霁礼的脚也撑到了地上。 他叹息一声，带着点调侃说：“你开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 许恩棠解释说：“我有段时间没骑了，有点手生。” 她以前上学都是骑小电驴的，去北城后就没再碰过。 算上前世的时间，她差不多已经有十来年没骑过小电驴了，生疏很正常。 在小区里开了一段，她总算找到感觉了。 但全速开了一段后，她又降下了速度。因为开太快风吹在脸上实在太冷了。 从许恩棠家到菜市场只需要经过一个红绿灯。 到了红绿灯，许恩棠想回头问问谈霁礼冷不冷，却看见路边人行道上，两个也在等红绿灯的女生在往他们这边看。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直到回头看见坐在她后座上的谈霁礼。 谈霁礼虽然坐在后座，但没比她矮多少。 从许恩棠的角度能看见他低垂的眉眼，还有鼻梁上的那颗痣。 那红色成了冬日里唯一不同的颜色。 谈霁礼抬起头，眼中带着百无聊赖的疏懒，浅浅一层，映着下午四点多还没落下去的天光。 这么个大帅哥委屈地坐在粉色小电驴的后座上，是挺引人注目的。 对上他的目光，许恩棠说：“要不然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余光瞥见人行道上又来了两个女生好像在往他们这边看，她视线转过去看了看。 谈霁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勾了勾唇，说：“哦，行。” 他拉起外套的帽子。 许恩棠：“……” 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许恩棠解释说：“我是怕你冷。” 谈霁礼应和着“嗯” 了一声，“是挺冷的。” “……” 她说的是真的。 红灯还有几秒要结束了，许恩棠转回脑袋。 许恩棠家附近的这个菜市场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去买菜的大多是住在附近的人。 这个点果然有好几家摊位已经打烊了，还有的过年回家现在还没出摊，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几个。 大部分人家过年的菜还没吃完。 走到蔬菜区，一个老板跟许恩棠打招呼：“小姑娘，好久没看见你了。” 许恩棠想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她以前常来的摊位。 她觉得很亲切，笑了笑说：“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来。” “我现在不在黎城了。” “怪不得。” …… 称完菜，老板装了把葱送给她。 许恩棠要付钱，谈霁礼先一步把钱付了，然后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大袋菜。 老板早就注意到了谈霁礼，这会儿问了句：“交男朋友了啊。” 许恩棠轻咳一声，解释说：“不是，是朋友。” 老板：“哦哦。” 买完菜，许恩棠还稍稍有点尴尬。 “你以前经常来？”谈霁礼问。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我以前经常陪爷爷奶奶来买菜。” 爷爷过世后，奶奶身体不好，她周末都是一个人来买菜，一次买一个星期的。 买完蔬菜，还要去买其他的。 许恩棠出发前有问郁熙悦他们想吃什么，他们都发在了群里，照着买很快。 从菜市场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小电驴推出来后，谈霁礼自觉地坐上后座，等许恩棠重新包裹严实，还主动拉上了外套的帽子。 许恩棠正好看到他这个动作。 他一定是怕冷。 两人回去，郁宸他们三人正在帮夏凝理菜洗菜。 这几个少爷小姐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很乐意学。 只不过他们学了也派不上多大用处，动作很慢。 郁熙悦理着理着还停下来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晚点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所以，主要还是夏凝在准备，他们是在旁边提供情绪价值，顺便帮忙。 许恩棠刚走的时候，夏凝还有点担心自己跟他们几个不熟会很尴尬，在心里努力找共同话题。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努力，气氛一直很好，没有冷下来过。 其实像郁宸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愿意，都很会聊天。 就连本身话少的江然之在需要的时候也很会说。只是需要的时候很少。 郁宸听夏凝说了才知道原来黎城也有知道谈霁礼的人，很意外。 夏凝：“我有学长学姐一起参加过集训队。” “怪不得。”郁宸说，“他们都是怎么说谈霁礼的？” 夏凝有些犹豫。 看她犹豫，郁宸就更想知道了。 “没事，你放心说，我们就听听。” 夏凝：“她们说，他看起来就是会早恋的那种，而且肯定谈过很多段。” 什么渣男脸之类的她没说。 郁宸听乐了，看向江然之说：“谈二看起来确实像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的。” 夏凝好奇起来，问：“真的吗？” 第76章 紫色兔子创可贴 “当然——假的了。” 郁宸语气神秘地补充说：“你别看谈霁礼那样，其实他一段都没谈过。” 夏凝更加惊讶了，比听到谈霁礼从幼儿园开始谈恋爱更加惊讶。 “真的假的？” 这时候，开门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和谈霁礼回来了。 郁宸本来想正好调侃谈霁礼几句的，却忽然发现了什么，露出纳闷的表情。 只见谈霁礼手上提着两袋买回来的食材，黑色的外套帽子戴头上，露出点额前的头发，酷得不行。 郁宸罕见地说：“谈二怎么把外套帽子戴上了？他以前死都不戴的。” 许恩棠刚换好鞋，听到这句话很意外，看了眼谈霁礼，问：“为什么啊？” 郁宸：“他说这样看起来很傻。不信你问江然之。” 许恩棠：“……” 是吗？ 怪不得一开始他不戴。 谈霁礼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拉下帽子，回头淡淡地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你戴着傻。” 郁宸：“……” 滚吧狗东西。 “你以前就不戴的。” 菜都买回来了，接下来就是洗和切了。 许恩棠从塑料袋里拿出几样菜进厨房。 为了防止洗菜的时候水溅出来弄湿衣服，她找了围裙出来。 围上围裙的时候，她无意间摸到口袋里有一团硬硬的东西。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 她把纸团从口袋里拿出来。 这时，有人走进厨房。 许恩棠手心一紧，看见是夏凝，又松了口气。 夏凝看见她手中的那团纸，想起在客厅看相册那会儿，小声问：“这是……你写给那个男生的情书么？” 许恩棠点点头。 算是吧。 这其实是初中的时候，班里一个画画好看的女生根据她的形容画的陆襟。 当时就是很随意地画在了草稿纸上，撕给了她。 她觉得画得挺像初见时的陆襟的，于是在画像旁边写了陆襟的名字，一直收着，夹在相册里。 时间过得太久，郁熙悦拿相册的时候她忘了这幅画像的存在。 好在画像是折着，没被看到。 许恩棠打开团皱了的画像看了一眼。 倏地，她沿着画像原来的折横一撕。 少年的画像从中间被撕成了两半。 夏凝“哎”了一声，看起来像是想阻止。 许恩棠没有犹豫，把撕成两半的画像叠在一起，又从中间撕开。 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珍藏的画像变成碎纸片落在了装着菜叶和塑料的垃圾桶里。 夏凝看着垃圾桶里，问：“不可惜吗？” 她是知道许恩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着一个北城的男生的。 所以在她撕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替她惋惜和不舍。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喜欢，撕了扔掉、还沾了垃圾桶里的污水就再也没有了。 许恩棠平静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抚夏凝说：“不可惜，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她们都要向前看。 在家吃火锅看起来方便省事，其实准备的工作量不小。 夏凝带着郁熙悦他们在外面理菜，顺便把买的一些能直接煮的丸子、牛肉拆开摆上，许恩棠在厨房里洗和切。 不过这几个公子哥大小姐实在帮不上多少忙。 郁熙悦在择菜的时候还把过年做的指甲劈了，光荣负伤下阵，吃起了许恩棠买回来的草莓。 在许恩棠的印象里，夏凝以前也是什么都不会的。 父母离婚让她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许恩棠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 许恩棠听到声音回神，看见是谈霁礼。 “要找什么吗？”她问。 刚才郁宸跑进厨房好几次，一会儿要垃圾袋，一会儿要盘子。 谈霁礼：“没有，就是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许恩棠四处看了看，瞥见削好皮、泡在水里的土豆还没有切，说：“可以帮忙切土豆吗？切片，不用很薄。” “行。” 谈霁礼卷起袖子，洗了手。 许恩棠把刀拿过去，“用这把。” 谈霁礼拿起刀，切起了土豆。 许恩棠站在后面看了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居然使唤起谈霁礼了。 之后，许恩棠继续洗菜。 洗了一会儿，她转头去看谈霁礼，见他正在看自己的手。 “切到手了吗？” 她走过去，果然看到谈霁礼左手的食指上有颗血珠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谈霁礼说了句“没事”，去到水池边，打开水冲了下。 许恩棠跟到水池边，问：“怎么样？切得严重吗？” 谈霁礼关了水、抽了张纸转身，正要说“没什么”，看见少女满脸担忧地在往他手上看，话到嘴边改成了悠悠的一句：“还挺疼的。” 许恩棠立刻拉着他出厨房。 谈霁礼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臂，任由她拉着出来。 夏凝看许恩棠拉着谈霁礼从厨房急急忙忙地出来，问：“怎么了？” 许恩棠松开谈霁礼，打开客厅的柜子找药箱。 “他把手碰了。” 夏凝：“啊？” 吃火锅备个菜又增加伤员一名。 另一名在看电视的伤员听到，伸着脑袋问：“什么？霁礼哥把手切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见情况变得更加夸张，谈霁礼微微叹了口气，说：“去了要被医生骂回来，浪费医疗资源。” “哦。”郁熙悦放心了，继续看电视。 拿出药箱的许恩棠抬头看了看，伤口确实还好。 她打开药箱找创可贴。 把药箱翻了个遍也只有她以前买的紫色兔子创可贴，看了看时间还没过期。 她拿了一片递给谈霁礼。 谈霁礼看了看图案和颜色，薄白的眼皮掀了下，不是很想贴。 “小伤口，不用贴。” “还是包一下吧。”许恩棠的眉头仍然皱着。 谈霁礼：“真的就是很小的伤口，你自己看。” 温和的语气带着些哄人的意味。 许恩棠还是有些自责。 早知道不让他帮忙了。 刚骗过人的某人还是有点心虚的。 他叹息一声，接过紫色兔子创可贴，“我贴一下。” 看谈霁礼贴上创可贴，许恩棠就回厨房继续了。 没想到谈霁礼也跟了过来。 谈霁礼：“还剩点土豆没切完。” 许恩棠哪里还敢让他切，“不用了。” 谈霁礼：“就是一个小伤口。” 许恩棠推着他出去，“我一会儿切就好，你去休息吧。” 谈霁礼被推着走了两步，又停下，说：“我可以做点别的。” 许恩棠没有防备他停下来，差点撞进他的怀里，鼻尖都蹭到他的衣服了。 她微顿，往后退一步，手捏了捏围裙，说：“真的不用，剩下也没多少了。” 谈霁礼勾了勾唇，“行。” 几人忙忙碌碌准备一圈，发现没有饮料。 郁宸和江然之刚才下楼去买饮料了。 回来看见谈少爷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左手食指上贴着惹眼的紫色兔子创可贴，娇气得很。 郁宸问：“二漂亮，你的指甲也劈了？” 第77章 从没听过的沙哑 “……” 谈霁礼挑了挑眉，叫住走过的郁熙悦。 郁熙悦：“怎么了？霁礼哥。” 谈霁礼：“你的指甲哪里做的？” 郁熙悦愣了一下，回答说：“人家来我家给我妈做的时候，顺便给我做的。霁礼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很疑惑。 谈霁礼：“下次介绍给你哥。他挺羡慕的。” “羡慕？”郁熙悦纳闷地看向郁宸。 “……” 郁宸没想到话题最终转向自己，差点跳起来。 “你别听他造谣！” 郁熙悦反应过来是他们在斗嘴。 她好笑地说：“哥，你说你惹霁礼哥干嘛。” 郁宸也不知道自己惹这狗东西干嘛，气愤地看着他。 谈霁礼：“看什么看，帮忙去。” 郁宸：“我刚买饮料回来，歇一下不行啊。你怎么不去。” 谈霁礼抬起左手，给他看了看食指上的紫色兔子创可贴，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地说：“受伤了，休息。” 郁宸顿了顿。 您还挺骄傲啊谈二公主。 这紫色兔子创可贴一看就是恩棠妹妹的，不然他才不会愿意贴。 估计没什么事，不然他一回来熙悦就说了。 郁宸调侃：“啧，你不会是装的吧？” 见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郁宸又坐过去了些，小声说： “还记得我们看相册的时候掉出来的那张纸吗？” 他看着谈霁礼的表情，“我打赌，那肯定是别人给恩棠妹妹的情书。” 谈霁礼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你上个赌约都没履行，又打？” 郁宸：“答应一件事嘛，你自己又不说。” 谈霁礼看向他，“从现在开始闭嘴一小时。” 郁宸：“……” 介意了吧？ 肯定是介意了！ ** 到了差不多六点半。 所有东西准备好，底料煮上，终于可以开始吃火锅了。 因为自己参与了劳动，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郁宸被禁言了一小时，憋坏了，这会儿话格外多。 趁着谈霁礼去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他问许恩棠：“恩棠妹妹，和谈二一起去买菜是不是特别麻烦啊？” 许恩棠问：“怎么了？” 好像没什么麻烦的。 郁宸：“谈二毛病特别多，这不吃、那嫌麻烦的，挑得很。” 许恩棠看向拿了充电器走回来的谈霁礼。 他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比卫衣稍浅个色系的裤子，手指上是紫色兔子创可贴。 那抹紫色在他手上莫名很柔软。 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拽了。 许恩棠说：“还好啊。” 在菜市场那会儿问他什么他都说吃的。 之后，夏凝说起明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 这个聚会是年前就说好的，是他们原来高一的班长组织的。 黎城实验到二高也重新分班了，这次聚起的是以前的同学。 “恩棠，那不也是你以前的班级吗？你参不参加啊？”郁熙悦问。 许恩棠摇摇头。 她也在以前的班级群看到消息了，不过她以为自己过年不会回黎城了，也就没想过要参加。 郁宸：“现在不是回来了嘛，正好可以去。” 许恩棠：“不了。” 郁宸：“去吧，不用考虑我们。” 郁熙悦：“反正也就是晚上，我们吃个饭逛逛就行了。” “恩宝，那就去吧，我们吃完饭早点走。”夏凝说，“上次还有人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许恩棠：“那我们吃完饭就来找你们。” 吃完火锅，大家收拾了一下。 本来郁熙悦他们是要去酒店的。 郁熙悦说：“我不想去酒店了，恩棠，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睡，可以吗？” 许恩棠：“可以啊。” 郁宸看向谈霁礼和江然之，提议说：“要不然我们也留下来吧？跑来跑去怪麻烦的。” 谈霁礼问许恩棠：“可以吗？” 郁宸：“恩棠妹妹，行吗？” 没想到他们三个也要留下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许恩棠担心他们睡不好。 她看了看他们，犹豫问：“你们三个挤一个房间行吗？” 郁宸：“行啊。” 于是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三个男生一个房间，一个睡床上，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打地铺。 许恩棠和夏凝住一起。 郁熙悦的待遇最好，单独睡许恩棠的小房间。 许恩棠和夏凝好久没见了。两人洗完澡躺到床上，一直聊到凌晨。 第二天，许恩棠起来的时候，夏凝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地出房间，给大家准备早餐。 洗漱过后，她还是有点困。 客厅灯没开，窗帘拉着，暗沉沉的。 她走到沙发前想坐会儿醒醒神，毫无防备地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随后，她看清躺在沙发上的人是谈霁礼。 谈霁礼被许恩棠弄出的动静吵醒，皱着眉睁开眼，眉宇间积聚着困倦与不耐烦，谁都欠他似的。 在看清旁边站着的人是谁后，少年眼中的不耐烦消散，只剩下柔软的倦意。 “早。”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许恩棠从没听过的沙哑。 谈霁礼抱着被子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 他身上是件黑色的短袖。 t恤下摆被他睡得微微往上卷起，露出一侧灰色的裤腰，还有裤腰往上一小截腰身。 薄而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显，勾着人的视线，尤其是有黑色映衬。 许恩棠瞟到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早，你怎么睡在这里？” 第78章 莫名乖顺 谈霁礼：“郁宸夜里说梦话，太吵了。” 因为刚醒，他拖着点语调。 许恩棠笑了笑。 没想到郁宸还说梦话。 谈霁礼从沙发上下来，抱起被子。 看他要回房间，许恩棠往旁边让了让。 没想到谈霁礼要绕过她，也往旁边走了一步。 两人顿了顿，又同时往旁边让，结果还是面对面。 谈霁礼笑了一声，“跟我跳舞呢？” 许恩棠：“……” 谈霁礼又说：“你先走。” 他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莫名乖顺。 许恩棠“哦”了一声先走，过去开灯。接着谈霁礼才走。 客厅的灯亮起，谈霁礼回了男生的房间，关上门。 之后没过多久，大家陆续都起来了。 郁宸听说自己昨晚说梦话了，怀疑是谈二又在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说梦话的。” 谈霁礼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扯了扯嘴角拿起。 “我录了，你自己听听。” 他点开音频，郁宸的声音传出来，还真有。 但不是很清楚，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一共就录了四秒。 证据在这儿，也不好狡辩了。 郁宸顿了顿，说：“昨天太累了，讲点梦话怎么了？就你公主病受不了，人家江然之不是睡得好好的。” 江然之：“我戴了耳塞。” 郁宸：“……” ** 吃完早饭，大家准备准备，差不多十点才出门。 黎城过年期间有庙会、集市之类的活动，很热闹。 许恩棠带谈霁礼他们打卡了几个必去的景点，到处都是人。 临近晚上六点，许恩棠和夏凝跟他们分开去参加聚会。 这次聚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报名，对于一个已经拆开半年的班级来说，不少了。 聚会的流程是先吃饭，再去唱歌。 许恩棠和夏凝到聚餐的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这次聚会专门拉了个群。 昨晚许恩棠和以前的班长说过后，夏凝就把她拉进了群里，所以大家都知道许恩棠会来。 对这些同学来说，和许恩棠只是半年没见。 但对许恩棠来说，已经过去很多年。 打完招呼后，开始几分钟，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在许恩棠身上，问她在北城怎么样、怎么忽然就转学了。 后来话题才转到别的上，聊起学校的八卦，比如谁和谁谈了。 “恩宝，你同桌来了。”夏凝说。 许恩棠抬起头，看见了走进来的男生，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斯文。 她记得这个同桌，叫邱翊，是搞数学和生物竞赛的大神。 邱翊和几个男生打过招呼后，朝许恩棠她们这边看来。 许恩棠朝他颔了颔首。 夏凝：“邱大神，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夏凝是搞竞赛的，和邱翊比较熟悉。 邱翊说：“正好有空。” 他在离她们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和许恩棠之间隔了两个人。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的黎城？” 许恩棠回答说：“昨天回的。” 邱翊：“要在黎城玩几天吗？” 许恩棠说：“应该明天下午就走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邱翊就被别的男生喊去说话了。 许恩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看见手机亮了起来。 是夏凝的消息。 她疑惑地看了眼夏凝，点开手机。 夏凝：【邱翊可是比你还晚报名的哦。】 夏凝：【是看你来才来的。】 许恩棠看了她一眼，回复：【别乱说。】 夏凝：【真的。他之前还问过我你怎么样了。】 夏凝知道许恩棠以前的心思都在北城的那个男生身上，特别一根筋。 别的男生看都不看一眼的，对她示好她也看不出来。 她是看她已经放下了那个男生才说的。 许恩棠回复了个“好好学习”的表情包，随后退出聊天界面，顺手点开她和谈霁礼、郁宸他们的小群。 郁熙悦在里面发了好几张他们在庙会玩的照片。 照片里繁华热闹。 郁宸也发了一张，是谈霁礼的。 看得出来是偷偷拍的，只有谈霁礼的一个侧脸。 他的头顶是成排成排的灯笼，很有氛围。 旁边是草地，草地上有好几只牵着绳的狗，有柴犬，有柯基，有金毛，还有萨摩耶，看起来是狗狗们的聚会。 超级可爱。 郁宸在照片下面还发了一句话： 【谈二找到组织了。】 许恩棠看了差点笑出来。 吃饭的时候，大家主要是交换各班的八卦，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大家去唱歌，也有几个和许恩棠、夏凝一样，有事要先走的。 唱歌的地点就在楼上，许恩棠和同学们告别。 “许恩棠，以后放假记得回来玩啊。” “就是，要常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还挺不舍的。 和他们分开后没走多远，许恩棠被叫住。 “许恩棠。” 是邱翊。 许恩棠询问地看着他。 “上学期你帮我收东西，说好这学期请你喝奶茶的，没想到你突然转学了。” 邱翊看着她说：“我还欠你杯奶茶。” 许恩棠在脑子里搜刮了好几秒，想起来他说的“收东西”应该是指帮他收学校发下来的东西。 邱翊搞竞赛，经常不在学校，她作为同桌会帮他把学校发下来的东西整理好放课桌里。 “不用了。”许恩棠说。 邱翊：“走吧，我点好了。夏凝也有，你们不要我一个人也喝不掉三杯。” 夏凝：“我也有啊。” 三人一起下楼。 从门口出去，邱翊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奶茶店就在旁边。 邱翊走后，夏凝冲许恩棠眨了眨眼，“我就说吧。” 许恩棠：“好好学习最重要。” 夏凝点点头，“嗯嗯，我知道。” “恩棠，夏凝！” 许恩棠和夏凝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是郁熙悦他们。 许恩棠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郁熙悦：“看你在群里说要结束了嘛，正好来接你们。” “庙会好玩吗？”许恩棠问。 郁熙悦：“好玩的。” 邱翊拿着奶茶回来，看见许恩棠和夏凝身边忽然多了好几个人，愣了一下。 郁熙悦注意到邱翊，问：“这是你们同学啊？”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邱翊回来了。 她正要给他们介绍，没想到邱翊先开了口：“谈霁礼。” 谈霁礼：“邱翊。” 许恩棠很诧异：“你们……认识？” 第79章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邱翊：“竞赛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谈霁礼听到这句话，眼帘微掀。 许恩棠说：“他家里和我家里认识。他们都是我北城的朋友，跟我来玩的。” “原来是这样。” 邱翊点点头，把手中的一杯奶茶递给她。 他又把另一杯递给夏凝。 许恩棠：“谢谢。那我们走了。” 邱翊看了她一眼，“嗯，再见。” 回到车上，郁宸回过头好奇地问：“那个邱翊请你们两个喝奶茶啊？” 夏凝说：“主要是请恩宝喝，我是蹭到了。” 郁宸：“为什么请恩棠妹妹？” 夏凝：“他们以前是同桌，恩宝帮过他的忙。” “这样啊，原来是前同桌。” 郁宸看了某人一眼。 两个女生都有奶茶，只有郁熙悦没有。 许恩棠要把奶茶给郁熙悦。 郁熙悦说：“不用啦，我吃饭的时候喝过一杯，喝不下了。” 她注意到奶茶的杯身上有两行手写的小字，“咦”了一声，“这上面怎么有字。” 这句话让其他人看过来。 许恩棠转过杯身看了看。 奶茶杯是那种装热饮的纸杯，在杯身中间的位置确实有两行用中性笔写的字，不大不小。 是个二元二次方程组。 【x2+y2=1 x2-y2=-1】 郁熙悦凑过来，“竟然是数学？” 夏凝检查了下自己的奶茶，说：“我的没有。” “谁没事会在奶茶杯子上写数学啊。”郁熙悦非常疑惑，“是奶茶店的店员随便写的，还是送你奶茶的男生写的？但为什么要写方程组？” 许恩棠也很纳闷。 可能是谁随便写的吧。 ** 回去后，大家排队洗澡。 两个洗手间，正好男生女生各一个。 谈霁礼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房间，换江然之去的时候，郁宸正趴在床上冥思苦想。 抬头看见谈霁礼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和灰色裤子，脸上、脖子的皮肤被水汽蒸得泛红，他“啧”了一声。 大晚上勾引谁呢这是。 “男妲己，你过来一下。” 谈少爷拽得很，没搭理他，擦着头发的毛巾正好挡住他投过来的视线。 郁宸：“……” “跟你说正经事呢，我敢打包票恩棠妹妹奶茶杯子上的方程组是她的前同桌写的。他肯定不是随便写的，一定有什么意思。” 就是他看不出来有什么意思。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郁宸记性好，只看了一眼就把方程组记住了。 回来后他找了笔，没找到纸，就将就把方程组写在了纸巾上。 他还顺便把方程式解了。 x等于0 y等于1或-1 解出来后，他就更看不懂了。 难道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方程组？ 前同桌出题给恩棠妹妹做？ 郁宸抓耳挠腮地看向某人，“谈二你不挺厉害的吗，这会儿不行了？这都看不出来。” “说不定这里面藏了人家的情书呢？我跟你说，人家前同桌只是没你这么像男妖精，其实长得也不错，很多女生会喜欢他那样的。” 像是被他吵得烦了，谈霁礼终于开了口，丢出句：“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郁宸听得愣了一下，满头问号。 ？ “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在讨论方程式吗？” 你为什么给我念诗？ 谈霁礼放下毛巾，瞥了眼郁宸写了方程式的纸巾，散漫地说：“你不是解出来了？送别的奶茶，x是唯一解，y不唯一。” “x 代表春草明年一定绿，y代表王孙不一定来。” 所以是——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 郁宸听完消化了半天，勉强明白了。 他皱着眉评价说：“你们搞竞赛的可真会绕来绕去。” 谈霁礼掀了掀眼睑，说：“这是初中升高中的题。” 郁宸：“……” 真的吗，我不信。 ** 女生那边，郁熙悦先去洗澡了。 女生洗得肯定是比男生慢，这会儿郁熙悦还没出来。 夏凝时常会借邱翊的解题过程看，认出来奶茶杯上是邱翊的字迹。 怪不得他拿奶茶去了有一会儿。 她回来仔细想了想，又在网上搜了搜，也想到那两句诗，告诉许恩棠。 春草明年绿， 王孙归不归。 许恩棠听完愣了几秒。 原来是这个意思。 夏凝：“我能看出来，谈霁礼肯定也看出来了。” 郁熙悦洗完澡后，夏凝去洗，许恩棠是最后一个。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和夏凝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已经挺晚了。 睡觉前，许恩棠想起谈霁礼，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还要睡外面的沙发上，打算出去看看。 从房间出来后，她带上门，随后脚步放得很轻。 她怕如果谈霁礼睡外面，会把他吵醒。 还记得今天早上他睁开眼的瞬间，看起来很不好惹，看起来是有起床气的。 男生房间的门也关上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关着灯，不过有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不是很暗。 “找什么呢？” 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许恩棠惊了一下。 她转身，看见端着水杯、身上披了件外套的谈霁礼。 “没找什么。”她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还睡外面。” 谈霁礼：“嗯，还睡外面。” 许恩棠问：“会不会冷？需要再加条被子吗？” 冻感冒就不好了。 谈霁礼：“不用。” 许恩棠点点头，说：“哦，那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绕过他，往房间走。 身后传来“诶”一声。 “棠棠。” 他叫她“棠棠”。 许恩棠顿了顿，回头。 谈霁礼还站在原地。 昏黑中，他的表情不是很清楚，不过身形和五官的轮廓很清晰，包括洗过后软趴趴的短发，随意又柔软。 许恩棠看着他，等他说点什么。 谈霁礼：“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许恩棠一愣，回答说：“没有。” 是因为邱翊的方程组才问的这个问题吗？ 谈霁礼笑了下，“行，睡觉去吧。晚安。” 许恩棠点点头转身，压下心中莫名因这个问题而起的鼓噪。 第80章 和好了没有呀? 第二天是初八。 下午夏凝要回学校补课，许恩棠他们也打算今天回去了。 中午一起吃完饭，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恩棠和夏凝拥抱了一下。 夏凝说：“恩宝，在北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恩棠：“你也是。” 夏凝：“你们快走吧，别误了车。” 道别过后，夏凝去学校，许恩棠他们前往高铁站。 他们回城买到了高铁票，从黎城出发。 许恩棠和郁熙悦坐一起，许恩棠靠过道。 隔着过道是单独一个人坐的谈霁礼。郁宸和江然之则坐她们的后面。 怕许恩棠离开黎城心情会低落，郁熙悦上车后拉着她聊了很久的天，两人都聊累了才闭上眼睡觉。 许恩棠一觉醒来，外面已经黑了，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就到北城。 她隔壁的谈霁礼还在睡，旁边的郁熙悦已经醒了，正在批阅这几天的朋友圈。 这几天玩得刷朋友圈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才有空。 看见许恩棠醒了，郁熙悦说：“你醒啦？正好帮我看看，这样看得出吗？” 她往许恩棠那边凑了凑，跟她一起看手机。 郁熙悦十几分钟前在朋友圈发了一组这几天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昨晚庙会上拍的。 照片是她和郁宸，还有江然之。 江然之在郁宸旁边。 许恩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她想问这张照片带着江然之明不明显。 暗恋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在心里都声势浩大，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许恩棠说：“不明显。” 郁熙悦弯了弯唇，“那就好。” 她又往下刷了几下。 许恩棠正要收回目光，无意间看见了赵漫诗的名字。 郁熙悦停在了这条朋友圈上，说：“赵漫诗今天回美国了啊。” 她点开赵漫诗发的照片。 是在一个聚会上，人很多。 照片的边缘有个模糊的侧影。 即使只占据照片的一小部分，这个倦懒的侧影仍然能吸引人的注意。 很容易辨认出来是陆襟。 照片的配字是：【会想念这里，下次再见。】 定位在机场，是五个小时前发的。 朋友圈下有很多郁熙悦和赵漫诗的共友评论。 【何嘉煜：一路平安啊赵大小姐。】 【时瑀：下次再见。】 还有个人在朋友圈底下问：【和好了没有呀？】 赵漫诗回了句“我只是回来看看的”，外加个调皮的表情，意味深长。 许恩棠看到照片后就收回了目光，郁熙悦还在看着评论。 她吐槽说：“这姐终于走了。” 郁熙悦向来看不惯赵漫诗。 ** 许恩棠今早有和陆老太太通过电话，老太太知道她今天晚上回。 从车站出来，李叔已经在等着她了。 在车站分别后，其他人也各自回家。 到复园是快八点。 周姨说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没休息，许恩棠先过去了一趟。 陆老太太说：“你说回去就回去了，我们还担心是有什么事。” 许恩棠说：“没有，就是突然决定去的。” 陆老太太：“好在是好几个人一起，我们还比较放心。” 陆老爷子说：“毕竟是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肯定是想的，有空回去看看也好。黎城是个好地方，我当年也去玩过。” 说起当年，老爷子又要想起许恩棠的爷爷，感慨起来。 陆老太太适时转移话题，问：“棠棠吃饭了没有？” 许恩棠：“还没呢。” 陆老太太：“那别饿着，让周姨给你做点吃的。” 许恩棠说：“周姨给我煮面了。” 她进来的时候遇到周姨，周姨就问她吃了没有。 陆老太太：“那快去吃，吃完早点休息，这几天也怪累的。” 从老爷子老太太那里离开，许恩棠去往小厨房。 等了没几分钟，周姨的炸酱面就做好了，还切了碟酱牛肉。 许恩棠吃完面回房间，路上手机响了两下。 点开是郁熙悦的消息，说她刚才称体重，这几天胖了两斤。 郁熙悦：【我本来还想等会儿吃一顿的。】 郁熙悦：【现在决定不吃了。】 许恩棠回复：【那我肯定也胖了。】 许恩棠：【我刚才还吃了炸酱面。】 她沿着长廊，边走边打字。 余光看见前面有人，她抬了抬头，是陆襟。 陆襟看了眼她走来的方向，“去吃饭了？” 许恩棠淡淡地“嗯”了一声，疑惑了下他怎么是从那边过来的。 那边要么是她的房间，要么是去空置的房间。 她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问：“怎么突然就去黎城了？” 许恩棠：“想家就回去了。” 陆襟：“不知道说一声？” 他顿了顿，补充：“我是说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许恩棠：“早上跟周姨说过了。” 她始终都是冷淡且敷衍的态度。 陆襟冷笑了一声。 “早上要走的时候才说？前一天晚上——”他微微停顿，“为什么不说？” 她决定去的时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睡了，当然只能早上说。 许恩棠觉得他很莫名其妙，抬脚要走。 “等等。”陆襟拦住她，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一阵风横穿长廊吹过来，把许恩棠的发丝吹得飞扬。 她抬手把被吹乱的头发勾到耳后，原本只露了个尖的耳朵完全露了出来。 陆襟：“那天我——” 他的手伸进外套口袋，瞥见她耳垂上的耳钉，声音和动作陡然顿住。 镶了钻的十字海棠纹耳钉在少女白皙的耳垂上闪着璀璨的光，十分相衬。 陆襟盯着她的耳钉，“你这耳钉是新的？” 许恩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关注起她的耳钉。 她没耐心再跟他站在这里吹风。 “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走了。” 陆襟捏了捏兜里的丝绒盒子，随后把手抽了出来。 手中空荡荡的。 盒子还在口袋里。 他扯了扯嘴角，“行，你走吧。” 第81章 你是第一个，敢不敢? 从黎城回来后，年也差不多过完了。 寒假还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许恩棠基本都在写寒假作业。 今年正式开学的时间是在2月15号。 一个寒假没见，许多人见面来不及聊天，先补寒假作业。 等各科的寒假作业都交上去，气氛才轻松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感叹假期过得太快。 薛昂说：“快开学那几天我天天做噩梦，梦到考试要交卷了，我怎么也写不完。” 林佳羽：“我也梦到过！” 大家交流着寒假发生的事。 林佳羽过年期间跟父母出去玩了一趟，还给许恩棠带了礼物。 是个当地景点的金属书签，很实用。 许恩棠也从黎城给她带了礼物。 上了几天课，大家逐渐从假期综合症中脱离。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生活步入正轨。 在这开学初平静的日子里，许恩棠听说了一件事——谈霁礼和谈老爷子吵了一架。 据说是因为谈霁礼大学的事。 谈霁礼有竞赛的成绩，国内顶尖的大学都是保送的。 谈老爷子一直以来有意让他去b大，专业也替他规划好了，结果他最终还是选了a大的计算机类。 像谈霁礼、陆襟他们那样的人，走什么路都是被规划好的，包括上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 难怪谈老爷子会生气。 转眼二月临近末尾，许恩棠在复园住了也快两个月了。 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她收拾了些东西，准备搬去谈家。 傍晚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周姨道别后，她的东西先被送去谈家，人则去了谈老爷子那里吃晚饭。 她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屋子里喂鸟。 冷天画眉和八哥只在白天在外面晒太阳，其他时候都在屋子里。 吃着食的画眉鸟叫得轻快。 谈老爷子：“棠棠来啦？” 许恩棠说：“这画眉叫得真好听。” 谈老爷子一大爱好就是养鸟。 他得意地说：“这画眉有十二套口，能学喜鹊叫，也能学麻雀吵架。” 旁边笼子里没吃到食的八哥上蹿下跳，叫着：“你好——” “你好——谈霁礼——” “臭小子——你好——” 谈老爷子原本脸上带着笑意，在听到“谈霁礼”三个字时瞬间板起了脸。 他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给八哥添了勺食，“学什么不好，非学那小子的名字，烦得很。” 看来谈老爷子的气还没消。 “棠棠，你也听说了吧，那臭小子的事。”谈老爷子开口。 许恩棠“嗯”了一声，劝老爷子说：“您别生气，身体最重要。” “我怎么能不生气。”谈老爷子说，“那臭小子看着和别人家那种总惹事的混账不一样，实际上属他骨子里最混、最犟，他就是嘴上一套一套的。” “棠棠，你有空帮我劝劝他。给他选的路他总要走的，不如早点。” 没想到谈老爷子还没放弃。 之后，谈老爷子就没再说这个话题，和许恩棠聊起了别的。 吃完饭，老爷子要让司机送她回去。 许恩棠说：“谈霁礼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他在外面，顺便过来。” 谈老爷子冷哼。 谈霁礼来的时候，只有许恩棠一个人在会客厅。 “爷爷呢？”谈霁礼问。 许恩棠：“谈爷爷他有事。” 其实谈老爷子刚才还在，听说他到了就走了。 谈霁礼大概猜到了，不过没说什么，走去逗笼子里的八哥。 “你好——” “谈霁礼、谈霁礼——” 谈霁礼勾了勾唇，“还行，没被爷爷炖了。” 他从外套的口袋里变出一包鸟食喂它。 他好像是打完球来的，刚洗过澡，眉目被浸润得清晰，额前的头发因为正月不能剪头，稍稍有些长，垂落到上眼睑，显得很柔软。 许恩棠眨眨眼，好奇地问：“你是专门来喂它的吗？” 谈霁礼：“来接你，顺便喂它。”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手。 谈霁礼带来的其实类似于鸟的零嘴儿，喂着玩的那种。 他分了些给她，又稍微侧了侧身体让她到前面，半边的肩膀落在她的身后，像是把她罩着。 “我怕爷爷因为我，只喂画眉不喂它。” 许恩棠：“……” 一开始谈老爷子确实只喂画眉，后面才喂的八哥。 “谈霁礼、谈霁礼——” 八哥还在叽叽喳喳。 “臭小子、谈霁礼——” “你好——” 谈霁礼挑了挑眉，没好气地抬手轻弹了下笼子，“喂你还骂人呢。” 挂着的笼子小幅度摇晃，八哥的翅膀一阵乱扑腾。 “棠棠。” 许恩棠听到声音转头。 她后知后觉他们两个一起喂鸟，凑得很近。她一转头就看见他的下颌，还有颈间薄白的皮肤。 谈霁礼转过头，那唇也落入她的视线。 “想教它叫你的名字。” “这样啊。”许恩棠移开眼睛，继续看八哥。 八哥：“臭小子——” 谈霁礼轻笑：“算了，这鸟只会骂人。” “……” 许恩棠笑了笑。 也是。 喂完鸟，许恩棠和谈霁礼离开。 谈老爷子过来，看见一包鸟食放在边桌上。 老爷子轻哼：“讨好谁呢。” ** 另一边，许恩棠和谈霁礼在回去的路上。 许恩棠回了条夏凝的消息，顺手刷了下手机。 “爷爷是不是让你劝我了？”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顿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谈霁礼的身体侧过来了一些，看着她。 视线许恩棠的眼中带着询问。 “劝吧，你总要交差。”谈霁礼的语调懒洋洋的，非常配合。 许恩棠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我不打算劝你的。” 她抿了抿唇，语气很认真：“我支持你选择你喜欢的。” 少女的声音柔柔的，却很清晰。 谈霁礼看着她，半真半假地问：“那我要是只是任性呢？” 许恩棠被问住了，干巴巴地说：“那就任性吧。” 她隐约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 那会儿大概是因为她心思都在陆襟身上，错过了开始半年相处的时间，她和谈霁礼这边没有特别熟，这件事她只听了个大概。 后来她出国读书，对他的事情更是没有特别了解。 但是他可是谈霁礼。 谈霁礼问完有几秒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车外的声响。 许恩棠的手机因为一直没点，早已自动熄屏。 一声有点无奈又很温柔的叹息打破沉默。 “你这样——”谈霁礼微微拖长了下语调，像故意逗她，不怎么正经。 下半句是：“可怎么办。” 许恩棠没听懂。 什么怎么办？ “棠棠。” 谈霁礼又喊了她一声。 “我们别那么早回去吧。” 许恩棠的睫毛颤了颤，“那去哪儿？” 谈霁礼：“出去玩。” ** 车还是把他们送回了谈家，停在大门外。 谈霁礼让许恩棠在下车的地方等。 许恩棠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拿，百无聊赖地踩着自己的影子等着。 别墅区很空旷，虽然有路灯，但少了人声，远处总显得黑漆漆的。 估计谈霁礼快出来了，许恩棠抬头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蓦地，另一边亮起。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是地库出口方向。 灯光有些亮，让她有刹那看不清。 随后，她看清了光的来源。 是那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拽得要死的纯黑哑光塞纳。 车开到她面前。 许恩棠：“你拿到驾照了？” 谈霁礼一只手搭着方向盘，眉目轻抬，朝她看来，“你是第一个，敢不敢坐？” 第82章 泡妹呢，谈少爷。 许恩棠虽然坐上了车，但心里是有那么点担忧的。 她捏了捏刚扣上的安全带，问正在发消息的谈霁礼：“谈霁礼，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 谈霁礼发完消息放下手机，语气散漫地回她：“昨天。” 许恩棠：“……” 那这驾照也太新鲜了。 谈霁礼看着她脸上隐约流露出来的担忧，笑了一声，说：“逗你的。” 许恩棠：“……哦。” 谈霁礼又说：“不过也不是很久。” 许恩棠算了算时间，也不会很久。 谈霁礼调侃说：“不过你想后悔也晚了。” 许恩棠想也没想，回了句：“我不后悔。” 谈霁礼顿了顿，勾起唇，慢悠悠“哦”了一声。 这对话让车里莫名升起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气氛。 许恩棠周身的空气好像在升温。 她抿了抿唇，视线没什么意味地往挡风玻璃外飘了下。 谈霁礼收回目光，“准备出发了，棠棠同学。” 许恩棠忍不住提醒：“慢点开。” 谈霁礼的一只手搭上方向盘，“放心，我很遵守交通规则，况且——你在车上。” 后半句许恩棠没来得及听清。 亮着光的仪表盘转动起来，她的后背因为惯性贴向座椅靠背。 车窗外的路灯、绿化向后移动，越来越快。 许恩棠心中那一丝忧虑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无法言说的激动。 前世这台塞纳对她来说很有距离感。 她每次都是远远地看它停在那里，有时候还能听到别人对着它讨论。 今生她竟然是它载的第一个人。 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离开别墅区，一路开向礁山。 经过一段空寂无人的山路后，逐渐热闹起来。 最亮的地方有片建筑物，一群人三三两两倚在超跑边。 引擎声轰鸣躁动，远处还有声浪，像山中一方独立的世界。 车停下后，许恩棠跟着谈霁礼下车。 许多人朝他们这边看来，打量着从副驾下来的许恩棠。 看着就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和这里格格不入，又漂亮得惹眼。 一个人对着塞纳吹了声口哨，“泡妹呢，谈少爷。” 有人认出了许恩棠。 “别乱说，那是他家里的妹妹。” “我记得他表妹没这么大啊。” “是家里让照顾的妹妹，也住复园那个。” “哦～～～” 那些调侃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吹得许恩棠脸微热。 进去后就安静许多了。 郁熙悦、郁宸、江然之也刚到，看见他们朝他们招手。 郁熙悦问许恩棠：“是霁礼哥开车来的吗？” 许恩棠点点头。 郁宸：“恩棠妹妹，你胆子可真大，这就敢坐谈二的车了。” 谈霁礼的眉梢轻轻挑起，语气懒淡地反问：“不然坐你郁大车神的？科一就考了两次。” 郁宸：“……” 闭嘴吧您！ 好好的词到了谈少爷的狗嘴里听起来就特别阴阳怪气。 “我第一次是裸考好吧，就差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之后，他们说起下周的球赛。 北城几个公立高中的国际部还有几个国际学校平时活动很多，光篮球赛就好几个。 下周六的篮球赛是以学校为队伍打。 郁宸：“恩棠妹妹，到时候跟谈二一起来呗。” 许恩棠：“好啊。” ** 周六下午，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出发去球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观众席前排已经坐满，清一色都是女生。 一进球场，许恩棠就感受到许多道目光落在他们这里。 毫无疑问，都是看她身边这人的。 走到前往更衣室的通道，谈霁礼说：“我去换衣服，你去找熙悦他们。” 许恩棠点点头。 没走几步，她遇见了陆襟和何嘉煜。 今天是整个国际部对外的球赛，陆襟跟何嘉煜也会上。 两人已经换好了球衣，外面罩着外套。 何嘉煜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许妹妹，你也来了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来看球赛？” 许恩棠点点头。 何嘉煜：“那你得卖力给我们加油啊。巧了吧，今天又是打实验。” 许恩棠来之前已经听说了今天打实验，“你们加油，我先去找熙悦了。” 何嘉煜：“去吧去吧，我跟阿襟出去一趟。” 走到离一中备战区最近的观众席那边，许恩棠看见了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 郁熙悦：“恩棠，这儿！” 许恩棠走过去，把她让自己带的充电宝给她，“满格的。” 郁熙悦接过，“简直救我狗命！” 她昨晚忘给手机充电了，这会儿电量还有18%。 充上电后，她拿着相机起身说：“那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找新闻组的人了。” 她今天负责拍照，配合新闻组出文章，会分外忙。 许恩棠坐下，旁边是郁宸。 她看向郁宸的手，问：“你的手好点了吗？” 郁宸前天打球把手扭了，不是很严重，但今天的球赛是不能参加了，只能和许恩棠一样坐在观众席。 她坐下的前一秒，郁宸刚把手机熄屏。 手机熄屏前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对方的备注是个小狗emoji。 最新的两条消息是他发的。 郁宸：【谈二哥哥。】 郁宸：【人家刚才遇到陆襟了。】 郁宸收起手机，说：“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反正不妨碍发消息。 “就是今天打实验这场我不上去完虐他们有些可惜。” 一中和实验算是有仇。 这仇就是去年他们高二对高二那场结下的。当时实验的5号害得他们这边好几个人受伤，好在最后被陆襟收拾了。 之后那个5号打不了球了，也是活该。 没了那个5号的实验完全不是一中的对手。 没过多久，许恩棠身后几排传来女生的骚动声。 换好球衣的谈霁礼手上随意地勾着外套从通道里走出来。 今天一中是黑色的球衣，领口、球衣下摆还有球裤的边缘带着道白色条纹。 球场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眉目清晰，皮肤很白。 这时候比赛也快开始了，球员下场热身。 陆襟这边，吴绮宁还有几个跑过来又要给他送水又要给他拿衣服。 陆襟有点烦，视线越过她们看向第二排观众席。 “许恩棠。” 许恩棠听到有人喊自己，刚抬头，一件外套就抛了过来，正好落到她的怀里。 “帮我拿一下。” 陆襟说完热身去了。 许恩棠皱了皱眉，正要叫住他，视线被挡住，严严实实。 黑色的球衣，腕骨上戴着黑色的护腕。 她抬起头，是谈霁礼。 谈霁礼耷拉着眼睑在看她，好像不怎么开心。 明明去换衣服前还好好的。 许恩棠正疑惑。 他手指一松，又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怀里。 “许同学，拿一下。” 第83章 高兴了吧? 比赛开始前，两支队伍在各自的半场热身。 一中这边今天的首发是谈霁礼、陆襟、江然之，还有一个高一的和一个高二的。 在进行过一些特定关节活动和拉伸后，就是运球和投篮练习。 几人在三分线外投篮练着手感，球砸到篮筐或者投进篮筐里、落到地上、运回来再继续。 球场都是篮球弹在地面的声音。 有两个不同方向飞来的球在篮筐上方砸到一起。 原本两个可能都要进的球都没有进。 谈霁礼和陆襟各自往另一个球投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各自把球运回来。 这种随便投的球碰到一起很正常，全场没有人在意。 两人回到三分线后又分别把球投进了篮筐，一前一后。 热身很快结束，比赛在哨声中正式开始。 跳球过后，一中拿到球权。 球传到禁区，江然之被防得没有机会，找准空隙把球传给了外面的谈霁礼。 谈霁礼没有犹豫，起手就是一个三分，球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地落入篮筐。 一上来就拽得不行。 观众席上不仅是来看谈霁礼的女生尖叫，其他一中的人也在欢呼。 这是今天的第一球，很长气势。 打有仇的实验尤其需要。 “漂亮啊礼哥。” 高一的男生就在旁边，过来跟谈霁礼击掌。 在欢呼声里，谈霁礼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懒懒地抬起手，跟他碰了一下。 接着，球权落到实验手上。 没过几秒，球被陆襟抢断，传给了队友。 实验的人快速回防，陆襟跑到篮下接过队友传来的球，回身跃起投篮。 球进了，实验还被吹了犯规。 陆襟打了个2+1，拥有一次罚球的机会。 在看台激动的声音中，陆襟来到罚球线外。 他拍了两下球，抬起手。 所有人的视线追随着被投出去的球，一中和实验的人都准备好抢篮板。 球落入篮筐，罚球命中，又得一分。 一中这边的观众席再次欢呼。 比赛刚开始，一中直接打了实验一个6-0。 高一的男生笑着说：“哥哥们，今天手感都不错啊。” 看台上，许恩棠的心思还在手中的两件外套上。 何嘉煜今天不打首发。 陆襟在场上，时瑀今天又有事没来，他没什么人说话，于是坐到了许恩棠身边的空座位上。 “许妹妹，你看防阿襟的那个3号，看着个子不高，但是很灵活。” 他胡侃一通：“你看你看，他刚刚那个动作真的很针对阿襟，在犯规的边缘。” 许恩棠看向他。 对上她的视线，何嘉煜想起来：“差点忘了，你看得懂球。” 许恩棠没跟他讲比赛的事。 “你来得正好——” 她要把陆襟的外套给他。 何嘉煜当然不接。 “阿襟让你拿的。我可不敢随便拿阿襟的外套。” 他又说：“你看，别的地方都放满了，这儿这么乱，随便放会丢，你还是帮忙拿一下吧。” 许恩棠不接他的茬，说：“你要是不拿，我就给别人了。我看挺多人想帮忙的。” “……”何嘉煜叹了口气，“那还是给我吧。” 把陆襟的外套给何嘉煜后，许恩棠又看向另一边的郁宸。 观众席后面的声音很大，几乎是震耳欲聋。 郁宸伸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刚高兴一下，见许恩棠转过来，他碰了碰自己扭伤的手。 “我的手还挺疼，怎么比昨天严重了。” 许恩棠：“……” 算了。 她拿着吧。 许恩棠抱着谈霁礼的外套继续看比赛。 第一节比赛已经进行一半，场上的形势基本上是一边倒。 看台上的女生们疯狂拍照。 “谈霁礼刚才那一下好帅啊啊，但是也好危险！好怕实验的人伤到他！” “啊啊啊啊陆襟！！” “所以那个帮他们拿衣服的女生是谁啊！” “是家里认识，只是当妹妹而已。” …… 球场上。 一中队伍里那两个高一高二的有点懵。 不是稳赢的比赛吗，保留点实力打就好了，怎么上来打这么猛？ 他们找到攻防转换的间隙，问：“哥哥们，你们是不是怕我们后面扛不住啊？” 陆襟下午有事，只打一节。 谈霁礼和江然之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后面总要有人接棒，所以今天的计划是后面换高一的替补上来练练。 因为不放心他们，所以前面要把优势扩大。 陆襟没说话。 谈霁礼：“那还不好好打？” 男生：“……” 好的，向哥哥们学习。 谈霁礼抬头，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许恩棠正专心看着比赛，刚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是他平时那种有点拽又漫不经心的目光，还多了些竞技体育带来的恣意与张扬。 只那么一秒，他就转过头接了球继续比赛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许恩棠看不出他是不是还不高兴。 不过，听着身后几排因为他看过来的这一眼而起的骚动，她觉得郁宸平时说得没错。 是挺像男妲己的。 随着哨声吹响，第一节比赛结束。 实验拿了10分，最后刚刚好突破两位数。 一中领先十几分。 两边的队员下场休息。 何嘉煜拿着外套下去找陆襟。 去年有场谈霁礼和陆襟一起参加的比赛，争着来给他们送水的女生把休息区都占了，所以今天这场不让送，都是统一发水。 陆襟接过水拧开喝了几口，看见何嘉煜手上的外套，问：“怎么在你手上？” 何嘉煜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许妹妹给我的。” 陆襟抬眼看了看许恩棠。 她的手中还有件外套。 何嘉煜解释说：“郁宸不是扭伤了手嘛，他说他手疼——” 陆襟轻嗤一声，从他手上拿过外套。 另一边，谈霁礼在下场时被实验的前锋叫住了。 实验的前锋跟他算认识，主要讲了下去年高二的那场比赛。 确实是他们理亏。 别的学校也嘲他们。 谈霁礼听完没什么反应，说了句：“以后干净点。” 他回到休息区，看台上郁宸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而外套在郁宸手上。 “人呢？” 估计他在球场上看不见人家拿没拿着外套，郁宸想逗逗谈少爷。 “走了啊。” 谈霁礼没说话，喝起了水。 想到这人的狗脾气，郁宸怕被报复，也不敢太过。 等他喝完水，他补充说：“刚走。” 他又把前面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人家一直拿着呢，到刚才被熙悦叫走才给我。” “高兴了吧？谈少爷。” 第84章 开屏 许恩棠是被郁熙悦叫去帮忙了。 郁熙悦作为这场负责拍照的人，要争取记录下每个精彩的瞬间回去给编辑文章的人选择。 本来这项工作还算轻松，她还可以假公济私多拍拍江然之。 没想到比赛第一节这么精彩，她每个都要拍，眼睛都顾不过来，手忙脚乱。 于是她叫了许恩棠第二节来帮忙。 不过郁大小姐有点丢三落四，把备用相机给许恩棠后发现里面没装电池。 “电池还在相机包里，包在储物柜。我刚才光顾着拿相机了，我再去一趟。” 许恩棠说：“第二节已经开始了，我去吧。” 除半场之外，每节的休息时间只有两分多钟，这会儿裁判已经吹哨。 储物柜在外面，许恩棠拿好电池，关上柜子的门，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了陆襟。 陆襟已经换好衣服，手里提着包。 许恩棠听何嘉煜说了他打完一节要走。 陆襟看了眼她空荡荡的怀里，语气有些淡：“没在里面看比赛？” 许恩棠回了句：“出来拿东西。” 陆襟轻嘲：“你是挺爱拿。” 许恩棠没空理他，要进去。 陆襟问：“去年送你情书的人找到没有？” 那封情书早被许恩棠抛到脑后，没想到他会提起。 没等她说什么，陆襟又说：“老爷子老太太听说了些别人家孩子的事，现在担心你会不会早恋。” 许恩棠皱眉：“那他们最担心的不该是你？” 陆襟微顿，扯了扯嘴角：“那你最好不要让他们担心。” ** 许恩棠回去的时候，第二节比赛进行了快一半。 一中这节换了人，何嘉煜上场，陆襟没有上，也不在休息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让大家有些失望。 郁熙悦的压力倒是因此小很多。 有许恩棠帮她拍素材，她可以专注看江然之了。 从第二节开始，一中整体的进攻节奏没有之前快，但依旧保持着优势。 到第三节比赛进行到大半，素材拍得差不多，许恩棠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比赛。 郁宸正在回忆某人冷飕飕的眼神，想着怎么不被报复得太惨，看她过来，立刻有了想法。 他起身说：“恩棠妹妹，我去趟厕所，你帮忙拿一下。” 许恩棠什么也没想，乖巧地接过。 谈霁礼的外套又回到她的手上。 很快，第三节比赛结束。 谈霁礼和江然之说着话来到场边。 江然之拿起之前喝了一半的水，坐下休息、喝水。 谈霁礼则径直走到许恩棠面前。 球馆的观众席是贴地而起的阶梯式。 靠着一中这块的场边第一层是球员的休息区加替补的板凳区，另外还放了些后勤的东西，比如毛巾、水之类的。 许恩棠坐在第二层。 谈霁礼站在下面，高度跟她差不多。 随着他站到她面前，隔着台阶，许恩棠感受到混着荷尔蒙的热气裹挟那股清爽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谈霁礼：“跑来跑去的，认真看比赛了没有？” 许恩棠回答说：“看了。” 想起他比赛前似乎不怎么高兴，她又补充：“压哨那一球很精彩。” 谈霁礼“哦” 了一声，“就看了最后一球。” 许恩棠：“……” “前面也看了，那个长传，还有——” 谈霁礼的眉眼间泛起浅浅的笑意，打断她：“许同学。” 这声“许同学”和去热身之前那句“许同学”听着不太一样。 这次是他惯有的那种腔调，带着点调侃，会让人忍不住听他的，挺会蛊惑人。 而他的呼吸声比平时要粗点儿，像一下一下地往人耳边拨弄羽毛。 “帮我拿一下手机。在口袋里。” 许恩棠很听话地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到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郁宸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谈少爷在那儿开屏。 郁宸：“您来休息啦？” 语气里带着点儿谄媚。 谈霁礼睨向他，也用敬词：“您坐。” 郁宸：“……” 好嘛，还记恨着呢。 ** 第四节，谈霁礼和江然之都没有上，换了高一的替补，由何嘉煜带着。 最后一中赢得毫无悬念，淘汰实验进入下一轮。 比赛结束，谈霁礼和江然之去洗了澡，之后几人一起去吃饭。 郁宸问：“谈少爷，想吃什么？” 谈霁礼倚着座椅靠背，随意地说：“看宸哥想吃什么。” 郁熙悦正忙着发照片，也就听了个大概，“咦”了一声说：“哥，你今天怎么翻身做主人了。” 郁宸：“……” 听不出来这要溢出来的阴阳怪气么。 郁熙悦旁边的许恩棠倒是听出来了。 她觉得谈霁礼和郁宸这半天都奇奇怪怪的。 最后在郁熙悦的提议下，他们去吃了火锅。 吃完火锅，他们各自回家。 谈振文和温瑜有饭局，没在家。 这个点还早，许恩棠计划着写会儿作业。 上楼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想起另一件事，叫住谈霁礼。 “谈霁礼。” 谈霁礼回身，询问地看她，“要问作业？” 许恩棠：“不是。” 她想了想，试探问：“你今天在更衣室遇到什么人了吗？” 谈霁礼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什么人？” 许恩棠：“就是，我看你换好球衣回来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看着谈霁礼，看见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神态里的漫不经心有瞬间淡下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问，她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她这句话说完，谈霁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她几秒。 走廊的灯光从他们头顶洒下来，被他垂在额前的短发遮住，让他的眼底有些看不清。 但只是几秒，又清晰起来，眼底是那种懒懒的、只有身边人才见得到的温和。 他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本来我不打算说的，是你主动问的。” “……” 看来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许恩棠的脑子里马上蹦出了那些电视剧还有体育新闻里的更衣室矛盾。 “不好说你可以不说，没关系的。” 可能是些男生之间的问题。 谈霁礼：“那不行。” 许恩棠：“……啊？” 好像有什么圈套。 因为身高问题，谈霁礼每次和她说话都会垂下眉眼。 “我之前问过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其实有也不要紧。” 他的语气直白而且坦然。 “因为可以换个人喜欢。” 第85章 反骨 一到周末，图书馆的人就特别多。 林佳羽在开门前就来排队才占到两个位置。 现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已经坐满，大家都很自觉，保持着安静。 在这很适合学习的氛围里，许恩棠已经盯着一道英语选择题看了快五分钟了。 昨晚她被谈霁礼的话砸得有些懵。 后来楼下传来动静，可能是温瑜和谈振文回来了，她就回了房间。 本来是她关心谈霁礼从更衣室回来为什么看上去有点不开心，后面她已经完全不在意更衣室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许恩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选择题的选项，却完全没看进脑子里。 她不知道谈霁礼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她想到过生日那晚他在陆襟面前替她拢领口，想到今天比赛热身前他让她拿到外套。 不确定这些和他最后那句话有没有关联。 她有点不敢细想他那句话的深意。 她怕自己想多了，也怕会错意。 以前她满心满眼都是陆襟，心里没有装过别人，也没在意过别人包括她自己。 或许有人对她示过好，但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过。 就像邱翊那样的。 前世她和谈霁礼不算熟，但是很尊敬他，在他面前会拘谨。 对她而言，他像是高悬的月亮，带着距离感。 后来她是真心把他当作哥哥。 昨晚在她发愣想那些的时候，林佳羽给她发消息，说她玩了周五晚上和周六一整天，作业一个字都没写，周日想去图书馆好好写作业，问她去不去。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她正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谈霁礼。 ** 周一早上，许恩棠一个人坐车去的学校。 谈霁礼今天不去。 国际部的高三生这个时候基本都拿到offer了，很多人已经不怎么去学校。 普高部的高三也在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印着百日誓师宣言的横幅上周就已经拉出来了。 一个班一条，从教学楼的楼顶斜拉到地面。 北城现在还很冷，经常刮大风。 一排整齐的红色横幅在空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格外有气势，也说不出的壮阔。 这让高一高二的学生也受到了鼓舞。 中午吃完饭从食堂回来，走过高三的教学楼时，林佳羽和其他同学一样，特意停下来看那些旗帜一样的横幅，把每个班的宣言都看了一遍。 看完学习都更有动力了。 她感叹说：“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许恩棠点点头，也很感叹：“好快。” 她们要抓紧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好好学习。 她还要和夏凝相约a大。 晚上回去，只有许恩棠一个人吃晚饭。 温瑜和谈振文平时应酬比较多，很少在家吃。谈霁礼今晚也不在家。 前天晚上之后她就没见过他。 昨天傍晚她从图书馆回来，他出去了。 吃完饭，许恩棠就上楼回房间写作业了。 临近八点，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林佳羽和她讨论作业，没想到电话是温瑜打的。 许恩棠疑惑地接通：“阿姨？” 电话里，温瑜问：“棠棠，霁礼回来没有？” 许恩棠一直在房间写作业，没太注意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谈霁礼回没回来。 她拿着手机起身说：“我去看一下。” 温瑜语气里带着担心：“嗯，你去看一下。霁礼被他爷爷打了。” 许恩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其实温瑜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反正就是谈霁礼被老爷子打了。 此刻，她和谈振文正在去谈老爷子那儿的路上。 十来分钟前，谈振文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怒气冲冲的，让他们立刻过去一趟。 谈振文只不过在电话里问了句“怎么了”，就被老爷子一通痛骂。 “什么怎么了，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谈振文，你们家可真行，从老子到小子，全是反骨！” …… 许恩棠打完电话后马上走出房间去找谈霁礼。 从门缝能看到他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他应该回来了。 许恩棠敲门。 “谈霁礼。” 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她又敲了敲。 “谈霁礼？” “等一下。” 里面隐隐传来谈霁礼的声音。 许恩棠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门被谈霁礼打开。 他穿着灰色的卫裤，但上半身是睡衣。 衬衫式的睡衣明显是刚换的，纽扣只随便系了中间两颗，腰腹间可以看到裤子垂落的抽绳。 敞着的领口上方，锁骨和大片皮肤露在外面，透着冷感和少年独有的清瘦，同时散乱得有些勾人。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这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分散了一秒，又很快收回来。 “你怎么样了？”她问。 谈霁礼眼帘微掀，“你知道了？” 许恩棠：“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 她的目光自注意力收回来后就在他身上搜寻着，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她检查了个遍。 然后视线回到他的脸上，扫过那高挺的鼻梁，对上他的眼睛。 澄黑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浅浅的光，很亮。 谈霁礼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调侃：“脸没事。” 许恩棠：“……” 怎么还能有心思开玩笑啊。 “你哪里被打了？” 谈霁礼放下搭在门上的手。 这个动作不知道牵扯到哪里，他的眉头拧了拧。 许恩棠的视线往他身后落，猜测问：“是后背吗？” 谈霁礼“嗯”了声。 许恩棠：“伤得重吗？” 不重的话温瑜应该不会特意打电话来。 谈霁礼：“刚脱了要看呢，你就来敲门了。” 许恩棠：“……哦。” 怪不得他过了会儿才让她进来。 难为他又穿上衣服。 谈霁礼又说：“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 第86章 进盘丝洞呢? 在此之前，许恩棠没怎么进过谈霁礼的房间。 二楼也有会客厅，平时他们问作业、讲题都在那里。 许恩棠跟着谈霁礼走进去。 他的房间布局和她的差不多，都是套房，但风格很不一样，用的颜色一看就是男生的房间。 当初温瑜给许恩棠布置房间，软装用了很多比较温馨的浅色，还有大部分女生都喜欢的粉色。 这里就完全不一样。 但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黑白灰。 男生喜欢玩的这里都有，房间看起来整齐舒适。 许恩棠的到来像打破了这里原本的状态。 那股清爽如盛夏草木的熟悉气息无处不在，包裹着她。 谈霁礼走到沙发前坐下，动作要比平时缓慢。 抬头见到许恩棠停在两米开外，他眉眼轻抬，笑着问了句：“进盘丝洞呢？” 许恩棠：“……” 这人知道别人私下里真的叫他男妖精吗？ 这里跟盘丝洞也差不多。 许恩棠走过去，谈霁礼侧了侧身体。 她来到他身后，沿着沙发边坐下。 原本陷下去的沙发又陷下去一些，扶手上还搭着谈霁礼换下来的外套和卫衣。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谈霁礼的睡衣。 灰色的裤腰和劲瘦的腰身落入她的眼帘，比之前都要清晰，紧实而薄的肌肉透着蓬勃的力量和少年感。 再往上，靠近后背，冷白的皮肤就泛起了红。 许恩棠一直把他的睡衣掀到后颈，随后倒吸一口气，掀着他衣服的手都颤了一下。 一道斜长的痕迹红得像烙在少年的后背上，触目惊心。 她皱起眉，“肿起来了。” 没想到老爷子会打得这么狠。 这人不躲的吗？ 许恩棠前世都没听说过他挨打的事。 可能是因为不熟所以没告诉她。 她问：“是因为选学校的事情吗？” 谈霁礼：“是，但也不全是。” 这一下实在太重了。 许恩棠说：“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万一伤到骨头。” 谈霁礼：“应该没有。爷爷也不是真想打我，只是失手。” 许恩棠不放心，伸出手在边缘只是泛红的地方试探地轻轻碰了碰。 指尖下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疼吗？”许恩棠的眉头皱得更紧。 谈霁礼：“不疼。” 许恩棠以为他在逞强，“怎么可能不疼，你刚才明显紧绷了一下，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谈霁礼：“……” 几秒后，谈少爷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开口，许恩棠陡然反应过来。 他的紧绷是因为她的触碰。 “……” 她脸一热，睫毛乱颤了几下，转移话题问：“你不是最会哄谈爷爷的吗？怎么把他惹得这么生气。” 谁都看得出老爷子对谈霁礼只是嘴上嫌弃，其实喜欢得紧，很吃他那套。 谈霁礼也很配合她，回答说：“也有哄不住的时候。” 许恩棠：“哦。” 一下子没了话题，气氛有些微妙。 许恩棠慢慢地放下他的衣服。 谈霁礼转过身。 许恩棠：“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我去叫他们打电话。” 没过多久，医生就来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伤挺重的，但好在只是皮外伤。 听到诊断，许恩棠松口气。 她回了趟房间，然后给温瑜发消息。 她边抱着手机打字边走回谈霁礼这边，抬起视线时，脚下顿住，指尖也跟着一抖。 医生正在给谈霁礼上药。 他微微垂着头，睡衣被脱了下来，完全露出上半身。 落地灯在他的皮肤上照出一层浅金色，肩膀、手臂和腰腹的线条被光线描摹，很结实，又有着少年独有的清爽与干净。 余光看见许恩棠，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朝她看来一眼。 目光对上，许恩棠故作镇定地低下头，删掉输入框里点错的词，继续编辑消息。 医生走后没多久，温瑜和谈振文夫妻二人回来了。 两人直接来看谈霁礼。 许恩棠已经提前发消息跟他们说过谈霁礼的情况了，也发了照片。 不过温瑜看见谈霁礼背上的伤时还是皱了皱眉。 “爷爷没气出什么吧？”谈霁礼问。 谈振文：“还行，血压有点高。” 温瑜和谈振文赶到谈老爷子那边时，谈老爷子正坐在桌子前，脸色沉得可怕。 他面前的地上是根折了的竹竿。 谈振文小心地问：“爸，听说您把霁礼打了？” 谈老爷子呼吸一促，拍了下桌子，说：“是我想打吗？那小子故意让我打他的！” 老爷子今晚把谈霁礼单独叫去还是说选学校的事。 其实谈霁礼真的去a大也不要紧，影响不了什么，就是多自由几年。 主要是老爷子隐隐有些担心，怕这家再出个反骨。 没想到平时花样最多、最会迂回、上周还带了鸟食来讨好的人这次直接摊了牌。 告诉他说，不光大学选哪里不会听他的，后面要做什么也不会听他的。 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这种态度最气人，比那种大吵大闹的更气人。 大吵大闹的可能是情绪上头、一时冲动，而他这种是明显打定主意了。 老爷子气得不行，抄起叉鸟笼的竹竿要打他。 这一下老爷子一点力没保留，以为他肯定会躲。 没想到竹竿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的后背上，都有些震手。 谈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更气了。 他哪里看不出这小子的意图。 “好啊谈霁礼，你以为你挨了打，我就会让步是吧！” 那一下打得谈霁礼好几秒没出声。 他对老爷子的语气仍然很恭敬：“我是想让您撒撒气。” 老爷子听完气红了脸，又抬起手里的竹竿，“你以为我会不忍心是吧？” 谈霁礼：“没。” 第二下最终没有落下来。 谈老爷子扔掉了手中的竹竿，“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实在是把谈老爷子气狠了。 他对温瑜和谈振文说：“我就是把他打了，怎么样？你们要跟我算账？” 谈振文和温瑜哪里敢。 “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老爷子本就气没消，看见谈振文，又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新账老账一起抬上来了，全都找他算。 毕竟儿子也是他的。 谈振文连呼吸都是错的，后来只好离开躲去院子里，留下温瑜安抚老爷子。 谈振文被牵连挨了通骂，大气都不敢喘，本来回来是要找谈霁礼算账的。 但看儿子这样又不忍心了。 他很没好气地指了指他，说：“你小子真行。” 温瑜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会惹老爷子生气还这样。” 谈霁礼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一天总要来的。” 第87章 喝吧公主。 翌日放学，许恩棠打开手机，看见郁熙悦给她留言，说要和她一起去谈家，看看谈霁礼。 郁熙悦：【我在校门口等你。】 许恩棠在校门口看见郁熙悦后，郁熙悦提着个果篮和她一起上了谈家的车。 在车上，郁熙悦说：“我哥和江然之已经在霁礼哥家了。” “真没想到霁礼哥会被谈家的老爷子打。在我的印象里，霁礼哥是不会挨家里打的那种，不像我哥，初中的时候还被我大伯打过呢。听我哥说，霁礼哥伤得挺重的？” 许恩棠点点头，“是挺重的，后背上都肿起来了。” 郁熙悦听到吸了口气，“这么重啊？” “听说是因为学校的事儿，没想到霁礼哥这么硬气。” 许恩棠也没想到。 毕竟上周谈霁礼去谈老爷子那边接她的时候看着还是想哄老爷子的。 但这也很符合谈老爷子上次对他的评价—— 他看起来和那些整天惹事、打架、飙车的不一样，其实骨子里是最浑、最犟的。 许恩棠前世对他看来的、听来的印象也差不多是这样。 能让圈子里一众纨绔子弟都心甘情愿喊“二哥”的人，骨子里怎么可能是温驯的。 ** 这会儿郁宸和江然之刚到谈家。 走进房间，看见昨晚才挨过打的谈少爷正坐在地毯上拿着手柄打游戏，郁宸对江然之说：“看起来心情还可以嘛。” 他又打量了一下谈霁礼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凑到他眼前，“啧”了一声。 “您每天就穿成这样在家里晃啊？也没人报警把你抓起来。” 谈少爷打着游戏，懒得理他，“挡着我了。” 郁宸“切”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 谈霁礼：“来得正好，把水拿给我。” 江然之离茶几近，拿了杯子给郁宸。 还是吸管杯呢。 郁宸看在他是伤患的份儿上，把杯子递过来，“喝吧公主。” 谈霁礼抽空接过杯子，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又把杯子给他。 “……” 行，谁让您受伤了呢。 郁宸接过杯子放回去，绕到谈霁礼身后打量他几眼，随后欠欠地去拉他的后领。 “我看看——” 谈霁礼想扒拉开他的手，但因为受着伤抬手不方便，扒拉到一半就算了，只是眉眼间压着点被骚扰的不爽。 郁宸笑着说：“让我们看看嘛，到底打成什么样。” 江然之也凑过来看。 郁宸：“你看，不止我想看，江然之也想看。” 谈少爷挨打，多新鲜的事。 谁走过路过不想看看啊。 郁宸拉开谈霁礼松垮的后领。 嘶—— 谈老爷子下手还真没留情。 “这一看是棍子打的吧？还是鸡毛掸子？”他问江然之。 游戏结束，界面停留在那里，谈霁礼放下手柄，问：“宸儿，触动了？” 还在研究伤痕的郁宸想说是有点。 毕竟打得挺狠。 又听他说：“是不是让你想起你被你爸追着打，躲到江然之家的事情了？” “……” 滚吧。 郁宸松开他的后领，收起对这狗东西的同情。 “老爷子怎么没顺便把你毒哑呢！” ** 许恩棠和郁熙悦回来后径直上楼来看谈霁礼。 来开门的是郁宸。 他跟许恩棠打招呼：“放学了啊，恩棠妹妹。” 许恩棠点点头，问：“你们来多久了？” 郁宸：“也就一个小时。” 郁熙悦问：“哥，霁礼哥没怎么样吧？” 郁宸：“反正没缺胳膊少腿，进来看吧。” 他接过郁熙悦手中的果篮，往旁边让了让，报复似的对里面喊：“谈二公主，看你的人来了。”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走进房间，看见一身黑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的谈霁礼。 许恩棠先注意到他的衣服。 这人今天倒是衣衫整齐。 郁熙悦问：“霁礼哥，你还好吧？” 谈霁礼：“没什么事。” 郁熙悦：“那就好。听我哥说的时候，我真的吓一跳。” 已经是吃饭的点。 聊了几句后，几人准备下楼吃饭。 今晚温瑜和谈振文不在家，郁熙悦他们都留下来吃。 “走走走，吃饭。吃了那么多红烧肉，还是你家的最好吃。”郁宸带头往外走。 许恩棠让他们先过，看向落在后面的谈霁礼。 谈霁礼走近，身上的气息随之而来，眼中带着询问。 许恩棠考虑到他受伤，提议说：“你要不然在房间吃吧？” 谈霁礼笑了下，“我脚没受伤，走吧。” 许恩棠“哦”了一声。 几人坐电梯下楼。 谈家的阿姨做饭很好吃，精通各个菜系。 下午谈霁礼跟阿姨说了晚上会有人来，让她多做几个菜。 红烧肉是郁宸点的菜。 吃到后，他很满意：“谈二，你家阿姨做的红烧肉真是一绝。” 郁熙悦是第一次吃，原本还不相信有多好吃。 尝过之后，她说：“确实好吃。” 谈霁礼懒洋洋的没搭话，伸手要去舀清炒虾仁。 许恩棠就坐在他旁边，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 怕他伸手会牵动背部肌肉，她先一步拿起盘子里舀虾仁的勺子，说：“要虾仁吗？我来。” 谈霁礼顿了顿，收回手，看着许恩棠把虾仁舀进他的碗里。 许恩棠要把勺子放回去，他悠悠地说：“还要一勺。” “哦。” 许恩棠又给他舀一勺。 郁熙悦看见他哥忽然眨眼睛，关心地问：“哥，你的眼睛怎么啦？” 郁宸假模假样地抽张纸擦了擦，说：“没什么，汤汁溅眼睛里了。” 郁熙悦：“小心点。” “嗯嗯。” 郁宸放下纸巾，又看向对面。 他看某人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呢。 第88章 意味深长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谈霁礼一直在养着伤。 周末，许恩棠去谈老爷子那里吃饭，谈老爷子别别扭扭地问了句谈霁礼怎么样了。 许恩棠趁机探了下谈老爷子的口风，还是很坚持。 他在等着谈霁礼服软。 而谈霁礼没这个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僵持着。 看似只是为了选学校，实际上是在僵持谈霁礼以后的选择，是不是按照老爷子的规划。 他们祖孙俩谁也不让步。 在这件事情上，谈振文和温瑜都没有插手。 谈振文被老爷子不待见那么多年，又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发言权。 至于对谈霁礼。 谈振文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对儿子没有要求。 而温瑜其实偏向老爷子的想法，但也尊重谈霁礼的选择，前提是他自己拧得过老爷子。 他们夫妻两人对谈霁礼一直比较放养，只要不做乱七八糟的事、不违法乱纪，都随他。 这件事既然他这么选择了，就要自己承担。 他们插手没有任何好处，只可能激化矛盾。 就这么进入了四月。 国际部开始为五月的ap考试做准备。 ap课程的成绩关系到申请学校，郁熙悦忙碌起来。 许恩棠也进入期中考试期。 期中考试后的周末，郁熙悦约她陪她去参加聚会放风。 郁熙悦快憋死了，每天围绕着人文地理、微积分、历史那些，非常需要放风。 两人这天没有玩到太晚，不到九点就准备走了。 接郁熙悦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郁熙悦问：“司机还没来吗？要不要坐我的车啊，顺路把你送回去。” 许恩棠说：“不用了，谈霁礼说顺路来接我，马上到了。” 谈霁礼今晚和温瑜去他小姨那里了。 他的小姨前几年离了婚，有个女儿，也就是谈霁礼的表妹。 谈霁礼要把表妹送去她爸爸那里，顺路来接许恩棠。 郁熙悦：“行，那我走啦。” 许恩棠：“加油复习。” 郁熙悦走后，许恩棠又坐了一会儿。 估计谈霁礼快到了，她准备去趟洗手间，然后去门口等。 刚起身，她就收到谈霁礼的消息。 他到了。 许恩棠回复：【等我五分钟。】 从洗手间出来，许恩棠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有两个男生在外面等。 她随便地抬了抬眼，发现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是陆褐。 就是陆襟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私生子。 他以前不叫陆褐。 母子找上门后，他改了名，取的“褐”字和陆襟的“襟”一个偏旁。 现在他们不认识，许恩棠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走出电梯。 没想到和陆褐一起的人拉了拉陆褐。 “陆褐，这不是那个谁嘛。” 陆褐：“谁？” “你不认识？就是住复园的那个啊。” 许恩棠仔细看了看，认出来和陆褐一起的是梁沼。 就是去年因为说赵漫诗闲话，被陆襟开瓢的那个。 陆褐跟许恩棠打招呼：“许姐姐，我是陆褐，就是陆襟的那个弟弟。我之前几次去复园你都没在。” 陆褐比陆襟小两岁。 许恩棠前世对陆褐的印象不怎么样，颔了颔首，说：“你好。” 只是很场面的回应，陆褐却跟她搭起了话，都没上电梯。 “许姐姐，你下个月要去复园了吧？下次我去复园能去找你吗，每次一个人挺无聊的。” 许恩棠知道他只不过是想要借和她搞好关系，给陆家的老爷子、老太太留下个好印象。 她正要敷衍几句，一个声音插进来：“你怎么在这儿？” 是陆襟。 和他一起的还有何嘉煜。 “许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啊。正好我有事和你说。”何嘉煜把许恩棠拉走。 许恩棠正好要走，跟他一起离开电梯厅。 何嘉煜回头瞥了一眼，说：“许妹妹，你知道吧？那是谁。” 许恩棠：“刚才听他说了。” 何嘉煜：“我想起来今晚女生有个局，你是和郁熙悦一起来的吧？” 许恩棠“嗯”了一声。 这时候，陆襟从后面走过来。 何嘉煜对他说：“许妹妹果然是跟郁熙悦来参加聚会的。” 陆襟看向许恩棠，说：“他接近你目的不纯。” 许恩棠淡淡地说：“我知道。” 何嘉煜夸赞：“我就说嘛，许妹妹肯定是个明白人。” 陆襟很轻地笑了下，灯光照亮他眉眼间的不羁。 他问许恩棠：“你怎么回去？接你的人来了么。” “来了。” 说话时，许恩棠隔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停了好几辆车，她一时没有看见熟悉的。 三人一起走出大堂。 见许恩棠的目光在找寻，陆襟问：“司机没来？” 何嘉煜：“许妹妹，要不要阿襟送你回去啊。” 话音刚落下，一辆停在旁边的库里南大剌剌地开到他们面前停下。 后排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冲许恩棠笑了笑。 “棠棠姐姐吧？” 许恩棠顿了一下，试探问：“周乐迎？” 周乐迎笑了笑，“是我。” 差不多的时间，副驾的车窗也降了下来，露出主驾上的谈霁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看着她。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外套，与车内饰的颜色一致，在车里有种与周围都隔了一层的矜贵感。 许恩棠对陆襟和何嘉煜说：“我走了。” 何嘉煜挥手：“再见啊许妹妹。” 周乐迎：“棠棠姐姐，你坐前面吧。” 许恩棠打开副驾的车门，正要上去，身后传来陆襟散漫的声音： “许恩棠。” “复园结樱桃了，老太太说留着等你去吃。” 接着，车里的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下，慢悠悠地说：“九点了。” ** 库里南驶离。 何嘉煜看向陆襟，意味深长地问：“阿襟，真是老太太等许妹妹去吃樱桃啊。” 陆襟收回望着库里南的目光，挑了挑眉，“不然呢？” 何嘉煜：“当然当然。” 您陆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嘉煜正要问陆襟接下来去哪儿，几个人说着话从里面走出来。 “陆家的那个私生子怎么和梁沼混一起了？” “对啊，梁沼去年才被陆襟开瓢嘛。” “开瓢？为什么开瓢？” “你居然不知道？因为梁沼嘴的赵漫诗啊。陆襟那一下挺狠的。” “那就不奇怪了。梁沼拿陆襟没办法，就恶心陆襟呗——” 出来看见站在外面的陆襟，几人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吓得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跟陆襟、何嘉煜打招呼。 何嘉煜：“没事干了是吧？” “没有没有。” 何嘉煜：“还不走？” 几人飞快地离开。 何嘉煜：“这些人就是太闲了。” 陆襟皱着眉，“我什么时候为赵漫诗打梁沼了？” 何嘉煜：“对啊，明明是梁沼先伤了时瑀，时瑀缝了三针。” 他又说：“应该是因为源头是漫诗吧。梁沼和时瑀是因为漫诗起的冲突。” 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 第89章 这样更甜 许恩棠上车后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九点零一分了。 她收到谈霁礼的消息差不多是八点五十。 现在让他多等了五分钟。 她看了眼主驾，正要说什么，后来的周乐迎喊她。 “棠棠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许恩棠把视线移向后方，说：“可以。” 周乐迎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棠棠姐好，我叫周乐迎，是谈霁礼的表妹。” 她今年初二，是个很外向活泼的小女生，打扮得也很漂亮。 许恩棠：“你好。” 周乐迎问：“刚才那个是陆襟吗？” 许恩棠：“你认识？” 周乐迎点点头，说：“那么个大帅哥，知道很正常嘛，我同学里有人喜欢他。” 她又说：“现在正好是吃樱桃的时候哎，不知道复园的樱桃好不好吃，甜不甜。” 谈霁礼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想吃樱桃了？” 周乐迎：“想啊，我们去买吗？” 谈霁礼：“我车技不好，不会停车。” 周乐迎有点遗憾：“好吧。” 她又在心里嘀咕了句：那您问干嘛。 车技不好还能说得拽里拽气的。 许恩棠看向谈霁礼。 她上次坐他的车，他明明开得挺好的，至少停车没有问题。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抽空睨了她一眼，眼睑微掀，“别看了，不会停车。” 许恩棠：“……哦。” 她看出来了，他是不高兴去。 而且他人似乎也不太高兴。 周乐迎大概是知道没希望去买樱桃了，不再说吃樱桃的事。 她喊了许恩棠一声。 “棠棠姐。” 许恩棠的思绪被打断，往后看。 周乐迎：“棠棠姐，你和陆襟也挺熟的吧？” 许恩棠：“还好。” 周乐迎：“那他现在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啊？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不谈——” 周乐迎忽然前倾，“哎呦”了一声，抬头一看是到红灯了。 她又看了眼她哥的后脑勺。 这车开的，果然是刚拿到驾照没多久的。 许恩棠的身体也跟着前倾了一下，不由地向谈霁礼望去。 车外琳琅的光线从车窗透进来时被柔和了一个度。 在柔和缤纷的光线下，她看到他鼻梁上的那颗痣，像车顶的星空落了一颗星下来。 因为是周末，路上车很多，一排排红色车灯连成串儿。 他手搭着方向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着有些没耐心。 许恩棠换了个话题，问周乐迎：“你刚说你们班有女生喜欢陆襟，那他呢？”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哥。” 那不耐烦点着方向盘的指尖倏地停了下来，悄无声息。 周乐迎回答说：“有啊。有次他来学校找我，一路从初一到初三，好多女生跑出来看他，我真的可有面子了。有同学说想谈我哥这样的，直接到他面前，说让我哥等等她。” 许恩棠：“……” 她余光往主驾偏了偏。 这人怎么去趟妹妹的学校都有这么多事。 周乐迎：“你猜我哥怎么说的？” 许恩棠好奇地说：“怎么说的？” 周乐迎：“我哥说，他不缺人给他养老哈哈哈哈哈哈，太缺德了。” 许恩棠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周乐迎笑着说：“那个同学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后来喜欢陆襟去了。我哥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和那张嘴。” 红灯结束，他们的车跟着前面的车动了起来。 谈霁礼打着方向，“周乐迎。” “你书包里有没有橡皮？” 周乐迎还在笑，“有啊，怎么啦？” 谈霁礼：“一会儿打开你的作业，把我给你写的题擦了。” 周乐迎：“……” 晚上吃完饭，大人们在说话，她看他哥无聊地在玩小游戏、心情也不错，就求他忙帮写点作业。 求了半天才求来他十分钟的时间。 “我错了。” 周乐迎不笑了。 而许恩棠这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谈霁礼瞟了一眼。 “……” 她收起笑意。 好像更不高兴了。 过十字路口开了几百米，他们开到一段很热闹的地方，路边人很多。 看见有卖糖葫芦的，许恩棠想了想，问周乐迎：“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周乐迎：“那个糖很多哎，我要控糖，还要保持体重。” 许恩棠：“……” 好的。 在她要找别的由头的时候，周乐迎又说：“不过我今晚都吃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根糖葫芦啦，吃！” 许恩棠：“那我请你。” 许恩棠的本意是谈霁礼找了路边停一下，她自己下去买，没想到他把车开到旁边的一条小路。 路边的车位正好有车要走，他们停了过去。 从车上下来，周乐迎回头看了看停得正正好好的车，问：“哥，你不是说你不会停车的吗？” 谈霁礼按了下钥匙锁车，“我没说我不会侧方位停车。” 周乐迎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好像是没说。” 他们走回主路，找到卖糖葫芦的大爷。 大爷推着自行车停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根棒子，上面插了许多串糖葫芦。 泛着浅浅焦黄色的糖衣在暖黄的路灯下亮晶晶的，山楂和草莓都很鲜红。 周乐迎选了串草莓的。 许恩棠回头看向谈霁礼，眨眨眼睛问：“你要山楂的还是草莓的？” 路灯就在他们头顶，洒下来的光照得她的眼睛像有层糖衣，甜得很。 然而意图也被照得很明显。 谈霁礼看进她的眼睛里。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许恩棠有点招架不住，先移开眼睛，视线往他身后的人群飘了飘。 谈霁礼收回视线，说了三个字：“草莓的。” 许恩棠“哦”了一声，转回头。 果然会选更甜的草莓。 许恩棠自己不怎么爱吃甜食，没有买，就给谈霁礼和周乐迎一人买了串草莓的。 付完钱，她转身，看见谈霁礼已经吃了一颗。 她问：“甜吗？” 公主。 对上少女满怀期待的眼神，谈霁礼眉梢轻轻挑了挑，说：“还行。” 语气听起来有些勉为其难。 老板明明说包甜的。 旁边的周乐迎：“我觉得很甜啊。” 许恩棠：“……” 谈霁礼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吃你的。” 周乐迎缩了缩脖子，“哦。” 买完糖葫芦，他们才发现旁边是个小广场，有很多摊位，怪不得人多。 在周乐迎的提议下，他们在这里逛了逛。 广场上很热闹，有不少人买了冰糖葫芦。 察觉到有女生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许恩棠看了看身边的谈霁礼。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脖子和脸露出的皮肤被衬得格外白，眉眼间透着懒淡，这么拿着草莓糖葫芦是挺惹眼的。 讨论声传过来： “快快快，有帅哥看。” “爱吃糖葫芦的弟弟，好甜啊！” “还得是男高。” …… 谈少爷嫌烦，把外套的帽子往上一拉，酷得很。 余光瞥见身边的人也在看他，他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 许恩棠很想告诉他。 这样更甜。 第90章 许妹妹，什么意思啊。 广场上的小摊种类很多，有卖各种各样饰品、手工的，也有玩的。 天气转暖，出来玩的人很多，还有很多小朋友。 许恩棠和周乐迎聊着天，手臂忽然被抓住。 她没有防备，被拽得踉跄一下，差点撞上谈霁礼的肩膀，低头一看原来是个跑来跑去的小朋友差点撞上她。 她站稳后，谈霁礼松开了她。 因为这一下，许恩棠落后了周乐迎。 周乐迎的注意力已经被打气球的摊位吸引，回头说：“这个只要打到3个气球就送的棒棒糖挂件好可爱啊。” 是那种外面有透明充气塑封的那种棒棒糖挂件，一共5种颜色。 许恩棠看了看，确实很可爱。 周乐迎叹气说：“可惜我肯定打不到三个。” 她正要回头去求某人，许恩棠说：“我来试试吧。” 周乐迎眼睛一亮，“棠棠姐，你可以啊？” 许恩棠没有给她很大希望，说：“不一定，我就是试试。” 她前世后来玩过几次射击。 就几次，不怎么厉害。 付钱过后，老板把枪给她。 枪里一共十发塑料子弹。 许恩棠掂了掂枪，抬起来瞄准。 第一枪没中，打到两个气球中间。 周乐迎：“差一点！” 第二发还是没打中，不过已经碰到气球的边缘，就是擦着过去了。 打偏两发后，第三枪，许恩棠终于打爆了一个气球。 周乐迎很激动：“棠棠姐，你真的可以哎，有希望！” 这一枪打中后，许恩棠的手感不错，又打中一个。 周乐迎：“再打中一个就可以了！” 她又回头对谈霁礼说：“哥，棠棠姐有点厉害！以后这种事我再也不用求你了。” 谈霁礼：“安静点。” 周乐迎：“哦。” 不能影响棠棠姐。 接下来空了一发后，许恩棠又打爆一个气球。 已经够三个了。 还有四发子弹，有机会冲击下一个阶段的奖品。 最后，许恩棠一共打中4个气球。 距离兑换下一个奖励要求的5个气球还差一个，但换棒棒糖挂件绰绰有余。 周乐迎看中的就是棒棒糖挂件，开开心心地跟老板要了个黄色的。 许恩棠的目光落在了蓝色的棒棒糖上。 蓝色挂件的充气塑封上还有个小狗。 “老板，我再打一次。” 周乐迎正在欣赏新到手的挂件，听到许恩棠这么说，问：“棠棠姐，你也要一个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你们可以先逛逛别的。” 周乐迎：“我就在附近看看。” 可惜的是，许恩棠这次的手感没之前好了。 除了第一枪打中外，后面连续空了好多发才又打到一个。 还需要打到一个气球，而她的子弹也还剩一颗。 她打得有些烦躁。 可能帮周乐迎拿下挂件只是她运气好。 不行就再打一次，或者直接跟老板买下来。 许恩棠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枪头瞄准。 这时候广场上刮起一阵风。 粘在木板上的气球被风吹得全都晃动起来，几乎要被吹走。 许恩棠耳边的发丝被吹得飞扬。 等风停后，她叹了口气。 这次是叹出了声。 刚准备好的势头就这么被风吹散，她估计自己是真的打不中了。 头顶传来懒洋洋又无奈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不会打不中要哭吧？” 是谈霁礼。 他一直没出声，许恩棠以为她和周乐迎去别的摊位上了。 她正要回头，清爽的气息萦绕过来。 后背像是碰到了什么。 紧接着，她端着枪头的手臂被托住。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的右手也被托住。 她的外套和他黑色的防风外套摩擦出声音。 笼罩过来的气息里带着丝丝缕缕蔗糖的甜味和草莓味。 蓦地，她端着枪头的手臂被托高。 很有力量又很稳的一下，许恩棠的脊骨跟着一麻，像突然被枪口抵了一下。 她的脑袋也跟着空白。 不知道空白了几秒，她抵在扳机上的手指被勾了勾。 “发什么愣呢。” 虽然许恩棠说周乐迎可以自己先逛逛，但周乐迎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摊位看手串。 买了手串后回头，她看见打气球摊位的老板在把棒棒糖挂件给许恩棠。 而她哥还像之前那样抄着兜站在那里，拽得要死。 周围好几个女生看他，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棠棠姐，你又打中啦？好厉害！” 她语气里带着崇拜。 许恩棠耳朵还热着，“嗯”了一声，也没解释，把挂件放进口袋。 周乐迎把买的其中一串手串递给许恩棠，说：“棠棠姐，这个送你的。谢谢你帮我打挂件，还请我吃糖葫芦。” 许恩棠：“谢谢。” 之后三人又随便逛了逛就走了。 他们先把周乐迎送到她爸那里。 下车前，周乐迎加了许恩棠的好友，约好下次找她玩。 送完周乐迎后，谈霁礼和许恩棠回家。 温瑜和谈振文已经回来了，都在楼上。楼下没有人，静悄悄的。 两人上楼后，先到许恩棠的房间。 许恩棠正在想怎么开口，谈霁礼先停下来，朝她伸出手。 对上许恩棠茫然的目光，他说：“挂件呢，不是给我的么。” 许恩棠惊讶了一下，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挂件。 原来这人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却一直不说。 许恩棠心里莫名产生一丝别扭的情绪，嘴上说：“谁说给你的。” 谈霁礼淡淡地“哦”了一声，收回手抄兜，“晚安。” 说完，他往房间走。 许恩棠：“……” 他真的走了。 走了两步，谈霁礼又突然停下回头。 许恩棠的视线被他逮个正着。 他眼中泛起笑意，叹息一声：“真不给我？” “……” 许恩棠把挂件拿出来。 谈霁礼伸手接过。 挂件被她在口袋里捏了一会儿，带着她手心残留的温度。 谈霁礼手指勾住挂件，仔细看了看。 额前的短发垂到他的上眼皮。 棒棒糖和小狗的图案在空中轻晃。 “又是糖葫芦又是挂件的——” 他的目光从挂件移开，对上许恩棠的眼睛。 “许妹妹，什么意思啊。” 第91章 你馋樱桃了。 什么意思…… 他都看出来“又是糖葫芦又是挂件”了，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许恩棠不说话，谈霁礼就这么等着，很耐心。 走廊里的灯光安静，只有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许恩棠：“让你们多等了五分钟。” 谈霁礼眼帘微掀，看着她，“就这样？” 许恩棠的心头莫名一跳。 没等她说什么，谈霁礼又说：“你馋樱桃了。” 许恩棠：“……我没有。” 真的没有。 她补充说：“想吃樱桃的是周乐迎。比起樱桃，我更喜欢吃草莓。” “哦——”谈霁礼拖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喜欢草莓是吧。” 被他这么一反问，许恩棠忽然想起打气球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刚吃完冰糖葫芦留下的草莓味。 对上谈霁礼浮起浅淡笑意的眼睛，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先进去了，晚安。” ** 郁宸和江然之发现谈少爷多了个棒棒糖挂件是在一周后。 一局游戏打完，郁宸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桌上某个车钥匙上有一片特别出挑的颜色。 和车钥匙放在一起，拉风程度竟然盖过了车钥匙本身。 他拿起车钥匙，看了看，居然是根棒棒糖。 太甜太可爱了吧，弄得车钥匙都像玩具似的。 外面的充气塑封手感还挺好的。 捏了好几下后，郁宸看向某退出游戏在刷手机的车钥匙主人，故意问：“这是谁的摇摇车钥匙啊？” 谈霁礼和江然之看过来。 郁宸冲谈霁礼眨眨眼，说：“恩棠妹妹送的吧？不是我现在去街上裸奔。” 谈霁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点着手机说：“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不是？”郁宸瞬间没底气了，“不可能吧？” 随后，他反应过来这狗东西在骗他。 “行啊，如果不是我现在去街上裸奔一个小时。” 除了恩棠妹妹，谁还有本事让他把这东西和车钥匙挂一起啊。 别说是挂车钥匙上了，挂哪儿都不行。 “人家为什么送你？是不是你用什么手段从人家那儿骗来的？”郁宸非常好奇。 “不会又是柔弱不能自理那套吧？” 谈霁礼懒得搭理他，从他手中拿走车钥匙。 看他要走，郁宸愣了愣，问：“要走啦？这么早，这才几点。” 谈霁礼：“忙。” 郁宸：“这个点能有什么事啊？” 江然之提醒：“看看今天几号。” 郁宸一看。 啧，今天4月30号，他顿时明白了。 见江然之也站起来，郁宸问：“你也要走？” 江然之：“去学习。” 郁宸：“……好吧。” 江然之虽然在国际班，但并不准备出国，是要参加高考的，所以最近很忙。 他们两个都要走，郁宸忽然有点寂寞，感慨说：“我这是提前感受了下以后的生活啊。” 谈霁礼和江然之都不出国，他其实最近生出过也留在国内的念头。 但他的骨头没有谈二那么硬，想想还是算了。 ** 最近一个多月，除了准备期中考试那两周，许恩棠几乎每周都会来趟谈老爷子这里。 主要是看看谈老爷子的心情。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她晚上就要去复园了。 谈老爷子喊她来吃饭。 许恩棠来了后先去看了看八哥。 天气已经转暖，这只八哥被谈老子赶到游廊下挂着。 许恩棠拍了张八哥的照片发给谈霁礼看。 他自己是来不了这里看八哥了。 因为谈老爷子放了话，只要他不服软，就不准再踏进这个门。 吃完饭，许恩棠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老爷子问要不要送。 许恩棠说：“不用。” 看她的表情，老爷子就知道谁来接她了，什么都没问，只是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学习不要太辛苦，平时多吃点。 和谈老爷子道别后，许恩棠绕过垂花门，走出四合院，看见了在看手机的谈霁礼。 这条胡同有些年头了，虽然翻修过，仍然能看出历史的痕迹，连路灯洒下的光线都显得柔和厚重。 他站在路灯下，身形修长利落，清清爽爽。 余光看见许恩棠出来，他抬起眼。 许恩棠走下台阶，问：“怎么没看见车？” 谈霁礼收起手机，“这里不方便停，停外边了。” 许恩棠点点头，跟他一起往外走。 北城前段时间飘杨絮飘得特别厉害，这几天好点了，但空气中时不时还会有，像雪一样。 许恩棠和谈霁礼走出胡同到停车场。 谈霁礼拿出车钥匙，上面挂着的蓝色棒棒糖挂件很显眼。 许恩棠前几天就注意到了，没想到他会把它挂在车钥匙上，看来挺喜欢的。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路上车很多，一直到离开城区后才变少。 二十多分钟后，到复园了。 复园门口停了辆车 前面的车门打开，陆襟从车上下来，望向后面开过来的塞纳。 车里当然也看见了陆襟。 等车停下，许恩棠解开安全带，“那我走了。” “等等。”谈霁礼叫住她。 许恩棠转过头，正要问怎么了，眼前忽然一暗，谈霁礼凑了过来。 逼仄的空间里，熟悉的气息靠近，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然后，谈霁礼停下，身体并没有越过副驾的边缘，伸出手碰了碰她耳边的头发。 “有杨絮。” 谈霁礼收回手，把指尖的杨絮给她看。 许恩棠睫毛轻颤，“哦”了一声。 接着安静了几秒。 车玻璃贴了膜，又是晚上，从外面看不清车里的情形。 只能看到塞纳停下来后迟迟不下人。 许恩棠把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正要道别，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明天我来接你？” 许恩棠愣了下，“明天？” 谈霁礼的目光落在她刚被勾到耳后的头发上。 那缕头发似乎不怎么听话，又要从耳朵后面冒出来。 “明天郁宸组了个局，喊你去玩。” 许恩棠点点头，“好。” “那我走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明天见。” 人下车后，塞纳离开，融入夜色里。 开出一段距离后，车又在路边停下。 谈霁礼拿起手机，在三人的小群里@郁宸。 谈霁礼：【@郁宸】 谈霁礼：【宸儿。】 谈霁礼：【宸宸。】 郁宸这边正舒舒服服地刷着朋友圈，跳出来的几条消息让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不知道某人忽然犯什么病。 这么喊他准没好事。 他回了个：【？】 非常警惕。 谈霁礼：【你明天想过生日吗？】 谈少爷的语气非常和善。 郁宸：【？？？】 郁宸：【才几月啊哥哥，我过什么生日。】 谈霁礼：【明天我请客，你组局，替你庆祝上大学。】 第92章 对着谁脸红呢。 塞纳驶离后，许恩棠收回目光，朝旁边的陆襟颔了颔首，转身进去。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陆襟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意味不明，有些沉冷。 什么在干什么。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像是在检查什么。 几秒后，他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正要说什么，周姨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门口碰上的么？” 许恩棠点点头，笑着喊了声：“周姨。” 周姨问：“吃过了吧？” 许恩棠：“吃了。” 周姨又看向陆襟，“小祖宗，你呢？” 陆襟收回落在许恩棠身上的目光，“吃过了。” 许恩棠问周姨：“陆爷爷陆奶奶休息了吗？” 周姨：“刚休息。棠棠，我去拿些枇杷给你，都是今天刚摘下来的。” “好。”许恩棠跟着周姨往厨房走，“枇杷结啦？” “今年结了好多呢，就是个头小了点，已经吃了一些。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说要留些给你尝尝——” 看见跟过来的陆襟，周姨问：“小祖宗，你又吃不了枇杷，你这是？” 许恩棠也看了眼陆襟。 陆襟顿了顿，说：“有点饿了，去拿点东西吃。” 周姨说：“正好有绿豆糕。” 她又对许恩棠说：“阿襟从小就对枇杷过敏，一吃身上就起疹子。这种过敏挺少见的吧？” 许恩棠应了两声。 去到厨房，周姨先给陆襟拿绿豆糕。 陆襟拿了绿豆糕就走了。 周姨又带许恩棠去看刚摘下来的枇杷。 筐子里的枇杷一个个都很圆，带着毛茸茸的蒂。 周姨挑大的给她装了一些。 许恩棠：“够了周姨，我吃不了多少的。” 周姨又装了几个才停下来，说：“剩下的我拿去熬枇杷膏，熬好了给你兑水喝。” 许恩棠：“好，那我等着吃枇杷膏。” 翌日是五一。 中午，陆声滔和魏荷回复园吃了顿饭。 吃完饭，魏荷有事先走了。 陆声滔坐了一会儿也准备走。 走之前，他对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说，陆褐下午要来看看他们。 他又看向陆襟，说：“你正好在这儿，就一起陪陪，好歹也是你的弟弟。” 陆襟扯了扯嘴角，懒怠地说了句：“没空。”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陆声滔皱了皱眉。 许恩棠还坐着，有些尴尬。 她站起来说：“陆爷爷、陆奶奶、陆叔叔，我一会儿要出门。” 陆老太太：“去吧。假期就要多出去玩玩，不然天天写作业都要闷坏了。晚上回不回来吃？” 许恩棠：“应该不回。” 陆老太太：“行，注意安全。” ** 今天午后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又不到晒人的时候。 天上飘着一大片一大片像似的云，温度适宜，最适合郊游。 北城郊外的某片营地下午很热闹。 微风里带着青草的气息，生机勃勃。 郁宸拿了杯饮料，来到谈霁礼身边坐下。 谈少爷正懒洋洋地刷着手机，手肘支在大腿上。 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脚边一只小比熊。 修长的手指陷进比熊蓬松的毛里。阳光下，闲适极了。 郁宸放下杯子俯身，凑过来跟他一起撸狗。 谈霁礼的手停下，抬了抬眼，“这就是你组的局？” 郁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满地的……小朋友。 其实也没有满地那么夸张，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个吧。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今天是五一。” 五一这种假期，很多人家里都是要聚餐的。 家宴嘛，就会有表弟表妹、堂弟堂妹的，这些公子哥大少爷也免不了要带弟弟妹妹玩。 郁宸说：“而且您犯病又太晚。” 郁熙悦假期要在家多复习一会儿，说要晚点才来。 江然之也忙得很，要晚点到。 其他人想来，但好几个身后都有跟屁虫，问郁宸能不能一起带来。 昨晚后来郁宸反应过来某人为什么非要他组局了。 最后局不能组不成吧？ 也不能放着这好好敲谈少爷一笔的机会不珍惜。 所以郁宸就让他们都带来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在和几个小朋友玩的恩棠妹妹，又看了看谈少爷手边吐着舌头使劲跟他撒娇的比熊。 明明是别人家的狗，倒是跟他挺亲。 他幸灾乐祸地调侃：“你不是也找到伴了嘛。” 谈霁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怜悯地说：“那就你没伴，宸宸。” 说完，他牵着比熊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郁宸：“……” 滚吧你。 他掏出手机，对着某狗东西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配字：【大狗牵小狗。】 【狗上加狗。】 许恩棠这边本来在跟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玩。 小女孩刚才被她哥哥叫走了，还剩个小男生，差不多六岁。 他看着许恩棠，眼睛亮闪闪的：“姐姐，等我长大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没等许恩棠说话，一个声音响起：“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她回头，见是谈霁礼。 小男生：“我知道啊，结婚就是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像爸爸妈——咦，谈哥哥，你怎么牵着我们家丢丢。” 比熊看见小主人，欢快地摇着尾巴凑过去，上蹿下跳的，比刚才兴奋一百倍。 小男生伸出手要狗绳，“谈哥哥。” 谈霁礼把狗绳给他。 这下谈少爷也没伴了。 许恩棠之前就有注意到这只比熊，没想到是这个小男生家里的。 她问：“我可以摸摸吗？” 小男生很大方：“摸吧，它脾气很好的。” 许恩棠蹲下，摸了摸比熊的小脑袋，手感非常好。 小男生很骄傲：“女生果然都很喜欢它。” 他人小鬼大的，许恩棠撸着狗开玩笑问：“你用它吸引过女生啊。” 小男生看了看她，不说话。 站在旁边的谈霁礼挑挑眉，没好气地伸手勾了下他的刘海，问：“对着谁脸红呢。” 小男生摸了摸头发，很不满发型被弄乱，把脑袋抬得高高的，瞪他。 “脸红不行啊，谈哥哥你不会脸红吗？” 谈少爷理直气壮：“我当然不会。” “……” 小男生比不过，语塞了一下。 但是他逻辑好，没有被绕进去。 “我对着姐姐脸红怎么啦？又不是你老婆，你管这么多！” 许恩棠：“……” 谈霁礼：“……” 小男生盯着谈霁礼，眼睛越来越亮，欣喜地说：“谈哥哥，你耳朵红啦！” 下一秒，他的脑袋被一把按下。 谈霁礼：“没有。” 第93章 谈二哥哥，你也去接你祖宗啊? 被那句“就你没伴”气得才缓过来的郁宸见谈少爷一个人顶着张拽得要死的表情回来，好奇地往他身后看了看。 “怎么恩棠妹妹没带回来，你的伴儿也弄没啦？” 谈霁礼没说话，径直走到原来的座位坐下，随后看向郁宸，笑了下。 郁宸那发现危险的雷达立刻响了。 “我就是问一句。我可没招你。” 过了几秒，他又好奇地凑上来，欠欠地问：“谁惹你啦？” 注意到他的耳朵，他“咦”了一声，“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谈霁礼：“热的。” 他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又冷飕飕地说：“你热了耳朵不红吗？” “……” 郁宸：“红啊。” 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 郁熙悦是三点多和江然之一起到的。 来了之后，她就把许恩棠拉去玩了。 草坪远处有两个秋千。 秋千被那几个小朋友抢着玩了几个小时后，这会儿终于没人了。 她们两个一人一个，坐在秋千上。 因为郁宸的关系，郁熙悦和江然之认识很多年，但刚才来的一路是他们为数不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郁熙悦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和许恩棠分享。 那一路的心理活动她再不说怕被憋死。 郁熙悦脚支着地，慢悠悠来回晃秋千，“恩棠，你说江然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她当面叫的都是“然之哥”，只有背后会直接叫名字。 这点许恩棠也不知道。 前世郁熙悦毕业回国后追江然之追了挺久的。 她每次都很苦恼地告诉她，江然之一直把自己当妹妹。 “或许等毕业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许恩棠说。 这样可以早点打破“妹妹”的印象。 郁熙悦想了想，说：“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戴芙那几个女生总说我占了郁宸妹妹的身份的优势，整天在霁礼哥身边。” “虽然她们眼瞎，但说的也是对的。我确实是因为我哥才能三天两头见到江然之。” 不说破，她还能以朋友妹妹的身份经常见到他，说了就不一样了。 “我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也要参加高考，还是以后再说吧。” 郁熙悦看向远处江然之所在的方向。 江然之、谈霁礼、郁宸三人在一起，从她们这里能看到三个很小的人影。 “不知道他好不好追。反正肯定比霁礼哥那样的好追吧？恩棠，你觉得呢？” 许恩棠：“……应该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 从前世的事，她知道江然之挺难追的，至于谈霁礼是不是更难追，她就不知道了。 郁熙悦倒是聊着聊着找到了宽慰自己的方法。 “还好我喜欢的不是霁礼哥。我感觉霁礼哥那种是地狱级别难搞的，不过他要是想追人，估计很难有人能扛住。至于我哥嘛——” 她直摇头，“只知道傻乐。” ** 郁熙悦和江然之到的时候，原本灿烂的阳光就已经被云遮住了，天变得灰蒙蒙的。 临近四点，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落在离谈霁礼他们不远的石头上，一个深色的点。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滴、第三滴—— 大家很快都发现下雨了。 这雨说下就下。突然就很大。 在户外的人四处躲雨，都往谈霁礼他们身后的室内跑。 有人跑上台阶后说：“宸哥，组织郊游没看天气预报啊。” 郁宸有口难言。 他看天气预报有用吗？日子又不是他选的！ 那几个带着跟屁虫来的公子哥全去草地上接自己撒欢的弟弟妹妹了。 那一个个可都是小祖宗。 跟他们出来一趟要是病了，回去可没办法交代。 见莫名犯了一下午公主病的某人起身拿伞，郁宸挤眉弄眼地问：“谈二哥哥，你也去接你祖宗啊？” 谈霁礼拿起把伞扔到他的身上，“起来。” 就不能顺便一起带回来嘛。 郁宸认命地拿着伞起身，去接他的姑奶奶。 许恩棠和郁熙悦发现下雨就从秋千下来往回走了。 还没走几步，雨就下大了，她们只好跑起来。 但她们离得远，跑回去有很长一段，中间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头发、衣服很快被淋湿。 郁熙悦一边跑一边说：“我就说嘛今天下午有雨。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真服了，我哥喊我们郊游都不看天气预报的。” 话音落下，她们看见了举着伞走来的谈霁礼和郁宸。 郁熙悦改口：“我决定原谅我哥不看天气预报了。” 说完，她跑了过去。 郁熙悦跑向郁宸，许恩棠就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身水汽跑到谈霁礼的伞下。 “你们是来接我们的？”许恩棠问。 谈霁礼：“来散步。” 由于他讲得过于一本正经，许恩棠顿了顿，有一瞬间怀疑了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谈霁礼笑了笑，把她拉得更近。 她被淋湿的外套和他干燥的衣服碰到一起。 “走吧。” 果然又是逗她的。 两人一起往回走。 才一会儿的功夫，雨就更大了，宛如一道道线斜斜地竖在空中，阻挡远处的能见度。 太阳下翠绿的草地在雨天里像褪了层颜色，灰灰的。 许恩棠视线里握着伞柄的手仍旧白得清晰，骨节分明。 她目光顺着手臂往上，看向旁边人的耳朵。 她想起之前那个小男生的话。 那会儿他说他的耳朵红了。 她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 别说是看到他的耳朵红没红了，她连他的耳朵都没看到一眼。 不知道那个小男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恩棠想了下，这人好像就没有什么耳朵红、脸红的时候，很难想象他耳朵红起来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挺明显的。 就在她想这些时，谈霁礼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有些无奈又不怎么正经：“妹妹，再看真红了。” 第94章 再看收费了。 在谈霁礼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被发现的许恩棠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但听到他的话，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正好撞进他低垂的眼睛里。 谈霁礼眼睑微掀，“再看收费了。” “……” 一滴雨水被风吹到许恩棠升温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小声说：“我就是想看看真的假的。” 谈霁礼：“假的。” “……哦。” 许恩棠把视线移向伞外。 果然，他哪里是那么容易耳朵红的人。 晴天时绿茵茵的草地被雨水浸润后变得泥泞，走几步鞋子上就沾上泥水。 郁熙悦今天穿了条碎花长裙，裙子很快就不能看了。 郁宸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还得给她提裙子。 营地的室内聚集着躲雨的人，几个小朋友皮得很。 看见许恩棠、谈霁礼和郁宸、郁熙悦回来，有人调侃：“最后两个接妹妹的回来了。” 被雨淋湿不少的郁宸心说那哪是他妹妹，是他姑奶奶还差不多。 至于谈二的嘛，就更不是什么正经妹妹了。 这场雨弄得大家都挺狼狈，郊游计划也因此终止。 那几个带着跟屁虫来的公子哥也差不多到时间带跟屁虫回家了，大家原地解散。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不少人的五一假期因此泡汤。 假期过后，距离高三参加高考还有一个月。 许恩棠和林佳羽每天中午吃完饭从食堂回来，走过高三那栋楼都能感受到那种即将上战场的氛围。 高一高二在这期间也要迎来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 这次月考前，林佳羽没有去国际部绑许愿红绳。 不是因为现在谈霁礼不怎么来学校，这项活动不流行了，而是因为太热门了。 许多本来不参加这项活动的高三生为了图个好兆头，都去绑红绳许愿。 不单是谈霁礼隔壁的储物柜，而是附近一片的储物柜都沦陷了，成了一中一个特殊的打卡点。 国际部的也很配合，把那一片的柜子都空了出来，还是挂得满满当当。 本来位置就很挤了，林佳羽反正不差这一次月考，就把位置让出来给高三的学长学姐。 ** 进入六月，北城终于有了点初夏的感觉。 高考结束后，高三那栋楼瞬间空了。 学校里的人也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少。 许恩棠他们这届高二已经成为准高三，就等暑假过后搬入高三那栋楼。 这天傍晚，因为放学后和林佳羽讨论了两道题，许恩棠回到复园比平时晚。 她放下书包去饭厅吃饭时，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正在闲聊等她。 陆老爷子：“都三个多月了，那小子就是不服软，把老谈气坏了。老谈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里，也不准他父母管，让他自生自灭。” 陆老太太：“真就赶出去了？他不是很疼那小子吗？” “也是气的。” 看见走进饭厅的人，陆老爷子说：“棠棠来了。” 陆老太太：“快来，饿了吧？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 许恩棠很不好意思让两位长辈等，坐下说：“不用等我的。” 陆老太太：“没事，反正我们也不饿。” 许恩棠坐下后顿了顿，问：“陆爷爷，陆奶奶，你们刚才说的是谈霁礼吗？” 陆老爷子：“是，就是他。” 许恩棠：“他被赶出家了？” 陆老爷子：“估计你还没听说。我也是今天打电话才听你谈家的爷爷说。” 许恩棠确实不知道。 前几天他们几个人的群里还在聊天。 陆老太太：“平时看不出来那孩子也是个犟的。” 陆老爷子：“就不知道这下能犟多久了。都是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哪里吃过苦。” 吃完饭回到房间，许恩棠打开微信给谈霁礼发消息。 许恩棠：【听说你被谈爷爷赶出去了？】 消息发出去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 许恩棠又点开和郁熙悦的聊天界面，给她发消息。 许恩棠：【你知道谈霁礼的事情吗？】 郁熙悦回得很快：【霁礼哥怎么啦？】 反正连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知道了。 许恩棠：【我听说他被赶出家里了。】 郁熙悦：【啊？？？】 郁熙悦：【真的假的？】 许恩棠：【我也是刚听说，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郁熙悦：【我找我哥问问。】 回完一个“好”字后，许恩棠没有放下手机。 她退出聊天界面，随意刷了两下。 谈霁礼还是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响了。 郁熙悦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许恩棠接通，郁熙悦的声音传来。 “恩棠，我刚才问我哥了，居然是真的！我哥说霁礼哥十来天前就被赶出来了。” 许恩棠非常惊讶：“这么久了？” 郁熙悦：“是啊！我哥说是霁礼哥没让说。” 自从谈老爷子打了谈霁礼后，两人就一直僵持着。 因为老爷子不准谈霁礼再踏进他那里一步，祖孙两人始终没见面。 就这样，高考都过去了。 接下来是出分、填志愿、录取，谈霁礼始终没有服软的意思。 十来天前，谈霁礼大伯家里组了场家宴，祖孙两人碰上了。 谈老爷子又给了谈霁礼一次机会，问他是怎么想的。 谈霁礼笑了笑说：“要是改主意了，我不是白挨您的打？” 这态度很明显了。 谈老爷子非常生气，但到底没有出手去改他的学校。 他知道主要不是学校的事，就算强行让他去了b大，也不代表他以后就会听安排。 “谈霁礼我告诉你，你能有现在都是因为你姓谈！你如果不姓谈，不是生在这个家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谈老爷子说：“你这么想自己做主也行，给我滚出这个家里自己过去！反正你成年了，有手有脚，饿不死。” 老爷子还放话谁都不许帮他。 这些二代三代从小就是金尊玉贵，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面前，根本没吃过苦。 断经济、赶出家门是治他们的常用手段，也是最直接的。 没几个人受得了，大都很快就服软了。 也有像谈振文那样的例外，但非常少。 许恩棠前世快高三的时候去谈家就不怎么能见到谈霁礼了。 那会儿她只听说了几句跟他和谈老爷子吵架有关，还以为主要是因为他上大学不住家里了。 没想到他是被赶出家门的。 郁大小姐把从她哥那儿得到的消息说完后非常担忧，无法想象那种日子。 她感叹：“霁礼哥要怎么生活啊！听我哥说，他现在可落魄了。” 打完语音，许恩棠看见手机上有两条新消息。 来自五分钟前。 谈霁礼：【听说了？】 谈霁礼：【九点来找你。】 第95章 公主也会求人的吗 许恩棠今晚写作业都没什么心思，不停地在看时间。 终于到九点。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谈霁礼：【我到了。】 许恩棠拿着手机起身。 这个点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休息了。 周姨今晚没什么事，也不在外面。 整个复园静悄悄的，给人种已经三更半夜的错觉。 许恩棠穿过重重的长廊，来到门口。 复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她推开条缝隙走出去。 斜对面不远处停了辆车。 “这儿呢。”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许恩棠转过头，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谈霁礼。 黑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身影清爽利落。 “恩棠妹妹！” 许恩棠听到声音，又看向车那边。 车窗半落，郁宸在向她招手。 谈霁礼睨过去一眼，郁宸马上把车窗升了上去。 许恩棠收回视线，走下台阶。 “你们是正好路过这里吗？”她问。 谈霁礼“嗯”了一声。 许恩棠问起正事：“你怎么都没说这件事？” 谈霁礼：“不是什么大事。” 复园是很精致的南方园林，移步换景，七拐八绕的，许恩棠的房间在中部偏里面些。 收到消息后，她是一路跑出来的，跑得身上微微发热，心率也有些快。 谈霁礼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仿佛有降温的作用，让她的心跳瞬间平息下来。 或许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特意跟她说的必要。 只有郁宸、江然之那样跟他比较近亲的才会知道这些事。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谈霁礼：“先借江然之的公寓住。” 许恩棠点点头。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要上台阶。 谈霁礼叫住她，语气有些无奈：“诶，这么快走啊。” 许恩棠停住刚迈开的脚步，垂下眼，身侧的手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想起来忘给他了。 复园门外的灯光很柔和，照着谈霁礼的眉眼。 山间很寂静，不知道哪个草丛里有虫子在叫。 “我求了郁宸好一会儿，他才带我来的。” 许恩棠倏然抬起眼看他，心跳了跳。 刚才她问他们是不是顺便来的，他不是应了吗？ 鉴于这人经常半真半假地逗她，许恩棠持了几分怀疑态度，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开车，要求他啊？” 这么公主的人也会求人吗。 谈霁礼轻声叹息：“开不起。” “……” 差点忘了公主现在落难了。 车开不起，也没有司机。 复园离城区很远，打车过来也要不少钱，好像确实只有让郁宸送过来不花钱。 许恩棠拿出口袋里的银行卡递给他，“这个给你，里面有点钱。” 这钱是许恩棠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留下的。 另外，谈家和陆家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不过那些钱她都没怎么动，在另一张卡上。 主要是她平时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出门有配车，衣服、用品之类的两家都会给她买很多。 “密码是0。”许恩棠补充说，“我农历的出生日期和时间。” 少女捏着银行卡一个角的手被灯照得莹莹如雪。 谈霁礼收起眼中的散漫，盯着看了几秒，又看向她的脸，“不用。爷爷说了，不让帮。” 开口还是惯有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却又很温和。 这点许恩棠已经想好了。 “谈爷爷没跟我说不让帮。” 等老爷子下次跟她说的时候，已经晚了。 谈霁礼笑了下，“棠棠同学，你还挺会钻空子。” “可是我没钱还你。”他遗憾地说。 许恩棠：“不用你还。” 谈霁礼：“那不行。” “……” 许恩棠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了。 这人每次这么说都好像有圈套一样。 她顿了顿，说：“真不用你还。” 谈霁礼没说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只是眉眼间带着笑意，说:“心意收到了，小财神。” 话语里带着哄人的意味。 许恩棠的脸因为这个称呼微热。 谈霁礼看着她，语气正经起来：“郁宸对郁熙悦是往夸张里说的，我没那么惨，真的。我有地方住，再差还有郁宸和江然之接济我。” 他又说：“爷爷也不会真让我饿死，还有我爸妈。” 许恩棠想想也是。 而且他可是谈霁礼，前世那么矜贵厉害的人。 ** 郁宸这边一直在车里玩手机，时不时往复园门口瞧一眼。 看见谈霁礼打开车门，他放下手机，好奇地问：“人家跟你说什么了，都穷成这样了心情还能这么好啊。” 谈少爷坐进来，懒得搭理他。 郁宸：“怎么样？恩棠妹妹是不是心疼死了。” 谈霁礼瞥向他，“你这张嘴不会说可以别说。” 郁宸：“……” 您不就是爱搞这一套吗！ 谈霁礼拉上安全带，催他：“走了。” “……行吧，我今天就是司机。” 郁宸启动汽车，驶离复园。 “对了，刚才熙悦跟我说要把下个月的零花钱省下一半接济你。” 郁大小姐是每个月把零花钱花光的那种。 这个月虽然才过去将近三分之二，她已经没什么钱了，只能从下个月开始省了。 谈霁礼：“心意领了，替我谢谢她。” 郁宸“啧”了一声，“已经替你回过了。” 谈家的少爷有困难，想帮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谈老爷子放话不准帮了。 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谈家的关系的，当然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不过他们几个无所谓。估计谈老爷子也想到了。 但谈二只借了住的地方，没要他们的钱。 郁宸正要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忽然传来一声：“宸宸。” 郁宸差点方向盘都握不稳了。 “干嘛啊哥哥，我都带你来了。” 谈霁礼：“我今天穿得还行吗？” 郁宸：“……” 过了好几秒，郁宸敷衍说：“您那么大一个男妲己，穿什么都行，裸奔都行。” 谈少爷心情很好，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哦”了一声。 郁宸：“……” 第96章 没偷偷哭吧? 期末考试过后，暑假来临。 七月份，许恩棠搬去了谈家。 谈霁礼不在家里住，温瑜和谈振文基本只有晚上在家。很多时候，别墅里除了阿姨外，只有许恩棠自己。 关于谈霁礼被老爷子赶出去这件事，谈振文和温瑜都没有插手。 谈振文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知道这是谈霁礼想要自由必须经历的。 如果这都扛不住，他不如乖乖回来接受家里的安排。 温瑜也认为这是谈霁礼做出选择后必须承受的代价。 不过，两人虽然没插手，却一直关注着谈霁礼的动向。 只要他没犟到要饿死都行。 许恩棠的这个暑假过得平平淡淡，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作业。 七月中旬的时候，她回了趟黎城看夏凝，在黎城住了一个多星期。 进入八月，郁宸要出国了。 他走的这天，谈霁礼、许恩棠他们去机场送他。 郁熙悦哭得稀里哗啦，郁宸很感动，抱了抱她，“哥哥我平时没白疼你啊。” 他安慰说：“放假我就回来了。而且也就一年，等明年你也要来了。” 郁熙悦哭得更大声了。 郁宸又对他们其他人说：“别太想我啊。” 谈霁礼看了看时间，提醒：“再不走来不及了。” “……” 某人的嘴还是那么煞风景。 郁宸：“行，我走了。” 郁熙悦抽泣着跟他挥手。 郁宸过出境检查后，许恩棠安抚郁熙悦不要太伤心，平时还可以打视频。 两人落后谈霁礼和江然之，走在后面。 郁熙悦小声说：“我哥走了我是很不舍得，想想明年就轮到我了，而你还有江然之都留在国内，我就更难过了。” 许恩棠：“……” 郁宸前一秒刚在群里发消息问：【你们没偷偷哭吧？】 想想还是不告诉他真相吧。 ** 暑假过后，最先开学的是许恩棠和郁熙悦。 之后才是谈霁礼和江然之。 谈霁礼去的是a大，江然之上的是离得不远的航大。 许恩棠这个学期正式升入高三。 高三没有重新分班，还是以前那些同学，许恩棠和林佳羽仍然是同桌。 高三的节奏明显和高一高二不同，开学后没有给什么假期后调整状态的时间，直接进入一轮复习了。 国庆，高三还是有七天假期。 6号这天是陆襟18岁生日。 他的生日是在陆家的别墅办的。 连腿脚不太好平时鲜少出复园的陆老太太今天也和陆老爷子去参加生日宴。 许恩棠是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一起去的。 去的路上，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 郁熙悦：【你去陆襟的生日宴了没有啊？】 郁熙悦：【我刚刷到赵漫诗的朋友圈，她回国了，好像在陆襟的生日宴上。】 郁熙悦：【这姐怎么又回来了。】 今晚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很多。 许恩棠扶陆老太太下车的时候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何嘉煜。 何嘉煜先喊了声“许妹妹”，又恭敬地问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 之后，许恩棠扶着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一起进去。 老爷子老太太把她介绍给别人。 陆声滔和魏荷迎过来。 许恩棠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找个地方坐着，没想到魏荷拉着她多说了几句。 “棠棠你怎么看着瘦了些，是不是高三太辛苦了？” 许恩棠回答说：“还好。” 魏荷：“放假了就好好休息。” 许恩棠点点头。 魏荷：“今晚是不是没什么人陪你一起，有些无聊？让阿襟带着你。” 魏荷是不希望陆襟和她走太近的，今晚却一反常态。 许恩棠稍微想了下就明白了。 因为赵漫诗在。 魏荷不喜欢她，同样也不喜欢家里出事之后的赵漫诗。 但赵家跟她比起来还是有点底子在的，而且赵漫诗更骄纵，不如她好对付。 魏荷想用她来赶走赵漫诗。 许恩棠应付地答应着魏荷，然后随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陆襟这边来见了老爷子老太太，随后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何嘉煜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问：“阿襟，找许妹妹呢。” 陆襟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何嘉煜：“我之前还看见她和老爷子老太太在一起。” 陆襟：“现在呢？” 现在？ 何嘉煜顿了一下，明白了，说：“我去找找。” “找什么？”赵漫诗走了过来。 何嘉煜哪里敢让这位大小姐知道，随便说：“找时瑀。” “时瑀不是就在那里吗？”赵漫诗有些狐疑。 她又说：“你在正好，一起看看我给阿襟的礼物。” 赵漫诗拿出盒子打开，里面是块表。 何嘉煜：“赵大小姐，破费了啊。” 赵漫诗笑了笑，“还好，我感觉很适合阿襟。” 陆襟随意扫了一眼，“谢谢。 赵漫诗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她千里迢迢回国给他过生日，还准备了礼物，他就这个态度。 她正要说什么，魏荷过来了。 她忍住脾气，换了副表情，笑着叫了声：“阿姨。” 魏荷点点头，问陆襟：“棠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她一个人，你要多带着她。” ** 许恩棠在微信上和林佳羽聊了会儿天。 林佳羽问她数学作业，正好她数学写完了。 讲完题后，她有点饿，起身去拿东西吃，在餐台前看见了赵漫诗。 她只当没看见，准备拿一些吃的就走，没想到赵漫诗走过来拿走了她正要拿的饮料。 “好久不见。”赵漫诗仍旧趾高气扬。 她走到许恩棠身边，仿佛与她闲聊：“要不是住在复园，这种场合你一辈子来不了吧。” 许恩棠问：“什么场合？像你这样搬去国外的人能来的场合吗？” 赵漫诗被戳到痛处，表情变了变。 “那又怎么样？只要阿襟是喜欢我的就可以了。去年我不在的时候，他还为我打了梁沼。”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那你为什么回来？不是急了吗？” 赵漫诗一下子气红了脸。 看见时瑀走过来，她忍住没再说。 时瑀看她表情不对，问：“漫诗，你怎么了？” 赵漫诗发起了脾气：“就因为我们家出事了，现在谁都能欺负我是吧！” 连魏荷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时瑀皱了皱眉，看向许恩棠：“你欺负漫诗了？” 许恩棠在时瑀过来时就知道他会帮赵漫诗。 她没有那种失落的感觉了，语气冷淡地说：“我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时瑀：“……” “你们在干什么？”陆襟的声音响起。 时瑀：“阿襟，她欺负了漫诗。” 陆襟看了看许恩棠，又看向时瑀，轻扯了下嘴角：“就你还信她这套。” 赵漫诗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难看，“阿襟你什么意思？” 何嘉煜是和陆襟一起过来的，适时打圆场：“能有什么事儿啊，今天可是阿襟的生日，都开心点。陆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在呢。” 许恩棠转身离开。 陆襟拦住了她，问：“去哪儿？” 许恩棠淡淡地说：“给你们腾地方。” 陆襟皱眉，“腾什么地方。” 何嘉煜：“是啊许妹妹，一起啊。我们刚还找你呢。” “我嫌吵。” 丢下这句话，许恩棠绕开陆襟离开。 留在原地的赵漫诗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襟跟过去。 何嘉煜倒是见怪不怪。 叛逆期的妹妹嘛，阿襟都习惯人家的冷脸了。 赵漫诗：“他来真的？” 都这样了，赵大小姐肯定是不问清楚不罢休。 何嘉煜也扛不住了，耸耸肩说：“你都看见了嘛。阿襟对你也没这样过。” 第97章 你羡慕啊? 赵漫诗再也忍不住，发作起来：“她算什么东西啊，一个小地方来的人。阿襟是瞎了眼吗？” “还是她早就借着在复园，爬了阿襟的床？” 这话实在是有些难听了。 许妹妹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人了，这点何嘉煜是知道的。 他拧了拧眉，好言相劝：“漫诗，收收脾气吧。” 赵漫诗：“怎么，何嘉煜，你要帮她一个外人说话？” 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公子哥？ 何嘉煜本质上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他收起平日里笑呵呵的样子，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时瑀打圆场：“漫诗只是太生气了。” 何嘉煜摇摇头，“我们再这么哄她是害她。” 刚刚那几句话要是被陆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听到，她得被扔出去。 赵漫诗也不想跟他们闹掰，顿了几秒，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要不是我当初提分手，她也不会有机会！” 何嘉煜摇摇头，“如果是这样，后来你回头求复合，阿襟就答应了。” 赵漫诗表情一僵。 当初两人分手确实是赵漫诗提的。 其实也就是她大小姐脾气发作的时候提的。 那是她第一次提分手，本以为陆襟会像以前那样哄她几句，没想到他说：“行啊。” 赵漫诗下不来台，气得直接走了。 过了差不多三四天，赵漫诗有点慌了。 好像陆襟真不打算哄她。 她让何嘉煜和时瑀把陆襟叫出来玩，主动跟他示好。 陆襟笑了笑说：“别啊，分手了。” 后来没过多久，赵漫诗家里就出事，突然要去美国了。 送她走那天也是何嘉煜和时瑀把他叫出来的。 现在外面传的赵漫诗提分手是事实，但也不全是事实。 没什么人知道她提复合被拒绝了。 陆襟自己无所谓外面的传言。 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嘉煜肯定是偏袒赵漫诗的，所以听到传言也不会说什么，能帮忙还是会撮合撮合。 但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行了。 再这样下去陆襟和赵漫诗两个朋友也只能二选一了，何嘉煜肯定会选陆襟。 但他还是希望他们几个能像以前那样。 何嘉煜叹了口气，“漫诗，算了吧。” ** 许恩棠这边没走几步，被陆襟叫住。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声音像结了层霜一样，拒人千里。 陆襟到嘴边的话变了变，问：“我的礼物呢？”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陆襟补充：“你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许恩棠看了眼放礼物的地方，说：“在那边。” 陆襟：“送的什么？” 许恩棠：“游戏机。” 价格比去年的高铁模型多一个零。 但陆襟今天收到的礼物里，十个有五个是这种。 他扯了扯嘴角，“你去年给谈霁礼送的是平安符，到我这里就这么敷衍？” 许恩棠皱起眉，反问：“你不是不稀罕吗？” ** 陆襟的生日过后，许恩棠班里和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过起十八岁的生日。 一中这方面管得不是很严，中午有家长会送蛋糕过来。 大家会在班级里过生日、分蛋糕。 这成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在一场场成年的生日中，天气转冷，进入十二月。 一个周六的晚上，许恩棠写完作业洗了澡，准备躺到床上玩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 是谈霁礼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 对面却不是谈霁礼，而是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是棠棠吗？我是谈霁礼的大学舍友，我们宿舍一起聚餐，他喝多了。” a大附近有好几所大学，东南西北的，连成一大片。 挨着这些大学，餐馆很多。 对方给的地址是一家餐吧。 许恩棠让司机把她送过来。 因为是周末，临近九点，餐吧里还有不少人。 许恩棠走进去四处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谈霁礼。 他坐在那儿，侧面对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戴着外套的帽子，露出的侧脸在餐吧的灯光下很白，黑色的短发被压得垂在眉下，鼻梁高挺优越，整个人又酷又散漫，非常惹眼。 周围好几桌女生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许恩棠走过去。 “谈霁礼。” 谈霁礼停顿了一秒，转过头。 许恩棠对上一双泛着水光又有些直的眼睛。 谈霁礼慢吞吞地问：“你怎么来了？” 随着他身体转过来的动作，他眼中映着的灯光在流转，像水泛起的波纹。 那平日里冷白的皮肤泛着红色，衬得鼻梁上那颗小痣异常生动。 许恩棠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发现这人好像瘦了点。 “是棠棠吧？”谈霁礼旁边的男生问。 跟谈霁礼一起的有三个男生，都在打量她。 好乖的妹妹。 许恩棠目光从谈霁礼身上移开，点点头说:“你们好。他怎么喝这么多啊？” 这三个男生也是喝了不少的。 其中一个说：“谈霁礼其实就喝了一大杯啤的。” 许恩棠：“……” 舍友解释叫她来的原因：“我们准备回去了，他不肯走，说不回宿舍要找你，点了两遍通讯录都点错了人，我们就帮他打了电话。” 估计是想回家了。 许恩棠说：“那我带他回去了。” “你们怎么回啊？” 许恩棠：“有车。” “我们帮你把他扶上去。” 他们刚说完，谈霁礼自己站了起来。 许恩棠连忙扶他，没想到他手往兜里一抄，走得很稳，根本不需要扶。 这下他几个舍友放心了，不然怕妹妹弄不动。 几人一起到门口，谈霁礼的舍友跟许恩棠道别。 “那我们走了。” 没等许恩棠回应，谈霁礼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懒懒地抬了抬，拽里拽气的：“走吧。” 许恩棠：“……” 谈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她对谈霁礼说：“我们也走吧，回家。” 原本一直很配合的谈霁礼突然不配合了，站着不动。 他说：“我都被赶出来了，不回去。” 语调里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许恩棠听得心软了一下，问：“那你想去哪里？” 谈霁礼顿了两秒，说：“去江然之那里吧。” 许恩棠:“那你别动，我打电话。” “好。” 许恩棠给江然之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转头，看见谈霁礼还微微垂着头站在原地，似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喝多了倒是安安静静的，还很听话。 她问：“怎么喝成这样啊？” 谈霁礼：“舍友谈恋爱了。” “……” 舍友谈恋爱跟他喝多有什么关系。 许恩棠问了句：“你羡慕啊？” 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抬，看着她。 因为喝多了眼神不太清晰，他仿佛在直直地盯着她，看得许恩棠的心一跳。 就这么看了两三秒。 他倏地说：“妹妹，再看我脸红了。” “……” 许恩棠脸一热，移开眼睛。 明明是他在看。 而且他的脸本来就因为喝酒红了。 谈霁礼倏地又喊她。 “棠棠同学。” 许恩棠发现他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他喊这声的语调有些拖，尾音像带了个小尾巴。 又顶着这副拽死的打扮盯着她看。 真的很……甜。 也很无辜。 甜得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很想把他的帽子拉下来，但看到有路过的女生看过来，又算了。 “干嘛？”她有点没好气。 谈霁礼垂眸看了看她的手，还是那样每个字之间都拖了下的语调，询问说： “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 第98章 牵好了吗? 许恩棠被问得一时说不上话。 怎么突然要牵她的手。 而在她愣住的时候，这人还在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又有点懵。 许恩棠实在没忍住，踮起脚把他外套的帽子拽了下来。 黑色的短发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下一秒，他又伸手很拽地把帽子戴上了。 许恩棠：“……” 现在这么喜欢戴啊。 谈霁礼又说了一遍：“棠棠同学，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 拖着腔调、又甜又无辜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许恩棠睫毛轻颤。 这人喝醉了怎么是这样的啊。 注意到他的视线往别处飘了好几下，许恩棠疑惑地转头，看见一个大人牵着个小朋友。 两个人正在等红灯。 许恩棠顿了几秒，收回视线。 所以他是看到了人家才要牵的么。 他这样是挺像小朋友的。 谈霁礼又喊了一声：“棠棠同学——” 不依不饶。 “……那就牵一下吧，小朋友。” 许恩棠顶着热起来的耳朵，伸出手。 只当是牵小朋友了。 寒冽的晚风吹过她的指尖。 紧接着，一股温热覆了上来。 北城今天气温零下，而他的掌心带着酒后的热气。巨大的温差让许恩棠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只一下，她的手就被完全握住。 谈霁礼不仅牵住了她的手，还蓦地把她整个人往身前一带。 许恩棠没有防备，差点撞进他的怀里，好在另一只手及时扶了下他的手臂。 不能跟醉鬼计较。 站稳后，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顿了顿又看向别处。 她接到电话时刚洗过澡，只匆忙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头发披散着。 风把她的发丝吹得飞舞，却吹不走她脸上的热度，反而越来越热。 不远处，红灯已经跳成绿灯。 刚才的家长和小朋友正在过马路。 等他们过完、走远，消失在街角，许恩棠又等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 然后，她喊了谈霁礼一声。 “谈霁礼。” “棠棠同学。” 缓慢的声音带着小尾巴。 “……” 不用他每一声都这么回应的。 “你牵好了吗？”许恩棠问。 “你不让我牵了吗？” 谈霁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低头凑了过来，轻飘飘的声音顺着风钻进许恩棠的耳朵里，让她的耳朵痒了一下。 感觉到手被拽了拽，她抬起头，近距离对上谈霁礼的眼睛。 他幽幽地问：“那你想让谁牵。” 许恩棠：“……” 谈霁礼更加幽怨：“别的小朋友吗？” 许恩棠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牵吧牵吧。” 牵吧公主。 恰好两个女生从他们旁边走过，又回头看他们。 “那是喝醉了吗？可爱死了！” “长得超正，又这么可爱，什么不能答应他啊。” …… 这人真的很招人。 许恩棠看着很无辜的某人，“谈霁礼，把你的帽子再往下拉一点吧。” 谈霁礼“哦”了一声，听话地又把帽子往下扯了扯。 眉眼落在帽子的阴影里。 十来分钟后，一台车停到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是江然之。 江然之来了，许恩棠第一反应是把手抽出来，但是一时没抽出。 江然之像是没看到似的，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许恩棠本就发烫的脸一下子更热了，但身旁的人不松手。 她解释说：“他喝醉了，非要拉着。” 江然之点点头，一副不意外的样子。 这人不会喝醉了都这样吧。 许恩棠又说：“他是宿舍聚餐喝多的。他舍友说他就喝了一杯。杯子是大了点，我看都没喝完，他的酒量……这么不好的吗？” 江然之：“差不多，他啤酒就四百多毫升的量。” 谈霁礼冷不丁纠正：“是四百八。” 许恩棠：“……” 这么精确的吗？ 许恩棠动了动被牵着的手，想松开，“那你跟江然之走吧。” 谈霁礼看着她，“你让我走？” 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许恩棠：“……” 江然之开口：“谈二，走了。人家还要回去。” 几秒后，谈霁礼“哦”了一声，松开许恩棠的手，打开车门。 许恩棠立刻把手插进口袋里。 正要上车的谈霁礼突然回头，认真地问：“棠棠同学，那我下次还可以牵你的手吗？” “……” 许恩棠脸上刚散去一些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江然之伸手过来把他拽进去，“走了。” 车门关上，许恩棠看见车里的谈霁礼自觉地扣上安全带。 还知道系安全带。 江然之：“那我们走了。” 许恩棠点点头，“慢点开。” 江然之升上车窗。 许恩棠打算等他们开走就离开，没想到副驾的车窗又降了下来，露出谈霁礼的脸。 他微微仰着头看她，戴在头上的帽子因为他这个动作向后落，到了耳朵后边。 他的脸上依旧泛红，眼睛映着路边的灯，很亮很缱绻，勾着人。 又有一瞬间像趴在车窗上的大狗狗。 “棠棠同学。” 许恩棠眼皮一跳，问：“怎么了？” 谈霁礼：“再，见。” ** 翌日，谈霁礼起床已经临近中午。 看他从房间出来，江然之：“您醒了？” “我怎么在你这里？”谈少爷懒洋洋地在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 江然之看了看他，“断片了？” 谈霁礼手上的动作顿住，几秒后似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多出了三通拨出去的电话，都在差不多的时间。 其中两通都是拨给了一个姓唐的，是以前一中的一个男生，不怎么熟。 最上面的是【棠棠】。 江然之：“进展不错？昨晚都牵手了。” 谈霁礼指尖停住，愣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他。 “牵手了？” 他正要再问，江然之说：“你说自己是小朋友。” “……” 接下来是段死一样的寂静。 谈少爷最后开口坚定地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江然之像是就知道他会不信，点开手机扔给他。 手机里是段视频。 背景在车里，主角是某人自己。 “可以啊谈二，这就牵上手了。”画外是江然之的声音。 “不牵我难道牵别的小朋友吗？” “……你就是这么骗人家牵的？” “……” 谈霁礼没看完，耳朵直接爆红，沉着脸删掉视频，把手机丢了回去。 “你他妈可以不告诉我这件事。” 江然之接住手机，“你自己问的。” 就在谈少爷社死的时候，手机响了下。 【谈霁礼，你酒醒了吗？】 消息来自【棠棠】。 第99章 直勾勾的眼神 许恩棠上午写了会儿作业，想起来喝多的谈霁礼，估计他应该醒了，就给他发消息问了下情况。 结果一直到她吃完午饭，他都没回。 许恩棠有点担心，就给江然之发消息问了下。 江然之回得倒是很快。 江然之：【没事，他醒了。】 江然之：【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条消息基本上是发出来就撤回，不过许恩棠正好就停留在聊天界面上，还是看到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昨晚谈霁礼喝醉确实和平时很不一样，非常像小朋友。 许恩棠笑着打字回复：【哦，好的。】 到傍晚，谈霁礼大概是缓过来了，回了她消息。 谈霁礼：【好了。】 谈霁礼：【吃晚饭了没有？】 许恩棠很配合，没有提起昨晚，回复：【还没，过会儿去吃。】 许恩棠：【你最近哪个周末有空？】 许恩棠：【我请你吃个饭吧。】 现在是十二月下旬，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到谈霁礼的生日了。 他的这个生日家里肯定是不会给他过了。 许恩棠下午看了下，他的生日在周一。 那会儿临近期末，她又要准备零模。 所以想提前请他吃个饭，也是顺便帮他改善下伙食。 昨天看他好像清瘦了点。 谈霁礼回复：【下周六吧。】 许恩棠：【好。】 许恩棠：【那吃什么你定吧。】 ** 谈振文和温瑜得知许恩棠周六要和谈霁礼一起吃饭，都让她把他们给谈霁礼准备的生日礼物一起带过去。 两人准备的生日礼物很实用，全都是衣服。 温瑜准备了很多，而谈振文的就一个纸袋。 许恩棠在纸袋的衣服里看见了钱。 她只当没看发现。 谈振文当年就是从谈霁礼这个经历过来的，知道被断经济有多难。 不过他当时其实也不是完全被断经济，谈家的老太太会背着老爷子偷偷见他，给他塞一些钱。 他之前也悄悄给谈霁礼转过钱。 没想到这小子犟得很，一分没要。 他只好在给他的生日礼物里塞一些。 很快到了周六。 许恩棠带着温瑜和谈振文的生日礼物出门。 餐厅的位置谈霁礼中午就发来了。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正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余光看见她来，抬起了眼。 还是平日里那副拽里拽气的样子，许恩棠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一周前他戴着外套帽子、脸上泛红、趴在车窗上看她的情景。 她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谈霁礼注意到她的反应，眉梢轻挑，看着她坐下。 “你到多久了？”许恩棠问。 谈霁礼：“刚到。” 服务生拿了今晚的菜单给许恩棠看，开始上菜。 许恩棠下午在网上看了下，这家餐厅很难约。 她其实无所谓吃什么，主要是给某人改善伙食。 她上周没看错，他确实瘦了。 清瘦之后，他的骨相更加突出，皮肤薄而白，清爽的少年感里多了几分成熟。 为了不频繁想起上周的事，导致被谈霁礼看出来，影响他吃饭，许恩棠吃饭的时候主动聊起别的话题。 她问了下他的近况，又说起之前去看谈老爷子的事。 谈老爷子其实很关心他，每次她去吃饭，都会旁敲侧击问一问他。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他去餐厅的露台接电话。 留在座位上的许恩棠支着脑袋四处看了看。 这家餐厅不大，但环境很好，因为预约制，人也不多。 她看见不远处一桌人起身离开。 其中有一个小朋友，应该是才会走路没多久，正在大人身边伸着手，要牵手手。 大人应该是想让他多走几步，故意每次都后退一点。 小朋友走得摇摇晃晃的，非常可爱。 接完电话的谈霁礼正好从他们走的方向过来。 他的目光和许恩棠的对上。 旁边是小朋友要牵手手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几秒，想到同一件事。 等谈霁礼走过来，许恩棠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 “谈霁礼，你真的只能喝480毫升的啤酒吗？” 谈霁礼刚把手机放到桌上，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许恩棠：“你自己说的。” 谈霁礼：“……” 看他的反应，许恩棠猜测问：“所以那天晚上你断片了？” 少女的眼睛很亮，带着好奇。 谈霁礼微顿，倏地眼睑抬起，换了副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拖着懒散腔调说：“棠棠同学，那我下次还可以牵你的手吗？” 是那晚他走之前问过的话。 明明是同一句话，却不像那晚似的又甜又无辜了，而是显得有几分不正经。 不知道是在重复还是在询问。 许恩棠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不是说他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吗？ 怎么现在提起来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啊。 许恩棠不知道的是，谈少爷在从社死中走出来后还问了江然之看到的情形。 于是不好意思的人变成了许恩棠。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起身说：“走吧，我去买单。” 谈霁礼慢悠悠地跟着站起来，叫住她。 “我买过了。” 许恩棠的脚步顿了顿，“说好我请你的。” 这家还挺贵的，早知道吃便宜点的了。 谈霁礼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棠棠同学。” 很故意的一声，听得许恩棠耳朵一麻。 她快听不了这个词了。 谈霁礼笑了笑，“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走吧。” 走出餐厅，冷风吹在许恩棠发烫的脸上。 她看见了江然之，是来接谈霁礼的。 许恩棠去车上把一大堆纸袋拿给了谈霁礼，两人道别。 看着许恩棠上车后，谈霁礼打开车门。 车里的江然之鼓起掌，“阔气啊谈少爷，一顿饭吃掉半个学期的生活费。” 谈少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坐进车里。 “接下来几天要江哥接济我了。” 第100章 很会 和谈霁礼吃完那顿饭后，许恩棠就全身心投入期末考试了。 今年过年比较早，所以这个学期相对较短，期末考试从1月10号开始。 这次是统考，算是一模前的大练兵。 许恩棠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几门较弱的学科都已经提上来了，期末考得不错。 之后就是寒假。 对高三来说，这个寒假不是放松的机会，寒假结束就要一模了。 各科老师都发了许多作业下来。 比起许恩棠，夏凝这个寒假要好很多。 她在去年的11月的cmo，也就是数学竞赛里终于拿了金牌，并且入选国家集训队，保送a大。 她选了a大的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以后可以成为谈霁礼的师妹了。 过年前，许恩棠给夏凝打了通电话，跟她说这个寒假不准备回黎城了。 夏凝在电话里说：“嗯嗯，你别回来啦，作业那么多。” 夏凝知道许恩棠每次回黎城都是为了陪她。 对夏凝来说，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当初许恩棠突然从北城赶回来出现在她的面前，真的像一束光照过来。 本来她心里不是没生出过厌恶整个世界，也厌恶自己的想法。 如果没有她的陪伴和鼓励，她一定不会有现在，不会成为集训队的一员。 “恩宝，你也要加油呀。” ** 今年除夕，许恩棠是在谈老爷子那里过的。 这是去年就说好的。 除夕一过，初五这天，许恩棠迎来了18岁生日。 这天下午，郁熙悦早早地来到复园。 许恩棠去大门口接她进来，走在长廊上时，她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大名鼎鼎的复园。” 许恩棠今年的生日在复园办。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喜静，很少在复园请那么多人。 就连寿宴也都是自家人来。 许恩棠的生日是这么多年除他们过寿外头一次，可见重视。 本来谈老爷子的意思是也能在他那儿办的，最后因为胡同那里停车不方便，只好向陆老爷子妥协。 见郁熙悦来了后好奇，许恩棠带她在房间附近还有池塘那片转了转。 郁熙悦感叹说：“不愧是复园，真好看。” 这其实是复园最不好看的时候了，因为天气冷，只有竹子、松树之类还绿着。 复园在春天最好看。 梨花、木绣球、垂丝海棠、桃花之类的能从早春开到夏初。 到了夏秋有荷花、睡莲能看，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两人回许恩棠的房间的时候，在长廊里遇见了回来的陆襟还有何嘉煜。 何嘉煜笑着说：“许妹妹，生日快乐呀。” 许恩棠：“谢谢。” 郁熙悦和他们是同学，算是也很熟，跟他们打了招呼。 陆襟回应过后看向许恩棠。 何嘉煜朝郁熙悦招手，“郁大小姐，正好我问你点学校的事。” 郁熙悦被他拉到旁边。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余光看见陆襟走近了一步。 她抬眼看向陆襟。 陆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的方形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先给你。” 许恩棠接过，“谢谢。” 郁熙悦这边被何嘉煜拉着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回答完后给了他一个“这你都不知道的”的眼神，然后回到许恩棠身边，注意到她的手里多了个盒子。 许恩棠：“我们先回房间了。” 何嘉煜点点头，“一会儿见啊。” 他们各自往许恩棠和陆襟的房间走。 何嘉煜看了看陆襟，问：“阿襟，怎么不跟许妹妹提一提里面的平安符啊？” 今天报恩寺的人巨多，他顺便烧个香，衣服差点被人烫个窟窿。 陆襟想起少女礼貌又客套的样子，“有什么好提的？” 另一边。 许恩棠和郁熙悦回到房间后，郁熙悦问：“这是陆襟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许恩棠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块红色。 郁熙悦有点意外，“居然是个平安符？” 这盒子她还以为里面会是什么饰品之类的。 “这好像是报恩寺的平安符，最近还挺火的，我看朋友圈好几个人去求了。” 许恩棠也很诧异陆襟会送平安符。 她拿起平安符，发现平安符下面还有对耳钉。 郁熙悦也看见了耳钉。 “这耳钉还挺漂亮的，你是不是有一对类似的啊？” 许恩棠有些愣怔，回答说：“是的。” 郁熙悦说的是去年她生日，谈霁礼送的那对。 不仅如此，这对耳钉还和前世高中毕业时陆襟送的那对一模一样。 就是那一对。 郁熙悦：“耳钉和平安符，陆襟还挺会送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把平安符放进去，盖上盒子。 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耳钉。 现在看到，除了惊讶和感慨外，好像没有别的感觉了。 ** 夜幕降临，复园亮起灯。 来参加生日宴的人陆续到了。 复园的大门口停了辆新提的阿斯顿马丁，是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送给许恩棠的成年礼物。 比起线条更特别的超跑，这台很适合女孩子上手。 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是商量好的。 陆老爷子送车，谈老爷子则送了一套大学城附近的公寓。 北城大部分学校包括a大都在那一片，那里的公寓位置很好，适合许恩棠上大学住。 谈霁礼和谈老爷子是前后脚到的。 许恩棠去迎谈老爷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谈霁礼从江然之的车上下来。 谈老爷子也看见了，但只当没看见，拉着许恩棠走了。 祖孙两人除夕才见过。 除夕谈霁礼也去老爷子那儿吃饭了，不过老爷子没跟他讲几句话。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一直跟在长辈身边。 郁熙悦跟认识的人聊了几句后，闲着没事一直在玩手机，看见江然之和谈霁礼来，眼睛一亮。 她眼尖地注意到江然之的手腕上比上次见到时多了串黑曜石的手串。 不会是哪个女生送的吧。 她试探问：“然之哥，你的手串是新的吗？” 江然之：“昨天去报恩寺顺便买的。” 郁熙悦松了口气。 “你也去报恩寺啦？最近好多人去。” 江然之：“还有谁去了？” 郁熙悦：“就是朋友圈里的人。还有陆襟，这次给恩棠送了个报恩寺的平安符。” 江然之瞥了眼身旁的人。 第101章 要谁的? 八点多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切蛋糕。 蜡烛点上，许恩棠闭上眼认真地许了愿望，随后吹蜡烛。 陆老太太慈祥地说：“棠棠，以后就是成年人啦。” 陆老爷子很感慨：“你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你有好好长大，一定很欣慰。” 提到爷爷奶奶，许恩棠鼻子发酸。 谈老爷子对陆老爷子说：“好了，一会儿再把棠棠惹哭了。” 陆老爷子：“我看是你要掉眼泪了吧。” 谈老爷子：“不是你吗？眼睛都要红了。” 眼看两个老小孩又要斗起嘴，陆老太太拉了拉陆老爷子，提醒说：“今天是棠棠的生日。” 两位老爷子都没再说，都给棠棠面子。 许恩棠笑着把分好的蛋糕递给他们。 两人都不能多吃，只有一小口。 分完蛋糕，许恩棠被郁熙悦拉了过去。 远在美国的郁宸打了视频过来，要给她送祝福。 许恩棠过去的时候，手机正在谈霁礼手中，郁宸在跟他和江然之说话。 见她过来，谈霁礼把手机举过来。 许恩棠以为他要把手机给她，伸出手，没想到他是把屏幕对着她，帮她举着手机。 “生日快乐啊恩棠妹妹。”郁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许恩棠放下手，跟他打招呼。 “你是刚起来吗？” 郁宸那边现在是清晨。 “是啊，我特意算好时间打给你们的。” 许恩棠笑了笑：“谢谢。” 郁宸：“不客气。对了，谈二送你什么礼物啦？” 许恩棠被问得顿了下。 她也不知道。 因为她还没收到。 谈霁礼的声音响起：“隔着太平洋呢，还管这么宽。” 郁宸：“……” 不是，他问一句怎么了。 “谈二公主，今天谁又惹您啦？” 许恩棠看向某公主。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眉目懒懒的，带着疏淡。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掀起眼睑看过来。 许恩棠移开眼。 他好像是被谁惹到了一样。 又讲了几句，郁熙悦的手机跳出了电量不足10%的提示。 “哥，我手机没电了，不讲啦。” 郁宸感觉一共才讲没几句，没好气地说：“我隔那么远打视频过来，你连电都不充好啊？” 郁熙悦：“之前我玩手机玩没电了。” 郁宸：“行吧，我也要准备去上课了。” 视频挂断，郁熙悦问：“恩棠，有没有充电线啊，我充个电。” “我去给你拿。” 许恩棠回房间拿了充电器。 出房间没走几步，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把她吓一跳。 原来是附近有人放起了烟花。 多云的夜空被点亮。 许恩棠边走边看着不断升起的烟花，然后在烟花尽头看见了谈霁礼。 谈霁礼倚在长廊连接她房间外这条小径的出口处，影子斜长，在夜色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许恩棠走近，问：“你怎么来了？” 谈霁礼的视线还是这么落在她的身上，“来给你送礼物。” 许恩棠：“谢谢。” 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拿出礼物，没想到他站着没动。 几秒后，谈霁礼笑了下。 对上她茫然的样子，他悠悠地叹息一声，说：“但是礼物和别人的重复了。” 这有什么。 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被惹到了吧。 许恩棠说：“没关系的。很多礼物收几个也挺好。” “有关系。” 谈霁礼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如果你只能要一个呢？” 许恩棠被问住，觉得他好像不是问的礼物的事。 她正要开口，在烟花声停顿的间隙里似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倏然一紧，被带到了旁边的树后。 脚步声和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有人来。 “咦，许妹妹房间的灯是关着的。” 听到自己，许恩棠下意识地要往外面看。 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谈霁礼的身体挡住，只能看见他的衣领还有衣领上方的脖子、喉结。 许恩棠对着那凸起的喉结看了两秒，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明明看见许妹妹往这儿来的。” 是何嘉煜。 他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脚步声有两个，不怎么齐，在烟花声的间隙里很容易听出来。 跟他在一起的应该是陆襟。 随着他们脚步声渐近，与他们只隔了一棵树，许恩棠莫名紧张起来，放轻呼吸声。 接着，何嘉煜的又一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跟他一起的确实是陆襟。 “阿襟，你真不跟许妹妹说，平安符是你今天特意去求来的啊？” 听到“平安符”三个字的，许恩棠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感受到垂着的手被什么牵引住。 她低下头，看见谈霁礼勾着她手中的数据线。 数据线被她折成好几折攥在手里，没怎么垂下来。 露出的拐弯处的弧度离她的手很近，他的食指就勾在那里。 她才刚看到一眼，手就被数据线传过来的力量一扯。 心也像是跟着荡了一下。 这种感觉不亚于那次他喝醉酒牵手，手覆上来的那一刻，甚至多了种隐秘感。 她抬起头，对上谈霁礼的眼睛。 他们藏身的这棵树在长廊外，靠近墙边，许恩棠住在复园的时候每天都会经过。 树很高，一部分枝桠像伞一样盖在长廊上方。 长廊里有重重叠叠的灯，他们站在长廊外光照不到死角，陆襟和何嘉煜的影子就投在他们脚边的亮处。 昏暗里，她与面前的人对视。 手中的数据线又被扯了一下。 她听见他低低地问:“要谁的？” 声音很轻，但陆襟他们离得也很近，他好像无所顾忌。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他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有所指。 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谈霁礼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他的脸被映得明明暗暗。 亮起来的那一下照得他的皮肤很白，鼻梁上那个小痣格外清晰，也照亮了他眼底的直白与某种情绪。 懒洋洋的，不怎么高兴，却又分外蛊惑。 许恩棠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瞬连只隔一米的交谈声都听不到了。 当天边又一次亮起来时，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你的。 要你的。 第102章 不然我会介意。 绚烂的烟花绽放过后，夜空重归平静。 长廊里交谈的人已经消失在转角。 长廊延伸的远处，生日宴还在继续，人影绰绰。 树后光照不到的地方暗得连表情都看不清。 许恩棠和谈霁礼对视了几秒后就垂下眼，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 她盯着他外套的肩线，心跳轰隆隆的。 勾着数据线另一端的手指慢悠悠地松开。 许恩棠被牵引的手垂下到身侧。 头顶响起带着浅淡笑意、又很温和的声音：“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谈霁礼拿出礼物，“早就想送你了。” 礼物落在许恩棠的掌心，似乎是个平安符。 但这里光线不好，看不清平安符的细节，好像和陆襟下午送给她的一样。 她愣了愣，问：“是报恩寺的吗？” 谈霁礼挑眉，“这么熟悉啊许妹妹，看来收到不少。” 许恩棠：“……” “没有。” 她合拢掌心，要把平安符收起来，却发现某人没有松开手。 平安符的挂绳仍旧在他的手里，被他的指尖勾着。 许恩棠抬起头。 “棠棠同学。”谈霁礼喊了她一声。 拖腔带调，听得许恩棠耳朵一麻。 谈霁礼：“要了我的就不能要别人的了。” 昏黑中，他的眉眼轻轻抬了下，“不然我会介意。” 语气里带着几分情绪，介意得很明显。 他又勾勾平安符的挂绳，把话挑得更明：“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的不是平安符。 许恩棠刚缓和些的心跳又加速起来，垂着的手攥紧数据线，睫毛跟着颤动。 片刻后，她摘下挂在他指尖的挂绳，把平安符放进口袋里。 从她身后吹来的风带来句“知道了”。 很轻柔的一声，但也很清晰。 之后是好几秒的安静，只有风声。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说：“我先回去了。” 她离开了好一会儿，长辈们该找她了。 刚走到旁边的光亮里，她手中的数据线被勾住。 她回头，看见谈霁礼抬起了另一只手。 手贴近她的耳边，风把他身上的气息吹过来，好像要把她包裹。 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谈霁礼的手贴近少女泛红的耳边，勾弄了下她耳边的发丝。 许恩棠看向他收回的指尖。 谈霁礼：“没东西。” 说得理直气壮。 “……哦。”许恩棠的脸很烫，“那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能。” 谈霁礼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生日快乐，棠棠。” ** 许恩棠回去的时候，正好陆老太太在找她。 周姨专门给她煮了碗面，煮好找不见人了。 许恩棠想把充电器给郁熙悦，却没看见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然之这边正在刷手机。 余光看见某人回来，他本来是随意睨过去一眼，之后又看了过去。 江然之：“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谈霁礼懒懒散散地往他旁边一坐，酷得很，问：“快吗？” 他又改口：“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江然之：“那你嫌人家隔着太平洋管得宽？” 谈霁礼指尖在沙发的扶手上点了点，拿出手机，在三人的小群里@郁宸。 谈霁礼：【宸宸。】 谈霁礼：【@郁宸】 郁宸：【？】 谈霁礼：【好好上课。】 谈霁礼：【我送的平安符。】 “……” 远在费城的郁宸盯着没头没尾的消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某人是在回答他打视频的时候问的问题。 不知道谈少爷又犯什么病。 为什么他隔着太平洋还能被波及。 ** 生日宴没有到太晚，大家不想打扰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休息。 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今晚高兴，都喝了不少酒，也斗了一晚上嘴。 两人又拉着许恩棠讲他们和她爷爷当年的事。 微醺的谈老爷子走的时候看见谈霁礼，走过了还不忘回头说一句：“臭小子！” 谈霁礼要扶他上车，被他甩开。 郁熙悦之前把包放在了许恩棠的房间，走的时候跟她去拿。 拿上包，郁熙悦没有立刻走，而是回了两三次头看她。 许恩棠觉得郁熙悦从她拿充电器回来就有些不对劲，问：“怎么了？” 郁熙悦犹犹豫豫，本来想当不知道的，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恩棠，你和霁礼哥——我看见了。” 许恩棠去拿个充电器久久没回来，郁熙悦担心是有什么事，就找了过来。 结果在快拐到她房间门口那条小径时，她远远看见两个身影从树后面出来。 她当时都愣住了。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从黑漆漆的树后出来，她就算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尤其是他们出来后，霁礼哥还摸了摸恩棠的脸。 郁熙悦非常震惊，却也不忘在他们走过来时躲到长廊外的假山后面。 震惊过后，她发现一切是有迹可循的。 她以前只当他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家里要照顾的妹妹，就跟她和她哥一样。 现在想想，一点都不一样。 本来郁熙悦还想着会有小概率是误会，没想到许恩棠没有澄清。 “天哪，你和霁礼哥！” “我以前还在想谁能拿下霁礼哥。” “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学习呢！不过也理解，霁礼哥那样的确实很难扛住。” 郁熙悦一句接着一句，许恩棠根本插不上话。 “问你个问题。”郁熙悦忽然停了下来。 许恩棠：“什么？” 郁熙悦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羞涩，问：“霁礼哥的吻技好不好啊？” 以前她听那些无聊的女生讨论过。 那些女生说，跟谈霁礼那样的男生接吻肯定很带劲。 “……” 许恩棠这才意识到郁熙悦误会了。 她轻咳一声，说：“没有。而且也没谈。” “没谈？？”郁熙悦很意外。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霁礼哥等你毕业是吧！但是你们躲在那么黑的树后面，真的不是接吻吗？” 许恩棠解释：“……真不是。我们就是说话。” 她只是哄了哄不高兴的公主罢了。 第103章 紧张了? 生日过后，许恩棠收了心，很快投入到学习中。 寒假结束，2月27日这天，北城一中为这届高三举办了成人仪式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高三的教学楼再次斜拉起一条条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一高二的学生中午吃完饭回来路过都会多看几眼。 今年的高三生以前也像他们一样，路过会看这些。 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 那些横幅也终将为他们升起。 誓师大会之后，高三很快迎来了一模。 许恩棠一模考得很好。 之后的二模也很稳定，都在班级前三。 时间在刷题中一天天过去，终于进入五月下旬。 距离高考只有半个月了。 这天中午，林佳羽和班里几个女生约好一起去国际部绑高考的许愿红绳。 谈霁礼毕业都快一年了，还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加上去年高考考得不错的几个都有去许愿，这项活动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了一中的传统活动。 就连去年九月刚进校的高一的人都知道这项玄学活动，会在月考和期中期末的时候跟风去许愿。 林佳羽的许愿红绳上写着：【希望高考好好发挥，目标985，哪个都可以！！求求大佬保佑！】 她问许恩棠：“你真的不去啊？” 今年的高三比去年的更加积极，都想去讨个好兆头。 许恩棠摇摇头说：“不去了。” 去向谈霁礼的柜子许愿，她总觉得怪怪的。 林佳羽她们拿着许愿红绳离开后，许恩棠看了看教室。 今天中午好像有一半人都去了，剩下的大部分好像前两天也去过。 不知道全班是不是就她一个没去。 本来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许恩棠突然有些犹豫。 她是不是也该去一趟。 晚上，许恩棠在微信上问了谈霁礼一道题。 这学期许恩棠一直在专心地复习，准备高考。 谈霁礼也很忙。 许恩棠的生日过后，他们就没怎么再见过。 她偶尔会问他几道题，也是问完就继续刷题了。 许恩棠把题目拍了发过去后，谈霁礼很快打了语音过来给。 等题讲得差不多，谈霁礼问：“还有没有？” 许恩棠：“没有了。” 正要挂断语音，她喊了谈霁礼一声。 “谈霁礼，你说去你的柜子那里许愿有没有用啊？” 语音另一端的人笑了一声，说：“没用。” 许恩棠：“……哦。”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谈霁礼：“但可以去试试。” “行。” 许恩棠决定这两天还是买根红绳去许个愿。 打完语音，许恩棠继续刷题。 一个多小时后，她的手机响了下。 是谈霁礼的消息。 谈霁礼：【出来一趟。】 许恩棠愣了愣。 他来复园了？ 她拿着手机来到复园的大门口，看见外面停了辆车。 车她认识，是江然之的。 主驾的车门打开，谈霁礼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衣黑裤，利落清爽。 许恩棠走下台阶，问：“你怎么来了？” 打语音的时候他还在宿舍的阳台。 谈霁礼来到她的面前，“你不是要试试？” 许恩棠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来意。 见她不说话，谈霁礼挑了挑眉，“柜子比真人有用？叶公好龙是吧。” 许恩棠：“……” 不是。 谈霁礼笑了下，不再逗她，眉眼温和起来，“紧张了？” 许恩棠顿了顿，点头说：“是有点。” 紧张才会想东想西。 毕竟她前世没参加过高考。 谈霁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手。 他在她的掌心放了颗糖。 许恩棠拆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 葡萄味的。 她看向谈霁礼的口袋。 谈霁礼注意到她的视线，说：“没有了。” 许恩棠好奇地问：“谈霁礼，你是经常随身带糖吗？” “……” 谈少爷眼帘微掀，不愿承认。 “江然之车里的。” 许恩棠“哦”了一声，很配合。 谈霁礼：“有没有想好将来学什么？” 这个问题许恩棠前段时间想过。 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很珍惜。 “我想学医。” 她一直以来对她父母的感情都很复杂，觉得他们伟大，又对此有些怨念。 他们的伟大是建立在对她没有陪伴、对爷爷奶奶没有照顾上的。 爷爷奶奶也因为他们出事受到打击。 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她偶尔会看见爷爷对着她父母的照片流眼泪。 那一刻她真的很怨恨他们。 但最近想将来学什么的时候，她仍然想到了学医。 大概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谈霁礼：“以你的成绩肯定可以。我还等着你考完给个交代。”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抬起头问：“什么？” 为了方便，许恩棠在房间里会把头发绑成丸子头。 几缕落下来的发丝被风吹动，带出一股很甜的葡萄味。 谈霁礼微微低头，那股葡萄味又浓了些。 他的目光在少女纤白的颈项落了几秒，又看向她的眼睛，问：“你说呢？” 他叹了口气，很故意。 “棠棠同学，你都牵过我的手了。” “……” 到底是谁牵谁的手啊。 许恩棠：“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谈霁礼“哦”一声，淡淡地问：“别人喝多了你也给牵吗？” 许恩棠：“……” 当然不是。 谁像他那么会撒娇。 看着少女红起来的脸，谈霁礼抬手拨弄了下她头顶松松垮垮的丸子，又笑着喊了她一声：“棠棠同学。” “不用许什么愿，你肯定行。” ** 谈霁礼走后，许恩棠回房间。 没走多远，她在长廊里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陆襟。 国际部的已经差不多是放假状态了，陆襟最近经常在复园。 他看了看许恩棠走来的方向，问：“你怎么这么晚出去了？” 许恩棠：“学累了，随便走走。” 陆襟：“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 陆襟顿了顿，散漫地说：“老爷子老太太让我提醒你的。” 许恩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他身边走过时，陆襟又说：“别太累。” 两人分开后，陆襟去了大门口。 外面很安静。 远处黑漆漆的，一尾车灯消失。 第104章 耳朵是不是红了? 许恩棠最终还是跟风去国际部挂上了高考的许愿红绳。 写的是：【希望高考顺利，上a大。】 临近高考，各科老师每天发来的试卷开始变得简单，都是在为他们增加信心。 最后的半个月过得很快。 终于要高考了。 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都想送考。 两人谁也没争过谁，最后说好每天一起去考场，在外面等的时候还能搭伴儿聊天，或者在车里下下棋。 许恩棠觉得自己高考让两位老爷子出动，阵仗太大了，还是只要像平时去上学那样就行。 两位老爷子坚持，说不能别人家有送考的，他们棠棠没有，正好他们也从来没送过考。 许恩棠很触动。 于是每场考试结束，从考场出来，她都能看到两位老爷子在人群里等她。 终于，高考结束了。 结束的那一刻，所有考生都如释重负。 不管考得怎么样，总归那一刻是解脱的。 考完的第二天，班长在群里组织聚餐，地点选在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这片的消费对学生来说很合适，许多学生会来。 这次聚餐，能来参加的基本都来了。 摆脱了高中生的身份，大家都想疯玩。 吃饭的时候，以薛昂为首的几个男生就叫了酒。 最后基本每个男生都喝了些。 吃完饭，大家又去唱歌。 有酒精的作用，都不用热场的。一上来，大家就很放得开。 有两个女生一起唱了《凤凰花开的路口》：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 这首离别的歌让包间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认真听着。 想到即将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些感伤。 不过这种感伤没有持续多久。 接下来是两个喝多了的男生一起唱《我的好兄弟》。 唱到“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海辽阔”的时候，两人开始一边抱头痛哭，一边唱。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视频。 一时间，班级群里全都是这首歌的直拍。 中间林佳羽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后，她有些激动地对许恩棠说：“恩棠，你猜猜我看见谁了？” 许恩棠问：“谁？” 林佳羽：“谈霁礼，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是你同桌！他跟我问你呢。” 没想到谈霁礼也在这儿。 许恩棠拿起手机点开，看见手机上有消息。 谈霁礼：【出来？】 包间外的走廊里。 谈霁礼倚在拐角的墙边刷着手机。 两个从洗手间回来的男生勾肩搭背地从他面前走过拐弯。 “不就是表个白嘛，有什么。” “再不表白后面就没机会了。” 说话的声音飘进谈霁礼的耳朵里。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毕业季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桥段。 一个男生在帮另一个男生出谋划策。 “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先喝点酒壮壮胆。” “一会儿我找机会帮你把她叫出来，你就跟她说。” 出点子的男生讲了一路，直到要进包间的时候，终于说到了女生的名字。 谈霁礼回着消息的指尖一顿，转过了头。 ** 包间里唱歌的声音很大。 许恩棠刚才在和另外两个女生聊天，没注意看手机。 谈霁礼的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我出去看看。”她拿着手机站起来。 林佳羽：“去吧去吧。” 走出包间，门关上，许恩棠的耳边清静下来。 她看见了在包间外的谈霁礼。 “你怎么在这里？” 谈霁礼一开口拽里拽气：“我不能在？” “……” 许恩棠一头雾水。 谈霁礼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隔壁包间有两个人讲着话走出来。 他拉起许恩棠的手腕，“跟我来。” 许恩棠他们班的包间在走廊的尽头，出来左手边就是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许恩棠被带着走进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他们的脚步声亮起。 门关上，谈霁礼松开许恩棠的手腕，说：“跟几个师兄聚会。” 许恩棠点点头，问：“你们包间在哪里？” 谈霁礼：“8602，离得不远。”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我们就在这儿等。” 听声音是他们班的男生。 “等许恩棠回来，你就跟她说。” 许恩棠没想到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你就直接跟她表白。” 听到“表白”两个字，许恩棠惊讶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谈霁礼，正好对上他凉凉的目光。 “……” 倏地，她眼前暗下来。 通道里声控的灯熄灭了。 她顺势移开眼睛。 外面的人根本没注意安全通道，还在继续讲。 “我还是有点紧张。” 这是她们班化学课代表的声音。 “一瓶啤酒下去了，你还紧张啊？要不然再喝点？” “不能喝了，我已经觉得我快吐了。” “那怎么办？你说你，情书都送了，怎么表白那么难。” 听到“情书”两个字，许恩棠很诧异。 那封情书竟然是化学课代表送的。 化学课代表是个很安静的男生，除了交作业外，他们好像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化学课代表：“情书又不用当面送。” “准备准备，她应该是去洗手间了，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还是晚一点吧。” “诶——” 之后走廊重归平静，估计人是进包间了。 许恩棠正要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往外看，头顶响起谈霁礼慢悠悠的声音。 “许同学，什么情书啊。” 许恩棠：“……高二时候的事了。” 她又补充：“没什么内容，就几句话。” 谈霁礼“哦”了一声，“记性不错，高二收到的高三毕业了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 许恩棠抬起头。 谈霁礼正低垂眉目看着她。 两人本就离得很近，随着许恩棠抬起头，一下子更近了。 呼吸隐隐碰到一起，连他鼻梁上那颗小痣都能看得很清楚。 许恩棠微顿，上半身本能地想往后仰，却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停住，只是眼睑垂了垂。 倏尔，她的眼睑又抬起。 “谈霁礼。”她喊他。 谈霁礼轻挑眉梢，“怎么？” 许恩棠抿了抿唇，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只是很轻的一下，像蜻蜓点水。 在她退开时，刚才与她有刹那交融的呼吸追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他的肩膀。 那道呼吸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许恩棠的脸很热，“这下好了吧。” 谈霁礼的声音很低，明知故问：“好什么？” 灯光熄灭的楼道尽头很黑，墙上“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走廊里的光从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洒进来，他们所在的门后是楼梯间最亮的地方。 在这点光线里，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儿的许恩棠无意间扫过某人的耳朵。 然后发现了件新奇的事。 她顿了几秒，开口问：“谈霁礼，你的耳朵是不是红了？” 心跳还是很快，但她忽然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谈霁礼：“有吗？” 许恩棠盯着他的耳朵，忍着笑意说：“有。” 那充血的颜色在他的皮肤上很明显，就算光线这么暗淡，都能看得出。 原来他也会这样。 这么难得一见的情景，她很想拿手机拍下来。 谈霁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再亲下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红了。” 许恩棠：“……” 没等她说什么，谈霁礼的手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握住。 随着他手一按，她被迫抬起头，酥麻瞬间蔓延过脊柱。 紧接着，他低头吻了上来。 第105章 给他们听听。 ktv的走廊明亮如白昼。 照明是特意设计过的，漂亮的灯带纵向延伸，增加空间感。 这个点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两边的包间几乎全满。 但走廊里一段时间都没人。 一门之隔的安全通道寂静、幽暗。 只有短促的呼吸声。 贴上来的唇带着几分生涩，左蹭蹭右蹭蹭的，像是在试探。 几下后像是探到关键，顿了一瞬后，许恩棠的齿关被强势地抵开。 熟悉的气息以一种湿湿热热的方式侵袭过来，她的呼吸紧了紧，接着被占据。 许恩棠的心跳得很快。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心跳同样也很快。 细碎的声音被他们跳动的心脏无限放大，几乎要响彻耳边。 倏地，上颚被轻轻软软地一扫。 陡然而起的痒意让她心尖颤了下，后背跟着酥麻。 许恩棠招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谈霁礼跟着往前。 两人的脚步声响起。 感应灯骤然，照清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 察觉到光的许恩棠睁开眼，适应了下光线后瞥见某人的耳朵。 比她以为的还要红。 谈霁礼停下来，盯着少女水波凌凌的眼睛，捏了捏她的后颈，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妹妹。” 许恩棠笑着说：“你的耳朵。” 怎么能这么红啊。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遮住。 温热的呼吸再一次凑过来。 许恩棠的睫毛颤动，扫过覆在她眼睛上的掌心。 外面传来声音。 “许恩棠怎么还不回来。” 是之前和化学课代表一起的男生。 “我跟你说，别犹豫了，就是一会儿，跟她说。” 谈霁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还等你呢，许同学。” 许恩棠：“……” 谈霁礼往外睨了一眼，推着她到墙角。 许恩棠的后背刚抵到墙，面前的人就亲了过来。 外面的男生注意到楼梯间的灯。 “咦，楼梯间是不是有人。” 看不见的许恩棠听力和感知力变得格外敏锐，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她偏头躲着他的吻，轻声提醒：“谈霁礼——” 谈霁礼的声音低哑：“再叫声，给他们听听。” 许恩棠：“……” 在听到门把手转动时，许恩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门被锁了。” 外面的男生透过门上的玻璃往楼梯间看了看。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灯亮着。 门后，在他视线的死角里。 许恩棠的眼睛仍旧被蒙着，谈霁礼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托着她的后颈。 “张嘴，许同学。” 许恩棠的脸很红。 原来他在推她过来的时候就锁了门，是故意逗她的。 亲了几下，见她不配合，谈霁礼叹了口气，停下。 “给你碰碰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和勉为其难，又像是在哄人。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我的耳朵。” 话音落下，许恩棠的后颈被松开。 她的一只手被握住带着抬起。 随后，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耳朵。 真的很烫。 许恩棠心尖一软，嘴角勾起，“你好烫啊，谈霁礼。” 谈霁礼：“还能更烫。” 说着，他的吻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已熄灭，外面的走廊里也没有了人。 覆在许恩棠眼睛上的手已经放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许恩棠推了面前的人好几下。 “我有电话。” 谈霁礼恋恋不舍地在她的嘴角亲了两下，之后贴进她的颈窝，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 许恩棠痒得又是一阵脸热。 她拿出手机，是林佳羽的电话。 她调整了下呼吸，接通。 “恩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许恩棠有点心虚，回答说：“马上。怎么了？” 林佳羽：“我们正要点奶茶呢，问你喝什么。” 许恩棠：“跟你喝一样的。” 林佳羽：“行。” 打完电话，许恩棠说：“我要先回去了。” 谈霁礼在她颈间的声音闷闷的：“回去听人家表白？” 许恩棠：“……” 怎么还提这茬。 谈霁礼笑了下，松开她，抬起头。 感应灯在打电话的时候就亮了起来，照着他的眉眼和刚亲过的唇，分外潋滟招人。 许恩棠看得想起刚才，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眼。 谈霁礼抬起手把她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手指又顺着她的侧脸来到下颌，轻轻一抵，让她重新看向他。 “许同学，人家要跟你表白，你要怎么说啊？”他悠悠地问。 许恩棠：“我会拒绝。” 谈霁礼：“还有呢？” 谈少爷真的很不好哄。 “棠棠同学——”他拖长了下语调，“你都亲过我了，交代呢？” 许恩棠耳根发热，无言以对。 确实是她先亲的。 虽然是他先蛊惑的。 楼下有交谈声和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要从楼梯上来。 反正都亲过了。 许恩棠抬起头凑近，在谈少爷的下颌亲了下，“晚点再说。” 说完，她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红着耳朵的谈少爷被留在原地。 他这么好糊弄吗？ ** 许恩棠这边回到包间的时候，奶茶已经点好了。 林佳羽说：“我给你点的去冰半糖。” 许恩棠：“好。” 林佳羽注意到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好像有点红啊？” 包间里光线昏暗，其实看得不太清楚。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说：“外面有点热。” 高考过后，北城的气温开始上升。 林佳羽也没多想，“确实有点热。” 包间里两个喝多了的男生正在唱歌，鬼吼鬼叫的，已经有人在抗议，要切掉他们的歌。 许恩棠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满脑子都是安全通道里的画面。 她又想到离开时某人不太满意的样子，拿出手机，想再说两句，看见微信上有条刚收到的消息。 谈霁礼：【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许恩棠回复：【你怎么送啊？】 她本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问问他怎么送，毕竟复园还挺远的。 但发出去后看着好像意思有点不对。 毕竟谈少爷现在开不起车，也没司机。 她正要补一句，问问他是不是开江然之的车，对面发来三个字： 【走着去。】 许恩棠：“……” 第106章 直白且坦然 许恩棠被林佳羽拉着一起唱了首歌。 唱完把麦克风给别人后，她听到旁边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八卦。 今晚的八卦很多，比如原来谁喜欢谁，谁和谁其实在高三期间偷偷谈了。 有些听得许恩棠非常吃惊。 她好奇地问林佳羽：“她们在说什么？” 林佳羽：“她们在说，之前好像有人在外面的安全通道里接吻。” 许恩棠：“……有人看见了？” 林佳羽：“应该是吧？她们说可能就是我们班的人。” 许恩棠的眼皮跳了跳，问：“谁？” 林佳羽小声说了两对。 一对情侣她们班之前就在谈的，一对是今天刚公开的情侣。 “如果是我们班的，那就只能是这两对了，也没别人了。” 许恩棠点点头，决定暂时先什么都不说了。 她拿起刚到的奶茶喝了一口。 “许恩棠。”有人喊她。 是之前在外面给化学课代表出谋划策的男生。 许恩棠问：“怎么了？” 男生笑了笑，说：“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下，出来嘛。” 许恩棠看了眼不远处的化学课代表，想想还是放下奶茶起身。 旁边的林佳羽脸上露出发现八卦的表情。 斜对面的包间散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谈霁礼已经不在外面。 等他们消失在拐角后，走廊安静下来。 男生把化学课代表往前一推，说：“不是我有话跟你说，是他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就进去了。 走廊里只剩下许恩棠和化学课代表。 化学课代表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的原因，脸非常红。 “许、许恩棠。” 他一开口，许恩棠发现他喝得有点多，舌头有些大。 “那个、那个——高二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情书，夹在你书里了，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反正——” 他拖拖拉拉几秒，终于说：“我喜欢你。” 几秒的安静后，许恩棠认真地回答他：“谢谢，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泛红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失落。 学生时代的暗恋就是这样。 好在说出口算有了个结果。 回到包间，许恩棠的耳边又热闹起来。 林佳羽小声说：“我以为他把你叫出去是要表白呢，结果是化学课代表？？他跟你表白了？” 许恩棠点点头。 林佳羽震惊：“天哪！！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这也太不明显了吧。” “你拒绝他了？”她猜测问。 许恩棠：“你别跟别人说。” 林佳羽点点头，忍不住感慨：“他这么不明显，怎么可能追得到女生啊！” ** 最后他们一直十一点多才散场。 许恩棠和林佳羽跟同学道别后，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是江然之的车。 主驾上的谈霁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看见她们过来，抬起头。 许恩棠打开副驾的车门，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人一身黑色，坐在纯黑色内饰的车里，手机和仪表盘散发的冷光勾勒着他的五官，衬得他的皮肤更加冷白。 黑色短发下之前泛红的耳朵已经恢复如常，朝她看过来时整个人懒淡又矜贵。 许恩棠对林佳羽说：“上车吧。” 林佳羽住得离这儿不远，她刚才发消息跟他说了，顺路送下林佳羽。 后排的林佳羽上车后腼腆地跟谈霁礼打招呼，报了地址。 语气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谈霁礼眼帘微掀，应了一声，瞥了眼副驾上的许恩棠，把车开出路边。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大佬，林佳羽还是很激动。 没想到还能坐上大佬开的车。 不过她性格内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只跟许恩棠说了几句话。 她家离得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车到小区门口停下，林佳羽跟他们道别下车。 之后车开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要等红灯。 许恩棠正拿着手机在群里转奶茶钱，余光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中控台上。 她顿了顿，转完钱放下手机，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刚刚碰到，她的手就被包裹住。 谈霁礼捏了捏她的指尖。 许恩棠问：“你临时问江然之借的车？” 谈霁礼眉梢轻挑。 前面的红灯进入个位数倒计时，即将变成绿灯，他松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说：“不然我们许妹妹得嫌弃我。” 许恩棠：“……我没有。” 到下一个红灯，为了哄哄某人，许恩棠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谈霁礼握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心把玩，一会儿捏捏手指，一会儿勾勾。 许恩棠被勾得脸上的温度上升。 之后每个红灯都这样，就这么玩了一路。 终于到了复园。 已经临近十二点了，复园外很寂静。 门口停了辆银色的法拉利拉法，是陆襟的车。 谈霁礼看了一眼，在旁边停下。许恩棠解开安全带。 谈霁礼同样解开了安全带，身体转过来，手往她左肩上一抵，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许恩棠看向他。 谈霁礼眼睑轻抬，盯着她，“棠棠同学，晚点的交代呢？都亲了我几下了。” “……” 许恩棠脸一热。 到底谁亲谁多啊。 谈霁礼又微微垂下头，眼中的散漫和调侃收起，喊了她一声：“棠棠。” 他的眉眼变得温和起来，“我表现得很明显了吧？” 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许恩棠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 车窗玻璃外是黑蒙蒙的夜空，今晚天气很好，到这复园这边，能看清楚星星。 夜空和那些星星映在谈霁礼的身后。 他攫住她的视线，看进她的眼睛里，说：“我喜欢你，看得出来吧？” 一如之前的几次，直白且坦然。 许恩棠心跳如雷。 心跳每次都会因为他的直白变得这样。 在这心跳声里，她回答了四个字：“看得出来。”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确定的，怕是误会，更怕是自己多想。 有过上一世对陆襟的错付，她其实没有想过要轻易再踏入一段感情里。 可后来的每一次，他都能让她感受到。 这让她很沉沦。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很难再住进别人。 谈霁礼抬起在她肩上的手指，碰了碰她的下颌，语气里带着蛊惑：“所以棠棠，做不做我的女朋友？” 他又叹了口气，有些幽怨：“我们宿舍都有两个谈恋爱的了，学校里的猫猫狗狗都经常成双成对。” 许恩棠垂了垂眼，点点头轻声说：“现在有三个了。” 谈霁礼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是有第三对猫猫狗狗了吗？” 许恩棠：“……是你有女朋友了，谈霁礼。” 谈霁礼:“哦。” 许恩棠:“……” 就这样吗？刚才不是还挺幽怨不满的。 几秒过后，谈霁礼忽然倾身过来，左手抵住她右边的靠背，把她圈住。 他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凑近，直直地看着她，声音很低：“棠棠。” “现在让你男朋友亲一下。” 第107章 提前讨好讨好你。 已经是午夜。 北城郊区寂静一片，只有虫鸣和风吹动草木的声音。 复园门口，没有熄火的车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恩棠被堵在副驾逼仄的空间里。 思绪清楚的时候，她隐约想起来复园的门口是有监控的。 但是下一秒，她的脑中就因为亲吻变得混沌，不再去想。 反正他们在车里，车有贴膜，而且一般也没人会去看监控。 车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中间被谈霁礼伸手调低了一些，但仍然很热。 热得许恩棠脸上泛红，有点喘不上气。 这人明明在楼梯间里还挺生涩的，现在已经无师自通，很会了。 她抓着谈霁礼的手臂，呼吸细碎，“好了吧，谈霁礼。不是亲一下吗？” 谈霁礼在她的嘴角亲了亲，稍微退开一些，看向她的眼睛。 两人对视，鼻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她的唇上，他的指腹轻蹭着她的脸，带着热度的眼神很勾人。 “真的就让我亲一下？” “……” 他们男妖精是不是都这样。 许恩棠稳定了下心神，说：“已经很晚了。” 中间她听见他的手机震了几下。 谈霁礼看了眼时间，手指拨弄了下她脸颊边的头发，说：“是很晚了。” 拨弄的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不紧不慢的。 许恩棠：“你明天不上课吗？” 明天不是周末。 谈霁礼：“不上。” 许恩棠有点惊讶：“你不是课很多吗？” 谈霁礼：“明天考试。” 要考试还不急吗？ 许恩棠：“那你还这么晚。” “本来没想这么晚的。”谈霁礼笑了下，凑近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谁知道我们棠棠同学为了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恩棠红着脸推他，“快回去吧。” 谈霁礼松开她，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身体，瞥了眼旁边那台银色拉法。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了看。 收回目光时发现谈霁礼挑着眉在看她。 “银色好看吗？” 明明是他先看的。 许恩棠：“……不好看。黑的好看。” 但谈少爷现在养不起那台拽得要死的塞纳。 许恩棠说:“或者你可以先开我的车。平时我花钱养。” 她过生日收到那台一直放着。 谈霁礼笑了下，目光变得柔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用，我平时也不需要。” 许恩棠就知道他会拒绝，“那过段时间我要去学车，到时候就能带你了。” 她以前是会开车的，但是现在没有驾照，还得去考。 谈霁礼微顿，笑了一声，“行。” 然后，他又低下头靠过来。 许恩棠往后仰，抵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怎么还亲。 谈霁礼笑了下，喉结滚动，耳朵依旧红着。 他拉开她的手，哄她：“就一下。” 然后他凑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晚安，棠棠。” ** 看着谈霁礼开车离开后，许恩棠关上大门。 没走几步，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点开是陆襟。 陆襟：【还没回来？】 估计是周姨让他看着点的。 九点多那会儿，周姨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跟周姨说了要晚点，不用司机接。 复园那么远，周姨问她怎么回来，她说谈霁礼送她，周姨才放心。 许恩棠回复：【回来了。】 走了一段，她在长廊里看见了陆襟。 他穿着件白t，身上带着几分倦懒。 陆襟在她面前停下。 “谈霁礼送你回来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 陆襟：“你不是班级聚餐？” 许恩棠：“正好遇到。” 陆襟注意到她的脸。 原本对着他时总是清清冷冷、没多少表情的脸泛着浅浅的红晕，看起来格外生动，眼底被灯照得碧潋，盈盈像盛着水。 他皱了皱眉。 玩了一天，许恩棠已经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生理的泪水盈上眼眶，使水光更甚。 她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陆襟压下心中闪过的疑虑，“嗯”了一声，“晚安。” 回房间后，许恩棠直接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她看见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 其中一条是谈霁礼的，告诉她到了。 宿舍已经关门了，他去了江然之那里。 另外几条是他们五个人的群里的。 起头的是郁宸，问他们睡了没有。 他已经放暑假了，过几天就要回来，在群里安排着回来要吃什么玩什么。 郁宸：【恩棠妹妹现在很爽吧，高考结束了。】 郁宸：【等我回来可以一起痛痛快快玩。】 谈霁礼：【宸儿。】 谈霁礼：【你隔着太平洋消息有点落后。】 郁宸：【我落后了什么？】 谈霁礼：【那是我女朋友。】 郁宸：【？？？】 郁宸：【这么大消息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郁熙悦：【？？？】 郁熙悦：【我没隔着太平洋我也不知道啊！】 江然之：【我在他隔壁也刚知道。】 许恩棠：“……” 她微信上还有郁熙悦的私聊消息。 郁熙悦：【恩棠恩棠，你跟霁礼哥谈了？？】 郁熙悦：【什么时候的事啊！！】 许恩棠回复：【大概一个小时前的事吧。】 郁熙悦：【……】 郁熙悦：【好的，那我不知道也正常。】 ** 接下来几天，谈霁礼那边进入期末，非常忙。 许恩棠则和林佳羽还有别的同班女生出去玩了几趟。 出成绩之前还没什么负担，大家都想趁这个时间好好放纵。 14号，郁宸回来了。 他一回国，作息都没调回来，就在群里嚷嚷着组局。 许恩棠和郁熙悦两个毕业生都是有空的，主要是在期末的谈霁礼和江然之。 最后局组在了16号晚上，是周五。 15号这天，许恩棠先陪郁熙悦去了另一个局。 中间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在走廊里遇见了何嘉煜。 她听包间里几个女生说陆襟在这里，遇到何嘉煜也不意外，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嘉煜：“许妹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许恩棠疑惑地问：“怎么了？” “阿襟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喝了很多酒，劝也劝不住，喝的有些多。” 何嘉煜说：“问他他说晚上回复园，到时候让他跟你的车一起走。” 第108章 诸事顺遂 许恩棠结束出来的时候，陆襟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车门开着，何嘉煜和时瑀站在车门边。 陆襟坐在车里，闭着眼，脸上泛红。 何嘉煜：“许妹妹，那阿襟交给你了。他好像胃还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去看，他也不去。只能让他先回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陆襟都闭着眼，没有说话。 到复园，司机李叔要扶他下车，他自己走了下来，说：“没事。” 看他脚步还算稳，李叔对许恩棠说：“那喊周姨给他弄些解酒的。” 许恩棠点点头。 在李叔说话的时候，陆襟已经径自往里面走了。 许恩棠走在他的后面。 走到一块假山附近时，陆襟在长廊里倚着一根柱子坐下来，脑袋靠着柱子，闭上了眼。 许恩棠：“陆襟，回房间吧。” 陆襟闭着眼，眉间有一道折痕，看起来很难受。 许恩棠：“我去喊周姨来。” 这个点周姨应该睡了，或者在房间里准备睡了。 她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陆襟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嘲： “你猜我今天去见谁了？” 许恩棠停下脚步。 她当然知道他今天见谁了。 前世的这一天，她陪他喝了一整晚的酒，照顾了他一整晚。 陆襟：“我去见了一个男人，他说他是我妈的初恋。” “他说当年我妈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差点私奔。我妈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许恩棠前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非常震惊。 难以想象魏荷那样凡事都看重利益的人也有过那么轰轰烈烈、不计较身份地位的过往。 陆襟继续说下去，像是不用人回应，只是需要倾诉。 “我外公看不上这男的，就算我妈已经怀孕，还是把他们拆散了，孩子也打了，让她和我爸联姻。” “没想到我妈还有这样一面。怪不得她跟我爸过成这样。” 陆襟顿了顿，又说：“现在这男的做生意失败，来找我妈帮忙，看样子是被拒绝了。现在又找上我，想让我帮忙说情。” “他还告诉我，他手里捏着我妈的把柄，让我劝劝我妈，为她的名誉着想。” 陆襟讲着讲着笑了起来：“就这算什么把柄？就算有个私生子都不算把柄，这人可真天真。我让他滚了。” 他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衣着、仪态和谈吐，还有眼底的怯懦与贪婪，轻嗤了一声。 “没想到我妈年轻的时候能看上这种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带着醉意的语气里出现一抹不解：“你说，当年爱得要死要活、差点私奔的两个人闹成这样？一个能拿过去当把柄，一个能狠心不搭理。” 前世许恩棠后来才知道，这男的来找陆襟的时候隐瞒了一部分事，只说了对他自己有利的。 其实，当年是他最后在钱和魏荷里，选择拿了陆襟外公的钱，他们才分手的。 魏荷也是因此打掉的孩子。 陆襟看着地面的青石板，讥笑起来：“他们当年要是私奔成功了多好，不就没后面这么多事了么。” 那也就没有他了。 再次听到陆襟说这句话，许恩棠很感慨，也有一丝心软。 大概是因为心里不再是他，所以面对他时没有那么不甘和怨怼了。 “陆襟。”许恩棠开口。 陆襟抬眼看她。 许恩棠：“陆襟，你不应该因为他们否定自己的存在。” 陆襟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否定了？” 许恩棠继续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会过成这样，不代表你也会。你没有做错过什么，不该自我放逐。” 陆襟渐渐收起脸上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 他没想到她会开口，更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许恩棠：“他们会过成那样是他们的选择，喜欢和爱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所有的都是虚情假意。” “你身边有很多人是爱你关心你的。陆爷爷、陆奶奶、周姨，还有何嘉煜他们。不要让他们担心。” 长廊里重重叠叠的灯影下，少女温柔纤细，又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陆襟怔怔地看着她，很想要她这种注视变得长久。 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问：“那你呢？” 许恩棠顿了下，说：“我也希望你好。” 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也怔了一下。 好像真的放下了。 今晚就当是陪他走过年少时最后一个艰难的时刻。 往后他就好了，诸事顺遂。 许恩棠说：“我去叫周姨。” 周姨本来都要睡了，听说陆襟喝多了，连忙跑出房间。 见陆襟没什么精神地靠着柱子，周姨吃惊地问：“小祖宗，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襟笑了笑，说：“我没事，周姨。” 周姨：“一身的酒气，还没事！脸色怎么也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陆襟：“胃有点疼。别惊动爷爷奶奶。” 周姨拉他起身，“别在这儿坐着了，酒后不要吹风。要不要叫医生？” 陆襟：“不用，吃点药就行了。” 周姨：“你先回房间，我给你弄点解酒的，你再吃药。” 看陆襟有人照顾，许恩棠说：“那周姨，我先回房间了。” 周姨：“去吧去吧，棠棠你能把他弄回来不容易，早点休息。” 许恩棠点点头，看了陆襟一眼，然后转身。 陆襟还在原地，她转身走向长廊的另一个方向。 再见，陆襟。 她与过往道别。 与那个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少年与男人告别。 以后就是分道扬镳了。 陆襟看许恩棠离开，下意识地想叫住她。 周姨看他动了一下，问：“怎么了小祖宗？先回房间吧，棠棠也要休息了。” 陆襟“嗯”了一声，胃一阵绞痛。 明明是他们快两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相处，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他却莫名觉得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远。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第109章 哪个妹妹这么厉害! 翌日，许恩棠下午陪林佳羽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和林佳羽分开后直接去郁宸的局。 这是郁宸放假回来后组的第一个局，叫了很多人来玩。 许恩棠到的时候包间已经有很多人了。 郁熙悦跟她招手：“恩棠，这里！” 许恩棠走过去，看见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谈霁礼。 郁宸看见她来，随便抓了个人把手机塞过去让他替一下，站起来说：“恩棠妹妹你终于来了。” 他又看了眼在打游戏的某人，放低声音跟她说：“幸好你来了，再不来我要招架不住了。” 许恩棠：“……” 郁宸把她拉到他原来坐的位置，“恩棠妹妹，坐。” 许恩棠坐下，旁边的谈霁礼仍然在打游戏。 她拿出手机刷了下，看见夏凝给她发消息。 她给夏凝回消息的时候，旁边传来轻飘飘又拽得要命的一句：“坐我旁边不怕被发现啊。” “……” 在得知郁宸今晚叫了很多人时，许恩棠给谈霁礼发消息说要先保密一下他们的事。 今晚都是圈子里的人，圈子那么小，他又总是在话题的中心，他们的事肯定第二天就传开了，很容易就传进长辈耳朵里。 她还没做好让长辈知道的准备。 所以想先隐瞒一下。 谈霁礼当时回了句“知道了”，又跟她说郁宸他们也不会往外说。 这么坐在他旁边确实有点明显，许恩棠想晚点再跟他说，先去找在和别的女生聊天的郁熙悦。 她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 谈霁礼手机上正好一局游戏打完，手指一划退出游戏界面，把手机竖过来，随后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许恩棠一眼，握着她手腕的手往下，把她整个手包裹在掌心，往他们两人身后拉了拉。 见她有点紧张，他又说了句：“看不见。” 包间里光线昏暗，离远了看两人只是坐在一起，坐得稍微有些近罢了，注意不到他们身后的手。 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了。 谈霁礼的另一边是江然之。 郁宸把位置让给许恩棠后，坐到了江然之的另一边。 他伸着脑袋问谈霁礼：“您不打啦？” 谈霁礼：“队友这么菜，打什么打。” 郁宸：“……” 说得你好像后来好好打了一样。 收回脑袋的时候，郁宸无意中瞟到后面，看见了谈少爷握着人家的手。 装得一本正经的。 他用手肘拱了拱江然之，示意他看。 江然之扫了一眼，见怪不怪。 郁宸“啧”了一声。 是谁之前看谁都不爽，到处祸害人，一副谁来都不好说话的样子的？ 这才几分钟啊。 郁宸用只有他们几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恩棠妹妹，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他骗到手了啊。” 许恩棠：“……” 容易吗？ 谈霁礼挑眉看向他。 接着，他的手心被柔软的指尖勾了勾。 挑起的眉眼垂落，谈少爷反捏了捏许恩棠的手，决定不计较。 “算了，你又不懂，跟你这种人说不明白。” 郁宸：“……哪种人，谈二你给我说清楚。” 谈霁礼：“没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三个字说得很轻，几乎只有口型，郁宸还是明白了。 郁宸：“……” 这狗东西为什么能有女朋友。 说到底还是妹妹太好骗。 郁宸很想说一句：你有也不能公开。 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他怕被继续祸害。 之后许恩棠的一只手一直被谈霁礼握在掌心捏着，像得到了个玩具一样。 手指勾勾缠缠的，玩得她的脸微微发热。 都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连和夏凝发消息都有好多错别字。 而这人一边玩着她的手，一边还能跟郁宸他们说话、发消息之类的，一点看不出是一心二用。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看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澄黑。 许恩棠说：“我去找熙悦玩会儿。” 谈霁礼终于松开她的手，“行。” 许恩棠去找郁熙悦的时候，郁熙悦正在喝她自己调的酒。 成年后，她调的都是些含酒精的了。 一边调，一边尝，她喝了不少，唉声叹气。 许恩棠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郁熙悦：“借酒消愁。” “我八月中旬就要走了，到时候就不能见到江然之了。他交女朋友怎么办啊。” “那你要不要跟他说？”许恩棠问。 郁熙悦摇头，“我能感受到他就是把我当妹妹，说了也没戏。他还会远离我。” “到时候就靠你了，你是我在国内的眼线，帮我盯着他。一有动静你就告诉我。” 许恩棠：“好，我帮你看着。” 有人走过，郁熙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说：“今晚你去我那里吧，陪我一起睡，跟我说说话。” 给周姨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后，许恩棠和郁熙悦回到谈霁礼他们那里。 几个男生正凑在他们那边说话，后面还有个女生。 郁宸出国后，江然之又不是个爱热闹喜欢组局的，谈霁礼这一年很少在这些场合出现。 他被谈家老爷子赶出家门的事当时在圈子里是个大消息，并且他到现在都没向家里低头。 谁提到不得佩服一句。 今晚这尊大佛难得露面，当然是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大家插科打诨聊了会儿后，其中一个男生被身后的女生轻轻推了推。 男生回头，见自己表妹在使眼色。 今晚他是被缠得不行才把她带来的，还答应帮她试探试探，谈霁礼谈恋爱没有。 他表妹天真得很，怀揣着救落难公子哥的想法。 人家哪里需要救啊，况且真需要救，也轮不上她，排队的人多了去了。 但也没见谁能把这少爷拿下的。 不过男生为了有个交代，还是开口了。 他笑着试探问：“二哥，a大漂亮妹妹是不是很多？谈恋爱没有啊？” 许恩棠和郁熙悦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男生问的这一句。 许恩棠脚步顿住。 她们停在人群后。 谈霁礼隔着人群向她看来，懒懒散散的，勾着人。 看得许恩棠心像被牵了一下。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谈了。” 大家非常惊讶。 居然有人把这少爷拿下了？ “卧槽，谁啊谁啊？” “哪个妹妹这么厉害！” “怎么不带来给我们见见。” “是a大的吗？” 任他们怎么问，谈少爷就是八风不动，一点不透露。 只丢下句：“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第110章 他们在车里半小时 陆襟今天躺了大半天。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那里是瞒不住的，特意过来看他，见他没事才放心。 他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傍晚周姨给他煮了面送到房间。 陆襟对周姨说：“不用特意送来，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周姨：“没事。老爷子老太太今晚都不吃，棠棠也不在家。总归你出房间也是一个人吃饭。” 陆襟：“她——棠棠出去了？” “棠棠下午就出去了，晚上也在外面。” 周姨催促说：“快吃吧小祖宗，以后别这样作践自己了，昨晚真是把我吓一跳。” 陆襟笑了笑，“知道了，以后不吓您了。” 周姨：“真能知道就好啦。” 晚上七点多，何嘉煜和时瑀来看陆襟。 见陆襟状态好多了，何嘉煜是放心了。 但问陆襟昨天怎么了，陆襟就是不说。 何嘉煜知道他的脾气，不想说的就是不会说，也没再问。 他换了个话题，说：“昨晚你是跟许妹妹一起回来的，你知道吧？” 陆襟：“知道。” “看来你没喝太多，没折腾，那还好。”何嘉煜开玩笑说，“就许妹妹那脾气，我都怕她半路把你扔下去，不带你。” 陆襟倦怠地跟着笑了一声，又说：“她的脾气怎么了？她的脾气挺好的。” 何嘉煜顿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妹妹那叛逆的脾气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他“嘿嘿”一笑，好奇地问：“阿襟，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襟想起昨晚的长廊，想起少女温柔有力的注视和她的话。 他说：“没什么。” 何嘉煜正用手肘拱着时瑀，说：“怎么可能没什么。” 又听陆襟说：“明天或者后天组个局，多叫几个女生，最好把郁熙悦叫来。” 何嘉煜“啧”了一声，“要叫郁熙悦，是为了许妹妹吧？陆大少爷，你终于要出手啦？” 本来他只是开玩笑一问，没想到陆襟竟然没有否认。 何嘉煜惊得“卧槽”了一声。 陆襟：“看什么看。” 何嘉煜当然要看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陆襟了。 他是那种从来不会主动的人，别说跟他一起的女生都是上赶着的了。就连小时候他们能成为朋友，也是他先找他说的话。 小时候他们还没成为朋友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何嘉煜都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冷啊，装的吧。 后来成为朋友他才知道，他一直这样。 他就像座孤岛，从来不会去主动靠近别人，挺消极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昨晚许妹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愿意放下架子去贴人家的冷脸了。 “阿襟，那漫诗呢？”时瑀的声音响起。 陆襟的表情淡了一些，看向时瑀。 时瑀顿了顿，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何嘉煜不知道时瑀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提赵漫诗。 感觉到气氛不对，他打圆场：“漫诗早就是以前的事情了，是她自己放不下。我们再帮她只会让她认不清现实，惹出更大的事——” 陆襟扯了扯嘴角，“你喜欢就自己去追。” 何嘉煜愣住，看了看时瑀的表情。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时瑀跟他一样，帮漫诗是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情分上。 原来时瑀喜欢漫诗。 怪不得他会因为梁沼说几句闲话，就跟他打起来。 直到时瑀离开，何嘉煜还有点没完全消化。 他打开微信，想给时瑀发消息，跟他说阿襟既然知道但一直没说，就是不在意他做的那些事的，希望他们还能是朋友。 他正要点开和时瑀的聊天界面，看见一个群不断有新消息。 这个频率像是有什么大新闻。 何嘉煜点开群，往上翻了翻，指尖倏地一顿。 “阿襟——” 陆襟：“嗯？” 何嘉煜：“我看到有人说，谈霁礼谈恋爱了。” 消息传得很快，好几个群里都在说谈霁礼谈恋爱的事，尤其是女生们讨论得多。 说是谈霁礼在今晚的聚会上自己说的。 但没人知道女方是谁。 何嘉煜找好几个人打听都说不知道。 但答案在他这里是呼之欲出的。 他看向陆襟。 陆襟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何嘉煜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是别人呢。要不然打给许妹妹问问？” 陆襟没说话。 何嘉煜给许恩棠打语音电话。 提示音一遍一遍地响，直到自动挂断。 房间里恢复安静，是种让人呼吸不畅的安静。 何嘉煜：“估计是在玩，没看手机。” 他又说：“可能真的是别人。或者我问问郁宸？” 没说话的陆襟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 何嘉煜：“阿襟，你去哪儿？” 陆襟：“你先回去。” ** 何嘉煜走后，陆襟去了复园的监控室。 他想起来前几天，有一天她回来得很晚。 复园的监控记录能保存一个月，他找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翻到那天凌晨的。 他从0点开始往后翻。 0点12分，一辆车出现在了视频画面里，来到他的车旁边。 车停下后没有人下来。 等了几秒后，陆襟没什么耐心，往后拉动进度条。 五分钟过去了，车没熄火，没人从车上下来。 进度条拉到十几分钟，依旧没有人下车。 陆襟握着鼠标的手骨节泛白，继续把进度条往后拉。 进度条拉了很长一段，视频里，副驾的车门终于被打开。 许恩棠从车上下来了。 这时候是0点40。 从车停下到她下车，将近半个小时。 回来遇见他的时候，她的脸泛红，眼睛里也有水光。 这半个小时能在车里做什么？ 视频在被拖到0点40后，继续自动播放着。 那辆车直接离开，主驾上的人没下来。 那天送她回来的是谈霁礼。 陆襟倏然又想到五月下旬的一个晚上。 遇见她时，她说她学累了出来走走。 五月下旬的监控还在。 记不清是哪天了，他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地翻。 终于翻到有天晚上门口开来一辆车，和前几天的一样。 然后，许恩棠打开复园的大门，走下台阶。 主驾的人下车。 原来那天晚上谈霁礼来了。 第111章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复园的监控室里静得只有呼吸声。 屏幕上在继续播放着五月下旬那个夜晚的画面，散发出的光映着陆襟的脸，晦暗不明。 视频没有声音，只能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 然后，视频里的男生伸手亲昵地碰了碰女生的头发，女生并没有躲开。 陆襟的呼吸紧了一下。 好在接下来没有别的画面。 她进来了，然后遇见了他。 再往后就是谈霁礼开车离开，他来到门口，但什么都没看见。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之后就是一动不动的画面。 视频外的陆襟也是一动不动，脸上很平静，没什么表情。 之后，他握着鼠标的手终于动了下。 他松开鼠标，拿起桌上的手机。 手因为握鼠标握得发麻，他打开微信时手指有些僵硬。 他点开和许恩棠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栏里打起字。 打了几个字，他又删了，像是一时不知道问什么。 最后他发过去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正是南方杨梅上市的时候，今天老太太娘家的小辈送了许多杨梅来复园。 杨梅太多，留了部分吃之后，周姨晚上把剩下的杨梅泡了酒，一直忙到现在。 收拾好要回房间的时候，她遇见了陆襟。 他走路像没声似的，周姨起先没注意，被吓了一跳。 “小祖宗，你怎么走路没声！怎么从监控室那边出来了？” 陆襟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他又问：“棠棠回来了没有？” 周姨：“棠棠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在朋友那里住。” “你才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陆襟“嗯”了一声。 不回来了么。 去谁家里住？还是只是幌子，其实是跟谈霁礼一起？ 他不断回想起监控里没有拍到的那半小时。 或许他们只是在车里说话。 又或者是接吻？ 还是别的？ 回到房间，陆襟解锁手机。 解锁后，屏幕上是聊天界面。 上条消息发出去后没有回复。 他又发了一条。 陆襟：【你谈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放下手机，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动静。 等了一会儿后，他又拿起手机打电话过去。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自动挂断后，陆襟给何嘉煜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何嘉煜：“阿襟，怎么了？” 陆襟：“今晚他们在哪儿玩？” 他没说“他们”是谁，何嘉煜还是一下子明白了。 “你等我问问。” 没过多久，何嘉煜发来了地址。 何嘉煜：【这里。】 何嘉煜：【不过这会儿要散了。】 ** 另一边。 今晚聚会的重要话题就是讨论谈霁礼的女朋友。 许恩棠在谈霁礼说“谈了”之后，没有再坐回去，怕太明显。 主要是她自己心虚。 郁熙悦上个月无聊的时候学会了打德州，现在瘾还比较大。 正好许恩棠是懂德州扑克的规则的，她们就喊了几个女生一起来玩，还叫了专业的荷官来发牌。 大家都是新手，打着玩。 最后不算筹码，不来钱。 几个半吊子玩德州，全靠运气。 加注弃牌之类的也只依据直觉，但也很上头。 许恩棠今晚运气不太好，都没拿到什么好牌，想赌一把用小牌诈唬的那次心理战也没成。 最后她筹码输得最快。 她输完筹码后，几人就散了。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谈霁礼、郁宸、江然之站在她和郁熙悦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郁宸说：“恩棠妹妹，新手啊。” 许恩棠：“嗯，新手。” 郁宸：“下次让谈二教教你，他会得很。而且他还会用纸牌变魔术呢。” 许恩棠没想到这人还会变魔术。 之后郁宸转过去跟郁熙悦说话了。 许恩棠看向谈霁礼，问：“你会变魔术？” 谈霁礼倚在桌边，伸手拿起她面前的几张纸牌，问她：“想看？” 许恩棠点点头。 当然想。 谈霁礼眼帘一掀，放下手中的纸牌，笑了下说：“我女朋友又不在这里，我变什么魔术。” 许恩棠：“……” 这人故意的。 怎么这样。 打完德州，又坐了一会儿，他们差不多准备散了。 许恩棠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 刚才打牌她一直没看手机。 点开手机，看到一堆提示，她惊了一下。 有微信的、短信的还有未接来电提示。 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陆襟。 她正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见了微信上的几条提示。 一个是何嘉煜打来的语音电话，还有陆襟发的消息。 她点开消息。 陆襟：【什么时候回来？】 陆襟：【你谈了？】 他猜到和谈霁礼谈恋爱的是她了。 这点许恩棠不怎么意外。 他打好几个电话来就是问这个么。 在她愣神时，余光看见走廊里有个身影。 她抬起头，看到谈霁礼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刷手机。 应该有很多人已经走了。 见他没抬头，许恩棠也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不过她什么都没看进去，就是假装很忙地随意划了几下。 走廊里没有别人，但他们两个像不认识一样，连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走过他面前时，许恩棠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被拉住。 她转头看他。 手腕内侧的皮肤被他轻轻摩挲着，带起一阵酥麻。 而这人脸上还是拽模拽样的。 对视了几秒后，许恩棠被他带进了旁边空着的包间。 包间的门关上，两人就站在门口的墙边，许恩棠被困在了墙和边柜形成的夹角里。 谈霁礼松开手，垂下眉眼看她，“生气了？” “下次变给你看。” 许恩棠好奇地问：“你真的会啊？” 谈霁礼笑了下，停顿两秒故意卖关子，然后才说：“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 许恩棠：“……” 谈霁礼抬起手捏捏她的耳垂，问：“我不能不开心？ ” “……我没说不可以。”许恩棠解释说，“我不是不想公开，就是你跟这些人一说，很快长辈们都知道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谈霁礼听完，看着她，“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 许恩棠：“好。” 谈霁礼：“就这样？”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轻声叹息：“棠棠同学，你勾我手心的时候不是挺会的么。” 许恩棠顿了一下，脸热了起来。 知道要怎么哄了。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翻过掌心，低头看了一眼。 是陆襟。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很明显。 她下意识地挂断电话。 接着，对面又打了过来。 许恩棠正要再挂，头顶响起谈霁礼的声音：“怎么不接？” “我在不方便？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第112章 哄我呢，专心点。 谈霁礼嘴上问着要不要回避，实际上动都没动，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手机还在震，许恩棠的头顶凉飕飕的。 “……不用。” 在响铃三十几秒后，许恩棠接通了电话。 “喂？” 对面好几秒没声音。 就在她想挂断的时候，陆襟的声音响起，有点模糊：“怎么不接电话？” 许恩棠回答说：“在玩没听见。” 陆襟：“你今晚不回来？” 许恩棠：“嗯。” 陆襟：“为什么不回？你要去哪里住？” 许恩棠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靠近过来，轻拂在耳畔，掀起一阵湿湿热热的痒意。 像有一只不安分的妖精趴在她的肩上，搅着正经人的注意力。 被搅乱的许恩棠转头看了眼凑近某人，都没心思听电话了，正想说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陆襟又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不说话。你真的……谈恋爱了？” 许恩棠微顿，眼睫低垂，“嗯”了一声。 电话彼端的陆襟呼吸滞了一下。 像不愿意相信似的，他又问：“跟谁？” 许恩棠的脸颊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谈霁礼的鼻尖轻轻抵着她的侧脸，懒散的声音从她没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传过来，同样也传进电话里。 “跟他说，是不是在和我谈恋爱？” 许恩棠没想到他会说话，惊了一下。 没等她开口，她的下巴被捏住、转过去抬高。 然后谈霁礼直接亲了上来。 许恩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细碎的声音传进电话里。 电话另一端的陆襟在听到谈霁礼挑衅般的话语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接下来的细碎的声音让他的身体一僵，紧紧地攥着手机，手背的青筋暴起。 谈霁礼只是很浅地许恩棠的唇上啄着。 许恩棠的下巴被他捏住躲不了，愣怔过后只能用手推他。 谈霁礼停下来看了看她，按下她拿着手机的手，随后另一只手卡着她下巴的两指突然一用力，就让她张开了嘴。 许恩棠被他的强势逼得后退，拿着手机的手被朝上按在边柜上，一侧的腰紧紧抵着边柜的边缘。 面前的人不给她一丝犹疑的机会，占据她的呼吸。 她在意会被听见，紧张地躲着他的。 像一场追逐游戏。 亲吻的间隙，她的声音很弱：“谈霁礼，电话还没——” 陆襟可能在听。 谈霁礼分别把她双手拉上来，一只手握住，按在墙上。 “哄我呢，专心点。” 他的牙尖在她的下唇压了压。 怎么还咬人。 许恩棠吃痛，又被他闯进来。 带着热度的呼吸喷洒。 许恩棠气得用脚去踢他。腿也被他的膝盖抵住。 这人真的进步得很快，在他有意的攻势下，她的脑袋很快乱成了一团浆糊，呼吸跟他的一样热。 直到她快喘不上气，谈霁礼才放开她，连带松开她的手，额头贴在她的耳朵上方，鼻尖抵着她的耳廓。 许恩棠双手软软地垂落，搭在他的手臂上，平复着呼吸。 猛地想起来那通电话，她红着脸四处找手机，转头在边柜上看见。 她按了下手机，发现电话早已经挂断。 “还想着谁呢？”谈霁礼啄了下她的耳廓。 许恩棠反应过来这人早就把电话挂了，只是故意没告诉她。 她转过来瞪他。 谈霁礼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上来。 许恩棠没好气地想咬回来，倏然整个人被他提起来，坐上了边柜。 她吓了一跳，扶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再哄我会儿。”声音变得温柔。 他靠得更近，按住她的后颈，吻得更深。 之后，许恩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他的亲吻。 直到很久之后，她被松开，整个人软软地靠着他，脸格外红。 谈霁礼用指腹蹭了蹭她泛红的下唇，声音很低:“疼不疼？” 许恩棠没说话。 当然疼。 她想从边柜上下来，面前的人没让。 谈霁礼掀起眼帘，视线和她齐平，问：“给你摸摸耳朵这招是不是不好用了？” 许恩棠看向他的耳朵。 还是有点泛红，是很浅的红，不像第一次接吻那么红了。 虽然她也是想捏一捏碰一碰的。 许恩棠移开眼睛，“……不好用了。” 谈霁礼想了想，说：“告诉你个秘密。”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你不是好奇过我这颗痣是不是从小就有的？” 许恩棠确实很多次被他鼻梁上那颗红色的小痣吸引。 这会儿也是。 他额前的头发微乱，唇色比平时要红，冷白的皮肤上，那颗痣和唇色相映。 谈霁礼继续用又哄又逗的语气说：“这其实是我每天点的，不信你摸摸，会掉色。” 许恩棠：“……” 她怎么可能会信。 谈霁礼看着她，眼神像有钩子似的。 “真的不摸摸？” “……” 许恩棠怎么可能上他的当。 几个呼吸后，她还是没忍住，伸了手。 谈霁礼又凑过来一些，让她碰，不像刚才那样强势与恶劣，莫名乖顺。 柔软的指尖碰上他的鼻梁。 他的鼻梁骨很挺，一层皮肤薄薄的，许恩棠的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然后稍微往旁边了点，碰到那颗痣。 很小一颗。 她的手指轻轻蹭了蹭。 是天生的。 没有抵挡住诱惑伸了手的许恩棠摸完收回手，一本正经：“让我下来，走了。” 谈霁礼让开了些。 许恩棠正要自己下来，腰间蓦地一紧，被他抱了下来。 落地后还没站稳，在她后腰的手故意一按，她整个人前倾，扑进他的怀里。 谈霁礼圈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勉为其难：“你想抱就抱一下吧。” 许恩棠：“……” 郁宸平时说的没错，这人真的是狗。 两人回到包间的时候，人散得差不多了。 郁宸和江然之正在打游戏，还带上了郁熙悦。 郁熙悦给郁宸当辅助，兄妹两人吵吵闹闹的。 见他们回来，郁熙悦说：“恩棠，打完这局我们就走。我再也不跟我哥一起了。” 姑奶奶，我都没嫌你菜。 这句话郁宸没敢说出口。 他抽空抬眼看了看某人，问：“恩棠妹妹，你把公主哄好啦？” “有你什么事。”谈霁礼懒懒地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再不好好打熙悦要被你拖死了。” 郁熙悦：“哥，听见没有，霁礼哥都说是你连累我。” 郁宸：“……滚吧谈二，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妖言惑众！” 他冲许恩棠挤眼，同情地问：“不容易吧？” 哄谈少爷不容易吧？ 许恩棠:“……” 不容易。 第113章 到哪一步了? 这局游戏打完，几人就离开了。 谈霁礼和郁宸、江然之一起走，许恩棠去了郁熙悦那里。 许恩棠和郁熙悦睡在一起，睡前聊天一直聊到凌晨，第二天睡了个懒觉，下午才离开。 回到复园，许恩棠遇见了陆襟。 想到昨晚那通电话，许恩棠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颔了颔首就要回房间。 走过他身旁时，陆襟移了一步，挡到她的前面。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谈的？五月？还是更早。”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五月。 许恩棠心里疑惑了一下，坦然地说：“没几天。” 陆襟：“才高考结束一个星期，你就谈了？” 许恩棠不理解他这样那么早就开始谈恋爱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她回答：“我成年了，谈恋爱很正常。” 陆襟的声音沉了几分：“你们是不是亲了？” 许恩棠没想到他会问，看了看他，又想起他昨晚的几通电话。 但她不愿意去多想、去揣度他的意思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陆襟轻扯嘴角，“没几天就亲了？你昨晚在哪？”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又开口，似问得有些艰难：“你们……到哪一步了？” 许恩棠皱起眉，“我跟周姨说了去哪。至于别的，我没有必要说吧。” ** 玩了几天后，许恩棠把考驾照提上了日程，趁着天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郁熙悦早早拿到了offer，和郁宸一个学校，四月份闲着没事就去把驾照考了。 考得磕磕绊绊，勉强是拿到了，但是到现在不敢上路。 她成年的时候父母送的那台粉色兰博基尼到现在还在地库里吃灰。 得知许恩棠去学车，她跟许恩棠一起，算是去复习。 教练一共就带她们两个。 许恩棠以前会开车，假装学了学，教练夸她上手很快，练车的时候重点关注对象成了郁熙悦。 对这位大小姐，教练是说不得更骂不得，生生忍得脾气都好了。 即使这样，郁熙悦也没坚持几天。 她也不是非要自己开车的，有司机挺好的。 许恩棠练了没几天车，就到6月25号，高考出分这天。 查成绩的时候，许恩棠很紧张，手心冒汗，好在她考得很好，上a大没有问题。 得知她分数的夏凝在电话里激动地尖叫：“啊啊啊恩宝你好棒！！我们真的可以相约a大啦！” 谈、陆两家的老爷子很高兴，张罗着在通知书下来、办升学宴前，先办一场小的庆祝庆祝。 这场庆祝定在了29号。 前一天，她刚填好志愿。 因为她父母的事情，两位老爷子没想到她会学医，听说她填了a大的医学院都很意外。 陆老太太在吃早饭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想好了？学医很辛苦。” 许恩棠点点头，“我想好了。” 陆老爷子：“没事，棠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要是累，以后可以不干。” 有他们两家在，她总归可以一辈子无忧。 ** 29号这天请的人不多，主要就是跟谈、陆两家走得比较近的。 本来谈老爷子提议像别人办升学宴把录取的学校贴出来那样，把许恩棠的高考分数挂出来，许恩棠没让，觉得太夸张。 这次是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办的。 谈老爷子上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个厅给小孩办满月宴，把照片放在门口，又提起把许恩棠的高考分数挂出来的事，说应该挂上的。 陆老爷子也说应该。 两位老爷子难得意见统一。 陪长辈坐了会儿后，许恩棠收到郁熙悦的消息，说他们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许恩棠和长辈们说了一声，下楼等他们。 谈霁礼、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四人是一起来的。 郁宸和江然之先去接了谈霁礼，又顺路去带郁熙悦。 车是江然之开的，谈霁礼坐的副驾，郁宸和郁熙悦两人在后排。 看见谈霁礼从副驾下来，许恩棠问：“房子租好了？” 谈霁礼：“租好了，昨天刚搬。” 高校都已经放暑假了。 谈霁礼现在自力更生，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参与了师兄的一个项目。 暑假宿舍是要关的，他和一个同学在校外合租。 江然之把车钥匙给泊车员，几人一起往里走。 因为这里容易遇见熟人，谈霁礼只在门口的时候捏了捏许恩棠的手，之后只是走在她的身边。 郁宸说：“谈二，你那房间也太小了吧。” 他和江然之去接谈少爷的时候，去谈少爷合租的房子看了看。 卧室就很小一个。 郁熙悦好奇地问：“有多小啊？” 郁宸：“就是小得我都有些怜爱他了。他无论说什么，我只要想到他住的地方就能不跟他计较。” 这人以前臭毛病特别多，公主病一大堆。 谈霁礼的语气漫不经心：“我女朋友在旁边呢，少跟我这么暧昧。” “……滚吧你。”郁宸瞬间收起了同情心。 有女朋友就挂在嘴边。 这狗东西一点都不值得怜爱。 江然之也觉得小。 这时候电梯来了。 让里面的人出来后，他对谈霁礼说：“你要不然还是去我那里。” “钱都付了。” 谈霁礼只有刚被赶出家门那段时间一直住在江然之那里。 后来开学，他就住进宿舍，只有周末去找他或者有时候宿舍关门了，才会去他那里住一晚。 连江然之都这样说，许恩棠有些担心。 走进电梯，谈霁礼转头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下说：“怎么也比宿舍条件好。” 许恩棠：“发照片给我看看。” 谈霁礼：“行。” 见电梯门已经合上到就剩条缝，谈霁礼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许恩棠回应了两下。 电梯门合上的下一秒，又打开。 她立刻抽出。 谈霁礼的眉梢懒懒地挑了下，像是笑话她胆小。 余光瞥见电梯外的人，他的目光凝了凝。 电梯外是陆襟跟何嘉煜。 陆襟在看见电梯里的人，身上的倦怠收起。 何嘉煜没想到会这么巧，看见电梯最里面的两个人，在心里“啧”了一声，嘴上说：“这么巧啊。” 郁宸跟他打招呼：“是挺巧，差一秒就要上去了。” 第114章 是他不想还是你不想? 陆襟、何嘉煜进来后，电梯的门再次缓缓合上，里面只有他们七个。 电梯上开始上升。 都是熟人，见面也没什么冲突，气氛却莫名没那么融洽，安静里透着一丝丝僵硬。 好几人抬头看了眼电子屏上显示的楼层。 郁宸最先打破这安静，问：“时瑀呢？没来啊。” 何嘉煜跟他搭腔，说：“他今天有事。” 实际上是从那天被陆襟点穿后，时瑀就跟他们疏远了。 今天时家的人来了，时瑀找借口没来。 郁宸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谈少爷漫不经心的，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 至于江然之，指望这哥张嘴还不如靠他自己的嘴。 郁宸又问起何嘉煜他们学校的事，离得近以后还能聚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好在他们去的是3楼，电梯很快就到了。 门打开，在最前面的陆襟和何嘉煜先出去。 跟着走出电梯后，郁熙悦看了看前面的陆襟跟何嘉煜，小声问郁宸：“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气氛怪怪的。” 郁宸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怎么回事，王不见王呗。 他敷衍地说：“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 郁熙悦：“……” “郁宸你完了！！！” 郁熙悦追着郁宸跑，郁宸一闪身躲到了江然之身后。 对上江然之，郁熙悦顿住。 江然之往旁边让了让，“你们兄妹打架别波及到我。” 郁宸：“……还是不是朋友啊。” 郁熙悦继续追郁宸，兄妹二人打打闹闹。 两拨人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跟长辈们打招呼。 谈霁礼跟大伯一家打过招呼后，见到谈老爷子，喊了声：“爷爷。” 谈老爷子依旧不搭理他。 从谈霁礼被赶出家门到现在已经一年了。 一年他都没有服软。 老爷子本以为他爸会偷偷帮他，结果真没帮。 连塞在他衣服里的钱都被转账转回来了。这让老爷子更气。 当年谈振文被扫地出门，谈家的老太太悄悄接济，老爷子是知道的，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臭小子真的一分没要，比他爸还难驯服。 老爷子拿谈霁礼没办法，只好把不满撒在谈振文身上，冲他哼了一声，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谈振文一句话不敢说。 温瑜好久没见儿子，把谈霁礼叫了过去。 许恩棠这边跟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见了刚来的客人。 自从谈家和陆家的老爷子在一些聚会上亲自带着她，把她介绍出来后，圈子里跟谈、陆两家交好的都认识她，这两年也是经常见到。 “棠棠真是越大越好看了，都到谈恋爱的年纪了，可以交男朋友了。” 陆老爷子听出对方的意思，心里看不上这家的小子，说：“还小呢，不着急谈。” 旁边的陆襟看了许恩棠一眼。 **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一直跟在长辈身边见客人，连跑来谈霁礼他们这边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郁熙悦闲着没事，跟另一个女生聊起当季的裙子和包包。 男生这边闲着无聊，郁宸又拉了个人过来，四个人打牌消磨时光。 轮到谈霁礼出牌。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出一个对子。 牌桌上，江然之他们三人看向他。 郁宸没好气地伸手在他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 “回神吧谈少爷，人家一对5，你打出个对3什么意思，要不起就过。” 被拉来的男生关心地问：“二哥看起来有心事，是不是最近生活上太困难啦？” 郁宸幸灾乐祸地说：“他困难的可不止生活上。” 是好不容易见一趟，连跟恩棠妹妹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谈少爷不语，把桌上那对3收了回去，又很随意地抽出两张牌，往桌上一丢。 郁宸：“……人家对5你拿一对a压，是不是有病。” 谈霁礼语气散漫：“宸儿，我知道你有对8，憋手里吧。” 捏着那对8的郁宸：“……操。” 他怎么就在这狗东西的下家。 谈霁礼扣了扣桌子催他：“要不要？” 郁宸：“……” 一对a他拿头要。 “……不要。” 谈霁礼勾了勾唇，余光看见少女走出宴会厅，说：“这把打完不打了，下把找个人替我。” ** 今晚造型师给许恩棠选的鞋子不太合脚，站久了有些累。 温瑜看出来，让秘书给她重新送来一双。 秘书还有别的事，把鞋子送到休息室就先走了。 许恩棠换完鞋提着裙子从休息室出来，在走廊里看见了陆襟。 陆襟这几天都不在复园。 今天是许恩棠自那天下午从郁熙悦家回来后第一次看见他。 陆襟看了她的脚上，“换鞋去了？” 许恩棠“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陆襟冷不丁问。 许恩棠疑惑地抬头看他。 什么不说。 “之前说你可以交男朋友的时候。”陆襟的语气寡淡，“你们不是谈了么，怎么没公开？” 许恩棠：“刚谈没跟家里说很正常吧。” 陆襟笑了下，“是他不想说还是你不想说？” 他看着她的表情，猜测：“是你不想？” 许恩棠微顿。 手里的手机响了两下，她垂目看了看，是温瑜问她鞋子换好没有。 通往休息室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 陆襟的声音在她头顶继续响起：“为什么？是不是你就是看别人毕业了谈恋爱，也想谈段玩玩？” 许恩棠抬起头，说：“陆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恋爱当游戏的。” 陆襟一噎。 “我已经很久没——” 没等他说完，许恩棠转过头。 她刚才无意间瞥到有个身影站在不远处，转头一看是谈霁礼。 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对上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抬了抬眼睑走过来。 走廊光洁的地砖浅浅地映着他修长利落的身影，向另外两道靠近。 他径直走到许恩棠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对上陆襟的注视。 许恩棠被他往身边带了带，抬起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谈霁礼收回视线垂下眉眼看她，捏了捏她的肩头，懒懒散散地说：“本来想给你变魔术的，现在忘了怎么变了。” 许恩棠：“……” 第115章 两个小混账 “我原来的鞋子穿着不舒服，你妈妈让助理给我送了双新的，我刚才去休息室换鞋了。”许恩棠解释说。 谈霁礼低下头，“磨脚了？” 许恩棠：“没，就是站久了有点疼。” 少女柔软的语气跟刚才截然不同。 陆襟就站在旁边。 明明他们是差不多时间认识的，不，明明他要更早，他们十二岁就见过了，比起来就像陌生人。 两年来好好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确认她的脚没事，谈霁礼重新抬起头，淡淡“哦”了一声，“站久了疼还站，看来你是喜欢站。” 许恩棠：“……没有。” 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走吧，我还要回去。” 谈霁礼揽着她转身。 今天这层被包了下来，只有一个宴会厅开着。 休息室在宴会厅出来往左手边走，然后右转。 拐到宴会厅前的走廊，许恩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温瑜的电话。 “棠棠，鞋子怎么样，穿起来行吗？不行你随便穿双平底的就好了，别把自己弄得不舒服。” 隐隐的交谈声从敞着的大门传出，随时会有人走出来，谈霁礼松开许恩棠的肩膀。 许恩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电话里的温瑜说：“阿姨，鞋子可以的。” 她又继续回应：“好的阿姨。” “我马上就来。” 打完电话，许恩棠已经走到门边了。 她正要进去，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神情懒淡的谈霁礼。 她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暂时没有人，倏地抓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在他的唇上飞快亲了下，又退开。 “你妈妈找我，我先进去了。” 许恩棠进去后，谈霁礼来到拐角的栏杆边倚着，拿出手机。 回了几条消息后，瞥见走过来的身影，他抬起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襟停下脚步，像是知道他会在这里。 谈霁礼语调漫不经心地提醒：“我说差不多行了吧，对别人的女朋友有点边界感。” 陆襟脸上没什么表情，讥讽：“谁知道是你的女朋友？” 谈霁礼收起手机，站直身体，笑了一声，问：“您上次在电话里是哪个字没听清楚？” 陆襟的脸色沉了下来。 远处隐约可以听见宴会厅里热闹的声音，熙熙攘攘，一片和乐。 灯光璀璨，地面透亮，清得能照镜子。 无人的拐角传来闷响，剑拔弩张。 两人没有一丝手软，拳拳到肉。 陆襟后退两步，靠着墙。 谈霁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攥起，一拳打过去。 陆襟手背蹭了下嘴角，抬起手还击。 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郁宸和江然之这边在谈霁礼离开后又找了个男生来替。 打了会儿牌，许恩棠都回来了，谈霁礼还没回来。 郁宸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也没回。 正好一把打完，江然之说：“出去转转吧，正好找他。” 两人起身，在门口遇见了正要去找陆襟的何嘉煜。 郁宸心说别是这俩碰一起了吧。 三人走出宴会厅没多远，就听到了动静。 郁宸卧槽了一声。 不会吧。 三人加快脚步。 拐角处，谈霁礼和陆襟都挂彩见血了，仍然没有停手。 谈霁礼身上早就没了平时的懒散与好说话。瞥见他们，他冷冷地说：“没你们的事，别过来。” 陆襟也对何嘉煜说：“别插手。” 怎么可能不插手。 圈子里都知道陆襟是能给人开瓢的主。 只有郁宸和江然之深知谈二真要犯起浑来开瓢都是小意思，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事。 三人上去把他们分开，他们依然紧紧地攥着对方。 谈霁礼攥着陆襟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 江然之从后面拽住他，郁宸按着他的手，拼了命才拦住。 “谈二，差不多了。” 余光看见走来的几人，他又赶紧说：“快松手，老爷子来了。” 谈老爷子：“谈霁礼！！” 陆老爷子：“陆襟！！！” 两位老爷子满脸愤怒。 两位老爷子平时和颜悦色的都叫人敬畏，更别说这会儿的雷霆之怒。 郁宸听得头皮都麻了，但他按着的这位祖宗充耳不闻，手指一点没松。 江然之低声说：“恩棠妹妹也来了。” 声音传进谈霁礼和陆襟的耳朵里。 两人一顿，手同时松了些，那种今天非要打死对方的架势顷刻散去不少。 紧接着，一只手覆上谈霁礼抓着陆襟衣领的手，盖住了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谈霁礼，别打了。” 很轻的声音带着担忧。 谈霁礼身上的戾气还没散，手背上的青筋却在慢慢消下去，手也听话地松了。 陆襟看着眼前交叠的手，神情恍了一下，像一只沦落街头的小动物看到同类有人牵走，而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三个男生趁机把两人分开。 分开才看得清两人下手有多重。 这个天穿的都是短袖，手臂上的伤痕都能看得到。 另外，陆襟的嘴角有淤青，谈霁礼的脸上红了一块。 真的是一点没留手。 他们打架虽然挑了地方没闹出什么动静，但还是有人看见了，传到两位老爷子耳朵里。 当时许恩棠就在旁边，也听见了，陪着他们匆匆出来。 见打成这样，两位老爷子快被这俩小混账气死了。 谈老爷子：“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陆老爷子：“好好的打什么架？” 目击的人跟他们说是也没看清，可能就是两人走路撞到一起，然后就打起来了，非常荒唐。 打架的两人闭口不言。 谈老爷子追问：“到底为什么打架？” 谈霁礼随意回了句：“想打就打了。” 浑得不行，肆无忌惮，一点没认错的意思。 谈老爷子：“谈霁礼！我看你真的是欠收拾。” 江然之开口说：“就是之前打球时候的矛盾，一直没说开。” 郁宸心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江哥，硬着头皮一起打圆场：“对，就是我们年轻人的矛盾，打一架就好了，先处理伤口要紧。” 何嘉煜附和：“对对对，我带阿襟先去处理伤口。” 何嘉煜拉陆襟离开。 离开时，陆襟看了眼许恩棠。 许恩棠的目光恰好和他的对上，看见了他眼中的落寞。 这边，郁宸、江然之也在拉谈霁礼走。 谈霁礼走过许恩棠身边时，正好注意到她的目光，问：“看谁呢？” 谈老爷子震怒：“……你个混账管人家看谁！！！还不快滚走！” 第116章 不然靠您狗一样的脾气? 谈霁礼和陆襟打架的事没有传开，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宴会厅里没有受到影响，气氛依旧。 郁宸和江然之把谈霁礼拉走后去了酒店楼上的一间套房。 此刻，谈霁礼正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狠戾还没散干净，周身围绕着一股又浑又不爽的气息。 江然之喊人送了医药箱上来，但是谈少爷不让人碰，医药箱也没用上。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谈霁礼拿起手机。 他的指节泛着很明显的红，可见打起来有多用力了。 食指骨节那边还蹭破了皮。 棠棠：【怎么样了？】 棠棠：【我马上过去看你。】 郁宸靠在谈霁礼面前的桌子边，问：“怎么就打起来了？” 谈霁礼发了房号放下手机，没说话。 身体懒散地往后倚，舌尖抵了抵受伤那边的腮帮。 郁宸想起刚才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老爷子和恩棠妹妹来得及时，就谈二这揍人的架势，他和江然之最后还真不一定能拉得住。 那陆襟非得进医院不可。 这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祖宗也就恩棠妹妹降得住。 犯病的时候除了搬出恩棠妹妹，别的什么都不好使。 郁宸：“您说您打什么架，这下破相了吧！” 虽然这人每次破相都跟故意似的，妖里妖气的。 他故意问江然之：“你说谈二这会不会留疤啊？” 他冲江然之眨眨眼。 江然之配合：“不好说。” 郁宸又“啧”了一声，看向谈少爷，说：“说不定恩棠妹妹就是看中您这张脸呢。您这脸上要是留疤了，我看你怎么办。” 原本一副什么都没所谓的态度的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下，意味不明地问：“看中我这张脸？” 郁宸：“对啊，您不就是靠脸吃饭么，不然靠您这狗一样的脾气？” “……” 谈霁礼难得没说话。 几秒后，他看向郁宸笑了下。 郁宸头皮发麻，立刻远离他，“我错了哥哥。” ** 许恩棠这边在谈霁礼和陆襟被拉走后，陪谈、陆两位老爷子回到宴会厅。 两位老爷子是真的被那两个小混账气得不轻。 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而且打得那么狠，跟有仇一样。 想到自家的孽障把对方的孙子打成那样，两位老爷子对对方都有些愧疚，想道歉。 但他们吵了一辈子都没向对方服软过，老来七八十了，要为家里的小兔崽子跟对方赔礼，凭什么。 于是谈霁礼和陆襟打完架后，两位老爷子开始别别扭扭了。 陆老太太刚才不在，见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后脸色都不太对，问陆老爷子：“怎么了？” 陆老爷子轻哼一声，对许恩棠说：“棠棠你说。” 他怕越说越气。 许恩棠说：“刚才……谈霁礼和陆襟在外面打了一架。” 陆老太太惊了一下，“什么？为什么打？” 陆老爷子：“说是以前打球闹的矛盾。” 陆老太太听完倒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应该是都没有大碍。 她对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说：“打都打了，打完也就算了。你们年轻的时候又不是没打过。” 两位老爷子没说话。 他们当年下乡的时候是没少打，每次都是许恩棠的爷爷劝的架。 回想起当年，他们倒是宽慰不少。 随后又感叹许老二走得太早。 看两位老爷子气消得差不多，应该是没事了，许恩棠找借口离开，去了楼上。 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是江然之。 许恩棠问：“他怎么样了？” 里面传来郁宸的声音：“恩棠妹妹，你总算来了。” 像救星来了一样。 许恩棠走进去，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谈霁礼。 后面的郁宸抬了抬下巴指向某人，又使劲给她使眼色。 所有的动作表达的只有两个字——难搞。 许恩棠：“……” “上药了吗？”她问。 郁宸：“没呢，可难搞了。” 许恩棠：“……” 一直没出声的谈霁礼冷飕飕地睨了郁宸一眼。 “宸儿。” 郁宸：“……干嘛？” 谈霁礼看看已经站起来的江然之，“跟江哥学学，有点眼力见。” 郁宸：“……” 刚才人没来的时候怎么不赶他走呢！ 走到玄关，郁宸报复性地回头说：“恩棠妹妹，你说你来哄他干嘛！”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套房里安静下来。 许恩棠走到谈霁礼身边，仔细看了看。 他额前的头发有点乱，鼻梁上有道划痕，脸颊靠近颧骨的地方有块淤青。 手臂上还有道比较深的伤口。 看起来就很疼。 “我先给你消毒吧。” 许恩棠牵起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没怎么用力，他就跟着站起来。 她拉他去后面的沙发。 谈霁礼没说话，懒懒散散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漂亮威风的大狗狗被牵起，虽然还是拽模拽样的，但毛渐渐顺了下来，跟之前截然不同。 许恩棠让他在沙发坐下，松开他的手，去把桌上的药箱拿过来，随后坐在他的身边。 谈霁礼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目光落在他额前的短发上，许恩棠帮他把那几缕头发理了理。 谈霁礼配合地低头。 理好后，她的视线下移，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不过黑得很通透，映着光经常是亮亮的。 那总是带着几分散漫的眉宇间多了些许恩棠没见过的锐利，但只是不爽那种。 他鼻梁上那道划痕靠近山根，不到一公分，暗红色的一道在他的皮肤上很明显，和他那颗小痣相映。 许恩棠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鼻梁，问：“骨头没伤到吧？看起来好像没歪。” 谈霁礼眉低眼慢，声音疏疏懒懒：“歪了你很介意吗？” 许恩棠：“……当然介意。” 谈霁礼“哦”了一声，正要问是不是嫌不好看。 许恩棠手撑着沙发，身体凑近抬起头，非常轻地在他那颗小痣上亲了亲。 第117章 我就吃这套。 亲过之后，许恩棠稍微退开了些，但是身体没动，仍然撑着沙发倾向他那边。 她亲了他鼻梁上那颗痣。 那颗痣碰过的人都没几个。 谈少爷好几秒没动，耳朵微微泛红。 然后，他的的眼睑动了动，对上许恩棠的眼睛，嘴角一扯，说：“你这套是越来越熟练了，是不是说来就来，不用走心。” 听上去阴阳怪气。 许恩棠：“……” 不是他上次自己说要这样的吗？ 现在又不喜欢。 看来现在没那么好哄了。 许恩棠身体往后退，撑在沙发上的手刚收回，下一秒又被按了下去，身体重新靠近。 她疑惑地抬头。 谈霁礼挑着眉，说：“我脸受伤了，就连亲我都不愿意了？” 许恩棠：“……” 怪不得郁宸说难搞。 真的很难。 她正要开口，后腰被揽住。 谈霁礼将她整个人提起，扯到腿上坐着，在她惊呼时扳过她的脸，堵住她的唇。 他一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开始纠缠，强势地掠夺。 他身上残留的那点冷厉像是都化了亲吻里。 横在她腰上的手重重地把她往怀里带，吻得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许恩棠根本招架不住。 在她喘不过气，拍了他好几下肩膀后，谈霁礼终于退开了一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一下一下的。 许恩棠缓了两下后，攀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伸到他的后颈。 碰到他后颈皮肤的时候，谈霁礼呼吸明显一沉。 许恩棠的指尖往上，碰到他后脑的头发，安抚地顺了顺，然后陷进他的短发里。 谈霁礼的额头离开她的，跟她对视了几秒，眼神温柔起来。 他又凑近，在她的唇上、嘴角一下下地啄着。 许恩棠由他这么亲着，喊了声他的名字。 “谈霁礼。” 谈霁礼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亲着她。 许恩棠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们……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谈霁礼停下看她。 他脸上的伤很清楚，但在这个时候非但不影响，衬着他泛红的唇、很亮的眼睛，反而很勾人。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一点以前的事。” 说完，他又亲上来，抵开她的齿关，这次却是慢慢逗着她。 他不提，许恩棠却隐隐能感觉到是因为自己。 她的双臂交错在他后颈，时不时碰碰他后脑的短发。 “我那时候——” 一句话被亲吻断成两句。 “不是要看其他人。” …… 亲到后来呼吸越来越沉，谈霁礼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颈窝。 许恩棠的脸很热，扯了扯他的衣服，“我给你上药吧。” 低头扯他衣服的时候，她又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谈霁礼应一声，却是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整个人懒洋洋的。 许恩棠：“那你松开我，把头抬起来。” 谈霁礼“嗯”了一声，还是没动。 许恩棠：“……” 她提醒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很快楼下就要散，到时候我走了，你得自己上药，或者让郁宸和江然之帮忙。” 谈霁礼终于抬起头。 他一只手还搂着她，另一只手把沙发上的药箱拖过来。 “上吧。”他拿出碘伏塞到她的手里。 “……” 行吧。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下午有造型师帮她好好打扮过。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裙摆不是很夸张的那种，比较轻盈。 她手里拿着棉签，仍然像之前那样横坐在谈霁礼的腿上。 裙摆一半铺在他的腿上，另一半垂落，跟他黑色裤腿碰在一起。 谈霁礼脸上的划伤不用管，主要就是手臂上，还有手指骨节上。 上药的时候他很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放下就放下。 许恩棠怕弄疼他，动作很轻。 每次抬起眼，她都能对上他的眼睛，直勾勾的。 顶着他脸上的伤，看起来更像男妖精了。 许恩棠脸一热，松开他的手，说：“好了。我该下去了。” 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 上来之前，她跟郁熙悦说了一声，让帮忙看着点。 刚才郁熙悦给她发消息，说是已经在问她去哪儿了。 她帮她打掩护说她去了洗手间。 谈霁礼“哦”了一声，松开她。 许恩棠听他“哦”这一声，有些心软。 她想走前再安抚地亲他一下，刚凑近一点又想起来他说她这套越来越熟练了。 谈少爷等着女朋友亲，却见女朋友不但停下来，还往后仰了仰，要从他的腿上起来。 他手往她的腰上一横，拦住她。 “棠棠。”他喊她。 “我之前的话还有一半没说。” 许恩棠看着他。 谈霁礼：“我就吃这套。” 说完，他主动凑过来。 吻却没有落在她的额头或者唇上，而是把她裙子的领口往下勾了下。 只是稍微一点点，让半露的锁骨完全露出。 ** 许恩棠匆匆忙忙进到宴会厅，跟看见的人打了几声招呼，然后正好遇到郁熙悦。 郁熙悦不知道谈霁礼和陆襟打架的事，郁宸和江然之后来也没跟她说。 不过许恩棠离开的时候告诉她自己是去找谈霁礼。 郁熙悦冲约会回来的许恩棠眨眨眼，说：“你回来的差不多。” 她看了看她身上，疑惑地说：“恩棠，你都热得有点出汗了，怎么还把外套穿上啦？” 许恩棠的身上多了件薄外套。 她攥了攥外套的下摆，耳朵发热，面上语气如常地回答说：“本来空调吹着有点冷，是跑回来的时候有点热。” 郁大小姐虽然玩得开，也见识也广，但到底没有亲自谈过恋爱，不知道男生狗起来能有多狗。 她点点头，想起许恩棠急忙赶回宴会厅的样子，没有多想。 她还说：“坐在空调底下是挺冷的，我刚才都觉得冷。” 许恩棠“嗯”了一声，暗暗松了口气，攥着外套的手也松开。 然后，她不免在心里骂了下某人，后悔临走时因为他有些失落的语气心软了一下。 谈少爷最后往下勾了勾她的领口，在她锁骨下面重重亲了一下。 格外重，亲完留下了痕迹。 许恩棠裙子的领口堪堪能完全遮住痕迹，一般是看不到的。 但是她不放心，怕低头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会被看见，下楼后又跑了趟休息室拿外套穿上。 这一圈跑下来，她都热出了汗。 第118章 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晚宴临近尾声的时候，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和谈老爷子就先回去了。 许恩棠留下来和温瑜、魏荷一起，一直到正式散了才走。 回到复园，许恩棠遇见正要回房间的周姨。 她问：“陆爷爷和陆奶奶休息了吗？” 周姨：“刚休息。本来早就要睡的，老爷子回来把阿襟教训了一顿，听说是和谈家的小子打架了？” 许恩棠“嗯”了一声，想想还是问：“他怎么样了？” 周姨说：“现在应该在房间里。我说要给他上药，他说自己上。” 许恩棠点点头。 周姨：“那棠棠你早些休息，今天肯定很累。” 许恩棠：“好，周姨晚安。” 和周姨分开后，许恩棠往自己的房间走。 大家都睡下了，这会儿复园很安静。 快到长廊出口时，她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清寂寥落。 看见她，陆襟转过头，脸上 表情很漠然，问：“回来了？” 长廊里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神里混着几分冷然，浓浓郁郁一团。 他嘴角破的那块很明显，脖子上也有伤，像只独自舔着伤口的小动物。 许恩棠没有去探究他为什么坐在这里，说：“处理下伤口，早点休息吧。” 陆襟轻嘲地笑了下，“你关心吗？” “身边认识的人受伤我都会关心的。” 许恩棠从他身边走过，正要下到那条十字海棠纹小径，忽然被握住手腕拽了回去。 随着她被拽得踉跄转身，身上没系纽扣的薄外套敞得更开，裙子里的领口也因为这动作微微向下了些，露出锁骨下方的痕迹。 一小枚暗暗的红色，在纤白的锁骨下很明显，也非常刺目。 陆襟的手骤然一紧。 这明显是在今晚留下的，是在他们打架之后。 她去做什么了？去陪他？安抚他？ 这吻痕像某种胜利、炫耀的勋章。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把外套拢了拢遮住。 她想把手抽出，却被握得更紧。 拉扯间，风送来股淡淡的酒气。 陆襟冷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许恩棠皱起眉，语气冷硬：“松开。” 陆襟充耳不闻，看着她问：“你真的喜欢他？” 许恩棠被纠缠得有些生气，质问：“陆襟，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看见她眉间的折痕，陆襟意识到弄疼她了。 他顿了顿，松开她的手腕。 桎梏消失，许恩棠收回手腕揉了揉，转身要走。 陆襟倚着柱子，喉结滚了滚，语气晦涩：“如果我说——” 他拖长了下语调，声音发出的很艰难，像是要把他与生俱来、已经嵌进血肉里的盔甲剥下来一片。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许恩棠的脚步顿住。 真的说出口后，陆襟发现其实也没这么难。 见许恩棠停下脚步，他又说了一遍：“我也喜欢你。” 许恩棠的目光落在角落里袅袅升起的一缕灰白色的烟，一时没有说话。 复园草木多，还有池塘。 到了夏天，为了不让蚊虫变多，每三天会让人来专门薰一些驱赶蚊虫的香。 剩下的香还有一点点，许恩棠看了几秒后，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来，红点熄灭。 她收回目光转身。 “陆襟，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难得碰到个不怎么搭理你的，感兴趣呢？”少女的声音轻柔，却像把锐利的刀。 陆襟哑然。 许恩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 陆襟找回声音：“男朋友可以换。我这两年都没谈过，你应该知道。不信可以去打听。” 许恩棠：“我知道。” 从没跟孟恬谈恋爱开始，他后面的都没谈。 她的态度让陆襟有些恼火、有些狼狈：“为什么他行我不行？我哪里不如他？” “你从见到他起对他的态度就很好，有说有笑，而我呢？你来北城第一天就对我冷脸，到现在我们好好说过几次话？” 他越说越不甘，“从一开始，你对他和对我就不一样。这公平吗？” “明明……我们认识得更早。” 陆襟喉结滑动，带着酒意的眼睛里出现几分不解，声音也哑了下来。 “我去黎城那次还哄过你，你一点不记得吗？” 这样茫然无助的陆襟让许恩棠有些陌生。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听着他的质问，她的心里有些涩然。 她很想跟他说，这些你以前也是得到过的。 甚至一上来得到的更多，得到毫无保留的全部。 她没有办法跟现在的他说清楚，没办法跟他说是前世的兰因絮果。 这一世的少年陆襟除了恶劣一些，其实没有做错过什么。 而她在做的只是远离他而已。 许恩棠垂下眼，告诉他：“黎城那次我记得，那时候真的很谢谢你。” 但也只是记得。 陆襟看了眼前的少女几秒。 明明看起来那么乖的人，内里却那么冷漠，没有心一样。 他嘲谑地笑了下，收回视线起身，身形晃了晃。 他将剥下的血淋淋的盔甲重新穿起，然后走向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去他妈的喜不喜欢。 他不需要这些。 ** 翌日中午吃饭，陆襟不在。 陆老太太问起，周姨说今早他就不在，应该是昨晚走的。 陆老爷子听到很不满：“这小混账受伤了还不安分。” 这天过后就是七月了。 许恩棠搬去谈家。 进入七月，北城的气温又上一个高度，快临近最热的日子了。 白天太阳很大，许恩棠练车的时候防晒做得严严实实。 这天晚上，郁宸在大名鼎鼎的青禾路88号订到包间，喊他们去玩。 青禾路88号这家私人酒吧在圈子里很有名，经常被包场。 对他们这些刚成年的人来说，能来的机会一直不多。 今晚谈霁礼要跟师兄去饭局，没有来。 许恩棠看到他发来的照片，饭桌上有酒，白的啤的都有。 她发消息问：【你要喝酒吗？】 谈霁礼：【师兄喝。】 那还好。 就谈少爷那个酒量，闻一下白的说不定就要醉。 许恩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发消息。 【结束了我去接你吧。】 第119章 谈霁礼小朋友。 青禾路88号这个地图没有标记的地方在晚间一片繁华，灯红酒绿。 夜色里，一台银色的法拉利拉法驶来，停在门口。 陆襟上楼进到包间，何嘉煜跟他招手。 “阿襟，这里！” 其他人也和陆襟打招呼。 过了这么多天，陆襟的伤基本上好了，就是嘴角还能隐约看出一点瘀青。 关于他受伤这件事，大家都很好奇。 那一看就是打架打的，但谁敢惹这位主？ 有人上次好奇地问了一句，被陆襟冷冷地看过去，立刻噤声。 其他人也不敢再问。 全都讳莫如深。 陆襟走到何嘉煜那边坐下，目光扫过包间某处，眉头拧了拧，“她怎么又回来了？” 何嘉煜说：“我看漫诗发的朋友圈是昨天回国的。其他人喊的她。” 陆襟点开手机，一副不怎么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态度。 何嘉煜：“我来的时候看见郁宸了，估计许妹妹也在。” 陆襟点手机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后淡淡地说：“她来就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嘴角的淤青使得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痞气。 看着更加不羁、凉薄。 何嘉煜在心里“嘶”了一声。 “许妹妹”这三个字真成禁忌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襟没再说话，继续点手机，几个界面来来回回地换。 切了几次后，他不耐烦地放下手机，端起酒喝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的时候，赵漫诗走了过来。 她在旁边坐下，关心地问：“阿襟，我听人说你受伤了。” 陆襟没说话，拿起手机解锁。 赵漫诗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的意思，面上有些挂不住。 刚才几个女生还在嘲她，说陆襟对她都没意思了，她还跨国来上赶着。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问：“那个许恩棠有什么好的？她到底有什么手段！” 何嘉煜的眼皮跳了跳。 这现在可是禁词。 他有些无奈地打圆场说：“跟人家没什么关系，人家什么都没做。” 赵漫诗：“她什么都没做，难道还能是阿襟一厢情愿。” 还真是。 何嘉煜看了眼旁边，一时没敢说话。 赵漫诗看他们的反应，气笑了：“不是吧，她可太会装——” 何嘉煜打断她：“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陆襟看向她的眼神很冷。 赵漫诗身上都冷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她张了张口，急于拆穿，说：“她亲口说过不喜欢吗？？怎么可能！她玩欲擒故纵罢了。” “她那次生日我回来，她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特别介意！” 谁玩欲擒故纵玩成这样啊，当他们是瞎子。 何嘉煜：“走了走了赵大小姐，来玩骰子。” 赵漫诗不想走，直接被何嘉煜拉起带走。 之后，陆襟盯着手机界面，手指一直没动。 他想不起那次赵漫诗出现，她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生日宴进行到一半，找不到她人，最后和谈霁礼一起从黑暗里出现。 手机上有新消息来，倏地震了震。 陆襟回神，讥笑一声。 喜欢他？ 怎么可能。 ** 许恩棠这边。 到八点多，她就跟郁熙悦他们说了一声，然后先走了。 谈霁礼之前给她发消息说差不多八点半结束。 他那边离这儿不远，开车十几分钟。 下车后，她走到酒店门口，看见三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是谈霁礼。 许恩棠走过去，“谈霁礼。” 谈霁礼被两边的人扶着，眼睑低得好像眼睛都闭起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抬起眼帘，挣开两边的人，走过来手臂往她的肩膀上一挂。 许恩棠被压得踉跄了下。 站稳后，抬头对上另外两人的打量，她说：“你们好，我是他的女朋友。” 面对人家的女朋友，师兄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带人家出来应酬就让人喝醉。 师兄摸了摸鼻子，解释说：“他真没喝多少，我们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喝。” 许恩棠：“……他确实不能喝。” 毕竟只有480毫升啤酒的量。 师兄“啧”了一声。 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是个酷哥，一天到晚拽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酒量是幼儿园级别的，在酒桌上只配看天线宝宝。 以后是再也不敢让他喝了。 让他喝多了不好跟他的女朋友交代。好乖的妹妹，对上她的眼睛都会心虚。 这小子靠脸能骗到这么漂亮的倒也不让人意外。 “那你能弄他吗？”师兄问。 许恩棠：“可以。” 正好师兄叫的车到了。 “那我们走了。” 他们上车后，许恩棠抬起头看向谈霁礼，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谈霁礼，你还好吗？” 身边的人懒懒地应了一声。 许恩棠沉默了几秒。 他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 看起来应该是没在应酬的时候露出那个样子，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 想起上次他戴着外套帽子、幽幽怨怨地问她：别的小朋友吗？ 许恩棠弯了弯唇，趁着这时候叫他：“谈霁礼小朋友？” 挂在她身上的人眼睑一抬，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抬手在她的下巴上轻挠了一下，“妹妹，叫谁小朋友呢。” 许恩棠愣了下。 “……你装的？” 谈霁礼没有否认，语调懒懒散散：“再喝点就醉了。你的语气好像很可惜？” “……” 是有点。 许恩棠说：“没，我还以为你真醉了，毕竟你就那点酒量——” 谈霁礼很没好气：“哪点酒量？” 虽然清醒着，但他搂着她肩膀的手没松开。 许恩棠：“480。” 谈霁礼：“……” 许恩棠忍不住笑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好奇地问：“去年那次你记不记得啊，小朋友是你自己说的。” 提到丢人的事，谈少爷闭口不言。 他揽着她说：“走了。” 许恩棠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是每个字之间都要拖个调。” “……”谈霁礼不说话，拽得要命。 许恩棠追问:“记不记得啊？” 谈霁礼停下脚步，对上她被路灯照得发亮的眼睛，挑眉问：“想听？” 这一问像有钩子。许恩棠的心被勾起来，点点头。 那种语调和语速真的很甜。 平时根本听不到。 谈霁礼看了她几秒，很勉为其难地朝她低下头。 许恩棠意会。 司机在前面，边上也没什么人。 她仰起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要退开的时候，又被面前的人倾身过来加深。她微微一顿，就任由他追过来了。 只有非常淡的酒气。 亲完，他看了看她泛红的唇，朝她勾勾手。 许恩棠理解某人要面子，配合地附耳过去。 谈霁礼凑近她耳边，拨弄了下她的耳朵，悠悠说：“梦里什么都有。” 许恩棠：“……” 第120章 怎么样才能消气? 送谈霁礼回去的一路，许恩棠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往他那边看，一直看着车窗外。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她点开，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消息是他发的。 谈霁礼：【还生气呢。】 许恩棠没回。 谁能想到这人的套路这么多。 聊天界面上又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谈霁礼：【怎么样才能消气？】 车正好减速开进谈霁礼现在住的小区。 许恩棠打字：【那下车后你让我听一下。】 消息发出去，聊天界面上方闪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反反复复，吸引着许恩棠的注意。 或许有戏。 过了应该有十几二十秒，新消息终于跳了出来。 谈霁礼：【晚上早点睡。】 结合之前那句“梦里什么都有”。 许恩棠：“……” 她很想发一句：你是狗吗？ 字都打一半了，想想不能搭理这只狗，她删掉后把手机熄屏。 手中的手机又接连震动好几下，许恩棠全都没看，只是瞪了他一眼。 谈霁礼懒懒地瞥了瞥她的手机，示意她再看消息。 许恩棠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一会儿后终是因为好奇，再次抬起手腕。 手机解锁后就是聊天界面。 谈霁礼：【诶。】 谈霁礼：【棠棠。】 谈霁礼：【棠棠同学。】 谈霁礼：【魔术看不看。】 …… 车拐了几个弯后，在一栋楼前停下。 这会儿还不到九点。 车门打开，许恩棠就这么木着脸、被魔术骗下了车。 魔术她想看的，也想顺便看看他住的地方。 等电梯的时候，谈霁礼笑着牵住她的手，哄人似的勾勾她的手心，说：“棠棠同学，真的变给你看。” 许恩棠淡淡地“哦”了一声，有点懊恼自己不争气。 如果他的魔术最后变得不好，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 上楼后，谈霁礼打开门。 “我同学这两天不在。” 许恩棠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们租的是个两居室，客厅不大。 许恩棠没来过这种男生合租的地方，有点拘谨。 谈霁礼径直牵着她去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还有个衣柜，东西摆得不多。 条件比许恩棠想的要好不少，也不是小到没办法走路那种。 大概是他收拾过，平时也看得出他是个比较讲究的人，房间整体还挺整洁舒适的。 不过，郁宸和江然之说小也能理解。 这房间也就比谈霁礼以前房间里的衣帽间大点儿。 谈少爷从小到大，除了大学宿舍，肯定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打量房间一圈后，许恩棠看见谈霁礼拿了身衣服。 她眨眨眼，问：“你要换衣服？” 谈霁礼的语气漫不经心：“变魔术。大变活人，人走了衣服留下的那种，要准备好一身衣服。” 许恩棠：“……” 谈霁礼勾了勾唇，又说：“我去厕所换。” 许恩棠：“……哦。” 谈霁礼朝她微微俯身，“能不能帮我解下上面的纽扣？” 应该是为了今晚的应酬，他穿得不像平时那样休闲，而是穿了件衬衫。 这会儿，衬衫上面的扣子正板板正正地扣着。 许恩棠没有拒绝，放下手机抬起手帮他解纽扣。 衣领上方的喉结在她的手碰到纽扣的时候上下滑动了下，很明显。 谈霁礼一只手松松垮垮地环在她的腰上，懒洋洋地低眉看着她。 许恩棠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后抬眼看了看他，对上他正看她的目光，莫名有点脸热。 她又低下头去解第二颗。 第二颗扣子解开后，衬衫领口敞得更开，能看见锁骨。 冷白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着点红，分外招人。 而她头顶的视线又直直的。 气氛过于暧昧。 “好了。”她放下手。 谈霁礼笑了下，亲亲她的鼻尖，松开她。 谈霁礼离开房间后，许恩棠平复了下心跳，拉过滑轮转椅坐下，又四处看了看。 他的桌上除了电脑外，还有几本书。 她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下。什么刚体流体的，完全看不懂。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换好衣服的谈霁礼进来，手里拿着一瓶水，还有副扑克。 他换了件黑色的t恤和条灰色的运动裤，比之前多了几分柔软的少年感。 他把水拧开，递给许恩棠，然后在她对面的床边坐下，把牌从盒子里倒出来。 等她喝了几口水，他把牌递给她，“检查下？” 许恩棠放下水，从他手里接过牌，仔细检查了下，“没问题。” 就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 她把牌还给他。 谈霁礼随意切几下牌。 见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要不然再坐近点？” “行。”许恩棠的椅子往前滑动。 谈霁礼把牌展开，牌面向上：“你随便选一张。” 许恩棠选了张红桃2。 谈霁礼把牌合上拿在右手，左手接过她这张红桃2。 “记好了？”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一只手，谈霁礼把牌翻过来盖在她的手心，又重新展开牌，说：“你帮我也选一张。” 许恩棠选了张黑桃a。 谈霁礼合上那叠牌，接过这张黑桃a盖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和许恩棠那只盖了红桃2的手碰了碰。 “翻开你的。” 许恩棠怀疑地翻开自己手上的牌。 她手上的变成了黑桃a。 这时，谈霁礼也翻开他的牌，是红桃2。 许恩棠诧异了一下，把他那张红桃2也拿过来仔细检查，然后抬起头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谈霁礼气定神闲：“你猜。” 许恩棠：“……我猜不出来。” 谈霁礼抬手把她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告诉她说：“猜不出来就对了。我就会这一个，告诉你了下次还怎么骗你。” “……”许恩棠的心被勾得不上不下的。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所以你为什么会学这个魔术啊，拿来骗谁的。” 第121章 想留下来啊? 谈霁礼俯身靠近，看着她的眼睛。 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 谈霁礼捏了捏她的耳垂，问：“介意啊。” 许恩棠不说话。 不会真的是哪个女生吧。 谈霁礼笑了笑，也不逗她了，“骗郁宸的。” 原来是骗郁宸的。 许恩棠问：“你骗他什么了？” 谈霁礼：“骗他喊我了一个月的哥。” 许恩棠弯了弯唇，问：“那他后来知道是怎么变的吗？” 谈霁礼：“不知道。” 许恩棠的心里平衡多了。 至少不止她一个受害者。 谈霁礼又说：“今晚还没骗完呢。” 许恩棠：“嗯？” 倏地，谈霁礼把她的椅子拉近。 变魔术时为了看到他动作的细节，许恩棠已经坐得很近了，膝盖跟他的膝盖差不多在一条线上。 谈霁礼本来就是大剌剌敞着腿坐的，这会儿许恩棠被拉得更近，膝盖碰到他的大腿。 在本就充满他气息的房间里，他的气息凑得更近，捏着她的下巴亲过来。 许恩棠手一松，红桃2和黑桃a掉在地上。 亲了几下，似是觉得这样伸着脖子不方便，谈霁礼圈着她的腰轻轻一提，把她扯到腿上坐着。 许恩棠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低头对上他带着热度的眼睛。 他把她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挂到他的后颈，哄她说：“亲会儿。” 虽然许恩棠被刚才那几下亲得心跳加快，但还是报复地往后躲了躲，对他说：“梦里什么都有。” 谈霁礼顿了顿，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腰，黏糊糊地靠入她的颈窝。 黑色的短发戳得许恩棠的脸和颈项有点痒。 怎么还撒娇的。 在她想说除非他用那种喝醉的语气说几句话的时候，她听到某人轻声笑了下。 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梦里可不止亲会儿。” “……” 蓦地，许恩棠锁骨上一疼。 那层白皙的皮肤被齿尖捻起，轻轻压了压。 她倒吸了口气，在他后颈的手陷进他的短发里。 紧接着，牙尖松开，变成亲吻，一下下地落下来，细细密密的。 许恩棠颈间的皮肤立即红了起来。 察觉到他越亲越重，她推了推他的脑袋，“轻一点。” 他上次留的痕迹几天才消。 谈霁礼抬起头，看了看她，又来吻她的唇，这次没让她躲开。 房间里的空调运作着，吹出冷风。 谈霁礼身边的一叠牌已经散开，好几张落在地上，床边缘的几张摇摇欲坠。 陡然间，那几张牌因为许恩棠的腿碰到床单，掉落下来。 亲吻随之停下，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谈霁礼靠在怀中人的肩上，呼吸扑向泛红的皮肤。 许恩棠顶着发烫的脸，身体有些僵硬。 无意中，她瞥见某人的耳朵，很红。 “谈霁礼，你耳朵红了。” 然后，谈少爷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了。 “……想留下来啊。” 声音低哑。 “……” 许恩棠马上起身。 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拦她，懒洋洋地松开。 许恩棠从他的腿上离开，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头，正好看见他松松散散地扯过被子盖在腰间。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抬起头，轻挑眉梢问：“真不走？” 他假装要来拉她。 许恩棠红着脸快速收回视线，“走了走了，司机还在底下等我。”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某人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被子上，还耷拉着眼睑在看她。 眼神懒散得要命，又直直的很勾人。 她被看得心神荡了下，不免在心里说了声：男妲己。 ** 自那晚在青禾路88号遇到赵漫诗后，陆襟嫌烦，最近的邀约都没有去。 闲着没事，他回了趟复园。 陆老爷子上次没训够他，他就走了。 听说他来了，把他叫过去。 北城前天傍晚下了场大雨。大雨过后，又被这两天的大太阳一晒，复园的许多草木都蔫蔫的。 陆老爷子正在书轩外面的荫凉下摆弄盆景，旁边的桌子上平铺了几本书，像是拿出来晒的。 陆襟过来，陆老爷子看他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皱皱眉问：“昨晚又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陆襟百无聊赖地翻起桌上的书。 陆老爷子余光看见，立刻提醒说：“你碰的时候小心点！这些是棠棠她爷爷出的书，寄给我的签名本。” 陆襟顿了顿，面上没什么反应，手上的动作却轻了。 手里的是本诗集，他翻的时候直接翻到中间，现在又回到扉页。 【陆学荣雅正 许正卿 二〇〇五年三月十六日】 除了签名外，还有盖闲章。 陆襟：“字比您的好。” 陆老爷子听见倒没什么不满：“比我字好正常，人家以前是校长，而且又出诗集又出散文集的。你给我轻点翻。” 陆襟又翻了翻其他几本。 注意到有一本只有个章，他问：“这本为什么没有签名？” 在摆弄盆景的陆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叹气说：“这本是在她爷爷走后一年才出的。是棠棠她奶奶寄来的，只盖了她爷爷的章。” 怪不得这本看着最新。 这本是个随笔集，陆襟随便找了一篇，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快速地往后翻了翻。 停在最后出版信息那一页时，他正要合上书的手停住，目光定在角落里。 是最没人看的一页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个铅笔写的“襟”字。 不知道是写的时候没用力还是铅已经淡了，字迹很浅。 这个“襟”字写得很工整秀气，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带着几分稚嫩。 半天没听见动静，陆老爷子看了看他，冷着脸问：“你是不是把书碰坏了？” 陆襟的手颤了一下，回神说了句：“没。” 他又问：“您这书有让小孩子翻过么？” 陆老爷子：“最小的也就是现在的你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翻，看的是另外买来的。” “你把书放下。” 陆襟放下书，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个“襟”字。 第二天，何嘉煜来复园的时候，陆襟正在房间，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襟”字。 这个字不是特别常用，随便写，写到这个字的概率很小。 最有可能就是跟他的名字相关。 而最能接触到这本书的小孩子—— 陆襟打开微信，点开某个聊天框。 那个失控的夜晚，温柔又锋利的话语如刀一般，还在耳畔。 他扯扯嘴角，又一次退出。 随后，他又想起赵漫诗荒唐的话语。 怎么可能。 第122章 少女心事 看陆襟这几天没什么精神，何嘉煜提议说：“北城都玩腻了，阿襟，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陆襟看着手机，没什么兴致地问：“去哪？” 何嘉煜：“你想去哪？” 陆襟：“都行。” 何嘉煜想了想，说：“我们去海边？可以开游艇出海。” 说完他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 陆襟无所谓地说：“行。” 决定之后，何嘉煜马上开始喊人。大家都积极响应。 游艇有限载，这次叫的人不多。 大家说好在海城汇合，后天一大早就出海。 第二天，陆襟跟何嘉煜坐同一个航班去海城。 何嘉煜到机场正要过安检的时候，接到陆襟的电话。 “阿襟，你到机场了吗？”他问。 电话里，陆襟“嗯”了一声，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何嘉煜：“啊？？出什么事了？” 陆襟：“没什么。你们好好玩，这次都算我的。” 其实此刻，陆襟也在机场。 走过一块显示航班信息的电子显示屏时，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城市。 他曾在那个城市短暂停留过，就是当年陪老爷子老太太去黎城那次。 黎城没有机场，只能飞到附近城市再过去。 本来只是随便想到这些，想完就抛到脑后，但后来他鬼使神差地重新买了张机票。 下一趟航班在两个小时后，他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辗转到黎城已经是晚上。 他本来就是心血来潮来的这里，没有什么目的地，也没有想去哪里，直接在酒店住下。 说着没有目的地，翌日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来到小区了。 他对这里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印象很淡。 早上，他跟周姨问了地址。 走到那栋楼下，一些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陆襟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随便站了站，反正上去也没人。 二十来分钟后，一个女生拖着小推车从楼道里出来。车上的箱子里全都是书。 她在陆襟不远处停下，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恩宝，我现在正在楼下等收旧货的大爷呢，照片里那些书我帮你卖了啊，等等把钱转给你。” “当然要给你啦。到时候我提早一个星期去北城玩，你请我喝杯奶茶就行。” 听到“恩宝”两个字时，陆襟下意识地瞥过去一眼。 后面听见“北城”，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女生，又低头看了看她脚边小推车上的书。 最上面是本初中语文教材。 封面上贴了个带兔子的防水标签，标签上一笔一画地写着“许恩棠”三个字。 夏凝自己的书早就已经卖掉了，今天受许恩棠所托，帮她卖掉以前那些书。 电话里聊完后，夏凝又给她发消息。 夏凝：【恩宝，跟你说，我旁边现在站着个大帅哥。】 许恩棠：【这栋楼新搬来的吗？】 夏凝：【不知道，反正我以前没见过他。】 夏凝：【我不敢拍照给你看。】 夏凝：【这帅哥看起来气压很低的样子。】 发完消息，看见收旧货的大爷来了，夏凝收起手机。 这些当年把她们折磨得要死的课本最后的归宿都是论斤称。 大爷下车拿出秤，夏凝一边跟他一起把书往秤上搬，一边跟他讲价。 搬的时候，一张折着的纸从两本书之间掉了出来。 看着好像是个……纸飞机？折得还挺特别的。 她正要弯腰捡起，纸飞机被另一只手捡走。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一直站在那里的男生。 陆襟看到这个纸飞机觉得熟悉。 那是他以前经常用的折法，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个纸飞机是用那种粗糙的粉色宣传页叠的。 宣传页的字正好在外面，落款的年份是他来黎城那年。 纸飞机像一根线，牵引出一些他本来几乎遗忘的画面。 还是那个十二岁的上午。 打电话让何嘉煜讲完笑话后，他又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 看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他心想：何嘉煜的笑话不太行。 然后，他随便拿起一张散落的宣传页，折了个纸飞机递到她面前给她玩。 要不是现在看见，他根本想不起这架纸飞机的存在。 这架纸飞机除了能飞得很远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没有任何价值。 到现在都六年过去了，它还在，而且看起来被保存得很好。 他把合拢的机翼展开，看见上面有两行工整的字：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见到陆襟啊。】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这个“襟”字和书最后一页那个铅笔写的“襟”字一模一样。 第二句话后面还画了颗很小的爱心。 少女心事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无法忽视。 夏凝不知道这个纸飞机重不重要，打算发个消息问问许恩棠再处理。 她以为这个男生是看纸飞机正好掉在他的脚边，帮忙捡起来，没想到等了几秒，对方都没有要还的意思，还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有些奇怪，礼貌地开口：“你好，那个——” 陆襟怔怔地抬起头，声音涩然：“所以她真的喜欢过我？” 夏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从北城来的？” ** 晚上十点多，许恩棠的手机响了两下。 陆襟：【能不能出来一趟。】 陆襟：【我在外面。】 白天夏凝后来又给她打电话，说了掉出的那架纸飞机，也说了那个男生。 许恩棠下楼，来到别墅的大门外。 别墅区空旷寂静。 陆襟独自倚在墙边，低垂着眼睛出神，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看她。 “你去黎城了？”许恩棠问。 陆襟“嗯”了一声。 几秒过后，他的喉结滚了滚，问：“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过我？” 许恩棠平静地点点头，“是。” 陆襟问这句话时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她回答的时候，眼中有过一丝波澜，但看不见少女心事。 不像纸飞机上的那两行字。 没有语气、没有表情，那种期待和爱慕却好像要溢出来了。 即使这样，听到这个回答，陆襟的心还是跳得很快，但又像被什么堵住。 “那现在呢？”他问。 回答他的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不喜欢了。” 第123章 有点想他 ——不喜欢了。 四个字直接给陆襟宣判，浇灭了那一丝希望。 “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他不解地问。 许恩棠：“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我不信。”陆襟执着地想要知道原因。 她在来北城的时候对他就已经没有像纸飞机上那两句话那样的爱慕了。 明明她可以因为一天的交集就喜欢上他，在一年后还在寄来的书上悄悄写下他的名字，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他又说：“你上次说我只是难得碰到个不搭理我的，感兴趣，一开始确实是，但后面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很长时间了。” 开始心动就是在他和实验打球扭伤脚那次。 在医院等药，他抬头看见她手忙脚乱拿着药从队伍里出来。 许恩棠迎上他的视线，眼睛清凌凌的，仿佛要看进他的眼底。 “那你为什么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她问。 陆襟被问住。 许恩棠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喝酒胃疼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后我没走，而且停下来跟你谈了几句心，你后面会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陆襟哑然。 许恩棠：“如果不是你去黎城发现了我喜欢过你，你今晚会来找我，告诉我你其实喜欢我很长时间了吗？” 轻柔的声音像射来的一根根弓箭，让陆襟节节败退，甚至想落荒而逃。 他被看得透彻，连最不想让人知道的那面都被她点穿。 她从内部轻易把他虚张声势的盔甲击得粉碎。 说到这里，许恩棠也有些怅然。 她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景观灯。 “陆襟，你好像没有爱人的能力，永远等着别人奔向你。” 景观灯前有追光的小虫子不停飞舞。 许恩棠看着它们，“人是会成长、会变的，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换成是以前的她，听到他的表白一定会马上用更热烈的爱意回应他，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她曾经觉得只要能得到他的喜欢，就能不在意任何别的事情。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 别墅的大门重新关上，脚步声渐远。 陆襟沉默地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他要转身离开时，看见一个身影。 “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温瑜。 晚上的饭局，温瑜喝了些酒。快到家时，她让司机送到前面停下，自己下来走了一段，吹吹风。 正好看见许恩棠和陆襟在门口说话。 陆襟心慵意懒，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叫了声“阿姨”后就要走。 温瑜叫住他，“陆襟，阿姨跟你聊几句吧。” 陆襟停下脚步。 面对看着长大的小辈，温瑜的语气很柔和：“你喜欢棠棠？” 陆襟顿了顿后，沉默地点点头。 温瑜：“棠棠是个好姑娘，喜欢她很正常。” 她又说：“‘喜欢’本就是会变化的，人成长的时候，想法和眼光都会发生改变，希望你不要太钻牛角尖。” 虽然这些话无法消解陆襟心里的滞涩沉闷，但他没有反驳什么。 他和魏荷很少会有这么说话的时候。 他有些茫然地问：“怎么样才是会爱人？” “你这个年纪不明白很正常，每个人的方式也不一样。”温瑜想了想说，“最简单来说，你的爱不会让她不开心，不会伤害她。” 所以他的爱会让她不开心、会伤害她吗？ ** 陆襟的发现对许恩棠来说算是解决了一桩陈年旧事。 之后没几天，许恩棠病了。 因为贪凉，她有天晚上把空调开得太低，第二天起来头就有些痛。 一量体温是发低烧了。 她吃了药在房间躺着，没有去练车。 今天是周末，谈振文和温瑜都在家。 中午到了饭点的时候，温瑜端着吃的上来看了看她。 许恩棠不知道那天晚上温瑜听到了，温瑜一直没说。 吃完饭没多久，许恩棠的低烧有点反复，很快又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醒来后精神好点，她拿起床头的手机回了几条消息，然后目光落在了某个头像上。 自从那天晚上送他回去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某人了。 大概是生病的时候比较脆弱，看见头像，她忽然有点想他。 于是她给他发消息。 许恩棠：【谈霁礼。】 聊天界面上方很快闪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谈霁礼：【醒了？】 许恩棠顿了顿。 他怎么知道她之前在睡觉。 正当她要问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然后房间的门被打开。 第124章 怎么这么会撒娇。 看见进来的人，许恩棠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走进来的是谈霁礼。 “郁熙悦在群里问你好点没有。” 今天早上郁熙悦忽然有了练车的兴致，发消息问许恩棠什么时候去练车，想跟她一起去。 许恩棠跟她说了发烧的事。 谈霁礼走到床边，俯身用手指逗她似的挑开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随后把其他头发也拨开，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说：“我来看看我女朋友好点没有。” 微凉的触感很舒服。 许恩棠抬了抬下巴，把身上的被子压到下巴下面，看着他眨眨眼说：“好点了，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房间。 谈霁礼垂下眼睑，对上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翻墙进的自己家。” “……” 许恩棠有点没好气，瞪他一眼。 谈霁礼笑了下，不再逗她，“我说回来拿东西。” 许恩棠“哦”了一声，脑袋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手心。 这个动作瞬间让谈霁礼想起高中她发烧那次，在传达室里也是这么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然后的记忆就不怎么好了。 他收回手，在旁边坐下，“不想我来？” 语气满不在意的，眉梢却微微挑着。 “……” 许恩棠不知道谈少爷是回味起了八百年前的酸味，只当他是以为她不想让他进房间。 虽然他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容易被发现，但看到他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说：“我想的。谈霁礼，刚才我就有点想你才给你发消息的。” 手臂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更轻柔的少女的声音。 谈霁礼的眼帘动了动，看着她叹息一声，声音低低地问：“跟谁学的。” “啊？”许恩棠有点没听清。 谈霁礼没再说，手指动了动，反过来把她的手包裹住塞进被子里，捏捏她的手说：“盖好。”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没放。 就这么在被子里牵了一会儿，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许恩棠瞥到一眼，是谈振文的电话。 她想把手松开，谈霁礼没有松，气定神闲地接通电话。 谈振文下午在画室里，出来听说谈霁礼回来了，问他要不要在家里吃饭。 “你妈今天也在家。你都多久没好好陪你妈吃过一顿饭了。” 这一年来谈霁礼偶尔也会回来，但有几次温瑜不在家。 谈霁礼看着许恩棠有点紧张的样子，勾了勾她的手指，回答说：“好。” 打完电话没多久，楼下就发消息来说吃饭了。 估计他吃完饭就要走了，许恩棠有点不想让他走，但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催促说：“你快去吧，待会儿他们要给我送饭上来了。” 谈霁礼起身，“晚点再来陪你。” 许恩棠顿了一下，问：“你今天住家里？” 谈霁礼帮她把被子扯了扯，“嗯”了一声。 ** 谈霁礼下去后，许恩棠抱着被子坐起来。 下午那一觉睡醒，她就感觉好不少，只是有点没力气。 温瑜吃饭前来看她，见她没什么大碍就放心多了，让她晚上再好好休息休息。 温瑜看完许恩棠下楼，谈振文和谈霁礼父子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父子两人之前已经聊了几句。 谈振文说：“反正明天是周日，你今晚就住家里吧，省得那么晚回去了。” 谈霁礼点点头，“行。” 谈振文看了看他，觉得这小子今天挺好说话。 许恩棠这边吃过晚饭后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拿衣服去洗澡。 她白天睡觉出了点汗，不洗澡有些难受。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刚过八点半。 她在想谈霁礼什么时候过来，听见了敲门声。 谈霁礼跟温瑜聊了聊暑假在做的事情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 这会儿黑色的短发半干，垂在额前。 进来看见她站在那儿，他问：“怎么下床了？” 许恩棠：“我感觉好多了，就去洗了个澡。叔叔阿姨上楼了？” 谈霁礼：“上去了。” 许恩棠看了看他手里的电脑，问：“你还有事情吗？” 谈霁礼“嗯”了一声，“有点东西要写。” 他放下电脑说：“先帮你吹头发，别着凉。” 许恩棠洗完澡直接包了干发帽，头发还没有吹。 很快，吹风机轻微的声音响起，吹出温热的风。 许恩棠坐在她的梳妆台前，身后的人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捧着她的头发。 吹风机的出风口对着他手。 湿漉漉的头发在谈霁礼的手上一点点变干，头发上的香气被吹得蔓延。 因为不舒服，许恩棠今晚穿了身长袖的衬衫式睡衣。睡衣松松垮垮地把她整个人罩着，微微后垂的领口显得她颈项纤细。 长发被拨开，谈霁礼的视线在少女白皙的后颈停留了会儿，随后勾出那几缕往她后领空隙里钻的头发。 扫过后颈的风弄得许恩棠有些痒。 她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人。 他站在她的身侧，低垂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吹得倒是比她平时还要有耐心。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眼睛抬了抬，在镜子里跟她对视。 “还难不难受？”谈霁礼问。 许恩棠摇摇头说：“就是坐得有些久。” “那就站会儿。” 谈霁礼的手穿过她的发梢，抓着她的手臂把她一提，随后让她转了个身，靠着梳妆台，同时他也靠近，手绕到她的身后，穿过她的头发。 这个姿势几乎把她圈住。 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地穿过柔软的长发间，每一下都像有羽毛拂过许恩棠的耳朵，格外的痒。 她的双臂垂在身侧有点僵硬，往后撑又不舒服，干脆搭上他的腰间。 谈霁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笑了下，声音变得有点低：“生病怎么这么会撒娇。” 许恩棠刚准备开口，正要穿过她耳后头发的手改为抬起她的下巴。 吹风机始终运作着。 谈霁礼看了她几秒，喉结上下滑动，一个亲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第125章 到底谁打扰谁啊 吹完头发，许恩棠回到床上坐进被子里。 谈霁礼在沙发坐下，打开电脑。抬头见她没有躺下，他问：“不休息？” 许恩棠倚在床头说：“睡一天了，现在不是很困。” 谈霁礼：“那要不要过来？” 语气仿佛随口一问，眼神却像吹头发时他抬起她的下巴、吻还不知道落在哪里的那几秒一样。 他又说：“披上毯子。” 两人之间那种缱绻还没消散，许恩棠被他这么一邀请，就披着毯子去了。 刚在沙发坐下，谈霁礼手一揽，把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搂进怀里，从后面低头埋进她颈间的头发里。 带着热度的呼吸穿过头发拂到后颈，沿着脊柱的酥麻让许恩棠整个人一激灵。 谈霁礼在她的后颈蹭了蹭，亲了亲她的头发，就克制地松开，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困了就睡，要是不舒服跟我说。” 许恩棠点点头，“你写吧。” 之后，谈霁礼把电脑放到腿上，身体松散地往后倚着沙发。 许恩棠半躺在沙发上靠着他刷起了手机。 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了震动。 是谈霁礼的手机，提示微信有两条消息，但在锁屏页看不见内容。 许恩棠：“谈霁礼，你有消息。” 谈霁礼瞥了一眼，“帮我看下。” 许恩棠拿起他的手机，正要让他解锁，听他说：“密码是你生日。” 许恩棠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哦”了一声，输入自己的生日，点开消息。 消息来自一个叫【一只狗和两只人（3）】的群。 郁宸：【@谈霁礼@江然之，来打游戏啊哥哥们。】 郁宸：【谈二呢？】 原来是他们三个的小群。 许恩棠假装没看见群名，说：“是郁宸喊你和江然之打游戏。” 谈霁礼漫不经心地说：“你帮我回下。” 许恩棠帮他回复。 谈霁礼：【我有点事来不了，你们打吧。】 郁宸：【哦。】 两三秒后，又连着跳出两条消息。 郁宸：【？】 郁宸：【您吃错药了？】 郁宸：【今天这么有礼貌。】 许恩棠没忍住笑了下。 反应过来按照某人平时的语气估计直接回个：不打。 谈霁礼察觉到，转过头看向手机屏幕，视线先是扫过群名，随后看向内容。 他的眉梢轻轻挑了下，手伸过去，没有拿走手机，只是点了“按住说话”，凑过来慢悠悠地说：“这么有礼貌的是我的女朋友。” 语音发出去。 郁宸：【？你跟恩棠妹妹在一起啊？】 郁宸：【恩棠妹妹不是生病了嘛，你回去了？】 郁宸：【偷偷回去的？】 郁宸：【那恩棠妹妹不是金屋藏娇啦？】 谈霁礼面无表情看了这几条消息，说：“不用理他。” 许恩棠点点头。 其实郁宸说得也没错。 她现在确实金屋藏了个公主。 之后谈霁礼的手机没再响，郁宸和江然之应该是打游戏去了。 许恩棠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视线移向谈霁礼的电脑屏幕。 上面是些她看不懂的公式和代码。 她又抬起头去看人。 他微微低着头，很专注地对着电脑，来找她时半干的短发已经基本上全干了，柔软地垂在他的额前。 他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发梢都落到眼睑了。 有一缕头发直接垂到靠近山根的位置，往下就是他高挺的鼻梁。侧边看轮廓很好，下颌线清晰，往下是凸起的喉结。 他的皮肤偏白，本来就挺冷感的，像这样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有几分慵慵懒懒的疏淡。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敲击键盘的手动作慢下来。 慢下来敲几下过后，手停了下来。 谈霁礼转过头，眼睛里浮现笑意，那种疏淡立刻没有了，反而很柔软。 他对上她的眼睛，叹息说：“你这样我怎么写。” “……” 被逮到的许恩棠收回目光。 她就看看怎么让他没办法写了。 谈霁礼抬起手搂了搂她，“无聊了？” 许恩棠：“是有点。不过你不用陪我。” 谈霁礼：“要不要跟他们打游戏？” 许恩棠有点想又有点不想，犹豫说：“我上一次打还是高二跟你们那次。” “没事。” 谈霁礼在群里说了一声，然后点开游戏，把手机给许恩棠。 郁宸和江然之打完一局后邀请了她。 三人的游戏昵称还跟那时候一样。 “恩棠妹妹，没事，随便打。”郁宸的声音传出来。 三人开了组队语音。 选英雄的时候，江然之在第一个，问许恩棠想打什么，帮她抢。 上次的法师让许恩棠的体验不太好，这次为了稳妥，她选了个辅助。 射手是郁宸，江然之打野。 开局后，郁宸说：“恩棠妹妹，你跟着我就行，打架的时候记得放大招。” 于是许恩棠就一直跟着郁宸，装备按提示乱点，稀里糊涂的居然也还行。主要是郁宸和江然之很厉害。 打着打着，她的脸忽然被毫无防备地扳了过去，谈霁礼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 她眼睛睁大惊讶地看他。 因为开着语音，她没说话。 这时，语音里的郁宸说：“他们来人了，快跑！” 许恩棠立刻收回视线操作着英雄跑路，差点就没跑掉。 丝血回城后，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到底谁打扰谁啊。 许恩棠到底还是没完全恢复，一局游戏打完就有些头晕了，只好回到床上躺下。 谈霁礼把灯调暗，留了沙发那边的落地灯，摸摸她的额头，说：“睡吧，我陪着你。” 没过多久，许恩棠就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很轻的键盘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一阵震动声响起，在这样的环境下很明显。 谈霁礼起身走过去，看见摆在床头柜上手机上显示“何嘉煜”三个字。 是何嘉煜的电话。 谈霁礼挑挑眉，拿起手机走到外间，划向接听，放到耳边。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何嘉煜的声音。 “喂？许妹妹。” 谈霁礼倚着边柜，拖着懒洋洋的语调打断说：“她睡了。” 彼端隐约传来一声“卧槽”，然后像被毒哑似的，没了声音。 谈霁礼又很善解人意地说：“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等她醒了我转达她。” 第126章 像有妖精在后面追 第二天早上，许恩棠醒来是因为听见房间里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看见是温瑜。 “把你吵醒了？”温瑜平时是个气场很强的人，但跟小辈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许恩棠下意识地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我本来就有点醒了。” 昨晚躺下后，她本来是想再陪谈霁礼一会儿的，没想到直接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昨晚到几点。 温瑜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许恩棠坐了起来。 她昨晚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感觉没什么了，应该是好了。” 温瑜叮嘱说：“今天还是再休息休息，不要贪凉。” 许恩棠乖巧地答应。 温瑜离开后，她拿起手机给谈霁礼发消息。 许恩棠：【你走了吗？】 对面很快回复。 谈霁礼：【醒了？】 谈霁礼：【我在楼下，吃完午饭走。】 谈霁礼：【好点没有？】 许恩棠：【好多了，我感觉我应该好了。】 回完消息，许恩棠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 她今天估计确实好了，人也有力气了，不像昨天提不起什么劲。 洗漱完出来，她换了身衣服下楼。 楼下，谈振文、谈霁礼父子刚从画室出来，温瑜在楼上书房开电话会议。 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臭毛病。谈振文的画室从来不让别人擅自打扫，都是他自己整理收拾的。 今天正好谈霁礼在家，谈振文叫了他去帮忙。 看见许恩棠下来，谈振文问：“棠棠，你怎么下来了？好点没有？” 许恩棠往另一个身影看了看。 坐在沙发上的人也在看她，挺明晃晃那种。 许恩棠看了一下就收回目光，回答说：“感觉好了，我就想下来走走。” 谈振文：“是可以走走，一直在房间躺着也不好。早饭没吃吧？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好的。” 许恩棠去餐厅。 给许恩棠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阿姨正要送上去，现在她正好在餐厅吃。 她吃完从餐厅出来，谈振文和谈霁礼父子正在聊天。 谈振文沏了壶茶，问许恩棠要不要喝点。 谈霁礼：“她喝水吧。” 谈振文想起来她刚恢复，确实喝水更好。 “你小子还挺细心，交了女朋友果然不一样了。” 刚走到沙发前坐下的许恩棠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身体下意识地僵住一下。 谈振文看着谈霁礼，问：“真谈恋爱了？” 谈霁礼坦然地“嗯”了一声。 谈振文：“什么时候谈的？是你们学校的？” 谈霁礼不紧不慢：“算是吧。” “什么时候带给我和温总看看，在外面吃个饭也行。” 谈振文有时候也会管温瑜叫“温总”，父子俩一个叫法。 谈霁礼应着：“再说。” 谈振文笑了一声，“还挺神秘，棠棠知不知道？” 突然被点到名的许恩棠紧张了一下。 她正思考怎么回答，谈霁礼说：“她不知道，见都没见过。” 许恩棠：“……” 谈振文：“那可以先让棠棠看看。” 谈霁礼：“行。” “……”许恩棠在旁边如坐针毡。 又讲了没几句，谈振文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接电话。 谈振文在准备办画展，电话是策展人打的，在讲开幕式要请的嘉宾。 坐在沙发上的许恩棠掏出手机刷了刷，随后熄屏，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几口。 正要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在腿上的那只手被伸过来的手握住。 她惊讶地看向某人。 谈振文此时正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对着他们，随时可能会回头。 许恩棠紧张地想把手抽出来，身旁的人不但没松，手反而挤进她的掌心，扣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不仅前面的谈振文随时会转身，后面还有可能会下楼的温瑜或者走过的阿姨。 许恩棠用眼神示意他松手，谈霁礼迎上她的视线，直勾勾的，轻声说：“牵会儿。” “……” 许恩棠就这么被蛊惑了下。 两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中间仍旧隔着距离，只有手牵在一起。 许恩棠任由某人牵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牵了一会儿，扣紧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许恩棠察觉到，立刻收回手，然后红着脸起身上楼。 她像是个被妖精勾引了的修道者，回过味来，匆匆地走了，仿佛有妖精在后面追。 看着她慌张走远的身影，谈霁礼笑了笑，跟着起身。 这时候，谈振文的电话已经到尾声，准备挂了。 他拿着手机回头，挂断电话后，叫住正要走的谈霁礼。 “你等下。帮我去画室搬个东西。” ** 中午，好得差不多的许恩棠下楼一起吃饭。 来到餐厅坐下后，看见某人，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希望他不要再乱来。 谈少爷轻轻挑了挑眉。 接下来，许恩棠在桌子底下的腿就碰到了另一条腿。 她今天穿了条裙子，裙子刚过膝盖。 微凉的裤腿轻轻贴着她小腿的皮肤，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谈振文和温瑜都在，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悄悄把腿往后缩了缩。 谈霁礼就坐在她的旁边，长腿懒洋洋故意一伸，又碰了过去。 许恩棠：“……” 温瑜看向谈霁礼，说：“一会儿跟我一起走？正好可以顺路送你。” 温瑜吃完饭有事要出去。 谈霁礼答应了句“行”，往旁边看了看，少女安安静静的，吃饭的样子很乖，看着挺正常。 但她只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一道菜吃，也不去夹别的。 谈霁礼没再逗她，收回腿让她好好吃饭。 吃完饭，温瑜就要准备出发了。 司机已经在大门外。 她回楼上换身衣服，让谈霁礼先去。 许恩棠平时基本上都是吃完饭就上去的，今天吃完饭在楼下磨蹭了会儿，还去跟阿姨聊了几句，问她那道虾是怎么做的，很有黎城的味道。 从厨房出来，她见外面空荡荡的。 不会已经走了吧？ 许恩棠走出去。 七月的午后日头很大，晒得人眯起眼睛。 她径直往大门走，忽然听到句：“找谁呢？” 谈霁礼站在细碎的树荫下看着她。 想起吃饭的时候，许恩棠突然有点不想告诉他是来找他的。 “我就是出来走走。” 话音刚落，她被拉到角落的阴凉里。 第1章 英年早婚 许恩棠点进app推送的消息。 页面转跳，出现的是一张照片，十几分钟前发的，已经上了热搜。 配字是：【#赵漫诗神秘男友#专场演出结束后，赵漫诗酒店幽会神秘男子。】 照片里是两个身影，背景在一家酒店外。 其中赵漫诗的侧脸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她旁边的身影却很模糊。 照片是晚上拍到的，男人白衣黑裤，一只夹着烟的手微抬着。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身形利落惹眼，透着神秘，模糊里与陆襟有七八分像。 许恩棠此时还心存侥幸。 直到她把照片放大，看见男人夹着烟的那只手的腕间。 那是一个月前，为了纪念他们结婚一周年，她送给他的袖扣。 只有那么一对，独一无二。 所以昨晚本该还在纽约的陆襟已经回国。 许恩棠脸色微白地退出照片，再想点开的时候发现照片被删了，连带着热搜都没了。 搜赵漫诗的名字，还能看到几条讨论。 “赵漫诗的热搜是被撤了？” “才十几分钟，动作太快了。” “男方的手笔吧，听说男方来头不小。” …… 许恩棠划着手机屏幕，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陆襟：【在路上了？】 许恩棠：【嗯。】 陆襟：【我快到了。】 车窗外的街景在不断变化，许恩棠回完消息把手机熄屏。 陆襟是上周去的纽约。 前天他们打语音，他提到今晚要带她去个局。 她知道他是今天的航班，七点多才落地，当时还担心他是不是太赶了，会不会太累。 语音里，他笑了一下，说朋友的场子还是要给面子捧的，到时候跟她直接在那边见。 她一直以为他今晚才落地。 要不是刚才看到热搜，她都不知道他昨晚已经在国内，还去了海城。 昨天是赵漫诗第一次在国内开个人专场。 她刷朋友圈，看到陆襟的几个发小都去给赵漫诗捧场了。 原来他也去了，只是她不知道。 ** 二十分钟后，车驶入青禾路。 许多北城土着都知道北城有条青禾路，但很少有人知道青禾路有88号。 就连地图上也没有显示。 青禾路88号是家私人酒吧。 陆襟应该已经到了。 许恩棠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下车进去后径直往二楼走。 今晚这里被包场，很热闹。 许恩棠遇到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都是和陆襟有来往的人。 她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陆襟，走到稍微安静些的围栏边，正要打电话，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隔着围栏往下看，果然是陆襟。 他仍旧是白衣黑裤，像照片里那样，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有很多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是场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他对那些注视仿若没有察觉，一副随意的样子。 他的身边站着个眼生的男人，两人正在闲聊。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会这么早结婚。” 陆襟是26岁和许恩棠结婚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结婚算早的。 他们那样的公子哥，都是玩到年纪差不多，才听家里安排，跟一个合适的人结婚。 “家里安排的。”陆襟回答得漫不经心。 许恩棠握着栏杆的手指尖泛白。 原来他突然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是因为家里的安排么？ 楼下的聊天还在继续，那个男人笑着调侃：“你陆大少爷居然会听家里的话？你猜我信不信？” 这句话让许恩棠心提了起来，重新产生期待。 她知道他那么肆意不羁的人是不会听家里话乖乖结婚的。 楼下的陆襟微顿，散漫到透着凉薄的声音传来：“我妈不想我娶她。” 许恩棠的期待落空，浑身的血液凝了凝。 原来他跟她结婚是为了和他母亲作对。 ** “小姐，您没事吧？” 许恩棠没注意到台阶，差点一脚踩空，被服务生扶了一下。 她摇摇头，说了句“谢谢”。 手机响了一下，许恩棠点开。 陆襟：【到了？在哪儿？】 没等她回复，陆襟的电话打了过来。 许恩棠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垂下手臂，没有接。 她拿着手机下楼离开，没走几步，迎面遇到了上楼的陆襟。 陆襟右手拿着手机随意地贴在耳边，衬衫袖子下露出分明的腕骨。 他轻抬眉宇，不经意朝她看来，视线撞上，一双眼睛多情又薄情，最招女人。 许恩棠也是其中之一。 她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他，就一眼难忘。 一直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陆襟收起手机，扫了眼许恩棠手中亮着的手机，问：“怎么不接电话？” 第2章 和我接吻 许恩棠垂了垂眼，说：“没注意。” “陆总，好久不见。”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打招呼。 陆襟的目光从许恩棠身上移开，应了一声。 他手中没酒，来的人也不在意，自己喝了满杯，又热络地说了几句。 许恩棠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都是来陆襟面前刷个脸熟的。 那人没有多打扰。 他走后，陆襟揽过许恩棠上楼。 楼上卡座那边，陆襟的几个发小都在。 还没走近，许恩棠就听到了“赵漫诗”的名字，语气稔熟。 “人家现在小提琴演奏家了。” “那回北城也得请我们几个吃饭。” 几人察觉到他们过来，默契地闭了嘴。 许恩棠知道是因为她。 她和他们认识十来年了，每次在他们面前，她仿佛是个外人。 何嘉煜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许妹妹。” 陆襟搂着许恩棠坐下，挑了挑眉，“叫谁妹妹。” 何嘉煜：“就是恩棠妹妹呀，不然叫什么。” 陆襟：“叫嫂子。” 何嘉煜：“阿襟你占我便宜是吧！想当我哥？” 许恩棠心不在焉地听几个公子哥插科打诨。 她今晚穿了件黑色吊带长裙，颜色很衬她的皮肤，在这样的光线下依旧很白，不笑的时候有些清冷，与这样纸醉金迷的气氛格格不入。 陆襟的一条手臂横在她的背后，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微凉的肩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恩棠随便找了个借口，“昨晚没睡好。” 陆襟：“那待会儿早点走。” 两人九点多就离开。 到家后，陆襟去书房接了个电话，许恩棠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睡得不熟，察觉到身边有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 陆襟俯身，正要伸手把她抱起来。 她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脖子。 陆襟却忽然停下动作，勾了勾唇，在沙发坐下，把她捞到腿上，凑近来吻她。 许恩棠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清醒了几分，下意识别开脸。 陆襟的吻落空，呼吸拂过她的脸。 他只是微顿，抬手拨开她侧脸的头发。 “今晚不太高兴？” 许恩棠张了张嘴，想问他和赵漫诗是不是旧情复燃，也想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怕自取其辱。 陆襟：“看到消息了？” 许恩棠喉间发紧，还是问了，“你昨晚真的去见赵漫诗了？” “碰巧遇到。”陆襟轻描淡写。 陆襟一直以来都很容易招惹桃花，光是作为娱乐圈那些当红小花的男朋友就被传过好几次。 他们结婚后，那些女人也没有消停，有女星故意制造绯闻，还有发照片来向许恩棠耀武扬威的。 陆襟每次回答都是“碰巧”，然后温柔地来吻她，低声笑话她醋劲大。 那些许恩棠都不在意，但这次真的只是碰巧么。 碰巧提前回国没告诉她，碰巧去的是海城。 许恩棠16岁来北城后就一直跟在陆襟身后，看他谈过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知道赵漫诗是不一样的。 他对身边的女人向来是无所谓的态度，要走也从来不留，好聚好散。 唯独高中和赵漫诗分手那次，是真的难受过的，也是他唯一被甩的一次。 下巴被挑起，许恩棠回神，对上陆襟的眼睛。 “还不给亲？” 没等许恩棠说话，陆襟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陆襟的吻技很好，许恩棠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跟他接吻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她的走神，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许恩棠吃痛轻哼。 紧接着，失重感传来，陆襟抱着她回房间。 ……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潮气仿佛漫延进房间，结成露珠落在皮肤上。 结束后，许恩棠趴在陆襟的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抚着她的肩头。 她缓缓闭上眼，想起陆襟跟她提结婚的情景。 那晚她回复园陪陆家的爷爷奶奶吃饭。 饭吃到一半，听说陆襟来了。 陆襟是吃了饭来的，过来跟老爷子老太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饭厅了。 听说他是跟他母亲吵了架过来的。 吃完饭，许恩棠去园子里散步，看见了陆襟。 他站在梨花树下，手里夹着烟，一副清寂冷然的样子，明显心情不好。 许恩棠停下脚步，在思考要不要去打扰他。 陆襟吐出口烟，隔着烟向她看来，“棠棠，想不想嫁给我？” 许恩棠当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烟雾散去，她对上了陆襟的眼睛。 陆襟：“不是喜欢我？” 许恩棠非常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襟继续说：“高中那会儿，你偷看过我接吻。” 许恩棠脸红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她以为她这些年藏得很好，原来他早看出来她喜欢他。 她忍着羞怯想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陆襟说：“要不要试试？” 许恩棠没有反应过来，问他试什么。 陆襟：“和我接吻。” 这句话让许恩棠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不过陆襟最终没有亲她，只是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 那晚之后，许恩棠一直很幸福，觉得是幸运降临，自己多年的暗恋终于得到回应。 现在，巨大的美梦破碎。 许恩棠睁开眼，鼻子发酸，开口说：“我们离婚吧。” 轻抚她肩头的手停住。 “什么？” 许恩棠深吸一口气：“陆襟，我们离婚。” 第3章 口红印 空气凝滞了几秒，最终被陆襟的声音打破。 “为什么要离婚？因为昨晚的事？” 许恩棠抬眼，直直地看着陆襟，眼中那丝事后的缱绻还没完全消散，清透里带着真诚。 “你跟我结婚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陆襟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回答。 许恩棠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 她何必多此一问。 陆襟眉间的折痕更深，“我不同意离婚。” 许恩棠没有说话。 这时，陆襟的手机响起。 许恩棠从他怀中起身。 陆襟握住她的手臂，“去哪里？” 许恩棠：“你不接电话么。” 两人僵持着，陆襟的电话一直在响，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电话自动挂断后，铃声终于结束，随后又响了起来。 片刻后，陆襟松开许恩棠的手臂，烦躁地拿起手机。 许恩棠瞥到一眼来电显示。 是他发小的打来的。 陆襟接通电话：“你他\/妈找我最好有正事。” 没有了桎梏，许恩棠起身，随意捡起件衣服披上。 她隐约听到“赵漫诗”三个字，指尖顿了顿。 基本都是对面在讲。 几句后，陆襟挂了电话，拿起衬衫。 许恩棠语气平静地问：“要出去？” 陆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等我回来再说。” ** 陆襟走后，许恩棠强忍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下去，眼泪落了下来。 她早该知道的，喜欢陆襟的人那么多，他那样的浪子怎么可能回头。 就算回头，也不会是为她。 这夜，许恩棠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陆襟的。 她梦到他们初见的情景。 那是他们12岁，在她爷爷的葬礼上。 她一直接受不了疼她的爷爷离开，又怕奶奶看到她这样更伤心，就一个人跑去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t的少年正在打电话，不是本地口音，带着一脸张扬与桀骜。 “你以为我想来这个破地方？还不是老爷子非要带我来。” 许恩棠很想反驳，黎城才不是什么破地方。 这里有她的爷爷奶奶。 想到爷爷，她的眼眶红了起来。 没过多久，许恩棠的余光里出现了白t。 “许什么棠？” 许恩棠抬头，是那个少年。 她哽咽着问：“你认识我？” 少年：“你奶奶在找你。” 许恩棠想起来这次有爷爷生前的好友带着孙子从北城过来参加葬礼。 “麻烦你跟她说，我等等就回去，不用担心。” “行。” 少年走后，许恩棠忍不住啜泣起来。 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 许恩棠擦了擦眼泪，疑惑地看着他。 少年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点了几下手机拨通了个电话，打开免提。 电话里很快有声音传来。 “喂，阿襟，刚打完电话又想我了？” 少年抬眸看向许恩棠，把手机朝向她，对电话里说：“讲个笑话听听。” 他想逗她开心。 这就是她陷进去的开始。 ** “棠棠，棠棠？” 睡梦中的许恩棠听到声音，浑浑噩噩地醒来。 看到眼前的人，她愣了一下。 陆襟的奶奶？ 陆老太太：“我们快到了。” “快到了？” 许恩棠下意识地看向车窗外。 黑漆漆的山路间亮着灯，是复园附近。 陆老太太：“一路很累吧，今晚好好休息。” 许恩棠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会在车里？ 她正要问，发现陆老太太和她印象里不太一样，似乎年轻了不少。 而车上的屏幕显示的日期是8月26号。 现在明明是春天，四月份。 而年份居然是十年前。 屏幕上的日期出错也不是不可能。 处处透着怪异，许恩棠刚要问，车停了下来。 复园到了。 司机下车过来打开车门。 陆老太太：“走吧。” 陆老太太的腿脚不太好，许恩棠习惯性地扶她。 下车后，她瞥见司机从车上拿下个行李箱，很眼熟。 那是她曾经用过的。 又想起车上显示的8月26号，许恩棠陡然愣在原地。 这场景……像是她刚来北城那天。 怎么可能？？ 见她突然停下来不走，陆老太太喊她：“棠棠？” 许恩棠回神，试探问：“我以后住这里？” 陆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不管这是梦还是真的，许恩棠都不想像十年前那样走进复园、再遇到陆襟。 但都已经到门口了，而且她在北城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走吧。” 对上陆老太太怜爱的目光，许恩棠终是走上台阶。 ** 陆老太太出了趟门精力不济，交代了几句就去休息了。 带许恩棠去住处的是周姨。 一切都和她记忆里一样，房间也是那个房间。 等周姨离开后，许恩棠反复确认，这不是在梦里。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被陆、谈两家接来北城这天。 许恩棠的爷爷和陆、谈两家的老爷子至交好友。 三人是下乡的时候认识的。 她的爷爷在她12岁就去世了。 四年后，奶奶也走了。 奶奶病危之际把她托付给了陆、谈两家。 于是16岁的许恩棠被接来北城。 两家都想让她去住，听说陆、谈两家的老爷子为这事差点吵一架。 那时候打电话问许恩棠的意见，许恩棠也没什么想法，就说都行。 最后两家说好，让她轮着住，一家两个月。 也就是从住进复园开始，许恩棠一直跟在陆襟身后。 偏偏重生在这个时候，要是再早一点，她就会说，她要住谈家。 要是再早两个月，她还能再见一见奶奶。 重生的第一晚，许恩棠毫无睡意。 想到爷爷奶奶，想到陆襟，她百感交集，哭了一场。 翻来覆去到凌晨，实在睡不着的许恩棠离开房间。 陆老太太是南方人，复园是按照陆老太太祖上的园林复刻来的，十足的江南园林样式。 复园里有一片种满睡莲的池塘，那是许恩棠最爱去的地方。 她来到池塘边，看到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陆襟。 他穿着身白t站在灯下，低头看手机。 一身久违的少年感仿若他们初见。 在许恩棠停下脚步的时候，陆襟就抬起了眼。 入目的是个穿着白色睡裙的纤细少女，眼睛红红的，在月光下有种易碎感。 陆襟像是在想这是谁，好一会儿才开口：“许恩棠？”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领口有一抹红，暧昧又刺目。 是口红印。 上一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来北城这天是陆襟和赵漫诗分手、赵漫诗出国的日子。 他去送赵漫诗了。 那口红印也是赵漫诗留下的。 许恩棠心中酸涩。 既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会越陷越深了。 “熬夜对脑子不好。” 她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陆襟：？ 第4章 男妖精 转眼到了9月1号，开学的日子。 上学前，陆老太太叮嘱说：“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陆襟，他在国际班。” 这个圈子里的子弟大多像陆襟这样上的是公立高中的国际部。 这样惹了事家里也好兜底。 一中的国际部用的是ap美高课程体系，和走国内高考路线的完全不一样。 陆、谈两家帮许恩棠办转学手续的时候考虑到她去国际班会不适应，就没有帮她转到国际部。 上辈子许恩棠为了离陆襟近一点，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转到国际部。 转过去后她下了多少苦工只有她自己知道，后来和陆襟申请了同一所学校一起出国。 现在她不会这么做了。 重来一次，她要留在国内上大学，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许恩棠深吸一口气，走进高二2班。 开学新分了班级，大家都在和以前的同学聊暑假的事。 有两个男生正在聊球赛，其中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男生转身道歉，看到人先是一愣，随后脸红了起来。 许恩棠：“没关系。” 等许恩棠走后，两个男生讨论起来。 “这是谁啊？” “不认识。” “我们年级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美女？” “对啊，这么漂亮的女生我不可能没印象。是那个转校生吧！” ** “同学，你旁边没人吧？” 许恩棠抬起头，回答说：“没有。” 女生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坐下，笑了笑说：“我叫林佳羽，高一是7班的。” 这个场景和许恩棠记忆中重合。她们仍然是同桌。 前世她只在2班一个学期，但是对林佳羽的印象很好。 她刚转学不适应的时候，林佳羽帮过她很多。 “我叫许恩棠，是这学期从黎城转过来的。” 分班是按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分的，分到2班这样的理科实验班的，基本都是高一就在实验班的。 像林佳羽这样从普通班来的是少数。 所以林佳羽在班上没什么熟人，而许恩棠是转校生，更没认识的。 两人正好结伴。 林佳羽的性格有些腼腆，但不到半天就和许恩棠很熟了。 她感叹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合得来。” 许恩棠微笑，“可能我们有缘。” 林佳羽深以为然：“我也觉得！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了你。” 开学第一天相对还是比较放松的状态。 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开学动员大会，全校师生都去礼堂。 许恩棠悄悄拿了书去背。 林佳羽看她这么用功，也不甘示弱。没想到她的新同桌比她还要勤奋。 各个班级陆续到达礼堂。 许恩棠靠着过道，旁边是林佳羽。 周围忽然一阵骚动，大家都往一个方向看去。 许恩棠问：“怎么了？” 林佳羽见怪不怪，说：“是国际班的来了。她们看陆襟呢。” 过道另一边，几个女生正激动地回头看。 “啊啊啊陆襟来了！” “他往这里走了，快帮我看看，我的头发怎么样。” “真的好帅啊，一个暑假没见更帅了。” …… 许恩棠想起来刚开学的时候是有这么一段。 她以前也是这些女生中的一员。 林佳羽已经收回目光，继续看物理题了。 她说：“没什么好看的。看帅哥影响学习的效率。” 许恩棠觉得很对。 她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陆襟是睡醒过来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困倦与不耐烦。 沿着过道的台阶往前走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那个安静的背影，在吵闹的人群里很明显。 他想起那晚在复园的池塘边，那句“熬夜对脑子不好”。 察觉到他的脚步放慢，何嘉煜问：“怎么了，阿襟？” 陆襟收回目光，“没什么。” 一行人从许恩棠身边走过。 何嘉煜忍不住回头，说：“那个妹子好漂亮！” 陆襟：“闭嘴，太吵了。” 很快，又一阵躁动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在背书的许恩棠被林佳羽推了推手臂。 “啊啊啊许恩棠你快看！”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片座位都是高三的。 大家视线聚集的地方是几个男生。 最惹眼的那个正微微低头跟旁边的男生说话，嘴角带着抹浅淡又随意的笑，皮肤冷白。 那是…… “是谈霁礼啊啊啊！！”林佳羽一脸狂热。 许恩棠：“……” 说好的看帅哥影响学习效率的呢？ “你喜欢谈霁礼？”许恩棠问。 林佳羽纠正说：“是崇拜！” 她说话时目光都不舍得移开。 “他是数竞大佬啊！虽然是国际班的，但入选了国家集训队，现在保送a大了。” “偷偷跟你说，我上学期期末考之前拜了他。”说到这里，林佳羽有点不好意思。 许恩棠：“……怎么拜的？” 林佳羽：“就是各个群里他的照片很多嘛，随便保存一张下来，对着祈祷能考个好成绩。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 那边谈霁礼他们已经坐下了。 林佳羽的视线被走来走去的人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收回目光，“这脑子要是能分我点就好了，他真的是我们慕强批的天菜！” “就是有些美中不足。”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还有缺点么。 林佳羽看了看那些激动的女生，惋惜地说：“就是长了张男妖精一样的脸。” 许恩棠：“……” 第5章 来十个八个妹妹都行 放学回到复园，许恩棠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吃完饭就回房间做作业了。 快八点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谈家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许恩棠接通电话，正好活动下脖子。 “谈爷爷？” “棠棠，开学第一天怎么样，适不适应？” 谈老爷子和陆襟的爷爷奶奶一样，很疼她。 上辈子她和陆襟结婚，是从谈家的老宅出嫁的，谈老爷子说谈家就是她的娘家。 许恩棠回答说：“挺好的。” 谈老爷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陆家的爷爷奶奶说，或者跟我说也行。” 许恩棠应了一声。 谈老爷子：“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谈霁礼，别怕麻烦他。” 谈霁礼是谈老爷子的孙子。 谈老爷子：“到时候我让他加你好友。” 许恩棠：“好的。” 谈老爷子又关照了几句，许恩棠心里很暖，一一答应。 隐约间，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淡的声音，低低的。 然后谈老爷子说了句：“你还知道来。” 应该是谈霁礼。 果然，谈老爷子对她说：“是谈霁礼那个臭小子。” “臭小子”三个字让许恩棠不知道怎么接。 正好聊得差不多了，她说：“谈爷爷，那我去写作业了，等有空就去看您。” “好。” 打完电话，谈老爷子放下手机，看向正在转手机玩的谈霁礼。 他脸上慈祥的笑已经收起，看谈霁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很不待见。 谈霁礼笑了一声，问：“您是一个月没见不认识我了？” 谈老爷子轻哼，“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又说：“是你棠棠妹妹。” “她在陆家？”谈霁礼问得不怎么走心，显然不太关心。 谈老爷子“嗯”了一声，说：“她先在陆家住两个月，然后去你家。” 谈霁礼顿了顿，意外地问：“我家？” “你奶奶不在了，她一小姑娘跟我这个老头子住不方便。去你大伯家，你大哥又比她大太多，玩不到一起——” 说到一半，谈老爷子反应过来，挑高了眉毛。 “怎么，不能去你家？我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谈霁礼：“您当然能做主。别说是一个妹妹了，安排十个八个来都行。” 他这么没正形，谈老爷子没好气地抄起本书扔向他。 谈霁礼轻易接住。 他把书放到一旁，起身说：“我昨晚才回的北城，跟您解释下，省得您又背后说我不知道来。” 谈老爷子纠正：“我刚才是当你面说的。” “行，您最坦荡。”谈霁礼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学。” “等等。”谈老爷子叫住他。 “你把棠棠的好友加上。” ** 开学这天是周三，上了三天课就到周末了。 周六，许恩棠还是在平时的时间起来。 她到饭厅，听见周姨在说：“那小祖宗是半夜来的。” 许恩棠的脚步顿了下。 陆襟来复园了。 陆老爷子看到许恩棠，问：“棠棠怎么起这么早？” 陆老太太：“周末就好好睡个懒觉，不用起来陪我们吃早饭的。” 许恩棠笑了笑，说：“我习惯了，到点就醒了。” 吃完早饭，陪陆老太太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许恩棠就去刷题了。 中午，她见到了陆襟。 他来饭厅的时候，整个人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神情恹恹。 他的目光扫过许恩棠，微微停顿，又移开。 陆老爷子看不惯他这样散漫，皱了皱眉，“都几点了。” 陆襟坐下说：“昨天睡太晚。” 陆老爷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陆老太太打圆场，转移话题对陆襟说：“你跟棠棠是不是还没在学校里见过？” 陆老太太不知道许恩棠刚来复园那晚，他们就遇见过了。 “以后在学校要多照顾棠棠，知不知道？” 陆襟看向许恩棠。 有长辈在，许恩棠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垂下眼。 陆襟移开视线，回了句：“知道。” 上辈子，陆老太太也是这样关照的。 那会儿许恩棠把这声“知道”当了真，经常去找陆襟。 陆襟身边的人笑话她是他的尾巴，陆襟也很烦她。 这次不会了。 吃饭的时候，陆襟接了个电话。 电话不长，他只讲了几句。 等他放下手机，陆老太太问：“晚上要出去？” 陆襟“嗯”了一声，“何嘉煜他们找我。” 陆老爷子：“出去玩把棠棠带上。” 陆老太太很赞成：“棠棠刚来北城没什么朋友，正好多出去交交朋友。” 没等陆襟开口，许恩棠说：“我就不去了，还要写作业。” 陆老太太：“你也不能每天只写作业，要劳逸结合，周末出去玩玩。” 许恩棠笑了笑，“我知道的。就是刚转学过来，我对一中的教学方式还不太适应，周末要再补一补。” 听她这样说，陆老太太叮嘱：“那下次再去。别太累。” ** 晚上的活动是何嘉煜牵头组的。 何嘉煜他们向来大方，谁带人来玩都可以，带多少都无所谓，所以每次都有不少人，非常热闹。 女生里大部分都是冲着陆襟来的。 她们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陆襟那里，注意着有没有哪个女生过去。 陆襟坐在沙发上，低头划着手机，眉目被手机屏幕散发的光照得疏淡。 何嘉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阿襟，今晚不高兴？” 陆襟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轻嗤：“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第6章 怜香惜玉 今天晚上刷题的时候，许恩棠看了几次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她干脆放下笔。 等时间差不多，她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 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就通了。 “恩宝！我刚从学校回来拿到手机。” 熟悉的声音让许恩棠鼻子一酸。 “凝凝。” 电话里的夏凝听出她的声音有点不对，问：“怎么啦，恩宝。” 许恩棠解释：“有点感冒。” 夏凝：“怪不得。北城的气候跟我们这边肯定不一样，你要照顾好自己。” 许恩棠“嗯”了一声。 夏凝：“我以为你刚去那边要适应，会很忙，没空给我打电话呢。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夏凝是许恩棠在原来学校最好的朋友，也是许恩棠一直以来的遗憾之一。 前世的夏凝本来成绩很好，是数学竞赛的苗子。 她的父母在她高二的时候忽然离婚，还说要不是为了她，早就离了，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向来乖巧的她大受打击，开始变得叛逆。 那阵子许恩棠刚来北城，要适应新学校、新生活，对她有些忽略。 等她知道的时候，夏凝已经和校外一个男生在一起了，并且放弃了竞赛的省队名额，没有参加决赛。 成绩一落千丈。 许恩棠怎么劝都没用。 高考她勉强上了个不怎么好的学校。 后来，那个渣男就劈腿。她得了抑郁症。 她在一个冬天的夜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0岁。 许恩棠对夏凝的事一直很遗憾、后悔。 她总是想，她那会儿要是多关心关心她、多给她打个电话，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许恩棠调整了下情绪，对电话里说：“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夏凝：“好啊。我挺好奇你的新学校的。” 两人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要挂电话的时候，许恩棠喊了夏凝一声。 “凝凝。” 她的语气有些郑重：“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也要打电话给我。” 夏凝：“知道啦。” ** 翌日早上，许恩棠仍旧起了个大早。 吃早饭的时候没看见陆老爷子，她问：“陆爷爷呢？” 陆老太太：“他一大早出去钓鱼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钓的。” 周姨走过来说：“我准备好晚上做鱼吃了。” 陆老太太：“谁知道鱼是钓的还是买的。” 许恩棠和周姨笑了起来。 陆老太太问：“阿襟昨晚有没有来？” 周姨：“没有。” 陆老太太：“这孩子每次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不提前说一声，把这儿当酒店了。” 陆襟再一次出现在复园是几天后。 许恩棠放学后和林佳羽谈论了两道题，回来晚了点，在长廊里迎面遇见了他。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着朦朦的亮。 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陆老爷子愤怒的声音。 “把人脑袋开瓢，告状都告到我这里了，还觉得自己没错。” 陆襟充耳不闻，一身桀骜与盛气，目光在许恩棠的身上落了一瞬又移开，从她身边走过，离开复园。 直到吃饭的时候，陆老爷子还是很生气，饭也吃不下。 陆老太太劝他：“消消气，身体要紧。” 陆老爷子：“他那个态度，让我怎么消气！” 陆老太太：“阿襟也不是那种喜欢动手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陆老爷子：“有原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这样下去以后不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 陆老太太宽慰他：“以后多管着点就好了。” 陆老爷子：“怎么管？人都不在身边。他爸妈连自己都管不好。” 说着，陆老爷子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许恩棠：“棠棠，你跟陆襟在一个学校，这阵子能不能帮我们看着他？” 陆老太太：“对，可以让棠棠帮忙看着。” 许恩棠本能地想拒绝。 但是两位老人家对她这么好，陆老爷子又气成这样，就这点要求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许恩棠点点头，答应说：“好。陆爷爷你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 第二天放学，陆襟在校门口看到一个身影。 他走过去，低垂眼睑打量许恩棠，嘲谑说：“爷爷让你管着我？” 许恩棠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 “陆爷爷的要求我不好拒绝，所以我会跟着你，直到你回家。但你做什么我不会管，我只要交差。” 就像陆奶奶说的，陆襟不是会随便动手的人。 许恩棠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 陆襟把人开瓢是为了赵漫诗。 赵漫诗是因为家里出了事被送出国的。 开瓢的起因是那人说了些赵漫诗的闲话。 许恩棠的话让陆襟很意外。 他以为她是很乖的那种。 “没想到你也会阳奉阴违。” 他轻笑一声，有点恶劣：“行啊，那你想跟就跟着。” 昨天何嘉煜回家也挨了一顿训，今天耳朵边还是嗡嗡的。 为了给自己一些精神上的补偿，他今晚在自己家组了个局，叫了不少人来玩。 此时，大家已经在何嘉煜家里了。 又是热热闹闹一大堆人。 何嘉煜坐在陆襟身边，一脸纳闷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写作业的身影。 “这不是开学时候见到的那个漂亮妹子么。” 陆襟瞥向许恩棠那边。 何嘉煜：“阿襟你怎么认识人家的？冲你来的？” 陆襟：“老爷子派来看着我的。” 何嘉煜：“……派来看着你？” 他马上反应过来：“住在复园那个？是她啊！” 何嘉煜“啧”了一声，有点羡慕：“同样挨骂了，我家怎么不找个漂亮妹子来看着我呢。” 陆襟扯了扯嘴角。 音响里放着音乐，有人去切了首节奏明快的。 陆襟：“让他们把音乐放大点。” 何嘉煜还是有点怜香惜玉的，“人家写作业呢。” 陆襟：“那又怎么样？她自己要跟来的。” 何嘉煜起身。 很快，音乐响了不少，鼓点刺激着心跳。 气氛被点了起来，有人起哄怪叫一声，很有party的感觉。 何嘉煜回着消息走过来，坐下说：“时瑀说他就手臂上缝了三针，明天就能回学校了。” 陆襟“嗯”了一声。 何嘉煜：“梁沼敢对时瑀动手，给他开瓢都算轻的。” 一声声的鼓点像是砸在心上，吵得何嘉煜有点心悸。 他看向许恩棠那边，见她仍在写作业。 “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来学习的。这还写得下去，是个狠人啊。” 陆襟抬眼看过去。 这么大的音乐声，几步外还有人在说笑打闹，许恩棠戴着耳机，丝毫不受影响。 她侧脸神情专注，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题目。 整个人安静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些喧闹浮华好像一点影响不了她。 他今天确认了一件事。 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陆襟：“让他们把音乐关掉。” 何嘉煜调侃：“陆大少爷开始怜香惜玉啦？” 陆襟轻蔑地冷笑：“是我嫌吵。吵死了。” 第7章 许家妹妹 今晚不少人都在观察许恩棠，小声议论。 尤其是女生这边，不少人产生了危机感。 “那是谁啊，以前没见过。” “写作业为什么不回家写啊，在这里装给谁看。又是什么新招数。” “好像是陆襟带来的。” “什么？居然是陆襟带她来的？” “他们什么关系啊？” “我还以为赵漫诗出国后，孟恬最有希望呢，毕竟她跟赵漫诗是一个类型的。” …… 小姐妹过来，小声说：“我找何嘉煜打听过了，她是陆家老爷子的朋友的孙女，现在住在复园。” 孟恬：“她住复园？住多久？” “好像是一直住。” 看孟恬的脸色不好，小姐妹安慰说：“陆襟到现在也没搭理过她，看起来是她自己跟来的。” 孟恬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 她拿着手机起身走过去，挨着陆襟坐下，贴得很近。 其他女生看得眼睛冒火。 正在刷手机的陆襟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孟恬心中高兴，问：“陆襟，打不打游戏啊？” “我晋级赛都卡好几天了，能不能带带我？” 陆襟：“今晚没空，让何嘉煜带你。” 何嘉煜正在跟别人开黑，听到自己的名字，抽空转过头来。 孟恬笑了笑：“那算了，下次吧。” 何嘉煜知道她是冲陆襟来的，重点不在晋级赛。 “那就让阿襟下次带你。” 说完，他就继续奋战峡谷了。 一局打完，大大的“defeat”让何嘉煜的血压有点高。 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谁这么没眼力见儿。 何嘉煜烦躁地转头，见是陆襟，瞬间没脾气了。 “怎么了阿襟？” 陆襟：“我先走了。” 何嘉煜顿了顿，问：“这么早回去？才几点啊。” 陆襟：“困了，回去睡觉。” 何嘉煜很疑惑。 不到九点就困了？ 陆襟：“跟她说声我走了。” 何嘉煜：“孟恬啊？” 陆襟看着他。 何嘉煜反应过来：“哦哦哦许家妹妹是吧。” ** 接下来几天，许恩棠放学后都跟着陆襟。 不管他去哪里，她都在旁边写作业。 今晚，陆襟来参加别人的生日趴。 在一家会所里，是熟人的场子。 “怎么还有人来写作业的，里面那个是谁啊？” “许恩棠，我们学校高二2班的。” “不是国际部的？” “她跟着陆襟来的。都好几天了，陆襟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居然是跟陆襟来的。陆襟喜欢这样的？” “怎么可能！陆襟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那她也挺努力的。她来这种地方写作业是想吸引陆襟的注意吗？” …… 女生们议论得火热。 其中一个女生悄悄撞了下旁边一个女生的胳膊。 那女生听得投入，没有反应。 “谈霁礼刚刚走过去了。” “哪里？”女生四处张望。 “走了。” “啊啊啊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想让你看的，但是你听八卦听得太认真了。” …… 郁宸刚才走过时无意间听到了几个女生的讨论，觉得很新鲜。 “写作业又是什么新花样啊？前有女生为了你要去搞数学竞赛，后有女生写作业追陆襟，现在追人的方式越来越别出心裁了。” 他越说越起劲：“听说那个女生看了一天竞赛题就崩溃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换成是我怎么也要去关心两句，谈二你可真是个大祸害。” 谈霁礼看着手机，头也不抬。 这个角度鼻梁的轮廓很明显，上面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有没有可能喜欢你的女生不需要去研究竞赛题。” 郁宸：“……” “我说，今天我过生日，你能不能对我这个寿星友善点啊。” 谈霁礼把手机熄屏，抬起头。 郁宸期待地看着他。 谈霁礼：“你努努力，从小学奥数开始学，也不是不行。” 郁宸：“……” 果然不能期待狗嘴里吐出什么好话。 ** 今晚来玩的人格外多。 带泳池的大包间每个区域都聚集了人。 许恩棠是来了之后听人提起，才知道过生日的是郁宸。 前世她和郁宸的堂妹郁熙悦是很好的朋友。 她本来不是这个圈子的人，融入进来后时不时还会有人为难她，郁熙悦帮了她很多。 她的视线在包间里扫了一圈，人太多了，没有看到郁熙悦的身影。 许恩棠继续写作业。 倏地，她眼前一暗，毫无预兆。 包间里的灯被关了，只剩下氛围光，非常昏暗。 许恩棠的笔尖停住。 这道题她刚才想了有一会儿才有思路。 现在解题思路正顺，还有几步就解出来了。 她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打算把最后几步算完，然后另找个地方。 包间关灯后一秒进入夜场模式。 有人跳进泳池，引起一阵欢呼。 在刷手机的谈霁礼因为这声音抬眼，看到的却是角落里的一抹亮光。 他叫住服务生，抬了抬下巴示意。 “把那边的灯打开，再送个台灯过去。” ** 另一边，何嘉煜拉着陆襟和另外三个人在打游戏。 包间暗下来的时候，陆襟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暗下来，读秒等待复活。 同样等复活的还有何嘉煜。 陆襟：“你去——” 蓦地，有一个区域的灯被打开了。 独独照着那一块。 何嘉煜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结果发现他说了两个字后就不说了。 “去哪儿？”何嘉煜问。 陆襟：“没什么。” 第8章 小祖宗，你在哪儿 头顶突然亮起来的时候，许恩棠愣了一下。 随后，服务生送来一盏台灯。 没想到服务生那么细心，许恩棠心里有点暖，朝他笑了笑：“谢谢。” 今晚人实在太多。 许恩棠戴上耳机还是能听到很大的声音，而且一阵一阵的。 即使有了灯，她解完那道题后还是收拾了东西离开包间。 正好隔壁的包间是空的，她推开门走进去，耳边终于清净了。 反正陆襟不会那么早走，许恩棠在这边安心写起了作业。 写完数学作业，她又写起物理。 包间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郁熙悦玩游戏输得太多，为了逃惩罚躲了出来。 今天整层都用来给她哥过生日，她以为这个包间是空的，没想到推开门里面有人。 许恩棠抬起头。 “你就是那个写作业的女生啊？”郁熙悦走进来，带着几分好奇。 见到前世的好朋友，许恩棠很高兴，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许恩棠。” “郁熙悦。”郁熙悦报上自己的名字。 她走到许恩棠旁边的沙发坐下，假装无意地瞥了眼桌上，真的是作业本和草稿纸。 郁熙悦听说之前有个女生在大家玩的时候写作业，心里嗤之以鼻，也觉得是装装样子的。 但刚才她推开门，确实看到许恩棠在专心地写作业。 包间里就她一个，她没必要在没人的时候装。 她心里对她改观不少。 再看她本人，给人很安宁的感觉，不像是那种心眼多、会来事的女生。 “你是跟陆襟来的？”郁熙悦问。 许恩棠：“是的。” 郁熙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写作业啊，不去隔壁玩么。” 许恩棠：“我作业没写完。而且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 看来是乖乖女喜欢上了陆襟。 郁熙悦心里有点感慨，想劝她说陆襟这样的男生不适合她。 但她也知道劝了没用。 瞥见她的本子，郁熙悦问：“你也是一中的？” 许恩棠点点头：“我在高二2班。” 郁熙悦：“我也高二，是国际部的。” 这时，郁熙悦的手机响了。 她接了个电话，随后起身说：“我哥找我，我先走啦，一会儿直接回去了。” 许恩棠：“好。” 郁熙悦：“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这种场合，你可以跟我一起玩。” ** 郁熙悦从包间出来，没走几步，正好看见郁宸和谈霁礼。 郁宸：“我说到处找不到你人呢，怎么一个人躲这边的包间里了。” 郁熙悦：“不是一个人。许恩棠也在里面。” 郁宸：“许恩棠？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郁熙悦：“写作业那个。” 郁宸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追着陆襟，通过写作业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 郁熙悦纠正：“人家是真的在写作业，很认真。” 她又看向谈霁礼，“霁礼哥这么早就要走了？” 谈霁礼懒洋洋的：“还有点事。” 郁宸：“谁让谈少爷大忙人一个。” 郁熙悦：“哥，你怎么像怨妇一样。” 郁宸：“……” 谈霁礼：“我取向正常。” 郁宸：“……我也正常好吧！” 说得好像谁不正常似的！ 郁熙悦哈哈大笑。 郁宸有点不忿：“我的生日还有几个小时才过去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把我这个寿星当回事吗？” 想到先前吃过的亏，他又马上对谈霁礼说：“算了，不需要。闭上你的狗嘴就好。” 谈霁礼：“……” ** 郁熙悦离开后没多久，包间的门被敲响。 许恩棠抬起头，有点疑惑。 “进。” 进来的是会所的服务生，端着果盘和点心。 看着服务生把果盘和点心摆好，许恩棠问：“这是谁让送的？” 服务生：“我就是收到通知送东西过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许恩棠点点头。 等服务员离开后，许恩棠拿起手机，翻到刚加上好友的郁熙悦，给她发消息。 许恩棠：【是你让人送来的果盘和点心么？】 几分钟后，郁熙悦回了条语音过来。 “果盘和点心？不是我哎。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许恩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走的郁熙悦。 没想到不是她。 她回复：【那是我弄错了，路上小心。】 放下手机后，许恩棠想不到是谁，就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也许是经理看包间里有人，就让人送来了。 ** 十点过后，陆续有人离开。 但仍然有很多人留下来。 明天正好是周末，给了大家疯玩的理由。 复园这边。 老爷子和老太太向来睡得早，十点左右就已经睡下了。 睡前他们问过许恩棠还没回来，让周姨留心一下。 周姨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一看人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周姨有点不放心，给许恩棠打电话。 连打两个都是关机。 周姨担心起来，给陆襟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 陆襟的声音传来：“周姨？” 周姨：“小祖宗，你在哪儿？” “在家。”陆襟的声音里带着模糊的沙哑，显然已经睡觉了。 周姨问：“棠棠呢？” 电话彼端的陆襟顿了顿。 “她不是早回去了么。” 周姨：“没回来。她的手机是关机的。司机也说没接到她的电话。” ** 许恩棠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 叫醒她的是个服务生。 “请问您是许恩棠许小姐吗？” 许恩棠本能地点点头。 服务生：“您家里在找您。” 许恩棠清醒了几分，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写完物理作业后，她有些累，就刷了会儿手机，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在身后找到手机，按了下，发现没电关机了。 这年头共享充电宝还没有推广出来。 许恩棠：“现在几点了？” “快1点40了。” 许恩棠很惊讶，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 “隔壁散了没有？”她问。 “散了。” 服务生通过对讲机说人找到了，就在他们这边。 找人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是那个包间半个小时前走空了。 之后才有人想起来隔壁的包间之前也是有个小姑娘在的。 许恩棠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离开包间。 走进电梯，她打了个呵欠，盘算着一会儿直接打个车回复园，省得再叫司机来。 “叮——” 电梯到了。 门缓缓打开。 许恩棠困倦地抬眼，视线不期然地与人撞上。 电梯外，是头发有几分凌乱的陆襟。 第9章 欺负棠棠了? 会所经理亲自送陆襟和许恩棠上了车。 陆襟是打车来的，回去也是打车。 他对司机说：“去西郊。” 车行驶起来。 已经凌晨两点了，繁忙的北城难得很安静。 更安静的是车里的后排。 陆襟大剌剌地坐着，手上划着手机，许恩棠看着车窗外。 两人之间隔着段距离。 这是许恩棠重生后第一次和陆襟单独相处。 “在哪里的？”陆襟开口问。 车窗的影子里，许恩棠的睫毛动了动。 “在隔壁的小包间里，不小心睡着了。” 许恩棠想问他怎么来了，但又没问出口。 想想应该是复园那边发现她还没回去，又打不通她的电话，于是打到他那里。 陆襟：“之后还要跟着我？” 许恩棠抿唇，没有说话。 陆襟扯了扯嘴角，似讥嘲：“你还真是执着。” 又不是她想跟着。 许恩棠的语气有点冷硬：“说了不会妨碍你的。” 陆襟：“今晚不是妨碍到了？” 这句话让许恩棠鼻子一酸，莫名有点委屈。 她盯着车窗外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睛，轻声说了句：“抱歉。” 刚才的冷硬全无，像突然偃旗息鼓。 陆襟微顿，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车正在等红灯。 前面的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通过车里的反光镜往后看了看。 “小伙子，这是你妹妹还是女朋友啊？” 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 “不管是妹妹还是女朋友，都不能这么说话，多让人伤心啊。” 陆襟皱了皱眉，有点烦躁。 路口的红灯跳成绿灯。 他提醒：“绿灯了，注意安全驾驶。” “放心吧，肯定安全。” 司机嘴上打着包票，心里想着，果然是年轻气盛。 车外街景移动起来。 车里也再次陷入安静。 不断变化的光线照得车里明明暗暗，也照得许恩棠的侧脸素净清冷。 没过多久，陆襟的手机响了。 几秒后，许恩棠的余光里出现了陆襟的手机，还有他拿着手机的手。 陆襟：“周姨的电话。” 许恩棠瞥到上面显示的是周姨。 电话还在响。 陆襟：“是她半夜发现你没回来，给我打的电话，现在还在等你的消息。” 许恩棠顿了顿，一言不发地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接通电话贴在耳边。 “周姨。” “棠棠。” 许恩棠在电话里解释了下自己没回去的原因，还有手机没电的情况。 车里只有她平缓轻软的声音。 打完电话，她把手机还给陆襟，随后闭上眼。 她没有完全睡着，一路上迷迷糊糊的。 车停下，她就睁开了眼。 周姨一直在等他们。 “两个小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 许恩棠非常不好意思：“周姨，让你担心了。” 周姨：“没事就好。” 许恩棠：“没惊动陆爷爷和陆奶奶吧？” 周姨：“没有。” 许恩棠：“那就好。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们了，省得他们担心。” 周姨：“行，快去休息吧。明天睡个懒觉，别那么早起来了。” 许恩棠点点头，“那周姨你也早点睡，晚安。” 许恩棠离开后，周姨看向陆襟。 “你呢小祖宗，都这么晚了，住这里？” 陆襟“嗯”了一声。 周姨：“你们路上吵架了？棠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陆襟：“没有。” ** 许恩棠和陆襟半夜才回来，这件事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周姨只在早上跟他们说，陆襟昨晚来了，还有许恩棠还没起，今天不陪他们吃早饭了。 陆老爷子气还没消，提到陆襟没什么好脸色。 陆老太太：“难得周末，棠棠是该多睡睡。” 十点多的时候，陆襟起来了。 陆老爷子正盆景园里摆弄盆景，见他来只当没看到。 陆襟走近，斜长的影子投在陆老爷子正在摆弄的悬崖式小真柏上。 “您还打算让她盯着我多久？” 陆老爷子头也不抬，气定神闲：“怎么，有什么问题？” 陆襟：“差不多行了。” 陆老爷子手中的剪刀一停，“你这是什么态度？警告我？” 陆襟：“我的意思是，这次是我有错，下手太重。” 没想到他是来认错的，陆老爷子有几分惊讶。 “是太重了。”他说。 陆襟：“下次我会注意分寸。” 陆老爷子冷哼：“还有下次？” 陆襟扯了扯嘴角，又说：“别让她跟着我了。” 陆老爷子：“我看让棠棠看着你是有点效果的。” 陆襟轻嗤，“您就是这样照顾您至交的孙女的？” “什么意思？你欺负棠棠了？”陆老爷子皱起眉。 陆老爷子现在虽然退了，平时就钓钓鱼、弄弄花草，但上位者的气势还在，尤其是严肃起来的时候。 换成是别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喘。 陆襟还是那副不羁又无所谓的样子。 “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您把她接来，就是让她放学回不了家、给您当眼线的？” 第10章 公子哥 许恩棠这一觉睡到快中午。 吃午饭的时候，陆襟不在。 “棠棠，这一觉睡好了吧？”陆老太太问。 许恩棠：“睡好了。” 陆老太太：“以后周末都不要来陪我们吃早饭了，想什么时候吃，就送去你房间里。” 许恩棠想说什么，陆老太太又说：“一周只有两天，就应该多睡睡。就算起得早，也不用过来，不要拘束。” 许恩棠应下。 陆老爷子：“棠棠，这几天辛苦你了。接下来不用看着陆襟了。” 许恩棠有点意外。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宽慰说：“陆襟他还是有分寸的。” 陆老爷子：“他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 不用跟着陆襟，许恩棠的时间自由很多。 周一早上到学校，许恩棠看见林佳羽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蔫蔫的。 林佳羽：“早啊。” 许恩棠：“你怎么了？不舒服？” 林佳羽怕被后面的男生听到，小声说：“生理期。” 许恩棠是觉得生理期没什么要遮掩的，但也理解林佳羽的不好意思，她也有过这个时期。 “杯子给我，我去帮你接点热水。” 林佳羽把水杯递给她，“许恩棠，有你这样的同桌太好了。” 林佳羽一开始只是没什么精神，临近肚子越来越疼，连午饭都没去吃。 许恩棠见这样下去不行，午休的时候去校医那里给她拿了止痛药。 林佳羽吃了药，下午终于好些了。 许恩棠中午在食堂打的几个菜都不怎么好吃，没吃多少。 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她有点饿，打算去趟小卖部。 她顺便问了下没吃午饭的林佳羽。 林佳羽：“我要那个红豆面包，还有草莓牛奶。” 小卖部离教学楼有点远，大家基本会在大课间来，这个时候人不多。 许恩棠先去货架上拿了两个红豆面包，又去另一边拿了两盒牛奶，一盒草莓的，一盒纯牛奶。 走出货架去结账的时候，她差点撞上三个人，及时停下脚步。 鼻尖若有似无地蹭到了下衣料，传来痒意。 一股清爽独特的气息涌来，像盛夏的风吹动交错的枝桠。 许恩棠抬起头，愣了一下。 居然是谈霁礼。 许恩棠：“二哥。” 郁宸：“二哥？” 他看了看许恩棠，又看向谈霁礼，面露好奇。 谈霁礼挑了挑眉，散漫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意外。 这声“二哥”脱口而出后，许恩棠马上意识到了不妥。 她到现在还没和谈霁礼正式见面，估计他还不认识她。 他不会以为她是什么花痴吧。 “……我是许恩棠。” 谈霁礼：“我知道。” 知道也理解不了她这么自来熟，喊他“二哥”吧？ 许恩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尴尬过了，耳朵都红了起来。 她想去结账后迅速离开，倏地，手上一空。 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她手中的红豆面包和牛奶，放到收银台上。 谈霁礼：“还有没有？” 许恩棠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摇摇头。 “我们还有。”郁宸把自己和江然之的饮料放上去。 谈霁礼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手中的饮料也放到收银台上，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懒洋洋的腔调：“结账。” 收银员拿着扫描枪扫过红豆面包上的条形码。 “嘀——” “嘀——” 谈霁礼漫不经心垂着眼帘，像是在看收银员扫商品。 鼻梁上的朱砂色即使只是非常小的一点，在冷白的皮肤上仍旧像美人额上的花钿一样明显。 许恩棠站在他旁边，耳朵上的热度还没有消下去。 其实前世她和谈霁礼不怎么熟。 她住在谈家那阵也是和他的母亲接触更多，和他就是吃饭的时候在一起。 她读高三，他就上大学了，后面见得更是不多。 大概是因为他比她大一岁，平时接触又少，再加上公子哥的派头很正，她觉得他身上总有种距离感，不太好说话。 每次在他面前，她都会有些拘谨。 情况发生变化是在她和陆襟结婚前夕。 那晚她和郁熙悦在酒吧，听到有人贬低她，说她不配嫁给陆襟。 郁熙悦气得要上去怼人。 这时候谈霁礼出现了。 他衬衫的袖子半卷，西服随意地挂在手臂上，矜贵得引人注目，应该是正要走。 “说说，我谈霁礼的妹妹，嫁谁不配？” 在许恩棠和陆襟谈婚论嫁时，谈家老爷子提议到时候让谈霁礼作为哥哥送嫁。 许恩棠以为那只是谈老爷子给她撑腰，没想到谈霁礼真的认下了她这个妹妹。 谈霁礼只是闲聊的语气，一点都不严肃，几个女人却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淡淡笑了一声，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 说完，他准备走，瞥见了这边的许恩棠。 从她身边走过时，他停下来叮嘱了句：“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谈霁礼在谈家这一辈里排行第二，比他小的都喊他“二哥”。 不是谈家人，但关系比较近的，也会跟着喊，比如许恩棠。 酒吧那晚之后，她是心甘情愿喊他“二哥”。 她结婚那天，谈霁礼作为哥哥，背她出门。 在此之前哪能想到会被谈霁礼背，她有点不自在，身体绷得很紧，很怕把身体的重量施加给他。 但很快，这种不自在就被结婚的感慨取代。 她想到爷爷奶奶，想到自己终于如愿嫁给陆襟，悄悄落了泪。 只有背着她的谈霁礼察觉到了。 他那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 “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第11章 说他是男妖精真没错 结完账，面包和牛奶到了许恩棠的手上。 许恩棠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落了落，又抬眼，对上谈霁礼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耳朵还泛着淡淡的红。 和前世面对谈霁礼时一样局促。 小卖部里还有几个人，在往这边看。 谈霁礼眼帘微掀，提醒：“你们快上课了。”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要上课了。 国际部的课时安排跟她们不同。 “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快步离开。 许恩棠走后，谈霁礼看了眼不怀好意的郁宸和江然之，拿起饮料走出小卖部。 郁宸跟上，语气欠欠地问：“哥哥，你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妹妹？” 谈霁礼停下脚步，用奇怪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他。 郁宸被他看得不自在，直觉他又要使坏。 “怎么？” “你是不是真的——”谈霁礼欲言又止。 郁宸：“真的什么？” 谈霁礼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伸出食指。 然后，食指弯曲。 “弯的。” 郁宸：“……” 谈霁礼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郁宸跳脚，“滚啊谈二，你再造谣！！老子直得很！” 江然之：“我要是你，刚才就不接他的话。” 郁宸：“……” 他就是嘴欠忍不住。 谁知道谈二每次都能狗出新高度。 太狗了。 郁宸继续刚才的话题，追问谈霁礼：“我们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样妹妹？上来就这么亲热叫二哥，对你有意思吧？” 郁宸：“你什么时候又祸害了一个漂亮妹妹？” 江然之补充：“那是你喜欢的类型。” 被江然之这么一提醒，郁宸想起来了。 对啊！ 谈二不就喜欢那种漂亮清纯、乖里面又带着点劲劲的女生吗？ 刚才那个一眼真的又乖又纯，眼睛灵得会说话一样，不过看得出来是有点脾气的。 谈霁礼拧着瓶盖，不走心地问：“什么类型？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喜欢的类型？” 郁宸：“少来！我记得小时候有个电视剧的女主角就是这个类型的，你每天必看。” 谈霁礼喝了两口饮料，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郁宸“啧”了一声。 说他是男妖精真的没错。 勾引谁呢这是。 怪不得每次打球，他喝个水，女生都嗷嗷直叫。 谈霁礼喝完拧上瓶盖，“那你小时候每天看奥特曼看得移不开眼，是不是也喜欢那个类型的？” 郁宸：“……” 奥特曼能一样吗！！ 江然之：“还是不对，你主动帮人家结账。” “对啊，你平时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主动帮人家结账？” 郁宸一脸“你绝对有问题”的表情。 谈霁礼嫌他吵，“她就是我爷爷和陆家一起从黎城接来那个。老爷子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 郁宸很惊讶：“是她啊，难怪！” 郁宸：“我想起来，她是不是跟你和陆襟有娃娃亲？” 谈霁礼好笑地说：“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郁宸：“就是有这回事嘛。我都听我爷爷说过。” 谈霁礼：“三个人订娃娃亲？你听听像话么。” 郁宸：“那时候都没有你们，谁知道你们是男是女啊，这么说是希望能成一对。” 谈霁礼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是随口一说。” 郁宸：“对了，妹妹叫什么啊？我刚才听她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许……许什么来着？” 谈霁礼：“许恩棠。” 郁宸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耳熟了。 “居然是她！我说怎么耳熟呢！” 江然之：“你知道？” 郁宸：“就是我过生日那晚在包间里写作业的那个。你后面才来，应该没听说。” 那晚他们在包间外面听到女生们讨论，进去后都是跟他说生日快乐的，直接把他围住了。 他很快把八卦抛到脑后，没看见人长什么样。 没想到这么漂亮。 江然之：“她也去了？” 郁宸：“跟陆襟来的。” 郁宸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她喜欢陆襟啊，谈二。” 谈霁礼的尾音透着懒散：“不是正好？说不定娃娃亲就成了。” ** 林佳羽到下午放学就恢复了精神，甚至留下来和许恩棠讨论了道题目。 她们离开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林佳羽一边走一边刷着手机，看得认真，连台阶都没注意，差点一脚踩空。 好在许恩棠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 林佳羽拍拍胸口：“吓我一跳。” “我在看谈霁礼的八卦。” 提到谈霁礼，许恩棠不由想起在小卖部窘迫的情景。 他估计觉得她很奇怪。 “什么八卦？” 林佳羽：“她们说谈霁礼下午在小卖部请一个女生吃零食。” 许恩棠：“……” 不会说的是她吧。 “……你在哪里看到的？” “这个群。”林佳羽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是国际班的学生建的。” 许恩棠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几条消息。 【照片也看不出来他请人家吃零食了啊。】 【就是，怎么可能。】 【而且还不是国际部的人。】 【背影看起来也就那样。】 …… 竟然有人拍到了照片。 许恩棠：“你……不是说你只是崇拜他成绩好么，怎么还加这样的群？” 林佳羽：“为了了解点大佬的消息嘛。跟我带着一样目的在群里潜水的有好几个呢。” “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拜的那张照片就是从这个群里存的。” 许恩棠：“……” 这群里不光聊谈霁礼，也聊别的，不过别的林佳羽不怎么看。 因为小卖部的事，下午群里的消息特别多。 林佳羽了解完整件事，也没什么兴趣再看那些消息了，就随意往上翻了翻，正好翻到那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有点模糊。 谈霁礼站在小卖部的收银台前，身旁的女生被他挡住不少，只有小半个背影。 今天周一，大家都穿了校服。 从衣服上看不出什么。 但是这背影，这发型…… 林佳羽抬头看了看许恩棠，又低头看了看照片。 随后，她再次抬起头，“许恩棠你转过来一下。” 许恩棠：“其实，你下午吃的红豆面包还有牛奶就是他买的。” 林佳羽：！！！ 第12章 恣意与凉薄 翌日。 林佳羽一到学校就对许恩棠说：“我昨晚梦到那个红豆面包和牛奶了！” 许恩棠：“做的什么梦？” “是个噩梦！” 林佳羽抽出椅子坐下，说：“我梦到考试让我从一堆面包和牛奶里找出哪个是谈霁礼买的，找错了就不及格，直接把我吓醒了。” 许恩棠：“……” 林佳羽惋惜地说：“你要是早说那是谈霁礼付的钱，我就不吃了，留到月考前再吃。” 来到2班后，她明显感觉到同学们都很厉害，老师也会讲些更深的知识点和解题思路。 她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有点超常发挥的成分在，很怕这次月考成绩会不理想。 许恩棠：“那时候面包就过期了吧。” 林佳羽被提醒，顿了一下，又说：“留着当吉祥物或者贡品也行啊！” 许恩棠：“……” 林佳羽：“没想到我的同桌竟然认识谈霁礼。四舍五入我也认识大佬啦！” 许恩棠：“我们不熟，主要是我爷爷跟他爷爷认识。” 林佳羽：“那也是认识。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别说是不熟，就算他们熟，她也不会乱说。 昨天晚上她写完作业看了眼那个群，还在讨论小卖部的女生。 就这架势，被找到还得了。 她的同桌是个安静又努力的人。 林佳羽每次学累了，看一眼她同桌还那么认真，就又有了动力。 选对同桌很重要。 她不希望她的同桌被打扰。 所以说，谈霁礼什么都好，就是可惜长了那样一张脸。 ** 傍晚放学，许恩棠回到复园，看见复园外多了一辆车。 她认出车牌。 这是陆襟父亲的车。 车牌的数字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果然，她进去后遇到周姨，周姨告诉她，陆襟的父母来了。 “他们来吃饭，正好看看你。” 许恩棠点点头，“我先去放书包。” 许恩棠回房间放下书包后，没有停留。 从她的房间到饭厅要走过一段曲径，再上回廊，沿着回廊过去。 曲径和长廊交会处有棵木绣球。 许恩棠走到木绣球边，看见了从回廊另一边过来的陆襟。 她下意识地停了停脚步，不想与他碰上。 陆襟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停了下来。 复园的造景是南方园林那种精致风格，连地面都很讲究，是用碎石铺就的吉祥纹案，每段不同，宛如在地上织锦。 从许恩棠的房间出来正好是段十字海棠纹花街铺地。 她驻足在了一朵四瓣海棠中间。 陆襟偏头朝她看来，眉宇间是惯有的恣意与凉薄，疏淡地调谑：“这里装红绿灯了是么，东西向绿灯的时候南北向红灯？” 许恩棠：“……” 陆襟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许恩棠走上回廊，跟在他身后，隔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厅。 陆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陆襟的父母都在。 陆襟先喊了声“爷爷奶奶”，又看向父母，喊了声“爸妈”。 这声“爸妈”听着明显很敷衍。 打完招呼，他大剌剌地往旁边一坐。 陆声滔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皱了皱眉，“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襟置若罔闻，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划着。 到底还有别人在，陆声滔忍住了没有再说他。 许恩棠见怪不怪。 陆襟跟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这就是棠棠吧？”陆襟的母亲魏荷看向许恩棠。 陆老太太对许恩棠介绍说：“这是阿襟的爸妈。” 许恩棠：“叔叔阿姨好。” 魏荷笑了笑，“早就想来看你的。以前经常听老爷子提起你。” 魏荷又问了几句她的近况。 “在复园住得习不习惯？” 许恩棠点点头，“习惯的。” “在新学校适不适应？” 许恩棠：“还好，已经适应了。” 魏荷的语气很温柔。 但许恩棠知道这只是做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的。 魏荷其实不喜欢她。 前世，许恩棠因为她是陆襟的母亲，不断讨好她，想让她对自己改观，但始终一点用没有。 后来她才知道，她是看不上她的出身。 提防她这样的人勾引、攀上陆襟。 许恩棠的爷爷退休前是校长，奶奶是大学教授，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 但放到这个圈子里是不够看的。 她的卑微讨好只让魏荷更看不上她。 不过后来许恩棠还是嫁给了陆襟。 婚后，魏荷仍旧看不上她。 许恩棠那时也不在意，觉得自己尽到儿媳的本分就好了。 她嫁的是陆襟，和陆襟好好过就行。 谁知道陆襟娶她只是为了跟魏荷作对。 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都是长辈在聊，问到许恩棠的时候，许恩棠会回答，陆襟一直没怎么开口。 陆声滔和魏荷今晚来明显是有事要和老爷子老太太讲的。 许恩棠很有眼力见，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以要去写作业为由离开了。 从饭厅出来，许恩棠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池塘边。 已经是秋季睡莲开花的末期，只能看见一片片椭圆形的叶子飘在水上。 许恩棠在池塘边坐下，盯着水面上那轮几乎圆满的月亮。 魏荷的出现让她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本就有些怅然。 刚才看着陆家三代坐在一起，她又无端想起了父母。 她的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 两人在她八岁那年，出任务时遭遇空袭遇难。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总是一出国就是大半年，许恩棠常年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她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不需要父母也可以，跟爷爷奶奶一起也很开心。 但当父母遇难的消息传来，她还是哭得很伤心。 她变成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了。 一阵风拂过面颊。 许恩棠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 她收起思绪，抹了抹眼泪。 听到有动静，她转过头，撞上了陆襟的视线。 灯光把许恩棠湿润的眼睛照得很亮，像一池秋水碎在了里面。 她睫毛一颤，迅速遮掩情绪、收回目光，重新盯着水面。 清泠泠的侧脸拒人于千里。 陆襟只当没看到，淡漠地移开视线，回手机上的消息，没打算多管闲事。 许恩棠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她背后经过。 倏地，那渐远的脚步停下。 片刻后。 陆襟低低的、含着几分随意的声音伴着虫鸣传来。 “在这儿住得不高兴？” 第13章 我得罪过你? 许恩棠没想到陆襟会停下来。 她本不想跟他说话，但有必要为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解释一下，以免误会。 “没有。陆爷爷和陆奶奶对我很好。” 浅淡的语气被浓重的鼻音掩盖。 陆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轻飘飘又似是随口一问：“那是想家了？” 这句话让许恩棠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上，忍不住轻声哽咽。 奶奶走后，她就没有家了。 后来他们结婚，她以为终于和他有了个家，但似乎只是她一厢情愿。 陆襟：“好像我几次见到你，你都在哭。” 月色下，少女抱膝坐在水边的石头上，垂着眼不语，单薄的肩膀绷得很紧，细看在轻轻抖动。 陆襟看了她几秒，再次开口：“想哭就哭。” 语气漫不经心的，又像在哄人。 很多次都是这样，只要他一哄，或者随便展露出一点关心，许恩棠心底压抑的酸涩就会不受控制涌上来，铺天盖地把她淹没。 这次，她努力对抗这种情绪。 见她在跟他反着来，肩膀比刚才绷得还要紧，陆襟笑了下，自上而下打量她。 “他们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你乖的？” 最难抵抗的就是情绪涌上来的那一瞬，许恩棠的胸口闷得滞涩，指甲掐进手心。 她发现忍过这一下就好了。 远处的夜色里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 是长辈们吃完饭出来散步。 许恩棠不想让陆老太太他们看见自己哭，立刻起身。 她刚要回房间，发现他们就是从自己回去的方向走来的，迎面就会碰上。 在她愣怔的片刻，手腕蓦地一紧。 池塘边有一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透瘦嶙峋。 许恩棠被拽进假山里。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带来痒意，让她身体紧绷，很不自在。 她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你干什么？” 站定后，陆襟松开手。 许恩棠想也不想，就要出去。 陆襟手臂一横，拦在她身前。 许恩棠差点撞到他，连忙停下脚步。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气慢悠悠的：“你这样被看见，我怎么说得清？” “他们肯定会以为是我欺负了你。老爷子又得教训我。” 许恩棠要开口，他抬起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交谈声已经越来越近。 许恩棠不再说话。 现在她想出去也来不及了。 被撞见她和陆襟晚上从假山里出来，更加说不清。 假山里的空间很小，许恩棠往后退了半步，与陆襟拉开距离，后背贴上假山。 即使这样，仍然很逼仄。 陆襟的气息存在感很强。许恩棠把脸偏向了一边。 刚过农历的十五，月光还很盛，透过假山的缝隙照进来，一片银色，让假山里不算很暗。 许恩棠半边的侧脸就在陆襟眼前。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下颌线条流畅润泽，在月光像块精致漂亮的冷玉，透着倔强。 “许恩棠。”陆襟看了她几秒，低低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声音压成了气音。 “我得罪过你？” 外面已经能听到脚步声了，不急不缓。 说话的声音是陆老太太和魏荷。 许恩棠抿唇不语，关注着外面的动静，随着她们走近变得紧张，怕被发现。 陆襟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亏我当年还安慰过你。” 许恩棠意外地看了陆襟一眼。 他说的是他们初见，她从爷爷的葬礼上跑出去自己一个人哭，被他撞见，他让何嘉煜在电话里给她讲笑话。 前世她来到北城，他见到她后没什么特别，而且从来没提起过这件事。 她以为他是类似这样安慰女孩子的事做得太多，不记得了。 原来他记得的。 最开始她来到北城跟在他身后、被他烦的时候，她很多次都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了。 现在得知他记得，她却没有了想象中的欣喜。 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涩然堵在喉咙里。 陆老太太和魏荷已经走到池塘边了。 她们绕过来就能看到他们。 许恩棠和陆襟都没再说话。 陆老太太与魏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都是些最日常的事，很场面的话。 听得出来不是很亲厚。 陆家的事许恩棠是知道的。 陆声滔和魏荷是联姻，平时各过各的。魏荷与老爷子老太太当然不会太亲，只有尊重。 魏荷还说到不知道陆襟跑哪里去了。 陆老太太：“可能是去他的房间了。我们说话，他一个小辈坐在那儿也不爱听。” …… 离得最近的时候，她们和许恩棠、陆襟只隔着一块太湖石。 好在她们没有停留，说着话继续往前走了。 许恩棠刚松了口气，眼前陡然一亮。 是陆襟的手机。 他们藏身的地方被他手机的屏幕照亮。 “嗡嗡”声在假山里响起，好在他开的是震动。 但陆老太太和魏荷才走没多远，要是回头，会看见手机散发的光亮。 许恩棠的心又提起来，用眼神提醒他。 陆襟迅速按掉了语音电话，把手机熄屏。 许恩棠余光看见屏幕上的名字，扶着假山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尖泛白。 那三个字对她来说很熟悉。 是远在美国的赵漫诗。 陆老太太与魏荷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又大约过了半分钟，她们的声音渐远。 陆襟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恩棠，继续之前的话题，压着声音：“哭起来倒是跟那会儿一样。这么喜欢一个人躲起来？” 许恩棠垂着眼睛，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 池塘的水面被一阵阵微风吹着，映在太湖石上的波光似因为她这句话停滞了一下。 陆老太太和魏荷的声音几乎快听不到了。 许恩棠：“她们应该走远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侧过身体，从陆襟与假山之间走了出去。 陆襟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几下。 是何嘉煜给他发消息。 他拿着手机从假山出来，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回完条消息，他抬眼看向即将消失在柱子后的背影，轻嗤一声。 哭就哭，哭得再可怜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不该多管这闲事。 第14章 哪只手碰的她? “阿襟，这周怎么没看见你的小尾巴啊？”何嘉煜好奇地问。 上周天天跟着，这周一下子没了影儿。 陆襟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双腿伸长交叠，头也没抬，“你才长了尾巴。” 何嘉煜：“你家老爷子消气了？不让她跟着你了？” 陆襟淡淡地“嗯”了一声。 包间里回响着悠扬的钢琴声，人影幢幢。 周五晚上是开趴的好时候。 明天是周六，大家玩起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我爸到现在还要训我呢。”何嘉煜说，“你不认错，你家老爷子怎么消气的？” 在他的认知里，陆襟不是个会认错的主。 所以肯定不会是认错了。 陆襟指尖微顿，回了句：“你猜。” 这何嘉煜哪猜得到。 他把这归结为他爸没有陆家的老爷子开明。 本来就不是他们先挑的事儿，不是谁伤得重就有理的。 时瑀手臂上还缝了三针呢。 何嘉煜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刷几下，又抽空听了几耳朵钢琴，对陆襟说：“人家孟恬专门弹给你听的，你不好好欣赏？” 陆襟不怎么走心：“不是在听？” “跟漫诗的小提琴比起来还差点。”时瑀评价说。 他养了好些天，这周一已经拆线了。 何嘉煜：“那是，漫诗是专业的。” 时瑀：“阿襟，漫诗去美国后有联系你吗？” 陆襟：“打过个电话，我没接到。” 何嘉煜忽然“啧”了一声，推了推陆襟的手臂。 见他没抬头，何嘉煜又拱了他一下。 陆襟睨向他，“干什么？” 何嘉煜：“阿襟，你的小尾巴出现了。” 陆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漠然地收回目光，“关我什么事。” ** 许恩棠这边也移开了眼睛。 放学后，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空出来玩。 没想到陆襟也在。 郁熙悦注意到许恩棠移开眼睛的动作，说：“你就应该换我的衣服的。我家车里有备用的衣服。” 包间里的女生们要么是无袖背心，要么是短裙或者吊带连衣裙。 就连郁熙悦没有化浓妆，也是穿了件短款紧身v领t恤，露着一截细腰。 只有许恩棠穿着白天在学校时宽松的白t和直筒牛仔裤，顶着张过分素净的脸。 许恩棠：“没关系的，就是来坐坐。” 郁熙悦没再说什么。 素也有素的好看。 “我都听我哥说了，原来你认识霁礼哥。” 许恩棠：“就见过一次。” “以后就熟了，你不是后面还要去他家住嘛。” 郁熙悦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后，拉着许恩棠坐下。 她看向在弹钢琴的孟恬，新鲜地说：“还有才艺展示呢。” 旁边几个正在聊天的女生朝她们看来，目光更多的是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许恩棠上周一直跟着陆襟，到哪儿都是特立独行的一个，在那儿写作业，让她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且她和陆家的关系也已经被传开了，很多人产生了危机感。 但这周就看不到她人了。 看来陆襟根本不吃这套嘛。 住在复园也没什么用。 换成是她们，有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说不定早把陆襟拿下了。 一首曲子结束，钢琴声停止。 几个女生又把目光转向孟恬那边，看到孟恬起身，往陆襟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跟陆襟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吧。” “那她为什么这几天总在陆襟身边，一副是他女朋友的样子。” 看见孟恬过去和陆襟那一拨人坐在一起，几个女生更加不爽。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在模仿赵漫诗？” “发现了。赵漫诗拉小提琴，她弹钢琴，连穿衣风格都差不多。” “我就说她是有点心机了，不然她一个外校的，怎么跟陆襟这么熟的？” “你们的意思是，陆襟在搞‘菀菀类卿’那套？” “很有可能！毕竟他和赵漫诗分手，是赵漫诗出国前甩了他。除了她，谁甩过陆襟啊！” “还真没有。” “就算甩了他，他前段时间不还把说赵漫诗闲话的梁沼揍了？直接开瓢，闹挺大的，但梁家也不敢说什么。” “陆襟没为别人动过手吧。” 一个女生不以为意地说：“就算特别又怎么样？反正已经是前女友了，人还在国外，总会忘记的。” …… 几个女生的谈话清晰地传到许恩棠的耳朵里。 其实，陆襟也是为她动过手的。 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或者更往后一点，九月底十月初。 那会儿因为陆老太太关照过让陆襟多带她玩，她经常以这个借口找陆襟，或者跟着他出去。 陆襟不好拒绝，但很烦她，不怎么理她。 他身边何嘉煜这些人都看他眼色行事。 见陆襟不搭理她，他们也不怎么跟她说话。 她基本都是一个人。 有天晚上，也是在一家会所。 许恩棠从包间出来透气，在走廊里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摸了下屁股。 她吓了一跳，质问说：“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身酒气，朝她笑了笑。 许恩棠见是个醉鬼，不想跟他多纠缠，转身想要回包间。 男人拦着不让她走，“妹妹多少钱？” 许恩棠哪里见过这种事，吓得不轻，警告他说：“你再拦着我，我就喊人了！” “开个价，今晚陪哥哥。” 说着，男人伸手就来拉她。 许恩棠躲开，男人又要来抱她。 这时，陆襟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看见走廊上的情景，他皱了皱眉，“干什么？” 看见他，许恩棠的眼泪就涌了上来，“陆襟，他、他摸我。” 男人警告陆襟不要多管闲事。 陆襟：“我就要管呢？” “那你就是找揍！” 男人要动手，被陆襟一拳撂倒在地，撞倒了旁边的花瓶。 花瓶碎裂的声响惊动了包间里的人，还有会所的工作人员。 安保出现，按住了地上的男人。 陆襟捡起瓶底一块比较完整的碎片，走到男人面前：“哪只手碰的她？” 搞不清楚情况的男人还在叫嚣：“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襟笑了一声。 随后，惨叫声响彻走廊。 许恩棠被带回包间的时候还惊魂未定。 她拿起桌上一杯没动过的饮料。 饮料还没到嘴边就被拿走，她茫然地看向陆襟。 陆襟换了一杯果汁塞到她的手里，“要是爷爷知道你跟我出来喝了带酒精的饮料，非活剐了我不可。” 他又放软了声音，安抚她说：“行了没事了。以后来这种地方别乱跑，有事就喊。” 许恩棠点点头。 等她喝了几口饮料，陆襟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许恩棠摇头。 陆襟：“那就在这儿玩。想玩什么，我叫人来陪你玩。” 之后连何嘉煜和时瑀也来哄她，妹妹长妹妹短的。 在陆襟的授意下，这拨人算是接纳了她。 她终于融入了他的圈子，跟他亲近了点。 才高兴一晚，第二天她就听说，他和孟恬在一起了。 第15章 又拽又惹眼 郁熙悦凑到许恩棠耳边，小声说：“我看陆襟接下来也未必就会跟这个孟恬谈。” 许恩棠附和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知道陆襟会跟孟恬谈。 孟恬就是陆襟在赵漫诗之后的一任女朋友。 当初陆襟跟她提结婚的时候，那句“高中那会儿，你偷看过我接吻”，说的就是和孟恬。 她是无意间撞上的，然后没忍住驻足。 她看见孟恬像花枝一样缠上去，很主动，而陆襟以敞开的姿态接受她，却一点都没沉沦，痞气、散漫。 亲了几下，像来了兴致，他才抬手揽住孟恬的腰。 那是她第一次这么看别人接吻，看得脸红心跳。 不过他们谈了一个多月就分了。 她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既高兴，又担心陆襟心情不好，找过去却发现他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意。 明明在一起时他对孟恬很宠很纵容。 那时候她意识到他是个凉薄的浪子，别人很难走进他的心里。 郁熙悦把手机递过来，“看，霁礼哥他们。” 许恩棠回神。 郁熙悦给她看的是个视频。 明亮的篮球馆里，两拨人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 江然之抢断之后一个长传，把球传给谈霁礼。 谈霁礼抬起手，投了个空心三分，“唰”地一声，球已经进篮筐落地，只剩下篮筐上的网轻轻晃动。 视频里传来郁宸的声音：“这球漂亮啊！” 投完球的谈霁礼在回防途中和江然之击了个掌，然后像是无意间注意到了镜头，微掀眼睑朝镜头看过来。 他穿着白色的11号球衣，额头上戴着吸汗的黑色护额，黑色的短发垂落到眉间。 他漫不经心地冲着镜头抬了抬下巴，就收回目光，朝队友做了个手势。 又拽又惹眼的。 许恩棠：“他们现在在打球？” 郁熙悦：“是啊。本来他们今晚也要来的，但碰上我爸公司篮球赛。” 许恩棠：“你爸公司？” 郁熙悦：“他们公司组织一年一度的篮球赛。总裁办会打篮球的少，凑不出一个参赛的队伍，我爸就让我哥帮忙组个队，我哥当然就拉上了霁礼哥和江然之，再加上两个总裁办的人。” 郁熙悦又点开第二个视频。 视频里是郁宸。 “我哥还在那傻乎乎地耍帅呢。” 郁熙悦看得直摇头，“虽然他也是个帅哥，但有霁礼哥在，谁还看他啊。” 许恩棠想起上一个视频里谈霁礼仅仅是随意朝镜头挑来的那一眼，不免在心里赞同。 手机上的视频中断，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郁熙悦：“我妈给我打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离开后，许恩棠拿出手机刷了刷。 “许恩棠。” 许恩棠听到声音抬头，见是个男生。 “能不能给我一件你的东西？” 许恩棠注意到另一边有一拨在玩游戏的人在看她这里，猜到大概是在玩什么大冒险。 男生：“随便什么都行。” 许恩棠手边除了手机，没有别的东西。 她找了一圈，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有根不用的头绳。 她摘下头绳，大方地问：“这个行吗？” “可以，谢谢。” 男生离开。 许恩棠看过去，果然是在玩游戏。 没过一会儿，那男生过来把头绳还给了她。 “谢谢。” 许恩棠：“不客气。” “我叫秦兴炎。” 北城的二代、三代圈子就这么大，许恩棠前世是知道秦兴炎的，花花公子一个，玩得很开。 所以除了配合他们玩游戏外，她没打算和秦兴炎多说什么。 秦兴炎却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许恩棠：“我跟郁熙悦一起，她去接电话了。” 秦兴炎最近就喜欢看起来又乖又纯的女生。 “下次可以跟我一起玩，我们加个好友吧。” 许恩棠婉拒说：“手机没电了。” 秦兴炎没想到她不是软绵绵的性子，更加有兴致了，笑了笑，说：“你刚才不还在玩手机么，加个好友的电量总归有的吧？” 许恩棠嫌他坐得太近，往旁边挪了挪，正要再开口，看见孟恬走了过来。 “秦兴炎，你怎么在这里。”孟恬问。 秦兴炎早前对孟恬也动过心思，不过孟恬眼高于顶，一心只有陆襟，眼看真要给她攀上了。 他也犯不着跟陆襟抢人。 “交朋友呢。”秦兴炎回了句。 孟恬：“那就好好交朋友。” 她又看向许恩棠，笑了笑说：“我叫孟恬，听陆襟说起过你，知道你住在复园。” 她的语气很亲切：“你刚来北城没多久，是该多交点朋友。” 秦兴炎没想到她会帮腔，说：“就是，先加个好友。” 许恩棠：“我不加陌生人的。” “什么陌生人？”郁熙悦打完电话回来了。 秦兴炎：“不是已经知道名字了嘛，怎么还能算陌生？慢慢就熟了。” 和孟恬一起的一个女生说：“对啊，慢慢就熟了。” 正好那边有人唱完一首歌，她提议：“要不然你们一起唱个歌？” 秦兴炎：“行啊，我们来个合唱。” 周围几个人开始起哄。 “唱歌唱歌！” “两个人正好唱情歌。” …… 许恩棠坐着不动。 孟恬善解人意地劝她说：“这么多人起哄，要不然你就跟他唱一首吧，不然他下不来台。” 许恩棠平静地看着她，“贸然的提议才让人下不来台。” 郁熙悦：“就是啊，那么怕人家下不来台，谁提的谁唱呗。” 这时何嘉煜出现了。 他像没察觉到这边的气氛，先是看向许恩棠笑了笑，又对孟恬说：“孟恬，找半天你怎么在这儿，阿襟叫你过去呢。” 孟恬听是陆襟找她，跟何嘉煜一起离开了。 她一走，跟她一起的女生也走了，还剩下几个起哄的人。 郁熙悦问秦兴炎：“还唱不唱？我陪你唱啊，先《青藏高原》来一首。” 秦兴炎讪讪一笑，“郁大小姐，饶了我的嗓子吧。” 秦兴炎离开后，郁熙悦冷哼了一声，对许恩棠说： “这个秦兴炎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还同时脚踩几条船，你别搭理他。” 虽然她受人之托照顾许恩棠，但也是觉得跟她很合得来，真心想要多提醒几句。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怎么我接个电话的功夫，孟恬也掺和进来了？” 许恩棠把孟恬过来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郁熙悦皱起眉。 “她还没成陆襟的女朋友呢，就明里暗里一副和陆襟关系不一般的样子，还要把你按成是他妹妹，硬要当你嫂子，撮合你跟别人。” 刚才但凡换个脸皮再薄点的女生被这么起哄，就要半推半就答应跟秦兴炎唱歌了。 情歌一唱，后面随便传一传，就是和秦兴炎有关系了。 郁熙悦：“她要是掉护城河里，全北城的人都能喝上绿茶了，好茶啊！” ** 孟恬这边高兴地去找陆襟。 这是陆襟第一次主动找她，听何嘉煜的语气还是找了半天。 她心中带着几分期待。 陆襟正在看手机，见她来，抬起头。 孟恬：“陆襟，听说你找我？” 陆襟看着她，没说话。 孟恬从他的眼神看出了几分讥诮，心里的雀跃消失，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她问。 陆襟勾了勾唇，“还不是我女朋友呢，管这么多？” 尾音上扬，仿佛在调侃逗趣，实则冷漠。 孟恬的表情一僵，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刚才的事情。 他从不过问女生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的。 陆襟：“我爷爷奶奶看她跟看眼珠子似的，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鼓动她和秦兴炎那样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 孟恬想解释：“我——” 陆襟打断她：“别搞你那些小动作。” 第16章 命运般的阿佛洛狄忒 许恩棠和郁熙悦玩到十点多就回去了。 走出包间，郁熙悦看了下手机上的消息。 “我哥他们的球赛结束了。” 许恩棠：“赢了没有？” 郁熙悦：“当然赢了。” 郁熙悦又收到条消息。 “他们要去吃宵夜，问我们去不去。” 许恩棠：“我就不去了，不太饿。” 去了也吃不下。 郁熙悦：“那我也不去了，这么晚吃，怕胖。而且喝茶也喝饱了。” 郁宸他们这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的时候，刚在店里坐下来。 他们打完球在球馆里洗了个澡，换掉球衣，这会儿头发还没干透，身上穿的是t恤和运动裤，清爽又随意。 走进店里时，好几桌的女性朝他们看来。 郁宸：“熙悦她们不来。” 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郁熙悦：【哥，你们可要学会分辨绿茶，别让我失望。】 郁宸：【？】 **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新的一周开始。 一中国际部的学生除了必修课外，其他ap课程都是自己选的，比如人文地理、微积分之类。 他们平时都是走班上课，没有固定教室。 有专门的储物柜放东西。 中午打完球回来，郁宸看到一排储物柜中，有一个的把手上被系满了红色的布条。 他“卧槽”了一声，对懒洋洋走在后面的谈霁礼说：“谈二，你的柜子怎么了？” 谈霁礼还是没抬眼，一副酷哥样，又懒又拽的，“什么怎么了？” 郁宸：“你自己看啊，总不能是你喜欢红色，自己系的吧？” “……” 郁宸走近，发现这些红布条上有字。 他解开一个，念出上面的字：“信女愿吃素一周，换月考数学及格？？” 什么东西。 他又解开几个。 【做法！月考分数涨涨涨！！涨20分吧！】 【大佬保佑，考的都会，蒙的全对。】 【这次要考第一！】 【分我点脑子吧！！！求求了。】 …… 都是这种考试许愿的。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红布条，而是许愿红绳。 中间还混着几条夹带表白的。 【我命运般的阿佛洛狄忒，天天开心。】 【数学及格和跟谈霁礼谈恋爱，你总要满足我一个吧！】 【我的vx：feaxxxxx。】 【一起闪耀一中，闪耀a大！】 …… 郁宸看得津津有味，“啧”了一声，说：“普高部快月考了吧。这又是什么新花样，把你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 谈霁礼扯了扯嘴角。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伸手。” 郁宸还在看那些愿望，疑惑地问：“你干嘛？” 谈霁礼：“伸手。” 郁宸觉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是伸出了手。 谈霁礼：“手心朝上。” 郁宸防备了两秒，还是翻过手心。 谈霁礼随意一丢，把硬币丢到他的手中，“拿好。” 郁宸拿着硬币：？ 谈霁礼：“你这样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 郁宸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在朝王八丢硬币。 ……滚啊。 “该说不说，谈二你不一定是王八，但你一定是狗！” ** 许恩棠和林佳羽这边也在为月考做准备。 月考就在下个星期。 将是许恩棠重生后迎来的第一次考试。 光靠开学前几天的疯狂补习，她没办法把忘掉的知识都补上，所以刚开学那几天，上课还有点跟不上。 后来才好。 对这次月考，她不是很有底，只能尽力而为。 傍晚放学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林佳羽给许恩棠看了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排柜子，其中一个把手上被系满了红色的系带。 “这是什么？”许恩棠问。 “谈霁礼的柜子。” 林佳羽说：“这是现在流行的一种新的玄学，把月考的愿望写下来，绑在他的柜子上。祈祷考试的时候大佬保佑。” 许恩棠：“……” 怪不得她看柜子有点眼熟，原来是国际班的储物柜。 “你也打算这么做？”她问。 林佳羽点点头，“考试前照片也还是要拜的，两手准备。” 第二天，林佳羽真的带了许愿红绳过来，还给许恩棠也带了一条。 许恩棠感谢了她的好意，说：“我就不去系了。” 想到对谈霁礼许愿，她觉得有点尴尬。 林佳羽也没有勉强。 她同桌看起来就是个不相信玄学的人。 她跟许恩棠商量说：“那体育课的时候你能不能陪我去啊，我一个人去国际部有点慌。” 许恩棠：“当然可以。” 趁着早读没开始，林佳羽拿出马克笔，在许愿带上写字。 许恩棠前面坐的男生叫薛昂，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看见林佳羽的许愿带，薛昂问：“你们不会也要去把这个系到谈霁礼的柜子上吧？” 林佳羽：“你也知道这件事？” 薛昂：“昨天打球还听郁宸他们说，清完一堆第二天又出来一堆。” 林佳羽潜伏在国际班的一个群里，知道郁宸是谈霁礼的好朋友。 “你认识他们？” “偶尔跟他们那拨人一起打球。” 薛昂又说：“昨天我还看见我们班两个女生去了。” 林佳羽冲许恩棠眨了眨眼，一脸“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的表情。 “看来大家都挺相信玄学的。” 薛昂不太理解：“这要是有用，谁还复习啊。” 林佳羽：“复习肯定是要复习的。这是种自我暗示和心理寄托。” ** 2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等到最后2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许恩棠陪林佳羽去了国际部。 国际部在单独的一栋教学楼，林佳羽此前从没来过。 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国际部对很多人来说像另一个世界。 是不是国际部的，从衣着和气质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同样的年纪，他们在刷题、背书，国际部的人在参加各种活动、party、去酒吧。 他们的成熟、精致，显得他们土土的。 林佳羽来到这里，有种逛超过自己消费能力的商店的感觉，不太自在。 她小声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在上课，我们悄悄去把许愿绳系上就好了。” 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就是想悄无声息。 林佳羽提前看了别人的指引，知道储物柜大致在哪里。但实际找起来还是差点走错。 好在许恩棠上辈子在国际部快两年，对这里比较熟悉。 在她有意的指引下，林佳羽很快找到了。 在一排储物柜中，谈霁礼的柜子一眼就能被看到。 把手上垂落的红绸带随着不知道哪儿吹来的微风轻轻飘动。 “等一下，我鞋带松了。” 林佳羽把她的红绸带递给许恩棠，蹲下来系鞋带。 许恩棠好奇地看着谈霁礼的柜子。 上面绑的许愿红绳比她昨天在照片里看到的还要多，像棵挂满愿望的许愿树。 她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一条愿望。 【这次数学我必定及格！】 她正要看另一条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林佳羽一紧张：“好像有人来了！” 许恩棠刚转过头，就听到一声“快跑”，然后看见林佳羽“咻”地一下跑了。 “……” 刚才跑50米都没见她这么快。 许恩棠也打算离开。 刚要走，就看见了过来的人。 “……” 是谈霁礼。 谈霁礼看见她，面露意外。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落了片刻，又移向她手中的许愿带，眉梢轻挑。 许恩棠：“……” 不是的。 第17章 那张太招摇的脸 许恩棠飞快地把拿着许愿带的手背到身后。 做完这个动作，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要是解释说这是她朋友的，会不会像是借口。 “那个……我——” 谈霁礼：“不叫二哥了？” “……”许恩棠脸一热。 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窘迫。 她想了想，反正上一次都脱口而出了，那就继续叫二哥吧。 她正要开口，谈霁礼笑了一声，“叫名字吧。” 许恩棠抿了抿唇，“谈……谈霁礼。” 声音很轻，还隐约有点颤。 像初初学琴的人第一次试探地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不那么确定。 谈霁礼挑眉，“我这名字不烫嘴吧？” 许恩棠：“……不烫嘴。” 就是她以前很少直接喊他的名字，不太习惯。 “没上课？”谈霁礼像是随口一问。 许恩棠：“我们这节是体育课。” 谈霁礼点点头。 接下来安静了几秒。 招呼也打过了，许恩棠准备跟他说一声就走。 谈霁礼：“保佑月考顺利？” 许恩棠：“……” 林佳羽的许愿带上的原话是：【一中数学的神，保佑我月考顺利！！】 所以他看到许愿带上的字了。 许恩棠要脚趾抠地了。 她解释说：“这是我朋友的。” 谈霁礼“嗯”了一声。 也没问她朋友去哪儿了，怎么不在。 许恩棠：“真的是我朋友的。” 因为身高原因，谈霁礼看她要半垂眼睑。 他的眼尾压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晚视频里在球场上那么拽，很温和。 “那你要不要帮你这位朋友系上？” 许恩棠顿了顿。 她也不知道林佳羽要不要亲自系上，还是她替她绑上也可以。 就在她犹豫时，有脚步声传来。 “许恩棠！” 林佳羽回来了。 发现有人来的时候，林佳羽的逃跑是本能反应。 脑子还没做出决定，腿已经动了起来。 跑出去后，她才发现许恩棠没有跟她一起出来。 她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也没看到人影，怀疑她是不是被扣下了。 许恩棠是陪自己来的，把人丢下很不厚道。 于是她又鼓起勇气返回。 过来发现许恩棠还站在原地，果然被国际班的人扣下了。 但接着，她看清她对面的男生竟然是谈霁礼。 她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想起许恩棠和谈霁礼是认识的，放心下来。 许恩棠：“这就是我朋友。” 她的眼睛比刚才亮了不少，里面仿佛写着“看吧，不是我无中生友”。 谈霁礼淡淡一笑，对林佳羽说：“你好。” 林佳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好。我叫林佳羽。” 许恩棠把许愿红绳给她，“你要不要去绑上？” 林佳羽：“……” 她只是想悄悄系上的，没想当着谈霁礼本人的面。 “可、可以吗？要是不行就——” 谈霁礼：“去吧。反正再多一根也不多。” 许恩棠：“……” 林佳羽：“……” 林佳羽本想说不行就算了的。 但谈霁礼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去绑。 她绑得很快，三两下就把红色的绸带系到了柜子的把手上，还默默在心里祈祷了几句“月考顺利”、“好好发挥”之类。 随后，她转身问许恩棠：“走吗？” 还是她要留下来在跟谈霁礼聊聊，反正他们认识。 许恩棠当然要走。 她看向谈霁礼，下意识地又想喊“二哥”，但及时顿住了。 “那我们走了。” 谈霁礼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希望你们月考顺利。” ** 从国际部出来，两人的脸都有些红。 前世的印象摆在那里，许恩棠在谈霁礼面前会自觉地拘谨，出来才松了口气。 林佳羽向许恩棠道歉。 “对不起啊许恩棠，我不是故意跑掉的。” 许恩棠：“看在你又跑回来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 林佳羽开心地挽住她的手臂，“放学我请你喝奶茶！” 两人往操场走，体育课下课前还要集合整队的。 林佳羽想起刚才，“我那上面的话要是被他本人看到还挺尴尬的，你说他看到了吗？绑上去后那么多在一起，他应该也分不清是谁的吧。” 许恩棠：“他看到了。” 林佳羽：“不会吧？我看你不是把许愿带藏身后了吗？” 许恩棠：“他确实看到了。” “……” 林佳羽社死了几分钟。 沉默过后，她转移话题，说：“但是大佬给我们祝福了！” 她想想就很激动，对这次月考有了些信心。 “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的。果然谈霁礼除了那张太招摇的脸，没有任何缺点。” 许恩棠：“……” 看来她是真的觉得谈霁礼那张脸是缺点。 至于好说话么。 只是看着和善、好说话罢了。 那种和善是带着疏离的。 他从小金尊玉贵、被人捧着长大，骨子里其实和陆襟一样，也是少爷脾气、公子哥架子。 前世就连圈子里那些浑不吝的纨绔，也是心服口服喊他一声“二哥”的。 第18章 让他陪你 把谈霁礼的储物柜当作月考许愿树成了这周学校里最流行的事。 许恩棠她们班陆续又有好几个女生带了许愿红绳过来，趁着早自习前或是午休去国际部。 周四晚上，许恩棠在写作业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夏凝给她打电话。 她以前在的黎城实验的管理比北城一中要严格很多，手机是不让带的。 像夏凝这样的住宿生只有周六下午回家才能碰到手机。 上周末许恩棠还和她聊过天。 现在不是周末，夏凝却给她打电话。 许恩棠回忆了一下，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出事的。 她接通电话。 “恩宝，你在忙吗？” 夏凝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点模糊，语气很平静。 平静到不正常，缺少了平时的活力。 许恩棠：“不忙。你怎么拿到手机了？” 夏凝：“我请假回家了。” 许恩棠：“发生什么事了？” 夏凝哽咽了一下。 许恩棠：“凝凝？” 两三秒后，夏凝带着哭腔说：“我爸妈离婚了。” 许恩棠：“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今天通知我的时候就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夏凝说，“我爸下午就走了，把房子留给了我和我妈。” 她止不住的抽泣让许恩棠很心疼，“他们为什么离婚？” 夏凝：“我也不知道。明明我周日下午去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恩宝，我以后没有家了……” 夏凝哭了起来。 许恩棠还是第一次听到夏凝这么哭。 哭声让她觉得很揪心。 安慰她什么“分开或许对你父母来说都好”太轻飘飘了。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在这件事中受到的伤害和打击。 许恩棠能做的只有陪伴和倾听，不让她钻牛角尖。 隐约听到夏凝那边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她问：“凝凝，你现在在哪里？” 夏凝哭得声音沙哑：“在外面。我不想回家。” 已经九点多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许恩棠担心她的安全。 “凝凝，你要不要去我家？” 许恩棠说的是她在黎城的家。 “隔壁的阿姨有我家的钥匙，我发消息跟她说一声，让她把钥匙放在门垫下面。” 隔壁和许恩棠的爷爷奶奶是十几年的邻居了，关系很好。 许恩棠来北城前，留了把钥匙在邻居家里，防止有什么需要，她又不在黎城。 夏凝哽咽着说：“恩宝……谢谢你。” 许恩棠：“别在外面逗留了，去我家吧。” 夏凝“嗯”了一声，“谢谢。” 许恩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是好朋友。我很高兴你能想到我。” 夏凝：“嗯，还好我还有你这个朋友。” 打完电话，许恩棠先给邻居阿姨发了消息。 收到回复后，她又给夏凝发消息。 许恩棠：【钥匙已经在门垫下面了。】 许恩棠：【你去我家了吗？】 夏凝：【在去的路上了。】 许恩棠：【不开心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夏凝：【好的。】 许恩棠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几秒，还是不太放心。 上辈子，夏凝的人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发生转变的。 当时没多和她联系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她不知道那个后来劈腿的校外男生是什么时候和夏凝认识的。 犹豫之后，许恩棠还是决定回趟黎城。 她不想前世的事重新上演。 她想让夏凝好好活着。 老爷子老太太休息得比较早，许恩棠不想这么晚打扰他们，于是去找了周姨。 周姨听说后非常惊讶：“什么？你明天要回黎城？” 许恩棠点点头，“我的好朋友家里出事了，我得去看看她。” 将近一个月相处下来，周姨知道许恩棠不是会肆意妄为的人。 再加上她态度坚定，周姨也没说什么。 “打算明天什么时候走？” 许恩棠：“早上就走。” 周姨：“叫个人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太让人不放心了。” 许恩棠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又说：“陆爷爷和陆奶奶那边我现在就不去打扰了。” 周姨：“行，明早我跟他们说。” ** 第二天，许恩棠出发前听说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又去跟他们说了一声。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听周姨说了这件事。 二老都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 “真的不用人陪？”陆老爷子问，“或者现在把陆襟叫起来，让他陪你去一趟。” 那更加不用了。 许恩棠说：“真的不用，我会注意安全的。司机把我送到高铁站就行。” 陆老太太：“那到了记得发个消息报平安。学校这边我们会帮你请假。” 从北城坐高铁到黎城大约4个小时。 许恩棠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到黎城的时候，给夏凝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回黎城了。 高铁到黎城站是12点半。 再次见到十年前的黎城，真的有隔世的感觉。 许恩棠一出站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夏凝。 “恩宝！” 两人拥抱了一下。 夏凝在收到许恩棠的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今天请假了？” 许恩棠：“嗯，请了一天。” 加上周末，她可以在黎城待三天。 “你居然专门为我请假回来。” 夏凝感动得无以复加，眼睛一下子红了。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夏凝，许恩棠的鼻子也有点酸。 她对夏凝笑了笑，“别哭。” 夏凝点点头，“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她挽住许恩棠的手臂，“先去吃饭吧，去吃你最喜欢的牛肉火锅。” 两人没怎么提夏凝父母离婚的事。 吃完牛肉火锅，她们在购物中心逛了逛，傍晚又去了趟小吃街才回去。 到家后，许恩棠先去隔壁阿姨家里打了声招呼。 打完招呼出来，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林佳羽给她发消息。 这个点正好放学了。 林佳羽：【没想到你认识陆襟！】 没由来提到陆襟，许恩棠有点疑惑。 许恩棠：【什么？】 林佳羽：【有同学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啦，陆襟来帮你请假。】 竟然是陆襟帮她请的假。 第19章 来我前面。 许恩棠拿着手机回到自己家。 夏凝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怎么了恩宝？” 许恩棠：“没什么。” 这个房子一个多月没人住，昨晚夏凝过来收拾了一下。 对许恩棠来说，不是一个多月没回来，而是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她有些感慨地转了一圈，才和夏凝一起坐到沙发上。 夏凝：“对了，你和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见到他的次数多吗？” 夏凝一直都知道许恩棠有个暗恋对象，在北城。 也知道许恩棠被接去北城后会住到人家家里。 许恩棠顿了顿，淡淡地说了句：“我不喜欢他了。” 夏凝非常惊讶：“为什么？” 她是知道许恩棠有多喜欢那个男生的。以前学校里别的男生对她示好，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一门心思只有那个在北城的男生。 她一直以为，以她的执着，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许恩棠：“就是发现他也没那么好。” 夏凝：“那也好，早点看清。” 许恩棠“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夏凝的手机响了。 她把电话按掉，没有接。 许恩棠瞥到了来电显示，写的是“妈妈”。 下午在外面的时候，也有几个电话被夏凝这么按掉。 “不接吗？”许恩棠问。 夏凝摇头：“不想接。” 许恩棠：“她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 夏凝停顿了下，又说：“恩宝你知道么，昨天我爸走后，我问我妈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我妈说，‘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都离了’。” 说到这里，夏凝哽咽起来。 “我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她说这句话时怨恨的眼神和语气。” 许恩棠抽了纸巾给她，“凝凝……” 夏凝接过纸巾，擦着眼泪。 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爸走得毫不留恋，我妈那么怨恨我……我、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许恩棠：“怎么会。你那么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凝泣不成声：“我不是完全接受不了他们离婚，他们要是过得不开心，分开好了。但是他们以前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忍着不离婚都是为了我。他们从没问过我的想法，又要怨恨我。” 许恩棠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他们既然一直在我面前装，那为什么又不多装几年呢？” 夏凝趴在许恩棠的肩上，大哭了一场。 ** 周六傍晚，许恩棠收到条消息。 消息来自谈霁礼。 她和谈霁礼的好友是在开学前谈家老爷子给她打电话那次加上的。 那天打完电话后没多久，许恩棠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验证里写的是：谈霁礼。 加上好友后，两人只打了声招呼，就再没有聊过别的。 所以看到谈霁礼的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谈霁礼：【你还在黎城？】 他竟然也知道她回了黎城。 许恩棠心中疑惑，回复：【在的。】 消息发出去，聊天界面上方闪烁“正在输入”的提示。 谈霁礼：【明天什么时候回？】 许恩棠：【应该是下午，坐一点多的那班高铁。】 谈霁礼：【我在南城，明天正好走黎城跟你一起回。】 许恩棠诧异地看着谈霁礼发来的这句话。 原来他这周末去南城了。 南城是有高铁直达北城的，他要先坐到黎城来，再从黎城走。 许恩棠在输入框里编辑：【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刚点了发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谈家的老爷子。 许恩棠接通电话。 “谈爷爷？” 谈家老爷子：“棠棠，谈霁礼联系你没有啊？” 许恩棠猜到谈霁礼忽然联系她，应该是长辈授意。 她回答：“联系了。” 谈老爷子：“明天他正好跟你一起回来。” 许恩棠：“不用麻烦的。” 谈老爷子：“这算什么麻烦，顺路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我们也不放心。我已经跟他说好了。” 谈老爷子很坚持，许恩棠只好答应。 打完电话后，许恩棠看到谈霁礼在两分多钟前发来的两条消息。 就接在她婉拒的那条消息之后。 谈霁礼：【身份证号给我。】 谈霁礼：【一起买票。】 许恩棠没有再拒绝，把身份证号发过去，然后把票钱一起转了过去。 几分钟后，谈霁礼发了火车票信息的截图过来。 谈霁礼：【好了。】 他没收她的转账。 **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周日中午了。 一起吃完午饭后，夏凝送许恩棠去车站。 许恩棠本来想把夏凝送去学校后再走的，但夏凝坚持要去车站送她。 出租车停靠在了车站的下客区。 两人从车上下来，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恩棠：“我家的钥匙你留着。周末要是不想回家，你就去我家。” 夏凝点点头，“恩宝，真舍不得你呀。” 许恩棠：“有空我会回来的。放假你也能来北城找我。” 夏凝：“好的。” 许恩棠：“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以后可以考同一所大学，就又能在一起了。” 许恩棠很怕她像前世那样从此变得叛逆、自暴自弃，想跟她约定好。 “你成绩那么好，靠竞赛说不定能保送a大，我也努努力。” 夏凝：“好，我们一起上a大。” 许恩棠：“凝凝，不管怎么样，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 夏凝点点头，“恩宝，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许恩棠看了眼时间，“我该进去了。” 夏凝：“我送你到检票口。” 周日的下午，许多人都要踏上返程，车站的人很多。 在进站口繁忙的人群里，许恩棠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谈霁礼。 黑色的t恤、灰色的裤子，身形高瘦利落，皮肤比周围的人都要白。 他不笑的时候眉眼间带着疏离，一副酷哥的样子，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看到。 谈霁礼的目光和许恩棠的对上，朝她走来。 夏凝：“有个大帅哥。” 然后，她就看到大帅哥在她们面前停下。 对上谈霁礼，许恩棠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谈家老爷子让他专门走一趟黎城，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到的黎城？”她问。 谈霁礼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没多久，出来吃了个饭。” 夏凝不确定地问：“他就是和你一起走的那个？” 许恩棠点头，介绍说：“这是谈霁礼。他的爷爷和我爷爷是朋友。” 谈霁礼向夏凝微微颔首，“你好。” 夏凝：“你好。” 打过招呼后，许恩棠和夏凝告别。 “那我走啦？周末记得给我打电话。” 夏凝抱了她一下，“再见，恩宝。” 许恩棠和谈霁礼去排队进站。 人很多，时不时还有快赶不上车、匆匆忙忙往前跑的。 许恩棠跟在谈霁礼身后，思考着说点什么。 这时，谈霁礼回身看了她一眼，“来我前面。” 许恩棠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乖乖去了前面。 身后拥挤的人群被隔开。 排队的过程中，身后淡淡的清爽气息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 第20章 长了张会早恋的脸 许恩棠本来就是踩着点到的车站。 两人过安检后，检票口已经在检票了。 他们检票、去站台、上车。 票是一起买的，两人的座位在一起。 谈霁礼让许恩棠坐了靠窗的位置。 他拿出耳机和充电宝，把包放到了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然后朝许恩棠伸手。 许恩棠：“我的放下面就好。” 谈霁礼坐下。 许恩棠拿出手机，看到夏凝给她的留言。 夏凝：【恩宝，他是北城一中那个谈霁礼吗？】 许恩棠回复：【你知道他？】 夏凝：【大神嘛，竞赛的学姐经常说起他。】 夏凝：【学姐跟他一起参加过集训。】 怪不得。 夏凝也是搞数学竞赛的。 又有好几条消息跳出来。 夏凝：【学姐说整个集训队就他长了张会早恋的脸。】 夏凝：【而且还是那种伤过很多女孩子心的渣男脸。】 夏凝：【我当时还想，那张脸看起来能有多渣多勾人。】 夏凝：【今天一看还真是。】 许恩棠：“……” 这是什么形容。 “要充电宝？”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夏凝的消息，已经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脸一热，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然后假装很忙地在包里翻了会儿东西。 她不会被当花痴吧。 列车在许恩棠的忙碌中行驶起来。 陆续还有人在找座位。 没过多久，坐在他们斜后方几排的一个女生拿着手机过来。 “帅哥——” 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许恩棠。 许恩棠刚拿出薄荷糖，脑袋转向谈霁礼这边，正要问他吃不吃。 女生愣了愣，立即说：“啊，你女朋友啊？不好意思。” 没等许恩棠开口否认，那个女生就飞快地回座位了。 显然她想来要号码，但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追过去解释又很奇怪。 谈霁礼：“你刚才要说什么？” 许恩棠的眼睫动了动，“要不要薄荷糖。” “要。”谈霁礼懒懒地伸出手。 许恩棠倒出两粒薄荷糖在他掌中，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两粒。 “你是去南城玩吗？” 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话题。 谈霁礼：“陪郁宸去见网友。” 许恩棠：“网友？” 谈霁礼：“打游戏认识的。” 许恩棠点点头。 郁宸应该是直接回北城了。 “麻烦你专门绕一趟黎城。” 谈霁礼没说话，轻笑了一声，视线慢悠悠地落到她的脸上。 许恩棠被看得莫名，疑惑地眨眨眼。 谈霁礼：“‘谢谢’和‘麻烦了’是你的口头禅？” “……” 没等许恩棠想好怎么回答，谈霁礼收起调侃，换了个话题。 “送你来车站的就是你那个家里出事的朋友？”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她的父母突然离婚了。” 又聊了几句后，许恩棠从包里拿出作业。 四个小时的车程，正好拿来写写作业，下周就要月考了。 许恩棠专心地写起数学作业。 列车很快到了黎城之后的一个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她始终低着头。 遇到一道不会解的答题，她拍了照张发给夏凝。 两分多钟后，夏凝发了段四十多秒的语音过来。 许恩棠戴上耳机，听她的解题思路。 许恩棠问的这道题本来就偏难，再加上数学本身也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夏凝没有疑惑她的水平怎么不如以前了。 夏凝又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我手边没有纸笔，这么讲可能不太清楚。你旁边不是有个大神么。” “四个小时呢，多难得的机会。狠狠薅一薅他，反正他也跑不掉。” “……” 听完语音的许恩棠睫毛颤了颤，余光看向旁边的谈霁礼。 他正在看手机，眉目低垂，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搭在前面的桌板上。 许恩棠抿了抿唇，叫了声：“谈霁礼。” 谈霁礼漫不经心地抬眼，对上她的目光，然后摘下耳机。 这时候耳机大部分还都是有线的。 黑色的耳机线从桌板边缘垂落。 许恩棠：“我能不能问你道题？” 谈霁礼：“哪道？” 许恩棠把试卷递过去，指了指，说：“这道。” 谈霁礼接过试卷看了看。 “笔给我。” 许恩棠把笔和草稿纸给他。 谈霁礼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公式。 公式写到一半，笔尖顿住。 他抬眼看向许恩棠，眉梢轻轻挑了下，“这么远你看得到？视力挺好。” “……” 看不到。 许恩棠朝他那边倾了倾身，然后又凑近了点。 那股清爽独特的气息立即蹿入她的鼻尖，夹杂着点薄荷糖沁凉的味道。 谈霁礼：“能看到了？” 许恩棠：“……能了。” 谈霁礼继续写公式。 他微微低着头，这个角度鼻梁的轮廓非常优越，那颗红色小痣独特到一眼就能被看到。 许恩棠走了下神，随后收敛心神，专注地看向草稿纸。 谈霁礼一边写一边讲。 他用了比较容易理解的解法，许恩棠恍然大悟。 题目讲完，谈霁礼转了下笔，看向她，“听懂没有？没听懂我再讲一遍。” “听懂了。” 许恩棠拿回试卷和笔，继续写了起来。 后来她又薅了谈霁礼两道题。 写完两门作业，许恩棠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又默默背了会儿书。 背着背着觉得困了，她干脆睡了一会儿。 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 许恩棠迷迷糊糊被冻醒，搓了搓手臂。 “冷？”旁边的声音传来。 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许恩棠的腿上一沉。 她睁开眼，看见腿上多了件黑色的薄外套。 谈霁礼：“穿上。” 许恩棠确实冷，自己又没有带外套，就没有拒绝。 “谢谢。” 她拿起外套穿上。 和谈霁礼身上相同的气息把她包裹。 外套对她来说很大，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袖子还要拽一拽才能把手伸出来。 整理好袖子，两只手都伸出来后，她又闭上了眼睛。 ** 昨晚和夏凝聊天聊到很晚，许恩棠这一觉一直睡到北城。 下车前，她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谈霁礼。 谈霁礼：“先穿着，今晚降温。” 这时候车厢的门已经打开了，许恩棠拿起包跟着下车。 两人出站，复园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谈霁礼一起上了车。 许恩棠想当然地以为他是顺便蹭车，问：“先送你回去么？” 正在回消息的谈霁礼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也去复园。” “我爷爷今晚去复园吃饭，说是要看看你。” 两人出站已经是五点半，到复园天已经黑了。 下车后一阵风吹来，带着丝凉意。 确实有点初秋的感觉了。 许恩棠和谈霁礼正要进去，一辆车开到复园门口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是陆襟。 谈霁礼：“你也刚到？” 陆襟：“嗯，我下午在何嘉煜那里，还看到了江然之。” 两人语气稔熟。 随后，陆襟看向许恩棠，问了句：“回来了？” 许恩棠:“嗯。” 陆襟的目光在她不合身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秒，移开说：“进去吧。” 第21章 逗得狠了 “棠棠，你朋友的事解决了？”谈老爷子关心地问。 许恩棠：“解决了。” 谈老爷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陆老爷子插了句：“跟我说也行。” 谈老爷子看了他一眼。 陆老爷子轻哼：“怎么，有什么事是你能解决，我解决不了的？” 许恩棠笑了笑，说：“她父母突然离婚，我就是去陪陪她。她已经回学校了。” 今晚吃饭就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陆襟，还有谈老爷子、谈霁礼，和许恩棠，一共六个人。 大部分时间都是长辈在说话。 因为话题围绕着许恩棠，许恩棠也会说几句。 谈霁礼和陆襟这两个是陪衬，一个比一个安静。 两位老爷子还小酌了一杯。 借着酒意，两人回忆起当年。 谈老爷子说：“棠棠，你跟我们真的不用客气。我跟你爷爷的关系非常好，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踩到别人捕猎的夹子，要不是你爷爷，我的左脚就废了。” 许恩棠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陆老爷子：“棠棠，我跟你爷爷关系更好。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我就饿死了。” 谈老爷子冷笑，“还不是你少爷病犯了，这不吃那不吃的。” 陆老爷子眉毛挑得老高，反击说：“那你呢？怎么踩到的捕猎夹子？” 谈老爷子一顿。 陆老爷子这平时话不多的人，今晚话也多了起来。 他说：“还不是你不想干活，偷跑才踩到的。” 两人当年都是北城下来的少爷，刺头脾气，王不见王的。 能成为朋友全靠斯斯文文、脾气又好的许老二在中间黏合。 用他们当年的话来说就是，全都是看许老二的面子才搭理你。 谈老爷子：“棠棠你说，你爷爷是提起我的次数多，还是提起他的次数多？” 陆老爷子：“肯定是我。” 谈老爷子：“你让棠棠说。” “……” 许恩棠以前就经常听爷爷说起陆家和谈家的两个爷爷，但一直没见过他们相处。 没想到他们相处是这样的，谁也不让谁。 “都挺多的。” 这种情况，她只好一碗水端平。 实际上，提到的次数确实差不多。 陆老太太推了推陆老爷子，说：“好了，少说两句吧。一到一起就这样。” 陆老爷子张了张嘴，忍住没再说。 他放下酒杯，感慨了句：“要是人还在就好了。” 谈老爷子跟着叹了口气。 想到爷爷奶奶，许恩棠也有点感伤。 陆老爷子：“棠棠，这次你一个人回去我们真的很不放心。再有下次，就叫陆襟陪你一起去。” 谈老爷子不甘示弱：“叫谈霁礼，反正他闲。不管学校里还是学校外，有事你就找他。” 陆老爷子不满：“怎么这你也要跟我争？” 许恩棠：“……” ** 吃完饭，大家又去旁边的茶室继续聊天。 转眼已经八点半。 看谈老爷子和谈霁礼一会儿就要走了，许恩棠起身去房间拿谈霁礼的外套。 下车一起进来后，她先回了趟房间放行李，把谈霁礼的外套也先放在了房间。 从茶室出来，走上长廊，许恩棠看见了倚在柱子边接电话的陆襟。 这会儿陆襟的电话正好打完。 他垂下拿着手机的手，抬眼看到走来的许恩棠。 走近时，许恩棠微微朝他颔首，算是打招呼。 “等等。” 陆襟叫住她，语气倦懒。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周五那天我去帮你请假，遇到你们班的薛昂，他让我把耳机还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耳机，正是许恩棠周四中午借给薛昂的那副。 薛昂就坐在她前面。 她是周四晚上决定去黎城后，收拾东西才想起来忘把耳机要回来了。 于是她去黎城用的是另一副。 许恩棠伸出手。 陆襟把耳机放到她的手心。 许恩棠五指收拢，把耳机握在掌中，垂了垂眼，说了句：“谢谢。” 声音轻柔，又很淡。 陆襟嘴角淡淡一勾，轻嗤：“谢谢？” 许恩棠疑惑地看他。 不然呢。 陆襟：“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也是这么说话的。” 许恩棠：“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陆襟：“是么，看不出来。” “……” 两三秒后，许恩棠说：“帮我去请假麻烦你了。” 嘴上说着“麻烦了”，态度却疏离。 陆襟轻讽：“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不是也要像点？” 许恩棠捏了捏手中的耳机，正想说“我这就是正常的表情”，陆襟倏地附身，向她靠近。 他打量着她，半真半假地问：“你不会喜欢我吧？” 许恩棠的身体一僵，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呼吸急促起来。 “你有什么好让我喜欢的？” 她脑中空白了一瞬，说出口的是苍白简单的话术。 陆襟直起身体，“那最好。省得你伤心了，爷爷奶奶还要来教训我。” 许恩棠的心中刺痛一下。 陆襟本是随口逗逗她，却见她脸绷着，表情严肃，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像是逗得狠了。 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看到谈霁礼走了过来。 许恩棠也看到了谈霁礼，飞快调整情绪。 谈霁礼看了看两人，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身上，语气懒淡：“我拿外套。” 许恩棠本就是来拿外套的，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正要去拿，二哥你跟我一起去吧。” 陆襟看了她一眼。 许恩棠还没有习惯叫谈霁礼的名字，这声“二哥”是她在这种情况下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说完才反应过来。 谈霁礼倒是没说什么，“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去拿衣服。 两人穿过长廊，踩上十字海棠纹花街铺地。 许恩棠走在前面，清泠泠的背影很纤细。 来到许恩棠的房间外，谈霁礼停下脚步。 “我在外面等。” 许恩棠点点头。 她很快拿着他的外套出来，“谢谢。” 说完，她想起来谈霁礼调侃她口头禅是“谢谢”和“麻烦了”。 谈霁礼接过外套拿在手上，掀了掀薄而白的眼皮，端详似的看她，开口说：“你好像很——” 他微微拖了下语调，鼻梁上的一点红痣在门口的灯下勾着人的视线。 许恩棠疑惑地看他。眼睛在灯下被照得像盛着水，还带着一点点残留的红。 很什么？ 谈霁礼：“很尊重我。” 许恩棠：“……” 确实是。 谈霁礼又问：“你对陆襟也这样？” 第22章 一下就被哄好了 周一早上。 一进班级，许恩棠就察觉到不同方向投来的目光。 林佳羽到得比她早。 等她走到座位坐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会是陆襟来给你请的假啊？我都不知道你还认识他。” 坐在许恩棠前面的薛昂听到，也转过了头，一脸好奇：“许恩棠，你跟陆襟是什么关系？” 许恩棠想起薛昂让陆襟转交耳机，问：“你认识陆襟？” “打球有时候会碰到，就认识了。” 回答完，薛昂又说：“所以你和陆襟是什么关系啊，他居然来帮你请假。” 许恩棠解释说：“是我家里跟他家里认识，就让他顺便帮忙请个假。” 薛昂：“原来你们家里认识。” 林佳羽：“许恩棠你不知道，周五那天陆襟出现在我们这栋楼就有好多女生去看。” 国际部和普通部是分开的，除了升旗或者开全体大会，两边很少有交集。 陆襟竟然来了他们这栋楼。 很多人在猜他是来找谁的，没想到他去了办公室。 当时正好有几个人在办公室，就听到了全部。 出乎意料的是，他是来帮人请假的。 林佳羽：“消息不到放学就传开了，好多女生关注着你呢。” 薛昂：“别说许恩棠了，我就是走廊里遇到陆襟，让他帮我还下耳机，都有好几个女生来问我。” 许恩棠听完其实不太意外。 陆襟就是这样，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上午的升旗仪式，许恩棠站在2班的队伍里，果然感受到很多来自别的班的视线。 国际部那边倒是还好，他们早就知道许恩棠。 许恩棠没受什么影响，抽空就在抄周五那天落下的笔记。 毕竟第二天就要月考了。 ** 月考结束后，大家都是暂时松了口气的状态。 接下来是国庆假期。 10月2号，许恩棠回了黎城。 她对夏凝还是放心不下，想趁着假期多陪陪他。 她还是一个人回去的，没要人陪。 走之前，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又是千叮万嘱，让她注意安全，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许恩棠：“应该是6号回来。” 留一天休整的时间。 陆老太太：“那正好。阿襟6号过生日，本来我还想跟你说早点回来呢。” 许恩棠垂了垂眼。 10月6号是陆襟的生日。 前世每年没到国庆假期，她就开始为这天做准备。 满怀期待。 ** 时隔一周再次见到夏凝，许恩棠觉得她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夏凝说她放假从学校回来后回了趟家，见到了她妈妈，也接到了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我回家，我妈把我骂了一顿，我就又跑出来了。我爸打电话也是教训我，说我一点不懂事，我把他的电话挂了。” 夏凝语气复杂，“或许他们是担心我，但我真的一句都不想听，甚至想跟他们对着干。” 或许前世她就是这样开始叛逆的。 许恩棠很担心，“凝凝，千万不要做傻事。” 夏凝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的，我还要跟你一起上a大呢。” 两人这几天都住在许恩棠家里，一起出去玩，一起在家写作业。 假期的时间过得很快。 6号中午，许恩棠回北城，仍旧是夏凝送她去车站。 她到复园是傍晚，正好遇到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路上挤不挤？” 许恩棠：“挤的。” 许多人都在今明两天踏上返程，今天车站人挤人，进站和出站花的时间都比上次要久。 “休息休息让司机送你去陆襟的生日会，正好趁这个时候多交交朋友。” 陆老太太一片好心，许恩棠没有拒绝的理由。 ** 陆襟的生日会在一家私人会所举办，整层只开了一个包间。 许恩棠到那里已经是七点多了。 包间里人很多，有的是陆襟的朋友，有的是跟着朋友过来蹭的。 谁不想参加陆襟的生日会啊。 许恩棠在包间扫视一圈，看到了坐在人群中心看着手机的陆襟。 他本来就是那种就算不说话也能成为焦点的人。况且今天他过生日，即使只是在散漫地刷手机，话题的中心仍然在他身上。 许恩棠对上辈子陆襟这个生日印象很深。 那会儿他刚跟孟恬在一起没几天，是她在得知他和孟恬谈恋爱后第一次见他。 切蛋糕的时候，他被大家簇拥着许愿。 许愿许到一半，他忽然睁开眼，看向站在人群偏后的她，用哄人的语气说：“看你今天不怎么高兴，还有个愿望留给你许。” 周围的女生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她。 许恩棠很惊讶。 原来他看出她的情绪了。 她本来想，他已经谈恋爱了，自己还这么喜欢着他不太好，想试着不喜欢他。 见她不说话，陆襟催促说：“发什么愣？快许愿。” 当时许恩棠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做不到不喜欢他了。 她许愿说：“那我希望我生日的时候，你也要来给我过。” 她贪心地在心里加了句：是每一个生日。 陆襟不羁地勾着唇，“行。” 后来，她的每一个生日，他真的都有帮她过。 他唯一放她鸽子是他们刚去国外读大学那年。 那天她从何嘉煜那边得知，他们和同样在美国的赵漫诗联系上了，跟赵漫诗聚会去了。 看来是因为赵漫诗，忘了她的生日。 她知道赵漫诗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很怕他们会复合。 生日那一整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没有庆祝的心思。 然而在晚上十一点四十几分，她公寓的门铃响了。 她穿着睡衣打开门，看见了提着礼物、风尘仆仆的陆襟。 他本该还在聚会上的，却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她公寓的门口。 “生日快乐，许棠棠。”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地狱到了天堂。 原来他没有忘记她的生日。 她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一阵欢笑声让许恩棠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回到现在，视线一抬，对上了陆襟放下手机、正好投来的目光。 他们还是十六岁的样子。 餐台上摆着一盘盘切片蛋糕，显然蛋糕已经切过了。 他不会留一个愿望给她许。 她也不会再许愿要他给她过每一个生日。 她攥了攥手中的纸袋，向他走去。 第23章 小祖宗 “生日快乐。” 许恩棠把手中的纸袋递给陆襟。 他身后不远处的礼物带着各种大牌的logo，已经堆积成小山。 陆襟接过许恩棠的礼物，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问：“刚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 何嘉煜：“来得刚好，我们正要组狼人杀呢，阿襟不玩，还缺人。” 许恩棠：“不了，我还没吃饭，去吃点东西。” 周围好几个女生注意着他们这边。 “不知道她给陆襟送了什么。” “看纸袋没什么特别的。” “那她也送得出手！” “没办法，她不是这个圈子的，只是借住，想送别的也得送得起啊。” …… 何嘉煜其实也挺好奇陆襟这条小尾巴会送什么礼物。 他往纸袋里看了一眼。 看着像……玩具？ 居然给陆襟送玩具？多新鲜啊。 何嘉煜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 这次看清楚了。 “高铁模型？” 刚拿起手机的陆襟睨向他。 何嘉煜“啧”了一声，“她不会是没准备礼物，在高铁上顺手买的吧？” ** 许恩棠送完礼物后去拿了些东西吃。 余光瞥见斜对面露台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她抬了抬眼。 从夜色中走进来的是三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很惹眼。 是谈霁礼他们。 郁宸不知道在说什么，谈霁礼懒懒散散地勾了勾唇，透着股敷衍劲儿。 “许恩棠。”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许恩棠收回视线转头。 郁宸这边很快看到了许恩棠。 他不怀好意地抬了抬下巴，说：“谈二，你祖宗来了。” 江然之：“这就成他祖宗了？” 郁宸之所以会这么调侃，是因为国庆前的那个周末，谈霁礼陪他去南城见游戏里朋友的时候突然接到谈老爷子的电话，说是许恩棠在黎城。 谈老爷子让他第二天回程走一趟黎城，跟人家一起回。 谈二只是问了句“她一个人？”，就被谈老爷子一顿教训。 说什么“棠棠一个女孩子多让人不放心”、“你小子要是不去，就别回来了”之类。 好像人家才是亲孙女，谈二是垃圾桶里捡来的，根本不值钱。 那哪是什么需要照顾的妹妹。 分明是需要捧着的祖宗、是姑奶奶。 郁宸绘声绘色地和江然之讲谈家老爷子的那通电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最后，他还要问江然之：“你说，是不是他祖宗。” 谈霁礼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被打趣的人不是他，这会儿才插了一句：“那不就是你祖宗的祖宗？” 郁宸骂他臭不要脸，“滚蛋，又占我便宜！” 三人回来坐下，郁宸又往许恩棠那边看了看。 她在跟人说话。 郁宸很纳闷：“她怎么还和孟恬聊起来了，上次不是弄得挺不愉快的么。” 谈霁礼挑过去一眼，“哪次？” 像随口一问。 郁宸：“就是我们去参加我叔叔公司的篮球赛那次，你不是让熙悦约你祖宗一起去个聚会么。” 他一口一个“你祖宗”，谈霁礼挑了挑眉，“有完没完。” 郁宸“嘿嘿”一笑，继续说：“那个孟恬还没跟陆襟谈呢，就摆出陆襟女朋友的架子，把你祖宗说成是陆襟的妹妹，还撮合她和秦兴炎。” 江然之：“秦兴炎一次能谈好几个女朋友。去年把一个肚子搞大了，还是他爸出面摆平的。” 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有所耳闻。 “是啊，秦兴炎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啊。” 郁宸：“听说当时还有人起哄，差点下不来台。熙悦回来气坏了，说孟恬特别茶。我后来被迫听了半小时怎么分辨绿茶。” 郁熙悦教完郁宸，还让他分享给谈霁礼和江然之。 郁宸听得脑袋发晕，哪里能记得，当然就没有转达。 况且他们这些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来，不拆穿是觉得犯不着，要么就是事不关己，乐得看戏。 就像陆襟，他敢打包票，孟恬那点心眼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 郁宸又看了看那边情敌相见的情景。 从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边。 即使只有个侧脸，也能看出许恩棠的冷淡。 显然是孟恬单方面的。 郁宸：“孟恬不会又要使坏吧。谈二，你那小祖宗会不会吃亏？” ** 许恩棠没想到孟恬会主动来和她打招呼。 孟恬的脸上带着友善的笑，“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本来是觉得你刚来北城，没什么朋友，可以趁机多交交朋友的。” 许恩棠不咸不淡地说：“那我还要谢谢你。” 孟恬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忍着没有发作。 上次陆襟跟她说，许恩棠没有那种心思。 她是不信的。 这次她主要是做给陆襟看。 她本来觉得她和陆襟就要成了，但那晚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陆襟好像还跟以前一样，不拒绝、也不会说她什么，却让她有种无力感。 她也试过暗示和勾\/引，就是怎么也撩不动。 这让她很着急。 孟恬笑了笑，又说：“之前都是误会。陆襟跟我说了。” 许恩棠没说话，问服务员要了杯苹果汁。 孟恬：“你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跟我一起吧，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许恩棠接过苹果汁看向她，拒绝说：“不用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孟恬一副“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在生气”的样子。 许恩棠有点不耐烦，正要开口，手机响了。 是个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许恩棠正好想摆脱孟恬，于是接通电话，拿着手机转身要走。 “喂，你好。” 电话彼端响起慢悠悠的声音：“是我。” 许恩棠脚下一顿，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包间某处。 有两个人恰好从她的眼前走过，遮挡住她的视线。 一两秒后，人走过去，她看到了坐在那边、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的谈霁礼。 两人的目光对上。 她隐约看到谈霁礼微抬了下眼睑，又拽又漫不经心的。 接着，他的嘴唇动了动。 与此同时，她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声音： “没人一起的话，要不要过来我们这边玩？” 第24章 还得是你，男妲己 许恩棠二话不说，走向谈霁礼那边。 郁宸往旁边挪了挪，把谈霁礼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自来熟地说：“来坐这儿——” 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小祖宗”三个字咽了下去，改口说：“坐这儿妹妹。” 许恩棠前世和谈霁礼不算熟，跟他身边的郁宸、江然之就更不熟了，只因为郁熙悦的关系，见过郁宸几次。 她像是被那通电话蛊惑了，什么都没想就过来了。 过来后又有些无所适从。 她在谈霁礼旁边坐下，对郁宸说：“叫我许恩棠就好。” 谈霁礼介绍：“这是郁宸，那是江然之，你都见过。” 他说的是在学校小卖部偶遇那次。 郁宸：“我是熙悦的堂哥。” 许恩棠点点头，“我知道。” 打过招呼后，谈霁礼说：“听爷爷说你回黎城了，刚回来？” 许恩棠“嗯”了一声，“傍晚回来的。” 郁宸：“这次怎么没叫谈二陪你一起回去。” 许恩棠因为“谈二”这个称呼，下意识地看了谈霁礼一眼。 她知道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会叫他“谈二”，但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 谁知这一眼正好撞上谈霁礼的视线。 许恩棠飞快地收回目光，说：“我可以自己去的，上次是谈爷爷不放心。” 郁宸：“上次要不是我回北城还有事，就跟谈二一起去黎城逛一圈了，听说黎城好吃的很多。” 许恩棠：“是的，黎城的小吃很好吃。” 郁宸：“那我以后去黎城，你得给我当向导。” “好。” 许恩棠端起苹果汁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察觉到周围有许多双眼睛在看她。 差点忘了，谈霁礼是个招人的存在。 他受到的关注一点不比陆襟少。 其他人看到许恩棠坐到谈霁礼身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谈霁礼什么人啊，平时拽得要命的，只是看着好说话，但距离感十足。 就连经常跟他们一起的郁熙悦都没坐过谈霁礼身边。 一个女生小声问：“她为什么看起来跟谈霁礼很熟？” 另一个回答说：“她家跟谈家的关系也很好吧。听说她后面也是要去谈家住的。” 女生羡慕地说：“她命真好。” 许恩棠忽略那些目光，点开手机没什么意义地刷了两下，又熄屏。 谈霁礼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叫郁熙悦来陪你？” 许恩棠：“不用了。” 看郁熙悦发的朋友圈，她假期在南法，今天刚回来。 估计时差还没倒过来。 旁边的郁宸喊了许恩棠一声。 “恩棠妹妹。” 谈霁礼挑了挑眉，“你倒是叫得亲。” 郁宸：“叫大名多生分啊。” 他又问许恩棠：“会不会打游戏？” 许恩棠以前为了能和陆襟玩到一起，专门下了他常玩的游戏。 不过她没找到这个游戏的乐趣，玩了半个多月就不玩了。 “我就会一两个英雄，而且很久没打了。” 郁宸：“没事，哥哥们带你躺赢。” 许恩棠：“但是我手机上没装。” “拿我的打。” 谈霁礼点开图标，把手机递了过来。 许恩棠懵懵地接过，没想到他会把手机给她玩。 手机这东西，还挺私人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小孩子。 而他是照顾聚会上落单的小孩子的。 郁宸：“组队邀请发过去了。” 许恩棠看了眼界面，果然有条组队邀请。 来自好友【等个野王哥哥】。 “……” 这名字。 许恩棠点了“接受”，进入队伍。 郁宸开了个五排的房间，许恩棠是最后进去的。 进去后，她看到了谈霁礼这个游戏账号的信息。 简单的黑色头像，头像下面是名字。 【您又懂了？】 非常阴阳怪气。 队伍里五个账号清一色都是王者段位，许恩棠以前也就是黄金段位，顿时觉得非常有压力。 到时候不会骂她吧。 其他三个账号里，她通过昵称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江然之。 也就他的昵称正常点，是他名字的缩写。 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 郁宸：“那开始了啊。一起打的都是熟人，不用有压力。” 许恩棠“嗯”了一声，压力稍微小了点。 开始排位后，他们很快就排到了对手，开始选英雄。 郁宸先选。 他问许恩棠：“恩棠妹妹，要不要打法师？我先帮你拿。” 许恩棠确实只会那么两三个法师。 她让郁宸帮她拿了妲己。 后来她帮郁宸选了个射手，江然之是打野。 他们的两个朋友一个上单一个辅助。 选完英雄，载入过后，许恩棠操作着妲己从中路出发。 她上一次玩这个游戏还是上辈子大学的时候，过去很久了。 但她还记得要去蹲草丛。 她来到草丛蹲好，等着敌人现身。 旁边传来谈霁礼的声音：“买下装备。” 许恩棠：“……” 她一心蹲草丛，出门忘记买装备了。 许恩棠的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肯定觉得她很菜吧。 “买哪个？” 菜就菜吧。 她破罐破摔地求助。 一阵清爽好闻的气息涌向她的鼻间。 余光里人影晃动，谈霁礼靠了过来。 那股气息顷刻把她包裹。 谈霁礼在她的屏幕上点了一下，“按推荐买就行。” “哦。” 许恩棠在草丛里和对面的中单相遇，蹲人失败，只好回到塔下。 对了会儿线后，她想上去放套技能，却被对面消耗了很多血，然后被越塔强杀送了一血。 郁宸：“没事没事，让江然之给你报仇。” 江然之：“来了。” 江然之过来和许恩棠配合带走了对面的中单。 郁宸：“漂亮！” 这种轻松的氛围让许恩棠逐渐放下压力。 对面被江然之杀了一次后，许恩棠舒服多了。 但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 对面比她厉害很多，再加上五黑配合又好，转眼许恩棠已经被杀好几次了。 又一次被击杀后，许恩棠看了眼自己的数据。 0-5-0。 惨不忍睹。 因为她送太多，他们这边整体也处于劣势。 虽然郁宸他们都说没事，但是一直被杀、一直拖后腿，许恩棠不太好受，心态都要崩了。 她看向百无聊赖摇着骰子的谈霁礼。 开局提醒她买装备后，他就没有再看她打。 大概是看出她被他看着很有压力了。 “谈霁礼。” 她喊了他一声。 “还是给你打吧。” 郁宸抬头“咦”了一声，问：“你不叫他‘二哥’了？” “……” 在许恩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拿走。 谈霁礼接手了她留下的烂摊子，身体向后靠着沙发，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复活后，他对郁宸说：“别在草丛苟了，过来保我。” 郁宸：“？？？我保你？我只是苟，而你是狗啊！我也很脆，需要人保。” 他的辅助还有二十几秒才复活。 谈霁礼：“那你过来，我保你。” “……” 不是，您看看您那全场倒数第一的经济，哪来的脸保人啊。 郁宸还是认命地往他那边靠了过去，“来了来了少爷。” 两人一波配合，成功阴到了对面的打野。 郁宸：“还得是你，男妲己。” ** 另一边。 玩狼人杀被投出来的何嘉煜四处看了看，注意到谈霁礼几人。 三个男生都横着拿手机，显然是在打游戏。 许恩棠坐在谈霁礼身边，身体朝他那儿倾过去看他打游戏。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两人离得很近，许恩棠的脸好像贴着谈霁礼的手臂。 但她的举止和神态没有那种他们见惯了的勾引意味，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谈霁礼的手机屏幕。 又乖又专注的。 明显是错位。 何嘉煜问陆襟：“你的小尾巴不是住在复园嘛，什么时候跟谈霁礼他们这么熟了？” 第25章 清寂霜冷 许恩棠后面没有再打游戏，只是坐在旁边看谈霁礼他们三人玩。 这样时间过得也很快。 到了快十点半，许恩棠他们离开。 分开前，郁宸拿出手机，说：“恩棠妹妹，加个好友啊，以后还能一起玩。” 加上好友后，许恩棠与他们道别。 司机已经提前在等了。 上车后，许恩棠点开手机。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郁宸的聊天界面。她修改郁宸的备注，改成他的名字。 改完备注，许恩棠退出，发现车子还停在原地，没有动。 她有点疑惑。 “李叔——” 刚开口问，她就看到车外出现了个身影。 车门打开，陆襟坐了进来。 许恩棠：“你也去复园？” 陆襟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不能去？” 许恩棠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陆襟对面前说：“可以走了李叔。” 车行驶起来。 后排的两人都在看手机。 陆襟回完条消息，食指轻轻一推，手机在他手中转了一圈。 他看向低着头的许恩棠，“送我这么敷衍的礼物是还在记上次的仇？” 许恩棠指尖一顿。 陆襟：“不就逗了你一句么，脸皮怎么这么薄。” 许恩棠淡淡地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陆襟：“所以就在回来的高铁上买了个模型？” 许恩棠：“是最贵的一个。” 她又说：“没来得及去买别的。” 陆襟思忖，“我的生日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过去，可以现在去买。” “……” 许恩棠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倦懒里混着一丝谐谑与恶劣，意识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没有接他的话，对司机说：“李叔，路上看到超市或者便利店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没过几分钟，车在路边停下。 旁边就是便利店。 李叔：“棠棠，这里不好停车，我去前面等你。” “好。” 许恩棠是去买卫生巾。 前天她例假来了，今天回来发现房间里的卫生巾要没有了，还没来得及跟周姨说。 便利店旁边是家会所。 许恩棠买完出来，看到会所外的车边有个眼熟的身影。 是陆襟的父亲陆声滔。 陆声滔和一个女人一起上了车。 车门关上后，车就开走了。 车上贴了防窥膜，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只看到一眼，但许恩棠能确定那个女人不是陆襟的母亲魏荷，比魏荷年轻很多。 陆声滔和魏荷一直就是各过各的。 许恩棠已经不像上辈子发现时那样惊讶了。 她收回视线，往另一个方向走，没走几步看到了站在街边的陆襟。 他旁边有盏路灯，光线头顶照下来，像在他身上降了层霜，有几分清寂。 许恩棠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 等她走近，他问：“看见什么了？” 还是那副散漫怠惰的语气。 他这么问显然是看见了。 但像没事人一样。 许恩棠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买好了，上车吧。”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陆襟意外地看了看她。 随后，他扫了眼她手中提着的塑料袋。 许恩棠不觉得月经有什么羞耻的，就这么大大方方提在手里。 便利店的塑料袋半透明，很容易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陆襟不像同龄的高中男生那样，看到这些要么不好意思，要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我还以为你是想为你那敷衍的礼物做补偿。” 两人回到车上。 车又动了起来。 接下来一路都很安静。 许恩棠的余光里始终能看到陆襟那边手机发出的冷光。 他们回到复园，周姨从长廊里迎了上来。 “我还以为你们12点前回不来了。” 陆襟笑了一声，说：“那哪能。我怎么也得来吃周姨煮的面。” 周姨笑着说：“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把面下锅。” 许恩棠：“周姨，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周姨：“不饿也少吃点，这是阿襟的生日面，要吃的。” 许恩棠推辞不了。 周姨：“你们可以先回趟房间，一会儿来小厨房。面很快就煮好。” 许恩棠回房间把东西放下，又换了身衣服。 她到小厨房的时候，陆襟已经在那儿了，正坐在桌边跟周姨说话。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逗得周姨一副没好气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看见许恩棠进来，周姨说：“棠棠来啦，正好面好了。” 许恩棠在陆襟对面坐下。 周姨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面是手擀的，配着青菜、鸡蛋、牛肉和虾。 翠绿的葱花飘在上面，让人很有食欲。 周姨把面端过来，“小祖宗，17岁啦，往后可要稳重点了。” 陆襟：“我现在不稳重？” 周姨：“也稳重！也稳重！” 许恩棠问：“周姨你不吃么？” 周姨：“不吃了。年纪大了，跟你们小孩子不一样，吃了晚上睡不好。” 许恩棠：“那你快去休息吧。” 周姨“嗯”了一声，“我去了。你们吃完就摆在这里，不用管。” 周姨离开后，小厨房安静下来。 只剩许恩棠和陆襟对坐着吃面。 因为太安静了，许恩棠忍不住看了对面的陆襟一眼。 他看着没事，刚才还和周姨说说笑笑。 但她太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什么样了。 看见陆声滔后，他的心情就不太好。 这一眼正好被陆襟抓了个正着。 他迎上她的视线，身体前倾。 “看什么？怕被我灭口？” 半开玩笑的语气很冷淡。 他们坐的是张长型桌子，本来就不是很宽。 他一倾身，清淡凛冽气息立即涌了过来，将许恩棠笼罩。 许恩棠身体紧绷了一下，移开眼睛。 陆襟无趣地扯了扯嘴角，重新坐直身体，“怕就快点吃。” 第26章 怎么没听你也叫我声哥哥? 翌日，假期的最后一天。 早上有人来拜访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许恩棠在自己房间吃的早餐。 陆老爷子虽然退了，但这个假期里还是有不少人来复园拜访。 复园外停的车车牌都不一般。 陆老爷子喜欢清静，大多是不见的。 这就忙坏了周姨，要打发这些人。 中午，许恩棠去饭厅吃饭。 她刚坐下，陆襟就来了，坐在她身边，整个人一副倦怠的样子，眉宇间残留着睡醒的低气压。 陆老太太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襟：“十一点多。” 陆老太太：“过得挺好吧？” 陆襟：“挺好的。” 吃完饭，许恩棠陪陆老太太散步消食。 陆襟百无聊赖地逗着陆老爷子上周才养的龟。 那是一只白化的窄桥，通体包括龟壳都金黄色，眼睛是红的，非常稀奇。 见陆襟几次把龟翻过来，陆老爷子皱了皱眉，很没好气：“闲着就玩别的去，别作弄它！小心它长大了咬你。” 在散步的陆老太太因为陆老爷子的声音，往那边看了看。 她问许恩棠：“棠棠，昨晚阿襟生日有没有发生什么？” 许恩棠想起昨晚遇见的陆声滔。 她知道老太太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 陆襟心情不好就爱在复园待着，前世也是这样。 她摇摇头，回答说：“没有。” 散了会儿步，陆老太太就休息去了。 许恩棠也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会儿，然后刷题。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陆襟。 陆襟倚着长廊里的深红色柱子，目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她走过时，他掀起眼睑，叫住了她。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刚才老太太有没有问你什么？” 许恩棠：“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陆襟微顿。 他淡声问：“你怎么说的？” 许恩棠：“我什么都不知道。” ** 陆襟7号一整天都在复园。 8号开学，许恩棠和他一起去的学校。 刚经历了七天假期，大家都是一副不想开学的样子。 早读开始前，教室里要么是唉声叹气的，要么是补作业的。 国庆后上课第一天还有件大事。 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林佳羽拿到成绩条后很开心。 去年期末考试，她超常发挥才吊车尾进的2班。 这次月考她居然还比去年的期末考试进步不少，尤其数学，考得不错。 “啊啊啊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向谈霁礼许愿真的有用！大佬保佑！” 考试成绩出来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坐在她们前面的薛昂看着这次不太理想的成绩，回头问：“真的有用啊？” 林佳羽：“我觉得有用！” 薛昂暗自计划等期中考试前，跟谈霁礼打场球，多蹭蹭好运。 林佳羽对看着成绩条的许恩棠说：“许恩棠，你英语跟课代表并列第一，好厉害啊。” 许恩棠前世在美国生活过几年，英语对她来说难度不大。 她这次语文和数学考得都还可以。 但另外三门小科就不太行了。 有两门踩着及格线，生物甚至没及格。 这在许恩棠的意料之中。 她太久没接触高中知识，几乎是全忘的状态。 只一个月的时间，她来不及每门都花时间，只先顾了数学和语文。 在2班这样的实验班，不及格是很少的，尤其是像许恩棠这样三门小科全不行。 中午的时候，她被叫去了办公室。 2班的班主任姓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教英语的。 吴老师先是表扬了她。 “许恩棠，你这次英语考得很好，要继续保持。” 许恩棠：“好的老师。” “你的数学语文也还可以，就是物化生三门——差得有点多。” 吴老师叹了口气，“你数学还可以，理科应该是不差的。” “而且我看了下你在以前学校的成绩，一直都是不错的，各科也比较平均，不然也不会来理科班。是不是换了环境不适应？” 许恩棠自己找的借口也是这个。 “老师，我一开始来的时候是有点不适应。” 吴老师：“有什么困难就跟老师说。” 许恩棠点点头，“我已经慢慢适应了。老师你放心，我会在这三科下功夫的。” 吴老师挺喜欢她这种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的。 “好，老师相信你。回去午休吧。” ** 今天这一整天基本都是在评讲试卷。 许恩棠成了物化生三门课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向来都是好学生，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待遇。 傍晚放学，许恩棠跟林佳羽在校门口道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打开车门，她看见坐在车里玩手机的陆襟。 她想起来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陆襟在复园住了好一阵。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来复园住的原因，只满心欢喜能多见到他。 陆襟：“怎么才出来？” 看来他今天还是去复园。 许恩棠：“跟同学说了几句话。”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看各的手机。 这个点路上有点堵，尤其是一中附近。 车开得很慢。 陆襟漫不经心地点开条消息，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你这偏科是不是偏得有点过头？” 许恩棠反应了好几秒，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去给你请假，你们老师说留个号码，有事方便联系。” 陆襟顺手就留了自己的号码，没想到今天收到许恩棠月考的信息。 许恩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能不能看看消息？” 陆襟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上就是消息的界面。 吴老师估计知道许恩棠借住的情况，才又要了个联系方式。 她以为这是哪个大人的号码，发消息来说要重视许恩棠偏科的问题。 谁知道陆襟留了他自己的。 许恩棠：“……” ** 回到复园吃晚饭，陆老太太问起月考的事。 许恩棠照实说了成绩。 陆老太太：“英语考这么好啊。” 许恩棠：“但我物化生考得不太好。” 陆老太太：“没关系，还有下一次嘛。” 许恩棠点头，“我会下功夫的。” 陆老太太：“我们相信你。” 陆老爷子：“陆襟不是也有选修物理这些嘛，有不会的你就问他。他要是不会，你就问谈家的小子。” 一直没说话的陆襟挑了挑眉，好笑地问：“我不会的谈霁礼就会了？” 陆老爷子轻哼：“那你会最好。” ** 吃完饭陪老爷子老太太坐了一会儿，许恩棠和陆襟就各自回房间了。 许恩棠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里。 许恩棠想了想，开口叫住了前面的陆襟。 “陆襟。” 陆襟停下脚步回头，手里还拿着手机。 许恩棠快步走过去。 “陆襟？”陆襟把手机熄屏，眉目低垂看着她走近。 许恩棠疑惑。 有什么问题么。 陆襟慢悠悠地盘点：“你喊谈霁礼‘二哥’，到我这儿就是‘陆襟’了？” 许恩棠的睫毛抖动了下。 上次没注意喊谈霁礼二哥被他听见了。 “他比我大。” 陆襟轻笑，“原来是这样。” “那么妹妹，我也比你大，怎么没听你叫我声哥哥？” 第27章 这才乖。 前世，因为许恩棠经常跟在陆襟身边，陆襟的女朋友，还有喜欢陆襟的女生开始都是看她不顺眼的。 后来陆襟的女朋友一个一个地换，没表现出对许恩棠有什么兴趣。 大家意识到陆襟或许就是把许恩棠当妹妹。 有很长一段时间，许恩棠都被当作是陆襟的妹妹。 喜欢陆襟的女生开始试图跟她搞好关系，给她送礼物、约她出去玩。 实际上，许恩棠是排斥被当作陆襟的妹妹的。 她一点都不想当他的妹妹。 可是她又贪恋这层身份和陆襟的亲近。 后来有个女生把一封信交到她的手里。 她问：“这是什么？” 其实她已经大概猜到这是什么了。 女生说：“这是我写的情书，麻烦你帮我交给陆襟。” 许恩棠心里泛起一种又酸涩又麻木的感觉。 “你自己给他吧。” 女生说：“我不太好意思当面给他，也怕他不收。” “棠棠，你帮我给他吧，拜托拜托。” 女生说完就跑了。 许恩棠看着手里的情书，觉得很烫手。 这个女生是陆襟喜欢的类型。 她不想把情书给陆襟，但又下不去手撕掉。 那个女生挺好的，性格也好。 几次走过垃圾桶，她都会停下脚步。 有次真的差点就扔了。 这一天就在她的犹犹豫豫中度过。 放学后，她见到了陆襟。 那会儿她经常会缠着陆襟给她讲题。那天晚上她却没说话。 “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陆襟问。 许恩棠看向他，脑中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打架。 陆襟：“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 许恩棠脑中两个打架的小人消失，惊讶地看着他。 他好像知道什么。 陆襟倏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好气地问：“许棠棠，你是哪边的？别人让你转交你就转交？” 许恩棠：“我当然是……你这边的。” 原来他知道情书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襟：“有人看见告诉我的。” 许恩棠有点庆幸没把情书扔了。 她把情书拿了出来。 陆襟没接。 “以后不准替别人转交情书。尽替我惹事儿。” 许恩棠“哦”了一声，心中雀跃。 “我以后不会再帮别人转交了。” 陆襟揉了揉她刚才被敲的地方，“这才乖。” 不过后来，他还是跟那个女生在一起了。 …… 陆襟突然要她叫“哥哥”，让许恩棠想起了前世这件事。 两人此刻还站在长廊里，许恩棠的身后和前方都是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的游廊。 一段隔一段的灯重重叠叠，像梦境。 她单薄的身体站得很直，睫毛低垂，抿唇不语。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像受了委屈一般。 委屈又倔强的。 陆襟扯了扯嘴角，语气无所谓地说：“不叫就算了，搞得跟我欺负了你一样。” 他又问：“找我什么事？” 一两秒后，许恩棠开口说：“我们老师发的消息你不用回了。” 那条消息最后有说希望回复，多多沟通。 “明天我会去找老师改掉号码。” 陆襟：“随你。” 第二天，许恩棠去找吴老师改了联系方式。 吴老师很好说话，问：“改成哪个？” 许恩棠其实没有可以联系的家长了。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年纪都大了，她不想他们为她的事烦心。 她想了想，最后留了周姨的号码。 ** 因为调休多上一天课，这周过得格外漫长。 终于到了周五。 放学回到复园休息了一会儿，许恩棠去饭厅吃饭。 今晚陆襟也在。 陆襟虽然最近住在复园，但这一周很少在复园吃晚饭，每天都在外面。 昨天陆老爷子生气了，放话说陆襟今晚必须在，不准出去。 此刻陆老太太、陆襟和许恩棠都到了，还差陆老爷子。 陆襟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桌子上，问：“爷爷呢？叫我在家吃，他自己不在。” 陆老太太：“你爷爷在接电话。” 没过几分钟，陆老爷子来了。 他看到陆襟，皱了皱眉。 “一天到晚在外面玩，这周在家吃了几次晚饭？” 陆襟：“这不是您叫了就回来了？” 陆老爷子冷哼：“还得我叫。” “你要有棠棠一半省心就好了。” 陆襟睨了眼安安静静、看起来乖得不行的许恩棠，附和说：“是，没有你们的棠棠乖。” 陆老太太瞪他。 “棠棠，你别理他。今天烧了几个黎城口味的菜，多吃点。” 许恩棠点点头，“好。” 陆襟失笑，“怎么就别理我了？” 陆老爷子：“本来就是。平时都是棠棠陪着我们。” 陆老太太：“棠棠，你来以后复园热闹不少。” 陆老爷子：“热闹不了多久了。” 陆老太太：“怎么就热闹不了多久了？” 陆老爷子：“刚才姓谈的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能来接棠棠。”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 眼睛一眨，许恩棠已经在复园住了半个多月了。 陆襟微顿，看了许恩棠一眼。 陆老太太：“不是还有半个月么。” 陆老爷子：“就是！还有半个月呢，也不知道他急什么。” 刚才在电话里，他差点跟姓谈的吵一架。 还有半个月呢，就着急忙慌要安排了。 还有，他就是想让棠棠继续在复园住，怎么了！ ** 另一边，打完电话的谈老爷子也在生气。 说好一家两个月，轮着住。 刚才电话里陆老三那意思就是到时间了不想把棠棠送过来。 怎么，就他对棠棠好是吧？ 第28章 那么在意我谈没谈?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到早上都没停。 风裹挟着雨送来凉意，北城一夜之间入了秋。 这场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 复园里的树叶被打落下来不少，各条小径上都是。 何嘉煜踩着湿叶来找陆襟。 昨晚有个聚会，但陆襟因为陆老爷子要他回家，没有去。 何嘉煜今天来找陆襟玩，顺便在复园逛了逛。 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见陆襟一副困倦的样子，何嘉煜问：“阿襟，这个点你不会是刚起来吧？” 陆襟“嗯”了一声，“睡了个午觉。” 何嘉煜：“昨晚回来挨老爷子训了没有？” 陆襟：“被讲了几句。” “你这次怎么在复园住这么久？”何嘉煜问。 陆襟之前也会在复园住，基本都是一天两天的，这次都一个星期了。 陆襟：“想住就住了。” 何嘉煜也没多想。 他很快被一棵石榴树吸引。 复园有好几棵石榴树。从上个月开始，石榴就陆续成熟了。 大部分成熟的石榴都被摘了下来，这个树上就还剩几个，都在高处。 何嘉煜费半天功夫，摘了一个下来。 虽然石榴的个头不大，剥开尝尝还挺甜。 何嘉煜一边剥石榴吃，一边说起昨晚的事。 昨晚最特别的事就是他们经常一起玩的一个人带了妹妹去。 陆襟：“他有妹妹？亲的？” 何嘉煜：“是啊，亲的。说是他妹妹非要跟着他出来玩。” “他妹妹可乖了，说话细声细气的，长得也跟洋娃娃一样，让人看着就心软。” “看上了？”陆襟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散漫的痞气。 何嘉煜：“什么啊，人家才六年级！” “我就是突然有点羡慕人家有个妹妹。我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我肯定天天带她玩儿，要什么给她什么。” 何嘉煜叹了口气，“可惜啊，我爸妈没生二胎。” 走上一步桥，何嘉煜看到了不远处亭子里的许恩棠。 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摆了几本书，许恩棠坐在桌边，手中拿了一本。 这会儿地上的水已经半干了，空气清爽。 她神情专注，微微低着头，天光衬得她的皮肤很白，清泠泠的。 亭子旁边有棵桂花树，一段枝叶伸了进去，离远看仿佛就在她的脸颊边，随秋风轻轻逗弄她的脸。 何嘉煜：“差点忘了，你家现在也有个妹妹。” “羡慕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白捡个又乖又漂亮的妹妹。” 陆襟的目光也落在那里，看了几秒，漫不经心地说：“我家这个看着乖，其实在叛逆期。” 他几次看到都挺乖挺安静的嘛，小尾巴似的，不过有时候清冷了点，怎么就叛逆期了。 何嘉煜心里大大的问号。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亭子里的许恩棠合上手中的书又重新拿起一本。 随着她把书翻开，一个不知道是纸还是信一样的东西像落叶似的飘落到地上。 在复园的秋色里粉得惹眼。 何嘉煜“啧”了一声，“看来不仅在叛逆期，可能还早恋啊。” ** 看见粉红色信封飘下来的时候许恩棠愣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从自己的书里飘出来的。 她的书里怎么会夹了别的东西。 她弯腰捡起信封看了看。 粉色的，有点像是……情书。 她把两面都看了看，没有字。 她怀疑是给错了。 许恩棠犹豫了一下，拆开信封。 信的开头就是：【许恩棠，你好。】 竟然真的是给她的。 前世高中的时候，许恩棠也收到过好几封情书。 但她那时候心思都在陆襟身上，知道是谁送的就还给人家，找不到是谁送的就收在那里，都不看内容的。 时隔多年再次收到情书，许恩棠顶着微热的脸仔细看了看。 最后一段让她有些触动。 【很冒昧给你写这些，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很高兴在这学期认识你。 在枯燥的日子里希望我们一起加油。】 结尾没有署名。 何嘉煜：“情书啊？” 许恩棠抬起头。 蓦地，她手中的情书被抽走。 她伸手去拿。 因为身高差距，陆襟的手随意一抬，就让她抓了个空。 许恩棠皱起眉。 陆襟淡淡地瞥了眼手里的纸张，“早恋？” “跟你没有关系。”许恩棠又抢了个空。 陆襟：“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吗？” 两次都没把情书拿回来，许恩棠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于是想也不想地反问：“你能谈我不能谈？” 何嘉煜惊得手里的石榴都要掉地上了，大气都不敢喘。 没想到看起来乖的许恩棠跟陆襟说话这么横的。 谁敢这么跟陆襟说话啊，更别说是女生了。 就连大小姐脾气的赵漫诗以前也只是在陆襟心情好的时候作一作，见好就收的，没有这么横过。 她可真敢啊。 怪不得说在叛逆期。 叛逆起来挺让人头疼。 陆襟眉眼轻轻抬了下，反问许恩棠：“我什么时候谈了？” 许恩棠被问得一噎，很惊讶。 听他的意思是现在没谈恋爱。 他应该跟孟恬谈了才对。 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跟孟恬谈了大半个月了。 许恩棠：“现在没谈以前也谈过。” 陆襟轻笑，“那么在意我谈没谈？” 许恩棠语气冷硬：“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陆襟的那句话让她仿佛启动了自动防御机制。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 “……” 她抿了抿唇，沉默地移开眼。 何嘉煜从诧异中回神，笑着打圆场，对许恩棠说：“阿襟也是关心你，怕你被男生的甜言蜜语骗。” “收到封情书而已，就算陆爷爷和陆奶奶知道我也无所谓。” 许恩棠再次看向陆襟，要把情书拿回来。 陆襟扫了几眼情书的内容，没有再把手抬高，让她把情书拿了回去。 许恩棠重新沿着折痕把情书折了起来。 何嘉煜：“漂亮妹妹收到情书多正常啊。” “要是看上哪个男生了，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掌掌眼。” “我会的。” 许恩棠把情书装回信封里，拿起桌上的几本书走出亭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何嘉煜剥了几颗石榴放进嘴里。 “阿襟，是我误会了，看来你对你家这妹妹还挺好。不然她也不敢跟你这么横。” 刚才他真的以为他会发作。 有个叛逆期的妹妹也挺操心的。 陆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过后才轻哂：“她一直跟我这么横。” 第29章 你家那叛逆期的妹妹来了。 周一去学校，许恩棠留意了下班级里的男生。 那封情书应该是同班的男生送的，不然不好夹到她的书里。 见许恩棠早自习的时候心思不在书本上，林佳羽小声问：“在看什么呢？” 许恩棠本来今天想来问林佳羽的。 但是她又想想，如果林佳羽看到有人给她塞情书，肯定会告诉她。 “上周四、五，有没有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找过我？” “上周？”林佳羽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了，我印象里好像没有。” “怎么啦？”她问。 “没什么。” 许恩棠留意了两天都没看出来情书是谁送的，于是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还是学习重要。 这周过得风平浪静。 周六中午，许恩棠接到郁熙悦的电话，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我下午在体育馆，你要不要来找我玩？” 许恩棠：“体育馆？” “我们班下午和附中国际班的高二打球赛，我当后勤。估计挺无聊的，需要个人陪陪我。”郁熙悦说。 “来玩吗？我国庆去南法给你带了礼物，正好拿给你。” ** 下午，许恩棠去了体育馆。 还没走进篮球馆，她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呼声，还有球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 郁熙悦收到许恩棠的消息后球馆里出来接她，朝她招手，“这里。” 两人一起走进球馆。 许恩棠：“好多人。” 人比她想象的更多。 郁熙悦：“是啊，不光是我们两个打球的班来人看了，还有很多其他班、其他学校的来。” 看台上忽然传来女生们激动的叫喊声。 进球了。 许恩棠看向球场，看见了穿着白色球衣、戴着黑色护腕的陆襟。 郁熙悦捂了捂耳朵，“她们都是来看陆襟的。” 郁熙悦和陆襟是同班同学。 “陆襟是不是经常去复园啊？” 许恩棠点点头，“他之前在复园住了半个月。” 这周一开始就不在复园住了。 郁熙悦带着许恩棠穿过人堆，去了后勤区域。 就在球场边，是视角最好的位置。 现在球赛打到第二节，一中领先十一分，郁熙悦很放心，不怎么关注球场。 她把从南法带回来的礼物给许恩棠。 “这条手链我一看见就觉得很适合你。” 许恩棠：“谢谢。” 郁熙悦：“国庆回来后我事情很多，一直没时间拿给你。” “对了，下周末万圣节，我想去参加个游园活动，你陪我一起吧！” 许恩棠：“什么游园活动？” 郁熙悦：“变装的，衣服我帮你准备，去吧去吧。” 许恩棠点点头，“好。” 又是一阵欢呼声传来，许恩棠和郁熙悦看向球场。 她们的视线被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 郁熙悦皱了皱眉，对前面两人说：“你们怎么不干脆站到球场中间去看啊？” 其中一个女生回头，说：“谁规定这地方只有你们能占了？” 郁熙悦：“这里是后勤部的地方。” 另一个女生指了指许恩棠，“她不是后勤部的，为什么能在这里？” 郁熙悦：“我让她来的，怎么？谁让你们一开始就跟后勤部抢位置。” 她又说：“你们挡了我们的视线，要是后勤保障不到位，你们负责？” 后勤部不只有郁熙悦一个人，其他人也在提醒她们让开。 两个女生只好不情不愿地地让开。 其中一个还白了郁熙悦一眼，“在后勤部了不起啊。” 两人走后，郁熙悦说：“穿短裙的叫戴芙，穿长裙的叫吴绮宁，我跟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好。” 这两人许恩棠前世也是认识的，知道郁熙悦跟她们的关系不好。 而且吴绮宁喜欢陆襟，以前没少为难她。 郁熙悦：“她们一个喜欢陆襟，一个喜欢霁礼哥。戴芙觉得我也喜欢霁礼哥，把我当情敌。” 郁熙悦因为郁宸的关系，和谈霁礼走得比较近，被很多喜欢谈霁礼的女生嫉妒。 怕许恩棠误会，她解释说：“不过我不喜欢霁礼哥。” “霁礼哥是大帅比，但不是那么好驾驭的。我才没那么想不开喜欢他。” 许恩棠在心里很赞同。 谈霁礼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郁熙悦：“我还是更喜欢温和斯文的。” 许恩棠：“我知道，你喜欢江然之。” 郁熙悦一愣，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她震惊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恩棠：“我看出来的。” 前世郁熙悦就一直喜欢着江然之。 郁熙悦非常惊讶：“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许恩棠：“不明显。” 郁熙悦一脸不信的表情。 要是不明显，她怎么会看出来。 许恩棠：“真的不明显。” 郁熙悦脸上一会儿担忧，一会儿羞涩，表情不断变化。 她挽住许恩棠的手臂，说：“那你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许恩棠：“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郁熙悦就是觉得许恩棠很可靠，愿意信任她。 以后有个人分享秘密也挺好。 球场上，比赛还在进行。 实验虽然落后，但一直在找机会得分。 一中这边也没有松懈。 何嘉煜成功抢断后就近把球传给了时瑀。 时瑀带着球往回跑，看到陆襟摆脱了防守，把球传给他。 陆襟接到球，纵身一跃。 球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入篮筐。 篮网跟着晃了晃。 一中又得2分。 球场边爆发出一阵女生们的尖叫。 时瑀：“漂亮！” 何嘉煜迅速回防，来到陆襟身边，抬了抬下巴示意球场某处。 “你家那叛逆期的妹妹来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二节还剩最后三十秒。 球场边的女生们蠢蠢欲动。 郁熙悦和后勤部的其他人在准备发毛巾和水。 她拿起一瓶水塞到许恩棠的手里。 许恩棠暂时不怎么渴，就把水拿在手里，没有打开。 这时候哨声响起，第二节比赛结束。 篮球落到地上，球员们紧绷的神经暂时得到放松，懒洋洋地下场。 好几个女生守在球场边给陆襟送水，非常热闹，引得很多人往那儿看。 每次陆襟打球都是这样。 许恩棠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看到陆襟穿过拥挤的人堆走过来。 这里是后勤区，她以为他过来休息，还给他们让了让路。 谁知他在她面前停下来。 还拿走了她手里的水。 第30章 桀骜与盛气 何嘉煜跟许恩棠打招呼，问：“许妹妹，你怎么来了？” 许恩棠：“我来找郁熙悦。” 何嘉煜：“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们加油的。” 许恩棠看了看陆襟手里的水，还是开了口：“这是我的。” 刚从球场上下来，陆襟身上的气息比平时要热。 他问：“你喝过了？” 许恩棠：“……没有。” 陆襟没有要把水还给她的意思，“拿了别人的你又要说我谈了。” 何嘉煜：“这点我作证，阿襟现在真没谈。” 许恩棠：“……” “陆襟。” 孟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水要给他。 陆襟晃了晃手里的水，“有了。” 孟恬看到他手里的水了，笑了笑说：“我这瓶你也拿着吧。” 陆襟没接，散漫又淡漠地回了句：“喝不完两瓶。” 说完，他拧开许恩棠那瓶水的瓶盖，仰头喝了几口。 孟恬的脸色有点难看。 何嘉煜打圆场：“我还没水喝呢，孟恬，你这瓶给我呗？” 孟恬也是不敢给何嘉煜脸色看的。 何嘉煜只是在陆襟身边时好说话罢了。 那一圈没一个是她能惹的。 她控制了下表情，把水给何嘉煜，“你喝吧。” 何嘉煜：“谢了。” “阿襟，嘉煜。” 时瑀在叫他们两个过去和球队讨论下半场的打法。 陆襟和何嘉煜离开。 临走前，何嘉煜对许恩棠说：“下半场记得给我们加油啊。” 球场边不少女生都关注着这边。 “陆襟还是没拿孟恬的水啊。” “她之前那么得意，我还真以为她跟陆襟谈了呢。” “所以说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 …… 陆襟他们走后，孟恬看了许恩棠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很快，中场休息结束。 第三节比赛开始。 郁熙悦忙完坐了回来，幸灾乐祸地说起刚才的事。 “我都听说了，孟恬来送水，陆襟没要。看来她是没戏了。” 许恩棠也看得出来，陆襟对孟恬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 郁熙悦：“他还喝了你的水。” 看她要误会，许恩棠说：“他拿我当挡箭牌。” 前世陆襟也是这样。 他每次打球都有很多女生争着给他送水，许恩棠挤都挤不进去。 有次，陆襟绕开那些送水的女生来找许恩棠。 “许棠棠，你怎么不知道给我送水救救我？白对你好了。” 其实最开始看陆襟打球的时候，许恩棠是有在包里准备一瓶水的。 但那时候他有女朋友，根本轮不到她。 后来她就不准备了。 听陆襟跟她要水，她的心情控制不住地雀跃，说：“那我下次给你带。” 后来陆襟每次打球都是她给他送水。 一直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 ** 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两边都在得分。 只是分差从第二节结束时的12分渐渐变成了5分。 等看到时瑀跟裁判像是在争执着什么的时候，郁熙悦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是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许恩棠：“实验第三节换上来的前锋动作有点脏，好几次犯规了裁判都不吹。” 郁熙悦只是随口问出疑惑，没想到许恩棠能回答上来。 她惊讶地问：“你能看懂啊？” 郁熙悦经常看郁宸他们打球，但是不感兴趣，都是随便凑凑热闹。 许恩棠：“能看懂一些。” 她前世经常看陆襟打球，自然而然就看懂了。 时瑀和裁判的争执没有结果，还被裁判警告了。 队友把他拉走。 一中这边很不满。 球场边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没有了上半场时的轻松。 “这裁判怎么这样啊。” “太过分了！” 在接下来的进攻中，何嘉煜对上了对面的5号，被拉扯摔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很重，大家倒吸一口气，担忧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5号终于被吹了个犯规。 何嘉煜一瘸一拐地下来，换替补上场。 后勤的男生扶着何嘉煜坐下，问：“没事吧？” 何嘉煜的膝盖红了一片，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划痕更是触目惊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摆摆手，“没事，就是怕被他抓破了得狂犬病。” 郁熙悦：“先消下毒吧。” 后勤部有准备医药箱，郁熙悦拿了碘伏帮何嘉煜消毒。 许恩棠也在旁边帮忙，给何嘉煜拿了瓶水。 何嘉煜喝了几口水，越想越气，“操啊，那个5号真的脏，裁判跟眼瞎了一样。我这辈子没打过这么憋屈的球。” 然而对面的5号并没有收敛，小动作不断。 大家已经没了闲聊的心思。 第三节比赛结束，实验把比分追到只落后1分了。 再这样下去一中要输。 三节比赛打下来，大家本来就很累，气压有点低。 陆襟问何嘉煜：“有没有事？” 何嘉煜：“没，就是生气。实验的孙子打不过就玩阴的。” 一中这边在何嘉煜下来后又伤了一个，伤得比何嘉煜重，可能骨折了。 陆襟：“那你继续上？” 何嘉煜：“行。” 陆襟：“那个5号交给我，你们得分。” 何嘉煜：“阿襟，你要小心，他真的很脏。我刚才要是没留意，说不定也是骨折。” 另一个替补说：“我打听了一下，那个5号在实验附近的几个学校里很有名，因为他受伤的人不少，都怕跟他打。” 郁熙悦在安排受伤的同学去医院，许恩棠替她发水，正好发到陆襟。 陆襟看了她一眼，接过水拧开，“我有数。” 哨声吹响，第四节比赛开始。 大家都紧张地关注着球场。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班级和学校的荣誉感了，大家想到受伤的同学，都憋着股气。 陆襟上来就贴着对面的5号。 5号很壮实，一身腱子肉，像座山。不过陆襟比他要高点儿。 他第四节仍旧没有收敛，开始没几分钟就小动作不断。 而陆襟也没让他。 很快，两人因为明显的身体接触都被判了犯规。 有陆襟牵制住5号，何嘉煜他们连续得了6分。 实验的人有点急了，5号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郁熙悦看得心惊胆战，“打球就打球，那个5号是奔着伤人来的。裁判又偏着实验那边，怎么办啊。” 许恩棠看着球场上，说：“以暴制暴。” 郁熙悦没想到看起来文静的许恩棠会说出这样的话，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许恩棠说的是陆襟的打算。 很快，她的话得到印证。 又是一次碰撞。 这次，陆襟和5号一起重重摔倒在地，第一时间都没起来。 何嘉煜他们立刻围了过去。 “阿襟你没事吧？” 陆襟被何嘉煜和时瑀扶起，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地上的5号，眼底是桀骜与盛气，“喜欢断别人的腿？” 5号痛苦地抱着膝盖，疼得说不出话。 实验的人过来把他抬了下去。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继续参加比赛了，要去医院。 何嘉煜解气地骂了句“活该”，扶陆襟下场休息。 刚走一步，陆襟倒吸了口气。 陆襟也受伤了。 第31章 被他一把勾住 “早知道刚才就在他的膝盖上再踩两脚了，便宜了他。”何嘉煜不解气地说。 此时陆襟已经坐在场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受伤的那条腿直直地伸着，眉宇间残留着倨傲和一丝戾气。 一群人围着他。 陆襟：“没事，小伤。” 何嘉煜：“那也要去医院看看。” 几个挤过来的女生说要陪陆襟去医院，吵得人头疼。 何嘉煜抬起头，在人堆里寻找着什么。 绕了一圈，他的视线锁定在人群后的许恩棠的身上。 “许妹妹，司机在不在啊？” 许恩棠：“在的。” 比赛还有没多久就要结束了，郁熙悦善后的工作结束后还有别的事要忙。 许恩棠提前联系了李叔来接她。 刚刚李叔给她发消息说已经到了。 何嘉煜：“那阿襟交给你了，我们还得继续比赛。” 裁判已经在催他们了。 时瑀：“放心，这场比赛我们肯定拿下。” 他们回到球场后，比赛继续。 那些挤在后勤区的人也被赶走。 “赶紧去医院吧！”郁熙悦把外套拿给陆襟。 陆襟穿上外套，拉上拉链，余光看到站在那里的许恩棠，“扶我下。” 许恩棠走过去扶他。 陆襟抬起条手臂搭上她的肩膀。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运动后的热度把她包裹，许恩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 陆襟：“站这么远是不是嫌我伤得不够重，想我再摔一次？” “……” 许恩棠又朝他走近了些。 身体倏地沉了沉，她被压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被陆襟一把勾住。 大概是受伤的那只脚受了力，许恩棠听到他“嘶”了一声。 许恩棠：“……我不是故意的。” 陆襟没说什么，“走吧。” 呼吸拂过她的头顶。 郁熙悦叫了个男生过来帮忙，送他们出去。 有人搭把手，压在许恩棠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郁熙悦叮嘱说：“你们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许恩棠和国际部的男生一边一个，扶着陆襟离开篮球馆。 一路走得很慢。 国际部的男生边走还边和陆襟说着球赛。 陆襟打了那么久的球，再加上受了伤，显然累了，只是懒洋洋地应几句。 大部分都是那个男生在说。 男生越过陆襟看向许恩棠，“听郁熙悦说，你很早就看出来实验的5号在搞小动作，也看出来陆襟第四节的打算了。” 陆襟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许恩棠，自上而下的视线正好扫过她的颈间。 少女颈间的皮肤白得惹眼，清泠泠的，像朵花，虽然安静，但任何飞过的蝴蝶都会为她停留。 男生继续问：“你是不是平时也看球啊？” 陆襟移开眼，随口问：“是么，看谁打的？” 男生调侃：“肯定是哪个男生吧？” 陆襟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向许恩棠与他贴着的半边肩膀。 许恩棠的心跟着轻轻震颤。 她最早是一点篮球都看不懂的。 后来为了能看懂他打球、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她去恶补篮球知识，还看nba。 前世花的那些心思现在变成了她的一句轻描淡写： “以前学校里的。” “肯定是喜欢的男生。” 许恩棠低垂着眼睛，“现在不喜欢了。” 淡到没有情绪的语气让陆襟看了她一眼。 三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体育馆的停车场。 司机李叔从车上下来，看到被扶着的陆襟，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陆襟：“没什么，打球受了点伤。” 李叔接替许恩棠扶陆襟上车。 国际部的男生送陆襟上车后就回去了，李叔带陆襟和许恩棠去最近的医院。 去医院拍片检查，医生说是轻微的扭伤，休息几天就好，脚部这几天要尽量避免活动。 从诊室出来，李叔让许恩棠扶陆襟去坐下，他去拿药。 许恩棠：“李叔，我去吧。我一个人扶不住他。” “行。”李叔把单子给她。 医院的人很多，拿药的窗口前也排满了人。 许恩棠看没有空座位，就站在旁边等着。 篮球赛已经结束，郁熙悦打电话来告诉她，他们班赢了。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郁熙悦的高兴。 “陆襟怎么样了？” 许恩棠：“还好，只是扭伤。” 郁熙悦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只是他们班另一个受伤的队员就不太好了，真的骨折。 “好在那个5号被陆襟收拾了，伤得更重。” 两人又讲了几句，郁熙悦还要忙别的事，就先挂了。 另一边。 陆襟正在接何嘉煜的电话。 比赛结束后，何嘉煜第一时间就发了比赛结果，然后又打电话过来。 “怎么样了阿襟。” 陆襟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一只手搭着扶手，“没事，扭伤。” “还好没伤到骨头，不然我肯定去把他另一条腿也废了。” 何嘉煜又骂了几句，随后讲起后面的比赛。 不搞那些小动作，实验根本就不是一中的对手。 再加上陆襟去医院后，何嘉煜他们都发了狠，最后几分钟狂虐实验的人，盖帽都把他们盖晕了。 “对了，许妹妹呢？”何嘉煜问。 “在拿药。” 陆襟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的取药的窗口。 几个窗口前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一轮又一轮的名字。 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拐了又拐。 电子屏幕上还没叫到名字的正在队伍外等着，时不时看向屏幕。 医院里最不缺神色各异的人。 有轻松的，有凝重的。 距离隔得远，陆襟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没有看到许恩棠。 他正要收回目光，一个身影从最拥挤的那堆人里走了出来。 少女身形纤细，明明很容易就被人堆淹没，却在人群里很扎眼。 走出来的时候她碰到了人，手里的几盒药差点就要掉到地上。 陆襟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想要起身。 好在药被她接住。 她明显松了口气，把药装进塑料袋里。 陆襟手上的力也卸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要站起来去帮忙。 接着不知怎么，他想起有次回复园听到老太太说的话。 那时候她还没来北城，她奶奶也还没去世。 老太太说：“棠棠一个小姑娘，每天放学还要往医院跑，怪叫人心疼的。” 电话彼端，何嘉煜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问：“哪家医院啊，我跟时瑀过来看看你。” 等了好几秒没等到陆襟回答，他疑惑是不是信号不好，试着喊了几声：“阿襟？阿襟？你听听得到吗？” 陆襟：“听得到，不用。” 许恩棠取了药回来，交代说：“这个一天三次，这个一天两次。盒子上都有写。” 她把药递给陆襟，正好对上他直直的视线，发现他在看她。 许恩棠被看得莫名。 她正要问，陆襟轻挑眉梢，移开了眼睛，“走吧。” 第32章 挨着住 陆襟的扭伤需要静养几天。 而许恩棠在复园的日子也进入倒计时。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许恩棠接到了谈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谈爷爷？” 听到这声“谈爷爷”，旁边陆老爷子的表情不太好。 电话里，谈老爷子问：“棠棠，吃晚饭了没有？” 许恩棠乖巧地回答：“正在吃。” 谈老爷子：“哦哦，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周日那天会派车去复园接你。” 这周日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按照之前说好的，许恩棠在复园住两个月，然后去谈家。 31号是周日，正好趁着那天搬。 许恩棠在电话里答应：“好的。” 谈老爷子：“那些东西啊衣服啊，不用带很多，都给你准备好了，搬来搬去麻烦。你只要带上一些重要的东西，还有书、作业那些。” “好的。” 谈老爷子：“那你继续吃饭吧。” 许恩棠：“好，谈爷爷再见。” 等电话挂了，陆老爷子轻哼，“姓谈的怕我们不放人还是怎么？” 他又说：“这搬来搬去的多麻烦，而且好不容易住惯了，不如不搬。” 陆老太太：“不要让棠棠为难。反正过两个月棠棠还是要回来的。” ** 周日这天中午，谈家来接许恩棠的车来到复园。 因为还要来住的，许恩棠带的东西不多，司机帮忙拎上车。 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周姨道别后，她上了车，先去谈家的老宅。 复园在北城的西郊，不仅安静，环境也好。 而谈家老宅则在二环，寸土寸金的地方，门口是条窄得堪堪能让两辆车并行的胡同。 车拐进胡同后慢悠悠地开了几分钟，在一座门口有对狮子抱鼓石的四合院外停了下来。 谈老爷子早就在等着了，看到许恩棠，立时喜笑颜开。 “快来，棠棠。” 谈老爷子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说：“我本来想让谈霁礼去接你的，但那个臭小子出去了。” “臭小子——” “臭小子——” 清脆的声音传来，仿佛在附和谈老爷子说的。 许恩棠看向廊下挂着的几只鸟笼。 “是只八哥。” 谈老爷带她过去看。 其中一个鸟笼里有只通体黑色的八哥鸟。 许恩棠记得前世也有这只会骂“臭小子”的鸟。 谈老爷子伸手隔着鸟笼逗了逗它，问：“谁是臭小子？” 八哥：“谈霁礼，臭小子——” 许恩棠失笑。 原来它骂的居然是谈霁礼。 谈老爷子收回手，“走吧，先去吃饭。” 今天许恩棠来，谈老爷子特意让人做了黎城菜。 “你尝尝，好不好吃。” 许恩棠每道菜都尝了，“好吃的。” 谈老爷子：“来我这儿和去谈霁礼家都不要客气，就跟在复园一样。” 许恩棠点点头，“好。” “对了，你那姓陆的爷爷是不是说，你要是住不惯就回复园？” 许恩棠：“……” “陆爷爷什么都没说。” 谈老爷子轻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这么说了。” 许恩棠离开复园前，陆老爷子确实说了不少。 吃完饭，谈老爷子有电话要接，让许恩棠自己逛逛。 这是座三进的四合院。 许恩棠前世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在她逗那只会骂“臭小子”的八哥的时候，一男一女从垂花门走进来。 女人打量着许恩棠，问：“你是棠棠吧？” 谈老爷子走出来介绍说：“这是谈霁礼他爸妈。” 许恩棠露出个由衷的笑容，“叔叔阿姨好。” “棠棠你好。” 谈霁礼的母亲温瑜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干练精明，气场强大，但其实很好相处，前世对许恩棠很好。 谈霁礼的眉眼跟温瑜更像些。 他们夫妻是来接许恩棠的。 谈老爷子：“那棠棠就交给你们了。” 谈振文：“您放心。” 谈老爷子：“我只对阿瑜放心。” 言辞间有些看他不顺眼的意味。 温瑜笑了笑说：“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关于谈老爷子和谈霁礼的父亲谈振文的事，许恩棠是知道些的。 谈振文是北城美院油画系的教授，气质儒雅独特。 在谈家这样的家庭里出个艺术家算是很离经叛道了。 当年谈振文不愿走谈老爷子给他铺好的路，父子俩大吵一架。 谈老爷子气得断了他的经济，不给他一分钱。 谈振文也很有骨气，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变得吃饭都困难，但就是不服软。 最后谈老爷子还是没有拗过他。 所以谈老爷子到现在看谈振文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倒是对温瑜这个儿媳很满意。 许恩棠前世还听过一个八卦，是关于谈振文和温瑜的。 据说当年谈振文不愿意娶家里安排的温瑜，要离家出走，差点被谈老爷子把腿打断。 不过据许恩棠前世在谈家时观察，两人的感情很好。 ** 和谈老爷子道别后，许恩棠跟谈振文和温瑜回了家。 他们家在一片别墅区里。 温瑜带许恩棠去楼上看房间。 还是许恩棠前世住的那间，弄得很漂亮，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 温瑜：“你要是缺什么就跟人说。” 许恩棠：“现在看起来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门口，温瑜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个关着门的房间。 “那是谈霁礼的房间。他今天不在家，你晚上或者明天能见到他。你们应该见过很多次了。” 两个房间中间还隔了一个房间。 这层楼其他都是客房，平时没人住。 青春期的少年男少女，长得又都很好，在这个容易犯错和对两性充满探索欲的年纪里，挨着住总会让人有一丝忧虑。 但就这么防着也没必要。 中间隔一个房间就还好。 许恩棠点点头，“是见过好几次了。之前我回黎城，谈爷爷还特意让他从黎城跟我一起回来。”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老爷子不放心很正常。” 温瑜看着许恩棠，越看越喜欢。 “在我们家不用客气。谈霁礼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话越少，整天酷得不行，我一直想要个女儿说说话，现在也算实现了。” 第33章 又纯又欲 今天也是万圣节前夜。 下午临近四点，郁熙悦来接许恩棠去她家。 “你搬去霁礼哥家啦？”郁熙悦问。 “今天下午刚搬。” “霁礼哥是不是不在家？” “不在。” 郁熙悦：“看来我哥没有骗我。” “怎么了？”许恩棠好奇地问。 “我本来想让我哥他们今晚也去玩的，他说今天有事，要和霁礼哥他们出去。”郁熙悦说。 “我之前还怀疑他是骗我的，就是不想去。” 来到郁熙悦家里，郁熙悦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 一共两套。 都是鬼新娘。 一套是中式的，从上到下都是红色，衣服上的花纹繁复漂亮。 另一套是黑暗的哥特风，裙子不复杂，但配饰很多，有头纱、手套、网袜之类的。 郁熙悦：“我们俩身材差不多，应该都能穿，看你想选哪套。” 许恩棠：“我都行，你先选吧。” 郁熙悦也很纠结。 两套都挺好看的。 她想了一会儿，摸了摸黑色的裙子，说：“去年我穿的就是这种。还没穿过中式的，今年穿中式的吧！” “好。” 许恩棠拿了那套哥特风的。 郁熙悦还专门找了化妆师过来，一化就到天黑。 郁熙悦是先化的，化完后边玩手机边等许恩棠。 许恩棠戴好头纱站起来转身的时候，郁熙悦眼睛一亮。 “好看哎！这套很适合你！” 许恩棠身上的裙子是吊带款式，肩上是系起来的蝴蝶结。 虽然是吊带裙，但露肤不多。 黑色的皮手套一直到她的上臂，遮住了她手臂上一大片皮肤，其实只露了肩膀和胸前锁骨那一片。 哥特风的妆容以黑白为主，很符合她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 化妆师在她的脖子上画了伤口，还有流血的痕迹，很逼真。 血浆的红色诡异又艳丽，使她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感。 非常鬼新娘。 许恩棠看着郁熙悦眼角那滴血泪，说：“你这套也好看。” 她这套中式的衣服很华丽。 那滴血泪更是点睛之笔，让人一下子能想到很多民俗恐怖故事。 用郁熙悦的拍立得拍了几张合照后，两人才出发。 游园会的地点在一家游乐园里。 她们一下车就看到了南瓜灯、骷髅头、蜘蛛这些元素，还有打扮各异的人。 万圣节的氛围很浓。 来的路上，许恩棠还在担忧她们的装扮会不会太夸张了，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夸张。 而且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游乐园里的万圣节活动很丰富，到了8点又开始百鬼夜行。 不少人来找许恩棠和郁熙悦合影，拍到后面许恩棠的表情都有点僵硬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学，两人没有玩到很晚，在十点之前离开了游乐园。 上车后，两人都是瘫坐的姿势。 郁熙悦叹了口气：“真的好累啊。” 许恩棠：“我也是。” 郁熙悦：“坐下的感觉太好了。先送你回家。” 顶着浓妆几个小时，脸上有点不舒服，两人直接在车上把妆卸了。 也是怕晚上吓到别人。 等妆卸完，许恩棠也到了。 她拿了东西下车。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温瑜、谈振文他们不是睡了就是在房间里。 别墅静悄悄的，门口和走廊里给她留了灯。 许恩棠今晚穿的鞋是有跟的。 一晚上不是站着就是在走，脚疼得不行。 脱下高跟鞋、脚踩到冰冰凉凉的地面，她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干脆脱掉网袜，赤脚上楼。 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点开，看到是郁熙悦发照片过来。 她随意划动看了几张，收起手机抬眼，差点撞上走廊里出现的人。 许恩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但她身后就是楼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踩空了，身体往后仰。 好在谈霁礼拉住了她。 失去平衡的许恩棠又往前倾，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发梢、头纱、裙摆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摇曳。 一股清爽的水汽肆意弥漫开。 许恩棠有那么几秒是懵的。 感觉到腰上扶着的手松开，她回过神从谈霁礼的怀中离开。 害怕身后是楼梯又踩空，她只小范围地向后挪了挪，然后抬起头，视线撞进谈霁礼的眼睛里。 楼梯口正好有盏灯。 在许恩棠抬头时，光线迎面照向她的脸。 她卸了妆的脸很素净，一缕微卷的头发贴着，眼睛里是还没完全消散的惊慌。 察觉到谈霁礼的视线往下，她后知后觉自己还赤着脚。 难得随便一次，还被他看见。 许恩棠很窘迫，悄悄把一只脚往后收了收。 只到大腿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腿环若隐若现。 腿环是黑色蝴蝶结蕾丝的，就这么挂在少女的大腿上，像缠绕的藤蔓，又像禁锢的镣铐。 和白皙的皮肤交织在一起，又纯又欲。 谈霁礼移开眼，目光扫过许恩棠泛红的耳根，语气懒淡：“和郁熙悦去玩刚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湿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而他的下颌上有道新鲜的红痕。 好像是被她头纱上的亮片刮破了。 她居然把谈霁礼的脸刮了。 “疼吗？”许恩棠指了指自己的下颌。 “你这里好像刚才被刮破了。”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 但总要认的。 谈霁礼轻轻挑眉，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颌。 许恩棠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给他看。 谈霁礼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说：“没事。” “你扮的是什么？”他问。 就这么换了个话题。 许恩棠顿了顿，收起手机，回答：“鬼新娘。” 谈霁礼掀了掀眼睑，打量她，“还挺——” 他拖长语调，像带着钩子。 许恩棠的睫毛动了动。 还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原因，她觉得今晚他的眼睛里格外深。 视线也很有存在感。 谈霁礼笑了一声，声音轻轻慢慢，像逗她：“还挺不吓人的。” “……” “妆卸掉了，之前挺吓人的。”许恩棠解释说。 谈霁礼“哦”了一声，带着几分敷衍，逗小孩似的。 许恩棠：“……” 她不光卸了妆，还摘了手套。 手臂到肩头、到锁骨，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 没有了万圣节的环境和妆容，她忽然觉得在他面前这么穿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太露了。 又那么晚。 许恩棠抿了抿唇，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谈霁礼轻声叫住她。 头纱传来拉扯感。 许恩棠停下脚步，心跳无端加快。 他竟然拽她的头纱。 谈霁礼：“勾我衣服上了。” 第34章 勾引人似的 第二天是周一。 昨晚许恩棠洗完澡躺下都快十二点了，早上起来困得不行。 她下楼的时候温瑜和谈振文已经在吃早饭了。 温瑜的秘书正在向她汇报工作。 温瑜：“棠棠，快来吃饭。” 许恩棠过去坐下，“叔叔阿姨早。” 温瑜今天要出差，秘书汇报完工作就去准备了。 她问起许恩棠昨晚的万圣节活动。 “昨晚人多不多？” 许恩棠：“很多，附近路上都堵了。” 没过几分钟，谈霁礼从楼上下来了。 他一副刚起的样子，眼睑半垂，整个人懒洋洋的，来到许恩棠对面坐下。 早晨天光明亮，秋日的太阳透过落地窗柔和地照进来，光线要比昨晚好很多。 照得他皮肤冷白，鼻梁上那颗小痣还有下颌的那道划伤也更加明显。 许恩棠马上想到了昨晚，窘迫又歉疚。 谈霁礼倒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语气平常地对她说了声：“早。” 温瑜注意到他下颌，问：“你脸上怎么了？” 许恩棠端起牛奶的手顿了顿。 谈霁礼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划了一下。” 温瑜也没多问，只叫他注意一点。 吃完饭，许恩棠和谈霁礼去上学。 因为没睡醒，许恩棠想在去学校的路上再眯一会儿。 她上车后就闭目养神，但又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睁开眼。 谈霁礼就坐在她的旁边，正低头看手机。 他下颌的伤口正好在许恩棠这一侧。 被头纱亮片划的伤口不深，而且很细，贴着他下颌的轮廓。 近距离看已经结痂。 这伤在别人的脸上或许不会这么明显，主要是他的皮肤很白。 伤口像是上好的宣纸上留下的朱色印章。 这人皮肤怎么这么好。 “再看就愈合了。”谈霁礼缓缓抬起头。 “……” 许恩棠脸一热，飞快地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袖子。 她干巴巴地接了句：“愈合最好。” 前面的司机还在专心开车。 谈霁礼笑了一声，问：“刚才看清楚了么？” “嗯？”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 看清楚什么？ 在她疑惑的时候，听到谈霁礼叹息一声。 接着，她的鼻尖忽然涌入清爽微凉的味道。 谈霁礼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的扶手。 许恩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了下，睫毛颤动。 谈霁礼：“看到没有？都结痂了。” 带了点无奈的语气像在安抚她。 这让被抓个正着的许恩棠更加心虚。 她后面哪有关注他的伤口，完全是在关注他的皮肤了。 谈霁礼直起上半身倚了回去，又说：“我打球随便摔一下伤口都比这个大。” 许恩棠：“那你们打球也应该小心。”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听着像在教育叮嘱他。 “……” 她在说什么。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谈霁礼顿了一下，才浅笑着说了句：“行。” “你们这周要期中考了？”他问。 好在换了个话题。 许恩棠松了口气，回答说：“周三开始考。” 她想问他怎么知道。 国际部是不期中考试的。 她又想起来，林佳羽上周五说今天要去绑许愿红绳，祈祷期中考试顺利。 也是。 他应该很难不知道。 ** 早上的校门口车来车往，一批批学生在往里面走。 周末两天玩得太疯，何嘉煜今天没精打采的。 看到陆襟从车上下来，他朝陆襟招手。 “阿襟。” 在等陆襟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另一辆车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身影。 “看什么？”陆襟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何嘉煜“咦”了一声，“那不是许妹妹嘛。她怎么和谈霁礼从一辆车上下来了？” 陆襟转头看过去。 何嘉煜忽然想到什么，问：“难道她搬去谈家了？” 陆襟：“应该是。我上周养伤没回复园。” 不远处的许恩棠下车后回身和谈霁礼说了句什么。 今天周一，普高部都穿了校服。 宽松的校服衬得她很纤细。 她一只手抓着书包的背带，微微仰着头说话，头发被梳成马尾垂落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很乖。 何嘉煜感叹：“光这么看，谁能看出来她那么横啊。” 主要是上次在复园，她横得让他记忆犹新。 长这么大他没见过几个敢在陆襟面前这么横的。 上一个敢跟陆襟这么横的可是直接被抬进医院的。 看见许恩棠转身，何嘉煜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 许恩棠下车后跟谈霁礼道别，准备各自进校门，一转身看见了陆襟还有何嘉煜。 何嘉煜还朝她挥手，很难当看不见。 她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而后，她就移开眼睛，走进校门往另一边的教学楼去了。 陆襟挑了挑眉。 ** “谈二，你脸上怎么挂彩了？” 郁宸今天一见到谈霁礼，就注意到了他下颌的伤口。 谈霁礼：“不小心划到的。” 江然之：“昨晚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对啊。”郁宸也很纳闷。 “什么东西划的啊，还划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人划的呢。” 谈霁礼微顿，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觉得是谁？” 郁宸本来只是随口说说。 他继续满嘴跑火车，调侃说：“可能是个漂亮妹妹呢。” 谈霁礼：“你可真聪明。” 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听进郁宸的耳朵里，阴阳怪气的。 这狗东西在阴阳他。 郁宸：“滚蛋！” 谈霁礼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接下来，郁宸时不时就要看向谈霁礼的下颌，还要发出“啧啧”的声音。 谈霁礼被看得烦了，睨向他，“看什么看。” 郁宸：“谈二，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自己对着镜子划的啊？” “不然谁破相破得这么骚气。” 今天一起上课的女生都在看他。 有几个眼珠子都要黏他身上了。 谁像他一样，挂彩挂得妖里妖气，跟勾引人似的。 谈霁礼：“……” “我给你也划一个？” 第35章 想怎么榨干我? 今天受关注的不仅是谈霁礼脸上的伤，还有早上和他一起从车上下来的许恩棠。 不到半天，消息就传开了。 中午，薛昂打完球回来，回头看向许恩棠。 许恩棠正在刷题，问：“怎么了？” 薛昂：“许恩棠，你早上是不是跟谈霁礼一起来的啊？” 林佳羽身上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对“谈霁礼”三个字特别敏感。 她前一秒还在做题，下一秒抬头凑了过来。 “你和谈霁礼一起来的？？” 薛昂轻咳：“我也不太清楚。是别的班的女生找我打听的。” 许恩棠：“我现在暂时住在谈霁礼家。” 薛昂非常惊讶，“你住在谈霁礼家？” 许恩棠：“我家里跟他家里认识。我在北城没有亲人，暂时住在他家。” 薛昂：“所以你家里跟谈霁礼家里、陆襟家里都认识？” 他记得国庆前那次陆襟来帮她请假。 许恩棠点点头。 薛昂八卦完就转了回去。 许恩棠正要继续刷题，注意到林佳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林佳羽：“没想到你现在住谈霁礼家！” 她抱住了许恩棠的手臂。 “你身上肯定多少能沾点大佬的气息！我要多跟你蹭蹭，期中考试好运！” 许恩棠：“……” 要是真的有用，她一定壮着胆子狠狠去蹭谈霁礼。 ** 这次期中考试是联考，难度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是数学，考完大家叫苦连天。 出成绩的时候数学的平均分果然比上次月考要低。 许恩棠的物化生三门小科这次终于都及格了。 因为过去一个月在物理上投入的精力多些，她物理的进步相对明显。 老师们看到她有在进步，倒也没再专门找她谈话。 成绩出来后的周六，许恩棠和夏凝通了个电话。 夏凝已经入了省队，正在为不久后的cmo，也就是数学竞赛冬令营做准备。 冬令营决出的前六十名会入选国家集训队，也可以保送a大。 听她讲这些事，许恩棠很欣慰。 这样下去她应该不会走上前世的路了。 夏凝其实对冬令营不太有底。 “外面的人都好厉害，跟他们一比我觉得自己好菜。” 许恩棠：“你能进省队已经很厉害了，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夏凝笑了笑，“知道啦。我会尽力的，我还想和你相约a大呢。” 许恩棠觉得夏凝考上a大没问题，倒是她自己要努努力。 “对了，你搬去谈霁礼家了？”夏凝问。 许恩棠“嗯”了一声，打开免提，一边跟她聊天一边收拾书桌。 “刚搬来一周。” 夏凝：“怎么样？” 许恩棠：“他家里都对我挺好的。” 夏凝好奇地问：“那你每天都能见到谈霁礼咯？” 有时候谈霁礼有事，不跟她一起放学回来的。 不过也差不多。 许恩棠：“差不多吧，他跟我住同一层。” 电话里的夏凝“哇”了一声。 “对了，所以他到底渣不渣啊？他那张脸看起来真的是女朋友不断的那种，一点都不夸张。” “……” 这许恩棠哪知道。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没在谈霁礼身边看到过什么女生，他应该是没女朋友的。 前世她也没听说过他身上关于女人的八卦。 但也有可能只是她不知道。 “应该不渣吧。” 夏凝：“那天天对着那样的大帅哥，你有没有想法？反正你都不喜欢那个暗恋的男生了。” 许恩棠：“……没有。” 她到现在在他面前还是会有点拘谨。 “我们现在还是学习要紧。” 夏凝：“也是。” 她就是随口问问。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恩棠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楼下的阿姨，对电话里的夏凝说了句：“等一下。” 然后，她说：“进。” 房间门打开，站在外面的竟然是谈霁礼。 许恩棠正要问他有什么事，电话扬声器里继续传来夏凝的声音。 她好像没听见她那句“等一下”。 “恩宝，你现在住在谈霁礼家，多好的机会，有不会的就问他。他肯定不好拒绝你。” “羊毛就在身边，不薅怎么行？换别人肯定抓住机会把他吸干。这两个月你不说把他吸干，起码数学再提升十几二十分吧！” “……” 许恩棠头皮一麻，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想关掉免提却不小心按了“挂断”。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可夏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遍遍地提醒着她。 许恩棠尴尬得想逃跑。 谈霁礼一副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语调疏懒地开口：“我来喊你吃饭。” 许恩棠脑子木木的，顶着泛红的脸，眼睛好像在看他，但实际上根本没勇气对上他的眼睛。 “好的，我马上下去。” 谈霁礼离开，还替她带上了房间的门。 门一关，许恩棠整个人垮了下来。 手机响了一声。 夏凝给她发消息。 夏凝：【恩宝，怎么突然挂啦？】 许恩棠想跟她说刚才的话被谈霁礼听到了。 字在输入栏打到一半，又被她删掉。 许恩棠：【不小心按到的。】 许恩棠：【正好喊吃饭了。】 夏凝：【去吧去吧。】 夏凝：【我也准备吃饭了。】 许恩棠放下手机，做了下心理建设。 然后若无其事地出房间下楼。 餐厅里传来脚步声和盘子放到桌上的声音。 做饭的阿姨正在把菜端出来。 许恩棠走过去，看到只有谈霁礼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桌上的碗筷也只有两副。 目光对上，她本能地闪躲了下。 “叔叔阿姨呢？”她问。 谈霁礼：“他们晚上有饭局。” “……” 所以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许恩棠在谈霁礼的对面坐下。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许恩棠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就专注地盯着自己碗里的饭。 没过多久，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许恩棠余光看见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怎么了？” “嗯。” “你猜？” …… 他的语气稔熟随意，对面应该是郁宸或者江之然他们。 大部分都是对面在讲。 几分钟后，电话结束，谈霁礼放下手机。 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 许恩棠移开了眼睛。 然而对面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仍然落在她的身上，如有实质。 几秒后，谈霁礼开口：“所以想好没有？”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 餐厅柔和的灯光照着谈霁礼高挺的鼻梁，那颗红色的痣很惑人。 “怎么薅我。” “……” “薅羊毛”、“吸干”这些词又涌入脑中。 许恩棠脸上的热度再次升高。 “不是的。那是我朋友乱说的……”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你不想薅我？” 第36章 漂亮妖精 谈霁礼的语气给许恩棠一种他不被薅还不高兴的错觉。 此刻的许恩棠觉得自己像是老实书生，遇到了个漂亮的妖精。 漂亮妖精一句：“难道你对我没想法？” 让她既害怕回答“没有”会把妖精惹恼，又害怕回答“有”后，暴露了心里的想法，彻底掉入陷阱。最后被妖精吃掉。 同时心底深处又抗拒不了诱惑，是有想法的。 许恩棠：“也、也不是。” 就像夏凝说的，多少人想跟谈霁礼请教都没机会。 她有这个机会，当然是想提高数学成绩的。 “我是想的……但不是薅，就是问问题。” 因为心虚，她说话瓮声瓮气的。 谈霁礼：“我很凶？” 许恩棠：“……没有。”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都没见他凶过。 谈霁礼：“那就问。” 许恩棠点点头，“好。” 谈霁礼：“吃完饭把你期中考试的卷子拿给我看看。” ** 吃完饭，许恩棠上楼把期中的数学试卷拿给谈霁礼。 谈霁礼就站在她房间门口。 “先放我这儿。一会儿郁宸他们要来。” 没过多久，郁宸、江然之和郁熙悦来了。 郁宸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恩棠妹妹。” 许恩棠：“好久不见。” 她又和江然之颔首打招呼。 谈霁礼：“你和熙悦去玩吧。” 许恩棠带郁熙悦去她的房间。 看着两人进房间关上门，郁宸“啧”了一声，“你们住这么近啊。” 郁宸和江然之经常来找谈霁礼，去他的房间轻车熟路。 看见谈霁礼房间的桌子上有张试卷，郁宸拿起来看了看。 “谈二，这是什么？” 谈霁礼：“上面哪个字不认识？” 郁宸：“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在帮人家补习吧？” 江然之：“真是罕见。” 谈霁礼反问：“我不能补？” 郁宸语气夸张地说：“您还能给别人补习？之前谁家想请你给他家孙女讲几道数学题，谈少爷你就是不去，拽得跟什么似的。” 谈霁礼：“那能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 那次人家摆明了是有目的，想让两人多接触接触。 郁宸：“但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谁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小祖宗就是不一样啊。” “宸儿。”谈霁礼叫了他一声。 ？ 郁宸被叫得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防备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突然犯什么病。 谈霁礼：“你是不是嫉妒了？” 郁宸：“……” 他嫉妒个鸡毛啊！ 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另一边，郁熙悦跟着许恩棠进房间后，好奇地四处打量。 “我还是第一次来霁礼哥家。” 许恩棠有点意外：“第一次来？” 她还以为因为郁宸的关系，她也会经常来。 “是啊，第一次。以前都是我哥他自己来的。” 郁熙悦说：“这次是你在，才把我带来跟你玩儿的。应该是霁礼哥怕你无聊。” 她感叹：“还是霁礼哥细心，我哥要有他一半就好了。你刚来北城那会儿，霁礼哥怕你没什么认识的人，还让我多找你玩儿。” 许恩棠的眼中流露出惊讶，问：“所以你一开始约我出去玩是因为他？” 郁熙悦：“一开始是啦。” 最开始叫她出来玩那次确实是受人之托，但相处下来，她发现她们很合得来。 许恩棠是那种看着安静，但又很有性格的人。 她很欣赏。 许恩棠没想到这里面有谈霁礼的关照。 前世她和郁熙悦友谊的开始也是郁熙悦经常喊她出去玩。 也是他关照的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房间的门。 许恩棠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郁宸。 郁宸：“有朋友开了个包间，叫我们去玩。我来问问你们去不去。” 里面的郁熙悦听到声音，说：“去啊。” 她又问许恩棠：“去的吧？现在才七点。” 许恩棠：“去。” 十分钟后，几人在楼下集合。 五个人分了两辆车。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辆，郁宸、郁熙悦和江然之坐的另一辆。 和谈霁礼一起坐在车里，许恩棠免不了想起郁熙悦说的。 以前她的心思都在陆襟身上，即使住在谈家，和谈霁礼的交集也不多，根本没注意这些事情。 在得知他关照郁熙悦多找她玩时，她心里涌上股暖意。 就像前世她和陆襟结婚前夕，在酒吧里听见他维护她的时候一样。 她不自觉地就盯着谈霁礼看了好一会儿。 谈霁礼察觉到，问：“怎么了？” 许恩棠回神，正要找个盯着他看的借口，刚好瞥见他鼻梁上那颗痣。 她顺嘴问：“你鼻梁上的痣是从小就有的吗？” 前面谈家的司机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谈霁礼眼睑微掀。 “……” 许恩棠问完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破问题。 这时候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是郁宸的电话，就讲了几句。 打完电话，谈霁礼说：“郁熙悦想吃鼓楼大街上的驴肉火烧，他们绕过去买了，要晚点到。”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看了她一眼，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慢悠悠地说：“等下次下雨，你看看会不会掉色。” 许恩棠：“……” ** 今晚的局是因为人家不想荒废这个周六的晚上，临时组的。 倒也来了不少人。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进包间就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谈霁礼本来就到哪儿都很引人注目。 他的身边又破天荒带了个女生。 一个男生走过来，笑嘻嘻地说：“这妹妹好正。谈少爷你这是下神坛了啊。” 其他几个也是眼神暧昧地看他们。 “……” 他们误会她和谈霁礼的关系了。 许恩棠被打趣得尴尬，脸微微发热。 谈霁礼轻挑眉梢，懒洋洋地说：“这是我爷爷朋友家的妹妹，别乱说。” 男生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哦，姓许对吧？” 他已经收起打趣。 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 之前在陆襟那边见过。 许恩棠朝他点点头。 男生招呼说：“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一起吗？” 许恩棠对这帮公子哥大小姐很了解。 他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不是普通高中生玩的那种，尺度都很大。 没等她开口，谈霁礼已经帮她拒绝了。 像怕小朋友被带坏一样。 “她不玩。” 第37章 跟他认识? 包间里一群人玩大尺度的真心话大冒险玩得热火朝天。 陆续还在有人来。 郁熙悦给许恩棠发消息说他们就快到了。 她还给她带了奶茶。 许恩棠闲着没事，下楼去接她。 刚走出包间没多远，她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她的是秦兴炎。 “许恩棠，好久不见。” 经过上次，许恩棠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敷衍地点点头就要走。 秦兴炎再度拦住她，“别着急走嘛，你也是来玩的？” 因为上次想泡没泡成，秦兴炎对许恩棠有几分心心念念。 他最近就好这口的女生，又乖又纯还有点脾气的。 上周，他找了个这个类型的，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今晚碰见许恩棠，他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许恩棠：“我还有事。” 秦兴炎仿佛没听见一样，拿出手机，“先加个好友。” 许恩棠：“我不加陌生人好友的。” 秦兴炎笑了：“上次你也这么说。我们都见过两次了，不算陌生人了吧。” 他又骗她说：“这样，加了好友我就放你走。” 一个散漫的声音响起：“我都不知道这里的路归你管了。” 许恩棠回头，见是谈霁礼。 秦兴炎这边已经热络地喊起“二哥”了。 “二哥，你也在啊。” 谈霁礼没搭他的腔，淡淡睨了他一眼：“你姓谈？” 秦兴炎“嘿嘿”一笑，“大家都这么叫嘛。” 谈霁礼：“怎么样才让我走？” “啊？”秦兴炎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谈霁礼没动，“问你呢，怎么样才让走。加你好友？” 秦兴炎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笑着说：“我跟许恩棠认识，上次见面没加上好友，这次想加上。” 谈霁礼不置可否，看向许恩棠问：“跟他认识？” 这句话没带主语。 少个“你”字听起来就不一样了，透着股若有似无的亲昵。 一看就看出跟谁亲近了。 “不认识。” 许恩棠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秦兴炎：“……” “怎么不认识，上次我玩大冒险，你还借给我根发圈。我们还差点一起唱歌呢。” 谈霁礼：“你说我信你还是信她？” 言外之意就是不信他了。 许恩棠又说：“他拦着我，不让我走。” 她不自觉带了点告状的意味。 谈霁礼笑了下，看向秦兴炎时眼中的笑意又散去。 秦兴炎解释说：“我们闹着玩呢。”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那跟我也玩会儿？正好我闲着无聊。” 秦兴炎：“……” 谈霁礼：“怎么？你是搞性别歧视，只跟女生玩？还是说你就只是不跟我玩，想孤立我？” 秦兴炎：“……” 非要选的话，那他还是选搞性别歧视吧。 这时候，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三人到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郁宸走过来，看了秦兴炎一眼。 秦兴炎：“宸哥，江哥。” 谈霁礼：“他跟我玩呢。” “哈？”郁宸满头雾水。 秦兴炎：“……” 郁熙悦走到许恩棠身边，纳闷地问：“霁礼哥怎么还和秦兴炎玩起来了？” 谈霁礼看向她们，“熙悦，你们先去玩。” 郁熙悦听出来意思是让她带着许恩棠一起先离开。 她“哦”了一声，从郁宸手里接过两杯奶茶，和许恩棠先走了。 进包间后，郁熙悦还是很疑惑。 “怎么回事？” 许恩棠跟她说了刚才的事。 郁熙悦听完很生气，“秦兴炎怎么还贼心不死，没完没了了啊！” “放心吧，有霁礼哥和我哥他们在，以后他肯定不敢再骚扰你了。” 许恩棠点点头，拿起奶茶插上吸管。 她吸了一口奶茶，一股甜味瞬间充满她的口腔，甜得她差点没咽下去。 咽下去后，她的喉咙里都是腻的。 她看了眼杯身，上面写的是全糖。 “怎么了？”郁熙悦问。 看到标签上“全糖”两个字，她“啊”了一声。 “拿错了，这杯是霁礼哥的。你俩点的一样，他是全糖你是三分，刚才不小心拿错了。” 许恩棠有点惊讶，“他喝这么甜的？” 郁熙悦：“对啊，霁礼哥的奶茶每次都是全糖，齁甜齁甜的。” 许恩棠：“……” 这么甜他怎么喝得下去的。 郁熙悦：“想不到吧？他那么酷的人爱吃甜食。” 是挺没想到的。 许恩棠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小事。 大概是她高三，那阵子住在谈家。 谈霁礼已经上大学，基本不在家住了，连周末都很少回来。 有天晚上。 她已经忘记具体是什么原因了，反正是因为陆襟和他新交的女朋友，她心情不好，半夜睡不着，悄悄跑去花园里发呆。 没想到谈霁礼回来了。 她听到声音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二哥。”她喊了他一声。 谈霁礼：“怎么还没睡？” 她回答：“睡不着出来坐坐。” 这几句话说完，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他们平时接触不多，也不知道说什么。 谈霁礼也没多停留。 “早点休息。” 他说完这句话就进去了。 临走时还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葡萄味的。 他身上竟然有糖。 她拆开那颗糖放进嘴里。 还挺甜的。 ** 另一边，秦兴炎已经反应过来许恩棠是谈霁礼他们带来玩的。 “二哥，我不知道她是跟你们来的。” 秦兴炎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 再加上之前听郁熙悦说，秦兴炎搭讪过许恩棠，郁宸很快反应过来了。 “秦兴炎，谁的主意你都敢打是吧？” 秦兴炎：“没有没有。我就是说了几句话。” 谈霁礼：“什么话也说给我听听？” 秦兴炎的头皮有点麻。 谈霁礼平时看着和气没架子，郁宸、江然之对他一口一个“谈二”、各种玩笑开得飞起，他也照单全收。 其实是个不好惹的主，名声在外的。 “真没说什么，就是想加个好友认识认识。” 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也不会去招惹许恩棠。 郁宸“呸”了一声，“知不知道那可是谈二都得捧着的人。” “你要真敢打她的主意，信不信第二天谈家的老爷子就要找到你家里去。你高低得挨你老子一顿抽。” 秦兴炎想想后背已经开始疼了，心里把孟恬骂了一顿。 他干笑说：“那还得谢谢宸哥提醒我。孟恬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这么怂恿我。” 郁宸：“孟恬？” “对啊，是她跟我说什么反正陆襟也看不上许恩棠，不会管，说不定还挺乐意。” 秦兴炎趁这个机会把锅都往孟恬身上甩。 谈霁礼：“孟恬是谁？” 郁宸：“陆襟的女朋友吧？好像还不是。就是之前熙悦说很茶的那个女的。” 见他们说起话，秦兴炎说：“那哥哥们，我先走了？” “等等。” 谈霁礼叫住他。 “这么喜欢加好友，今晚加上一百个吧。” 语气轻描淡写，更加显得拽到不行。 秦兴炎：“……啊？” 谈霁礼补充：“男的。加完我检查。” 等秦兴炎丧着张脸离开后，郁宸感叹说：“谈二，损还是你损。” 第38章 养不熟一样 周六玩了一晚上，周日一天，许恩棠都在家写作业。 周一，各门课都在评讲期中考试的试卷。 许恩棠这次英语比课代表还要高两分，拿了第一。 讲试卷的时候，她的作文被当成范文。 到了数学课就不太好了。 这次的数学偏难，讲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大家已经听得头昏脑胀。 再加上是上午最后一节，又饥肠辘辘。 最后老师还拖了几分钟的课。 一下课，大家就冲去食堂，怕再晚没菜了。 林佳羽走路上还在想着老师讲的最后一小题。 “不行，我今天要多打一个菜补补脑子。” 她问许恩棠：“最后你听懂了吗？” “差不多吧。” 其实许恩棠听到后来也是脑子昏昏。 不过周末谈霁礼看过她的试卷后给她把几道比较难的题的解题思路都写下来了。 今天再听老师讲就好理解很多。 林佳羽：“那中午你再跟我讲讲。” 许恩棠：“行。” 因为她们去得晚，食堂人有点多，排队又排了一会儿。 等她们吃完饭离开食堂，距离午休没多少时间了。 回教室的路上，看到走过的同学手中拿着牛奶，许恩棠陡然停下脚步。 林佳羽：“怎么啦？” 许恩棠：“我买的牛奶忘拿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手里少了些什么。 林佳羽还要去上厕所，许恩棠让她先回去，自己返回食堂。 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饭了，食堂里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人。 她的牛奶孤零零地在桌上。 许恩棠拿了牛奶，顺道从另一个更近的门离开。 出食堂没走多远，她看见了陆襟。 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生。 她认识这个女生，也是国际班的，前世和她还有郁熙悦很不对付，叫吴绮宁。 他们在许恩棠的必经之路上，就离几米远。 许恩棠脚下微顿，随后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少女纤细的身影闯入陆襟的余光里。 吴绮宁：“陆襟，明天我过生日，晚上有个生日会。” 陆襟的视线偏了偏，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痞气：“想叫我去？” 谁不想要这样的男生为自己定下来。 吴绮宁心跳加快，期待地看着他，“那你来吗？” 陆襟淡淡笑了下，“有事儿，去不了。” 许恩棠从吴绮宁的身后走过，没有停留。 她没走多远，身后传来陆襟的声音。 “不住复园就当不认识了？” 在她微微停顿的时候，绑在后脑的马尾轻轻晃动。 隐约被人撩动了一下。 “说你呢，许恩棠。” 许恩棠停下脚步回头。 陆襟就站在她身后。 没有看到吴绮宁的身影，应该已经离开。 初冬的中午，空气干燥，阳光有些刺目。 陆襟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慢悠悠地说：“老爷子和老太太要是知道他们的棠棠才搬走一周就不认人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许恩棠：“……我看你有事，怕打扰你。” 理由乍一听很正当、很善解人意。 陆襟轻嗤：“说说，你看见我有什么事？” 许恩棠没接他的腔，“我要回去午休了。替我向陆爷爷、陆奶奶还有周姨问好。” 说完，她转身要走。 像家里收留了两个月的小动物，转头一点留恋没有地去了别人家。 养不熟一样。 陆襟：“你那两本书在我那里。” 昨天下午许恩棠找两本书，怎么也找不到。 后来仔细回想了下搬去谈家后就没用过这两本书，可能是忘在复园了。 她只好给周姨打电话，让周姨帮她看看。 周姨去她房间果然看到了那两本书，就在桌上，她走的时候忘拿了。 她本来说这两天去复园拿一趟。 陆襟问：“是你去拿，还是要我送你班里去？” 上扬的尾音带着几分故意。 他要是出现在普高部的教学楼，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注意。 连带着她也要被问东问西。 许恩棠：“……我跟你去拿。” 午休就快要开始了，大部分人都回了教室，校园里比之前安静不少。 好像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受这个氛围影响要午休了。 许恩棠跟着陆襟去国际部，始终落后一段距离。 走着走着陆襟的脚步开始变慢。 许恩棠也跟着放缓脚步。 随后他又慢了些，她也又变慢，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那样的距离。 后来就是越来越慢。 午休铃打响。 几个男生拿着篮球从旁边高一的教学楼走出来，要去篮球馆打球。 他们一边打闹一边走，有时候还要追两步。 跟这几个高一的男生一对比，他们两个慢得过分了。 倏地，陆襟停下脚步。 许恩棠也跟着停下，手中的牛奶在盒子里晃了晃。 陆襟回身看她，“照你这么走能走到午休结束。” 许恩棠：“……” 你走快点我不就走快了么。 就在这时，那几个高一男生手里的篮球玩脱了手，朝他们这边砸了过来。 几个男生提醒：“小心！” 许恩棠什么都没看见，听到声音正下意识地要转身，手腕瞬间一紧。 她踉跄了两步，鼻尖蹭到温热的衣料。 篮球从她身后飞过，落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越滚越远。 熟悉的气息让许恩棠有片刻失神。 随后，她迅速从陆襟的怀里弹开，只手腕还被抓着。 陆襟扯了扯嘴角，松开手，“现在动作不是挺快的？” 许恩棠没说话，又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生怕不够远似的。 陆襟挑眉。 那几个男生一个捡球去了，另外几个来道歉。 “抱歉抱歉，我们闹着玩没注意，没事吧？” 许恩棠摇摇头，说：“没事。” 几个男生知道陆襟，喊了声“襟哥”。 “襟哥，我们之前一起打过球。” 他们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看陆襟和许恩棠的目光带了几分暧昧。 毕竟刚才从他们的角度看，是陆襟把人揽进了怀里。 许恩棠察觉到他们的目光。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又不好莫名其妙地解释。 她又往旁边挪了挪。 “去哪儿？”陆襟问。 他又看向这几个男生，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你们不是要去打球？” 第39章 喜欢乖的 到国际部后，许恩棠在楼下等，陆襟去拿书。 “那不是恩棠妹妹吗？” 许恩棠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谈霁礼和郁宸。 两人应该是从小卖部回来。 郁宸手里拿着瓶喝过几口的可乐，谈霁礼手里是盒草莓牛奶。 他可真爱吃甜。 郁宸问：“你怎么来这儿了，找谈二啊？” 正好这时候陆襟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了看三人。 郁宸稔熟地跟他打招呼：“中午没去打球啊？” 陆襟：“昨晚没睡好，休息一天。” 他走到许恩棠身边，把两本书递给她。 郁宸看出来，许恩棠多半不是来找谈二的，而是来找陆襟的。 许恩棠说：“我是来拿东西的。有两本书忘在了复园。” 郁宸：“我说呢。早知道你跟谈二说一声，让他带给你，省得你跑一趟。” 她也是十几分钟前才知道书在陆襟这里。 许恩棠：“正好我没事。” 她看了谈霁礼一眼，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今天一身黑色，拽模拽样的，手里粉色盒子的草莓牛奶很反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心情不怎么好，都没怎么说话。 早上来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 许恩棠收回目光，抿了抿唇说：“那我回去午休了。” 谈霁礼：“今天放学不用等我，你先去爷爷那里。” 今早谈老爷子打电话来，说是有人给他送了大闸蟹，叫他们去吃。 许恩棠有点疑惑：“那你呢？” 谈霁礼：“我下午不在学校，到时候直接过去。” 他看了看她，又补充一句：“也算是你带上的。” 许恩棠的眼睛弯了起来。 谈老爷子的原话是：顺便把谈霁礼那小子带上。 看来是她的错觉，他没有心情不好。 谈霁礼：“去午休吧。” 许恩棠点点头：“好。” 许恩棠走后，谈霁礼、陆襟和郁宸一起上楼。 郁宸好奇地问谈霁礼最后打的什么哑谜，怎么人家妹妹听了就笑了。 谈霁礼看向陆襟，问：“孟恬是你女朋友？” 像是没想到他会冷不丁问这个问题，陆襟微顿，随后嘴角浮现一点戏谑。 “看上了？” 谈霁礼轻笑，语气散漫骄恣：“我挺挑的。” 开过玩笑后，陆襟扯了扯嘴角，说：“不是。哪来的谣言。” 谈霁礼：“那你问问她挑唆秦兴炎干了什么。” ** 周六晚上秦兴炎拿着手机里里外外加了一百个人的好友，还都是男的。 动静闹挺大。 晚上，何嘉煜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女生之间这点弯弯绕绕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从来不会过问。 但他看陆襟的脸色沉了下来。 也是，许妹妹不一样。 陆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把她当宝贝的。 “我把孟恬叫来？”何嘉煜试探问。 今晚有人组局，孟恬也在。 各个学校的都有，但还是一中的人最多。 孟恬作为一个外校的，之前还好，现在有不少人暗里嘲笑她、说她闲话。 朋友让她努努力，明明之前和陆襟只差层窗户纸了。 她什么办法没试过？陆襟就是八风不动。 手机上跳出来条消息。 何嘉煜：【阿襟叫你过来。】 孟恬心里一喜，看向包间的卡座那边。 何嘉煜拿着手机朝她招招手。 她有点疑惑，回复：【他怎么突然找我了？】 何嘉煜：【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孟恬拿着手机起身过去。 陆襟正在回消息，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小杯酒。 她按捺住喜色，声音温柔地开口：“陆襟，我听说你胃不好，最好还是不要喝酒。” 陆襟回完消息把手机熄屏，往旁边随意一丢，抬起头。 “那你替我喝？” 那双总是多情的眼睛里只有漠然。 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容易被注意。 孟恬扭捏了两下，撒娇说：“我不怎么喝酒的，酒量不好，喝醉了你要看着我。” 陆襟很爽快：“行。” 孟恬心里高兴，伸手去拿酒杯。 “等等。”陆襟的手罩住杯子。 孟恬：“怎么了？” 她都准备好一会儿装醉了。 陆襟叫另一个男生把他们那边的酒拿过来，然后往杯子里加。 杯子里的酒原本只有杯底浅浅一层，大概一口的量，现在被缓缓加满。 陆襟把倒满的杯子推给孟恬。 这不是啤酒，而是高度的酒。 没人这么喝的。 孟恬心里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声音还是很甜：“这么多我真的要喝醉的。” 陆襟：“你跟秦兴炎关系那么好，喝醉了让秦兴炎来接你。” 孟恬的表情一僵，有点愣住。 过了好几秒她才说：“怎么突然提起秦兴炎？我跟他不熟的。” 陆襟淡淡地看着她，“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别在许恩棠身上动歪心思。” “你上次说过我就记住了，后来遇见她，我还和她聊天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孟恬一脸无辜。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她还介意那次的事情？” 陆襟看着她，没说话。 包间里光线昏暗，孟恬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觉得身上发冷。 旁边的何嘉煜听了直叹气。 都这会儿了，还想甩给别人。暗示许恩棠故意告状？ 当他们傻是吧。 “孟恬，认了吧。阿襟没那么多耐心的。” 他不理解地说：“你说你盯着许妹妹干什么，她不是你能动的人。再说，阿襟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脑子坏了吧。” 孟恬张了张嘴想说话，但看见陆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又没说。 何嘉煜继续说：“秦兴炎前天就被收拾了。你应该庆幸你是女生，酒也没真让你喝。” 他语气严肃起来：“再有下次就不一定了。” 孟恬脸色发白。 ** 孟恬离开后。 何嘉煜见陆襟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几分，又开始插科打诨。 “阿襟，你也太无情了吧。好歹是你喜欢的类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陆襟扯了扯嘴角，“谁说我喜欢？” 何嘉煜惊讶：“不喜欢啦？” 你不一直就喜欢这个类型的么。 他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了？” 陆襟脑中浮现出一张脸。 “乖的。” 何嘉煜：？ 怎么突然喜欢乖的了。 “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陆襟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但又没那么乖的。” 何嘉煜有点没听懂。 什么叫“乖的，但又没那么乖的”。 好抽象的类型。 过了两三秒，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瞪大，诧异地看着陆襟。 陆襟瞥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没再多说。 何嘉煜在心里连着“卧槽”了好几声。 之前不还嫌人家么！ 看来孟恬脑子没坏。 第40章 少年与鸟 许恩棠放学后就去了谈老爷子那里。 到了之后听说谈霁礼的大伯来了，正在和谈老爷子说话。 她就自己在四合院里转了转。 这个季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日子，谈老爷子这里养了不少。 高高低低、什么品种都有。 看了会儿墨菊，许恩棠又去廊下看鸟。 廊下挂了两个鸟笼，里面一只画眉，一只八哥。 逗了几下，八哥就开始说话了。 “你好——你好——” “谈霁礼——” “谈霁礼——” “臭小子，谈霁礼——” 许恩棠忍俊不禁。 这八哥肯定是和谈老爷子学的。 余光看见有人从长廊的一端过来，她转头看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笑意。 是谈霁礼。 许恩棠立刻收起笑意。 她不是故意在这儿逗八哥骂他的。 谈霁礼走过来，问：“来多久了？” 许恩棠：“没多久。” 谈霁礼：“我大伯还在里面？” 许恩棠点头。 笼子里的八哥上蹿下跳。 也不知道是认人还是巧合，它开始重复叫着谈霁礼的名字。 “谈霁礼，谈霁礼——” “谈霁礼——” 叫了几声，它又开始骂了。 “谈霁礼，臭小子——” 谈霁礼挑了挑眉。 这八哥继续。 “谈霁礼，臭小子，谈霁礼——” 谈霁礼拿起旁边添加鸟食用的长柄木勺，伸进笼子里去碰八哥的爪子。 动作驾轻就熟，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这么收拾它了。 原本悠闲的八哥扇着翅膀在笼子里乱扑腾。 少年与鸟，鸡飞狗跳。 八哥：“你好——” 许恩棠惊讶这八哥还挺通人性的，知道该说好话的时候要说好话。 结果下一句： “你好、臭小子。” 许恩棠：“……” 谈霁礼看了眼抿着唇的许恩棠。 “想笑就笑。” 声音懒洋洋的，没好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许恩棠“ 哦”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其实她也没有很想笑。 只有一点点。 八哥：“你好、臭小子——谈霁礼。” 谈霁礼：“迟早把你毒哑。” “谈霁礼！你又来捉弄它！” 不远处传来谈老爷子一声怒喝。 谈霁礼坦然地收回手，把木勺放了回去。 八哥在笼子里继续叫着。 “臭小子、臭小子——” 和谈老爷子一起的还有谈霁礼的大伯。 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过去打招呼。 谈霁礼喊了声：“大伯。” 谈老爷子介绍说：“棠棠，这是谈霁礼的大伯。” 许恩棠：“谈伯伯。” 谈振宗打量了下许恩棠，笑了笑说：“长这么大了。我还看过你小时候的样子。” 他和谈霁礼的父亲谈振文长得有些像，但气质完全不同。 谈振文看起来很随和又独特，身上有几分艺术家的气质，谈振宗则气场更强，让人敬畏。 谈振宗还有应酬，跟许恩棠和谈霁礼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临走时还叮嘱谈霁礼，蟹别让老爷子多吃。 他走后，谈老爷子跟谈霁礼算起刚才的账。 “你又欺负那只八哥！” 谈霁礼：“您要不要跟它打听打听，到底谁欺负谁。” 笼子里的八哥还在叫着。 “你好——谈霁礼，臭小子。” 谈老爷子认定：“就是你欺负的它。” 他又说：“一只鸟能知道什么好坏，学舌罢了。” 谈霁礼附和地“嗯”了一声，“毕竟是您养的鸟儿。” 谈老爷子皱起眉，“臭小子，什么意思？” 谈霁礼：“我的意思是，它跟您一样，精神抖擞。” 许恩棠在旁边看得想笑。 前世她从这里出嫁，快到婚礼时经常往这边跑，也见过他们祖孙二人拌嘴。 当时她觉得谈霁礼整个人都鲜活不少，不光只是她印象里那个矜贵又有距离感的“二哥”。 谈老爷子轻哼一声，转头用和蔼的语气对许恩棠说：“棠棠饿了吧？走，去吃饭。” 许恩棠：“好。” 谈老爷子带许恩棠去饭厅，谈霁礼自觉地跟在后面，都不用叫的。 谈老爷子因为谈振文当年的叛逆，到现在还不给谈振文好脸色，连带着经常看谈霁礼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别说是许恩棠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嘴硬心软。 其实很疼谈霁礼。 他们到饭厅的时候，蒸好的大闸蟹正好放在几个小蒸笼里端上来。 螃蟹个个都很大，光肉眼看就比市面上普通的大一圈。 谈老爷子对许恩棠说：“这是今早人家送来的，我想到你应该喜欢吃。” 黎城离大闸蟹最有名的产地不远。 那一带的人每到秋天螃蟹上市的时候，总要买几只尝尝鲜的。 许恩棠的奶奶很喜欢吃，以前经常买。 现在这个季节，吃公蟹蟹膏的时候也到了。 所以不管是公蟹还是母蟹都很好吃。 许恩棠先开了只母蟹。 蟹壳掀开，满满的黄，蟹油都顺着流到手上。 正宗产地的大闸蟹其实很少，基本上本地人自己都吃不到，吃的都是外地的。 谈老爷子收到的应该是正宗的。 蟹肉鲜甜，不蘸蟹醋都很好吃。 螃蟹性寒，谈老爷子不能多吃。 谈霁礼似乎嫌吃这东西麻烦，吃完一只也就没再吃。 “棠棠，你们的家长会是这周五下午？”谈老爷子问。 今天下午的时候，班主任通知这周五高二开家长会。 许恩棠问：“您怎么知道？” 谈老爷子：“你陆家的爷爷打电话跟我说的。” 许恩棠想起来给老师留了周姨的号码，应该是周姨收到通知了。 下午陆老爷子打电话来问谈老爷子这件事，问要不要他去开家长会，正好他没什么事儿。 谈老爷子说，棠棠现在住在谈家，这事儿用不着他操心。 “到时候我去给你开。”谈老爷子说。 许恩棠惊了一下，“不用您去。” 一个家长会，犯不着让谈老爷子跑一趟。 谈老爷子：“反正我闲着没事。” 旁边的谈霁礼插了一句：“您去一趟兴师动众，还不够麻烦的。” 这句话换来谈老爷子一记白眼。 谈老爷子：“那你去？” 许恩棠：“……” 那倒也不用。 谈老爷子看谈霁礼又不顺眼了。 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闲着干什么？当哥哥的，不知道给棠棠拆蟹。” 第41章 心尖一麻 谈霁礼真的洗了手，要来剪刀和勺子。 许恩棠哪好意思让他给她拆蟹，说：“不用，我自己拆就行。” 谈老爷子说：“让他拆，我也要吃的。” 谈霁礼把卫衣的袖子卷了起来，拿起剪刀剪下蟹钳和蟹脚，说：“没有您的份。忘了大伯怎么说的？” 谈老爷子：“你不说不就行了？” 谈霁礼笑了笑，“您不得在棠棠面前顾顾形象？” 这声“棠棠”钻进许恩棠的耳朵里，让她的心尖莫名一麻。 像被什么东西不经意扫了下。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这一世的谈霁礼第一次这样喊她。 虽然也有点调侃的语气，但和那种顺着说的“你的棠棠”很不一样。 谈霁礼又补充：“再说，我是个诚实的人，不说谎的。” 谈老爷子不满地冷哼，却也没再坚持。 到底是要顾及形象的。 谈霁礼应该是没给人拆过螃蟹，拆起来不太熟练。 蟹腿里的肉戳了好几次才戳出来。 不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很有耐心。 螃蟹拆完，肉装了满满一壳，冒出个小山尖，全都被放进许恩棠的盘子里。 许恩棠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你要不要自己也留些。” 谈霁礼：“我不爱吃这个。” 说着，他又拿起一只。 第二只就熟练多了。 谈老爷子：“棠棠，你吃你的，让这臭小子拆。” 谈霁礼：“我干活还挨骂呢。” 谈老爷子：“干活少说话。” 谈霁礼轻笑：“行。” 最后剩下的几只大闸蟹全进了许恩棠的肚子里。 都是谈霁礼拆的。 吃完饭没多久，谈霁礼的母亲温瑜来了。 温瑜回家正好路过，来把许恩棠和谈霁礼带上。 谈老爷子跟温瑜讲了许恩棠周五开家长会的事。 他还是想去开家长会。 许恩棠：“真不用您去。” 温瑜：“棠棠说得对，不用您跑一趟。” 她又说：“我周五下午那段时间应该有空，到时候我去就行。您对我总该放心吧？” 温瑜对谈老爷子很有一套。 谈老爷子对温瑜也很信任。 “我当然是放心的。那就你去。” ** 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普通部高二全体开家长会。 家长会的流程是家长先去报告厅开全体会议，再去各自的班级由班主任开会。 距离第三节课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已经有家长从报告厅过来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看到走廊上的家长，也没什么心思听课了。 下课后，大家纷纷走出教室找自己的家长。 林佳羽的妈妈就在教室外，林佳羽一走出去就看到了。 她妈妈还给她带了小蛋糕。 林佳羽对许恩棠介绍说：“许恩棠，这是我妈。” 林佳羽和她的妈妈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女。 她又对她妈妈说：“这是我同桌，许恩棠。” 许恩棠很乖巧：“阿姨好。” 林妈妈：“你好，佳佳经常提起你，说分班后还好有你这个同桌，帮了她不少。” 许恩棠：“没有没有。我是这学期转来的，她很照顾我。” 林妈妈笑了笑，“她比较内向，能交到朋友我就放心了。这个给你。” 她把盒子递给许恩棠，里面是和林佳羽手里一样的小蛋糕。 许恩棠不好意思拿。 林佳羽：“拿着吧。我妈特意带给你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很好吃的那家。” 许恩棠接过，“谢谢阿姨。” 林佳羽：“那我先带我妈进去啦。” 许恩棠点点头，“好。” 走廊上都是学生和家长。 大家看见家长后就领着家长进教室，去自己的座位。 没找到家长的还在四处张望。 薛昂就在往楼梯口看。 他问同样一个人的许恩棠：“许恩棠，你家长还没来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 薛昂：“我爸也还没来，不知道去哪儿了。别是单独去找老师了吧。” 薛昂这次期中考得不怎么好，尤其担心家长会，惴惴不安了一下午。 等了几分钟，看到楼梯口出现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爸，这儿！” 留下许恩棠一个还在原地。 许恩棠忽然想起以前开家长会的情景。 她的父母很早去世，家长会都是爷爷和奶奶来开的。 她以前很不喜欢开家长会。 因为别人都是父母来的。 倒也不是她不想爷爷奶奶来给她开。 只是她不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每次都会有人问：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来？ 爷爷去世后，就只有奶奶来开家长会。 奶奶走路慢，她每次都会下楼去接她，扶着她上楼梯进教室。 从奶奶身体不好开始，就没人来给她开家长会了。 不知不觉，已经有一半的家长进教室了。 高二的教学楼比平时还要热闹一倍。 许恩棠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一声“棠棠”唤回了她的注意。 她看见温瑜从楼梯口走来。 温瑜走过来，抬手帮许恩棠整理了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在楼下接了个电话，没晚吧？” 柔软的指尖触碰到许恩棠的额头，带着温度。 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了。 前世温瑜也来参加过她的家长会。 “没有，老师还没来呢。” 许恩棠领着温瑜进教室，去到她的座位。 她把收拾好的书包背起来。 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在班级里和家长开会，学生可以先放学，或者去操场自由活动等家长。 温瑜和许恩棠说好在外面等，等家长会结束后，带她和谈霁礼在外面吃晚饭。 许恩棠背着书包出来，看见林佳羽和薛昂在说话。 见她出来，薛昂说：“许恩棠，刚才好几个同学都在说，你妈妈好漂亮。” 林佳羽：“那应该不是她妈妈吧。她不是一个人在北城么？” 不然也不会住在谈霁礼家。 薛昂想起来，“是哦。” 许恩棠：“嗯，那不是我妈妈。” 薛昂若有所思：“那难道是……谈霁礼的妈妈？” 许恩棠点头。 林佳羽：！！ “天哪！我刚才那声‘阿姨好’是不是喊得不够有礼貌！” 许恩棠：“……已经很有礼貌了。” 薛昂：“你怎么一副见到婆婆的样子。” 林佳羽被说得脸一红，解释：“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惊讶我见到大佬妈妈了。” 她又说：“不过要是让那些喜欢谈霁礼的女生知道，我们班教室外估计真的会有很多来看未来婆婆的。” 许恩棠：“……” 第42章 想谁呢? 林佳羽和许恩棠一样，要等家长会结束。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个地方写作业。 不过今天学校里人多，能写作业的地方都被占满了。 林佳羽提议：“要不然我们去操场的台阶上？” 操场的台阶上写起来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可能还会有球飞过来。 许恩棠说：“你跟我去车上吧。” 因为高二开家长会，今天一中外的车特别多。 保姆车就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漂亮的星空顶让林佳羽“哇”了一声。 “许恩棠，托你的福，我也是见过世面坐过豪车的人了。没想到你是个小富婆！” 许恩棠：“我不是。这是谈家的车。” 前世许恩棠在被接来北城之前，只是隐约知道谈、陆两家不一般，具体并不了解。 刚来那会儿，光是复园就够她惊叹的了。 她经常无所适从。 许恩棠带着林佳羽上车，给她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随后拿出作业。 林佳羽兴奋了一会儿后，也趴在桌板上写起作业。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车门缓缓打开。 许恩棠和林佳羽抬起头。 外面站的是谈霁礼，单手提着黑色的双肩包。 他看到两人顿了一下。 “温总还在开家长会？” 许恩棠点点头，介绍说：“这是我同桌，林佳羽。我们在车上写会儿作业。” 谈霁礼看了林佳羽一眼，问：“上次和你来国际部那个？” 许恩棠：“是的。” 林佳羽没想到大佬会对自己有印象，激动得脸有点泛红。 “你好。” 谈霁礼微微颔首，“你好。” 林佳羽拿着笔的手有点颤抖。 打完招呼后，谈霁礼提着包上车，去了后排。 许恩棠继续写作业。 林佳羽对着作业发了会儿呆，也按捺住激动的心重新投入。 没过多久，她写到一道不会的题。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她推了推旁边许恩棠的手臂，小声问：“许恩棠，这题你会吗？” 许恩棠先写的物理作业，数学还没动。 “我看看。” 她拿出自己的数学作业，找到那道题。 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后，她摇摇头说：“我也不会。” 林佳羽依旧压着声音：“那我先放着吧。” 许恩棠觉得不需要放着。 正好谈霁礼在。 自从把期中的试卷给他看过后，她这周又请教过他几道题。 她现在对薅他的羊毛已经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我来问问他。” 林佳羽一听要问谈霁礼，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刚要说“不用”，心里在想拿这种题问他会不会显得她们很笨。 许恩棠已经拿着作业回头了。 谈霁礼正横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许恩棠：“谈霁礼。” 林佳羽：！！ 她还没准备好呢！ 谈霁礼摘下耳机，懒洋洋地抬眼，对上许恩棠的眼睛。 他那黑漆漆又带着点光亮的眼睛让许恩棠微顿，一瞬间想起了某种毛绒绒的大型犬。 是让人有点害怕、又很想撸一把脑袋的那种。 “我们想问问这道题怎么解。”许恩棠说。 谈霁礼接过她的作业。 许恩棠又把自己的笔和草稿纸递过去，然后看他扫了眼题目，在草稿纸上写起来。 写了几步，谈霁礼开始给她们讲题。 他身体前倾，把草稿纸垫在许恩棠座位的扶手上。 写下一行公式后，他停下来看了看两人，问许恩棠：“你同桌的视力比你还好？” 视力？ 许恩棠疑惑地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在从黎城回北城的高铁上，他给她讲题的时候问她离那么远看不看得清。 再看林佳羽，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样子，确实离得挺远的。 她对林佳羽说：“你要不要再凑过来点。” “哦哦。” 林佳羽反应过来，又把脑袋伸过来了些，仍然十分僵硬。 许恩棠自己也又往后靠了靠，后背贴着座椅靠背。 谈霁礼继续给她们讲题。 他解题的思路很清晰，用的也是她们容易懂的方法。 只是许恩棠发现，他们好像离得太近了。 谈霁礼讲题时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耳膜，呼吸带动的气流沿着她的耳朵边拂过。 像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轻轻蹭着她的耳朵，格外的痒，痒到心里。 她想着伸手碰一碰自己的耳朵，缓解这种痒意。 指尖刚刚动了一下，就撞上了谈霁礼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看着她。 她走神被他逮到了。 她立刻心虚地移开眼。 “想谁呢？”谈霁礼语调散漫地调侃。 许恩棠的余光里是他的侧脸和黑色的短发。 “一只大狗。” “……”许恩棠很懊恼。 她到底在说什么。 林佳羽：“什么大狗啊？可爱吗？” 许恩棠：“就是前几天路上看见的一只，挺好看的。” 谈霁礼：“那就是不怎么可爱。” 许恩棠：“……” 这都被他听出来了。 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有逻辑的。 明明就没有这样一只大狗。 “也挺可爱的。就是我不敢摸它。” 她又说：“我们继续吧。” 这个话题被她敷衍了过去。 三人又继续。 这道题有点难，谈霁礼讲了两遍，许恩棠和林佳羽才完全理解。 谈霁礼：“真的听懂了？” 许恩棠点头，“听懂了。” 林佳羽：“听懂了，谢谢。” 谈霁礼把纸和笔还给许恩棠，身体往后仰靠着椅背，继续打游戏。 许恩棠看了看草稿纸上谈霁礼的笔记，又自己重新把题解了一遍，加深和巩固。 她刚写完，手机响了几下。 她看了眼消息，又看向隔壁拿着手机的林佳羽。 林佳羽：【啊啊啊我现在太激动了！】 林佳羽：【谈霁礼给我讲题耶！】 林佳羽：【多亏了你。】 许恩棠回了个表情过去。 林佳羽：【大佬的脑子就是好用啊，讲得好清晰。】 林佳羽：【这题型我能记一辈子！】 林佳羽：【高考碰到我都会做！】 连发那么多条消息，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激动了。 接连的手机震动在车里还是很明显的。 许恩棠怕谈霁礼察觉到她们在聊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林佳羽：【我宣布谈霁礼以后在我心里没有缺点。】 林佳羽：【不是每个长得像妖精的男生都这么会讲题的！】 第43章 谈二公主 家长会结束后，司机接到温瑜的电话，把保姆车开到校门口。 林佳羽在这之前就下车去找她妈妈了。 温瑜上车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份学校发的资料，还有月考和期中考的成绩条。 “你们班主任跟我聊了几句。她说你都挺好的，期中也有进步，要继续保持。” 许恩棠：“我会的。” 后排的谈霁礼问：“温总，去哪儿吃？” 温瑜：“我正要跟你们说。我临时有个饭局要去，你爸又不在家，你和棠棠在外面吃吧，可以叫几个朋友，想吃哪家让秘书订。” 谈霁礼：“行。” 温瑜回了条消息，又回头看了看谈霁礼。 “谈霁礼，你头发有点长了，记得去剪剪。” 谈霁礼懒洋洋回了声：“知道。” 许恩棠因为温瑜这句话，也回头看了看。 正好谈霁礼也在看她。 “想吃什么？”他问。 许恩棠一时也想不到吃什么，“都行。” 过了几秒，她又回头。 “要不要叫上熙悦他们？” 正在回消息的谈霁礼抬了抬眼，“看手机。” 许恩棠之前因为和林佳羽聊天，把手机静音了。 被谈霁礼提醒后，她拿起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多了个群。 群成员一共五个。 除了她和谈霁礼外，还有郁宸、郁熙悦和江然之。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这个群是新拉的。 最开始一条是郁宸发的。 郁宸：【？】 谈霁礼：【喊你们出来吃饭。】 原来他已经叫他们了。 许恩棠往下翻，还看到谈霁礼传了她的话。 郁熙悦：【恩棠她想吃什么？】 谈霁礼：【她说都行。】 看完记录，许恩棠在群里冒了个泡。 许恩棠：【刚才没看手机。】 郁熙悦：【来得正好。】 郁熙悦：【我知道有家私房菜。】 郁熙悦：【等我去找下名字。】 最后在郁熙悦的提议下，几人决定去那家私房菜。 那家很难订，不过温瑜的秘书帮他们订到了。 保姆车先送温瑜去饭局，随后许恩棠和谈霁礼去店里跟郁宸他们汇合。 郁宸他们是先到的，到了开始点菜。 许恩棠和谈霁礼到的时候，他们正说到甜品。 今天推荐的甜品有两个。 郁宸：“甜品肯定要，咱们有个爱吃甜食的公主。” 话刚讲完他就看到“公主”本人来了。 “谈二公主，你看看甜品喜欢哪个。” 谈霁礼：“……” 许恩棠想起那杯甜到不行的全糖奶茶，眼睛弯了弯。 谈霁礼凉飕飕地看了郁宸一眼，拿起菜单。 郁熙悦朝许恩棠招手。 许恩棠坐到她旁边。 郁熙悦：“听说温阿姨去给你开家长会啦？” 许恩棠：“去了。” 这家私房菜主打的是时令与尝鲜，味道很好。 吃饭的时候，郁熙悦邀请大家参加她的生日会。 11月20号是她的生日，正好是下周六。 郁熙悦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到时候我准备在家办个睡衣趴。” 郁宸：“睡衣趴？不会要穿睡衣吧？” 郁熙悦：“对啊，你们记得带好睡衣。” 郁宸不太理解，“穿睡衣奇奇怪怪的，就不能正常点嘛。” 郁熙悦叉腰凝视着他。 郁宸：“……” “行行行，穿睡衣。你是我姑奶奶。” 郁熙悦满意地勾了勾唇，随后看向许恩棠。 “恩棠——” 许恩棠：“我没问题的。” 郁熙悦挽住她的手臂，“还是你好。” 郁熙悦又看向江然之。 “然之哥。” 江然之不像郁宸那样喜欢热闹，也不像谈霁礼什么场子都能玩，他更加喜欢清静。 郁熙悦补充：“就邀请我的一些朋友，不会很闹的。” 她又给郁宸使眼色。 许恩棠能感受到她掩饰在嬉笑下的紧张。 暗恋就是这样。 江然之：“想要什么礼物？” 郁熙悦开心地在桌子底下比了个“耶”。 “都可以。你、们来我就很开心啦。” 最难搞的放在最后。 郁熙悦：“霁礼哥？他们都答应来了。” 谈霁礼：“行。” 人都搞定了，郁熙悦非常开心，开始细说自己的计划。 这个季节的时令货少不了大闸蟹。 今晚也有。 男生好像都对这种吃起来比较麻烦的东西不太热衷，郁宸和江然之吃了一只后都没再吃。 看见谈霁礼慢条斯理地把螃蟹拆开，把蟹肉挑出来装进蟹壳里，郁宸觉得稀奇。 “谈二，你怎么吃个螃蟹怎么讲究。” 他刚说完，就看到谈霁礼把满满一壳蟹肉放到许恩棠的盘子里。 郁宸：？？ 许恩棠手里还拿着只螃蟹腿在咬，没想到谈霁礼还会给她拆蟹，也很诧异。 谈霁礼：“你这样要吃到明年。” 许恩棠：“……” 他嫌她吃得慢。 她吃螃蟹确实挺慢的。 让大家都等她慢慢吃也不好。 许恩棠欣然接受了谈霁礼拆的蟹肉。 郁熙悦对郁宸说：“哥，你看看霁礼哥。都是当哥哥的，你学学霁礼哥。” 郁宸：“……” 谈二算哪门子正经哥哥。 他都当了十几年哥哥了，为什么要跟谈二学。 “哥。”郁熙悦抬了抬下巴，示意盘子里的大闸蟹。 “行吧姑奶奶。” 郁宸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拆蟹。 只是他拆蟹拆得很不熟练，可以说是稀巴烂。 郁熙悦很嫌弃：“哥，你这让人很难下口啊。你看霁礼哥拆的，壳还能拼回去呢。” 郁宸：“……” 不会拆不是很正常吗！他又没干过这个活。 谈二会拆才奇怪。 见江然之两手干干净净的，郁宸塞给了他一只螃蟹，“你也别闲着。” 于是三个男生都在拆蟹。 许恩棠和郁熙悦负责吃。 等晚饭吃得差不多了，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去了趟洗手间。 郁宸这会儿已经洗干净手了，但总觉得手上还有股螃蟹味儿。 他看向正在看手机的罪魁祸首。 这人平时懒得很，架子又大，一身的少爷毛病。 “谈二公主，您还会拆蟹呢。” 谈霁礼放下手机，“哥哥还会剥虾。给你剥只虾？” 郁宸：“……你明知道我对虾过敏，想害我是吧！” 狗不狗啊。 “我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动你那金贵的手给人家拆蟹，还那么熟练。” 谈霁礼：“你要是被我们老爷子盯着拆过三只螃蟹，你也熟练。” 郁宸“啧”了一声。 “谈二。” 谈霁礼瞥向喊他的江然之。 江然之：“考不考虑横刀夺爱？” 提到这个话题，郁宸的眼睛亮了。 “对啊。恩棠妹妹喜欢陆襟多半是要伤心的。不如你横刀夺爱，也是帮她。” “我跟你说，你这张脸就适合干这种事。” 他越说越起劲。 谈霁礼没搭理他，拿起水壶给自己添水，然后端起杯子一边慢悠悠地喝两口，一边看他。 郁宸顿了顿，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谈霁礼：“看你这张脸适合干什么。” 郁宸觉得自己这张脸在一中也是帅得靠前的。 适合干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去拍个戏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知道谈少爷的狗嘴里没有好话。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警惕地问：“适合干什么？” 谈霁礼回了四个字：“看不出来。” 郁宸：“……” 滚吧。 第44章 走进他的长夜 决定生日开睡衣趴后，郁熙悦每天都会给许恩棠发很多睡衣的图片，让她帮忙参考。 许恩棠在帮她参考的同时，还在网上找了一些蛋糕的图片。 她打算亲手给郁熙悦做个蛋糕。 前世，她给陆襟做过很多个生日蛋糕。 所以做蛋糕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许恩棠提前约好可以做蛋糕的店，周六下午直接去做了。 她掐好了时间，蛋糕做出来正好去郁熙悦那里。 这次的睡衣生日趴在郁熙悦家的别墅举行。 许恩棠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别墅的一楼被精心布置过，到处扎了粉色、紫色、粉蓝色的气球，还有蓬松的白色枕头。 看起来软乎乎的，很梦幻，让人想趴上去打滚。 “恩棠，你来啦！” 郁熙悦今晚穿的是两件式短袖丝质睡衣。 上衣和裤子都是短的，是那种淡淡的粉色，外面罩了件带帽子的毛绒睡衣斗篷。 轻熟又可爱。 许恩棠把蛋糕和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熙悦。” 蛋糕外面罩的是透明的盒子，能看到里面精致的图案。 有郁熙悦最喜欢的动物海豚。 她惊喜地问：“这是你做的吗？好可爱。” 许恩棠点点头，“这个海豚也可以吃。” “你太厉害了吧！一会儿我要吃这个！” 郁熙悦让人把蛋糕先放去冷藏。 “你快去换衣服吧，去那边的房间。” 许恩棠是从蛋糕店过来的，当然不可能穿着睡衣去做蛋糕。 实际上其他参加睡衣趴的人很多也是来了之后才换衣服的。 有几间客房是专门给大家换衣服的。 不过郁熙悦给许恩棠指了另一边的一间。 那是她专门为比较好的朋友准备的。 许恩棠拿着衣服过去。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 她敲了敲门，随后试着拧了下门把手。 里面应该没有人。 门刚打开，她的手机响了。 是个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许恩棠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推门走进房间。 “喂？” “许妹妹，我是何嘉煜。” 电话彼端是何嘉煜。 “阿襟有联系你么。” 刚走进门的许恩棠顿住，手松开门把手。 “陆襟？” 她身后的门缓缓合上。 “对啊。我们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阿襟。他不在家，也不在复园，打他电话也关机，都一天一夜了，大家都在找。” 电话里，何嘉煜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陆襟失联那么久非常反常。 他可能去的地方和可能知道的人他们都找了，就是没有。 然后他想到了许恩棠。 万一她知道呢。 号码是何嘉煜辗转几个人打听来的。 “我想着，他会不会联系你，或者你会不会知道他在哪。” “许妹妹？” 许恩棠回过神，语气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她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何嘉煜也只是抱着个“万一”的想法。 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行，那不打扰你了。你在郁熙悦的生日趴上是吧？玩得开心。” 何嘉煜正要挂。 许恩棠：“等等。” 何嘉煜：“怎么了许妹妹？” 许恩棠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房间露台的门边。 她的手穿过两片纱帘之间，搭了上去，捏了捏门把手。 “你们去礁山找过了么。” 何嘉煜：“对啊，怎么把这地方忘了。我去找找。” 打完电话，许恩棠原地站了几秒，推开露台的门走出去。 这一侧背对着别墅大门，外面黑漆漆的。 冷风迎面吹来。 前世，许恩棠并没有参加郁熙悦的这个生日。 她跟何嘉煜、时瑀一起在找陆襟。 陆襟失联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事——他的父亲陆声滔有个私生子。 那时候许恩棠非常担心他，怕他出事，跟何嘉煜他们一起把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最后是她在礁山找到的他。 那时候是凌晨两点多。 礁山是北城外的一座山，他们那个圈子有人在礁山的山间开了家私人俱乐部。 她跟着陆襟来过一次。 找到陆襟的时候，许恩棠松了口气。 身体从长时间的紧绷状态里放松出来，整个人有种眩晕感。 陆襟的语气和神态都是冷的，“你来干什么？” 许恩棠担忧地看着他：“陆襟，大家都在找你。” 陆襟的眼神漠然得仿佛在看不认识的人，“要你多管闲事？走开。” 面对冷言冷语，许恩棠脚下像生根一样没有动。 “陆襟，我们都很担心你——” 倏地，陆襟冷声说：“滚。” 许恩棠被吓一跳，身体都颤了一下，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陆襟：“叫你滚，听到没有。不然我走。” 许恩棠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不过她没有走远，找了棵树后靠着。 山间夜里的风很大，吹得她手脚冰凉。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陆襟出现在她的眼前。 被发现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怕他又要赶她。 再赶她，她就只能再走远一点。 少年的身上依然是任何人勿近清寂与凛然，“也不觉得冷？” 原来他知道她没走。 许恩棠：“不冷。” 陆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嗤笑她口是心非，随后把手中的衣服扔到她的身上。 那是他自己的外套。 许恩棠说：“不用，我不冷的——” 陆襟打断她：“不穿你就走。” 许恩棠把他的外套穿上。 身上立马厚重了一层。 衣服很大，带着陆襟身上的气息。 “你都听说了？”陆襟淡淡地问。 许恩棠点点头，想说几句话安慰他。 但又觉得说什么都轻飘飘的。 陆襟语气淡漠：“用不着你安慰我。我小时候就见过我爸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许恩棠的心揪得很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好几秒后，她说：“陆襟，我确实没什么资格安慰你。我小时候就没了爸妈，你觉得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正常。” 她嘴笨，不太会安慰人。 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把自己剖开，用自己的伤痛去安慰他。 陆襟皱了皱眉，语气不怎么好：“我没那个意思。” 许恩棠：“哦。” 好像她安慰过后，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许棠棠，你冷不冷？”陆襟又问。 许恩棠裹紧身上的外套，“不冷。” 之后陆襟也没再说话。 山间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许恩棠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陪他到那个漫长的夜结束，看见了那天的日出。 他身上的某一部分好像永久地留在了那个夜里。 此后变得更加凉薄。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去找他。 不会走进他的长夜。 第45章 还没看够? 北城十一月的风比黎城大很多。 吹得人身上冷。 许恩棠从回忆里抽离，转身回房间换衣服。 露台的门被她从外面打开的一瞬间，一阵风自后面吹进去。 白色的纱帘被吹得大幅度飞舞，轻盈缱绻。 像流动的月光。 许恩棠的动作一顿。 隔着纱帘，她看到房间里有人。 谈霁礼正侧对着她，双手交叉抓着衣摆换衣服。 黑色的卫衣已经被他撩到腰上面了。 卫衣下朦朦胧胧是劲瘦的腰。 纱帘舞动的间隙，冷白的皮肤清晰地跃入许恩棠的视线。 还有那层薄而明显的腹肌，线条一直没入宽松的卫裤里。 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谈霁礼转头看过来，愣了一下，迅速地放下卫衣的下摆。 同一时间，飞扬的纱帘被风吹到了许恩棠的脸上，盖住她的眼。 像一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动了动，有点痒。 一阵阵的风变幻莫测，转眼就没了。 脸上的纱帘落下，许恩棠看见谈霁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 谈霁礼挑了挑眉，说：“来换衣服。门没锁，我以为没人。” 许恩棠想起来自己被何嘉煜的电话转移了注意力，确实没有锁门。 谈霁礼看了眼她身后门外的夜色，“你在外面干什么？” 许恩棠：“我接了个电话。” 没想到他也来换衣服。 还好他才刚要开始换，要不然…… 她的脑中又浮现出刚才他撩着衣摆的画面。 而且那会儿她竟然看愣了神。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又不自觉地往他的腰间扫了一眼。 谈霁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还没看够？” 许恩棠：“……不是。” 谈霁礼：“都看到什么了？” 许恩棠：“我什么都没看到。” 谈霁礼淡淡“哦”了一声，“是吗？” “……” 当然不是。 许恩棠被问得脸更红了，连脖子都跟着红了。 见她一副快要烧起来的样子，谈霁礼笑了笑，没好气地说：“被看到的是我，你不好意思什么？” 许恩棠：“……” 您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事儿总得有个人不好意思吧。 外面还在有风吹进来，没有刚才那阵大，纱帘只是轻轻摇曳。 寒凉的空气一阵阵拂过许恩棠发烫的脸，丝毫没有降温的作用。 短暂的安静让气氛莫名有点暧昧。 许恩棠的怀里还抱着要换的衣服。 她收紧了下手臂，想逃离这里，“我去别的房间——” 手腕被握住。 谈霁礼拉住了她。 贴在她腕间皮肤的掌心温度很高，好像比她还热。 热意让她整个人仿佛被烫了下。 只一下，谈霁礼就松开了她，然后勾起椅子上的衣服，“你在这儿换，我去别的房间。” 许恩棠：“也行。” 他又补充：“记得锁门。” 许恩棠：“……好的。” ** 郁宸今晚穿的是两件式的长袖睡衣，款式中规中矩。 但他的睡衣上是骚气的豹纹。 换完衣服就有好几个人来找他合影。 拍了一圈合照后，他在江然之身边坐下，拿着手机刷了起来。 看见谈霁礼过来，他疑惑地问：“换个衣服你怎么去那么久。” 谈霁礼：“迷路了。” 这还能迷路？ 郁宸“切”了一声，懒得搭理他的鬼话。 谈霁礼坐下，察觉到郁宸盯着他看的目光。 他眉头轻轻一拧，“看什么看。” 郁宸：“谈二，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接着他又调侃：“换个睡衣而已，又没让你裸\/奔，你怎么这么保守。” 谈霁礼：“……热的。” “还有，我就这么保守。” 郁宸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有人这么往脸上贴金的么。 您可要点脸吧。 ** 许恩棠这边换好睡衣后在客房里磨蹭了好久。 直到郁熙悦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儿，她才出去。 郁熙悦见到她，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好看耶。” 许恩棠今晚穿的睡衣是搬来谈家之前，温瑜给她准备好的。 睡衣是长袖两件式，上下都是白色，但表面织了花纹，领口和袖口都有荷叶边。 白色的睡衣加上披散的黑发，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纯安静。 郁熙悦拉着她拍了几张合影，随后示意某个方向。 “霁礼哥他们在那儿呢。” 不远处，几个男生在一起聊天。 郁熙悦看着郁宸的睡衣，说：“看我哥那骚包的豹纹，真的绝了。”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郁宸今天穿的豹纹睡衣。 “其实挺好看的。”她说。 郁熙悦叹了口气，看向郁宸旁边的江然之。 而许恩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谈霁礼的身上。 他只穿了身简单的黑色睡衣，却很惹眼，清清爽爽，很有少年感。 然后，谈霁礼似有所感，朝她们这边挑来一眼。 许恩棠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才降下来，又有要升温的趋势。 差不多七点半，大家聚集在了一起，给郁熙悦唱生日歌，看她切蛋糕。 等吃完蛋糕，大家玩起了枕头大战。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 反正等许恩棠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色的羽毛已经在天上乱飞了。 场面一片混乱。 郁熙悦本来就有枕头大战这个计划，所以准备了很多枕头。 枕头里面塞的都是羽毛，而且没有封口，打几下羽毛就飞出来了。 大家陷入混战，到处都是尖叫声。 郁宸一不小心就吃了满嘴的毛，“呸呸”地吐了半天。 “操，我算是知道了，不能跟谈二在一起！他太招蜂引蝶了！” 江然之：“你才发现？” 谈霁礼受到了格外多的“攻击”，尤其是来自许多女生的。 这人平时拽得要命，让人没什么机会接触。 这会儿大家战成一团，根本不分谁和谁，没那么多顾忌，成了最好的与他接触的时机。 所以谈霁礼几乎成了除寿星郁熙悦外，最受大家“关照”的人。 郁宸、江然之他们都远离了他一些。 郁宸甚至蠢蠢欲动想加入，想趁这个机会好好欺负下谈少爷。 许恩棠也跟着默默挪远了几步，却被谈霁礼一把抓住。 “跑什么？”谈霁礼躲开别人挥来的一枕头。 许恩棠看了看他身上沾满羽毛的睡衣。 跑当然是为了不被波及啊。 谈霁礼：“你看都看了，是不是该付出点什么？” 许恩棠：“……” 于是，很快郁宸他们就看到，羽毛飞舞间，许恩棠英勇无比地站到了谈霁礼的身前。 郁宸：？？ “恩棠妹妹是不是被谈二那家伙绑架了？” 第46章 接不接受我的贿赂? 谈霁礼那句“看都看了”让许恩棠无言以对。 在看到有枕头挥过来的时候，她一咬牙挡在了谈霁礼身前，举起自己手中的枕头。 没等她迎击，手臂一紧。 羽毛像雪花散落。 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真挡啊。” 她被谈霁礼拽到了身后。 比她高出许多的身体像一堵墙一样在她眼前。 没等她说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一个只剩一半填充物的枕头。 火力猛得过头了。 就像郁宸说的，这人也太招人了。 另一边，被大家格外照顾的寿星郁熙悦四处乱跑，跑来找帮手。 “哥！！然之哥！恩棠！” “啊啊啊啊你们快帮帮我！！” 郁宸和江然之被重新卷入战局。 他们这边成了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郁宸趁乱想偷袭谈霁礼，却被谈霁礼迎面痛击。 白色的羽毛几乎把他的头发全都盖住了。 脸都要看不清了。 郁宸懵了两秒，开始大骂：“谈二你大爷！！” 真的是乱成一锅粥了。 谁都别想好。 枕头大战很耗体力，玩了一会儿大家都有些累了，逐渐偃旗息鼓。 空气中还有残留的羽毛在漂浮，让许恩棠的鼻子有点痒。 她趁其他人没注意，离开去了外面。 外面的空气沁凉，让她的鼻子瞬间舒服许多。 只是单薄的睡衣完全不挡风。 一开始还好，被风多吹几下就觉得冷了。 许恩棠搓了搓手臂，准备站一会儿就进去。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 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扫了眼号码，目光凝了凝，嘴角微微的弧度消散在风里。 这个号码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想就能凭肌肉记忆背出来。 是陆襟。 前世，从有他的号码开始，他就一直在她通讯录的第一个。 手机一直在响，持续了很久，久到铃声结束一遍后又开始第二遍。 对面始终在等待。 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许恩棠的指尖动了动。 电话接通。 许恩棠把手机放到耳边，没有说话。 对面第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就那么安静了好几秒。 之后，对面才传来声音：“是我。” 许恩棠淡淡地问：“有事吗？” 电话里，陆襟笑了一下。 像往常那样带着几分讥嘲，又多了些说不出的清寂与虚无。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礁山？”他问。 看来何嘉煜他们已经找到他了。 许恩棠睫毛轻颤，“我不知道。” 陆襟：“何嘉煜说是你让他来礁山找我的。” 许恩棠：“他们说找不到你。我听周姨说过你会去礁山玩，就问何嘉煜去礁山找过没有。” 陆襟：“是么。” 许恩棠不语。 “许恩棠——” 陆襟喊了她一声，又顿住。 像是有什么要说但又没说。 一阵风吹得许恩棠的睡衣都鼓了起来，长发在风中舞动。 电话里也有风声。 她知道这晚礁山的风有多大。 陆襟：“在谈家过得挺开心？” 许恩棠：“开心。” 陆襟轻嗤，“老爷子老太太听到怕是要心寒。” 许恩棠：“我没说我在复园过得不开心。” 陆襟：“我看你就是没有在谈家的时候开心。” 许恩棠：“……随你怎么说。” 陆襟笑了一下。 声音比之前真实不少。 “你不问问我在礁山干什么？” 许恩棠攥了攥手机，不语。 陆襟又轻讽说：“不过你应该不想知道。” 许恩棠的声音在喉咙里滞涩了一瞬。 “我还有事，先挂了。你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垂落，寒凉的风吹上她的耳廓。 许恩棠在台阶上坐下，心里那几分因为这通电话而起的复杂情绪挥之不去。 在夜色里待久了发丝都是冰凉的。 吹到脸上有点疼。 她把头发理到耳后，随后抱着双腿，低下头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她盯着地面看了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视野里飘落一小团白色，许恩棠眼睛一亮，以为下雪了。 再仔细看，是片羽毛。 她抬起头，看见谈霁礼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清理着头发上沾的羽毛。 莫名像只换毛期的大狗，风一吹就有毛飘下来。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许恩棠有点不自在。 谈霁礼停下动作，朝她看来，“累了？” 语气仿佛在问玩累了的小朋友，连询问带哄的。 许恩棠无端鼻子一酸，点点头。 谈霁礼身旁有盏灯。 暖黄的光线自上而下照着，照得他的黑色的短发泛着一层暖金色，上面还有片羽毛。 许恩棠提醒：“你头发上还有。” 谈霁礼低头拨弄了下头发。 羽毛还在。 许恩棠起身走过去，想指给他。 谈霁礼却把头低得更低。 许恩棠顿了顿，踮起脚，帮他把头发上的那片羽毛摘下来给他看。 谈霁礼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离得很近。 许恩棠的发丝在两人之间飞舞。 他的影子把她罩着。 “谈二！谈二呢？” “他跑哪儿去了。” 别墅里传来郁宸的声音。 许恩棠指尖微抖，羽毛从她的指间飘落。 接着，她听到谈霁礼有点无奈的一声叹息。 “棠棠。” 许恩棠看着他。 他的语气有点勾人，鼻梁上那颗小痣在光影的交界处，一下在明、一下在暗的，熠熠生辉。 “接不接受我的贿赂？” 许恩棠的指尖又抖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客房换衣服时看到的那幕。 他想……怎么贿赂？ ** 郁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别墅里跑出来，外面冷得让他缩了下脖子。 看见许恩棠，他跑过来问：“恩棠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外面怪冷的。 许恩棠：“出来透透气。” 郁宸：“你看见谈霁礼——没有？” 他把“那个狗东西”五个字咽了下去。 说完，他眼尖地看到了地上随风翻滚的羽毛。 俨然像某狗东西身上掉下来的狗毛。 他笃定地说：“他肯定出来了，往哪儿跑了？” 许恩棠伸手指了指，“那边。” 她长了张老实人的脸，看起来就不会骗人。 所以郁宸丝毫没有怀疑，往她指的那边找去了。 他走后，许恩棠摊开手。 她的掌心有一颗某人贿赂的水果糖。 第47章 潮湿 陆家私生子的事没几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许恩棠是听郁熙悦跟她说的。 郁熙悦：“我看那对母子野心不小。”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见识多，比起同龄人更加成熟，想的也会更多。 多出个私生子不光是父爱、亲情的问题。 郁熙悦又感慨：“虽然没人敢在陆襟面前说，但突然蹦出来个私生子，他的心情应该挺不好的吧？” 许恩棠：“应该吧。” 郁熙悦：“你没有联系他？” 许恩棠摇摇头。 这种时候不是最好的关心他的时机吗？ 郁熙悦连着暗示了两句，许恩棠都没什么反应，郁熙悦也没再说。 她换了个话题：“不过陆襟的母亲应该也不是吃素的。” 许恩棠点头。 魏荷确实不是吃素的。 陆襟也不是。 前世那个私生子野心勃勃，甚至试图取代陆襟的位置。 却始终被陆襟压着，没翻出什么水花。 陆家私生子的事没有在圈子里传多久。 多出个私生子虽然劲爆，但其实不算什么新鲜事。 很快就被别的八卦取代。 不过许恩棠听说陆老太太这几天病了，不知道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 陆老太太这么疼她，她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她给周姨打电话，说明天放学去复园。 “老太太已经好多啦，不过你来他们肯定很高兴。” 周姨说，“那你明天放学正好和阿襟一起来？那小祖宗最近都住复园，明天让他等等你。” 顺路的事儿，许恩棠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 翌日放学，许恩棠在校门口看见了陆襟和何嘉煜。 跟林佳羽分开后，她朝那边走过去。 复园的车就在那里。 何嘉煜先看到的她，跟她招手。 “许妹妹。” 陆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 看不出受私生子事件的影响。 何嘉煜想说“那天多亏你提了礁山”，但又不敢在陆襟面前提起私生子相关的事。 其实那晚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打的电话，因为想起阿襟说现在喜欢乖的但又没那么乖的。 谁能知道许恩棠真能说出点什么。 阿襟还正好在礁山。 他和时瑀跟阿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没想到。 心里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何嘉煜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是说：“你们今天放学挺早。自从你不住在复园，都不怎么能见不到你人了啊。” 许恩棠回答说：“平时要上课、写作业，比较忙。” 何嘉煜已经习惯她这种冷冷淡淡、“叛逆期妹妹”的形象了。 “还是许妹妹认真。” 又讲了两句，何嘉煜就走了。 接他的车在等他。 他走后，许恩棠看了陆襟一眼。 两人都没说话。 许恩棠走到车那边去开车门，陆襟的手先一步伸了过去。 她差点碰到他的手背，立即收回手。 陆襟的手搭着车门，没有打开，眉梢微微扬起，语气带了几分痞气，问：“上谁的车呢。” 许恩棠眼中闪过意外。 看来他不知道她要去复园。 陆襟看她的反应，顿了顿，眉梢挑得更高，“你也去复园？” 许恩棠：“我去看看陆奶奶。” 看来周姨以为她会和陆襟联系，没有跟陆襟说。 她以为周姨会跟陆襟说。 陆襟打开车门，见她还站在原地，“上车。” 许恩棠上车后，陆襟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 许恩棠和司机打招呼。 “李叔，好久不见。” 李叔笑了笑，“好久不见了，棠棠。” 车启动起来。 许恩棠问：“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陆襟：“好多了。之前是因为受了凉。” 许恩棠“哦”了一声，说：“那就好。” 之后车里陷入沉默。 许恩棠拿出手机，没什么目的地刷了两下。 陆襟也拿出手机。 两人闭口不提上周六晚上的那通电话。 快到复园的时候，天下起了雨。 一滴滴水珠挂上了车窗。 在车上没什么感觉，下车后，许恩棠感受到了雨水带来的潮湿的冷意。 “棠棠。” 周姨从回廊另一端迎过来。 许恩棠的脸上挂上笑意，像夜幕降临之际，长廊里的灯刹那璀璨地亮起来。 “周姨。” 周姨：“你们一直没回来，老太太还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阿襟没等到你呢。我说她操心太多，你俩都有手机，有事会联系。” 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联系。 要不是碰巧遇到，就错过陆襟的车了。 许恩棠有点心虚，跟着点头应和。 陆襟懒洋洋地说：“当然，我们会联系。” “……”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的一抹轻讽。 她说：“路上有点堵车。” 周姨：“怪不得，下雨天是容易堵。” 周姨又说：“老爷子和老太太听说你要来很高兴，特意跟我说要做你喜欢吃的菜。” 陆老太太确实康复了，不过精神看着没有一个月前许恩棠离开的时候好。 还没有彻底调养过来。 吃饭的时候，陆老爷子问起许恩棠在谈家的生活。 许恩棠说，都挺好的。 陆老太太嗔怪：“谈家还能对棠棠不好啊？” 陆老爷子：“当然不能。要是对棠棠不好，我找他去。” 许恩棠笑了起来。 陆老太太又说：“棠棠你刚走那几天，我还有点不习惯呢，觉得复园一下子冷清了，吃饭也不热闹了。” 许恩棠：“我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天天陪您和陆爷爷吃饭。” 吃饭的时候大多是许恩棠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在说话，陆襟只是听着。 偶尔问到他，他才说两句。 吃完饭没多久，陆老太太的脸上显露出疲色。 陆老太太身体刚好，还需要多休息，正好许恩棠也要回去写作业。 陆老爷子：“阿襟，你送送棠棠。” ** 外面的雨比许恩棠来的时候更大。 风一吹，雨丝就被送进长廊里。 许恩棠略微落后两步，跟在陆襟的身后。 走了一小段后，她开口说：“不用你送了。” 陆襟停下脚步，回身看她，“那你想谁送，叫老爷子来送你？” “……” 爱送就送。 许恩棠不再说话。 快走到复园的大门口，许恩棠拿出手机。 斜着飘进来的一滴雨水落到她的屏幕上，她用手指抹了下。 残留的水迹在屏幕上折射出五颜六色。 司机还有几分钟就到。 许恩棠看完消息正要收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看了几秒号码，抬头看向陆襟。 陆襟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一脸“就知道你不会存”的表情。 他挂掉电话，说：“存个号码，省得下次校门口遇不到。” 第48章 低下头给摸 这号码存不存对许恩棠来说一样，她都能认识。 她沉默了两秒，没说什么，还是把号码存进联系人里，备注上“陆襟”两个字。 等她存完，陆襟又说：“再加个好友。” 许恩棠：“有号码就够了吧。” 说完，她要把手机熄屏收起来。 结果陆襟拿走了她的手机。 许恩棠没有防备，手机轻而易举被他抽走。 她皱起眉，“你干什么？” 她伸手想拿回手机。 陆襟仗着身高优势，手臂一抬，轻而易举地避开，“加好友。老爷子老太太要是知道我到现在连你的好友都没加，不知道要怎么说我。” 他的指尖在许恩棠的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 “还给我。” 许恩棠再一次伸手要拿回手机。 陆襟一边在她的桌面上找到微信的图标点开，一边往后躲了一下。 许恩棠抓了个空，差点扑到他的身上。 而他身后是柱子。 陆襟看了她一眼，“往哪儿扑呢。” “……”许恩棠往后退了一步，“还给我，我自己加。” 陆襟没搭理她，目光又移回手机屏幕。 他点开她的微信后，打开扫一扫，又解锁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 仗着身高优势，肆无忌惮。 许恩棠抢也抢不回来手机，只能气愤地瞪着他，看他用她的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名片。 “行了吧？” 陆襟仍旧没说话。 他眉目低垂，点着她的手机通过验证，修改备注。 这时候远处传来光照。 一辆车从雨中开过来，车前斜斜的雨丝都被照得很清楚。 这是来接许恩棠的车。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后排的车门打开，谈霁礼撑开伞从车上下来。 许恩棠有点惊讶，问：“你怎么也来了？” 谈霁礼走上台阶收起伞，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我晚上在郁宸那里，司机先去接了我。” 许恩棠点点头。 怪不得司机过来晚了点。 之后谈霁礼和陆襟互相打了招呼。 谈霁礼问：“老太太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我去看看。” “不用，她估计已经睡下了。”陆襟说，“她没什么大碍，差不多好了。” 谈霁礼：“那帮我问个好。” 陆襟：“行，我会带到的。” 车也来了，他们招呼也打了。 许恩棠问陆襟要手机，“手机给我。” 谈霁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陆襟改好备注，这会儿手机已经自动熄屏了。 他把手机递给她，“下次发消息。” 许恩棠回了句“知道”，走到屋檐下。 她这次是以为周姨会跟他说。 谈霁礼手指按了下，长柄伞撑开举起，没有伞的许恩棠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黑色的伞面很大，把两人罩住。 谈霁礼回身，说：“走了？” 陆襟懒懒地抬了下手，示意道别。 许恩棠和谈霁礼坐上车后，车在雨中驶离复园。 许恩棠点开手机。 手机解锁就是微信的界面。 最上面是个黑色的头像，备注是“陆襟”两个字。 许恩棠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随后收起手机。 复园在西郊，回去还要有一会儿。 她看了看车窗外，又看了看旁边的谈霁礼。 谈霁礼正在看手机，一缕短发垂落在额前。 许恩棠后知后觉注意到他额前的头发好像短了一些。 她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不光是额前的头发，整个儿都短了。 他原先额前垂下来到上眼睑的发梢现在到眉毛下侧的边缘。 耳朵边的头发也短了。 “你剪头发了？”她问。 谈霁礼“嗯”了一声，语气有点淡。 许恩棠：“今晚去剪的？” 谈霁礼：“嗯。” 听到前一声“嗯”，许恩棠没有多想，直到听到第二声“嗯”，她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想说话。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低下头划了两下手机，心里生出懊恼的情绪。 最近的相处让她在谈霁礼面前渐渐没那么拘谨了。 也让她差点忘了谈霁礼是个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有距离感的人。 而且没那么好说话。 换成是以前，她绝对不会问谈霁礼是不是剪头发了。 她默默回想着上辈子谈霁礼的样子，在心里提醒自己那可是“二哥”。 之后许恩棠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 快到的时候，许恩棠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点开，看见之前谈霁礼拉的五人群里有人@她。 郁宸：【好无聊啊。】 郁宸：【想玩狼人杀。】 郁宸：【明天我们组点人玩狼人杀吧。】 江然之：【你真的又菜又爱玩。】 郁宸：【我是诚实好吗！】 郁熙悦：【明天学生会要开会，我估计要晚点。】 郁宸：【行。】 郁宸：【谈二呢，接到恩棠妹妹没有？】 郁宸：【@谈霁礼@许恩棠】 许恩棠看完聊天记录，余光瞥了眼谈霁礼。 他也在看手机，不知道看没看到群里的消息。 她想了几秒，回复：【我就不去了。】 郁熙悦：【啊？为什么不去啊？】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许恩棠收起手机，拿着书包下车。 温瑜和谈振文都回来了，但都不在楼下。 他们应该一个在书房，一个在画室。 许恩棠径直上楼。 谈霁礼就走在她的身后。 上楼后，他们走进走廊。 许恩棠的房间在靠外面一点，谈霁礼的房间在里面，跟她隔了个房间。 许恩棠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说：“那我进去了。” 说话时她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他外套的拉链上。 谈霁礼：“为什么不去？” 许恩棠抬了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谈霁礼看着她，“今天在陆家不高兴？” 许恩棠愣了下，回答说：“没有。” 谈霁礼：“还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许恩棠捏了捏书包带。 其实也没有。 谈霁礼：“那就是我了。”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解释说：“没有，我就是……看你好像心情不怎么好。” 谈霁礼没说话，一只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颗糖要递给她。 许恩棠见状伸手，脑中想起上周六那个晚上。 簌簌的风，漂浮的羽毛，还有他那声“棠棠”。 “又贿赂我？”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谈霁礼勾了勾唇，把糖放在她的手心，语气散漫：“我一般用这个哄人。” 所以他是在哄她吗？ 许恩棠的指尖轻颤，收拢五指，把糖握在手中。 心里那一丝像水汽似的若有似无的滞涩消散。 谈霁礼又说：“我是心情不太好。” 许恩棠愣愣地问：“怎么了？” 她清亮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茫然还有关心。 谈霁礼跟她对视几秒，眼睛带上笑意，倏地叹了口气，说：“头发剪坏了。” 许恩棠：“啊？” 谈霁礼把头低下来了些，给她看。 清爽的气息随之靠近。 许恩棠看向他黑色的短发，又看向他垂下的眉眼，眉弓突出，眼睑薄而白。 眉眼下是高挺的鼻梁和那颗勾人的红痣。 整个人又带着独特的少年感，有一瞬间像漂亮威风的大狗低下头给摸脑袋。 她把注意力移回他的头发上。 左看右看。 “挺好的呀。” 第49章 疼不疼? 第二天放学，许恩棠还是没有去参加郁宸组的狼人杀局。 因为她和林佳羽约好了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饭。 林佳羽的爸爸这周在外地出差，她妈妈今晚加班，家里没人。 她要在外面解决晚饭，就约了许恩棠一起。 周五晚上的购物中心到处都是人，哪儿哪儿都要排队。 两人商量后排了家烤肉。 吃完很满足，她们又在购物中心逛了逛。 在一家饰品店里，林佳羽的目光扫过展示柜里的耳钉，又倒回来，仔细看了看。 她扯了扯在看头绳的许恩棠的袖子，“许恩棠，你想不想打耳洞？” 看她蠢蠢欲动，许恩棠问：“你想打？” 林佳羽点点头：“有点想。” 导购小姐姐走过来说：“在我们这里买耳钉可以打耳洞哦。” 许恩棠问林佳羽：“那你要打吗？” 一中对女生打耳洞这件事管得不是很严。 只要不是戴耳环或者很夸张的耳钉，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 像她们这样的实验班里，都有好几个女生打了耳洞。 林佳羽有点犹豫。 她不好意思地对导购小姐姐说：“今天不打，我先看看。” 导购小姐姐：“好的。” “我还得回去先问问我妈的意思。”林佳羽说，“等月考后看看。” 下周就要月考了。 她抱住许恩棠的手臂，“不然月考后我们一起打吧？我一个人其实有点不敢。” 她又说：“打完了我们还能戴一样的耳钉，你觉得怎么样？” 对上她满怀期待的脸，许恩棠点点头：“行。” “耶！” 林佳羽非常开心，兴致勃勃地看起了耳钉，研究打完耳洞后要买哪个戴。 两人在饰品店里流连很久。 从店里出来，林佳羽满脑子都是那些漂亮的耳钉。 “希望谈霁礼保佑我这次月考能考好点，我妈肯定就不会阻止我打耳洞了。” 许恩棠已经习惯她在快考试前经常提起谈霁礼了。 林佳羽又说：“你说，打耳洞疼不疼啊？在耳垂上戳个洞，想想有点吓人。” 许恩棠：“还好，痛也是痛那么一下。” 林佳羽：“真的吗？你怎么那么确定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噎。 “我猜的。” 前世许恩棠是打过耳洞的。 在她高三毕业之后。 毕业那天，她送了个吊坠给陆襟。 那是她自己去手工店里做的，吊坠是个莫比乌斯环。 那天围着他的人太多了，闹哄哄的，她一直到晚上才有机会给他。 陆襟打开盒子把吊坠拿出来，看见了吊坠上他名字的缩写。 “你自己做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正好路过一家店。” 她把自己的精心准备尽量说得漫不经心。 陆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许棠棠，你的手还挺巧。” 许恩棠：“还好。” 陆襟：“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许恩棠想了想，说：“陪我去打耳洞吧。” 陆襟看了一眼她的耳垂，“行。” 许恩棠的本意是找一家店把耳洞打了，没想到几天后，陆襟带她去了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许恩棠有些犹豫，“不用来医院打吧。” 陆襟：“医院更正规。” 在医院打耳洞会先把耳钉放在药水里浸泡半个小时消毒。 但许恩棠根本没带耳钉来。 她本来想的是现买然后打的。 陆襟：“我带了。” 他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十字海棠纹耳钉。 海棠纹和复园里那条通向她房间的小径上的十字海棠纹很像，耳针是银的。 “送你的毕业礼物。”陆襟说。 许恩棠很惊喜。 接下来就是在耳垂上要打耳洞的地方做标记，然后准备打。 耳洞是医生手穿的。 许恩棠怕疼，即使要求打了麻药，还是紧张得不行，手紧紧抓着陆襟的手臂。 陆襟任她抓着，看她怕得脸都白了，提议说：“要不然不打了。” 许恩棠倔强地说：“要打。” 陆襟失笑，“就这么要好看？” 许恩棠：“就要。” 她想戴漂亮的耳钉耳环。 而且他的几任女朋友都有耳洞。 陆襟：“行，那我告诉你件事。”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吸引，“什么？” 那时候是夏天，陆襟穿了件白t。 他没被她抓着的那只手伸向t恤的领口，手指从领子下勾出一根银色的链子。 许恩棠眼睛一亮。 他今天戴了她送的吊坠。 与此同时，银针穿透了她的耳垂。 陆襟看了眼她红起来的耳垂，“疼不疼？” 许恩棠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个耳洞已经打好了。 “还好。” 就只有点感觉，但不疼。 一个耳洞打完，许恩棠没那么怕了，另一边的耳洞打得很顺利。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的耳朵上多了一对耳钉。 前世十八岁的夏天，陆襟陪她打了耳洞，还送了她人生中第一对耳钉。 那副耳钉一直被她珍藏着。 后来包括婚后，陆襟给她送过不少首饰，都是高珠。 她也很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那副十字海棠纹小耳钉。 至于她送他的吊坠。 是差不多在那之后一个多月的一次聚会上，他当时的女朋友从他颈间勾出那根银色链子，问他那是什么吊坠。 他女朋友盯着吊坠研究了很久，好像觉得这么粗糙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很违和。 他不会戴这种东西。 陆襟回答：“许棠棠送的。” 他的女朋友看了她一眼。 她才知道他一直戴着。 在那之后没多久，吊坠好像就掉了。 第50章 躲什么?我看到了。 第二天是周六。 下午，许恩棠一边写作业，一边和郁熙悦在微信上聊天，听她说昨晚狼人杀发生的事。 郁熙悦：【我哥凑人嘛，最后来了好多人。】 郁熙悦：【连戴芙和吴绮宁都来了。】 她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真是烦死她们两个了。玩的时候她们每次都踩我，局局怀疑我是狼人。表面上是玩游戏，实际上是针对我。” 从语音里都能听出郁熙悦的气愤。 许恩棠：【她们这样还玩什么游戏。】 郁熙悦：【是啊。】 郁熙悦：【后来她们被警告了。】 郁熙悦接着发语音。 “还有，戴芙一直贴着霁礼哥，往他身边挤。说话就很故意朝霁礼哥撒娇，被投的时候，她还要对着他装可怜，问他为什么，戏太多了。” “好在霁礼哥不吃她这套。她装可怜说了一大堆，霁礼哥最后只对她说了句‘你聊爆了’哈哈哈哈哈。” “霁礼哥那个语气你能想象吧？真的拽死了哈哈哈。” 许恩棠能想象到谈霁礼用那种又拽又漫不经心地语气说“你聊爆了”的样子。 她的嘴角跟着弯了起来，回复：【能。】 郁熙悦：【你不知道戴芙被投出去后表情有多精彩。】 郁熙悦：【还得是霁礼哥！】 许恩棠：【你肯定当时就笑了。】 郁熙悦回了条语音，声音里都是笑意。 “是啊，我当时笑死了哈哈哈。戴芙真的脑子不好，把我当情敌。我就不解释，气死她！”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直到郁熙悦有事要出门。 之后许恩棠一直在写作业，再次拿起手机是五点多，夏凝打电话过来。 夏凝这几天在cmo数学竞赛冬令营，现在打电话来应该是告诉她成绩的。 许恩棠有些紧张地接起电话。 “恩宝。”夏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许恩棠：“凝凝，你们结束了？” 电话里的夏凝“嗯”了一声。 然后她又说：“拿了银牌。” 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许恩棠：“拿到银牌已经很好了。”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黎城能入选省队的一共就9个人。 夏凝能入选省队已经是黎城前九了，更别说还在冬令营拿了银牌。 她已经比前世好了。 夏凝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想要更好嘛。想要金牌，想进国家集训队。这次来冬令营，我才真实感受到外面有多少大神，他们都太厉害了。” “还有谈霁礼。今年冬令营还有他的传说，真的太神了。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许恩棠安慰：“凝凝，你也很厉害，不要气馁，只是一年冬令营而已。” 夏凝：“你说的对，我还有一年，还是有机会的。有段时间我受我爸妈离婚的事影响，状态不好，明年我肯定会比今年更好。” 许恩棠：“肯定的。” 夏凝振作起来。 她觉得许恩棠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种很特别的力量。 是那种无声又内敛的。 跟她聊聊天，她再乱的心都能平静下来，找到方向和锚点。 “恩宝，有你真好。” ** 进入十二月，北城一天比一天冷。 这次月考，许恩棠和林佳羽都考得不错。 许恩棠的物化生三门进步得更加明显。 周五放学，许恩棠和林佳羽一起去了购物中心的那家饰品店。 走到门口，林佳羽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许恩棠：“你要是害怕就下次再来打。” 林佳羽的妈妈本来是不赞成林佳羽打耳洞的。 但架不住林佳羽软磨硬泡。 再加上她月考不错，她妈妈才松口。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林佳羽一咬牙，“走，进去！” 两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各自的耳垂上都多了对小耳钉。 见林佳羽还没回过神来，许恩棠问：“有什么感觉？疼吗？” 林佳羽摇头，“确实就疼那一下。想想在耳垂上打了个洞，好可怕啊，我都不敢碰。” 她紧张得脸都白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许恩棠：“先不要碰，也不要让耳垂碰到水，防止感染。” 林佳羽：“我肯定小心！” 她不敢照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耳垂，就看了看许恩棠的。 许恩棠的耳垂弧度圆润，厚薄正好，小巧简单的银色耳钉嵌在其中，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林佳羽：“好看的。怪不得那么多女生都打了耳洞。以后我们也是有耳洞的人啦。” 许恩棠“嗯”了一声。 这一世她的耳洞也和陆襟没关系了。 第二天是周六。 早上起来，许恩棠觉得左边的耳垂烫烫的，还有点痒。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耳垂很红。 昨晚回来洗澡的时候，她这边的耳朵不小心碰到了水，没想到今天就有点发炎。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 应该是谈霁礼。 中午说好了去谈老爷子那里吃饭的。 许恩棠应了一声，快速收拾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到门口打开门。 谈霁礼就倚在门外的墙边。 见她出来，他收起手机，目光先是散漫地落在她的脸上，又扫过她的耳垂，停留在那里。 少女的耳垂在天光下有些透，白得像玉一样，又点缀着一抹银色。 “打耳洞了？”谈霁礼问。 许恩棠点点头，“昨晚打的。” 随着她脑袋轻微的转动，谈霁礼注意到了她另一边的耳朵。 许恩棠察觉他的视线，立刻把脑袋偏了偏，想遮住。 谈霁礼：“躲什么？我看到了。” 许恩棠：“……”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意识会有那样的动作。 遮掩也遮掩不了什么，肯定会被看到的。 “左边的可能因为沾了水，有点发炎。”她说。 因为发炎红起来的耳垂和平时那种因为血色红起来的很不一样。 一种是红得肿起来，一种是柔软的粉嫩。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谈霁礼移开眼睛，“路上先去趟医院。” 许恩棠刚想说不用，去药店买点药涂涂就好了，谈霁礼已经往前走下楼了。 “走吧。” 许恩棠跟上。 第51章 喉结 去到医院。 医生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开了涂抹的药膏。 拿完药回到车上，许恩棠拆开药膏的盒子，拿出说明书。 旁边传来铃声，是谈霁礼的手机。 谈霁礼拿起手机，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前几秒他先没说话，显然是在听对面讲。 随后，他语气懒淡地说：“路上去了趟医院。” 他又说：“没什么，她刚打了耳洞，耳洞发炎了。” 被点到的许恩棠看了他一眼。 刚打耳洞、还发炎了，说的只能是她了。 谈霁礼的嘴角弯起弧度，有点无奈，又挺浑不吝，对电话里说：“这您都能怪到我头上？” 许恩棠收回目光，继续看说明书。 谈霁礼又讲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许恩棠抬头问：“是谈爷爷？” 谈霁礼“嗯”了一声，看了看她手里刚被拧开的药膏，“要不要帮忙？” 许恩棠哪里好意思让他帮忙上药。 “不用，我对着镜子就行了。” 她用消毒湿巾擦了下手，随后把药膏挤到手指上，对着镜子。 耳洞是昨天打的，还没长好，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只是对着镜子到底有些不方便，车又在行驶，许恩棠涂药膏的动作很慢，还不小心手一蹭，药膏全蹭在了耳廓上。 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接着，许恩棠手中的药膏被拿走。 她愣了下，转头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看着她的耳垂，“还是我来吧。” 许恩棠刚要说话，他又说：“都涂后脑勺去了。” 语气里带着调侃。 许恩棠：“……” 没有这么夸张吧。 谈霁礼抽了张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然后看向许恩棠。 “转过来点。” 许恩棠抿了抿唇，转动脑袋，把发炎的耳垂对向他那边。 然后她又想到她发炎的耳垂肯定很丑。 她下意识地又想把脑袋转回来，遮掩一下。 “别动。”谈霁礼淡淡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顿住。 两人之间隔着扶手，谈霁礼倾身过来。 清爽好闻的气息靠近许恩棠的鼻尖。 像夏天穿过树林的风。 谈霁礼用棉签轻轻刮下许恩棠耳廓上涂歪的一坨药膏，抹到她红肿的耳垂上。 耳朵上轻微的触感让许恩棠瑟缩了一下。 谈霁礼停下动作看了看她，“疼？” 许恩棠轻声说：“不疼。” 就是痒。 之后，她感觉到耳垂上的动作又轻了不少。 车还在继续行驶。 因为有点堵车，走一段停一段的，不过勉强还算平稳。 车的后排很安静，只有人在跟着车的走走停停小幅度晃着。 许恩棠保持着把一边耳垂朝向谈霁礼的姿势，身体紧绷着，视线没有目的地乱瞟了几下，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她的视野里是谈霁礼一侧的颈项。 他的下颌线很分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还有凸起的喉结，跟他的皮肤一样白。 倏地，那喉结轻滚了一下。 又像被按到了暂停键，停住。 停了几秒后，那喉间的凸起隐隐又有要动的样子，却没有真的动。 只是将动未动的，压抑着什么。 像在和人的视线之间扯了根线，时不时要牵引一下人的视线。 在喉结终于上下滑动的同时，许恩棠的耳畔传来谈霁礼散漫的声音。 “看什么呢，这么好奇？” 许恩棠回过神，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看着她。 她立即收回目光低下头，随意回应了句：“是有点好奇。” 谈霁礼顿了两秒，失笑，“许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挺——” 他拖长了些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恩棠：“……” 挺什么？ 挺像调戏他的吗？ 其实她说完就有点后悔。 她对他的喉结好奇什么。 许恩棠很窘迫，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突然下巴被一根手指抵住。 谈霁礼的手指抵着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挑。 “抬起来点，看不见了。” 许恩棠的脸被抬起。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就已经松开。 只有不到一秒，却留下了触感。 说不出的感觉。 她“哦”了一声。 红晕一点一点从脖子爬到脸上。 涂药的过程很快，但许恩棠脸上的热度一直到快到谈老爷子那里才完全消散。 谈老爷子一见到她就关心地询问她耳洞怎么样了。 见她确实没有大碍才放心下来。 耳洞发炎还惊动了谈老爷子，许恩棠很不好意思。 谈老爷子笑着说：“小姑娘嘛，爱漂亮很正常。” ** 涂过药后，许恩棠的耳朵当天就有所好转。 晚上，她发消息问林佳羽，林佳羽才知道她有一只耳洞发炎了。 林佳羽自己倒是没事。 得知许恩棠打了耳洞，郁熙悦给她分享了很多好看的耳钉和耳环的款式，顺便问她打不打耳骨钉。 很多耳骨钉都很漂亮。 郁熙悦自己就打了。 许恩棠还是有点怕疼的，觉得耳垂上有耳洞就够了。 郁熙悦发了个遗憾的表情过来。 郁熙悦：【那等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去挑新耳钉。】 郁熙悦：【我最近在策划新年party，忙成狗。】 一中国际部每年在元旦来临之际都会举办新年party，算是传统了。 前世许恩棠作为国际部的人，每年都会参加。 大家都是盛装打扮，非常正式。 郁熙悦：【到时候你也来吧！】 郁熙悦：【我们每个人都可以邀请朋友的。】 郁熙悦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这是我哥和霁礼哥他们这届最后一个新年party啦。” 许恩棠：【好。】 温瑜听说许恩棠要参加国际部的新年party，趁着周末叫sa带了裙子上门，要给她挑到时候穿的裙子。 sa带了满满当当两架子的裙子过来，都是许恩棠的尺寸。 温瑜：“下午你叔叔和谈霁礼都不在家，我们慢慢试。” sa很有眼力见，不光带了许恩棠的裙子，还带了刚出的春季限定来给温瑜。 许恩棠一连试了几条裙子，都很不错。 温瑜中间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看到她身上新换的裙子，说：“这条也好看。” 她又拿起一条烟紫色的裙子，“试试这条。” 许恩棠把裙子抱在怀里。 温瑜把她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问：“累不累？” 许恩棠：“还好。” 温瑜笑了笑：“谈霁礼从小就不肯配合让我打扮他，现在终于有个漂亮的女孩子给我打扮了。” 许恩棠拿着裙子上楼后没多久，谈霁礼回来了。 走过会客厅看见那么多东西、那么多人，他脚步顿了顿。 温瑜瞥见他，“回来了？” 谈霁礼懒洋洋地调侃：“摆摊呢温总。” 温瑜：“过来。棠棠在房间里试衣服，你正好帮着参考参考。” 第52章 是哪个妹妹勾了你的魂? 许恩棠在房间里换上了那条烟紫色的裙子。 裙子偏法式，带着漂亮的刺绣，是吊带款。 肩头吊带那里有一层透着一点点紫色的纱。 裙摆前短后长，前面到她膝盖之上，层层叠叠，很轻盈，又不会过分成熟和隆重。 许恩棠站在镜子前照了照，随后打开门下楼。 她穿的是毛绒拖鞋，后面的裙摆有点长。 下楼的时候，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摇曳的裙边轻扫着她的小腿。 一个sa最先注意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许恩棠。 “这条也好看。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许恩棠弯了弯唇，忽然注意到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谈霁礼正倚在沙发上横拿着手机，应该是在打游戏。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他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看向楼梯上，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游戏里的郁宸正在回城。 他刚丝血逃生。 而谈霁礼就在他旁边，却没帮他。 他气得打字。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干什么呢哥哥。】 【等个野王哥哥（孙尚香）：是哪个妹妹勾了你的魂，让你不管我的死活？】 许恩棠下楼后，sa帮她把裙子调整了下。 从肩带上的薄纱到腰间，到裙摆。 调整过后，温瑜拉着许恩棠转了个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说：“棠棠，这条裙子好看，颜色很衬你。” 她又问谈霁礼：“谈霁礼，你觉得呢？” 许恩棠因为这句话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垂下拿着手机的手，抬起头。 手机停留在游戏结束后胜利的结算界面。 他先看了看许恩棠的脸，随后目光向下，落在她的身上。 许恩棠感受到他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目光。 她莫名有种羞耻感，很不好意思。 谈霁礼的视线重新落回她的脸上，“很好看。” 许恩棠有点脸热，想了想，说：“那就这条吧。” 最后温瑜把她试过的几条裙子都留了下来。 ** 随着国际部的新年party临近，许恩棠在谈家两个月的生活也进入倒计时。 这天晚上，她接到陆老爷子的电话，问31号要不要派车去接她。 许恩棠跟陆老爷子说了31号回家会比较晚，说好1号回复园。 终于到了12月的31号。 这天的课上完，就能放元旦的三天假期了。 今天课间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讨论去哪里跨年。 有的去看电影，有的去游乐园看烟花秀，也有人提到了国际部的新年party。 郁熙悦和许恩棠说可以带朋友去玩，反正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他们带人的名额都没用掉。 许恩棠本来想叫林佳羽去玩的。 林佳羽听说她要去国际部的新年party，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听许恩棠让她一起去，她更加诧异。 “我就不去了。” 林佳羽本身就是有点害羞的性格，国际部对她来说跟妖魔鬼怪的洞窟差不多。 每次考试前去挂许愿红绳都很紧张。 倒不是说国际部有什么不好，主要是她去了会显得格格不入，又土又没见过世面的。 正好她爸妈元旦要带她去舅舅家，周五放学就要出发。 她就没去国际部的新年party。 放学和林佳羽道别后，许恩棠回去换衣服。 她穿的是那条烟紫色的裙子，配上温瑜在知道她打了耳洞后送她的珍珠耳钉。 温瑜安排了造型师在家里等她，给她做了妆发。 新年party的场地在一家私人会所。 听郁熙悦说是她们班一个同学家里提供的。 许恩棠到那边是八点多，party上的活动和游戏已经进行了一波。 何嘉煜从里面出来，看见许恩棠愣了一下。 “许妹妹，你也来玩啊，怎么这个点才来，错过了跳舞。” 今晚男生都穿了正装，他也是一身西装。 许恩棠回答说：“我要等放学过来。” 何嘉煜：“请个假嘛。” 国际部是今天下午就放假了。 像何嘉煜这样的公子哥哪里了解普高部的情况，许恩棠没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何嘉煜：“我出去有点事儿，你先进去吧，阿襟在里面。” 许恩棠进去后，几个不远处的男生来找何嘉煜。 “煜哥煜哥，刚才跟你说话的漂亮妹妹是谁啊？” 都是男生，何嘉煜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回答：“一个妹妹，怎么了？” 新年party是国际部高一、高二、高三的人都参加。 有些平时并不一起玩，也就不知道许恩棠这么个人。 男生笑了笑，问：“那你介不介意我们跟她交朋友啊？” 何嘉煜想说，那可是陆大少爷现在看上的人，但想了想又没这么说。 他冷笑：“交朋友？你们要不要跟我交朋友？” 男生：“啊？” 何嘉煜：“那不是你们能打主意的人，滚滚滚！” 许恩棠往里走进大厅，里面人很多，到处说说笑笑。 因为她眼生，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许恩棠的视线巡视，想找郁熙悦，却先见看了坐在卡座的陆襟。 他旁边是时瑀，还有几个女生在跟他搭话。 他一副倦懒不走心的样子。 然后，他似有所感，抬眼睨了过来。 许恩棠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吧台的方向，正好看见了郁熙悦。 郁熙悦正在吧台前摆弄着那些饮料，像女巫在摆弄着试剂似的，身上穿的是有些性感的小黑裙。 看见许恩棠走过来，她眼睛一亮朝她招手。 “恩棠，你终于来啦！裙子好好看。” 许恩棠问她在干什么。 郁熙悦：“我在调鸡尾酒呢。” 许恩棠：“你居然会调鸡尾酒。” 郁熙悦：“不会，正在学呢。正好给你调一杯，都是无酒精的。” 许恩棠：“好。” “你这么看着我有点紧张。”郁熙悦说，“霁礼哥和我哥他们应该在露台躲清静呢。你先过去，我调好了来找你。” 露台有两个，都在最里面。 许恩棠绕过好几个区域，人越来越少。 拐了个弯到露台那边时，她看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无人的墙角抱在一起，亲得忘我。 男生的手都把女生的裙摆撩上去了。 许恩棠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愣了两秒。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一只手从背后圈过来，捂住她的眼睛，阻挡视线。 谈霁礼低低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有点不正经，有点儿没好气。 “要长针眼的。” 第53章 真心话大冒险 许恩棠惊得踉跄，脚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碰到了身后的人，裙摆蹭到了他的腿。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边散落的头发。 她的睫毛颤抖，扫过覆在眼睛上的掌心。 “我——” 许恩棠想解释。 盖在她眼睛上的手忽然松开。 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拽到了拐角的另一边，人也转了个朝向。 等她站稳，对上的是谈霁礼似笑非笑的样子。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道去哪儿了，上半身就穿了件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松着。 细节的随意里透着惹眼的矜贵，有了几分前世许恩棠印象里的模样，让她恍惚了一下。 这会儿虽然看不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但是隐隐还能听到接吻的“啧啧”的声。 可见那两人亲得多么投入。 回过神来的许恩棠脸红了起来。 人家接吻本身没什么，主要是谈霁礼那句“要长针眼的”，好像她在故意偷看似的。 “熙悦说你们在这里，我才来的。”她解释说。 谈霁礼点点头，说：“我们看见了，你直接往这里走，喊都喊不住。” 许恩棠：“……” 原来那句话是逗她的。 他知道她是无意撞见的。 许恩棠有点羞恼，轻声说了句：“你不也看了。” 谈霁礼轻笑，“再看我也要长针眼了。” 许恩棠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二哥。” 一个男生牵着个女生从那边的拐角走过来。 两人衣衫都很完整，但细看头发之类的又有点凌乱，正是在墙角亲得投入的那对。 谈霁礼转身，把许恩棠挡在了身后，脸上的笑意也在转过来时淡了下去。 男生是听到动静停下来的，以为是有人偷看，没想到过来一看是这位大佛。 而且大佛身边还破天荒带了女生。 只是他还来得及看清女生长什么样，就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烟紫色的裙摆和一截光洁的小腿。 光看腿也知道是个漂亮的。 “二哥，这谁啊，不介绍介绍？” 谈霁礼掀了掀眼帘：“跟你有关系？” 许恩棠在谈霁礼身后，视线被挡住，只能听到他们说话。 她觉得谈霁礼说这句话的语气和刚才逗她的时候不太一样，完完全全的公子哥派头。 男生“嘿嘿”笑了笑，说：“没关系，没关系。” “那二哥，我们先走啦？” 男生带着女生离开。 女生走的时候目光在谈霁礼身上流连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 他们走后，剩下许恩棠和谈霁礼两人。 谈霁礼转过身。 许恩棠的视线和他的对上，又移开看向别处。 那男生说的“先走”肯定不是字面上的先走，而是要去更进一步。 和谈霁礼一起撞见这种事，有一丝尴尬。 这时候郁宸来了。 “谈二，你来喊恩棠妹妹怎么喊这么久。” 看见谈霁礼和许恩棠站在这儿，郁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了下，又说：“那边组织玩游戏，等你们过去呢。” 有人组织玩真心话大冒险，喊了在吧台调酒的郁熙悦，又问她谈霁礼、郁宸他们来不来。 郁熙悦知道人家是想让她去叫谈霁礼他们来玩。 她作为今年新年party策划组的成员，也希望氛围好一点，就去喊了。 见他们过来，郁熙悦朝许恩棠招手。 郁宸落在后面，终于有机会问谈霁礼：“谈二，你俩刚才干什么呢？” 谈霁礼漫不经心回答了两个字：“聊天。” 这两个字郁宸是一个都不信。 他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可不对劲了。 “聊什么聊得人家脸都红了？别跟我说是热的。” 谈霁礼：“聊你听不懂的。” 郁宸：“有什么我听不懂的？” 谈霁礼敛了眸光看向他，是认真地打量，带着几分同情。 郁宸被他看得身上发毛。 问他事儿呢，他看他做什么。 这狗东西肯定没憋好话。 谈霁礼：“你难道不知道，你听不懂的多了去了？” 郁宸：“……” 许恩棠这边已经在郁熙悦身旁坐下了。 郁熙悦的另一边是江然之。 江然之的手里有一杯鸡尾酒。 郁熙悦面前的矮几上也有一杯。她把这杯推给许恩棠。 “尝尝，我给你调的，名字就叫‘今夜海棠’。” 这杯无酒精的鸡尾酒颜色分层很漂亮。 许恩棠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爽酸甜。 “好喝，没想到你真的会调。” 郁熙悦很开心，又问：“那你觉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许恩棠又喝了一口，说：“没什么，就是对我来说稍微偏甜了点。” 她把杯子放到矮几上，看到谈霁礼来到她身边坐下。 跟在后面的是郁宸。 “偏甜？那适合给谈二啊。你说是不是，谈二公主。” 谈霁礼瞟了他一眼。 郁宸只当没看见。 他就是要报刚才的仇。 郁熙悦笑着说：“那一会儿游戏结束，我去给霁礼哥调一杯。” 郁宸不乐意了，“怎么就要给他调一杯了？还有，恩棠妹妹有就算了，为什么江然之也有？” 郁熙悦看了江然之一眼，解释说：“我让然之哥帮我尝尝的。” 郁宸：“所以就我没有是吧？你可真是我妹妹。” 郁熙悦：“也有你的！” 许恩棠看出来郁熙悦被问得紧张了，替她解围转移话题，问：“玩什么游戏？” 郁熙悦：“真心话大冒险。” 玩游戏的人已经聚得七七八八了。 许恩棠对面的空座位又来了人。 是陆襟、何嘉煜和时瑀三个。 陆襟就在她的正对面。 郁宸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来玩啊？” 何嘉煜：“闲着没事儿嘛，正好也看着许妹妹。她要是游戏里吃了亏，陆老爷子肯定要找阿襟算账。” 他一边说，一边朝许恩棠挥了挥手。 陆襟轻嗤：“就你话多。” 郁宸：“有道理啊。谈二也得被老爷子扒层皮。” 谈霁礼轻挑眉梢，“到时候就把你带过去，说是你挑的头。” 郁宸：“……” 狗还是你狗啊。 许恩棠：“……” 大家没想到一个真心话大冒险能凑到陆襟和谈霁礼这俩大少爷。 这游戏本来就挺刺激的，趁着游戏说不定能跟他们发生点什么，说不定会有身体接触或者接吻。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很多女生都拉着姐妹来玩，到后来都要坐不下了。 许恩棠在知道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后就有点打退堂鼓。 她太知道国际部这帮人玩这个游戏尺度有多大了。 第54章 嘴疼 因为谈霁礼和陆襟也玩，不断有女生知道了要加进来。 到后来实在坐不下了，说好不再加人，游戏才正式开始。 人多转瓶子不方便，大家玩起了击鼓传花。 有人能放音乐，传的是个抱枕。 第一轮中招的是个女生。 大家问她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想了想，选了大冒险。 一个男生提议说：“这样，第一轮先简单点热热场。外面不是有个储物间么，我们给里面断电，你挑个在场的男生一起进去，不准带手机关五分钟。” 这个主意得到很多人支持。 那个储物间很小，又堆满了东西，两个人进去几乎要贴到一起。 又是黑漆漆的，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女生的目光在在场的男生里扫过，最后落在谈霁礼的身上。 她语气羞涩地问：“谈霁礼，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听她选谈霁礼，大家开始起哄。 郁宸幸灾乐祸地鼓掌：“选你啊谈二。” 一开始就要拉谈霁礼下水，又有郁宸带头，大家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场子热得不得了。 许恩棠刚要跟着鼓两下掌，就被谈霁礼看了一眼。 “……” 她默默地放下了手。 他们怎么说都是一伙的，好像确实不该跟着别人起哄他。 在一堆起哄声里，也有女生很不满地议论。 “我看她就是故意选大冒险的吧。” “不就是等着这样嘛！” “你放心，要是轮到你，我就提议你选个男生接吻一分钟！” “嘘！你小点声。” …… 起哄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而处在中心的谈霁礼始终八风不动，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样子。 大家渐渐消停下来，看着他。 女生基本看出来谈霁礼的意思了，却不甘心浪费这个机会，又喊了他一声：“谈霁礼……” 谈霁礼抱歉一笑，说：“我怕黑，你换个人。” “切，您谈少爷还怕黑呢。” “说出去谁信啊。” 几个男生调侃。 谈霁礼拒绝得和声和气地，也算给了台阶下。 女生心里遗憾却又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另外选了个男生。 另一个男生倒是很乐意，两人起身去外面的储物间。 几个男生过去帮他们断电、锁门，回来调好5分钟的闹钟后，其他人继续游戏。 第二轮音乐结束，抱枕还是在一个女生手里。 女生选了大冒险。 大冒险的内容是：选个男生，和他用嘴接圣女果。 女生选了陆襟。 大家看向陆襟。 许恩棠也抬眸向对面看了一眼。 有个男生说：“你们女生不会就盯着陆襟和谈霁礼玩大冒险吧？” “就是就是，能不能让我们有点参与感。” 陆襟勾了勾唇，一副怠惰的态度，说：“我圣女果过敏。” 也是婉拒。 他面前的果盘里还有圣女果，借口明显也是临时编的。 郁宸“啧”了一声，说：“你们一个个不是过敏就是怕黑啊。” 何嘉煜：“选我啊，我不过敏。” 那个女生改选了何嘉煜。 这和上一轮关储物间比，至少大家能看到。 气氛一下子被点燃。 接着开始第三轮。 音乐结束的时候，时瑀正好把抱枕给陆襟，落在了陆襟手上。 大家一看中招的是他，开始调侃。 “陆襟，这次躲不掉了吧！” 喜欢陆襟的女生一个个眼睛也亮了起来，期待如果玩大冒险能被他选中。 “陆襟，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都选的大冒险，你也选大冒险？” 陆襟不接这些人的茬，说：“真心话。” 大家有点失望。 一个男生说：“那我们就要问点隐私的了。” 一句话又把大家的期待带了起来。 能问陆襟问题也挺好。 陆襟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们敢问我就敢答。” 大家起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男生本来是想问些劲爆的，结果女生一个比一个积极。 “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问这个问题的女生被吴绮宁白了一眼。 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又一个女生问：“我想问问，陆襟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问题又被另一个女生驳回。 这么好的机会，就问这？？ 大家七嘴八舌，想了好几个问题。 陆襟：“游戏规则，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最终选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许恩棠正要端起矮几上的杯子，听到这个问题手顿了一下。 陆襟不着痕迹地往对面看了一眼，轻飘飘地说：“横的。” 他这个回答让大家都很意外，因为只有两个字，有人甚至都没听明白。 “横的？什么横的？” “襟哥你口味挺独特啊。” 陆襟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 女生们也很摸不着头脑，在小声讨论。 “什么样是横的啊？” “不知道。” “像赵漫诗那样大小姐脾气的？” “有可能。我看以前赵漫诗经常跟陆襟作。陆襟每次都会哄她。” “那我下次是不是也要横一点？” …… 这些声音飘进许恩棠的耳朵里。 像北城严冬里寒峭的风。 在讨论声中，游戏继续。 接下来几轮中招的有选真心话的也有选大冒险的。 有女生不死心，又邀请了谈霁礼玩大冒险，两个人用嘴撕纸巾。 谈霁礼这次拒绝的理由更绝，说上火了，嘴疼。 原本正在出神的许恩棠因为这句很拽的话回神，看向谈霁礼。 这一眼正好被谈霁礼抓到。 谈霁礼耷拉着眼梢问她：“你哪边的？” 跟着别人起哄过他的许恩棠被问得心虚，回答说：“……你这边的。” 旁边的郁宸扒拉了下谈霁礼的手臂，“谈二，你俩聊什么呢，开始了。”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已经响起，抱枕正在传过来。 这一轮的音乐特别长，传了两圈了都没停。 看着又一次被传得越来越近的抱枕，许恩棠有种不好的预感。 郁熙悦从江然之手里接过抱枕后立刻扔给了许恩棠。 许恩棠想把这烫手的山芋塞给谈霁礼，但是来不及了。 音乐戛然而止，抱枕刚刚好在她手上。 许恩棠：“……” 第55章 帮你吹吹?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何嘉煜：“这次是许妹妹啊，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恩棠当然不会想不开选大冒险。 她说：“真心话。” 在场有许多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许恩棠。 虽然说她是郁熙悦邀请来的，过来玩游戏却是和谈霁礼一块儿过来的。 何嘉煜看起来跟她也很熟，一口一个“许妹妹”。 这种聚会上传八卦最快，很多人已经知道她和陆家还有谈家关系匪浅。 对她都很好奇。 郁宸提醒：“就算是真心话也要问得有点分寸。” 戴芙本来就不满许恩棠坐在谈霁礼身边，听郁宸这么说，更不爽了。 她抗议说：“游戏而已，凭什么她搞特殊啊。” 郁熙悦怼她说：“搞什么特殊了？她不是选了真心话？” 郁宸好脾气地笑了笑，“恩棠妹妹第一次来嘛。” 戴芙轻哼，还想说什么，被谈霁礼看了一眼。 那眼神还是漫不经心的，却没什么温度。 她身上一冷，顿时噤声。 “还是我来问吧。”何嘉煜说。 他坏笑着冲许恩棠挤挤眼，“许妹妹，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 自两个方向而来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许恩棠捏了捏裙摆，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没有。” 她这个回答让几个女生小声议论起来。 “她不是喜欢陆襟嘛。” “对啊！” “是怕承认了但陆襟不喜欢她，很丢脸吧。” 何嘉煜用手肘拱了拱陆襟，说：“看来许妹妹虽然收过情书，但没早恋。” 陆襟扯了扯嘴角，倒也不意外。 时瑀听到何嘉煜的话，问：“阿襟对她有意思？” 何嘉煜冲他眨了眨眼。 吴绮宁心里对许恩棠格外鄙夷，提醒说：“这游戏是要说真心话的，不可以撒谎。” 许恩棠看向吴绮宁，反问：“你觉得我说的哪个字不是真的？” 郁熙悦：“你凭什么觉得人家说的不是真心话啊？” 吴绮宁一个人说不过她们两个。 她看了眼自己的好朋友戴芙，不知道戴芙怎么就偃旗息鼓了，一句话不说，脸色还很差。 她在心里怒其不争，怨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嘴上还不想输，正想继续说，陆襟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还继不继续了？” 吴绮宁一噎。 游戏继续，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就拿了牌过来开始洗。 郁熙悦好奇地小声问许恩棠：“你不喜欢陆襟了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愣。 郁熙悦又没有前世的记忆，怎么会这样问她？ “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郁熙悦：“你之前不是经常跟着他出去玩嘛。我认识你那次你还带了作业在写。” 许恩棠没想到误会是那么早之前产生的。 她解释说：“那是陆襟在外面打架陆爷爷气着了，陆爷爷让我看着他。” 郁熙悦：“啊？这样吗！” 许恩棠：“就是这样。” 郁熙悦：“我一直以为你喜欢陆襟，还给你创造机会！”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郁熙悦带她去过有陆襟的聚会，还有好几次在她面前提起陆襟。 她以为是巧合，没想到她是有心的。 另外一边，郁宸在冲谈霁礼挤眉弄眼。 谈霁礼刚塞了颗葡萄进嘴里，舌尖抵了下脸颊，问他：“眼睛进沙子了？帮你吹吹？” 郁熙悦耳朵尖听到这句话，把脑袋伸过来，疑惑地问：“哥，你在室内眼睛还能进沙子啊？” 郁宸：“……没有，我们开玩笑呢。” 他又看了谈霁礼一眼。 您装什么蒜啊。 国王游戏玩起来也很有意思，而且每轮可以参与的人更多。 国王每次可以指派1到3个人完成任务。 郁熙悦把手里的鬼牌往矮几上一翻，开心地说：“这次国王终于轮到我了。” 前面各种小游戏已经玩过很多了，重复玩没意思。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这次简单点。黑桃3、4、5，三个人两两之间夹个气球，就像夹心饼干那样，绕着我们走一圈。” 说完，她开始找那被选中的三个人。 她先一眼看到了身边许恩棠手里的是黑桃5。 “恩棠，好巧啊，我当国王就选中了你。” 许恩棠把手里的黑桃5放下来。 听到郁熙悦说夹气球走路，她是松了口气的。 郁熙悦问：“黑桃3和黑桃4呢？” 坐在她们对面的陆襟手腕一动，一张黑桃4落在矮几上，向前滑动到许恩棠的视线里。 他竟然是黑桃4。 许恩棠刚惊讶了一下，就听到左边传来郁宸的声音。 “这儿呢，黑桃3。” 许恩棠一转头，就看见了谈霁礼手中的牌。 “……” 是黑桃3。 所以要夹气球的三人是许恩棠、谈霁礼和陆襟。 大家先是感叹郁熙悦是什么运气，一选就能选中谈霁礼和陆襟两人。 随后他们开始猜测这两尊大佛会不会找什么借口把游戏推掉。 毕竟这俩都是特别难请的主。 陆襟除了他自己真心话那次，别的女生邀请他玩大冒险，他全都拒绝。 谈霁礼一次招都没中过，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参加。 虽然说配合别人大冒险和国王游戏直接被点到，性质不一样。 但他们不想参加也有的是方法。 几个女生心里都是希望他们拒绝的。 玩游戏的气球送过来了，郁熙悦催促：“开始吧！” 谈霁礼和陆襟都站了起来。 这俩今晚终于站起来了。 郁宸笑着打趣：“谈二公主，这会儿腰不酸、腿不疼啦？” 大家鼓掌的鼓掌，吹口哨的吹口哨。 “早知道早点玩国王游戏了，真心话大冒险不容易中招。” “到底是家里要照顾的妹妹啊。” “还得是漂亮妹妹。” 许恩棠被这阵起哄的声音吵得耳膜疼。 愿赌服输，尊重游戏规则，她也跟着站起来。 三人离开座位来到沙发后空间比较大的地方。 许恩棠走过去后想往谈霁礼身边站。 何嘉煜：“许妹妹，你让他们两个男生站中间？画面是不是不太对劲。” 许恩棠想了下那个画面。 “……” 确实怪怪的。 于是她站到了中间。 第56章 新年快乐，公主。 有两个男生过来凑热闹抢着要帮他们放气球。 “准备，准备。” “你们站好。” 许恩棠左边是谈霁礼，右边是陆襟。 她想了想，转过身面朝谈霁礼那边。 别人把两个气球分别放在许恩棠的一前一后。 她前面是谈霁礼的后背，后面是陆襟。 气球很轻，刚放下来，许恩棠身前的气球就差点掉下去。 她用手接住，身体往前靠近了点，想把气球夹紧。 蓦地，谈霁礼的手伸到后面，抓住她手腕，又把她往前带了带。 她胸口和他后背之间的气球被挤得稍稍有点变形。 紧接着，她的身后也传来挤压感，上臂被身后的人握住。 “夹紧啊，别掉了。” “掉了要重新开始的。” 几个男生起哄。 许恩棠被起哄得脸热。 “那就开始吧！”郁熙悦说。 三人夹着气球往前走，迁就了许恩棠的脚步，走得很慢。 但即使放慢速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中间许恩棠的脚步乱了，前后的气球都差点飞出去。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一次就完成了。 回到座位上，许恩棠拿起鸡尾酒饮料喝了两口。 郁熙悦把手机伸过来，给她看刚才拍的照片。 “……” 许恩棠其实不是很想看。 郁熙悦看着一张照片里何嘉煜起劲的样子，说：“何嘉煜跟你还挺熟。” 许恩棠没说话。 何嘉煜的话都在嘴上，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对谁都差不多。 郁熙悦又笑着说：“你是没看到吴绮宁和戴芙刚才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又玩了几局国王游戏后，时间到了十点半，大家就散了。 许多人要换个跨年的场子。 有人邀请郁熙悦和许恩棠她们去玩，当然也是想通过她们叫上谈霁礼。 郁熙悦以她们有安排了为理由推掉了。 她对许恩棠说：“我们等等一起去看烟花。” 许恩棠问：“去哪里看？” 她知道今晚游乐园会有跨年烟花秀。 郁熙悦：“江然之他们家在礁山的房子能看到游乐园里的烟花。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结束了过去。去那里看就不用人挤人啦！” 拿好东西离开前，许恩棠陪郁熙悦去了趟洗手间。 郁熙悦进去后，她站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刷了刷。 今晚朋友圈很热闹，有人在电影院，有人在广场，都在等待跨年。 她还刷到好几个在游乐园的。 照片里都是乌泱泱的人头。 “漫诗都没消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交谈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走廊拐角处传来。 许恩棠点在手机上的指尖顿了顿。 这是今晚第二次听到赵漫诗的名字了。 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口就会像应激似的滞闷一下。 那是时瑀的声音。 何嘉煜：“去年我们还一起跨年呢。” 他和时瑀一样，提到赵漫诗，语气里都是稔熟。 这才是真正的熟悉。 何嘉煜：“阿襟，我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她跟你闹脾气要自己走回家。那么冷的天，她就穿条裙子，我们怕她冻到，想劝她又劝不住。最后还是你一句话哄好的。” 陆襟笑了一声。 何嘉煜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今年她就去美国了。” 走廊拐角处的地砖映出绰绰的身影。 他们没往这边走，声音也渐渐消失。 郁熙悦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靠在墙边的许恩棠。 “怎么啦？” 许恩棠：“没什么，有点困。” 郁熙悦摇了摇她，“醒醒，还要跨年呢！” 两人挽着手出去，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三人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礁山很大，山间有度假村、会所，有公子哥们搞的私人俱乐部，也有私人住宅。 江家的别墅在礁山的半山腰。 别墅的落地窗那面正好对着游乐园。 这会儿才十一点出头，夜空是黑的，很安静。 到这里后没多久，许恩棠就接到了夏凝打来的电话。 夏凝也是今天晚上才从学校回来，等3号下午就要回学校了。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夏凝要去洗澡。 打完电话，许恩棠回到客厅，看见谈霁礼、郁熙悦他们四人正坐在地毯上玩大富翁。 郁宸正不情不愿地数着要给谈霁礼的钱。 “谈二，这次就算了吧？我马上要破产了。” 谈霁礼随意地曲着一条腿，一条手臂搭着膝头，手里一叠游戏里的钱。 “叫声好听的。” 郁宸一点包袱都没有，掐着嗓子叫了声：“好哥哥。” 郁熙悦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谈霁礼抽走了郁宸手里的钱，并且评价了句：“不够甜。” 郁宸：“……操？” 就没见过比这更狗的人了。 谈霁礼散漫地勾着唇，余光看见走过来的许恩棠，把手里的钱递给她，“给你玩？” 许恩棠摇摇头，按着裙摆在旁边坐下，“我看你们玩就好。” 郁宸很眼馋，“恩棠妹妹，你不要可惜了啊，谈二现在最有钱。” 几人吵吵闹闹地继续。 看着看着，许恩棠靠着身后的沙发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今晚连续听到赵漫诗的名字，她梦到了前世的事。 也是在美国读书期间。 那时候他们已经和赵漫诗联系上了。 是她又一年过生日。 生日之前的半个月，她一直在写paper，难得能松口气，过生日就把时瑀和何嘉煜也叫了过来。 他们说要把赵漫诗也叫上。 许恩棠心里是不愿意的，却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结果她生日当天，赵漫诗来了，跟她穿了一样的外套。 因为撞衫，赵漫诗全程脸色都不怎么好。 时瑀和何嘉煜就一直在哄赵漫诗，完全忘了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一直认为自己跟何嘉煜、时瑀都很熟了，和他们是自己人。 在那之后她才明白，那只是因为他们处事体面。 他们和赵漫诗才是一起长大的自己人。 她始终是外人。 许恩棠被从睡梦中叫醒。 她慢吞吞地睁开眼，酸涩的情绪还压在胸口。 谈霁礼蹲在她的面前，低垂的眉眼被光线照得柔和。 “醒了没有？马上零点了。” 看见他，许恩棠有些恍惚。 她“嗯”了一声。 在阳台外的郁熙悦探头进来，“恩棠，你醒了没有？马上放烟花了！” 郁宸的声音传来：“快来啊谈二，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谈霁礼起身，向许恩棠伸出手。 许恩棠把手伸过去，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握住手腕拉着站了起来。 身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她才注意到自己被盖了毯子。 来到阳台，冷飕飕的风向从天灵盖灌入身体，瞬间驱散了许恩棠的困意。 江然之提醒：“还有不到五秒了。” 许恩棠抬头看向夜空。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夜空被第一道烟火点亮。 郁熙悦欢呼：“零点了，新年快乐！” 江然之：“新年快乐。” 郁宸拿手机录着视频，“新年快乐，朋友们！” 郁熙悦：“新的一年，全糖去冰！” 郁宸：“这句话适合谈二。” 他把手机对着谈霁礼，“谈二，你怎么不说话？” 谈霁礼：“新年快乐。” 郁宸又看向许恩棠，“恩棠妹妹呢？” 许恩棠弯了弯眼睛，“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郁熙悦拉着许恩棠在烟花背景下自拍。 今晚她们都做了妆发，怎么拍怎么好看。 她臭美地问郁宸：“哥，我俩这样像公主吧？” 郁宸还在录视频，敷衍地说：“像像像，都是公主。” 郁熙悦轻哼。 夜幕上是绚烂的颜色，耳边是烟花声和郁家兄妹两人说话的声音，许恩棠心头沉甸甸的情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快与温暖。 即使被寒风吹着也温暖。 “哇，你们哪来的仙女棒！” 许恩棠听到郁熙悦的声音回头，看见谈霁礼和江然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了仙女棒。 江然之给了郁熙悦一根。 郁熙悦很开心：“谢谢然之哥。” 许恩棠对上谈霁礼映着仙女棒的眼睛，里面像有月亮。 他脸上带笑，递了根仙女棒过来。 “新年快乐，公主。” 第57章 是谈二更好还是陆襟更好啊? 他们跨完年已经很晚了，干脆就住在了礁山。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睡，他们三个男生各自一间房。 第二天都睡了个懒觉。 临近中午起来后，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回去。 她要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去复园。 他们临走前，郁宸说：“恩棠妹妹，你不会有了那边的哥哥就忘了这边的哥哥了吧？” 许恩棠笑了笑，“不会。” 郁宸：“那你觉得是哪边的哥哥更好？是谈二更好还是陆襟更好啊？” 许恩棠被问得一顿。 没等她开口回答，谈霁礼来到两人中间，问郁宸：“你觉得你爸更好还是你妈更好？” 郁宸：“……” 谈霁礼看向许恩棠，说：“走了。” 许恩棠跟他们说再见。 下午，复园派了车来接她。 在去复园的路上，许恩棠给谈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去复园了。 谈老爷子叮嘱了她几句，又说：“虽然你陆家的爷爷奶奶不会对你不好，但万一你要有不顺心的，就给我打电话，我让谈霁礼去把你带回来。” 许恩棠笑着答应。 到复园，许恩棠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好像有客人。 复园的警卫都认识许恩棠，她下车后，和她打招呼，帮她把行李送去房间门口。 进到复园，许恩棠先去找周姨。 周姨不在房间，也不在厨房。 走这一圈她发现复园的景和两个月前很不一样。 许多树都在冬天枯了，今天是个阴天，池塘也结着一层冰。 在回廊里，许恩棠遇见了陆襟。 他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困倦，显然跨年玩到很晚。 他半垂眼睑看着许恩棠，“刚到？” 许恩棠点点头，问：“陆爷爷陆奶奶有客人吗？” 有客人她就晚点再过去。 陆襟懒洋洋地回答：“没有。” 没有那大门口的车是怎么回事。 前世相处那么久，许恩棠太了解陆襟了，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但她不打算过问。 周姨也不在，她准备先回房间。 “打耳洞了？”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 她今天戴了对星星耳钉。 前世他陪她去打的耳洞这一世已经与他无关。 许恩棠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襟扯了扯嘴角，问：“昨晚后来去哪儿了？”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陆襟又补充：“何嘉煜本来想找你去玩。” “和熙悦他们去礁山了。” 许恩棠的语气始终很淡，那张乖巧素净的脸像池塘里结的那层冰似的，清清冷冷的。 陆襟轻嗤：“我看你和别人说话也不是这样。这么不高兴回复园？” 周姨从许恩棠身后走来，正好听到后半句话。 “什么不高兴回复园？” 许恩棠回身，叫了声：“周姨。” 周姨笑了笑，“老太太和老爷子刚才还问你来了没有呢。” 陆襟抬了抬下巴指许恩棠，“我说她，在谈家住得不想走。” 在周姨面前还要这么说，许恩棠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 周姨没好气地说：“棠棠才不会这样。” 周姨又问：“棠棠，你回房间了没有？” 许恩棠：“还没呢，正要回。” 周姨：“我跟你一起去。你的房间前两天刚重新收拾过。” 许恩棠走的时候还是秋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 房间里的床品全都换成冬天的了，看着就很温暖。 “周姨，我还没去陆爷爷陆奶奶那里，今天是有客人吗？”许恩棠问。 周姨叹了口气：“你肯定都听说了。” 许恩棠一头雾水。 听说什么？ 周姨：“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来的是阿襟的那个弟弟，说是趁着元旦来看看老爷子老太太。” 许恩棠一顿。 怪不得陆襟心情不好。 “那我晚点再去。” 周姨点点头，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许恩棠想了想，说：“想喝周姨炖的鸡汤。” 周姨：“行，这天喝鸡汤正好。” ** 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许恩棠去饭厅，看到除了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外，陆襟的父亲陆声滔也在。 打过招呼后，许恩棠坐下。 陆老太太问：“阿襟呢，阿襟怎么还没来。” 周姨说：“阿襟说他不吃了。” 陆声滔轻哼，“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他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陆老爷子皱了皱眉，护着孙子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吃？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陆声滔理亏，不再说话。 陆老太太：“他中午起得晚，本来就没正经吃，不吃饭可不行。” 周姨：“就是，但那小祖宗是说不吃就不吃的主。” “我再去劝劝。”周姨又说。 陆老太太：“你去估计还是劝不动。” 今晚一起吃饭，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有意想缓和下陆襟他们的父子关系的。 陆老太太看向许恩棠，“棠棠，你去叫叫看？” 周姨：“也是，他们同龄人更好说话。” 这点小事许恩棠也不好拒绝。 “那我去叫叫看。” 陆老爷子：“他不来你就回来吃饭。” 许恩棠起身穿上外套离开饭厅。 从温暖的室内出来，她冷得瑟缩了一下，裹紧外套。 陆襟的房间在长廊的另一边，离池塘更近些。 房间外的小径是梅花冰裂纹铺地。 许恩棠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陆襟懒怠的声音：“说了不吃了。” 许恩棠只当没听见，又敲了敲门，对里面说：“陆襟，陆爷爷陆奶奶让我来喊你去吃饭。” 里面没有回应。 过了好几秒，许恩棠正要再敲，房间的门打开。 陆襟站在门边，看着她。 “居然叫你来劝。” 他映着灯光的眼睛里沾染了几分屋外的寒凉。 “又是来阳奉阴违，做做样子的？” 第58章 想我喂你? 许恩棠想起来前世也有这件事。 她隐约记得那时候是她主动要来喊陆襟的。 她知道陆襟并不想和陆声滔一起吃饭，就是过来喊他做做样子，省得别人让他心烦。 再后面她就记不清了，应该是她敷衍了交差。 思绪回笼，许恩棠没接陆襟的话，只是说：“大家在等你吃饭。” 陆襟拖着语调回了两个字：“不去。” 这在许恩棠的意料之中。 她准备回饭厅，陆襟看着她，又说：“我问过周姨，她说没跟你说过礁山。”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表面上语气还是很平静：“那就是我记错了，是听别人说的。” 礁山是这些公子哥经常去玩乐的地方，她听别人说起过，所以那晚想到他可能在礁山也正常。 陆襟倒也没再多问。 许恩棠：“你不吃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襟叫住她。 许恩棠看向他。 这时，陆襟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接电话，而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站在台阶上的许恩棠退下台阶，跟他拉开距离。 陆襟出来后，带上了房间的门。 许恩棠疑惑地问：“你要去？” 陆襟没有说话，兀自走下台阶，踩上梅花冰裂纹铺地，走到她前面。 许恩棠满心怀疑地跟上。 穿过小径，两人走上长廊。 许恩棠要往饭厅走，却被陆襟拉住手臂，带向另一个方向。 她一头雾水，站在原地跟他拉扯，问：“饭厅在这边，你往哪边走？” 陆襟挑了挑眉，反问：“谁说我要去吃饭？” 他稍稍一用力，许恩棠就被他拉走了。 走了几步，发现是往大门的方向，许恩棠意识到他要出去。 她用力挣扎，手腕上的手却纹丝不动，只能被他带着往大门走。 “你出去就出去，拉着我干什么？” 陆襟：“你也不去。” 许恩棠皱起眉，“我还要去吃饭的。周姨给我炖了鸡汤。” “陆襟！！” 很快，许恩棠被他拉着来到大门口。 外面停了辆没熄火的车。 何嘉煜落下后排的车窗，“阿襟，你怎么这么慢。” 他又笑盈盈地看了看许恩棠，“许妹妹也去啊。” 许恩棠踉踉跄跄地被带下了台阶。 “我不去！” 陆襟“哦”了一声：“你不去饭厅那正好。” 许恩棠：“……我是说我不跟你们去。” 何嘉煜这边已经自觉下车绕去了副驾。 陆襟拉着许恩棠来到车边，打开车门。 许恩棠瞪着他，不愿意上车。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陆襟：“走吧，请你吃饭。周姨的鸡汤明天再喝。” 许恩棠被推进了车里。 进去后双手终于自由，她想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从另一边下车，陆襟把她拽了过来。 他带上他那边的车门，说：“好了。” 车行驶起来，复园在身后越来越小。 “别想着跳车，不安全。”陆襟提醒。 “……” 许恩棠做不出这种没有安全意识的事。 她冷着脸对陆襟说：“你放开我。” 陆襟松开了她的手腕。 何嘉煜回头，笑着问：“许妹妹，跟阿襟吵架啦？” “别生气，带你去吃好吃的。” 来喊陆襟吃饭，就这么被带出来了，估计陆老爷子陆老太太他们还在等她。 许恩棠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周姨说一声，看见陆襟已经在打了。 陆襟打过去的电话很快通了。 “周姨。” 周姨的声音传来：“小祖宗，等你吃饭呢。” 陆襟：“别等我了，我出去吃了。” “还有，我把你们的棠棠也带出来了。” 电话里的周姨惊讶了一下，把情况告诉了老爷子和老太太。 随后，电话那端变成了陆老太太。 “阿襟，你们已经出去了？” 电话的背景音里是陆声滔不满的指责。 陆襟只当没听到，对陆老太太说：“已经在路上了。您和老爷子快吃，别一会儿凉了。” “行，不等你们了。” 陆老太太叮嘱了几句。 陆襟答应过后，把手机递给旁边的许恩棠，“老太太要跟你说几句。” 老太太要跟她说话，许恩棠不会不接。 她从陆襟手中接过手机，调整了下情绪。 陆老太太：“棠棠。” 许恩棠应了一声。 陆老太太：“那你就跟阿襟在外面吃吧，注意安全，不要玩得太晚。” “好的。” 打完电话，许恩棠把手机还给陆襟，然后脸转向车窗，不再说话。 副驾上的何嘉煜好奇地问：“阿襟，你怎么惹许妹妹啦？” 陆襟靠着椅背睨向许恩棠。 少女只给他留了个侧脸，下颌绷得很紧，皮肤在车外透进来的光线下白得清冷。 陆襟：“我哪里敢惹她。” 许恩棠：“……” 何嘉煜调侃说：“许妹妹，也就只有你了，敢给阿襟甩脸子。” 许恩棠本来就生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反驳：“谁说只有我了？” 陆襟掀起眼帘，没否认也没承认何嘉煜那句话，只是语调散漫地问：“那还有谁？” 何嘉煜：“对啊，还有谁？” 许恩棠不语。 何嘉煜笑着说：“许妹妹，你去打听打听，别人谁敢啊。” 许恩棠抿了抿唇。 明明还有别人。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越开越偏，最后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是一家吃涮肉的店。 陆襟下车，回身看向还在车里的许恩棠，“来都来了，你还想走回去？” 许恩棠下车。 这家店门面看起来不大，进去却很大。 大厅里已经坐得七七八八，热气腾腾。 何嘉煜走在前面，径直往包间走。 包间门打开，有人在里面坐着，是时瑀。 时瑀看到许恩棠，问了句：“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陆襟抽开椅子坐下，“请她吃饭。” 许恩棠感受到时瑀好像不怎么欢迎自己。 前世她和时瑀私下的交集很少，不如跟何嘉煜熟。 这家店吃的就是北城传统的铜锅涮肉，蘸麻酱吃。 他们来之前，时瑀就已经点好了肉，都是鲜切的。 这么冷的天就是要吃涮肉。 何嘉煜早就饿了，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吃开吃。” 陆襟也拿起了筷子。 见许恩棠坐着没动，他问：“想我喂你吃？” 许恩棠：“……” 第59章 不正常的红晕 许恩棠犯不着跟好吃的过不去，自己涮起了肉。 新鲜的牛羊肉在锅里一涮，蘸上现泼了辣椒油的麻酱，格外的香。 何嘉煜：“许妹妹，黎城不这么吃吧？你吃不吃得惯啊。” 黎城确实不这么吃，蘸麻酱的很少，但许恩棠前世一开始是吃不惯的。 她来北城其实有很多都不习惯，后面都慢慢习惯了。 比如这边寒冷的冬天，比如这样吃涮肉。 她回答说：“吃得惯。” 何嘉煜食指大动，“这家的麻酱特别香。我就喜欢这家的麻酱。” 时瑀：“漫诗也喜欢这家。” 许恩棠涮肉的动作顿了顿，忽然觉得这热腾腾的铜锅和这麻酱没那么让人有食欲了。 “我觉得不够吃，再来份羊元宝吧？” 话题被何嘉煜岔开。 “你们还要什么？许妹妹呢？” 许恩棠：“我不用了。” 何嘉煜：“那就再加份羊元宝。” 后面许恩棠一直就没什么胃口了。 吃得差不多，她去了趟洗手间。 看着许恩棠离开包间，何嘉煜问陆襟：“阿襟，许妹妹知不知道漫诗啊？” 陆襟也吃得差不多，放下了筷子，漫不经心地说：“她怎么知道？又没见过。” 时瑀：“没见过也会听说吧。” 何嘉煜：“对啊，别的不说，毕竟是你前女友。” “……” 陆襟又无所谓地说：“知道她也不在意。” 何嘉煜调侃：“那可不一定。” 时瑀问：“阿襟，你要追她？” 陆襟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追她？” 何嘉煜：“你不是看上许妹妹了嘛。” 陆襟轻笑，语气里带了点痞气反问：“那又怎么样？” 何嘉煜被反问得一顿，随后笑了起来。 “是是是，从来只有女生上赶着的份儿，哪用得着陆大少爷追人啊。”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更何况是贴人家的冷脸。 许恩棠回到包间，何嘉煜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陆襟：“走吧。” 几人起身。 何嘉煜问：“阿襟，接下来什么安排啊？他们有一拨人在唱歌，还有一拨人在礁山玩，都叫我们去呢。” 许恩棠对陆襟说：“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帮我打电话给李叔来接我下。” 她的手机下午没充电，去饭厅的时候还有不到20%。 本来她想着只是去饭厅吃晚饭而已，差点手机都没拿，谁知道出来了。 陆襟因为她又生硬起来的语气看了看她。 他对何嘉煜说：“正好，你家的车再把我们送回去。” 何嘉煜：“啊？不出去了啊。” 陆襟懒洋洋地说：“没什么意思，回去睡觉。” 何嘉煜：“行吧，那我们就各回各家。昨天睡那么晚，怪困的。” ** 许恩棠和陆襟回到复园是八点半，正好遇见周姨。 周姨问：“你俩吃过了？” 许恩棠：“吃过了，吃的涮肉。” 周姨：“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这小祖宗非要带你去。” 陆襟笑了笑，问：“我爸走了？” 周姨：“吃完饭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许恩棠把手机充上电，看到郁熙悦七点多有给她发消息。 她回复说出去吃饭手机没电了。 郁熙悦：【怪不得你没回我。】 郁熙悦：【和谁出去吃了啊？】 许恩棠：【陆襟他们。】 今晚郁家家宴。 吃完饭，长辈们在聊天，郁宸和郁熙悦兄妹两人闲着无聊就坐在旁边玩手机。 郁宸正好瞥见郁熙悦和许恩棠的聊天内容。 他转头就退出游戏，去微信上给谈霁礼发消息。 郁宸：【谈二哥哥。】 谈霁礼：【？】 郁宸：【人家今天刚去复园，就跟陆襟去吃涮肉了。】 ** 元旦过后，北城下了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许恩棠早上起来去学校，看见整个复园都落了层白色。 天也更冷了。 她每天上学都裹得严严实实。 这天在学校午休起来，许恩棠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种没睡醒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第一节课下课。 林佳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问：“许恩棠，你的脸怎么红扑扑的？” 她伸手碰了碰许恩棠的脸，“好烫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许恩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 她本来以为是困的。 林佳羽：“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去医务室一量，38.5c。 校医让她回家休息。 许恩棠当初给学校留的是周姨的电话，班主任吴老师打给周姨说了情况，让家里来把许恩棠接回去。 林佳羽帮许恩棠收拾了书包，陪她去校门口的传达室。 从教学楼到传达室这段路上的风吹得许恩棠发抖，进到传达室才好点。 她对林佳羽说：“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你回去上课吧。” 这时候下午第二节课已经开始了。 林佳羽不放心她，“你一个人能行吗？” 许恩棠点点头，“接我的人很快就到了。” 再说还有门卫在。 “那行。” 林佳羽走后，许恩棠一个人坐在传达室的沙发上。 校医给她吃了退烧药，她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听到传达室的门被打开，她睁开眼，看见是谈霁礼。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许恩棠昏昏沉沉的，没意识到自己又喊了“二哥”。 谈霁礼：“出了趟学校。” 注意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他问：“不舒服？” “嗯，有点发烧。” 许恩棠有气无力，声音软绵绵的。 谈霁礼的手伸向她的额头。 他的手触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像捧清爽干净的粉雪覆上来。 连呼出的气息都很热的许恩棠仿佛闻到了雪的味道。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她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额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谈霁礼一时没把手拿开。 他垂目看着手心下半睁眼睛的少女，帮她把脸颊边一缕头发勾到耳后，问：“吃药了没有？” 许恩棠：“校医刚给我吃了退烧药。” 谈霁礼的语气又轻柔了些：“很难受？” 许恩棠：“难受。” 谈霁礼：“我送你回去。” 这时候，传达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谈霁礼余光瞥过去，是陆襟。 陆襟先是看了看许恩棠，随后目光落在她的额头和谈霁礼的手上。 “发烧了？” 第60章 男妲己，您今天心情不好? 许恩棠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襟的语气很随意：“老太太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让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又说：“李叔已经到了。” 许恩棠“哦”了一声。 谈霁礼收回在她额头上的手。 许恩棠起身。 不知道是退烧药起作用了还是因为别的，她有点晕，脚下也没什么力，起来的时候晃了下。 谈霁礼和陆襟同时伸出手，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胳膊。 两道力量架着许恩棠站稳。 站稳后，她往陆襟那边走了一步，脚像踩在棉花上。 “走吧。” 谈霁礼顿了一下，松开她的手臂。 陆襟的手从她的手臂移到手腕，又把她往身边带了一步。 许恩棠现在难受得有点恍惚，只想上车，早点回去。 她回身去拿书包，陆襟空着的手一勾，勾住书包的带子，把她的书包捞过来提着。 他回头对谈霁礼说：“我带她回去了。” 谈霁礼把手插进兜里，“行。” 走出传达室，侧面一阵风吹来，吹得许恩棠清醒了几分。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腕还被陆襟握着，想抽出来。 但她烧得没什么力气，动作软绵绵的，没把手抽出。 她即使没有成功，陆襟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动作。 他扯了扯嘴角，轻讽说：“刚才怎么没见你推开？” 许恩棠抬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是她烧糊涂了，心跟着松懈下来，才没有第一时间抵触他。 然而许恩棠和陆襟两人想的不是同一个“刚才。” 许恩棠淡淡地说：“现在不用麻烦你了。” 陆襟冷笑了一声，“那你的书包是不是也要自己背？” 许恩棠伸手去拿书包。 陆襟躲开她的手，没有给她。 “就你这样还背书包？” 许恩棠：“不用你管。” 即使发着烧说话声音绵软，也能听出她拒人千里的意味。 陆襟嗤笑，“你以为我想管？还不是老太太让我把你带回去。” 这句话让许恩棠想起了前世听到那句“还不是家里让我娶她”。 大概是因为生病了比较脆弱，她的情绪被放大，在胸口滞住。 她的脸本就因为发烧泛红，现在眼眶也红了起来。 陆襟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几分，问：“难受了？”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许恩棠把脸转向另一边，忍住那股酸涩的情绪，疏离地说：“跟你没有关系。” 陆襟的手落空，轻扯嘴角，“那你想跟谁有关系？” 什么想跟谁有关系。 莫名其妙的。 复园的车就停在校门口。 李叔看见他们，下来开车门，关心地问：“棠棠，现在怎么样了？” 许恩棠吸了吸鼻子，不再搭理陆襟，回答李叔说：“还好。” 上车后，许恩棠又盖了条毯子在身上，把脸转向车窗那边，闭上眼睛睡了一路。 回到复园，周姨正在等着他们。 “好好的怎么发烧了？” 许恩棠：“可能是受凉了。” 周姨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快回房间躺着，医生马上到了。” 许恩棠刚回房间，医生就来了。 医生看过后给她开了药，叮嘱她多休息、多喝水。 之后，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来看她。 陆老爷子问：“医生怎么说？” 周姨：“医生说是受了凉。已经开了药了，要注意她的体温。” 陆老太太：“估计是还不适应这边的冬天。” 躺在床上的许恩棠说：“没什么关系的，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她的额头贴上了退热贴，脸烧得红扑扑。 平日里乖巧的小姑娘变得病恹恹的，让人心疼。 陆老太太：“棠棠，那你好好休息。” ** 下午最后一节课，谈霁礼、郁宸、江然之他们在学校的篮球馆里打球。 今天才打十几分钟，郁宸就有些累了。 拿到球的谈霁礼在篮下跳起扣篮，逼得防守他的人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球从篮筐中落地，球场边看他们打球的女生激动得尖叫连连。 郁宸纳闷地问江然之：“靠，谈二今天吃什么药了？打得这么骚气。” 看他打球的那帮女生一个个都快疯了。 江然之：“不知道。” 郁宸在心里说了句，果然是男妖精。 “不行，风头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出了。” 于是郁宸也更加卖力，又是抢断又是投三分的。 这场球打下来给他累够呛。 晚上，郁宸也玩不动什么消耗体力的了，拉着谈霁礼和江然之在他家打游戏。 选英雄的时候，谈霁礼选了妲己。 这不是他常用的英雄，郁宸觉得稀奇。 “你整活啊，谈二。” 谈霁礼倚着沙发，语气疏懒：“打腻了，换换口味。” 郁宸：“行，那这把哥哥们带你。” 于是这局谈霁礼中路，江然之打野，郁宸还是射手。 开局没几分钟，对面中路的安琪拉就被打爆了。 对面的打野来帮她抓，在半路被躲在草丛里的妲己控住，一套带走。 接连死了两次后，对面的打野在频道里打字。 【这妲己真够阴的。】 【有本事来单挑。】 【您又懂了？（妲己）：河道等你。】 郁宸一边和对面的射手对线，一边看着中路的热闹。 没多久，屏幕上出现对面打野被击杀的提示。 对面的打野狠狠破防。 【妲己你就会蹲草丛？？】 【单挑还蹲草丛，要不要脸。】 【您又懂了？（妲己）：你顺着网线爬过来在我耳边跟我约好不蹲草丛的？】 【您又懂了？（妲己）：就你这样还带妹？】 看热闹的郁宸乐出了声。 “杀人诛心啊谈二，对面的打野要哭了。” 这嘴跟淬了毒似的。 他抽空抬头看了谈霁礼一眼。 见他侧脸拽得跟什么似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谈霁礼眼帘微掀，挑过去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打游戏。 郁宸继而联想到下午打球那会儿他的反常。 他试探问：“男妲己，您今天心情不好？” 怪不得今天在球场上、游戏里攻击性都这么强。 谈霁礼垂眸看着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得很。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郁宸和江然之对视了一眼。 江然之点了点头，一副早就发现了的样子。 郁宸又看向在打游戏的谈霁礼。 明明就是心情不好。 第61章 不知道这公主闹哪门子不高兴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他们离开后，许恩棠就睡了。 她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意识浮浮沉沉。 一会儿好像醒着，她能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汗，一会儿又好像睡着了，冷得裹紧被子。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周姨来过。 “棠棠，棠棠。” 许恩棠听到周姨的声音，睁开眼。 “周姨。” 周姨把托盘放在床头，说：“我给你煮了点粥，吃了再睡。不能一直不吃东西。” 许恩棠睡得对时间都没概念了。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 周姨拿额温枪对着她的额头测了下，“还有点热。喝点粥再吃颗药。” 许恩棠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点。 吃完药，她就又躺下睡了。 夜里她又反复烧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被上学的闹钟吵醒时，她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周姨来看了看她，让她继续睡，学校那边帮她请了假。 许恩棠这一觉又睡到十一点多。 这次醒来，她觉得好多了。 周姨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是退烧了，看起来也有点精神了。” “刚才老爷子和老太太还问你怎么样了，说要来看看你。” 许恩棠：“别让他们过来了，我已经好多了。也辛苦你了，周姨。” 周姨笑了笑，“这有什么。你还很虚，正好连着后面两天周末，好好休息。” 许恩棠这才想起来今天周五了。 “这样我又要落下不少作业。” 临近期末，各科都开始复习了。 周姨劝她：“你先好好休息，也不差这两天。真要看看书写写作业什么的，让阿襟给你带回来。” 许恩棠“嗯”了一声。 中午周姨给许恩棠做的还是清淡的。 牛肉粥加上蒸饺，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许恩棠吃了不少。 吃午饭没多久，她收到了陆襟的消息。 在此之前，他们的聊天界面一直是空白的。 陆襟：【要让我拿什么？】 周姨说可以让陆襟帮她把作业带回来的时候，许恩棠虽然应了，但没打算找陆襟。 没想到周姨跟他说了。 许恩棠一个不注意，指尖碰到屏幕，在输入栏里打了个字。 她察觉后立刻删掉。 过了大概半分钟，陆襟发了个问号过来。 大概是看到了刚才“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然后，许恩棠的手机又响了两下。 陆襟：【？】 陆襟：【不知道拿什么我去问问你们班主任。】 “……” 许恩棠回复：【等我联系下我同桌。】 她退出聊天界面，给林佳羽发消息。 现在是午休时间，不过林佳羽中午不一定开机。 没想到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林佳羽回她了。 林佳羽：【我刚开机想发消息给你呢。】 林佳羽：【你现在怎么样啦？】 许恩棠：【好多了。】 林佳羽：【那就好。】 林佳羽：【昨天下午还有今天的笔记我都记了，晚上拍给你。】 林佳羽：【还有发的试卷，我都帮你放好了。】 许恩棠：【谢谢。】 许恩棠：【陆襟会去帮我拿。】 林佳羽发了个“猫猫吃惊”的表情包过来。 许恩棠想了想，觉得陆襟去她们班太高调了，等她周一去学校肯定又要有人问。 许恩棠：【放学的时候拿。】 和林佳羽说好后，许恩棠又给陆襟发消息：【放学我同桌在校门口等你。】 陆襟：【行。】 傍晚，到了放学的时间，许恩棠收到林佳羽的消息，说已经把试卷给陆襟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她房间的门被敲响。 她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陆襟，站在从房间洒出的光里。 许恩棠接过试卷，没有看他，“谢谢。”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从脸上还能看出来点生病的样子。 “好了？”陆襟问。 “嗯。” 晚饭过后，许恩棠收到郁熙悦的消息，问她好点没有。 许恩棠回复：【好点了。】 许恩棠：【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郁熙悦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听霁礼哥说的。本来今晚想叫你出来玩嘛，霁礼哥说你生病了。” 许恩棠听完郁熙悦的语音，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学校传达室有遇到谈霁礼。 她这两天睡得有点恍惚，有种这是好久以前发生的事的错觉。 但其实就是昨天的事。 她想起来昨天走的时候好像因为太难受，忘了和谈霁礼打招呼。 怪不得她总觉得忘了什么似的。 想到这里，许恩棠在联系人里翻出谈霁礼，给他发消息。 许恩棠：【在吗？】 许恩棠：【昨天在传达室我太难受了，走的时候忘了跟你说一声。】 ** 今天周五。 晚上，谈霁礼、郁宸和江然之在江然之家里打游戏。 郁宸看见谈霁礼摆在桌子上的亮了起来，提示有两条微信消息，但看不到具体内容。 他对谈霁礼说：“谈二，有人发消息给你。” 谈霁礼正坐在电视前的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拿着手柄打游戏。 他语气无所谓地说：“发就发。” 郁宸：“你不看啊？不看看是谁找你。” 谈霁礼打着游戏，拽得没边，“谁找都没空。” 郁宸“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少爷闹的是哪门子的不高兴，到今天还没好。 许恩棠这边给谈霁礼发过消息后，又和郁熙悦聊了几句。 后来郁熙悦吃饭去了，许恩棠看谈霁礼还没回，估计他在忙。 她随意刷了会儿手机，随后看起了林佳羽拍给她的笔记。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手机上跳出来新的消息。 谈霁礼：【现在好点了？】 许恩棠回复：【好多了，今天躺了一天。】 消息刚发出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谈老爷子。 谈老爷子从陆老爷子那里听说了许恩棠生病的事，打电话来关心。 许恩棠心里很暖，同时也很不好意思发个烧让几位长辈这么关心。 “我就是受了凉，已经差不多好了。” 谈老爷子叮嘱：“北城的冬天很冷的，要多穿点衣服，不要只想着漂亮。” 许恩棠笑了笑，“知道了。” 谈老爷子：“你好了我就放心了。那周日谈霁礼那个臭小子过生日，你能来参加吧？” 许恩棠微愣，周日居然是谈霁礼的生日。 前世她有印象谈霁礼的生日和她的一样，也在冬天，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她看了眼桌上的台历。 原来是1月9号。 她对电话里的谈老爷子说：“能的。” 打完电话，许恩棠的手机屏幕回到了和谈霁礼聊天的界面。 界面上最新的一条消息是谈霁礼发来的。 谈霁礼：【后天我生日，过来玩？】 第62章 二漂亮 得知谈霁礼要过生日后，许恩棠就在想该送什么礼物。 她知道得太晚，现在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时间有些仓促，来不及准备什么用心的礼物。要是普通生日就算了，但那是谈霁礼18岁的生日。 许恩棠再次点开和谈霁礼的聊天界面，想了想又退出了。 现在问他想要什么太刻意了，而且就明天一天时间，问了也不一定能买到他心仪的。 第二天周六。 许恩棠早上醒来是九点多。 她看到周姨发的消息，要她起来后跟她说一声，她把早饭送过来。 许恩棠给周姨发了消息后起床洗漱。 她洗漱完没多久，周姨就把早饭送来了。 许恩棠很不好意思，对周姨说：“周姨，我可以自己去吃的。” 周姨：“我就是多走几步也没什么。你才刚好，今天还是先不要吹风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许恩棠一边吃早饭，一边想，她今天可能还要出去买礼物呢。 整个上午，许恩棠都在想给谈霁礼送什么礼物。 他那样的公子哥不缺好东西。 她知道他喜欢打球、打游戏，甚至在想实在不行就送他游戏里的皮肤了。 忽然，许恩棠想到什么，起身去拿钱包。 她的钱包里有个红色的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是她以前和奶奶一起去黎城一个很有名的寺庙，在寺庙里求来的，一直带在身上。 前世，在陆襟18岁生日时，她把她难以说出、也没有勇气说出的暗恋寄托在这个平安符上，一起送给了陆襟。 后来陆襟一直留着它。 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再喜欢陆襟，也不会再把这个平安符送给他了。 不如把这个平安符送给谈霁礼，也算是对他的祝福。 决定送这个后，她拿着平安符看了很久。 ** 9号这天傍晚，许恩棠收拾好准备出发时，看到天空中有轻盈的白色飘落下来。 北城今年的第二场雪这么快就来了。 在谈霁礼生日这天。 许恩棠戴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在长廊里遇到陆襟。 今天陆襟也去。 陆襟见她两手空空，只拿了个小包，问：“没准备礼物？” 许恩棠说：“准备了。” 陆襟扯了扯嘴角。 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上车后，许恩棠的包不小心从座位上掉了下去。 红色的平安符从包里滚了出来。 她弯腰去捡，另一只手先于她捡起了平安符。 “这是什么？”陆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许恩棠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拿着包直起身体，去拿他手中的平安符。 陆襟的手往后躲了躲，没还给她，“给谈霁礼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是。还给我。” 她倾身过去，想够他的手。 陆襟靠着座椅，手躲开她，“你干脆趴我身上抢算了。” “……” 许恩棠直起身体跟他拉开距离，气愤地瞪着他。 陆襟看了看手中的平安符。 红色的平安符上写着金色的“平安顺遂”四个字。 他眼中的散漫淡了几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送他这个？” 这平安符如宿命般又落到陆襟的手上，许恩棠觉得刺目。 那些情绪也被唤起，堵在心口。 她回了句：“要你管。” 陆襟嘲谑：“给我送的是高铁上顺手买的模型，给人家送平安符？” 许恩棠垂了垂眸。 前世他每年过生日，她都会很用心地准备礼物。 那又怎么样呢？ “还给我。”她说。 陆襟皱了皱眉，冷笑一声，随意地把平安符抛还给她，“以为我稀罕这东西？” 是，或许前世很多她用心准备的礼物他都不放在眼里。 许恩棠心里一酸，把平安符收好。 “不用你喜欢。”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 谈霁礼的生日是在家里办的，来了许多长辈。 就连谈老爷子也来了。 谈振文、温瑜、谈霁礼一家三口迎着谈老爷子进去。 谈老爷子其实心里已经原谅谈振文当年的叛逆了，就是当年闹那么大，面子上始终过不去。 所以谈老爷子是不爱来他们家的，这些年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他老人家难得来一次，谈振文当然是毕恭毕敬。 “爸，您终于来了。” 谈霁礼：“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谈老爷子挑高了眉毛，“怎么？臭小子，你不想我来？” 谈霁礼笑了笑，“哪儿能。就是我今天生日，您能不能叫点好听的，别一口一个‘臭小子’的。” 谈老爷子轻哼：“你还想管我？” 谈霁礼：“谁敢管您。” 谈老爷子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外面的雪比傍晚那会儿大了不少，簌簌地往下落。 没过多久就在地上留下薄薄一层白色。 雪花飘扬的院子里大剌剌停着台迈凯伦塞纳。 车身是纯黑色亚光面的，本该是非常低调的颜色和质地却因为超级跑车独特的线条显得更加张扬，在风雪里非常骚气拉风。 这是谈霁礼的小姨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男生们天生都对车很感兴趣。 此刻，郁宸、江然之他们正外面看这台车。 今天请的同辈比较少，都是家里有来往的，除了他们几个，就还有许恩棠、陆襟、何嘉煜他们。 郁宸觉得这台限量版的塞纳非常符合谈霁礼骚包的气质。 看见谈霁礼出来，他调侃说：“这车国内一共才几台啊，有这样的小姨真让人羡慕，你说是吧？二漂亮。” 这句话换来谈霁礼冷飕飕的一眼。 郁宸笑得更加开心。 “二漂亮”是以前谈霁礼的小姨叫出来的。 谈霁礼从小就长得好，在谈家这一辈又排行第二，他的小姨以前每次都叫他“二漂亮”。 等他长大了些才不怎么叫了。 谈霁礼眼睑微掀，说：“宸儿，你要是羡慕，就认我小姨当干外婆，说不定生日的时候也有。” 郁宸：“……滚！” 他表妹才上初中。 “还有，别这么恶心地叫我。” 郁宸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在想自己好好的惹这狗东西干什么，余光看见大门外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二漂亮，恩棠妹妹他们来了。” 第63章 成年人该看的东西 许恩棠下车进来就看见了谈霁礼他们。 几人应该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了，头发上都有雪。 谈霁礼抄着兜站在那台纯黑哑光迈凯伦塞纳边。 全北城唯一一台。 前世所有人都知道这台看似低调、实际上拽到没边的塞纳是他的。 许恩棠以前有时候去酒吧或者会所会看到这台塞纳，就知道他也在。 不过通常是见不到人的。 他们那时候交集不多。 许恩棠走过去，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眼睛说：“生日快乐。” 陆襟落后许恩棠半步走过来，“生日快乐，车不错。” 谈霁礼：“谢谢。” 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许恩棠进去见长辈。 谈老爷子看见她，朝她招手，“棠棠，来。” 许恩棠走过去，叫了声“谈爷爷”，随后又和谈振文、温瑜他们打招呼。 温瑜关心她说：“听老爷子说你前几天发烧，现在好了？” 许恩棠点点头，“已经好了。” 聊了几句后，谈老爷子带着许恩棠，把她介绍给别人。 谈老爷子带在身边亲自介绍的人，大家都很看重。 许恩棠乖巧地跟在老爷子身边，让叫什么就叫什么。 其实这里面有许多她前世是认识的。 遇到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谈老爷子介绍：“棠棠，这是谈霁礼的小姨。” 谈霁礼的小姨和温瑜长得很像，看得出来是姐妹。 她打量着许恩棠，问：“这就是和二……霁礼还有陆家那小子有娃娃亲的那个吧？” “……”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她以前一门心思扑在陆襟身上，知道了娃娃亲的事也只在意是和陆襟，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和谈霁礼也算是有娃娃亲的。 陆襟、何嘉煜还有时瑀从外面进来走过，正好听到谈霁礼小姨的这句话。 何嘉煜非常惊讶地问陆襟：“你们有娃娃亲？？真的假的啊。” 陆襟的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身上，想了想说：“好像是。” 何嘉煜：“三个人的娃娃亲要怎么算啊？看许妹妹选谁？” 陆襟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 何嘉煜：“啊？我说得不对吗？” 陆襟扯了扯嘴角，“什么年代了。” 谈老爷子、陆老爷子还有许恩棠的爷爷当年确实有过这么一个约定。 但现在的小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 谈老爷子是乐意结亲的，但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谈霁礼那边他是能做主的，主要是棠棠。 棠棠的亲人都没有了，要是她没这个想法，他们非要提，就像逼她一样。 老爷子对谈霁礼的小姨说：“这件事说到底是句玩笑话，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人家小姑娘脸薄，当人家面说这些做什么！” 谈霁礼的小姨没再说，倒是旁边的人听到问了几句。 虽然不用许恩棠回答什么，但她在旁边都能听到，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消下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 好不容易跟着谈老爷子把该见的人都见完了，许恩棠松了口气。 她都有些饿了。 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郁熙悦的身影，就先自己吃东西去了。 垫了几口后，她拿出手机，正要给郁熙悦发消息，听见了郁宸和江然之的声音。 郁宸：“谈二今天成年了，我们应该给他准备个惊喜。” 江然之问：“你想给他准备什么？” 许恩棠站在角落，两人走过来停下，没发现她。 郁宸语气神秘地说：“一些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啊。” “……” 许恩棠是成年过的人，秒懂。 他们两个在计划给谈霁礼准备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她这会儿出现会很尴尬。 但要是一直听着也挺尴尬的，万一再被他们发现，搞得跟她偷听似的。 另一边是楼梯。 许恩棠想起来今晚顺便要拿忘在这儿的耳机，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那边，上了楼。 刚到楼上，她在走廊里遇见了谈霁礼。 他应该是刚从房间里出来，抬起眼睑不经意地朝她睇来。 看到他，许恩棠立刻想到郁宸他们在楼下的密谋，随后又想起娃娃亲的事。 她的脸又热了起来，没好意思看他，视线飘向地面，说：“我忘了东西，上来拿。” 谈霁礼“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 许恩棠：“那我先进去拿了。” 说完她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进房间关上了门。 轻微的关门声在走廊响起。 谈霁礼回头看了一眼。 手机震了震。 郁宸：【二漂亮，你人呢？】 谈霁礼下楼，没走几步看见了郁宸和江然之在说话。 郁宸：“一会儿先别告诉谈二。” 谈霁礼：“别告诉我什么？” 郁宸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的楼梯。 “二漂亮，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谈霁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你，结束的时候肯定找保镖来接，防止被暗杀。” 郁宸受伤地说：“我们在准备给你的惊喜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谈霁礼：“什么惊喜？”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就在聊给你的惊喜啊。”郁宸得意地笑了笑，“你今天成年了，我作为比你早点成年的哥哥，给你准备了些成年人该看的东西，保证你喜欢。” 郁宸是去年九月成年的。 谈霁礼眼帘微掀，扯了扯嘴角，“留着你自己看。” 郁宸用手肘碰了碰江然之，“我就说他会想歪吧！那东西谁真的乖乖等到成年才看啊。” 他们身边那些浑点的哪个不是还没成年就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了。 还有秦兴炎那种更过分的，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 也就单纯的女生会相信男生成年了才看那种东西。 郁宸解锁手机，界面上正好是和谈霁礼的聊天界面。 他把下载好的东西发过去。 是个文档，标题写着——科目一大全。 郁宸的语气比刚才还得意：“给你准备的是科目一的题库。你车都有了，该考驾照了吧！我们是不是特别贴心？” 说完，他对上谈霁礼的视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谈霁礼笑了一声，语气凉凉地提醒他：“你走的时候记得叫保镖来接。” 郁宸：“……” 第64章 我的清白发过去了，你看一眼。 到了时间，大家一起切蛋糕。 长辈们没怎么凑热闹，都是和谈霁礼同辈的拿着礼花和泡泡机挤在最前面。 切完蛋糕，大家恭喜谈霁礼终于成年了。 郁宸带头调侃：“谈二，你可以做成年人做的事情了。” 其他几个男生跟着起哄。 “是啊是啊，都合法了。” 旁边的许恩棠只当没听到，跟郁熙悦说别的。 谈霁礼问郁宸：“你挺高兴？” 郁宸贼兮兮地说：“替你高兴啊。” 谈霁礼：“那让你再高兴些。” 说着，他把手中的礼花对着郁宸的头顶一拧。 “砰”地一声，喷出来的彩带和碎片像炸开的烟花，全都落在了郁宸的头上。 郁宸：“……” “谈！霁！礼！你是狗吗！！！” 必须是狗！刚成年的狗。 他一边抖落头发和身上的彩带碎片，一边骂骂咧咧。 大家笑了起来。 郁宸拿了个礼花追着谈霁礼要报仇，说他是寿星，也必须来这么一下。 随后，江然之他们也被牵扯进来，变成了混战。 许恩棠和郁熙悦两个女生就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到了差不多八点半，谈老爷子回去了。 之后那些来参加生日宴的长辈也陆陆续续离开。 到了九点多，剩下的人也准备散了。 明天是周一，还要上学。 要走的时候，许恩棠想起来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要回去找谈霁礼。 陆襟见她要回头，问：“你干什么去？” 许恩棠：“送礼物，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走了。 陆襟轻嘲着扯了扯嘴角。 谈霁礼这边刚送个长辈上车，正打着伞在院子里。 这会儿的雪很大，要打伞了。 他撑了把黑色的长柄伞，没穿外套，身上就一件黑色的毛衣，像不觉得冷似的。 整个人高高瘦瘦的，在下雪天清爽得惹眼。 “谈霁礼。” 谈霁礼听见声音抬眼。 许恩棠是临时跑过来的，没有撑伞，头发、衣服都沾了雪。睫毛上的雪已经化成了水珠。 谈霁礼往前一步，把她纳入伞下。 握着伞柄的手落入许恩棠的视线里，冷白得像雪雕的，那指关节被风吹得泛红。 “要走了？”谈霁礼问。 许恩棠点点头，脑中莫名又想起郁宸和江然之的对话，想到他们今晚给他准备了一些该看的。 “想什么呢。” 谈霁礼散漫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许恩棠抬起头说：“没想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她心虚地想移开眼，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睫毛轻轻颤了几下。 雪化成的水珠还在挂着，放大了睫毛的颤动，水珠像会随时会随着掉下来。 谈霁礼的目光落在上面，笑了笑，语气变得柔和：“那些是郁宸他们说着玩的。” 许恩棠疑惑地“啊”了一声。 谈霁礼：“就是你听到的那些。” 许恩棠顿了一下，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不会是…… 他怎么知道她听到了？ 谈霁礼看着她，继续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恩棠脸一热，没等他说完，立即说：“其实没什么的。看那些很正常，而且你都成年了。” 谈霁礼“哦”了一声，看着她一下子红起来的耳朵，眼中带着笑意调侃说：“你的思想还挺——” 他拖长了一下语调，“开明的。” 这个词用得挺奇怪的。 许恩棠：“……还行。” 这本来就是很件正常的事，但是和谈霁礼在这里讨论这个就不怎么正常了。 她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冷风吹着，温度都降不下来。 谈霁礼轻笑，说：“但是很遗憾，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恩棠配合着点点头。 她能理解这种事被她听到了很尴尬。 谈霁礼看出来她的敷衍了，语气有些无奈：“不信我发一份给你，你自己看看。” “……不用了。” 许恩棠耳尖都红了。 谈霁礼说完那句话就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他解锁手机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后，许恩棠的手机震了震。 “……” 他还真的发来了。 许恩棠觉得手机有点烫手。 谈霁礼发完收起手机，重新看着她。 他学何嘉煜叫了她一声“许妹妹”。 “许妹妹，我的清白发过去了，你看一眼。” 清清浅浅又不怎么正经的一声“许妹妹”听得许恩棠耳骨麻了一下。 想想如果真的是那种片子，谈霁礼应该不会发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顺着提示的消息点进去。 聊天界面里最新一条消息是个文档。 《科目一大全》。 “……” 她下意识地点进了文档想确认。 头顶传来谈霁礼的一声浅笑。 她顶着这声调侃的笑往下划了划文档，还真是科目一的题库。 “……” 所以郁宸他们说的成年人该看的东西就是这个？ 那她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回想起刚才的对话，许恩棠整个人烧了起来，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马上逃离地球，换个星球生活。 于是，她丢下句“我回去了”，就转身跑了。 雪落到脸上，带来片刻的凉意，但转瞬就化了，根本起不到降温的作用。 跑了几步，她又硬着头皮回来了。 因为礼物还没送出去。 她顶着红到不行的脸重新回到谈霁礼的伞下，然后假装镇定地抬起头，但没看他的眼睛。 她拿出平安符，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热的，一直热到指尖。 把平安符递给谈霁礼的时候，她发烫的指尖无意中蹭到了另一个指尖。 也是热的。 热到相触的时候传来了酥麻的感觉。 递过去后，许恩棠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酥麻的指尖。 谈霁礼看了看上面“平安顺遂”四个字，问：“是平安符？”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这是我以前在黎城那座很有名的寺庙里求的。” 声音混在风声里，细声细气的。 “生日快乐，谈霁礼。” 第65章 今晚正好有空 谈霁礼的生日后，距离期末考试就还有一周的时间了。 整栋教学楼都在期末的氛围里。 林佳羽早早的就找机会去国际部把许愿红绳挂上去了，祈求期末能有个好成绩。 许恩棠没想到，都快一个学期了，这股风气还没过去。 林佳羽说：“何止没过去啊！现在去的人更多了。如果今天才去，连隔壁的柜子都挂不上了。” 许恩棠：“……” 前面的薛昂听到她们聊天，回头问林佳羽：“是不是真的有用啊？有用我也去。” 林佳羽奇怪地说：“你不是不信的吗？” 薛昂叹了口气：“我上次月考就没考好，被我爸妈训了一顿。而且之后就要放寒假过年了，这次考试关系到我的压岁钱能有多少。” 他最近天天转发各种考神，祈求保佑。 也不差谈霁礼这一个了。 “所以谈霁礼那个有没有用啊？”他问。 林佳羽：“有用你也没地方挂了。” “……” 薛昂：“算了，先问你们一道题。” 他把试卷拿过来，放在许恩棠的桌上。 许恩棠看了看，他要问的正好是她刚才和林佳羽讨论的题。 她摇摇头，“这题我们刚讨论过，也不会。” 薛昂：“你们也不会啊。” 那他不会很正常。 这时候，上课的预备铃响了。 上完这节课就能放学了。 林佳羽对许恩棠说：“那你回去谈霁礼要是有空的话，你问问他？明天再来跟我讲讲。” 薛昂正要把身体转回去，听到这句话，说：“也给我讲讲。” 住在谈家那段时间的后期，许恩棠有时候遇到不会的题会问谈霁礼，然后第二天再来和林佳羽讲。 现在不住谈家，微信上问也一样。 许恩棠点头，“好。” ** 终于上完最后一节课，可以放学了。 收拾好书包，许恩棠和林佳羽一起走出高二教学楼。 这些天都很冷。 林佳羽把自己的围巾戴好，喊了声：“好饿啊。” 她对许恩棠说：“我感觉纪念用脑过度了，急需补充糖分。要是人不多的话，我就在校门口买个烤红薯再回去。” 大冷天最适合吃香香甜甜的烤红薯了。 这时候她们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 许恩棠隐约从攒动的人头后看见了马路对面卖烤红薯的奶奶。 她说：“现在看起来人不多，就两三个。” 林佳羽往前面看了看，“那我肯定要去买了。” 许恩棠收回目光，看见了同样刚出来的陆襟跟何嘉煜他们。 何嘉煜已经走过来了，喊了声：“许妹妹。” 他又看了看林佳羽，“许妹妹的同桌吧？” 林佳羽本来和国际部的人说话就会紧张，这次还是好几个。 她腼腆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对许恩棠说：“我去买烤红薯了，你记得问谈霁礼哦。” 说完她就跑了。 陆襟看了许恩棠一眼，问：“问谈霁礼什么？” 许恩棠：“一道题。” 何嘉煜：“什么题啊？放着阿襟不问。” 许恩棠没想过要问陆襟，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怕他没空。” “许妹妹还挺贴心。”何嘉煜说，“阿襟再忙一道题的时间还是有的。” 许恩棠敷衍地“嗯”了一声。 跟何嘉煜他们分开后，许恩棠和陆襟往前走。 校门口一到放学的时候就全是车。 今天李叔没挤过来，停得离校门口稍微有点距离。 “什么题？”陆襟问。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陆襟慢悠悠地说：“我今晚正好有空。” 许恩棠：“……” 陆襟扯了扯嘴角，问：“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怕我没空么，假的？” 被拆穿的许恩棠有点恼怒：“你管我是不是。” “行。” 陆襟勾了勾唇，低头解锁手机点了几下。 他的手机拿得不高，从许恩棠的角度能看见他的手机屏幕。 她看到他点开了和周姨的聊天界面。 随后，陆襟的拇指按在了“按住说话”上，把手机靠近嘴边，对着手机说：“周姨，哪间书房能用？” 许恩棠：“……” 看他又要讲下一条语音，许恩棠想制止，伸手去阻挡。 “我不需要。” 陆襟身体一侧，轻而易举地躲开她，又对着手机讲了句：“晚上我要给棠棠讲题。” 等他发完语音，许恩棠要开口，陆襟挑了挑眉，说：“怎么，不想去书房？” 许恩棠语气冷硬：“不想。” 陆襟的语气里带上了些痞气和意味深长：“那你想去哪儿？” 许恩棠被噎了一下，正想问他是不是有病。 旁边停着的一辆车降下车窗。 “阿襟。” 陆襟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是魏荷。 许恩棠没想到魏荷会出现在这里，顿了顿，叫了声：“阿姨。” 魏荷朝她笑了笑，语气温柔地问：“棠棠，放学了啊？” 许恩棠：“是的，刚放。” 知道魏荷肯定是来找陆襟的，她又说：“那阿姨我先去车里了。” 魏荷点点头：“我看见接你们的车在前面。这天怪冷的，你快去，别冻到了。” 许恩棠离开后，陆襟打开车门坐进去，语气疏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魏荷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来看看你。一天天的也不回家住。” 正好微信上有新消息，陆襟点开看着，嘴上不走心地说：“说得好像你们天天回家似的。” 被怼了一句的魏荷脸色不太好，但又拿陆襟没办法。 她控制了下情绪，说：“你不高兴是正常的。” 她又说：“住在复园也好，防着那个野\/种来向你爷爷奶奶献殷勤。听说元旦的时候他来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陆襟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魏荷轻哼，语气里充满不屑：“我就知道他们的野心不小。”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好在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最疼你，其实只要稳住他们就好。你爸那边我也会看着，你放心，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陆襟忽然问：“我要是不呢？” 魏荷皱了皱眉，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不什么？” 陆襟讥嘲地笑了笑，说了句：“挺没意思的。” 说完，他打开车门下车。 车门关得很重，“砰”地一声。 第66章 怕你还不好意思呢。 周姨今晚炖了羊蝎子，非常香。 大冷天就适合吃这些热乎乎的。 陆老太太问：“棠棠，阿襟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陆老爷子很不满，“那小子不是说要给你讲题么，怎么又出去了！这样不行，我要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许恩棠根本不想陆襟给自己讲什么题，立刻说：“他应该是有事。” 在校门口那会儿她先上车后，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七八分钟。 陆襟过来打开车门后没有上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跟爷爷奶奶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然后他就走了。 许恩棠也没问他。 “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了魏荷阿姨。”许恩棠又说。 陆老太太：“他们说话了？” 许恩棠点点头。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陆老爷子倒是没再说要把陆襟找回来，只是说：“也不知道把题讲了再走。” 许恩棠说：“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题，我和同学讨论讨论就好了。” 陆老爷子：“不行你还能问问谈家那小子。” 许恩棠“嗯”了一声。 吃完饭，许恩棠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房间写作业了。 八点多的时候，她收到林佳羽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点开语音，林佳羽苦闷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你写物理作业了没有啊？今天怎么这么难，我写到第二道大题就不会了。” 许恩棠回复：【我来看看。】 她先写了别的，还没打开物理作业。 林佳羽：【嗯嗯，不急。】 林佳羽：【我先写别的了。】 放下手机后，许恩棠打开物理作业，翻到第二道大题看了起来。 这道题确实有点难，物理又不是她的强项。 她盯着看了几分钟也没想到思路。 放在旁边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 许恩棠放弃物理题，点开消息，看见是郁熙悦在他们的小群里发照片。 郁熙悦一下子发了很多张，许恩棠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看了看，有新年party的，有跨年时候的，还有谈霁礼过生日那天的。 拍得都很好。 郁宸回复了一张照片：【这张里我是不是和谈二差不多帅。】 郁熙悦先发了个偷笑的表情，随后发了句：【勉强吧。】 郁宸：【怎么就勉强了？】 郁宸：【让谈二自己出来说。@谈霁礼】 谈霁礼真的出来了，发了个：【。】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拽里拽气“哦”了一声的样子。 郁宸：【到底是公主啊，这么高冷。】 看到郁宸这句话，许恩棠笑了起来。 随后她就看到谈霁礼撤回了那个句号。 没过多少秒，郁宸连发了好几个拿刀架在狗脑袋上的表情包。 很明显是针对某人。 郁宸：【谈二你有本事在这里个群里说。】 原来谈霁礼撤回句号后私聊了郁宸。 谈霁礼：【1】 郁宸：【算了你闭嘴。】 郁宸：【你当哑巴挺好的。】 许恩棠看着群里的聊天笑了笑，随后点开谈霁礼的头像，点“发消息”来到和他的聊天界面。 他既然在群里聊天，应该是有空的。 消息编辑到一半，许恩棠犹豫起来。 因为她又想起了谈霁礼过生日那晚她社死的情景。 那晚她回头把平安符塞给他、说完生日快乐后就落荒而逃，从头到尾都没好意思跟他对视。 那大概是她最尴尬的时候了。 她已经努力在忘掉了，但是没办法真的忘掉，一想起来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她迟疑地编辑着文字，在想要不然就不问他了，聊天框里陡然跳出条新消息。 谈霁礼：【？】 许恩棠吓得指尖颤抖了一下。 谈霁礼：【在写什么长篇大论呢。】 “……” 他看到她输入的提示了。 “长篇大论”这个词都出来了，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她删掉输入栏里文字，重新编辑。 许恩棠：【我有几道题不会，想问你有没有空。】 消息发过去没几秒，对面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手机在手里响着，许恩棠有一瞬间无措。 她做了下心理建设，然后镇定地接通语音。 “我现在有空。” 谈霁礼浅淡散漫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用的听筒模式，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像轻轻挠了下。 有点痒。 她稍微把手机拿远了点，问：“你本来是想给我发消息吗？” 不然怎么能恰好看见她的输入状态。 对面的人坦然地承认：“是。” “看你没在群里说话，怕你还不好意思呢，想问问你。” 许恩棠：“……”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自然。 谈霁礼笑了一声，换话题问：“什么题？” 许恩棠是最好不再聊那个话题。 她马上说了句：“等一下。” 随后，她把语音改成扬声器模式，缩小语音界面，打开相机，拍了题目发过去。 这道物理题有点难，谈霁礼讲了两遍，还把解题过程拍了发过来，许恩棠才完全弄明白。 随后，她又问了下午那道数学题。 两道题一共讲了十几分钟。 谈霁礼问：“还有没有？” 许恩棠：“没有了。” 正事问完，怕又说到些别的，许恩棠说：“那我继续去写作业了。” 谈霁礼：“去吧。” 语音挂断后，许恩棠先找了林佳羽，物理作业的解题过程发给她看，又和她讲。 讲完，她继续写作业。 到了晚上快十点，许恩棠已经写完作业、洗好澡，准备睡觉了。 她看到手机上有两条消息。 陆襟：【题呢？】 陆襟：【发来我看看。】 是她洗澡那会儿发来的。 许恩棠：【不用，我写完了。】 第67章 哄人的意味 翌日，许恩棠听周姨说，陆襟昨晚没有回复园。 接下来几天，陆襟都没在。 陆襟回家住了，陆老太太倒是有些担心。 “阿襟怎么突然回去住了？” 自从那个私生子出来后，陆襟就一直住在复园。 陆老爷子不急不慢地说：“都在这儿住多久了，也该回去了。总不能一直住这里。” 这话让陆老太太有些不满，“怎么不能？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住都行。” 陆老爷子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冷哼：“都是他爸妈不像话！” 许恩棠大概能猜出来陆襟突然回去和魏荷有关，肯定是那天放学魏荷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多想这件事。 她的心思都在期末考试上。 ** 经过昏天黑地的复习，许恩棠的期末考试总算有个还不错的结果。 这次英语，她考了年级第一。 数学和语文都在班级前十。 物化生三门课也比第一次月考进步很多。 拿了成绩单后，正式开始放寒假。 再有一个学期，她们这届就要升高三了，这次寒假作业格外多。 不过跟夏凝比起来还算好的。 许恩棠和夏凝通了个电话，得知她还要补课，一直到补到过年前三天才放。 至于什么时候开学还不知道，估计会很早。 电话里，夏凝倒是觉得还好。 她说：“不用回家也挺好的。对了恩宝，放假你回来吗？” 许恩棠想了想，说：“等年后吧，如果你开学晚的话就去找你玩。” 她是想回去看看的，不过夏凝不放假，她回黎城也没有人一起。 夏凝：“好。” ** 放假后，除了开始那几天和林佳羽去看了场电影、和郁熙悦一起吃了顿饭外，许恩棠其他时候基本都在复园写寒假作业。 转眼就到了腊月的最后几天，马上要过年了。 复园已经有了要过年的味道。 周姨早早张罗着把长廊里的灯笼换成了新的，松树上也挂上了红绸。 趁着过年前，许恩棠去看了趟谈老爷子。 胡同里过年的氛围更加浓，人比平时多，来来往往的。 汽车在狭窄的胡同里本来就不好走，现在走得更慢了。 许恩棠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写春联。 写了不少，写好的春联铺得桌子上都是，红彤彤的。 谈老爷子抬头看见她。 “棠棠来啦。” 他放下毛笔朝她招手，“正好帮我看看。” 许恩棠走过去。 谈老爷子指了指桌角那两副墨迹差不多干了的春联，说：“帮我看看，东厢房的门上贴哪个好。” 两副春联字迹都苍劲有力，寓意也都很好。 许恩棠说：“两副都挺好的。” 谈老爷子：“你选一个。” 许恩棠又仔细看了看，最后指了指左边那副，“这个吧。” 谈老爷子：“行。那另一个就贴西厢房。一会儿让谈霁礼去贴。” 许恩棠帮着收拾春联的手顿了下。 原来谈霁礼也在。 谈老爷子刚说完那句话就看见了谈霁礼。 “臭小子，你去耳房贴个春联怎么去那么久？还有那么多等着你贴，你要贴到几点。” 许恩棠抬头，见谈霁礼拿着卷双面胶，从阳光下懒洋洋地走来。 “刚到？”他问许恩棠。 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看见他，许恩棠就又想起他生日那晚的乌龙。 这是那晚后她第一次见到他，和打语音还不一样。 但该面对的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她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谈老爷子：“棠棠都来一会儿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谈霁礼移开视线，走到谈老爷子的另一边，拿起砚台上的墨，看了看，嘴里说：“那么多人，您就非要我跑来贴。” 这句话让谈老爷子的眉毛挑得老高。 “怎么，臭小子，我使唤不动你了？” 游廊下原本安静晒太阳的八哥听到关键词像被打开了开关，叫了起来。 “臭小子——臭小子——” “谈霁礼——臭小子——” 谈霁礼放下墨条，“当然能。” 他又看了眼外面，语气有些无奈：“您能不能教点好的。” 谈老爷子：“你还管起八哥来了？快去贴，这副贴东厢房去。” 谈霁礼笑了一声，说了句“人还不如鸟”，拿起对联，任劳任怨地干活去了。 他走后，许恩棠看还剩下那么多春联要贴，也想帮忙。 谈老子说：“让那臭小子贴。女孩儿不用干活。” 许恩棠：“没事的。” 结果，许恩棠发现自己忽略了贴春联的硬性条件——身高。 这里的门都比较高。 两边的对联还好，她踮起脚够一够，勉强能贴上，但上面的横批就够不到了。 她试了几次，整个人都快趴门上了，还是不行。 正当她要放弃，去搬椅子来的时候，身后多出一道影子，投到门上。 紧接着，她举在头顶的横批被一只手拿走，举到更高的地方。 同时，清爽的气息从背后裹挟而来，也挡住了她身后全部的阳光。 她的身体紧绷。 “看看歪不歪。” 懒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许恩棠的后颈麻了一下。 她“哦”了一声，从他的身体和门之间挪了出去。 她退到后面看了看，“左边下来点。” “好了。” 横批的上下两边被许恩棠贴好了双面胶。 其中上面那条双面胶的后面一层已经被她揭掉了，谈霁礼手一按就贴上去了。 随后，他又揭掉下面那条。 横批贴好，谈霁礼转身。 许恩棠移开视线去看春联。 在她的视野里能看到谈霁礼朝她走来。 直到她的视线被他的身体遮挡，只能看到他的外套。 谈霁礼慢悠悠地问：“还没看好呢。” 许恩棠“嗯”了一声，脑袋往旁边伸了伸，“你让让。” 面前的人站着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这么过了几秒，许恩棠抬起头。 谈霁礼的视线好像就是在等着她似的，她一抬头就对上了。 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 谈霁礼笑了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问：“还在生气？” 提到那个乌龙事件，许恩棠原本微热的脸更热了。 “……我没有生气。” 主要是社死和尴尬。 要是别的男生也就算了，偏偏是谈霁礼。 谈霁礼轻声叹了口气，很故意的那种。 哄人的意味也更加明显。 他说：“其实我一开始也误会了。” 许恩棠事后反应那个过来，所谓的“成年人该看的东西”是郁宸给谈霁礼准备的恶作剧。 听到谈霁礼这么说，她想也没想，接了句：“那你肯定很失望。” 说完她自己顿了下。 谈霁礼也顿了一下，随后眼睑耷拉下来，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要补给我？” “……” 许恩棠语塞，耳尖红了起来。 她怎么补。 谈霁礼笑了一声，把话题拉回贴春联上，“走吧，给我帮忙。” “哦。” 许恩棠慢半拍跟上。 第68章 一会儿跟我去? 贴春联是项大工程。 等许恩棠和谈霁礼把前前后后所有屋子的春联都贴完，也到了吃午饭的点。 吃饭的时候，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过年。 许恩棠这段时间住在复园，除夕当然也就是在复园过。 其实谈老爷子本来想让她来这里过的，但是陆老爷子不同意。 理由是：她正好住复园，当然是在复园过。 这话给谈老爷子听笑了。 每年过年基本都在一月和二月，而按这么一家住两个月，每年的一月二月许恩棠都在复园。 这算盘打得他在二环都听见了。 被拆穿的陆老爷子有那么点心虚，说了句：“还好嘛，没老糊涂。” 谈老爷子被气得不轻，最后说好明年春节棠棠要在他这里过。 “棠棠，你要过生日了吧？”谈老爷子说，“我记得你爷爷说过，你是迎财神那天生的。” 许恩棠点点头，“是的。” 前世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就一直记得她的生日。 她是大年初五凌晨生的，这天正好迎财神。 因为日子特别又好记，一直以来她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 谈老爷子问：“生日想怎么过？” 许恩棠哪好意思让长辈给自己张罗生日。 她说：“也不是什么大生日，和朋友一起过过就好了。” 谈老爷子：“行，到时候你们年轻人一起过。” ** 除夕这天，陆声滔、魏荷和陆襟都来了复园。 许恩棠下午在厨房旁边的小餐厅里帮周姨包饺子。 听说他们来了之后，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走到长廊，遇见了魏荷。 她叫了声“阿姨”。 魏荷今天穿了身藕荷色的大衣，发型妆容精致，看起来优雅又温柔。 “棠棠啊，遇见你正好。” 她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纸袋递给许恩棠，说：“听说你初五过生日，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礼貌地接过，“谢谢阿姨。” 魏荷笑了笑，说：“不用这么客气，阿襟把你当亲妹妹，我们也把你当女儿的。” 许恩棠勾着纸袋的手，随后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 她又说：“那我先把它放回房间。” 魏荷：“去吧。” 许恩棠把魏荷送她的礼物送去房间，回来发现魏荷还在长廊里。 在等她。 魏荷：“等你一起走，正好说说话。” 许恩棠上前，“好的。” 两人一起往会客厅去。 魏荷暗暗打量着许恩棠，看不出刚才的话她听懂没有。 想到那次在校门口看见她和陆襟的情景，魏荷又说：“我前阵子才听说了娃娃亲的事。” “老爷子他们也真是的，什么年代了还订娃娃亲，而且是三个人的，一听就是开玩笑的。就是难为了你一个脸皮薄的小姑娘，不好意思说什么。没关系的，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前世这个年纪的许恩棠是听不懂魏荷话外的意思的。 只会因为娃娃亲不算数还有陆襟把她当亲妹妹，暗自失落。 不会想太多。 其实魏荷是不想她对陆襟有什么想法，想扼杀加提醒。 但许恩棠不会告诉魏荷自己听懂了，只是点点头，说：“好的阿姨。” 之后就到会客厅了，魏荷没再多说。 会客厅里，陆声滔在和陆老爷子聊天，陆襟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 许恩棠进去后喊人。 陆襟倦怠地抬了抬眼，没有说话，目光又回到屏幕上。 魏荷喊了声“爸、妈”后坐到陆声滔旁边。 两人在外人面前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 年夜饭的气氛还算和谐，大部分时间都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陆声滔和魏荷在说话。 谁也没提私生子的事。 陆老爷子把菜转到许恩棠的面前，说：“棠棠，第一次在这里过年，要多吃点。” 陆老太太：“对，多吃些，还要吃点饭。” 许恩棠吃菜已经吃得很饱了，“饭我就不吃了，吃不下了。” 陆老太太：“多少要吃一点，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正好这时候饭被端上来了，在一个小木桶里。 许恩棠打开盖子，看见里面除了米饭，还有几颗荸荠。 黎城那一带除夕这天煮饭的时候会放几颗荸荠在里面。 荸荠象征着元宝。 盛饭的时候会挖“元宝”，吃了“元宝”代表新的一年会有好运。 米饭冒着的热气一瞬间蒸得许恩棠眼睛有点胀。 以前每次吃年夜饭，她吃到后面吃不下饭了，爷爷奶奶都会跟她说，多少要吃一点。 复园所在的这一片是可以放烟花的。 吃完饭看了会儿春晚，陆老爷子让陆襟去把烟花放了。 大家一起去了大门口。 许恩棠扶着陆老太太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陆襟放烟花。 陆老太太提醒说：“阿襟，小心些。” 引线被点燃，冒出火花。 烧到里面，火花熄灭，只有灰蓝的烟。 几秒的静默后，“砰”地一声，夜空被点亮。 绚烂又热烈。 放完烟花，陆声滔还有事，魏荷要去打麻将，都直接走了。 今天忙了一天，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有些累了，准备去休息。 进去前，陆老太太问陆襟：“阿襟你呢，今晚住这儿？反正明早还要来。” 陆襟“嗯”了一声，“住这儿。但我一会儿要出去，何嘉煜他们找我。” 陆老爷子叮嘱了句：“出去玩把棠棠也带上。我们睡得早，不然就她一个人。” 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进去休息后，大门口只剩下许恩棠和陆襟两人。 寒凉的空气里残留着放完烟花后的火药味儿，还有硫磺的味道。 陆襟抄着兜，看向许恩棠说：“爷爷都开口了，一会儿跟我去？” 他的话音落下，远处亮了起来。 是车灯。 一辆车开过来，在他们的面前停下。 空气里的火药和硫磺被车前灯照出了丝丝缕缕的形状。 车窗落下，露出谈霁礼的脸。 里面还有郁熙悦和郁宸。 郁熙悦向许恩棠招了招手，问：“准备走吗？” 许恩棠对陆襟说：“我跟熙悦他们说好去玩了。” ** 何嘉煜坐着家里的车来接陆襟的时候，陆襟已经在复园的大门口了。 陆襟上车后，何嘉煜说：“对了，刚才我在前面遇到谈霁礼他们了。他们来接许妹妹去玩？” 陆襟懒散地“嗯”了一声。 何嘉煜：“我来的路上还在想把许妹妹一起带去玩呢，怎么就被他们带走了。” 陆襟扯了扯嘴角，“带她做什么？还不够麻烦的。” 第69章 您可真是个祸水。 过年期间，许恩棠没有要走的亲戚，除了去给谈老爷子拜了趟年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复园。 很快到了初五，她生日这天。 过生日的地点是温瑜安排的，在北城东郊的一家私人会所里。 虽然许恩棠在北城认识的人不多，但今天的生日宴很热闹，来了很多家里和谈、陆两家有来往的同辈。 都是看在谈、陆两家的面子上。 早就听说谈、陆两家的老爷子从黎城接来了个小姑娘，看重得很。 有些人今天是第一次见许恩棠，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她。 郁熙悦坐在许恩棠的身边，低声给她介绍着。 圈子就这么大点，这些人许恩棠前世后来都有过交集，基本上都知道。 郁熙悦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那个戴眼镜的女生，“那个叫孔佳霏。” 她又降低了些声音，用手挡住挡着嘴说：“她以前喜欢霁礼哥！” 郁宸就坐在郁熙悦的另一边，和谈霁礼、江然之他们打着游戏。 听到郁熙悦的话，他凑过来，惊讶地问：“什么？她以前喜欢谈二？” 郁熙悦：“对啊。因为这个还跟她原来的闺蜜闹掰了。” 郁宸诧异了。 “她闺蜜我知道，怪不得后来看不到她们一起了。” 他又说：“以前喜欢，那现在呢？是不是发现谈二太狗了，就不喜欢了。” 在打游戏的谈霁礼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下路崩成这样，我要是你就直接跳河了。” 许恩棠被这句话逗笑，眼睛弯了起来。 接着，她就看到谈霁礼朝她睇来一眼。 “……” 许恩棠收起笑意。 不给聊他的八卦么。 郁宸：“我死了等复活，聊几句天还不让啊。” 郁熙悦摊了摊手，“现在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 郁宸感叹：“怎么什么样的女生都喜欢谈二这款啊。” 屏幕上显示距离复活还有十多秒。 他看向谈霁礼，打量着他的侧脸，“啧”了一声：“谈少爷，您可真是个祸水，妲己那个级别的。” 郁熙悦听着不乐意了，反驳说：“妲己怎么就是祸水啦？明明是你们男的不行，非要怪到女人身上。” 这会儿谈霁礼一换二，屏幕暗了下来，也开始复活读秒。 他抬起头，语气很散漫地忠告：“宸宸，我要是你就少说点，省得被怼。” 郁宸：“……” 郁熙悦因为这声“宸宸”扑哧笑了出来。 她对许恩棠说：“你觉不觉得霁礼哥叫我哥小名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我第一次听到我哥的小名被叫得这么阴阳怪气。” 许恩棠笑着点点头。 她也觉得。 郁宸看向郁熙悦，很没好气：“你还是不是我妹妹了，帮谁呢！” 郁熙悦吐了吐舌头。 “寿星，在这儿呢。” 许恩棠听到声音转头，是何嘉煜。 何嘉煜家里有事，来得晚了些。 “许妹妹，生日快乐。” 许恩棠笑了笑，“谢谢。” 何嘉煜：“好日子啊，迎财神的时候。” 郁熙悦：“对，特别好记。” 聊了几句后，何嘉煜去找陆襟。 陆襟、时瑀几个男生也在打游戏。 何嘉煜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推对面的基地了。 没过多久，游戏结束。 陆襟放下手机。 何嘉煜：“要不要把许妹妹喊过来玩啊？” 陆襟抬眼向许恩棠那个方向看过去。 许恩棠正在和郁熙悦说着什么，郁宸在旁边搭话，谈霁礼和江然之目光也在那里。 何嘉煜“啧”了一声，“明明都是一样的，怎么感觉许妹妹跟他们更熟一些啊。” 陆襟眼帘微掀，问了句：“有么？” 何嘉煜：“可能是我们这儿都是男生，少个女孩子。” ** 时间差不多，准备切蛋糕了。 大家聚到一起，把许恩棠围在中间。 许恩棠被挤得挪了好几步，差点撞上旁边的，抬头一看是陆襟。 除夕这天后，陆襟初一和后面又来过复园几次，不过两人没说过什么话。 这时视线对上，陆襟说了句：“生日快乐。” 许恩棠：“谢谢。” 郁宸：“生日快乐啊恩棠妹妹。” 郁熙悦：“恩棠，生日快乐！” 其他人也在对许恩棠说着生日快乐，非常热闹。 何嘉煜发现少了人，“咦，时瑀呢？刚还在。” 他四处看了看，看见从人群后走来的时瑀。 “你去哪儿了，要切蛋糕了。” 时瑀走进人群，语气神秘地对陆襟说：“阿襟，看看谁来了。” 说着，他往旁边侧了侧，露出身后的人。 许恩棠恰好看见从时瑀背后出现的身影，身体陡然僵住。 她的耳边传来郁宸的一句：“赵漫诗什么时候回国了？” 来的人正是赵漫诗。 此时，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赵漫诗。 他们非常惊讶，低声讨论起来。 “她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听没听说她回来啊？” “没啊。刚才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她怎么回来了，冲陆襟来的吧。” “啧，他俩是因为赵漫诗出国才分的吧，赵漫诗提的分手？现在是不是要破镜重圆。” “不一定。陆襟什么脾气啊，能让她说分就分，说和好就和好？” “有道理。” …… 窃窃的声音像潮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许恩棠的耳中。 在大家的注视下，赵漫诗走到了陆襟身边。 “阿襟。” 大家看向陆襟。 陆襟还是平时那副散漫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问：“你怎么回来了？” 赵漫诗：“我有事回来，不行啊。” 骄横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行啊。”陆襟的语气很无所谓，事不关己。 何嘉煜适时解围：“赵大小姐，回来也不说一声。” 赵漫诗看向他，“给你们个惊喜啊。” 何嘉煜语气稔熟地说：“够惊喜的。” 本该是许恩棠许愿吹蜡烛的时刻，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赵漫诗身上。 有一瞬间，许恩棠恍惚得像回到了以前。 有很多次也是这样。 第70章 许个愿吧，帮你实现。 何嘉煜回过头向许恩棠介绍说：“这是赵漫诗，我们的好朋友，一起长大的。” 他又对赵漫诗说：“这是许恩棠许妹妹，现在住在复园，是陆老爷子、陆老太太的眼珠子。” 赵漫诗朝许恩棠笑了笑，“你好，我是赵漫诗。” 她把手中的纸袋递过来，说：“这是生日礼物，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何嘉煜：“怎么会呢，人多热闹。对吧？许妹妹。” 这时候，谈霁礼淡淡的声音响起：“再讲下去蜡烛烧完了。” 语气听上去拽里拽气的，没什么耐心。 郁熙悦：“对啊，恩棠，许愿吧。” 何嘉煜反应过来，“对对对，许愿吧。”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勉强从赵漫诗身上转移，催促着许恩棠许愿。 许恩棠机械地闭上眼，双手合十。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任何愿望。 接下来，她的每个动作都是机械的。 睁眼、吹蜡烛、切第一刀蛋糕，还有和别人说话。 许愿、切蛋糕这个仪式仿佛只是按下了暂停键。 仪式过后，包间的各个角落都继续讨论着赵漫诗突然回国的事。 郁熙悦看着在和别人打招呼的赵漫诗，小声吐槽：“这赵漫诗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来。搞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过生日。真是恨不得全世界围着她转，跟她比起来我的公主病都算好的了。” 许恩棠没有说话。 她整个人好像从当下抽离了出来，耳边嗡嗡的，眼前的每一帧都像默片一样。 直到赵漫诗走到她的面前。 这会儿郁熙悦去洗手间了，只有许恩棠一个人。 赵漫诗：“你好。” 许恩棠看着她。 赵漫诗：“真羡慕你，有这么多人给你过生日。”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羡慕，只有口头上的。 许恩棠疏淡地说了句：“还好。” 赵漫诗笑了笑，骄傲得像只白天鹅。 “其实，我还有个身份他们没告诉你。我是阿襟的前女友。因为我出国，我们才分开的。” 她又说：“你来北城那天，正好我出国，所以我们没见过。那天阿襟去送的我。”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所以呢？前女友。” 赵漫诗被“前女友”三个字刺痛了一下，脸上得体的笑意凝了凝。 “所以阿襟心里还有我，听说他前一个女朋友也跟我很像。我们会和好的。” 许恩棠：“那我祝你成功。” 说完这句话，许恩棠就转身走了，没有再看赵漫诗。 趁着没人注意，她离开了包间。 或许，也不会有人注意。 从会所出来是一大片草坪。 本来就是私人的地盘，人很少。这个点该来的人都已经在里面玩了，外面没什么人。 许恩棠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沿着台阶走下去，停在最后一层坐下。 她松开手掌。 自从赵漫诗出现，她就像应激似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 指甲在手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记。 晚上气温零下，许恩棠后知后觉感到冷。 她出来没有穿外套，身上是条浅黄色的裙子。 她不想回去拿，决定忍着。 好在有建筑物可以挡风。 她抱着双臂，蔫蔫地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前世这个时候，赵漫诗没有回来。 前世，她和陆襟去美国读书后，过第一个生日时，赵漫诗才和他们联系上。 或许是因为她重来了，所以很多都变了。 东郊本就人少，此刻万籁俱寂。 许恩棠望着远处一重重黑色的山，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下一下的，像是在下台阶。 许恩棠回头，看见谈霁礼从台阶上走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谈霁礼正好走到她同一层。 不过因为许恩棠是坐着的，还是得仰头看他。 谈霁礼的声音慢悠悠的：“玩游戏输了，大冒险。出来找个穿黄色裙子的女生。” 许恩棠愣了一下。 她不就穿的浅黄色的裙子吗？ 外面就她一个人，这么巧就被他找到了？ 她有点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这人说得一本正经的。 这时候，谈霁礼勾起唇笑了一声，“逗你的。” 果然。 许恩棠这会儿不太想说话，“哦”了一声，重新低下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地面。 倏地，她的肩头一沉。 一阵清爽如夏夜的气息笼了下来。 带着残余体温的外套罩上她的肩头，贴着她手臂的皮肤。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许恩棠的身体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贪恋地拢紧领口，又重新抬起头。 见他自己身上单薄，她正要问他冷不冷，听他说：“掏下口袋。” 许恩棠顿了顿，听话地伸手去摸口袋，以为他有东西要拿出来。 她摸了下口袋，是空的，正要说，谈霁礼又说：“另一边。” 许恩棠换只手去掏另一边。 这次，她摸到了一个盒子。 拿出来是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这是……” 许恩棠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谈霁礼没有肯定或否定她的猜测，只是说：“打开。” 许恩棠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对海棠形状的耳钉，在灯下闪着光，非常漂亮。 谈霁礼的声音响起：“这本来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许恩棠疑惑地抬起头。 本来？ 看着她有些懵的表情，谈霁礼轻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现在也给你。但是生日礼物换一个。” 换什么？ 蓦地，许恩棠视野里的黑夜被一束从远处蹿起烟花照亮。 山间的寂阒被打破，宛若破晓提前而至。 台阶上面不知道哪个平台出来了人，交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有人放烟花！” “迎财神的吧。” “谁这个点才迎财神啊，赶都赶不上趟，一点不虔诚，财神会来么。” “对啊，都是零点迎的。” …… 烟花不断升起，把山脊都照亮了。 从许恩棠的角度看，散下来的烟花就在谈霁礼的身后。 绚烂的流光划过他的侧脸，映着他鼻梁上那颗红色的小痣，比烟花还惹眼。 许恩棠晃神间，微凉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的眼前由绚丽灿烂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耳旁的烟花声不断。 烟花声里传来谈霁礼散漫又轻柔的声音： “许个愿吧，帮你实现。” 第71章 湿湿热热 刹那间，许恩棠的心里像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应和着耳畔的烟花声。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头顶传来谈霁礼的声音：“如果你的愿望就是要看我办不到，也可以。许吧，小财神。” 带着笑意的声音明明不大，却盖过了远处放烟花的声音，占据许恩棠的耳膜。 给她一种无论她说出什么过分的愿望，他都会答应的感觉。 她的睫毛颤了颤。 想到他的手还盖在她的眼睛上，睫毛会扫过他的手心，许恩棠闭上了眼，忍住不动。 他刚才那声“小财神”让她想到了她的爷爷奶奶。 以前她过生日的时候，她的爷爷奶奶也开玩笑说过，她是他们家的小财神。 别人初五迎财神，财神不一定来的。 他们家在她出生那年是真的迎来了个小财神。 大概是因为过年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她最近想起爷爷奶奶的次数格外的多。 许恩棠抿了抿唇，开口说：“我想好了。” 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放下。 许恩棠睁开眼，对上了谈霁礼的眼睛。 一双很勾人又温暖的眼睛。 谈霁礼：“说吧。” 夜空里的烟花已经没有之前盛大了，应该是快要结束。 出来看烟花的人好像也已经进去了，没有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在烟花的尾声里，许恩棠补许了刚才切蛋糕没有许的愿望，也是她当下的愿望： “我想回家。” 这四个字说出口，许恩棠的情绪忽然像决堤一样。 对家人的思念、孤独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再也压抑不住，化成了有实质的眼泪。 一颗眼泪落下来，挂在她的下颌，像珍珠。 她想见早早离世的父母，想见爷爷奶奶。 如果他们都还在，她现在就还在黎城，哪儿都不用去。 在第一滴眼泪落下来后，许恩棠的眼泪就像收不住似的往下落，越掉越凶。 她看着谈霁礼，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 谈霁礼在她的面前蹲下，抬起手用袖子轻柔地抹掉她脸上的眼泪，说：“那就回。” 许恩棠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候烟花已经停了，冬夜恢复寂静，只有许恩棠轻微的哽咽声。 没过多久，台阶上的平台传来脚步声。 “外面好冷啊，看起来没有人。” 是郁熙悦的声音。 郁宸：“恩棠妹妹能去哪里。” 郁熙悦：“不知道啊，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找不到她人了。” 是郁熙悦他们出来找她。 许恩棠止住了哽咽，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慌张。 她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哭。 她正要找地方躲，手腕倏地一紧，整个人被谈霁礼拽了起来。 在郁熙悦走下最上面一层台阶时，浅黄色的裙摆在拐角消失。 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是出来找人的。 郁宸很纳闷：“怎么快走了人不见了，谈二也不在。” 他边说边解锁手机，点开列表，划到备注是一个小狗emoji的联系人打电话。 就在离他们直线距离只有几米的角落，谈霁礼手中的手机无声地亮了起来。 他低眸瞥了一眼，直接挂断。 随后抬起眼，正好对上许恩棠的目光。 她这会儿眼泪刚止住，上、下眼睫还是湿的，白净的脸上还能看见隐隐的泪痕。 许恩棠被拽起来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这个角落。 她的背后是两面墙形成的直角，面前则是谈霁礼。 “打电话也不接。” 郁宸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在他们的头顶。 许恩棠满心都是不想被他们看见自己哭，不想被发现。 怕站在靠外面的谈霁礼被看见，她想也没想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里拉了一下。 大概是谈霁礼也没想到她这一下动作，被拽得前倾。 有那么片刻，他们的呼吸碰到了一起。 湿湿热热，与周围寒冷干燥的空气截然不同。 两人都愣了一下，呼吸跟着一滞。 然后，反应过来的许恩棠迅速红着脸偏过头，松开谈霁礼的手臂。 谈霁礼喉结滚了滚，看了她几秒后慢悠悠抬起手抵住墙，稍微拉开些两人的距离。 角落的空气像是沾染了些什么，热了起来。 郁熙悦：“没人啊。大冷天他们应该不会出来。” 郁宸：“那他们能去哪，总不能走了吧。” 郁熙悦：“打恩棠的手机也没人接。” 江然之说：“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有谈二在不会出什么事。” 郁熙悦点点头，“也是。有霁礼哥在。” 郁宸：“那进去吧，进去再找找。” 三人的脚步声渐远。 他们没有完全走下台阶，就又上去了。 等他们离开，没了声音，谈霁礼收回抵着墙的手，往后退了退。 风从他们两个之间吹到许恩棠的脸上。 许恩棠的眼睛、鼻尖还是红的，但那股情绪已经过去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刚才不知道怎么就失控了。 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又看到谈霁礼袖子上眼泪的痕迹，许恩棠的脸又一红，非常不好意思。 怎么每次都这么丢脸。 她抿了抿唇，说：“我想回去了。” 因为刚哭过，她的声音里还残留着鼻音。 虽然都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的，但是她不想管了，不想顶着这副样子进去。 她想任性一把。 “那就早点回去，这边不用管。”谈霁礼的语气带着纵容，又拽里拽气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给李叔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想起来自己的外套还没去拿。 谈霁礼：“晚点让人把那些礼物和外套一起送去复园。”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走吧，送你过去。” 两人在会所主体建筑物的南面，绕过去才到大堂门口，许恩棠和李叔说好在那里等。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李叔的车已经在了。 车旁边站着陆襟。 陆襟看着他们从无人的黑暗中走来。 许恩棠和谈霁礼走近，陆襟的目光略过谈霁礼，落在许恩棠的身上。 因为两家老爷子的关系，谈霁礼和陆襟也是从小就是认识了。 这次，两人难得没打招呼。 谁也没主动。 陆襟看着许恩棠身上过分大的外套，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问：“去哪儿了？” 许恩棠没有看他，敷衍地说：“随便走了走。” 要上车回去了，她把外套还给谈霁礼。 “你的外套——” 谈霁礼按住她要解开外套的手，语调懒散：“不差这一件，下次给我。” 说着，他还慢条斯理地替她拢了拢领口。 第72章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黑色的车行驶在东郊的盘山公路上。 天空时不时能看到极远处升起的烟花，很热闹。 许恩棠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 她整个人被比她大许多的男生外套罩着，被衬得很纤细。 “你和谈霁礼干什么去了？”陆襟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许恩棠声音很淡地回了句：“跟你没有关系。” 她说完，原本就有些冷的气氛僵了一下。 陆襟扯了扯嘴角，看向她。 许恩棠长了张具有欺骗性的脸，乍一看总是很乖，安安静静的。 陆襟轻嘲：“今晚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你丢下所有人走了，找不到人？” 许恩棠语气冷硬地反问：“我过生日，连想去哪里的自由都没有吗？” 恰好对面有车开过来。 对向而来的车灯照进车里，照得许恩棠的侧脸莹莹如雪，透着清冷。 也照清了她微红的眼角。 陆襟顿了顿，眉头轻拧，语气软了些：“你哭过？” 许恩棠脸又往车窗那边转了转，否认说：“没有。” 陆襟的眉头皱得更深，“谈霁礼做什么了？” 许恩棠：“他什么都没有做，跟他没有关系。” 陆襟顿了几秒，又问：“那你为什么哭？” 许恩棠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想家，不行吗？” 她是真的想家了。 提到这两个字，鼻子都有点酸。 陆襟想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的光把车后排照得更亮。 陆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何嘉煜的电话。 他接起，问了句：“怎么了？” 彼端的何嘉煜说了好几句，许恩棠隐约听到了赵漫诗的名字。 然后，陆襟没什么耐心地回了句：“没空。” 何嘉煜又说了什么。 陆襟：“她又作什么？” “要走就走，又不是我让她回的国。” 电话打完，陆襟重新看向许恩棠。 他手中的手机还没熄屏，冷白的光线映着两人的脸。 许恩棠不光眼尾还有点红，眼尾周围的皮肤也还泛着红，被照得清楚。 陆襟忽然想到什么，说了句：“我不知道赵漫诗会来。” 许恩棠：“我们都听到了。她要给你惊喜。” 陆襟看着她，“你是不是听说了？” “我跟她早就分了，已经没有关——” 许恩棠打断他：“你们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听。”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陆襟收回目光，靠着椅背，自嘲地轻嗤一声，“行。” 他到底上赶着解释什么。 之后的一路都很安静。 谁都没说话。 只有陆襟的手机不断地响，跳出新的消息。 终于到了复园。 车停下，两人一左一右下车。 外面很冷，呼吸都带着白气。 许恩棠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绕过车要进去。 她不想被周姨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周姨看见了肯定又要传到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那里。 “许恩棠。” 走过陆襟身边时，陆襟叫住了她。 陆襟手抄进外套的口袋里，顿了一下。 “没什么。”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拿着手机，点了跟何嘉煜的语音通话。 她收回目光，走上复园门口的台阶。 陆襟打过去的语音电话一秒就被接通。 何嘉煜的声音传来：“怎么了阿襟？” 背景音里传来赵漫诗说话的声音。 接着，时瑀的声音传过来：“阿襟，要不然你还是来一趟？” 陆襟没搭理，对何嘉煜说：“你帮我看看——” 说到一半，他停了停。 “算了。” 许恩棠已经走上台阶，跨过门槛进了复园的大门。 转弯去长廊的时候，她余光看见已经下车的陆襟又上车，关上了车门。 车驶离复园。 估计还是去见赵漫诗了。 ** 何嘉煜和时瑀都没想到陆襟会去而复返。 此时他们还在许恩棠过生日的包间里。 其他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何嘉煜、时瑀和赵漫诗三人。 赵漫诗是为了陆襟回来的。 结果陆襟一晚上没怎么搭理他，还提前走了。 之后赵漫诗就一直在发脾气。 何嘉煜和时瑀都在哄她。 “许妹妹不见了，阿襟肯定要找。”何嘉煜说，“万一出什么事，阿襟没办法向老爷子老太太交代。” 赵漫诗很不满听到这样的称呼，问：“什么许妹妹？你帮她还是帮我？” 何嘉煜纳闷远在美国的赵漫诗怎么就知道了许恩棠的事。 他想到什么，看了时瑀一眼。 估计是这小子透的风声。 何嘉煜头疼地哄着赵漫诗说：“当然是你啊大小姐。” “阿襟就那个脾气，你知道的。”他转移话题说。 赵漫诗想想就气红了眼，“可是我都不听我妈话，专门为他跑回来一趟了，他还想怎么样？他这算什么？” 何嘉煜和着稀泥：“是，你特意回来一趟挺不容易的。我都没想到你会回来。” 这时，时瑀看见走进包间的陆襟，说：“阿襟来了。” 何嘉煜惊讶了一下。 这可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主，电话里说了不来就肯定不来的，怎么突然又来了。 不过这下他可以松口气了。 何嘉煜对赵漫诗说：“看，阿襟这不是来了嘛。” 赵漫诗看见陆襟，眼睛一亮，又有些矜骄的得意：“阿襟。” 没想到陆襟径直走过了她。 陆襟来到之前坐过的沙发，从沙发的缝隙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酒红色丝绒的，跟沙发的颜色融为一体，很难一眼被看到。 “阿襟，你拿了什么？”赵漫诗走过来问。 陆襟把盒子放进口袋，回身淡淡地说：“跟你没有关系。” 赵漫诗这次专门回来本来就是放下了架子。 先是被忽略，现在又被这么说，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跟谁有关系？”她问。 时瑀为赵漫诗说话：“阿襟，漫诗好歹也是专门为你回来一趟。” 陆襟漫不经心地问：“那她来回的机票算我的？” 时瑀一噎。 赵漫诗脸色很差。 陆襟掀了掀眼睑，凉薄的声音里带着讥讽：“别拿这套跟我作，没用。” ** 许恩棠这会儿刚洗完澡。 谈霁礼的那件外套在她的衣帽间挂着。 男生的衣服和一堆女生的衣服放在一起，格格不入得惹眼。 像是私密的空间被打破。 许恩棠穿着睡衣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桌上的黑色丝绒小盒子打开。 里面是谈霁礼送她的耳钉。 耳钉在灯下闪着光，很漂亮，是十字海棠纹。 和前世高中毕业那会儿陆襟送给她的那对有一点像。 没想到这一世她又拥有了一对海棠耳钉。 盯着耳钉看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失控大哭的样子，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随后，她又想起临走时，谈霁礼慢悠悠帮她拢外套的领口。 动作透着些亲昵，却又很有分寸感。 当着陆襟的面。 倏地，许恩棠愣了下。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就在她想这些时，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 她点开，是谈霁礼的消息。 谈霁礼：【到了？】 许恩棠抛开那些胡思乱想，回复：【到了。】 谈霁礼：【今晚早点休息。】 许恩棠：【好的。】 谈霁礼：【明天早上八点去复园接你。】 来接她？ 许恩棠的指尖悬屏幕上，心里疑惑，正想问他。 这时，界面上又跳出两条新消息。 谈霁礼：【带好身份证。】 谈霁礼：【帮你实现愿望。】 第73章 谈少爷这张嘴严得很 第二天，大年初六。 许恩棠早上七点多就起来了。 大清早的，复园外已经有车停着了。 车看着没超跑那样扎眼，但车牌不一般。 这几天每天都是这样，都是来复园拜年的人。 一拨又一拨的，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见都见不过来，许多都让周姨直接打发走了。 看见许恩棠出来，周姨惊讶了一下。 许恩棠：“周姨早。” 周姨：“怎么今天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她又问：“昨天生日宴挺好的吧？” 昨晚周姨遇见了回来的陆襟，却没看见许恩棠。 许恩棠：“挺好的。周姨，我一会儿要回黎城。” 周姨：“回黎城？这么突然。” 夏凝初八下午就要开始补课了，许恩棠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 她“嗯”了一声，说：“昨晚刚决定的。” 周姨：“什么时候走啊？” 许恩棠：“就一会儿，差不多八点。” “就你自己？” 春节期间路上人多，周姨不怎么放心她。 许恩棠说：“还有谈霁礼。” “陆爷爷陆奶奶是不是有客人？”她问。 周姨：“是呀，都今天早上第二拨了。” 许恩棠本来是打算去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说一声的，有客人的话她就不方便过去了。 “那您到时候帮我说一声。” 到了八点，许恩棠收到谈霁礼的消息，说是到了。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复园，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保姆车。 车上除了谈霁礼外，还有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三人。 郁熙悦元气十足地和她招手，“早啊恩棠。” 许恩棠愣了愣，不确定地问：“你们……也去？” 她询问地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似乎没怎么睡醒，眼帘些耷拉着，在注意到她耳朵的时候抬了抬。 郁宸也还没睡醒，打着哈欠说：“是啊，反正闲着没事。” 他又故意说：“你不会不欢迎我们吧？” 谈霁礼懒洋洋地插了一句：“不欢迎也正常。” 郁宸很没好气：“您不是困嘛，这会儿能说话了？” 许恩棠笑了笑，说：“怎么会。” 她就是有点惊讶。 郁宸听说谈霁礼今天要和许恩棠一起去黎城，马上决定也要去。 留在北城要和家里去参加无聊的聚会。 过年这几天他参加得已经够多了，不如出去玩。 江然之也说有空。 郁宸在群里喊了好多声“谈二哥哥”。 谈霁礼过很久才回了句：【把你妹带上。】 郁熙悦听说出去玩，当然是乐意的，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即使昨天睡得晚，今天早上还是很精神。 “我还没去过黎城呢。” 郁宸：“我们都没。恩棠妹妹，你要好好招待我们啊。” 许恩棠：“当然。” 周姨一看这么多人，倒是放心了，叮嘱说：“去吧，路上小心，到了记得发消息。老爷子老太太那边我会说。” “好。” 和周姨道别后，许恩棠上车。 车离开复园后，驶向机场。 黎城没有机场，坐飞机只能坐到附近的城市，然后再过去。 算上去机场之类的时间，坐飞机和坐高铁花的时间其实差不多，高铁还不用折腾。 只是现在是春运期间，他们又是临时起意，根本买不到高铁票，只好坐飞机。 去机场的路上，郁熙悦不断问着许恩棠黎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两人讲着话，郁熙悦的目光落在许恩棠的耳垂上，说：“你的新耳钉吗？好看耶。” 许恩棠“嗯”了一声。 她很喜欢谈霁礼送的这对耳钉，今早想了想，就戴上了。 郁宸他们因为郁熙悦的话，都往许恩棠这边看了一眼。 许恩棠注意到谈霁礼漫不经心投来的目光，莫名不太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 ** 昨晚许恩棠没怎么睡好，飞机起飞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旁边的郁熙悦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插着耳机看下好的综艺。 另一边，三个男生补觉的补觉，玩的玩。 独自坐在后面的江然之已经戴上耳机闭上了眼。 谈霁礼正垂着目，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上的单机游戏。 旁边的郁宸戳了戳他的手臂，“谈二。” 谈霁礼抬了抬眼睑。 郁宸小声说：“都没来得及问你，你跟恩棠妹妹昨晚干什么去了？” 谈霁礼：“做攻略。” 郁宸：“啊？” 做攻略是什么玩意儿？ “做什么攻略啊？” 谈霁礼点着手机屏幕，语调漫不经心：“做你们去黎城玩的攻略，不然怎么好好招待宸哥。” 郁宸：“……” 一本正经地骗鬼呢。 那会儿他根本没说要跟来黎城。 做个屁攻略。 这人不想说的时候就会满嘴跑火车，郁宸太了解了。 他还知道，谈少爷这张嘴严得很，只要他不愿意说，谁都撬不开。 于是他没再问。 不说拉倒。 第74章 谈少爷高低得给他磕一个 飞机落地后，有车来接他们。 他们先吃了个饭才来黎城，这会儿直奔许恩棠家。 黎城的街上年味也很足。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物，许恩棠一刹那有种恍惚感。 她想起昨晚向谈霁礼哭着许下的愿望的情景。 她又回家了。 今早去机场的路上，许恩棠发消息给夏凝说了要回黎城的事。 这会儿夏凝已经在她家等她了。 门打开，见到站在外面的许恩棠，夏凝非常开心。 “恩宝！” “凝凝。” 两人拥抱了一下。 之后，许恩棠给郁熙悦他们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夏凝。” 她又对夏凝介绍说：“这是郁熙悦，这是郁宸。他们两个是堂兄妹。” “这是江然之。” “这是谈霁礼，你们见过的。” 夏凝已经在许恩棠发的消息里得知他们几个要来，跟他们打招呼。 一开始她还担心这些公子哥大小姐会不会有架子，现在看来好像都挺好相处的。 郁熙悦：“恩棠，你朋友叫你‘恩宝’啊，好可爱。”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她一直就这么叫。我先带你们参观下。” 许恩棠的家就是普通的楼房，就那么三个房间，很快看完。 之后，她招呼男生们坐，又带郁熙悦去看了看她的房间。 许恩棠的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桌上和床头放了很多教科书。 都是她以前的，一直没扔掉。 夏凝周末会过来住，有顺便打扫房子，过年前还特意来贴了春联。 “挺温馨的。”郁熙悦注意到书架上，“这是相册吗？” 许恩棠：“是的。” 郁熙悦征询她的意见：“我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许恩棠点点头。 郁熙悦拿出相册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许恩棠小时候的照片。 “我拿出去跟他们一起看。” 趁着他们在客厅看照片，许恩棠和夏凝聊了几句。 夏凝的妈妈交了男朋友，除夕带回来一起吃了年夜饭。 她的爸爸过年没有回来，只给她发了个红包。 夏凝除夕吃完饭就来了这里，过年这几天都一个人住在这儿。 “他们的生活都在向前。”夏凝叹了口气。 许恩棠很心疼：“凝凝——” “我最后一点期待也没有了，”夏凝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我虽然很反感他们因为我才凑合这么多年，但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现在我彻底死心了，我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在一起了。” 许恩棠说：“你还有我。等以后上大学，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还能一起过年。” 夏凝：“好！” 两人聊了几句就去客厅了。 郁熙悦他们还在看许恩棠小时候的相册。 几人一边看一边还在讨论着什么。 郁宸：“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猜对的可以要求差最多的人做件事。” 郁熙悦爽快地说：“行啊，哥。” 余光看见许恩棠和夏凝走过来，郁宸说：“恩棠妹妹，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猜你一张照片是几岁的。” 许恩棠：“……” 原来是在拿这个打赌么。 谈霁礼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也参与其中。 郁熙悦拿起相册给许恩棠看，“就是这张。” 随着相册被拿起，一张纸从相册后面掉了下来，飘落到地上。 许恩棠愣了几秒，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迅速地把它捡起来，团在手心。 几人倒是都没问掉出来的是什么。 郁熙悦说：“我和然之哥猜的六岁。我哥猜的九岁，一听就不靠谱。” 郁宸：“怎么就不靠谱了，我看着就是九岁。” 郁熙悦又说：“霁礼哥猜的七岁。” 许恩棠心不在焉地看了看那张照片，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是七岁的时候拍的。” 郁宸说：“又被谈二这家伙猜中了。” 谈霁礼挑了挑眉，“宸宸，你又是输的那个。” 郁宸：“……我知道，不用提醒我。” 许恩棠笑了笑，问：“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郁熙悦说：“都行。” 许恩棠：“看你们。想出去的话我们就出去吃，不想出去就在家吃火锅。” 几个少爷小姐都没自己在家煮过火锅，一致选择在家吃火锅。 吃火锅就要去买食材。 夏凝这几天带了些吃的过来，但量很少，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肯定要去买。 许恩棠家附近就有个菜市场。 过年期间菜市场收摊早，要买菜现在就要去了。 正好夏凝的小电驴就在楼下，许恩棠拿了钥匙准备出发。 夏凝：“那我在家把冰箱里的菜洗一下。你带个人一起去？” 郁熙悦对他们自己煮火锅这件事很积极，立刻说：“恩棠，我跟你一起去。” 郁宸拉住郁熙悦，说：“还是跟个男生去吧，能拿东西。再说，留人家夏凝跟我们三个不熟的男生一起也不好。” 郁熙悦想想觉得有道理。 “也是。”她看向三个男生，“那你们谁去啊？” 郁宸看向谈霁礼，觉得谈少爷高低得给他磕一个。 谈霁礼看也没看他，拿着茶几上的手机起身，对许恩棠说：“走吧。” 郁宸在心里“啧”了一声。 拽给谁看呢。 有本事别去啊。 夏凝的小电驴很好辨认，是粉色的，即使过了很多年许恩棠还记得。 下楼后，她径自找到粉色的小电驴，插上钥匙、踢了下撑脚，要推出来。 被她挤到旁边、看到她一系列动作的谈霁礼眉梢轻轻挑了挑，不确定地问：“你要带我？” 撑脚这会儿刚被推上去，小电驴往前冲了一下，“砰”地一声。 许恩棠扶稳车把手，抬起头疑惑地眨眨眼，一脸“当然了”的表情。 但看谈霁礼的意思好像是要带她。 许恩棠问：“谈霁礼，你骑过小电驴吗？”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疑问句，不带任何嘲讽或者别的意味。 谈霁礼却难得被问得没有说话。 谈少爷当然没骑过小电驴。 不仅没骑过，他也没坐过。 许恩棠就猜他没骑过。 “那还是我带你吧。” 为了安全。 第75章 男朋友啊? 谈霁礼没有再多说，只是帮许恩棠把小电驴从车库推了出来。 上车前，许恩棠把外套的拉链拉好，又戴上帽子、围巾。 无意间回头，她看见谈霁礼已经十分配合地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了，两脚撑着地，绰绰有余。 许恩棠想了想，提议说：“要不然还是换熙悦跟我一起去吧。” 谈霁礼眼帘微掀，“我坐得不对？” 许恩棠：“……没有。” 坐小电驴又没有标准的姿势。 她就是觉得他这么坐着两条腿挺憋屈的，一会儿还要弯一路。 谈霁礼勾了勾唇，懒懒地催促说：“可以出发了，棠棠同学。” 不怎么正经的语调听得许恩棠耳朵微热。 她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下面，随后戴上手套，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骑小电驴就不冷了。 然而，全副武装的许恩棠下一秒就注意到了露着一截脖子的谈霁礼。 在大家都显得很臃肿的冬天，这人仍然有着少年的清瘦感。 冷白的皮肤在整体色调都偏苍白单调的冬天里，好像更白了，衬着黑色的短发，眉目和五官的线条显得更加清晰，到哪里都很惹眼。 但也实在是美丽冻人。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询问地看向她。 许恩棠说：“你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吧，路上有风，挺冷的。” 谈霁礼：“还行，没那么冷。” 许恩棠骑上小电驴，“那你抓好，走了。” 两三秒后，小电驴仍然在原地。 风吹动许恩棠的发丝。 “我抓好了。”谈霁礼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什么都没有察觉。 许恩棠又拧了下油门，还是没反应。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想起来推车的时候被打岔，钥匙插了没转。 “……” 好在没有被谈霁礼发现。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悄悄转了下车钥匙，随后拧油门。 夏凝的小电驴马力比她想的要足。 她一拧油门，车猛地往前冲了冲，把她吓了一跳，脚支到地上稳了一下车。 谈霁礼的脚也撑到了地上。 他叹息一声，带着点调侃说：“你开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 许恩棠解释说：“我有段时间没骑了，有点手生。” 她以前上学都是骑小电驴的，去北城后就没再碰过。 算上前世的时间，她差不多已经有十来年没骑过小电驴了，生疏很正常。 在小区里开了一段，她总算找到感觉了。 但全速开了一段后，她又降下了速度。因为开太快风吹在脸上实在太冷了。 从许恩棠家到菜市场只需要经过一个红绿灯。 到了红绿灯，许恩棠想回头问问谈霁礼冷不冷，却看见路边人行道上，两个也在等红绿灯的女生在往他们这边看。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直到回头看见坐在她后座上的谈霁礼。 谈霁礼虽然坐在后座，但没比她矮多少。 从许恩棠的角度能看见他低垂的眉眼，还有鼻梁上的那颗痣。 那红色成了冬日里唯一不同的颜色。 谈霁礼抬起头，眼中带着百无聊赖的疏懒，浅浅一层，映着下午四点多还没落下去的天光。 这么个大帅哥委屈地坐在粉色小电驴的后座上，是挺引人注目的。 对上他的目光，许恩棠说：“要不然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余光瞥见人行道上又来了两个女生好像在往他们这边看，她视线转过去看了看。 谈霁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勾了勾唇，说：“哦，行。” 他拉起外套的帽子。 许恩棠：“……” 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许恩棠解释说：“我是怕你冷。” 谈霁礼应和着“嗯” 了一声，“是挺冷的。” “……” 她说的是真的。 红灯还有几秒要结束了，许恩棠转回脑袋。 许恩棠家附近的这个菜市场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去买菜的大多是住在附近的人。 这个点果然有好几家摊位已经打烊了，还有的过年回家现在还没出摊，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几个。 大部分人家过年的菜还没吃完。 走到蔬菜区，一个老板跟许恩棠打招呼：“小姑娘，好久没看见你了。” 许恩棠想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她以前常来的摊位。 她觉得很亲切，笑了笑说：“老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来。” “我现在不在黎城了。” “怪不得。” …… 称完菜，老板装了把葱送给她。 许恩棠要付钱，谈霁礼先一步把钱付了，然后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大袋菜。 老板早就注意到了谈霁礼，这会儿问了句：“交男朋友了啊。” 许恩棠轻咳一声，解释说：“不是，是朋友。” 老板：“哦哦。” 买完菜，许恩棠还稍稍有点尴尬。 “你以前经常来？”谈霁礼问。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我以前经常陪爷爷奶奶来买菜。” 爷爷过世后，奶奶身体不好，她周末都是一个人来买菜，一次买一个星期的。 买完蔬菜，还要去买其他的。 许恩棠出发前有问郁熙悦他们想吃什么，他们都发在了群里，照着买很快。 从菜市场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小电驴推出来后，谈霁礼自觉地坐上后座，等许恩棠重新包裹严实，还主动拉上了外套的帽子。 许恩棠正好看到他这个动作。 他一定是怕冷。 两人回去，郁宸他们三人正在帮夏凝理菜洗菜。 这几个少爷小姐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很乐意学。 只不过他们学了也派不上多大用处，动作很慢。 郁熙悦理着理着还停下来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晚点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所以，主要还是夏凝在准备，他们是在旁边提供情绪价值，顺便帮忙。 许恩棠刚走的时候，夏凝还有点担心自己跟他们几个不熟会很尴尬，在心里努力找共同话题。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努力，气氛一直很好，没有冷下来过。 其实像郁宸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愿意，都很会聊天。 就连本身话少的江然之在需要的时候也很会说。只是需要的时候很少。 郁宸听夏凝说了才知道原来黎城也有知道谈霁礼的人，很意外。 夏凝：“我有学长学姐一起参加过集训队。” “怪不得。”郁宸说，“他们都是怎么说谈霁礼的？” 夏凝有些犹豫。 看她犹豫，郁宸就更想知道了。 “没事，你放心说，我们就听听。” 夏凝：“她们说，他看起来就是会早恋的那种，而且肯定谈过很多段。” 什么渣男脸之类的她没说。 郁宸听乐了，看向江然之说：“谈二看起来确实像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的。” 夏凝好奇起来，问：“真的吗？” 第76章 紫色兔子创可贴 “当然——假的了。” 郁宸语气神秘地补充说：“你别看谈霁礼那样，其实他一段都没谈过。” 夏凝更加惊讶了，比听到谈霁礼从幼儿园开始谈恋爱更加惊讶。 “真的假的？” 这时候，开门的声音传来。 许恩棠和谈霁礼回来了。 郁宸本来想正好调侃谈霁礼几句的，却忽然发现了什么，露出纳闷的表情。 只见谈霁礼手上提着两袋买回来的食材，黑色的外套帽子戴头上，露出点额前的头发，酷得不行。 郁宸罕见地说：“谈二怎么把外套帽子戴上了？他以前死都不戴的。” 许恩棠刚换好鞋，听到这句话很意外，看了眼谈霁礼，问：“为什么啊？” 郁宸：“他说这样看起来很傻。不信你问江然之。” 许恩棠：“……” 是吗？ 怪不得一开始他不戴。 谈霁礼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拉下帽子，回头淡淡地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你戴着傻。” 郁宸：“……” 滚吧狗东西。 “你以前就不戴的。” 菜都买回来了，接下来就是洗和切了。 许恩棠从塑料袋里拿出几样菜进厨房。 为了防止洗菜的时候水溅出来弄湿衣服，她找了围裙出来。 围上围裙的时候，她无意间摸到口袋里有一团硬硬的东西。 差点把这东西忘了。 她把纸团从口袋里拿出来。 这时，有人走进厨房。 许恩棠手心一紧，看见是夏凝，又松了口气。 夏凝看见她手中的那团纸，想起在客厅看相册那会儿，小声问：“这是……你写给那个男生的情书么？” 许恩棠点点头。 算是吧。 这其实是初中的时候，班里一个画画好看的女生根据她的形容画的陆襟。 当时就是很随意地画在了草稿纸上，撕给了她。 她觉得画得挺像初见时的陆襟的，于是在画像旁边写了陆襟的名字，一直收着，夹在相册里。 时间过得太久，郁熙悦拿相册的时候她忘了这幅画像的存在。 好在画像是折着，没被看到。 许恩棠打开团皱了的画像看了一眼。 倏地，她沿着画像原来的折横一撕。 少年的画像从中间被撕成了两半。 夏凝“哎”了一声，看起来像是想阻止。 许恩棠没有犹豫，把撕成两半的画像叠在一起，又从中间撕开。 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珍藏的画像变成碎纸片落在了装着菜叶和塑料的垃圾桶里。 夏凝看着垃圾桶里，问：“不可惜吗？” 她是知道许恩棠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着一个北城的男生的。 所以在她撕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替她惋惜和不舍。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喜欢，撕了扔掉、还沾了垃圾桶里的污水就再也没有了。 许恩棠平静地笑了笑，反过来安抚夏凝说：“不可惜，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她们都要向前看。 在家吃火锅看起来方便省事，其实准备的工作量不小。 夏凝带着郁熙悦他们在外面理菜，顺便把买的一些能直接煮的丸子、牛肉拆开摆上，许恩棠在厨房里洗和切。 不过这几个公子哥大小姐实在帮不上多少忙。 郁熙悦在择菜的时候还把过年做的指甲劈了，光荣负伤下阵，吃起了许恩棠买回来的草莓。 在许恩棠的印象里，夏凝以前也是什么都不会的。 父母离婚让她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许恩棠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 许恩棠听到声音回神，看见是谈霁礼。 “要找什么吗？”她问。 刚才郁宸跑进厨房好几次，一会儿要垃圾袋，一会儿要盘子。 谈霁礼：“没有，就是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许恩棠四处看了看，瞥见削好皮、泡在水里的土豆还没有切，说：“可以帮忙切土豆吗？切片，不用很薄。” “行。” 谈霁礼卷起袖子，洗了手。 许恩棠把刀拿过去，“用这把。” 谈霁礼拿起刀，切起了土豆。 许恩棠站在后面看了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她居然使唤起谈霁礼了。 之后，许恩棠继续洗菜。 洗了一会儿，她转头去看谈霁礼，见他正在看自己的手。 “切到手了吗？” 她走过去，果然看到谈霁礼左手的食指上有颗血珠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谈霁礼说了句“没事”，去到水池边，打开水冲了下。 许恩棠跟到水池边，问：“怎么样？切得严重吗？” 谈霁礼关了水、抽了张纸转身，正要说“没什么”，看见少女满脸担忧地在往他手上看，话到嘴边改成了悠悠的一句：“还挺疼的。” 许恩棠立刻拉着他出厨房。 谈霁礼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手臂，任由她拉着出来。 夏凝看许恩棠拉着谈霁礼从厨房急急忙忙地出来，问：“怎么了？” 许恩棠松开谈霁礼，打开客厅的柜子找药箱。 “他把手碰了。” 夏凝：“啊？” 吃火锅备个菜又增加伤员一名。 另一名在看电视的伤员听到，伸着脑袋问：“什么？霁礼哥把手切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见情况变得更加夸张，谈霁礼微微叹了口气，说：“去了要被医生骂回来，浪费医疗资源。” “哦。”郁熙悦放心了，继续看电视。 拿出药箱的许恩棠抬头看了看，伤口确实还好。 她打开药箱找创可贴。 把药箱翻了个遍也只有她以前买的紫色兔子创可贴，看了看时间还没过期。 她拿了一片递给谈霁礼。 谈霁礼看了看图案和颜色，薄白的眼皮掀了下，不是很想贴。 “小伤口，不用贴。” “还是包一下吧。”许恩棠的眉头仍然皱着。 谈霁礼：“真的就是很小的伤口，你自己看。” 温和的语气带着些哄人的意味。 许恩棠还是有些自责。 早知道不让他帮忙了。 刚骗过人的某人还是有点心虚的。 他叹息一声，接过紫色兔子创可贴，“我贴一下。” 看谈霁礼贴上创可贴，许恩棠就回厨房继续了。 没想到谈霁礼也跟了过来。 谈霁礼：“还剩点土豆没切完。” 许恩棠哪里还敢让他切，“不用了。” 谈霁礼：“就是一个小伤口。” 许恩棠推着他出去，“我一会儿切就好，你去休息吧。” 谈霁礼被推着走了两步，又停下，说：“我可以做点别的。” 许恩棠没有防备他停下来，差点撞进他的怀里，鼻尖都蹭到他的衣服了。 她微顿，往后退一步，手捏了捏围裙，说：“真的不用，剩下也没多少了。” 谈霁礼勾了勾唇，“行。” 几人忙忙碌碌准备一圈，发现没有饮料。 郁宸和江然之刚才下楼去买饮料了。 回来看见谈少爷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左手食指上贴着惹眼的紫色兔子创可贴，娇气得很。 郁宸问：“二漂亮，你的指甲也劈了？” 第77章 从没听过的沙哑 “……” 谈霁礼挑了挑眉，叫住走过的郁熙悦。 郁熙悦：“怎么了？霁礼哥。” 谈霁礼：“你的指甲哪里做的？” 郁熙悦愣了一下，回答说：“人家来我家给我妈做的时候，顺便给我做的。霁礼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很疑惑。 谈霁礼：“下次介绍给你哥。他挺羡慕的。” “羡慕？”郁熙悦纳闷地看向郁宸。 “……” 郁宸没想到话题最终转向自己，差点跳起来。 “你别听他造谣！” 郁熙悦反应过来是他们在斗嘴。 她好笑地说：“哥，你说你惹霁礼哥干嘛。” 郁宸也不知道自己惹这狗东西干嘛，气愤地看着他。 谈霁礼：“看什么看，帮忙去。” 郁宸：“我刚买饮料回来，歇一下不行啊。你怎么不去。” 谈霁礼抬起左手，给他看了看食指上的紫色兔子创可贴，漫不经心又理直气壮地说：“受伤了，休息。” 郁宸顿了顿。 您还挺骄傲啊谈二公主。 这紫色兔子创可贴一看就是恩棠妹妹的，不然他才不会愿意贴。 估计没什么事，不然他一回来熙悦就说了。 郁宸调侃：“啧，你不会是装的吧？” 见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没人注意他们这边，郁宸又坐过去了些，小声说： “还记得我们看相册的时候掉出来的那张纸吗？” 他看着谈霁礼的表情，“我打赌，那肯定是别人给恩棠妹妹的情书。” 谈霁礼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你上个赌约都没履行，又打？” 郁宸：“答应一件事嘛，你自己又不说。” 谈霁礼看向他，“从现在开始闭嘴一小时。” 郁宸：“……” 介意了吧？ 肯定是介意了！ ** 到了差不多六点半。 所有东西准备好，底料煮上，终于可以开始吃火锅了。 因为自己参与了劳动，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郁宸被禁言了一小时，憋坏了，这会儿话格外多。 趁着谈霁礼去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他问许恩棠：“恩棠妹妹，和谈二一起去买菜是不是特别麻烦啊？” 许恩棠问：“怎么了？” 好像没什么麻烦的。 郁宸：“谈二毛病特别多，这不吃、那嫌麻烦的，挑得很。” 许恩棠看向拿了充电器走回来的谈霁礼。 他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比卫衣稍浅个色系的裤子，手指上是紫色兔子创可贴。 那抹紫色在他手上莫名很柔软。 他看起来好像没那么拽了。 许恩棠说：“还好啊。” 在菜市场那会儿问他什么他都说吃的。 之后，夏凝说起明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 这个聚会是年前就说好的，是他们原来高一的班长组织的。 黎城实验到二高也重新分班了，这次聚起的是以前的同学。 “恩棠，那不也是你以前的班级吗？你参不参加啊？”郁熙悦问。 许恩棠摇摇头。 她也在以前的班级群看到消息了，不过她以为自己过年不会回黎城了，也就没想过要参加。 郁宸：“现在不是回来了嘛，正好可以去。” 许恩棠：“不了。” 郁宸：“去吧，不用考虑我们。” 郁熙悦：“反正也就是晚上，我们吃个饭逛逛就行了。” “恩宝，那就去吧，我们吃完饭早点走。”夏凝说，“上次还有人问我你现在怎么样了。” 许恩棠：“那我们吃完饭就来找你们。” 吃完火锅，大家收拾了一下。 本来郁熙悦他们是要去酒店的。 郁熙悦说：“我不想去酒店了，恩棠，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睡，可以吗？” 许恩棠：“可以啊。” 郁宸看向谈霁礼和江然之，提议说：“要不然我们也留下来吧？跑来跑去怪麻烦的。” 谈霁礼问许恩棠：“可以吗？” 郁宸：“恩棠妹妹，行吗？” 没想到他们三个也要留下来。 可以是可以，不过许恩棠担心他们睡不好。 她看了看他们，犹豫问：“你们三个挤一个房间行吗？” 郁宸：“行啊。” 于是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三个男生一个房间，一个睡床上，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打地铺。 许恩棠和夏凝住一起。 郁熙悦的待遇最好，单独睡许恩棠的小房间。 许恩棠和夏凝好久没见了。两人洗完澡躺到床上，一直聊到凌晨。 第二天，许恩棠起来的时候，夏凝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地出房间，给大家准备早餐。 洗漱过后，她还是有点困。 客厅灯没开，窗帘拉着，暗沉沉的。 她走到沙发前想坐会儿醒醒神，毫无防备地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随后，她看清躺在沙发上的人是谈霁礼。 谈霁礼被许恩棠弄出的动静吵醒，皱着眉睁开眼，眉宇间积聚着困倦与不耐烦，谁都欠他似的。 在看清旁边站着的人是谁后，少年眼中的不耐烦消散，只剩下柔软的倦意。 “早。”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许恩棠从没听过的沙哑。 谈霁礼抱着被子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 他身上是件黑色的短袖。 t恤下摆被他睡得微微往上卷起，露出一侧灰色的裤腰，还有裤腰往上一小截腰身。 薄而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显，勾着人的视线，尤其是有黑色映衬。 许恩棠瞟到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早，你怎么睡在这里？” 第78章 莫名乖顺 谈霁礼：“郁宸夜里说梦话，太吵了。” 因为刚醒，他拖着点语调。 许恩棠笑了笑。 没想到郁宸还说梦话。 谈霁礼从沙发上下来，抱起被子。 看他要回房间，许恩棠往旁边让了让。 没想到谈霁礼要绕过她，也往旁边走了一步。 两人顿了顿，又同时往旁边让，结果还是面对面。 谈霁礼笑了一声，“跟我跳舞呢？” 许恩棠：“……” 谈霁礼又说：“你先走。” 他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莫名乖顺。 许恩棠“哦”了一声先走，过去开灯。接着谈霁礼才走。 客厅的灯亮起，谈霁礼回了男生的房间，关上门。 之后没过多久，大家陆续都起来了。 郁宸听说自己昨晚说梦话了，怀疑是谈二又在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我从来不说梦话的。” 谈霁礼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扯了扯嘴角拿起。 “我录了，你自己听听。” 他点开音频，郁宸的声音传出来，还真有。 但不是很清楚，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一共就录了四秒。 证据在这儿，也不好狡辩了。 郁宸顿了顿，说：“昨天太累了，讲点梦话怎么了？就你公主病受不了，人家江然之不是睡得好好的。” 江然之：“我戴了耳塞。” 郁宸：“……” ** 吃完早饭，大家准备准备，差不多十点才出门。 黎城过年期间有庙会、集市之类的活动，很热闹。 许恩棠带谈霁礼他们打卡了几个必去的景点，到处都是人。 临近晚上六点，许恩棠和夏凝跟他们分开去参加聚会。 这次聚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报名，对于一个已经拆开半年的班级来说，不少了。 聚会的流程是先吃饭，再去唱歌。 许恩棠和夏凝到聚餐的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这次聚会专门拉了个群。 昨晚许恩棠和以前的班长说过后，夏凝就把她拉进了群里，所以大家都知道许恩棠会来。 对这些同学来说，和许恩棠只是半年没见。 但对许恩棠来说，已经过去很多年。 打完招呼后，开始几分钟，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在许恩棠身上，问她在北城怎么样、怎么忽然就转学了。 后来话题才转到别的上，聊起学校的八卦，比如谁和谁谈了。 “恩宝，你同桌来了。”夏凝说。 许恩棠抬起头，看见了走进来的男生，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很斯文。 她记得这个同桌，叫邱翊，是搞数学和生物竞赛的大神。 邱翊和几个男生打过招呼后，朝许恩棠她们这边看来。 许恩棠朝他颔了颔首。 夏凝：“邱大神，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夏凝是搞竞赛的，和邱翊比较熟悉。 邱翊说：“正好有空。” 他在离她们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和许恩棠之间隔了两个人。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的黎城？” 许恩棠回答说：“昨天回的。” 邱翊：“要在黎城玩几天吗？” 许恩棠说：“应该明天下午就走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邱翊就被别的男生喊去说话了。 许恩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看见手机亮了起来。 是夏凝的消息。 她疑惑地看了眼夏凝，点开手机。 夏凝：【邱翊可是比你还晚报名的哦。】 夏凝：【是看你来才来的。】 许恩棠看了她一眼，回复：【别乱说。】 夏凝：【真的。他之前还问过我你怎么样了。】 夏凝知道许恩棠以前的心思都在北城的那个男生身上，特别一根筋。 别的男生看都不看一眼的，对她示好她也看不出来。 她是看她已经放下了那个男生才说的。 许恩棠回复了个“好好学习”的表情包，随后退出聊天界面，顺手点开她和谈霁礼、郁宸他们的小群。 郁熙悦在里面发了好几张他们在庙会玩的照片。 照片里繁华热闹。 郁宸也发了一张，是谈霁礼的。 看得出来是偷偷拍的，只有谈霁礼的一个侧脸。 他的头顶是成排成排的灯笼，很有氛围。 旁边是草地，草地上有好几只牵着绳的狗，有柴犬，有柯基，有金毛，还有萨摩耶，看起来是狗狗们的聚会。 超级可爱。 郁宸在照片下面还发了一句话： 【谈二找到组织了。】 许恩棠看了差点笑出来。 吃饭的时候，大家主要是交换各班的八卦，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大家去唱歌，也有几个和许恩棠、夏凝一样，有事要先走的。 唱歌的地点就在楼上，许恩棠和同学们告别。 “许恩棠，以后放假记得回来玩啊。” “就是，要常回来。” 许恩棠点点头，还挺不舍的。 和他们分开后没走多远，许恩棠被叫住。 “许恩棠。” 是邱翊。 许恩棠询问地看着他。 “上学期你帮我收东西，说好这学期请你喝奶茶的，没想到你突然转学了。” 邱翊看着她说：“我还欠你杯奶茶。” 许恩棠在脑子里搜刮了好几秒，想起来他说的“收东西”应该是指帮他收学校发下来的东西。 邱翊搞竞赛，经常不在学校，她作为同桌会帮他把学校发下来的东西整理好放课桌里。 “不用了。”许恩棠说。 邱翊：“走吧，我点好了。夏凝也有，你们不要我一个人也喝不掉三杯。” 夏凝：“我也有啊。” 三人一起下楼。 从门口出去，邱翊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奶茶店就在旁边。 邱翊走后，夏凝冲许恩棠眨了眨眼，“我就说吧。” 许恩棠：“好好学习最重要。” 夏凝点点头，“嗯嗯，我知道。” “恩棠，夏凝！” 许恩棠和夏凝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是郁熙悦他们。 许恩棠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郁熙悦：“看你在群里说要结束了嘛，正好来接你们。” “庙会好玩吗？”许恩棠问。 郁熙悦：“好玩的。” 邱翊拿着奶茶回来，看见许恩棠和夏凝身边忽然多了好几个人，愣了一下。 郁熙悦注意到邱翊，问：“这是你们同学啊？”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邱翊回来了。 她正要给他们介绍，没想到邱翊先开了口：“谈霁礼。” 谈霁礼：“邱翊。” 许恩棠很诧异：“你们……认识？” 第79章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邱翊：“竞赛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你们也认识。” 谈霁礼听到这句话，眼帘微掀。 许恩棠说：“他家里和我家里认识。他们都是我北城的朋友，跟我来玩的。” “原来是这样。” 邱翊点点头，把手中的一杯奶茶递给她。 他又把另一杯递给夏凝。 许恩棠：“谢谢。那我们走了。” 邱翊看了她一眼，“嗯，再见。” 回到车上，郁宸回过头好奇地问：“那个邱翊请你们两个喝奶茶啊？” 夏凝说：“主要是请恩宝喝，我是蹭到了。” 郁宸：“为什么请恩棠妹妹？” 夏凝：“他们以前是同桌，恩宝帮过他的忙。” “这样啊，原来是前同桌。” 郁宸看了某人一眼。 两个女生都有奶茶，只有郁熙悦没有。 许恩棠要把奶茶给郁熙悦。 郁熙悦说：“不用啦，我吃饭的时候喝过一杯，喝不下了。” 她注意到奶茶的杯身上有两行手写的小字，“咦”了一声，“这上面怎么有字。” 这句话让其他人看过来。 许恩棠转过杯身看了看。 奶茶杯是那种装热饮的纸杯，在杯身中间的位置确实有两行用中性笔写的字，不大不小。 是个二元二次方程组。 【x2+y2=1 x2-y2=-1】 郁熙悦凑过来，“竟然是数学？” 夏凝检查了下自己的奶茶，说：“我的没有。” “谁没事会在奶茶杯子上写数学啊。”郁熙悦非常疑惑，“是奶茶店的店员随便写的，还是送你奶茶的男生写的？但为什么要写方程组？” 许恩棠也很纳闷。 可能是谁随便写的吧。 ** 回去后，大家排队洗澡。 两个洗手间，正好男生女生各一个。 谈霁礼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房间，换江然之去的时候，郁宸正趴在床上冥思苦想。 抬头看见谈霁礼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和灰色裤子，脸上、脖子的皮肤被水汽蒸得泛红，他“啧”了一声。 大晚上勾引谁呢这是。 “男妲己，你过来一下。” 谈少爷拽得很，没搭理他，擦着头发的毛巾正好挡住他投过来的视线。 郁宸：“……” “跟你说正经事呢，我敢打包票恩棠妹妹奶茶杯子上的方程组是她的前同桌写的。他肯定不是随便写的，一定有什么意思。” 就是他看不出来有什么意思。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郁宸记性好，只看了一眼就把方程组记住了。 回来后他找了笔，没找到纸，就将就把方程组写在了纸巾上。 他还顺便把方程式解了。 x等于0 y等于1或-1 解出来后，他就更看不懂了。 难道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方程组？ 前同桌出题给恩棠妹妹做？ 郁宸抓耳挠腮地看向某人，“谈二你不挺厉害的吗，这会儿不行了？这都看不出来。” “说不定这里面藏了人家的情书呢？我跟你说，人家前同桌只是没你这么像男妖精，其实长得也不错，很多女生会喜欢他那样的。” 像是被他吵得烦了，谈霁礼终于开了口，丢出句：“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郁宸听得愣了一下，满头问号。 ？ “什么东西？我们不是在讨论方程式吗？” 你为什么给我念诗？ 谈霁礼放下毛巾，瞥了眼郁宸写了方程式的纸巾，散漫地说：“你不是解出来了？送别的奶茶，x是唯一解，y不唯一。” “x 代表春草明年一定绿，y代表王孙不一定来。” 所以是——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 郁宸听完消化了半天，勉强明白了。 他皱着眉评价说：“你们搞竞赛的可真会绕来绕去。” 谈霁礼掀了掀眼睑，说：“这是初中升高中的题。” 郁宸：“……” 真的吗，我不信。 ** 女生那边，郁熙悦先去洗澡了。 女生洗得肯定是比男生慢，这会儿郁熙悦还没出来。 夏凝时常会借邱翊的解题过程看，认出来奶茶杯上是邱翊的字迹。 怪不得他拿奶茶去了有一会儿。 她回来仔细想了想，又在网上搜了搜，也想到那两句诗，告诉许恩棠。 春草明年绿， 王孙归不归。 许恩棠听完愣了几秒。 原来是这个意思。 夏凝：“我能看出来，谈霁礼肯定也看出来了。” 郁熙悦洗完澡后，夏凝去洗，许恩棠是最后一个。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和夏凝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已经挺晚了。 睡觉前，许恩棠想起谈霁礼，不知道他今晚是不是还要睡外面的沙发上，打算出去看看。 从房间出来后，她带上门，随后脚步放得很轻。 她怕如果谈霁礼睡外面，会把他吵醒。 还记得今天早上他睁开眼的瞬间，看起来很不好惹，看起来是有起床气的。 男生房间的门也关上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关着灯，不过有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线，不是很暗。 “找什么呢？” 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许恩棠惊了一下。 她转身，看见端着水杯、身上披了件外套的谈霁礼。 “没找什么。”她说，“我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还睡外面。” 谈霁礼：“嗯，还睡外面。” 许恩棠问：“会不会冷？需要再加条被子吗？” 冻感冒就不好了。 谈霁礼：“不用。” 许恩棠点点头，说：“哦，那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绕过他，往房间走。 身后传来“诶”一声。 “棠棠。” 他叫她“棠棠”。 许恩棠顿了顿，回头。 谈霁礼还站在原地。 昏黑中，他的表情不是很清楚，不过身形和五官的轮廓很清晰，包括洗过后软趴趴的短发，随意又柔软。 许恩棠看着他，等他说点什么。 谈霁礼：“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许恩棠一愣，回答说：“没有。” 是因为邱翊的方程组才问的这个问题吗？ 谈霁礼笑了下，“行，睡觉去吧。晚安。” 许恩棠点点头转身，压下心中莫名因这个问题而起的鼓噪。 第80章 和好了没有呀? 第二天是初八。 下午夏凝要回学校补课，许恩棠他们也打算今天回去了。 中午一起吃完饭，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 许恩棠和夏凝拥抱了一下。 夏凝说：“恩宝，在北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恩棠：“你也是。” 夏凝：“你们快走吧，别误了车。” 道别过后，夏凝去学校，许恩棠他们前往高铁站。 他们回城买到了高铁票，从黎城出发。 许恩棠和郁熙悦坐一起，许恩棠靠过道。 隔着过道是单独一个人坐的谈霁礼。郁宸和江然之则坐她们的后面。 怕许恩棠离开黎城心情会低落，郁熙悦上车后拉着她聊了很久的天，两人都聊累了才闭上眼睡觉。 许恩棠一觉醒来，外面已经黑了，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就到北城。 她隔壁的谈霁礼还在睡，旁边的郁熙悦已经醒了，正在批阅这几天的朋友圈。 这几天玩得刷朋友圈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才有空。 看见许恩棠醒了，郁熙悦说：“你醒啦？正好帮我看看，这样看得出吗？” 她往许恩棠那边凑了凑，跟她一起看手机。 郁熙悦十几分钟前在朋友圈发了一组这几天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昨晚庙会上拍的。 照片是她和郁宸，还有江然之。 江然之在郁宸旁边。 许恩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她想问这张照片带着江然之明不明显。 暗恋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在心里都声势浩大，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许恩棠说：“不明显。” 郁熙悦弯了弯唇，“那就好。” 她又往下刷了几下。 许恩棠正要收回目光，无意间看见了赵漫诗的名字。 郁熙悦停在了这条朋友圈上，说：“赵漫诗今天回美国了啊。” 她点开赵漫诗发的照片。 是在一个聚会上，人很多。 照片的边缘有个模糊的侧影。 即使只占据照片的一小部分，这个倦懒的侧影仍然能吸引人的注意。 很容易辨认出来是陆襟。 照片的配字是：【会想念这里，下次再见。】 定位在机场，是五个小时前发的。 朋友圈下有很多郁熙悦和赵漫诗的共友评论。 【何嘉煜：一路平安啊赵大小姐。】 【时瑀：下次再见。】 还有个人在朋友圈底下问：【和好了没有呀？】 赵漫诗回了句“我只是回来看看的”，外加个调皮的表情，意味深长。 许恩棠看到照片后就收回了目光，郁熙悦还在看着评论。 她吐槽说：“这姐终于走了。” 郁熙悦向来看不惯赵漫诗。 ** 许恩棠今早有和陆老太太通过电话，老太太知道她今天晚上回。 从车站出来，李叔已经在等着她了。 在车站分别后，其他人也各自回家。 到复园是快八点。 周姨说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没休息，许恩棠先过去了一趟。 陆老太太说：“你说回去就回去了，我们还担心是有什么事。” 许恩棠说：“没有，就是突然决定去的。” 陆老太太：“好在是好几个人一起，我们还比较放心。” 陆老爷子说：“毕竟是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肯定是想的，有空回去看看也好。黎城是个好地方，我当年也去玩过。” 说起当年，老爷子又要想起许恩棠的爷爷，感慨起来。 陆老太太适时转移话题，问：“棠棠吃饭了没有？” 许恩棠：“还没呢。” 陆老太太：“那别饿着，让周姨给你做点吃的。” 许恩棠说：“周姨给我煮面了。” 她进来的时候遇到周姨，周姨就问她吃了没有。 陆老太太：“那快去吃，吃完早点休息，这几天也怪累的。” 从老爷子老太太那里离开，许恩棠去往小厨房。 等了没几分钟，周姨的炸酱面就做好了，还切了碟酱牛肉。 许恩棠吃完面回房间，路上手机响了两下。 点开是郁熙悦的消息，说她刚才称体重，这几天胖了两斤。 郁熙悦：【我本来还想等会儿吃一顿的。】 郁熙悦：【现在决定不吃了。】 许恩棠回复：【那我肯定也胖了。】 许恩棠：【我刚才还吃了炸酱面。】 她沿着长廊，边走边打字。 余光看见前面有人，她抬了抬头，是陆襟。 陆襟看了眼她走来的方向，“去吃饭了？” 许恩棠淡淡地“嗯”了一声，疑惑了下他怎么是从那边过来的。 那边要么是她的房间，要么是去空置的房间。 她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听到他问：“怎么突然就去黎城了？” 许恩棠：“想家就回去了。” 陆襟：“不知道说一声？” 他顿了顿，补充：“我是说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许恩棠：“早上跟周姨说过了。” 她始终都是冷淡且敷衍的态度。 陆襟冷笑了一声。 “早上要走的时候才说？前一天晚上——”他微微停顿，“为什么不说？” 她决定去的时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睡了，当然只能早上说。 许恩棠觉得他很莫名其妙，抬脚要走。 “等等。”陆襟拦住她，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一阵风横穿长廊吹过来，把许恩棠的发丝吹得飞扬。 她抬手把被吹乱的头发勾到耳后，原本只露了个尖的耳朵完全露了出来。 陆襟：“那天我——” 他的手伸进外套口袋，瞥见她耳垂上的耳钉，声音和动作陡然顿住。 镶了钻的十字海棠纹耳钉在少女白皙的耳垂上闪着璀璨的光，十分相衬。 陆襟盯着她的耳钉，“你这耳钉是新的？” 许恩棠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关注起她的耳钉。 她没耐心再跟他站在这里吹风。 “你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就走了。” 陆襟捏了捏兜里的丝绒盒子，随后把手抽了出来。 手中空荡荡的。 盒子还在口袋里。 他扯了扯嘴角，“行，你走吧。” 第81章 你是第一个，敢不敢? 从黎城回来后，年也差不多过完了。 寒假还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许恩棠基本都在写寒假作业。 今年正式开学的时间是在2月15号。 一个寒假没见，许多人见面来不及聊天，先补寒假作业。 等各科的寒假作业都交上去，气氛才轻松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感叹假期过得太快。 薛昂说：“快开学那几天我天天做噩梦，梦到考试要交卷了，我怎么也写不完。” 林佳羽：“我也梦到过！” 大家交流着寒假发生的事。 林佳羽过年期间跟父母出去玩了一趟，还给许恩棠带了礼物。 是个当地景点的金属书签，很实用。 许恩棠也从黎城给她带了礼物。 上了几天课，大家逐渐从假期综合症中脱离。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生活步入正轨。 在这开学初平静的日子里，许恩棠听说了一件事——谈霁礼和谈老爷子吵了一架。 据说是因为谈霁礼大学的事。 谈霁礼有竞赛的成绩，国内顶尖的大学都是保送的。 谈老爷子一直以来有意让他去b大，专业也替他规划好了，结果他最终还是选了a大的计算机类。 像谈霁礼、陆襟他们那样的人，走什么路都是被规划好的，包括上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 难怪谈老爷子会生气。 转眼二月临近末尾，许恩棠在复园住了也快两个月了。 在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她收拾了些东西，准备搬去谈家。 傍晚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周姨道别后，她的东西先被送去谈家，人则去了谈老爷子那里吃晚饭。 她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屋子里喂鸟。 冷天画眉和八哥只在白天在外面晒太阳，其他时候都在屋子里。 吃着食的画眉鸟叫得轻快。 谈老爷子：“棠棠来啦？” 许恩棠说：“这画眉叫得真好听。” 谈老爷子一大爱好就是养鸟。 他得意地说：“这画眉有十二套口，能学喜鹊叫，也能学麻雀吵架。” 旁边笼子里没吃到食的八哥上蹿下跳，叫着：“你好——” “你好——谈霁礼——” “臭小子——你好——” 谈老爷子原本脸上带着笑意，在听到“谈霁礼”三个字时瞬间板起了脸。 他轻哼一声，没好气地给八哥添了勺食，“学什么不好，非学那小子的名字，烦得很。” 看来谈老爷子的气还没消。 “棠棠，你也听说了吧，那臭小子的事。”谈老爷子开口。 许恩棠“嗯”了一声，劝老爷子说：“您别生气，身体最重要。” “我怎么能不生气。”谈老爷子说，“那臭小子看着和别人家那种总惹事的混账不一样，实际上属他骨子里最混、最犟，他就是嘴上一套一套的。” “棠棠，你有空帮我劝劝他。给他选的路他总要走的，不如早点。” 没想到谈老爷子还没放弃。 之后，谈老爷子就没再说这个话题，和许恩棠聊起了别的。 吃完饭，老爷子要让司机送她回去。 许恩棠说：“谈霁礼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他在外面，顺便过来。” 谈老爷子冷哼。 谈霁礼来的时候，只有许恩棠一个人在会客厅。 “爷爷呢？”谈霁礼问。 许恩棠：“谈爷爷他有事。” 其实谈老爷子刚才还在，听说他到了就走了。 谈霁礼大概猜到了，不过没说什么，走去逗笼子里的八哥。 “你好——” “谈霁礼、谈霁礼——” 谈霁礼勾了勾唇，“还行，没被爷爷炖了。” 他从外套的口袋里变出一包鸟食喂它。 他好像是打完球来的，刚洗过澡，眉目被浸润得清晰，额前的头发因为正月不能剪头，稍稍有些长，垂落到上眼睑，显得很柔软。 许恩棠眨眨眼，好奇地问：“你是专门来喂它的吗？” 谈霁礼：“来接你，顺便喂它。”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手。 谈霁礼带来的其实类似于鸟的零嘴儿，喂着玩的那种。 他分了些给她，又稍微侧了侧身体让她到前面，半边的肩膀落在她的身后，像是把她罩着。 “我怕爷爷因为我，只喂画眉不喂它。” 许恩棠：“……” 一开始谈老爷子确实只喂画眉，后面才喂的八哥。 “谈霁礼、谈霁礼——” 八哥还在叽叽喳喳。 “臭小子、谈霁礼——” “你好——” 谈霁礼挑了挑眉，没好气地抬手轻弹了下笼子，“喂你还骂人呢。” 挂着的笼子小幅度摇晃，八哥的翅膀一阵乱扑腾。 “棠棠。” 许恩棠听到声音转头。 她后知后觉他们两个一起喂鸟，凑得很近。她一转头就看见他的下颌，还有颈间薄白的皮肤。 谈霁礼转过头，那唇也落入她的视线。 “想教它叫你的名字。” “这样啊。”许恩棠移开眼睛，继续看八哥。 八哥：“臭小子——” 谈霁礼轻笑：“算了，这鸟只会骂人。” “……” 许恩棠笑了笑。 也是。 喂完鸟，许恩棠和谈霁礼离开。 谈老爷子过来，看见一包鸟食放在边桌上。 老爷子轻哼：“讨好谁呢。” ** 另一边，许恩棠和谈霁礼在回去的路上。 许恩棠回了条夏凝的消息，顺手刷了下手机。 “爷爷是不是让你劝我了？”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顿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谈霁礼的身体侧过来了一些，看着她。 视线许恩棠的眼中带着询问。 “劝吧，你总要交差。”谈霁礼的语调懒洋洋的，非常配合。 许恩棠过了好几秒才开口：“我不打算劝你的。” 她抿了抿唇，语气很认真：“我支持你选择你喜欢的。” 少女的声音柔柔的，却很清晰。 谈霁礼看着她，半真半假地问：“那我要是只是任性呢？” 许恩棠被问住了，干巴巴地说：“那就任性吧。” 她隐约记得前世也有这件事。 那会儿大概是因为她心思都在陆襟身上，错过了开始半年相处的时间，她和谈霁礼这边没有特别熟，这件事她只听了个大概。 后来她出国读书，对他的事情更是没有特别了解。 但是他可是谈霁礼。 谈霁礼问完有几秒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车外的声响。 许恩棠的手机因为一直没点，早已自动熄屏。 一声有点无奈又很温柔的叹息打破沉默。 “你这样——”谈霁礼微微拖长了下语调，像故意逗她，不怎么正经。 下半句是：“可怎么办。” 许恩棠没听懂。 什么怎么办？ “棠棠。” 谈霁礼又喊了她一声。 “我们别那么早回去吧。” 许恩棠的睫毛颤了颤，“那去哪儿？” 谈霁礼：“出去玩。” ** 车还是把他们送回了谈家，停在大门外。 谈霁礼让许恩棠在下车的地方等。 许恩棠以为他有什么东西要拿，百无聊赖地踩着自己的影子等着。 别墅区很空旷，虽然有路灯，但少了人声，远处总显得黑漆漆的。 估计谈霁礼快出来了，许恩棠抬头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蓦地，另一边亮起。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是地库出口方向。 灯光有些亮，让她有刹那看不清。 随后，她看清了光的来源。 是那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拽得要死的纯黑哑光塞纳。 车开到她面前。 许恩棠：“你拿到驾照了？” 谈霁礼一只手搭着方向盘，眉目轻抬，朝她看来，“你是第一个，敢不敢坐？” 第82章 泡妹呢，谈少爷。 许恩棠虽然坐上了车，但心里是有那么点担忧的。 她捏了捏刚扣上的安全带，问正在发消息的谈霁礼：“谈霁礼，你什么时候拿到的驾照？” 谈霁礼发完消息放下手机，语气散漫地回她：“昨天。” 许恩棠：“……” 那这驾照也太新鲜了。 谈霁礼看着她脸上隐约流露出来的担忧，笑了一声，说：“逗你的。” 许恩棠：“……哦。” 谈霁礼又说：“不过也不是很久。” 许恩棠算了算时间，也不会很久。 谈霁礼调侃说：“不过你想后悔也晚了。” 许恩棠想也没想，回了句：“我不后悔。” 谈霁礼顿了顿，勾起唇，慢悠悠“哦”了一声。 这对话让车里莫名升起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气氛。 许恩棠周身的空气好像在升温。 她抿了抿唇，视线没什么意味地往挡风玻璃外飘了下。 谈霁礼收回目光，“准备出发了，棠棠同学。” 许恩棠忍不住提醒：“慢点开。” 谈霁礼的一只手搭上方向盘，“放心，我很遵守交通规则，况且——你在车上。” 后半句许恩棠没来得及听清。 亮着光的仪表盘转动起来，她的后背因为惯性贴向座椅靠背。 车窗外的路灯、绿化向后移动，越来越快。 许恩棠心中那一丝忧虑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无法言说的激动。 前世这台塞纳对她来说很有距离感。 她每次都是远远地看它停在那里，有时候还能听到别人对着它讨论。 今生她竟然是它载的第一个人。 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离开别墅区，一路开向礁山。 经过一段空寂无人的山路后，逐渐热闹起来。 最亮的地方有片建筑物，一群人三三两两倚在超跑边。 引擎声轰鸣躁动，远处还有声浪，像山中一方独立的世界。 车停下后，许恩棠跟着谈霁礼下车。 许多人朝他们这边看来，打量着从副驾下来的许恩棠。 看着就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和这里格格不入，又漂亮得惹眼。 一个人对着塞纳吹了声口哨，“泡妹呢，谈少爷。” 有人认出了许恩棠。 “别乱说，那是他家里的妹妹。” “我记得他表妹没这么大啊。” “是家里让照顾的妹妹，也住复园那个。” “哦～～～” 那些调侃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吹得许恩棠脸微热。 进去后就安静许多了。 郁熙悦、郁宸、江然之也刚到，看见他们朝他们招手。 郁熙悦问许恩棠：“是霁礼哥开车来的吗？” 许恩棠点点头。 郁宸：“恩棠妹妹，你胆子可真大，这就敢坐谈二的车了。” 谈霁礼的眉梢轻轻挑起，语气懒淡地反问：“不然坐你郁大车神的？科一就考了两次。” 郁宸：“……” 闭嘴吧您！ 好好的词到了谈少爷的狗嘴里听起来就特别阴阳怪气。 “我第一次是裸考好吧，就差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之后，他们说起下周的球赛。 北城几个公立高中的国际部还有几个国际学校平时活动很多，光篮球赛就好几个。 下周六的篮球赛是以学校为队伍打。 郁宸：“恩棠妹妹，到时候跟谈二一起来呗。” 许恩棠：“好啊。” ** 周六下午，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出发去球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了。观众席前排已经坐满，清一色都是女生。 一进球场，许恩棠就感受到许多道目光落在他们这里。 毫无疑问，都是看她身边这人的。 走到前往更衣室的通道，谈霁礼说：“我去换衣服，你去找熙悦他们。” 许恩棠点点头。 没走几步，她遇见了陆襟和何嘉煜。 今天是整个国际部对外的球赛，陆襟跟何嘉煜也会上。 两人已经换好了球衣，外面罩着外套。 何嘉煜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许妹妹，你也来了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来看球赛？” 许恩棠点点头。 何嘉煜：“那你得卖力给我们加油啊。巧了吧，今天又是打实验。” 许恩棠来之前已经听说了今天打实验，“你们加油，我先去找熙悦了。” 何嘉煜：“去吧去吧，我跟阿襟出去一趟。” 走到离一中备战区最近的观众席那边，许恩棠看见了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 郁熙悦：“恩棠，这儿！” 许恩棠走过去，把她让自己带的充电宝给她，“满格的。” 郁熙悦接过，“简直救我狗命！” 她昨晚忘给手机充电了，这会儿电量还有18%。 充上电后，她拿着相机起身说：“那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找新闻组的人了。” 她今天负责拍照，配合新闻组出文章，会分外忙。 许恩棠坐下，旁边是郁宸。 她看向郁宸的手，问：“你的手好点了吗？” 郁宸前天打球把手扭了，不是很严重，但今天的球赛是不能参加了，只能和许恩棠一样坐在观众席。 她坐下的前一秒，郁宸刚把手机熄屏。 手机熄屏前停留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对方的备注是个小狗emoji。 最新的两条消息是他发的。 郁宸：【谈二哥哥。】 郁宸：【人家刚才遇到陆襟了。】 郁宸收起手机，说：“好多了，没什么大碍。” 反正不妨碍发消息。 “就是今天打实验这场我不上去完虐他们有些可惜。” 一中和实验算是有仇。 这仇就是去年他们高二对高二那场结下的。当时实验的5号害得他们这边好几个人受伤，好在最后被陆襟收拾了。 之后那个5号打不了球了，也是活该。 没了那个5号的实验完全不是一中的对手。 没过多久，许恩棠身后几排传来女生的骚动声。 换好球衣的谈霁礼手上随意地勾着外套从通道里走出来。 今天一中是黑色的球衣，领口、球衣下摆还有球裤的边缘带着道白色条纹。 球场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眉目清晰，皮肤很白。 这时候比赛也快开始了，球员下场热身。 陆襟这边，吴绮宁还有几个跑过来又要给他送水又要给他拿衣服。 陆襟有点烦，视线越过她们看向第二排观众席。 “许恩棠。” 许恩棠听到有人喊自己，刚抬头，一件外套就抛了过来，正好落到她的怀里。 “帮我拿一下。” 陆襟说完热身去了。 许恩棠皱了皱眉，正要叫住他，视线被挡住，严严实实。 黑色的球衣，腕骨上戴着黑色的护腕。 她抬起头，是谈霁礼。 谈霁礼耷拉着眼睑在看她，好像不怎么开心。 明明去换衣服前还好好的。 许恩棠正疑惑。 他手指一松，又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怀里。 “许同学，拿一下。” 第83章 高兴了吧? 比赛开始前，两支队伍在各自的半场热身。 一中这边今天的首发是谈霁礼、陆襟、江然之，还有一个高一的和一个高二的。 在进行过一些特定关节活动和拉伸后，就是运球和投篮练习。 几人在三分线外投篮练着手感，球砸到篮筐或者投进篮筐里、落到地上、运回来再继续。 球场都是篮球弹在地面的声音。 有两个不同方向飞来的球在篮筐上方砸到一起。 原本两个可能都要进的球都没有进。 谈霁礼和陆襟各自往另一个球投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各自把球运回来。 这种随便投的球碰到一起很正常，全场没有人在意。 两人回到三分线后又分别把球投进了篮筐，一前一后。 热身很快结束，比赛在哨声中正式开始。 跳球过后，一中拿到球权。 球传到禁区，江然之被防得没有机会，找准空隙把球传给了外面的谈霁礼。 谈霁礼没有犹豫，起手就是一个三分，球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地落入篮筐。 一上来就拽得不行。 观众席上不仅是来看谈霁礼的女生尖叫，其他一中的人也在欢呼。 这是今天的第一球，很长气势。 打有仇的实验尤其需要。 “漂亮啊礼哥。” 高一的男生就在旁边，过来跟谈霁礼击掌。 在欢呼声里，谈霁礼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懒懒地抬起手，跟他碰了一下。 接着，球权落到实验手上。 没过几秒，球被陆襟抢断，传给了队友。 实验的人快速回防，陆襟跑到篮下接过队友传来的球，回身跃起投篮。 球进了，实验还被吹了犯规。 陆襟打了个2+1，拥有一次罚球的机会。 在看台激动的声音中，陆襟来到罚球线外。 他拍了两下球，抬起手。 所有人的视线追随着被投出去的球，一中和实验的人都准备好抢篮板。 球落入篮筐，罚球命中，又得一分。 一中这边的观众席再次欢呼。 比赛刚开始，一中直接打了实验一个6-0。 高一的男生笑着说：“哥哥们，今天手感都不错啊。” 看台上，许恩棠的心思还在手中的两件外套上。 何嘉煜今天不打首发。 陆襟在场上，时瑀今天又有事没来，他没什么人说话，于是坐到了许恩棠身边的空座位上。 “许妹妹，你看防阿襟的那个3号，看着个子不高，但是很灵活。” 他胡侃一通：“你看你看，他刚刚那个动作真的很针对阿襟，在犯规的边缘。” 许恩棠看向他。 对上她的视线，何嘉煜想起来：“差点忘了，你看得懂球。” 许恩棠没跟他讲比赛的事。 “你来得正好——” 她要把陆襟的外套给他。 何嘉煜当然不接。 “阿襟让你拿的。我可不敢随便拿阿襟的外套。” 他又说：“你看，别的地方都放满了，这儿这么乱，随便放会丢，你还是帮忙拿一下吧。” 许恩棠不接他的茬，说：“你要是不拿，我就给别人了。我看挺多人想帮忙的。” “……”何嘉煜叹了口气，“那还是给我吧。” 把陆襟的外套给何嘉煜后，许恩棠又看向另一边的郁宸。 观众席后面的声音很大，几乎是震耳欲聋。 郁宸伸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刚高兴一下，见许恩棠转过来，他碰了碰自己扭伤的手。 “我的手还挺疼，怎么比昨天严重了。” 许恩棠：“……” 算了。 她拿着吧。 许恩棠抱着谈霁礼的外套继续看比赛。 第一节比赛已经进行一半，场上的形势基本上是一边倒。 看台上的女生们疯狂拍照。 “谈霁礼刚才那一下好帅啊啊，但是也好危险！好怕实验的人伤到他！” “啊啊啊啊陆襟！！” “所以那个帮他们拿衣服的女生是谁啊！” “是家里认识，只是当妹妹而已。” …… 球场上。 一中队伍里那两个高一高二的有点懵。 不是稳赢的比赛吗，保留点实力打就好了，怎么上来打这么猛？ 他们找到攻防转换的间隙，问：“哥哥们，你们是不是怕我们后面扛不住啊？” 陆襟下午有事，只打一节。 谈霁礼和江然之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后面总要有人接棒，所以今天的计划是后面换高一的替补上来练练。 因为不放心他们，所以前面要把优势扩大。 陆襟没说话。 谈霁礼：“那还不好好打？” 男生：“……” 好的，向哥哥们学习。 谈霁礼抬头，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许恩棠正专心看着比赛，刚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是他平时那种有点拽又漫不经心的目光，还多了些竞技体育带来的恣意与张扬。 只那么一秒，他就转过头接了球继续比赛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许恩棠看不出他是不是还不高兴。 不过，听着身后几排因为他看过来的这一眼而起的骚动，她觉得郁宸平时说得没错。 是挺像男妲己的。 随着哨声吹响，第一节比赛结束。 实验拿了10分，最后刚刚好突破两位数。 一中领先十几分。 两边的队员下场休息。 何嘉煜拿着外套下去找陆襟。 去年有场谈霁礼和陆襟一起参加的比赛，争着来给他们送水的女生把休息区都占了，所以今天这场不让送，都是统一发水。 陆襟接过水拧开喝了几口，看见何嘉煜手上的外套，问：“怎么在你手上？” 何嘉煜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许妹妹给我的。” 陆襟抬眼看了看许恩棠。 她的手中还有件外套。 何嘉煜解释说：“郁宸不是扭伤了手嘛，他说他手疼——” 陆襟轻嗤一声，从他手上拿过外套。 另一边，谈霁礼在下场时被实验的前锋叫住了。 实验的前锋跟他算认识，主要讲了下去年高二的那场比赛。 确实是他们理亏。 别的学校也嘲他们。 谈霁礼听完没什么反应，说了句：“以后干净点。” 他回到休息区，看台上郁宸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而外套在郁宸手上。 “人呢？” 估计他在球场上看不见人家拿没拿着外套，郁宸想逗逗谈少爷。 “走了啊。” 谈霁礼没说话，喝起了水。 想到这人的狗脾气，郁宸怕被报复，也不敢太过。 等他喝完水，他补充说：“刚走。” 他又把前面的事跟他说了一下。 “人家一直拿着呢，到刚才被熙悦叫走才给我。” “高兴了吧？谈少爷。” 第84章 开屏 许恩棠是被郁熙悦叫去帮忙了。 郁熙悦作为这场负责拍照的人，要争取记录下每个精彩的瞬间回去给编辑文章的人选择。 本来这项工作还算轻松，她还可以假公济私多拍拍江然之。 没想到比赛第一节这么精彩，她每个都要拍，眼睛都顾不过来，手忙脚乱。 于是她叫了许恩棠第二节来帮忙。 不过郁大小姐有点丢三落四，把备用相机给许恩棠后发现里面没装电池。 “电池还在相机包里，包在储物柜。我刚才光顾着拿相机了，我再去一趟。” 许恩棠说：“第二节已经开始了，我去吧。” 除半场之外，每节的休息时间只有两分多钟，这会儿裁判已经吹哨。 储物柜在外面，许恩棠拿好电池，关上柜子的门，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了陆襟。 陆襟已经换好衣服，手里提着包。 许恩棠听何嘉煜说了他打完一节要走。 陆襟看了眼她空荡荡的怀里，语气有些淡：“没在里面看比赛？” 许恩棠回了句：“出来拿东西。” 陆襟轻嘲：“你是挺爱拿。” 许恩棠没空理他，要进去。 陆襟问：“去年送你情书的人找到没有？” 那封情书早被许恩棠抛到脑后，没想到他会提起。 没等她说什么，陆襟又说：“老爷子老太太听说了些别人家孩子的事，现在担心你会不会早恋。” 许恩棠皱眉：“那他们最担心的不该是你？” 陆襟微顿，扯了扯嘴角：“那你最好不要让他们担心。” ** 许恩棠回去的时候，第二节比赛进行了快一半。 一中这节换了人，何嘉煜上场，陆襟没有上，也不在休息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让大家有些失望。 郁熙悦的压力倒是因此小很多。 有许恩棠帮她拍素材，她可以专注看江然之了。 从第二节开始，一中整体的进攻节奏没有之前快，但依旧保持着优势。 到第三节比赛进行到大半，素材拍得差不多，许恩棠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比赛。 郁宸正在回忆某人冷飕飕的眼神，想着怎么不被报复得太惨，看她过来，立刻有了想法。 他起身说：“恩棠妹妹，我去趟厕所，你帮忙拿一下。” 许恩棠什么也没想，乖巧地接过。 谈霁礼的外套又回到她的手上。 很快，第三节比赛结束。 谈霁礼和江然之说着话来到场边。 江然之拿起之前喝了一半的水，坐下休息、喝水。 谈霁礼则径直走到许恩棠面前。 球馆的观众席是贴地而起的阶梯式。 靠着一中这块的场边第一层是球员的休息区加替补的板凳区，另外还放了些后勤的东西，比如毛巾、水之类的。 许恩棠坐在第二层。 谈霁礼站在下面，高度跟她差不多。 随着他站到她面前，隔着台阶，许恩棠感受到混着荷尔蒙的热气裹挟那股清爽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谈霁礼：“跑来跑去的，认真看比赛了没有？” 许恩棠回答说：“看了。” 想起他比赛前似乎不怎么高兴，她又补充：“压哨那一球很精彩。” 谈霁礼“哦” 了一声，“就看了最后一球。” 许恩棠：“……” “前面也看了，那个长传，还有——” 谈霁礼的眉眼间泛起浅浅的笑意，打断她：“许同学。” 这声“许同学”和去热身之前那句“许同学”听着不太一样。 这次是他惯有的那种腔调，带着点调侃，会让人忍不住听他的，挺会蛊惑人。 而他的呼吸声比平时要粗点儿，像一下一下地往人耳边拨弄羽毛。 “帮我拿一下手机。在口袋里。” 许恩棠很听话地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到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郁宸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谈少爷在那儿开屏。 郁宸：“您来休息啦？” 语气里带着点儿谄媚。 谈霁礼睨向他，也用敬词：“您坐。” 郁宸：“……” 好嘛，还记恨着呢。 ** 第四节，谈霁礼和江然之都没有上，换了高一的替补，由何嘉煜带着。 最后一中赢得毫无悬念，淘汰实验进入下一轮。 比赛结束，谈霁礼和江然之去洗了澡，之后几人一起去吃饭。 郁宸问：“谈少爷，想吃什么？” 谈霁礼倚着座椅靠背，随意地说：“看宸哥想吃什么。” 郁熙悦正忙着发照片，也就听了个大概，“咦”了一声说：“哥，你今天怎么翻身做主人了。” 郁宸：“……” 听不出来这要溢出来的阴阳怪气么。 郁熙悦旁边的许恩棠倒是听出来了。 她觉得谈霁礼和郁宸这半天都奇奇怪怪的。 最后在郁熙悦的提议下，他们去吃了火锅。 吃完火锅，他们各自回家。 谈振文和温瑜有饭局，没在家。 这个点还早，许恩棠计划着写会儿作业。 上楼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想起另一件事，叫住谈霁礼。 “谈霁礼。” 谈霁礼回身，询问地看她，“要问作业？” 许恩棠：“不是。” 她想了想，试探问：“你今天在更衣室遇到什么人了吗？” 谈霁礼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莫名：“什么人？” 许恩棠：“就是，我看你换好球衣回来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看着谈霁礼，看见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神态里的漫不经心有瞬间淡下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问，她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她这句话说完，谈霁礼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她几秒。 走廊的灯光从他们头顶洒下来，被他垂在额前的短发遮住，让他的眼底有些看不清。 但只是几秒，又清晰起来，眼底是那种懒懒的、只有身边人才见得到的温和。 他忽然轻声叹了口气，有几分故意的成分。 “本来我不打算说的，是你主动问的。” “……” 看来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许恩棠的脑子里马上蹦出了那些电视剧还有体育新闻里的更衣室矛盾。 “不好说你可以不说，没关系的。” 可能是些男生之间的问题。 谈霁礼：“那不行。” 许恩棠：“……啊？” 好像有什么圈套。 因为身高问题，谈霁礼每次和她说话都会垂下眉眼。 “我之前问过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其实有也不要紧。” 他的语气直白而且坦然。 “因为可以换个人喜欢。” 第85章 反骨 一到周末，图书馆的人就特别多。 林佳羽在开门前就来排队才占到两个位置。 现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已经坐满，大家都很自觉，保持着安静。 在这很适合学习的氛围里，许恩棠已经盯着一道英语选择题看了快五分钟了。 昨晚她被谈霁礼的话砸得有些懵。 后来楼下传来动静，可能是温瑜和谈振文回来了，她就回了房间。 本来是她关心谈霁礼从更衣室回来为什么看上去有点不开心，后面她已经完全不在意更衣室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许恩棠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选择题的选项，却完全没看进脑子里。 她不知道谈霁礼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她想到过生日那晚他在陆襟面前替她拢领口，想到今天比赛热身前他让她拿到外套。 不确定这些和他最后那句话有没有关联。 她有点不敢细想他那句话的深意。 她怕自己想多了，也怕会错意。 以前她满心满眼都是陆襟，心里没有装过别人，也没在意过别人包括她自己。 或许有人对她示过好，但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过。 就像邱翊那样的。 前世她和谈霁礼不算熟，但是很尊敬他，在他面前会拘谨。 对她而言，他像是高悬的月亮，带着距离感。 后来她是真心把他当作哥哥。 昨晚在她发愣想那些的时候，林佳羽给她发消息，说她玩了周五晚上和周六一整天，作业一个字都没写，周日想去图书馆好好写作业，问她去不去。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因为她正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谈霁礼。 ** 周一早上，许恩棠一个人坐车去的学校。 谈霁礼今天不去。 国际部的高三生这个时候基本都拿到offer了，很多人已经不怎么去学校。 普高部的高三也在为高考做最后的冲刺。 印着百日誓师宣言的横幅上周就已经拉出来了。 一个班一条，从教学楼的楼顶斜拉到地面。 北城现在还很冷，经常刮大风。 一排整齐的红色横幅在空中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格外有气势，也说不出的壮阔。 这让高一高二的学生也受到了鼓舞。 中午吃完饭从食堂回来，走过高三的教学楼时，林佳羽和其他同学一样，特意停下来看那些旗帜一样的横幅，把每个班的宣言都看了一遍。 看完学习都更有动力了。 她感叹说：“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许恩棠点点头，也很感叹：“好快。” 她们要抓紧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好好学习。 她还要和夏凝相约a大。 晚上回去，只有许恩棠一个人吃晚饭。 温瑜和谈振文平时应酬比较多，很少在家吃。谈霁礼今晚也不在家。 前天晚上之后她就没见过他。 昨天傍晚她从图书馆回来，他出去了。 吃完饭，许恩棠就上楼回房间写作业了。 临近八点，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林佳羽和她讨论作业，没想到电话是温瑜打的。 许恩棠疑惑地接通：“阿姨？” 电话里，温瑜问：“棠棠，霁礼回来没有？” 许恩棠一直在房间写作业，没太注意外面的动静，不知道谈霁礼回没回来。 她拿着手机起身说：“我去看一下。” 温瑜语气里带着担心：“嗯，你去看一下。霁礼被他爷爷打了。” 许恩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其实温瑜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反正就是谈霁礼被老爷子打了。 此刻，她和谈振文正在去谈老爷子那儿的路上。 十来分钟前，谈振文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怒气冲冲的，让他们立刻过去一趟。 谈振文只不过在电话里问了句“怎么了”，就被老爷子一通痛骂。 “什么怎么了，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谈振文，你们家可真行，从老子到小子，全是反骨！” …… 许恩棠打完电话后马上走出房间去找谈霁礼。 从门缝能看到他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他应该回来了。 许恩棠敲门。 “谈霁礼。” 里面似乎没什么动静，她又敲了敲。 “谈霁礼？” “等一下。” 里面隐隐传来谈霁礼的声音。 许恩棠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门被谈霁礼打开。 他穿着灰色的卫裤，但上半身是睡衣。 衬衫式的睡衣明显是刚换的，纽扣只随便系了中间两颗，腰腹间可以看到裤子垂落的抽绳。 敞着的领口上方，锁骨和大片皮肤露在外面，透着冷感和少年独有的清瘦，同时散乱得有些勾人。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这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分散了一秒，又很快收回来。 “你怎么样了？”她问。 谈霁礼眼帘微掀，“你知道了？” 许恩棠：“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 她的目光自注意力收回来后就在他身上搜寻着，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她检查了个遍。 然后视线回到他的脸上，扫过那高挺的鼻梁，对上他的眼睛。 澄黑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浅浅的光，很亮。 谈霁礼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调侃：“脸没事。” 许恩棠：“……” 怎么还能有心思开玩笑啊。 “你哪里被打了？” 谈霁礼放下搭在门上的手。 这个动作不知道牵扯到哪里，他的眉头拧了拧。 许恩棠的视线往他身后落，猜测问：“是后背吗？” 谈霁礼“嗯”了声。 许恩棠：“伤得重吗？” 不重的话温瑜应该不会特意打电话来。 谈霁礼：“刚脱了要看呢，你就来敲门了。” 许恩棠：“……哦。” 怪不得他过了会儿才让她进来。 难为他又穿上衣服。 谈霁礼又说：“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 第86章 进盘丝洞呢? 在此之前，许恩棠没怎么进过谈霁礼的房间。 二楼也有会客厅，平时他们问作业、讲题都在那里。 许恩棠跟着谈霁礼走进去。 他的房间布局和她的差不多，都是套房，但风格很不一样，用的颜色一看就是男生的房间。 当初温瑜给许恩棠布置房间，软装用了很多比较温馨的浅色，还有大部分女生都喜欢的粉色。 这里就完全不一样。 但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黑白灰。 男生喜欢玩的这里都有，房间看起来整齐舒适。 许恩棠的到来像打破了这里原本的状态。 那股清爽如盛夏草木的熟悉气息无处不在，包裹着她。 谈霁礼走到沙发前坐下，动作要比平时缓慢。 抬头见到许恩棠停在两米开外，他眉眼轻抬，笑着问了句：“进盘丝洞呢？” 许恩棠：“……” 这人知道别人私下里真的叫他男妖精吗？ 这里跟盘丝洞也差不多。 许恩棠走过去，谈霁礼侧了侧身体。 她来到他身后，沿着沙发边坐下。 原本陷下去的沙发又陷下去一些，扶手上还搭着谈霁礼换下来的外套和卫衣。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谈霁礼的睡衣。 灰色的裤腰和劲瘦的腰身落入她的眼帘，比之前都要清晰，紧实而薄的肌肉透着蓬勃的力量和少年感。 再往上，靠近后背，冷白的皮肤就泛起了红。 许恩棠一直把他的睡衣掀到后颈，随后倒吸一口气，掀着他衣服的手都颤了一下。 一道斜长的痕迹红得像烙在少年的后背上，触目惊心。 她皱起眉，“肿起来了。” 没想到老爷子会打得这么狠。 这人不躲的吗？ 许恩棠前世都没听说过他挨打的事。 可能是因为不熟所以没告诉她。 她问：“是因为选学校的事情吗？” 谈霁礼：“是，但也不全是。” 这一下实在太重了。 许恩棠说：“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吧，万一伤到骨头。” 谈霁礼：“应该没有。爷爷也不是真想打我，只是失手。” 许恩棠不放心，伸出手在边缘只是泛红的地方试探地轻轻碰了碰。 指尖下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疼吗？”许恩棠的眉头皱得更紧。 谈霁礼：“不疼。” 许恩棠以为他在逞强，“怎么可能不疼，你刚才明显紧绷了一下，肯定是伤到骨头了。” 谈霁礼：“……” 几秒后，谈少爷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没等他开口，许恩棠陡然反应过来。 他的紧绷是因为她的触碰。 “……” 她脸一热，睫毛乱颤了几下，转移话题问：“你不是最会哄谈爷爷的吗？怎么把他惹得这么生气。” 谁都看得出老爷子对谈霁礼只是嘴上嫌弃，其实喜欢得紧，很吃他那套。 谈霁礼也很配合她，回答说：“也有哄不住的时候。” 许恩棠：“哦。” 一下子没了话题，气氛有些微妙。 许恩棠慢慢地放下他的衣服。 谈霁礼转过身。 许恩棠：“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我去叫他们打电话。” 没过多久，医生就来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伤挺重的，但好在只是皮外伤。 听到诊断，许恩棠松口气。 她回了趟房间，然后给温瑜发消息。 她边抱着手机打字边走回谈霁礼这边，抬起视线时，脚下顿住，指尖也跟着一抖。 医生正在给谈霁礼上药。 他微微垂着头，睡衣被脱了下来，完全露出上半身。 落地灯在他的皮肤上照出一层浅金色，肩膀、手臂和腰腹的线条被光线描摹，很结实，又有着少年独有的清爽与干净。 余光看见许恩棠，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朝她看来一眼。 目光对上，许恩棠故作镇定地低下头，删掉输入框里点错的词，继续编辑消息。 医生走后没多久，温瑜和谈振文夫妻二人回来了。 两人直接来看谈霁礼。 许恩棠已经提前发消息跟他们说过谈霁礼的情况了，也发了照片。 不过温瑜看见谈霁礼背上的伤时还是皱了皱眉。 “爷爷没气出什么吧？”谈霁礼问。 谈振文：“还行，血压有点高。” 温瑜和谈振文赶到谈老爷子那边时，谈老爷子正坐在桌子前，脸色沉得可怕。 他面前的地上是根折了的竹竿。 谈振文小心地问：“爸，听说您把霁礼打了？” 谈老爷子呼吸一促，拍了下桌子，说：“是我想打吗？那小子故意让我打他的！” 老爷子今晚把谈霁礼单独叫去还是说选学校的事。 其实谈霁礼真的去a大也不要紧，影响不了什么，就是多自由几年。 主要是老爷子隐隐有些担心，怕这家再出个反骨。 没想到平时花样最多、最会迂回、上周还带了鸟食来讨好的人这次直接摊了牌。 告诉他说，不光大学选哪里不会听他的，后面要做什么也不会听他的。 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这种态度最气人，比那种大吵大闹的更气人。 大吵大闹的可能是情绪上头、一时冲动，而他这种是明显打定主意了。 老爷子气得不行，抄起叉鸟笼的竹竿要打他。 这一下老爷子一点力没保留，以为他肯定会躲。 没想到竹竿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的后背上，都有些震手。 谈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更气了。 他哪里看不出这小子的意图。 “好啊谈霁礼，你以为你挨了打，我就会让步是吧！” 那一下打得谈霁礼好几秒没出声。 他对老爷子的语气仍然很恭敬：“我是想让您撒撒气。” 老爷子听完气红了脸，又抬起手里的竹竿，“你以为我会不忍心是吧？” 谈霁礼：“没。” 第二下最终没有落下来。 谈老爷子扔掉了手中的竹竿，“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实在是把谈老爷子气狠了。 他对温瑜和谈振文说：“我就是把他打了，怎么样？你们要跟我算账？” 谈振文和温瑜哪里敢。 “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老爷子本就气没消，看见谈振文，又想起那些陈年旧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新账老账一起抬上来了，全都找他算。 毕竟儿子也是他的。 谈振文连呼吸都是错的，后来只好离开躲去院子里，留下温瑜安抚老爷子。 谈振文被牵连挨了通骂，大气都不敢喘，本来回来是要找谈霁礼算账的。 但看儿子这样又不忍心了。 他很没好气地指了指他，说：“你小子真行。” 温瑜叹了口气，说：“你知道会惹老爷子生气还这样。” 谈霁礼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一天总要来的。” 第87章 喝吧公主。 翌日放学，许恩棠打开手机，看见郁熙悦给她留言，说要和她一起去谈家，看看谈霁礼。 郁熙悦：【我在校门口等你。】 许恩棠在校门口看见郁熙悦后，郁熙悦提着个果篮和她一起上了谈家的车。 在车上，郁熙悦说：“我哥和江然之已经在霁礼哥家了。” “真没想到霁礼哥会被谈家的老爷子打。在我的印象里，霁礼哥是不会挨家里打的那种，不像我哥，初中的时候还被我大伯打过呢。听我哥说，霁礼哥伤得挺重的？” 许恩棠点点头，“是挺重的，后背上都肿起来了。” 郁熙悦听到吸了口气，“这么重啊？” “听说是因为学校的事儿，没想到霁礼哥这么硬气。” 许恩棠也没想到。 毕竟上周谈霁礼去谈老爷子那边接她的时候看着还是想哄老爷子的。 但这也很符合谈老爷子上次对他的评价—— 他看起来和那些整天惹事、打架、飙车的不一样，其实骨子里是最浑、最犟的。 许恩棠前世对他看来的、听来的印象也差不多是这样。 能让圈子里一众纨绔子弟都心甘情愿喊“二哥”的人，骨子里怎么可能是温驯的。 ** 这会儿郁宸和江然之刚到谈家。 走进房间，看见昨晚才挨过打的谈少爷正坐在地毯上拿着手柄打游戏，郁宸对江然之说：“看起来心情还可以嘛。” 他又打量了一下谈霁礼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凑到他眼前，“啧”了一声。 “您每天就穿成这样在家里晃啊？也没人报警把你抓起来。” 谈少爷打着游戏，懒得理他，“挡着我了。” 郁宸“切”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 谈霁礼：“来得正好，把水拿给我。” 江然之离茶几近，拿了杯子给郁宸。 还是吸管杯呢。 郁宸看在他是伤患的份儿上，把杯子递过来，“喝吧公主。” 谈霁礼抽空接过杯子，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又把杯子给他。 “……” 行，谁让您受伤了呢。 郁宸接过杯子放回去，绕到谈霁礼身后打量他几眼，随后欠欠地去拉他的后领。 “我看看——” 谈霁礼想扒拉开他的手，但因为受着伤抬手不方便，扒拉到一半就算了，只是眉眼间压着点被骚扰的不爽。 郁宸笑着说：“让我们看看嘛，到底打成什么样。” 江然之也凑过来看。 郁宸：“你看，不止我想看，江然之也想看。” 谈少爷挨打，多新鲜的事。 谁走过路过不想看看啊。 郁宸拉开谈霁礼松垮的后领。 嘶—— 谈老爷子下手还真没留情。 “这一看是棍子打的吧？还是鸡毛掸子？”他问江然之。 游戏结束，界面停留在那里，谈霁礼放下手柄，问：“宸儿，触动了？” 还在研究伤痕的郁宸想说是有点。 毕竟打得挺狠。 又听他说：“是不是让你想起你被你爸追着打，躲到江然之家的事情了？” “……” 滚吧。 郁宸松开他的后领，收起对这狗东西的同情。 “老爷子怎么没顺便把你毒哑呢！” ** 许恩棠和郁熙悦回来后径直上楼来看谈霁礼。 来开门的是郁宸。 他跟许恩棠打招呼：“放学了啊，恩棠妹妹。” 许恩棠点点头，问：“你们来多久了？” 郁宸：“也就一个小时。” 郁熙悦问：“哥，霁礼哥没怎么样吧？” 郁宸：“反正没缺胳膊少腿，进来看吧。” 他接过郁熙悦手中的果篮，往旁边让了让，报复似的对里面喊：“谈二公主，看你的人来了。”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走进房间，看见一身黑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的谈霁礼。 许恩棠先注意到他的衣服。 这人今天倒是衣衫整齐。 郁熙悦问：“霁礼哥，你还好吧？” 谈霁礼：“没什么事。” 郁熙悦：“那就好。听我哥说的时候，我真的吓一跳。” 已经是吃饭的点。 聊了几句后，几人准备下楼吃饭。 今晚温瑜和谈振文不在家，郁熙悦他们都留下来吃。 “走走走，吃饭。吃了那么多红烧肉，还是你家的最好吃。”郁宸带头往外走。 许恩棠让他们先过，看向落在后面的谈霁礼。 谈霁礼走近，身上的气息随之而来，眼中带着询问。 许恩棠考虑到他受伤，提议说：“你要不然在房间吃吧？” 谈霁礼笑了下，“我脚没受伤，走吧。” 许恩棠“哦”了一声。 几人坐电梯下楼。 谈家的阿姨做饭很好吃，精通各个菜系。 下午谈霁礼跟阿姨说了晚上会有人来，让她多做几个菜。 红烧肉是郁宸点的菜。 吃到后，他很满意：“谈二，你家阿姨做的红烧肉真是一绝。” 郁熙悦是第一次吃，原本还不相信有多好吃。 尝过之后，她说：“确实好吃。” 谈霁礼懒洋洋的没搭话，伸手要去舀清炒虾仁。 许恩棠就坐在他旁边，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 怕他伸手会牵动背部肌肉，她先一步拿起盘子里舀虾仁的勺子，说：“要虾仁吗？我来。” 谈霁礼顿了顿，收回手，看着许恩棠把虾仁舀进他的碗里。 许恩棠要把勺子放回去，他悠悠地说：“还要一勺。” “哦。” 许恩棠又给他舀一勺。 郁熙悦看见他哥忽然眨眼睛，关心地问：“哥，你的眼睛怎么啦？” 郁宸假模假样地抽张纸擦了擦，说：“没什么，汤汁溅眼睛里了。” 郁熙悦：“小心点。” “嗯嗯。” 郁宸放下纸巾，又看向对面。 他看某人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呢。 第88章 意味深长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谈霁礼一直在养着伤。 周末，许恩棠去谈老爷子那里吃饭，谈老爷子别别扭扭地问了句谈霁礼怎么样了。 许恩棠趁机探了下谈老爷子的口风，还是很坚持。 他在等着谈霁礼服软。 而谈霁礼没这个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僵持着。 看似只是为了选学校，实际上是在僵持谈霁礼以后的选择，是不是按照老爷子的规划。 他们祖孙俩谁也不让步。 在这件事情上，谈振文和温瑜都没有插手。 谈振文被老爷子不待见那么多年，又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发言权。 至于对谈霁礼。 谈振文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对儿子没有要求。 而温瑜其实偏向老爷子的想法，但也尊重谈霁礼的选择，前提是他自己拧得过老爷子。 他们夫妻两人对谈霁礼一直比较放养，只要不做乱七八糟的事、不违法乱纪，都随他。 这件事既然他这么选择了，就要自己承担。 他们插手没有任何好处，只可能激化矛盾。 就这么进入了四月。 国际部开始为五月的ap考试做准备。 ap课程的成绩关系到申请学校，郁熙悦忙碌起来。 许恩棠也进入期中考试期。 期中考试后的周末，郁熙悦约她陪她去参加聚会放风。 郁熙悦快憋死了，每天围绕着人文地理、微积分、历史那些，非常需要放风。 两人这天没有玩到太晚，不到九点就准备走了。 接郁熙悦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郁熙悦问：“司机还没来吗？要不要坐我的车啊，顺路把你送回去。” 许恩棠说：“不用了，谈霁礼说顺路来接我，马上到了。” 谈霁礼今晚和温瑜去他小姨那里了。 他的小姨前几年离了婚，有个女儿，也就是谈霁礼的表妹。 谈霁礼要把表妹送去她爸爸那里，顺路来接许恩棠。 郁熙悦：“行，那我走啦。” 许恩棠：“加油复习。” 郁熙悦走后，许恩棠又坐了一会儿。 估计谈霁礼快到了，她准备去趟洗手间，然后去门口等。 刚起身，她就收到谈霁礼的消息。 他到了。 许恩棠回复：【等我五分钟。】 从洗手间出来，许恩棠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有两个男生在外面等。 她随便地抬了抬眼，发现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是陆褐。 就是陆襟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私生子。 他以前不叫陆褐。 母子找上门后，他改了名，取的“褐”字和陆襟的“襟”一个偏旁。 现在他们不认识，许恩棠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走出电梯。 没想到和陆褐一起的人拉了拉陆褐。 “陆褐，这不是那个谁嘛。” 陆褐：“谁？” “你不认识？就是住复园的那个啊。” 许恩棠仔细看了看，认出来和陆褐一起的是梁沼。 就是去年因为说赵漫诗闲话，被陆襟开瓢的那个。 陆褐跟许恩棠打招呼：“许姐姐，我是陆褐，就是陆襟的那个弟弟。我之前几次去复园你都没在。” 陆褐比陆襟小两岁。 许恩棠前世对陆褐的印象不怎么样，颔了颔首，说：“你好。” 只是很场面的回应，陆褐却跟她搭起了话，都没上电梯。 “许姐姐，你下个月要去复园了吧？下次我去复园能去找你吗，每次一个人挺无聊的。” 许恩棠知道他只不过是想要借和她搞好关系，给陆家的老爷子、老太太留下个好印象。 她正要敷衍几句，一个声音插进来：“你怎么在这儿？” 是陆襟。 和他一起的还有何嘉煜。 “许妹妹，原来你在这儿啊。正好我有事和你说。”何嘉煜把许恩棠拉走。 许恩棠正好要走，跟他一起离开电梯厅。 何嘉煜回头瞥了一眼，说：“许妹妹，你知道吧？那是谁。” 许恩棠：“刚才听他说了。” 何嘉煜：“我想起来今晚女生有个局，你是和郁熙悦一起来的吧？” 许恩棠“嗯”了一声。 这时候，陆襟从后面走过来。 何嘉煜对他说：“许妹妹果然是跟郁熙悦来参加聚会的。” 陆襟看向许恩棠，说：“他接近你目的不纯。” 许恩棠淡淡地说：“我知道。” 何嘉煜夸赞：“我就说嘛，许妹妹肯定是个明白人。” 陆襟很轻地笑了下，灯光照亮他眉眼间的不羁。 他问许恩棠：“你怎么回去？接你的人来了么。” “来了。” 说话时，许恩棠隔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停了好几辆车，她一时没有看见熟悉的。 三人一起走出大堂。 见许恩棠的目光在找寻，陆襟问：“司机没来？” 何嘉煜：“许妹妹，要不要阿襟送你回去啊。” 话音刚落下，一辆停在旁边的库里南大剌剌地开到他们面前停下。 后排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少女的脸，冲许恩棠笑了笑。 “棠棠姐姐吧？” 许恩棠顿了一下，试探问：“周乐迎？” 周乐迎笑了笑，“是我。” 差不多的时间，副驾的车窗也降了下来，露出主驾上的谈霁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看着她。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外套，与车内饰的颜色一致，在车里有种与周围都隔了一层的矜贵感。 许恩棠对陆襟和何嘉煜说：“我走了。” 何嘉煜挥手：“再见啊许妹妹。” 周乐迎：“棠棠姐姐，你坐前面吧。” 许恩棠打开副驾的车门，正要上去，身后传来陆襟散漫的声音： “许恩棠。” “复园结樱桃了，老太太说留着等你去吃。” 接着，车里的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下，慢悠悠地说：“九点了。” ** 库里南驶离。 何嘉煜看向陆襟，意味深长地问：“阿襟，真是老太太等许妹妹去吃樱桃啊。” 陆襟收回望着库里南的目光，挑了挑眉，“不然呢？” 何嘉煜：“当然当然。” 您陆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嘉煜正要问陆襟接下来去哪儿，几个人说着话从里面走出来。 “陆家的那个私生子怎么和梁沼混一起了？” “对啊，梁沼去年才被陆襟开瓢嘛。” “开瓢？为什么开瓢？” “你居然不知道？因为梁沼嘴的赵漫诗啊。陆襟那一下挺狠的。” “那就不奇怪了。梁沼拿陆襟没办法，就恶心陆襟呗——” 出来看见站在外面的陆襟，几人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吓得脸色都变了变。 他们跟陆襟、何嘉煜打招呼。 何嘉煜：“没事干了是吧？” “没有没有。” 何嘉煜：“还不走？” 几人飞快地离开。 何嘉煜：“这些人就是太闲了。” 陆襟皱着眉，“我什么时候为赵漫诗打梁沼了？” 何嘉煜：“对啊，明明是梁沼先伤了时瑀，时瑀缝了三针。” 他又说：“应该是因为源头是漫诗吧。梁沼和时瑀是因为漫诗起的冲突。” 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 第89章 这样更甜 许恩棠上车后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九点零一分了。 她收到谈霁礼的消息差不多是八点五十。 现在让他多等了五分钟。 她看了眼主驾，正要说什么，后来的周乐迎喊她。 “棠棠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许恩棠把视线移向后方，说：“可以。” 周乐迎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棠棠姐好，我叫周乐迎，是谈霁礼的表妹。” 她今年初二，是个很外向活泼的小女生，打扮得也很漂亮。 许恩棠：“你好。” 周乐迎问：“刚才那个是陆襟吗？” 许恩棠：“你认识？” 周乐迎点点头，说：“那么个大帅哥，知道很正常嘛，我同学里有人喜欢他。” 她又说：“现在正好是吃樱桃的时候哎，不知道复园的樱桃好不好吃，甜不甜。” 谈霁礼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想吃樱桃了？” 周乐迎：“想啊，我们去买吗？” 谈霁礼：“我车技不好，不会停车。” 周乐迎有点遗憾：“好吧。” 她又在心里嘀咕了句：那您问干嘛。 车技不好还能说得拽里拽气的。 许恩棠看向谈霁礼。 她上次坐他的车，他明明开得挺好的，至少停车没有问题。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抽空睨了她一眼，眼睑微掀，“别看了，不会停车。” 许恩棠：“……哦。” 她看出来了，他是不高兴去。 而且他人似乎也不太高兴。 周乐迎大概是知道没希望去买樱桃了，不再说吃樱桃的事。 她喊了许恩棠一声。 “棠棠姐。” 许恩棠的思绪被打断，往后看。 周乐迎：“棠棠姐，你和陆襟也挺熟的吧？” 许恩棠：“还好。” 周乐迎：“那他现在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啊？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不谈——” 周乐迎忽然前倾，“哎呦”了一声，抬头一看是到红灯了。 她又看了眼她哥的后脑勺。 这车开的，果然是刚拿到驾照没多久的。 许恩棠的身体也跟着前倾了一下，不由地向谈霁礼望去。 车外琳琅的光线从车窗透进来时被柔和了一个度。 在柔和缤纷的光线下，她看到他鼻梁上的那颗痣，像车顶的星空落了一颗星下来。 因为是周末，路上车很多，一排排红色车灯连成串儿。 他手搭着方向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着有些没耐心。 许恩棠换了个话题，问周乐迎：“你刚说你们班有女生喜欢陆襟，那他呢？”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哥。” 那不耐烦点着方向盘的指尖倏地停了下来，悄无声息。 周乐迎回答说：“有啊。有次他来学校找我，一路从初一到初三，好多女生跑出来看他，我真的可有面子了。有同学说想谈我哥这样的，直接到他面前，说让我哥等等她。” 许恩棠：“……” 她余光往主驾偏了偏。 这人怎么去趟妹妹的学校都有这么多事。 周乐迎：“你猜我哥怎么说的？” 许恩棠好奇地说：“怎么说的？” 周乐迎：“我哥说，他不缺人给他养老哈哈哈哈哈哈，太缺德了。” 许恩棠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周乐迎笑着说：“那个同学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后来喜欢陆襟去了。我哥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和那张嘴。” 红灯结束，他们的车跟着前面的车动了起来。 谈霁礼打着方向，“周乐迎。” “你书包里有没有橡皮？” 周乐迎还在笑，“有啊，怎么啦？” 谈霁礼：“一会儿打开你的作业，把我给你写的题擦了。” 周乐迎：“……” 晚上吃完饭，大人们在说话，她看他哥无聊地在玩小游戏、心情也不错，就求他忙帮写点作业。 求了半天才求来他十分钟的时间。 “我错了。” 周乐迎不笑了。 而许恩棠这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谈霁礼瞟了一眼。 “……” 她收起笑意。 好像更不高兴了。 过十字路口开了几百米，他们开到一段很热闹的地方，路边人很多。 看见有卖糖葫芦的，许恩棠想了想，问周乐迎：“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周乐迎：“那个糖很多哎，我要控糖，还要保持体重。” 许恩棠：“……” 好的。 在她要找别的由头的时候，周乐迎又说：“不过我今晚都吃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根糖葫芦啦，吃！” 许恩棠：“那我请你。” 许恩棠的本意是谈霁礼找了路边停一下，她自己下去买，没想到他把车开到旁边的一条小路。 路边的车位正好有车要走，他们停了过去。 从车上下来，周乐迎回头看了看停得正正好好的车，问：“哥，你不是说你不会停车的吗？” 谈霁礼按了下钥匙锁车，“我没说我不会侧方位停车。” 周乐迎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好像是没说。” 他们走回主路，找到卖糖葫芦的大爷。 大爷推着自行车停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根棒子，上面插了许多串糖葫芦。 泛着浅浅焦黄色的糖衣在暖黄的路灯下亮晶晶的，山楂和草莓都很鲜红。 周乐迎选了串草莓的。 许恩棠回头看向谈霁礼，眨眨眼睛问：“你要山楂的还是草莓的？” 路灯就在他们头顶，洒下来的光照得她的眼睛像有层糖衣，甜得很。 然而意图也被照得很明显。 谈霁礼看进她的眼睛里。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许恩棠有点招架不住，先移开眼睛，视线往他身后的人群飘了飘。 谈霁礼收回视线，说了三个字：“草莓的。” 许恩棠“哦”了一声，转回头。 果然会选更甜的草莓。 许恩棠自己不怎么爱吃甜食，没有买，就给谈霁礼和周乐迎一人买了串草莓的。 付完钱，她转身，看见谈霁礼已经吃了一颗。 她问：“甜吗？” 公主。 对上少女满怀期待的眼神，谈霁礼眉梢轻轻挑了挑，说：“还行。” 语气听起来有些勉为其难。 老板明明说包甜的。 旁边的周乐迎：“我觉得很甜啊。” 许恩棠：“……” 谈霁礼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吃你的。” 周乐迎缩了缩脖子，“哦。” 买完糖葫芦，他们才发现旁边是个小广场，有很多摊位，怪不得人多。 在周乐迎的提议下，他们在这里逛了逛。 广场上很热闹，有不少人买了冰糖葫芦。 察觉到有女生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许恩棠看了看身边的谈霁礼。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脖子和脸露出的皮肤被衬得格外白，眉眼间透着懒淡，这么拿着草莓糖葫芦是挺惹眼的。 讨论声传过来： “快快快，有帅哥看。” “爱吃糖葫芦的弟弟，好甜啊！” “还得是男高。” …… 谈少爷嫌烦，把外套的帽子往上一拉，酷得很。 余光瞥见身边的人也在看他，他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 许恩棠很想告诉他。 这样更甜。 第90章 许妹妹，什么意思啊。 广场上的小摊种类很多，有卖各种各样饰品、手工的，也有玩的。 天气转暖，出来玩的人很多，还有很多小朋友。 许恩棠和周乐迎聊着天，手臂忽然被抓住。 她没有防备，被拽得踉跄一下，差点撞上谈霁礼的肩膀，低头一看原来是个跑来跑去的小朋友差点撞上她。 她站稳后，谈霁礼松开了她。 因为这一下，许恩棠落后了周乐迎。 周乐迎的注意力已经被打气球的摊位吸引，回头说：“这个只要打到3个气球就送的棒棒糖挂件好可爱啊。” 是那种外面有透明充气塑封的那种棒棒糖挂件，一共5种颜色。 许恩棠看了看，确实很可爱。 周乐迎叹气说：“可惜我肯定打不到三个。” 她正要回头去求某人，许恩棠说：“我来试试吧。” 周乐迎眼睛一亮，“棠棠姐，你可以啊？” 许恩棠没有给她很大希望，说：“不一定，我就是试试。” 她前世后来玩过几次射击。 就几次，不怎么厉害。 付钱过后，老板把枪给她。 枪里一共十发塑料子弹。 许恩棠掂了掂枪，抬起来瞄准。 第一枪没中，打到两个气球中间。 周乐迎：“差一点！” 第二发还是没打中，不过已经碰到气球的边缘，就是擦着过去了。 打偏两发后，第三枪，许恩棠终于打爆了一个气球。 周乐迎很激动：“棠棠姐，你真的可以哎，有希望！” 这一枪打中后，许恩棠的手感不错，又打中一个。 周乐迎：“再打中一个就可以了！” 她又回头对谈霁礼说：“哥，棠棠姐有点厉害！以后这种事我再也不用求你了。” 谈霁礼：“安静点。” 周乐迎：“哦。” 不能影响棠棠姐。 接下来空了一发后，许恩棠又打爆一个气球。 已经够三个了。 还有四发子弹，有机会冲击下一个阶段的奖品。 最后，许恩棠一共打中4个气球。 距离兑换下一个奖励要求的5个气球还差一个，但换棒棒糖挂件绰绰有余。 周乐迎看中的就是棒棒糖挂件，开开心心地跟老板要了个黄色的。 许恩棠的目光落在了蓝色的棒棒糖上。 蓝色挂件的充气塑封上还有个小狗。 “老板，我再打一次。” 周乐迎正在欣赏新到手的挂件，听到许恩棠这么说，问：“棠棠姐，你也要一个啊？”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你们可以先逛逛别的。” 周乐迎：“我就在附近看看。” 可惜的是，许恩棠这次的手感没之前好了。 除了第一枪打中外，后面连续空了好多发才又打到一个。 还需要打到一个气球，而她的子弹也还剩一颗。 她打得有些烦躁。 可能帮周乐迎拿下挂件只是她运气好。 不行就再打一次，或者直接跟老板买下来。 许恩棠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枪头瞄准。 这时候广场上刮起一阵风。 粘在木板上的气球被风吹得全都晃动起来，几乎要被吹走。 许恩棠耳边的发丝被吹得飞扬。 等风停后，她叹了口气。 这次是叹出了声。 刚准备好的势头就这么被风吹散，她估计自己是真的打不中了。 头顶传来懒洋洋又无奈的声音，带着调侃的意味：“不会打不中要哭吧？” 是谈霁礼。 他一直没出声，许恩棠以为她和周乐迎去别的摊位上了。 她正要回头，清爽的气息萦绕过来。 后背像是碰到了什么。 紧接着，她端着枪头的手臂被托住。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的右手也被托住。 她的外套和他黑色的防风外套摩擦出声音。 笼罩过来的气息里带着丝丝缕缕蔗糖的甜味和草莓味。 蓦地，她端着枪头的手臂被托高。 很有力量又很稳的一下，许恩棠的脊骨跟着一麻，像突然被枪口抵了一下。 她的脑袋也跟着空白。 不知道空白了几秒，她抵在扳机上的手指被勾了勾。 “发什么愣呢。” 虽然许恩棠说周乐迎可以自己先逛逛，但周乐迎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摊位看手串。 买了手串后回头，她看见打气球摊位的老板在把棒棒糖挂件给许恩棠。 而她哥还像之前那样抄着兜站在那里，拽得要死。 周围好几个女生看他，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棠棠姐，你又打中啦？好厉害！” 她语气里带着崇拜。 许恩棠耳朵还热着，“嗯”了一声，也没解释，把挂件放进口袋。 周乐迎把买的其中一串手串递给许恩棠，说：“棠棠姐，这个送你的。谢谢你帮我打挂件，还请我吃糖葫芦。” 许恩棠：“谢谢。” 之后三人又随便逛了逛就走了。 他们先把周乐迎送到她爸那里。 下车前，周乐迎加了许恩棠的好友，约好下次找她玩。 送完周乐迎后，谈霁礼和许恩棠回家。 温瑜和谈振文已经回来了，都在楼上。楼下没有人，静悄悄的。 两人上楼后，先到许恩棠的房间。 许恩棠正在想怎么开口，谈霁礼先停下来，朝她伸出手。 对上许恩棠茫然的目光，他说：“挂件呢，不是给我的么。” 许恩棠惊讶了一下，在口袋里的手捏了捏挂件。 原来这人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却一直不说。 许恩棠心里莫名产生一丝别扭的情绪，嘴上说：“谁说给你的。” 谈霁礼淡淡地“哦”了一声，收回手抄兜，“晚安。” 说完，他往房间走。 许恩棠：“……” 他真的走了。 走了两步，谈霁礼又突然停下回头。 许恩棠的视线被他逮个正着。 他眼中泛起笑意，叹息一声：“真不给我？” “……” 许恩棠把挂件拿出来。 谈霁礼伸手接过。 挂件被她在口袋里捏了一会儿，带着她手心残留的温度。 谈霁礼手指勾住挂件，仔细看了看。 额前的短发垂到他的上眼皮。 棒棒糖和小狗的图案在空中轻晃。 “又是糖葫芦又是挂件的——” 他的目光从挂件移开，对上许恩棠的眼睛。 “许妹妹，什么意思啊。” 第91章 你馋樱桃了。 什么意思…… 他都看出来“又是糖葫芦又是挂件”了，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许恩棠不说话，谈霁礼就这么等着，很耐心。 走廊里的灯光安静，只有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许恩棠：“让你们多等了五分钟。” 谈霁礼眼帘微掀，看着她，“就这样？” 许恩棠的心头莫名一跳。 没等她说什么，谈霁礼又说：“你馋樱桃了。” 许恩棠：“……我没有。” 真的没有。 她补充说：“想吃樱桃的是周乐迎。比起樱桃，我更喜欢吃草莓。” “哦——”谈霁礼拖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喜欢草莓是吧。” 被他这么一反问，许恩棠忽然想起打气球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刚吃完冰糖葫芦留下的草莓味。 对上谈霁礼浮起浅淡笑意的眼睛，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我先进去了，晚安。” ** 郁宸和江然之发现谈少爷多了个棒棒糖挂件是在一周后。 一局游戏打完，郁宸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桌上某个车钥匙上有一片特别出挑的颜色。 和车钥匙放在一起，拉风程度竟然盖过了车钥匙本身。 他拿起车钥匙，看了看，居然是根棒棒糖。 太甜太可爱了吧，弄得车钥匙都像玩具似的。 外面的充气塑封手感还挺好的。 捏了好几下后，郁宸看向某退出游戏在刷手机的车钥匙主人，故意问：“这是谁的摇摇车钥匙啊？” 谈霁礼和江然之看过来。 郁宸冲谈霁礼眨眨眼，说：“恩棠妹妹送的吧？不是我现在去街上裸奔。” 谈霁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点着手机说：“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不是？”郁宸瞬间没底气了，“不可能吧？” 随后，他反应过来这狗东西在骗他。 “行啊，如果不是我现在去街上裸奔一个小时。” 除了恩棠妹妹，谁还有本事让他把这东西和车钥匙挂一起啊。 别说是挂车钥匙上了，挂哪儿都不行。 “人家为什么送你？是不是你用什么手段从人家那儿骗来的？”郁宸非常好奇。 “不会又是柔弱不能自理那套吧？” 谈霁礼懒得搭理他，从他手中拿走车钥匙。 看他要走，郁宸愣了愣，问：“要走啦？这么早，这才几点。” 谈霁礼：“忙。” 郁宸：“这个点能有什么事啊？” 江然之提醒：“看看今天几号。” 郁宸一看。 啧，今天4月30号，他顿时明白了。 见江然之也站起来，郁宸问：“你也要走？” 江然之：“去学习。” 郁宸：“……好吧。” 江然之虽然在国际班，但并不准备出国，是要参加高考的，所以最近很忙。 他们两个都要走，郁宸忽然有点寂寞，感慨说：“我这是提前感受了下以后的生活啊。” 谈霁礼和江然之都不出国，他其实最近生出过也留在国内的念头。 但他的骨头没有谈二那么硬，想想还是算了。 ** 最近一个多月，除了准备期中考试那两周，许恩棠几乎每周都会来趟谈老爷子这里。 主要是看看谈老爷子的心情。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她晚上就要去复园了。 谈老爷子喊她来吃饭。 许恩棠来了后先去看了看八哥。 天气已经转暖，这只八哥被谈老子赶到游廊下挂着。 许恩棠拍了张八哥的照片发给谈霁礼看。 他自己是来不了这里看八哥了。 因为谈老爷子放了话，只要他不服软，就不准再踏进这个门。 吃完饭，许恩棠陪老爷子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 老爷子问要不要送。 许恩棠说：“不用。” 看她的表情，老爷子就知道谁来接她了，什么都没问，只是叮嘱了她几句，让她学习不要太辛苦，平时多吃点。 和谈老爷子道别后，许恩棠绕过垂花门，走出四合院，看见了在看手机的谈霁礼。 这条胡同有些年头了，虽然翻修过，仍然能看出历史的痕迹，连路灯洒下的光线都显得柔和厚重。 他站在路灯下，身形修长利落，清清爽爽。 余光看见许恩棠出来，他抬起眼。 许恩棠走下台阶，问：“怎么没看见车？” 谈霁礼收起手机，“这里不方便停，停外边了。” 许恩棠点点头，跟他一起往外走。 北城前段时间飘杨絮飘得特别厉害，这几天好点了，但空气中时不时还会有，像雪一样。 许恩棠和谈霁礼走出胡同到停车场。 谈霁礼拿出车钥匙，上面挂着的蓝色棒棒糖挂件很显眼。 许恩棠前几天就注意到了，没想到他会把它挂在车钥匙上，看来挺喜欢的。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路上车很多，一直到离开城区后才变少。 二十多分钟后，到复园了。 复园门口停了辆车 前面的车门打开，陆襟从车上下来，望向后面开过来的塞纳。 车里当然也看见了陆襟。 等车停下，许恩棠解开安全带，“那我走了。” “等等。”谈霁礼叫住她。 许恩棠转过头，正要问怎么了，眼前忽然一暗，谈霁礼凑了过来。 逼仄的空间里，熟悉的气息靠近，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然后，谈霁礼停下，身体并没有越过副驾的边缘，伸出手碰了碰她耳边的头发。 “有杨絮。” 谈霁礼收回手，把指尖的杨絮给她看。 许恩棠睫毛轻颤，“哦”了一声。 接着安静了几秒。 车玻璃贴了膜，又是晚上，从外面看不清车里的情形。 只能看到塞纳停下来后迟迟不下人。 许恩棠把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正要道别，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明天我来接你？” 许恩棠愣了下，“明天？” 谈霁礼的目光落在她刚被勾到耳后的头发上。 那缕头发似乎不怎么听话，又要从耳朵后面冒出来。 “明天郁宸组了个局，喊你去玩。” 许恩棠点点头，“好。” “那我走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明天见。” 人下车后，塞纳离开，融入夜色里。 开出一段距离后，车又在路边停下。 谈霁礼拿起手机，在三人的小群里@郁宸。 谈霁礼：【@郁宸】 谈霁礼：【宸儿。】 谈霁礼：【宸宸。】 郁宸这边正舒舒服服地刷着朋友圈，跳出来的几条消息让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不知道某人忽然犯什么病。 这么喊他准没好事。 他回了个：【？】 非常警惕。 谈霁礼：【你明天想过生日吗？】 谈少爷的语气非常和善。 郁宸：【？？？】 郁宸：【才几月啊哥哥，我过什么生日。】 谈霁礼：【明天我请客，你组局，替你庆祝上大学。】 第92章 对着谁脸红呢。 塞纳驶离后，许恩棠收回目光，朝旁边的陆襟颔了颔首，转身进去。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陆襟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意味不明，有些沉冷。 什么在干什么。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陆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像是在检查什么。 几秒后，他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正要说什么，周姨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门口碰上的么？” 许恩棠点点头，笑着喊了声：“周姨。” 周姨问：“吃过了吧？” 许恩棠：“吃了。” 周姨又看向陆襟，“小祖宗，你呢？” 陆襟收回落在许恩棠身上的目光，“吃过了。” 许恩棠问周姨：“陆爷爷陆奶奶休息了吗？” 周姨：“刚休息。棠棠，我去拿些枇杷给你，都是今天刚摘下来的。” “好。”许恩棠跟着周姨往厨房走，“枇杷结啦？” “今年结了好多呢，就是个头小了点，已经吃了一些。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说要留些给你尝尝——” 看见跟过来的陆襟，周姨问：“小祖宗，你又吃不了枇杷，你这是？” 许恩棠也看了眼陆襟。 陆襟顿了顿，说：“有点饿了，去拿点东西吃。” 周姨说：“正好有绿豆糕。” 她又对许恩棠说：“阿襟从小就对枇杷过敏，一吃身上就起疹子。这种过敏挺少见的吧？” 许恩棠应了两声。 去到厨房，周姨先给陆襟拿绿豆糕。 陆襟拿了绿豆糕就走了。 周姨又带许恩棠去看刚摘下来的枇杷。 筐子里的枇杷一个个都很圆，带着毛茸茸的蒂。 周姨挑大的给她装了一些。 许恩棠：“够了周姨，我吃不了多少的。” 周姨又装了几个才停下来，说：“剩下的我拿去熬枇杷膏，熬好了给你兑水喝。” 许恩棠：“好，那我等着吃枇杷膏。” 翌日是五一。 中午，陆声滔和魏荷回复园吃了顿饭。 吃完饭，魏荷有事先走了。 陆声滔坐了一会儿也准备走。 走之前，他对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说，陆褐下午要来看看他们。 他又看向陆襟，说：“你正好在这儿，就一起陪陪，好歹也是你的弟弟。” 陆襟扯了扯嘴角，懒怠地说了句：“没空。”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陆声滔皱了皱眉。 许恩棠还坐着，有些尴尬。 她站起来说：“陆爷爷、陆奶奶、陆叔叔，我一会儿要出门。” 陆老太太：“去吧。假期就要多出去玩玩，不然天天写作业都要闷坏了。晚上回不回来吃？” 许恩棠：“应该不回。” 陆老太太：“行，注意安全。” ** 今天午后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又不到晒人的时候。 天上飘着一大片一大片像似的云，温度适宜，最适合郊游。 北城郊外的某片营地下午很热闹。 微风里带着青草的气息，生机勃勃。 郁宸拿了杯饮料，来到谈霁礼身边坐下。 谈少爷正懒洋洋地刷着手机，手肘支在大腿上。 空着的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脚边一只小比熊。 修长的手指陷进比熊蓬松的毛里。阳光下，闲适极了。 郁宸放下杯子俯身，凑过来跟他一起撸狗。 谈霁礼的手停下，抬了抬眼，“这就是你组的局？” 郁宸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满地的……小朋友。 其实也没有满地那么夸张，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个吧。 “我也不想的啊，谁让今天是五一。” 五一这种假期，很多人家里都是要聚餐的。 家宴嘛，就会有表弟表妹、堂弟堂妹的，这些公子哥大少爷也免不了要带弟弟妹妹玩。 郁宸说：“而且您犯病又太晚。” 郁熙悦假期要在家多复习一会儿，说要晚点才来。 江然之也忙得很，要晚点到。 其他人想来，但好几个身后都有跟屁虫，问郁宸能不能一起带来。 昨晚后来郁宸反应过来某人为什么非要他组局了。 最后局不能组不成吧？ 也不能放着这好好敲谈少爷一笔的机会不珍惜。 所以郁宸就让他们都带来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在和几个小朋友玩的恩棠妹妹，又看了看谈少爷手边吐着舌头使劲跟他撒娇的比熊。 明明是别人家的狗，倒是跟他挺亲。 他幸灾乐祸地调侃：“你不是也找到伴了嘛。” 谈霁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怜悯地说：“那就你没伴，宸宸。” 说完，他牵着比熊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郁宸：“……” 滚吧你。 他掏出手机，对着某狗东西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配字：【大狗牵小狗。】 【狗上加狗。】 许恩棠这边本来在跟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玩。 小女孩刚才被她哥哥叫走了，还剩个小男生，差不多六岁。 他看着许恩棠，眼睛亮闪闪的：“姐姐，等我长大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没等许恩棠说话，一个声音响起：“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她回头，见是谈霁礼。 小男生：“我知道啊，结婚就是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像爸爸妈——咦，谈哥哥，你怎么牵着我们家丢丢。” 比熊看见小主人，欢快地摇着尾巴凑过去，上蹿下跳的，比刚才兴奋一百倍。 小男生伸出手要狗绳，“谈哥哥。” 谈霁礼把狗绳给他。 这下谈少爷也没伴了。 许恩棠之前就有注意到这只比熊，没想到是这个小男生家里的。 她问：“我可以摸摸吗？” 小男生很大方：“摸吧，它脾气很好的。” 许恩棠蹲下，摸了摸比熊的小脑袋，手感非常好。 小男生很骄傲：“女生果然都很喜欢它。” 他人小鬼大的，许恩棠撸着狗开玩笑问：“你用它吸引过女生啊。” 小男生看了看她，不说话。 站在旁边的谈霁礼挑挑眉，没好气地伸手勾了下他的刘海，问：“对着谁脸红呢。” 小男生摸了摸头发，很不满发型被弄乱，把脑袋抬得高高的，瞪他。 “脸红不行啊，谈哥哥你不会脸红吗？” 谈少爷理直气壮：“我当然不会。” “……” 小男生比不过，语塞了一下。 但是他逻辑好，没有被绕进去。 “我对着姐姐脸红怎么啦？又不是你老婆，你管这么多！” 许恩棠：“……” 谈霁礼：“……” 小男生盯着谈霁礼，眼睛越来越亮，欣喜地说：“谈哥哥，你耳朵红啦！” 下一秒，他的脑袋被一把按下。 谈霁礼：“没有。” 第93章 谈二哥哥，你也去接你祖宗啊? 被那句“就你没伴”气得才缓过来的郁宸见谈少爷一个人顶着张拽得要死的表情回来，好奇地往他身后看了看。 “怎么恩棠妹妹没带回来，你的伴儿也弄没啦？” 谈霁礼没说话，径直走到原来的座位坐下，随后看向郁宸，笑了下。 郁宸那发现危险的雷达立刻响了。 “我就是问一句。我可没招你。” 过了几秒，他又好奇地凑上来，欠欠地问：“谁惹你啦？” 注意到他的耳朵，他“咦”了一声，“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谈霁礼：“热的。” 他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又冷飕飕地说：“你热了耳朵不红吗？” “……” 郁宸：“红啊。” 你是公主你说了算。 ** 郁熙悦是三点多和江然之一起到的。 来了之后，她就把许恩棠拉去玩了。 草坪远处有两个秋千。 秋千被那几个小朋友抢着玩了几个小时后，这会儿终于没人了。 她们两个一人一个，坐在秋千上。 因为郁宸的关系，郁熙悦和江然之认识很多年，但刚才来的一路是他们为数不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郁熙悦一来就迫不及待地和许恩棠分享。 那一路的心理活动她再不说怕被憋死。 郁熙悦脚支着地，慢悠悠来回晃秋千，“恩棠，你说江然之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她当面叫的都是“然之哥”，只有背后会直接叫名字。 这点许恩棠也不知道。 前世郁熙悦毕业回国后追江然之追了挺久的。 她每次都很苦恼地告诉她，江然之一直把自己当妹妹。 “或许等毕业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许恩棠说。 这样可以早点打破“妹妹”的印象。 郁熙悦想了想，说：“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戴芙那几个女生总说我占了郁宸妹妹的身份的优势，整天在霁礼哥身边。” “虽然她们眼瞎，但说的也是对的。我确实是因为我哥才能三天两头见到江然之。” 不说破，她还能以朋友妹妹的身份经常见到他，说了就不一样了。 “我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也要参加高考，还是以后再说吧。” 郁熙悦看向远处江然之所在的方向。 江然之、谈霁礼、郁宸三人在一起，从她们这里能看到三个很小的人影。 “不知道他好不好追。反正肯定比霁礼哥那样的好追吧？恩棠，你觉得呢？” 许恩棠：“……应该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 从前世的事，她知道江然之挺难追的，至于谈霁礼是不是更难追，她就不知道了。 郁熙悦倒是聊着聊着找到了宽慰自己的方法。 “还好我喜欢的不是霁礼哥。我感觉霁礼哥那种是地狱级别难搞的，不过他要是想追人，估计很难有人能扛住。至于我哥嘛——” 她直摇头，“只知道傻乐。” ** 郁熙悦和江然之到的时候，原本灿烂的阳光就已经被云遮住了，天变得灰蒙蒙的。 临近四点，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落在离谈霁礼他们不远的石头上，一个深色的点。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滴、第三滴—— 大家很快都发现下雨了。 这雨说下就下。突然就很大。 在户外的人四处躲雨，都往谈霁礼他们身后的室内跑。 有人跑上台阶后说：“宸哥，组织郊游没看天气预报啊。” 郁宸有口难言。 他看天气预报有用吗？日子又不是他选的！ 那几个带着跟屁虫来的公子哥全去草地上接自己撒欢的弟弟妹妹了。 那一个个可都是小祖宗。 跟他们出来一趟要是病了，回去可没办法交代。 见莫名犯了一下午公主病的某人起身拿伞，郁宸挤眉弄眼地问：“谈二哥哥，你也去接你祖宗啊？” 谈霁礼拿起把伞扔到他的身上，“起来。” 就不能顺便一起带回来嘛。 郁宸认命地拿着伞起身，去接他的姑奶奶。 许恩棠和郁熙悦发现下雨就从秋千下来往回走了。 还没走几步，雨就下大了，她们只好跑起来。 但她们离得远，跑回去有很长一段，中间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头发、衣服很快被淋湿。 郁熙悦一边跑一边说：“我就说嘛今天下午有雨。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真服了，我哥喊我们郊游都不看天气预报的。” 话音落下，她们看见了举着伞走来的谈霁礼和郁宸。 郁熙悦改口：“我决定原谅我哥不看天气预报了。” 说完，她跑了过去。 郁熙悦跑向郁宸，许恩棠就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身水汽跑到谈霁礼的伞下。 “你们是来接我们的？”许恩棠问。 谈霁礼：“来散步。” 由于他讲得过于一本正经，许恩棠顿了顿，有一瞬间怀疑了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谈霁礼笑了笑，把她拉得更近。 她被淋湿的外套和他干燥的衣服碰到一起。 “走吧。” 果然又是逗她的。 两人一起往回走。 才一会儿的功夫，雨就更大了，宛如一道道线斜斜地竖在空中，阻挡远处的能见度。 太阳下翠绿的草地在雨天里像褪了层颜色，灰灰的。 许恩棠视线里握着伞柄的手仍旧白得清晰，骨节分明。 她目光顺着手臂往上，看向旁边人的耳朵。 她想起之前那个小男生的话。 那会儿他说他的耳朵红了。 她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 别说是看到他的耳朵红没红了，她连他的耳朵都没看到一眼。 不知道那个小男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恩棠想了下，这人好像就没有什么耳朵红、脸红的时候，很难想象他耳朵红起来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挺明显的。 就在她想这些时，谈霁礼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有些无奈又不怎么正经：“妹妹，再看真红了。” 第94章 再看收费了。 在谈霁礼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被发现的许恩棠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但听到他的话，她又忍不住抬起头，正好撞进他低垂的眼睛里。 谈霁礼眼睑微掀，“再看收费了。” “……” 一滴雨水被风吹到许恩棠升温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小声说：“我就是想看看真的假的。” 谈霁礼：“假的。” “……哦。” 许恩棠把视线移向伞外。 果然，他哪里是那么容易耳朵红的人。 晴天时绿茵茵的草地被雨水浸润后变得泥泞，走几步鞋子上就沾上泥水。 郁熙悦今天穿了条碎花长裙，裙子很快就不能看了。 郁宸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还得给她提裙子。 营地的室内聚集着躲雨的人，几个小朋友皮得很。 看见许恩棠、谈霁礼和郁宸、郁熙悦回来，有人调侃：“最后两个接妹妹的回来了。” 被雨淋湿不少的郁宸心说那哪是他妹妹，是他姑奶奶还差不多。 至于谈二的嘛，就更不是什么正经妹妹了。 这场雨弄得大家都挺狼狈，郊游计划也因此终止。 那几个带着跟屁虫来的公子哥也差不多到时间带跟屁虫回家了，大家原地解散。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不少人的五一假期因此泡汤。 假期过后，距离高三参加高考还有一个月。 许恩棠和林佳羽每天中午吃完饭从食堂回来，走过高三那栋楼都能感受到那种即将上战场的氛围。 高一高二在这期间也要迎来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 这次月考前，林佳羽没有去国际部绑许愿红绳。 不是因为现在谈霁礼不怎么来学校，这项活动不流行了，而是因为太热门了。 许多本来不参加这项活动的高三生为了图个好兆头，都去绑红绳许愿。 不单是谈霁礼隔壁的储物柜，而是附近一片的储物柜都沦陷了，成了一中一个特殊的打卡点。 国际部的也很配合，把那一片的柜子都空了出来，还是挂得满满当当。 本来位置就很挤了，林佳羽反正不差这一次月考，就把位置让出来给高三的学长学姐。 ** 进入六月，北城终于有了点初夏的感觉。 高考结束后，高三那栋楼瞬间空了。 学校里的人也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少。 许恩棠他们这届高二已经成为准高三，就等暑假过后搬入高三那栋楼。 这天傍晚，因为放学后和林佳羽讨论了两道题，许恩棠回到复园比平时晚。 她放下书包去饭厅吃饭时，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正在闲聊等她。 陆老爷子：“都三个多月了，那小子就是不服软，把老谈气坏了。老谈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里，也不准他父母管，让他自生自灭。” 陆老太太：“真就赶出去了？他不是很疼那小子吗？” “也是气的。” 看见走进饭厅的人，陆老爷子说：“棠棠来了。” 陆老太太：“快来，饿了吧？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 许恩棠很不好意思让两位长辈等，坐下说：“不用等我的。” 陆老太太：“没事，反正我们也不饿。” 许恩棠坐下后顿了顿，问：“陆爷爷，陆奶奶，你们刚才说的是谈霁礼吗？” 陆老爷子：“是，就是他。” 许恩棠：“他被赶出家了？” 陆老爷子：“估计你还没听说。我也是今天打电话才听你谈家的爷爷说。” 许恩棠确实不知道。 前几天他们几个人的群里还在聊天。 陆老太太：“平时看不出来那孩子也是个犟的。” 陆老爷子：“就不知道这下能犟多久了。都是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哪里吃过苦。” 吃完饭回到房间，许恩棠打开微信给谈霁礼发消息。 许恩棠：【听说你被谈爷爷赶出去了？】 消息发出去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 许恩棠又点开和郁熙悦的聊天界面，给她发消息。 许恩棠：【你知道谈霁礼的事情吗？】 郁熙悦回得很快：【霁礼哥怎么啦？】 反正连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都知道了。 许恩棠：【我听说他被赶出家里了。】 郁熙悦：【啊？？？】 郁熙悦：【真的假的？】 许恩棠：【我也是刚听说，给他发消息他也没回。】 郁熙悦：【我找我哥问问。】 回完一个“好”字后，许恩棠没有放下手机。 她退出聊天界面，随意刷了两下。 谈霁礼还是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响了。 郁熙悦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许恩棠接通，郁熙悦的声音传来。 “恩棠，我刚才问我哥了，居然是真的！我哥说霁礼哥十来天前就被赶出来了。” 许恩棠非常惊讶：“这么久了？” 郁熙悦：“是啊！我哥说是霁礼哥没让说。” 自从谈老爷子打了谈霁礼后，两人就一直僵持着。 因为老爷子不准谈霁礼再踏进他那里一步，祖孙两人始终没见面。 就这样，高考都过去了。 接下来是出分、填志愿、录取，谈霁礼始终没有服软的意思。 十来天前，谈霁礼大伯家里组了场家宴，祖孙两人碰上了。 谈老爷子又给了谈霁礼一次机会，问他是怎么想的。 谈霁礼笑了笑说：“要是改主意了，我不是白挨您的打？” 这态度很明显了。 谈老爷子非常生气，但到底没有出手去改他的学校。 他知道主要不是学校的事，就算强行让他去了b大，也不代表他以后就会听安排。 “谈霁礼我告诉你，你能有现在都是因为你姓谈！你如果不姓谈，不是生在这个家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谈老爷子说：“你这么想自己做主也行，给我滚出这个家里自己过去！反正你成年了，有手有脚，饿不死。” 老爷子还放话谁都不许帮他。 这些二代三代从小就是金尊玉贵，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面前，根本没吃过苦。 断经济、赶出家门是治他们的常用手段，也是最直接的。 没几个人受得了，大都很快就服软了。 也有像谈振文那样的例外，但非常少。 许恩棠前世快高三的时候去谈家就不怎么能见到谈霁礼了。 那会儿她只听说了几句跟他和谈老爷子吵架有关，还以为主要是因为他上大学不住家里了。 没想到他是被赶出家门的。 郁大小姐把从她哥那儿得到的消息说完后非常担忧，无法想象那种日子。 她感叹：“霁礼哥要怎么生活啊！听我哥说，他现在可落魄了。” 打完语音，许恩棠看见手机上有两条新消息。 来自五分钟前。 谈霁礼：【听说了？】 谈霁礼：【九点来找你。】 第95章 公主也会求人的吗 许恩棠今晚写作业都没什么心思，不停地在看时间。 终于到九点。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谈霁礼：【我到了。】 许恩棠拿着手机起身。 这个点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已经休息了。 周姨今晚没什么事，也不在外面。 整个复园静悄悄的，给人种已经三更半夜的错觉。 许恩棠穿过重重的长廊，来到门口。 复园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她推开条缝隙走出去。 斜对面不远处停了辆车。 “这儿呢。” 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许恩棠转过头，看见了站在树影下的谈霁礼。 黑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裤，身影清爽利落。 “恩棠妹妹！” 许恩棠听到声音，又看向车那边。 车窗半落，郁宸在向她招手。 谈霁礼睨过去一眼，郁宸马上把车窗升了上去。 许恩棠收回视线，走下台阶。 “你们是正好路过这里吗？”她问。 谈霁礼“嗯”了一声。 许恩棠问起正事：“你怎么都没说这件事？” 谈霁礼：“不是什么大事。” 复园是很精致的南方园林，移步换景，七拐八绕的，许恩棠的房间在中部偏里面些。 收到消息后，她是一路跑出来的，跑得身上微微发热，心率也有些快。 谈霁礼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仿佛有降温的作用，让她的心跳瞬间平息下来。 或许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特意跟她说的必要。 只有郁宸、江然之那样跟他比较近亲的才会知道这些事。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谈霁礼：“先借江然之的公寓住。” 许恩棠点点头。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要上台阶。 谈霁礼叫住她，语气有些无奈：“诶，这么快走啊。” 许恩棠停住刚迈开的脚步，垂下眼，身侧的手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想起来忘给他了。 复园门外的灯光很柔和，照着谈霁礼的眉眼。 山间很寂静，不知道哪个草丛里有虫子在叫。 “我求了郁宸好一会儿，他才带我来的。” 许恩棠倏然抬起眼看他，心跳了跳。 刚才她问他们是不是顺便来的，他不是应了吗？ 鉴于这人经常半真半假地逗她，许恩棠持了几分怀疑态度，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开车，要求他啊？” 这么公主的人也会求人吗。 谈霁礼轻声叹息：“开不起。” “……” 差点忘了公主现在落难了。 车开不起，也没有司机。 复园离城区很远，打车过来也要不少钱，好像确实只有让郁宸送过来不花钱。 许恩棠拿出口袋里的银行卡递给他，“这个给你，里面有点钱。” 这钱是许恩棠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留下的。 另外，谈家和陆家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不过那些钱她都没怎么动，在另一张卡上。 主要是她平时花钱的地方也不多，出门有配车，衣服、用品之类的两家都会给她买很多。 “密码是0。”许恩棠补充说，“我农历的出生日期和时间。” 少女捏着银行卡一个角的手被灯照得莹莹如雪。 谈霁礼收起眼中的散漫，盯着看了几秒，又看向她的脸，“不用。爷爷说了，不让帮。” 开口还是惯有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却又很温和。 这点许恩棠已经想好了。 “谈爷爷没跟我说不让帮。” 等老爷子下次跟她说的时候，已经晚了。 谈霁礼笑了下，“棠棠同学，你还挺会钻空子。” “可是我没钱还你。”他遗憾地说。 许恩棠：“不用你还。” 谈霁礼：“那不行。” “……” 许恩棠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了。 这人每次这么说都好像有圈套一样。 她顿了顿，说：“真不用你还。” 谈霁礼没说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话，只是眉眼间带着笑意，说:“心意收到了，小财神。” 话语里带着哄人的意味。 许恩棠的脸因为这个称呼微热。 谈霁礼看着她，语气正经起来：“郁宸对郁熙悦是往夸张里说的，我没那么惨，真的。我有地方住，再差还有郁宸和江然之接济我。” 他又说：“爷爷也不会真让我饿死，还有我爸妈。” 许恩棠想想也是。 而且他可是谈霁礼，前世那么矜贵厉害的人。 ** 郁宸这边一直在车里玩手机，时不时往复园门口瞧一眼。 看见谈霁礼打开车门，他放下手机，好奇地问：“人家跟你说什么了，都穷成这样了心情还能这么好啊。” 谈少爷坐进来，懒得搭理他。 郁宸：“怎么样？恩棠妹妹是不是心疼死了。” 谈霁礼瞥向他，“你这张嘴不会说可以别说。” 郁宸：“……” 您不就是爱搞这一套吗！ 谈霁礼拉上安全带，催他：“走了。” “……行吧，我今天就是司机。” 郁宸启动汽车，驶离复园。 “对了，刚才熙悦跟我说要把下个月的零花钱省下一半接济你。” 郁大小姐是每个月把零花钱花光的那种。 这个月虽然才过去将近三分之二，她已经没什么钱了，只能从下个月开始省了。 谈霁礼：“心意领了，替我谢谢她。” 郁宸“啧”了一声，“已经替你回过了。” 谈家的少爷有困难，想帮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谈老爷子放话不准帮了。 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谈家的关系的，当然不敢跟老爷子对着干。 不过他们几个无所谓。估计谈老爷子也想到了。 但谈二只借了住的地方，没要他们的钱。 郁宸正要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忽然传来一声：“宸宸。” 郁宸差点方向盘都握不稳了。 “干嘛啊哥哥，我都带你来了。” 谈霁礼：“我今天穿得还行吗？” 郁宸：“……” 过了好几秒，郁宸敷衍说：“您那么大一个男妲己，穿什么都行，裸奔都行。” 谈少爷心情很好，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哦”了一声。 郁宸：“……” 第96章 没偷偷哭吧? 期末考试过后，暑假来临。 七月份，许恩棠搬去了谈家。 谈霁礼不在家里住，温瑜和谈振文基本只有晚上在家。很多时候，别墅里除了阿姨外，只有许恩棠自己。 关于谈霁礼被老爷子赶出去这件事，谈振文和温瑜都没有插手。 谈振文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知道这是谈霁礼想要自由必须经历的。 如果这都扛不住，他不如乖乖回来接受家里的安排。 温瑜也认为这是谈霁礼做出选择后必须承受的代价。 不过，两人虽然没插手，却一直关注着谈霁礼的动向。 只要他没犟到要饿死都行。 许恩棠的这个暑假过得平平淡淡，大部分时间都在写作业。 七月中旬的时候，她回了趟黎城看夏凝，在黎城住了一个多星期。 进入八月，郁宸要出国了。 他走的这天，谈霁礼、许恩棠他们去机场送他。 郁熙悦哭得稀里哗啦，郁宸很感动，抱了抱她，“哥哥我平时没白疼你啊。” 他安慰说：“放假我就回来了。而且也就一年，等明年你也要来了。” 郁熙悦哭得更大声了。 郁宸又对他们其他人说：“别太想我啊。” 谈霁礼看了看时间，提醒：“再不走来不及了。” “……” 某人的嘴还是那么煞风景。 郁宸：“行，我走了。” 郁熙悦抽泣着跟他挥手。 郁宸过出境检查后，许恩棠安抚郁熙悦不要太伤心，平时还可以打视频。 两人落后谈霁礼和江然之，走在后面。 郁熙悦小声说：“我哥走了我是很不舍得，想想明年就轮到我了，而你还有江然之都留在国内，我就更难过了。” 许恩棠：“……” 郁宸前一秒刚在群里发消息问：【你们没偷偷哭吧？】 想想还是不告诉他真相吧。 ** 暑假过后，最先开学的是许恩棠和郁熙悦。 之后才是谈霁礼和江然之。 谈霁礼去的是a大，江然之上的是离得不远的航大。 许恩棠这个学期正式升入高三。 高三没有重新分班，还是以前那些同学，许恩棠和林佳羽仍然是同桌。 高三的节奏明显和高一高二不同，开学后没有给什么假期后调整状态的时间，直接进入一轮复习了。 国庆，高三还是有七天假期。 6号这天是陆襟18岁生日。 他的生日是在陆家的别墅办的。 连腿脚不太好平时鲜少出复园的陆老太太今天也和陆老爷子去参加生日宴。 许恩棠是和陆老爷子、陆老太太一起去的。 去的路上，她收到郁熙悦的消息。 郁熙悦：【你去陆襟的生日宴了没有啊？】 郁熙悦：【我刚刷到赵漫诗的朋友圈，她回国了，好像在陆襟的生日宴上。】 郁熙悦：【这姐怎么又回来了。】 今晚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很多。 许恩棠扶陆老太太下车的时候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何嘉煜。 何嘉煜先喊了声“许妹妹”，又恭敬地问候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 之后，许恩棠扶着陆老太太和陆老爷子一起进去。 老爷子老太太把她介绍给别人。 陆声滔和魏荷迎过来。 许恩棠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准备找个地方坐着，没想到魏荷拉着她多说了几句。 “棠棠你怎么看着瘦了些，是不是高三太辛苦了？” 许恩棠回答说：“还好。” 魏荷：“放假了就好好休息。” 许恩棠点点头。 魏荷：“今晚是不是没什么人陪你一起，有些无聊？让阿襟带着你。” 魏荷是不希望陆襟和她走太近的，今晚却一反常态。 许恩棠稍微想了下就明白了。 因为赵漫诗在。 魏荷不喜欢她，同样也不喜欢家里出事之后的赵漫诗。 但赵家跟她比起来还是有点底子在的，而且赵漫诗更骄纵，不如她好对付。 魏荷想用她来赶走赵漫诗。 许恩棠应付地答应着魏荷，然后随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陆襟这边来见了老爷子老太太，随后往他们身后看了看。 何嘉煜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问：“阿襟，找许妹妹呢。” 陆襟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何嘉煜：“我之前还看见她和老爷子老太太在一起。” 陆襟：“现在呢？” 现在？ 何嘉煜顿了一下，明白了，说：“我去找找。” “找什么？”赵漫诗走了过来。 何嘉煜哪里敢让这位大小姐知道，随便说：“找时瑀。” “时瑀不是就在那里吗？”赵漫诗有些狐疑。 她又说：“你在正好，一起看看我给阿襟的礼物。” 赵漫诗拿出盒子打开，里面是块表。 何嘉煜：“赵大小姐，破费了啊。” 赵漫诗笑了笑，“还好，我感觉很适合阿襟。” 陆襟随意扫了一眼，“谢谢。 赵漫诗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她千里迢迢回国给他过生日，还准备了礼物，他就这个态度。 她正要说什么，魏荷过来了。 她忍住脾气，换了副表情，笑着叫了声：“阿姨。” 魏荷点点头，问陆襟：“棠棠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她一个人，你要多带着她。” ** 许恩棠在微信上和林佳羽聊了会儿天。 林佳羽问她数学作业，正好她数学写完了。 讲完题后，她有点饿，起身去拿东西吃，在餐台前看见了赵漫诗。 她只当没看见，准备拿一些吃的就走，没想到赵漫诗走过来拿走了她正要拿的饮料。 “好久不见。”赵漫诗仍旧趾高气扬。 她走到许恩棠身边，仿佛与她闲聊：“要不是住在复园，这种场合你一辈子来不了吧。” 许恩棠问：“什么场合？像你这样搬去国外的人能来的场合吗？” 赵漫诗被戳到痛处，表情变了变。 “那又怎么样？只要阿襟是喜欢我的就可以了。去年我不在的时候，他还为我打了梁沼。” 许恩棠“哦”了一声，问：“那你为什么回来？不是急了吗？” 赵漫诗一下子气红了脸。 看见时瑀走过来，她忍住没再说。 时瑀看她表情不对，问：“漫诗，你怎么了？” 赵漫诗发起了脾气：“就因为我们家出事了，现在谁都能欺负我是吧！” 连魏荷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时瑀皱了皱眉，看向许恩棠：“你欺负漫诗了？” 许恩棠在时瑀过来时就知道他会帮赵漫诗。 她没有那种失落的感觉了，语气冷淡地说：“我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把她的脸都打肿了。” 时瑀：“……” “你们在干什么？”陆襟的声音响起。 时瑀：“阿襟，她欺负了漫诗。” 陆襟看了看许恩棠，又看向时瑀，轻扯了下嘴角：“就你还信她这套。” 赵漫诗的脸色变得比刚才更难看，“阿襟你什么意思？” 何嘉煜是和陆襟一起过来的，适时打圆场：“能有什么事儿啊，今天可是阿襟的生日，都开心点。陆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在呢。” 许恩棠转身离开。 陆襟拦住了她，问：“去哪儿？” 许恩棠淡淡地说：“给你们腾地方。” 陆襟皱眉，“腾什么地方。” 何嘉煜：“是啊许妹妹，一起啊。我们刚还找你呢。” “我嫌吵。” 丢下这句话，许恩棠绕开陆襟离开。 留在原地的赵漫诗不可思议地看着陆襟跟过去。 何嘉煜倒是见怪不怪。 叛逆期的妹妹嘛，阿襟都习惯人家的冷脸了。 赵漫诗：“他来真的？” 都这样了，赵大小姐肯定是不问清楚不罢休。 何嘉煜也扛不住了，耸耸肩说：“你都看见了嘛。阿襟对你也没这样过。” 第97章 你羡慕啊? 赵漫诗再也忍不住，发作起来：“她算什么东西啊，一个小地方来的人。阿襟是瞎了眼吗？” “还是她早就借着在复园，爬了阿襟的床？” 这话实在是有些难听了。 许妹妹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人了，这点何嘉煜是知道的。 他拧了拧眉，好言相劝：“漫诗，收收脾气吧。” 赵漫诗：“怎么，何嘉煜，你要帮她一个外人说话？” 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公子哥？ 何嘉煜本质上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他收起平日里笑呵呵的样子，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时瑀打圆场：“漫诗只是太生气了。” 何嘉煜摇摇头，“我们再这么哄她是害她。” 刚刚那几句话要是被陆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听到，她得被扔出去。 赵漫诗也不想跟他们闹掰，顿了几秒，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要不是我当初提分手，她也不会有机会！” 何嘉煜摇摇头，“如果是这样，后来你回头求复合，阿襟就答应了。” 赵漫诗表情一僵。 当初两人分手确实是赵漫诗提的。 其实也就是她大小姐脾气发作的时候提的。 那是她第一次提分手，本以为陆襟会像以前那样哄她几句，没想到他说：“行啊。” 赵漫诗下不来台，气得直接走了。 过了差不多三四天，赵漫诗有点慌了。 好像陆襟真不打算哄她。 她让何嘉煜和时瑀把陆襟叫出来玩，主动跟他示好。 陆襟笑了笑说：“别啊，分手了。” 后来没过多久，赵漫诗家里就出事，突然要去美国了。 送她走那天也是何嘉煜和时瑀把他叫出来的。 现在外面传的赵漫诗提分手是事实，但也不全是事实。 没什么人知道她提复合被拒绝了。 陆襟自己无所谓外面的传言。 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嘉煜肯定是偏袒赵漫诗的，所以听到传言也不会说什么，能帮忙还是会撮合撮合。 但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行了。 再这样下去陆襟和赵漫诗两个朋友也只能二选一了，何嘉煜肯定会选陆襟。 但他还是希望他们几个能像以前那样。 何嘉煜叹了口气，“漫诗，算了吧。” ** 许恩棠这边没走几步，被陆襟叫住。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问。 声音像结了层霜一样，拒人千里。 陆襟到嘴边的话变了变，问：“我的礼物呢？” 许恩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陆襟补充：“你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许恩棠看了眼放礼物的地方，说：“在那边。” 陆襟：“送的什么？” 许恩棠：“游戏机。” 价格比去年的高铁模型多一个零。 但陆襟今天收到的礼物里，十个有五个是这种。 他扯了扯嘴角，“你去年给谈霁礼送的是平安符，到我这里就这么敷衍？” 许恩棠皱起眉，反问：“你不是不稀罕吗？” ** 陆襟的生日过后，许恩棠班里和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过起十八岁的生日。 一中这方面管得不是很严，中午有家长会送蛋糕过来。 大家会在班级里过生日、分蛋糕。 这成了紧张的学习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在一场场成年的生日中，天气转冷，进入十二月。 一个周六的晚上，许恩棠写完作业洗了澡，准备躺到床上玩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 是谈霁礼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 对面却不是谈霁礼，而是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是棠棠吗？我是谈霁礼的大学舍友，我们宿舍一起聚餐，他喝多了。” a大附近有好几所大学，东南西北的，连成一大片。 挨着这些大学，餐馆很多。 对方给的地址是一家餐吧。 许恩棠让司机把她送过来。 因为是周末，临近九点，餐吧里还有不少人。 许恩棠走进去四处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谈霁礼。 他坐在那儿，侧面对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戴着外套的帽子，露出的侧脸在餐吧的灯光下很白，黑色的短发被压得垂在眉下，鼻梁高挺优越，整个人又酷又散漫，非常惹眼。 周围好几桌女生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许恩棠走过去。 “谈霁礼。” 谈霁礼停顿了一秒，转过头。 许恩棠对上一双泛着水光又有些直的眼睛。 谈霁礼慢吞吞地问：“你怎么来了？” 随着他身体转过来的动作，他眼中映着的灯光在流转，像水泛起的波纹。 那平日里冷白的皮肤泛着红色，衬得鼻梁上那颗小痣异常生动。 许恩棠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发现这人好像瘦了点。 “是棠棠吧？”谈霁礼旁边的男生问。 跟谈霁礼一起的有三个男生，都在打量她。 好乖的妹妹。 许恩棠目光从谈霁礼身上移开，点点头说:“你们好。他怎么喝这么多啊？” 这三个男生也是喝了不少的。 其中一个说：“谈霁礼其实就喝了一大杯啤的。” 许恩棠：“……” 舍友解释叫她来的原因：“我们准备回去了，他不肯走，说不回宿舍要找你，点了两遍通讯录都点错了人，我们就帮他打了电话。” 估计是想回家了。 许恩棠说：“那我带他回去了。” “你们怎么回啊？” 许恩棠：“有车。” “我们帮你把他扶上去。” 他们刚说完，谈霁礼自己站了起来。 许恩棠连忙扶他，没想到他手往兜里一抄，走得很稳，根本不需要扶。 这下他几个舍友放心了，不然怕妹妹弄不动。 几人一起到门口，谈霁礼的舍友跟许恩棠道别。 “那我们走了。” 没等许恩棠回应，谈霁礼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懒懒地抬了抬，拽里拽气的：“走吧。” 许恩棠：“……” 谈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她对谈霁礼说：“我们也走吧，回家。” 原本一直很配合的谈霁礼突然不配合了，站着不动。 他说：“我都被赶出来了，不回去。” 语调里有那么一丝丝委屈。 许恩棠听得心软了一下，问：“那你想去哪里？” 谈霁礼顿了两秒，说：“去江然之那里吧。” 许恩棠:“那你别动，我打电话。” “好。” 许恩棠给江然之打电话。 打完电话，她转头，看见谈霁礼还微微垂着头站在原地，似乎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喝多了倒是安安静静的，还很听话。 她问：“怎么喝成这样啊？” 谈霁礼：“舍友谈恋爱了。” “……” 舍友谈恋爱跟他喝多有什么关系。 许恩棠问了句：“你羡慕啊？” 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抬，看着她。 因为喝多了眼神不太清晰，他仿佛在直直地盯着她，看得许恩棠的心一跳。 就这么看了两三秒。 他倏地说：“妹妹，再看我脸红了。” “……” 许恩棠脸一热，移开眼睛。 明明是他在看。 而且他的脸本来就因为喝酒红了。 谈霁礼倏地又喊她。 “棠棠同学。” 许恩棠发现他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他喊这声的语调有些拖，尾音像带了个小尾巴。 又顶着这副拽死的打扮盯着她看。 真的很……甜。 也很无辜。 甜得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很想把他的帽子拉下来，但看到有路过的女生看过来，又算了。 “干嘛？”她有点没好气。 谈霁礼垂眸看了看她的手，还是那样每个字之间都拖了下的语调，询问说： “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 第98章 牵好了吗? 许恩棠被问得一时说不上话。 怎么突然要牵她的手。 而在她愣住的时候，这人还在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又有点懵。 许恩棠实在没忍住，踮起脚把他外套的帽子拽了下来。 黑色的短发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下一秒，他又伸手很拽地把帽子戴上了。 许恩棠：“……” 现在这么喜欢戴啊。 谈霁礼又说了一遍：“棠棠同学，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 拖着腔调、又甜又无辜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 许恩棠睫毛轻颤。 这人喝醉了怎么是这样的啊。 注意到他的视线往别处飘了好几下，许恩棠疑惑地转头，看见一个大人牵着个小朋友。 两个人正在等红灯。 许恩棠顿了几秒，收回视线。 所以他是看到了人家才要牵的么。 他这样是挺像小朋友的。 谈霁礼又喊了一声：“棠棠同学——” 不依不饶。 “……那就牵一下吧，小朋友。” 许恩棠顶着热起来的耳朵，伸出手。 只当是牵小朋友了。 寒冽的晚风吹过她的指尖。 紧接着，一股温热覆了上来。 北城今天气温零下，而他的掌心带着酒后的热气。巨大的温差让许恩棠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只一下，她的手就被完全握住。 谈霁礼不仅牵住了她的手，还蓦地把她整个人往身前一带。 许恩棠没有防备，差点撞进他的怀里，好在另一只手及时扶了下他的手臂。 不能跟醉鬼计较。 站稳后，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顿了顿又看向别处。 她接到电话时刚洗过澡，只匆忙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头发披散着。 风把她的发丝吹得飞舞，却吹不走她脸上的热度，反而越来越热。 不远处，红灯已经跳成绿灯。 刚才的家长和小朋友正在过马路。 等他们过完、走远，消失在街角，许恩棠又等了一会儿，可能有一分钟。 然后，她喊了谈霁礼一声。 “谈霁礼。” “棠棠同学。” 缓慢的声音带着小尾巴。 “……” 不用他每一声都这么回应的。 “你牵好了吗？”许恩棠问。 “你不让我牵了吗？” 谈霁礼不知道什么时候低头凑了过来，轻飘飘的声音顺着风钻进许恩棠的耳朵里，让她的耳朵痒了一下。 感觉到手被拽了拽，她抬起头，近距离对上谈霁礼的眼睛。 他幽幽地问：“那你想让谁牵。” 许恩棠：“……” 谈霁礼更加幽怨：“别的小朋友吗？” 许恩棠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牵吧牵吧。” 牵吧公主。 恰好两个女生从他们旁边走过，又回头看他们。 “那是喝醉了吗？可爱死了！” “长得超正，又这么可爱，什么不能答应他啊。” …… 这人真的很招人。 许恩棠看着很无辜的某人，“谈霁礼，把你的帽子再往下拉一点吧。” 谈霁礼“哦”了一声，听话地又把帽子往下扯了扯。 眉眼落在帽子的阴影里。 十来分钟后，一台车停到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是江然之。 江然之来了，许恩棠第一反应是把手抽出来，但是一时没抽出。 江然之像是没看到似的，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许恩棠本就发烫的脸一下子更热了，但身旁的人不松手。 她解释说：“他喝醉了，非要拉着。” 江然之点点头，一副不意外的样子。 这人不会喝醉了都这样吧。 许恩棠又说：“他是宿舍聚餐喝多的。他舍友说他就喝了一杯。杯子是大了点，我看都没喝完，他的酒量……这么不好的吗？” 江然之：“差不多，他啤酒就四百多毫升的量。” 谈霁礼冷不丁纠正：“是四百八。” 许恩棠：“……” 这么精确的吗？ 许恩棠动了动被牵着的手，想松开，“那你跟江然之走吧。” 谈霁礼看着她，“你让我走？” 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许恩棠：“……” 江然之开口：“谈二，走了。人家还要回去。” 几秒后，谈霁礼“哦”了一声，松开许恩棠的手，打开车门。 许恩棠立刻把手插进口袋里。 正要上车的谈霁礼突然回头，认真地问：“棠棠同学，那我下次还可以牵你的手吗？” “……” 许恩棠脸上刚散去一些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江然之伸手过来把他拽进去，“走了。” 车门关上，许恩棠看见车里的谈霁礼自觉地扣上安全带。 还知道系安全带。 江然之：“那我们走了。” 许恩棠点点头，“慢点开。” 江然之升上车窗。 许恩棠打算等他们开走就离开，没想到副驾的车窗又降了下来，露出谈霁礼的脸。 他微微仰着头看她，戴在头上的帽子因为他这个动作向后落，到了耳朵后边。 他的脸上依旧泛红，眼睛映着路边的灯，很亮很缱绻，勾着人。 又有一瞬间像趴在车窗上的大狗狗。 “棠棠同学。” 许恩棠眼皮一跳，问：“怎么了？” 谈霁礼：“再，见。” ** 翌日，谈霁礼起床已经临近中午。 看他从房间出来，江然之：“您醒了？” “我怎么在你这里？”谈少爷懒洋洋地在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 江然之看了看他，“断片了？” 谈霁礼手上的动作顿住，几秒后似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多出了三通拨出去的电话，都在差不多的时间。 其中两通都是拨给了一个姓唐的，是以前一中的一个男生，不怎么熟。 最上面的是【棠棠】。 江然之：“进展不错？昨晚都牵手了。” 谈霁礼指尖停住，愣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他。 “牵手了？” 他正要再问，江然之说：“你说自己是小朋友。” “……” 接下来是段死一样的寂静。 谈少爷最后开口坚定地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江然之像是就知道他会不信，点开手机扔给他。 手机里是段视频。 背景在车里，主角是某人自己。 “可以啊谈二，这就牵上手了。”画外是江然之的声音。 “不牵我难道牵别的小朋友吗？” “……你就是这么骗人家牵的？” “……” 谈霁礼没看完，耳朵直接爆红，沉着脸删掉视频，把手机丢了回去。 “你他妈可以不告诉我这件事。” 江然之接住手机，“你自己问的。” 就在谈少爷社死的时候，手机响了下。 【谈霁礼，你酒醒了吗？】 消息来自【棠棠】。 第99章 直勾勾的眼神 许恩棠上午写了会儿作业，想起来喝多的谈霁礼，估计他应该醒了，就给他发消息问了下情况。 结果一直到她吃完午饭，他都没回。 许恩棠有点担心，就给江然之发消息问了下。 江然之回得倒是很快。 江然之：【没事，他醒了。】 江然之：【就是想离开这个世界。】 第二条消息基本上是发出来就撤回，不过许恩棠正好就停留在聊天界面上，还是看到了。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昨晚谈霁礼喝醉确实和平时很不一样，非常像小朋友。 许恩棠笑着打字回复：【哦，好的。】 到傍晚，谈霁礼大概是缓过来了，回了她消息。 谈霁礼：【好了。】 谈霁礼：【吃晚饭了没有？】 许恩棠很配合，没有提起昨晚，回复：【还没，过会儿去吃。】 许恩棠：【你最近哪个周末有空？】 许恩棠：【我请你吃个饭吧。】 现在是十二月下旬，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到谈霁礼的生日了。 他的这个生日家里肯定是不会给他过了。 许恩棠下午看了下，他的生日在周一。 那会儿临近期末，她又要准备零模。 所以想提前请他吃个饭，也是顺便帮他改善下伙食。 昨天看他好像清瘦了点。 谈霁礼回复：【下周六吧。】 许恩棠：【好。】 许恩棠：【那吃什么你定吧。】 ** 谈振文和温瑜得知许恩棠周六要和谈霁礼一起吃饭，都让她把他们给谈霁礼准备的生日礼物一起带过去。 两人准备的生日礼物很实用，全都是衣服。 温瑜准备了很多，而谈振文的就一个纸袋。 许恩棠在纸袋的衣服里看见了钱。 她只当没看发现。 谈振文当年就是从谈霁礼这个经历过来的，知道被断经济有多难。 不过他当时其实也不是完全被断经济，谈家的老太太会背着老爷子偷偷见他，给他塞一些钱。 他之前也悄悄给谈霁礼转过钱。 没想到这小子犟得很，一分没要。 他只好在给他的生日礼物里塞一些。 很快到了周六。 许恩棠带着温瑜和谈振文的生日礼物出门。 餐厅的位置谈霁礼中午就发来了。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正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余光看见她来，抬起了眼。 还是平日里那副拽里拽气的样子，许恩棠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一周前他戴着外套帽子、脸上泛红、趴在车窗上看她的情景。 她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谈霁礼注意到她的反应，眉梢轻挑，看着她坐下。 “你到多久了？”许恩棠问。 谈霁礼：“刚到。” 服务生拿了今晚的菜单给许恩棠看，开始上菜。 许恩棠下午在网上看了下，这家餐厅很难约。 她其实无所谓吃什么，主要是给某人改善伙食。 她上周没看错，他确实瘦了。 清瘦之后，他的骨相更加突出，皮肤薄而白，清爽的少年感里多了几分成熟。 为了不频繁想起上周的事，导致被谈霁礼看出来，影响他吃饭，许恩棠吃饭的时候主动聊起别的话题。 她问了下他的近况，又说起之前去看谈老爷子的事。 谈老爷子其实很关心他，每次她去吃饭，都会旁敲侧击问一问他。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他去餐厅的露台接电话。 留在座位上的许恩棠支着脑袋四处看了看。 这家餐厅不大，但环境很好，因为预约制，人也不多。 她看见不远处一桌人起身离开。 其中有一个小朋友，应该是才会走路没多久，正在大人身边伸着手，要牵手手。 大人应该是想让他多走几步，故意每次都后退一点。 小朋友走得摇摇晃晃的，非常可爱。 接完电话的谈霁礼正好从他们走的方向过来。 他的目光和许恩棠的对上。 旁边是小朋友要牵手手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几秒，想到同一件事。 等谈霁礼走过来，许恩棠实在没忍住，开口问了。 “谈霁礼，你真的只能喝480毫升的啤酒吗？” 谈霁礼刚把手机放到桌上，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许恩棠：“你自己说的。” 谈霁礼：“……” 看他的反应，许恩棠猜测问：“所以那天晚上你断片了？” 少女的眼睛很亮，带着好奇。 谈霁礼微顿，倏地眼睑抬起，换了副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拖着懒散腔调说：“棠棠同学，那我下次还可以牵你的手吗？” 是那晚他走之前问过的话。 明明是同一句话，却不像那晚似的又甜又无辜了，而是显得有几分不正经。 不知道是在重复还是在询问。 许恩棠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不是说他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吗？ 怎么现在提起来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啊。 许恩棠不知道的是，谈少爷在从社死中走出来后还问了江然之看到的情形。 于是不好意思的人变成了许恩棠。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起身说：“走吧，我去买单。” 谈霁礼慢悠悠地跟着站起来，叫住她。 “我买过了。” 许恩棠的脚步顿了顿，“说好我请你的。” 这家还挺贵的，早知道吃便宜点的了。 谈霁礼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棠棠同学。” 很故意的一声，听得许恩棠耳朵一麻。 她快听不了这个词了。 谈霁礼笑了笑，“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走吧。” 走出餐厅，冷风吹在许恩棠发烫的脸上。 她看见了江然之，是来接谈霁礼的。 许恩棠去车上把一大堆纸袋拿给了谈霁礼，两人道别。 看着许恩棠上车后，谈霁礼打开车门。 车里的江然之鼓起掌，“阔气啊谈少爷，一顿饭吃掉半个学期的生活费。” 谈少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坐进车里。 “接下来几天要江哥接济我了。” 第100章 很会 和谈霁礼吃完那顿饭后，许恩棠就全身心投入期末考试了。 今年过年比较早，所以这个学期相对较短，期末考试从1月10号开始。 这次是统考，算是一模前的大练兵。 许恩棠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几门较弱的学科都已经提上来了，期末考得不错。 之后就是寒假。 对高三来说，这个寒假不是放松的机会，寒假结束就要一模了。 各科老师都发了许多作业下来。 比起许恩棠，夏凝这个寒假要好很多。 她在去年的11月的cmo，也就是数学竞赛里终于拿了金牌，并且入选国家集训队，保送a大。 她选了a大的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以后可以成为谈霁礼的师妹了。 过年前，许恩棠给夏凝打了通电话，跟她说这个寒假不准备回黎城了。 夏凝在电话里说：“嗯嗯，你别回来啦，作业那么多。” 夏凝知道许恩棠每次回黎城都是为了陪她。 对夏凝来说，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当初许恩棠突然从北城赶回来出现在她的面前，真的像一束光照过来。 本来她心里不是没生出过厌恶整个世界，也厌恶自己的想法。 如果没有她的陪伴和鼓励，她一定不会有现在，不会成为集训队的一员。 “恩宝，你也要加油呀。” ** 今年除夕，许恩棠是在谈老爷子那里过的。 这是去年就说好的。 除夕一过，初五这天，许恩棠迎来了18岁生日。 这天下午，郁熙悦早早地来到复园。 许恩棠去大门口接她进来，走在长廊上时，她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大名鼎鼎的复园。” 许恩棠今年的生日在复园办。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喜静，很少在复园请那么多人。 就连寿宴也都是自家人来。 许恩棠的生日是这么多年除他们过寿外头一次，可见重视。 本来谈老爷子的意思是也能在他那儿办的，最后因为胡同那里停车不方便，只好向陆老爷子妥协。 见郁熙悦来了后好奇，许恩棠带她在房间附近还有池塘那片转了转。 郁熙悦感叹说：“不愧是复园，真好看。” 这其实是复园最不好看的时候了，因为天气冷，只有竹子、松树之类还绿着。 复园在春天最好看。 梨花、木绣球、垂丝海棠、桃花之类的能从早春开到夏初。 到了夏秋有荷花、睡莲能看，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 两人回许恩棠的房间的时候，在长廊里遇见了回来的陆襟还有何嘉煜。 何嘉煜笑着说：“许妹妹，生日快乐呀。” 许恩棠：“谢谢。” 郁熙悦和他们是同学，算是也很熟，跟他们打了招呼。 陆襟回应过后看向许恩棠。 何嘉煜朝郁熙悦招手，“郁大小姐，正好我问你点学校的事。” 郁熙悦被他拉到旁边。 许恩棠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余光看见陆襟走近了一步。 她抬眼看向陆襟。 陆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酒红色的方形丝绒盒子。 “生日礼物，先给你。” 许恩棠接过，“谢谢。” 郁熙悦这边被何嘉煜拉着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回答完后给了他一个“这你都不知道的”的眼神，然后回到许恩棠身边，注意到她的手里多了个盒子。 许恩棠：“我们先回房间了。” 何嘉煜点点头，“一会儿见啊。” 他们各自往许恩棠和陆襟的房间走。 何嘉煜看了看陆襟，问：“阿襟，怎么不跟许妹妹提一提里面的平安符啊？” 今天报恩寺的人巨多，他顺便烧个香，衣服差点被人烫个窟窿。 陆襟想起少女礼貌又客套的样子，“有什么好提的？” 另一边。 许恩棠和郁熙悦回到房间后，郁熙悦问：“这是陆襟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许恩棠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块红色。 郁熙悦有点意外，“居然是个平安符？” 这盒子她还以为里面会是什么饰品之类的。 “这好像是报恩寺的平安符，最近还挺火的，我看朋友圈好几个人去求了。” 许恩棠也很诧异陆襟会送平安符。 她拿起平安符，发现平安符下面还有对耳钉。 郁熙悦也看见了耳钉。 “这耳钉还挺漂亮的，你是不是有一对类似的啊？” 许恩棠有些愣怔，回答说：“是的。” 郁熙悦说的是去年她生日，谈霁礼送的那对。 不仅如此，这对耳钉还和前世高中毕业时陆襟送的那对一模一样。 就是那一对。 郁熙悦：“耳钉和平安符，陆襟还挺会送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把平安符放进去，盖上盒子。 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耳钉。 现在看到，除了惊讶和感慨外，好像没有别的感觉了。 ** 夜幕降临，复园亮起灯。 来参加生日宴的人陆续到了。 复园的大门口停了辆新提的阿斯顿马丁，是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送给许恩棠的成年礼物。 比起线条更特别的超跑，这台很适合女孩子上手。 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是商量好的。 陆老爷子送车，谈老爷子则送了一套大学城附近的公寓。 北城大部分学校包括a大都在那一片，那里的公寓位置很好，适合许恩棠上大学住。 谈霁礼和谈老爷子是前后脚到的。 许恩棠去迎谈老爷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谈霁礼从江然之的车上下来。 谈老爷子也看见了，但只当没看见，拉着许恩棠走了。 祖孙两人除夕才见过。 除夕谈霁礼也去老爷子那儿吃饭了，不过老爷子没跟他讲几句话。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一直跟在长辈身边。 郁熙悦跟认识的人聊了几句后，闲着没事一直在玩手机，看见江然之和谈霁礼来，眼睛一亮。 她眼尖地注意到江然之的手腕上比上次见到时多了串黑曜石的手串。 不会是哪个女生送的吧。 她试探问：“然之哥，你的手串是新的吗？” 江然之：“昨天去报恩寺顺便买的。” 郁熙悦松了口气。 “你也去报恩寺啦？最近好多人去。” 江然之：“还有谁去了？” 郁熙悦：“就是朋友圈里的人。还有陆襟，这次给恩棠送了个报恩寺的平安符。” 江然之瞥了眼身旁的人。 第101章 要谁的? 八点多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切蛋糕。 蜡烛点上，许恩棠闭上眼认真地许了愿望，随后吹蜡烛。 陆老太太慈祥地说：“棠棠，以后就是成年人啦。” 陆老爷子很感慨：“你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你有好好长大，一定很欣慰。” 提到爷爷奶奶，许恩棠鼻子发酸。 谈老爷子对陆老爷子说：“好了，一会儿再把棠棠惹哭了。” 陆老爷子：“我看是你要掉眼泪了吧。” 谈老爷子：“不是你吗？眼睛都要红了。” 眼看两个老小孩又要斗起嘴，陆老太太拉了拉陆老爷子，提醒说：“今天是棠棠的生日。” 两位老爷子都没再说，都给棠棠面子。 许恩棠笑着把分好的蛋糕递给他们。 两人都不能多吃，只有一小口。 分完蛋糕，许恩棠被郁熙悦拉了过去。 远在美国的郁宸打了视频过来，要给她送祝福。 许恩棠过去的时候，手机正在谈霁礼手中，郁宸在跟他和江然之说话。 见她过来，谈霁礼把手机举过来。 许恩棠以为他要把手机给她，伸出手，没想到他是把屏幕对着她，帮她举着手机。 “生日快乐啊恩棠妹妹。”郁宸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许恩棠放下手，跟他打招呼。 “你是刚起来吗？” 郁宸那边现在是清晨。 “是啊，我特意算好时间打给你们的。” 许恩棠笑了笑：“谢谢。” 郁宸：“不客气。对了，谈二送你什么礼物啦？” 许恩棠被问得顿了下。 她也不知道。 因为她还没收到。 谈霁礼的声音响起：“隔着太平洋呢，还管这么宽。” 郁宸：“……” 不是，他问一句怎么了。 “谈二公主，今天谁又惹您啦？” 许恩棠看向某公主。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眉目懒懒的，带着疏淡。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掀起眼睑看过来。 许恩棠移开眼。 他好像是被谁惹到了一样。 又讲了几句，郁熙悦的手机跳出了电量不足10%的提示。 “哥，我手机没电了，不讲啦。” 郁宸感觉一共才讲没几句，没好气地说：“我隔那么远打视频过来，你连电都不充好啊？” 郁熙悦：“之前我玩手机玩没电了。” 郁宸：“行吧，我也要准备去上课了。” 视频挂断，郁熙悦问：“恩棠，有没有充电线啊，我充个电。” “我去给你拿。” 许恩棠回房间拿了充电器。 出房间没走几步，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把她吓一跳。 原来是附近有人放起了烟花。 多云的夜空被点亮。 许恩棠边走边看着不断升起的烟花，然后在烟花尽头看见了谈霁礼。 谈霁礼倚在长廊连接她房间外这条小径的出口处，影子斜长，在夜色里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许恩棠走近，问：“你怎么来了？” 谈霁礼的视线还是这么落在她的身上，“来给你送礼物。” 许恩棠：“谢谢。” 本以为接下来他会拿出礼物，没想到他站着没动。 几秒后，谈霁礼笑了下。 对上她茫然的样子，他悠悠地叹息一声，说：“但是礼物和别人的重复了。” 这有什么。 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被惹到了吧。 许恩棠说：“没关系的。很多礼物收几个也挺好。” “有关系。” 谈霁礼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如果你只能要一个呢？” 许恩棠被问住，觉得他好像不是问的礼物的事。 她正要开口，在烟花声停顿的间隙里似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倏然一紧，被带到了旁边的树后。 脚步声和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有人来。 “咦，许妹妹房间的灯是关着的。” 听到自己，许恩棠下意识地要往外面看。 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被谈霁礼的身体挡住，只能看见他的衣领还有衣领上方的脖子、喉结。 许恩棠对着那凸起的喉结看了两秒，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明明看见许妹妹往这儿来的。” 是何嘉煜。 他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脚步声有两个，不怎么齐，在烟花声的间隙里很容易听出来。 跟他在一起的应该是陆襟。 随着他们脚步声渐近，与他们只隔了一棵树，许恩棠莫名紧张起来，放轻呼吸声。 接着，何嘉煜的又一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跟他一起的确实是陆襟。 “阿襟，你真不跟许妹妹说，平安符是你今天特意去求来的啊？” 听到“平安符”三个字的，许恩棠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感受到垂着的手被什么牵引住。 她低下头，看见谈霁礼勾着她手中的数据线。 数据线被她折成好几折攥在手里，没怎么垂下来。 露出的拐弯处的弧度离她的手很近，他的食指就勾在那里。 她才刚看到一眼，手就被数据线传过来的力量一扯。 心也像是跟着荡了一下。 这种感觉不亚于那次他喝醉酒牵手，手覆上来的那一刻，甚至多了种隐秘感。 她抬起头，对上谈霁礼的眼睛。 他们藏身的这棵树在长廊外，靠近墙边，许恩棠住在复园的时候每天都会经过。 树很高，一部分枝桠像伞一样盖在长廊上方。 长廊里有重重叠叠的灯，他们站在长廊外光照不到死角，陆襟和何嘉煜的影子就投在他们脚边的亮处。 昏暗里，她与面前的人对视。 手中的数据线又被扯了一下。 她听见他低低地问:“要谁的？” 声音很轻，但陆襟他们离得也很近，他好像无所顾忌。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陡然间似乎明白了他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有所指。 外面的烟花还在继续，谈霁礼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见了 他的脸被映得明明暗暗。 亮起来的那一下照得他的皮肤很白，鼻梁上那个小痣格外清晰，也照亮了他眼底的直白与某种情绪。 懒洋洋的，不怎么高兴，却又分外蛊惑。 许恩棠的心跳得很快，有一瞬连只隔一米的交谈声都听不到了。 当天边又一次亮起来时，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你的。 要你的。 第102章 不然我会介意。 绚烂的烟花绽放过后，夜空重归平静。 长廊里交谈的人已经消失在转角。 长廊延伸的远处，生日宴还在继续，人影绰绰。 树后光照不到的地方暗得连表情都看不清。 许恩棠和谈霁礼对视了几秒后就垂下眼，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 她盯着他外套的肩线，心跳轰隆隆的。 勾着数据线另一端的手指慢悠悠地松开。 许恩棠被牵引的手垂下到身侧。 头顶响起带着浅淡笑意、又很温和的声音：“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谈霁礼拿出礼物，“早就想送你了。” 礼物落在许恩棠的掌心，似乎是个平安符。 但这里光线不好，看不清平安符的细节，好像和陆襟下午送给她的一样。 她愣了愣，问：“是报恩寺的吗？” 谈霁礼挑眉，“这么熟悉啊许妹妹，看来收到不少。” 许恩棠：“……” “没有。” 她合拢掌心，要把平安符收起来，却发现某人没有松开手。 平安符的挂绳仍旧在他的手里，被他的指尖勾着。 许恩棠抬起头。 “棠棠同学。”谈霁礼喊了她一声。 拖腔带调，听得许恩棠耳朵一麻。 谈霁礼：“要了我的就不能要别人的了。” 昏黑中，他的眉眼轻轻抬了下，“不然我会介意。” 语气里带着几分情绪，介意得很明显。 他又勾勾平安符的挂绳，把话挑得更明：“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的不是平安符。 许恩棠刚缓和些的心跳又加速起来，垂着的手攥紧数据线，睫毛跟着颤动。 片刻后，她摘下挂在他指尖的挂绳，把平安符放进口袋里。 从她身后吹来的风带来句“知道了”。 很轻柔的一声，但也很清晰。 之后是好几秒的安静，只有风声。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说：“我先回去了。” 她离开了好一会儿，长辈们该找她了。 刚走到旁边的光亮里，她手中的数据线被勾住。 她回头，看见谈霁礼抬起了另一只手。 手贴近她的耳边，风把他身上的气息吹过来，好像要把她包裹。 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谈霁礼的手贴近少女泛红的耳边，勾弄了下她耳边的发丝。 许恩棠看向他收回的指尖。 谈霁礼：“没东西。” 说得理直气壮。 “……哦。”许恩棠的脸很烫，“那我可以走了吗？” “还不能。” 谈霁礼看着她，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生日快乐，棠棠。” ** 许恩棠回去的时候，正好陆老太太在找她。 周姨专门给她煮了碗面，煮好找不见人了。 许恩棠想把充电器给郁熙悦，却没看见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然之这边正在刷手机。 余光看见某人回来，他本来是随意睨过去一眼，之后又看了过去。 江然之：“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谈霁礼懒懒散散地往他旁边一坐，酷得很，问：“快吗？” 他又改口：“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江然之：“那你嫌人家隔着太平洋管得宽？” 谈霁礼指尖在沙发的扶手上点了点，拿出手机，在三人的小群里@郁宸。 谈霁礼：【宸宸。】 谈霁礼：【@郁宸】 郁宸：【？】 谈霁礼：【好好上课。】 谈霁礼：【我送的平安符。】 “……” 远在费城的郁宸盯着没头没尾的消息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某人是在回答他打视频的时候问的问题。 不知道谈少爷又犯什么病。 为什么他隔着太平洋还能被波及。 ** 生日宴没有到太晚，大家不想打扰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休息。 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今晚高兴，都喝了不少酒，也斗了一晚上嘴。 两人又拉着许恩棠讲他们和她爷爷当年的事。 微醺的谈老爷子走的时候看见谈霁礼，走过了还不忘回头说一句：“臭小子！” 谈霁礼要扶他上车，被他甩开。 郁熙悦之前把包放在了许恩棠的房间，走的时候跟她去拿。 拿上包，郁熙悦没有立刻走，而是回了两三次头看她。 许恩棠觉得郁熙悦从她拿充电器回来就有些不对劲，问：“怎么了？” 郁熙悦犹犹豫豫，本来想当不知道的，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恩棠，你和霁礼哥——我看见了。” 许恩棠去拿个充电器久久没回来，郁熙悦担心是有什么事，就找了过来。 结果在快拐到她房间门口那条小径时，她远远看见两个身影从树后面出来。 她当时都愣住了。 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从黑漆漆的树后出来，她就算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尤其是他们出来后，霁礼哥还摸了摸恩棠的脸。 郁熙悦非常震惊，却也不忘在他们走过来时躲到长廊外的假山后面。 震惊过后，她发现一切是有迹可循的。 她以前只当他们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家里要照顾的妹妹，就跟她和她哥一样。 现在想想，一点都不一样。 本来郁熙悦还想着会有小概率是误会，没想到许恩棠没有澄清。 “天哪，你和霁礼哥！” “我以前还在想谁能拿下霁礼哥。” “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啊？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学习呢！不过也理解，霁礼哥那样的确实很难扛住。” 郁熙悦一句接着一句，许恩棠根本插不上话。 “问你个问题。”郁熙悦忽然停了下来。 许恩棠：“什么？” 郁熙悦带着几分好奇，又带着几分羞涩，问：“霁礼哥的吻技好不好啊？” 以前她听那些无聊的女生讨论过。 那些女生说，跟谈霁礼那样的男生接吻肯定很带劲。 “……” 许恩棠这才意识到郁熙悦误会了。 她轻咳一声，说：“没有。而且也没谈。” “没谈？？”郁熙悦很意外。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霁礼哥等你毕业是吧！但是你们躲在那么黑的树后面，真的不是接吻吗？” 许恩棠解释：“……真不是。我们就是说话。” 她只是哄了哄不高兴的公主罢了。 第103章 紧张了? 生日过后，许恩棠收了心，很快投入到学习中。 寒假结束，2月27日这天，北城一中为这届高三举办了成人仪式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高三的教学楼再次斜拉起一条条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一高二的学生中午吃完饭回来路过都会多看几眼。 今年的高三生以前也像他们一样，路过会看这些。 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 那些横幅也终将为他们升起。 誓师大会之后，高三很快迎来了一模。 许恩棠一模考得很好。 之后的二模也很稳定，都在班级前三。 时间在刷题中一天天过去，终于进入五月下旬。 距离高考只有半个月了。 这天中午，林佳羽和班里几个女生约好一起去国际部绑高考的许愿红绳。 谈霁礼毕业都快一年了，还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加上去年高考考得不错的几个都有去许愿，这项活动就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了一中的传统活动。 就连去年九月刚进校的高一的人都知道这项玄学活动，会在月考和期中期末的时候跟风去许愿。 林佳羽的许愿红绳上写着：【希望高考好好发挥，目标985，哪个都可以！！求求大佬保佑！】 她问许恩棠：“你真的不去啊？” 今年的高三比去年的更加积极，都想去讨个好兆头。 许恩棠摇摇头说：“不去了。” 去向谈霁礼的柜子许愿，她总觉得怪怪的。 林佳羽她们拿着许愿红绳离开后，许恩棠看了看教室。 今天中午好像有一半人都去了，剩下的大部分好像前两天也去过。 不知道全班是不是就她一个没去。 本来一点想法都没有的许恩棠突然有些犹豫。 她是不是也该去一趟。 晚上，许恩棠在微信上问了谈霁礼一道题。 这学期许恩棠一直在专心地复习，准备高考。 谈霁礼也很忙。 许恩棠的生日过后，他们就没怎么再见过。 她偶尔会问他几道题，也是问完就继续刷题了。 许恩棠把题目拍了发过去后，谈霁礼很快打了语音过来给。 等题讲得差不多，谈霁礼问：“还有没有？” 许恩棠：“没有了。” 正要挂断语音，她喊了谈霁礼一声。 “谈霁礼，你说去你的柜子那里许愿有没有用啊？” 语音另一端的人笑了一声，说：“没用。” 许恩棠：“……哦。”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谈霁礼：“但可以去试试。” “行。” 许恩棠决定这两天还是买根红绳去许个愿。 打完语音，许恩棠继续刷题。 一个多小时后，她的手机响了下。 是谈霁礼的消息。 谈霁礼：【出来一趟。】 许恩棠愣了愣。 他来复园了？ 她拿着手机来到复园的大门口，看见外面停了辆车。 车她认识，是江然之的。 主驾的车门打开，谈霁礼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衣黑裤，利落清爽。 许恩棠走下台阶，问：“你怎么来了？” 打语音的时候他还在宿舍的阳台。 谈霁礼来到她的面前，“你不是要试试？” 许恩棠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来意。 见她不说话，谈霁礼挑了挑眉，“柜子比真人有用？叶公好龙是吧。” 许恩棠：“……” 不是。 谈霁礼笑了下，不再逗她，眉眼温和起来，“紧张了？” 许恩棠顿了顿，点头说：“是有点。” 紧张才会想东想西。 毕竟她前世没参加过高考。 谈霁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手。 他在她的掌心放了颗糖。 许恩棠拆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 葡萄味的。 她看向谈霁礼的口袋。 谈霁礼注意到她的视线，说：“没有了。” 许恩棠好奇地问：“谈霁礼，你是经常随身带糖吗？” “……” 谈少爷眼帘微掀，不愿承认。 “江然之车里的。” 许恩棠“哦”了一声，很配合。 谈霁礼：“有没有想好将来学什么？” 这个问题许恩棠前段时间想过。 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很珍惜。 “我想学医。” 她一直以来对她父母的感情都很复杂，觉得他们伟大，又对此有些怨念。 他们的伟大是建立在对她没有陪伴、对爷爷奶奶没有照顾上的。 爷爷奶奶也因为他们出事受到打击。 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她偶尔会看见爷爷对着她父母的照片流眼泪。 那一刻她真的很怨恨他们。 但最近想将来学什么的时候，她仍然想到了学医。 大概还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谈霁礼：“以你的成绩肯定可以。我还等着你考完给个交代。” 许恩棠没反应过来，抬起头问：“什么？” 为了方便，许恩棠在房间里会把头发绑成丸子头。 几缕落下来的发丝被风吹动，带出一股很甜的葡萄味。 谈霁礼微微低头，那股葡萄味又浓了些。 他的目光在少女纤白的颈项落了几秒，又看向她的眼睛，问：“你说呢？” 他叹了口气，很故意。 “棠棠同学，你都牵过我的手了。” “……” 到底是谁牵谁的手啊。 许恩棠：“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谈霁礼“哦”一声，淡淡地问：“别人喝多了你也给牵吗？” 许恩棠：“……” 当然不是。 谁像他那么会撒娇。 看着少女红起来的脸，谈霁礼抬手拨弄了下她头顶松松垮垮的丸子，又笑着喊了她一声：“棠棠同学。” “不用许什么愿，你肯定行。” ** 谈霁礼走后，许恩棠回房间。 没走多远，她在长廊里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陆襟。 国际部的已经差不多是放假状态了，陆襟最近经常在复园。 他看了看许恩棠走来的方向，问：“你怎么这么晚出去了？” 许恩棠：“学累了，随便走走。” 陆襟：“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 陆襟顿了顿，散漫地说：“老爷子老太太让我提醒你的。” 许恩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从他身边走过时，陆襟又说：“别太累。” 两人分开后，陆襟去了大门口。 外面很安静。 远处黑漆漆的，一尾车灯消失。 第104章 耳朵是不是红了? 许恩棠最终还是跟风去国际部挂上了高考的许愿红绳。 写的是：【希望高考顺利，上a大。】 临近高考，各科老师每天发来的试卷开始变得简单，都是在为他们增加信心。 最后的半个月过得很快。 终于要高考了。 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都想送考。 两人谁也没争过谁，最后说好每天一起去考场，在外面等的时候还能搭伴儿聊天，或者在车里下下棋。 许恩棠觉得自己高考让两位老爷子出动，阵仗太大了，还是只要像平时去上学那样就行。 两位老爷子坚持，说不能别人家有送考的，他们棠棠没有，正好他们也从来没送过考。 许恩棠很触动。 于是每场考试结束，从考场出来，她都能看到两位老爷子在人群里等她。 终于，高考结束了。 结束的那一刻，所有考生都如释重负。 不管考得怎么样，总归那一刻是解脱的。 考完的第二天，班长在群里组织聚餐，地点选在了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这片的消费对学生来说很合适，许多学生会来。 这次聚餐，能来参加的基本都来了。 摆脱了高中生的身份，大家都想疯玩。 吃饭的时候，以薛昂为首的几个男生就叫了酒。 最后基本每个男生都喝了些。 吃完饭，大家又去唱歌。 有酒精的作用，都不用热场的。一上来，大家就很放得开。 有两个女生一起唱了《凤凰花开的路口》： 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 这首离别的歌让包间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认真听着。 想到即将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些感伤。 不过这种感伤没有持续多久。 接下来是两个喝多了的男生一起唱《我的好兄弟》。 唱到“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海辽阔”的时候，两人开始一边抱头痛哭，一边唱。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视频。 一时间，班级群里全都是这首歌的直拍。 中间林佳羽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后，她有些激动地对许恩棠说：“恩棠，你猜猜我看见谁了？” 许恩棠问：“谁？” 林佳羽：“谈霁礼，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是你同桌！他跟我问你呢。” 没想到谈霁礼也在这儿。 许恩棠拿起手机点开，看见手机上有消息。 谈霁礼：【出来？】 包间外的走廊里。 谈霁礼倚在拐角的墙边刷着手机。 两个从洗手间回来的男生勾肩搭背地从他面前走过拐弯。 “不就是表个白嘛，有什么。” “再不表白后面就没机会了。” 说话的声音飘进谈霁礼的耳朵里。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毕业季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桥段。 一个男生在帮另一个男生出谋划策。 “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先喝点酒壮壮胆。” “一会儿我找机会帮你把她叫出来，你就跟她说。” 出点子的男生讲了一路，直到要进包间的时候，终于说到了女生的名字。 谈霁礼回着消息的指尖一顿，转过了头。 ** 包间里唱歌的声音很大。 许恩棠刚才在和另外两个女生聊天，没注意看手机。 谈霁礼的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我出去看看。”她拿着手机站起来。 林佳羽：“去吧去吧。” 走出包间，门关上，许恩棠的耳边清静下来。 她看见了在包间外的谈霁礼。 “你怎么在这里？” 谈霁礼一开口拽里拽气：“我不能在？” “……” 许恩棠一头雾水。 谈霁礼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隔壁包间有两个人讲着话走出来。 他拉起许恩棠的手腕，“跟我来。” 许恩棠他们班的包间在走廊的尽头，出来左手边就是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许恩棠被带着走进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他们的脚步声亮起。 门关上，谈霁礼松开许恩棠的手腕，说：“跟几个师兄聚会。” 许恩棠点点头，问：“你们包间在哪里？” 谈霁礼：“8602，离得不远。”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我们就在这儿等。” 听声音是他们班的男生。 “等许恩棠回来，你就跟她说。” 许恩棠没想到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你就直接跟她表白。” 听到“表白”两个字，许恩棠惊讶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谈霁礼，正好对上他凉凉的目光。 “……” 倏地，她眼前暗下来。 通道里声控的灯熄灭了。 她顺势移开眼睛。 外面的人根本没注意安全通道，还在继续讲。 “我还是有点紧张。” 这是她们班化学课代表的声音。 “一瓶啤酒下去了，你还紧张啊？要不然再喝点？” “不能喝了，我已经觉得我快吐了。” “那怎么办？你说你，情书都送了，怎么表白那么难。” 听到“情书”两个字，许恩棠很诧异。 那封情书竟然是化学课代表送的。 化学课代表是个很安静的男生，除了交作业外，他们好像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化学课代表：“情书又不用当面送。” “准备准备，她应该是去洗手间了，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还是晚一点吧。” “诶——” 之后走廊重归平静，估计人是进包间了。 许恩棠正要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往外看，头顶响起谈霁礼慢悠悠的声音。 “许同学，什么情书啊。” 许恩棠：“……高二时候的事了。” 她又补充：“没什么内容，就几句话。” 谈霁礼“哦”了一声，“记性不错，高二收到的高三毕业了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 许恩棠抬起头。 谈霁礼正低垂眉目看着她。 两人本就离得很近，随着许恩棠抬起头，一下子更近了。 呼吸隐隐碰到一起，连他鼻梁上那颗小痣都能看得很清楚。 许恩棠微顿，上半身本能地想往后仰，却在对上他的眼睛时停住，只是眼睑垂了垂。 倏尔，她的眼睑又抬起。 “谈霁礼。”她喊他。 谈霁礼轻挑眉梢，“怎么？” 许恩棠抿了抿唇，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只是很轻的一下，像蜻蜓点水。 在她退开时，刚才与她有刹那交融的呼吸追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他的肩膀。 那道呼吸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许恩棠的脸很热，“这下好了吧。” 谈霁礼的声音很低，明知故问：“好什么？” 灯光熄灭的楼道尽头很黑，墙上“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走廊里的光从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洒进来，他们所在的门后是楼梯间最亮的地方。 在这点光线里，视线不知道该落在哪儿的许恩棠无意间扫过某人的耳朵。 然后发现了件新奇的事。 她顿了几秒，开口问：“谈霁礼，你的耳朵是不是红了？” 心跳还是很快，但她忽然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谈霁礼：“有吗？” 许恩棠盯着他的耳朵，忍着笑意说：“有。” 那充血的颜色在他的皮肤上很明显，就算光线这么暗淡，都能看得出。 原来他也会这样。 这么难得一见的情景，她很想拿手机拍下来。 谈霁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再亲下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红了。” 许恩棠：“……” 没等她说什么，谈霁礼的手落在她的后颈，轻轻握住。 随着他手一按，她被迫抬起头，酥麻瞬间蔓延过脊柱。 紧接着，他低头吻了上来。 第105章 给他们听听。 ktv的走廊明亮如白昼。 照明是特意设计过的，漂亮的灯带纵向延伸，增加空间感。 这个点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两边的包间几乎全满。 但走廊里一段时间都没人。 一门之隔的安全通道寂静、幽暗。 只有短促的呼吸声。 贴上来的唇带着几分生涩，左蹭蹭右蹭蹭的，像是在试探。 几下后像是探到关键，顿了一瞬后，许恩棠的齿关被强势地抵开。 熟悉的气息以一种湿湿热热的方式侵袭过来，她的呼吸紧了紧，接着被占据。 许恩棠的心跳得很快。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人心跳同样也很快。 细碎的声音被他们跳动的心脏无限放大，几乎要响彻耳边。 倏地，上颚被轻轻软软地一扫。 陡然而起的痒意让她心尖颤了下，后背跟着酥麻。 许恩棠招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谈霁礼跟着往前。 两人的脚步声响起。 感应灯骤然，照清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 察觉到光的许恩棠睁开眼，适应了下光线后瞥见某人的耳朵。 比她以为的还要红。 谈霁礼停下来，盯着少女水波凌凌的眼睛，捏了捏她的后颈，没好气地问：“看什么呢妹妹。” 许恩棠笑着说：“你的耳朵。” 怎么能这么红啊。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遮住。 温热的呼吸再一次凑过来。 许恩棠的睫毛颤动，扫过覆在她眼睛上的掌心。 外面传来声音。 “许恩棠怎么还不回来。” 是之前和化学课代表一起的男生。 “我跟你说，别犹豫了，就是一会儿，跟她说。” 谈霁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说：“还等你呢，许同学。” 许恩棠：“……” 谈霁礼往外睨了一眼，推着她到墙角。 许恩棠的后背刚抵到墙，面前的人就亲了过来。 外面的男生注意到楼梯间的灯。 “咦，楼梯间是不是有人。” 看不见的许恩棠听力和感知力变得格外敏锐，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她偏头躲着他的吻，轻声提醒：“谈霁礼——” 谈霁礼的声音低哑：“再叫声，给他们听听。” 许恩棠：“……” 在听到门把手转动时，许恩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咦，门被锁了。” 外面的男生透过门上的玻璃往楼梯间看了看。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灯亮着。 门后，在他视线的死角里。 许恩棠的眼睛仍旧被蒙着，谈霁礼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托着她的后颈。 “张嘴，许同学。” 许恩棠的脸很红。 原来他在推她过来的时候就锁了门，是故意逗她的。 亲了几下，见她不配合，谈霁礼叹了口气，停下。 “给你碰碰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妥协和勉为其难，又像是在哄人。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我的耳朵。” 话音落下，许恩棠的后颈被松开。 她的一只手被握住带着抬起。 随后，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耳朵。 真的很烫。 许恩棠心尖一软，嘴角勾起，“你好烫啊，谈霁礼。” 谈霁礼：“还能更烫。” 说着，他的吻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已熄灭，外面的走廊里也没有了人。 覆在许恩棠眼睛上的手已经放下。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许恩棠推了面前的人好几下。 “我有电话。” 谈霁礼恋恋不舍地在她的嘴角亲了两下，之后贴进她的颈窝，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 许恩棠痒得又是一阵脸热。 她拿出手机，是林佳羽的电话。 她调整了下呼吸，接通。 “恩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许恩棠有点心虚，回答说：“马上。怎么了？” 林佳羽：“我们正要点奶茶呢，问你喝什么。” 许恩棠：“跟你喝一样的。” 林佳羽：“行。” 打完电话，许恩棠说：“我要先回去了。” 谈霁礼在她颈间的声音闷闷的：“回去听人家表白？” 许恩棠：“……” 怎么还提这茬。 谈霁礼笑了下，松开她，抬起头。 感应灯在打电话的时候就亮了起来，照着他的眉眼和刚亲过的唇，分外潋滟招人。 许恩棠看得想起刚才，有点不好意思，移开了眼。 谈霁礼抬起手把她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手指又顺着她的侧脸来到下颌，轻轻一抵，让她重新看向他。 “许同学，人家要跟你表白，你要怎么说啊？”他悠悠地问。 许恩棠：“我会拒绝。” 谈霁礼：“还有呢？” 谈少爷真的很不好哄。 “棠棠同学——”他拖长了下语调，“你都亲过我了，交代呢？” 许恩棠耳根发热，无言以对。 确实是她先亲的。 虽然是他先蛊惑的。 楼下有交谈声和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要从楼梯上来。 反正都亲过了。 许恩棠抬起头凑近，在谈少爷的下颌亲了下，“晚点再说。” 说完，她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红着耳朵的谈少爷被留在原地。 他这么好糊弄吗？ ** 许恩棠这边回到包间的时候，奶茶已经点好了。 林佳羽说：“我给你点的去冰半糖。” 许恩棠：“好。” 林佳羽注意到她的脸，问：“你的脸怎么好像有点红啊？” 包间里光线昏暗，其实看得不太清楚。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说：“外面有点热。” 高考过后，北城的气温开始上升。 林佳羽也没多想，“确实有点热。” 包间里两个喝多了的男生正在唱歌，鬼吼鬼叫的，已经有人在抗议，要切掉他们的歌。 许恩棠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满脑子都是安全通道里的画面。 她又想到离开时某人不太满意的样子，拿出手机，想再说两句，看见微信上有条刚收到的消息。 谈霁礼：【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许恩棠回复：【你怎么送啊？】 她本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想问问他怎么送，毕竟复园还挺远的。 但发出去后看着好像意思有点不对。 毕竟谈少爷现在开不起车，也没司机。 她正要补一句，问问他是不是开江然之的车，对面发来三个字： 【走着去。】 许恩棠：“……” 第106章 直白且坦然 许恩棠被林佳羽拉着一起唱了首歌。 唱完把麦克风给别人后，她听到旁边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八卦。 今晚的八卦很多，比如原来谁喜欢谁，谁和谁其实在高三期间偷偷谈了。 有些听得许恩棠非常吃惊。 她好奇地问林佳羽：“她们在说什么？” 林佳羽：“她们在说，之前好像有人在外面的安全通道里接吻。” 许恩棠：“……有人看见了？” 林佳羽：“应该是吧？她们说可能就是我们班的人。” 许恩棠的眼皮跳了跳，问：“谁？” 林佳羽小声说了两对。 一对情侣她们班之前就在谈的，一对是今天刚公开的情侣。 “如果是我们班的，那就只能是这两对了，也没别人了。” 许恩棠点点头，决定暂时先什么都不说了。 她拿起刚到的奶茶喝了一口。 “许恩棠。”有人喊她。 是之前在外面给化学课代表出谋划策的男生。 许恩棠问：“怎么了？” 男生笑了笑，说：“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下，出来嘛。” 许恩棠看了眼不远处的化学课代表，想想还是放下奶茶起身。 旁边的林佳羽脸上露出发现八卦的表情。 斜对面的包间散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谈霁礼已经不在外面。 等他们消失在拐角后，走廊安静下来。 男生把化学课代表往前一推，说：“不是我有话跟你说，是他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就进去了。 走廊里只剩下许恩棠和化学课代表。 化学课代表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很多酒的原因，脸非常红。 “许、许恩棠。” 他一开口，许恩棠发现他喝得有点多，舌头有些大。 “那个、那个——高二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情书，夹在你书里了，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反正——” 他拖拖拉拉几秒，终于说：“我喜欢你。” 几秒的安静后，许恩棠认真地回答他：“谢谢，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泛红的脸上闪过明显的失落。 学生时代的暗恋就是这样。 好在说出口算有了个结果。 回到包间，许恩棠的耳边又热闹起来。 林佳羽小声说：“我以为他把你叫出去是要表白呢，结果是化学课代表？？他跟你表白了？” 许恩棠点点头。 林佳羽震惊：“天哪！！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这也太不明显了吧。” “你拒绝他了？”她猜测问。 许恩棠：“你别跟别人说。” 林佳羽点点头，忍不住感慨：“他这么不明显，怎么可能追得到女生啊！” ** 最后他们一直十一点多才散场。 许恩棠和林佳羽跟同学道别后，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是江然之的车。 主驾上的谈霁礼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看见她们过来，抬起头。 许恩棠打开副驾的车门，跟他对视了一眼。 这人一身黑色，坐在纯黑色内饰的车里，手机和仪表盘散发的冷光勾勒着他的五官，衬得他的皮肤更加冷白。 黑色短发下之前泛红的耳朵已经恢复如常，朝她看过来时整个人懒淡又矜贵。 许恩棠对林佳羽说：“上车吧。” 林佳羽住得离这儿不远，她刚才发消息跟他说了，顺路送下林佳羽。 后排的林佳羽上车后腼腆地跟谈霁礼打招呼，报了地址。 语气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谈霁礼眼帘微掀，应了一声，瞥了眼副驾上的许恩棠，把车开出路边。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大佬，林佳羽还是很激动。 没想到还能坐上大佬开的车。 不过她性格内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只跟许恩棠说了几句话。 她家离得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车到小区门口停下，林佳羽跟他们道别下车。 之后车开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要等红灯。 许恩棠正拿着手机在群里转奶茶钱，余光看见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中控台上。 她顿了顿，转完钱放下手机，把手伸了过去。 指尖刚刚碰到，她的手就被包裹住。 谈霁礼捏了捏她的指尖。 许恩棠问：“你临时问江然之借的车？” 谈霁礼眉梢轻挑。 前面的红灯进入个位数倒计时，即将变成绿灯，他松开她的手，慢悠悠地说：“不然我们许妹妹得嫌弃我。” 许恩棠：“……我没有。” 到下一个红灯，为了哄哄某人，许恩棠主动把手伸了过去。 谈霁礼握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心把玩，一会儿捏捏手指，一会儿勾勾。 许恩棠被勾得脸上的温度上升。 之后每个红灯都这样，就这么玩了一路。 终于到了复园。 已经临近十二点了，复园外很寂静。 门口停了辆银色的法拉利拉法，是陆襟的车。 谈霁礼看了一眼，在旁边停下。许恩棠解开安全带。 谈霁礼同样解开了安全带，身体转过来，手往她左肩上一抵，把她按在了座位上。 许恩棠看向他。 谈霁礼眼睑轻抬，盯着她，“棠棠同学，晚点的交代呢？都亲了我几下了。” “……” 许恩棠脸一热。 到底谁亲谁多啊。 谈霁礼又微微垂下头，眼中的散漫和调侃收起，喊了她一声：“棠棠。” 他的眉眼变得温和起来，“我表现得很明显了吧？” 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许恩棠的心跳突然开始加快。 车窗玻璃外是黑蒙蒙的夜空，今晚天气很好，到这复园这边，能看清楚星星。 夜空和那些星星映在谈霁礼的身后。 他攫住她的视线，看进她的眼睛里，说：“我喜欢你，看得出来吧？” 一如之前的几次，直白且坦然。 许恩棠心跳如雷。 心跳每次都会因为他的直白变得这样。 在这心跳声里，她回答了四个字：“看得出来。”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确定的，怕是误会，更怕是自己多想。 有过上一世对陆襟的错付，她其实没有想过要轻易再踏入一段感情里。 可后来的每一次，他都能让她感受到。 这让她很沉沦。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很难再住进别人。 谈霁礼抬起在她肩上的手指，碰了碰她的下颌，语气里带着蛊惑：“所以棠棠，做不做我的女朋友？” 他又叹了口气，有些幽怨：“我们宿舍都有两个谈恋爱的了，学校里的猫猫狗狗都经常成双成对。” 许恩棠垂了垂眼，点点头轻声说：“现在有三个了。” 谈霁礼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是有第三对猫猫狗狗了吗？” 许恩棠：“……是你有女朋友了，谈霁礼。” 谈霁礼:“哦。” 许恩棠:“……” 就这样吗？刚才不是还挺幽怨不满的。 几秒过后，谈霁礼忽然倾身过来，左手抵住她右边的靠背，把她圈住。 他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凑近，直直地看着她，声音很低：“棠棠。” “现在让你男朋友亲一下。” 第107章 提前讨好讨好你。 已经是午夜。 北城郊区寂静一片，只有虫鸣和风吹动草木的声音。 复园门口，没有熄火的车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恩棠被堵在副驾逼仄的空间里。 思绪清楚的时候，她隐约想起来复园的门口是有监控的。 但是下一秒，她的脑中就因为亲吻变得混沌，不再去想。 反正他们在车里，车有贴膜，而且一般也没人会去看监控。 车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中间被谈霁礼伸手调低了一些，但仍然很热。 热得许恩棠脸上泛红，有点喘不上气。 这人明明在楼梯间里还挺生涩的，现在已经无师自通，很会了。 她抓着谈霁礼的手臂，呼吸细碎，“好了吧，谈霁礼。不是亲一下吗？” 谈霁礼在她的嘴角亲了亲，稍微退开一些，看向她的眼睛。 两人对视，鼻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她的唇上，他的指腹轻蹭着她的脸，带着热度的眼神很勾人。 “真的就让我亲一下？” “……” 他们男妖精是不是都这样。 许恩棠稳定了下心神，说：“已经很晚了。” 中间她听见他的手机震了几下。 谈霁礼看了眼时间，手指拨弄了下她脸颊边的头发，说：“是很晚了。” 拨弄的动作和说话的语气都不紧不慢的。 许恩棠：“你明天不上课吗？” 明天不是周末。 谈霁礼：“不上。” 许恩棠有点惊讶：“你不是课很多吗？” 谈霁礼：“明天考试。” 要考试还不急吗？ 许恩棠：“那你还这么晚。” “本来没想这么晚的。”谈霁礼笑了下，凑近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谁知道我们棠棠同学为了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恩棠红着脸推他，“快回去吧。” 谈霁礼松开她，顺着她的力道直起身体，瞥了眼旁边那台银色拉法。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看了看。 收回目光时发现谈霁礼挑着眉在看她。 “银色好看吗？” 明明是他先看的。 许恩棠：“……不好看。黑的好看。” 但谈少爷现在养不起那台拽得要死的塞纳。 许恩棠说:“或者你可以先开我的车。平时我花钱养。” 她过生日收到那台一直放着。 谈霁礼笑了下，目光变得柔和，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用，我平时也不需要。” 许恩棠就知道他会拒绝，“那过段时间我要去学车，到时候就能带你了。” 她以前是会开车的，但是现在没有驾照，还得去考。 谈霁礼微顿，笑了一声，“行。” 然后，他又低下头靠过来。 许恩棠往后仰，抵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怎么还亲。 谈霁礼笑了下，喉结滚动，耳朵依旧红着。 他拉开她的手，哄她：“就一下。” 然后他凑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晚安，棠棠。” ** 看着谈霁礼开车离开后，许恩棠关上大门。 没走几步，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点开是陆襟。 陆襟：【还没回来？】 估计是周姨让他看着点的。 九点多那会儿，周姨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跟周姨说了要晚点，不用司机接。 复园那么远，周姨问她怎么回来，她说谈霁礼送她，周姨才放心。 许恩棠回复：【回来了。】 走了一段，她在长廊里看见了陆襟。 他穿着件白t，身上带着几分倦懒。 陆襟在她面前停下。 “谈霁礼送你回来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 陆襟：“你不是班级聚餐？” 许恩棠：“正好遇到。” 陆襟注意到她的脸。 原本对着他时总是清清冷冷、没多少表情的脸泛着浅浅的红晕，看起来格外生动，眼底被灯照得碧潋，盈盈像盛着水。 他皱了皱眉。 玩了一天，许恩棠已经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生理的泪水盈上眼眶，使水光更甚。 她说：“你也早点休息吧。” 陆襟压下心中闪过的疑虑，“嗯”了一声，“晚安。” 回房间后，许恩棠直接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她看见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 其中一条是谈霁礼的，告诉她到了。 宿舍已经关门了，他去了江然之那里。 另外几条是他们五个人的群里的。 起头的是郁宸，问他们睡了没有。 他已经放暑假了，过几天就要回来，在群里安排着回来要吃什么玩什么。 郁宸：【恩棠妹妹现在很爽吧，高考结束了。】 郁宸：【等我回来可以一起痛痛快快玩。】 谈霁礼：【宸儿。】 谈霁礼：【你隔着太平洋消息有点落后。】 郁宸：【我落后了什么？】 谈霁礼：【那是我女朋友。】 郁宸：【？？？】 郁宸：【这么大消息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郁熙悦：【？？？】 郁熙悦：【我没隔着太平洋我也不知道啊！】 江然之：【我在他隔壁也刚知道。】 许恩棠：“……” 她微信上还有郁熙悦的私聊消息。 郁熙悦：【恩棠恩棠，你跟霁礼哥谈了？？】 郁熙悦：【什么时候的事啊！！】 许恩棠回复：【大概一个小时前的事吧。】 郁熙悦：【……】 郁熙悦：【好的，那我不知道也正常。】 ** 接下来几天，谈霁礼那边进入期末，非常忙。 许恩棠则和林佳羽还有别的同班女生出去玩了几趟。 出成绩之前还没什么负担，大家都想趁这个时间好好放纵。 14号，郁宸回来了。 他一回国，作息都没调回来，就在群里嚷嚷着组局。 许恩棠和郁熙悦两个毕业生都是有空的，主要是在期末的谈霁礼和江然之。 最后局组在了16号晚上，是周五。 15号这天，许恩棠先陪郁熙悦去了另一个局。 中间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在走廊里遇见了何嘉煜。 她听包间里几个女生说陆襟在这里，遇到何嘉煜也不意外，跟他打了声招呼。 何嘉煜：“许妹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许恩棠疑惑地问：“怎么了？” “阿襟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喝了很多酒，劝也劝不住，喝的有些多。” 何嘉煜说：“问他他说晚上回复园，到时候让他跟你的车一起走。” 第108章 诸事顺遂 许恩棠结束出来的时候，陆襟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车门开着，何嘉煜和时瑀站在车门边。 陆襟坐在车里，闭着眼，脸上泛红。 何嘉煜：“许妹妹，那阿襟交给你了。他好像胃还有点不舒服，我让他去看，他也不去。只能让他先回去了。” 回去的一路上，陆襟都闭着眼，没有说话。 到复园，司机李叔要扶他下车，他自己走了下来，说：“没事。” 看他脚步还算稳，李叔对许恩棠说：“那喊周姨给他弄些解酒的。” 许恩棠点点头。 在李叔说话的时候，陆襟已经径自往里面走了。 许恩棠走在他的后面。 走到一块假山附近时，陆襟在长廊里倚着一根柱子坐下来，脑袋靠着柱子，闭上了眼。 许恩棠：“陆襟，回房间吧。” 陆襟闭着眼，眉间有一道折痕，看起来很难受。 许恩棠：“我去喊周姨来。” 这个点周姨应该睡了，或者在房间里准备睡了。 她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陆襟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嘲： “你猜我今天去见谁了？” 许恩棠停下脚步。 她当然知道他今天见谁了。 前世的这一天，她陪他喝了一整晚的酒，照顾了他一整晚。 陆襟：“我去见了一个男人，他说他是我妈的初恋。” “他说当年我妈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差点私奔。我妈还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许恩棠前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非常震惊。 难以想象魏荷那样凡事都看重利益的人也有过那么轰轰烈烈、不计较身份地位的过往。 陆襟继续说下去，像是不用人回应，只是需要倾诉。 “我外公看不上这男的，就算我妈已经怀孕，还是把他们拆散了，孩子也打了，让她和我爸联姻。” “没想到我妈还有这样一面。怪不得她跟我爸过成这样。” 陆襟顿了顿，又说：“现在这男的做生意失败，来找我妈帮忙，看样子是被拒绝了。现在又找上我，想让我帮忙说情。” “他还告诉我，他手里捏着我妈的把柄，让我劝劝我妈，为她的名誉着想。” 陆襟讲着讲着笑了起来：“就这算什么把柄？就算有个私生子都不算把柄，这人可真天真。我让他滚了。” 他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衣着、仪态和谈吐，还有眼底的怯懦与贪婪，轻嗤了一声。 “没想到我妈年轻的时候能看上这种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带着醉意的语气里出现一抹不解：“你说，当年爱得要死要活、差点私奔的两个人闹成这样？一个能拿过去当把柄，一个能狠心不搭理。” 前世许恩棠后来才知道，这男的来找陆襟的时候隐瞒了一部分事，只说了对他自己有利的。 其实，当年是他最后在钱和魏荷里，选择拿了陆襟外公的钱，他们才分手的。 魏荷也是因此打掉的孩子。 陆襟看着地面的青石板，讥笑起来：“他们当年要是私奔成功了多好，不就没后面这么多事了么。” 那也就没有他了。 再次听到陆襟说这句话，许恩棠很感慨，也有一丝心软。 大概是因为心里不再是他，所以面对他时没有那么不甘和怨怼了。 “陆襟。”许恩棠开口。 陆襟抬眼看她。 许恩棠：“陆襟，你不应该因为他们否定自己的存在。” 陆襟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否定了？” 许恩棠继续说：“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会过成这样，不代表你也会。你没有做错过什么，不该自我放逐。” 陆襟渐渐收起脸上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 他没想到她会开口，更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许恩棠：“他们会过成那样是他们的选择，喜欢和爱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所有的都是虚情假意。” “你身边有很多人是爱你关心你的。陆爷爷、陆奶奶、周姨，还有何嘉煜他们。不要让他们担心。” 长廊里重重叠叠的灯影下，少女温柔纤细，又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陆襟怔怔地看着她，很想要她这种注视变得长久。 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问：“那你呢？” 许恩棠顿了下，说：“我也希望你好。” 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也怔了一下。 好像真的放下了。 今晚就当是陪他走过年少时最后一个艰难的时刻。 往后他就好了，诸事顺遂。 许恩棠说：“我去叫周姨。” 周姨本来都要睡了，听说陆襟喝多了，连忙跑出房间。 见陆襟没什么精神地靠着柱子，周姨吃惊地问：“小祖宗，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陆襟笑了笑，说：“我没事，周姨。” 周姨：“一身的酒气，还没事！脸色怎么也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陆襟：“胃有点疼。别惊动爷爷奶奶。” 周姨拉他起身，“别在这儿坐着了，酒后不要吹风。要不要叫医生？” 陆襟：“不用，吃点药就行了。” 周姨：“你先回房间，我给你弄点解酒的，你再吃药。” 看陆襟有人照顾，许恩棠说：“那周姨，我先回房间了。” 周姨：“去吧去吧，棠棠你能把他弄回来不容易，早点休息。” 许恩棠点点头，看了陆襟一眼，然后转身。 陆襟还在原地，她转身走向长廊的另一个方向。 再见，陆襟。 她与过往道别。 与那个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少年与男人告别。 以后就是分道扬镳了。 陆襟看许恩棠离开，下意识地想叫住她。 周姨看他动了一下，问：“怎么了小祖宗？先回房间吧，棠棠也要休息了。” 陆襟“嗯”了一声，胃一阵绞痛。 明明是他们快两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相处，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他却莫名觉得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远。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第109章 哪个妹妹这么厉害! 翌日，许恩棠下午陪林佳羽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和林佳羽分开后直接去郁宸的局。 这是郁宸放假回来后组的第一个局，叫了很多人来玩。 许恩棠到的时候包间已经有很多人了。 郁熙悦跟她招手：“恩棠，这里！” 许恩棠走过去，看见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谈霁礼。 郁宸看见她来，随便抓了个人把手机塞过去让他替一下，站起来说：“恩棠妹妹你终于来了。” 他又看了眼在打游戏的某人，放低声音跟她说：“幸好你来了，再不来我要招架不住了。” 许恩棠：“……” 郁宸把她拉到他原来坐的位置，“恩棠妹妹，坐。” 许恩棠坐下，旁边的谈霁礼仍然在打游戏。 她拿出手机刷了下，看见夏凝给她发消息。 她给夏凝回消息的时候，旁边传来轻飘飘又拽得要命的一句：“坐我旁边不怕被发现啊。” “……” 在得知郁宸今晚叫了很多人时，许恩棠给谈霁礼发消息说要先保密一下他们的事。 今晚都是圈子里的人，圈子那么小，他又总是在话题的中心，他们的事肯定第二天就传开了，很容易就传进长辈耳朵里。 她还没做好让长辈知道的准备。 所以想先隐瞒一下。 谈霁礼当时回了句“知道了”，又跟她说郁宸他们也不会往外说。 这么坐在他旁边确实有点明显，许恩棠想晚点再跟他说，先去找在和别的女生聊天的郁熙悦。 她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 谈霁礼手机上正好一局游戏打完，手指一划退出游戏界面，把手机竖过来，随后状似漫不经心地看了许恩棠一眼，握着她手腕的手往下，把她整个手包裹在掌心，往他们两人身后拉了拉。 见她有点紧张，他又说了句：“看不见。” 包间里光线昏暗，离远了看两人只是坐在一起，坐得稍微有些近罢了，注意不到他们身后的手。 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一下，随后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了。 谈霁礼的另一边是江然之。 郁宸把位置让给许恩棠后，坐到了江然之的另一边。 他伸着脑袋问谈霁礼：“您不打啦？” 谈霁礼：“队友这么菜，打什么打。” 郁宸：“……” 说得你好像后来好好打了一样。 收回脑袋的时候，郁宸无意中瞟到后面，看见了谈少爷握着人家的手。 装得一本正经的。 他用手肘拱了拱江然之，示意他看。 江然之扫了一眼，见怪不怪。 郁宸“啧”了一声。 是谁之前看谁都不爽，到处祸害人，一副谁来都不好说话的样子的？ 这才几分钟啊。 郁宸用只有他们几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恩棠妹妹，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他骗到手了啊。” 许恩棠：“……” 容易吗？ 谈霁礼挑眉看向他。 接着，他的手心被柔软的指尖勾了勾。 挑起的眉眼垂落，谈少爷反捏了捏许恩棠的手，决定不计较。 “算了，你又不懂，跟你这种人说不明白。” 郁宸：“……哪种人，谈二你给我说清楚。” 谈霁礼：“没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三个字说得很轻，几乎只有口型，郁宸还是明白了。 郁宸：“……” 这狗东西为什么能有女朋友。 说到底还是妹妹太好骗。 郁宸很想说一句：你有也不能公开。 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他怕被继续祸害。 之后许恩棠的一只手一直被谈霁礼握在掌心捏着，像得到了个玩具一样。 手指勾勾缠缠的，玩得她的脸微微发热。 都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连和夏凝发消息都有好多错别字。 而这人一边玩着她的手，一边还能跟郁宸他们说话、发消息之类的，一点看不出是一心二用。 察觉到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看过来。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澄黑。 许恩棠说：“我去找熙悦玩会儿。” 谈霁礼终于松开她的手，“行。” 许恩棠去找郁熙悦的时候，郁熙悦正在喝她自己调的酒。 成年后，她调的都是些含酒精的了。 一边调，一边尝，她喝了不少，唉声叹气。 许恩棠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郁熙悦：“借酒消愁。” “我八月中旬就要走了，到时候就不能见到江然之了。他交女朋友怎么办啊。” “那你要不要跟他说？”许恩棠问。 郁熙悦摇头，“我能感受到他就是把我当妹妹，说了也没戏。他还会远离我。” “到时候就靠你了，你是我在国内的眼线，帮我盯着他。一有动静你就告诉我。” 许恩棠：“好，我帮你看着。” 有人走过，郁熙悦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说：“今晚你去我那里吧，陪我一起睡，跟我说说话。” 给周姨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后，许恩棠和郁熙悦回到谈霁礼他们那里。 几个男生正凑在他们那边说话，后面还有个女生。 郁宸出国后，江然之又不是个爱热闹喜欢组局的，谈霁礼这一年很少在这些场合出现。 他被谈家老爷子赶出家门的事当时在圈子里是个大消息，并且他到现在都没向家里低头。 谁提到不得佩服一句。 今晚这尊大佛难得露面，当然是大家重点关注的对象。 大家插科打诨聊了会儿后，其中一个男生被身后的女生轻轻推了推。 男生回头，见自己表妹在使眼色。 今晚他是被缠得不行才把她带来的，还答应帮她试探试探，谈霁礼谈恋爱没有。 他表妹天真得很，怀揣着救落难公子哥的想法。 人家哪里需要救啊，况且真需要救，也轮不上她，排队的人多了去了。 但也没见谁能把这少爷拿下的。 不过男生为了有个交代，还是开口了。 他笑着试探问：“二哥，a大漂亮妹妹是不是很多？谈恋爱没有啊？” 许恩棠和郁熙悦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男生问的这一句。 许恩棠脚步顿住。 她们停在人群后。 谈霁礼隔着人群向她看来，懒懒散散的，勾着人。 看得许恩棠心像被牵了一下。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谈了。” 大家非常惊讶。 居然有人把这少爷拿下了？ “卧槽，谁啊谁啊？” “哪个妹妹这么厉害！” “怎么不带来给我们见见。” “是a大的吗？” 任他们怎么问，谈少爷就是八风不动，一点不透露。 只丢下句：“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第110章 他们在车里半小时 陆襟今天躺了大半天。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那里是瞒不住的，特意过来看他，见他没事才放心。 他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傍晚周姨给他煮了面送到房间。 陆襟对周姨说：“不用特意送来，我已经差不多好了。” 周姨：“没事。老爷子老太太今晚都不吃，棠棠也不在家。总归你出房间也是一个人吃饭。” 陆襟：“她——棠棠出去了？” “棠棠下午就出去了，晚上也在外面。” 周姨催促说：“快吃吧小祖宗，以后别这样作践自己了，昨晚真是把我吓一跳。” 陆襟笑了笑，“知道了，以后不吓您了。” 周姨：“真能知道就好啦。” 晚上七点多，何嘉煜和时瑀来看陆襟。 见陆襟状态好多了，何嘉煜是放心了。 但问陆襟昨天怎么了，陆襟就是不说。 何嘉煜知道他的脾气，不想说的就是不会说，也没再问。 他换了个话题，说：“昨晚你是跟许妹妹一起回来的，你知道吧？” 陆襟：“知道。” “看来你没喝太多，没折腾，那还好。”何嘉煜开玩笑说，“就许妹妹那脾气，我都怕她半路把你扔下去，不带你。” 陆襟倦怠地跟着笑了一声，又说：“她的脾气怎么了？她的脾气挺好的。” 何嘉煜顿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妹妹那叛逆的脾气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他“嘿嘿”一笑，好奇地问：“阿襟，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襟想起昨晚的长廊，想起少女温柔有力的注视和她的话。 他说：“没什么。” 何嘉煜正用手肘拱着时瑀，说：“怎么可能没什么。” 又听陆襟说：“明天或者后天组个局，多叫几个女生，最好把郁熙悦叫来。” 何嘉煜“啧”了一声，“要叫郁熙悦，是为了许妹妹吧？陆大少爷，你终于要出手啦？” 本来他只是开玩笑一问，没想到陆襟竟然没有否认。 何嘉煜惊得“卧槽”了一声。 陆襟：“看什么看。” 何嘉煜当然要看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陆襟了。 他是那种从来不会主动的人，别说跟他一起的女生都是上赶着的了。就连小时候他们能成为朋友，也是他先找他说的话。 小时候他们还没成为朋友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何嘉煜都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冷啊，装的吧。 后来成为朋友他才知道，他一直这样。 他就像座孤岛，从来不会去主动靠近别人，挺消极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昨晚许妹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愿意放下架子去贴人家的冷脸了。 “阿襟，那漫诗呢？”时瑀的声音响起。 陆襟的表情淡了一些，看向时瑀。 时瑀顿了顿，忽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何嘉煜不知道时瑀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提赵漫诗。 感觉到气氛不对，他打圆场：“漫诗早就是以前的事情了，是她自己放不下。我们再帮她只会让她认不清现实，惹出更大的事——” 陆襟扯了扯嘴角，“你喜欢就自己去追。” 何嘉煜愣住，看了看时瑀的表情。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时瑀跟他一样，帮漫诗是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情分上。 原来时瑀喜欢漫诗。 怪不得他会因为梁沼说几句闲话，就跟他打起来。 直到时瑀离开，何嘉煜还有点没完全消化。 他打开微信，想给时瑀发消息，跟他说阿襟既然知道但一直没说，就是不在意他做的那些事的，希望他们还能是朋友。 他正要点开和时瑀的聊天界面，看见一个群不断有新消息。 这个频率像是有什么大新闻。 何嘉煜点开群，往上翻了翻，指尖倏地一顿。 “阿襟——” 陆襟：“嗯？” 何嘉煜：“我看到有人说，谈霁礼谈恋爱了。” 消息传得很快，好几个群里都在说谈霁礼谈恋爱的事，尤其是女生们讨论得多。 说是谈霁礼在今晚的聚会上自己说的。 但没人知道女方是谁。 何嘉煜找好几个人打听都说不知道。 但答案在他这里是呼之欲出的。 他看向陆襟。 陆襟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何嘉煜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是别人呢。要不然打给许妹妹问问？” 陆襟没说话。 何嘉煜给许恩棠打语音电话。 提示音一遍一遍地响，直到自动挂断。 房间里恢复安静，是种让人呼吸不畅的安静。 何嘉煜：“估计是在玩，没看手机。” 他又说：“可能真的是别人。或者我问问郁宸？” 没说话的陆襟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 何嘉煜：“阿襟，你去哪儿？” 陆襟：“你先回去。” ** 何嘉煜走后，陆襟去了复园的监控室。 他想起来前几天，有一天她回来得很晚。 复园的监控记录能保存一个月，他找到了大门口的监控，翻到那天凌晨的。 他从0点开始往后翻。 0点12分，一辆车出现在了视频画面里，来到他的车旁边。 车停下后没有人下来。 等了几秒后，陆襟没什么耐心，往后拉动进度条。 五分钟过去了，车没熄火，没人从车上下来。 进度条拉到十几分钟，依旧没有人下车。 陆襟握着鼠标的手骨节泛白，继续把进度条往后拉。 进度条拉了很长一段，视频里，副驾的车门终于被打开。 许恩棠从车上下来了。 这时候是0点40。 从车停下到她下车，将近半个小时。 回来遇见他的时候，她的脸泛红，眼睛里也有水光。 这半个小时能在车里做什么？ 视频在被拖到0点40后，继续自动播放着。 那辆车直接离开，主驾上的人没下来。 那天送她回来的是谈霁礼。 陆襟倏然又想到五月下旬的一个晚上。 遇见她时，她说她学累了出来走走。 五月下旬的监控还在。 记不清是哪天了，他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地翻。 终于翻到有天晚上门口开来一辆车，和前几天的一样。 然后，许恩棠打开复园的大门，走下台阶。 主驾的人下车。 原来那天晚上谈霁礼来了。 第111章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复园的监控室里静得只有呼吸声。 屏幕上在继续播放着五月下旬那个夜晚的画面，散发出的光映着陆襟的脸，晦暗不明。 视频没有声音，只能看到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话。 然后，视频里的男生伸手亲昵地碰了碰女生的头发，女生并没有躲开。 陆襟的呼吸紧了一下。 好在接下来没有别的画面。 她进来了，然后遇见了他。 再往后就是谈霁礼开车离开，他来到门口，但什么都没看见。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之后就是一动不动的画面。 视频外的陆襟也是一动不动，脸上很平静，没什么表情。 之后，他握着鼠标的手终于动了下。 他松开鼠标，拿起桌上的手机。 手因为握鼠标握得发麻，他打开微信时手指有些僵硬。 他点开和许恩棠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栏里打起字。 打了几个字，他又删了，像是一时不知道问什么。 最后他发过去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正是南方杨梅上市的时候，今天老太太娘家的小辈送了许多杨梅来复园。 杨梅太多，留了部分吃之后，周姨晚上把剩下的杨梅泡了酒，一直忙到现在。 收拾好要回房间的时候，她遇见了陆襟。 他走路像没声似的，周姨起先没注意，被吓了一跳。 “小祖宗，你怎么走路没声！怎么从监控室那边出来了？” 陆襟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他又问：“棠棠回来了没有？” 周姨：“棠棠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在朋友那里住。” “你才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陆襟“嗯”了一声。 不回来了么。 去谁家里住？还是只是幌子，其实是跟谈霁礼一起？ 他不断回想起监控里没有拍到的那半小时。 或许他们只是在车里说话。 又或者是接吻？ 还是别的？ 回到房间，陆襟解锁手机。 解锁后，屏幕上是聊天界面。 上条消息发出去后没有回复。 他又发了一条。 陆襟：【你谈了？】 消息发出去后，他放下手机，手指在桌上点了几下。 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动静。 等了一会儿后，他又拿起手机打电话过去。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 自动挂断后，陆襟给何嘉煜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何嘉煜：“阿襟，怎么了？” 陆襟：“今晚他们在哪儿玩？” 他没说“他们”是谁，何嘉煜还是一下子明白了。 “你等我问问。” 没过多久，何嘉煜发来了地址。 何嘉煜：【这里。】 何嘉煜：【不过这会儿要散了。】 ** 另一边。 今晚聚会的重要话题就是讨论谈霁礼的女朋友。 许恩棠在谈霁礼说“谈了”之后，没有再坐回去，怕太明显。 主要是她自己心虚。 郁熙悦上个月无聊的时候学会了打德州，现在瘾还比较大。 正好许恩棠是懂德州扑克的规则的，她们就喊了几个女生一起来玩，还叫了专业的荷官来发牌。 大家都是新手，打着玩。 最后不算筹码，不来钱。 几个半吊子玩德州，全靠运气。 加注弃牌之类的也只依据直觉，但也很上头。 许恩棠今晚运气不太好，都没拿到什么好牌，想赌一把用小牌诈唬的那次心理战也没成。 最后她筹码输得最快。 她输完筹码后，几人就散了。 许恩棠这才注意到谈霁礼、郁宸、江然之站在她和郁熙悦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郁宸说：“恩棠妹妹，新手啊。” 许恩棠：“嗯，新手。” 郁宸：“下次让谈二教教你，他会得很。而且他还会用纸牌变魔术呢。” 许恩棠没想到这人还会变魔术。 之后郁宸转过去跟郁熙悦说话了。 许恩棠看向谈霁礼，问：“你会变魔术？” 谈霁礼倚在桌边，伸手拿起她面前的几张纸牌，问她：“想看？” 许恩棠点点头。 当然想。 谈霁礼眼帘一掀，放下手中的纸牌，笑了下说：“我女朋友又不在这里，我变什么魔术。” 许恩棠：“……” 这人故意的。 怎么这样。 打完德州，又坐了一会儿，他们差不多准备散了。 许恩棠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拿出手机。 刚才打牌她一直没看手机。 点开手机，看到一堆提示，她惊了一下。 有微信的、短信的还有未接来电提示。 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来自陆襟。 她正疑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见了微信上的几条提示。 一个是何嘉煜打来的语音电话，还有陆襟发的消息。 她点开消息。 陆襟：【什么时候回来？】 陆襟：【你谈了？】 他猜到和谈霁礼谈恋爱的是她了。 这点许恩棠不怎么意外。 他打好几个电话来就是问这个么。 在她愣神时，余光看见走廊里有个身影。 她抬起头，看到谈霁礼懒洋洋地站在那儿刷手机。 应该有很多人已经走了。 见他没抬头，许恩棠也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不过她什么都没看进去，就是假装很忙地随意划了几下。 走廊里没有别人，但他们两个像不认识一样，连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走过他面前时，许恩棠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被拉住。 她转头看他。 手腕内侧的皮肤被他轻轻摩挲着，带起一阵酥麻。 而这人脸上还是拽模拽样的。 对视了几秒后，许恩棠被他带进了旁边空着的包间。 包间的门关上，两人就站在门口的墙边，许恩棠被困在了墙和边柜形成的夹角里。 谈霁礼松开手，垂下眉眼看她，“生气了？” “下次变给你看。” 许恩棠好奇地问：“你真的会啊？” 谈霁礼笑了下，停顿两秒故意卖关子，然后才说：“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会。” 许恩棠：“……” 谈霁礼抬起手捏捏她的耳垂，问：“我不能不开心？ ” “……我没说不可以。”许恩棠解释说，“我不是不想公开，就是你跟这些人一说，很快长辈们都知道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谈霁礼听完，看着她，“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 许恩棠：“好。” 谈霁礼：“就这样？”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轻声叹息：“棠棠同学，你勾我手心的时候不是挺会的么。” 许恩棠顿了一下，脸热了起来。 知道要怎么哄了。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翻过掌心，低头看了一眼。 是陆襟。 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很明显。 她下意识地挂断电话。 接着，对面又打了过来。 许恩棠正要再挂，头顶响起谈霁礼的声音：“怎么不接？” “我在不方便？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第112章 哄我呢，专心点。 谈霁礼嘴上问着要不要回避，实际上动都没动，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手机还在震，许恩棠的头顶凉飕飕的。 “……不用。” 在响铃三十几秒后，许恩棠接通了电话。 “喂？” 对面好几秒没声音。 就在她想挂断的时候，陆襟的声音响起，有点模糊：“怎么不接电话？” 许恩棠回答说：“在玩没听见。” 陆襟：“你今晚不回来？” 许恩棠：“嗯。” 陆襟：“为什么不回？你要去哪里住？” 许恩棠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温热的呼吸靠近过来，轻拂在耳畔，掀起一阵湿湿热热的痒意。 像有一只不安分的妖精趴在她的肩上，搅着正经人的注意力。 被搅乱的许恩棠转头看了眼凑近某人，都没心思听电话了，正想说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陆襟又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不说话。你真的……谈恋爱了？” 许恩棠微顿，眼睫低垂，“嗯”了一声。 电话彼端的陆襟呼吸滞了一下。 像不愿意相信似的，他又问：“跟谁？” 许恩棠的脸颊上传来微凉的触感。 谈霁礼的鼻尖轻轻抵着她的侧脸，懒散的声音从她没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传过来，同样也传进电话里。 “跟他说，是不是在和我谈恋爱？” 许恩棠没想到他会说话，惊了一下。 没等她开口，她的下巴被捏住、转过去抬高。 然后谈霁礼直接亲了上来。 许恩棠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细碎的声音传进电话里。 电话另一端的陆襟在听到谈霁礼挑衅般的话语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接下来的细碎的声音让他的身体一僵，紧紧地攥着手机，手背的青筋暴起。 谈霁礼只是很浅地许恩棠的唇上啄着。 许恩棠的下巴被他捏住躲不了，愣怔过后只能用手推他。 谈霁礼停下来看了看她，按下她拿着手机的手，随后另一只手卡着她下巴的两指突然一用力，就让她张开了嘴。 许恩棠被他的强势逼得后退，拿着手机的手被朝上按在边柜上，一侧的腰紧紧抵着边柜的边缘。 面前的人不给她一丝犹疑的机会，占据她的呼吸。 她在意会被听见，紧张地躲着他的。 像一场追逐游戏。 亲吻的间隙，她的声音很弱：“谈霁礼，电话还没——” 陆襟可能在听。 谈霁礼分别把她双手拉上来，一只手握住，按在墙上。 “哄我呢，专心点。” 他的牙尖在她的下唇压了压。 怎么还咬人。 许恩棠吃痛，又被他闯进来。 带着热度的呼吸喷洒。 许恩棠气得用脚去踢他。腿也被他的膝盖抵住。 这人真的进步得很快，在他有意的攻势下，她的脑袋很快乱成了一团浆糊，呼吸跟他的一样热。 直到她快喘不上气，谈霁礼才放开她，连带松开她的手，额头贴在她的耳朵上方，鼻尖抵着她的耳廓。 许恩棠双手软软地垂落，搭在他的手臂上，平复着呼吸。 猛地想起来那通电话，她红着脸四处找手机，转头在边柜上看见。 她按了下手机，发现电话早已经挂断。 “还想着谁呢？”谈霁礼啄了下她的耳廓。 许恩棠反应过来这人早就把电话挂了，只是故意没告诉她。 她转过来瞪他。 谈霁礼笑了下，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上来。 许恩棠没好气地想咬回来，倏然整个人被他提起来，坐上了边柜。 她吓了一跳，扶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再哄我会儿。”声音变得温柔。 他靠得更近，按住她的后颈，吻得更深。 之后，许恩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他的亲吻。 直到很久之后，她被松开，整个人软软地靠着他，脸格外红。 谈霁礼用指腹蹭了蹭她泛红的下唇，声音很低:“疼不疼？” 许恩棠没说话。 当然疼。 她想从边柜上下来，面前的人没让。 谈霁礼掀起眼帘，视线和她齐平，问：“给你摸摸耳朵这招是不是不好用了？” 许恩棠看向他的耳朵。 还是有点泛红，是很浅的红，不像第一次接吻那么红了。 虽然她也是想捏一捏碰一碰的。 许恩棠移开眼睛，“……不好用了。” 谈霁礼想了想，说：“告诉你个秘密。” 许恩棠：“什么？” 谈霁礼：“你不是好奇过我这颗痣是不是从小就有的？” 许恩棠确实很多次被他鼻梁上那颗红色的小痣吸引。 这会儿也是。 他额前的头发微乱，唇色比平时要红，冷白的皮肤上，那颗痣和唇色相映。 谈霁礼继续用又哄又逗的语气说：“这其实是我每天点的，不信你摸摸，会掉色。” 许恩棠：“……” 她怎么可能会信。 谈霁礼看着她，眼神像有钩子似的。 “真的不摸摸？” “……” 许恩棠怎么可能上他的当。 几个呼吸后，她还是没忍住，伸了手。 谈霁礼又凑过来一些，让她碰，不像刚才那样强势与恶劣，莫名乖顺。 柔软的指尖碰上他的鼻梁。 他的鼻梁骨很挺，一层皮肤薄薄的，许恩棠的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然后稍微往旁边了点，碰到那颗痣。 很小一颗。 她的手指轻轻蹭了蹭。 是天生的。 没有抵挡住诱惑伸了手的许恩棠摸完收回手，一本正经：“让我下来，走了。” 谈霁礼让开了些。 许恩棠正要自己下来，腰间蓦地一紧，被他抱了下来。 落地后还没站稳，在她后腰的手故意一按，她整个人前倾，扑进他的怀里。 谈霁礼圈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勉为其难：“你想抱就抱一下吧。” 许恩棠：“……” 郁宸平时说的没错，这人真的是狗。 两人回到包间的时候，人散得差不多了。 郁宸和江然之正在打游戏，还带上了郁熙悦。 郁熙悦给郁宸当辅助，兄妹两人吵吵闹闹的。 见他们回来，郁熙悦说：“恩棠，打完这局我们就走。我再也不跟我哥一起了。” 姑奶奶，我都没嫌你菜。 这句话郁宸没敢说出口。 他抽空抬眼看了看某人，问：“恩棠妹妹，你把公主哄好啦？” “有你什么事。”谈霁礼懒懒地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再不好好打熙悦要被你拖死了。” 郁熙悦：“哥，听见没有，霁礼哥都说是你连累我。” 郁宸：“……滚吧谈二，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妖言惑众！” 他冲许恩棠挤眼，同情地问：“不容易吧？” 哄谈少爷不容易吧？ 许恩棠:“……” 不容易。 第113章 到哪一步了? 这局游戏打完，几人就离开了。 谈霁礼和郁宸、江然之一起走，许恩棠去了郁熙悦那里。 许恩棠和郁熙悦睡在一起，睡前聊天一直聊到凌晨，第二天睡了个懒觉，下午才离开。 回到复园，许恩棠遇见了陆襟。 想到昨晚那通电话，许恩棠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颔了颔首就要回房间。 走过他身旁时，陆襟移了一步，挡到她的前面。 许恩棠停下脚步。 陆襟神情淡淡地看着她，“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谈的？五月？还是更早。” 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五月。 许恩棠心里疑惑了一下，坦然地说：“没几天。” 陆襟：“才高考结束一个星期，你就谈了？” 许恩棠不理解他这样那么早就开始谈恋爱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她回答：“我成年了，谈恋爱很正常。” 陆襟的声音沉了几分：“你们是不是亲了？” 许恩棠没想到他会问，看了看他，又想起他昨晚的几通电话。 但她不愿意去多想、去揣度他的意思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 陆襟轻扯嘴角，“没几天就亲了？你昨晚在哪？”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又开口，似问得有些艰难：“你们……到哪一步了？” 许恩棠皱起眉，“我跟周姨说了去哪。至于别的，我没有必要说吧。” ** 玩了几天后，许恩棠把考驾照提上了日程，趁着天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郁熙悦早早拿到了offer，和郁宸一个学校，四月份闲着没事就去把驾照考了。 考得磕磕绊绊，勉强是拿到了，但是到现在不敢上路。 她成年的时候父母送的那台粉色兰博基尼到现在还在地库里吃灰。 得知许恩棠去学车，她跟许恩棠一起，算是去复习。 教练一共就带她们两个。 许恩棠以前会开车，假装学了学，教练夸她上手很快，练车的时候重点关注对象成了郁熙悦。 对这位大小姐，教练是说不得更骂不得，生生忍得脾气都好了。 即使这样，郁熙悦也没坚持几天。 她也不是非要自己开车的，有司机挺好的。 许恩棠练了没几天车，就到6月25号，高考出分这天。 查成绩的时候，许恩棠很紧张，手心冒汗，好在她考得很好，上a大没有问题。 得知她分数的夏凝在电话里激动地尖叫：“啊啊啊恩宝你好棒！！我们真的可以相约a大啦！” 谈、陆两家的老爷子很高兴，张罗着在通知书下来、办升学宴前，先办一场小的庆祝庆祝。 这场庆祝定在了29号。 前一天，她刚填好志愿。 因为她父母的事情，两位老爷子没想到她会学医，听说她填了a大的医学院都很意外。 陆老太太在吃早饭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想好了？学医很辛苦。” 许恩棠点点头，“我想好了。” 陆老爷子：“没事，棠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要是累，以后可以不干。” 有他们两家在，她总归可以一辈子无忧。 ** 29号这天请的人不多，主要就是跟谈、陆两家走得比较近的。 本来谈老爷子提议像别人办升学宴把录取的学校贴出来那样，把许恩棠的高考分数挂出来，许恩棠没让，觉得太夸张。 这次是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办的。 谈老爷子上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个厅给小孩办满月宴，把照片放在门口，又提起把许恩棠的高考分数挂出来的事，说应该挂上的。 陆老爷子也说应该。 两位老爷子难得意见统一。 陪长辈坐了会儿后，许恩棠收到郁熙悦的消息，说他们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许恩棠和长辈们说了一声，下楼等他们。 谈霁礼、郁熙悦、郁宸和江然之四人是一起来的。 郁宸和江然之先去接了谈霁礼，又顺路去带郁熙悦。 车是江然之开的，谈霁礼坐的副驾，郁宸和郁熙悦两人在后排。 看见谈霁礼从副驾下来，许恩棠问：“房子租好了？” 谈霁礼：“租好了，昨天刚搬。” 高校都已经放暑假了。 谈霁礼现在自力更生，为了学费和生活费，参与了师兄的一个项目。 暑假宿舍是要关的，他和一个同学在校外合租。 江然之把车钥匙给泊车员，几人一起往里走。 因为这里容易遇见熟人，谈霁礼只在门口的时候捏了捏许恩棠的手，之后只是走在她的身边。 郁宸说：“谈二，你那房间也太小了吧。” 他和江然之去接谈少爷的时候，去谈少爷合租的房子看了看。 卧室就很小一个。 郁熙悦好奇地问：“有多小啊？” 郁宸：“就是小得我都有些怜爱他了。他无论说什么，我只要想到他住的地方就能不跟他计较。” 这人以前臭毛病特别多，公主病一大堆。 谈霁礼的语气漫不经心：“我女朋友在旁边呢，少跟我这么暧昧。” “……滚吧你。”郁宸瞬间收起了同情心。 有女朋友就挂在嘴边。 这狗东西一点都不值得怜爱。 江然之也觉得小。 这时候电梯来了。 让里面的人出来后，他对谈霁礼说：“你要不然还是去我那里。” “钱都付了。” 谈霁礼只有刚被赶出家门那段时间一直住在江然之那里。 后来开学，他就住进宿舍，只有周末去找他或者有时候宿舍关门了，才会去他那里住一晚。 连江然之都这样说，许恩棠有些担心。 走进电梯，谈霁礼转头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下说：“怎么也比宿舍条件好。” 许恩棠：“发照片给我看看。” 谈霁礼：“行。” 见电梯门已经合上到就剩条缝，谈霁礼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在掌心捏了捏。 许恩棠回应了两下。 电梯门合上的下一秒，又打开。 她立刻抽出。 谈霁礼的眉梢懒懒地挑了下，像是笑话她胆小。 余光瞥见电梯外的人，他的目光凝了凝。 电梯外是陆襟跟何嘉煜。 陆襟在看见电梯里的人，身上的倦怠收起。 何嘉煜没想到会这么巧，看见电梯最里面的两个人，在心里“啧”了一声，嘴上说：“这么巧啊。” 郁宸跟他打招呼：“是挺巧，差一秒就要上去了。” 第114章 是他不想还是你不想? 陆襟、何嘉煜进来后，电梯的门再次缓缓合上，里面只有他们七个。 电梯上开始上升。 都是熟人，见面也没什么冲突，气氛却莫名没那么融洽，安静里透着一丝丝僵硬。 好几人抬头看了眼电子屏上显示的楼层。 郁宸最先打破这安静，问：“时瑀呢？没来啊。” 何嘉煜跟他搭腔，说：“他今天有事。” 实际上是从那天被陆襟点穿后，时瑀就跟他们疏远了。 今天时家的人来了，时瑀找借口没来。 郁宸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谈少爷漫不经心的，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 至于江然之，指望这哥张嘴还不如靠他自己的嘴。 郁宸又问起何嘉煜他们学校的事，离得近以后还能聚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好在他们去的是3楼，电梯很快就到了。 门打开，在最前面的陆襟和何嘉煜先出去。 跟着走出电梯后，郁熙悦看了看前面的陆襟跟何嘉煜，小声问郁宸：“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气氛怪怪的。” 郁宸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怎么回事，王不见王呗。 他敷衍地说：“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问题。” 郁熙悦：“……” “郁宸你完了！！！” 郁熙悦追着郁宸跑，郁宸一闪身躲到了江然之身后。 对上江然之，郁熙悦顿住。 江然之往旁边让了让，“你们兄妹打架别波及到我。” 郁宸：“……还是不是朋友啊。” 郁熙悦继续追郁宸，兄妹二人打打闹闹。 两拨人一前一后走进宴会厅，跟长辈们打招呼。 谈霁礼跟大伯一家打过招呼后，见到谈老爷子，喊了声：“爷爷。” 谈老爷子依旧不搭理他。 从谈霁礼被赶出家门到现在已经一年了。 一年他都没有服软。 老爷子本以为他爸会偷偷帮他，结果真没帮。 连塞在他衣服里的钱都被转账转回来了。这让老爷子更气。 当年谈振文被扫地出门，谈家的老太太悄悄接济，老爷子是知道的，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这臭小子真的一分没要，比他爸还难驯服。 老爷子拿谈霁礼没办法，只好把不满撒在谈振文身上，冲他哼了一声，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谈振文一句话不敢说。 温瑜好久没见儿子，把谈霁礼叫了过去。 许恩棠这边跟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见了刚来的客人。 自从谈家和陆家的老爷子在一些聚会上亲自带着她，把她介绍出来后，圈子里跟谈、陆两家交好的都认识她，这两年也是经常见到。 “棠棠真是越大越好看了，都到谈恋爱的年纪了，可以交男朋友了。” 陆老爷子听出对方的意思，心里看不上这家的小子，说：“还小呢，不着急谈。” 旁边的陆襟看了许恩棠一眼。 **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一直跟在长辈身边见客人，连跑来谈霁礼他们这边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郁熙悦闲着没事，跟另一个女生聊起当季的裙子和包包。 男生这边闲着无聊，郁宸又拉了个人过来，四个人打牌消磨时光。 轮到谈霁礼出牌。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打出一个对子。 牌桌上，江然之他们三人看向他。 郁宸没好气地伸手在他面前的桌上敲了两下。 “回神吧谈少爷，人家一对5，你打出个对3什么意思，要不起就过。” 被拉来的男生关心地问：“二哥看起来有心事，是不是最近生活上太困难啦？” 郁宸幸灾乐祸地说：“他困难的可不止生活上。” 是好不容易见一趟，连跟恩棠妹妹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谈少爷不语，把桌上那对3收了回去，又很随意地抽出两张牌，往桌上一丢。 郁宸：“……人家对5你拿一对a压，是不是有病。” 谈霁礼语气散漫：“宸儿，我知道你有对8，憋手里吧。” 捏着那对8的郁宸：“……操。” 他怎么就在这狗东西的下家。 谈霁礼扣了扣桌子催他：“要不要？” 郁宸：“……” 一对a他拿头要。 “……不要。” 谈霁礼勾了勾唇，余光看见少女走出宴会厅，说：“这把打完不打了，下把找个人替我。” ** 今晚造型师给许恩棠选的鞋子不太合脚，站久了有些累。 温瑜看出来，让秘书给她重新送来一双。 秘书还有别的事，把鞋子送到休息室就先走了。 许恩棠换完鞋提着裙子从休息室出来，在走廊里看见了陆襟。 陆襟这几天都不在复园。 今天是许恩棠自那天下午从郁熙悦家回来后第一次看见他。 陆襟看了她的脚上，“换鞋去了？” 许恩棠“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陆襟冷不丁问。 许恩棠疑惑地抬头看他。 什么不说。 “之前说你可以交男朋友的时候。”陆襟的语气寡淡，“你们不是谈了么，怎么没公开？” 许恩棠：“刚谈没跟家里说很正常吧。” 陆襟笑了下，“是他不想说还是你不想说？” 他看着她的表情，猜测：“是你不想？” 许恩棠微顿。 手里的手机响了两下，她垂目看了看，是温瑜问她鞋子换好没有。 通往休息室的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 陆襟的声音在她头顶继续响起：“为什么？是不是你就是看别人毕业了谈恋爱，也想谈段玩玩？” 许恩棠抬起头，说：“陆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恋爱当游戏的。” 陆襟一噎。 “我已经很久没——” 没等他说完，许恩棠转过头。 她刚才无意间瞥到有个身影站在不远处，转头一看是谈霁礼。 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对上许恩棠的目光，谈霁礼抬了抬眼睑走过来。 走廊光洁的地砖浅浅地映着他修长利落的身影，向另外两道靠近。 他径直走到许恩棠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对上陆襟的注视。 许恩棠被他往身边带了带，抬起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谈霁礼收回视线垂下眉眼看她，捏了捏她的肩头，懒懒散散地说：“本来想给你变魔术的，现在忘了怎么变了。” 许恩棠：“……” 第115章 两个小混账 “我原来的鞋子穿着不舒服，你妈妈让助理给我送了双新的，我刚才去休息室换鞋了。”许恩棠解释说。 谈霁礼低下头，“磨脚了？” 许恩棠：“没，就是站久了有点疼。” 少女柔软的语气跟刚才截然不同。 陆襟就站在旁边。 明明他们是差不多时间认识的，不，明明他要更早，他们十二岁就见过了，比起来就像陌生人。 两年来好好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确认她的脚没事，谈霁礼重新抬起头，淡淡“哦”了一声，“站久了疼还站，看来你是喜欢站。” 许恩棠：“……没有。” 她拽了拽他的衣角，“走吧，我还要回去。” 谈霁礼揽着她转身。 今天这层被包了下来，只有一个宴会厅开着。 休息室在宴会厅出来往左手边走，然后右转。 拐到宴会厅前的走廊，许恩棠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温瑜的电话。 “棠棠，鞋子怎么样，穿起来行吗？不行你随便穿双平底的就好了，别把自己弄得不舒服。” 隐隐的交谈声从敞着的大门传出，随时会有人走出来，谈霁礼松开许恩棠的肩膀。 许恩棠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电话里的温瑜说：“阿姨，鞋子可以的。” 她又继续回应：“好的阿姨。” “我马上就来。” 打完电话，许恩棠已经走到门边了。 她正要进去，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神情懒淡的谈霁礼。 她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暂时没有人，倏地抓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在他的唇上飞快亲了下，又退开。 “你妈妈找我，我先进去了。” 许恩棠进去后，谈霁礼来到拐角的栏杆边倚着，拿出手机。 回了几条消息后，瞥见走过来的身影，他抬起眼。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襟停下脚步，像是知道他会在这里。 谈霁礼语调漫不经心地提醒：“我说差不多行了吧，对别人的女朋友有点边界感。” 陆襟脸上没什么表情，讥讽：“谁知道是你的女朋友？” 谈霁礼收起手机，站直身体，笑了一声，问：“您上次在电话里是哪个字没听清楚？” 陆襟的脸色沉了下来。 远处隐约可以听见宴会厅里热闹的声音，熙熙攘攘，一片和乐。 灯光璀璨，地面透亮，清得能照镜子。 无人的拐角传来闷响，剑拔弩张。 两人没有一丝手软，拳拳到肉。 陆襟后退两步，靠着墙。 谈霁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攥起，一拳打过去。 陆襟手背蹭了下嘴角，抬起手还击。 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郁宸和江然之这边在谈霁礼离开后又找了个男生来替。 打了会儿牌，许恩棠都回来了，谈霁礼还没回来。 郁宸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儿也没回。 正好一把打完，江然之说：“出去转转吧，正好找他。” 两人起身，在门口遇见了正要去找陆襟的何嘉煜。 郁宸心说别是这俩碰一起了吧。 三人走出宴会厅没多远，就听到了动静。 郁宸卧槽了一声。 不会吧。 三人加快脚步。 拐角处，谈霁礼和陆襟都挂彩见血了，仍然没有停手。 谈霁礼身上早就没了平时的懒散与好说话。瞥见他们，他冷冷地说：“没你们的事，别过来。” 陆襟也对何嘉煜说：“别插手。” 怎么可能不插手。 圈子里都知道陆襟是能给人开瓢的主。 只有郁宸和江然之深知谈二真要犯起浑来开瓢都是小意思，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事。 三人上去把他们分开，他们依然紧紧地攥着对方。 谈霁礼攥着陆襟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 江然之从后面拽住他，郁宸按着他的手，拼了命才拦住。 “谈二，差不多了。” 余光看见走来的几人，他又赶紧说：“快松手，老爷子来了。” 谈老爷子：“谈霁礼！！” 陆老爷子：“陆襟！！！” 两位老爷子满脸愤怒。 两位老爷子平时和颜悦色的都叫人敬畏，更别说这会儿的雷霆之怒。 郁宸听得头皮都麻了，但他按着的这位祖宗充耳不闻，手指一点没松。 江然之低声说：“恩棠妹妹也来了。” 声音传进谈霁礼和陆襟的耳朵里。 两人一顿，手同时松了些，那种今天非要打死对方的架势顷刻散去不少。 紧接着，一只手覆上谈霁礼抓着陆襟衣领的手，盖住了手背上绷起的青筋。 “谈霁礼，别打了。” 很轻的声音带着担忧。 谈霁礼身上的戾气还没散，手背上的青筋却在慢慢消下去，手也听话地松了。 陆襟看着眼前交叠的手，神情恍了一下，像一只沦落街头的小动物看到同类有人牵走，而自己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三个男生趁机把两人分开。 分开才看得清两人下手有多重。 这个天穿的都是短袖，手臂上的伤痕都能看得到。 另外，陆襟的嘴角有淤青，谈霁礼的脸上红了一块。 真的是一点没留手。 他们打架虽然挑了地方没闹出什么动静，但还是有人看见了，传到两位老爷子耳朵里。 当时许恩棠就在旁边，也听见了，陪着他们匆匆出来。 见打成这样，两位老爷子快被这俩小混账气死了。 谈老爷子：“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陆老爷子：“好好的打什么架？” 目击的人跟他们说是也没看清，可能就是两人走路撞到一起，然后就打起来了，非常荒唐。 打架的两人闭口不言。 谈老爷子追问：“到底为什么打架？” 谈霁礼随意回了句：“想打就打了。” 浑得不行，肆无忌惮，一点没认错的意思。 谈老爷子：“谈霁礼！我看你真的是欠收拾。” 江然之开口说：“就是之前打球时候的矛盾，一直没说开。” 郁宸心道关键时刻还得靠江哥，硬着头皮一起打圆场：“对，就是我们年轻人的矛盾，打一架就好了，先处理伤口要紧。” 何嘉煜附和：“对对对，我带阿襟先去处理伤口。” 何嘉煜拉陆襟离开。 离开时，陆襟看了眼许恩棠。 许恩棠的目光恰好和他的对上，看见了他眼中的落寞。 这边，郁宸、江然之也在拉谈霁礼走。 谈霁礼走过许恩棠身边时，正好注意到她的目光，问：“看谁呢？” 谈老爷子震怒：“……你个混账管人家看谁！！！还不快滚走！” 第116章 不然靠您狗一样的脾气? 谈霁礼和陆襟打架的事没有传开，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宴会厅里没有受到影响，气氛依旧。 郁宸和江然之把谈霁礼拉走后去了酒店楼上的一间套房。 此刻，谈霁礼正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狠戾还没散干净，周身围绕着一股又浑又不爽的气息。 江然之喊人送了医药箱上来，但是谈少爷不让人碰，医药箱也没用上。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谈霁礼拿起手机。 他的指节泛着很明显的红，可见打起来有多用力了。 食指骨节那边还蹭破了皮。 棠棠：【怎么样了？】 棠棠：【我马上过去看你。】 郁宸靠在谈霁礼面前的桌子边，问：“怎么就打起来了？” 谈霁礼发了房号放下手机，没说话。 身体懒散地往后倚，舌尖抵了抵受伤那边的腮帮。 郁宸想起刚才还心有余悸。 要不是老爷子和恩棠妹妹来得及时，就谈二这揍人的架势，他和江然之最后还真不一定能拉得住。 那陆襟非得进医院不可。 这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祖宗也就恩棠妹妹降得住。 犯病的时候除了搬出恩棠妹妹，别的什么都不好使。 郁宸：“您说您打什么架，这下破相了吧！” 虽然这人每次破相都跟故意似的，妖里妖气的。 他故意问江然之：“你说谈二这会不会留疤啊？” 他冲江然之眨眨眼。 江然之配合：“不好说。” 郁宸又“啧”了一声，看向谈少爷，说：“说不定恩棠妹妹就是看中您这张脸呢。您这脸上要是留疤了，我看你怎么办。” 原本一副什么都没所谓的态度的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下，意味不明地问：“看中我这张脸？” 郁宸：“对啊，您不就是靠脸吃饭么，不然靠您这狗一样的脾气？” “……” 谈霁礼难得没说话。 几秒后，他看向郁宸笑了下。 郁宸头皮发麻，立刻远离他，“我错了哥哥。” ** 许恩棠这边在谈霁礼和陆襟被拉走后，陪谈、陆两位老爷子回到宴会厅。 两位老爷子是真的被那两个小混账气得不轻。 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而且打得那么狠，跟有仇一样。 想到自家的孽障把对方的孙子打成那样，两位老爷子对对方都有些愧疚，想道歉。 但他们吵了一辈子都没向对方服软过，老来七八十了，要为家里的小兔崽子跟对方赔礼，凭什么。 于是谈霁礼和陆襟打完架后，两位老爷子开始别别扭扭了。 陆老太太刚才不在，见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后脸色都不太对，问陆老爷子：“怎么了？” 陆老爷子轻哼一声，对许恩棠说：“棠棠你说。” 他怕越说越气。 许恩棠说：“刚才……谈霁礼和陆襟在外面打了一架。” 陆老太太惊了一下，“什么？为什么打？” 陆老爷子：“说是以前打球闹的矛盾。” 陆老太太听完倒是松了口气。 看样子应该是都没有大碍。 她对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说：“打都打了，打完也就算了。你们年轻的时候又不是没打过。” 两位老爷子没说话。 他们当年下乡的时候是没少打，每次都是许恩棠的爷爷劝的架。 回想起当年，他们倒是宽慰不少。 随后又感叹许老二走得太早。 看两位老爷子气消得差不多，应该是没事了，许恩棠找借口离开，去了楼上。 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是江然之。 许恩棠问：“他怎么样了？” 里面传来郁宸的声音：“恩棠妹妹，你总算来了。” 像救星来了一样。 许恩棠走进去，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谈霁礼。 后面的郁宸抬了抬下巴指向某人，又使劲给她使眼色。 所有的动作表达的只有两个字——难搞。 许恩棠：“……” “上药了吗？”她问。 郁宸：“没呢，可难搞了。” 许恩棠：“……” 一直没出声的谈霁礼冷飕飕地睨了郁宸一眼。 “宸儿。” 郁宸：“……干嘛？” 谈霁礼看看已经站起来的江然之，“跟江哥学学，有点眼力见。” 郁宸：“……” 刚才人没来的时候怎么不赶他走呢！ 走到玄关，郁宸报复性地回头说：“恩棠妹妹，你说你来哄他干嘛！”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套房里安静下来。 许恩棠走到谈霁礼身边，仔细看了看。 他额前的头发有点乱，鼻梁上有道划痕，脸颊靠近颧骨的地方有块淤青。 手臂上还有道比较深的伤口。 看起来就很疼。 “我先给你消毒吧。” 许恩棠牵起他搭在大腿上的手，没怎么用力，他就跟着站起来。 她拉他去后面的沙发。 谈霁礼没说话，懒懒散散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漂亮威风的大狗狗被牵起，虽然还是拽模拽样的，但毛渐渐顺了下来，跟之前截然不同。 许恩棠让他在沙发坐下，松开他的手，去把桌上的药箱拿过来，随后坐在他的身边。 谈霁礼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目光落在他额前的短发上，许恩棠帮他把那几缕头发理了理。 谈霁礼配合地低头。 理好后，她的视线下移，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不过黑得很通透，映着光经常是亮亮的。 那总是带着几分散漫的眉宇间多了些许恩棠没见过的锐利，但只是不爽那种。 他鼻梁上那道划痕靠近山根，不到一公分，暗红色的一道在他的皮肤上很明显，和他那颗小痣相映。 许恩棠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鼻梁，问：“骨头没伤到吧？看起来好像没歪。” 谈霁礼眉低眼慢，声音疏疏懒懒：“歪了你很介意吗？” 许恩棠：“……当然介意。” 谈霁礼“哦”了一声，正要问是不是嫌不好看。 许恩棠手撑着沙发，身体凑近抬起头，非常轻地在他那颗小痣上亲了亲。 第117章 我就吃这套。 亲过之后，许恩棠稍微退开了些，但是身体没动，仍然撑着沙发倾向他那边。 她亲了他鼻梁上那颗痣。 那颗痣碰过的人都没几个。 谈少爷好几秒没动，耳朵微微泛红。 然后，他的的眼睑动了动，对上许恩棠的眼睛，嘴角一扯，说：“你这套是越来越熟练了，是不是说来就来，不用走心。” 听上去阴阳怪气。 许恩棠：“……” 不是他上次自己说要这样的吗？ 现在又不喜欢。 看来现在没那么好哄了。 许恩棠身体往后退，撑在沙发上的手刚收回，下一秒又被按了下去，身体重新靠近。 她疑惑地抬头。 谈霁礼挑着眉，说：“我脸受伤了，就连亲我都不愿意了？” 许恩棠：“……” 怪不得郁宸说难搞。 真的很难。 她正要开口，后腰被揽住。 谈霁礼将她整个人提起，扯到腿上坐着，在她惊呼时扳过她的脸，堵住她的唇。 他一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开始纠缠，强势地掠夺。 他身上残留的那点冷厉像是都化了亲吻里。 横在她腰上的手重重地把她往怀里带，吻得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许恩棠根本招架不住。 在她喘不过气，拍了他好几下肩膀后，谈霁礼终于退开了一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一下一下的。 许恩棠缓了两下后，攀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伸到他的后颈。 碰到他后颈皮肤的时候，谈霁礼呼吸明显一沉。 许恩棠的指尖往上，碰到他后脑的头发，安抚地顺了顺，然后陷进他的短发里。 谈霁礼的额头离开她的，跟她对视了几秒，眼神温柔起来。 他又凑近，在她的唇上、嘴角一下下地啄着。 许恩棠由他这么亲着，喊了声他的名字。 “谈霁礼。” 谈霁礼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亲着她。 许恩棠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们……你们为什么打架啊。” 谈霁礼停下看她。 他脸上的伤很清楚，但在这个时候非但不影响，衬着他泛红的唇、很亮的眼睛，反而很勾人。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一点以前的事。” 说完，他又亲上来，抵开她的齿关，这次却是慢慢逗着她。 他不提，许恩棠却隐隐能感觉到是因为自己。 她的双臂交错在他后颈，时不时碰碰他后脑的短发。 “我那时候——” 一句话被亲吻断成两句。 “不是要看其他人。” …… 亲到后来呼吸越来越沉，谈霁礼松开她，下巴抵着她的颈窝。 许恩棠的脸很热，扯了扯他的衣服，“我给你上药吧。” 低头扯他衣服的时候，她又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谈霁礼应一声，却是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整个人懒洋洋的。 许恩棠：“那你松开我，把头抬起来。” 谈霁礼“嗯”了一声，还是没动。 许恩棠：“……” 她提醒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很快楼下就要散，到时候我走了，你得自己上药，或者让郁宸和江然之帮忙。” 谈霁礼终于抬起头。 他一只手还搂着她，另一只手把沙发上的药箱拖过来。 “上吧。”他拿出碘伏塞到她的手里。 “……” 行吧。 许恩棠是今晚的主角，下午有造型师帮她好好打扮过。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裙子，裙摆不是很夸张的那种，比较轻盈。 她手里拿着棉签，仍然像之前那样横坐在谈霁礼的腿上。 裙摆一半铺在他的腿上，另一半垂落，跟他黑色裤腿碰在一起。 谈霁礼脸上的划伤不用管，主要就是手臂上，还有手指骨节上。 上药的时候他很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放下就放下。 许恩棠怕弄疼他，动作很轻。 每次抬起眼，她都能对上他的眼睛，直勾勾的。 顶着他脸上的伤，看起来更像男妖精了。 许恩棠脸一热，松开他的手，说：“好了。我该下去了。” 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 上来之前，她跟郁熙悦说了一声，让帮忙看着点。 刚才郁熙悦给她发消息，说是已经在问她去哪儿了。 她帮她打掩护说她去了洗手间。 谈霁礼“哦”了一声，松开她。 许恩棠听他“哦”这一声，有些心软。 她想走前再安抚地亲他一下，刚凑近一点又想起来他说她这套越来越熟练了。 谈少爷等着女朋友亲，却见女朋友不但停下来，还往后仰了仰，要从他的腿上起来。 他手往她的腰上一横，拦住她。 “棠棠。”他喊她。 “我之前的话还有一半没说。” 许恩棠看着他。 谈霁礼：“我就吃这套。” 说完，他主动凑过来。 吻却没有落在她的额头或者唇上，而是把她裙子的领口往下勾了下。 只是稍微一点点，让半露的锁骨完全露出。 ** 许恩棠匆匆忙忙进到宴会厅，跟看见的人打了几声招呼，然后正好遇到郁熙悦。 郁熙悦不知道谈霁礼和陆襟打架的事，郁宸和江然之后来也没跟她说。 不过许恩棠离开的时候告诉她自己是去找谈霁礼。 郁熙悦冲约会回来的许恩棠眨眨眼，说：“你回来的差不多。” 她看了看她身上，疑惑地说：“恩棠，你都热得有点出汗了，怎么还把外套穿上啦？” 许恩棠的身上多了件薄外套。 她攥了攥外套的下摆，耳朵发热，面上语气如常地回答说：“本来空调吹着有点冷，是跑回来的时候有点热。” 郁大小姐虽然玩得开，也见识也广，但到底没有亲自谈过恋爱，不知道男生狗起来能有多狗。 她点点头，想起许恩棠急忙赶回宴会厅的样子，没有多想。 她还说：“坐在空调底下是挺冷的，我刚才都觉得冷。” 许恩棠“嗯”了一声，暗暗松了口气，攥着外套的手也松开。 然后，她不免在心里骂了下某人，后悔临走时因为他有些失落的语气心软了一下。 谈少爷最后往下勾了勾她的领口，在她锁骨下面重重亲了一下。 格外重，亲完留下了痕迹。 许恩棠裙子的领口堪堪能完全遮住痕迹，一般是看不到的。 但是她不放心，怕低头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会被看见，下楼后又跑了趟休息室拿外套穿上。 这一圈跑下来，她都热出了汗。 第118章 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晚宴临近尾声的时候，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和谈老爷子就先回去了。 许恩棠留下来和温瑜、魏荷一起，一直到正式散了才走。 回到复园，许恩棠遇见正要回房间的周姨。 她问：“陆爷爷和陆奶奶休息了吗？” 周姨：“刚休息。本来早就要睡的，老爷子回来把阿襟教训了一顿，听说是和谈家的小子打架了？” 许恩棠“嗯”了一声，想想还是问：“他怎么样了？” 周姨说：“现在应该在房间里。我说要给他上药，他说自己上。” 许恩棠点点头。 周姨：“那棠棠你早些休息，今天肯定很累。” 许恩棠：“好，周姨晚安。” 和周姨分开后，许恩棠往自己的房间走。 大家都睡下了，这会儿复园很安静。 快到长廊出口时，她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夜色中显得有几分清寂寥落。 看见她，陆襟转过头，脸上 表情很漠然，问：“回来了？” 长廊里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神里混着几分冷然，浓浓郁郁一团。 他嘴角破的那块很明显，脖子上也有伤，像只独自舔着伤口的小动物。 许恩棠没有去探究他为什么坐在这里，说：“处理下伤口，早点休息吧。” 陆襟轻嘲地笑了下，“你关心吗？” “身边认识的人受伤我都会关心的。” 许恩棠从他身边走过，正要下到那条十字海棠纹小径，忽然被握住手腕拽了回去。 随着她被拽得踉跄转身，身上没系纽扣的薄外套敞得更开，裙子里的领口也因为这动作微微向下了些，露出锁骨下方的痕迹。 一小枚暗暗的红色，在纤白的锁骨下很明显，也非常刺目。 陆襟的手骤然一紧。 这明显是在今晚留下的，是在他们打架之后。 她去做什么了？去陪他？安抚他？ 这吻痕像某种胜利、炫耀的勋章。 许恩棠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把外套拢了拢遮住。 她想把手抽出，却被握得更紧。 拉扯间，风送来股淡淡的酒气。 陆襟冷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许恩棠皱起眉，语气冷硬：“松开。” 陆襟充耳不闻，看着她问：“你真的喜欢他？” 许恩棠被纠缠得有些生气，质问：“陆襟，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看见她眉间的折痕，陆襟意识到弄疼她了。 他顿了顿，松开她的手腕。 桎梏消失，许恩棠收回手腕揉了揉，转身要走。 陆襟倚着柱子，喉结滚了滚，语气晦涩：“如果我说——” 他拖长了下语调，声音发出的很艰难，像是要把他与生俱来、已经嵌进血肉里的盔甲剥下来一片。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呢？” 许恩棠的脚步顿住。 真的说出口后，陆襟发现其实也没这么难。 见许恩棠停下脚步，他又说了一遍：“我也喜欢你。” 许恩棠的目光落在角落里袅袅升起的一缕灰白色的烟，一时没有说话。 复园草木多，还有池塘。 到了夏天，为了不让蚊虫变多，每三天会让人来专门薰一些驱赶蚊虫的香。 剩下的香还有一点点，许恩棠看了几秒后，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来，红点熄灭。 她收回目光转身。 “陆襟，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难得碰到个不怎么搭理你的，感兴趣呢？”少女的声音轻柔，却像把锐利的刀。 陆襟哑然。 许恩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 陆襟找回声音：“男朋友可以换。我这两年都没谈过，你应该知道。不信可以去打听。” 许恩棠：“我知道。” 从没跟孟恬谈恋爱开始，他后面的都没谈。 她的态度让陆襟有些恼火、有些狼狈：“为什么他行我不行？我哪里不如他？” “你从见到他起对他的态度就很好，有说有笑，而我呢？你来北城第一天就对我冷脸，到现在我们好好说过几次话？” 他越说越不甘，“从一开始，你对他和对我就不一样。这公平吗？” “明明……我们认识得更早。” 陆襟喉结滑动，带着酒意的眼睛里出现几分不解，声音也哑了下来。 “我去黎城那次还哄过你，你一点不记得吗？” 这样茫然无助的陆襟让许恩棠有些陌生。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听着他的质问，她的心里有些涩然。 她很想跟他说，这些你以前也是得到过的。 甚至一上来得到的更多，得到毫无保留的全部。 她没有办法跟现在的他说清楚，没办法跟他说是前世的兰因絮果。 这一世的少年陆襟除了恶劣一些，其实没有做错过什么。 而她在做的只是远离他而已。 许恩棠垂下眼，告诉他：“黎城那次我记得，那时候真的很谢谢你。” 但也只是记得。 陆襟看了眼前的少女几秒。 明明看起来那么乖的人，内里却那么冷漠，没有心一样。 他嘲谑地笑了下，收回视线起身，身形晃了晃。 他将剥下的血淋淋的盔甲重新穿起，然后走向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去他妈的喜不喜欢。 他不需要这些。 ** 翌日中午吃饭，陆襟不在。 陆老太太问起，周姨说今早他就不在，应该是昨晚走的。 陆老爷子听到很不满：“这小混账受伤了还不安分。” 这天过后就是七月了。 许恩棠搬去谈家。 进入七月，北城的气温又上一个高度，快临近最热的日子了。 白天太阳很大，许恩棠练车的时候防晒做得严严实实。 这天晚上，郁宸在大名鼎鼎的青禾路88号订到包间，喊他们去玩。 青禾路88号这家私人酒吧在圈子里很有名，经常被包场。 对他们这些刚成年的人来说，能来的机会一直不多。 今晚谈霁礼要跟师兄去饭局，没有来。 许恩棠看到他发来的照片，饭桌上有酒，白的啤的都有。 她发消息问：【你要喝酒吗？】 谈霁礼：【师兄喝。】 那还好。 就谈少爷那个酒量，闻一下白的说不定就要醉。 许恩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发消息。 【结束了我去接你吧。】 第119章 谈霁礼小朋友。 青禾路88号这个地图没有标记的地方在晚间一片繁华，灯红酒绿。 夜色里，一台银色的法拉利拉法驶来，停在门口。 陆襟上楼进到包间，何嘉煜跟他招手。 “阿襟，这里！” 其他人也和陆襟打招呼。 过了这么多天，陆襟的伤基本上好了，就是嘴角还能隐约看出一点瘀青。 关于他受伤这件事，大家都很好奇。 那一看就是打架打的，但谁敢惹这位主？ 有人上次好奇地问了一句，被陆襟冷冷地看过去，立刻噤声。 其他人也不敢再问。 全都讳莫如深。 陆襟走到何嘉煜那边坐下，目光扫过包间某处，眉头拧了拧，“她怎么又回来了？” 何嘉煜说：“我看漫诗发的朋友圈是昨天回国的。其他人喊的她。” 陆襟点开手机，一副不怎么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态度。 何嘉煜：“我来的时候看见郁宸了，估计许妹妹也在。” 陆襟点手机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后淡淡地说：“她来就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嘴角的淤青使得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痞气。 看着更加不羁、凉薄。 何嘉煜在心里“嘶”了一声。 “许妹妹”这三个字真成禁忌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 陆襟没再说话，继续点手机，几个界面来来回回地换。 切了几次后，他不耐烦地放下手机，端起酒喝了一口。 他放下杯子的时候，赵漫诗走了过来。 她在旁边坐下，关心地问：“阿襟，我听人说你受伤了。” 陆襟没说话，拿起手机解锁。 赵漫诗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的意思，面上有些挂不住。 刚才几个女生还在嘲她，说陆襟对她都没意思了，她还跨国来上赶着。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问：“那个许恩棠有什么好的？她到底有什么手段！” 何嘉煜的眼皮跳了跳。 这现在可是禁词。 他有些无奈地打圆场说：“跟人家没什么关系，人家什么都没做。” 赵漫诗：“她什么都没做，难道还能是阿襟一厢情愿。” 还真是。 何嘉煜看了眼旁边，一时没敢说话。 赵漫诗看他们的反应，气笑了：“不是吧，她可太会装——” 何嘉煜打断她：“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陆襟看向她的眼神很冷。 赵漫诗身上都冷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她张了张口，急于拆穿，说：“她亲口说过不喜欢吗？？怎么可能！她玩欲擒故纵罢了。” “她那次生日我回来，她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特别介意！” 谁玩欲擒故纵玩成这样啊，当他们是瞎子。 何嘉煜：“走了走了赵大小姐，来玩骰子。” 赵漫诗不想走，直接被何嘉煜拉起带走。 之后，陆襟盯着手机界面，手指一直没动。 他想不起那次赵漫诗出现，她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生日宴进行到一半，找不到她人，最后和谈霁礼一起从黑暗里出现。 手机上有新消息来，倏地震了震。 陆襟回神，讥笑一声。 喜欢他？ 怎么可能。 ** 许恩棠这边。 到八点多，她就跟郁熙悦他们说了一声，然后先走了。 谈霁礼之前给她发消息说差不多八点半结束。 他那边离这儿不远，开车十几分钟。 下车后，她走到酒店门口，看见三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是谈霁礼。 许恩棠走过去，“谈霁礼。” 谈霁礼被两边的人扶着，眼睑低得好像眼睛都闭起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他抬起眼帘，挣开两边的人，走过来手臂往她的肩膀上一挂。 许恩棠被压得踉跄了下。 站稳后，抬头对上另外两人的打量，她说：“你们好，我是他的女朋友。” 面对人家的女朋友，师兄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带人家出来应酬就让人喝醉。 师兄摸了摸鼻子，解释说：“他真没喝多少，我们没想到他这么不能喝。” 许恩棠：“……他确实不能喝。” 毕竟只有480毫升啤酒的量。 师兄“啧”了一声。 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是个酷哥，一天到晚拽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酒量是幼儿园级别的，在酒桌上只配看天线宝宝。 以后是再也不敢让他喝了。 让他喝多了不好跟他的女朋友交代。好乖的妹妹，对上她的眼睛都会心虚。 这小子靠脸能骗到这么漂亮的倒也不让人意外。 “那你能弄他吗？”师兄问。 许恩棠：“可以。” 正好师兄叫的车到了。 “那我们走了。” 他们上车后，许恩棠抬起头看向谈霁礼，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谈霁礼，你还好吗？” 身边的人懒懒地应了一声。 许恩棠沉默了几秒。 他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 看起来应该是没在应酬的时候露出那个样子，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 想起上次他戴着外套帽子、幽幽怨怨地问她：别的小朋友吗？ 许恩棠弯了弯唇，趁着这时候叫他：“谈霁礼小朋友？” 挂在她身上的人眼睑一抬，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抬手在她的下巴上轻挠了一下，“妹妹，叫谁小朋友呢。” 许恩棠愣了下。 “……你装的？” 谈霁礼没有否认，语调懒懒散散：“再喝点就醉了。你的语气好像很可惜？” “……” 是有点。 许恩棠说：“没，我还以为你真醉了，毕竟你就那点酒量——” 谈霁礼很没好气：“哪点酒量？” 虽然清醒着，但他搂着她肩膀的手没松开。 许恩棠：“480。” 谈霁礼：“……” 许恩棠忍不住笑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好奇地问：“去年那次你记不记得啊，小朋友是你自己说的。” 提到丢人的事，谈少爷闭口不言。 他揽着她说：“走了。” 许恩棠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是每个字之间都要拖个调。” “……”谈霁礼不说话，拽得要命。 许恩棠追问:“记不记得啊？” 谈霁礼停下脚步，对上她被路灯照得发亮的眼睛，挑眉问：“想听？” 这一问像有钩子。许恩棠的心被勾起来，点点头。 那种语调和语速真的很甜。 平时根本听不到。 谈霁礼看了她几秒，很勉为其难地朝她低下头。 许恩棠意会。 司机在前面，边上也没什么人。 她仰起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要退开的时候，又被面前的人倾身过来加深。她微微一顿，就任由他追过来了。 只有非常淡的酒气。 亲完，他看了看她泛红的唇，朝她勾勾手。 许恩棠理解某人要面子，配合地附耳过去。 谈霁礼凑近她耳边，拨弄了下她的耳朵，悠悠说：“梦里什么都有。” 许恩棠：“……” 第120章 怎么样才能消气? 送谈霁礼回去的一路，许恩棠都没怎么说话，也没往他那边看，一直看着车窗外。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她点开，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消息是他发的。 谈霁礼：【还生气呢。】 许恩棠没回。 谁能想到这人的套路这么多。 聊天界面上又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谈霁礼：【怎么样才能消气？】 车正好减速开进谈霁礼现在住的小区。 许恩棠打字：【那下车后你让我听一下。】 消息发出去，聊天界面上方闪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反反复复，吸引着许恩棠的注意。 或许有戏。 过了应该有十几二十秒，新消息终于跳了出来。 谈霁礼：【晚上早点睡。】 结合之前那句“梦里什么都有”。 许恩棠：“……” 她很想发一句：你是狗吗？ 字都打一半了，想想不能搭理这只狗，她删掉后把手机熄屏。 手中的手机又接连震动好几下，许恩棠全都没看，只是瞪了他一眼。 谈霁礼懒懒地瞥了瞥她的手机，示意她再看消息。 许恩棠一开始没反应，过了一会儿后终是因为好奇，再次抬起手腕。 手机解锁后就是聊天界面。 谈霁礼：【诶。】 谈霁礼：【棠棠。】 谈霁礼：【棠棠同学。】 谈霁礼：【魔术看不看。】 …… 车拐了几个弯后，在一栋楼前停下。 这会儿还不到九点。 车门打开，许恩棠就这么木着脸、被魔术骗下了车。 魔术她想看的，也想顺便看看他住的地方。 等电梯的时候，谈霁礼笑着牵住她的手，哄人似的勾勾她的手心，说：“棠棠同学，真的变给你看。” 许恩棠淡淡地“哦”了一声，有点懊恼自己不争气。 如果他的魔术最后变得不好，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 上楼后，谈霁礼打开门。 “我同学这两天不在。” 许恩棠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们租的是个两居室，客厅不大。 许恩棠没来过这种男生合租的地方，有点拘谨。 谈霁礼径直牵着她去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还有个衣柜，东西摆得不多。 条件比许恩棠想的要好不少，也不是小到没办法走路那种。 大概是他收拾过，平时也看得出他是个比较讲究的人，房间整体还挺整洁舒适的。 不过，郁宸和江然之说小也能理解。 这房间也就比谈霁礼以前房间里的衣帽间大点儿。 谈少爷从小到大，除了大学宿舍，肯定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打量房间一圈后，许恩棠看见谈霁礼拿了身衣服。 她眨眨眼，问：“你要换衣服？” 谈霁礼的语气漫不经心：“变魔术。大变活人，人走了衣服留下的那种，要准备好一身衣服。” 许恩棠：“……” 谈霁礼勾了勾唇，又说：“我去厕所换。” 许恩棠：“……哦。” 谈霁礼朝她微微俯身，“能不能帮我解下上面的纽扣？” 应该是为了今晚的应酬，他穿得不像平时那样休闲，而是穿了件衬衫。 这会儿，衬衫上面的扣子正板板正正地扣着。 许恩棠没有拒绝，放下手机抬起手帮他解纽扣。 衣领上方的喉结在她的手碰到纽扣的时候上下滑动了下，很明显。 谈霁礼一只手松松垮垮地环在她的腰上，懒洋洋地低眉看着她。 许恩棠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后抬眼看了看他，对上他正看她的目光，莫名有点脸热。 她又低下头去解第二颗。 第二颗扣子解开后，衬衫领口敞得更开，能看见锁骨。 冷白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着点红，分外招人。 而她头顶的视线又直直的。 气氛过于暧昧。 “好了。”她放下手。 谈霁礼笑了下，亲亲她的鼻尖，松开她。 谈霁礼离开房间后，许恩棠平复了下心跳，拉过滑轮转椅坐下，又四处看了看。 他的桌上除了电脑外，还有几本书。 她拿起来翻了翻又放下。什么刚体流体的，完全看不懂。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换好衣服的谈霁礼进来，手里拿着一瓶水，还有副扑克。 他换了件黑色的t恤和条灰色的运动裤，比之前多了几分柔软的少年感。 他把水拧开，递给许恩棠，然后在她对面的床边坐下，把牌从盒子里倒出来。 等她喝了几口水，他把牌递给她，“检查下？” 许恩棠放下水，从他手里接过牌，仔细检查了下，“没问题。” 就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 她把牌还给他。 谈霁礼随意切几下牌。 见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要不然再坐近点？” “行。”许恩棠的椅子往前滑动。 谈霁礼把牌展开，牌面向上：“你随便选一张。” 许恩棠选了张红桃2。 谈霁礼把牌合上拿在右手，左手接过她这张红桃2。 “记好了？” 许恩棠点点头。 谈霁礼：“手伸出来。” 许恩棠伸出一只手，谈霁礼把牌翻过来盖在她的手心，又重新展开牌，说：“你帮我也选一张。” 许恩棠选了张黑桃a。 谈霁礼合上那叠牌，接过这张黑桃a盖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和许恩棠那只盖了红桃2的手碰了碰。 “翻开你的。” 许恩棠怀疑地翻开自己手上的牌。 她手上的变成了黑桃a。 这时，谈霁礼也翻开他的牌，是红桃2。 许恩棠诧异了一下，把他那张红桃2也拿过来仔细检查，然后抬起头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谈霁礼气定神闲：“你猜。” 许恩棠：“……我猜不出来。” 谈霁礼抬手把她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告诉她说：“猜不出来就对了。我就会这一个，告诉你了下次还怎么骗你。” “……”许恩棠的心被勾得不上不下的。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所以你为什么会学这个魔术啊，拿来骗谁的。” 第121章 想留下来啊? 谈霁礼俯身靠近，看着她的眼睛。 许恩棠的目光闪躲了下。 谈霁礼捏了捏她的耳垂，问：“介意啊。” 许恩棠不说话。 不会真的是哪个女生吧。 谈霁礼笑了笑，也不逗她了，“骗郁宸的。” 原来是骗郁宸的。 许恩棠问：“你骗他什么了？” 谈霁礼：“骗他喊我了一个月的哥。” 许恩棠弯了弯唇，问：“那他后来知道是怎么变的吗？” 谈霁礼：“不知道。” 许恩棠的心里平衡多了。 至少不止她一个受害者。 谈霁礼又说：“今晚还没骗完呢。” 许恩棠：“嗯？” 倏地，谈霁礼把她的椅子拉近。 变魔术时为了看到他动作的细节，许恩棠已经坐得很近了，膝盖跟他的膝盖差不多在一条线上。 谈霁礼本来就是大剌剌敞着腿坐的，这会儿许恩棠被拉得更近，膝盖碰到他的大腿。 在本就充满他气息的房间里，他的气息凑得更近，捏着她的下巴亲过来。 许恩棠手一松，红桃2和黑桃a掉在地上。 亲了几下，似是觉得这样伸着脖子不方便，谈霁礼圈着她的腰轻轻一提，把她扯到腿上坐着。 许恩棠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低头对上他带着热度的眼睛。 他把她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挂到他的后颈，哄她说：“亲会儿。” 虽然许恩棠被刚才那几下亲得心跳加快，但还是报复地往后躲了躲，对他说：“梦里什么都有。” 谈霁礼顿了顿，叹了口气，搂着她的腰，黏糊糊地靠入她的颈窝。 黑色的短发戳得许恩棠的脸和颈项有点痒。 怎么还撒娇的。 在她想说除非他用那种喝醉的语气说几句话的时候，她听到某人轻声笑了下。 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梦里可不止亲会儿。” “……” 蓦地，许恩棠锁骨上一疼。 那层白皙的皮肤被齿尖捻起，轻轻压了压。 她倒吸了口气，在他后颈的手陷进他的短发里。 紧接着，牙尖松开，变成亲吻，一下下地落下来，细细密密的。 许恩棠颈间的皮肤立即红了起来。 察觉到他越亲越重，她推了推他的脑袋，“轻一点。” 他上次留的痕迹几天才消。 谈霁礼抬起头，看了看她，又来吻她的唇，这次没让她躲开。 房间里的空调运作着，吹出冷风。 谈霁礼身边的一叠牌已经散开，好几张落在地上，床边缘的几张摇摇欲坠。 陡然间，那几张牌因为许恩棠的腿碰到床单，掉落下来。 亲吻随之停下，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谈霁礼靠在怀中人的肩上，呼吸扑向泛红的皮肤。 许恩棠顶着发烫的脸，身体有些僵硬。 无意中，她瞥见某人的耳朵，很红。 “谈霁礼，你耳朵红了。” 然后，谈少爷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了。 “……想留下来啊。” 声音低哑。 “……” 许恩棠马上起身。 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拦她，懒洋洋地松开。 许恩棠从他的腿上离开，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头，正好看见他松松散散地扯过被子盖在腰间。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抬起头，轻挑眉梢问：“真不走？” 他假装要来拉她。 许恩棠红着脸快速收回视线，“走了走了，司机还在底下等我。”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某人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被子上，还耷拉着眼睑在看她。 眼神懒散得要命，又直直的很勾人。 她被看得心神荡了下，不免在心里说了声：男妲己。 ** 自那晚在青禾路88号遇到赵漫诗后，陆襟嫌烦，最近的邀约都没有去。 闲着没事，他回了趟复园。 陆老爷子上次没训够他，他就走了。 听说他来了，把他叫过去。 北城前天傍晚下了场大雨。大雨过后，又被这两天的大太阳一晒，复园的许多草木都蔫蔫的。 陆老爷子正在书轩外面的荫凉下摆弄盆景，旁边的桌子上平铺了几本书，像是拿出来晒的。 陆襟过来，陆老爷子看他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皱皱眉问：“昨晚又去哪里玩了？” “没去哪。”陆襟百无聊赖地翻起桌上的书。 陆老爷子余光看见，立刻提醒说：“你碰的时候小心点！这些是棠棠她爷爷出的书，寄给我的签名本。” 陆襟顿了顿，面上没什么反应，手上的动作却轻了。 手里的是本诗集，他翻的时候直接翻到中间，现在又回到扉页。 【陆学荣雅正 许正卿 二〇〇五年三月十六日】 除了签名外，还有盖闲章。 陆襟：“字比您的好。” 陆老爷子听见倒没什么不满：“比我字好正常，人家以前是校长，而且又出诗集又出散文集的。你给我轻点翻。” 陆襟又翻了翻其他几本。 注意到有一本只有个章，他问：“这本为什么没有签名？” 在摆弄盆景的陆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叹气说：“这本是在她爷爷走后一年才出的。是棠棠她奶奶寄来的，只盖了她爷爷的章。” 怪不得这本看着最新。 这本是个随笔集，陆襟随便找了一篇，一目十行地看完，又快速地往后翻了翻。 停在最后出版信息那一页时，他正要合上书的手停住，目光定在角落里。 是最没人看的一页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个铅笔写的“襟”字。 不知道是写的时候没用力还是铅已经淡了，字迹很浅。 这个“襟”字写得很工整秀气，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带着几分稚嫩。 半天没听见动静，陆老爷子看了看他，冷着脸问：“你是不是把书碰坏了？” 陆襟的手颤了一下，回神说了句：“没。” 他又问：“您这书有让小孩子翻过么？” 陆老爷子：“最小的也就是现在的你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翻，看的是另外买来的。” “你把书放下。” 陆襟放下书，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个“襟”字。 第二天，何嘉煜来复园的时候，陆襟正在房间，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襟”字。 这个字不是特别常用，随便写，写到这个字的概率很小。 最有可能就是跟他的名字相关。 而最能接触到这本书的小孩子—— 陆襟打开微信，点开某个聊天框。 那个失控的夜晚，温柔又锋利的话语如刀一般，还在耳畔。 他扯扯嘴角，又一次退出。 随后，他又想起赵漫诗荒唐的话语。 怎么可能。 第122章 少女心事 看陆襟这几天没什么精神，何嘉煜提议说：“北城都玩腻了，阿襟，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陆襟看着手机，没什么兴致地问：“去哪？” 何嘉煜：“你想去哪？” 陆襟：“都行。” 何嘉煜想了想，说：“我们去海边？可以开游艇出海。” 说完他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 陆襟无所谓地说：“行。” 决定之后，何嘉煜马上开始喊人。大家都积极响应。 游艇有限载，这次叫的人不多。 大家说好在海城汇合，后天一大早就出海。 第二天，陆襟跟何嘉煜坐同一个航班去海城。 何嘉煜到机场正要过安检的时候，接到陆襟的电话。 “阿襟，你到机场了吗？”他问。 电话里，陆襟“嗯”了一声，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何嘉煜：“啊？？出什么事了？” 陆襟：“没什么。你们好好玩，这次都算我的。” 其实此刻，陆襟也在机场。 走过一块显示航班信息的电子显示屏时，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城市。 他曾在那个城市短暂停留过，就是当年陪老爷子老太太去黎城那次。 黎城没有机场，只能飞到附近城市再过去。 本来只是随便想到这些，想完就抛到脑后，但后来他鬼使神差地重新买了张机票。 下一趟航班在两个小时后，他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辗转到黎城已经是晚上。 他本来就是心血来潮来的这里，没有什么目的地，也没有想去哪里，直接在酒店住下。 说着没有目的地，翌日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来到小区了。 他对这里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印象很淡。 早上，他跟周姨问了地址。 走到那栋楼下，一些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陆襟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随便站了站，反正上去也没人。 二十来分钟后，一个女生拖着小推车从楼道里出来。车上的箱子里全都是书。 她在陆襟不远处停下，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恩宝，我现在正在楼下等收旧货的大爷呢，照片里那些书我帮你卖了啊，等等把钱转给你。” “当然要给你啦。到时候我提早一个星期去北城玩，你请我喝杯奶茶就行。” 听到“恩宝”两个字时，陆襟下意识地瞥过去一眼。 后面听见“北城”，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女生，又低头看了看她脚边小推车上的书。 最上面是本初中语文教材。 封面上贴了个带兔子的防水标签，标签上一笔一画地写着“许恩棠”三个字。 夏凝自己的书早就已经卖掉了，今天受许恩棠所托，帮她卖掉以前那些书。 电话里聊完后，夏凝又给她发消息。 夏凝：【恩宝，跟你说，我旁边现在站着个大帅哥。】 许恩棠：【这栋楼新搬来的吗？】 夏凝：【不知道，反正我以前没见过他。】 夏凝：【我不敢拍照给你看。】 夏凝：【这帅哥看起来气压很低的样子。】 发完消息，看见收旧货的大爷来了，夏凝收起手机。 这些当年把她们折磨得要死的课本最后的归宿都是论斤称。 大爷下车拿出秤，夏凝一边跟他一起把书往秤上搬，一边跟他讲价。 搬的时候，一张折着的纸从两本书之间掉了出来。 看着好像是个……纸飞机？折得还挺特别的。 她正要弯腰捡起，纸飞机被另一只手捡走。 她抬头一看，是那个一直站在那里的男生。 陆襟看到这个纸飞机觉得熟悉。 那是他以前经常用的折法，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个纸飞机是用那种粗糙的粉色宣传页叠的。 宣传页的字正好在外面，落款的年份是他来黎城那年。 纸飞机像一根线，牵引出一些他本来几乎遗忘的画面。 还是那个十二岁的上午。 打电话让何嘉煜讲完笑话后，他又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 看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他心想：何嘉煜的笑话不太行。 然后，他随便拿起一张散落的宣传页，折了个纸飞机递到她面前给她玩。 要不是现在看见，他根本想不起这架纸飞机的存在。 这架纸飞机除了能飞得很远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没有任何价值。 到现在都六年过去了，它还在，而且看起来被保存得很好。 他把合拢的机翼展开，看见上面有两行工整的字：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见到陆襟啊。】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这个“襟”字和书最后一页那个铅笔写的“襟”字一模一样。 第二句话后面还画了颗很小的爱心。 少女心事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无法忽视。 夏凝不知道这个纸飞机重不重要，打算发个消息问问许恩棠再处理。 她以为这个男生是看纸飞机正好掉在他的脚边，帮忙捡起来，没想到等了几秒，对方都没有要还的意思，还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有些奇怪，礼貌地开口：“你好，那个——” 陆襟怔怔地抬起头，声音涩然：“所以她真的喜欢过我？” 夏凝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从北城来的？” ** 晚上十点多，许恩棠的手机响了两下。 陆襟：【能不能出来一趟。】 陆襟：【我在外面。】 白天夏凝后来又给她打电话，说了掉出的那架纸飞机，也说了那个男生。 许恩棠下楼，来到别墅的大门外。 别墅区空旷寂静。 陆襟独自倚在墙边，低垂着眼睛出神，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看她。 “你去黎城了？”许恩棠问。 陆襟“嗯”了一声。 几秒过后，他的喉结滚了滚，问：“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过我？” 许恩棠平静地点点头，“是。” 陆襟问这句话时一直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她回答的时候，眼中有过一丝波澜，但看不见少女心事。 不像纸飞机上的那两行字。 没有语气、没有表情，那种期待和爱慕却好像要溢出来了。 即使这样，听到这个回答，陆襟的心还是跳得很快，但又像被什么堵住。 “那现在呢？”他问。 回答他的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不喜欢了。” 第123章 有点想他 ——不喜欢了。 四个字直接给陆襟宣判，浇灭了那一丝希望。 “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他不解地问。 许恩棠：“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 “我不信。”陆襟执着地想要知道原因。 她在来北城的时候对他就已经没有像纸飞机上那两句话那样的爱慕了。 明明她可以因为一天的交集就喜欢上他，在一年后还在寄来的书上悄悄写下他的名字，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他又说：“你上次说我只是难得碰到个不搭理我的，感兴趣，一开始确实是，但后面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很长时间了。” 开始心动就是在他和实验打球扭伤脚那次。 在医院等药，他抬头看见她手忙脚乱拿着药从队伍里出来。 许恩棠迎上他的视线，眼睛清凌凌的，仿佛要看进他的眼底。 “那你为什么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她问。 陆襟被问住。 许恩棠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喝酒胃疼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回来后我没走，而且停下来跟你谈了几句心，你后面会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陆襟哑然。 许恩棠：“如果不是你去黎城发现了我喜欢过你，你今晚会来找我，告诉我你其实喜欢我很长时间了吗？” 轻柔的声音像射来的一根根弓箭，让陆襟节节败退，甚至想落荒而逃。 他被看得透彻，连最不想让人知道的那面都被她点穿。 她从内部轻易把他虚张声势的盔甲击得粉碎。 说到这里，许恩棠也有些怅然。 她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景观灯。 “陆襟，你好像没有爱人的能力，永远等着别人奔向你。” 景观灯前有追光的小虫子不停飞舞。 许恩棠看着它们，“人是会成长、会变的，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 换成是以前的她，听到他的表白一定会马上用更热烈的爱意回应他，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她曾经觉得只要能得到他的喜欢，就能不在意任何别的事情。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 别墅的大门重新关上，脚步声渐远。 陆襟沉默地站在原地，神情恍惚。 他要转身离开时，看见一个身影。 “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的。” 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温瑜。 晚上的饭局，温瑜喝了些酒。快到家时，她让司机送到前面停下，自己下来走了一段，吹吹风。 正好看见许恩棠和陆襟在门口说话。 陆襟心慵意懒，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叫了声“阿姨”后就要走。 温瑜叫住他，“陆襟，阿姨跟你聊几句吧。” 陆襟停下脚步。 面对看着长大的小辈，温瑜的语气很柔和：“你喜欢棠棠？” 陆襟顿了顿后，沉默地点点头。 温瑜：“棠棠是个好姑娘，喜欢她很正常。” 她又说：“‘喜欢’本就是会变化的，人成长的时候，想法和眼光都会发生改变，希望你不要太钻牛角尖。” 虽然这些话无法消解陆襟心里的滞涩沉闷，但他没有反驳什么。 他和魏荷很少会有这么说话的时候。 他有些茫然地问：“怎么样才是会爱人？” “你这个年纪不明白很正常，每个人的方式也不一样。”温瑜想了想说，“最简单来说，你的爱不会让她不开心，不会伤害她。” 所以他的爱会让她不开心、会伤害她吗？ ** 陆襟的发现对许恩棠来说算是解决了一桩陈年旧事。 之后没几天，许恩棠病了。 因为贪凉，她有天晚上把空调开得太低，第二天起来头就有些痛。 一量体温是发低烧了。 她吃了药在房间躺着，没有去练车。 今天是周末，谈振文和温瑜都在家。 中午到了饭点的时候，温瑜端着吃的上来看了看她。 许恩棠不知道那天晚上温瑜听到了，温瑜一直没说。 吃完饭没多久，许恩棠的低烧有点反复，很快又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醒来后精神好点，她拿起床头的手机回了几条消息，然后目光落在了某个头像上。 自从那天晚上送他回去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某人了。 大概是生病的时候比较脆弱，看见头像，她忽然有点想他。 于是她给他发消息。 许恩棠：【谈霁礼。】 聊天界面上方很快闪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谈霁礼：【醒了？】 许恩棠顿了顿。 他怎么知道她之前在睡觉。 正当她要问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然后房间的门被打开。 第124章 怎么这么会撒娇。 看见进来的人，许恩棠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她惊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走进来的是谈霁礼。 “郁熙悦在群里问你好点没有。” 今天早上郁熙悦忽然有了练车的兴致，发消息问许恩棠什么时候去练车，想跟她一起去。 许恩棠跟她说了发烧的事。 谈霁礼走到床边，俯身用手指逗她似的挑开她脸颊边的一缕头发，随后把其他头发也拨开，手掌贴上她的额头，说：“我来看看我女朋友好点没有。” 微凉的触感很舒服。 许恩棠抬了抬下巴，把身上的被子压到下巴下面，看着他眨眨眼说：“好点了，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房间。 谈霁礼垂下眼睑，对上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翻墙进的自己家。” “……” 许恩棠有点没好气，瞪他一眼。 谈霁礼笑了下，不再逗她，“我说回来拿东西。” 许恩棠“哦”了一声，脑袋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手心。 这个动作瞬间让谈霁礼想起高中她发烧那次，在传达室里也是这么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然后的记忆就不怎么好了。 他收回手，在旁边坐下，“不想我来？” 语气满不在意的，眉梢却微微挑着。 “……” 许恩棠不知道谈少爷是回味起了八百年前的酸味，只当他是以为她不想让他进房间。 虽然他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容易被发现，但看到他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手背，说：“我想的。谈霁礼，刚才我就有点想你才给你发消息的。” 手臂上传来轻柔的触感，更轻柔的少女的声音。 谈霁礼的眼帘动了动，看着她叹息一声，声音低低地问：“跟谁学的。” “啊？”许恩棠有点没听清。 谈霁礼没再说，手指动了动，反过来把她的手包裹住塞进被子里，捏捏她的手说：“盖好。” 然后，他牵着她的手没放。 就这么在被子里牵了一会儿，谈霁礼的手机响了。 许恩棠瞥到一眼，是谈振文的电话。 她想把手松开，谈霁礼没有松，气定神闲地接通电话。 谈振文下午在画室里，出来听说谈霁礼回来了，问他要不要在家里吃饭。 “你妈今天也在家。你都多久没好好陪你妈吃过一顿饭了。” 这一年来谈霁礼偶尔也会回来，但有几次温瑜不在家。 谈霁礼看着许恩棠有点紧张的样子，勾了勾她的手指，回答说：“好。” 打完电话没多久，楼下就发消息来说吃饭了。 估计他吃完饭就要走了，许恩棠有点不想让他走，但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催促说：“你快去吧，待会儿他们要给我送饭上来了。” 谈霁礼起身，“晚点再来陪你。” 许恩棠顿了一下，问：“你今天住家里？” 谈霁礼帮她把被子扯了扯，“嗯”了一声。 ** 谈霁礼下去后，许恩棠抱着被子坐起来。 下午那一觉睡醒，她就感觉好不少，只是有点没力气。 温瑜吃饭前来看她，见她没什么大碍就放心多了，让她晚上再好好休息休息。 温瑜看完许恩棠下楼，谈振文和谈霁礼父子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父子两人之前已经聊了几句。 谈振文说：“反正明天是周日，你今晚就住家里吧，省得那么晚回去了。” 谈霁礼点点头，“行。” 谈振文看了看他，觉得这小子今天挺好说话。 许恩棠这边吃过晚饭后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拿衣服去洗澡。 她白天睡觉出了点汗，不洗澡有些难受。 等她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刚过八点半。 她在想谈霁礼什么时候过来，听见了敲门声。 谈霁礼跟温瑜聊了聊暑假在做的事情后，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 这会儿黑色的短发半干，垂在额前。 进来看见她站在那儿，他问：“怎么下床了？” 许恩棠：“我感觉好多了，就去洗了个澡。叔叔阿姨上楼了？” 谈霁礼：“上去了。” 许恩棠看了看他手里的电脑，问：“你还有事情吗？” 谈霁礼“嗯”了一声，“有点东西要写。” 他放下电脑说：“先帮你吹头发，别着凉。” 许恩棠洗完澡直接包了干发帽，头发还没有吹。 很快，吹风机轻微的声音响起，吹出温热的风。 许恩棠坐在她的梳妆台前，身后的人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捧着她的头发。 吹风机的出风口对着他手。 湿漉漉的头发在谈霁礼的手上一点点变干，头发上的香气被吹得蔓延。 因为不舒服，许恩棠今晚穿了身长袖的衬衫式睡衣。睡衣松松垮垮地把她整个人罩着，微微后垂的领口显得她颈项纤细。 长发被拨开，谈霁礼的视线在少女白皙的后颈停留了会儿，随后勾出那几缕往她后领空隙里钻的头发。 扫过后颈的风弄得许恩棠有些痒。 她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人。 他站在她的身侧，低垂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吹得倒是比她平时还要有耐心。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眼睛抬了抬，在镜子里跟她对视。 “还难不难受？”谈霁礼问。 许恩棠摇摇头说：“就是坐得有些久。” “那就站会儿。” 谈霁礼的手穿过她的发梢，抓着她的手臂把她一提，随后让她转了个身，靠着梳妆台，同时他也靠近，手绕到她的身后，穿过她的头发。 这个姿势几乎把她圈住。 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地穿过柔软的长发间，每一下都像有羽毛拂过许恩棠的耳朵，格外的痒。 她的双臂垂在身侧有点僵硬，往后撑又不舒服，干脆搭上他的腰间。 谈霁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笑了下，声音变得有点低：“生病怎么这么会撒娇。” 许恩棠刚准备开口，正要穿过她耳后头发的手改为抬起她的下巴。 吹风机始终运作着。 谈霁礼看了她几秒，喉结上下滑动，一个亲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第125章 到底谁打扰谁啊 吹完头发，许恩棠回到床上坐进被子里。 谈霁礼在沙发坐下，打开电脑。抬头见她没有躺下，他问：“不休息？” 许恩棠倚在床头说：“睡一天了，现在不是很困。” 谈霁礼：“那要不要过来？” 语气仿佛随口一问，眼神却像吹头发时他抬起她的下巴、吻还不知道落在哪里的那几秒一样。 他又说：“披上毯子。” 两人之间那种缱绻还没消散，许恩棠被他这么一邀请，就披着毯子去了。 刚在沙发坐下，谈霁礼手一揽，把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搂进怀里，从后面低头埋进她颈间的头发里。 带着热度的呼吸穿过头发拂到后颈，沿着脊柱的酥麻让许恩棠整个人一激灵。 谈霁礼在她的后颈蹭了蹭，亲了亲她的头发，就克制地松开，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困了就睡，要是不舒服跟我说。” 许恩棠点点头，“你写吧。” 之后，谈霁礼把电脑放到腿上，身体松散地往后倚着沙发。 许恩棠半躺在沙发上靠着他刷起了手机。 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了震动。 是谈霁礼的手机，提示微信有两条消息，但在锁屏页看不见内容。 许恩棠：“谈霁礼，你有消息。” 谈霁礼瞥了一眼，“帮我看下。” 许恩棠拿起他的手机，正要让他解锁，听他说：“密码是你生日。” 许恩棠顿了顿，嘴角微微翘起，“哦”了一声，输入自己的生日，点开消息。 消息来自一个叫【一只狗和两只人（3）】的群。 郁宸：【@谈霁礼@江然之，来打游戏啊哥哥们。】 郁宸：【谈二呢？】 原来是他们三个的小群。 许恩棠假装没看见群名，说：“是郁宸喊你和江然之打游戏。” 谈霁礼漫不经心地说：“你帮我回下。” 许恩棠帮他回复。 谈霁礼：【我有点事来不了，你们打吧。】 郁宸：【哦。】 两三秒后，又连着跳出两条消息。 郁宸：【？】 郁宸：【您吃错药了？】 郁宸：【今天这么有礼貌。】 许恩棠没忍住笑了下。 反应过来按照某人平时的语气估计直接回个：不打。 谈霁礼察觉到，转过头看向手机屏幕，视线先是扫过群名，随后看向内容。 他的眉梢轻轻挑了下，手伸过去，没有拿走手机，只是点了“按住说话”，凑过来慢悠悠地说：“这么有礼貌的是我的女朋友。” 语音发出去。 郁宸：【？你跟恩棠妹妹在一起啊？】 郁宸：【恩棠妹妹不是生病了嘛，你回去了？】 郁宸：【偷偷回去的？】 郁宸：【那恩棠妹妹不是金屋藏娇啦？】 谈霁礼面无表情看了这几条消息，说：“不用理他。” 许恩棠点点头。 其实郁宸说得也没错。 她现在确实金屋藏了个公主。 之后谈霁礼的手机没再响，郁宸和江然之应该是打游戏去了。 许恩棠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视线移向谈霁礼的电脑屏幕。 上面是些她看不懂的公式和代码。 她又抬起头去看人。 他微微低着头，很专注地对着电脑，来找她时半干的短发已经基本上全干了，柔软地垂在他的额前。 他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发梢都落到眼睑了。 有一缕头发直接垂到靠近山根的位置，往下就是他高挺的鼻梁。侧边看轮廓很好，下颌线清晰，往下是凸起的喉结。 他的皮肤偏白，本来就挺冷感的，像这样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有几分慵慵懒懒的疏淡。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敲击键盘的手动作慢下来。 慢下来敲几下过后，手停了下来。 谈霁礼转过头，眼睛里浮现笑意，那种疏淡立刻没有了，反而很柔软。 他对上她的眼睛，叹息说：“你这样我怎么写。” “……” 被逮到的许恩棠收回目光。 她就看看怎么让他没办法写了。 谈霁礼抬起手搂了搂她，“无聊了？” 许恩棠：“是有点。不过你不用陪我。” 谈霁礼：“要不要跟他们打游戏？” 许恩棠有点想又有点不想，犹豫说：“我上一次打还是高二跟你们那次。” “没事。” 谈霁礼在群里说了一声，然后点开游戏，把手机给许恩棠。 郁宸和江然之打完一局后邀请了她。 三人的游戏昵称还跟那时候一样。 “恩棠妹妹，没事，随便打。”郁宸的声音传出来。 三人开了组队语音。 选英雄的时候，江然之在第一个，问许恩棠想打什么，帮她抢。 上次的法师让许恩棠的体验不太好，这次为了稳妥，她选了个辅助。 射手是郁宸，江然之打野。 开局后，郁宸说：“恩棠妹妹，你跟着我就行，打架的时候记得放大招。” 于是许恩棠就一直跟着郁宸，装备按提示乱点，稀里糊涂的居然也还行。主要是郁宸和江然之很厉害。 打着打着，她的脸忽然被毫无防备地扳了过去，谈霁礼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 她眼睛睁大惊讶地看他。 因为开着语音，她没说话。 这时，语音里的郁宸说：“他们来人了，快跑！” 许恩棠立刻收回视线操作着英雄跑路，差点就没跑掉。 丝血回城后，她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到底谁打扰谁啊。 许恩棠到底还是没完全恢复，一局游戏打完就有些头晕了，只好回到床上躺下。 谈霁礼把灯调暗，留了沙发那边的落地灯，摸摸她的额头，说：“睡吧，我陪着你。” 没过多久，许恩棠就睡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很轻的键盘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一阵震动声响起，在这样的环境下很明显。 谈霁礼起身走过去，看见摆在床头柜上手机上显示“何嘉煜”三个字。 是何嘉煜的电话。 谈霁礼挑挑眉，拿起手机走到外间，划向接听，放到耳边。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何嘉煜的声音。 “喂？许妹妹。” 谈霁礼倚着边柜，拖着懒洋洋的语调打断说：“她睡了。” 彼端隐约传来一声“卧槽”，然后像被毒哑似的，没了声音。 谈霁礼又很善解人意地说：“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等她醒了我转达她。” 第126章 像有妖精在后面追 第二天早上，许恩棠醒来是因为听见房间里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看见是温瑜。 “把你吵醒了？”温瑜平时是个气场很强的人，但跟小辈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许恩棠下意识地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我本来就有点醒了。” 昨晚躺下后，她本来是想再陪谈霁礼一会儿的，没想到直接就睡着了，不知道他昨晚到几点。 温瑜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许恩棠坐了起来。 她昨晚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感觉没什么了，应该是好了。” 温瑜叮嘱说：“今天还是再休息休息，不要贪凉。” 许恩棠乖巧地答应。 温瑜离开后，她拿起手机给谈霁礼发消息。 许恩棠：【你走了吗？】 对面很快回复。 谈霁礼：【醒了？】 谈霁礼：【我在楼下，吃完午饭走。】 谈霁礼：【好点没有？】 许恩棠：【好多了，我感觉我应该好了。】 回完消息，许恩棠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 她今天估计确实好了，人也有力气了，不像昨天提不起什么劲。 洗漱完出来，她换了身衣服下楼。 楼下，谈振文、谈霁礼父子刚从画室出来，温瑜在楼上书房开电话会议。 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臭毛病。谈振文的画室从来不让别人擅自打扫，都是他自己整理收拾的。 今天正好谈霁礼在家，谈振文叫了他去帮忙。 看见许恩棠下来，谈振文问：“棠棠，你怎么下来了？好点没有？” 许恩棠往另一个身影看了看。 坐在沙发上的人也在看她，挺明晃晃那种。 许恩棠看了一下就收回目光，回答说：“感觉好了，我就想下来走走。” 谈振文：“是可以走走，一直在房间躺着也不好。早饭没吃吧？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好的。” 许恩棠去餐厅。 给许恩棠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阿姨正要送上去，现在她正好在餐厅吃。 她吃完从餐厅出来，谈振文和谈霁礼父子正在聊天。 谈振文沏了壶茶，问许恩棠要不要喝点。 谈霁礼：“她喝水吧。” 谈振文想起来她刚恢复，确实喝水更好。 “你小子还挺细心，交了女朋友果然不一样了。” 刚走到沙发前坐下的许恩棠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身体下意识地僵住一下。 谈振文看着谈霁礼，问：“真谈恋爱了？” 谈霁礼坦然地“嗯”了一声。 谈振文：“什么时候谈的？是你们学校的？” 谈霁礼不紧不慢：“算是吧。” “什么时候带给我和温总看看，在外面吃个饭也行。” 谈振文有时候也会管温瑜叫“温总”，父子俩一个叫法。 谈霁礼应着：“再说。” 谈振文笑了一声，“还挺神秘，棠棠知不知道？” 突然被点到名的许恩棠紧张了一下。 她正思考怎么回答，谈霁礼说：“她不知道，见都没见过。” 许恩棠：“……” 谈振文：“那可以先让棠棠看看。” 谈霁礼：“行。” “……”许恩棠在旁边如坐针毡。 又讲了没几句，谈振文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接电话。 谈振文在准备办画展，电话是策展人打的，在讲开幕式要请的嘉宾。 坐在沙发上的许恩棠掏出手机刷了刷，随后熄屏，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几口。 正要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在腿上的那只手被伸过来的手握住。 她惊讶地看向某人。 谈振文此时正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对着他们，随时可能会回头。 许恩棠紧张地想把手抽出来，身旁的人不但没松，手反而挤进她的掌心，扣进她的指间，与她十指相扣。 不仅前面的谈振文随时会转身，后面还有可能会下楼的温瑜或者走过的阿姨。 许恩棠用眼神示意他松手，谈霁礼迎上她的视线，直勾勾的，轻声说：“牵会儿。” “……” 许恩棠就这么被蛊惑了下。 两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中间仍旧隔着距离，只有手牵在一起。 许恩棠任由某人牵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牵了一会儿，扣紧的手指才慢慢松开。 许恩棠察觉到，立刻收回手，然后红着脸起身上楼。 她像是个被妖精勾引了的修道者，回过味来，匆匆地走了，仿佛有妖精在后面追。 看着她慌张走远的身影，谈霁礼笑了笑，跟着起身。 这时候，谈振文的电话已经到尾声，准备挂了。 他拿着手机回头，挂断电话后，叫住正要走的谈霁礼。 “你等下。帮我去画室搬个东西。” ** 中午，好得差不多的许恩棠下楼一起吃饭。 来到餐厅坐下后，看见某人，她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希望他不要再乱来。 谈少爷轻轻挑了挑眉。 接下来，许恩棠在桌子底下的腿就碰到了另一条腿。 她今天穿了条裙子，裙子刚过膝盖。 微凉的裤腿轻轻贴着她小腿的皮肤，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谈振文和温瑜都在，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悄悄把腿往后缩了缩。 谈霁礼就坐在她的旁边，长腿懒洋洋故意一伸，又碰了过去。 许恩棠：“……” 温瑜看向谈霁礼，说：“一会儿跟我一起走？正好可以顺路送你。” 温瑜吃完饭有事要出去。 谈霁礼答应了句“行”，往旁边看了看，少女安安静静的，吃饭的样子很乖，看着挺正常。 但她只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一道菜吃，也不去夹别的。 谈霁礼没再逗她，收回腿让她好好吃饭。 吃完饭，温瑜就要准备出发了。 司机已经在大门外。 她回楼上换身衣服，让谈霁礼先去。 许恩棠平时基本上都是吃完饭就上去的，今天吃完饭在楼下磨蹭了会儿，还去跟阿姨聊了几句，问她那道虾是怎么做的，很有黎城的味道。 从厨房出来，她见外面空荡荡的。 不会已经走了吧？ 许恩棠走出去。 七月的午后日头很大，晒得人眯起眼睛。 她径直往大门走，忽然听到句：“找谁呢？” 谈霁礼站在细碎的树荫下看着她。 想起吃饭的时候，许恩棠突然有点不想告诉他是来找他的。 “我就是出来走走。” 话音刚落，她被拉到角落的阴凉里。 第127章 记得出来接我。 谈霁礼垂下眉眼看着她的眼睛，“生气了？” 他又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问：“热不热。” 贴上来的手背带着丝丝清凉，很舒服。 许恩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说：“还好。” 谈霁礼的手背没有拿开，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昨天晚上你睡着后，大概十点多，有通电话，我替你接了。” 许恩棠没看手机的通话记录，不知道是谁在那个点找她。 “谁的？”她问。 谈霁礼轻飘飘地说：“何嘉煜。” 许恩棠问：“他找我干什么？” 谈霁礼眼帘微掀，收回贴在她脸上的手，“这么想知道？” 许恩棠：“……” 她就是下意识地问而已。 谈霁礼拖着疏懒的语调，没什么语气地陈述：“我说你睡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他努力想了好几秒，好像没想到有什么事，然后说没事，就挂了。” 许恩棠：“……这样啊。” 没等她再说什么，谈霁礼走近一步，低下头说：“亲下。” 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下几乎要贴到一起，清爽的气息随着他的身高压过来。 他们虽然在角落里，但还是敞开的环境，说不定会有人过来，而且温瑜随时会出来，许恩棠一下子紧张起来。 但谈少爷脸上写着“我有点不爽”。 “……” 亲一下就亲一下。 许恩棠配合地抬起脸。 她本以为只是亲下额头或者脸，没想到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亲了两下后就要探过来，许恩棠往后撤了撤，轻声说：“小心传染给你。” 温热的气息又贴上来。 谈霁礼把她脸颊边的头发往后勾，“不是差不多好了？你也没别的症状。” 勾完头发，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耳朵。 酥麻自耳边细细流淌。 那只手来到她的后颈，按住，亲上来。 午后的院子里有蝉鸣声。 忽然有风拂过，吹不走暑气，只能吹动草木和裙摆。 细碎的吻声掩盖在树枝的摇曳下。 隐隐听见高跟鞋的声音，许恩棠原本就跳得很快的心一提，松开搭在谈霁礼腰上的手，推了推他。 她的呼吸因为紧张，变得更短促。 谈霁礼又重重亲了她两下才松开。 亲完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许恩棠被这两下亲得没缓过来，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浅浅一层水似的光。 谈霁礼指腹蹭蹭她的唇，“走了。” ** 进入七月下旬，第一件事就是许恩棠收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 拆开通知书后，她立刻拍照片发给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谈老爷子看。 两位老爷子很高兴，马上着手要给她办升学宴，大办特办。 升学宴定在7月25号。 在晚上的升学宴前，两位老爷子商量中午有空先自己人吃一顿，聊聊天。 中午吃饭在谈老爷子那里，一共七个人。 陆声滔和魏荷夫妇中午没时间，谈霁礼大伯一家也得晚上来，还有温瑜在出差，要下午才回北城。 许恩棠上午就去了谈老爷子那里。 她到后没多久，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就来了。 许恩棠一直陪他们聊天。 十点多的时候，谈振文来了。 他还给老爷子带了幅画来，说是前不久画的，已经裱好，可以挂在老爷子的书房。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看了画都说好看，许恩棠也觉得好看。 只有谈老爷子看这些东西不顺眼。 “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看的。” 艺术家都是有些脾气的，谈振文还是堂堂北城美院油画系的教授，但面对谈老爷子，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也不敢有，只能听着。 谈老爷子嫌弃归嫌弃，但实际上这里挂了不少他的画。 大家看完画没多久，陆襟到了。 他走进来，先跟长辈们打招呼。 谈振文说：“陆襟好像比上次看见瘦了点。” 陆老爷子一提到这个就来气。 这里也没外人，他轻哼说：“暑假一天到晚在外面玩，也不知道玩到几点，能不瘦吗？” 陆襟挨着训没回嘴，坐到陆老太太身边，看了向对面的人。 许恩棠只在他进来的时候抬了抬头。 谈老爷子：“那就还差谈霁礼那个混账了。” 那次谈霁礼和陆襟打过架后，谈霁礼在谈老爷子这里就从“臭小子”升级成“混账”了。 那天他们打完，陆家还把孙子训了一顿，而谈老爷子这里连谈霁礼人都没抓到，更别说训了。 每每想起，谈老爷子都对陆老爷子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谈振文不知道打架的事，听见老爷子管谈霁礼叫“混账”，不知道这小子又惹什么事了，只好帮他说：“霁礼说他在路上了。” 谈霁礼正好上午有事，许恩棠刚才也收到他的消息，说他在过来了，估计要二十多分钟。 后面他还有一句。 【记得出来接我。】 又陪长辈们坐了一会儿，许恩棠有些犯困，起身出去走走，顺便等某位需要接的公主。 游廊的阴凉下挂着画眉和八哥。 那只八哥已经认识许恩棠了，看她过来，开始在笼子里扑腾翅膀。 “臭小子——谈霁礼——” “你好——” 许恩棠走近，隔着笼子逗它。 它连喊了好几声“谈霁礼”。 许恩棠笑了起来。 这只会叫“谈霁礼”的八哥可爱死了，越看越可爱。 余光看见有身影走过来，她转了转头，看见是陆襟，收起笑意。 那个晚上该说的都说了，她朝他点点头，离开。 陆襟走过来，本想拉住她，手伸了伸，又忍住了，只是把她拦下。 “我们聊几句吧。” 许恩棠：“聊什么？” 陆襟的喉结滚了滚，开口说：“你上次说得对，我不会爱人，总是等着别人靠近我、向我伸手。我用这种方式对待喜欢的人，会给她带来伤害，让她不开心。” 许恩棠有点意外他能想到这些。 顿了几秒后，她语气淡淡地，也是真诚地说：“那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别人吧。” 可是他不想要别人。 陆襟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会改，会学着爱人，你能不能好好看下我的改变，然后——” 他的声音有点哑：“然后再给我次机会？” 这时，安静下来的八哥忽然又叫起来。 “你好——你好——” “谈霁礼——” 第128章 让我女朋友给你什么机会? 许恩棠听见八哥的声音转头，看见了谈霁礼。 八哥认人，看见谈霁礼就开始欢乐地扑腾翅膀。 “谈霁礼——谈霁礼——” “你好——臭小子——” “谈霁礼——你好——” 谈霁礼径直从笼子旁走过。 许恩棠朝他走过去两步，被他牵住了手。 她想跟他一起离开，拉了他一下，却见他气定神闲地站着没动。 她看了看他，问：“你怎么来的？” 谈霁礼低下头，睨了她一眼，语气很拽：“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 许恩棠：“……” 好的。 她的脑袋一动，头顶传来声音：“想看哪儿？” 许恩棠：“……没想看哪。” 她根本哪也没看。 谈霁礼掀起眼帘，看向陆襟，声音懒洋洋地问：“让我女朋友给你什么机会？” 陆襟张了张口，有些哑然。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许恩棠。 谈霁礼一出现，她的视线就没再落在别处。 笼子里的八哥已经安静下来，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这边。 日头快挂到天空的正中，院子里，阳光直照的地方很晒人。 阴影下的气氛难以言说。 屋里的长辈随时可能出来，一出来就能看见他们。 上次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就够生气的了。 许恩棠对谈霁礼说：“走了。” 她晃了晃他的手，轻声劝他说：“谈霁礼，走了。” 谈霁礼没说话，这次却让她拉动了。 许恩棠拉着谈霁礼穿过抄手游廊。 他慢吞吞由她牵着跟在她身后，明明腿比她长好多，却故意走得很慢，非要她用着些力拉他，好像只要她松了力气，他就会停下来。 天气本来就热，这几步走得许恩棠微微冒汗。 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再走出北城了。” “……” 许恩棠没说话也没停，一直拉着他走到东厢房这边的角落才停下。 四下无人，她松开他的手，转身。 谈霁礼的目光在她松开的手上落了落，语气懒懒淡淡：“把我骗过来就松开了是吧。” 许恩棠一转身就迎来这句，劈头盖脸的。 “……” 她正要重新去牵他的手，又听他问：“他跟你表白了？” “什么时候？” 许恩棠的动作一顿，抿抿唇回答说：“就……之前。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谈霁礼：“那你让他改？” 许恩棠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什么？” 谈霁礼拖着语调，面无表情地复述：“我会改，我会学着爱人——” “……”许恩棠听得头皮发麻，打断说，“好的我知道了。” 谈霁礼眉眼轻抬，问：“我是不是听到少了？” 许恩棠：“没有，一共就没讲几句话。” 之后谈霁礼没说话，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几秒后，许恩棠正要开口，谈霁礼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有点淡、有点低：“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就答应他了？” 许恩棠诧异地睁大眼睛，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问。 谈霁礼：“你以前不是喜欢他？” 许恩棠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他果然知道。 谈霁礼：“我长眼睛了。” 许恩棠一噎，“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她眼前一暗。 谈霁礼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直接亲上来。 说是亲，其实更像是咬，几次齿尖都故意往下压。 每次都很疼，像是要咬破一样。 许恩棠有点生气，干脆也咬他的。可是她的下巴被他卡着，每次都跟挠痒似的。 东厢房的角落只有这么一小块照不到太阳。 许恩棠招架不住地后退几步，到阴影边。 太阳从谈霁礼脸朝向的这边照到他们身上，两人融在一起的影子落在地上，明晃晃地从角落延伸出去。 有人走过看不见他们人也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变换角度的时候，两道影子分开一些，能看见鼻梁的轮廓，交错在一起。 许恩棠终于找到机会，在他的舌尖重重咬了下。 谈霁礼“嘶”了一声，松开她。 两人的唇色都泛着红。 许恩棠亲得脸也有点红，同样也是气的。 她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回去。 谈霁礼拉住她，问：“你去哪？去找他？” “……” 这人有时候真的跟狗一样。 许恩棠深吸一口气，反抓住他的手，“跟我来。” 某狗东西任由她拉着，微微落后跟着她走，不像之前那样要她用力，嘴上却问：“带我一起去？” 许恩棠面无表情地说：“是，带你一起去。” 谈霁礼“哦”了一声，“那不得刺激死。” 许恩棠：“……” 她拉着他原路返回，走在抄手游廊里。 谈少爷阴阴阳阳地调侃：“这么大摇大摆的，不怕被看见？” 许恩棠没说话，一点不想搭理他。 又走了几步，他们就真的遇到了谈振文。 谈霁礼飞快地收回手，往旁边走了走，跟她稍微拉开些距离。 下一刻，他的手又被柔软的手牵起。 往身边拽了拽。 谈振文本就是出来看看谈霁礼来没来的，看见他们，正要对谈霁礼说“你小子终于来了”，就看见两人牵起了手。 许恩棠脸微热，响起的声音轻轻柔柔，一字一句很清晰：“叔叔，其实和谈霁礼谈恋爱的人是我。” 谈振文：“……” 谈霁礼：“……” 太阳下是好几秒的安静。 谈霁礼比谈振文先回过神，顶着红起来的耳朵，语气平静地开口：“妈——” 谈振文：？ 谁？ 谈少爷又面不改色地改口：“爸，这就是我女朋友。” 第129章 我脸皮比较薄。 此刻，已经临近开饭的点了。 本来大家该去餐厅准备吃饭的，现在全都一动没动。 几位长辈的目光全都落在许恩棠和谈霁礼的身上。 谁也没想到今天会迎来这么爆炸的消息。 许恩棠进来的之前脸就有些红，现在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消下去。 看着他们，陆老爷子和谈老爷子的心情尤其复杂。 当年三人口头定下的娃娃亲他们对外说是说着玩的，其实心里还是想如果成一对最好，这样就是亲上加亲。 现在她真和谈霁礼谈起恋爱了，他们是既欣慰，又有种自家白菜在眼皮底下被猪拱了的感觉。 谈老爷子稍微要好点。 这混账虽然讨厌，但毕竟还是自己家的。 陆老爷子就不一样了，除了心情复杂外，还有点不忿。 他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陆襟。 陆襟看着他们，脑子里很乱，比上周那个晚上还要乱。 上周那个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在那之前他已经连着喝了好几个晚上了。 何嘉煜劝了他几次后拿起手机说，我给许妹妹打电话看看，让她劝劝你。 其实他那个时候还清醒着，但没有阻止，抱着丝期待她会来，或者在电话里说几句。 结果何嘉煜刚开口叫了声“许妹妹”，紧接着就是一声“卧槽”，还把手机拿远了，之后他换了副语气说两句就挂了。 打完电话，何嘉煜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猜到了。 是谈霁礼接的电话。 那么晚，他们还在一起。 是一起过夜了吗？ 就算这样，他还存着一丝侥幸。 过夜又怎么样，至少他们还没跟家里公开，而且是她不愿意说。可能是没想着关系会长久所以才不让长辈知道。 没想到他们今天公开了。 谈老爷子语气严肃地问谈霁礼：“你们谈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谈霁礼回答说：“上个月开始的。” 那估计是在高考结束后。 还好这个混账没有太过混账。 谈老爷子的表情缓和了些。 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谈老爷子：“谈就给我好好谈，好好对棠棠，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陆老爷子：“就是。谈霁礼，你要好好对棠棠，记得棠棠还有陆襟这个哥哥撑腰。” 被点到名的陆襟愣了一下，怔怔地要开口。 旁边传来陆老太太的声音：“阿襟，你去帮我给周姨打个电话。我今早有一只耳环找不到了，跟她说叫人找找。” “快去，那耳环很重要。” 陆襟沉默了两秒，起身出去。 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谈振文帮着缓和气氛，问谈霁礼：“所以上次棠棠不舒服，你突然回家说拿东西，是来看棠棠的是吧？” 谈霁礼“嗯”了一声。 谈振文：“你说你谈就谈了，上次回家我问你，你还说什么是你们学校的。有什么好瞒着的。” 他回想起刚才，觉得有意思，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不好意思。 谈振文：“这事怎么还要人家女孩子说。” 谈霁礼：“我脸皮比较薄。” 许恩棠：“……” 谈振文：“……” 你小子还挺骄傲是吧。 ** 晚上的升学宴在酒店。 这次谈老爷子终于如愿让人做了个大牌子放在宴会厅门口，热烈庆贺许恩棠考上a大。 陆声滔、魏荷他们都相继知道了谈霁礼和许恩棠谈恋爱的事。 魏荷是最乐见其成的，说：“挺好，我看他们两个很般配。” 温瑜则是人还没到北城就知道了。 因为谈振文早早给她发了消息。 郁宸、江然之和郁熙悦是一起来的。 刚到就看见牵着手的谈霁礼和许恩棠。 几位长辈就在不远处。 郁宸说：“你们胆子够大啊，也不怕被看见。” 他都替他们紧张，身体转过来挡了挡。 谈少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见就看见。” 江然之看了看他，问：“家里知道了？” 郁熙悦惊讶地“哇”了一声，“怎么突然就跟家里说了？” 郁宸：“恩棠妹妹让你过明路啦？我说你怎么这么春风得意的。” 然后，谈少爷的手就被女朋友一把甩开了。 看得郁宸他们三人一愣。 公开归公开，许恩棠还生着气。 中午吃完饭后，她一直陪着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还有谈老爷子，后来又去做造型、换衣服，始终没搭理他。 刚才一个不注意被他牵起了手。 她拉起郁熙悦，对郁宸和江然之说：“我和熙悦先进去了。” 都没看某人一眼。 她们离开后，郁宸看向还没收回目光的某人，幸灾乐祸地“啧”了一声，说：“看来也不是很得意啊。恩棠妹妹脾气那么好都能被惹生气，是您犯什么病了？” 谈霁礼收回落在许恩棠身上的目光，看向他。 郁宸又说：“不会是您死皮赖脸才公开的，惹恩棠妹妹生气了吧？” 谈少爷挑挑眉，“宸宸。” “……干嘛？”郁宸不敢再说了。 谈少爷倒是没跟他计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被公开的那个。” 郁宸：？ 你看我能信一个字吗？ 今晚请的人比出分那次要多，宴会厅也更大，还精心布置了一下，很漂亮。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打游戏的打游戏、打牌的打牌。 谈霁礼全都没参加。 他懒散地坐着，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手机背面，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 忽然想到什么，无聊的指尖停住。 他看向江然之，喊了声：“江哥。” 郁宸本来在旁边刷手机，听见这声不同寻常的“江哥”，抬起头。 这人没事才不会喊什么“江哥”。 要么是犯病，要么是有什么不一般的事。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谈霁礼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打开微信。 谈霁礼：【江哥。】 郁宸好奇地伸头过来，谈霁礼拇指一划，退到桌面。 于是郁宸什么也没看见。 但他觉得不对劲，怀疑地问：“你们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有什么事要背着我做？” 他又去看江然之的。 江然之倒是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就“江哥”两个字。 他也不知道谈少爷要干什么。 郁宸回到座位坐下，问谈霁礼：“所以你叫江哥干什么？” 他也跟着叫起了江哥。 谈霁礼直接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拽了吧唧的：“你猜。” 郁宸：“……” 猜个屁。 但后来郁宸始终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等郁宸差不多忘了这件事，去和郁熙悦说话，谈霁礼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谈霁礼：【江哥。】 谈霁礼：【之前那个视频发我。】 谈霁礼：【我知道你有备份。】 第130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许恩棠一整晚都没搭理某人。 中间她拿出手机，看见某人有给她发消息。 谈霁礼：【棠棠。】 谈霁礼：【棠棠同学。】 谈霁礼：【给你看个好东西。】 许恩棠不会再上他的当，看完消息直接收起手机，根本没理他。 到了晚宴的尾声，她拿出手机回别人的消息，看见谈霁礼半个小时前又给她发了消息。 谈霁礼：【[视频]】 谈霁礼：【真的是好东西。】 他说的“好东西”是个视频。 视频封面黑漆漆的，好像有个侧影。 周围有人在说话，许恩棠找了个角落点开视频。 播放后，画面的光线亮了些。 这个侧影是谈霁礼。 背景是在车的副驾上，谈霁礼穿着黑色的外套，戴着外套帽子，低着头。 看衣服不是这个季节的，这个造型莫名让许恩棠觉得有几分熟悉。 视频有声音，但许恩棠没带耳机，干脆走出宴会厅，把手机声音调大了些。 “可以啊谈二，这就牵上手了。”带着点调侃的声音传出来。 是江然之的声音。 牵手…… 许恩棠心里正疑惑，视频里的谈霁礼动作缓慢地转过来看镜头，眼神有些迷离却很亮，声音带了小钩子，语气很甜很理所当然： “不牵我难道牵别的小朋友吗？” 许恩棠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他喝醉那次。 江然之居然录了视频。 视频里，江然之的声音又响起：“……你就是这么骗人家牵的？” 对着镜头的某人眉梢以慢动作轻轻挑起，语气拽里拽气又很无辜：“是她让我牵的。” 江然之的声音：“为什么让你牵？” 某人的语气很得意：“因为我是小朋友。” 接着，他扭过头，又拽了拽帽子把侧脸也挡住，开始躲镜头，语调还是那样拖着，委委屈屈：“别拍了，棠棠同学会生气的。” 勾着嘴角的许恩棠心一软。 怎么这么可爱啊。 镜头忽然晃起来，画面放大怼了过去，每个角度都狠狠录。 之后，镜头重新缩小，平稳下来。 同时，江然之的声音在画外响起：“谈二，你醒了会后悔的。” 本以为视频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没想到某人突然又抬起头看过来，拖着语调笃定且开心地说：“不~会~” 不知不觉，许恩棠已经把这个视频看两遍了。 结尾“不~会~”两个字也重复了两次。 在视频播第三遍的时候，许恩棠的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哄人意味的声音： “棠棠同学还生气吗？” 许恩棠迅速退出视频，板起脸转身要回去。 手腕被人握住。 许恩棠站着没动，也没看他。 谈霁礼拽拽她的手，走过来微微俯身，垂下眉眼去迎她的视线，说：“诶，你都看过我的视频了，还看了好几遍。” 声音温柔，语气却不太正经。 只是个喝醉酒的视频，被他说得跟什么似的。 许恩棠怕看见他就想起他视频里的样子会心软，移开眼睛，语气很淡：“那又怎么样。” 谈霁礼很故意地叹口气，仿佛被占了很大的便宜，“棠棠同学，你还笑了。” “……我没有。”许恩棠否认。 谈霁礼把手里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我录下来了。” “……” 许恩棠瞪大眼睛。 他怎么还录视频。 几秒过后，看到他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她反应过来他是骗她的。 “……谈霁礼！” 谈霁礼应了一声，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圈住。 许恩棠挣扎几下，根本推不动他，还被他搂得更紧。 他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轻轻蹭着。 许恩棠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裙子，裙子有两层，里面的裙子是无袖的，外面有一层蓝白色纱，是半袖的泡泡荷叶边。她的头发也是编好盘起来的，露出整个颈项。 轻盈垂顺的纱阻隔不了什么，温热的呼吸就扑在她的皮肤上。 黑色的短发蹭得她肩上和耳边都很痒。 闷闷的声音从颈间传出：“别生气了棠棠。” 许恩棠还在努力推他的腰，“你是狗吗？” 谈霁礼：“棠棠同学——” “棠棠。” “棠棠……” 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气音，虽然不像他喝醉酒那样甜，但也黏糊糊的。 许恩棠的心性还算坚定，不为所动，“……小心有人出来看见。” 他们也就在离宴会厅大门没多远的地方。 谈霁礼抬起头，搂着她的手没有松，说：“不然我再给你咬一下？” 说到这个许恩棠就气，“你以为我是你吗？” 这么喜欢咬人。 谈霁礼悠悠地说：“但是我舌尖都破了。” 许恩棠：“……” “那也是你先的。” 看见宴会厅里有人走出来，许恩棠推他，“真的有人出来了。” 谈霁礼松开她。 出来的是拿着手机发语音的温瑜。 发出去一句，温瑜余光看见他们。 跟长辈们公开之后，许恩棠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乖巧地叫了声：“阿姨。” 温瑜朝她点点头。 谈霁礼牵住她的手，“温总，我女朋友。” 温瑜：“……我知道。” 谈霁礼：“那就行。” 许恩棠：“……” 温瑜还有事，没有跟他们多说就往另一边走了。 温瑜离开后，谈霁礼捏捏许恩棠的手，问：“视频真的不好看吗？” 他又很故意地叹息一声：“我都这么丢脸了。” 哪里丢脸了，甜得要命。 但许恩棠表面上还是违心地“嗯”了一声，说：“太丢脸了吧谈霁礼，江然之不得嘲笑你十年。” 谈霁礼松开她的手，微微俯身，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很惑人：“那我都这么丢脸了，我女朋友还生气吗？” “……” 许恩棠发现又中了他的圈套。 没等她说话，谈霁礼的视线垂下，低头靠过来。 许恩棠抬手抵住他的肩膀，“不是舌尖破了吗？你好好养着。” 第131章 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今晚的升学宴上，许多人都知道了许恩棠和谈霁礼谈恋爱的事。 陆襟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全都是这个话题。 “挺好，我看他们两个很般配。”魏荷的话更是刺耳。 升学宴结束后，陆襟不想回家，去了复园。 翌日，周姨看见他，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精神也不好。 “阿襟，你是不是不舒服？” 陆襟沉默地看向周姨。 不舒服吗？ 是挺不舒服的，哪里都不舒服。 周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被吓一跳：“小祖宗，你都快烧熟了吧！自己没感觉的吗！” 陆襟的眼睑抬了抬。 怪不得他从昨晚开始就浑浑噩噩的，原来是发烧了。 陆襟被周姨赶回房间，吃了药躺下。 到下午，周姨去看他，他沉沉地睡着，烧还没退，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走后，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来到陆襟的房间。 他们中午听周姨说的时候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受凉，睡一觉就能好点。 陆老太太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陆襟，问：“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周姨：“谁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对，他自己跟没感觉到一样。应该不用担心，刚打了退烧针，应该开始起效了。” 躺着的陆襟额间贴着退热贴，眉头紧皱，睡得不是很舒服。 他的嘴微微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陆老爷子注意到，问：“他叽里咕噜在说什么？” 三人凑近仔细听着。 陆襟的声音很轻，说得很模糊。 陆老爷子、陆老太太和周姨三人听了半天，才隐隐听到几个字。 “棠棠。” “棠棠……” “许棠棠。” “许棠棠……” …… 年纪大了听力都不大好，陆老爷子不确定自己听得对不对，“他说的是“棠棠”？” 周姨：“好像是在喊棠棠。” 陆老爷子很疑惑：“他喊棠棠做什么？” 最早听出来的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昨天中午那会儿你没看出来么？” 陆老爷子更听不明白了。 陆老太太提醒：“就是我们知道棠棠和谈家小子谈恋爱的时候，阿襟在旁边失魂落魄的。” 老太太又说：“你说阿襟上次为什么跟谈家的小子打架了？” 陆老爷子当然不可能是个糊涂的人，只是因为昨天太过于惊讶棠棠谈恋爱，别的没有关注太多。 听了陆老太太的话，他反应过来了，问：“你说……是因为棠棠？” “我猜是这样。”陆老太太说，“我也是昨天中午才想到的。不然你想想，以我们两家的关系，他们又是从小就认识的，能因为什么打成那样？” 陆老爷子心情复杂地看着床上的陆襟：“这小子也喜欢棠棠？” 陆老太太：“昨天中午要不是我支开他，场面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 陆襟一直睡得昏昏沉沉，中间感觉到了周姨进来看他，后来好像医生还来了。 他想醒来，但眼皮一直很重，身体也很沉。 后来他的意识就在往下坠，坠到最深处，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的是许恩棠。 梦里的许恩棠和现在很不一样。 她一来北城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和他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特别乖，一逗就脸红。 他每次想起她，视线刚开始找，她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睛亮亮的。 即使是去谈家住的时候，她依然经常来找他，跟在他的身边。 每次出去玩她都在，她会去看他打球、会精心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为他做蛋糕。 每次他心情不好，她都能看出来。 发现陆褐存在的那个晚上，礁山的风很大，很冷。 但那个仿佛无穷无尽的夜不是他独自走过的，她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傻乎乎的，来找他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再来。 她还用最笨拙、剖开她自己伤痛的方式安慰他。 他们一起吹透了冷风，看到日出，像互相依偎的小兽。 她见证了他将身上的一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个走不出的长夜里。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母亲的初恋来找他闹了一场。 晚上，他心里烦闷喝了不少酒。 此前她每次都是劝他少喝点的，那个晚上她一个字没劝，还对他说：陆襟，想喝就喝吧，喝多了有我，我会把你带回复园的。 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然后和他一起回复园。 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又好像有片刻是清醒的，看见她纤弱的肩膀撑着他。 后来，他们一起出国读书，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毕业又一起回国。 在复园的那棵梨树下，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在来复园之前，他刚跟他母亲吵了一架，因为联姻的事。 他摔门离开前，他母亲问了句：那你想娶谁？娶个不能给你带来一点帮助的？ 问她要不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是存了几分作对和乱来的想法，而且他们有娃娃亲，不是刚好。 但明明要跟他母亲作对的话，有更好的人选，全都被他忽略了。 其实他是喜欢的。 他每个艰难的时刻、每个高兴的时候，她都在他的身边，像是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永远割舍不掉。 这种朝朝暮暮的陪伴，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设身处地地想，没有人会不动心的。 但他那时候没有意识到。 婚后应该是他自从知道陆褐的存在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光了，心里的空缺好像在被一点点填满，对回家都有了不自知的期待。 以前他是不喜欢回家的。 可梦里的他好像真的不会爱人，一直在让她不开心。 最后她说：陆襟，我们离婚。 …… 陆襟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汗水浸湿头发，沿着额角流下来。 房间里没开灯，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有太阳照进来，外面天光大亮，不知道是几点。 他怔怔地坐起来。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梦，太真实了，让他醒来还沉浸在巨大的失落感中。 他下床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手机上显示09：23。 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外面的太阳比想象中还要刺眼，气温很高，倒是让他不觉得冷了。 他脚步虚浮地踏上长廊。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陆老爷子的声音：“阿襟，你去哪儿？” 陆襟愣了愣，回过神来。 他也不知道。 因为一个梦去找她吗？好像很荒唐，见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他就是想去。 第132章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走过来。 陆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陆襟的额头，说：“退烧了。” 陆老爷子看着陆襟，“你烧了一天现在刚醒，不好好躺着，这副样子要去哪？” “我——”陆襟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陆老爷子问：“你是不是要去找棠棠？” 陆襟诧异地看了看老爷子老太太，承认说：“是，我要去找棠棠。” 陆老爷子语气严肃：“不许去！”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棠棠都跟谈家的小子在一起了，看起来很开心，你去找她干什么？只会给她增加困扰。” 陆襟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柱子上。 可是—— 陆老爷子冷哼：“你既然也喜欢棠棠，早干什么去了？” 陆襟哑然。 陆老爷子：“这段时间你哪都不许去。” 陆襟皱起眉，“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陆老爷子沉下脸：“我看谁能放你出去。给我在复园好好待着，把身体养好！” 周姨刚才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她适时拉住陆襟，“先回房间吧小祖宗，你从昨天到今天什么都没吃，也不怕晕倒的。” 陆老太太也说：“你刚退烧，好好回房间躺着，让周姨给你做些清淡的吃。” 陆襟就这样被看在了复园，陆老爷子哪都不让他去。 他反复想着那个梦。 醒来后，那个梦依然很清晰。 他几次拿起手机，却又不知道要发点什么，又放下。 ——你既然也喜欢棠棠，早干什么去了？ 老爷子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是啊，梦里现实的他都是，早干什么去了？ 她明明以前喜欢他的。 陆襟在复园养了三天后，魏荷听到消息来看他。 “身体好点没有？” 陆襟语气淡淡地说：“好了。” “好了就好。” 魏荷问：“你最近惹老爷子不高兴了？我刚才去见他们，老爷子提起你的时候不太高兴。” 陆襟懒洋洋的，没说话。 魏荷：“你给我收敛些，别惹得老爷子老太太不满。他们疼你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原本没怎么听的陆襟抬起眼看她，眼底是冷漠和讥嘲。 魏荷继续说：“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个人虎视眈眈，那个野种最近把你爸哄得很开心，小心他乘虚而入，再把老爷子老太太哄过去。” 她的语气又温柔许多，她本就是个气质非常温柔的女人。 “阿襟，你要记得，你身上是有担子的。将来我手里的，还有陆家都是要交给你的。” ** 进入八月，许恩棠拿到了驾照。 她考驾照考得非常顺利，这让好不容易才拿到驾照的郁大小姐非常佩服。 拿到驾照这天傍晚，许恩棠开着她18岁生日收到的车去找谈霁礼。 谈霁礼今天下午和师兄在外面。 许恩棠按导航开到他发来的位置，远远就看到他抄着兜站在大厦外。 身形高瘦，清清爽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间很惹眼。 然后，一个从大厦出来的女生走到他身旁，跟他说起了话。 许恩棠在距离他十来米远的路边停下，没有开过去。 走出来的女生也是a大的，是谈霁礼同一个学院的学姐，和几个同学在外面开了家工作室。 谈霁礼今天和师兄来的就是这个工作室，不过主要见的不是她。 “谈霁礼。” 正在刷手机的谈霁礼听见声音抬了抬眼。 懒懒淡淡的一眼，脸也跟着抬了抬，刚好露出鼻梁上那颗小痣，超正的弟弟，谁不想追到手啊。 学姐：“你还没走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谈霁礼：“我在等我女朋友。” 话音落下，他余光看见不远处的车。 “我先走了，女朋友来了。” 说完人就走了。 学姐看着他走向路边停的一辆阿斯顿马丁，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离得远看不清车里的人。 难道学院里的传言是真的？ 真是白长那么好的脑子了，进的他们院的王牌专业，以后前途无量，居然不自立自强，真是自甘堕落。 这边，堕落的谈少爷上了车，扳过许恩棠的脸要亲。 本来只是亲下脸，没想到许恩棠主动转过了头，乖得要命。 谈霁礼的吻自然就落在她的唇上，多亲了两下。 亲完他靠回副驾调座椅，许恩棠手搭在方向盘上，状似随口一问：“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啊。” 谈霁礼轻挑眉梢看向她。 许恩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视线飘了飘，移开。 谈霁礼笑了下，捏捏她的下巴说：“棠棠同学，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诱供呢。” 许恩棠：“……” 怎么就是诱供了。 谈霁礼又说：“一个今天才见过的学姐。我跟她说了在等女朋友。” 许恩棠：“行吧。” 这个回答她还算满意。 要怪也只能怪这人太招人。 谈霁礼问：“你自己一路开过来的？” 许恩棠“嗯”了一声。 谈霁礼连夸奖带逗的：“我女朋友胆子真大，刚拿驾照就敢上路。” “路上还顺利吧？”他问。 许恩棠一边把车开出路边，一边故意说：“还行，就是跟人蹭了一下。” “……” 谈霁礼：“你先等我把安全带扣好。” 许恩棠没有等他。 车子起步后，正常行驶起来。 下班的点，路上有点堵，开得不快。 系好安全带的谈霁礼问：“蹭的哪里？遇到这种事打电话叫人来帮你处理。” 许恩棠弯了弯唇，说：“没有，骗你的。” 即使没和别人剐蹭，谈霁礼对她还是不放心。 开过一个路口后，他提议：“要不要我开？” 许恩棠：“那我现在停下来换你？” 谈霁礼：“……姑奶奶，这是路中间。” 许恩棠“哦”了一声，说：“那算了。” 谈霁礼：“……” 许恩棠忍着笑意。 难得有机会逗逗某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谈少爷也发现她在故意逗他了，有点没好气，“好好开车。” 许恩棠：“好的。” 今晚吃饭许恩棠说的是庆祝拿驾照，请他吃饭。 但是她怕谈霁礼不让她请，最后又去把钱付了，所以她挑了家没那么贵的。 饭吃到一半，她就借口去洗手间，把单买了。 走回来时，她远远就看见谈霁礼支着下巴在看着她，懒洋洋的。 直到她回到位置坐下，他还在看她，漫不经心地问：“你去买单了？” 许恩棠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谈霁礼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下，说：“你走的时候太明显了。” 许恩棠：“……” 明显吗？ 她还以为挺自然的。 许恩棠：“今天说好我请你的。” 谈霁礼点点头，“又没人跟你抢。” 许恩棠：“……那去年那次你还去买单。” 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隔着桌子。 谈霁礼稍微俯身靠近，澄黑的眼睛看着她，鼻梁上的红痣在灯下吸引着目光。 他问：“许妹妹，那时候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想请我？想得美。” 第133章 软饭吃得真娴熟啊 许恩棠刚拿到驾照，长辈们都挺不放心她自己开车。 听说她一拿到驾照就自己开车出去了，都吓一跳。 陆老太太还特意打电话来，让她注意安全。 之后，温瑜喊司机陪她在附近练了几天。 司机跟温瑜和谈振文说了，他们才慢慢放下心。 距离郁宸和郁熙悦回去上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郁宸的生日是在下个月的十号，干脆就在国内提前过了。 他过生日的地方在礁山。 这天晚上，许恩棠先开车去接了谈霁礼，然后和他一起来礁山。 他们到的时候，郁宸正好也刚到。 郁宸认得出来这台车，就没进去，在门口等他们。 他本以为许恩棠的驾照还是新鲜的，车肯定是谈少爷开，没想到副驾的车门打开，谈少爷从车里出来了。 而从主驾下来的是人家恩棠妹妹。 郁宸“啧”了一声，“谈二哥哥，你这软饭吃得真娴熟啊。” 谈霁礼等许恩棠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看了眼郁宸说：“你想吃也得有。” 郁宸：“……滚吧，当我稀罕啊。” 这么狗的人到底凭什么有女朋友啊。 “恩棠妹妹，你还是太容易就让这狗东西骗到手了。” 许恩棠笑着点点头。她有时候也这么觉得，尤其是在这人狗起来的时候。 谈霁礼抬了抬眼睑，提醒郁宸：“少破坏我们。” 郁宸“切”了一声，“不就谈个恋爱么，一天天跟什么似的。” 等着吧，他也去谈一个。 三人一起进包间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跟他们打招呼，都在提前祝郁宸生日快乐。 谈霁礼的女朋友就是许恩棠这件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 没想到把谈少爷拿下的是这个特别乖的妹妹。 有人说：“我当年没说错吧，谈少爷被这妹妹拽下神坛。” 许恩棠被打趣得脸热。 郁宸：“玩你的去吧，少说几句。” 这狗东西有个屁神坛。 男生：“好嘞宸哥，生日快乐。” 郁熙悦和江然之也已经来了。 许恩棠他们三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玩德州，另外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 郁熙悦在牌桌上，江然之坐在她身后，他们面前的筹码还挺多。 郁宸走过去，手往江然之肩上一搭，“你俩一起玩呢。” 郁熙悦抬起头，解释说：“我是新手，正好然之哥教教我。” 郁宸：“是得有人教教。这桌上除了你都是会玩的。” 有人筹码输得差不多，不来了。 郁熙悦问许恩棠：“恩棠，你来玩吗？” 上次输成那样，许恩棠本来是不想玩的。但看看在郁熙悦身后的江然之，她改口说：“玩的。” 她又对谈霁礼说：“那你跟我一起。” 谈霁礼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一手搭着她的椅背，虚虚地揽着她。 这下他们四个都有事做了，只有郁宸干站着。 他问郁熙悦：“熙悦，你怎么不让我教啊？” 这时候，江然之起身。 “也是，你妹妹你教。我去吃点东西。” “去吧去吧。”郁宸在江然之的位置坐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 郁熙悦回头看向郁宸。 郁宸莫名身上一凉，疑惑地问：“怎么了？” 郁熙悦回过头，郁闷地看向牌桌，说：“没什么。” 郁熙悦没了玩牌的心思，没过多久就说玩累了想歇会儿。 大家也就散了。 许恩棠正好饿了，和她一起去吃了些东西。 郁熙悦想起刚才，就忍不住跟她吐槽：“我哥可真是我哥。” 八点多，蛋糕被推出来，大家一起切蛋糕，给郁宸庆祝生日。 到差不多九点半，许恩棠和谈霁礼就先走了。 谈霁礼明天还有事，许恩棠送他回去。 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外面泊了一排豪车。 一辆银色的拉法开过来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是陆襟和何嘉煜。 陆襟被老爷子关了一个多星期，一直到这两天，临近他开学出国了，他又没再说要去找许恩棠，才把他放出来。 放他出来时，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还好好劝了他一番。 何嘉煜下车看见许恩棠和谈霁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跟他们打招呼，叫了声：“许妹妹。” 许恩棠冲他们点点头，就收回视线。 他们两边一边是要进去，一边是出来。 走过许恩棠身边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襟忽然开口，低低地叫了声：“许棠棠。” 许恩棠因为这个称呼猛然怔住一下。 这一世还没有这么叫过她。 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以前的陆襟。 怎么可能…… 她震惊地看向陆襟。 那个梦这些天一直萦绕在陆襟的脑中。 太真了，真得他有点怀疑。 可是这又太荒唐了。 刚才他既是下意识地，又是存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目的，用了梦里他经常喊的称呼。 看见她的反应，他也是非常惊讶，也有几分不确定。 回过神后，他的喉结滚了滚，问：“可以……聊聊吗？” 紧接着，许恩棠的耳边飘来另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是谈霁礼的。 他的语调懒懒散散的，还学了那声“许棠棠”。 “许棠棠，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招。” 第134章 就等我一会儿，公主。 许恩棠转过头，对上谈霁礼的目光。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冷飕飕的。 车已经被开过来了。 许恩棠牵起他的手，“跟我来。” 谈霁礼没说话，任由她牵着过去。 两人走到车门边停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许恩棠这回没有松开手。 她抬头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眉目低垂看着她，像是就在等她的视线，“他叫你许棠棠，这么喜欢？” 许恩棠：“……不喜欢。” 谈霁礼又问：“你要去跟他聊聊？” 许恩棠没有否认，“你知道的，我以前……” 她的睫毛垂了垂又抬起，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山间的晚风吹动她的发丝。 “但是谈霁礼，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就是有几句话要跟他说清楚。” 她又说:“就等我一会儿，公主。” 谈霁礼：“……” 什么东西。 一点不学好。 “我就等你十分钟。” “好。”许恩棠抬起头凑近，安抚地在他的下颌亲了下。 陆襟还站在原地。 其实他是有把老爷子老太太劝他的话听进去的，可是那个太清晰的梦始终困扰着他。 他愣愣地看着许恩棠亲下了谈霁礼，然后走过来。 何嘉煜已经先进去了，许恩棠走到陆襟面前。 有人从里面出来，看了看他们。 许恩棠又走向旁边的角落。 陆襟跟着她过来。 停下脚步后，他张了张嘴，几秒后才有声音：“许棠棠……” “所以……你也做过那样的梦？还是说那是真的发生过的？” 许恩棠被问得一懵。 没想到陆襟是做了个梦。 提起旧事，她忽然有种很远的感觉，好像真的像梦一样。 “你都梦到了什么？”她试探问。 “我梦见你来北城后还是很喜欢我。”陆襟讲到这些像陷入一场美梦，“你对我很好，高二下学期还转来了国际部。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陪我经历了很多事。后来我们一起出国，去了同一所学校。” 怪不得她好像很熟悉他。 怪不得发现陆褐存在的那个晚上，她会知道他在礁山。 陆襟定定地看着她，“我还梦到……我在复园的那棵梨树下向你求婚了。” 那个梦里，他不止拥有过她的喜欢，还真的拥有过她。 许恩棠顿了顿，语气淡淡地问：“那你也梦到结果了吧？” 陆襟噎住，喉结滚了滚，有点哽咽。 所以这才是她不喜欢他的原因吗？ 这才是她一来北城就对他很冷淡的原因？ 陆襟说：“在那个梦里，我其实是喜欢你才跟你求婚的，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所以在你问我，跟你结婚是不是因为喜欢你的时候我一下子没回答出来。” 想起梦里离婚前她问的问题，他又说：“那次去海城遇到赵漫诗真的是碰巧，然后被拍到。我没去看她的专场，提前回国是见一个合作方。” 他也不懂梦里的自己，明明都让撤掉热搜了，为什么不多解释几句。 但想想，换作是以前的他，好像也不会多说。 他又喃喃地说：“还有那时候我离开，是因为梦里的时瑀酒驾出了车祸。事情爆出来会影响他公司的股价，要暂时保密，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先没跟你说，但什么也不说就丢下你真的不对。” 许恩棠听到这些很怅然。 原来那些让她伤心的事，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她的心情一时说不出的复杂，有点堵，又有点释然，但好像没有什么高兴的。 陆襟的声音很哑：“这些……你是真的都经历过？” 许恩棠望着地上的影子，叹了口气说：“不重要了。” “可是，棠棠——”陆襟执着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心疼、有不甘、有委屈。 “可是那些都不是现在的我做的啊……” 他一直在想，她在黎城的时候是喜欢他的，中间他们没见过面，没发生过什么，就算因为没见过面，喜欢变得淡了，没有了，也不至于要那样远离他，用那样的态度对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因会是这样。 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你因为那个我做的事惩罚现在的我，是不是——”他语气里的哽咽变得更加明显，“是不是对现在的我太不公平了？” 许恩棠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问：“陆襟，那你想我怎么样？” 她的语气很平静：“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喜欢你？” “我——” 陆襟无言以对，心猛地揪住一下，好像呼吸不上来，眼眶跟着红了。 许恩棠的声音混在一阵风里，但依然坚定、清晰：“要是那样，假如有一天我遇见你梦里那个经历了许多个失落、伤心、患得患失的日日夜夜后，终于下决心离开你的我——” “我会觉得对不起她。” 我不会背叛那时候的我自己。 许恩棠：“所以就这样吧，陆襟。” 第135章 谈霁礼，我好喜欢你啊。 陆襟怔然地看着地上的影子离开，没有说话，眼角渐渐变得湿润。 许恩棠看了眼时间，距离十分钟还有一分钟。 她松了口气转身，第一时间没有在车边看见谈霁礼，心里咯噔了一下。 走了吗？ 紧接着，她看见副驾的车窗是降下来的。 副驾的谈少爷拽模拽样，一条手臂搭着车窗，微微侧着头，在往这边看。 他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黑色的短发被光照得在额前落下一层阴影，脸上带着几分不爽和不耐烦，一副“谁都别惹我”的样子。 即使这样，谈少爷还是乖乖地坐在副驾上等她。 他人都在她的车里了，说明即使到时间也不会走，还是会等她。 许恩棠向他走过去，鼻子莫名有点酸。 她走近，谈霁礼的指尖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车窗上轻点着。 他的目光跟着她，看她从车头绕到主驾，打开车门坐进来。 “都讲完了？”他轻飘飘地问。 许恩棠点点头，“都讲清楚了。” 谈霁礼正要说“那他下次再来我就不客气了”，忽然听见轻轻软软的一句：“谈霁礼，我好喜欢你啊。” 点着车窗的指尖停住。 几秒后，他阴阴阳阳地问：“这就是你想的新花招？” 许恩棠被问住。 什么新花招。 她是真的好喜欢他。 看她不说话，谈少爷有点不满：“再说一遍。” 这时候，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了车里的谈霁礼。 “二哥。”男生挥了挥手，打招呼。 谈少爷敷衍地收回手臂抬抬手，算是回应他，然后升起车窗，用下巴示意方向盘那边。 许恩棠意会，立刻启动汽车，踩下油门。 在许恩棠的一脚油门下，车开出去好几公里。 离开这片纸醉金迷的地方，山间变得寂静，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 “你以前为什么喜欢他？”谈霁礼的声音响起。 许恩棠握了握方向盘，老实说：“我爷爷去世那年，他和陆爷爷陆奶奶来黎城。我在外面哭，他安慰了我。” 她又马上补充：“但是我现在只喜欢你。” 说完，她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车，然后解开安全带，倾身靠向副驾。 还没凑近，她就听谈霁礼说：“想哄我就过来。” 许恩棠“哦”了一声，起身越过中控台。 谈霁礼也没帮她，就看着她一只手扶着副驾的靠背爬过来。 等她大半身体已经越过中控台的时候，他解开安全带，揽住她的腰一提，把她提到腿上。 许恩棠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谈霁礼看着她，语气比之前温柔不少：“那时候想爷爷了？” 许恩棠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个时候。 她点点头。因为他的关心，她的鼻子又酸了一下。 因为坐在他的腿上，许恩棠比他稍微高一些。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近距离看着他说：“我好喜欢你啊谈霁礼。” 谈霁礼挑挑眉，“许同学，花言巧语学得挺快。” 许恩棠发现了，这人一不高兴就爱喊她“许同学”。 谈霁礼在她的腰上掐了一下，语气凉凉地问：“‘公主’怎么回事？” 许恩棠痒得想躲，又被他把着腰不能动。 “我跟郁宸学的。” 谈霁礼提醒：“少跟他学坏。” “哦。”许恩棠决定以后都在心里喊。 比如现在，她捧着他的脸，“我是真的好喜欢你。” 公主。 谈霁礼的眸光动了动，喉结上下滑动，过了好几秒才问：“有多喜欢？” 许恩棠凑近，亲了亲他鼻梁的那颗小痣，然后看着他。 谈霁礼向她靠近了一些。 两人的呼吸相触，车里的温度升高。 他声音很低地问：“就这样？” 许恩棠又低下头，错开鼻尖去吻他的唇。 她亲得很认真，一下一下描摹他唇的轮廓。 让她亲了几下，谈霁礼在她腰间的一只手抬起，指尖陷入她的头发里，按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许恩棠的手抱住他的脖子。 今天是农历的月初，天上看不见月亮，倒是让星星变得明显了。 星夜之下停了辆车。 车里很暗，主驾空着。 仪表盘散发出幽幽的光，隐约映着副驾上的两人。 喘不过气的许恩棠被松开，谈霁礼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颈间。 缓了两下后，许恩棠红着脸开口：“谈霁礼你……” 谈霁礼在她脖子和肩膀连接的弯处轻轻咬了下，“知道还乱动？” 许恩棠半边身体麻了一下。 “……” 她是想下来。 谈霁礼把她搂得更紧，让她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彻底感受到，“给我抱会儿。” 许恩棠红着脸没动，心跳很快。 又抱了一会儿，许恩棠腰间的手才松开。 某人还没冷静下来。 她慢吞吞跨回主驾，把空调调大，然后往副驾瞥一眼，又没好意思看太多，只往他的脸上看。 结果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呼吸还很沉，刚亲过的唇泛着红，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更是明显，眼神比平时还要懒，又很惑人。 许恩棠马上收回目光，扣上安全带说：“走了。” 谈霁礼低低地应了一声，勾着安全带扯过来。 下山的一路还是没有车，很好开。 但许恩棠开得心神不宁，因为某人一直在看她。 过了一会儿，许恩棠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谈霁礼，你这样我都不能好好开车了。” 谈霁礼动也没动，拖着语调不走心地问：“哪样？” 许恩棠：“……” 你说哪样啊。 开到红灯停下，许恩棠转头瞪了某人一眼。 某人还是那副懒散得要命的样子，毫无顾忌地、大剌剌地敞着腿，副驾都快不够他放了，恨不得敞到主驾这边来。 许恩棠：“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 谈霁礼故意地“哦”了一声，“开个车看都不给看了。” 许恩棠：“……” 你那是看吗。 这一路很考验许恩棠的专注力。 后来开进城里，车慢慢多起来，车里那种暧昧得让人心跳的氛围才散去不少。 车进小区，到了谈霁礼住的地方的楼下。 他下车，又走到许恩棠这边敲了敲车窗。 许恩棠降下车窗。 谈霁礼弯腰下来，望进她的眼睛。 许恩棠被看得心神荡了下，问：“怎么了？” 谈霁礼手臂缓缓搭上车窗，眼神里的意味变得明显，带着热度。他提议说：“要不要上去坐坐？”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正要开口说“不了，得回去”，谈霁礼笑着捏捏她的下巴，又说：“想也不行，我同学在。” “……” 第136章 我可就真让你养了。 接下来的周末，谈霁礼被谈老爷子打电话叫了过去。 自从他被赶出家门后，谈老爷子鲜少给他打电话，这是难得一次。 谈霁礼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屋子里逗八哥。 认主的八哥在屋子里是能被放出来的。 此刻八哥正在老爷子的肩上跳来跳去。 “你好——你好——” “臭小子——” “谈霁礼——” 谈老爷子拿着一支笔，对着它，“混账。” 八哥：“谈霁礼——” 谈老爷子：“混账。” 八哥：“你好——” 很明显谈老爷子在教它说新词。 不过老爷子养的这只八哥不算聪明。 那些聪明的八哥这么大能说好多句话，有的背两首诗不在话下，而这只到现在也就会“你好”“臭小子”“谈霁礼”三个词。 它小时候刚学说话那会儿也很好玩。 为了让它认主，它是谈老爷子一点点喂大的。 到了可以学说话的时候，谈老爷子每天喂食前都会先教它一会儿，没事还会给它放录音听，它愣是连一句“你好”都没学会。 后来有天谈霁礼来，几句话又让老爷子看他很不顺眼。 他走后，老爷子气儿很不顺，但到了喂八哥的点。 他照常给八哥喂食，教它说话。 那时候老爷子已经存了几分放弃的心思，认定这只八哥就是笨。 教了几遍“你好”后，想到那臭小子比他爸还让人讨厌，老爷子嘴里的“你好”就变成了“臭小子”。 没想到这次八哥竟然学出了音调。 老爷子是既欣喜又生气，气八哥第一句没学到好话。 说来说去还是都怪谈霁礼那个臭小子。 现在谈老爷子早已经习惯，觉得它帮着骂骂也挺好，反正只骂谈霁礼。 见谈霁礼进来，老爷子也没停，继续教着八哥，“混账。” 八哥：“臭小子——” 谈霁礼在对面坐下，好笑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只鸟在对骂。” “……” 谈老爷子气得把手里的笔扔向他。 谈霁礼接过笔放在桌上。 谈老爷子没说话，把八哥收进笼子里才重新坐下看向谈霁礼。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老爷子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尤其这样看人的时候。 谈霁礼还是平时那样的语调，说：“因为我跟棠棠谈恋爱的事。” 这混账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心里门清。 谈老爷子轻哼，“都被赶出家门了，还能骗到棠棠。” 他提醒说：“你给我好好对棠棠，别犯浑，不然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谈霁礼：“用不着您说。” 谈老爷子一噎，“我还不能说了？？” 谈霁礼：“您当然能。” 接得倒是快。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老爷子不动声色地问。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你自己一个人过成狗都行，我也懒得管你。那棠棠呢，你有没有想过棠棠怎么办？让她跟你吃苦？我可舍不得，也不会答应。” 谈霁礼不意外老爷子今天会说这些，笑了下，说：“那您对棠棠好些，以后我还能靠棠棠养。” “……” 谈老爷子手边一时没有趁手的东西砸过去。 谈霁礼又问：“所以您今天是想拆散我们？” 谈老爷子知道这混账是故意这么问的，快被气死了。 他很没耐心地说：“我的意思是再给你点时间，到你毕业后两年，折腾不出什么东西就老老实实滚回来听安排。” “给你这么长时间不算欺负你了吧？当然，这几年你还是别想家里帮你一点，靠自己才叫本事。” 谈霁礼这次没说话。 谈老爷子有些意外，都犟一年了，没想到最后用的是这招。 可算是有能降住他的了。 这点倒是跟他爸一样，大情种一个。 谈老爷子：“你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了。” 外面传来动静，许恩棠来了。 谈老爷子今天把许恩棠也叫了过来，喊她来吃饭。 对上许恩棠，谈老爷子立马换了副慈祥的表情，问：“棠棠你怎么来的，自己开的车？” 许恩棠走进来，点点头说：“我开车来的。” 谈老爷子：“不错不错，胡同里好进来吧？” 许恩棠：“还行，就是得慢慢地开。下次我开车带您出去转一圈。” 谈老爷子很开心，“好好好，肯定要坐坐你开的车。准备吃饭吧，今天弄了些河鲜来。” 谈振文的画展昨天上午在北城美术馆开幕，许恩棠和谈霁礼跟郁宸他们说好今天下午一起去看看画展。 在谈老爷子这里吃完午饭，两人就离开了。 许恩棠吃完饭有些困，换的谈霁礼开车。 车缓慢地开出胡同，许恩棠坐在副驾上看着谈霁礼，开口说：“谈霁礼，你不需要因为我跟谈爷爷妥协。” 谈霁礼微顿，瞥了她一眼问：“你都听见了？” 许恩棠“嗯”了一声，“我刚好听到。” 她到的时候，里面正在说这个话题。 她当时也不好进去打断，就在外面站了会儿。 谈霁礼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没有因为你妥协，爷爷给的时间也差不多。”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明明就是。 那会儿谈老爷子说完，屋子里的沉默让她的心都揪了揪。 许恩棠知道他以后肯定是成功的，但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和顾虑。 她说：“我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没什么吃不吃苦的，不需要你为我提供什么。而且——” 就像他开玩笑时说的那样。 “而且我是可以养你的。” 正好会车，谈霁礼把车往旁边开了开，让人家先过，转头看过来。 许恩棠也在看他，身体微微朝向他。 外面太阳正盛，电瓶车和打着伞的行人从她另一侧的副驾车窗旁经过。 谈霁礼看进她的眼睛里，“你这样——” 他的语气很温柔，有些无奈，又没那么正经：“我可就真让你养了。” 许恩棠点点头，“行的。” 虽然她读书还要读很多年，等赚钱还要挺久的，也不知道能赚到多少，但她有些积蓄，也是够的。 谈霁礼笑了起来，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后脑的头发。 “知道了，我们棠棠同学可以养我。” 第137章 来睡觉。 周末的美术馆人要比平时多。 很多都是学生，还有一些是来打卡拍照的。 许恩棠和谈霁礼到得早，在群里说好了在接待台旁边等。 郁宸一过来就打量了谈霁礼几眼，“谈二哥哥，今天心情不错啊。” 谈霁礼挑挑眉，说：“我每天心情都不错。” 郁宸“切”了一声。 要不要提提您犯病的时候啊。 等江然之到之后，五人到齐，一起进去看画。 这次的展区是按画的主题划分的，有叙事线索。 他们在接待台拿了介绍的折页，进去后一幅幅对着看。 每幅画旁边都有个小牌子，上面就两行字，第一行大点的是画的名字，第二行的小字是创作时间。 折页上不是每幅画都有，介绍也就那么一两句话。 郁家兄妹两人小声交流起来。 郁宸说：“好看是好看的，就是看得云里雾里的。” 郁熙悦：“我也是。哥，你说那些人都能看得懂吗？” 郁宸：“应该都跟我们一样。” 在一幅整体色调偏蓝的画前，郁宸用手肘拱了拱谈霁礼，低声问：“你爸这幅画是要表现悲伤吗？” 谈霁礼：“也有可能什么都没表达。” 郁宸：“……真的假的，你也看不懂吧？” 这些画无疑是好看的，每个人看到的、喜欢的都不一样。 有的一眼被用色吸引，有的会喜欢画主题，有的可能是看到了情绪。 有几幅巨型画作非常震撼。 这中间还有幅温瑜的肖像画，不是写实的画法，但是整体很漂亮，也很传神。 郁熙悦拍了些画的照片，又拉许恩棠一起拍照。 就这么随便看看，看完也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从美术馆出来，几人又去别的地方玩，一直到晚上快九点才散。 之后，谈霁礼和许恩棠一起回家。 谈少爷虽然被赶出家门了，但回家看女朋友天经地义。 下车的时候，许恩棠的手机响了，是夏凝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谈霁礼牵着她进门。 两人在楼下看见了也才刚回来的谈振文。 谈振文听说他们下午去看画展了，问了谈霁礼几句。 许恩棠和谈振文打声招呼后就先上楼，继续和夏凝讲电话。 夏凝整个暑假有在做兼职当家教。 最近一周，她跟同学出去玩了，今天刚回到黎城，和许恩棠说着出去玩的事。 她们每次打电话都有说不完的话。 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因为夏凝要去洗澡停下来。 一看时间是不早了，许恩棠说：“去吧去吧，我也要去洗了。” 挂了电话，她看见微信上有谈霁礼的留言。 谈霁礼：【打完电话过来一趟。】 她回了个“来了”，随后拿起手机离开房间，去到隔壁的隔壁，敲敲门。 “谈霁礼，我进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 她转动门把手打开门走进去。 走到里间，看见里面的情景，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住。 谈霁礼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 他没穿上衣，整个上半身映入许恩棠的眼帘。 那平日里冷白的皮肤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红，皮肤下是薄而明显的肌肉，肩膀很宽，腰身窄紧，漂亮得清清爽爽。 随着他抬起头，发梢上一滴水珠落下，和他身上原本没擦干的水混在一起，加速滚落，顺着腰腹劲瘦的线条一直到睡裤边缘。 视线触及他的腰间，许恩棠眼睫颤了颤，回过神。 谈霁礼看她一眼，走到沙发前，慢条斯理地拿起t恤套上，然后看向她，慢悠悠地问：“怎么不过来？” 许恩棠镇定地“哦”了一声，走过去，停在距离他半步的地方。 谈霁礼垂下眼看了她几秒，好笑地问：“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为什么红他不知道吗？ 许恩棠没有回答，问：“你让我来干什么？” 谈霁礼眼睑轻轻抬了下，说：“来一起睡觉。” “……” 许恩棠脸一热，轻咳说：“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要走，像有人在身后追似的。 谈霁礼笑着拉住她，“逗你的。” “我有东西给你，等着。”谈霁礼松开她，转身往桌子那边走。 许恩棠站在原地，腕间被他握住过的地方发烫。 谈霁礼走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还有挂着蓝色棒棒糖挂件的车钥匙。 对上她带着询问的眼睛，他说：“你都要养我了，那我全部身家就给你一起保管了。” 他拆下车钥匙上的挂件留下，“车反正我现在也不开，你拿去开着玩。卡的密码是我生日。” 车是那台塞纳。 卡嘛，被赶出家门时，谈少爷那些卡要么被没收，要么被停了，只有这么朴素的借记卡。 见许恩棠愣着没接，谈霁礼问：“嫌少不要啊。” “不嫌。” 怎么会嫌。 许恩棠接过车钥匙和卡，“那我先回去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许恩棠往沙发上一坐，把空调开低了些。 她懒洋洋地往后靠，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某人的上半身，一会儿是那句“来一起睡觉”。 坐了一会儿，她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抛到脑后，看了眼旁边的车钥匙和卡，拿起手机，开始好好盘算规划要怎么养谈少爷。 她先把自己所有卡里除掉谈家和陆家给她的以外的钱统计出来。 至于某人的卡，她没打算查。 以他现在的情况，卡里可能就三位数或者四位数的，没什么影响。 还是给他保留点神秘感吧。 把所有的钱统计出来后，许恩棠在手机上加了一下，去掉些开支，留些比如他要是将来创业支持他的钱。 再划分到每一年，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要养好谈少爷还是有点压力的。 就在许恩棠对着加出来的数字认真想这些的时候，屏幕上方跳出来消息。 谈霁礼：【棠棠同学。】 谈霁礼：【今晚要不要来跟我一起睡？】 “……” 许恩棠看着消息，那些好不容易被她抛到脑后的东西一下子又回来了。 第138章 棠棠同学，你睡着了吗? 许恩棠：【还是不了。】 对面回复：【真的不来？】 许恩棠：“……” 明晃晃的引诱。 没等她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谈霁礼：【你不来找我，我来找你也行。】 紧接着，敲门声传来。 许恩棠的心提了一下，看向门口。 在她以为谈霁礼要进来的时候，她的手机震了震。 谈霁礼：【开门。】 许恩棠起身去开门，看见倚在门边的谈霁礼。 她没有把门完全敞开，但也不是只开一条缝那种，就是正常开到一半的程度，一只手还握着门后的把手。 “怎么了？”许恩棠问。 谈霁礼抬起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搭在门外的把手上。 许恩棠看见他的动作，心头又是一跳。 在她的眼里，这跟扯她衣摆没什么区别。 谈霁礼：“说了你不来找我，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许恩棠：“……” 谈霁礼低下头，眼睛被光照得很亮，真诚地看着她，“只是睡觉，行不行啊。”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身体一点没过门这条线。 其实他直接进来，她拿他也没有办法，偏偏他又很礼貌。 谈霁礼：“棠棠同学。” “行不行啊？” 许恩棠脸一热，在美色面前堕落，迷迷糊糊。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松开门把手了。 她自暴自弃地转身，“进来吧。” 进来吧进来吧。 谈霁礼笑着拉住她的手腕，“真的只是睡觉。” 许恩棠动了动手腕，语气很正经：“知道了，我去洗澡了。” 她到现在还没去洗澡。 谈霁礼没松开，还晃了晃她的手，问：“知道那你怎么还不看我一眼。” 你不知道原因吗。 许恩棠回头刚要瞪他，被他抓着手腕往身前一带，差点扑进他的怀里。 谈霁礼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亲了下，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就松开了她，说：“去吧。” “……” 许恩棠头也不回地拿起睡衣去浴室。 她洗完澡出来，谈霁礼坐在沙发上讲电话。 余光看见她，他眼帘微掀，朝她看来。 许恩棠的目光跟他对上，立刻转身去吹头发。 等她吹完头发，谈霁礼的电话还没打完。 她把他的卡和车钥匙收进抽屉里，原地站了几秒，拿着手机去床上了。 郁熙悦把下午在美术馆拍的照片发给她了，她坐在床头一张张看着。 听见打电话的声音终止，她划着屏幕的指尖顿了顿。 谈霁礼走过来说：“师兄的电话。” 许恩棠“嗯”了一声。 身边塌陷下去，被子被掀开。 许恩棠决定不给这人再发挥的机会，放下手机看也不看他，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说完，她背对着他躺下闭上眼。 确实不早了，都十一点多了。 谈霁礼看着她迅速躺下的动作，笑了笑，俯身靠近她的耳边。 拂上来的呼吸让许恩棠的耳朵痒了一下。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耳朵挡住。 下一秒，被子又被勾下，耳朵露了出来。 就在许恩棠要再一次把被子拉上去的时候，谈霁礼抬起手从她那边关了灯。 “……” 许恩棠的心跟着他的动作一起一落。 之后，她感觉到身边的人也躺下了。 一阵动静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许恩棠在无声中睁开眼，根本毫无睡意。 旁边响起低低的声音：“棠棠同学，你睡着了吗？” “……” 许恩棠的心跳加速了些，闭上眼，没有回应。 身后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 被子下，她的腰忽然被揽住，谈霁礼从背后贴上来。 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 谈霁礼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语调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生气了？不逗你了。” 隔了几秒，许恩棠才搭理他：“……睡觉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脸从她的发间抬起，手慢慢地撩着她后颈的头发。 许恩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要问，倏地，他的气息扑上后颈的皮肤，湿热的吻落在上面。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许恩棠的后背都绷直了。 她缩了缩脖子，气息不稳地出声：“谈霁礼——” “嗯？” 许恩棠想躲，环在她腰间的手牢牢地圈着他。 谈霁礼的声音很低，又很轻柔：“我知道你顾忌在家。别怕，说了不碰你。而且温总他们也不会那么想。” 许恩棠顿了顿，心里很软。 原来他都知道。 谈霁礼让她翻身转回来，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头发，在昏黑中看着她。 夜灯把他的脸照得很清楚。 “就给我亲会儿。”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下颌，捧着她的脸吻上来。 呼吸触碰在一起，不断升温。 不足的光线放大感官，也减少了白日的那种束缚。 亲吻变得肆意。 在失控的边缘，许恩棠终于被松开。 谈霁礼脸埋在她的颈间，大半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沉沉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她的皮肤和头发上。夏日轻薄的睡衣阻隔不住热度。 原本到两人肩上的空调被在亲吻间快滑到腰间了。 就这么安静了两三分钟，许恩棠发现他每次亲完都很喜欢这样。 不过今天拂过她颈间的呼吸热度始终没有散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半边的身体一轻，只是一侧的肩膀还被压着，谈霁礼的脸还没抬起。 他闷闷地喊了她一声。 “棠棠。” 声音钻进许恩棠的耳朵，低哑得毫不避讳。 “把手给我。” 许恩棠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跳得很快，砰砰砰的。 “……怎么了？” 谈霁礼笑了下，肩膀跟着轻颤，然后面不改色地在她耳边哄骗：“跟你玩石头剪刀布。” 许恩棠：“……”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安抚地亲了亲，然后一起没入被子。 房间的空调一直在努力运行着。 被子堪堪遮到他们的手腕上面。 有时，覆在许恩棠手背上那只手凸起的腕骨会从被子边缘露出来，又再次被遮住。 升腾热气从被子的缝隙里冒出来。 八月的暑气似蔓延进房间里，让人热出了汗。 最后只剩下呼吸声，纸巾落到地上。 谈霁礼靠在许恩棠的颈窝，温柔地亲了两下，随后帮她把睡衣领口无意间蹭开的纽扣扣好，带她去洗漱台。 哗啦啦的凉水流淌过发烫的指尖。 镜前的灯被打开，许恩棠眼前一亮，一抬眼就从镜子里看见了站在她身后圈着她、帮她洗手的某人。 他的皮肤从脖子到脸都微微有点泛红，就连喉结也是有些红的，眉眼间的倦懒怠惰都要溢出来了，还有层朦朦胧胧的潋滟。 谈霁礼似有所感，薄白的眼睑微掀，在镜子里对上她的视线，直勾勾的。 “……” 怎么没完没了的。 许恩棠重新垂下眼。 谈霁礼笑着低头亲亲她发烫的脸哄她，在流水下的手揉了揉她的手腕，问：“酸不酸？” 第139章 下次肯定抵挡住诱惑 许恩棠被问得脸红，没去看他带着热度的眼睛，回答说：“有点，还好。” 洗完关了水，谈霁礼抽了纸巾帮她把手擦干，然后带着她在怀里转了个身。 许恩棠后腰抵上洗漱台，面朝他。 谈霁礼的手挤进她的手心，跟她十指相扣，声音里带着笑意，故意叹了口气：“我女朋友今晚怎么都不看我。” “……” 许恩棠抬起头。 谈霁礼空着的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低头来亲她。 是很轻柔的吻，碰一碰、含一含那种。 安抚的意味很明显。 许恩棠根本招架不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自由的那只手抓着他腰间的衣服，轻声说：“要睡觉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又亲两下松开她。 “你先去，我冲个澡。” 许恩棠“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走到床边，看见地上的纸巾，她只当没看见。 让他自己收拾吧。 她躺回床上，盖上被子。 房间里没什么声音，只有浴室那边隐隐有花洒冲下的声音。 她耳边好似还响着某人低低的喘息。 真的很要命。 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许恩棠翻个身看了看天花板，觉得自己像是被吸走了精气。 她对着天花板反思了下。 下次她肯定抵挡住诱惑，坚决不让他进来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许恩棠终于睡着。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身边有人躺下。 谈霁礼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发顶亲了亲，“晚安。” 他身上带着一股清爽微凉的水汽，她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第二天上午，许恩棠醒来都九点半了。 她洗漱好下楼，看见谈霁礼和温瑜坐在那里。 谈振文因为最近开画展，格外忙，连周末都不得闲，一大早就出去了。 谈霁礼看见她下来，问：“起来了？” 一本正经的。 许恩棠也一本正经地回应。 今天清晨四五点的样子，天可能才蒙蒙亮，她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睁开眼看见谈霁礼起来了，已经下床。 听见她翻身，他转身看过来，问：“把你吵醒了？” 许恩棠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出没出声，反正她心里是应了的。 谈霁礼手撑着床，俯身过来勾开她脸上的一缕头发，说：“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就又继续睡了，再一觉醒来就是刚才，醒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清晨这段。 这么看他就更像晚上才会出来晃荡的妖精了。 ** 下午，郁宸约了谈霁礼和江然之打球，说是要在他走之前再好好打一场。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跟过去看。 不过郁熙悦还有点事，要晚点才能来。 此刻，许恩棠一个人坐在球场边玩着手机，看他们打球。 光洁的地板映着他们几个人的身影。 谈霁礼抢断对面的球，手一抬传给江然之，然后跑动起来。 夏天的球馆，即使空调很足，运动起来还是很热，有的男生把t恤的袖子卷到了肩膀上，还有的把衣服下摆都撩起来了。 他今天就随意地穿着件黑色的t恤和条白色的运动短裤，袖子随着他跑动或抬手的动作轻晃，在球场上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少年感格外强。 打了一会儿，谈霁礼下来休息，走到许恩棠这边，拿起放在她身边的水拧开。 许恩棠拿着他的手机，说：“谈霁礼，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 谈霁礼俯身过来看手机屏幕，“发的什么？” 才打没多久，他还没出什么汗，只有蓬勃的热气，还有呼吸是比平时沉的，听起来有些明显。 落在许恩棠的耳朵里，她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他趴在她耳边的声音，脸上的温度升高。 她稍微离他远了一点。 谈霁礼注意到她的动作，又看了眼她轻颤的眼睫，说：“帮我回下。” 许恩棠：“回什么？” “你帮我回——” 谈霁礼停下来，说：“靠近点。” 许恩棠只好又靠近他。 谈霁礼低下头，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故意停顿两秒，看她的身体有些紧绷，才慢悠悠地问：“许妹妹，想什么呢。” 这下许恩棠的脸真的红了。 “……没想什么。” 谈霁礼笑着“哦”了一声，“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 许恩棠瞪他。 被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谁不会脸红啊。 她把手机塞给他，“你自己回吧。熙悦要来了，我去外面等她。” 许恩棠在球馆外面没等多久，郁熙悦就来了，还给他们带了奶茶。 除了谈霁礼那杯，其他四杯都一样。 她们回到球馆，谈霁礼已经回去继续打球了。 郁熙悦坐在许恩棠身边，拿出手机拍照。 郁宸看见，冲镜头抬了抬下巴。 郁熙悦勉强给他拍了两张，小声吐槽说：“哥，你知不知道你挡镜头了。” 许恩棠听见没忍住笑了下，抬头看向球场，然后注意到球场另一边几个女生拿着手机对着谈霁礼。 他还真是招人。 郁熙悦：“恩棠，你说我走后江然之会不会谈恋爱啊？” 许恩棠收回视线，看向她。 郁熙悦叹了口气，“我上次听我哥说，追江然之的还挺多。你说我要不要走之前跟他表白啊？” 许恩棠认真想了下，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 可是郁熙悦又很怕被拒绝。 “我再想想吧。” 十几分钟后，他们停下来休息。 郁熙悦把奶茶给郁宸和江然之。 谈霁礼过来时，看向她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调侃和招惹。 “……” 许恩棠转头凑到郁熙悦他们那边，没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对面的女生在往这儿看，又转过头。 某招蜂引蝶的人没喝奶茶，正拿着矿泉水在喝，大概这会儿喝全糖奶茶是有点腻。 颈间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滑动，很明显。 等他喝完水，许恩棠喊他：“谈霁礼。” 谈霁礼把空瓶往旁边垃圾桶一丢，垂眼看向她。 唇上还带着点水。 许恩棠开口，学着他之前的话：“靠近点。” 谈霁礼靠近过来。 余光里，郁宸江然之他们准备回球场了。 许恩棠：“再近点。” 谈霁礼低下头。 许恩棠抬起手用手背很潦草地蹭了几下他的唇，甚至有那么一点点重。 蹭掉水渍后，她若无其事地说：“去吧。” 三个男生一起往球场走。 郁宸刚才全看见了，拱了拱谈少爷的手臂，调侃说：“恩棠妹妹是不是不稀罕您这张脸了？下手还挺重。” 谈少爷开开心心：“你懂什么。” 第140章 就该多喜欢几个 打过球的第二天晚上，许恩棠洗完澡都躺到床上了，接到郁熙悦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通，对面一片的嘈杂里传来郁熙悦的哭声。 许恩棠吓了一跳，问：“熙悦，发生什么了？” 郁熙悦一边哭，一边说：“恩棠……我、我跟江然之表白，被拒绝了。” 今晚郁熙悦和几个同学聚了下，喝了不少酒。 酒后，想到后天就要出国，她脑子一热，就把江然之叫出来了，用的还是她哥的名义。 她知道她哥今晚在他们爷爷那里，估计在陪着下棋，根本没空看手机。 江然之果然来了。 他们约在一家酒吧里。 到了看见只有郁熙悦一人，江然之坐下问：“你哥还没到？” 郁熙悦第一时间没说话。 正要发消息的江然之看向她。 郁熙悦说：“就只有我。” 江然之微顿，打量着她问：“你喝多了？” 郁熙悦：“没有。” 她鼓起勇气，看向江然之的眼睛说：“江然之，我喜欢你。” 江然之那张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表情。 好几秒后，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斯文冷静，语气有些复杂，也很委婉：“熙悦，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郁熙悦的心沉了一下，当下就很想哭，又忍住了。 她说：“那你试试不把我当妹妹呢？反正你又没有女朋友。” 江然之的声音温和，真的像哥哥：“你会遇见更喜欢的男生。” 这是彻底的拒绝。 郁熙悦准备好的别的说辞都说不出来了。 她眼眶都胀了，但硬是忍住没在他面前哭出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江然之率先打破安静，说：“很晚了，早点回去。司机在不在？不在我送你。” …… 许恩棠赶到的是郁熙悦和江然之分开后又独自去的一家酒吧。 她到的时候，正有个男生在跟郁熙悦搭讪，要请她喝酒。 郁熙悦已经有些迷糊了。 许恩棠说：“她不喝。” 男生看向她，问：“那妹妹我请你喝。” 许恩棠冷淡地拒绝：“我也不喝。” 这男生还要纠缠，许恩棠直接把经理叫来了。 这家酒吧是郁熙悦、郁宸的一个哥哥的场子，他们之前来过，经理认识她们。 经理喊保安把人赶了出去。 许恩棠坐到郁熙悦的身边，拍了拍她，“熙悦？” 郁熙悦认出她，一把抱住她，靠在她的肩上哭了起来，“恩棠，他果然把我当妹妹……我姓郁，他姓江，谁要当他妹妹啊。” 许恩棠听她把事情的过程说了一遍，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郁熙悦：“我好难受啊，恩棠。他说我会遇见更喜欢的男生……” “可我就是喜欢他……” 许恩棠知道这种事很难劝，也不是安慰几句就有用的，只能陪着她。 在酒吧坐了一会儿，她又陪郁熙悦回家。 进房间，扶郁熙悦坐下后，许恩棠看了下手机，看见谈霁礼半个多小时前有发消息给她。 许恩棠回复：【我来熙悦这里了，路上没看见消息。】 谈霁礼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这么晚还去她那里？” 许恩棠说：“熙悦后天都要走了，突然想让我来陪她一起住。” 这时，沙发上的郁大小姐说：“男人就该多看几个、多喜欢几个，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电话里，谈霁礼笑了下，漫不经心地问：“那打算在几棵树上吊死？” 许恩棠立刻走到外间，“……她在看剧，说剧里的女主。” 为了防止郁熙悦又说出什么被听见，她说：“那我先挂了，晚安。” ** 翌日，郁熙悦酒醒，眼睛肿得厉害，人倒是很平静。 她蔫蔫地抱着被子说：“一觉醒来我还是放不下。” 喜欢哪是睡一觉就能放下的。 许恩棠担忧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郁熙悦垂头丧气：“还能怎么办，放又放不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反正我明天就走了。你记得帮我保密，连霁礼哥也不能说。” 许恩棠点点头，“好。” 许恩棠和郁熙悦一起吃完午饭才回谈家。 路上，她坐在车里点开手机，看见了手机上的日期。 今天15号，是陆襟出国的日子。 前两天她和陆老太太打电话的时候，陆老太太提到过一嘴。 陆襟是下午三点多的航班，和何嘉煜一起走。 两人申请的一个学校。 两家的父母都来机场送了。 陆襟今早去了复园，陪老爷子老太太吃了午饭。 在机场，魏荷叮嘱了陆襟几句，就是些“好好照顾自己”之类，还有就是多给老爷子老太太打电话。 陆襟没什么语气地应着。 等时间差不多，可以去过安检了。陆襟没进去，看了看手机。 他的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界面上最新两条消息是绿色的背景。 陆襟：【我今天走，能不能来送送我】 陆襟：【就当是送朋友。】 何嘉煜知道他在等谁，也没进去，就在旁边跟他一起等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机场里的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人。 何嘉煜看了看时间：“阿襟，该进去了。” 陆襟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何嘉煜拿着手机说：“真的要进去了，再不进去要来不及了。” “阿襟——” 就在何嘉煜要拉他走的时候，陆襟终于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 两人去过安检。 安检过后，陆襟攥在手中的手机倏地响了一下。 他似有所感，整个人僵住一瞬。 随后，他点开。 是那个聊天界面上多了条新消息。 只有四个字。 许恩棠：【一路平安。】 第141章 我黏人吗? 翌日午后，差不多的时间，许恩棠来到机场。 郁宸和郁熙悦今天要去费城了，她和谈霁礼、江然之来送他们。 郁熙悦今天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还是有点沉默。 大家都以为她是不舍得离开才情绪低落，没有多想。 郁宸安慰她说：“没事儿，去了还有我呢。” 郁熙悦“哦”了一声。 郁宸又对谈霁礼他们说：“谈二、小江、恩棠妹妹，别太想我们。” 郁熙悦和许恩棠抱了一下。 许恩棠说：“经常发消息。” 郁熙悦：“好。” 她又悄悄看了江然之一眼，收回目光。 郁宸也在看江然之，“江哥，我们都要走了，您总得多说两句吧？怎么比平时还沉默。” 江然之思索了两秒，说：“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 这么正经，一下子把郁宸搞不会了。 干什么突然这么认真。 郁宸：“知道知道，走了。” 和他们分开，过了安检，郁熙悦还是没忍住，眼眶有点红。 郁宸拍拍她的肩膀，“放假就回来了。” 郁熙悦原本还好，被他这么一安慰，眼泪直接上涌。 郁宸吓了一跳，又说：“你要是中间想回来，我也能陪你回来。” 郁熙悦点点头，“哥，还是你好。” 郁宸：“出门在外，终于知道你哥的好了吧？” 看他得意的样子，郁熙悦的那点感动都没有了。 ** 郁宸和郁熙悦离开后没几天，夏凝来北城了。 a大26号新生报到。她20号来，正好可以玩几天。 许恩棠去火车站接的她，直接带她去了a大那边的公寓。 公寓早都收拾好了，可以直接住人。 许恩棠也陪她住了过去，白天带她去逛北城的景点，晚上两人一起聊天。 和谈霁礼在一起后没多久，许恩棠就把谈恋爱的事告诉了夏凝。 这次见面，夏凝仔细问了他们谈恋爱的事。 “是他追的你吧？” 许恩棠：“是的。” “现在想想，高二寒假你们来黎城那次，他就对你很好！”夏凝说。 “他那样的人追人，估计很少有人能扛住的。” 许恩棠深以为然。 夏凝又说：“还好我从郁宸他们那里知道谈霁礼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然听说你跟他在一起，我肯定要担心的。怕你被他骗。” 许恩棠笑了起来，问：“他看起来很会骗人吗？” 夏凝诚实地点点头，说：“也不能怪我这么想啊。谁让他长了张看起来早恋过八百次的渣男脸。” 长了张渣男脸的某人此刻正和江然之在一家清吧。 江然之看了看百无聊赖的谈少爷，问：“你难得有空，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要找我出来玩。” 谈少爷放下喝了一口的橙汁，点开没有动静的手机看了一眼，懒洋洋地说：“我倒是想。” 临近开学，他空了下来，但是他女朋友不空。 消息都发出去快半小时了，对面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两天都是这样，聊不上几句，要么就说要去玩、要去吃饭了，要么就是过很久才回一条。 谈霁礼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点着。 手机终于震了下。 他拿起手机点开。 棠棠：【在和夏凝聊天没看见消息。】 谈霁礼：【现在呢？】 对面又没动静了。 谈霁礼放下手机。 知道了，还在聊。 他端起橙汁，忽然听见隔壁有个男人在打电话，应该是跟女朋友或者老婆。 “我看到你消息不是马上回了嘛，在喝酒没看见很正常的。” “怎么会不喜欢你啊，你的消息我都是一看见就回的。但我有时候在忙，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哎呀，你怎么这么黏人。” “好好好，黏人当然好啦，最爱你啦。” …… 谈霁礼没再听下去，收回目光喊了声：“江哥。” “我黏人吗？” 没等江然之开口，他又说：“算了，你又没谈过恋爱。” 江然之：“……” ** 这天，许恩棠和夏凝去逛了博物院，中午吃的烤鸭。 晚上，她计划着带夏凝去小吃街。 虽然都是游客去的地方，但来北城总归要去一趟打个卡的。 去小吃街前，许恩棠先顺路回了趟谈家，准备拿几件衣服。 夏凝没跟她进去，就在车里等。 这个时间温瑜和谈振文都不在家，许恩棠径直上楼。 走到房间门口，她正要打开门进去，隔壁的隔壁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谈霁礼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恩棠有点惊讶。 还没等她开口，她的手腕一紧，被谈霁礼拉去了他的房间。 进门后，谈霁礼转身关上房间的门，松开她的手。 两人就站在门后。 许恩棠问：“你今天在家？” 谈霁礼眼睑微掀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许妹妹，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个男朋友了？” “没有。” 许恩棠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下，安抚被冷落的谈少爷。 他应该是刚吃过糖，呼吸和唇上有一丝香甜的葡萄味。 这人顶着张又酷又不满的脸，亲起来却是甜的。 许恩棠忍不住笑着说：“你好甜啊谈霁礼。” 谈霁礼微顿，眉眼轻轻抬了下，问：“你这几天是去进修了吧？” 许恩棠：“进修什么？” 今天只是去博物院学习了一下。 谈霁礼轻飘飘地说：“渣女话术。” 许恩棠：“……” 明明是你自己把自己搞这么甜。 她突然想起来，他高考前来复园看她，给她的那颗糖，还有前世那个晚上给她的糖都是葡萄味的。 她好奇地问：“谈霁礼，你是不是最喜欢葡萄味的糖啊？” 谈霁礼挑挑眉，“还行，偶尔吃一颗。” 那这个“偶尔”还挺频繁。 许恩棠还是配合地“哦”了一声。 谈霁礼把头往下低了低，看着她，语气却有点淡：“这么快就糊弄完了？” “还没有。” 许恩棠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来亲他。 谈霁礼搂住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提，抵在门上。 许恩棠感觉自己的脚都不是完全着地了。 她后背抵着门，跟他接吻。 那股葡萄的甜味散在唇舌间。 亲吻的间隙，她呼吸细碎，“你还有没有……还有没有给别人送过糖啊。” 不然怎么送得那么娴熟。 他拿糖哄人肯定一哄一个准。 谈霁礼停下来抵着她的额头看她，然后在她的下唇啄着，低低地问：“你问的是哪个别人？” 轻轻柔柔的吻让许恩棠的心都飘了下，说：“比如……别的女生。” 说完她有点后悔。 就这么被他勾着说出了真实想法。 谈霁礼低叹一声，“我就说葡萄都做成糖了，怎么还能是酸的。” 许恩棠：“……” 她转过脸不给他亲。 他笑着把她的脸扳回来，在她的唇上亲了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就你。” 第142章 没你的甜。 谈霁礼指尖勾了勾她的下巴，“满意了吧？” 许恩棠下巴被他勾得有点痒，轻轻“嗯”了一声。 谈霁礼不太满意她的回应，“‘嗯’算什么，说话。” “满——” 许恩棠刚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空调卖力地运作着，却好像作用不到门后的空间。 空气被带着灼热的呼吸沾染。 谈霁礼把许恩棠往上提了提，问：“想没想我？” 许恩棠：“想——” 他好像故意似的，就不让她把话说完整，又亲了上来，亲得很重。 许恩棠被他抵得后背紧贴门，有那么几秒真的晕乎乎的。 但她始终记得夏凝还在外面等着。 在给她换气的时候，她偏过头，谈霁礼顺着拨开她的头发，去亲她的耳朵。 “谈霁礼……” 谈霁礼：“嗯。” 他应得很敷衍，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一声，含含糊糊的。 许恩棠的呼吸很散，“夏凝……夏凝还在外面等我。” “我要下去了。” 谈霁礼顿了顿，在她的耳廓轻轻咬了下，在她腰间的手伸了进去。 她上衣的下摆正好盖到他的手背处。 指腹碰到腰间细腻的皮肤，他没好气地捏了下，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下。 他收回手松开她。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 许恩棠跟他对视了几秒，招架不住他的眼神，飞快地打开房间的门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很快在衣帽间拿了几件衣服装进纸袋里。 从房间出来，许恩棠看见懒懒散散地倚在走廊里的某人。 她下意识地往某处看了一眼。 刚才他都…… 注意到她的视线，谈霁礼喉结滚动了一下，拖着语调问：“还看？” “要不然你现在打电话跟她说一声，让她多等等，你要帮帮你男朋友。” 许恩棠什么都还没看清，听到他的话，视线立刻上抬。 “那我走了。” 没走两步，她的手腕被握住。 她回头，谈霁礼的气息靠近。 他眼底的热度还没消散，在光线下流转涌动，看得许恩棠心头一跳。 “眼睛闭上。”谈霁礼看着她。 许恩棠的睫毛轻颤，然后听话地下垂。 她配合地微微抬起脸。 接下来好几秒没动静。 她隐隐听到一声轻笑。 在她意识到这人又在逗她，正要睁开眼，唇上忽然碰到了什么。 她的嘴里就被塞进一颗糖。 甜滋滋的葡萄味在舌尖化开，她睁开眼。 谈霁礼捏了捏她的耳垂，“不是甜吗？让你回忆回忆。” 许恩棠“哦”了一声，“我走了。” 下楼后，许恩棠嘴里的糖化得更开。 甜甜的葡萄味让她满脑子都是某人亲起来的感觉，还有刚才接吻的画面。 许恩棠的脸有些红。 他才是去进修了吧。 她的魂都要被勾得留在那里了。 这导致许恩棠一直到和夏凝在古巷小吃街闲逛的时候才想起来，有件事忘记和某男妲己讲了。 晚上九点多，逛完回去，许恩棠给谈霁礼发消息。 她点开微信，看见七点多的时候谈霁礼有给她发消息，问她们今晚去的哪里玩。 那会儿她和夏凝在逛古巷里的小店，没有看见。 她翻出夏凝在回来路上发给她的照片，挑了几张发过去。 很快，对面打了语音过来。 夏凝在洗澡，许恩棠拿起手机回房间，接通语音。 对面传来谈霁礼懒洋洋的声音：“看来那颗糖还是有用的，许妹妹还是想着我的，也就隔了两个多小时就回我消息了。” 那股阴阳怪气都要溢出来了。 “……” 许恩棠被阴阳得头大，想也没想，回了句：“没你嘴上的甜。” 语音彼端倏地安静了两三秒。 谈霁礼的声音传来，带着浅浅的笑意“看来你挺喜欢。”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搞得跟调戏他似的。 谈霁礼又说：“算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他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样子。 许恩棠：“……我还有哪次？” 就这一次吧。 谈少爷跟她细数：“以前盯着我鼻子上的痣看，问我是不是天生就有的。后面还有一次，盯着我的喉结看，说好奇——” 许恩棠一时无言以对。 好像是有这些事。 她转移话题，问：“你今晚在家住的吗？” 谈霁礼配合着她，回答：“没有，回租的房子了。” 许恩棠：“那你这两天还有没有空啊？我们一起跟凝凝吃个饭。” 她刚问完，房间门被敲响。 外面是夏凝。 公寓有两间卧室，除了夏凝刚来北城那晚她们是睡一起聊天的，后面都是一人一个房间。 每天出去打卡景点太累了，晚上需要好好休息，一人住一间能保证休息好。不过她们还是会在沙发上聊到很晚才各自回房间去睡觉。 “恩宝，我洗好啦，你可以去洗澡了。” 许恩棠答应了一声：“好的。” 接着，她继续跟谈霁礼打语音。 谈霁礼：“那就明天晚上？” 许恩棠：“可以的。叫上江然之一起吧？正好都认识。” 谈霁礼：“行，我跟他说。” 许恩棠：“那我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 谈霁礼“嗯”了一声，“晚安，恩宝。” 声音懒懒淡淡，这句“恩宝”带着点调侃，在夜晚又很温柔。 许恩棠被喊得耳朵一痒，脸热了起来。 “晚安。” 第143章 晚安，恩宝。 翌日晚上，许恩棠、夏凝、谈霁礼和江然之四人一起吃了晚饭。 吃完饭，江然之有事先走了，他们三人又去附近的酒吧喝了些东西。 夏凝在这之前还没来过酒吧，这是第一次。 谈霁礼没看酒单，把酒单递给她们。 许恩棠和夏凝一起看了会儿，夏凝想喝鸡尾酒，但那些鸡尾酒的名字让她看得云里雾里。 许恩棠直接喊了人来推荐，点了两杯低度数的鸡尾酒，然后又给谈霁礼点了杯鲜榨橙汁。 夏凝问：“一会儿谈霁礼开车啊？” 许恩棠微顿，点点头，没有拆谈少爷的台。 谁能想到这人看起来拽模拽样的，长了张渣男脸，其实就那么点酒量呢。 似是察觉到许恩棠脸上忍着的笑意，谈霁礼挑挑眉。 然后，许恩棠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谈霁礼：【笑谁呢。】 被逮到的许恩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回复：【我没有笑。】 回完她放下手机，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唇。 对上谈霁礼凉飕飕的注视，她伸手去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手，哄他。 其实也不是很丢脸。 许恩棠的手反被握住。 之后就一直这么牵着。 喝完酒，三人离开。 夏凝发现酒吧也就那样，来过一次就祛魅了。 回去的路上谈霁礼开车，许恩棠坐的副驾，夏凝在后排。 车开到公寓楼下，许恩棠和夏凝准备下车。 谈霁礼和同学合租的房子也在大学城这一片，不过位置没这么好，离许恩棠这里还稍微有点距离。 后天就要报到了，许恩棠和夏凝决定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也用不上车，说好让谈霁礼今晚先开回去，有空的时候再送来。 许恩棠打开副驾的车门，都下车了想起来储物格里还有东西，又回头。 她探身进来，一只手撑着副驾的座椅，一只手来找。 刚拿好东西，她的后颈被捏住，整个人被往主驾那边带了带。 已经下车了的夏凝在往里面走，背对着他们。 谈霁礼俯身过来，呼吸拂过她的脸。昏暗中，他的眼睛很亮。 他另一只手把她耳边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勾过去时，指尖轻轻扫过她的侧脸和耳边，带起涓涓的痒意。 他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晚安，恩宝。” 夏凝走了几步发现许恩棠没跟上来，回头喊了她一声：“恩宝？” “来了。”许恩棠加快脚步。 身后的车启动开走。 她耳边还是另一声“恩宝”。 那人开始一直叫她“恩宝”了，和昨晚语音里听到还不太一样。 鸡尾酒里的那点酒精好像开始发挥作用了，她的脸有点发烫，还有些晕乎乎的。 ** 26号新生报到，a大非常热闹。 谈老爷子和陆老爷子今天都来了。 两人作为家长，想陪许恩棠去报到，不过校园里人太多了，许恩棠很怕他们被挤到。 谈霁礼说：“我陪她去就行了。” 两位老爷子想想也行，就和许恩棠一起在a大门口拍了合照，之后看谈霁礼和许恩棠一起进去。 陆老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原本他以为陆襟是没意思的，所以在得知棠棠和谈家小子谈恋爱的时候，只是有那么点点不甘。 后来又多了些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同时，他对谈老爷子又有点愧疚。 毕竟自己孙子差点要去挖他孙子的墙脚。 谈老爷子则觉得陆老爷子最近有些奇怪，有时候正斗着嘴呢，他突然就停下来让他说了，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 这让谈老爷子很不习惯。 “你最近怎么了？”谈老爷子问。 陆老爷子：“没什么。” 就是没那么足的底气斗嘴罢了。 第144章 要加我好友啊学妹。 走进a大后，到处都是指示牌和举着学院牌子的人。 各个学院和专业奋力迎新，花招百出，表演的表演、帮拍照的帮拍照，有的院系连人偶服都穿出来了。 往返几个车站的接驳车一趟接着一趟，下来的都是新生和家长。 许恩棠和谈霁礼很快到了医学院这边。 人很多，志愿者正在一个个帮新生完成报到手续。 到许恩棠，志愿者看了看，对另一个男生说：“你们的人。” 男生眼睛一亮，笑着对许恩棠说：“终于来了个学妹。” 许恩棠报的是八年制的临床实验班。 办好报到手续后，男生问：“学妹，有没有行李要搬啊？” 没等许恩棠说话，正在后面接电话的谈霁礼的声音响起：“她没有。” 他还顺手接过许恩棠手里刚拿的资料。 周围几个女生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以为他也是新生，听到这句话有些遗憾。 从人群里出来后，许恩棠看了下手机上的消息。 夏凝那边也已经办好手续到宿舍了。 见谈霁礼打完电话，她说：“我去凝凝的宿舍看看。” 谈霁礼：“行，正好我舍友喊我过去一趟。” 谈霁礼有个舍友今天在当志愿者，许恩棠还让他跟舍友提了提，报到的时候关照下夏凝。 许恩棠：“那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许恩棠根据夏凝给的楼号，找到她的宿舍楼。 今天宿舍很多家长进进出出。 上楼进到宿舍，许恩棠看见了在和舍友聊天的夏凝。 “恩宝。” 夏凝跟她招手，然后给她的舍友介绍：“这就是我朋友，医学院的。” a大本科生宿舍都是四人间，夏凝的舍友已经来了两个，都和夏凝一样是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的，也都是谈霁礼的师妹。 这个班的生源很多都是五大学科竞赛的保送生，是学霸中的学霸。 夏凝这两个舍友都比较内向，安安静静的，但是人很好，还给许恩棠分享了带来的家乡特产。 其中一个和夏凝在冬令营就认识，另一个是信息国集的。 几个女生聊着天，许恩棠顺便帮夏凝收拾东西，跟她一起铺床。 半个小时后，宿舍最后一个女生来了。 这个女生比较外向，一来就主动和大家打招呼。 打过招呼后，她说：“我本来应该早点到宿舍的，就是报到的时候留下来看了会儿帅哥。” 夏凝问：“什么帅哥啊？” 女生说：“就我们叉院的啊！” 她们专业归属交叉信息研究院，简称就是叉院。 “没想到我们叉院有这么帅的帅哥！别的院的女生看我去那里，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哈哈哈，真是太有面子了。” 看她们没什么反应，她问：“你们报到的时候没看见吗？” 夏凝说：“没。可能没注意。” 女生：“那可能是他那会儿不在，不然不可能注意不到的，真的超级正！听说还是我们师兄。” 夏凝的另一个舍友说：“说得我都好奇了。” “我感觉表白墙会有人发！我看到好多女生去要他微信了。” 几个女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起了帅哥。 夏凝小声对许恩棠说：“你不是说谈霁礼去找他舍友了嘛，不会是谈霁礼吧？” 许恩棠：“……我也不知道。” 之后，她们又聊起男朋友。 夏凝她们宿舍四个里，只有一个是有男朋友的。 陪夏凝收拾完东西，看时间差不多，许恩棠就和她们道别去找谈霁礼了。 进校园报到的新生仍然一波接着一波。 谈霁礼的舍友颜翰飞今天负责举他们院的牌子做引导。 眼看别的院又是表演又是玩偶服，拉风得不得了，他们很羡慕。 谁让人家学院女生多，想法多呢。他们这边基本是男生。 但连人家土木的今年都做了个可以拍照的展板，做得还挺好看。 他们总不能就这样被别的院比下去吧。 大家在想办法的时候，颜翰飞忽然想起来，他们宿舍、不，是他们院的排面不是来陪女朋友报到，在学校吗？ 于是他就给某人打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了一大堆，终于把人请来了，说好是来坐会儿。 现在的情况大家很满意，不少别的院的女生都在往这里看。 连学校公众号的记者都来多拍了几张照片，估计他们院今年在公众号迎接新生的文章里能多占点篇幅。 许恩棠过去的时候，看见谈霁礼正坐在遮阳棚下，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他低垂着头，眉眼都落在阴影里，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还是一眼能被看到。 非常惹眼，惹眼到许恩棠还没走近，就看见他招了两朵桃花。 两个女生拿着手机走过去，应该是去要微信的。 他眼睛都没抬起来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女生很快就遗憾地离开了。 其中一个临走还回头看了看他。 他始终没抬起头，拽得要命。 许恩棠走到他身边。 没等她开口，他就说：“没微信。” 熟练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不知道用这三个字拒绝多少人了。 明明他手机屏幕上就是微信的界面。 许恩棠“哦”了一声，“那你现在用的是什么？” 谈霁礼顿了顿，抬起头，身上的疏淡瞬间散去不少，嘴上逗她问：“要加我好友啊学妹。” 许恩棠勾了勾嘴角，问：“那你给加吗？” 谈霁礼：“我想是想，但是怕女朋友吃人。” 许恩棠：“……” 到底谁会吃人啊。 谈霁礼才坐了这么一个多小时，旁边的男生已经听他拒绝了不知道多少个来要微信的女生了。 他一开始还会看看，八卦一下，后面都免疫了，反正都是差不多的话术。 一开始还说的是“我有女朋友了”，后来直接是“没微信”。 难得听见他说了句“要加我好友啊学妹”，他有些意外地转头，看见是个又乖又漂亮的妹妹。 这种谁忍心拒绝啊。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句“我想是想，但是女朋友会吃人”。 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他一直以为是借口。 难道是真有？ 他不禁想起院里的传言。 如果还是借口，不给早说啊，逗人家妹妹干嘛，狗不狗啊。 就在他想要不要趁机问问妹妹可不可以加他的时候，他看见某个自称有女朋友的人牵起了人家的手。 谈霁礼介绍说：“我女朋友。” 第145章 把某人带回去 男生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原来是女朋友啊。” 男生和许恩棠打招呼。 许恩棠一边回应，一边悄悄掐谈霁礼的手心。 谈霁礼任由她掐了一下，随后哄她似的勾勾她的手指，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女朋友不吃人，我吃。” “……” 好好一句话从他嘴里这么讲出来莫名不怎么正经。 许恩棠的脸热了下。 颜翰飞转身看见许恩棠，过来打招呼。 “棠棠，还记得我吧？我是谈霁礼的舍友，叫颜翰飞。” 谈霁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还是叫学妹吧。” 颜翰飞：“……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叫的，主要就知道她叫‘棠棠’啊。” 许恩棠对他是有印象的。 谈霁礼喝醉那次他们见过。 她笑了笑说：“我叫许恩棠，叫我‘恩棠’也可以。” “原来学妹姓许啊。”颜翰飞说，“六月那会儿谈霁礼说脱单了，我们一下子就猜到是你。” 谈霁礼喝醉那次是颜翰飞脱单请客。 第二天他回宿舍，颜翰飞他们三人好好盘问了他一下，问他喝醉酒非要找的“棠棠”到底是谁，是不是女朋友。 这人只回答了句，还不是。 他们三人立刻明白了。 那就是在瞄着咯。 怪不得这人一直不谈恋爱呢。 上大学谁不想谈谈恋爱啊，学校里追他的女生那么多，连带着他们整个宿舍都经常被女生加微信。 他想一天换一个女朋友都行，可是他就是不谈，谁来了都不搭理。 颜翰飞：“我们说他怎么不谈呢，原来在等你啊。” 许恩棠被他打趣得有点不好意思。 谈霁礼握了握她的手，对颜翰飞说：“我们走了。” 当了一年的舍友，颜翰飞对这位的脾气已经很了解了。 人第一眼看着挺温和随意，其实又拽又狗的。 能把他请来坐一个多小时已经超出预期了。 “去吧去吧，下次记得带许学妹和我们一起吃饭。” 两人走后，旁边的男生问颜翰飞：“那真是谈霁礼的女朋友？” 颜翰飞：“是啊。” 男生：“那院里的传闻到底真的假的啊？” 其实颜翰飞他们宿舍三人也怀疑过。 毕竟他们一个宿舍的，知道谈霁礼确实很穷，早早就在联系项目加入，假期也在赚钱，但他有时候用的东西也是真的很贵。 不是一般的贵，是他们普通大学生不敢想的那种。 宿舍里聊天提到家里的时候，他都不怎么说的。 这一年下来，能拼凑出的关于他家里的消息也就是，他爷爷脾气比较暴躁，家里靠妈妈养，爸爸不怎么赚钱。 但相处下来，颜翰飞又觉得他不像家境不好的，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感觉。 也不好说，或者有人就是能又没钱又拽上天。 颜翰飞：“当然假的。” 至于那些很贵的东西嘛，或许是靠他女朋友？ ** 许恩棠这边报到结束就没什么事了。 从学校出来，她和谈霁礼走回她的公寓拿车，谈霁礼要带她在大学城附近逛逛，熟悉下环境。 许恩棠说：“我问问凝凝要不要一起去。” 谈霁礼挑挑眉，没说话。 许恩棠给夏凝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夏凝说：“我就不去啦，晚上说好宿舍一起吃饭。再说了，我天天当电灯泡也不好。” 打完电话，谈霁礼评价了句：“还算有眼力见。” 许恩棠：“……” 两人在大学城周边逛了一圈，逛完正好到吃晚饭的点。 吃完晚饭，许恩棠开的车，想当然地就要先把谈霁礼送回去。 车变道后停下来等转向的红灯。 谈霁礼的声音响起：“你要送我回去？” 许恩棠看向他问：“你还要去哪里吗？” 谈霁礼的身体侧过来了些，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看，控诉说：“许学妹，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冷落你男朋友太多了？” “……” 是有点。 许恩棠：“那你是想——” 问到一半，她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了。 谈霁礼瞥了眼前面，提醒：“马上绿灯了。” 许恩棠“哦”了一声，收回目光好好开车。 旁边飘来一句：“不请我去你那里？” 于是许恩棠开到目的地后，在楼下等了会儿，把某人带了回去。 从电梯出来，许恩棠的手机响了，是郁熙悦给她打视频。 估计郁熙悦会跟她讲到江然之的事，她先没接。 今天夏凝搬去宿舍后，有阿姨来打扫过。 进门后，许恩棠换了鞋，然后找出双新的客用拖鞋给谈霁礼，说：“我跟熙悦聊会儿，你先去洗澡吧。” 说完，她拿着还在响的手机进房间关上门。 视频已经挂断，她重新打过去。 视频很快就通了，郁熙悦出现在屏幕上。 “恩棠。” 许恩棠：“你起了？” 郁熙悦：“是啊，刚起没多久。” 郁熙悦那边已经开学，生活稳定下来，得知许恩棠今天去报到了，她问了几句报到的情况。 然后两人各自说着最近的生活。 临近最后，郁熙悦问了句：“你最近见到江然之了吗？” 许恩棠：“前天见过，一起吃了饭。” 视频一共打了三十几分钟。 许恩棠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谈霁礼刚洗好澡，正在往客厅走，听见声音回头。 他没穿上衣，只松松垮垮地穿了条睡裤，头发还湿着，有水珠沿着发梢往下滴落，朝她看过来时眉目很清晰，萦绕着水汽。 “视频打完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了。 许恩棠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说：“我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谈霁礼正大剌剌敞着腿坐在沙发上，边刷手机边看电视，上身穿了件t恤。 许恩棠走过去，被他拽进怀里，坐在他一侧的腿上。 两人身上是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交融在一起。 谈霁礼一只手圈着她，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问：“跟熙悦聊什么了？还要背着我。” 许恩棠的心紧了一下。 这人一向很敏锐。 颈间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她偏头躲了躲，说：“就是些女生之间的话题。” 谈霁礼：“比如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 第146章 就这样不管我了? 许恩棠：“不是，就是些女生之间的秘密。” 谈霁礼拖着语调“哦”了一声，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那你紧张什么？” 许恩棠：“……” “我没——” 话说到一半，她转过头看见他眼中浅浅一层笑意，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诈她的。 谈霁礼眼帘微掀，捏捏她的下巴，“真紧张了？” “……你才紧张。” 许恩棠很没好气，站起来要走。 刚起身，腰间的手往回一揽，她又跌坐回去。 松软的长发散开在他的怀里、肩上。 谈霁礼不再逗她，语气温柔许多，哄她说：“嗯，我紧张。” 许恩棠瞪他一眼。 谈霁礼笑着扳过她的脸，低头来亲她。 起先是很轻柔的吻，一下一下地，许恩棠被亲得晕乎乎的。 亲了一会儿后，谈霁礼卡着她的腰抱她转了个身，让她面朝他。 她脚上的拖鞋在这个过程里掉到地上，小腿抵着他两侧的沙发，睡裤的裤腿缩上去一截，露出脚踝。 转过来后，谈霁礼看了她几秒，然后腿往上一抬，她就被动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啄了几下，倏地加深这个吻。 两人身上沐浴露的香气随着温度升高肆意扩散开来。 亲吻停下时，有好几秒只有呼吸声。 许恩棠靠在他的肩上缓着呼吸。 她睡衣的下摆扫过那清瘦凸起的腕骨、手背、再到指尖。 拿出来的手垂到身侧，握住她露出的一截小腿，在脚踝到小腿一半处来回轻抚。 许恩棠的呼吸抖了一下。 谈霁礼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廓，“恩宝。” 贴着耳朵的声音让许恩棠的耳朵麻了一下。 在她小腿的手收回，握住她的手带着向下。 然后就这么贴着，无声诱哄。 “今天该帮帮你男朋友了吧。” 两三秒后，许恩棠抬起脸，声音轻柔地说：“你等一下。” 谈霁礼懒懒散散地松开她。 许恩棠从他的腿上下来，对上他的眼睛。 这人气定神闲地等着，不往某处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好似刚才那样诱哄的不是他。 只是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眼梢都是热潮，光线照亮里面直白勾缠。 许恩棠被他看得脸热，心跳瞬间比刚才还快。 她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地转身跑了。 直接跑回房间，“啪嗒”一声锁上门。 她总不能每次都被这么狗的人牵着鼻子、勾着魂走。 而且上次帮他，她真的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睡着都很晚。 可能是因为要报到，她和夏凝昨晚都有点睡不着，最后没睡好。 明天要早起参加开学典礼，后天开始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从今天起要早点睡，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许恩棠平复了下心跳后，站在门后，贴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她以为他会跟过来，然后哄她开门，但她听了一会儿连脚步声都没有。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许恩棠被这蓦地发出的声响惊了一下，走过去一看，发现是外面的人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顿了两秒，接起语音。 不知道会是什么圈套，她接通语音后先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贴在耳边，警惕地听着。 “门锁了？” 散漫的声音从彼端传来，语气和往常差不多。 许恩棠“嗯”了一声，还是很警惕。 语音里的人重重叹息一声，有些无奈：“跟谁学的。” 许恩棠抿了抿唇，说：“谁让你先诈我的。” 对面又叹了口气：“棠棠同学……” “棠棠——” 撒娇也不管用。 难得见他这样，许恩棠弯了弯唇，上到床上，倚在床头喊他：“谈霁礼。” “嗯？” 许恩棠：“客卧已经收拾好了，你早点睡。” 谈霁礼的声音懒洋洋、黏糊糊的：“那你就这样不管我了？” 许恩棠有点心软，但没到开门帮他的地步。 她的底气有点不足，声音软了许多：“那你想……” 她又说：“我明天还要参加开学典礼。” 谈霁礼应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然后，语音里传来一声比较沉的呼吸。 许恩棠愣了愣，陡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一直叹气，原来不是叹气。 她的脸红了起来，心跳扑通扑通的，“你——” 语音里呼吸的起伏变得更加明显，不再掩饰。 对面的人哄她：“不用你做什么，听着我就行。” 接下来只有手机里的声音。 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仿佛就在许恩棠的耳边，像一阵阵电流淌过，让她拿着手机的指尖发软，手机都要拿不住了。 隔着门，不知道外面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她喉咙有点干，忍不住开了口：“谈霁礼。” “嗯？” 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好啊。” ** 第二天，许恩棠被闹钟吵醒。 昨晚打完语音后，她耳边好像还回荡着有些声音。 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东西，不知道几点才睡着。 敲门声传来，是某罪魁祸首来喊她起床。 “棠棠，起床了。” 他似乎神清气爽。 而她一副被吸走精气的样子。 一点没比上次好。 第147章 金屋藏娇 许恩棠洗漱好出来，某人就贴了上来。 谈霁礼揽住她，捏捏她的脸，问：“昨天晚上没睡好？” 许恩棠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这人还穿着昨晚的t恤和睡裤，黑色的头发软趴趴地垂着，看起来很柔软。 低垂的眉目很柔和，整个人在晨光下透着清清爽爽的慵懒。 许恩棠说：“可能是要开学了，有点兴奋，睡不着。” “这样啊。” 谈霁礼低下头，整个人仿佛挂在她身上一样，脸在她颈间的头发里蹭了蹭，声音模糊地说：“恩宝，我还以为你是想别的事情睡不着。” “……” 经过昨晚的语音，许恩棠现在已经没办法听他喊“恩宝”了。 她推了推他，没推动，“我要来不及了，谈霁礼。” 因为没睡好，闹钟响后她赖了会儿床才慢吞吞地起来。 起来有点晚了。 谈霁礼“哦”了一声，抬起脸在她的脸颊亲了下。 “我们棠棠同学终于上大学了，离赚钱养我又近了一步。” 他配合地松开手，“不能耽误棠棠同学读书赚钱。” 许恩棠被他调侃得脸热。 既然知道，还一大早这样。 她绕开美色的诱惑，走去餐桌前。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陆老太太担心她自己住吃不好，让周姨安排了个阿姨在她需要的时候来给她做饭。 接下来半个月都要军训，阿姨每天早上都会来。 谈霁礼走过来说：“阿姨走了我才起来的，她不知道我在。” 许恩棠“嗯”了一声。 虽然是一人份的早餐，但是很丰盛。 许恩棠早上没什么胃口，就盛了碗粥喝。 在把其他的分给某人的时候，她抬了抬眼看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正支着下巴看手机的谈霁礼伸手轻刮了下她的脸，问：“看什么呢。” 许恩棠收回视线，“没什么。” 她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像金屋藏娇一样。 吃完早饭，许恩棠回房间换掉睡衣，就要出门了。 谈霁礼送她到门口，倚在鞋柜边看她换鞋。 等她换好鞋，他帮她打开门，就这么靠着门框。 大清早的谈少爷实在美貌，许恩棠走出门看时间还够，又回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下，问：“你今天有事吗？” 谈霁礼把她一缕弯起来的头发勾出、理顺，嘴上回答着：“晚点去我师兄那边。” 许恩棠点点头，“那我走了。” 谈霁礼帮她理好头发，又捏捏她的耳垂才收回手，“记得想我。” 走进电梯的时候，许恩棠在想，如果每天早上都这样也挺好的。 a大的新生开学典礼在学校的体育馆举行，非常隆重。 观众席按院系划分，早就坐得满满当当。 新生们的脸上全都洋溢着期待。 在听校长致辞的时候，许恩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是校长讲得无聊，相反，校长讲得很精彩。 主要是她坐久了突然犯起了困。 不知道某人今晚还要不要来住。 明天开始军训，她一定要好好休息了，就算他来，也不能再被美色乱了心神。 傍晚的时候，许恩棠接到谈霁礼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问她在哪儿。 许恩棠：“在公寓里。” 谈霁礼“嗯”了一声，问了些开学典礼的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他让她今晚早点休息。 许恩棠：“你今晚不来了吗？” 电话里，谈霁礼顿了下，说：“师兄这边有点事，晚上要到很晚。” 他又笑着说：“这么想我去啊许妹妹。” 许恩棠：“……我就是顺嘴问一下。” 电话里的人又拖着低沉散漫的语调说：“其实语音在哪里都能打。” 许恩棠的耳朵麻了一下。 “你忙吧我先挂了。” 说完她直接挂掉电话，道心坚定。 没过几秒，她的手机响了两下。 谈霁礼：【不逗你了。】 谈霁礼：【晚上早点休息。】 ** 28号，新生军训开始，为期半个月。 大家每天诚心求雨，但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晒得很。 军训期间，许恩棠和班里的女生混熟了。其中一个女生和她一样也是走读的，叫罗锦宁。 每天军训结束后，她都会和罗锦宁一起走出学校。 这天走出操场，许恩棠在回消息，罗锦宁拱了拱她的手臂，“许恩棠，快看帅哥！” 许恩棠的手机屏幕上是和谈霁礼聊天的界面。 她刚回完：【我从操场出来了。】 新消息跳出来。 谈霁礼：【看见你了。】 许恩棠抬起头，一眼看见了谈霁礼，在一群往外走的迷彩服里分外惹眼，好多女生都在回头看他。 罗锦宁：“是谈霁礼哎！” 许恩棠看向罗锦宁问：“你认识他？” 罗锦宁：“我是实验的嘛，高中就听说过他。而且报到那几天表白墙都是他，学校公众号里那篇报到的文章里也有他的照片。” “你是一中的，肯定也知道他。我高中就听人说他长了张渣男脸，真的是哎！所以他渣不渣啊，是不是女朋友不断？长成这样谈过很多也很正常。” 许恩棠：“……还好吧，他就谈过一个。” 罗锦宁眼睛一亮，“你知道啊！” 人已经离她们很近了，罗锦宁即使非常好奇，还是闭上嘴没有再说，准备一会儿走远了再问。 然后，她看见人走到她们面前停下，牵起了她新同学的手。 许恩棠：“介绍下，我男朋友。” 罗锦宁：！！！ 许恩棠又跟谈霁礼介绍：“这是我同学，罗锦宁。以前实验的。” 打完招呼后，许恩棠和谈霁礼就跟罗锦宁分开了。 一天军训下来，许恩棠有点累，身上也黏糊糊的，只想回去洗澡休息，在微信上就和谈霁礼说好回去吃。 到家她直接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订的餐已经到了。 她走到餐桌前，看见桌上有个带logo的盒子。 她询问地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上大学的礼物。” 许恩棠打开盒子，是条这个牌子的经典款手链。 她看了几秒，抬起头对上谈霁礼的目光，语气复杂地问：“谈霁礼，你不会把你暑假赚的钱全花了吧？” 够他四年的学费了。 谈霁礼像是没想到她开口是这么煞风景的话，挑挑眉。 随后他又笑了下，靠着椅背，眼睛被餐桌上方的吊灯照得很亮很温柔，语气懒懒地哄她：“所以我得靠你啊，棠棠同学。” 说得理直气壮。 许恩棠：“……” 靠吧靠吧，肯定养你。 第148章 记得把你要养的男朋友也带上。 吃完饭，谈霁礼去洗澡，许恩棠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 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玉髓手链。 某人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她又重新盘算了一遍自己的小金库，好好规划。 一条验证消息跳出来，她点开。 是有人通过班级群加她好友。 早在军训第一天，班上就把微信群建起来了，这几天大家都在群里互相加好友。 许恩棠看了看这个同学的名字，没什么印象。 她到现在人还认不全。 谈霁礼洗完澡，顶着头湿润的头发出来，瞥到眼她的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问：“跟谁聊天呢。” 许恩棠说：“我们班一个同学。问我北城有什么好吃的。” 谈霁礼：“男生？” 许恩棠还在打字，点点头。 谈霁礼伸出手，用指腹轻挠了下她的下颌，干扰她的注意力，“介绍完没有，棠棠同学。” 许恩棠正好打完字点了“发送”。 她抬起头，“怎么了？” 这时候，她的手机界面上又跳出来两条消息。 【好的谢谢。】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谈霁礼比许恩棠先看见消息。 他扫到一眼就收回目光，说：“帮我吹头发。” 许恩棠眨眨眼，“你不是夏天都不怎么吹头发的吗？” 谈霁礼垂下眼梢，“哦”了一声，拖着语调说：“吃饭前才说让我靠你，现在连帮我吹头发都不愿意。” 许恩棠：“……没有。” 她只是疑惑而已。 谈霁礼转身去拿吹风机。 回来的时候，许恩棠刚刚回完那条消息。 许恩棠：【不用了，一点小事。】 她放下手机。 谈霁礼插上插头，把吹风机递给她，然后在沙发坐下。 许恩棠要从沙发下来给他吹头发，脚还没落地就被他捞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吹吧。” 行吧公主。 许恩棠的膝盖支在他身体两侧，直起身体，打开吹风机。 谈霁礼的一只手松松地揽着她的腰，防止她一个不小心往后仰掉下去。 吹风机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恩棠左手的手指穿插在微凉的短发间。 男生的短发比女生的要好吹很多，没一会儿就明显干了不少。 谈霁礼的头发手感很好，又软又密的。 这会儿两人一高一低，许恩棠要比谈霁礼高出一截。 谈霁礼抬着眼看她。刚洗过澡的他眉目清爽，五官分明，澄黑的眼睛被光照得很亮。 有一瞬间，许恩棠觉得像是在给一只特别拽的大狗狗吹毛，没忍住趁机悄悄多揉了两把。 谈霁礼：“我周末有空。” 他忽然开口，许恩棠还以为是趁机揉他头发被发现了。 她有些茫然地问：“周末怎么了？” “人家不是要请你吃饭？”谈霁礼提醒说，“记得把你要养的男朋友也带上，你男朋友周末有空。” “……” 许恩棠没忍住笑了下，“行。” 谈霁礼轻轻挑起眉梢，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下，“真要去啊，许妹妹。” 许恩棠的身体失去平衡，左手扶了下他的肩膀才稳住，说：“没有。” 她的手又回到他耳边的发间，顺顺他的毛。 莹白的手腕一直在谈霁礼的余光里，红玉髓很衬皮肤。 谈霁礼把她的左手握过来，放在唇边亲了亲。 许恩棠给他吹头发正吹得起劲，很沉迷这种吹狗毛的感觉，把手抽出来。 谈霁礼头往前，在她的颈间拱了拱，鼻梁划过她颈间的皮肤，凉凉的。 许恩棠把他的脑袋推开，说：“别乱动，头发还没吹好。” 谈霁礼“哦”了一声，忽然不想让她帮忙吹头发了。 许恩棠右手的吹风机正吹着他的头顶。 吹风机吹到的地方，黑色的短发被吹起，移开后没有了风的支撑又落下。 吹到差不多的时候，许恩棠发现自己好像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谈霁礼大概是被热风吹久了有点倦。 “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吹很干。” 他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睑耷拉着，显然毫不知情。 许恩棠有点心虚，骗他说：“快了，还有一点点没干。” 她马上把他的头发理了理，开始补救。 又吹了一会儿，谈霁礼抬起眼看她。 许恩棠被看得更加心虚。 不会是察觉到了吧。 她在他的额头亲了下，哄他：“马上好了。” 被糊弄住的谈少爷“哦”了一声，重新垂下眼，还配合地把头低下来方便她吹。 什么都没察觉到，很无辜。 许恩棠勾了勾嘴角，又悄悄揉了揉他的头发。 看差不多，她关掉吹风机。 谈霁礼搂着她的腰，凑过来亲她的下巴。 许恩棠想看看吹出来的效果，被他亲了几下后躲他的吻。 “等一下，我看看。” 谈霁礼不松手。 许恩棠又碰碰他的头发，说：“我第一次给你吹头发，让我看看吹得怎么样。” “让我看一看，谈霁礼。” 谈少爷这才慢吞吞、勉为其难地松开手。 许恩棠放下吹风机，从他的腿上下来，穿好拖鞋后退一步看了看。 黑色的短发很顺地垂着，和冷白的皮肤交映，再加上他身上那种干干净净的少年感，整个人看起来很柔软。 基本上补救回来了，一点不影响谈少爷的美貌。 许恩棠很满意。 手机响起，许恩棠拿起来看了看，“是谈爷爷。” “晚点再打回去。”某人又开始引诱她。 那怎么行。 许恩棠坚定不移地拿着手机回房间接电话。 谈老爷子打来主要是关心关心她军训的情况、累不累。许恩棠一一回答。 老爷子又让她军训结束后周末有空去吃饭。 “顺便把谈霁礼那个混账叫上。”老爷子补充。 许恩棠笑着答应。 她打完电话回到客厅，谈霁礼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 “打完了？” 许恩棠点点头，“谈爷爷让我们有空回去吃饭。”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 谈霁礼抬起她的下巴倾身过来吻她。 接了个吻后，许恩棠倚着他，边刷手机边看电视。 每天军训太累，她没看多久就开始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再次有意识是身体突然一轻。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发现是谈霁礼把她抱了起来。 “回房间睡。” 许恩棠懒懒地应了一声。 谈霁礼把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 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许恩棠翻个身就要继续睡，却被谈霁礼按住。 谈霁礼一手撑床，俯身看着她，“亲我下。” 许恩棠眼睛都没睁开，敷衍地亲了他一下，然后翻身。 谈霁礼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伸手逗她似的轻轻挑了挑她耳边的头发。 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真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许恩棠醒来，对这段有朦朦胧胧的印象，像做梦一样。 其实只要够累，还是可以抵挡住美色的诱惑的。 第149章 关于某人的谣言 许恩棠军训期间，谈霁礼有空就会去操场接她，然后一起吃饭。 这么惹眼的人，很容易被看见。 没有几次，同专业的就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随着新生军训进入尾声，a大的其他学生开始回返校了。 宿舍开门后，谈霁礼退掉租的房子，搬回了宿舍。 9月14号，a大全体学生正式开始上课。 大一都是基础课，课程很多。 适应了几天后，大家的学习生活进入正轨。 有天中午，因为上公共课的地方在一起，许恩棠和夏凝约了一起在食堂吃饭。 这是她们正式上课后第一次见面，有很多话可聊。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分享着这几天各自的情况。 夏凝那个班很多都是竞赛生，各路大神云集，让她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大家真的都好厉害啊。我宿舍那几个也是。” 许恩棠说：“凝凝，你也已经很厉害了。” 夏凝叹了口气说：“我只能继续努力。我现在庆幸还好我有提前学英语，不然全英文授课我压力真的很大。” 听夏凝说这些，许恩棠很欣慰。 这是她以前最希望看到的场景。 讲完学习，夏凝又说起八卦。 “对了恩宝，这两天我在我们院里听到了关于你男朋友的传言。” 许恩棠：“什么传言？” 夏凝：“还挺离谱的。” 关于某人的传言好像一直都不少。 许恩棠很好奇是什么离谱的传言。 夏凝说：“都是院里的学姐学长传的，说谈霁礼被富婆包养了。” 许恩棠：“……” 这么离谱的吗？ 谈霁礼作为叉院的排面，一直是很惹人注目的存在。 从他进校开始，追他的女生就没断过，有本院的，也有其他院系的，什么类型的都有，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有女生想约他出去，或者是通过别人以聚餐的名义邀请他，他的回答都是：没钱。 而且他大一开学没多久就联系学长加入一些项目，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 听说是生活费、学费都要自己赚的那种，妥妥的清贫大帅哥。 但是说他穷吧，他穿的衣服、用的一些东西，被人认出来都很贵。 完全超出普通大学生消费能力，得是家里很有钱的那种。 一开始很多人怀疑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毕竟人家用着也很随意。 打球的时候，大几万的外套就随便往地上或者栏杆上一丢的，跟对待几十块的衣服没差别。 手表也是说摘下就摘下，随随便便一放的。 后来大家发现，那些全都是真的。 没钱怎么能用得起这些啊，就很奇怪。 叉院的人没有一个是逻辑不好的。 他自己买不起，肯定就是别人送的。 长成他那样，追他的女生又那么多，这些女生里有很多是愿意倒贴他、给他钱花的，但这一年以来，他就是没谈恋爱。 而且不止一次有人在校门口看见他上豪车。 根据这些很难猜不出来，他是被包养了。 东西都是富婆送的，不谈恋爱是富婆管得紧。 这些传言在学长学姐们开学后，就在新生里传开了。 夏凝知道谈霁礼的情况，当然是不信的。 一开始听到很震惊。 夏凝：“听说上周五还有人在校门口看见他上了一辆豪车。” 许恩棠想了下。 上周五…… 说的不会是她吧。 上周五许恩棠和谈霁礼一起去谈老爷子那边吃晚饭，周六又去复园，在复园住了一天，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 周五她是和谈霁礼一起走的。 他傍晚有点事，出学校比较晚，她回去开了车，在校门口等他。 没想到被人看见，还助长了谣言。 一直到下午上课，许恩棠还在想关于谈霁礼的谣言。 离谱到有点好笑。 温瑜会在谈霁礼生日的时候给他送很多衣服，还有些东西都是他以前的。 上豪车嘛，估计是江然之去找他，还有郁宸放假回来的时候会去找他。 没想到会被误解成被包养。 当时夏凝说有关于谈霁礼的很离谱的传言，许恩棠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被富婆包养。 她打开微信，想问问某人知不知道这个传言。 句子打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退出微信点开相册。 课表出来后，他们互相发过课表。 许恩棠点开谈霁礼的课表，看见他今天一下午的专业课，就在叉院。 而她上完这两节课后，下午三四节难得没课。 许恩棠回到微信，把输入栏里原来的半句话删掉，重新编辑。 许恩棠：【下午上完课我去找你。】 她要去帮某人破一破谣言。 第150章 还是你养我吧。 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大家去吃饭的去吃饭，回宿舍的回宿舍。 从电梯出来，颜翰飞看到一个身影，回头对走在后面的谈霁礼小声说：“又来找你了。” 这学姐都来堵过他几次了，真是够有恒心和毅力的。 曲欣走过来，颜翰飞他们作为谈霁礼的舍友，都跟她认识了，喊了声“曲学姐”。 曲欣跟他们打过招呼后，看向谈霁礼，问：“谈霁礼，你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想起上学期有次约他，他说没钱，她又补充：“我请你。” 谈霁礼回完消息抬起眼，说：“我和我女朋友约好了。” 曲欣听见他提到“女朋友”，愣了愣。 他不是一直没谈吗？ 什么女朋友，富婆金主吧。 即使知道这些，曲欣也无所谓。 她还记得上学期刚开学的有一天，她和两个同学上完公共课走出教室，隔壁的阶梯教室也正好下课，一群人走出来。 她和两个同学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个男生。 他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说着话，一副随意的样子，却帅得招人。 回去后，她和两个同学到处打听。 一个同学在学校的表白墙看见了这个男生，原来是大一的学弟，叉院的。 她正好有高中同学在那儿。 通过同学，她了解到这招人的学弟叫谈霁礼，还是计算机科学实验班的。 能上a大的都是很顶尖的了，能去这个班的更是顶尖中的顶尖。 就在她和两个同学感叹怪他不仅长得正点，脑子也好的时候，又听到了关于他的传言。 这弟弟明明穷得很，穿的用的都贵得要死，听说是有富婆包养。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女生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啧，年纪轻轻就这么虚荣，一点不想努力。 帅有什么用啊，这么自甘堕落。 曲欣的两个同学立刻放弃了，不仅放弃，还很嫌弃。 她本来也打算放弃的，但那个帮她打听消息的高中同学告诉她，他们院一个社团周五晚上要聚餐，谈霁礼也会去。 同学还把聚餐的地址告诉了她，跟她说可以去偶遇。 消息都有了，她想着帅哥不看白不看，就去了。 她一去就在热闹的人堆里看见了他。 帅得出众，怪不得富婆愿意给他花钱。 她发现人家面前都是啤酒，就他是盒草莓牛奶。 她从他们桌旁边走过时，正好有人问他怎么不喝酒。 他还没开口，他旁边的男生就说：“他喝不了一点。” 另一个也说：“我做证，他一杯倒。” 聚餐喝草莓牛奶，甜死了。 又拽又甜的弟弟，谁不想要啊。 她才打消的心思又起来了。 被包养了又怎么样，她可以拉他回正道。 而且谁包不是包啊，那富婆还不知道多少岁，说不定都有老公有孩子了，起码她年轻漂亮。 越是难搞，她越想拿下。 她跟着他们往外走，又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爸公司正好有个兼职的岗位空缺，待遇还不错，我可以介绍你过去。你那个……女朋友肯定不会长久，还是得靠自己。” 谈霁礼挑挑眉，正要开口，瞥见学院外停了辆车。 颜翰飞他们也看见了。 “哪来的阿斯顿马丁，居然停我们学院门口了。” “真好看啊。” 曲欣听见说话，下意识地往外面的路边看了一眼， 随后，她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又看了过去。 想了几秒后，她终于想起来在哪看见过这台车了。 是在照片里。 上周五的傍晚，有好几个人在校门口看见谈霁礼上了台阿斯顿马丁，还拍了照片。 这就是照片里的那台。 正好是上完课的时候，大家都在往外走，学院门口不少人。 上周五傍晚的瓜很多人都吃了，也有人和曲欣一样认出这台车。 富婆都明目张胆地找到学校来了，真是世风日下。 认出车的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富婆姐姐。 终于，主驾的车门打开。 下来的竟然是个安静漂亮的女生。 许恩棠下午上完一二两节课就回去了，等时间差不多，才开车过来。 她的车牌早就在学校录入过了，可以开进来，只不过她觉得太张扬，而且公寓离学校很近，走过来很方便。 她很少做这么刻意高调的事。在等人期间，她在心里预演了好几遍，很担心下来的时候不太自然。 好在还算顺利。 谈霁礼走过来，问：“怎么把车开进来了？” 许恩棠含糊地回答说：“不太想走就开进来了。” 她看向他身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才在跟谁讲话啊，你同学吗？” 谈霁礼好笑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抬起手勾开她脸颊边的一缕发丝，说：“一个学姐，要给我介绍兼职。” 明明是他惹的桃花，她都看见了。 许恩棠没什么语气地“哦”了一声，问：“那你要去吗？” 谈霁礼低低叹了口气，“兼职太辛苦了，还是你养我吧。” 许恩棠：“……” 曲欣：“……” 颜翰飞三人：“……” 许恩棠没好气地瞪他。 怎么好意思说的。 谈霁礼笑着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转身对另外两个舍友介绍说：“我女朋友，你们见过的。” “见过见过，棠棠嘛。” 谈霁礼眉眼轻轻抬了下，纠正说：“叫学妹吧。” “好好好，学妹。” 许恩棠弯了弯眼睛，“你们好，我叫许恩棠，是谈霁礼的女朋友。” 她又和颜翰飞打招呼。 打完招呼，她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点不错，人挺多的。 谈霁礼捏捏她的手，问：“看什么呢。” 许恩棠收回视线。 她这么把车开来晃一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富婆包养的传闻了吧。 “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两人离开后，回过神来的曲欣问：“那真是谈霁礼的女朋友？” 颜翰飞：“是啊，大一的学妹，医学院的。” 他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心里已经了然。 这人果然靠他的女朋友。 ** 另一边。 许恩棠把车开出学校，余光发现副驾上的人一直在看自己。 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谈霁礼一条手臂散漫地搭着车门，身体微微斜着侧向她这边，语调不紧不慢：“在看我们棠棠同学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151章 满不满意啊，许金主。 许恩棠回答说：“没有什么。” 谈霁礼的语调没有一点变化，“没什么还开车来等我。” 许恩棠：“说了我有点累，不想走。而且我想去吃东将院。” 东将院是家私房菜馆，离大学城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谈霁礼往前看了一眼，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回去。” “……” 许恩棠被他问得分神，到路口习惯性地拐弯开回去了。 她开到前面调头。 等红灯的时候，她看了看谈霁礼，见他还在支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问：“谈霁礼，你知不知道那些传言啊？” 谈霁礼：“什么传言？” 许恩棠：“就是……你被包养的传言。” 谈霁礼：“……” 许恩棠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不知道。 也是，这种一般都是私下讨论，除非有好事者挑到他面前。 这人平时一副又酷又拽的样子，谁敢到他面前说啊。 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被谁包养？”谈少爷大概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语气有些奇怪。 许恩棠：“就是富婆。” 谈霁礼看着她勾起的嘴角，挑着眉问：“有那么好笑吗？” 许恩棠诚实地点点头。 就是那种荒诞的好笑。 她怎么也想不到谈霁礼会被传这种谣言。 绿灯亮起，许恩棠轻踩油门。 这个点大学城附近人挺多的，车开得不快。 她抽空又看了谈霁礼一眼。 某人在听到谣言后就明白她突然开车到学院的门口的原因了。 他感叹：“棠棠同学，你也太喜欢我了。” 许恩棠被他说得脸红了一下。 谈霁礼依旧看着她，语调懒懒散散的，带着调侃的笑意：“我女朋友也太威风了。” 许恩棠轻咳，“还好吧。” 吃完饭，两人回了公寓。 进门坐下后，许恩棠拿出手机。 路上夏凝有给她发的消息。 夏凝：【恩宝恩宝。】 夏凝：【你今天去我们院接谈霁礼啦？】 许恩棠回复：【是的。】 许恩棠：【你听说了？】 消息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夏凝：【对啊，都传遍啦。我们女生宿舍今晚都在聊。】 夏凝：【我舍友都没去图书馆。】 夏凝：【大家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上的是女朋友的车，没有什么富婆。】 看来她去一趟还是很有用的。 许恩棠：【那就好。】 许恩棠下一句话编辑到一半，对面又发来消息。 夏凝：【但现在都在讨论他吃软饭的事。】 夏凝：【大家还挺羡慕的，男生女生都想跟他学习怎么吃上这口饭。】 夏凝：【都想联系上你。】 许恩棠：“……” 正好被传吃软饭的某人走过来，许恩棠没好气地看他。 肯定是因为他那时候乱说话。 谈霁礼在她身边坐下，手绕到她身后揽着她，捏捏她的下巴，问：“怎么了？” 许恩棠把聊天记录给他看。 谈霁礼低头大致扫了几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视线只在最后两句话上多停留了一秒。 “他们说的也没错，我是要靠女朋友养的。” 许恩棠：“……” 蓦地，她的脸被扳了过去，对上他的视线。 谈霁礼耷拉着眼睑看她，“许金主，别人都想联系你，心不心动啊。” 许恩棠没想到这人的注意力在这里，觉得有点好笑。 她把脸抬得更高，在他的嘴角亲了下，说：“不心动。” 谈霁礼手圈住她的腰，把她一提就提到了腿上坐着，不太满意地说：“就这样？” 许恩棠本来要多亲他几下，呼吸都碰到一起了，倏地想起来谁被养还每天要被哄啊。 “谈霁礼，不是应该你讨好我——”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被堵住。 说不出是讨好还是勾引，这人故意似的，每次在许恩棠以为他要加深的时候，他就后退一些，碰碰她的唇。 几次下来，许恩棠在他后颈的手忍不住挠了下。 谈霁礼停下来笑着看了她几秒，在她羞恼的时候凑近闯入。 挠他后颈的指尖没了力气，只是碰着他后颈的皮肤，还有柔软的头发。 一个深吻过后，许恩棠招架不住地靠在他的肩上。 谈霁礼转过来亲亲她的耳朵，问：“满不满意啊，许金主。” 许恩棠的身体紧绷了绷，声线也颤：“……你要不然先把手拿出来再问。” 谈霁礼低低地笑了笑，手仍旧被她的衣摆遮着。 手划过她的腰侧，来到她的后背，沿着脊柱上下轻抚。 酥酥麻麻的痒意让许恩棠下意识地想躲开。 手在她身后，她只好往前躲，刚往前躲，后背那只手就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按。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谈霁礼低下头，脸埋入她的颈窝，轻轻喊她：“棠棠同学。” 许恩棠应了一声，有点口干。 谈霁礼的声音黏糊糊、缓缓的：“什么时候让我这种被女朋友养的做点讨好女朋友的正事啊。” 许恩棠刚想问什么正事，就反应过来了。 “……” 明明是为了他自己吧。 许恩棠的脸有点红，“可是你不是还要回宿舍吗？” 谈霁礼在她颈间蹭了蹭，“我可以让颜翰飞他们帮我点到。” 许恩棠的侧脸被他柔软的发梢扫过。 “可是没有……” 谈霁礼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今天就算了，你先帮帮你男朋友。” 说话间，许恩棠的手已经被他暗示地抓住，往下带。 “……”许恩棠这才意识到前面都是他的圈套。 谈霁礼又喊她：“恩宝。” “今天看看？” 那次晚上在她房间，是在被子里的，而且只有盏夜灯，光线昏暗。 许恩棠正要开口，听见震动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了看，是谈霁礼的手机。 刚才他们亲的时候好像也有听到震动的声音。 “谈霁礼，你有电话。”她提醒。 埋在她颈间的人没动，腔调很拽：“挂了。” 许恩棠又说：“你师兄的电话。” 手机持续震动着。 几个呼吸后，谈霁礼抬起头，拿起手机划到接听，身后倚着沙发往后仰。 他额前的短发被蹭得有点乱，垂在眉间，衬得他眉宇间的不爽更加明显。 他的喉结滚了滚，然后才开口：“怎么了？” 声音比平时要低一点，语调懒懒散散的。 在许恩棠腰间的手漫不经心地在她腰侧轻抚，手臂却是牢牢扣着她，带着几分强势，不让她像上次那样跑掉。 没讲几句，电话就打完了。 谈霁礼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按着许恩棠的后脑来吻她。 许恩棠承受了他这个有些情绪的吻，也有意安抚他。 亲完，她推推他说：“去吧。” 他师兄在电话里找他。 谈霁礼低头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下，“许妹妹，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狠心。” 许恩棠：“……” 这次也不是她要拒绝的。 “下次吧。”她说。 谈霁礼抬头，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问：“下次干什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是没有消退的暗潮和缱绻。 许恩棠被看得心神晃了晃，顺着就说出了两个字：“都行。” ** 给谈霁礼打电话的师兄叫邢彦，今年大四。 他原本在已经毕业的师兄开的初创量化对冲基金公司做开发，也是他把谈霁礼介绍进项目的。 相处下来他发现这小子拽是拽，但确实有拽的资本。 除去狗得让人讨厌的时候，他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的，和他志趣相投。 在大三暑假，也就是临近大四的时候，他和一个同学准备单干创业，做大模型的开源和研发，拉了谈霁礼入伙。 大四的课已经比较少了，他们在外面租了房子，就在a大附近。 今晚遇到点数据上的事，他左等右等，终于把这小子等来了。 开门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某人身上怨气十足，自顾自地说：“你小子怎么才来。晚上干什么呢，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打两个才接。” 谈霁礼看了他一眼。 邢彦莫名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问：“怎么了？” 谈霁礼淡淡地说：“没什么。” 他又喊他一声：“邢彦师兄。” 邢彦脸上带着询问。 这人除了给别人介绍他是他师兄外，都不喊他师兄的。 谈霁礼：“你们要好好努力，不然我就得回去继承家业了。” 邢彦：？ 你小子连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赚，有什么家业好继承的啊。 你怎么不说家里有皇位呢。 邢彦：“……行行行，好好努力。干不成我们三个都得回去继承家业。” 谁不会说瞎话啊。 第152章 谈霁礼，你还挺好养的。 按照谈霁礼他们宿舍的惯例，脱单是要带女朋友请大家吃饭的。 谈少爷吃了别人的，当然要请回来。 吃饭定在周五晚上。 周五上完课，许恩棠去了他们院。 今天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高调，就是走过去的。 在门口等人的时候，她先看见了夏凝。 “恩宝！” 夏凝从里面走出来，“你是来找谈霁礼的吗？” 许恩棠：“你刚下课？” 夏凝：“是啊，一下午的专业课，上得我快饿死了。” 许恩棠正要说话，看见跟在她后面走出来的邱翊。 邱翊和夏凝一样，也是保送来的，和她还在一个班，许恩棠一直都知道。 “好久不见，许恩棠。”邱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恩棠：“好久不见。” 邱翊：“有机会一起聚一聚吧，有好几个以前的同学在北城。” 许恩棠点点头，“好。” 两人讲了几句，邱翊就和他舍友走了。 他舍友好奇地问：“邱大神，那个漂亮妹子是谁啊？” 邱翊：“高中同学。” 舍友：“这么漂亮的高中同学，下次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邱翊没应，过了两秒说：“她有男朋友了。” 高三一整年，邱翊还是时不时地会跟夏凝问起许恩棠。 后来许恩棠和谈霁礼在一起，夏凝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其实她有点替邱翊惋惜，不过谁让他那么含蓄，动作不够快。 感慨过后，夏凝说：“那我也走啦恩宝，谈霁礼应该快出来了。” 许恩棠：“你快去吃饭吧。” 夏凝刚走，谈霁礼他们就出来了。 “许学妹。”还没走下台阶，颜翰飞就和她打招呼。 打过招呼后，他们就先走了，要先回宿舍的回宿舍，去接女朋友的去接女朋友。 谈霁礼牵起许恩棠的手往校门口走。 许恩棠察觉到和他们差不多时间从院里出来的一拨人中好几个在看他们。 她想起夏凝跟她说的那些。 这人靠女朋友养的传言估计是解释不清了。 就在许恩棠想这些的时候，谈霁礼的声音响起：“他跟你说什么了？” 许恩棠抬头看了看他，“谁？” 谈霁礼语气轻飘飘的：“你们黎城的王维。” 什么黎城的王维，许恩棠没反应过来。 谈霁礼背起诗：“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 许恩棠：“……” 这都哪年的事了。 她好笑地问：“谈霁礼，你今天是不是没吃糖？” 谈霁礼转头看向她。 许恩棠继续说：“所以才这么酸。” 终于被她找到机会调侃他。 被调侃的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顺着她的话承认：“是啊，没钱买。” 他又抬起另一只手捏捏她的下巴，控诉说：“许妹妹，你连糖都不给我买。” “……” 许恩棠的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 给你买给你买。 两人离开学校后先去了餐厅。 点了几个菜后，颜翰飞他们来了。 远远看见过来的只有一个女生，许恩棠问：“你还有一个舍友的女朋友没来？” 谈霁礼正一只手拿着手机回消息，另一条手臂横在她的身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她的头发。 他抬眼看了看，说：“就这一个。” 许恩棠疑惑：“不是说你们宿舍除了你以外，还有两个谈恋爱的吗？” 谈霁礼：“颜翰飞那个没谈几个月，上学期分手了。” 带女朋友来的是谈霁礼的另一个舍友，女生是a大法学院的，两人已经稳定谈了一年多。 她坐在许恩棠旁边。 女生之间总有话题可聊，她们俩正好搭个伴。 等他们都坐下，谈霁礼把菜单给他们。 加了几个菜后，颜翰飞问：“要不要喝点啊？”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支持，连两个女生都赞成。 于是他们又要了啤酒，然后单独给谈霁礼点了杯橙汁。 颜翰飞对许恩棠说：“自从那次之后，我们是一点酒都不劝他了。” 他说的就是她第一次见他们那次。 不仅不劝，院系里聚餐或者和别的宿舍吃饭，他们还得帮他做证。 这人长得吧，不像不能喝的，而且又是很招人的那种，大家都盯着他。但后来他们都直接替他说他不能喝酒了。 许恩棠听得想笑，被谈霁礼掐了下腰。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 有女朋友的要和女朋友约会，没女朋友的回宿舍看书打游戏。 许恩棠和谈霁礼过来的时候开了车。 和他们分开后，两人离开大学城，去了一家购物中心。 许恩棠喝了点酒，车是谈霁礼开的。 在购物中心逛了逛，看见有家专门卖手工糖果的店，许恩棠想起来要给某人买糖。 她拉着谈霁礼过去。 谈霁礼这次倒是没说什么“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吃”之类的，只是眉眼轻轻抬了下，说：“许金主那么大方，我就买了。” 许恩棠被调侃得脸热，怕被路过的人听见，捏了下他的手，“小点声。” 她又说：“买吧。” 搬空都行。 谈霁礼笑着牵她进去。 买完糖出来，两人又在购物中心逛了逛。 路过一家店门口，他们遇见了个认识的人，秦兴炎。 还是秦兴炎先看到的他们。 他搂着怀里的女生过来打招呼，语气热络：“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二哥。” 谈霁礼听见声音，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能来我不能来？” 秦兴炎：“……当然不是。” 他又看向许恩棠，喊了她一声：“嫂子。” “……” 这声“嫂子”喊得许恩棠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兴炎陪着笑说：“嫂子，以前都是误会。” 当年被逼着加了一百个男人的事让他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圈子里传出他们两人谈恋爱时，他先是惊讶，然后有些后怕。 还好他当时只是口头上说了几句，没做什么，不然指不定什么下场。 被家里打一顿都是轻的，谈霁礼可是不好惹的主。 许恩棠对秦兴炎没有好印象，没有搭理他。 秦兴炎跟怀里的女生介绍：“这是二哥和嫂子，叫人。” 随后他又说：“我前几天还见到江哥了，我现在和江哥一个学校。” 谈霁礼眼帘微掀，问：“是想让我下次去看看你？” 秦兴炎：“不不不。” 哪敢啊。 “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不打扰二哥啦。” 说完秦兴炎就走了。 谈霁礼看了看身边的许恩棠，捏了捏她的手，“看什么呢。” 许恩棠收回视线，“没什么。” 秦兴炎他们从这家店出来，看起来是给女生买了个包。 再看她…… 除了收留某人住几晚，开车带带他，还有偶尔几顿饭以外，真的没给他花过什么钱。 就今晚买了点糖。 许恩棠看着他，由衷地说：“谈霁礼，你还挺好养的。” 第153章 我好养得很。 好养的谈少爷没有否认，说：“是啊，我好养得很，只要给我买糖就行。” 许恩棠点点头。 买，以后经常买。 谈霁礼又说：“另外——” 他拖长语调。 许恩棠：“另外什么？” 她肯定全都满足。 “另外——”谈霁礼捏捏她的脸，“叫声‘二哥’听听。” 许恩棠：“……” 这是什么要求。 谈霁礼：“你以前不是一上来就喊二哥的么。” 许恩棠说：“那是以前。” 以前她喊他“二哥”的时候，会联系到他前世给她的印象，觉得他有距离感，在他面前会有些拘谨。 现在他们是这种关系，她有点叫不出口。 谈霁礼轻挑眉梢，“以前愿意喊，现在把我骗到手了，知道我得靠你养，离不开你，就不愿意了是吧。” 许恩棠：“……” 谈霁礼叹了口气，看着她：“棠棠同学，我就这么点要求，不物质吧。” 确实……不物质。 许恩棠拿他没办法，犹豫两秒，张嘴喊了他一声：“二哥。” 叫完她自己先不自在了，觉得很奇怪。 说不出的感觉。 谈霁礼原本散漫耷拉着的眼睑动了动。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握着她的手稍微紧了紧，语调里多了几分哄她的意味，声线略微变低：“再喊一声。” 许恩棠是不好意思再喊第二声了，拉着他往电梯走。 “走吧，我们回去。” 谈霁礼目光落在她身上，任由她拉着，路过超市时手上一用力，把她带了进去。 “你有东西要买？”许恩棠问。 谈霁礼“嗯”了一声。 许恩棠：“正好我也要买东西。” 谈霁礼推了辆购物车。 许恩棠正要问他买什么，手机响了。 “林佳羽的电话。” 她点了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 “恩棠，你在外面啊？”林佳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许恩棠：“我在超市。” 林佳羽：“和谈霁礼一起啊？” 林佳羽是七月份的时候知道她同桌和谈霁礼在一起的。 没想到她同桌把大佬拿下了，她非常激动。 许恩棠“嗯”了一声，说：“我本来想明天发消息给你的。你国庆回不回来？” 下周就要放国庆了。 林佳羽高考发挥得不错，去了南城大学，如愿以偿上了985。 林佳羽：“不回去啦，国庆的票好难抢，我和另一个不回家的舍友准备在南城周边玩一玩。” 许恩棠：“那我们只能寒假再见了。” 林佳羽：“是啊，等我放寒假回去。对了，我们打算到时候去趟黎城，你说黎城玩几天比较好啊？” “三天肯定够了。” 许恩棠一边和林佳羽打语音电话，一边跟谈霁礼一排排地逛着货架，看见需要的东西就拿进购物车。 她给林佳羽大致介绍了下黎城几个必去的地方，给她们建议了路线。 然后，两人又说起各自的近况。 林佳羽说到班级里有个男生在追她，不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们聊了很多。 等电话打完，许恩棠这边也逛完了除生鲜区以外的地方，和谈霁礼准备去结账了。 路过收银台前的货架，她看见谈霁礼走了过去。 许恩棠打完电话顺手回了条消息才抬眼，问：“你还要买糖——” 她讲到一半的话顿住。 他不是买糖。 从超市出来，两人径直去停车场。 上车后，许恩棠扯过副驾的安全带要扣上。 安全带刚扯过来一半，她余光看见有身影压过来。 随后手中的安全带的卡扣被另一只手接过。 许恩棠抬头，对上谈霁礼的眼睛。 安全带没有立刻被扣上，就这么半勒在她的身上。 许恩棠的心跳从结账时就开始怦怦的，跳得很快。 她的睫毛颤了颤，问：“怎么了？” 谈霁礼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她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然后捏捏她的耳垂，说：“再叫声‘二哥’？” 许恩棠现在更喊不出口了。 “为什么要这样喊。” 这个购物中心人很多，停车场也是人来人往。 看见有人从他们车前走过，她推了推他，“走了，谈霁礼。” 谈霁礼叹息一声，帮她把安全带扣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直起身体。 车子启动后驶离停车场。 周五的晚上很多人出来玩，路上车很多。 等红绿灯的时候，车里很安静，仪表盘散发着幽幽的光。 许恩棠看着车窗外，头发被主驾的人碰了碰。 她一开始没动。 某人又故意骚扰了她两下。 又两下。 她不好再装作没感觉，只好把脑袋转过来。 谈霁礼看着她，“为什么不喊，棠棠同学。” 许恩棠眨眨眼，“为什么要这样喊。” “你以前一见我就这么喊。”谈霁礼拖着语调，“难道你们女人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 许恩棠：“……我是你女朋友。” 谈霁礼：“谁规定女朋友就不能喊了？我叫你‘许妹妹’你不是也答应。” 许恩棠：“……” 正好红灯要变绿灯了，她提醒说：“好好开车。” 开过红绿灯后，谈霁礼加了一脚油门。 回去比来的时候开得快。 回到公寓后，谈霁礼随手把购物袋往边柜上一放，拉住往里面走的许恩棠。 许恩棠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差点跌进他的怀里。 谈霁礼双手搂住她的腰，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她，“许妹妹，真不喊？” 许恩棠想挣脱，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只好偏过脑袋不看他。 谈霁礼笑着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回来，“诶，就让你喊声“二哥”，你的脸红什么？” 许恩棠抬眼瞪他。 谈霁礼眼中带着笑意，哄她：“怎么样才能再喊一声？你第一次见我就喊得那么顺口。” 他又故意叹息，“许妹妹，你都说我好养了，这点要求也不可以？” 许恩棠：“……那你换个要求。” 谈霁礼看了她两秒，勉为其难地说：“行。” 他侧过头贴近她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许恩棠的脸更红。 接着，她的脸就被转过去。 呼吸交融。 他低头吻了上来。 第154章 行吧，我们许妹妹没那么好骗。 客厅里只有呼吸声和接吻的声音。 两道身影还在离玄关不远处，始终停滞在那里，没有再往里面走。 不仅如此，许恩棠还被亲得招架不住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腰碰到边柜。 她无意识地抓着谈霁礼的t恤。 原本被随意放在边柜上的购物袋被她的手肘碰到一下，袋口被碰得朝下，里面的一些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散落在两人的脚边。 一塌糊涂。 许恩棠听见声音清醒了一瞬。 吻她的人像没听见似的，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肆无忌惮，什么都不管，又强势地把她的注意力掠夺走。 她的后腰抵边柜抵得更紧了一些，被柜子的边抵得有些疼。 谈霁礼像是察觉到，手臂收紧了一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然后脑袋稍稍退开。 新鲜的空气流通，许恩棠终于有机会调整下呼吸。 她松了松攥着谈霁礼衣服的手，低下头，在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一眼就看见了他在结账前最后在货架上拿的小盒子。 他拿了两盒，其中一盒正躺在他们的脚边。 他拿的时候就那么大剌剌的、很顺手，一点不避开她，仿佛真的只是拿两盒糖。 许恩棠刚看一眼，下巴就被抬起，对上谈霁礼的视线。 他在她的唇上啄了啄，拇指的指腹在她的下巴上轻抚，声音低缓：“棠棠，真不肯再喊一声‘二哥’？” 许恩棠心神摇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说：“不——” “不要”的“要”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唇又被谈霁礼堵住。 她想往后躲，后脑被按住，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入她的头发里，只有凸起的骨节从黑发里露出来。 这次吻得比刚才还要重，许恩棠很快招架不住。 谈霁礼松开她后，箍着她的腰，去吻她的耳朵。 亲了两下，她耳后的头发被撩起，亲吻落在那里的皮肤上，然后细细密密地到颈侧。 亲吻像电流淌过，柔软的发梢轻挠着她的脸颊、耳朵和脖子，许恩棠抓紧他的小臂，偏过脑袋，呼吸在一下下的亲吻里越来越快。 谈霁礼的唇自她的耳后沿着颈侧一直到衣领的边缘，又回到她的耳朵，亲了亲她的耳廓。 “恩宝。”他声音低低地喊她。 “可不可以？” 之前他贴在她耳边说的是：那这次是不是做什么都行？ 许恩棠被问得耳尖泛红。 她一时没说话，谈霁礼也不催，就这么在她耳边蹭着。 他的呼吸扑洒在许恩棠的耳朵上，每一下的热度都在彰显着意图，勾人勾得明目张胆。 许恩棠的魂都要飘荡在外了，小幅度地点点头。 在她耳边引诱的人倒是没有立刻有什么动作，不急不缓似的。 要不是许恩棠能感受到，真要以为他不急不缓了。 谈霁礼在她耳边说：“或者你叫我声‘二哥’也行，今天先放过你。” 许恩棠：“……” 见她没声音，谈霁礼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她。 他的眼睛浮着一层光，乍一看很亮，实际眼底是暗的，格外的暗。 许恩棠瞪他。 她看起来这么好骗吗？ 被看穿的某人无奈地勾勾嘴角，说：“行吧，我们许妹妹没那么好骗。” 他的指腹抹了抹她被亲得泛红的唇，“今天不会放过你。” 许恩棠的脸很红：“……我反悔了。” 她说完要走。 谈霁礼手臂一揽，又把她搂回了怀里，“那不行。” 他放软语气哄她：“恩宝，你都点头了。” 他一只手搂她绰绰有余，另一只手去拿边柜上购物袋口的小盒子。 一盒掉在他们脚边的地上，还有一盒堪堪在柜子的边缘，没有掉下去。 盒子拿好，他把她往上一托。 失重感突如其来，许恩棠马上抱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 “这些东西——” 谈霁礼：“到时候再说。” 许恩棠又小声说：“谈霁礼，你先放我下来，我要先去洗澡。” 她下午出了汗。 谈霁礼安抚地亲亲她的下颌，“一起。” 两人径直去了浴室。 花洒打开，水汽升腾，爬上镜子、蔓延到空气里。 哗哗的水声遮掩动静。 洗完澡裹着浴巾被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许恩棠身上泛着红。 进房间没有开灯。有客厅的光线洒进来不算太暗，能看得清轮廓。 她的后背刚贴到被子，眼前的人就覆了上来。 床头的灯被打开，光线稍微好点了。 许恩棠看见那只开灯的手，想起那只手在浴室里做的事，眼前的雾气好像又要起来。 她转过头不好意思看，脸又被扳回来。 谈霁礼亲了亲她的鼻尖。 他身上跟她一样有残留的水汽，眼尾微微泛着红。 一滴水从他额前的发梢滴下，落在她的颈间。 明明水珠是冷的，却好像很烫，烫得许恩棠瑟缩了一下。 在她的呼吸因为这滴水珠起伏的时候，眼前人的喉结滚了滚。 “棠棠。” 谈霁礼松开她的下颌，指腹抹掉那滴即将被浴巾吸收的水珠。 许恩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浴巾的下摆。 谈霁礼直勾勾地逗她：“不愿意喊‘二哥’，喊声‘老公’也行。” 许恩棠张了张嘴，犹豫纠结好几秒，移开眼睛、红着脸非常非常轻地喊了声：“老公。” 但足够听见了。 谈霁礼的眸光微闪，呼吸顿住一下，喉结再次上下滑动。 喊完没有任何动静，非常不好意思的许恩棠忍不住把视线移回来，正好看见某人红起来的耳朵。 “谈霁礼你的耳——” 下一秒，她的眼睛被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漆黑中，她听见一声叹息。 谈霁礼：“你怎么……” 语调拖长，声线低哑，温柔里带着无可奈何。 许恩棠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气息靠近她的耳边。 “棠棠同学，我本来想就一次的，现在可能真的不太够。” 许恩棠：“……” 亲吻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很快，许恩棠身上的浴巾散开，落到地上。 房间里的温度上升，她的呼吸变得细碎，逐渐失控。 等覆在眼睛上的手终于拿开，她的眼前先是一片模糊。 适应过后，她在床头灯散发的昏黄的光线中，看见两道影子放大映在床正对面的墙上，摇摇晃晃地没眼看。 她立即闭上眼。 意识在浮浮沉沉中本就容易混乱，她很快就忘掉了，下次睁开眼睛又会再看见。 好在后来她的视线完全被宽阔的肩膀挡住。 第155章 再睡会儿 第二天是周六。 早上九点多，许恩棠因为身边的动静醒了一下。 刚起来的谈霁礼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还早，继续睡吧。” 许恩棠的眼皮沉得很，眼睛只睁开一下，又闭上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翻身。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十一点出头。 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房间里很昏暗，好似还是清晨。 许恩棠动了动，感觉到腰腿有些酸痛，就像刚军训站了两天军姿那会儿一样。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一下。 她身后的人完全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脑袋上。 谈霁礼是在她动了动之后才醒的，声音低哑，懒洋洋的：“醒了？” 许恩棠应了一声，隐约想起早上那段，不确定是不是做梦了，问：“你起来过？” 谈霁礼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嗯，去了趟我师兄那里。” 回来又抱着她继续陪她睡了一个小时。 “怎么样？”谈霁礼问。 许恩棠还没有完全清醒，问：“什么？” 他师兄吗？ 谈霁礼的手臂动了动，让她在怀里翻了个身面朝他，细细地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头发，语气温柔地问：“难不难受？” “……” 许恩棠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了。 “还好。”她轻声说。 就是当时很胀。 谈霁礼看着她，“真的？昨晚再让你坚持一会儿你都不行。” 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你别问了。” 过了两秒，看见他眼睛里的调侃，她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翻身背对他。 谈霁礼笑了笑，低头把脸埋入她后颈的头发里。 许恩棠因为他的话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 虽然他一开始说一次可能不太够，但后来还是忍住了。 结束后，他抱她去冲澡。 洗完他拿了块浴巾垫在洗漱台上，把她抱上去，然后帮她吹头发。 许恩棠本就累得不行，被吹风机的风一吹，昏昏欲睡，后来直接靠在他的肩上让他吹。 吹好头发，她本以为可以回房间睡觉了，又被他握住手，在浴室里帮了他一次。 就在许恩棠脑子里不断回闪那些画面时，后颈蓦地传来湿润的触感，痒得像过电。 她的身体紧绷了一下，后背酥麻。 谈霁礼从她身后拥得更紧，许恩棠清楚地感受到他醒来的反应。 亲吻一下一下地徘徊在她的后颈，还用牙尖轻轻碾住一层皮肤，暗示的意味明显。 许恩棠的呼吸都不稳了。 “谈霁礼。”她喊他。 “我要起床了。” 身后的人头不仅头也不抬，一只手还来到前面，指尖在她睡衣的纽扣上游移，诱哄说：“再睡会儿。” 许恩棠：“……” 他以为她现在还那么好骗吗。 怎么会是真的睡觉。 许恩棠按住睡衣上的手，“我和同学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罗锦宁，然后顺便逛逛街。” 她估计自己是逛不了多少了。 谈霁礼声音闷闷地，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别去了。” 许恩棠：“不行，都约好了。这样临时放人家鸽子不好。” 谈少爷说：“她要买什么都算我的，就没什么不好的了。她肯定很乐意你放鸽子。” 许恩棠：“……” 还真是阔气的公子哥。 许恩棠：“可是你现在有钱吗？” 谈霁礼不满地牙尖又压了压她那块皮肤，许恩棠的呼吸又是一抖。 “怎么没有。”谈少爷的语气很拽。 许恩棠：“能有多少啊？你还要靠我养呢，花钱不可以大手大脚。” 谈霁礼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跟爷爷犟了，至少现在可以把女朋友留下来。” “……” 许恩棠好笑地说：“现在后悔也晚了。我真的要起来了，谈霁礼。” “行吧，许妹妹。” 谈霁礼顺着她睡衣散开的纽扣探进去，五指狠狠收拢的一下，手又拿出，然后松开她抬起手臂去开灯。 昏暗的房间终于亮起。 脸颊微红的许恩棠拢了拢睡衣的衣襟，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磨蹭了一会儿，已经十一点二十多了。 她和罗锦宁约的十二点半。 她不再耽误，放下手机起身。 昨晚被她裹进来的浴巾还在床边的地上。 身后响起谈霁礼慢悠悠的声音：“找拖鞋？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许恩棠可不敢要某人帮忙，不知道一会儿又帮成什么样。 她在蜿蜒的浴巾下找到拖鞋，穿上站起来，回头看见谈霁礼正曲着另一侧的腿倚在床头直直地看她，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腿上。 宽松亲肤的睡裤根本遮挡不住反应，非常明显。他也没有要遮挡的意思，浑不在意，或者说就是故意的。 他额前的短发柔软地垂着，眉目疏懒，清清爽爽，眼神勾她的意味很明显。 许恩棠正不自觉地想起他昨晚眼尾、喉结那一片泛红的样子。 然后她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勾过去了。 她迅速地收回目光，离开房间。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昨晚垫着让她坐的浴巾还在上面。 许恩棠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在这里的情景，今天手臂也有点酸。 她把浴巾收下去，抬起头洗漱。 睡衣的纽扣刚才被解开两颗，她只是拢了拢就出来了，这会儿衣襟松松散散，里面的痕迹露了出来。 许恩棠在镜子里看见，心里默默骂了下始作俑者，自己把纽扣扣好。 某人有时候真的像狗一样。 等许恩棠洗漱完，某狗一样的人也已经从卧室出来了。 许恩棠注意到他左手小臂，顿了顿，问：“你早上出去穿的什么？”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谈霁礼拖着语调逗她：“什么也没穿。” 许恩棠：“……” 注意到她的视线，谈霁礼低下头抬起小臂。 随着他的动作，许恩棠看得也更清晰。 他的小臂上有两道抓痕。 应该是她昨晚不小心留的，浅浅的红色在他的皮肤上很明显。 谈霁礼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她，“下手真狠啊许妹妹。” 还不是因为他…… 许恩棠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要是再出去，还是穿长袖遮遮吧。” 第156章 还是回去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谈霁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我早上出去已经被看见了。” 许恩棠：“……”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没再跟这人多纠缠这件事，只当没听见，回房间换衣服。 反正他出去被看见丢脸的也不是她。 换好衣服，许恩棠就准备出门了。 她今天穿了条饱和度较低的浅绿色带花纹的裙子。 裙子的质地轻盈，腰被束得很细，裁剪飘逸的袖子从肩线那边开始垂落出层次，很衬她这个人。 被关在外面的谈少爷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见她出来，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移向她的后颈，问：“怎么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 许恩棠：“我觉得这样好看一点。” 她觉得露出脖子更好看，还专门配了条项链。 谈霁礼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上，碰了碰她后颈的皮肤。 他的指尖有点凉，碰上来让许恩棠的后颈麻了一下。 她以为他又要使什么花招引诱自己，正要坚定地跟他保持距离，他的指尖来到她的后脑，陷进头发里，把她的头发散开。 松软的头发顷刻散落开来，覆上他的手背、手臂。 黑黑白白的，交织在一起。 “我觉得这样好看。”谈霁礼帮她理了理头发。 对上她的目光，他的眼睑又轻轻抬了下，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问：“真要走啊，恩宝。” 许恩棠坚定了下心神，眼睑一眨直接阻隔他的视线，把脑袋转向别处。 她看见了边柜上面的购物袋。 昨晚洒落一地的东西已经没了，应该是他早上起来收拾了。 许恩棠：“走了。” 谈霁礼叹气：“行吧。” 走进电梯，许恩棠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手伸进头发里摸摸自己的后颈。 这里是镜子照不到的地方，她都没仔细看。 没起来的时候，某人黏糊糊地，对着这里又亲又咬。 这才是他把她头发放下来的原因吧。 许恩棠：“……” 竟然还不告诉她。 本来她因为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抓痕有点心虚，觉得他虽然留下了痕迹还是有分寸的，也不是那么狗。 现在发现果然还是狗的。 ** 许恩棠踩着点到和罗锦宁约好的地方，正好罗锦宁也刚到。 罗锦宁昨晚熬夜追了个剧，今天没睡够就起来了，一副困倦的样子。 两人一起吃了饭，然后在附近逛了逛。 中间许恩棠的手机震了几下，她边走边点开看了看。 看她弯起唇，罗锦宁问：“谈霁礼啊？” 许恩棠收起笑意，“嗯。” 罗锦宁“啧”了一声，很感慨地说：“我以前在实验听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传闻，谁知道都是假的。” 军训那会儿，谈霁礼来接过许恩棠好几次，每次都会顺便跟她打招呼，一点也不像传得那样拽。 至于渣男嘛，就更不是了。 某传闻里又拽又渣的人这会儿正在跟许恩棠撒娇。 谈霁礼：【好无聊啊。】 谈霁礼：【棠棠同学。】 许恩棠回复：【要不然你等等来找我吧。】 许恩棠：【罗锦宁五点左右要走。】 许恩棠：【我们可以吃完饭再去看个电影。】 傍晚临近五点，许恩棠收到谈霁礼的消息说他到了。 正好罗锦宁准备走了，许恩棠发了位置。 和罗锦宁从店里出来，她一眼就在熙攘的人群里看见低头看着手机的谈霁礼。 这人什么都不做就挺招惹人的。 他穿的还是短袖，一点不在意手臂上的抓痕。 许恩棠走过去，抱住他的手臂。 谈霁礼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眼和罗锦宁打招呼。 打过招呼后，罗锦宁对许恩棠说：“那我走啦？” 许恩棠点点头，“好，周一见。” 罗锦宁走后，谈霁礼用右手捏了捏许恩棠的手背，调侃说：“棠棠同学，一下午没见就这么想我。” 许恩棠没好气地掐了下他的手臂。 陌生人也就算了，在认识的人面前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走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拉他去别的地方。 两人又随便逛了逛，看时间差不多就去吃饭。 吃完饭，他们去看电影。 他们选的是昨天才上映的一部片子，最近经常能看到各种宣传。 看电影前，他们先去买了奶茶。 许恩棠说好要养谈少爷，电影票和奶茶都是她付的钱。 她在微信上说她来买电影票的时候，谈少爷从善如流，一点意见没有，还回复： 【行，毕竟我还要存钱。】 【下次让你直接放朋友鸽子。】 许恩棠：【……】 某人的奶茶依旧是全糖。 许恩棠已经八百年没喝过全糖的奶茶了。看他插上吸管，她有点好奇，问：“全糖真的那么好喝吗？” 谈霁礼把奶茶递到她嘴边，“尝尝？” 许恩棠尝了一口，还是好甜。 喝几口还好，这人是怎么喝得下去一杯的。 谈霁礼挑挑眉，勾了勾她的下巴，“你这是什么表情，嫌我啊。” 周末很多人都选择出来看电影，这场坐了一大半的人。 许恩棠本以为这片子应该会挺好看的，没想到非常无聊。 开始不到半个小时，她旁边的人已经无聊到在玩她的手指了。 影厅里不少人都开始走神，他们前面一排的人窃窃私语，应该是在评价着电影。 也有一部分人像许恩棠一样，还想给这部电影一些机会，在努力把剧情看进去。 只是这片子实在无聊，再加上某人玩她的手指也挺干扰的，坚持到差不多一半，许恩棠放弃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电影。 她叹了口气，看向谈霁礼。 谈霁礼倾身过来，靠近她耳边低声问：“看不下去了？” 许恩棠点点头，小声说：“好看的全在预告片里了。” 没想到正片这么无聊。 已经有人离场了。 谈霁礼笑了一下，揽着她肩膀的手松开一些，抚上她的头发，然后指尖伸进头发里，碰到她后颈的皮肤。 他的指腹在她后颈有痕迹的那块地方轻轻摩挲，“还是回去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 许恩棠被谈霁礼带着提前离开。 第157章 他大部分时候还挺乖的 回到公寓一进门，灯还没开，许恩棠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谈霁礼低下头，两人在黑暗中接起了吻。 先是很轻柔的那种，啄着嘴唇。 亲了一会儿，谈霁礼才加深这个吻。 许恩棠的脸被动抬高，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横在她背后的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在她喘不上气的时候，谈霁礼松开她，吻了吻她的嘴角，然后拨开她的头发，亲吻落在她的耳后、颈侧。 许恩棠呼吸细碎。 想起这人上午的某些行为，推了推他的脑袋，让他轻一点。 谈霁礼闷闷地“嗯”了一声，“我有数。” 许恩棠：“……那我后颈是怎么回事。” 谈霁礼停顿了一下，抬起头。 这会儿两人已经适应了黑暗，近距离可以看清彼此五官的轮廓。 谈霁礼一只手来到她后颈那块轻抚，“发现了？” 许恩棠：“……” 还想让她一直发现不了吗？ 谈霁礼笑了下，又把头低下来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生气了？” 他稍稍扬起脑袋，把脖子露出来，连哄带逗地说：“诶，要不然这样棠棠同学，我也让你留一个。” “……” 许恩棠很没好气，看着这人近在咫尺的喉结，一口咬了上去。 谈霁礼的呼吸顿时沉了沉，手握了下她的后颈又松开。 许恩棠还是要脸的，想到他要顶着喉结上的痕迹去上课，她比他更不好意思。 于是她只是齿尖碰了碰就松开了。 松开的瞬间，客厅亮了起来。 谈霁礼开了灯。 许恩棠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刚适应光线就看见视线里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然后，谈霁礼就吻了过来。 分开的时候，许恩棠被亲得眼睛都水泠泠的。 谈霁礼捏捏她泛红的耳垂，贴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 许恩棠听完耳尖红了起来。 他说，今晚让你在上面。 ** 周日两人都没什么事，一起睡了个懒觉，中午谈霁礼订了餐。 昨晚这人没有再收着，他们很晚才睡，许恩棠没睡醒，吃饭的时候还在打呵欠。 吃完饭，谈霁礼有点事，拿出电脑。 许恩棠就靠在他的身上又补了个觉，一觉醒来已经三点多。 她原本是靠着他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搂进怀里。他的电脑也已经放下，正拿着手机回消息。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谈霁礼低下头，“醒了？” 许恩棠点点头，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姿势，问：“你晚上要出去？” 她正好看到一眼他的屏幕。 谈霁礼“嗯”了一声，说：“跟两个师兄说点事，顺便吃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许恩棠：“不了。” 她懒得出门。 谈霁礼捏捏她的下巴，调侃说：“棠棠同学，出力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这么累？” “……” 怎么突然说起这种事了，许恩棠的脸热了起来。 而且她明明……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谈霁礼又说：“就算你在上面，也是我出的力——” 许恩棠坐直身体去捂他的嘴，不让他再说。 谈霁礼笑着躲开，手臂一揽，让她从正面跌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许恩棠红着脸，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先在浴室——” 洗澡的时候他垫了条浴巾把她抱上洗手台，还是前天晚上那个位置，却不是让她用手。 谈霁礼慢悠悠“哦”了一声，把她提到腿上坐着，说：“现在睡够有力气了吧。” 许恩棠：“……不行，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谈霁礼没什么动作，只是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许恩棠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逗自己，抬起搭在他肩上的手，假装无意实则有意地抓了下他的狗毛。 她又问：“那你晚上还过来吗？还是回宿舍？” 谈霁礼眉梢轻轻抬起，漫不经心地问：“你想让我回哪？” 许恩棠说：“我明天早上有课，早八。” 肯定不能像昨晚那样了。 但要是他故意引诱，她怕自己会禁不住诱惑，不坚定。 谈霁礼轻笑，刮了下她的下颌，说：“你想我留下来也不行，没人点到。” 许恩棠：“……哦。” 之后谈霁礼陪许恩棠看了会儿电视。 到五点多，他准备出门了。 他很故意地挑了下许恩棠的头发，招惹她，“不送送我？” 行吧公主。 许恩棠从沙发起身，笑着说：“你好黏人啊，谈霁礼。” 她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他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 谈霁礼挑挑眉，问：“许妹妹，你以前怎么不说我黏人。” 他叹息一声，又补充说：“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许恩棠：“……不是。” 走到玄关，许恩棠看了看需要哄的谈少爷，抬起头亲了他一下，说：“我就喜欢这样。” 谈霁礼圈住她的腰，没让她退开，看着她的眼睛问：“哪样？” 许恩棠的睫毛颤了颤，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睛说：“你这样黏人。” ** 这周一过就到国庆假期了。 夏凝放假没有回黎城，因为黎城没什么值得她专门跑回去一趟。 30号傍晚上完课，许恩棠和她一起吃了个饭。 翌日是1号，许恩棠去了复园。 上大学后，她平时都在公寓里，不再像高中时那样复园和谈家各两个月轮换住。 周末和假期有空的时候，她会去复园看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也会去看谈老爷子。 假期前几天，她都住在复园，早上起来陪老爷子老太太吃早饭，然后在园子里逛逛、晒太阳。 陆老爷子2号早上还去钓了条鱼回来，周姨晚上做了酸菜鱼。 4号这天中午，许恩棠和谈霁礼小姨家的表妹周乐迎一起吃的饭。 周乐迎今年已经高一了，也在北城一中的国际部。 据她说，考试前向谈霁礼的柜子许愿的传统到现在还保留着。 许恩棠好奇地问：“那你会去许愿吗？” 周乐迎摇摇头，“我不去。想想我哥那么缺德的样子，我对着他真的许不了一点。我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他要把我作业擦了。” 许恩棠笑得不行。 周乐迎：“你别跟我哥说啊。” 许恩棠点点头，“我不会说的。” 周乐迎开心地抱着她的手臂，“棠棠姐，没想到你跟我哥在一起了，有你在我以后就不怕我哥了。” 她又说：“真难想象我哥这种拽得要死的人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许恩棠想了想，说：“他大部分时候……还挺乖的。” 周乐迎惊讶：“真的假的！” 她完全不能把“乖”这个字跟她哥联系起来，想象了半天她哥乖的样子，然后放弃了。 “对了棠棠姐，你知不知道我哥还有个小名？” 许恩棠很意外，问：“他还有小名？” 温瑜和谈振文都是要么叫他大名，要么喊他“霁礼”的。 至于谈老爷子嘛，连他名字都不叫了。 周乐迎：“对啊，是我妈给他取的，不过现在不怎么叫了。” 第158章 我想二漂亮了。 傍晚，许恩棠和周乐迎分开，回了复园。 这个月份苹果、柿子之类的水果相继成熟，复园的空气中仿佛都飘着香甜的味道。 晚上吃完饭，许恩棠陪陆老爷子、陆老太太聊了会儿天。 等老爷子老太太累了要去休息，她才回房间。 周姨给她送了芋头糖水过来，叮嘱她放凉些再喝。 许恩棠点点头，说：“辛苦周姨。” 周姨：“这有什么辛苦的。你来我高兴，老爷子老太太也高兴。” 许恩棠笑了笑，“那我肯定经常来。” 周姨离开后，许恩棠拿出手机。 之前她在陪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的时候，谈霁礼给她打电话，被她按掉了。她现在打过去。 都点开联系人了，她想了想，又退出去，切到微信打视频。 视频很快就通了。 谈霁礼出现在屏幕上，随意地穿着件黑色t恤，五官在视频里还是清晰分明。 许恩棠：“你回宿舍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 舍友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假期谈霁礼很忙，两人一直没见过面，都是发发消息、打打电话。 “今天忙吗？”许恩棠问。 谈霁礼随意地把手机架在桌上，靠着椅背，语调懒散：“没有你忙。难为许妹妹还能想起我。” “……”许恩棠就知道会这样。 “我刚才在和陆爷爷陆奶奶说话。” 谈霁礼“哦”了一声，“棠棠同学，这几天想没想我。” 许恩棠：“想了。” 谈霁礼在视频里看着她，“我怎么看不出来。” 许恩棠正要说话，脑中一闪而过周乐迎告诉她的事，决定改口。 每次都被这人逗，她也想逗逗他。 “确实没想你。”许恩棠说。 谈霁礼耷拉着的眼睑抬了抬，身上那股散漫的劲儿都少了一些，问：“那你想谁了？” 许恩棠抿了抿唇。 看她有点犹豫，谈霁礼的眉梢挑得更高，阴阴阳阳地问：“想谁啊，说都说不出口？” 许恩棠好笑地说：“我想二漂亮了。” 谈霁礼：“……” 许恩棠：“我去洗澡睡觉了，晚安——” “二漂亮。” 说完她像是怕人从视频里追出来似的，飞快地挂掉视频。 视频挂断，手机屏幕回到聊天界面。 没有其他人的宿舍也安静下来，只隐约有走廊里别人走过的声音。 谈少爷搭在桌上的手轻点着桌子，拽模拽样的，但耳朵已经红起来了。 几秒后，指尖停下，他拿起架在桌上的手机。 许恩棠这边挂掉视频后眼睛弯了起来。 周乐迎告诉她的时候，她很惊讶。 说是他小姨最开始逗他给他取的外号，后来就当成他的小名喊，不过等他长大就不怎么喊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周乐迎说，她妈私下提到他还是叫的“二漂亮”，只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喊。 谁能想到谈霁礼还有这样的名字。 仔细想想还挺符合的。 他确实是二漂亮。 笑完，许恩棠把放在托盘上的芋头糖水拖过来。 她刚拿起勺子，手机震了两下。 “二漂亮”给她发消息了。 谈霁礼：【你怎么知道的。】 谈霁礼：【周乐迎今天跟你说的？】 许恩棠放下勺子拿起手机回复：【不是。】 谈霁礼：【那就是了。】 “……” 许恩棠：【我去睡觉了。】 ** 许恩棠在复园住了三晚。 翌日是五号，她中午去了谈老爷子那里。 她到的时候，谈老爷子正在逗他的画眉。 画眉声音婉转，跟唱歌似的。 旁边的八哥看许恩棠来，翅膀开始扑腾。 “你好——你好——臭小子。” “谈霁礼——” 谈老爷子很嫌弃，“教来教去就这三句，笨得很。” 许恩棠笑了起来。 谈老爷子说：“早知道养鹦鹉了。” 老爷子跟许恩棠说起前阵子在朋友那里见到的一只鹦鹉。 那只鹦鹉学说话特别快，家里的小辈过节把小狗带了回去，才不到一天，鹦鹉就学会喊小狗的名字了。 鹦鹉就时不时地故意喊小狗的名字，把小狗骗过去啄。 谈老爷子说起这只鹦鹉，言辞间都是羡慕。 这时候，谈霁礼来了。 谈霁礼今天空闲，谈老爷子把他也喊过来吃饭。 谈霁礼一进来，八哥又扑腾起翅膀。 “臭小子——谈霁礼——” “谈霁礼——” 谈老爷子说：“这只也会喊，只是不会啄而已。” 老爷子的意思是，某人也是小狗。 许恩棠笑了起来。 谈霁礼走进来，看了看两人，问谈老爷子：“您在我女朋友面前说我什么坏话呢。” 谈老爷子轻哼：“你这混账的坏话还用我说？” “还有，什么叫你女朋友？棠棠是我好朋友的孙女。” 老爷子对许恩棠说：“走棠棠，吃饭去。” 许恩棠和谈霁礼两人在老爷子这里吃了午饭。 下午，许恩棠陪老爷子下棋。 本来是谈霁礼陪着下的，没下多久，谈老爷子嫌他，就换了许恩棠。 谈霁礼就坐在旁边看。 晚上，两人回了谈家。 温瑜和谈振文今晚都在。 吃完晚饭，许恩棠和谈霁礼当然就住在这里。 许恩棠先上楼，谈霁礼留下来和温瑜聊了一会儿。 晚上十点多，许恩棠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和郁熙悦打视频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谈霁礼来了。 他来了之后没出声，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许恩棠看了他一眼，继续和郁熙悦打视频。 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被谈霁礼拉了过去，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被他边刷手机边捏着玩。 视频又打了十几分钟。 许恩棠刚和郁熙悦说完再见，挂断视频，就被伸过来的手臂搂了过去。 她没拿稳的手机掉在沙发上。 谈霁礼把她揽到腿上，问：“打完了？” 许恩棠被转成面朝他。 她的手搭着他的肩膀，点点头。 谈霁礼：“那来算算我们的账。” 许恩棠：“……我们有什么账？” 谈霁礼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昨天视频里不是喊得挺开心的么，今天不认了？” 第159章 说谁可爱呢。 许恩棠的目光往别处落了落，问：“郁宸和江然之知不知道啊？” 谈霁礼看出她在转移话题，也没说什么，顺着回答说：“知道。” 许恩棠：“那也有可能是郁宸告诉我的。” 谈霁礼隔着睡衣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腰侧，语气笃定：“他不会说。” 许恩棠：“为什么？” 见她疑惑，谈霁礼漫不经心地说：“你猜。” 许恩棠稍微想了想就知道了。 应该是害怕被他报复吧。 本来是挺正常的气氛，或者说谈霁礼在跟她算账，她是不该笑的。 但是想到这人一脸又酷又拽的样子，却叫“二漂亮”，许恩棠忍不住想笑。 她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嘴角勾了起来。 谈霁礼看她这样，眉梢轻轻挑了挑，“笑什么？” 许恩棠笑着捧住他的脸，喊了声：“二漂亮。” 谈霁礼：“……” 许恩棠又说：“这名字挺可爱的，谈霁礼，真的。” 他小姨能给他取这样的外号也是很厉害。 谈少爷显然不太喜欢“可爱”这个词。 他有点没好气，任由她捧着脸，捏捏她的下巴，问：“许妹妹，说谁可爱呢。” 越是这样越可爱。 许恩棠说：“你啊，二漂亮。” 谈霁礼：“……一点不学好。” 许恩棠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唇倏地被堵住，熟悉的气息占据过来。 她捧着他脸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交错在他的后颈。指尖在接吻时陷入他黑色的短发里。 许恩棠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别去……别去欺负周乐迎。” 一句话因为亲吻说得断断续续。 要不是周乐迎说，她也不会知道。 谈霁礼稍微退开一些，贴着她的唇，问：“那你说，我欺负谁？” 许恩棠：“……” 谈霁礼箍着她腰的手又收紧一些，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吻上来。 他们已经好多天没见面，更别说接吻了。 一个深吻让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沉。 被松开后，许恩棠趴在他的肩上呼吸。 谈霁礼轻抚着她的后背，转过头亲亲她的耳廓，问：“想我没有？棠棠。” 许恩棠：“想了。” 谈霁礼笑了下，“你想的是我么。” 许恩棠：“……” 这还要计较吗？ “想的不是你，是二漂亮。” 这个回答换来她耳朵边缘的薄薄的皮肤被他的齿尖轻轻碾了碾。 许恩棠倒吸一口气，想躲。 谈霁礼没让她躲开，牢牢搂着她，亲起她的耳朵。 薄薄的睡衣遮不住反应，许恩棠很快感受到。 周围的气温在升高，越来越热。 她推了推他，提醒：“这里没有……” 谈霁礼懒懒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也没打算在家做什么。 又亲了她的耳朵几下，他的吻向下落在她的颈侧，然后在她颈窝蹭了蹭，说：“明天回去？” 许恩棠的魂被他脑袋蹭的这两下勾走，无意识地抓了抓他的头发，点点头。 接着，他缓了一会儿，又亲她。 许恩棠：“那你现在——” 谈霁礼：“先欺负欺负你。” 许恩棠很快就说不出话。 她没骨头似的靠在谈霁礼的怀里，眼睛里泛着一层很亮的水雾，披散的头发被她自己蹭得有点乱。 谈霁礼低头看了看她，有些无奈地提醒：“诶，恩宝，小点声，一会儿这一片的灯都要亮了。” “……” 许恩棠咬着唇，狠狠瞪他一眼。 明明不会有人听到。 他就是故意的，想让她紧张。 这一眼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谈霁礼笑了笑，凑过来亲亲她泛红的脸。 许恩棠偏过头不让他亲。 蓦地，她呼吸一紧，抬起手咬住食指指节。 她又瞪了眼始作俑者，一点不解恨，干脆转过头把他t恤被蹭得歪斜的领口拽得更开，一口咬在上面。 咬住他锁骨的刹那，她有一阵眩晕。 …… 结束后，谈霁礼把许恩棠抱回床上，然后去洗漱台。 等他洗过手回来，许恩棠已经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了。 谈霁礼从后面拥住她，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让她红着的耳朵和脸露出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问：“生气了？” 语气里带着哄人的意味。 许恩棠没搭理他。 谈霁礼勾勾她的头发，叹气说：“棠棠同学，我这儿都破了。” 许恩棠：“……” 怎么可能。 她根本没使多大劲。 谈霁礼：“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就看一眼。” 他说得煞有其事，许恩棠转过头。 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 许恩棠要把脑袋转过去，谈霁礼没让，反而让她翻了个身面朝他。 他亲亲她的额头，说：“你自己看看，确实咬挺狠。” 他半支着上半身，t恤的领口垂落，锁骨上有一排牙印。 这人的皮肤上一点点伤痕都挺惹眼的。 许恩棠看了两秒，移开眼睛没说话，不受某人的诱惑。 某人又哄她说：“那我让你欺负回来？” 许恩棠：“……” 才不要。 谈霁礼低笑，“逗你的。” 他躺下把她搂进怀里。 许恩棠：“睡觉了。” 谈霁礼“嗯”了一声，下巴抵着她的脑袋，“睡吧，晚安。我到早上再走。” ** 国庆后，天气明显转凉，终于有秋天的感觉了。 大家返校，继续上课。 大一的课比较多，许恩棠经常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都是满课。 整个十月因为国庆假期变得很短。 在上课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进入十一月。 十一月下旬的一天，许恩棠收到郁熙悦的消息，说她和郁宸这次圣诞假期会回来。 许恩棠刚看见郁熙悦的消息，他们的小群里就有新消息跳出来。 郁宸：【@谈霁礼 @江然之】 郁宸：【谈二小江，哥哥我下个月22号回去，记得来接我。】 江然之在群里回了三个字：【要上课。】 谈霁礼的回答更是冷漠：【没空。】 郁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