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拯救世界从养崽做起》 第1章 范进中举,但你也不举啊 地府三百鬼寝。 昏暗的幽冥火光下,两百九十九只形态各异的鬼魂飘坐在自己的牌位上齐刷刷抬头。 靠门的牌位上却有个鬼魂垂头使劲地在擦什么。 “九游,九游要开始了!别擦啦!”隔壁的饿死鬼林姚戳戳那鬼魂。 那鬼魂,也就是九游,又哈口气用小手帕最后擦两下自己的牌位,确保其光洁如新才虔诚地合掌许愿,然后深呼口气抬头盯着空中由幽灯虫构成的榜单。 上!上!上!我要上! 很快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到个位数,五,四,三,二,一! 幽灯虫有序地飞舞到自己的位置上,地府公务员上岸排行榜迅速变动: 第一名:132号考生九游。 第二名:…… 幽灯虫发出的光辉在寝室里宛若夜明珠吸引人,九游却觉得世界都模糊了,只剩下大大的第一名在脑海里盘旋交织。 他飘飘然地将灵魂扭成一朵大大的幽蓝色蘑菇,胀大到极点后疯狂左右摇摆、扭转、跳跃,又分叉出很多双小触手无声鼓掌。 真的上了!还是第一名! 一!多么美好的数字! 就在九游几乎要热泪盈眶的时候,林姚已经擦干失落的泪水,把九游拍得“啪啪”响:“九游你第一诶!太牛了!恭喜啊!” 九游还在群魔乱舞的触手一僵迅速回缩,在心里疯狂放烟花,眼角压到一半又高高翘起来,偏偏要装模作样地谦虚:“考了一百年再不上岸我就要上吊了。” 咦嘻嘻,132,132,不就是要上岸吗? 看来我抽号码的时候就注定我要成功上岸! “嗤,有什么好得瑟的,知不知道范进中举,小心乐极伤悲。”许昌带有特色的油腻气泡音从门边响起。 林姚一听他的声音整个魂抖一下,对着九游摇摇头指一下脑袋,翻个白眼,舌头拉得老长。 小伙子还怪可爱的。 九游扬起慈祥的微笑,薅一把他柔软的头发回头,在对上许昌的目光时,表情却透露出恨铁不成钢。 “整日瞎晃悠,你怎么就不去刷刷题、考考公呢?要不然也不能没处得瑟来这多嘴。再者范进中举,但你也不举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说完遮住压不下的嘴角,桃花眼微垂瞥向许昌下三路,眼里带着遗憾与怜悯。 许昌一个风流鬼生前红颜知己三千,死后更是猖獗,却因前阵子惹错一个青年鬼,那根脏黄瓜被强行搞成磨平棱角的海参,从此半软不硬。 旁边几个路过鬼也知道许昌的“壮举”,一个个捂嘴“噗嗤”笑出来。 许昌习惯性聊骚却被驳面子,气得浑身鼓起,眼睛外凸,化身何首乌根系跳到车前,咆哮刚到嘴边就被一个阵法反弹回去,转眼间被摔个狗啃屎。 九游听到动静探出脑袋看他五体投地、高撅翘臀的造型,歪头发出肯定的赞叹:“拜早年呢!好!大家鼓掌!” “啪啪啪——” 许昌挣扎起身却被车子触发的阵法定在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自带鼓掌音效的公交车消失,气得撅臀跺脚,无能狂怒。 —————— 半分钟后。 九游坐在挂着“上岸上岸,恰公家饭”红联的大厅里小鸡啄米,眼睛眯成缝还不忘往嘴里塞入职大会免费提供的零食。 吃、睡、鼓掌,一心三用,敷衍又认真,还怪让人心酸的。 主讲人兼部门上司顾延看着他露出了理解的微笑,迅速结束入职大会后拉着接待鬼耳语片刻。 不一会九游被接待鬼拍醒差点来了段霹雳舞,到高层楼还有点缓不过来。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刚刚唐僧附体的顾延像是被禁言般面色忧郁地看向自己,好一会才叹气摆摆手:“九游是吧,你坐吧不用紧张我就是有些话和你聊聊,来坐过来,这这就坐这。” 语气里带着狼外婆似的诱哄。 九游一个激灵迅速扬起职业微笑,有点拘谨地端着冰茶坐在榻榻米上,但没聊一会他就原形毕露瘫回椅背上嘬水,甚至悠长地“啊~”一声面色悠哉自在。 为了降低九游警惕性一直在唠嗑的顾延:……这小子心真大,适合这任务。 他暗自观察这个地府传说考了十二次公的狠鬼。 九游坐下只比办公桌高半个头,一对漂亮的桃花眼在桌面上方眨,带着星点光芒,看起来很温柔无害,又有点活泼俏皮,再往上是完美的茶叶蛋脑瓜,乌黑透亮。 一看就是个优(好)秀(坑)的苗子。 顾延推一把眼镜在心里满意地点头,却在瞥到被他吸光的茶壶时一噎,有点肉疼上好的冥茶被这家伙牛嚼牡丹一样吞,但想到甩锅甩成印度飞饼的领导还是咬咬牙,决定先说正事。 “九游啊,我从你的履历可以看出你对考公有坚定的信念。现在我们这边新成立了一个部门,正需要你这种坚持不懈的人才,我们把你调过去作为部门的部长你应该没意见吧。” 不不不。 考公考公,不往咸鱼冲,还有什么意义? 休闲且多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九游眨眨眼,话到嘴边拐了十里八弯:“部长是盖章的吗?您放心,我母胎solo一百二十三年手速一秒过千,保证把公章盖得又完整又漂亮。” 顾延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垂眼看一下他快速轮流点桌造出海浪气势的手指,是挺快,比其他老油条鬼快多了,但这不是重点嘛。 “这个部门主要业务是去小世界养养崽,其实很简单的。盖公章这种事情让你去做实在是牛刀小试了。” 你这话不矛盾吗?一会说简单,一会说牛刀小试,说你没鬼,谁信。 九游对上顾延鼓励的目光露出社畜版完美微笑:“您太看重我了……” 顾延果断地打个响指:“这个任务因为特殊福利也比较多。只要完成一个任务就能得到一年假期外加一份奖励,完成十个任务小世界随便选带薪休假,旅游费用全免,除了自己积德,还能给阳间的小伙伴攒功德……” ?!! 反正都是当牛做马,不过区区牛马,他九游怕这个? 小目标到位,你且看我跪不跪! 九游粗略一扫就迅速签订合同,笑得两个梨涡深陷下去,桃花眼翘起漂亮的弧度,瞬间打破清冷气质,带出一点没见过世面的傻气:“合作愉快!” 顾延握住他的手大力摇两下,压在嘴边的笑容终于藏不住跃然于面上,看九游的目光都殷切许多,满足又迷离,就像是在看圈里成熟待宰的大肉猪。 “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客服988,小世界的走向命轨也会提前告诉你。时间有点赶,我就不多废话,祝你工作愉快。” 等等,不给他再看看合同仔细了解一下再培个训吗? 九游看见他几乎要和鱼尾纹齐平的嘴角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被强行扑灭的雷达小火苗被风一吹瞬间又挣扎着燃起来。 他刚张嘴就见顾延随意一挥手,身前一个黑色旋涡突然出现,把他整个灵魂像吸果冻一样卷进去。 莫名其妙失去行动自主权的九游:!!! —————— 最关键的任务有着落了。 顾延捏着几张纸看宝贝一样一字一句看过去,三秒后却突然发现上面有个条款写错了。 啊!!(土拨鼠尖叫) 因为这两周地府工作繁忙,他居然把合同的核心字眼打错了。 隐藏福利那一栏。 “九游情绪波动强烈时”后面那半截“能对任务目标读心”变成“能被任务目标读心”。 直接180°大翻转主动变被动。 但改正是不可能改的,地府合同一旦落章概不修改,否则就是重大失误。 社死挨批处分还是故作不知苟着,顾延眼一闭直接选第二个。 默默在上面糊了几层马赛克,把文件上传到档案储存地,确认看不出来后他松口气。 呜呼~完美。 第2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 九游觉得自己就像被扔进洗衣机的塑料袋,被东扯西拉高离心率甩了成千上百次差点裂开,终于灵魂一抖被一股吸力拽回地面。 同时一部小电影就像是怕被抓一样在他脑海里6倍速快速播放。 播完还贴心地放大一行字“请您放松喉咙,抬头,低头,一二三,吐!” 他深吸口气觉得胃部分裂成一百个小黄人在调皮地打架,舌头费劲地卷了卷没忍住喉咙一紧吐出来。 呼——舒服了。 九游咂咂嘴刚想抹一下,就发现手抽筋了都抬不到前面。 他困惑地嗯一声扭过脑袋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毛茸茸、肥美的鸟翅根安在他原本肩膀的位置。 一看就很美味。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的手呢?啊!我的手呢! 难不成我变成兽人了?还是试验品? 九游脑洞大开,十分警惕地扭动脖子从树叶下偷偷探出头,却因重心不稳屁股一歪岔开腿,被树枝抽一下圆屁股险些坠落,他连忙握爪扣住树枝。 【嘿呀!金鸡独立!】 他得意一笑却突然看到一个被黄棕色粘稠物体玷污的黑脸小帅哥正仰头杵在树下。 【嘿这么巧,你也来玩啊。】 九游讪讪咂嘴,下一秒却屏住呼吸抻脖子看向倒霉蛋黑汪汪的眼睛,里面有两个小小的鸟影。 黄绿色的羽毛,小巧的爪子…… 哦好吧,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鹦鹉。 九游眨巴豆豆眼缓缓缩回鸟脖子,半晌终于回过神惨叫一声。 靠啊!我怎么被开除鬼籍了?! 过来之前也没说做任务要变鸟啊,我要告上司诈骗! 他化悲愤为力气扭头一甩,成功站到树枝上,整只鸟炸毛了。 远远看去像是个常年使用、长毛的松软网球。 而被这声惨叫惊醒的云子优眼珠震动,多少带点不可思议地迈着机械步走到喷泉边,犹豫片刻抬起手用力洗脸。 要是平常他绝对不会用这种公共水池洗脸。 但现在有鸟呕吐物在前,他也顾不上嫌弃喷泉水,僵着脸搓得左脸颊通红才站回那棵树下。 这只鸟没事了? 他盯着树上的鹦鹉发呆,鹦鹉本鹉九游正愤怒地在心里敲988:【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鸟了?】 988:【您好,您的客服988为您服务。请稍等……经过查询,地府档案部信息显示您已同意加入地府合作方新建部门动物养崽部做任务呢亲,合同一旦生成不可逆转,除非魂飞魄散呢亲。】 回想到上司急匆匆的动作以及莫名狡诈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被大大滴坑骗了! 那糟老鬼,居然敢耍我?! 九游气得浑身哆嗦,两只爪子疯狂刨树干:【甘霖蝶!我说甘霖蝶听到没有!】 一道冷酷无情的电子音突然响起:【地府智能客服保护系统(简称智能系统)检测到部门鬼员辱骂无辜客服,警告一次,惩罚腹泻半分钟。注意:惩罚内容严重程度将随着触发次数逐级递增。】 九游左右开弓的爪子一定,往后挪挪靠着树枝觉得找回了安全感,试探着开口:【……其实甘霖是指久旱下的雨,蝶是蝴蝶,加在一起就是久旱下雨时飞舞的蝴蝶,这代表我对你深深的赞美,你能理解吧。】 暗地里也这么骂狗币上司的988:…… 九游还以为狡辩成功却突然感到肠子一通,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绽放开,十分顺畅地把不可描述的物体排到同一个人的脸上。 等等……同一个人的脸上? 他像卡带的动画片一样,一卡一卡地低头,欲哭无泪地收紧菊花却毫无作用,粑粑仍像瀑布一样“咻咻”往下落。 这对云子优来说简直是一场可怕又离谱的酷刑。 接到虎皮鹦鹉的第三天。 鹦鹉终于不再郁郁寡欢,却送他一份窜稀套餐。 持久又高产出,且,滂臭! 他眼神涣散地摸把脸,往后挪步子,黑沉沉的目光一寸寸从九游的鸟脑袋刮到鸟屁股,抬着僵硬的步伐又跑去洗脸。 他先闭气把脸放进水里泡一会,但还是有不少残留物粘在脸上,不得不坐起来。 这次连抬手都变得艰难,左手洗一圈右手洗一圈,左手洗一圈右手洗一圈…… 九游一头撞到树干上在心里嗷嗷念“抱一丝”,然后尴尬地拉完剩下十几秒,有些虚弱地拍了拍988。 把合同也传过来吧,我仔细看看。 五分钟后,九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树枝上。 感化反派幼崽、拯救世界是什么鬼? 还有这后面一串马赛克注释是什么东西,我都签合同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九游疯狂拍打988的后台让他解释。 对此988表示他也不知道,同是打工鬼不要为难他,遂匿了。 徒留九游无力又悲伤地趴在树枝上。 九游唉声叹气地眺望远方,不经意间低头对上云子优的脸突然一个激灵,脑海里小电影的某张人脸对上了。 【崽崽?!不对这个崽子怎么这么大只?!】 (胖鸟震惊脸.jpg) 想象中软绵绵、圆乎乎的小团子瞬间远去,变成有棱有角、满脸不好惹的黑脸崽子。 倒霉蛋路人甲化身拳打主角团、脚踢小世界的大反派。 九游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又忍不住对着988进行鬼身攻击。 你们认真的吗?养崽让我养一个十七岁看起来已经性格定型的崽。 我合理怀疑地府裁员,你们这群黑心瓜! 云子优突然又听到一声清越破音的叫唤抿抿唇,有点茫然地碰一下耳朵,难道他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吗? 还是两次? 他垂眸沉思,而那头的九游再怎么不高兴还是收拾好情绪,拍拍翅膀把屁股在树叶上蹭干净往下飞。 养崽而已,至于感化,他随缘养的崽又能奢望什么。 总之不管啥事先干了再说! 云子优感觉肩膀一重,就看到前几分钟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罪魁祸首立在自己的肩膀上,正眨着布灵布灵的眼睛看过来。 与此同时,软乎乎的温暖也从肩膀处向微凉的肢体扩散开,带来一股微乎其微的悸动。 云子优不自在地微仰头远离炸毛型暖宝宝:……刚刚这只鹦鹉有张嘴吗?或许鹦鹉也有变声期? 他正要抬手却瞥见九游脖子上一块小牌子,突然想起爷爷的唠叨,带着小家伙走进客厅打电话,语调平铺直叙:“林医生请你来一趟。” 九游闻言勾紧他的衣服,扭脖子仰头去瞧少年的脸色:崽子不舒服? 云子优被九游如此专注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不知不觉间挺直腰背,表情越发沉静冷淡。 十分钟后,风尘仆仆带着医药箱赶来的林医生一脸无语地看向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九游。 他又不是宠物医生,哪里会治疗鹦鹉。 虽然心里在吐槽,林医生还是打电话给宠物医院的朋友,按照指导帮九游检查一下:“基本上没太大问题,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去宠物医院看看。比起这个云少爷有好好吃药吗?” 云子优闻言眉头微皱。 明明都又吐又拉,怎么会没事? 九游跳到桌子上啄一下坚果壳,然后叼起来放到云子优旁边,跳开又偷看他两眼:【搞错了搞错了,见面礼该是这个,刚刚都是意外,真的抱一丝崽崽~】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客厅。 而活泼又带着歉意的搞怪音调就这么从虎皮鹦鹉身上蹦出来,穿过随轻风沉浮的尘埃跃入云子优的耳畔。 无比清晰、不容认错,尾音还俏皮地往上扬起几条波浪,缀着奇怪的荡漾。 云子优不动声色地看向林医生,见他似乎没听到异响仍旧望向自己,捏着手机的手暗暗攥一下越显骨节分明,乌黑的眼睛微不可察地掀起带着困惑的波澜。 —————— 本文设定: 每个小世界的任务目标即反派都能听到九游激动时的心声,心声以及与988联系都用“【】”符号框出。 但是碍于地府规则,反派是听不到九游和988以及地府联系的声音的。 而九游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被顾延坑了,时不时就要裸奔。 第3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2) 好一会他才松开指尖,垂眸看了无知无觉的九游片刻。 奇怪的鹦鹉。 他想着,眼神却柔和些许,颔首和等着回答的林医生说:“你可以走了。” 用完就扔,丝毫不顾及快到饭点该留客的基本礼仪。 林医生知道云子优异于常人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教,心里再无奈也只能叹口气起身道别离开。 转身前看见少年小心地捧起鹦鹉,不由地摇头: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 “哎呀少爷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多大的人了?” 林医生前脚离开,王嫂尖锐的嗓音后脚就从楼梯传来。 都什么年代了,她还阴阳怪气地称云子优为“少爷”,俩字咬得很重,带着不可忽视的讽刺和蔑视。 因为九游的两次空袭,云子优在喷泉搓了两次脸,上半身基本上都被浸湿,肩膀再被九游沾了泥巴的爪子一抓。 原本作料昂贵的衣服上直接沁入灰巴巴的泥块,乍一看确实算不上干净。 不过按理说一介保姆本就不该多嘴。 但王嫂早在这十几天越发胆大的行事中就把这些道理抛之脑后。 她拿着两个装得鼓鼓的袋子对要上楼的云子优翻个白眼。 神情鄙夷之下,不清楚的还以为她才是豪门贵妇。 九游看着她狐假虎威的样子在心里呸一声。 也不知道是逞哪的威风。 云子优对王嫂反感得厉害,但他一向不耐烦和王嫂拉扯,更爱暗地下手。 于是他脸上难得升起的对小鹦鹉的探究与柔和迅速褪下,换上“任凭尔瞎乱胡闹,我云某无所吊谓”的态度,只自顾自迈步往上走。 而就在云子优即将错过王嫂时,九游转身伸了下圆溜溜的鸟脑袋,卡巴两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好家伙,两个袋子里装满了衣服、装饰品、玩具……鼓囊囊的都快掉出来了。 【这进货来的吧?!】 云子优脚步一顿,下一秒却听到九游更加愤怒的心声。 【一个背景板炮灰居然也骑在反派头上撒野,这他爹是什么人间疾苦!】 炮灰?反派? 云子优抬步继续往上走,眼底却染上若有所思之色。 王嫂看到九游依依不舍地伸长脖子以为它想玩这袋东西,嫌弃地挥手驱赶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 在她看来一个自闭阴沉的小兔崽子根本配不上这些好东西,还不如贡献给她孙子玩提供点价值。 至于这只蠢鸟,自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要不是上次给孙子带回去吃的莫名其妙窜稀了,她连桌上的食物都不会放过。 王嫂想着耷拉下一张老脸,全然忘了再怎么着云家的东西轮不到她来决定去向。 接着她仰起鼻孔对一人一鸟冷哼一声,盯着九游的目光往云子优身上瞟:“一个牲畜也值得花心思。” 搁这指桑骂槐呢。 九游啼叫一声,盯着王嫂:【放屁!老毕灯!杵这碍事,不知道我夜盲症怕光吗?你就满嘴吐脏!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来战!】 斗嘴这块,他就没输过。 云子优听到九游的心声脚步顿了顿。 若是照往常来说,他这会已经跑回房间,开始折腾些捉弄王嫂的小东西了。 上次他往牛奶里面注射了点泻药,可惜看样子效果不佳,对方还敢乱来,正琢磨这次要怎么调整对策,却被九游的中二宣吸引了注意力。 他心里升起莫名想笑的冲动,有些好奇九游想干嘛,不由地停下脚步与王嫂对视。 那双平无波澜的眸光在黄白色的灯光下诡异地带着点可怖色彩。 在做贼心虚的王嫂眼里,就像是杀人不见血的万丈深渊。 只待来人放松警惕,将之拖入阿鼻地狱,自此万劫不复。 王嫂被吓得立正闭嘴,惊惶下瞥到他肩膀上瞪眼、用鼻孔喷气的九游,才一个激灵恍然觉得回到人间,别开脑袋骂骂咧咧地贴着墙往下走。 好像靠近云子优会沾染上晦气。 九游见状眨眨鸟眼,下一刻忽然张开翅膀伸长脖子,并压低身体摆动两下适应了一会,作攻击状,小爪子一蹬“咻”地冲出去给王嫂送上大逼兜。 虎皮鹦鹉刻意拔高的语调比王嫂的还尖锐刺耳,用魔法打败魔法。 “大胆刁奴!谁给你的胆子和主人这么说话!” 暗涌起伏的氛围像是被小鸟炮仗点燃了一样,瞬间炸开噼里啪啦的火花。 尖叫声在鸟翅膀破开空气重创脸颊的闷响中此起彼伏。 【你个道德败坏的封建余孽!还有脸叫!】 九游进入鹦鹉体内后便用魂魄力量治疗鸟身,再加上把自己强健的体魄也一并带来了,此刻是只活力四射的鹦鹉,教训起王嫂丝毫不惧逼兜没力道。 王嫂被扇得脑瓜子嗡嗡,脸颊瞬间肿成猴屁股,顾不上两袋东西双手捂脸发出尖锐的猪叫声:“哼啊疯鸟!救命呐!兔崽子还不来帮忙!死鸟滚开啊!” 【闭嘴!叫你欺负优崽!毒妇!看我九鹰白骨爪!阿达!】 云子优默默放下没拉住九游的手,抿抿唇也走下去。 他静静地站在旁边看向混战的一人一鸟。 似乎不理解这只半小时前还蔫哒哒的鸟怎么突然就变得活力四射,又似乎不明白这只原本胆小怕生的鹦鹉怎么突然有胆子替他出头。 在听到陌生奇怪的称呼时,他弹动两下身侧的食指,微微蜷缩抚上还带着余温的肩膀。 优崽? 是在……叫我吗? 九游不知道自己初次见面就暴露诸多疑点,还忙着噼里啪啦揍王嫂,却越揍越生气,又很不讲武德地扯扯王嫂的头发。 他生前为了救一只猫被大货车碾成肉泥,硬生生错过了第二次考公上岸的通知书,死后又被劝说着投身地府考公大军。 因地府考公规定一个考生只能十年考一次试,且考试难度极大不说,试卷的困难程度还逐次递增,他整整考了一百年。 如今终于上岸他以为可以躺平养老了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哄骗着跳入另一个大坑。 九游虽是个典型的乐天派,但也不是个被坑了还笑得出来的傻子。 如今鬼还是那只鬼,虽外表仍旧岁月静好,可内里哪能不疯。 鬼一疯,动作就狂野了点。 王嫂呐喊、尖叫,却怎么也躲不过那恍若粘在脸皮上的翅尖和爪子。 脸上火辣辣的,头皮也有些痛,偏偏又看见云子优气定神闲地站着看戏,她气得破口大骂:“狗杂碎!孬野种!黑心驴肝肺要下油锅的兔崽子!还不来帮忙!白伺候你这么久!” 嚯,这老东西识不得几个字,一旦要骂人涉及污言秽语却能口若悬河,实在叫人瞠目结舌。 九游这个自诩见过世面的鬼都愣了半分钟,回神见她还敢乱讲,翅膀一拐就要转移阵地,替王嫂调教一下这存了十年粪、吐之不尽的嘴。 却突然听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在干什么?” 九游立马扭过脑袋,看到一个身着西装、气质沉稳冷漠的中年帅哥站在玄关处正眼神困惑地看过来。 他“啾吱”一声立马抛弃王嫂那百扇不厌、颇有厚度的脸颊,飞回云子优肩上端端正正地蹲好。 哎呀呀,打太猛了都没发现大boss回来。 他没看到我刚才在干嘛吧。 “没什么呀,闹着玩呢。”九游偷瞅两眼云南知平静的表情,抢先王嫂一步搪塞他。 没一会他悄眯眯地扇两下翅膀放松,又努力学着云子优板起脸,却不知道他毛乎乎的鸟脸本来就看不出任何表情。 也包括心虚。 云南知听到九游机灵的回话愣一下,“鹦鹉有这么聪明人性化吗?”的疑问在脑内盘旋不过数秒就抛之脑后。 他大致扫一眼冷掉的饭菜和阴影下散乱的“垃圾”,沉默地看向王嫂。 潜台词:怎么回事小老太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当然这里的潜台词是九游在心里替他补上的。 第4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3) 王嫂看见云南知转了转眼咕噜,嘴巴一咧活像是熊孩子找到熊家长嚎啕起来。 “云先生您终于回来了,云少爷不知道去哪里搞得浑身脏乱。我不过说两句,呜呜~” 老毒妇演技尚可,故意仰起备受欺凌的猪头脸幽魂似的呜呜哭,倒有几分说服力。 就是她此刻眯眯眼、肿包脸外加涕泗横流,哭起来丑得就像一幅会尖叫嚎哭的抽象画,叫人辣眼睛又辣耳朵。 云南知差点让她拉住袖子,连忙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熬了几天夜的脑袋一阵阵突突疼。 九游看见这老东西这么会演哪里能吞下这份苦,连忙站稳呱呱叫两声引人注意,又立马用鸟翅膀尖指王嫂。 “明明是你偷优崽东西,看你这架势哪天都给你搬空了!可怜优崽还要被你这老毒妇天天欺负,吃饭都吃不饱!这脸多白!多白!” 他气呼呼地大叫,鸟翅膀却轻柔地摸了两下云子优白生生的脸颊,又示意云南知仔细看地上。 云南知眯眯眼凝神望过去,远远看出点轮廓,这才发现那边散落的不是垃圾,而是那些原本被或摆或挂在云子优屋内的各种用品。 其中有一个变形金刚静静地躺在鞋子旁边,已经坏了一条腿,沾上尘埃显得灰扑扑的。 像是没人管没人要的小可怜。 他扭回头发觉云子优看向王嫂的目光里满是厌烦和警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男人抬手揉揉太阳穴。 因为云子优情况特殊,不喜欢家里多陌生人,且对被人透过监控盯视的感觉敏感,对家里的监控表现出过明显的排斥反应。 所以他只单单雇了王嫂这一个保姆照顾儿子,云家几乎没有其他人,更没敢再擅自装监控。 而他承诺给王嫂的报酬与待遇都十分优渥,算是个很好的差事。 哪能想到这保姆居然盗窃还可能丧心病狂地虐待自己唯一的儿子。 要不是今天有事提早回家…… 不管怎么样,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云南知眸光沉沉地看着撒泼打滚、嚎哭不止的王嫂。 那边云子优如人形立牌般杵着,因头次长时间接触小动物有点不适应,下巴与脖子逐渐僵硬。 他默默收回变形金刚上的视线,手指微蜷扶一下因为激情辩论而有些站不稳的九游,神色依旧平平。 大有“任你斥任你骂任你处罚,我皱个眉头算我输”的气势。 九游正卖力哭惨,转头见崽子这样风轻云淡心里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崽子配合一点哭个惨啊!腰背弯下来,掉两滴眼泪,嗐算了还是我来吧,演戏!我九游可是专业的!】 又是那道声音。 和虎皮鹦鹉嘴里吱呱叫出来的尖锐嗓调不一样,这声音如被阳光烘烤过的轻薄透纱般清亮柔软,轻快中透着傲气与爱护。 云子优神色微怔,平缓的心潮一点点起伏,又被强行压下,暗自道: 不过一只鸟而已。 他试图说服自己,可身体却很诚实地做出反应。 只见竹竿似的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平日让人无端畏惧的黑色瞳孔,因为过度削瘦而显得空荡荡的衣服在一阵风中飘摇。 竟真流露出几分凄惨可怜的姿态。 至于眼泪,恕他挤不出来。 云南知瞥见少年低头沉闷委屈的样子觉得头更疼了,心里也升起些近日忙于工作、忽略儿子的心虚与后悔。 九游深知做事大多不可一蹴而就,见云南知表情似乎不妙,果断咽下斥驳,打算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反正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赶走黑心保姆也指日可待。 他咂嘴蹭蹭云子优:不怕崽子,我会保护你。 云子优垂眸没有推开脖子边的鹦鹉,神情平和淡漠,仿佛完全不在意它的触碰。 只是纤长微翘的睫毛却随着脖颈下巴处似有若无的暖融融触感时不时抖动几下。 躺在地上的王嫂虽一直在大声嚎却偷偷竖着耳朵眯眼观察,听见这该死的鸟卖惨心里怒火高涨。 要是能化视线为箭,云子优和九游早被她万箭穿心。 “咔哒。”门突然被再度打开。 几人一鸟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不合身体恤衫、圆头圆脑的男孩探头探脑看一会,熟轻熟路地跑过来拉了拉地上的袋子。 云南知见此拧紧的眉锁得更紧,死死盯着王嫂和男孩一会,先分别给物业、120和110发个短信,又有备无患地点开录音机,才快步上前,却听男孩先吼出声。 “你怎么这么久?谁把我的东西扔了!你怎么不保管好!” 小孩质问王嫂的声音尖锐又刻薄,在客厅里回荡许久,震得九游都微微张开鸟喙,呆愣愣地看着原地打滚的男孩。 【这这这!送人头的?嘎嘎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孩哥给我闹!】 男孩果然不负九游的重望,边滚边干嚎:“我不管你给我赔新的!我要变形金刚!我要新衣服!现在就去拿给我听到没有!给我!给我!” 云南知见状即刻明白这一地玩具是怎么回事,原本就冷沉的眼神变得格外恐怖。 “他的?”他重复这两个字,冷冷地俯视王嫂,“王春芳,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工作?侵占他人财产,你们很理所当然?” 王嫂终于反应过来捂住孙子嘴巴时,已经被揭露得只剩一个裤衩了,原本装模作样的老脸皱在一起,闪着心虚与畏惧的眯眯眼搞笑又令人作呕。 “不,不是……” 九游见状觉得有戏,用豆豆眼不屑地看王嫂一眼,鸟喙上下一碰又嚎起来,火上浇油:“我可怜的优崽哟,原来好衣服都被送人咯!呜呜~” 鹦鹉的哭声抑扬顿挫,尖锐而奇怪,偏偏九游作为当事鸟毫无所觉。 豆豆眼泛起水雾呱呱哭,还越哭越起劲,恨不得哭出泪河。 【大佬爹看到没,这保姆不能处,没事她是真虐待你崽子,简直当娱乐项目在玩!】 云子优被他突然戏精的举措刺得耳膜震动起来,有些无奈地动了动嘴角,听到最后一个字眼,额角又滑下几条黑线。 这只鹦鹉真是莫名让人手痒。 那边王嫂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只一个劲跟着嚎哭,说自己不容易,实则抱着孙子暗自咬牙。 男孩被养得壮且自我不懂事,为了挣开王嫂的束缚甚至蹬腿出拳踢打王嫂,力道没收,下下到肉。 这闷响听得人牙尖发酸。 他怒吼:“就是我的!都是我的!你快去!” 九游咋舌,这,这就是一物降一物,自作自受吧。 下一秒,王嫂果然真情实感地哀嚎起来:“啊!我的肚子!” 云南知见此按耐住了动手的冲动,冷眼看了一会,出于人道主义正打算上去制止,却见男孩踢开王嫂,已经很神气地站了起来。 云南知迅速收回脚转身,心说反正120在路上了,他又不是医生,正要大步走上前抓住男孩警告一番。 却见男孩的视线已经转了一圈,停在目瞪口呆的九游身上,小眼睛亮了亮,张嘴喊着就如一阵灵活的旋风滚向云子优那边:“我要它快给我!” 他对能说话的鸟很感兴趣。 九游看他一个小屁孩居然也来欺负云子优,瞬间炸开毛:“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屁股!” 他扭扭肥屁股蓄力,频繁拍打翅膀,正要飞出去时却被云子优果断包在掌心。 天黑了? 九游360°扭脖子碰到软硬适中、微凉带暖的屏障立刻用脑袋使劲顶上去,感觉没动静爪子焦急地跺起来。 【哎呀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云子优察觉九游的动作微微松开指缝,九游感受到光线“啵”一下冒出摩擦成炸毛霉球的脑袋,凭着八卦雷达歪头看过去。 只见云子优刚转身躲开,冲到一半的男孩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忽然往旁边栽去,重重撞上好不容易按耐着巨痛慢慢坐起身的王嫂。 两人滚作一团。 “砰!咯吱——” 男孩磕到头昏过去,但更惨的是王嫂。 她被男孩死死压在屁股底下,看起来像是被压断肋骨了,还在不停祈求哀嚎喊救命。 预估失误。 云南知见状在心里把医药费的价格提了提,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迈出的被踩出印子的皮鞋,转头看一眼满脸八卦的九游和弱小无助(?)的云子优,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就听门铃响了。 九游忍不住伸长脖子眨巴豆豆眼,惨呐!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这不就遭报应了吗?嘻嘻~】 第5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4) 云子优听到九游贼兮兮的心声手掌微合压他一下,觉得心里的痒意稍微平复了才抬手把九游放回肩膀。 九游下意识勾爪抓住云子优一根食指稳住,然后缩爪乖乖趴在他手心被放回肩膀站好,眼里还带着意犹未尽。 那边云南知对着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抬上担架的王嫂冷声开口:“以后不用来了。” 去监狱好好改造吧。 王嫂的哭音戛然而止却痛得说不出话,凭什么?! 她怨毒的目光甫一抬起就对上云南知冷漠、甚至泛着厌恶审视的眸子,心里一惊,这才幡然醒悟。 她只是个保姆,主人家要辞退她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等她被抬出门、迎面受到几个警察的“关爱”时,才算真的知道,什么叫悔之晚矣。 【这场戏真是看得我酣畅淋漓,爽!】 九游透过玻璃看到王嫂弱小无助地被警察围着,在心里叉腰大笑转眼却和云南知四目相对。 男人冷静的目光中暗含探究与困惑。 九游抖抖尾羽扭过鸟脖子低头,假装认真梳理那拱火拱得乱七八糟的羽毛,爪子默默扣紧被蹭得脏兮兮的布料。 (突然乖巧.jpg) 一场闹剧下来,云子优已经能将九游的心声视若平常,带着肩膀挂件转过身要上楼。 云南知叫住他:“去哪里?到饭点了。” 云子优低低回答:“我不饿。” 云南知点点头自己端菜去加热。 这对父子一个不叫儿子一个不喊爸爸,对话生硬又疏离,亲密程度都比不过公司员工间的关系。 在命轨里,云南知和云子优就像是被无形规则束缚到一起不得不同住屋檐下的陌生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缘由有点复杂。 简言之,云南知因为童年缺失长大后虽出类拔萃却变得冷漠无情,眼看就要孤独终老,却被一个女人趁机下药算计。 而中间不知发生多少意外,那女人没得逞,反而让另一个女孩和云南知有了交集,甚至怀孕。 云老爷子知道了辗转反侧三天三夜,和女孩协商生下孩子云家尽量补偿她。 但女孩经此一事不得不和男友分手,奔赴国外发展的梦想也就此破碎了怎么能不恨云家。 云老爷子也知道女孩的心情,但是私心里为了孙子还是咬咬牙强制性把女孩留在了云家。 悲剧就此开始,女孩在云老爷子见过婴儿后就带着孩子逃跑,从此销声匿迹。 刚刚得到就失去,如此重大的打击让云老爷子身心受创,自觉作孽心绪不宁,突然就病倒了。 而那边云南知早在查清真相时就一纸公文把设计自己的女人送入牢狱。 但是那时云家被不少集团利用“强迫女人”的丑闻联合攻讦,云南知不得不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住在公司把关。 等处理完回家发现老婆孩子都没了,老爹也因此大病一场,云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那段时间许多名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纷纷使出三十六计想母凭子贵。 但云南知是谁,他可是反派他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直接结扎公之于众,再有人设计就一律送双银手铐。 大家都被他不顾情面的举动吓住了,再不敢胡作非为。 后来云南知终于腾出时间继续搜寻女孩的信息却得知女孩早已远走他乡。 她当初把婴儿连带一点钱财塞给了福利院,而福利院却暗地做黑心买卖把孩子卖了。 得知一切,云南知直接将福利院告上法庭。 但在消息闭塞的时代,他也足足找了近六年才在一个小山村找到灰扑扑趴在草丛里扒拉野草的男孩。 那时候云子优已经是个不会哭闹的面瘫崽子,而云南知自己也面瘫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这么养了五年。 老爷子到了晚年和儿子亲近不来,只寄希望于找回乖巧的孙儿。 在得知孙子找回来时他因身体亏损得厉害只能调养一段时间,后来好多了才从国外飞回来看看孙子。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家孙子似乎不太正常。 十一岁了见生人只会直勾勾盯着,基本礼仪都不会。 云老爷子大腿一拍打算留下来把孙子教好,却发现孩子已经重度自闭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一点点去开导云子优。 一晃六年过去,崽子终于学会正常对话,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云子优虽自闭却不迟钝,反而对情绪十分敏感,内心也暗暗渴望亲情,对关心自己的云老爷子非常顺从,前阵子还在老爷子的劝导下同意去上学。 只是半个月前老爷子又查出身体有恙被送到国外疗养院治病去了。 云南知这才找了个保姆来照顾云子优。 老爷子走前不放心还专门给云子优物色了一只虎皮鹦鹉陪着他,希望云子优能从小动物身上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从而得到治愈。 却没想到这只鹦鹉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是被退养过的,因为抑郁被养两天就趁着放风飞到树枝上眼睛一闭就这么去了。 要是九游不来,云子优如今的处境就是爷爷治病去了,老爹形同陌生人,被叮嘱要照顾好的鹦鹉死了,哪里还治愈得起来。 再往下走,他低调入学会被同学霸凌,女配趁虚而入攻略他。 然后在有一次拜访云家的时候,女配会偷偷潜入云南知的书房把核心资料偷走,联合男配等人搞垮云家并把云南知设计陷害下狱,进而气死云老爷子。 遭到背刺失去家庭的云子优痛苦又自责,病情日渐加重,日日留恋于云家外沦为乞丐。 而女配却转手就把云家家产献给男主,成为男主走上巅峰的奠基。 从此南溪巷再无云氏集团,有的是吞掉巨头公司一跃成为独霸的顾氏公司。 有一天,云子优实在受不了内心的折磨想从男主的公司顶楼一跃而下,却意外发觉女配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自己设计家产的。 而云家被这样践踏,仅仅是因为男主正处于公司考核期,需要带领公司实现一个飞跃般的发展。 这时候主角知不知道恶毒女配的计策已经不重要了,云子优彻底疯了。 他强行遏制住一个毁灭倾向自闭症独有的对死亡的强烈渴望,忍辱蛰伏下来,接近男主对家不择手段地设计男主一家,后面还差点成功狙击男主。 只是棋差一招,他到底被送入监狱。 由于经历过于凄惨,云子优最后精神失常,出狱后某日发作伤人,却正好捅破男主的肚子,使男主差点魂归西天。 再后来男主落下病根变成病怏怏的首富。 因为失去健康放手心爱的小青梅去追求更好的,男主郁郁寡欢,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 云子优在疯人院里自我折磨一生,终于在得知男主去世、云家掌舵人洗刷冤屈、女配等人剽窃入狱的消息后,望着云家的方向吞药自杀了。 【哎真是造化弄人!】 九游踩了踩云子优的手掌,看着他摇摇头。 但凡能留住一点别人的善意,都不会这么惨…… 云子优:……它怎么了?不高兴? 看来得让崽子在亲情的渴求上得偿所愿才能避免日后绝望的境地。 至于恋爱脑女配、恶毒男配、男女主要是敢凑上来找事,必须麻溜地给爷爬! 九游越想越兴奋,等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被关在阳台上一个豪华鸟笼里,而云子优刚洗完澡出来。 他乌黑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水滴顺着脖子划过锁骨没入睡衣。 但崽子完全没有擦干的意思,反而拿起粮食按照标记给九游喂食。 九游歪头正要劝云子优擦下头发,却听见肚子咕噜噜叫魂,怒而狂炫谷粒。 等到小肚子微鼓,他抬起脑瓜就见少年早已侧躺在床单上沉沉入睡。 即便远远望去都能看见他苍白的脸上眉头微皱,伶仃纤细的手脚缩在一起,脑袋下一块床单比周边深很多,显然已经被浸湿了。 这崽子,醒来头不疼才怪! 第6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5) 九游蹲在笼子门边偏头瞅瞅门栓的位置,鸟嘴探出去叼住:“吱咯吱咯——” 他头一缩心虚地动了动鸟爪,松嘴见少年没醒来才又扭脖子配合着咯吱响给自己打气:嘿哟嘿哟,芝麻开门! 笼子门应声而开,九游用脑袋顶开门昂首挺胸地飞进浴室,浴巾在哪里? 小巧的虎皮鹦鹉拍拍翅膀到处瞅,发现有个简约的柜子,连忙跳过去伸爪子勾住柜把往外拉,拉一半拉不动了就换上嘴。 打开后,他一个弹射跳进去翻找一会,拖着三米长的浴巾跌跌撞撞地朝床飞去,然后咂咂嘴爪子抻开又握紧几下,才继续抓着浴巾给云子优擦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一会时间水分就蒸发了。 很快九游就感觉云子优的头发全干了。 他吐了吐舌头倒在床上休息一会,然后叼起浴巾扔回浴室的杂物篓又飞出去给云子优盖被子。 但是他太小只,忙活得喉咙都有些干巴,爪子差点抽筋而被子还纹丝不动地皱缩在云子优身下,只盖住少年一点肚皮。 累了。 九游沉沉出一口气正想放弃,却发现云子优的脸颊浮上微红的粉霞,身子也微微颤抖。 他不由地凑近拍了拍云子优的脸,少年仍旧沉溺在噩梦里。 云子优用力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脖子也使劲往里折,眉头紧锁,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额角冒出一些冷汗。 九游叹口气认命地开始翻箱倒柜,但连药片渣子都找不到!这合理吗? “叮——”小型门铃突然响起。 九游眼睛一亮,他做不了可以让云南知做啊,还能培养感情! 只是他想得好,飞过去了却对着门把手开始抓耳挠腮。 一只鸟要怎么开门? 他的翅膀不灵活,又重量太轻,即使蹦上去用力跳也无法撼动把手分毫。 这时一张纸条从门底下被塞进来,九游立马蹲下去看“放这里了”,放什么? 脚步声响起,似乎在远去。 九游有些着急地踢踢纸条:“等等,别走啊!你儿子发烧啦!” 【真的要命搞什么隔音材料!关键时刻帮倒忙!】 【啊为什么我不成为一头熊,至少可以拍烂这该死的门!】 九游急得拍门时不时还飞远一点利用惯性撞门。 云子优迷糊间听到九游的心声眉头微皱,想说“别闹,让我睡会就好”,却浑身发沉,动不了嘴。 九游沮丧地踹一脚门把手。 突然门把手转动一下。 九游立马退开几步躲开门板,对上云南知的目光差点喜极而泣:“爹啊,你崽子要烧坏了!” 云南知:……?! 他的视线擦过九游往里看去,只见里面乱七八糟,而云子优蜷缩在床上时不时发抖。 云南知立马走进去:“怎么回事?” 九游沐浴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整只鹦鹉蔫巴巴地勾勾爪子,豆豆眼里闪烁的光芒飘忽来飘忽去,又亦步亦趋地跟过去:“之前衣服弄湿了,可能是着凉了。” 云南知摸了摸云子优的额头,伸手把被单严严实实地裹在云子优身上,立马打电话:“林医生请你过来一趟。” 没一会,林医生面色严肃地给云子优检查完开药,语气难得有点冲:“恕我直言,云少爷身体比较虚弱,若是再这样反复生病恐怕会落下病根。” 云南知沉默地看着他给云子优打点滴,记下注意事项,然后冷着脸出门了。 九游看一眼被林医生守着的云子优,纠结一会还是拍翅膀飞出去。 云南知不会被林医生说不高兴了吧? 要是云南知生气了,那云子优怎么办? 九游正胡思乱想着,看到云南知在厨房里呆站一会突然打开手机,面色沉静又严肃地从柜子里掏出一口锅。 他立马飞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一个中年妇女正站在厨房里侃侃而谈:“煮粥也是有技巧的……” 九游张大嘴:是我误会你了!好爹! 他踢了踢旁边的饭碗,开始实施播报:“先舀米出来!” 云南知瞥一眼蹲在台子上的九游,视线在被嫌弃的饭碗上停留一秒,转身继续忙活。 他第一次煮粥动作极其不熟,但好歹把锅洗干净了,捏着刻度杯在那里比划:这个适量的米,多少算适量? 疑惑的目光滑向九游,九游一个激灵假装看视频,还伸翅膀傻乎乎地戳了戳屏幕:别问我,我也没煮过饭啊! 云南知收回视线舀一杯米又看看视频,感觉似乎多了,手抖两下又怕少了,想了想又搜一下才谨慎地倒一些米,然后把水倒进去。 九游钻研一会视频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忍不住发表意见:“是不是要量一下水深,太多水了不好吧。” 云南知动作一顿,垂头看一会手机又倒一点出来。 九游摇头指点:“还是多啦!” 云南知伸手挪挪九游,对着手机比对,继续倒,正要往里添点水。 “诶这刚好,绝对刚好!” 云南知面无表情地对上九游无辜乱眨的鸟眼。 九游“嘿嘿”傻笑两声往旁边跳开,又贼溜溜地拍几下电饭煲示意云南知直接放进去。 云南知沉默半晌还是没加水,合上盖子上锅开煮。 半个小时后。 九游蹲在锅边看到里面黑乎乎的粘稠物体,对云南知讪讪地笑。 那锅马赛克物体的归宿是被云南知塞进垃圾桶,云南知在九游谄媚的建议下点了个外卖。 云子优醒来后迷迷糊糊喝了粥又沉沉睡过去。 期间他做噩梦九游就给他唱歌,他发抖九游就给他拉好被子,他发出呓语九游就嗷嗷喊“我在”。 足足过了三天,云子优终于彻底好起来,而九游就像是被妖精吸走精气的昏君,两眼发虚。 这一切都在毛绒绒的掩饰下显得十分不明显。 不过九游也在这几天里发现云南知根本不像命轨里说的不在乎云子优,反而天天偷给云子优盖被子,不由地喜上眉梢,在心里仰天呐喊。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于是九游自封云子优的耳朵,云南知的嘴,誓要让两人成为慈父孝子。 恋爱脑算什么,亲情才是最吊的! 现在他对着镜子理理小胸脯上的绒毛,张开翅膀一根根数羽毛,数完还轮流抬起两只爪子细细欣赏,好一会才摆摆毛屁股又去忽悠云子优。 “爹对你真好,晚上还给你盖被子呢……” 九游说着忍不住伸鸟脖子,像向日葵追日一样随着云子优手里外卖盒移动的方向来回扭动,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随着味觉的回归迅速复苏,时刻叫嚣着想吃肉。 连粥里的碎肉都变得格外吸引鸟。 【我受不了了!我要吃肉!】 云子优倒扣手机眼神深沉地看一眼九游,一只手握住他,另一只手熟练地把外卖盒装回袋子,再迅速松开九游给袋子打个结。 九游见他严防死守气得拍拍翅膀鸟脑袋快速乱点,上演疯鸟啄空气。 【鹦鹉不过是想吃口肉罢了,有什么错!】 云子优动默默地把九游往放着谷粒的碗边推了推,拎着袋子拿去客厅扔进垃圾桶。 “啊!我的肉!”九游不死心地跟上去,看到云子优果断的动作对着垃圾桶惨叫,“爹啊,我想吃肉!” 第7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6) 他看着桌前慢条斯理擦嘴的云南知快被馋哭了。 云子优也默默看向云南知。 一下子被两双眼睛盯着,云南知丝毫没有慌乱的意思。 他看着九游泪汪汪的豆豆眼不由地皱眉,满脸不理解地发出疑问:“你喜欢拉稀?” 九游:…… 上次他嘴馋偷吃云南知两块炒肉片半夜肚子剧痛,要不是被云子优及时发现送去医治,他早就拉虚脱了。 在云南知看来,九游吃肉就和拉稀划等号。 【好吧没爱了。】 戏精九游耷拉着鸟脑袋,挥舞翅膀飞出新开的猫洞,独自蹲蘑菇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云子优回到房间就翻开手机,搜索关键词赫然是:反派、炮灰。 半晌,少年才关掉页面熟练地吞下几颗药片,揉揉额角眼神晦暗地注视着九游的鸟笼。 小说么? 若世界是虚构的,那他往日承受的种种、如今拥有的东西又算什么? 而上三楼的云南知则默默地点开电脑搜索鹦鹉的智商、习惯,却突然接到云老爷子的信息:按照我发给你的指南好好照顾子优和小绿,等我回去看他们不好看我不削你。 他手指顿一下想到书房那几十本厚度颇丰的图书,又想到云老爷子顽固的面庞,揉揉眉心,思索片刻还是按耐住送走九游的心思,接起电话处理公务。 若是九游看到这些铁定要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 —————— 一个星期过去,云子优穿好制服拿起书包准备出门,九游立马跟上。 出发! 云子优扭过脑袋把鹦鹉薅下来放在沙发上,九游甩头扑腾翅膀又飞过去。 云子优拧眉伸手格挡肩膀的位置,九游歪歪头翅膀挥得更起劲,停下来后还用灰粉色的爪子抓抓触感不错的暂歇地。 云子优停住脚步。 九游忍不住勾勾爪子,把短胖的自己扭成胖麻花状,与云子优四目相对。 “走呀。” 云子优伸手抓住他拔两下,感觉头皮一阵疼痛,松手木着脸说:“你下来。” 九游摇头晃脑,因为动作过大带动屁股销魂地扭动起来,连着爪子都勾得更紧扯动云子优的发根。 偏偏薅发狂魔还没自知之明,使劲瞪大豆豆眼卖乖,鸟脸上写满期待与无辜。 【带我带我!我保护你呀!】 所以九游是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世界的真相对我有所图谋,还是说他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靠近我? 云子优想到平板上那几十上百本小说在心底冷笑,却未发觉自己多日狂风暴雨的内心渐渐歇下来,隐隐有停雨的趋势。 他伸手捏住九游的脖子,正要开口却对上司机王恒诧异的目光。 九游趁机扭开他的桎梏,欢快地向王恒发送一个俏皮的眨眼。 让王恒一个大粗爷们都被可爱得脸颊发热,铜棕色的皮肤浮上两抹红晕,看起来滑稽又奇怪,还莫名带着点纯情羞涩的劲。 云子优:…… 前几天云南知突然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老人家躺在病床上还不忘督促云子优上学。 彼时,九游正大爷似的岔开腿啄谷粒,削下来的谷壳扎在羽毛上远远看有点像一只圆胖的仙人掌崽崽,还是尖刺进化不全的那种。 听到三人的对话,他鸟脑袋一抖立马站起来。 云子优终于要入学了! 天知道他自从复盘了命轨小电影后为任务付出多少! 半夜偷偷溜出去给认识的鸟虫们恶补恶毒配角的长相、叮嘱它们见到了别客气不说,每天还把云南知的电话号码背上三十遍…… 总之,他为云子优的校园生活简直操碎了心,关键时刻当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九游想着心里升起豪情万丈,眨巴眨巴豆豆眼装做看不见云子优沉沉的目光,松开爪子跳到云子优的背后。 云子优立马把书包放下来,垂眸锁定不停忙活的九游。 九游正扒拉书包的拉链。 等等只要找好准头,把头卡到洞里怼进去就能拉开。 别慌别慌,很快就好。 九游用力把鸟喙怼进拉链头的小洞,歪头倒飞,使出便秘时浑身解数的劲。 要是有猫狗一样的耳朵,估计都飞机耳了。 云子优沉默半分钟,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握住九游滑不溜秋的鸟脖子,手一使劲想把他从书包上扒拉下来:“回去。” 九游咬紧拉链不放松,一副誓死要和书包共进退的样子。 【我才不!休想把我落下!】 王恒挠挠头,正要帮忙哄劝九游。 只见云子优垂眸片刻,手一松扔开书包走出门外看过来,王恒立马跟上。 “咔哒。” 门关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 九游还在和拉链较劲就被连着书包抛到沙发上。 小脑瓜被砸一下,他晕懵懵地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鸟眼气呼呼地变成半圆弧刀状。 你这崽子给我等着! 门外,云子优上车后就靠着座背闭上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是了,这才符合他心目中云少爷的形象,和鹦鹉较劲那都是幻觉。 王恒偷偷瞄云子优欲言又止,思及工资和交规还是梗着脖子开口:“云少爷安全带。” 云子优僵一下迅速拉开安全带扣上。 王恒的车技很优秀,一路平稳丝滑到达目的地。 云子优静静地看一会校门口三三两两走进去的学生,悄悄松开拳头僵着脸下车。 就是这样,他的生活不需要一只聒噪的鸟。 王恒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不愧是云少爷,这气势十足,帅气。 —————— “同学你背上有东西。” 少女柔雅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云子优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 “喂!你听不到吗?人家好心提醒你!” 一个少年抱着篮球拦在云子优身前,下巴微扬,贴着一个粉草莓创可贴的脸上带着烦躁与不羁。 云子优跨步错开,遇到生人拦路面上冷气不断腾升。 男主顾洪源自诩最见不得装逼的人又堵上去,嘴一咧勾出大大的弧度,眼神却很冷:“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云子优冷漠脸:与你何干。 顾洪源恨不得一拳捣在云子优脸上:“婼婼是在帮你!” 云子优继续冷脸:与我何干。 两个少年为了貌美校花对峙,一个清冷禁欲,一个开朗不羁,放在哪里都是谈资。 同学们渐渐放缓脚步,像树懒一样抻直脖子瞪大眼睛。 女主黎婼有些丢脸地拉拉少年的袖子,小声说:“算了,我们走吧去上课了。” 顾洪源皱眉还想说什么,黎婼已经垂头快步走离开几乎要形成包围圈的吃瓜群众。 顾洪源瞪一眼云子优连忙跟上:“婼婼等等我。” 云子优不看吃瓜群众一眼,默默往前走。 等走到楼梯拐角,他才反手摸一下背,盯着手里的东西,许久才轻轻搓了搓。 一根黄色的软绒羽毛。 很软,与沉冷阴郁的他格格不入。 —————— “同学你随便选个位置先坐吧。”学委说完坐回去。 说是随便选,其实只剩一个空位了。 云子优面无表情地坐下,冷淡的气质令他在颜值普遍偏高的班里仍旧引人注目。 他像个引子点燃班上的八卦氛围。 旁边的同桌欲言又止一会,萧瑟地低下头保持沉默。 不一会上课铃响了,云子优的后桌余晖揉搓一团废纸扔过来。 纸团从云子优侧脸擦过、弹到桌面再落掉到地上。 第8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7) “吁呜~”他自认帅气地吹了个口哨,“喂你就是转学生?听说你还惹校花生气了?怎么你还挺自觉,和垃圾坐一起。” 云子优的同桌垂头盯着练习册努力无视余晖,而云子优则仍旧一脸冷漠地发呆。 很快物理老师余杭拿着教案站在讲台上,巡视一圈拍了拍桌子:“同学们上课了,现在拿出你们的课本。无心上课的同学随你便,注意不要打扰同学上课。” 他说着警告地看一眼余晖。 余晖抬起眼撇撇嘴嚷嚷:“人家也不听啊,课本都没拿听个屁……” 他越说越小声,余杭冷冷刮他一下对云子优说:“新同学先用我的课本,下课去教务处拿教材。” 云子优接过课本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满脸恶意的少年,黑压压的眸子里仿佛正涌动着看不清的黑雾。 虚假的世界连个路人都让人生厌。 余晖对上他的眼睛身体抖一下,像是遇到猎豹的小鹿似的身体僵直,呆坐一会才回过神:靠,我怕个屁。 四十分钟的课程很快过去,云子优还回课本继续发呆。 余晖看着余杭离开才拔高音调“切”一声,对周围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使眼色,率先站起来语气轻佻:“新来的你知道我们班的规矩吧。第一个月卫生、作业全包,你成绩怎么样?身体好吧?抗不抗……揍啊?” 几个小弟配合地大笑起来,男生青春期的嗓音又粗又嘎,比鸭子叫还难听。 最前面化着浓妆的女孩转过来翻白眼:“难听死了闭嘴行不行?” 余晖被女孩怼一下笑声戛然而止,沉下俊秀的脸冷哼一声:“怎么?我们许大班花移情别恋看上这穷酸小子了?” 许琳娇俏的小脸也瞬间阴沉下来:“废话什么要打就赶紧的,再吐粪我撕烂你的嘴。” 谁不知道许琳这个班花自高一就对一班的校霸顾鸿源一见钟情,这两年高调追人搞得人尽皆知。 本来她就为顾鸿源有个青梅不肯正眼看自己而闹心,现在被余晖当乐子开玩笑,心情直坠谷底,连带对云子优的好感度也无限降低。 她随意瞥一眼云子优冷笑一声:“就这样的东西也配和顾哥哥比。” 云子优静静坐着,脸上全然没有被人侮辱诋毁的愤怒与不屈。 都是假的罢了,在意都显得无趣。 “云子优同学,请跟我来拿教材。”校花黎婼站在门边喊,语气柔和娇软,看到里面的人望过来有些羞涩地抿一下唇。 她前阵子生病刚回校也要去领教材,老师就让她顺便带着云子优去一趟。 余晖立马扭过头:“怎么让你拿?让他自己去。” 在恋爱这点上,他和许琳算得上难兄难弟,只不过他更怂连表白都不敢。 因为顾家是学校里权势最大的,他入学时就被家里长辈叮嘱不能招惹顾洪源,连带着黎婼也不能欺负。 于是小伙子暗恋得辛苦了就会看看许琳追人闹出的笑话,安慰自己要是明恋铁定比许琳更惨。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顾洪源对黎婼有很强的保护欲和独占欲。 黎婼没理余晖,还是安安静静地等云子优。 云子优抬起头掐断思绪,却突然听到窗户外传来动静。 一只圆乎乎的虎皮鹦鹉正挥动翅膀拍打窗户,不小的力道让窗户瑟瑟发抖地发出吭呤哐啷的惨叫。 他身边还跟着几只麻雀、燕子,一起“笃笃笃”。 云子优:…… 这家伙是怎么飞过来的? ——————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 九游蹲在门边瞪着客厅被堵上的猫洞生闷气。 就在前天云南知叫人把别墅大门的猫洞堵上了,他想出去根本找不到门路。 要说原因,就是某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九游没忍住追着一只小扑棱蛾子飞出去浪,结果一不小心掉到下水道半天爬不出来。 云家父子找它许久找不到,最后还是王恒发现九游满脸心虚地躺在黑乎乎的污水里,连忙把他救出来。 九游原以为云家二人会责备自己,却发觉两人根本没空责怪自己,整天或工作或发呆,还抽空把别墅武装成铜墙铁壁。 当然让他最受不了的是,王恒那家伙居然把他泡到挤满宠物沐浴露的盆里,恶狠狠地搓了几十回。 等洗完澡,他的羽毛掉了近六根,皮都差点秃噜破了。 九游看到镜子里快秃的自己差点“嘎”一声哭出来,但想起是自己先做错事,他还是嘴一闭,忍了。 现在面对结实牢固的大门他骂骂咧咧,里面有猫洞有什么用,又出不了大门! 九游有些烦躁地敲988:【喂那个小八,帮我开个门呗。】 988:【您好,您的客服988为您服务,因遵循地府不干扰世间因果的原则,客服只能帮助您与地府交流或者为您查询资料,并不能作为外力替您做任务。】 九游:【……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个被保护的小天才电话手表,而我一只被挖坑的鹦鹉还要自己做任务?】 他说着从两个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同时恶狠狠地踹一脚书包:【给我连接地府。】 嗷,爪痛,忍住,我是鸟坚强。 988:【好的请稍等……嘟——地府繁忙,请稍后重试,如有疑问请耐心等待,地府客服诚心为您服务,3,2,1,再见。】 九游:【……什么意思?骗到手就不值钱了?】 988:【……不好意思地府正繁忙,若无其他疑问客服即将下线。】 九游气得“嘎嘎”叫,咬住书包用力拽泄愤却被书包的重量带着坠机。 整只鹦鹉晕乎乎地趴在地上懵一会,他突然豆豆眼一亮:【帮个忙让我能够提起这个书包的重量总行吧,我又不是别人,而且地府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我都没说什么,别说这么一点点小福利都不给。】 988:【……经协商地府许可提高您5%力气,此小世界结束即刻收回,祝您使用愉快。】 九游听着988下线的动静冷笑一声:挺会玩儿啊,选择性繁忙是一点不吃亏。 他飞快叼起书包。 果然这次书包的重量几乎为零,他立马飞到门边把书包挂在门把手上然后使劲往下踩书包。 “咔哒。” 门开了! 他欢呼一声立马从缝隙里钻出去生怕被夹住,而就在他一鼓作气冲出去后几秒,门也随着书包肩带受重反弹撞击到门板的动作关上。 九游作为一只鹦鹉其实嗅觉和方向感并不太好,于是他敲出988让他带路,说好的查询资料就不能推脱。 988这次倒没推辞,一上线就迅速为他指明方向。 九游歪了歪脑袋都有些诧异988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照着988的指示飞出去。 经历两个熊孩子的戏弄、三只猫咪的追捕以及一只麻雀的疯狂求爱,九游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云子优的教室窗外。 当然他没忘带上小鸟分队。 现在他看着云子优忍不住啄啄窗户。 【优崽子开个窗,让九哥进去!】 云子优听到九游的自称小小地抽动嘴角,装作没看见一样和黎婼出了教室。 九游眼睁睁看着云子优转身离开,不可置信地歪头:??? 第9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8) 黎婼带着云子优走到教务处拿好教材,走回去时却撞上顾鸿源。 “你们在干什么?” 顾鸿源本来是要去告诉黎婼黎阿姨今天比较忙,叮嘱他们放学一起走,去教室扑了个空打听后立马跑过来,却看见黎婼和云子优凑得很近走在一起。 因为角度问题,在他看来云子优的胸膛都快贴上黎婼的后背了。 他一喊黎婼被吓一跳,手中的教材哗哗往地上掉,黎婼皱眉立马蹲下收拾。 顾鸿源也跟着蹲下拿了四分之三的书本挑衅地看云子优一眼。 黎婼没察觉自己的竹马正暗暗警告新同学,抱着书认真地对顾鸿源说:“你别老是一惊一乍,怪吓人的。” 云子优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到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面无表情地加快步伐甩开两人。 等走到半路一只黄绿团子冲出来钻进他口袋。 没一会,保安举着小网兜、攥着一拳头谷粒匆匆跑过来,环视一圈嘟囔:“奇怪明明看到飞过来了。” 云子优低头看一眼鼓鼓的口袋:…… —————— 厕所隔间里满是洁厕灵的气味。 九游眯起眼睛打个喷嚏,往后靠了靠蹲在坐便器的水箱上,对云子优尴尬地笑一声。 他去找云子优就把小分队拆开散成信息网,除了想监视配角也是怕引人注目,没想到正好遇上巡逻的保安。 那保安见到九游机灵可爱就眼睛发直,反手就掏出网兜追上来。 劝又劝不听,甩又甩不掉,烦鸟得很。 还好在快精疲力尽的时候遇到云子优,他才逃脱被保安捉走的命运。 “让我跟着你吧,我很乖的。”九游说着立正昂首挺胸,两只爪子乖巧地抓地站好,小脑袋上几撮翘起来的小绒毛颤了颤坚挺地立着。 【不准把我放回去,不然我还溜进来!】 云子优看着九游无赖的小模样,搓两下食指和拇指,刻意忽略的痒意再度浮上心头,眸色翻涌:就这么想跟着我? “砰砰砰!”门外的喧哗声打散少年眼底快破壳而出的暗意。 “喂,新来的你出来我有事找你。赶紧出来!”门外的人大声喊话,时不时踹门,“怂货出来!” 九游扭脖子歪脑袋听了听,有点耳熟。 云子优俯下身把九游捧起来,用弄成鸟巢状的制服外套严严实实地盖住鹦鹉,然后才抱着书和被衣服倒扣在书本上的九游打开门,淡淡地看向余晖。 余晖斜眼看到他手里一堆书翻个白眼:“喂一会摸底考试,让你传答案你就传过来听见没有。” 他作为一个富二代混子本来不在乎成绩,但是刚刚碰巧听见黎婼和顾洪源说喜欢成绩好的,不由地上心了。 不过要一个次次成绩个位数的学渣突然一飞冲天得到高分还是太难,于是余晖在和狐朋狗友商议后就把主意打到歪门邪道上。 他打算威胁好学生把答案传过来,保管考个好分数。 至于什么奖学金、处分,他根本不在意。 那个好学生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但云子优坐在他前面简直就是他作弊大业上一颗挡路石。 于是思来想去,草包富二代决定先来警告他一番,以免阻碍自己立学霸人设。 云子优手里还有鸟,懒得理余晖要往外走。 余晖像是被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激怒了,挥手要拍云子优手里的书:“你什么意思?在我面前装逼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云子优抱稳书冷冷地看他一眼。 聒噪。 怒音在厕所回响,九游抓住衣服斜斜歪歪地顶着一点布料露出圆溜溜的鸟眼,看到拽气十足的余晖瞬间拉响警笛。 【这是……那个污蔑优崽作弊的男配?不行!有我在,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优崽!】 云子优闻言动作一顿,想起九游大战王嫂的英姿,脑补进度条突然拐一个大弯开始往不可扭转的方向飞去。 难道……九游其实是来报恩的妖精?他想做的就是保护我? 云子优抿抿上下来回翘的嘴角。 九游没发现云子优异样的表情,还在努力回想。 命轨里这家伙暗恋女主求而不得以致心理扭曲,没少霸凌云子优!可以说后面云子优的悲惨遭遇绝对有这家伙一部分功劳! 好啊,这崽子家里条件好还不好好过自己的,净来祸害别人! 九游恶狠狠地瞪着斥骂云子优的余晖,爪子和翅膀蠢蠢欲动。 自从上次教训王嫂一顿,他已经很久没动爪了,正好来热热身。 九游正要飞射出去来场人鸟大战,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干嘛,厕所传销啊?什么口味这么重。” 九游浑身一抖栽回去,歪过头伸出一小截脖子瞬间瞪大鸟眼:【哇~哦~这就是主角的光芒吗?】 云子优的嘴角终于和自己停战,齐心协力地微微下拉。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略过面前几个人:主角?是……这个? 他的视线精准无误地落到顾洪源身上。 而顾洪源正抓着裤头不耐烦地环顾一圈围在厕所里的人,右脸上还印着掌根压出来的红印,满脸对睡觉的欲求不满几乎要凝为实体。 但在九游的眼里,他头顶滑稽地挂着一顶纯白迷你小光环,上面还飘着两个加粗的大字:男主。 生怕他看不见。 顾洪源昨晚失眠了,今天课间跟着黎婼搬书没睡,上课又惦记黎婼喜欢成绩好的没敢睡,此刻烦躁得很:“让开。” 余晖立马退开几步,听着顾洪源淅沥沥放水的声音冷冷瞪一眼云子优,就带着一溜非主流小弟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只圆润小巧的麻雀突然从窗外飞进来,精准地送一坨灰棕色物体到余晖头上,送完就飞走,远远还能听到婉转动听的“啾啾”声。 在九游耳里就是:哼哼混蛋,以后见你一次我拉你一次!老大你放心,我会认真做任务的! 噫~这是一场有味道的宣战与效忠。 不过,干得漂亮!下次继续! 余晖茫然地摸摸头顶,闻到难言的臭味尖叫起来,立马冲到洗手池边忍着干呕疯狂冲洗。 他原本遮住左眼的斜刘海被浸湿歪歪斜斜地挂在脸旁,像条被电击扭曲且狂荡不羁的海带,显得十分搞笑。 九游恨不得把余晖此刻的样子放到校园论坛上,扭头对飞远的麻雀小弟满意地点点头。 放心,五星好评兑两碗谷子,回头就给,我绝对不食言。 几个混子怕被余晖迁怒,都偷偷溜走。 云子优抿抿唇,伸手用书上的衣服盖住九游充满得瑟的鸟眼。 顾洪源拉上裤头嗤一声:“弱鸡小白脸。” 云子优没管中二少年的挑衅,踱步回到教室。 许琳坐在门口旁边,看到云子优走进来嫌弃似的捏着鼻子,歪过头瓮声瓮气地挤兑:“山鸡就是成不了凤凰,瞧这穷酸样,我都闻到馊——味——了。” 她逐字逐句说得大声,引得全教室的人都看过来。 余晖刚好后脚进来,发现大家的视线都飘过来,心疑自己刚才的囧样都被传开,脸色黑沉地踹一脚桌子,大声呵斥。 “笑屁笑!一群煞笔!” 许琳也沉下脸冷笑一声:“我们笑关你什么事。” 余晖看她一眼,闷着气坐回去,然后眼神阴冷地盯着迈步过来的云子优,捏着笔用力戳桌上的卷子,划出一条深刻的线。 许琳的一个塑料姐妹从镜子里看到云子优,突然低声说:“诶别说云子优长得挺好看的,其实收来当个舔狗也不错。” “那你包养他看他肯不肯啊。” 几个塑料姐妹都没把这话当回事,越说越起劲,而许琳却听了进去,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一眼云子优精致苍白的脸。 吸着肚子、尽量把自己放平cos一张布料的九游瞥到许琳的目光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飞过去偷听。 【我靠这恶毒女配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坐在最前面还往后瞄,这眼神铁定没好事!】 第10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9) 云子优迈步坐下,听到九游的心声微微抬起头。 碎发下乌黑深邃的眸子对上许琳投注过来的目光,两道视线似乎在麻雀燕子的啼叫声中逐渐变得胶着绵长。 然而下一秒,他就毫不留恋地扭过头对窗户游神,眼神却微微柔和。 所以,九游真的是来报恩的妖精吧? 他是妖精能知道这些就说得通了。 他为我而来。 少年多日乌云盖顶的内心逐渐放晴,柔和下来的面庞越显精致帅气,惹得几个坐得近的女生频频偷看。 莫名有些脸热却被扭头忽视的许琳:…… 很快班主任白笪拿着一沓试卷走进来,边下发边敷衍着提醒:“同学们自己写自己的。” 说完他坐到讲台掏出手机点来点去。 九游蹲在云子优的抽屉里皱眉沉思,豆豆眼上那块小眉毛把眼睛的形状压成大半圆弧状。 就是在这场考试里,云子优没有帮余晖那崽子传答案,结果被余晖和那个好学生污蔑作弊。 因为老爷子远在天边,云南知在公司忙,而云子优不是会自己对别人求助的性子,导致根本没人给云子优撑腰。 他被处分通报批评,之后某天放学还被余晖等人推搡到仓库锁了一晚上。 而许琳就在此时趁虚而入扔个电筒下去,第二天快打铃还叫醒云子优让他去上课,从此云子优对她感观开始转变。 但经此一事云子优的心理疾病更严重了。 因为他之前遭遇过养父母的虐待患有幽闭恐惧症,他那天是拖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浑浑噩噩地上的课。 九游想着探出头歪头看一眼余晖忍不住皱起眉头,要想避免被污蔑就得把事情闹大,最好是把云南知这尊大佛叫过来。 再怎么样大佬施压,他就不信校方硬气到不予理会。 至于其他,他有小鸟分队总能窥见一点破绽,见招拆招吧。 云子优垂眸看到小鹦鹉脖子越伸越长,伸手屈指迅速把它往里一推。 黄绿小毛团被怼得跌了一跤,滚两圈后扶着桌子内壁艰难地站起来。 云子优伸手揉搓两下九游圆乎乎、翘起几根毛的小脑袋,眉头微挑。 这么小一只妖精也想保护我? 九游顶着更加狂乱不羁的造型,鸟脸上满是懵逼:……咋啦? 云子优垂头继续写题,没一会就被一团纸砸在试卷上。 桌柜里的九游思考好策略,小声夹着嗓子说:“优崽你把纸扔掉,别放着呀。” 命轨里余晖就是抓着云子优不扔开纸团这件事不放来污蔑他作弊,厄运似乎也就此缠上云子优,让他诸事不顺…… 总之离这万恶之源远点好。 【小兔崽子,强迫别人帮你作弊且算你心高气傲,想要陷害优崽我看你是生死难料!直视我这双眼你怕了吗?!】 他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演着中二小剧场,一边扭头在云子优和桌柜间的缝隙里斜眼瞪余晖。 云子优听到鹦鹉扭捏的小嗓门和恨不得呐喊出来的心声动作一顿,垂眸看一眼想要伸脑袋挤出去的鹦鹉,眉头一挑。 所以主角又怎样? 这家伙最在意的还是我。 他想着漫不经心地挥开纸团,把鹦鹉的小脑袋按回去,却借着捏鼻子的动作嘴角迅速微勾。 大嗓门鹦鹉为了他急得在桌柜里跺爪子转圈蹦跶的样子,就像只上蹿下跳的发霉橘子,看起来格外好笑也格外顺眼。 但这心声听起来土萌土萌的,多少有点惹人发笑。 云子优垂眸又写下一个答案。 至于陷害,他对于无关紧要路人的看法并没关注的兴致。 但如果小鹦鹉在意,他也不是不能多嘴几句,就当还给小鹦鹉的报酬好了。 云子优想着又伸手戳一下九游的小脑门,轻轻抚摸两下。 这次九游有经验了,鸟脑袋后仰卸力,岔开两个爪子站得稳稳的。 【嘻嘻,我真牛波一!】 云子优收回手搓搓还带着余温的手指,再次敛眉沉思:这只鹦鹉到底成精多少年了?看起来这么傻。 余晖抖着腿正等答案呢。 看到纸团被云子优丢开,他眼睛瞪得老大,抓耳挠腮一会,死死盯着云子优圆润乌黑的后脑勺骂一声脏话:“靠!” 这声响中气十足,在整个教室回荡,瞬间吸引整个教室的注意力。 班主任白笪放下快被戳烂的手机,听着学生们突然像苍蝇一样嗡嗡说话,时不时夹杂放屁似的喷笑声,咳咳嗓子不得不开口:“同学们认真看试卷。” 大家瞬间收声,主要是想听高清无噪版八卦,捏着笔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余晖那个气啊,作弊没作上,还出了一回糗。 多少事始于“心里过不去”,他秉着下地狱也要拉个人垫背的心态冷笑一声“腾”地站起来:“老师新来的作弊,纸团就在地上。” 刚好教导主任路过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白笪瞬间站了起来:“什么?余晖同学你确定云子优同学作弊吗?这可是一件大事!” 余晖出口就后悔了。毕竟这污蔑漏洞太大,万一这新来的成绩差,作弊还能成立个屁。 白笪却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说着已经走下讲台强硬地抽出云子优手下的试卷,看到一溜过去都是标准答案,似乎很愤怒地呵斥:“云子优同学再怎么样都不能作弊,这是人品问题!” 云子优面无表情地坐着:“我没作弊。” 九游虽然打定主意要顺势而为、欲扬先抑,还是被这些坏心眼的家伙气得不行。 【作弊个屁!这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好的,嫌贫爱富!嗐,要是大佬爹今天有空,直接过来跟校方打个招呼就好了,再不济打个电话也好啊,怎么就那么忙呢?】 云子优听见鹦鹉清越的抓狂心声缓缓站起来,直视白笪:“我没作弊。” 少年身形消瘦,可周身的气势却在斩钉截铁的话语和乌黑沉凝的眸子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强大不可侵犯。 看起来是那么回事。 【好样的!告诉他我们天才儿童优崽不屑作弊!】 九游蹲在抽屉里看着云子优挺拔的身躯,只觉得很欣慰,崽子终于懂得为自己解释了,忍不住点点头。 白笪被云子优这样盯着没忍住打个寒颤,缓过神脸色难看地斥责:“云子优同学你太让人失望了。作弊就算了,你还想威胁老师吗?” 中年男人不耐的眼神就像是在讥讽云子优一条虫还妄想装成龙。 但魔法攻击无效,因为云子优根本没关注白笪说了什么。 他微微低头看向某只眼睛亮晶晶的鹦鹉,轻轻捏一下手指,心想:其实偶尔为自己辩解一下也不错。 白笪梗着脖子瞪云子优,云子优低头沉默,无关人员眨巴眼看戏,气氛逐渐僵硬。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对白笪招招手:“两个同学你们过来吧,这件事情我们去办公室私下聊,其他同学继续做试卷学委管好纪律。” 白笪迅速挂起笑捏上试卷和纸团叫上余晖和云子优。 余晖立马跟上,眼里都是幸灾乐祸。 云子优站了一会把九游往里推用衣服盖住,也抬步跟上。 九游又摔了个狗啃屎却丝毫不慌,甚至往桌里缩了缩,敲988:【诶你应该可以帮我拨打电话吧。】 988:【您好……】 九游用鸟喙理了理羽毛不耐烦地打断:【别说这些场面话了,你赶紧帮我拨通这个电话。别说什么不能有牵扯的鸟话,他和我说话又不是和你说,你有个鸟的牵扯啊。】 988:【请您不要对客服说脏话……】 九游迅速回嘴:【什么脏话,这里的鸟代指我自己,意思是你和我有牵扯。别胡咧咧,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搞快点,归根结底这回事还是为我服务,你啥都不干,信不信我回去举报你上班摸鱼!】 988:【……!!!】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 第11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0) 988怕被扣绩效,咬着小手帕缓缓地替九游拨通了云南知的私人电话号码,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九游能猜准完全是因为他也是摸鱼佬,而988因为九游疯狂死磕考公这回事完全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这也算灯下黑了。 九游趴着有些迷茫地歪歪头:当初是谁让他考公的来着?死了近一百年,活着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喂。】 云南知那熟悉的声音从客服电话里传来。 九游瞬间入戏,用心声哭嚎:【爹啊,优崽又被欺负了!你快来啊!】 【……你是……那只鹦鹉?你……】 音调比平时高了两个度,可以听出云南知有多么不可置信,但没一会电话被挂断了,传来几声忙音。 九游歪脑袋眨眼,说来惭愧,云家父子两人似乎至今还没给他起名,而他也一直没发觉这件事。 他摇头拒绝承认自己变傻,在心里自我安慰:肯定是因为变成鸟,脑容量变小了,我可是上岸了啊! 第一次当鸟有点不适应是正常的! 988:……虽然是这么回事,但看着九游这副臭美的样子总觉得莫名牙痒痒。 九游又自信了,让988再拨一次号码,瘫在桌子里满脸得瑟,嗓音却带着琼瑶剧独有的三分凄凉。 【爹!你快来优崽学校,他们肯定要动用私刑逼他承认考试作弊!他是被污蔑的啊!】 大佬爹,快来认崽! 那边沉默了半晌。 九游咂咂嘴坐好,搞怪地叫起来:【爹啊,上次那锅粥是我对不起您,我不该让你倒掉那么多水~最后还浪费了米,我错啦~你快来啊!】 云南知:【……等着。】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九游嘿嘿一声:【好耶!988你得好好配合我,这样我就不举报你摸鱼,放心都是你能干的交流和查询的活。】 988:【……好的。】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云子优同学你说你没有作弊,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作弊吗?” 白笪故作和蔼可亲地说,一心想在教导主任心里留下好印象。 云子优抬起头面无表情:“为什么要我证明。” 他说着心里有些焦躁:万一九游被那些多手的发现了怎么办? 啧,早知道就该把它也带过来,省的总惦记。 他越想脸越沉,气势也越冷冽沉凝,恍若三伏天时奇迹般出现、劈头盖脸的冰雹,冷气逼人。 对面两个老师被这么一反问都愣一下。 然后教导主任发自内心地笑着摇头,这样一夫当关的气势,他只从一个人身上见过。 别说这小同学长得和那家伙还挺像。 白笪立马又开口说:“云子优同学你注意语气和态度。” 余晖站在一边火上浇油:“你要是没作弊为什么不愿意证明自己没作弊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心虚。秦凡给你扔的纸团,让他来说说好了。” “笃笃笃,主任好。” 门被敲响,余杭走进来。 教导主任早让助理给两个孩子的家长打电话,余杭作为余晖的叔叔先一步过来。 “小余你来得正好,余晖同学举报云子优同学作弊,云子优同学说他没作弊,你怎么看。”教导主任是从军校退休下来的,别看他长得儒雅,身上自有一股正气。 余杭沉默了一会:“或许我们可以先看看监控再定夺。” 这下轮到余晖站不住了,他张张嘴想反驳,余杭冷冰冰的视线就望过去。 因兄长忙于工作疏忽管教,嫂嫂身体弱又溺爱侄子,将人养得纨绔又自私。 余晖如今唯一怕的,恐怕只有他这个曾代兄教育过侄子小半年的叔叔,要不也不会被打包塞到他的班级里,此刻优柔寡断也只会害了他。 余杭这么想着却已经做好和哥哥嫂嫂道歉的打算。 “笃笃笃。”又有人来了。 教导主任沉声道:“请进。” 云子优仍旧保持沉默,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某日深夜,他惊醒时感受到的温度和那双捻紧棉被、拂过他额头的手。 比起每晚虎皮鹦鹉搞怪的唱调与跳脱的安慰,那双手更像被赋予魔咒的神器,陌生又带着奇怪的魔力,让他那夜罕见地做了个好梦。 从那以后,他开始留意才发觉那一夜不是偶然,以往被看作陌生人的父亲其实并不是对自己漠不关心。 但他习惯与云南知沉默以对,哪怕心底默默练习过和解软化的话语,面对云南知时半句也吐不出来。 两人面对面更多的是尴尬。 云子优眼神复杂地沉思着,却没忍住悄悄瞟向门口。 下一秒,王恒推开门走进来憨憨地咧嘴挠挠头。 少年状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细细观察自己鞋尖的压纹,眼底的期待却被骤然降临的失落掩埋,显得十分狼狈落寞。 不知何时,云南知已成为他会默默期待的家人。 教导主任冲王恒点点头:“这位是云子优同学的家长吧,来得正好,我们……” 王恒哪敢乱攀辈分,涨红脸摆手:“不是的,我只是云少爷的司机。” 云少爷? 除了云子优和王恒在场四个人都在心里发出疑问。 王恒继续解释:“云先生……” “哒哒哒……” 很快就来。 云南知缓缓走进来,他的两个袖口被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仔细观察还能看见褶皱上面露出一点污渍和水痕。 “云先生您来了。”王恒松口气。 云子优听到这句话瞬间抬眼,对上男人扫过来的视线又慢慢垂下头。 心中升起股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水滴激活平无波澜的池塘,使其泛起层层涟漪,又推起池底的死水,让整个池塘渐渐翻涌起来。 像是下雨天尝到的一颗草莓软糖。 又像是想克制又克制不住的喷嚏。 一阵阵的,无法抵挡的,有点酸,有点甜,让人止不住发痒。 这种奇怪的感受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云子优有些茫然地盯着鞋尖皱眉,开始思索自己的身体是否出现问题。 教导主任看到云南知也站起来了:“好小子我说怎么那么像。” 云南知颔首:“听说我儿子作弊?” 他的语气比云子优更冷,表情里透露出对云子优作弊这件事的不认可与质疑。 这让云子优莫名悬挂起来的心逐渐平缓下来。 他直挺挺地站在云南知身后,在心里无意识地重复播放云南知叫自己“儿子”的声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勾勾嘴角,眼底泛出一点微暖的星光。 这个称呼,其实不错。 教导主任亲昵地拍云南知的肩膀,眼里流露出些许怀念,继而摇摇头:“还没下结论呢急什么?这不是等你一起看监控吗?” 云南知微微点头:“若是作弊的事子虚乌有,还请污蔑者公开道歉并且接受应有的处罚。” 也就是说一旦查清,余晖就得写检讨被通报批评外加处分。 余晖的脸都绿了,余杭也跟着沉默。 看这两个人亲近的样子,恐怕余家所有的人脉加在一起都斗不过云南知。 最怕的是这件事处理不好余家可能因此和这样强大的家族结仇。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寄希望于余晖懂事一点能够及时态度认真地道歉,把这件事揭过去。 第12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1) 很快几个人看完监控,余晖转头看向叔叔,发现他表情严肃眼里带着冷冽的警告,于是白着脸对云子优嚅嗫两下嘴唇:“对不起。” 他说完似乎不堪受辱,匆匆地低下头眼神闪烁。 但在心里反而更痛恨云子优这个装穷富二代,也恼火云子优家里居然这么有权势。 “大声点。”余杭绷着脸说。 余晖嫉妒得声音都在抖:“对不起!” 云南知看向云子优。 云子优看出余晖口不对心,淡漠地说:“不原谅。” 云南知点点头让王恒先带云子优去收拾东西回家。 云子优回去从桌柜里掏出鼓囊囊包住九游的外套和王恒离开。 王恒跟在他旁边有点冷场,怕尴尬就起个话题:“云少爷,云先生真的很关心你。他刚才还在开会一听到你出事了会都不开了,还被助理不小心用咖啡烫了一下。” 云子优回过神沉默地理理手里的衣服,顺手把九游放进大口袋里。 九游悄悄探出小脑瓜。 王恒见云子优的表情不似烦躁信心大增,突然打开话匣:“之前云先生还特意抽时间和我探讨一些亲子交流图书呢,后面还说要尊重孩子让我完全听从您的吩咐。” 虽然都要汇报给云南知听。 九游趴在云子优手里的外套里听到王恒一一举例瞬间眼睛爆亮:【好哇亲情大爆炸,我就知道大佬爹超关心优崽的!】 云子优被九游激动的心声唤醒,下意识捏捏发热的耳垂,刚抬头就对上云南知的目光。 云南知走过来神情淡漠矜贵:“回家了。” 云子优垂眸扫过他挽起的袖口,抿抿唇跟上,却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微扬的弧度。 哪怕心里怀疑这个世界的虚假,感情的虚假,他仍旧是一个渴望亲人、渴望感情的十七岁少年。 他的身体先心理一步作出他潜意识里最想做的事情,那就是珍惜眼前缘。 而少年发现自己略显迫切的举动却感到窘迫和丢脸,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的东西,你可是反派,长点脑子吧! 九游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也兴高采烈地掀开衣服凑热闹:“好嘞,我们回家!” 王恒被突然出现的鹦鹉吓一跳,瞟两眼旁边两个不打算做任何解释的父子,一时无语。 好好好,司机的命不是命,我就该在车底。 —————— 吃完晚饭后,云子优捏着烫伤膏站在云南知书房前面壁,面色纠结。 门突然被打开,穿着睡衣的云南知拿着水杯略诧异地开口:“怎么了?” 云子优突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递去药膏:“擦点药。” 他见男人没有马上接过药膏,不由地捏紧身侧的手,胸膛下微快的心跳也逐渐凝固。 【接啊接啊!麻溜滴!】 云子优瞥到扒在墙边偷看的九游,突然感到难言的羞耻,耳垂越来越红。 就在他快要收回手臂落荒而逃时,云南知的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他伸手接过药膏:“好,谢谢。” 云子优挺直腰,语调冷冽地回:“不用谢。” 然后同手同脚地离开。 九游揶揄地看一眼表情逐渐柔和的云南知,也笑嘻嘻地跟上。 云南知扬眉把那句“你从哪里学的打电话”咽下。 算了,下次再问吧。 —————— “金雕属于猛禽类的一种……” 动物世界的背景音里,九游蹲在茶几上爪踩核桃,目光鬼鬼祟祟地在云南知和云子优身上晃来晃去。 自从云南知为云子优怒惩余晖、并在询问后把少年换到了氛围更好的班级,两父子虽还是没多少对话,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间的氛围逐渐破冰。 终于有点父子该有的样子。 此刻云子优坐在沙发上和手机对面的云老爷子聊天,云南知则坐在不远处的阳台桌上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 “子优啊,上学怎么样啊?”云老爷子面色红润地问,看起来在国外的治疗算是有效。 “笃笃笃——” 核桃滚,九游追。 云子优轻轻点头:“不错。” 面对这个从一而终、想尽办法对他好的老人,他下意识柔和了表情,认认真真地回答。 这副温和的模样惹得旁边的云南知暗暗竖起耳朵出神,好一会才在手下的催促中布置好任务,心有点酸。 云老爷子看着孙子丰腴一些的脸庞心里高兴,面上却有点嫌弃地皱起脸:“子优啊你别学你爸整天板着个脸,显老。” 云南知本还压着心里莫名的不快发呆,突然听到云老爷子的大嗓门,无意识敲键盘的手指停了一秒,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走远点聊起来。 “让你爸也来聊聊。工作有什么好急的,反正又做不完。”本来瞅见屏幕角落那云南知的背影就有点闹心,看到他起身离开云老爷子有些不满地嘟囔。 “笃笃笃——” 九游追着逃跑的核桃蹦哒过去,一双豆豆眼射出锐利的光,爪子刨刨茶几一跃而上,学着金雕霸气侧漏的样子仰天咆哮:“啾啾!” 核桃被气势汹汹的九游撞飞出去滚到沙发缝隙里。 “咕噜——啪!” 他跟着冲刺过去尖鸟喙一啄勾住核桃,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沙发反弹回去,扑棱两下盘着核桃直直坠地,被蹂躏多时的核桃瞬间粉身碎骨。 九游挣扎着站起来低头理了理扎满碎屑的羽毛,看向地板的下一秒就变成黄豆尖叫脸。 我完美的核桃,啪的一下,没了! 他瞅着已经分不清肉和壳的核桃,身上翘起的呆毛都蔫了。 云子优瞥到他伤感的小表情有点无语:这家伙还记得是来报恩的吗?吃喝玩睡倒是样样精通。 “这是小绿?”云老爷子看到那一闪而过的黄绿色眯了眯眼有点不确定。 云子优把手机往下挪挪,将张嘴欲嚎的九游也框进去。 “哈哈哈,子优把小绿养得很好嘛。”云老爷子凑近观察九游,看到他灵动的小表情有些心痒痒。 九游刚抬起脑瓜就对上屏幕上云老爷子放大的一双眼,呐喊瞬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扭扭脑袋抖掉身上一些碎屑,跳到沙发上作乖巧状:“你好爷爷!我是九游!” 【不是小绿!】 云子优轻轻捏下粘在他身上的碎渣,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盘几下缓解手痒。 蠢是蠢了点,但也还说得过去,至少很解压。 “九游?”云老爷子只当这是云子优为鹦鹉起的新名字,看着他讨巧卖乖的模样新奇又惊喜:“很聪明啊,还会打招呼呢。” 云南知很快提着电脑走出来,坐到沙发另一侧放出重量级炸弹:“我打算在三个半月后把子优的身份公布出来。” 初见时云子优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与警惕心,每每见他靠近总会用狼崽子似的、暗藏警告的目光阻止他靠近。 他与云子优怎么都找不到亲近的法子,又怕贸然行事会刺激到云子优,就一直不远不近地处着,把少年是云家这代独苗苗的信息公布出去的想法也就搁置了。 如今他们终于迈出亲情的一大步,云南知打算直接公布云子优的身份,也省得一些不长眼的欺负到他儿子身上来。 云子优听见云南知的话下意识屏住呼吸,给小鹦鹉梳毛的动作骤然一重,差点薅下几根羽毛。 第13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2) 九游只觉背上一痛差点尖叫出声,立马向怔怔发呆的云子优投去谴责的目光:哼!这崽子梳个毛都走神! 他拍拍翅膀远离云子优自己梳理顺羽毛,脑袋转了又转点完数没看到哪里秃才松口气。 云老爷子扬眉哼一声:“早该这样了。又去哪里?这件事你不得问问子优吗?” 云南知顿了一下,对上儿子飘渺流离的目光,严肃地问:“你愿意吗?” 九游蹦到茶几上又抱住一颗核桃,好奇地望过去。 云子优回过神注视着这个同样被他唤为“父亲”的男人,半晌才郑重其事地点头回答:“我愿意。” 云南知见他同意,低嗯一声,又开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其实在只有他自己能看清的页面上,打出的全是乱码。 “哇喔~”九游见此差点脱口而出“在一起在一起!”,但好在他还算理智,用粒大饱满的核桃肉堵住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嘴。 手机对面的云老爷子:…… 什么鬼,这两个兔崽子干嘛搞得像结婚仪式一样。 —————— 翌日。 云子优拿到成绩条随意放在桌上。 一班班主任林晓走进来开口:“明天我们召开期中考试家长会,来不了的在这边登记,我找时间家访。” 云子优的同桌小胖哀嚎一声:“天!那我岂不是要通宵吃竹笋炒肉?!老班手下留情啊!” 班上几个差生都跟着鬼哭狼嚎起来,比之一群哈士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晓敲敲桌子,皮笑肉不笑道:“我一个星期前就提醒大家要重视高三的每一场考试,既然大家提不起兴致,那我就帮帮你们。” 别看这班主任年轻,却是个金牌讲师,带出的每一届都是优秀毕业班。 与之对应的,他平时对学生也十分严格,有笑面虎之称。 小胖见班主任如此不讲武德一个抽气趴在桌上,瞥到云子优淡定从容的样子忍不住问:“同桌啊你怎么不急?也对你是大学霸你当然不怕!” 云子优转学时因成绩超高被误会作弊的事情在学校里早传遍了,余晖那校园毒瘤和秦凡那好学生的通报批评通知到现在还挂在公告榜上呢。 他想到这还是蔫了吧唧地转回去,觉得看到旁边这尊大佛他会更加心梗。 女娲你没有心,世上多我一个学霸会怎么样? 云子优合上早就看不下去的书,皱皱眉:家长会么? 后面顾洪源正盯着最高分两位数的纸条咬牙切齿,听到小胖的话阴阳怪气:“大学霸是了不起,上厕所都带着书呢。” 小胖还在怜悯自己即将遭殃的屁股,闻言一个弹坐起来,满脸震惊:“我靠真的?你居然上厕所也带着书?!” 这一声长嚎太响,让大家都扭过头,用看魔鬼的目光对云子优行注目礼。 唯独班主任林晓满脸欣慰地点点头:“你们要向云子优同学学习才对,无论你们今后选择做什么,只有当你们拥有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才能获得成就。” 坐在过道对面的黎婼听着班主任的鸡汤,也一脸崇拜地看着云子优。 那眼神简直是小迷妹见到了偶像。 顾洪源脸色更黑了:这踏马他在说反话听不出来吗?二货!一群煞笔! 因为自闭一直在家里上网买资源自学打发时间、莫名其妙被崇拜的云子优:…… 他就这么不知不觉中被班上的同学叽叽喳喳地围着,被迫传授经验。 王恒停车等在学校拐角处,远远看到他身后一群恋恋不舍的同学,惊叹一声:“云少爷现在可真受欢迎啊!” 云子优坐进车,等王恒启动引擎突然问:“家长会一定要家长开吗?” 王恒认真地观察路况随口答应:“当然了,不然叫什么家长会。” —————— 大别墅里第一层。 九游正趴在大水箱上伸翅膀搅水摸鱼,鱼缸里几条草鱼被他掀起的旋涡卷进去立马挣扎起来,却抵不过外力彻底翻船,只能费劲地摆动鱼鳍想远离旋涡。 没一会有两条较小点的草鱼就翻起白肚在水面飘来飘去。 九游嘻嘻:“陈叔快捞起来!这条红烧,另一条清蒸!” 陈叔是云南知辞掉王嫂后精挑细选找来的管家兼大厨,他站在一边满脸慈祥:“好好,我这就去准备。” 九游看着陈叔捞走鱼傲娇地哼一声,谁让这鱼敢甩他耳光! 今天他心血来潮拒绝了云子优敞开的书包,和陈叔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看到有卖草鱼的忍不住凑过去。 结果案板上一条刚被捞出来的草鱼居然跳起来甩了他一个耳光,然后跳回水箱里混迹其中。 九游保证,他那一刻都是懵的,完全忘了自己为啥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还是陈叔眼疾手快地把它捞起来才避免了他被路人补几脚的可能。 想到自己指挥陈叔包圆鱼箱时鱼贩子震惊的眼神,九游“嘎嘎”笑出声。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就算他吃不了,这群鱼也得进云家父子的嘴里! 不一会,云南知走进来看到水箱差点以为走错门。 恰好陈叔端着一盘鱼走出来,赶紧解释一下。 云南知抽抽嘴角,把东西放好:“行,那就随它吧。” 他默默地把一个大袋子打开,抓一把核桃仁放到瘫在茶几上换台的九游面前。 补补脑。 九游扔一颗到嘴里甜蜜蜜地喊:“爹真好!爱你哦!” “咔哒。” 云子优打开门走进来就看到九游身前的核桃仁小山,扭头目光中带着点质疑地看向拎着袋子的云南知。 虽然这鹦鹉是傻了点,也没必要撑死他吧? 云南知干咳一声,正要把核桃仁装一点回去。 九游扑上去挡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说着迅速吞下嘴里的核桃肉,又叼起一个嚼嚼嚼。 云南知伸手一握把他捏起来:“你再这样下去就要胖得生病了。” 他说着把九游怼到镜子面前,还把九游之前的图片放出来对比。 前后变化特别明显。 九游继承了鹦鹉臭美的性子,看到镜子里轻轻一低头羽毛都炸起分层、几乎胖成球的自己惨叫一声飞离镜子。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他把自己一团扔到沙发上,蔫了。 云南知皱眉,他只是想让九游克制一点,可没让绝食。 可惜他这个大直男不知道往往最朴素的说话方式,最容易得罪人,也最伤人。 九游瘫在沙发上,恨不得伸出尔康爪叫云子优给自己火速下单一个呼吸机。 难过,喘不上胖气。 云子优吃完饭看到九游此刻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努力压着嘴角:“其实你不胖……” 九游扭过脑袋躲开他的手,呆毛耷拉在脑瓜上:【骗人!】 云子优摊着小米的手又凑过去,故意晃两下,眼底闪着点戏谑的光:“那你不吃吗?胖不是可爱点吗?” 九游扭回头望着他:“真的吗?我可爱吗?” 云子优本来只是逗他一下,对上他认真到快哭出来的豆豆眼突然心底一软,认真点头,把小米放到茶几上。 九游包着两泡泪感动地冲过去:“呜呜还是优崽好,不嫌弃我胖!” 只是想逗逗鹦鹉却被发好人卡的云子优:……这只鹦鹉真的傻得可爱。 好心却嘴笨说错话被讨厌的云南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明明说的是胖了不健康,哪里有嫌弃九游胖。 第14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3) 九游看到云南知也坐过来,哼一声扭过脑袋对桌子“笃笃笃”进食,吃完还躲开云南知伸来的手钻进云子优的书包。 云南知有些无奈地敲了敲书包:“你不是喜欢吃萝卜吗?” 九游隔着书包愤怒地大喊:“你都知道我胖还让我吃,是什么居心!坏蛋!” 云南知:…… 因为大佬爹的嘲笑让九游深受打击,他在书包里躺了十几分钟觉得不透气只能又气鼓鼓地飞出来。 云子优上去洗澡了,而云南知还坐在旁边敲键盘。 九游看他一脸认真地在工作,压住小性子蹲在旁边生闷气。 很快云南知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发送出去,就看见圆乎乎的黄绿色大汤圆顶着一团白色绳带幽怨地看着自己。 他伸手捏了捏九游的小翅膀:“没让你不吃,只是肥胖容易生病,我希望你能陪我们度过更长的时光,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冷面工作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十分煽情,九游先心虚起来。 其实他不是生云南知的气,而是气自己没定力,居然还会把自己吃胖。 此刻面对大佬深邃认真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更不识好歹,低落地摇摇头:“我知道。” “哒——” 他头上的“白绳带”掉下来,九游下意识看过去:“哇好高分!” 云南知困惑地看过去:“嗯?” 九游立马忘了伤心抓着“白绳带”递给云南知。 云南知一一看完表情柔和下来,在九游兴奋的引导中,就云子优有多么聪明懂事展开了讨论。 发现自己忘记拿书包匆匆跑下来的云子优:…… 他对上两双或多或少闪着欣喜的目光,下意识解释几句,却一不小心嘴瓢,把明天开家长会的事情也秃噜出去。 九游眼睛一亮,大学霸的家长会诶,肯定很光荣! 云子优僵着脸看云南知。 云南知也有点茫然,因为各种原因,他从小请私教学习,第一次知道孩子上学要开家长会。 家长会需要汇报什么东西? 他的公司情况还是儿子的学习情况? 他思索着把纸条还给云子优:“明天我会准时到。” 九游立马拍了拍云南知的手臂,老实巴交地把藏到羽毛里的谷粒抖出来,目光坚定又期待。 云南知和云子优:…… 怪不得胖成球,就你这样要是不胖都天理难容。 云子优低头看到九游因为努力往回缩而不停颤抖的小肚皮羽毛,差点压不住嘴角。 最后在九游的央求下,云南知询问了校方答应把他也带上。 当天晚上,陈叔收到几十箱快递,签收后拿给云子优让他拆箱,笑得满脸慈祥。 云子优顿了顿接过来打开,里面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大到行李箱,小到回形针。 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个半人高的、崭新的变形金刚。 九游也凑过去看热闹,碰到变形金刚看它亮五彩斑斓的灯,双眼放光:“哇塞!牛啊!” 云南知轻咳一声,捏着文件状似不经意地颔首道:“奖励。” 云子优垂眸注视变形金刚片刻,低声道:“谢谢。” 陈叔欲言又止,压在心里的吐槽终于决堤,开始涌上脑海滔滔不绝。 先生啊,明明你很早之前就在准备这些了,把对少爷的关心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好吗? 少爷,你嘴角快压不住就别压了。 啊不愧是一家人,连傲娇的状态都一模一样。 —————— 放学铃声响起。 云子优难得没有第一个走出去,而是慢悠悠地收拾着自己的桌柜。 里面有很多不属于教材的课外书。 小胖诧异地看一眼云子优鼓鼓的书包:“老班不是不让收拾书吗?” 说是让家长了解孩子平时在干什么。 云子优当然知道,但是他不想让云南知发现他在看这些书,这也太破廉耻了。 于是少年抿抿唇,竖起食指低声说:“我帮你补课,保密。” 小胖瞬间眉开眼笑:“真哒?” 云子优点点头却突然看到人高马大的云南知已经带着九游踱步进来,手一推把书包扔给小胖:“时间地点你定。” 小胖立马反应过来抱着书包往外冲:“好耶!那我放学校后门你到时候来拿。” 云南知走过来问云子优:“哪个座位?” 云子优点了点桌面:“我和同学有事先出去了,放学不用等我。” 和同学出去? 云南知的心里莫名涌起孩子长大了的欣慰,颔首答应。 九游也昂首挺胸地立在云南知的肩膀上,满脸骄傲地说:“去吧优崽。” 旁边两个留下来布置场地的女生目光闪亮:优崽,这外号也太可爱了吧! —————— 云子优走到学校后门没看到小胖,倒是看到了被丢在地上的书包和散出来的几本书,他收拾好皱眉转头看一圈。 正要离开却一转头瞥到远处小胖正被一群人推搡走。 他抱着书包站一会,回想小胖平时乐呵呵的样子拧起眉,好一会挎上书包翻墙跟上去。 尘埃满天飞的昏暗废弃仓库里。 小胖被两个混混压在地上挣扎,而他旁边跪着一个眼熟的少年。 没一会小胖用头撞开一个混混后挣扎站起冲上去给黄毛一拳,几个混混立马上去围殴小胖。 云子优数数人数打算先报警,刚倒退几步却突然踩到一节木棍,那群人都望过来。 小胖看到他瞪大眼睛吼:“快跑!” 云子优下意识地拨通云南知的号码,就被一个混混撞倒在地。 黄毛一脚踩碎他的手机屏幕,咧开嘴走过来:“哟~这是谁?一只小老鼠?” 他说着和小弟们使个眼色,小弟们挥舞着刀子冲上来,表情兴奋狰狞。 云子优立马侧滚站起来躲开一个左勾拳,拎起书包甩起来砸开周围涌过来的混混。 但混混人多,几个人包围云子优挥刀送拳,捣得他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踢一脚飞扑过来的人,却不设防被一刀划伤左手臂。 长长的口子溅出血液从手肘部滑落,而云子优不敢松懈,还拎着书包格挡另一把刀子。 “哗——碰碰!” 随着打斗,周围的木材倒塌将窗外的光线彻底隔绝,云子优本就强撑着的身体开始发冷汗,心跳加快,手足发抖。 脑海里一些不好的回忆随着燥热的空气一并袭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犯病了,视线逐渐模糊,思绪飘向遥远的曾经。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最后面冷眼旁观的余晖站在云子优背后高高举起一根木棍。 —————— 自从云南知处理云子优被污蔑一事后,就调查了余晖及余家以往的事迹,并且终止一切与余家合作的项目。 因为商业圈往往以巨头为风向标,也纷纷推掉了余家的合作,导致余家的事业一落千丈。 这段时间,余晖过得越压抑痛苦,心里对云子优的痛恨就越多。 之前他意外得知王嫂做过云家的保姆,还特意去监狱里探监,为的就是能将心里的愤怒与抑郁发泄出来。 而他没有白去,王嫂告诉他一个致命的关键,云子优那家伙居然有幽闭症。 他知道后欣喜若狂,正打算找机会迷晕云子优关到幽暗处狠狠折磨,如今遇上这么好的机会激动得眼睛都快瞪出眶。 至于后果,他也不想去管了。反正如今这种在校被排斥霸凌、回家被家暴、出门被侮辱的生活不过也罢。 他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对自己尽职尽责却受此牵连辞职出国的叔叔。 这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砰!” 随着这声巨响,窗上聚集的几只麻雀飞散而去。 余晖看向满脸血的云子优突然狰狞一笑,抽出一把水果刀:“去死吧!” 九游刚爬进窗户往下飞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飞速窜过去失声尖叫:“啊啊滚呐!” 【世上沙币为何如此之多!总有刁民想害朕的优崽!命轨你别太离谱!啊啊988大佬爹来了没啊!】 988:【淡定,就来了。】 九游急得不行:【淡你个大头鬼!大佬爹在哪里啊?要不你给我开个外挂,攻击反弹行不行?或者直接弄晕这群二五仔!你说话呀!】 988咬着手帕:【……我没有权限开外挂,真的不行啊,地府这么规定的!对不起你别上报我摸鱼,呜呜~】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好好听前辈的话在顾客面前保持谨慎冷淡的态度!小金库再爱我一次! 九游躲开余晖的捕捉,啄一下他的小腿差点被拍到:【我靠啊!】 好在他带领的鸟群数量庞大,短时间内能勉强对抗余晖等混混。 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 余晖一边惨叫一边挥舞水果刀,黄毛更是拉个人挡住鸟群,骂一声脏话打算先离开。 小胖被踩几脚,连忙拉着少年爬到角落,又转身踹开一个混混。 九游见此趁机飞过去拍拍云子优的脸颊:“优崽你醒醒呐!别吓我!” 第15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4) 十分钟前。 云南知正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和台下的家长面面相觑。 突然手机来电音响起,他拿起一看连忙向林晓说:“抱歉林老师,我有急事需要离开。” 林晓看他表情焦急点头道:“好你先走,有什么问题我再发短信联系您。” 九游还蹲在桌子上啃一些家长上供的玉米粒,也立马跟上:“等等我啊!” 他边飞边在心里疯狂拍988:【快看看崽子在哪里。】 988沉默地放出了一个地图,上面散布很多点,有灰色、橙色、红色,和绿色。 他立马点开备注,灰色是路人,红色是主角,橙色是配角,绿色是崽子。 话说主角和配角怎么也在那里? 几只麻雀突然疾飞而来,叽叽喳喳地说恶毒男配在欺负他在乎的人。 九游立马道谢,来不及深想仔细对比地图确定崽子是在学校后方,连忙拍拍云南知:“爹啊,快去学校后面!” 他喊完立马在前面带着云南知抄小道跑过去。 男人闻言眼眸一沉,迈开一双笔直修长又结实有力的大长腿跟上去。 —————— 而现在。 九游面对余晖誓不罢休的恶意吓得仰天呐喊:“爹你快来啊!”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带着云南知抄近道走到死路,云南知也不会来晚。】 【该死的哔——(988)给我哔——(导航)一个狗洞,云南知怎么可能钻得过去?!】 云子优恍惚间听到九游发出的动静抖抖睫毛,昏沉间没注意到满是屏蔽词的心声,仍旧眼神涣散:这鹦鹉这么蠢,自保都不会还来报恩,笨死了。 他迟钝地嘲讽着,却下意识垂头弓背将九游完全挡在身下,无力的双手耷在腿上。 九游被微凉的怀抱牢牢护住,表情微怔,心里又酸又甜又苦,差点“呱”一声真的哭出来。 “砰——啊!” 余晖突然被一个冲击力撞出去,整个人撞在零件堆上,意外被一排木材上的铁针扎进大腿,惨嚎一声。 鸟群趁机飞到他上方排泄,一只只看着余晖愤怒想干掉它们却又做不到的表情兴奋地叫起来。 九游察觉异动立马抬头,一声“爹”还没吼出来就听到顾洪源冷哼一声:“滚或者挨打。” 他默默闭上嘴,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才仔细观察这群混蛋崽子。 嚯,黄毛纹身,左耳骨钉,这不是优崽未来会接近的主角对家赵东吗? 赵东本身就想溜了,又想到上次约架自己被顾洪源按在地上锤的场景,眼角一抽:“行,给你点面子。” 顾洪源不耐烦地挥挥手。 赵东冷冷看角落的少年和小胖一眼,被新晋小弟秦凡搀扶着走出门。 这就走啦?主角这是你对家呀,趁他病要他命,报警哇! 九游皱紧眉头伸脖子。 没一会门外传来惨叫声,随着赵东后摔倒地的动作,门口走进来一个表情冰冷、煞气十足的男人。 九游看到他眼泪瞬间流出来:“爹啊!优崽受伤了!” 云南知快走过来遏制住抖手的冲动,抱起昏迷不醒的云子优往外跑。 九游立马跟上去看见许琳扒着墙壁在最角落偷偷看过来,脸上浮现出心虚又纠结的神情。 他冷冷地刮她一眼,“啾”一声。 门外等候号令的鸟群瞬间转变方向追着许琳进攻,许琳被鸟粪喷满脸失声尖叫,扔开手电筒飞快逃走,却被追着抓头啄身。 等王恒带着一队警察跑进来,满地都是躺尸的混子大队和臭烘烘的鸟屎。 而还站在原地的小胖和顾洪源都有点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望向雄赳赳气昂昂飞远的鸟群:“愤怒的小鸟,厉害了……” 突然激昂的手机来电铃音响个不停,顾洪源这才回过神,悠哉悠哉地往外走:“喂?急什么,你顾哥刚刚见义勇为呢,来了,等着。” —————— 云子优这次被围殴引发了幽闭症,断断续续发好几天烧,等彻底退烧已经到了第五天下午。 林医生见他不再冒汗挣扎松了口气,对云南知叮嘱:“这次云少爷受了刺激,是一举克服还是陷得更深还需观察。” 云南知送走林医生面色沉凝。 原本想给孙子一个惊喜飞回来的云老爷子敲开门,还没喊出“surprise”就先被惊吓砸了个够呛,质问云南知为啥不告诉他。 云南知没有辩解,把近期的事情告诉老爷子。 老人家一听余家孙联合赵家孙这样欺负自己的孙子,气得杵柺乱喷甚至骂云南知无能,连儿子都保护不好。 而云南知就站在云子优床前一言不发,任由云老爷子挥舞拐杖抡他。 九游被云老爷子捏在手里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小老头把自己也扯起来对着耳朵破口大骂。 云老爷子骂舒服了一锤定音:“这群杂碎半个月之内给我清理掉,必须在子优公布身份之前!” 不然到时候大家都觉得云家继承人是个能随便欺负的崽,他得气升天。 —————— 云子优浑浑噩噩间觉得身上的烈火被拂过的清凉带走,睁眼看到正要离开的云南知不由地张阖嘴巴,嗓音喑哑地喊住他:“爸……” 云南知顿一下转过身,眼神激烈地闪烁着注视少年。 云老爷子耳朵不好只模糊听到声响抢先扑过去,看着云子优一脸心疼:“哎呀我的乖孙终于醒了,你好些了吗?你爸也真是的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儿子受委屈了都不知道!放心爷爷给你做主,那些狗东西一个别想逃!” 云子优看到满脸怒火的云老爷子以及被捏在手心怂了吧唧瞅过来的九游,咳两声清清嗓子:“爷爷,我好多了,爸一直很关心我,这次是我没注意。” 云老爷子听他终于叫人,感动得连连说“好”,又见他垂头很是乖巧就越发心疼,拉着他聊上半小时,瞪云南知一眼才去睡觉。 云南知站了好一会,留下一句“别怕,我会处理好”替云子优捻好被子也离开了。 九游终于恢复自由飞过去,自认作为守护鸟没尽到职责,心虚且小心翼翼地开口:“优崽你没事吧?” 云子优捧着九游揉搓好几下:“我没事。” 九游看着他心里发酸,没忍住凑近点盯着少年:“你哪里还不舒服吗?要吃点东西吗?” 【都怪我!都知道小世界命轨了还不注意!因果循环,那些该死的坏蛋也不会好过的!】 小世界?所以其实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小妖精? 不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脑补吧? 少年听到九游的心声嘴巴张阖两下,对上他关切担忧的目光心底软得一塌糊涂,还是咽下疑惑带着安抚意味地开口:“我没事,别担心。” 不管是真是假,他不会再逃避了。 —————— 云子优昏迷的那段时间其实是有意识的。 噩梦的沼泽如海底旋涡卷着他沉沦。 可他隐约听到了九游那声焦急关切的“优崽”,听到了云南知克制微乱的呼唤,听到了云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斥骂。 甚至听到林医生不厌其烦的叮嘱,往日同学们担忧却带着朝气的问候以及班主任关爱的絮叨。 这些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直击少年的内心,将裂痕满满的隔阂彻底击溃。 从九游到来那刻他就渐渐窥见自己的世界照进一束光,看到过五彩斑斓,才会恐惧失去。 就像一只流浪许久的狗崽突然从垃圾桶旁发现一个完好漂亮的娃娃。 潜意识总告诉他这样好的东西不会属于自己,终日患得患失害怕哪天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而如今他被迫打碎那层玻璃,终于直面这些情怀再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他开始试着去接触自己最陌生的领域。 接受别人的关爱,享受别人的关爱,回应别人的关爱。 因为他知道,这群人和当初在小村庄里的那群人不一样。 他们付出任何东西都不会贪婪于高回报,而是将心比心,以真心换真心。 ———————— 卧室里。 云子优拿起汤碗抿唇轻轻碰一下,似乎觉得烫又放下来,看到九游挑衅似的左右摇摆的毛屁股又有点手痒。 林医生在旁边观察一会看云子优状态不差,叫上云南知和云老爷子,脸上漫起笑意:“照目前情况来看,云少爷正在好转,离康复那天不会太远,恭喜云先生、云老爷子。” 云南知颔首道谢,云老爷子仰头眼含热泪。 但两人对视上目光却都收敛情绪,一个下压眼角,一个转身抹泪。 第16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5) 等送走林医生,云南知想到少年最近不再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逐渐浮起感激。 九游确实很奇怪,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但他救了云子优,那么一切都不重要了。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去深思九游的身世与神奇的能力,而会把这只鹦鹉彻底当做家人对待。只要九游在云家一天,他就会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这是他唯一能回报给九游的承诺。 那边被云南知惦记的九游正蹲在云子优的床脚,歪头看云子优专注盯着汤药的神情,忍不住跳几步凑近一点:“你不会怕喝药吧?” 云子优的眼角跳了跳,沉默。 九游哼一声扭两下脑袋,豆豆眼里闪着睿智的光芒,小鼻孔仰天:“你上次喝药前干呕一下,喝完灌了四杯水,还偷吃我的两个蜜饯!” 他斜眼瞪着云子优,一边控斥一边拍打床单,小鸟脸上满是生气和不满。 自从云子优开始喝药,他的零食蜜饯就减少得飞快,几乎一个月就见底。 一开始他根本没怀疑到云子优身上,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把控好,吃太快。 后来有一次他追蝴蝶追到云子优窗外那棵大树上,正好想和少年打个招呼,却发现云子优偷偷摸摸地打开他的零食袋子,居然掏两个蜜饯吃掉了! 天知道那时候他有多震惊。 那个冷面的、长着一张一看就不爱吃甜食脸的崽子,居然偷吃了他的蜜饯,偷吃! 崩人设了好吗! 要知道他为了奖励出力的小鸟分队成员,不仅贡献出谷粒,还送出过几颗蜜饯,本来就很心疼! 云子优被揭穿假面,耳垂一红,咬咬牙正要一口闷。 云南知开门捏着两袋新果脯进来:“以后喝药都能吃。” 他说完放下袋子摸摸九游圆溜溜的脑袋施施然离开,显然也看出来少年很怕苦。 还特意给少年买了进口果脯。 然而这还没完。 很快云老爷子也神神秘秘地捂着外套跑进来,快速掏出两包大白兔奶糖塞到云子优被子里,说一句“惊喜”也揉揉九游的小脑瓜直起身溜溜哒哒出去。 九游被接连搓乱羽毛却罕见地没生气,反而盯着少年一秒全红的耳朵“嘎嘎”大笑:“小样,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云子优:…… 他缩在被子里的脚趾扣两下床单,举起碗也不管受不受得了,豪迈地往嗓子眼里灌,咽下最后一口迅速抄起桌上的水杯牛饮。 等喝完一低头,九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他犹豫一会,慢慢打开其中一个袋子拿出一块果脯放进嘴里。 等他咽下果脯,甜滋滋的滋味似乎从食道流向心口,裹着苦涩的药汁反应,化为泛酸带甜、咕噜冒泡的琼露。 当气泡破开,鼓动着心跳的胸膛也沁出温暖的液体,逆流而上热得他双颊微红。 很甜。 —————— “咔嚓咔嚓——” 九游蹲在盘子里嗑瓜子,鸟眼也忙活着滴溜溜地转,来回看桌上五个人。 云子优手吊绷带坐在桌前,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握住铅笔敲敲桌子。 循声望过来的几双眼睛却都还闪着清澈且迷茫的光。 顾洪源眼神焦躁地抓耳挠腮,扭头一对上云子优平无波澜的脸,又心虚地低下头。 本身他今天只是想过来探望一下云子优的,但许琳非要跟来,他怕黎婼误会只好找借口把黎婼也带来了。 等来到云家他们又刚好撞上上门拜访的小胖,几个人就这么意外地齐聚一堂。 要是加上那个余晖,这次见面简直堪称重要角色见面会。 说到余晖,这家伙触了云南知的逆鳞,腿刚包扎好就被带走去唱铁窗泪了,听说余氏公司也出了点问题。 话说回来,来访的几个人其实都和云子优不太熟,没什么话题。 最后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探病会变成学渣补课会。 以一己之力带歪所有人的九游翻个身继续嗑瓜子,心里十分满意。 【都给我学!用知识熏陶你们的大脑,别总想着恋爱那点事,特别是你!恶毒女配!】 云子优察觉到九游想让他带着人学习倒也不反对,毕竟他欠着其中两人的人情,教人就是顺手的事。 但他没想到这些人除了黎婼,智商居然都比九游的还不如,让他越教越后悔。 被云子优在心里定义成不如小鸟脑的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咬牙切齿地在习题册上写下重重的“解”字,然后盯着题目的目光逐渐涣散。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顾洪源率先扛不住,合上打了几个大叉的练习册:“那个……我去上个厕所。” 几个人强忍着习题的摧残,等到结束了一个个蔫头巴脑的。 结果许琳居然还记得要偷跑去书房,只是最后知识的力量打败了恋爱脑。 她刚找借口想偷偷溜进书房却因过度用脑意识发昏,跑进书房居然大门敞开毫不掩饰,被陈叔当场抓获。 而一向微笑示人的管家陈叔似乎没发现她的局促,微笑道:“厕所在一楼走廊尽头拐角处哦。” 许琳被吓一跳立马转身往下跑,却撞上哼歌摇头晃脑的九游,她被糊一脸羽毛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双手乱挥:“啊啊!!” 【我靠!发什么癫?!】 九游被顶飞出去滚下楼梯,心底发出要命的感叹。 —————— 云子优拿着水杯正要去厨房倒点,就发现一只圆滚滚的黄绿色毛团弹射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一捏,握住快要落入洗手池的九游:“你在干嘛?” 九游晕乎乎地瘫在他手里:【……yue!我也想知道我干了什么?怎么……突然就飞出去了?对!有人把我撞下来了!】 他气呼呼地坐起来瞪着跑下来的许琳。 云子优冷淡地瞥一眼许琳冒着冷汗的额头,以“要休养”为由把几个人都赶走了。 小胖看那几个人都先离开了,有点神神秘秘地抱住一个书包放桌上推过去。 “大佬你的书包我一直好好收着,你放心保管没第三个人知道,那我就走啦。” 云子优捏着九游的肥肚子正在检查,闻言抽抽嘴角,果然下一秒九游的心声再次响起。 【什么?书包里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知道的?】 九游灵活地扭动圆胖的身躯躲开云子优修长的手指,瞪向那鼓鼓的书包,眼神中带着发现自己被崽子隐瞒的怒火和点点委屈。 他瞬间忘记想趁机撒娇求零嘴的心,跺跺爪子扑上去。 没完全关好的书包很快在九游的进攻下散开,掉出几本花花绿绿的书。 他大声“啾啾”着飞过去,爪子踩住一本书冷哼一声低头。 《别人家的孩子成长日记》 《如何科学地喂养虎皮鹦鹉》 《建国以后是否还存在妖精》 《走近科学,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小说几要素大全,带你了解完美走向》 正好云老爷子哼着小曲提桶朗笑而来:“今天吃大草鱼,我自己钓的,哈哈哈!” 路过的云南知捏起一本书递过来。 云子优缓缓抬手接过书,在老爷子“怎么啦”的疑问中迅速关上门,转头看向九游。 九游刚抬起的爪子一僵,闭上卡姿兰大眼睛直直倒地,装死。 云子优:…… —————— “啊呀!” 云子优被鹦鹉的叫声吓得挪两下屁股,不由地背靠沙发歪头,盯着它头顶白色蝴蝶结绷带皱眉。 九游低头假装忙碌并偷瞟云子优,抓抓爪子下还滴水的抹布“啪”一下扔到桌上,踩在上面卖力地拖来拖去。 没一会他刚跑出云子优的视线范围,又倒腾着爪子返回去继续擦同个位置,时不时偷偷斜眼瞅向沙发,以确保云子优能看见自己辛勤的动作。 云子优回神看到他鬼精滴溜转的豆豆眼和讨好的小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没敢露出笑意,怕这只调皮鹦鹉发现被原谅后继续骑在自己头上蹦迪。 不过下一秒,他正打算换台就发觉屁股底下凉飕飕的。 第17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6) 带着点不好的预感,云子优站起来垂头检查。 沙发上湿漉漉的水迹十分明显。 他满头黑线:“哪来的水?” 紧接着,他顺着地板的水渍抬步走向洗手间,只见一尘不染的马桶上挂着几条十分可疑的水痕:!!! 九游伸长脖子见他黑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吓得“呱”一声扔开抹布窜出去:“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道个歉呐!” 【谁让家里的水龙头是扭动式的,我也扭不来啊!】 这欠欠的心声听得云子优瞬间忘了换裤子,拔腿就追,咬牙切齿:“停下,你这只臭鸟,我要给你洗个澡!” 九游卖力地挥舞翅膀:“我不!你肯定又要薅我的羽毛!” 上次云子优给他梳毛就差点薅掉两根羽毛,他才不要被云子优抓去洗澡。 云子优接着追,九游继续飞。 【嘎嘎嘎你追呀,你追到我就装可怜,反正我不洗澡,哼!不就是把你偷看的书公之于众吗?又不是h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想着得意地扭头看一眼直冲而来的云子优,结果下一秒就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你们……在干嘛?” 云南知及时接住糊在自己胸膛上的虎皮鹦鹉,微微低头诧异地看着快撞到自己的儿子。 九游动动爪子甩头,立马蹦到云南知的肩膀上:“爹啊你回来啦,优崽欺负我!” 门开风一吹,云子优只觉得两瓣屁股更凉了,磨磨牙忍着脸上的热意一不做二不休:“九游跑去玩马桶水,我想给他洗个澡。” 九游气得跳爪:“哪里有,明明是在帮你们擦桌子和沙发,再说了马桶一直冲来冲去哪里脏!水都是透明的!” 他说得铿锵有力,却让蹲在角落看戏的陈叔和云老爷子都忍不住沉默地看向还在茶几上滴水的抹布,瞳孔地震。 马……马桶水? 云南知身体一僵,缓缓低头看向被九游爪子搞湿的肩膀,木着脸把他抓下来递给云子优:“洗干净点。” 看着云南知迫不及待脱下外套往楼上走的九游:…… 爹啊,你不爱我了吗? “啊!杀鸟啦!陈叔、爷爷救鸟命啊!” 云子优扯开九游头上的绷带仔细检查,捧水淋上他早好的圆脑袋:“再乱扭等下不小心拔掉羽毛你别哭。” 这傻鹦鹉难道不知道马桶很脏吗? 云子优下手的力道逐渐加重,恨不得把九游从骨到肉全部擦洗干净。 九游呜呜呱呱:“优崽你变了……哎哟小力点啊!水开小一点进眼睛啦!等下,嘴巴不用洗,嗷哟……” 半个小时后被吹干羽毛的九游无力地瘫在电视机前躺尸,看着陈叔一点点把一楼清理干净,他撇撇嘴。 换好衣服的云子优捏着蜜饯在九游面前晃悠:“奖励你吃一颗,以后不能这样。” 九游越想越气,一个弹跳立起来瞪着他大声控斥:“你们嫌弃我!明明我这么懂事做家务,你们居然还嫌弃我!我错看你们了!” 他边说边抽气,像是气得呼吸不过来一样仰起脑袋,毛绒绒的胸膛剧烈起伏,豆豆眼里闪着被轻视的怒火与不屈。 一副点上火顷刻就能炸窜天的小模样。 配合着有些乱糟糟的羽毛看起来十分搞笑。 云子优:…… “噗嗤。” 九游立马扭头看过去。 云老爷子吃着葡萄,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摆手:“继续继续。” 云子优趁机低头捂住嘴,努力稳住声调:“但是马桶……” “马桶怎么了?你歧视马桶,明明365天你们一刻都离不开人家,居然还嫌弃里面的水!你们有本事别拉屎窝尿!” 九游张大鸟喙呐喊。 到厨房倒水的云南知和悠闲吃瓜的云老爷子:…… 别说,还怪有道理的。 云子优看着眼神鄙夷的九游,抽抽嘴角沉默一会:“那你想怎么样?” 九游闻言心里的小人挂起撒泼得逞的奸笑,挺起胸脯,才扭扭捏捏地摆一下尾羽:“你们校庆带我呀,我保证不乱来!” 云子优“呵”一声果断拒绝:“不行。” 谁不知道九游最爱搞事,调皮得不行。 而且……也不方便。 九游仰起翘毛的脑袋继续嚎:“可以让爹和爷爷带我去,不算学生带宠物!爹啊!爷爷!爹爹爹爹!爷爷爷爷!” 云子优看向卡碟似的九游有些不忍直视地捂住脸,终于忍不住闷声笑出来。 这活宝。 云老爷子摊开手:“我那天要去医院复查去不了,你们商量吧。” 自从云子优自闭症彻底好转,他已经对孙子放手,不再过多干预。 云南知则捏着水杯:“那天我有行程。” “……爹,你等等我!”九游左右瞅瞅立马叼住云子优手上的蜜饯飞向云南知,“爹你头疼吗,我给你按按啊,去书房嘛?那走呀……” 云子优看着一人一鸟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 “……起来了……要出发……”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背上搔来搔去,九游不耐烦地往小毛毯里钻。 别吵吵,困死了。 “那我出发了,你睡吧。” 九游蹭蹭被捻好的毛毯:这还差不多……等等,今天我要干啥来着? 天天早八的988看不下去了:【你今天要去反派的学校,别睡了。】 啥? 九游迷迷瞪瞪地踹一脚毛毯觉得天还是黑的,无力地动动爪子坐不起来:啊?什么派?先睡我还不饿。 988无语地拍拍话筒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粗声粗气喝道:【别睡啦!校庆!】 九游一个蹬腿坐起来,眼还没睁就朝天大喝:“怎么不开灯?爹啊你在哪里?我要去校庆!” 云南知转头看到露出屁股、脑袋还在毛毯里疯狂挣扎的鹦鹉,眼角抽了抽,走回去一掀毛毯伸手托起九游。 九游晕懵懵地看一眼被云南知扔开的毯子,等缓过神扭回脑袋装作没看见:“爹啊,我们这就出发吗?” 云南知低沉地“嗯”一声,带着九游坐上王恒的八年老司机牌稳步飞车到了云子优的学校。 九游看着校园里穿着各异的学生,眼神兴奋又期待:哦耶,优崽我来啦! —————— 校园中心广场。 九游远远看到一个卖气球的小摊,瞬间走不动道了。 云南知与鹦鹉眼巴巴的目光无声对峙三秒,败下阵来:“这是最后一个,我们得去找子优了。” 九游立马点头:“好哇好哇。” 他挑挑选选搞了个雄鹰的气球,央求云南知绑在肩膀上,然后昂首挺胸站好,神气地仰天长唳:“呱啾啾啾!” 云南知无奈地拎着一堆九游选的要送给云子优的礼物,迈步走向云子优摊位的方向。 “都买回来了,可以继续……云叔叔?”顾洪源拎着好几个大袋子诧异地看着云南知,眼里闪着崇拜的光,“您也来参加校庆啊?” 之前他在云家补课也撞到过云南知,向他提问过一些关于公司的问题,男人都很耐心地回答了。 从那以后,除了自己老爸,他最崇拜的就是云南知了。 云南知颔首点头:“我来找子优。” 小胖嘿嘿一笑指着不远处的身影说:“黎婼刚才接到电话回家了,云子优同学在那呢。” 九游往那边望过去。 只见少年穿着蓝黑色制服、围着围裙,头顶似乎还带着什么东西,正端着餐盘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合影。 九游立马拍云南知的脸:“爹啊赶紧过去,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顾洪源本想跟上,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沉下脸和同学商量有事先离开了。 云南知颔首与顾洪源告别后迈步走向努力营业的云子优。 走近点才发现,云子优头顶上戴着的是猫耳头箍,软绒的细碎白毛做得很逼真,还会时不时随着云子优的动作抖动两下。 萌得几个女生接连拍照,然后笑哈哈地走到摊位前拿起冰淇淋扫码付款。 云子优送走一波客人,在心里暗暗松口气,转身却突然被许琳和她的塑料姐妹们拦住。 第18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7) 许琳刚刚遇上匆忙离开的顾洪源,和他打招呼却被忽视心情很差,上下打量云子优一会,眼底含着一点恶意:“你在卖身赚钱呢?大家捧个场别让人家丢脸啊。” 云子优长得英气漂亮,一站到道上就有不少人捧场,她说这话完全是在故意贬低云子优。 九游远远看到她们站在前面和云子优说话,连忙拍云南知:“爹,我们赶紧去!” 云南知抬手护住差点被路人挤掉的九游:“蹲好。” 话落他大步迈过去,九游有点嘴痒,还是没忍住大喊:“surprise!” 许琳正打算多发泄几句就被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下意识抖一下,不满地抬眼却在看到云南知时又默默闭上嘴。 她虽然不关注商业圈且不认识云南知,但也下意识惧怕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 九游看到她瞬间怂下来的样子有点小傲娇地“哼”一声:【恶毒女配你还想欺负我崽子,信不信大佬爹分分钟削你!小鸟分队呢?】 九游正抬头就看到成群飞来的麻雀与燕子,“啾”一声。 几只麻雀迎面飞向许琳,吓得她尖叫捂脸,另一只稍小的燕子则啄一下她的手让她松开包包,两只大点的燕子就把包叼起来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路人看到了都张嘴掏出手机,那些被许琳欺负过的更是一个个幸灾乐祸地在校园交流群里撒烟花庆祝许琳倒霉。 不一会盘旋在天空中的鸟群“啾啾”着飞远了。 许琳追过去才发现自己拿不回包包,脸色黑沉地低声咒骂鸟群,又指着一个塑料姐妹道:“你去找人帮我拿下来,快点!” 九游远远看到许琳气得跳脚的样子在心里“嘻嘻”笑:【谁叫你老是找优崽的麻烦,活该啊你!】 “优崽你看到我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云子优完全僵在原地,感受到肩膀上轻微的重量脸庞逐渐泛起红晕,嘴巴张阖两下,对上云南知的目光,默默抬手把猫耳拽下来。 只是一种营销策略。 他想辩解却觉得嘴巴像被黏上一样难以启齿。 九游好好欣赏一会崽子散发着魅力的英俊模样,“嘿嘿”一笑:“优崽我和爹给你买了小礼物,你现在忙吗?我们逛逛呗?” 云子优抿抿唇正想尽快打发他们,却看到小胖跑过来挤眉弄眼:“你们去呗,我看着摊就好。今天托优哥的福,我们早就回本了,去吧去吧。” 云子优表情僵硬地被小胖和另外几个同学拉回去,正要脱下制服却发觉九游欣赏中带着骄傲的神情,云南知也颔首:“很适合你。” 他不是在安慰云子优,而是在说实话。 少年的碎发用定型喷雾撩开露出饱满的额头,身形修长挺拔,被合身的制服掐出精瘦纤细的腰,又显出笔直修长的腿,看起来又精神又帅气。 不少女生跑过来买冰淇淋都是因为他,大胆的会问他能不能加联系方式,内向的也悄悄红脸围着他合照。 云子优对此视若平常,可听到这两人的认可心却瞬间飞扬起来。 他捞起帆布包故作平静看向云南知,这才发现男人的肩膀上居然绑着一根绳子,往上看是一颗随风飘摇的老鹰气球。 西装配卡通气球的搭配引得路人频频偷看,偏偏云南知本人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眼神示意云子优:怎么了? 少年艰难地压着嘴角,收回视线:“那走吧。” 九游跳到云子优肩上,不吝啬于夸赞:“优崽你今天真帅!我们进校门就看到很多人穿得很华丽,但我那时就在想,你一定是学校里最靓的仔。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他一边吐彩虹屁一边去勾云南知手里的一个油纸袋。 云南知从顺如流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串草莓、山楂、葡萄混串而成的糖葫芦,都是云子优喜欢的水果。 云子优看着九游邀功的眼神,没忍住揉揉他的脑袋,又抬眼看向温和注视过来的云南知,压不住嘴角索性莞尔:“谢谢,我很喜欢。” 他接过来咬下一颗山楂,酸甜可口的滋味瞬间激起涎水,于是他闭嘴迅速咀嚼吞下,又吃下一颗葡萄还有点意犹未尽。 他正在心里感慨这家糖葫芦真好吃,却感觉脖子被悄悄碰一下。 九游咽咽口水凑过来,尽量小声道:“给我一个呗,我不挑都行的。” 他买之前数过,云子优吃完两个就到草莓了,在这之前撒娇卖萌最合适。 他这么想着眼睛越来越亮:【嘻嘻看我看我,给我一颗大大滴草莓!】 云子优挑眉将棍子递过去。 九游连忙抬头正要咬上去,却看到云子优抬起手又咬了一颗,这次被牙齿拖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草莓。 九游差点叫出声,但顾及什么还是可怜巴巴地眨眼:“优崽,我想吃。” 他说完扭扭屁股用柔软的脑袋蹭云子优。 一边暗暗注意云子优和九游的云南知瞬间明白九游的目的,伸手把他抱下来:“家里的蜜饯本来一星期只能尝两颗,但你才一个月就都吃完了,超量对你身体不好。” 九游被云南知抱在手里痛心疾首:【什么吃完!明明是优崽偷吃我的蜜饯,我三个星期才吃了五颗啊!】 云子优听到九游的心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捏捏手指,好在没一会九游看到有个卖娃娃的摊子瞬间忘了闹。 他的视线几乎粘在放满娃娃的火车上,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爹!优崽!我想要这个!” 他扑棱过去,迫不及待地挤到娃娃旁边摸一下软绵绵的娃娃,云子优以为他想要买娃娃正要开口。 九游就叼起车头的绵羊娃娃往摊子主人手边一抛,欢呼着坐到小火车上,还模仿火车运行的“呜呜”声。 于是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一辆坐满q版娃娃的小火车里混入一只小巧的黄绿色鹦鹉。 他还自觉钻到安全带里,兴奋快乐地仰起脑袋“嘎嘎”笑。 看起来可爱得令人捧腹大笑却又带着无限的温馨。 一时间来往的老师同学都纷纷掏出手机把这好玩的一幕记录下来。 云南知拍好几张照片走到摊主旁:“不好意思,这个火车和里面的娃娃我都买了,请你允许我家鹦鹉在上面玩一会。” 摊主是个憨憨的少年,看到有东西窜进去原本还感到有些惊吓,发现是只可爱的鹦鹉就放下戒备心了,更别说现在小摊因为九游的举动吸引很多客人,卖出很多滞销的娃娃。 他笑得牙不见眼,抱着娃娃随意摆摆手:“没事,等鹦鹉玩尽兴了再拿走也不迟。” 【呜呜呜——小火车z6048号将驶过巨人国边境,小人国士兵冲鸭!】 云子优看着九游神气快活的样子眼里也闪过笑意。 小火车共有六节车厢,每个车厢大约只有六厘米宽、十厘米长,这个大小连婴儿都塞不下,但对于九游来说却是最酷炫的出行工具。 也难怪九游会这么心动,连贪吃的本能都忘了。 九游惬意地咂咂嘴:“爹我的老鹰战旗拿过来吧,我想绑在车头。” 云子优正好站在车头边,让摊主停下小火车接过老鹰气球帮到绑到前面,很快小火车再度出发。 九游更加兴奋地仰天长啸:“啾!啾!啾!” 【小人国冲鸭!打倒巨人国主义!九游阁下万岁!呜呜呜——】 因为大家都沉浸于拍摄调皮鹦鹉可爱的一幕,没发现小小的车头在大气球的带领下逐渐腾空,还有慢慢往上飘的趋势。 云子优和云南知身高都不低,从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车轮腾空。 等发现不对劲时,九游的车厢已经浮在车轨上十厘米,拖得后面五节车厢都翻车了,娃娃掉了一地。 九游一个后仰翻滚到第三节车厢才倒插葱似的埋在里面,可能是卡到座位下面了挣扎不出来。 大家只能看到他的肥屁股一抖一抖的,似乎在用力。 第19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8) 云子优连暂停都没按迅速收起手机,拉住气球的绳子,把气球解下来。 但九游被卡着真的拔不出来了,云南知只好找学校借工具却怕弄伤九游不敢下手。 没一会,两个帅气可靠的消防员哥哥拎着工具蹲在小火车旁边,一边安慰羞愤欲绝的九游,一边快速营救实心毛团。 等把九游扒出来的时候,还听到轻微的一声“啵”。 三根黄绿色的羽毛从空中飘零到地上,显得羽毛东塌一块西翘一块的九游十分的弱小无助且可怜。 一时间各种搞怪的笑声接连冒出来,他们抖着手将九游此刻的“光荣事迹”记录下来,又发布到朋友圈里到处宣扬。 于是在校庆这天,九游在云子优学校的论坛里彻底火了。 —————— 周末,宠物游乐园。 九游蔫哒哒地蹲在云子优脖子上自闭,无论再怎么强迫自己遗忘,那社死的局面还是不断在脑内播放。 他算是理解之前云子优被发现看那些中二图书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羞耻了。 真的很想连夜逃离地球。 云子优察觉九游低落的情绪揉揉他的脑袋:“你不是喜欢玩小火车吗?这里有更大的火车,就算栓十个气球也不会飘起来,试一试好不好?” 九游摆摆屁股又往里钻钻。 云南知站在旁边低声跟着劝:“别怕,这里没人认识我们,你想玩什么都可以试试。” 检查完知道身体大好的云老爷子更是哈哈大笑:“都玩都玩!” 视频他看过,还收藏起来发给那群老家伙们好好欣赏过许多遍,但他才不会主动说。 九游犹犹豫豫地抬起头。 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后他很少出门玩,都是陪着云子优和云南知待在家里或去学校,他确实很想大玩一场。 可是他又怕一不小心又搞出尴尬的局面,那他真的会抑郁。 云子优看到他眼里的意动,摸摸他的脊背:“我们到处逛逛,你想去哪个项目我带你去。” 九游抬起脑袋左右看一会,发现所有人都带着宠物欢声笑语,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终于重拾信心大力点头:“我要去火车那里!” 他要让这三个人给他拍很多照,最好多到覆盖掉黑历史! 云家三个男人看到九游终于振作起来都松口气,带着九游走过去排队。 没一会顾洪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云子优、云叔叔、云爷爷你们也来玩?” 云子优扭头,看到顾洪源带着黎婼走过来,黎婼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小的萨摩耶。 他向两人点点头。 九游看到萨摩耶亮起的狗狗眼缩缩脖子皱起眉。 顾洪源看到他却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连忙捂嘴:“对不起我想到一些好笑的东西。” 那天他接到电话赶回去发现黎婼悲伤无助地坐在别墅后花园里,旁侧敲击之下才知道,原来黎阿姨和黎叔叔离婚了。 黎母太强势,黎父又太花心,两人结婚前的热情逐渐散去,只剩一地鸡毛,居然瞒着黎婼直接离婚了,等黎婼回家就看到黎母拖着行李箱离开的一幕。 于是两人大吵一架。 可当黎婼看到黎父带着陌生女人回来,又眨眼间失去张嘴的能力,最后默许两人分开了。 顾洪源没法大咧咧地骗黎婼没事,只能拍着少女的肩膀一遍遍安慰。 因为黎母要到国外发展,黎婼被判给黎父,但是黎父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整日在外面厮混,和他住一起还不如自己出去住。 那天黎婼与顾洪源聊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租房住。 但真的要离开那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她还是忍不住抱着顾洪源大哭一场。 这段时间黎婼的心情很不好,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九游翻车被营救的搞笑视频才勉强抽离悲伤的情绪。 为了让她开心,顾洪源不仅耗费心思为她选了一只性格乖巧的萨摩耶,还特意做攻略邀请她来宠物游乐园玩一场发泄负面情绪,没想到就遇上云子优一家。 现在顾洪源一看到九游,脑袋里就自动播放虎皮鹦鹉肥润圆滑的毛屁股和那几根凄凉飘落的羽毛,配上伤感音乐简直是逗笑神器。 九游一看他笑得前仰后合,连黎婼都看向自己弯起眉眼,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人在笑什么。 在萨摩耶也傻傻地跟着吐舌头咧嘴笑时,他终于忍不住气得“呱呱”大叫,把脸埋在云子优的颈窝里缩成球,彻底不好了。 云子优看到九游委屈的小模样,用死亡视线看向顾洪源。 云南知看一眼顾洪源伸手抓出一把瓜子仁,把九游抱下来使美食计。 云老爷子却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对着九游拍照,好玩的视频要多纪念。 肥鹦鹉持续自闭:…… 顾洪源连忙举起双手:“我错了九游,我笑其实是因为小萨昨天偷吃屎被我发现还不小心脚滑掉到马桶里,你听,他可比你尴尬多了。” 九游暗暗磨牙:【尬你个大头鬼!你就是故意笑我!最好别让我掌握你的把柄!】 云子优听到九游咬牙切齿的心声,掩住眼底的笑意对顾洪源说:“既然如此就用你的黑料来换。” 顾洪源挠挠头:“我哪有什么黑料,这……” 黎婼看着机灵的九游也很欢喜,难得主动插嘴:“你五岁那年不是尿床还把被子藏到顾叔叔顾阿姨的床底下吗?等到他们出差回来发现屋子里全是臭味,还追着你打一顿,那天晚上你害怕又被打就留在我家睡觉,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又尿一次床……”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九游瞬间满血复活,眨眨豆豆眼,催促着看向云南知和云子优。 云南知脸色一僵。 云老爷子边摆弄手机边大着嗓门指一下云南知说:“别看这家伙正正经经,刚上小学的时候狂着呢!嫌弃学校教得慢不好好听讲,打过架逃过课,还写过检讨。嚯!还没一个星期吧,老师都没来得及请家长就闹着要请私教自己学。结果越大却越无趣,被塞进军队都冷冰冰的,没以前好玩了。” 九游眼睛发亮地看向云南知,没想到看起来冷冽如冰的大佬爹还有过狂荡不羁的青葱岁月,真想亲眼见见云南知这张脸潇洒肆意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着又看向云子优。 云子优沉默一会,低低道:“刚来云家的时候不会用很多东西算吗?那段时间我很不适应,出了很多糗。” 九游心里爆笑的小人瞬间僵住,嘴角下拉。 云南知和云老爷子柔和的眼神也微微下沉。 云子优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大人们的过错,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以往的经历,时刻提醒自己,往后的生活还要加倍小心。 但这些没必要让两个孩子知道。 九游自觉戳人心肺瞬间乖巧地转移话题:“那我们去玩火车吧!轮流拍照!” 顾洪源和黎婼不了解内情,倒是点点头跟着往前走。 很快九游和云子优坐到一节车厢里。 感受到火车缓缓启动,九游蹭蹭云子优修长的脖子,温柔道:“你以后的生活会像这辆火车一样一帆风顺,你会看到更多美好的风景,你会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那些不好的过往只会被尘埃掩埋。你千万不要因为那些垃圾人而感到自卑或者伤心,因为他们不配!” 云子优对上九游关切的目光,又瞥见爷爷与父亲担忧关爱的表情,终于迎风扬起一个温润且毫无阴霾的微笑。 “好。” 第20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19) “嘿要不要吃个苹果?绝对甜!”顾洪源殷勤地递给云子优一个削得有棱有角的苹果,“我几分啊?” 捏着铅笔的小胖看着苹果,没忍住嘀嘀咕咕:“肉都削没了。” 顾洪源拍一下小胖的脑壳,咧开死亡微笑:“那你来?” 旁边的王彬,也就是云子优的前同桌,小胖的好兄弟递来一个削得漂亮完美的苹果,满脸紧张:“吃这个吧。” 云子优两个都接过去了,一个给九游,一个自己吃,边吃边帮几个人改题。 王彬看他接受了,松口气微笑。 前段阵子云家搞大动作把那些涉黑、违法的家族都一并举报了,赵家也身处其中。 他们虽仍处于调查中没被带走,却也自身难保,自然分不出神管理灰色地带的人马。 大家逃的逃散的散。 而王彬原是十三班成绩最好的优等生,擅长计算和编程,人看着木讷胆怯其实很机灵,一直找借口躲过涉黑任务试图逃脱。 如今他终于不用昧着良心为与那群畜牲周旋,十分感激云家,但也很忐忑云子优会不会怪他之前身处敌方阵营,一直没敢过来。 今天他会冒昧造访完全是被小胖生拉硬拽过来的,现在看来云子优没将此放在心上。 小胖作为他的好兄弟当然也感同身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洪源见云子优吃的是另一个苹果撇撇嘴,被黎婼一瓣橘子塞嘴里呆了一下,看到少女羞涩又关切的眼神瞬间满血复活,嚼着橘子肉傻笑起来。 九游啃一会饱了,瘫在旁边用鸟喙梳理自己的羽毛,然后偷偷看一眼云子优。 怎么感觉崽子变了点,好像更帅了。 嘶,我在说什么? 就在九游快怀疑自己的造句能力时,云老爷子敲开门,朗笑一声:“小同学们学完了吗?今天留个饭啊!” 云南知端着水果盘跟进来点点头。 九游跳起来立马飞到云老爷子肩上叽叽喳喳:“我要胡萝卜和核桃!” 云子优看着这一圈的人,眼底浮现星点暖意。 —————— 半个月后云家宴会也如期而至。 在云老爷子铿锵有力又骄傲的介绍词中,云子优穿着定制的礼服与云南知并肩而行。 少年还未满十八却已具备不可忽视的气场,虽比之云南知略显青涩,却也初显王者锋芒,沉稳又不失锐气,带着点意气风发。 让参加宴会的人都收了看热闹的心,一个个认真举杯恭维起来。 大家都围着云家三个男人接连吐出祝贺的话,而九游则戴着小领结昂首挺胸地站在台子上一览众山小。 看着被养得身形修长、气度不凡的崽子被介绍到人前,他心里满是自豪感。 但很快他就跳下台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路飞过去。 九游看着许琳小心翼翼地摸上去,他连忙用鸟喙啄她,等人吃痛捂嘴又闪开她奋力挥来的包。 许琳低声呵斥:“该死的傻鸟,滚开!” 这段时间许家负责人都被云家举报停职在家,公司的运行也陷入困境,许父在外受挫就把气撒在家人身上,整日酗酒打骂许母。 许琳看着母亲被这般折磨,心底越发憎恨云家不留情面,从许父那知道云家要开宴会也央着要来。 她心里蛰伏着吐毒液的毒蛇,想要一举击杀云家,也早就下定决心要用云氏的逝去托举许家。 命运兜兜转转,她还是踏上了偷盗云家核心文件的路。 九游躲得快越发得意,却一时不察被许琳砸到脑袋贴着墙滑下去,没一会看到她溜进书房,一会又匆匆提着裙摆跑出去,差点仰天呐喊“抓小偷”。 但思及这么做会引起恐慌,他还是忍住了。 跟着追下去,他鼓足劲要和许琳继续battle却感觉身子一紧被云子优抱走。 这段时间少年突然开窍,除了课业还经常跟着云南知潜心学习公司的相关工作,看起来深沉不少,气质越来越向运筹帷幄的云南知靠拢。 在通过九游咋咋呼呼的心声得知许琳会在宴会上偷文件时,他就设下了这个陷阱。 那份文件是他联合云南知放在电脑里的,至于那些真正的文件他早让云南知拷贝收起来了。 但这一切反击的前提是基于他能听到九游的心声这一事实,他怕九游知道了会感到不适或者生气。 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坦白。 此刻看到虎皮鹦鹉飞上跑下惩戒许琳的样子,他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习惯性地揉揉九游的小脑袋,却听到九游“啊”一声痛呼出来。 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扒开鹦鹉的羽毛看到肿起的皮肉,瞥向许琳的眼神泛冷藏冰。 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云南知也察觉了这边的动静,面对许家掌舵人的笑脸,不冷不热地颔首举杯:“不胜酒力,大家喝得尽兴。” 许父尴尬地笑笑举杯掩住眼底的不悦和愤怒一饮而尽,却看到女儿捂着手臂满身是酒的站在旁边,一时怒火上涌:“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许琳从小惧怕威严的许父,被这么一吼对服务员的怒火瞬间散去,忙跟着司机上车落荒而逃。 九游看她坐上车扬长而去不由地伸长脖子目光追随,鸟眼上一块小眉头压低豆豆眼形成两扇大半圆弧形,里面闪着犹疑沉思的光。 他自觉严肃,却把云子优可爱得差点没忍住又狠狠搓他两下。 云老爷子走过来把九游也捧起来娱乐性地介绍一番,哈哈大笑。 九游无语地站在他高举的手上:【我很忙的好不好,要是没我你们可怎么办啊!】 云子优听到他炸毛的心声,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能没有你。 —————— 许琳回到家抱着许母哭了一场,看着许母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手臂上药,心里满是不甘。 想到前日顾洪源厌烦的话语,想到云南知冷漠的眼神,又想到黎婼眼含哀愁被顾洪源抱住安慰的样子。 她忍不住对许母哀求想要和顾洪源订婚。 许母犹豫许久搂住许琳:“琳琳你们不合适,妈妈给你介绍别的男孩好不好?” 许琳见最宠爱自己的许母也要阻碍自己的求爱之路,心下气恼,扔开许母的手臂:“我不管我就要他!” 此刻她早忘了当初她不过是看上顾洪源长得帅而已,如今从黎婼手里抢走顾洪源已成为她的执念。 傍晚她就把下载了云家核心文件的u盘递给许父,看到许父欣喜若狂的表情知道自己做对了,面色越发得意。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那群人后悔。 —————— 很快赵、余、许三家放出消息,云家企业欺诈合作方,抄袭方案计划书,他们将取代云家拿下这项合作。 一时间三家的员工停下跳槽的脚步,纷纷驻足等待。 而此刻云南知坐在会议室里面对一众董事的问责,面色从容。 云老爷子也坐在旁边,他本已退休,可面临这个巨大的名誉危机,也不得不出面坐镇。 董事们看到坐在旁边的云子优和鹦鹉,一个个脸拉得老长。 其中最心直口快的一位直接指着云子优破口大骂:“我算是明白了,云氏已是日落西山,居然还带着旁人宠物开会,若是公司真的倒闭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在他们眼里,云子优虽已公布身份却未曾参与到公司里来,可不是个旁人吗? 云老爷子敲敲桌子,双手交叉沉声道:“诸位冷静,我们会如此行事,自然是留有后手,现在就让我孙子给你们演示一遍。” 第21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20) 他说完云子优趁机分发几份资料下去,上前点开演示ppt把核心信息提取汇报出来,自信从容的样子让大家渐渐冷静下来倾听他的汇报。 等云子优回答完最后一个关键性问题,云南知第一个鼓掌。 董事们都惊叹地翻看着那薄薄几页纸。 那位骂人的立马和云子优道歉并赞叹几句,眼里闪着认可与欣慰的光,再没半分不满。 渐渐地,掌声汇聚在一起,在会议室里长响不绝。 唯独九游站在桌前看着云子优侃侃而谈的样子,鸟脸上满是疑惑与不解。 他们啥时候做的事?怎么看着就我不知道? 等回到家九游犹疑地看一眼云子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们怎么知道许琳会偷文件的?!】 云子优听到九游心底的疑惑,眼神闪烁地捏起胡萝卜块:“来吃点吗?陈叔特意去超市买的,很新鲜。” 九游心不在焉地啃一口,嚼嚼嚼,又啃一口,嚼嚼嚼。 【难不成你们也从哪里提前知道的信息?可是还有谁知道?!】 他心里又纠结又震惊,毛绒绒的鸟脸上写满疑惑与怀疑。 云子优被他的豆豆眼盯着不由地抿抿唇,暗暗深呼吸两下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门铃却突然响起。 顾洪源和小胖背着书包走进来。 小胖来前水喝多了一进门直冲厕所。 云子优松口气,第一次这么欢迎两个学渣来摧残自己的大脑。 顾洪源对上云子优亮起的眼睛都有些受宠若惊:“这么欢迎我?不会就因为我帮你们对付一下许琳吧?” 他说的是联合打压许家的事情,但九游听到了却恍然大悟:【原来是主角?那好像有点道理,主角光环嘛!但是干嘛瞒着我?】 九游瞪向旁边的云子优,蹦哒过去,更用力地盯住少年故作平静的脸。 难不成这家伙谈恋爱了?所以把我地位降低了? 因为九游的心绪平静许多,云子优听不到他在想什么,心情逐渐忐忑起来。 游游不会又在脑补什么吧,其实脑补是种病。 现在回想起当初自己胡思乱想的经历,他都差点连夜坐上火箭飞向火星。 好在那些离谱的想法他没告诉过任何人,这将成为他心目中最大的黑历史,直至带入棺材。 云子优想着摸摸九游的头,对顾洪源随口说:“嗯,谢谢,所有科目都可以教你。” 顾洪源无语地捂住脑袋,觉得自己简直是自取其辱,仰头哀嚎:“闭嘴吧妖孽,把脑子分我一半!对了,你小心点那三家,现在到了收尾阶段,谁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 云子优颔首:“嗯。” 很快几个人又开始了漫长的补课日常。 而九游看来看去没看出个所以然,咸鱼地摊在桌上继续吃胡萝卜块。 算了,该咋样咋样,我懒得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 崽子该谈恋爱就谈,反正人生就那点事。 —————— 但是心里接受是一回事,九游这个戏精不可能就这么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于是他眼珠一转,挥舞翅膀跑到云南知那:“爹啊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 云南知疑惑地看着他。 九游伤心欲绝地瘫在书桌上:“你们为什么瞒着我,不告诉我你们知道许琳要害你们,我不是你们的小可爱了吗?” 云南知沉默一会:“因为不需要。” 九游还在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嚎得更大声:“不需要我?!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抛弃我!” 他的豆豆眼里燃起遇到渣男却敢怒不敢言的窝囊火,但是细看之下却泛着亿点兴奋。 云南知对上他的眼睛无奈地站起来,配合地跟上四处乱转的九游,伸手护着他:“不是,只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你生气了我道歉。” 他不知道儿子能听到九游的心声,倒是认错认得很熟练,很迅速。 比滑跪还顺溜。 九游戏瘾犯了正起劲,一个猛冲没刹住,撞倒书架几本书晕头转向地被云南知抱起来查看伤势。 送走两个学渣的云子优刚好上楼敲开门,看到地板上几本傻瓜型教学亲子读物顿一下,默默地替面色坦荡的云南知捡起来放回去。 九游缓一会还是故作生气地哼一声,抛开两人飞下楼,想要找自己的小鸟分队吐吐苦水。 刚出猫洞却碰上提着鸟笼的云老爷子。 小老头笑呵呵地坐在摇椅上逗鹦鹉:“叫爷爷,说点吉祥话,说恭喜发财。” 鹦鹉一扭头自顾自顺毛,瞥见九游却突然开始撞笼子。 九游被它吓一跳,连忙又飞回云家一层。 被云子优和云南知带到茶几上好一顿投喂低哄,他终于高抬贵爪原谅他们了。 —————— 快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云子优也开始专注学习减少处理公司文件的时间。 少年带着顾洪源、小胖以及被顾洪源带来开小灶的黎婼专心致志地复习。 好在王彬看他被顾洪源和小胖折磨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告奋勇地也加入教学计划中,替云子优分担了不少压力。 这群人过上好一阵子渴了九游端茶,饿了云南知送饭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一开始云家打压赵家和余家时,这两家难以承受被举报后家族衰败的后果,不得不腆着脸压着不肖子孙来负荆请罪,却被关到云家门外置之不理。 再后来余晖入狱,赵龙逃避通缉令,公司也危机在即。 赵、余两家狗急跳墙,一咬牙决定从云子优的养父母家庭入手。 结果那两个人渣还没发布媒体视频,云家就先一步在官方号上把云子优的经历编写成跌宕起伏的故事公布出来。 这招还是九游这货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放飞自我之作,没想到云子优听到后思索一番竟真的采用了。 九游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心里惊叹过崽子和自己太默契了。 物种不同,都不能阻止他们隔空对上脑电波。 云氏公司本就受大众关注,又有如此狗血的二三事,瞬间引发网友的好奇心,一分钟转发量过百万。 两家的企图落空,看着公司每况愈下越发气急败坏,日日对余晖、赵东一脉冷嘲热讽、百般羞辱,作最后的狂欢。 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许家提出那个阴险的计策时,两家长辈辗转反侧关门协商许久,还是决定冒险参与其中。 他们联合媒体策划直播大会想凭借偷来的东西扭转公司的颓势,却在演讲时发现该文件不过是一个乱码文件。 这是云子优亲自制作的文件,上面除了嘲讽就是省略号。 最后一页是个大大的鹦鹉表情包,鸟脸上全是鄙夷和轻蔑。 形象参考可爱睿智的九游。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而这也代表着三家的底牌彻底失效。 在远道而来的合作方面前出此大糗,对方绝不会轻易再给三家机会,甚至可能以为他们故意讥讽自己进而对三家下手打压,故此三家再无翻身的机会。 三家董事看着在大屏幕上来回跳跃、疯狂摇摆脑袋扭动肥屁股鄙视自己的鹦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年纪最大的许董事直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直播间里看热闹的网友狂刷弹屏,而会议室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三家忍辱负重、谋划已久的吞并云氏大会就这么以滑稽到令人感到荒诞的形式落幕。 另外两家掌舵人原本还想利用直播哭惨,说云家太过不近情面他们才会误入歧途,下一秒却被破门而入的警察打脸了。 没两个月三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都锒铛入狱,公司自然就轰然倒塌,被其他公司瓜分殆尽。 当然这三家里的一些纨绔霸王、霸凌公主也被以往残害的人群反噬,送入铁窗日日把泪流。 这回没人会包庇那群坏种,他们只能在牢狱中日日悔恨自己以往的过错。 第22章 虎皮鹦鹉x自闭反派崽子(21) 九游知道三家的结局后还没吞下瓜子就忍不住嘎嘎大笑:让你们害我崽子,害我爹,现在都趴地上爬了吧! 结果没笑两声,瓜子滑入食道差点噎住自己。 还是云子优给他迅速甩出来瓜子,才让他能顺利呼吸。 至于王嫂、秦凡等小喽啰也早就在铁窗里自食恶果,悔不当初。 —————— 繁忙又充实的高三匆匆而过,云子优以理科市第一的成绩成功考上本市最出名的大学。 至于为什么不出国或者选更好更远的学校,缘由只有他本人知道。 大学基本上是寄宿制,在询问过校方后,云子优把九游这只鹦鹉也打包带过去了。 九游自然十分愿意过去。 究其原因,其实就是之前云老爷子眼馋九游这只鹦鹉,自己也买的另一只虎皮鹦鹉回来。 那只鹦鹉是只雌性鹦鹉,长得漂亮可爱,却没九游那么有灵性。 云老爷子训了那只鹦鹉两个月终于醒悟过来,九游这样聪慧鸡贼的虎皮鹦鹉世间仅此一只。 后来他也不要求那只雌鹦鹉怎么样了,就当宠物养呗。 当然,九游不会因此生起云老爷子不喜欢自己了、想要离家出走的幼稚心理。 让九游真正想跑的是,这只鹦鹉觊觎他纯洁的肉体! 他,九游,一只公务鬼入魂的虎皮鹦鹉,在云家逍遥自在这么久,第一次感到这么惊悚。 而让他感到惊悚的对象仅仅是一只普通的、长得也许有点好看的雌性虎皮鹦鹉。 太可怕了! 因为云老爷子发现那只虎皮鹦鹉喜欢九游居然还很高兴,说他们生下来的宝宝一定像九游那么聪明,甚至极力撮合九游和那只鹦鹉交配。 说什么多生一点,最好生个十只八只的。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于是惨遭贞洁危机的九游在云子优询问要不要一起去学校的时候,想都不想就当场答应了。 毕竟他九游卖命不卖身。 而云子优看着九游满眼期待、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满是纠结,直到报到那天都没把能读心这一事实告诉九游。 要不……再等等? —————— 这次出行仍旧是王恒开车送的,一路通畅丝滑。 云南知和云老爷子站在校外目送云子优进校,表情都带着欣慰。 云老爷子甚至感性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身张开一个手臂。 云南知:……? 两人对上目光都沉默下来。 云老爷子收回手杵着拐杖拧眉,云南知面无表情地低头整理衣摆。 风哗哗吹过两人的大衣。 终于云老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舞了舞拐杖。 “我说你儿子自闭症都改过来了,现在有多少朋友?你这当爹的还不如崽,笑你不会吗?对着老爹像看仇人似的!” 云南知被一拐杖怼到后腰,默默扶着云老爷子坐回车上,听着老头嘟嘟囔囔、口是心非的“我没老不用你扶”,无奈地低声道:“我定了餐厅,等会去吃吧。” 云老爷子的闹腾戛然而止,慢条斯理地收好拐杖:“这还差不多,没有好茶看我不说你。” 云子优提着行李箱签好到就遇上搂着黎婼的顾洪源。 成熟收敛许多的中二少年满脸得意地亮出前中指上前不久才戴起的定婚戒,对旁边红着脸颊的少女说:“不好意思,我有未婚妻了。” 在少女询问的注视下,黎婼脸色通红却没有反驳,带着歉意地点点头。 少女失落地离开了。 顾洪源抬头向云子优挥手:“诶优崽这边这边。” 云子优嘴角抽了抽,脚步一转想当做不认识他离开。 顾洪源“诶诶”两声:“别介啊,不就是喊个外号吗?九游都能叫我叫不得咩。” 黎婼有些好笑地看着少年委屈撅嘴的样子,和他牵着手一起走进他们共同约定好的大学校园里。 等几个人都签好到,小胖拉着王彬姗姗来迟:“呼,这地铁真的挤,差点我就要光脚过来了。” 九游看到他挂在脚尖、脚后跟稀烂的鞋子“嘎嘎”笑起来,小肥肚一颤一颤的,格外吸引人。 顾洪源又开始手痒,欠欠地戳一下九游的肚皮。 “咋,你想穿鞋吗?让优崽给你买小鞋子穿穿,衣服也可以试一下,肯定很可爱!对吧优崽?” 他越说越起劲,把云子优都说动心了,垂眸看向幸灾乐祸的九游。 九游对着顾洪源翻白眼,又见云子优看过来抖一下立马疯狂摇头。 然而事实证明摇头没用,接下来两个月九游就被316宿舍的四个人当做洋娃娃一样换装,差点换到吐。 最可恶的是,顾洪源很喜欢怂恿云子优给他穿小裙子。 所以九游每穿上一件裙子,就会咬破顾洪源一件衣服。 等价交换。 别问九游为什么不拒绝,他努力过了。 但云子优那期待的小眼神一扫,他就妥协了。 自己养的崽还能咋滴,宠着呗。 先苦后甜,我的崽从此以后的生活只能甜,甜爆炸最好! 而云子优对上九游慈爱的目光,心里的坦白话语也一拖再拖,渐渐地就抛之脑后了。 —————— 不得不说云子优一个宿舍的人缘分真的很深。 毕业后小胖和王彬都参与到云子优新开的公司中去,两人能力不错,也越做越红火。 用小胖的话说,就是报云子优救他发小的恩。 顾洪源也在云子优的别墅隔壁买了房,成为长久邻居。 几人平常有空常聚在一起,另外还加上黎婼。 这姑娘毕业就和顾洪源修成正果,结了婚没两年就生娃,开始和云子优家频繁沟通。 说起这个,其实她来云家最主要的原因是九游。 之前九游在花园追飞蛾一路追到隔壁别墅外的小花园里,偶然见到一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小豆丁逗弄了一会,就那么被小娃娃缠上了。 从那以后每次几人团聚,他就得站在床头对着小崽子挤眉弄眼哄娃,又是吐舌头又是呱呱唱歌。 纯纯体力活,真是累死个鸟。 后来九游终于忍不住离家出走一次,结果云子优出来找九游却意外邂逅了属于他的女孩。 据说当时云子优“衣衫不整”地站在树丛里喊“救吾”,表情脆弱又焦急,瞬间击中颜控脑补帝少女的心。 女孩彻底沦陷,和闺蜜讨论后展开攻势一点点攻陷云子优的心,抱得美男归。 听得九游一愣一愣的。 其实云子优衣衫不整单纯是因为穿西装找九游不方便整的,而所谓的“救吾”是在叫九游的名,表情脆弱也是因为熬夜赶工作造成的。 九游被绑回去狠狠搓一次澡后就坚信云子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但为了崽子的幸福生活他选择了闭嘴,独自承受。 再后来云子优的公司发展到世界名企的规模,和他的女孩结婚诞下了一个调皮可爱的男娃。 那孩子不像女孩开朗活泼,也不像云子优高冷傲娇,反而像顾洪源那货一样欠欠的,最爱招惹九游。 九游吃饭他偷袭,九游扑蛾他截停,看到九游气得叽呱大叫还要大声嘲笑。 简直把九游这个动物奶爸气得牙痒痒的。 可是有时候九游又会被崽子的童言童语感动到,泄口气原谅崽子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当然,到了最后这孩子看着九游闭上眼睛,也是哭得最惨的。 此刻他拉着黎婼的女儿哇哇大哭,又转头抱着云子优的腿,张开刚长出米粒牙的嘴喊:“游游!游游!” 云子优红了眼眶,将九游抱起来轻轻抚摸,额头印上鹦鹉逐渐失去温度的脑袋,无端回忆起那离谱的见面礼、第一次被鹦鹉护着与黑心保姆对峙时感受到的温暖柔软以及尬到抠脚的脑补史。 纷乱的回忆录在脑袋里迅速播完,在现实里也不过十秒。 他无声张阖嘴巴:“谢谢你,九哥。” 九游费力地眯眯眼,脑袋一歪彻底软了。 两个小孩的哭声突然放大,比震天雷还响。 震得九游差点诈尸劝他们: 别嚎了,你九哥去霍霍别的崽子,当爹去了。 第23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 “呜……” 九游感觉灵魂被熟悉的眩晕感卷袭,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个地方。 嘶——怎么感觉皮肤那么干,身体像是被烤了一样。 “呜呜……” 一阵阴风袭来。 九游瞪大眼睛奋力挣扎起来,却感觉浑身针扎一样疼痛,抖了抖无力地瘫回去。 【这个世界不会有鬼吧?我鬼压床啦?】 他正自己吓自己,没察觉哭音停顿了一会。 突然感觉脑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小电影迅速播放,他啵嘚一声:【小八你做事前不能说一声吗?我现在是什么?】 988给他当了一个世界的狗腿客服,逐渐暴露本性放飞自我:【你现在是一条瘫在地上被太阳伯伯临幸的鱼,背上都快变白了就差撒上姜蒜葱花,嘻嘻吸溜~】 九游:……你礼貌吗? “呜呜……” 【你确定没鬼吗?那这声音是什么?我好像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九游抖了抖鱼鳍,斜过眼看到角落处一抹被马赛克糊住的乌黑阴影,差点尖叫起来。 988无语:【你自己不也是鬼吗?你在怕啥?而且这是你的任务目标!】 九游气若游丝地哈出一口热气:【我是鬼和我怕鬼哪里冲突了,我又不认识小世界的鬼!他是崽子?好哇这就是缘分!但是我为什么是条鱼,你不觉得这个身份过于鸡肋了吗?】 988沉默以对。 九游咬咬牙使劲卷腹:一,二,三! “啪!” 他跳到黑影旁边,尾巴挣扎两下彻底没力气,瘫成一片。 在崽子眼里就是他的鱼受不了被太阳炙烤的酷刑回光返照,彻底要死了:“呜呜我的鱼鱼。” 崽子抹着泪边哭边打嗝,听声音凄惨极了。 [别哭了!我没死!]九游瞪着死鱼眼喊。 还好新手任务完成得好,他得到一个奖励:一对一脑电波沟通技巧。 他之前还嫌弃这个卡牌垃圾,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崽子泛着泪花的大眼睛望过来,晶莹剔透得像两颗被雾气打湿的冰镇葡萄。 朦里朦胧的,还怪好看。 九游被烤得烦躁的心瞬间凉下来,安详地躺在地上,突然想起他此刻是条锦鲤。 就他了解到的,鱼都是天生近视仔。 马赛克构成的世界,嗯……还挺别致。 他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小肉团,软着嗓子:[辰崽啊,你先帮我找个有水的地方泡一下,我快热死了。] 宋若辰呆呆地看着地上快翻白眼的鱼,傻乎乎地问:“你不死吗?” 九游被他奇怪的问法哽了一下:[对,你先给我扔水里,让我缓缓。] 一刻钟后,九游被宋若辰一扔,呈抛物线飞出去疯狂尖叫:[啊啊换个地方啊!] 宋若辰手足无措地把差点啃一嘴臭水沟的九游抱住,瘦弱的身体扑倒在水沟里瞬间染上脏污,小脸却扬起明媚的笑容。 “柚柚我接住你了!” 九游看不到宋若辰两排洁白的牙,只感觉自己快被两根木棍夹晕,差点岔气:[辰崽松、松点。] 宋若辰连忙放松力道,失落地垂下乌溜溜的脑袋:“柚柚我是不是很笨啊,这都做不好。” 九游抬头看向马赛克版萎靡小蘑菇,无声地叹口气:[没有,你已经很棒了。现在我们去找个干净的水源好吗?] 崽子瞬间又亮起眼睛,重重点头:“嗯!” —————— “啊啊!哪来的鱼!” 一个丫鬟刚打起水正要擦洗长发,就见一条半死不活的鱼跳了进来。 她怒目圆睁地瞪宋若辰却不敢上前招惹,暗自甩袖嘀咕:“灾星就是灾星,没眼力见的东西。” 九游终于进入水桶,松了口气却没有先梳理命轨小电影而是敲988。 【帮我联系顾延,我有事。】 988瞅瞅他严肃的小模样立马敲起急铃,那边接起来吊儿郎当:【叫爸爸有什么事?无事退朝。】 九游吐出一串气泡:【我还是魂飞魄散吧,一辈子活够了,这任务你换人。】 顾延听完狂冒冷汗,连忙压下心虚,安慰:【哎呀是小游啊你第一个小世界完成得很棒,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就……就容易了。魂飞魄散你就真的彻底消散了,轮回都轮不了。】 九游“呵呵”一声:【你坑我。】 顾延听他提起这茬,先一步嚎啕起来哭惨:【小游啊,我也不是故意这样的,你可知道世间因果循环?主角前世积德,反派前世欠债,可主角反派也分功德、债款高低。我们要插手的世界都是主角功德不多光环太小,抵御不住反派反击的小世界啊!若是反派循规蹈矩还好,一旦黑化小世界会被干崩的!这不是人手不够,才……】 他说的是真的。 在九游上岸前,地府有高级官员被审判打入轮回受罚,也牵连他手下不少官员贬职受罚。 他是真的缺人,不然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一个新人直接升为部长去做任务。 九游无动于衷:【那你再给我多点奖励,反正也是一次消耗品,一个世界结束你就收回去了,不影响后面的世界。】 顾延为难地回:【可是福利已经很大了,奖励……】 九游甩动鱼鳍游来游去:【我现在是锦鲤,给个好运连连不难吧。】 顾延:【这……】 九游:【许愿池?】 顾延:【这……】 九游:【我还是魂飞……】 顾延肉疼地妥协:【好好好,给你一个不限人数不限时间的入梦技能总可以吧,这本来是厉鬼才有的能力。】 九游“嘻”一声丝毫不顾及顾延缓过神,正嗷嗷叫着要讨价还价,挂断联系。 988看着他和顾延扯皮成功,满脸佩服地鼓掌。 九游甩甩鱼尾巴,表示都是基操而已。 988鼓掌鼓一半突然销声匿迹,过了十分钟又叫九游,扭扭捏捏道:【地府有事找我,这段时间我可能没时间帮你答疑解惑,你实在有事就……等等吧。】 九游终于成为物理意义上的咸鱼,漂在水面满脸祥和:【行了去吧去吧。】 反正这客服目前有没有一个样。 他九游向来社牛,嘴皮子一碰就能和陌生人唠半天,身边不缺只猹。 —————— 等到后台显示奖励池更新,九游看了又看才开始回顾命轨小电影。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悲惨的崽。 宋若辰是皇宫里的三皇子,其母曾是极受宠的澜妃。 按理说他身份尊贵应当过得不食人间烟火才是,可事实上他却是个每天勒紧裤腰带挨饿的小娃娃。 为何如此? 仅因宋若辰出生时体型过大导致其母难产而薨,且曾有道士扬言三皇子乃灾星下凡,舍其星位渡劫,亲近之人皆会受其牵连。 后面不知道是否心里作怪,宋若辰身边的奶娘、丫鬟和太监真的接二连三死了好几个,那段时间宫内人心惶惶,大家都怕靠近三皇子小命不保。 甚至民间也流传起皇室不顾天下包庇灾星的说法。 那道士更是频繁提醒宋光帝,他满身龙气犹有尽时,再不处理宋若辰恐怕自己也会受到波及,惨死而去。 这下皇帝也不得不听从道士的话将三皇子除名,放养在最角落的别院里。 因为宋若辰名声不佳,身边的丫鬟太监都是被强推来对他极厌恶的,平时总克扣他的伙食,让他吃不好穿不暖。 宋若辰还一度饿晕过很多次,不得不偷偷摸摸跑出去到处找吃的。 后来宋若辰偶然得到过一条鱼做伴,却被二皇子宋浮光抢走曝晒致死,又被德妃污蔑养恶鱼下咒毒害天家之子——四皇子宋南阳,从而导致他受罚,又是杖刑又是禁足。 小小男娃高烧几天无人关心,若不是有个好心的御厨见宋若辰几天不去偷拿食物心里担忧,打听后偷偷给宋若辰送来伤药和几块糕点。 可能宋若辰都扛不过高烧。 故此,宋若辰之后还特意藏书学习医术,就为了保命。 宋若辰这样不受宠甚至被厌弃的皇子死去,就像一颗小石子落入湖海般掀不起波澜,只会让厌烦他的人拍手称快,更不会有人去追究原因。 然而,无人知晓四皇子落水其实是自己贪玩导致的,他被救上岸后怕被母妃父皇责罚就将此事推到宋若辰身上。 当时他怯怯吐出一句“是三皇兄推我”就昏迷过去,凄凄惨惨的小模样倒是很唬人,没人怀疑一个八岁小皇子是否会撒谎诬陷兄长。 因为没必要。 但那四皇子宋南阳的母妃德妃性格喜妒自私,为了争宠将宋南阳当作笼络宋光帝心的工具来养。 —————— 这个世界九游可以和别人脑电波沟通,又能被读心。 为避免心声和沟通混淆阻碍理解,在这个世界里的心声都还是用“【】”符号,与别人沟通用“[]”符号。 第24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2) 当初她谋害澜妃尤嫌不够,还日日鞭策宋南阳必须将宋若辰死死压进泥里,怂勇宋南阳对付宋若辰,让宋若辰原就处于水深火热的生活越发雪上加霜。 外加宋浮光等人也时常戏耍玩弄宋若辰。 宋辰在宫内无人脉、处境难,不得不为了生存向这些人低头,受尽折辱。 一来二去,宋若辰和宋南阳成为宿敌,水火不容,更是对宋浮光等人充满憎恶。 更要命的是,后期那个好心的御厨因为夺位之争被宋南阳设计杀害,宋若辰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从那起宋若辰就彻底歪了,觉得全世界都与自己作对。 他面对诸多不公没被压垮,反而偏要灭了这不堪的世界。 其实宋若辰无能倒还好,对小世界没影响,可怕的是这崽子心性坚定、智商卓群,后面造反攻城如履平地。 要不是主角宋南阳有最强军师团,还真的干不过宋若辰。 嗯……这很难评。 本身宋若辰已经很惨了。 一开始他只想好好地活着罢了,偏偏德妃这蠢货非要拉着本就占尽先机的儿子欺辱宋若辰,两人一起硬生生把一个小可怜逼成大反派。 宋若辰这倒霉孩子就因为是澜妃的儿子,被德妃刻意刁难,被宋南阳针对戏耍。 后宫的人最是见风使舵,其他人见手握凤印的德妃如此不待见宋若辰,几乎每个人都跟风踩他一脚。 可以说坎坷曲折的悲惨求生几乎贯穿他整个青少年时期。 宋若辰若不把这两人当仇敌,九游都要唾弃一声孬,没血性。 所以说德妃这人,结局死了也是该的。 至于主角宋南阳,没主见又睚眦必报,实在担不起主角英名。 要不是前世积累功德得到光环,啥也不是。 九游边吐槽边拍水玩,思考了一下,很快想好对策。 既然你们古人如此封建迷信,那我黄金锦鲤作一回锦鲤仙后代引领一下大家,不过分吧。 宋若辰看着悠闲自在的锦鲤,弯起大眼睛,伸手搅搅水:“柚柚好啦?肉味没了。” 他说的是之前九游快被烤熟的气味,声音里还藏着点没掩盖好的遗憾。 九游入魂后运用魂魄力量治愈了鱼身,此刻确实是健健康康没毛病。 嘶……咋觉得这崽子有点芝麻馅的感觉,不确定,再看看。 九游甩甩鱼鳍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嬷嬷!可是陛下过来了?” “紧着嘴,再乱嚼舌根小心你的皮!” “是是是。” 以往看不见人影的丫鬟太监们都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呼啦啦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宋光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却带着个以帕掩面、哭哭啼啼的妃子。 他长得硬朗高大,开口也单刀直入:“这边可见过一条鱼?” 几个丫鬟太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私下眉来眼去。 他们平常都各自散去了,居然没一个真的好好照顾过宋若辰,自然也不清楚宋若辰在几日前捡到一条侥幸逃过御厨屠杀的锦鲤,都滴着冷汗浑身发抖。 那天宋若辰实在饿得慌,没忍住偷跑到御膳房偷东西吃。 刚好有条黄金锦鲤跳出窗砸到宋若辰头上,被崽子当储备粮带走,结果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要被宋浮光这癫娃折腾死了。 宋若辰哭得真情实感也是因为口粮被糟蹋且腹中饥饿,一时悲从中来。 但此刻他发现九游不同寻常,自然不会傻傻地把事实说出来,反而观察起这条奇奇怪怪的小锦鲤。 确实长得漂亮,就是看着不好下口。 只紧着学生存之道的宋若辰不知道,其实黄金锦鲤本就不是拿来吃,而是拿来观赏的。 这条锦鲤会出现在御膳房是因为前段时间二皇子宋浮光迷上了漂亮锦鲤抓来许愿玩,过了七日还不见成愿,心里又烦又厌就吵着要煮掉。 华妃只有那么一个小心肝只好纵着,那条锦鲤才被带来御膳房。 宋若辰要是再晚来两步,估计这条锦鲤就成了皇宫里第一条被清蒸喂猫的黄金锦鲤。 这么看来宋若辰也是阴差阳错成了这条鱼延长寿命的恩人。 有因必有果,难怪地府会让九游入这条鱼的身体。 “啊对鱼!我方才有看到三殿下拿鱼!”那个被九游抢了水桶的丫鬟一拍脑袋喊道,喊完又心虚地垂下头伏得更低。 德妃一听眼神闪烁,立马擦擦泪先一步斥道:“那条鱼在哪?方才你又为何不说,可是谁叫你以下犯上,欺瞒陛下!” 九游翻个身无声咆哮:【真是群清道夫,眼瞎口臭!看崽子这样子,他知道什么叫欺瞒?这群眼高手低的家伙会听他的话?血口喷人也得有个度啊!皇帝你个浓眉大眼的靠谱点行不行?这可是你真爱的崽!】 宋若辰听到九游的心声抖抖低垂的睫毛,心里的疑惑更甚:又来了,奇奇怪怪的话又来了。话说九游一条鱼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总不能是有人闲得慌每日给他讲八卦吧? 他想着脑海浮现出小锦鲤认认真真趴在盆里听人讲故事的场景,莫名感到点好笑,沉沉的眸子也泛起一丝愉悦的光。 但宋若辰的愉悦那丫鬟半分没感受到,甚至差点吓哭出来。 她喊那一声是想讨点眼缘,更幸运点得些恩赏,哪曾想会被扣下大帽,忙不停磕头:“陛下明鉴啊!奴婢,奴婢只是无意撞见殿下养鱼,没放心上才忘了去。” “你说你忘了去,那便是失职!若你现在如实招来还有余地。你可想好了?”德妃微微压低眼睛暗示威胁丫鬟。 宋光帝没有开口,只是沉眸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宋若辰,眼里隐现猜忌。 丫鬟见此心一冷,闭上眼以头抵地无力瘫跪下去道:“奴婢认罪。” 其他跪地的丫鬟太监生怕被迁怒,纷纷伏低身子不敢吐出丁点声息。 氛围十分压抑,而宋若辰却视若无睹地垂头,轻轻摸手心残缺的玉佩。 这半块玉佩是从前一个忠于澜妃的奶娘给他的,说是澜妃的遗物,让他实在难捱就带着往羌国去,尚有一线生机。 但他在宫中还有在乎的人,并不想现在就逃。 宋光帝收回投在宋若辰身上的视线,沉声道:“罪奴杖毙,三皇子罚三十杖禁足一个月,恶鱼乱刀砍死弃之乱葬岗。” 九游闻言被宋光帝气得差点撅过去:【我靠狗皇帝你没有心!信不信惹毛我让你分分钟扑街?龙椅都给你掀翻了!】 宋若辰被九游再度拔高的心声拉回思绪,听清后一怔收回玉佩,捏拳沉思片刻,才暗下决心,叩头开口:“请陛下饶此鱼一命,罪子愿以身受罚。” 九游:!!! 太感动了,但是崽子才十岁,罚更重这不得直接升天? 他皱紧不存在的眉头沉思。 要是现在就强制入梦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撞鬼直接处死宋若辰和自己? 德妃原本正不满宋若辰没受重罚,闻言用手帕掩住脸侧装作拭泪,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扬起得意的笑:不愧是那蠢货的儿子,也是个没脑的。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宋光帝又盯着宋若辰,语气十分冷硬:“若是代为受罚,杖责一百禁足两月,且禁足期间不得去御膳房取食。” 杖责五十尚且要命,更谈何杖责一百,这是要宋若辰的命啊! 九游急得直打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和真爱生的崽都不疼,这和爽完不提裤子遛鸟就跑有什么区别?说你狗都侮辱狗!人渣!败类!】 宋若辰听不太懂九游的心声,直觉小锦鲤在骂人,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又叩头:“罪子受罚。” 如今他身受陷害,无论辩驳还是默认,都只会让宋光帝对他感到越发厌恶警惕。 所以他在赌。 赌这条说要掀翻龙椅的鱼真的不凡,赌他自己命大。 九游不知道自己心疼的崽子正给自己下套,还心急火燎地一头栽进去。 是的,他一急直接把德妃和皇帝给催眠入梦了。 —————— 池水潺潺,远山青青,目光所及之处仙气缭绕。 宋光帝和德妃眨眨眼都暗暗掐手心一把,察觉疼意,皆尽力遏制内心的惊讶。 他们不是在别院吗?怎么到这来了? 是仙术不成?亦或者是妖术? 第25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3) 九游还没现身,这两个人已经陷入脑补中,开始揣测幕后之仙/妖的用意。 突然水流声变大。 只见一条泛着金光、身长三十尺的锦鲤破水而出,摆动鱼鳍抓住一片祥云,鱼尾翻转立于其上,鱼须飘摇,张阖大嘴。 “池边何人?来此地欲行何事?” 德妃被九游那三毛钱特效的鳞片闪得睁不开眼,侧身捂嘴压抑惊呼,看向宋光帝。 宋光帝盯着大拱门上的“锦鲤仙居”看了好一会,眼神晦暗不明地沉思几息,才抚平衣裳,以额叩掌下跪行大礼:“我乃当今天子宋启山,敢问仙人法号是?” 德妃立马也跟着跪下,五体投地。 九游看着状若顺从的两团马赛克,动动死鱼眼默默把视力上调,然后继续忽悠。 “我乃锦鲤仙人锦里,你们可见过一条长得似我的锦鲤?那是我儿下凡历练,如今他虽是条普通锦鲤却仍存仙缘,凡人伤其必自食恶果。我感知到有凡人冒犯我儿,忧虑误伤尔等,遂特此告知,切忌伤及我儿。因此意外,我便送你一句批语你自去琢磨。子子孙孙都是债,万万不可有所偏颇啊。” 他说着无奈地长叹一声,语调中含着点惆怅和悲悯,其实心里冷笑连连。 听到没老登,要是你还执意要重罚宋若辰,看我不让你天天做噩梦! 宋光帝不知道闪闪发光的神鱼在腹诽自己,又叩首,声音里多了一丝谨慎:“宋启山知晓,多谢仙人告知。” 德妃也跟着叩头,心里有点怀疑九游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想到自己要污蔑宋若辰的罪名骨子一寒。 总不能那贱种真的行了巫术下咒,害她和宋光帝吧? 她都如此更不用说宋光帝,男人看似虔诚认真,实则暗暗观察环境,正思索着应对之法。 然而下一秒仙境拉远散去,两人一眨眼发现又回到了别院中。 “嘶——” 怎的浑身酸痛? 两人爬起来脸色黑沉。 “陛下!娘娘!” 一众丫鬟太监都跪着高声喊。 因为宋光帝之前没让起身,他们看到两人倒下竟也不敢扶,就这么傻呆呆地跪着偷瞧,一个个看两个身份至尊的人姿势不雅地躺在地上还在心里大逆不道地偷笑。 德妃拢拢衣裙想到这群狗奴才见到自己不端庄高雅的一面,恨不得把所有人拖出去斩了。 宋光帝抬手避开德妃的搀扶,沉吟片刻:“今日三皇子在蛮奴的教唆下抓玩皇宫神鱼,才情不足,顽劣有余,罚禁足一月抄佛经三百遍,蛮奴杖毙以儆效尤,神鱼……” 话未说完,旁边水桶里的一条锦鲤哗啦啦拍水跳起来,往宋若辰身边挣扎,金色的光辉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除却尺寸,竟和仙境里的锦鲤仙人长得一模一样。 德妃看到鱼脸色发白,心虚又惊恐地垂下头。 宋光帝则眼眸发冷地沉声道:“既然神鱼喜爱三皇子,便先留在这,若是伺候不当,朕绝不姑息。另外,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最后一句暗暗加重语调。 “遵陛下旨!” 一切尘埃落定,除却被拖走的丫鬟面如死灰,所有人大松口气。 却没发觉暗处的影卫收到皇帝的暗号都记下几人的面孔,蛰伏着等待索命的机会。 一群人终于又簇拥着皇帝离开,九游松口气。 他身为“入梦”的主人,当然能看清入梦时两人低垂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 但他并不太担心。 九游深谙一个道理:人的劣根性决定人喜欢神秘的事物,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痒。 就如比起一叫就黏糊糊凑上来的狗子,许多人更痴迷于高傲不屑的猫咪,因为征服神秘之物带来的快感是难以抵抗的。 因此,即便帝王多疑心,他也未尝不可利用入梦技能达到目的。 只需要将仙人的身份作为锚点打入宋光帝的大脑内,在宋光帝的心里种下一个心理暗示。 这种锚点一旦被烙印在脑海里便如影随形,深藏于潜意识中,后面九游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他就不信这迷信仔能坚定内心,不被自己影响决策。到后面宋光帝做什么都会参考自己的建议并三思而后行,那么离改善崽子的生活、摘掉灾星的名号还会远吗? 九游思索着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计策可行,得瑟地抬头却看到宋若辰捏着一片绿色的东西往嘴里放,吓得张大嘴巴喊:[嘴下留情!辰崽啊不能乱吃东西哒!赶紧扔掉啊,乖。] 宋若辰手一抖松开叶子,见残叶飘零入土眼露遗憾:“可是没有吃的,我饿。” 九游见他萎靡地捂着瘪肚子,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你叫丫鬟太监们去寻吃食,他们一定会拿来。] 废话,皇帝发话要好好伺候,谁敢不从。 但宋若辰仍旧装傻充愣,强忍着将小锦鲤一把塞嘴里的冲动抿唇笑,弯弯的眉眼即使藏在污泥下也十分招人:“柚柚是神仙吗?你能变吃的吗?他们坏我不要他们!” 九游无语凝噎片刻柔声道:[我是锦鲤仙的后代,但现在没有法力,只能像普通鱼一样生活。乖你去叫人,我看谁敢不从。] 是这样吗? 宋若辰在心里思索面上却乖乖点头,在九游的督促下擦干净小脸、换上一件同样破旧的衣服刚要出去找人,就撞上陈公公带着几个新面孔过来。 陈公公是宋光帝身边的大红人,就是一些后宫嫔妃都要看他几分眼色。 此刻他颔首一甩拂尘行礼念旨:“参见三殿下。今日陛下见三殿下一面知晓殿下过得清苦,心中感慨,故为三殿下精心挑选了这些丫头小子们,还请三殿下收下。” 动作真够快啊。 宋若辰眨眨眼,没几两肉的脸上晕开感激的笑意,不伦不类地行个礼接旨:“谢陛下恩典!多谢陈公公。” 两人都没谈及别院里原有的丫鬟太监该如何处置。 陈公公笑眯眯地敲打完几人行礼告退。 宋若辰见人走远,摸摸肚子对丫鬟采荷说:“我饿了。” 采荷立马应声端上食盒福身告退,夏兰则拿起工具打扫院子。 而小顺子和小宁子正清点别院缺的东西,等着上报。 宋若辰状似好奇地看着几人工作,没一会又坐回水桶边:“柚柚你真好,不愧是神鱼呢。” 九游见事情步上正轨满意地甩甩鱼尾,听到崽子的赞美要不是没有眼皮都要笑出鱼尾纹:[那是因为你值得!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的乖崽可要好好吃饭长大啊。] 宋若辰被这两句话砸得心神微荡,连忙抿抿唇稳住心绪,恶意卖萌般眨眨大眼睛,嗓音又清又脆:“那柚柚也要吃好多,以后变大变长。” 九游被宋若辰的小俏皮萌得心肝直颤,听到他的话感动得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推给他,上下起伏一下算是点头。 [好!] —————— 托九游这个大忽悠的福,宋若辰第一次吃得肚皮微鼓,揉着肚子坐在长廊下望着星空消食。 九游则顶开鱼食又被密密麻麻地糊住眼鼻,呼吸困难,立马挣扎起来。 半分钟后,他彻底躺平,无力地被鱼食压在下面:[辰崽啊,我饱了别再放鱼食了。] 宋若辰这才回神看到灰压压一片的水面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他才刚借着这条鱼逃脱险境还吃了个饱,真不是故意戏耍这条锦鲤的。 于是他握起水舀迅速将鱼食舀起来:“对不起柚柚,我不是故意的。” 九游终于见光了,长舒口气,慢悠悠地漂在水面颇有点咸鱼的风范:[没事,你开心就好。] 谁没个走神的时候呢,他理解。 宋若辰迅速清理好水桶,把迷你黄金锦鲤捞出来,换一桶水又把他放回去。 突然别院的大门又被踢开,二皇子宋浮光带着几个太监跑进来:“鱼呢?那是我的鱼!” 宋若辰警惕地抱住水桶:“柚柚是我的。” 水桶一移,九游被水拍到水桶壁上眼冒金星,好一会才浮上水面看到一团趾高气扬的马赛克,瞬间满脸嫌弃:【这谁啊?熊孩子?】 熊孩子又是何物?我从未听过这称谓,难不成是我读书少,见识少? 宋若辰疑惑地低头,却见锦鲤一心一意地追着鱼尾玩并没看向自己,又想起午时锦鲤响彻天的吐槽,在心里皱眉。 小锦鲤貌似不知道我能听见他“说话”? 可有时候他确实在与我对话…… 宋若辰若有所思地游神,九游更是一甩尾巴背对宋浮光开始吐泡玩。 一人一鱼都是一副不待见宋浮光的样子。 宋浮光生来备受华妃宠爱,又惯会在宋光帝面前卖乖,从未遭过拒绝,还是被最不受宠的灾星和被扔过的废物鱼无视,气得脸色涨红捏紧拳头,走近些对宋若辰怒喝。 “原就是我的!是我扔去御膳房才让你捡了!索性这鱼没死你快还我!” 第26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4) 哦,原来是宋浮光那兔崽子。 九游终于看清宋浮光气得鼓起的脸,在心里竖起中指的同时,缓缓翘起鱼尾巴,腹肌用力。 一,二…… 宋浮光旁边的贴身太监听见他自爆曾要煮掉神鱼,脸色煞白地擦擦冷汗,低声下气地劝:“二殿下要不改天再来?华妃娘娘刚来找您,说是想您想得紧。” 宋浮光虽被惯得娇纵却十分敬爱华妃,闻言皱紧眉头思索一番:“那好吧先去见母妃,下次你这鱼定要还我!” 他指指宋若辰,手一挥带着一群人又急匆匆地走了。 “哗啦——”水花在桶边飞散。 【还你个大头怪!】 九游送出的神龙摆尾水形大比兜扑了个空,气得对宋浮光的背影“噗嘞噗嘞”吐气泡。 虽然宋浮光不如宋南阳心机,但九游照样很讨厌他。 原因无他,九游来时浑身火辣就是拜他所赐。 这兔崽子知道宋若辰捡走锦鲤就故意寻个由头罚宋若辰跪在别院门口,又命人在正午将鱼拖出来曝晒,勒令一个太监暗中观察宋若辰。 若见宋若辰敢偷跑去给鱼淋水,便狠狠斥骂宋若辰,并在地上来回翻滚那条鱼,把原锦鲤整个半死,才让他有机会入魂。 【算个屁的鱼主人!鱼阎罗还差不多!】 宋若辰蹲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作花托状,歪头眨眼,而后碰碰小锦鲤因为生气剧烈起伏的脊背:“柚柚有听到声音吗?” 九游正在心里暗戳戳扎宋浮光小人,听到宋若辰说话疑惑地抬头:[什么?] 宋若辰见锦鲤一无所觉的模样,心中升起果然如此的想法,微微一笑轻声道:“柚柚要在外面过夜吗?” 九游想到刚来时那阵阴风立马甩尾拍拍水桶壁,故作镇定道:[啊我不放心你,叫他们把桶搬进你屋里吧。] 【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快离开!】 —————— 宋光帝前脚从别院离开,皇宫里出现神鱼的消息就如插翅般飞到所有人的耳里。 不少宫殿都灯火通明。 流华宫。 华妃长得美艳且溺爱宋浮光,可对其他人却十分淡漠,最烦后宫的勾心斗角,收到消息就一再对宋浮光耳提面命,让他别再去找宋若辰麻烦。 宋浮光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却对着贴身太监沉下脸:“东西可备好了?” 见小太监恭顺地点头拿出东西,宋浮光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储秀宫。 德妃欲惩戒宋若辰一番却惹得一身腥,又见宋南阳没有好转,恼得一把推倒满桌佳肴转身挥掌:“阳儿怎么还没好?是不是你偷奸耍滑不放心上!贱婢!若是阳儿再不醒来,我要你好看!” 丫鬟被甩一巴掌不敢捂火辣辣的脸颊,跪在一片狼藉的碎瓷上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她膝盖处渗出殷红的血液,转瞬浸湿衣裙,同时低垂的眼里沁出浓烈的恶意。 毒妇,你该死! “母妃……” 就在丫鬟快遏制不住心底的恨意时,宋南阳突然挣扎着喃喃。 德妃立马扑过去碰碰他的脸,擦泪尖嗓道:“阳儿,母妃在这。滚下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丫鬟说的。 丫鬟站起来顾不得双腿的剧痛跑出去。 扒在宫门外偷看的小太监赶紧跟上:“你可想好了。” 丫鬟抬手擦泪,恨恨道:“想好了,就是死我也要拖着这毒妇!” 九游并不知道主宫道对面的寝殿因自己的出现上演过鸡飞狗跳的戏码,他只知道这一个月他过得实在无聊。 宋若辰平日里除了读书写字,夜里被王御厨开小灶,居然也没别的娱乐项目。 此刻看着宋若辰认真抄书的样子,他彻底接受宋若辰在最调皮的年龄里居然如此沉得下气的事实,蔫哒哒地飘在三个巴掌大的瓷碗里随波荡漾:【无聊无聊~我真的好无聊~】 “叩叩叩。” 宋若辰抬头见小顺子拿着请柬进来。 说是后花园现在开了游园会,请宋若辰也去耍耍。 游园会是由皇帝主办的游乐会,一般嫔妃们都会把皇子公主们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出行,以便讨得皇帝的欢心。 本身宋若辰是没资格参与的,但九游的出现让人不敢轻视鄙夷他,也给他送了请柬。 九游一头撞到瓷碗上却十分兴奋:[游园会!我们出去走走吧辰崽!] 再待下去他就要长毛了,出去看看不同的马赛克风景也是好的。 谁说模糊不是一种美呢? 宋若辰点点头穿好衣裳。 —————— 等宋若辰捧着瓷碗到后花园,人已经到得差不多,几个妃子正暗自较劲。 宋南阳大病初愈,脸色还有点白却勉力扬起浪漫天真的笑,跑过来眨眨眼:“三哥我能看看神鱼吗?” 九游吐泡泡疑惑地看向他头顶的小光环。 那顶光环也很迷你,边缘却泛着点黑梭梭的雾气,看起来没有顾洪源的光环讨喜。 主角光环是由功德形成的,那些黑雾又是什么? 九游拍拍988想问话,却收到地府繁忙的提示音,一脸嫌弃地收回召唤又开始沉思。 难不成这是因为宋南阳做坏事损功德造成的? 但这也不对啊。 宋南阳确实没少针对宋若辰,可在十四岁前他没真正对宋若辰起过杀心,也没主动伤过人,怎么就光环泛黑了呢? 九游想着突然感到一阵摇晃,抬头看去,却见一双泛着绿光的大眼睛在半米内直勾勾盯着自己,吓得差点炸开鱼鳞。 “喵喵!” 雪白的波斯猫挥舞两只前爪想要去够九游,却被宋浮光牢牢抱在怀里。 【握草!哪来的猫?】 九游侧身头朝下,差点没遏制住猎物逃命的本能跳出瓷碗。 宋若辰连忙将瓷碗举高,被纤长睫毛遮住的眸子里却闪过一道困惑的光。 窝草又是何物?难不成是窝边草? 他想着目光望向肥猫和宋浮光,没看到有疑似草的东西,心里的小人露出费解的表情。 那边宋浮光抱着猫正挑衅似的看向宋若辰却一时不察被波斯猫挠一爪,立马吃痛松开。 但他不敢发怒就这么直愣愣站着,看起来又怂又气。 波斯猫才不管移动御座的心情,绕着宋若辰转圈,嘴里发出嗲嗲的叫声:“喵喵~喵~喵!” 鱼!我要鱼!送给小七做聘礼!睡觉生崽子!鱼!老实交出来! 九游惊魂未定地屏住气,听清波斯猫的话却瞬间黑脸。 果然恋爱脑会改变脑部构造,就算是只猫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肥猫见宋若辰无动于衷,仰头越嚎越粗噶:我要鱼!我要鱼!人类快送我鱼!鱼!鱼鱼! 叫声之凄惨,情绪之真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过年杀猪呢。 那叫声,嗷嗷的,嘎嘎响。 宋南阳见势不妙已经退后两步,目光在波斯猫和九游身上来回打转。 太后还坐在辇上就听到心肝宝贝凄厉的叫声,不由地掀开帘子快步走来,见波斯猫绕着宋若辰不放,连忙叫人将它抱起。 皇帝跟着太后后脚出现。 众人起身行礼问候。 太后入座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按住怀里的肥猫揉揉捏捏查看一番,才问:“白泽怎么叫成这样?” 九游用鱼尾戳破自己吐出的泡:恋爱脑上头的肥墩居然叫白泽?我都不敢编我是青龙旁系,哼!早知如此,我就不谦虚了! 德妃立马回:“回皇太后,白泽殿下似乎很喜欢三殿下手里的神鱼。” 太后正捏碎糕点喂白泽,闻言挑眉看向宋若辰:“哦?让我瞧瞧。” 宋若辰闻言抱着瓷碗走上前,面色沉凝,而瓷碗里的锦鲤却一反沉寂的姿态游动起来,身姿妖娆地摆尾扭头,几乎要把自己摇成一朵闪耀灵气的金花。 宋若辰看到九游此刻的样子,捧着瓷碗的手指几乎紧得泛白。 但此刻九游那戴上滤镜的眼里只有散发着佛光的太后,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宋若辰的情绪。 在命轨里太后一直隐在幕后,看起来很清心寡欲,但其实她身后也有很雄厚的资本。 单是先帝送给她的半块兵符,就足够让她在宫中立足,更别说宋光帝自幼被她教诲,对她十分孝顺。 如果能拉拢太后这块闪着金光的巨型保命符,对宋若辰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第27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5) “噗噜噜——” 九游摆动鱼鳍尽量把死鱼眼瞪成明亮俏皮的心灵之窗,同时在心里与白泽脑电波沟通。 [喂胖猫!这里!白泽!] 白泽被哄一通也不盯着九游了,正啃着点心突然听到叫唤,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旁边桌上瓷碗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又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爪子。 [等等你住爪,对你坐回去!你不是喜欢小七吗?我可以帮你,与之对应的,你也要帮我。看到刚才举着我的男孩没,他是我主子,你以后帮着点他,平时在太后身边也表现得喜欢他知道吗?] 白泽懒懒地趴回去享受马杀鸡:“你说话了?你一条鱼能怎么帮我?” 九游摆摆鱼尾有点诧异。 他还以为这肥猫和上个世界的许琳一样脑袋里只有心上人/猫呢,没想到还有几分智商。 他甩甩鱼鳍正要开口保证,白泽突然舔舔爪子好奇道:“你是要成为小七的聘礼吗?你的味道怎么样?好吃的话我可以帮你。” 九游:……吃屁吃你个肥猫! [咳,我有其他办法,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能保证你求偶成功。] 他游到碗壁边凑近白泽,没发现退到一旁的宋若辰正直直盯着自己,眼底暗藏着可怕的惊涛骇浪,似怨似愤。 一条不到巴掌大的鱼都不够这肥猫塞牙缝的,这么亲密做什么! 白泽不知道自己被一人一鱼默契地称作肥猫,还自诩英俊潇洒,抬起后腿挠脑袋顺毛,矜傲地咂嘴:“那明天我就要和小七睡觉。” 九游看着白泽那模糊视线里都难以忽视的双下巴,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个嘛,不行。好公猫都是要浪漫地追母猫的,比如……] 白泽甩头继续吃,舔一下胡须上的碎渣:“那好吧。” 九游正胡编乱造突然听到回答愣一下,白泽已经吃饱咪咪叫让太后帮它揉肚子,黏糊糊的。 啧,妈宝猫。 他在心里指指点点,连忙拍拍鱼缸提醒白泽别忘了正事。 白泽慵懒地“喵”一声答应,却转眼呼呼大睡起来。 看得九游心底发酸:吃了就睡是猪啊你! 他听到白泽十分有韵律的呼噜声恨不得爬出去拍醒它:【这只肥猫靠不靠谱,怎么转眼就睡?】 就在九游怀疑自己的肥猫耳边风计策是否可行时,三步之遥的宋若辰垂头捏紧袖里的手,在心里无声冷笑。 说什么会一直陪着我,遇上一只肥猫尚且如此,再遇到一条旁的什么鱼岂不是要跳海私奔? 枉我竟信这鱼满口谎言,可笑! 左右不过一条鱼,谁稀罕! 他这么想着,眼里却无法遏制地漫起委屈的水雾,连忙快速眨巴两下眼睛捏紧衣袖。 但下一秒周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宋若辰从大流地微微抬头,正好望进九游呆萌又明亮的鱼眼,滑动目光才恍然回神,一时间呆在原地。 这条小锦鲤正跃在空中弓起鱼身作金拱门状,轻纱质感的鱼尾在暖阳下滑落一滴金珠,砸向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漂亮又圣洁,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温暖气息,将宋若辰沉闷的思绪瞬间拉回骄阳如火的四月。 那一瞬间,宋若辰有些不知今夕是何日的恍惚,松开掐出星点血渍的手掌。 竟觉得自己如草芥遇水欣喜,也似鼠蛇见光自卑。 九游并不知道自己哄崽子的手段给宋若辰造成多么大的心灵震撼,还边甩鱼尾边在心里搞说唱:【嗯哼在场的各位看过来!可别惊呆了老铁,看我这精彩的表演!都给我对辰崽放尊重点!呦!呦!】 当一个又一个鲤鱼打挺结束,宋光帝已经前倾身子直勾勾盯着九游,眼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光。 可想而知,若是确定这鱼真有神通,他绝不会让宋若辰拥有。 太后却拊掌而笑:“不愧是神鱼,瞧着就不平凡。” 众人听到太后发话连忙应和,也不敢再抱着附和太后的想法装热情地凑上去,生怕在“不凡的神鱼”那讨嫌。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嘻嘻满分!跳水冠军就此诞生!他是来自z国的九游!呜呼呼!神鱼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宋若辰抿唇看见九游一甩一甩极富节奏地扭动屁股往自己方向游来,突然很想问九游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其实他没什么可被图的。 [辰崽我厉不厉害?好看吗?]九游骄傲地问。 宋若辰对上那双闪着得意与期待的鱼眼没忍住垂头躲闪,心底郁闷愤怒的暗火却迅速熄灭,无意识地用手指抚平掌心破裂的皮肉,融在嗓里的声音低微:“好看。” 细细回味小锦鲤活泼的小模样,他心里贫瘠的荒原似初逢小雨,竟悄悄长出歪斜的小芽。 混乱的思绪从为什么到一片空白不过几秒,在看到九游火速向自己游来时,宋若辰的脑海里只剩下那条跳脱的身影。 他情不自禁地抬步想上前,却又顾及宋光帝等人灼热的视线及时止住。 我的,无论如何,就是我的。 太后也是个爱宠物的,见九游如此认主的样子越看越喜欢,眼含艳羡地逗趣:“既然神鱼想跟着三皇孙,那就还他吧,别惹急了神鱼,罚你们。” 大家早就老老实实地坐回去,听此也都一一应是。 唯独宋南阳多看九游一眼,若有所思地想:如今变数颇多,难道就是这条鱼导致的?它真的是神鱼么?还是宋若辰为了争权故意放出的消息?可他是如何让父皇承认这条鱼就是神鱼的? 是的,宋南阳落水后意外夭折,而前世的他也在战场上被许崇阳坑害,万箭穿心而死,因不甘灵魂始终不愿散去,恰逢时机被宋南阳的躯壳吸引入魂,重生了。 只是上一世原锦鲤早被宋浮光折腾死了他没见过,此刻不由地陷入思维误区,百思不得其解。 而被宋南阳暗称心机仔的宋若辰捧回浮着碎屑的瓷碗,察觉到九游全心全意的注视,在心底发出喟叹。 这才对,我的鱼眼里就该只有我,肥猫又算得了什么? 九游耍完帅注意到四周各异的目光却毫不后悔,要是连维护崽子都做不到,他才会彻底憋屈。 至于其他,见招拆招也不失为一项好计策。 他想着立马放下内心最后一点忐忑,对着宋若辰欢快地甩甩鱼尾巴:[辰崽哪里不舒服吗?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嗷!] 宋若辰确实不喜欢参与宴会,若不是九游要来,他根本不会应邀。 此刻见九游关心的样子,他顺水推舟地轻点头。 九游见宋若辰确实不喜欢待在这,于是面向宋若辰寝宫一跃,又往宋光帝和太后方向跳起点头,甩尾拍鳍行了个自创礼。 宋若辰趁机行礼告退。 宋光帝和太后坐得高,将九游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心思不在一个道上却都挥手同意让宋若辰带着九游离开。 几个皇子公主又热热闹闹开始吟诗贺词,哄得太后和宋光帝时不时朗声大笑。 其中还夹杂着宋浮光的撒娇声和宋南阳的念词声。 【哇好多鱼,不过都没我酷,我可是金色的锦鲤。】九游被带着路过锦鲤池没忍住得意地拍拍水把尾巴扬起来,却突然摆动小鱼鳍费力地往后甩,【哎嘿好痒,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背痒,手却短得令鱼发指!我挠我挠!挠不到哇!痒死条鱼了!】 宋若辰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九游抓心挠肺的心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地伸手替九游撸撸光滑的脊背。 他手指捻拨抚摸过光滑的鳞片,心里激荡的余波也渐渐平息,只留下一朵小花芽随风飘摇,似乎随时要绽放独属于它的魅力。 宋若辰被奇异又意外不讨厌的情绪裹挟,忍不住加快手指上的动作。 九游痒处被挠彻底爽了,销魂地扭动尾巴张大鱼嘴,搞怪地嬉笑呻吟:[诶嘻嘻嘻,嗤嘻好舒服!对对这里哎呀!咦嘻嘻嘻!谢谢辰崽,爱你哟!木啊!嗷嗷!爽!] 瓷碗里溅出阵阵水花。 宋若辰手上的动作一顿,忍着心里的痒意戳一下九游背鳍上方的痒痒肉,见九游又爆笑起来没分半个眼神给锦鲤池里的鱼,心下放松又遗憾。 小锦鲤没有和别鱼私奔的想法很好,但这样就无法借题发挥把小锦鲤关屋里了,真可惜。 九游不知道芝麻汤圆还在心里设计锁自己小黑屋,嚷嚷叫宋若辰多逛一会。 一人一鱼在后花园待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宋若辰才迈步回去。 不过走到半路,小顺子突然匆匆跑来。 “三殿下不好了!您誊抄的佛经凭空消失竟爬了只野猫进去,大皇子前来拜访却被它抓伤,看起来是不好了!” 九游:?? 等等,命轨里没这回事啊! 第28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6) 宋若辰闻言脸色骤冷,一路疾走。 小顺子匆匆跟上解释缘由,九游这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宋南溪这人也挺倒霉。 他在五岁时不慎落水许久才被救起陷入高烧,刚挨过重病好起来,又在狩猎时遇上坐骑发狂,意外坠马伤了双腿。 据说他在山崖下失踪半日,就此落下病根,缠绵病榻。 皇后曾痛失一子,怕大皇儿也遭到不幸就交出凤印,自愿带发修行。 终日待在永和宫里为宋南溪祈福,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因此德妃得到机会暂管凤印,才会野心暴涨,一刻钟都容不下宋若辰这粒沙子。 今日上午大皇子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宋若辰拥有神鱼的消息,拖着病躯来祈愿,却连宋若辰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只野猫抓伤。 本身只是抓伤倒也无妨,坏就坏在大皇子被抓伤回宫后突然高烧不断,御医一诊才发觉大皇子早就中毒。 因年代久远剧毒早已深入肺腑,但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见效缓慢,竟潜伏十年未被发现,若不是大皇子被猫抓伤引得毒素发作如今也不会被察觉。 皇后得知后怒急攻心,若不是尚有一线理智,险些抽出尘封已久的宝剑砍下太医的头颅。 宋光帝刚翻牌子就听此噩耗,因锦鲤仙人送出的批语不敢怠慢,雷厉风行地下旨命人彻查此事。 又因为大皇子是在别院这边抓伤的,宋若辰也被请去同一众嫔妃皇子当面对峙。 宋若辰刚入屋,就见许久未出面的皇后捏着帕子冷冷地扫视一圈。 他有一瞬对上皇后悲痛又强作镇定的眸子,心下微怔:这便是大皇兄鲜活的、事事向着自己的母妃,真好。 然而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仍旧自持有度,行礼后默默站在一旁。 就连他手里的九游都没察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羡慕。 皇后出身武将世家身上自带一股英气,虽许久不出门却仍有镇压后宫众人的魄力。 此刻,她一向端庄从容的面庞上溢出愤怒与哀伤,满身为皇儿遮风挡雨讨公道的气势压得后宫众人惴惴不安。 就连德妃都没敢多作妖,难得板正地坐着。 宋光帝更是被她尖锐的目光划开视而不见的眼,直面他不作为造成的悲剧。 如今大皇子身中剧毒,若没被查出再过两年他就会不明不白地暴毙而亡,可见幕后之人有多么心狠手辣。 这样狠毒的人留着怕是会把皇宫搅得鸡犬不宁。 思及此,宋光帝眼神晦暗地看向座下一众嫔妃皇子公主,一拍桌子表情冷冽。 “若是谁参与此事自觉说来,我还给你留个全尸!” 他这话是在告诉众人这事绝无回转的余地,也是在安抚悲痛欲绝的皇后。 大家都被吓得一抖,唯有宋若辰镇定自若地游神,皇后面色讥讽地冷笑。 乍眼看去,两人从容淡定的模样竟有六分相似,叫德妃看了暗暗皱眉。 九游听到宋光帝大发神威,开始发散思维。 原命轨里大皇子似乎就是死在十七岁。 但在小电影里,这回事也不过是宫女八卦一句带过而已,现在看来这事还有隐情。 不过他能保证宋若辰绝对没参与此事。且不说宋南溪中毒时宋若辰还没投胎,单是作案动机宋若辰就没有。 毕竟他一个无母的弃子自己活着都难,哪还有心去算计一个素未谋面、无冤无仇的皇兄?谋害大皇子他又能获得什么? 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架不住宋光帝满脑阴谋论。 他在许崇阳和德妃等人的洗脑下早对宋若辰心怀不满。 不然他平时也不会对宋若辰的艰难处境视而不见,甚至有意纵容,并在得知宋若辰拥有九游时特意安插人监视宋若辰。 不为保护,而为提防。 很快锦衣卫上前行礼对宋光帝耳语,只见宋光帝脸色黑沉,命人将一盆生机勃勃的青葱植株带进来。 九游迷惑地看一眼有点模糊的植株,觉得好眼熟。 而宋浮光见到那盆植株脸色变了一瞬,握紧拳心绪不宁地饮一口冷茶。 华妃见他不自在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孩子被娇宠过度可心眼不坏,怕是有人借此机会嫁祸给他! 果然下一秒宋光帝拿起茶杯狠狠向往宋浮光方向掷去,压着怒火道:“这盆植株你要如何解释?” 宋浮光是个没受过挫折的,此刻被父皇一反和蔼的面色吓到,抖着腿看向华妃,嘴一张就是狡辩:“皇儿、皇儿不认识这植株……” 宋光帝看到宋浮光毫无担当、推卸责任的样子怒火上涌,又沉着语调转向宋若辰问:“老三,你房里的野猫又作何解释?” 九游闻言一扭头直勾勾瞪宋光帝,看不清也不妨碍他突突怒骂:【做解释?做什么解释!你怎么不说宫里的蚊子咬人是你管治不周?你个糟心水鬼,这么喜欢找替死鬼拖下水,我看你早晚得湿鞋!】 宋若辰尽力忽略九游的骂声抱着瓷碗上前跪下叩头,抬头的瞬间神色一转,悲痛中泄出一丝难堪:“罪子深知……饿肚子的难捱,送过猫吃食。但今日贪景未归,却导致猫伤了大皇兄,导致大皇兄身体有恙,是罪子的错!” 九游还想帮宋若辰组织语言,听到宋若辰完美的回答,眼睛一亮。 宋若辰的回答不仅体现出皇子仁善的品质,还能适度卖一波惨。 宋光帝听完心里果然好受多了,但还是板着脸:“没管教好野猫确实不该,老二你呢?” 他睁圆虎目逼视宋浮光,两道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刺穿宋浮光的皮囊,剥开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看清宋浮光到底想干嘛。 此时此刻,多疑的本性早使他推翻以往对皇二子的喜爱,转而开始怀疑宋浮光平常天真烂漫的模样是否为故意伪装。 虽是随风逐影的事,但他越是深想,脸色就越沉,到最后脸长几乎堪比驴脸。 其中散发出的可怕威压让宋浮光再也无法强撑狡辩,扑跪在地上。 “父皇!皇儿只是想戏耍三皇兄一番,三皇兄讨厌我不还我神鱼,我这才……” “放肆!”宋光帝站起身死死盯着宋浮光。 都到这时候了。 宋浮光想的还是兄弟玩闹那点事,甚至口不择言牵扯到神鱼身上,却没发觉早已有人借此机会将他拉入谋害手足的旋涡中。 他的表现让宋光帝心中酝酿的怀疑顷刻消散,可宋光帝的脸色却没转晴。 就这样心计不足、自我有余的蠢货真的可以坐好太子、乃至帝皇之位吗? 相比起野蛮生长却心性纯良的宋若辰,他的表现实在不堪入目。 然而宋若辰真的心性纯良吗? 他垂眸掩下讥讽的嘲意,微微弯下脊背,覆在瓷碗边的手指却微微张大,似要牢牢握住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九游一个神龙甩尾,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猫薄荷吗?我说这么眼熟!】 宋若辰听到九游的心声也看向植株:猫薄荷?何处有猫? 他想着悄悄伸手入水托一下恨不得把头搁在瓷碗边沿偷看的九游,让小锦鲤能好好看戏又能防止不慎滑落。 而那边华妃察觉到宋光帝的暗怒果断起身,在宋浮光旁边跪下叩首:“皇儿顽劣是我这个做母妃的没尽到职责,还请陛下网开一面,臣妾愿代子受罚!” 宋浮光见华妃跪下表情一愣,又怯怯地望向宋光帝,脸上写满“母妃都帮我说话了,您消消气”的意思。 宋光帝见他仍不知长进,失望地摇摇头。 锦衣卫又匆匆上前禀报抓获一个在大皇子寝宫中点燃魂香的小丫鬟。 御医检查一番,居然看不出这是什么毒物,只能从大皇子此刻的脉象得知,此物剧毒。 小丫鬟被锦衣卫威吓一番早已六神无主,甫一被压跪在地就像是吐籽一样将供词说出:“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抱着白泽殿下见过大殿下,娘娘知道了怕他重获宠爱就、就让奴婢将大殿下引去别院……奴婢该死!” 【我靠!这女人也太坏了吧!辰崽被你害成这样还不够吗?玛德活该你在命轨里被浸猪笼凌迟致死!这次有我你别想碰他一根毫毛!】 第29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7) 宋若辰本还冷冷地盯着丫鬟,听到九游的心声内心一震。 九游如何知道我的命轨? 是了,他来历不凡自然有法子知道这些。 难道他……他下凡渡劫便是为了我?! 我便是他的劫数? 宋若辰在心底反复斟酌揣摩着推测,心中却莫名笃定九游必定为自己而来,终于维持不住平和的表情低头抿唇,眼里逐渐闪烁起明亮的光芒。 对,我便是他的劫数。 否则他为何一直为我着想,又为何因这些人伤我而气愤? 他暗暗思忖着竟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手轻柔而克制地抚摸九游的背。 九游正骂骂咧咧就感觉到脊背发痒,不由地扭动鱼尾躲闪宋若辰似有若无的搔弄:[啊哈哈辰崽痒啊,要不你重点挠吧,嘎呵呵呃呃呃哈。] 宋若辰停下挠动的手指,改为揉搓小锦鲤的脊背给他止痒,纤长睫毛下的瞳眸流动着柔莹的光。 若你心中有我,我自然投桃报李。 九游不知道宋若辰给他安排了个生死相随的剧本,感受到恰到好处的按摩只觉得舒服极了,小鱼鳍碰碰宋若辰的手指又把没被按到的另一侧凑过去,香肠唇弯成大大的半圆弧形。 而那边德妃终于发觉这是对付自己的连环计,一反幸灾乐祸迅速跪下:“陛下明鉴啊!之前这贱婢见我皇儿病了就不上心,我不过打骂一番还面露不满,如今想来她是对我心存怨愤,要诬陷毁了我!” 不远处,宋南阳听德妃提到自己,脸色不自然地绷紧。 那丫鬟像是知道德妃会狡辩一样,从怀里掏出东西:“陛下明鉴!这些是德妃娘娘送来的赏赐还有信纸、魂香,甚至、甚至大殿下五岁时中毒也是娘娘叫云奶娘下的手!奴婢曾捡到过一个太监的血书,只是惜命不敢说,如今却轮到奴婢被阎罗翻牌,也没什么好瞒的!” 云奶娘是澜妃最亲密的嬷嬷,当初宋南溪落水后就不明不白地跳井自杀了,确实死得蹊跷。 皇后闻言一改冷漠的表情死死盯着德妃和丫鬟,手摸上裙摆下的匕首,神情冷冽压抑,实则恨不得生啖其肉。 宋光帝似乎也察觉皇后猛烈的怒火,抢先将信物砸到德妃面前,神色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德妃意外被一根银簪刺破额角,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 众人又被吓得浑身一颤。 唯有宋若辰隐晦地瞥向丫鬟,眉头微皱,收回手静默沉思。 九游迷迷瞪瞪地抬头,只看见他平静脸上那双激烈闪烁着担忧的眸子:……? 【等等不对啊,如果真的按照丫鬟说的德妃早就给大皇子下毒,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大皇子现在完全不构成威胁。而她如今可是后宫第一人本就风光无限,这么做不是自毁长城吗?!】 九游回神思索片刻,突然从中嗅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不对,应该不是德妃。有人陷害她,是谁?!】 宋若辰听到九游的心声眼眸闪了闪,在心里冷笑。 连小锦鲤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宋光帝真的看不清吗? 宋光帝没发觉有两双眼睛正暗地审视自己,冷冷看着跪下的两个嫔妃和两个皇子,命人去探查储秀宫的情况。 德妃见此捂着心口喘息,手直发抖。 储秀宫中确实常死人,可那是因为她脾性大,心怀怨气时爱发泄在丫鬟太监身上。 此刻倒是死无对证。 她望向不远处端坐的宋南阳,发觉他并无忧心关切之意,无法接受地死死盯着宋南阳。 宋南阳看着这个在他噩梦中存在几十年的女人无助地跪在地上,眼里浮起些许不忍。 但想到她终有一日会害死自己,宋南阳还是默默垂头避开德妃的目光。 重来一次,他不会再做她的傀儡。 宋若辰瞥见宋南阳反应异常,不由地多看他两眼。 而九游正吸三口吐两口地吃水面上泡发的糕点屑,毕竟他下午出游园会后就没吃东西,再不吞点东西他肚子难受。 宋若辰低头看见小锦鲤可怜巴巴吸软屑时,眉头微皱:早知道就不逛这么久,也是被九游欣喜若狂的欢呼声蒙蔽了。 很快锦衣卫跑上前又对宋光帝耳语,宋光帝思索片刻一摆手。 一位长相儒雅风流的蓄胡男人走进来行礼,此人就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道长许崇阳。 宋光帝听从许崇阳的谏言已避开不少祸患,对他深信不疑,连忙赐座。 许崇阳坐下后不留痕迹地扫视一圈开口:“参见陛下,贫道夜观天象,见有荧惑守心之相,恐遭不幸,还请陛下小心行事,近期不可作大变动。” 宋光帝听到许崇阳的话闭上了正要下令的嘴。 而德妃听到许崇阳的话却眼神一亮,悄悄瞟他一眼,微垂的眼眸中尽是未语的娇羞。 那丫鬟见德妃可能就此被放过眼里再没快慰,挣扎着抓挠锦衣卫的手想说话。 一个锦衣卫悄悄对上许崇阳的目光,仗着无人注意将一颗药丸塞进丫鬟的嘴里,捂住丫鬟的嘴使她仰头,逼她吞下。 药丸入喉不过半刻钟,丫鬟便抽搐着口吐白沫,软倒时双眼死死盯着德妃的方向。 那锦衣卫松开丫鬟,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跪下,颇为自责道:“陛下恕罪,微臣看管不周,刺客服毒自尽了!” 宋光帝看到丫鬟死不瞑目的样子表情嫌弃,但此刻丫鬟自尽倒符合他的心思,随意挥手:“带走。” 锦衣卫迅速把尸体扛走。 九游看着丫鬟被带走狠狠皱紧不存在的小眉头。 他虽然离丫鬟远,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丫鬟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就……很突然。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抬头望去,结果因为位置低又离德妃不远,没看清丫鬟的状况,却将德妃的情态观得清清楚楚。 九游立马收回视线嫌弃地看向道士,目光中写满鄙夷和警惕。 在命轨里,这个许崇阳和德妃暗度陈仓,私底下又常常怂恿皇子手足相残,手段下作却可以说是主角宋南阳的最强后台。 他想着不自觉偏头看向宋南阳。 好吧,近视却没眼镜是永远的痛。 九游无奈叹息一声,却一不小心就鱼鳍一滑,擦着宋若辰的手指倒回去。 宋若辰调整瓷碗,又在小鱼鳍焦急地拍打下把小锦鲤的脑袋扶起。 这时,许崇阳突然转头发难:“这便是神鱼?” 宋若辰默默将九游的脑袋放回水里,隐晦地看一眼许崇阳,抱住瓷碗的手缩紧。 他对这个故弄玄虚的道士没有多少好感。 但宋光帝看重许崇阳,也信任许崇阳。他见许崇阳对九游感兴趣就让宋若辰将九游带上去,宋若辰只能上前。 许崇阳看着瓷碗里灵动可爱的黄金锦鲤眼神闪烁一会,突然抬头对宋光帝道喜:“陛下洪福齐天,如今被神鱼庇佑,定能保我大宋海清河晏!只是神鱼毕竟还小,整日待在祸运边恐会……” 语末意味深长,他在暗示要带走九游。 但宋浮光头脑单纯,听此还跪着呢就得意地瞥宋若辰一眼:本来这鱼就是我的,你这灾星也配养? 华妃见他还抬头挑衅宋若辰,颇有些看不下去地把他的头又压低:我的个乖乖皇儿,你可长点心吧! 宋南阳坐在旁边听到许崇阳的话暗自皱眉:难不成许崇阳这时就已经和宋若辰联合了?他们用这鱼传递信息?我过来晚了? 九游听了瞪许崇阳一眼:【你放屁!妖道!我就是要在崽子身边!你个江湖屁眼子!总有一天我要和你清算!】 宋若辰听着九游的心声,习惯性地捏着袖里的玉佩沉思。 突然陈公公上前禀报太后驾到,宋光帝连忙起身迎接太后。 大家也都站起身行礼。 太后走进来点头说免礼,看一眼皇后觉得她气色还行就缓缓坐下。 而她手里的白泽却有点烦躁地甩尾巴,用爪垫拍开太后的手跳下地飞奔而去,一反人前高冷的常态疯狂蹭那棵猫薄荷,吐出舌头,面露痴态。 太后诧异地看过去问宋光帝:“这是什么?” 宋光帝知道有只野猫因为这棵树发过狂,连忙叫人把猫薄荷收走才和太后低低解释一番。 好几个太监挡着白泽被挠得灰头土脸的才成功把猫薄荷移走,而白泽躺在地上眯眼,毛圆脸上鬼迷日眼的表情显得十分餍足。 九游看向慵懒的白泽突然有了想法,开始对肥猫挤眉弄眼。 好吧他没有眉头,纯纯瞪眼法外加脑电波沟通:[白泽你过来,我有事。] 第30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8) 白泽摇摇尾巴伸个懒腰,慢慢走过去定坐在宋若辰面前。 宋若辰抿唇面无表情地和白泽对视,乌黑的眼睛让白泽看得入迷:“喵喵喵~” 你的眼睛和小七一样好看~ 它说完舔舔粉肉垫,好奇地盯着瓷碗。 九游一边说[就这样你别动]一边奋力跃起,一尾巴砸在白泽鼻子上,在波斯猫吃痛、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又跳向太后。 莫名其妙被一条鱼碰瓷的太后:……? 宋若辰被这场变故吓得险些心脏骤停,恨不得冲上去抓回九游,但丫鬟太监们为立功都抢着抓鱼,他被拦在人墙外只能捏紧拳头独自煎熬。 九游在太后的怀里扑通挣扎,一副要长在太后身上的样子,有人伸手就甩尾送一巴掌。 许崇阳趁机搅屎:“神鱼是不舒服么?还是得换个地养着。” 他说着挤开人群往里凑,双手掌根相凑作半圆状伸过去。 丫鬟太监们见他要拿鱼也不敢争,都匆匆退开,一下子空旷许多。 九游看到许崇阳的动作在心里“呵呵”,鱼尾一扭,反从他手边弹走,随即狠狠一甩脊背,又扭头对他的脸吐出嘴里辛苦含许久的水。 “啪!” 耳光响亮,甩得许崇阳大脑昏暗,一转身趴在桌上脸颊发烫,鼻尖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鱼腥味。 太后见九游猛鱼扑腾制止太监丫鬟们伸来的手:“罢了,别伤着神鱼。许道长仁善宽容,不会和神鱼计较吧。” 许崇阳抹脸擦去水珠压抑住怒火,咬牙切齿的声调都在颤抖:“当,然,太后娘娘,说的是。” 九游对他阴沉沉的目光视而不见,活动完筋骨觉得浑身是劲,努力卷腹用死鱼眼感化太后:看到我真诚的眼睛了吗?大佬求罩! 白泽终于回过神气恼地迈着外八步冲过去,弹出爪子勾太后身上的锦鲤戏水服:“喵嗷嗷嗷!喵嗷!” 你干嘛打我!亏我还帮你,坏鱼! 宋若辰见九游没事,松开几乎要嵌入掌心的指尖,似乎有些泄力地垂下的头颅。 皇后无意间瞥见他竟不知为何想到卧病在床的皇儿,心生怜悯:“神鱼应该是喜爱母后身上的锦鲤图,仔细一看这图绣得栩栩如生,也难怪它会认错。” 四两拨千斤地压下许崇阳的挑拨暗示。 宋若辰听到皇后替自己说话,袖下的手指微跳,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发射出闪耀明媚的感激光芒。 这让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多嘴的皇后感到一阵莫名的舒畅,不由地多看宋若辰两眼。 闹腾半天,九游实在是累了。 他无语地瘫在那里任由丫鬟带回瓷碗,呆呆地望着房梁险些气得落泪:我说怎么新手任务能得这个奖励。除了任务目标只能和动物沟通,局限这么大! 【垃圾部门,毁我青春!】 九游快速张合鱼鳃,最后挺一下尾巴却对上宋若辰幽怨的目光,瞬间僵在原地。 我说我好像忘了啥,没给崽子说我的计划啊!这可不兴没嘴造误会啊! 他连忙张开两瓣颇富弹性的性感啵啵唇吸水吐水:[辰崽啊,那个道士不是好人。纵观皇宫唯有太后能护我一二,我只是想去太后那里避下难你别误会!] 宋若辰沉默地垂头,眼眸明灭:果然我还是太弱了,什么东西都留不住…… 太后见九游被抓回去莫名有点意犹未尽,听到皇后复述许崇阳关于祸运的话不甚在意的拂拂衣裙:“若是神鱼喜欢,那便留在我这边如何?刚好与白泽做个伴,三皇孙若是想神鱼了就过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都在心里腹诽:猫同鱼做伴,太后的想法真够独特的。 而九游丝毫没被怜悯的自觉,欢呼一句【哦耶!太后娘娘我爱你!】就高高兴兴地回头要和宋若辰庆祝,却见宋若辰抿着唇。 明明面无表情,眼里却涌现出无限的难过,似乎随时要哭出来。 九游一下子愣住了,有些惊慌失措:[辰崽别哭,我很快回来的。] 宋若辰望向九游。 连你也不能伴在我身侧吗? 凭什么? 凭的便是我无能,无权,护不住在乎的人和鱼,又有何资格抱怨。 他想着在心底自嘲,手上却只能缓缓递出瓷碗,嘴角紧抿。 大皇兄说得对,处在这宫中,便不能不争。 —————— 宋光帝到底笃信许崇阳的批语,哪怕沐浴在皇后冰冷的眼神下也没重罚德妃。 但他心里有愧,虽没收回德妃手里的凤印,也罚了德妃杖责五十、禁足六月抄佛经六百遍。 宋浮光和华妃被罚禁足两月,各抄佛经两百遍。 其他嫔妃公主更是被宋光帝敲打一番,众人才各自散去。 而在这一片轻轻放下之中,唯独宋若辰被“偏爱”,被罚禁足两月抄佛经两百遍,还得补上被宋浮光毁掉的那部分。 九游听到这白眼都要翻上天:【狗皇帝你早晚要后悔!】 他骂骂咧咧地被太后带走,倒是过上了一段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 但由于他心里满是宋若辰送走他时的异样表现,心里仍旧存着忧虑,一直冥思苦想着要怎么把崽子身上的灾星名号摘掉,名正言顺地回去。 这段时间九游有空就入梦骚扰宋光帝,更是见缝插针地警告过一些重要的臣子嫔妃,可想要达成目的却还差一个契机。 而白泽才不管这些,肥猫觉得九游就是个骗子鱼,说要帮自己追到老婆却很敷衍。 今天它按照九游的方法带着食物跳出去和小七求偶还被狠狠打一顿,灰溜溜地跑回来,向九游猛猫咆哮:“你这个骗子鱼,小七根本不喜欢食物!” 九游被一爪子拍到脑袋,整条鱼上下弹动一下,有点懵地抬起死鱼眼满脸问号:[你说什么?等等,你怎么做的?] 说到这,白泽舔舔爪昂首挺胸:“我把食物给小七,跟它说只有我有这么好吃的食物,然后叫它和我生崽子。” 九游在心里翻个白眼:就你这死动静,真能追到老婆才是见鬼了! 他看着白泽单蠢无辜的大眼睛,一个转身来个鲤鱼跃龙门:[雌性最喜欢有能力的雄性,所以你好好帮我看好我主子,到时候我帮你说好话它肯定就会对你改观。] 白泽将信将疑地歪头,圆溜溜的猫瞳里闪着纠结的光,下一秒却突然“喵”一声跳离水盆,往远处跑去。 远远还能听见它的撩妹声:小七你去哪里呀,我送你去啊…… 玛德,为什么要让他见识到猫咪如此油腻的一面,这让他还怎么直视那些叫声软嗲的小奶猫! 九游在水里扼腕,浮在水面望向天空中的游神。 啊,虽然肚子鼓鼓的,就是莫名觉得好饿。 没一会白泽又匆匆倒退回来,挠挠头掩饰被心上猫赶跑的尴尬:“我今天看到那个奇怪的雄性人类去找你主子了,就是那个拿着玩具的。” 在白泽眼里,许崇阳手里的拂尘就是个大型逗猫棒,但是它从不和许崇阳玩,因为它直觉他不是好人。 九游听了一个鲤鱼打挺:[他对我主子做什么了?] 白泽甩头:“那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他和上次单独坐在地上的雌性人类见面了。我们宫里好多猫都看见他们老是咬嘴巴还偷偷睡觉惨叫,那一片的猫都说被吵死了。” 单独坐地上?是跪下吧? 猫不懂跪和坐的区别,但九游知道啊,他一边回忆一边思索。 华妃是挨着宋浮光跪下的,那单独跪下的就只有德妃了! 对啊!皇宫里猫咪如此多,想要收集信息或者做事让它们帮忙不就是最佳选择吗? 九游眼睛一亮,甩尾巴笑得阴险狡诈:[你来,我们这样……] 白泽皱起小眉头:“我帮你小七真的会喜欢我吗?” 九游看着它严肃的小表情有点心虚,白泽就先哄好自己跳下去:“那我去了~” 九游目送白泽娴熟地吞下丫鬟上供的小鱼干,蹭蹭人软乎乎叫一嗓子撒腿跑开,也吞一口鱼粮叹息。 嗲猫软乎乎地叫,可能不是撒娇而是炫耀。另外,今天为了追妻努力干活的肥猫都显得格外的帅气呢。 加油,奥利给! 九游又开始踢缸底的小石子自娱自乐。 第31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9) 没一会太后走进来喊两声白泽没见肥猫跑出来,疑惑地问一声丫鬟,听到白泽又跑出去玩了就让丫鬟把九游装进新得的玻璃鱼缸里。 “你想你主子了吗?今日带你去见他如何?” 九游惊喜地抬起头,恨不得给太后一个爱的贴贴:【太后大佬真是人美心善,从今以后,你是我的神!】 没一会太后带着九游到别院却阻止小顺子提醒宋若辰,自己抱着鱼缸迈步缓缓往里走去。 九游终于见到思念七天的崽子,激动得狂甩尾巴。 只见宋若辰正垂眸站在小书桌前抄佛经,粉白的嘴巴紧紧抿着,因为这段时间吃得好终于养出点肉的脸微微鼓起,把冷淡的表情都衬出几分故作老成的可爱。 桌上还摆着几块没吃完的米糕呢。 【嗷嗷不愧是我九哥的崽子,就是萌萌哒!好想捏捏!乖辰崽让爸爸亲亲!爸爸爱你!木啊!】 宋若辰下笔的动作一顿,墨水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灰黑色的小花。 他收起混乱的思绪搁笔向太后行礼,白皙的脸颊却因隐秘的心声缓缓漫起粉霞,嘴角有点别扭地拐成波浪状,半晌才勉强压下嘴角。 什么萌萌哒,什么亲亲,爸爸又是什么?只是听着声线未免孟浪了些,这浪荡鱼对着谁说话都这样? 真是没个鱼样! 太后多看两眼宋若辰粉雕玉琢的小脸挥手让他继续,看到厚厚一叠宣纸上工整端立又暗藏锋芒的字体,满意地点点头:“三皇孙是自己练的字?” 宋若辰回:“回太后娘娘,以前有幸得过几本旧书。” 他还五岁时虽很少出去却从宋浮光那知道皇子到了年龄都要习字,从此渴望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 后来宋南阳和宋浮光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心思,特地扔来几本书叫宋若辰念出来听听。 宋若辰没读过书哪里懂,一页一页翻过去只念出一个“辰”字,那是好心的王御厨教的。 但那时王御厨工作繁忙,没来得及教他其他字。 于是那天他在一圈嬉笑中出了大糗,连几个伴读都对他鄙夷地翻白眼。 最后他们狠狠教训宋若辰一番,说要让他明白烂泥就该躲在该待的地方。 宋浮光甚至踩书几脚嘲讽大笑:“你不是想读书吗?这书给你了,此刻算是般配!” 那时宋若辰眼神发红地盯着宋浮光,他一度想不管不顾地挥拳打过去。 但最后他只是呆呆地站许久,然后涨红脸颊蹲下,捡起书小心翼翼地拍掉灰藏入怀里,一瘸一拐地走回别院。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要握着树枝在土里比划,再遇上王御厨也不再缠着要吃饭,反而捏着书喋喋不休地问。 长此以往,这才练出一手好字。 宋若辰回想起初得书籍的忐忑与喜悦,还恍如昨日。 九游见宋若辰站在旁边没主动打招呼,已经迫不及待地挥舞小鱼鳍拍玻璃鱼缸,雀跃地来回游动:[辰崽我来啦!你想不想我?看到我开不开心?你写的字真好看,我好想你啊!] 真的想我么? 宋若辰静静地注视二哈般狂甩鱼尾的九游,好一会才伸出食指对着九游鱼鳍的位置点点鱼缸:“我也很想你。” 九游贴上去用嘴巴吸住鱼缸壁,又像拔罐一样甩尾拔出自己,制造出大大小小的泡泡:[我一直担心你不开心,你千万不要多想哦,我最爱最爱的就是你了,离开你只是权宜之计。] 气泡在光束的照耀下溢满五彩斑斓的光辉。 宋若辰透过炸开的水浪感受到九游急切的目光,低垂的眼里终于泛起略满足的光:“好,我不多想。” 若不是最爱我,小锦鲤为何不和别人说话,唯独和我说话? 宋若辰完全忘了有只肥猫也受同等待遇,悄悄安慰自己。 太后看一人一鱼像模像样地对话觉得十分有趣,懊恼似的轻敲桌上的鱼缸:“看来神鱼还是最喜爱三皇孙,这几天在我那一直蔫哒哒吃了就睡也不怎么爱动。” 九游听到太后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他过去太后那其实是想帮崽子刷好感度的。 可是真的过去了他才发觉自己心里全是崽子的身影,完全做不到和太后开开心心地互动。 现在和崽子重逢,九游一高兴没忍住又给宋若辰表演金鱼出水飞泡,好几个跳跃后悠哉悠哉地摆动鱼鳍游动。 【果然还是待在辰崽身边最开心,得赶快搞掉许崇阳那家伙,还崽子清白才行!】 宋若辰听完太后的话又听到九游感慨的心声,呆两秒一扫冷淡的表情,对太后勾起罕见真挚的笑容:“多谢皇太后费心照顾柚柚。” 这些年他在大皇兄的那偷师,不知得到多少赞叹。 大皇兄说帝王当无情,但面上须有情。 他深以为然,自觉性情淡漠,断不会因情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这段时间与九游分开,他才在梦寐中惊觉,这条锦鲤不知何时已在自己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弱点是条鱼,也不知是喜是忧。 宋若辰思忖着垂眼注视九游,良久,才在心里长长出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又像是如释重负的感叹。 既然如此,我坚持往顶峰走便是,有条鱼伴着,爬山也该有趣许多吧。 九游不知道宋若辰转瞬间坚定了要夺权的想法,还格外欢乐地摆动鱼鳍碰碰宋若辰伸进水里薅自己脑袋的食指。 太后看他们一人一鱼相处融洽不由地弯起眼角:“三皇孙练够字也可带着柚柚在别院里玩一会,不必特意拘着自己。” 说完她似乎觉得“柚柚”这个名字十分天真烂漫,却与故作成熟的宋若辰万般相配,朗笑起来。 宋若辰被莫名其妙笑一顿也不恼,抱着被小石子装饰得漂漂亮亮的鱼缸走到院子里。 门没关,两人刚站定就这么看着白泽“嗷嗷”叫着擦肩而过。 白泽本还要往太后寝殿跑,瞥到玻璃鱼缸的九游立马用脸刹车翻个跟斗,又扭头跑过来:“我们信物没拿到,被另一个雄性人类拿了,你快跟我来!” 太后看到白泽黏糊糊围着宋若辰的样子有些柠檬:“没想到三皇孙这么有动物缘,连白泽都很喜欢你。” 宋若辰微微垂头,他直觉这只肥猫是在和九游在沟通。 因为身处其中,他能感受到肥猫的视线投注在自己手里的鱼缸上。 心里再度涌起不快的情绪,他渐渐抱紧鱼缸。 九游立马趴在鱼缸上:[你说什么?德妃和另一个男人有关系?不应该啊……] 白泽挠挠后背有些讲不清,又来回踱步拍拍宋若辰的腿走几步一回头:“哎呀三个人类都在小树林里,你来,快点呀!” [什么?三个人?!]九游大受震撼,双眼发直。 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太后见白泽来回倒腾小短腿十分着急,就几步走上前:“白泽似乎想带我们走走。” 九游心脏怦怦跳,望着白泽走去的方向十分意动,但又有点纠结。 现在崽子被禁足了,要是还和自己跑出去看德妃偷情的戏码,万一被发现了,很可能会被宋光帝这个双标狗拉入黑名单。 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被怎么蹉跎呢。 太后回首似乎也想起宋若辰被禁足,思索片刻挥挥手:“无妨,启儿让你禁足是让你反思,我看你做得很好,出去走走也无妨,若有什么我给你担着。” 【好耶!太后娘娘万岁!辰崽快走吧,我们去看看好戏!】 宋若辰听到九游充斥着崇拜的心声微微蹙眉,又迅速恢复平静抱着鱼缸颔首应太后一声跟上去。 太后回头见他步履从容,挑挑眉。 许崇阳说宋若辰是灾星,但他看起来可比宋浮光懂事乖巧,比宋南阳更有皇孙风度。 反正她乐意和宋若辰打交道。 任性养猫人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第32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0) 两人一鱼一猫溜溜哒哒到后花园,就发现前方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走近一瞧,中间正是衣衫不整的德妃和许崇阳,而外圈还跪着不少丫鬟太监。 一直对许崇阳敬重有加的宋光帝面色难看,瞪目掀眉恨不得把两人生吞活剥,而后看到太后和宋若辰又表情一滞,语调僵硬地向太后问候一句。 宋若辰面色沉静地行礼,宋光帝黑着脸,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很显然宋光帝又开始怀疑宋若辰了,毕竟这个时机太巧合。 九游被宋若辰捧在手心自然也受到死亡视线的波及,无语地回看宋光帝,心里十分嫌恶。 明明宋若辰是他曾经的真爱生的,就算再怎么被许崇阳吹耳边风,也该存着点爱屋及乌的怜悯才对,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对待宋若辰。 太后也看出来宋光帝的难堪,沉默一会叹声气说:“是我想让三皇孙陪着出来散散心。” 谁能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 宋光帝听出太后的言外之意,脸色渐渐变红变紫,又变成铁青色。 整一个彩虹人。 九游觉得他那张脸可以和许昌共列,一个奇一个丑,都是神景(经),令人见之难忘。 太后到底阅历丰富,反应迅速地命人封住后花园呵斥德妃:“你为何要做这糊涂事!” 德妃心知自己这是栽了软手软脚地磕头求饶,力道之大,让原本快愈合的伤口再度破裂流血:“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太后娘娘饶命,陛下饶命啊!” 许崇阳跪在她旁边面色沉默,半晌才开口:“皇上心里只有澜妃娘娘,叫后宫嫔妃空虚,德妃娘娘找上我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德妃闻言如遭雷劈地顿在原地,好一会才扭头看向许崇阳,没想到他竟把主动私通的罪名推到自己头上。 她茫然地瘫坐在地,觉得突然看不懂这个与自己细声细语相爱六年的男人了。 太后一见德妃这副样子就知道事情有异。 可就是知道又怎么样?后宫嫔妃私通,无论缘由是什么,都是大罪! 德妃背后的理国公府势力庞大,也许不会被处死,但皇帝有无数种办法熬死她。 她想着惋惜地摇摇头,德妃虽心眼小善妒,可能力不差,除却皇后是掌管凤印的最佳人选,可惜了。 宋光帝见许崇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更是被气得脸色黑沉,抖手指着许崇阳:“朕自诩待你不薄,不薄啊!” 气得都破音了。 九游一个激灵,扭头看看宋光帝、许崇阳和德妃。 虽然都是马赛克,但他莫名觉得宋光帝的脸色应该黢黑,许崇阳和德妃的表情应该心虚,瞬间兴奋得快速旋转鱼鳍。 【蒸煮下场撕,这场抓奸大戏还能更劲爆吗?】 宋若辰垂眸看一眼扭着小脑袋快忙不过来的九游心里有些好笑,但又说不出九游这状态要如何形容。 若他是现代人,一定会给九游录个频然后发到网上,配文:上蹿下跳的猹。 白泽趴在太后怀里被揉得咕噜咕噜:“就是他们,我们之前……” 九游听完白泽颠三倒四的解说看向糊成一片的树丛,眼里全是肯定与满意:【猫猫大队上大分,好样的!】 宋若辰伸手轻压转成螺旋桨的九游,想到出发前小锦鲤幸灾乐祸的心声,眼里涌上些许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就是你说的戏么?确实很精彩。 —————— 其实一开始九游并没指望能直接揭开许崇阳和德妃私通的遮羞布。 他计划的是让储秀宫附近猫咪去偷许崇阳送给德妃的信物,然后他会找机会再次把宋光帝拉入梦,暗示他被戴绿帽子。 猫咪的嗅觉灵敏,行动灵活警惕,肯定能够顺利把东西偷出来。 等九游在宋光帝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他就会指挥猫咪故意在宋光帝面前扑咬信物,一点点揭开两人的面纱。 但是他没想到猫猫大队偷完信物就意外看到德妃和许崇阳藏在后花园最角落缠缠绵绵。 这么猴急!这么大胆! 其实这点九游是误会这两人了,平时他们还算谨慎,都是在宫殿内黑灯瞎火地偷情的。 但德妃许久没和许崇阳叙旧了,加上宋光帝最近对德妃心有芥蒂没翻她的牌子,日子是难熬了点,一时间情难自抑。 而许崇阳本质上是个混不吝的,为了骗德妃的心,自然不会拒绝德妃的邀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然就发展成干柴烈火。 而本要做任务换小鱼干的猫咪看到激烈的战况,因为强烈的好奇心一只两只瞬间忘了目的,跳到房檐上偷偷看戏。 彼时刚开始调情的德妃与许崇阳还算小心,刻意压抑声音,竟没让丫鬟听到隔墙有人在私通。 但这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群猫正蹲在房檐上埋头看片,虽然不太懂人类交配那点事,但是猫咪们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其中有只橘猫为了看清一点甚至和旁边处于c位的狸花猫打起来。 没一会猫群里的猫咪这只被误踢一脚,那只被咬错一口,都“呜呜”着加入团战,瞬间尘土飞扬。 几只猫都没注意被放在房檐上的信物被某只爪子蹬到,“啪”一下飞到树干上滑落到墙对面,正好掉到一个丫鬟端着的鱼汤里。 那丫鬟也许没休息好,也许有心事,竟未注意到鱼汤里传来轻微一声闷响,把汤送到宋光帝桌上布菜时才从里头舀出一块玉佩。 丫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峰回路转。 宋光帝看出这玉佩是他赐给许崇阳的,因为是专门定制的,世间仅此一个。 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男人,瞬间没了胃口让丫鬟带路。 丫鬟为了将功赎罪十分积极,很快带着宋光帝经过后花园。 那一刻,两人都隐隐听见拔高的靡靡之音,震怒之下宋光帝直接闯过去,果然看到许崇阳和德妃衣衫不整地交叠在一起。 这时候房檐上的猫咪看到宋光帝黑着脸拿出玉佩才发现信物丢了,又怕被人类的怒火波及,纷纷窜入草丛躲起来。 以上是九游结合丫鬟求饶吐出的话以及和几只猫咪脑电波沟通推测出来的经过。 可谓是跌宕起伏,格外的抓马。 九游贼兮兮地望向宋光帝,觉得他头顶黄色的帽子似乎隐隐泛着葱翠的绿光,和吃了屎一样的黑脸格外相配,一时间在内心狂笑。 【嘎嘎嘎,让你傻了吧唧地迷信盲从,嘻嘻没想到吧~后院起火了吧!我看你就该换个绿帽子戴,这个颜色才适合你!略略略~】 宋若辰垂眸看向双眼放光、狂甩鱼鳍的九游。 傻了吧唧?迷信盲从?后院起火?绿帽子? 他慢慢咀嚼这几个字眼,配合上宋光帝生动形象的演示,竟暗自琢磨明白了七七八八。 于是眨眨溢出浓烈笑意的眼,忍了又忍他没忍住又揉揉九游光滑的小脑袋。 这小东西,上哪去找这么多新奇古怪又格外贴切的词? 没错,虽然宋若辰经常听见九游清越的青年音,但他看着九游迷你的小身板,坚信九游一定比自己小。 在他心里九游就是条可可爱爱的宝宝牌小锦鲤。 —————— 宋光帝最近怄得要死。 因为他这两年听信许崇阳,对檀香寺扩大收兵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德妃的母族理国公府本身的实力就不容小觑。 不能严惩狗男女,还得顾及皇室威严,自愿当绿帽侠,帮这两人掩盖真相。 他内心的怒火无法对着绯闻主角宣泄,脾气压抑得越发难以捉摸,一旦有人犯错就下重罚,搞得宫里怨声载道。 就是最偏僻的别院都能时不时听到丫鬟太监的惨叫求饶。 “你听到了吗?难道四皇子真的不……” 九游一听瞬间醒了,凑过去竖起内耳。 “采荷,注意祸从口出,上次十个板子你忘了吗?”夏兰捏碎糕点扔入小鱼缸,等九游啃得差不多又把石子捞出来刷干净,换一缸水把石子和九游放回去端进书房。 采荷吐吐舌头,讪讪闭嘴。 九游又回到一成不变的书房,十分惋惜地叹口气。 第33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1) 与此同时,宋若辰头顶总角,身着青袍,“咕咚”一下咽入米糕,目不斜视盯着书本下一张小纸条的视线却空茫起来,然后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愤怒。 将计就计?你赌上性命又有何用,宋光帝还不是轻轻揭过! 他想起这几日自己对宋南溪抓心挠肺地担忧,却顾及皇宫人多眼杂不敢贸然前去探望,只能频频写下问候托王御厨捎去。 而宋南溪多日未回消息,竟一回就回个“此乃将计就计,勿念”,他只觉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气得咬紧后牙槽。 九游看向读书读到生胖气的宋若辰眼睛一亮,刚要说“劳逸结合,辰崽咱们去池塘玩玩”,隔墙却传来闹声。 “嘎啪!”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九游迅速转头,满眼“是谁是谁”的好奇。 宋若辰立马放下书循声望去,皇后已经挥开拦门的太监,大步流星地迈步进来。 皇儿病痛如业火焚身,让她无时无刻不受其煎熬,求门无果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名声大噪的神鱼身上。 她目光在鱼缸上定两秒,把九游看得汗毛直立才开门见山:“三皇子可否借鱼一用,来日我必定加倍偿还。” 宋若辰闻言一顿。 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大皇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丝毫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他想着心下冷笑:那家伙不敢把自己将计就计,故意被猫抓伤的事对着皇后全盘托出,却笃定我会听之任之。 也是。 如今宋浮光失势,宋南阳被厌弃,我只要抓住机会将两人牢牢压下就能重获圣宠,往后再熬走宋光帝,从此就万人之上。 他便是这么想的吧,赌我会视他的命若无物,赌我一定会如他的愿,走他铺好的路。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宋若辰电闪火花之间想了许多,心里的小人无声冷笑,实际上嘴巴嚅嗫许久发不出第一个音,转眼就见皇后已经一个弓箭步抱着鱼缸冲出去。 宋若辰尚未缓过神,呆了一下立马站起来往外跑,只来得及看到皇后矫健中带着飞扬尘土的背影。 一片枯黄的叶子随风拍到他被绑起的发上,似乎在风鸣声中嘲笑他:让你戏多。 …… —————— 宫殿里门窗紧闭。 九游一脸懵逼地被皇后手动转头对准宋南溪,心里满是卧槽。 刚刚我是不是飞起来了? 轻功水上飘居然是真的! 皇后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公务鬼来说有多新奇,几乎迫不及待地开口:“你能救救皇儿吗?若能行,就是要我以命换命也成。” 九游转转眼珠看向床榻上身形消瘦的少年,心脏猛跳。 因为离得近,他能将榻上人的容貌清清楚楚地纳入眼里。 只见宋南溪眼窝深陷、乌发长披,看着十分孱弱,眼下的泪痣却红得几欲滴血,像只初入地府的艳鬼, 而最让九游惊愕的是,乍一眼看去,他眉眼间居然有几分宋若辰的影子。 九游的心里有些恍惚。 爹是同个爹,但也没必要这么像吧? 宋南阳和宋浮光好像也不长这样…… 眼熟的艳鬼看九游两眼,低低开口:“皇后娘娘不必费心,儿臣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只消您……” 皇后竖眉厉喝:“说什么呢?你之前不是也想见神鱼吗?” 九游被她吓得险些跳出水,想说臣妾做不到啊。 皇后已经“唰”地抽出匕首拍在桌上:“你尽管治,宋启山那孬货要敢多事老娘第一个削他!” 九游又是一抖,眼睛瞪大一圈:娘啊,这皇后怎么和上次见的不一样。 宋南溪用帕子捂嘴呛咳几声,气音中夹着几分撕心裂肺,慢慢缓下劲才无奈地开口:“皇后娘娘又置气了。嘴上栓得看着,往后没法时时提醒了,叫儿臣如何放心得下。” 皇后终于闭嘴了,门却被拍得“啪啪”响。 自皇后带发修行后,永和宫内就没留什么丫鬟太监。 宋若辰走进去时一路顺畅,却站在门外踌躇片刻,许久才定下心敲门:“皇后娘娘……” 没敲几下,门开了。 他见皇后泛红的眼角,心往下沉。 九游看到宋若辰却松口气:[辰崽啊,要不你扛起我跑了吧?我救不来人命啊!] 宋若辰脚步一顿,眼眸越发黯淡,努力用平淡的语调回:“柚柚别担心,我就和皇兄见一面。” 九游:你们……认识? 宋若辰避开九游疑惑的目光,缓缓往里走。 宋南溪十分体贴地支开皇后:“皇后娘娘,儿臣想吃桂花糕了。” 皇后微微颔首压住鼻尖止不住的酸,还是顺着宋南溪的意离开:“等着。” 宋若辰在床边坐下,第一次见到自己那短命的大皇兄,四目相对只觉得空气中飘浮着的药味太浓,浓到发辣。 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眼睛发涩。 宋南溪微微一笑:“三皇弟来得突然,我也没什么准备的,这书你且留着,当是见面礼。” 宋若辰看他笑得风清月朗,和心中预想的一般无二,心情却越发沉闷。 他想起三年前的某日,自己照常从王御厨那拿了两块米糕,却咬出一张小纸条。 那天,两个本无交集的孩子第一次交织了命运。 宋南溪到底是皇后嫡子,因身体有疾,人脉不多,但也不缺。 为了在弥留之际替皇后找到一个助力,他借着外公的人脉渠道把一个有才学的下属,也就是王御厨乔装送到宫内。 而王御厨听命于宋南溪平常烧饭做菜,暗地却四处观察皇子公主的本性如何。 可惜宋南阳没主见而小心眼,宋浮光娇纵而蠢笨,其他公主更是勾心斗角、不堪了解。 最后王御厨将目光放到宋若辰身上,却发觉此子秉性不坏,天资不俗,可为宋南溪所用,这才为二人引荐。 而那之后,宋若辰才真正意义上从王御厨那学会读书习字,再不是对着旧书依葫芦画瓢。 事实上,若不是宋南溪送来王御厨并教会宋若辰为人处世之道、勾心斗角之法,恐怕宋若辰早就命丧黄泉。 宋若辰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早在心里将宋南溪当做救命恩师。 而现在,宋南溪擅自做主以身犯险,简直是逼着他成为不义之人。 他一时感到委屈憋闷,嘴角也抿成直线。 宋南溪作为宋若辰的“笔友”,对宋若辰还算得上了解,见状将书放到宋若辰手边:“三皇弟,望你以后的路走得顺遂,到头才好歇息。” 宋若辰抬头死死盯着他:“你后悔吗?” 被下毒命数将尽却还想着以命替我铲除对手,临到头才发现宋光帝的偏爱从来没有道理可言。 白忙活一场,你后悔吗? 宋南溪叹口气摸摸宋若辰的头,转移话题:“三皇弟忘了?一开始你还说要榨干我回本呢,怎么哭了呢?” 宋若辰感觉头上一重,想说“别摸头,长不高怪你”却张不开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 不知道是怕生离死别,还是恨天道不公。 他一时竟止不住悲戚,死死抱着宋南溪咬唇止住呜咽。 九游看着宋若辰如同一朵娇花扑在宋南溪怀里静默无声地哭,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看了个假命轨。 为啥命轨里没提到宋南溪和宋若辰认识? 难道是我这只蝴蝶翅膀太有劲,直接把他俩扇一起了? 可这段时间宋若辰不是被禁足就是在抄佛经,哪里有时间和宋南溪勾搭? 九游怀着疑问再度翻看小电影,看了三四遍仍旧一头雾水。 苍了个天,不会是988手欠把命轨剪辑了吧! 九游正在心里呐喊,988突然蹦出来怪笑:【嘻嘻嘿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回来啦!】 九游吓得尾巴一拐差点抽筋:【不是说了提前出声别一惊一乍的吗!你快看看这咋回事,辰崽怎么和宋南溪搞一起了?命轨没出问题吧?】 988被凶一句暗自撇撇嘴,嘀咕九游自己不也一惊一乍、双标,看到宋若和宋南溪却震惊地捂脸张嘴:【啊!宋南溪不是背景板炮灰吗?哎等等,宋南溪现在的命格很弱,哪天就嗝屁了,其实不影响吧……】 九游烦躁地甩尾转两圈,伸出鱼鳍指宋若辰:【你觉得像是没事吗?我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像是没事吗?啊!】 越说他心里越酸,原来崽子并不是身边没人。 988:【……我没查出异样,命轨就是这样的。命轨偏爱主角,反派为衬,所以这种反派身边的背景板看不到也挺正常。之前新手任务把反派周围的小配角罗列清晰,是因为新手福利补全了隐藏剧情,之后的小世界里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 第34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2) 他小心翼翼地说完,扔下一句“我去写报告”就溜走了。 九游仰起头无语问苍天,敢情这命轨也搞双标偏心。 真的服了! 难怪顾延那瓜皮送奖励送得那么爽快,又坑我! “哒,窸窸窣窣——” 九游咬牙切齿没多久,突然就被窗边的动静吸引注意力。 只见两颗模糊的圆团一探一探扒拉窗框。 因为动作不便,山竹的主人不耐烦地抽回爪,大饼脸糊在窗户上印出圆滚滚的阴影,开嗓嚎:“咪嗷咪咪嗷~” 九哥,开门啊!我知道你在这!开门啊开门啊!快救猫命啊! 九游:…… 不是,你身为皇宫大佬太后的猫主子,向我这条忽悠度日的无助小锦鲤求救,像话吗? 吐槽归吐槽,九游还是甩甩鱼鳍望向窗问:[啥事啊?] 叫得比杀鸡还难听,怪瘆人的。 白泽听到回应更激动地“嗷嗷”:“小七受伤了,大哥快帮忙救救它!” 九游艰难地往下瞟自己拍水拍得愉快的迷你鱼鳍:[……你找太后不是更好?宫里有太医。] 他现在这副样子,去了也爱莫能助啊! 白泽焦急地挠纸窗:“小七不愿意找人帮忙,九哥你快来啊!” 不愿意找人,你就找条鱼帮忙? 我真的谢谢你,如此相信我这条日常行走都要倚仗坐骑的鱼! 换个角度想,我的忽悠大计很成功啊! 看来以后万一失业了,我还能搞个神棍当当。 九游心里啵嘚啵嘚,看向那坨黑影无奈地叹口气:[它在哪里?你等等我叫辰崽带我去,别着急。] 白泽贴着窗用力挤窗缝,夹出一滩小肥肉:“它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我带你们去!” 宋若辰被猫叫惊醒,发现自己失态瞬间松手坐直,有些尴尬地抿抿唇,走过去打开窗被动和白泽大战几十回合,最后拧眉指头一抓,迅速扼住肥猫命运的后脖颈。 白泽还想挣扎却突然感到浑身卸力,爪子一松尾巴夹在后腿间,尴尬地舔舔鼻子。 宋南溪望见它来回抖动的肥膘眼一亮:“这猫长得好生壮实。” 宋若辰闻言撤回随手扔走肥猫的动作,一手捏紧白泽后脖颈,一手托着白泽的毛屁股,悬在宋南溪眼前,像展示五花肉一样介绍:“这是太后的爱猫,名为白泽。” 白泽正兀自气恼被宋若辰“玩弄于鼓掌间”,突然嗅到宋南溪床边有熟悉的味道立马安静下来,张开嘴亮出犁鼻器,粉鼻子一抽一抽。 宋南溪见白泽呆萌可爱,伸手稀罕地摸摸它柔软的脑袋,眼眸弯成一汪泉水。 宋若辰看着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片刻张嘴:“如今许崇阳失信,德妃失宠,那两人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你别操心这么多,养好身子才重要。” 宋南溪摇摇头,挠动白泽的下巴道:“这还不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我们还不能放松警惕。” 他话刚说完,白泽终于确定气味的来源瞬间炸毛,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狂甩,爪垫里的指甲也弹出来。 九游听着直觉宋南溪这背景板不简单,怕白泽一不小心把宋南溪搞得又高烧几天,连忙找话题稳住白泽:[你说小七受伤了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找太后去治疗?] 白泽听到九游问话却仍没放松警惕,扭成一条灵活的猫猫蛇对宋南溪亮出尖牙,哈气:“小七说它一直被人类欺负,这个人身上有小七的气味,他肯定不是好人!我要替天行道,为妻报仇!” 九游:[……也许有误会,你冷静一下。] 白泽完全不听九游的劝告,“嗷”一声突然使劲扭开宋若辰的桎梏,抻着爪子窜过去。 宋若辰没想到这肥猫还贼心不死,心一咯噔马上凑上去伸手格挡。 而白泽狠狠给了宋若辰两下也不恋战,胖嘟嘟的身体反跳回去,跑到桌边爪子一捞,含住还在翻来覆去呐喊[你们别再打啦]的九游,撞开纸窗飞奔而去。 宋若辰转身来不及追上,就眼睁睁看着白泽把九游咬进嘴里,刹那间目眦欲裂。 宋南溪见此拍拍他的手臂:“快去吧,神鱼要紧。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本就苟活几年,知道期限后还能松口气。” 宋若辰闻言收回视线,眼露挣扎。 宋南溪已经倚回床头摆手:“好了你快去,还是说你惦记着皇后娘娘的桂花糕?我可舍不得分给你。等你把我送去的书熟读且会用,我才能考虑给你几块。” 他说完一脸“弟啊你应该懂我”的表情眨眨眼。 宋若辰沉默一会收起宋南溪递来的书鞠躬行礼,动作标准且郑重:“多谢大皇兄,如此恩德臣弟谨记于心……日后再谢。” 话落他沉沉看宋南溪一会,转身开门匆匆追去。 宋南溪见人跑远,才放纵难以压抑的疼痒,捂着手帕哑咳几声,匆匆一瞥将之团起收入袖中。 刚做完这一切,他就看到皇后端着一盘热乎乎的桂花糕正默默注视着自己,身子一僵又若无其事地扬起笑,神色轻松道:“还是这么香,儿臣念好几日了!” 皇后没搭腔,默默地在床边坐下,看宋南溪咽下一口又一口桂花糕。 好似糕点永远都不会腻,时间永远都用不完。 直到一阵风撕开破裂的纸窗往里灌,冷得两人同时一颤。 皇后连忙站起身:“我去叫人修窗。” 宋南溪这才放下桂花糕,叫住皇后:“皇后娘娘觉得三皇弟如何?” 皇后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声音在风啸中听不真切:“是个好孩子。” 宋南溪见她走远,轻笑着喃喃:“那便好。” —————— 花草背景迅速倒退,风呼啦拍在脸上。 九游感受到风吹眼珠的酸爽,只恨鱼不能闭眼。 他动动黏糊糊、湿答答的下半身,想到那液体是什么,顿时有些生无可恋地放松核心,耷拉脑袋随白泽的动作来回晃动。 好像灵魂也逐渐从脑袋上飘出去。 然而白泽没给他自闭的时间,一个漂移急刹车,直接把九游整得胃部翻涌,险些吐出来。 九游双眼发昏,嘴里泛酸,觉得自己再不发威,这肥猫就当自己是无齿小鱼! 他恶向胆边生刚要张嘴反咬一口,白泽就停下脚步,猫腰匍匐着转进草丛。 “喵嗷!” 谁在那! 九游正气上头,脱口而出:[你爷爷在此!] 底下的萝莉音怒了:“谁是我爷爷!我一只孤儿猫,就没见过爷爷!” 九游被白泽怼到草丛角落,看见石洞里模糊不清的小毛团微微一笑,满脸慈祥,语气和蔼:[你现在不就见到了?] 小七愤怒地抬头却看到白泽叼来一条金灿灿的鱼,瞬间猫瞳骤缩,甩甩尾巴努力忽略疼痛跳起来,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啊啊!]九游吓得差点钻到白泽的胃里,[白泽!这就是你求我救的猫?想让我死你直说!] 白泽立马扭头躲开小七并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因为长时间张嘴口水泛滥,在它稳住步伐的那一刻,涎水顺着九游的背流到头顶又因九游被迫晃头的动作甩出去,差点就要沾染到九游愤怒的死鱼眼。 九游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差点爆炸,刚要跳出去给白泽一个爱的比兜就感觉视线突然拔高。 宋若辰脸色黑沉地拎着白泽,对上九游“死不瞑目”的鱼眼,脸色“唰”地白下来,手指颤抖地掰开白泽的嘴巴,双手捧起还带着温度的鱼默哀。 九游终于离开白泽臭烘烘的嘴巴,差点喜极而泣:[辰崽你终于来啦!这有只猫受伤了,可以帮忙救治一下吗?] 宋若辰还在伤心,突然听到九游的话差点把鱼扔出去,随后捏捏九游的鱼鳍检查一番,明白九游没事才松口气问:“受伤?” 他的目光投向膘肥体壮的白泽,满脸难以置信。 九游:[……不是白泽,是另一只母猫,叫小七,就在草丛角落。] 母猫? 宋若辰之前那离谱的猜测再度重归脑海,将九游放入鱼缸后警惕地弯腰探查。 第35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3) 白泽被宋若辰扔开炸毛挡在前面,却突然感到失重感,回过神就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气得一个鲤鱼打挺“喵喵”大叫:“你不准过去!小七讨厌人!住脚!你再打我我就要还爪了!就算你是九哥的主子我也不会爪下留情!” 九游看着气到疯狂舞蹈的白泽,沉默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听不懂你在喵什么。 怕白泽气成胖球飘上天,九游还是选择闭嘴。 而宋若辰看到白泽锲而不舍地堵在自己的脚边,有些嫌弃地抬腿正要再度踢开。 九游连忙制止宋若辰,对白泽壮士断腕般的无效拦截有点无语:[行了别挡了,你就算叫我,我也要叫人的,辰崽是我的主子更有保障。我现在这样子又没办法给小七检查治病,你要就去问问小七,它不答应我也只能离开了。] 白泽听到九游的话有些狐疑:“你不是神仙吗?这都做不到?” 九游瞬间想起自己的鱼设,含糊地回:[我现在来渡劫,就是受苦的,哪里有办法做这些。] 白泽听了倒也不怀疑,一脸嫌弃地扒拉草丛往里走,嘴里还嘀嘀咕咕:“切,看来做神仙也没什么好的,还要故意吃苦,不如做一只猫自由自在。” 九游一时无言。 要是可以,谁不想当一只会卖萌就能衣食无忧的小猫咪呢? 可惜他已经入坑了,只能当牛做马,唉。 宋若辰看见白泽往里跑正要跟上,九游拍拍鱼缸:[辰崽我们等一等吧。] 没一会,一只跛脚的小三花跟着白泽走出来。 九游刚才被那张嘴吓得半死没认真观察小七的模样,此刻定睛一看,不由地道一声好相貌。 它看起来只有八个月大小,脑袋上有匀称的橙黑色中分刘海,胸脯与四肢通白,唯有背部铺开一层规律的花色,又是长毛。 不论是在猫界还是人界,都称得上又美又仙,难怪白泽对它念念不忘。 只是这猫的四只爪子都渗出血液,毛一缕一缕地结在一起,看着分外凄惨可怜。 小可怜一会面就炸毛,弹跳开几步还在哈气:“怎么有人!叫他离开,识相点给姑奶奶治伤,不然我一口闷了你!还有你,整天不干猫事烦死了!都说别老是跟着我!” 它骂着骂着迁怒到白泽头上,一爪子过去把白泽的脑壳拍得“邦邦”响,颇有气势。 白泽飞机耳夹尾巴,趴在地上低声“嘤嘤”两声,毛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享受,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九游一言难尽地看着它们“打情骂俏”,觉得原本就近视的眼睛要瞎了,张嘴打断小情侣施法:[我让辰崽把小七带走疗伤吧,但是你得听话,不能惹事给辰崽添麻烦。] 小七好一会才色厉内荏地大叫一声:“你不是神鱼吗?给我施法就好了。” 九游骗猫骗得多了张口就来:[我不行,我在渡劫没有法力。辰崽会很多东西可以救你,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他后半句说的是真的。 宋若辰作为一个老是挨欺负的皇子,除了读书最感兴趣的就是学习药材,通过实践(挨打)加理论(医书),如今也将一些基本药理了解得七七八八。 不然他这些年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硬扛哪里扛得住。 小七还是不相信,但九游没给它再张嘴质疑的机会,故意大声啧啧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走了。到时候血流干也是你,没想到堂堂小七居然害怕治病!] 他说完又对着白泽摇头:[小七不敢治病,那我们走了,你找别人帮忙吧。] 白泽一听急得立马站起来,无师自通地威胁九游:“不行,你答应我救小七的!不然我也不帮你了!” 九游即便心里有数,听到白泽的话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你这傻白甜!这叫策略,激将法懂不懂?这只小母猫又不是和你一样蠢,我这是因材施教!】 宋若辰不动声色地看向两只来回“喵”个不停的猫。 小七皱起小眉头,亮出爪子十分激动:“谁说我怕?姑奶奶我什么都不怕!要是你们敢骗我,我就扒你们的皮!” 九游看着小七虎虎生威地挥爪却疼得倒吸一口气,马上收回对小七智商的认可:……行吧,看起来也不是只多聪明的,难怪能凑一对。 他想着对宋若辰道:[辰崽,就是这猫受伤,我们带回去治一下好吗?它不会惹事的。] 宋若辰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了。 他知道小锦鲤一定又和这两只猫沟通过,看样子小锦鲤挺在乎这两只猫的,他当然不会露出不满的表情。 小七为了证明自己是只猫大胆,乖乖地被宋若辰抱走。 没一会宋若辰把小七带回别院,小顺子看到惊叫一声:“殿下抓到那只野猫了!” 九游和宋若辰:? 小宁子看到小七炸毛眼神一闪,扯扯小顺子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该去领月钱了,采荷和夏兰已经去了,走吧。” 说完他拉着欲言又止的小顺子行礼告退。 九游满头疑问。 小七进来时就浑身紧绷,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扭头看一圈突然嚷嚷起来:“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放我走!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于这群坏蛋!” 跳窗而入的白泽听到动静也跟着炸毛,扑向小七尖叫:“谁欺负小七?有什么冲着我来!” 两只猫叫得一声比一声高,恨不得震破房顶。 九游觉得两耳发鸣,一脸茫然地看向两只突然又演起苦情戏的猫:[没发生什么啊,小七你冷静一点,你要不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小七比白泽更难哄,脑袋的毛翘起来直指房梁,弓身哈气:“你也是坏鱼!你们合伙要害我!” 九游看着小七突然从桌上翻下去,心立马悬起来:【妈呀,这猫有被害妄想症吧?别是跳桌自杀吧!啊!造孽啊!】 宋若辰刚回到房间就听到九游惊恐的心声,于是大步迈过去一手揪住小七的脖子。 小七的逃跑计划还没开始就已失败,对着宋若辰激情喷麦:“混蛋!※?&???放手!” 为什么这只猫和白泽一点也不像,能把人类的脏话学得十成十啊! 九游无力地摆动鱼鳍,觉得自己的耳朵不能要了。 而宋若辰还屹然不动地压着猫,满脸淡定。 所以有时候听不懂也是一种美好啊! 九游安详地躺在水里,闻到周身臭烘烘的口水味又差点破防。 白泽不懂九游的痛,还跃跃欲试要英雄救美,九游忍无可忍地喊:[再闹你们都给我走!] 白泽住爪了。 小七还在顽固对抗,看到宋若辰拿着药膏抹上来,嚎得嗓子冒烟才停。 等宋若辰上完药,它一“呲溜”钻到床底。 白泽跑进去劝话都被揍一顿,顶着一头浮毛被太后的丫鬟带走了。 九游等了一会,觉得小七冷静下来才问:[你刚刚说我们谁和谁是一伙的?谁是坏人?有什么你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要如何帮你?] 小七没好气地“哼”一声:“那个穿蓝衣服的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鱼!他之前把我抓走还故意用针扎我。” 九游听完满脸凝重。 按照小七的说法,小宁子和小顺子其中有个人心理扭曲到对猫下毒手,那确实要找机会弄走。 不然不利于辰崽根正红苗地成长。 他吐吐气泡给桌边的宋若辰一个别担心的眼神,正想安慰小七这是小问题,到时候找机会就让坏蛋离开。 但下一秒小七又放下重磅炸弹。 “他们每天逼着我们用爪子抓人、张嘴咬人还不给饭吃,一不听话就打,很多猫都遭他们的毒手。但是我们只会抓身上有臭味的人,只要有那个味道我就会控制不住抓人,抓死才会松爪!” 九游瞬间感觉毛骨悚然。 瞥见宋若辰神思不属的模样,他突然想起在原命轨里,从十三岁生日开始,宋若辰每隔十日左右就会虐杀几只猫,后面甚至杀害不少太监丫鬟。 慢慢地,外面传出宋若辰是嗜血魔头的言论,加上他原本就被定义为灾星,后面又误伤太后的爱宠白泽,被狠狠重罚一番。 而这还没完,宋光帝为了驱逐宋若辰体内的魔鬼,恳求许崇阳带着檀香寺的道士设坛施法。 说是施法,其实就是在宋若辰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上挥刀割出九九八十一刀,放出他身上三分之二的血液。 美其名曰放出魔气,寻回宋若辰作为人类的那一面。 再往后,宋光帝驾崩,宋浮光斗不过宋南阳被流放西凉,宋若辰更是坠入十八层地狱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36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4) 后面若不是他借着番王起义时的混乱局势携带澜妃的信物逃到羌国,得到澜妃从属的拥护,也许早就死于宋南阳和德妃的追杀了。 原本九游以为宋若辰那段时间虐猫杀人,是因为小时悲惨的经历导致心理创伤进而攻击别人。 可现在他再往深处想。 宋若辰这崽子何其聪慧,他究其一生都在蛰伏隐忍,怎么会在中间突然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发疯? 假如这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局,就说得通了。 小七还在喋喋不休:“我本来要抓你的主子,但是我闻到香香的味道就觉得很舒服忘记要干嘛了,等发现抓错人我就跑掉。结果那个举着玩具的??&居然说我坏他好事乱抓人,要不是我聪明,早就被弄死了!” 香香的味道就是猫薄荷。 上次宋浮光这兔崽子说是要戏耍宋若辰才在宋若辰的书房里藏猫薄荷,但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可能不止如此。 难不成宋浮光和许崇阳勾搭到一起了? 也许他们想联手折磨宋若辰却没想到宋南溪横插一脚,意外搅局? 那么德妃和宋南阳有参与其中吗? 德妃和许崇阳狼狈为奸这么久,她知不知道许崇阳在计划这种事? 到底是谁把宋南溪引过去的? 九游直觉幕后之人就是宋若辰悲惨人生的主要责任人,马上问小七:[你说有人逼你做这些,你都记住长什么样了吗?要是看到了能不能指出来?] 小七弹出爪子用力刮地板,幽蓝的眸子泛起憎恨的光:“我死也不会忘记那些混蛋!挫骨扬灰我都能认出来!总有一天我要?&ж℡※??!” 九游连忙安慰它,又问:[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把这些臭虫揪出来摁死,怎么样?] 小七没想到九游一条塞牙缝都嫌肉少的小锦鲤居然口气这么大,难得愣了一下:“你想怎么做?” 九游狡黠地弯起香肠嘴,然后甩甩鱼鳍:[不急,你先好好睡一觉,把人抓出来再说。] 小七:? —————— 九游再次用了入梦技能。 他找凶手的办法十分简单粗暴,就是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幻化出来,供小七挑选。 小七刚进去就被乌泱泱一群人吓得飞机耳,知道九游的打算后又挺着身板一爪一个坏蛋,把假人挠得看不清人样后喵喵笑起来,小模样猖狂又骄傲。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群人都是它的手下败将。 九游听着魔音贯耳,脑瓜子嗡嗡却也没阻止小七发泄情绪。 毕竟小七一只小猫咪被那群黑心人折磨这么久,不发泄出来,九游都怕它不知不觉中变态了。 等到小七彻底尽兴醒来,它对九游的态度好转许多。 虽然小猫咪还是傲娇,但是暴躁的情绪缓和下来,也愿意听九游的话行事。 连白泽过来献殷勤它都难得给个好眼色。 宋若辰发现小七突然乖巧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他这些日子心事重重,练字都常常盯着宣纸发呆。 九游也看出他很担心宋南溪,在心里叹口气。 要是他是地府大佬,他绝对二话不说给宋南溪开个后门。 可问题是,他现在只是个社畜,哪里有能力救一个半只脚迈入地府的人。 嘶,等等。 九游突然灵光一闪,好像知道要怎么救宋南溪了。 但他得看看宋南溪值不值得救。 九游想了又想,决定也把宋若辰入梦。 只是这一次,他把操控梦境的主动权让给了宋若辰。 这项技能只能对任务对象使用,就算对着其他人能用他也不会去做,因为他信不过别人。 毕竟梦境有时候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 光怪陆离的梦境结束时,九游还有点缓不过劲。 他真的没想到,原来宋南溪和宋若辰的羁绊这么深! 眼睁睁看着最敬爱的大皇兄死去,宋光帝薨后,皇后被打入冷宫自尽而亡,就连王御厨都死于刺杀。 也难怪宋若辰会在十三岁时性情大变。 说是被设局,其实他杀死那些猫和人的时候,也是在发泄悲痛吧。 九游怜爱地看着宋若辰。 虽然马赛克崽崽此刻睡得沉沉,但他总觉得好像透过平静的表面看到了宋若辰未来悲愤欲绝的模样。 似乎崽子所有的悲痛都从宋南溪等人离世开始。 既然如此,宋南溪,他救定了。 九游正寻思如何最大化利用功德量,宋若辰也惊醒了。 他看到床头的小锦鲤似乎松口气,望着床帐发呆,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柚柚你知道吗?除了你,大皇兄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一直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报答他的恩情,没想过他会……” 说到后面,宋若辰的声音有些哽咽,九游也觉得心里泛酸。 这次不是羡慕嫉妒,单纯觉得心疼。 他轻声劝宋若辰:[辰崽别担心,现在还早你快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若辰说完心里话似乎很疲倦,在九游的安睡曲中快速入睡,眼角还夹杂着些许泪花。 九游睁着眼睡不着,索性把行程提前,敲敲988:【我要用功德,地府手册写了一个功德可以延长两个月寿命对吧?】 988被叫过来发出“嘻”的笑声:【是哦亲,你要给哪只王八……啊哪个人延寿呢?哦呵呵你现在已经完成一个任务,累计十个功德呢,兑换过来一共有二十个月寿命哦。谁缺德呀,哦呵呵,我这就送过去。一旦发送不能退货呢,结束咨询请不要给差评哦,小八全程微笑服务,哦呵呵~】 九游一个激灵满脑子都是“哦呵呵”,鱼脸沉默:【你又被拉去做苦力了?你还清醒吗?功德量能赊账不?】 988突然乒呤乓啷,告诉九游他能更癫:【……赊账?不行!地府哔——把鬼骗进来杀,对我骗身骗钱!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从今日起我再不是988,而是钴钮禄大八,看我虚弹无发,打死你哈哈哈!】 九游果断道:【叫顾延吧,你去休息会,别人问你就说我让你帮忙做事没空。】 988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一下安静了:【……那谢谢了,我叫他。】 【嗞——是小游吗?】 九游出口气:【我想赊账,来点功德。】 顾延沉默一会:【这个……地府没有先例。】 九游反驳道:【这个部门也是新出的不是吗?鬼员不足,事务繁杂,估计这段时间地府氛围不太好吧。再牵扯出其他问题,我就不知道会和领导们哭诉什么了。你就说给不给吧。】 顾延被拿捏了,他不敢赌九游是否发现合同的错误,压低声音道:【行吧,你要多少,太多不行。】 九游瞬间明白顾延这狗东西真的冒着风险坑了自己一笔,狮子口大开:【五百功德。】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顾延:【……九十功德?】 【六百功德。】 顾延出离愤怒了:【一百五十功德,爱要不要!】 九游:【成交!发到988那里。】 顾延:……这种似曾相识的套路感。 最后顾延扔下一句小世界结束要把剩下的功德还回去,灰溜溜地跑了。 九游吐吐泡差点笑厥过去。 他本身只想搞来一百功德的,没想到还能搞多五十功德。 笑够了,他立马敲988:【来吧小八帮个忙,把功德给宋南溪续上。】 988掏耳洞:【你说啥?】 九游:【合同上不是写了“能给阳间的小伙伴攒功德”吗?宋南溪是宋若辰的小伙伴,就是我的小伙伴,有哪里不符合?】 988被他绕进去了,回去翻翻合同迟疑道:【可是……】 他又不是你原小世界的伙伴。 九游打断他:【哎呀能当咸鱼就别赶着当八爪鱼,只要你愿意帮忙,以后想自由翱翔我绝对无条件包庇你。】 988狠狠心动,隔着屏幕和九游四目相对,瞬间建立起咸鱼派革命友谊,豪气万丈地回:【好!我这就去!】 九游终于安心入睡。 —————— 翌日。 宋若辰醒来想起自己昨夜的矫情有些尴尬,但也努力稳着心态给小七上药,上完药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又开始研究那本书。 九游抗议书房里太闷,宋若辰没办法只能把他放在别院里。 这几日小七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养伤,吃得又好,伤口好得七七八八,还长肥不少。 九游见它已经满血复活,和白泽蹦蹦跳跳追着蝴蝶扑玩,突然挂起了周扒皮的笑容:[小七,你之前的好朋猫都在吗?叫它们过来呗。] 第37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5) 小七挠挠背:“你说那些也被欺负的猫?它们平时都分散开盯着目标人物,比如我盯着你主子。我找它们需要时间,你得等等。” 九游:[没事,你就告诉它们,我能帮你们清除那些坏人,想加入的就来,就到别院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说得是一个很昏暗的小巷子,因为被荒废了很少人去,拿来开小会很合适。 小七点点头拔腿跑了。 白泽正要跟上,九游叫住它:[等等白泽,你带我去那个上次坐着的雌性人类那边,我有事要做。] 白泽有些舍不得小七,但想到九游的救妻之恩,又妥协了。 采荷刚晾好被子一转头,看到鱼缸空了吓得尖叫一声,但九游已经听不到了。 一猫一鱼做贼似的钻到德妃宫内,九游睁大眼睛横扫书桌,果然看到书桌下有个暗格眼睛一亮道:[你拉那个小绳子,我们找一下有没玉佩。] 德妃手上有半块很重要的玉佩,那玉佩是澜妃号令从属的信物,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被德妃拿到手中。 后来宋若辰逃回羌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收服人心,后面还被许崇阳带兵捉拿,被宋南阳凌迟处死。 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许崇阳从德妃那拿到了那半块玉佩,把澜妃的从属抢走了大半,让宋若辰的助力大减。 恰好命轨里有个画面是德妃取出玉佩赠给许崇阳,现在倒是方便了九游来取。 那半块玉佩很小,九游张嘴刚好衔住。 “你还来干什么?我们早就断了。”德妃夹软的嗓子从门外响起来。 九游立马下达施令:[你上不上得去,到房梁上面!] 白泽二话不说迅速勾着承梁柱爬上去,在它收起尾巴的下一刻,门就被推开。 德妃垂头扭捏地推开许崇阳的脸,许崇阳又凑上去:“那都是权宜之计,你千万不要多想,我最爱的还不是你么?” 德妃到底还是爱许崇阳的,半推半就地被抱着压倒在床。 床帐散开,断断续续的靡靡之声不绝于耳。 九游表情奇怪地盯着震动个不停的帐顶,觉得许崇阳那句话有点耳熟,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观察一下四周,和白泽说:[你从房梁走到另一头开着的窗边小心点溜出去,别弄出声音。] 白泽第一次探险十分兴奋,但也努力压着来回摆动的尾巴猫猫祟祟地爬过去,等出了窗又躲开丫鬟太监颠颠跑向别院隔壁的小巷子。 九游咬着玉佩看到巷子里蹲着许多猫十分惊喜,告诉它们有事梦里说,然后把小猫咪们都催眠入梦了。 猫咪们都很讨厌许崇阳等人,知道九游要反击回去一只只都难得压抑好奇心,听得很认真。 九游让它们做的事情其实还是盯梢,只不过加了一个汇报对象——九游。 因为功德量充足,九游十分豪气地把猫咪们被训练出来的习惯抹掉,这样猫咪们就不会再受许崇阳等人的胁迫。 然后返回去当谍中谍,监视许崇阳他们整天都在干什么。 至于许崇阳等人还会训猫,九游也找到了应对方法,那就是用“入梦”催眠那些人,只要他们一训猫就会沉浸在九游替他们编好的梦境里。 这样九游不仅能保护猫咪们,还能将这些人的手段看得一清二楚,一举两得。 等猫咪都散去了,九游才跳回白泽嘴里,颠颠往别院跑。 一人一鱼刚进别院就听到闹哄哄的嘈杂声。 采荷还在哭哭啼啼:“我就转个身,明明神鱼就在那,殿下找不到神鱼会不会杀了我?” 夏兰神色凝重地劝她:“比起这个,还是想想要如何将功赎罪吧。” 九游听明白了,他们发现他不见找了半个时辰,宋若辰也很久没回来。 “神鱼?” 九游抬起头就看见小宁子指着自己,觉得这小子铁定没好事:[白泽我们去找辰崽。] 小宁子见白泽扭头要跑,连忙叫小顺子帮忙拦住白泽。 九游眼睁睁看着小宁子伸手探过来,吓得炸开鱼鳞跳起来。 小宁子没想到九游反应这么大连连后退,但九游的尾巴还是先一步拍到他脸上,然后直直往地上坠。 夏兰见状赶忙拿来鱼缸接住他。 这时宋若辰匆匆忙忙跑进来,身后还跟着采荷,想来是小丫头是听进去夏兰的话想要戴罪立功,通风报信去了。 九游看到他松口气:[辰崽我们去你书房,有事和你说。] 宋若辰抱起鱼缸直直往书房走,把九游放到桌上冷脸道:“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万一有个没眼睛的,把小锦鲤炖了都是可能的! 这半个时辰里,天知道他有多紧张,就连对宋南溪的担心悲痛都抛之脑后了。 九游闷声干大事却被甩脸色,十分委屈地喊回去:[我去拿玉佩了啊!你干嘛凶我!] 宋若辰吼出口就后悔了,垂头看见小锦鲤嘴巴一吐一吐造出气泡狠狠甩尾巴刺破,又有点无奈:“什么玉佩?柚柚我只有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明白吗?” 九游听到宋若辰真情告白“哼”一声,吐出玉佩:[这个啊,很有用的!] 宋若辰看到他吐出的玉佩一怔,捞起来看到那小块缺口端详许久,才摸出袖里的玉佩合在一起。 缺口处契合得完美无缺。 [这玉佩之前意外落到德妃手里,她和许崇阳总有一天会用这个害你,所以我就拿回来了。]九游看他表情有些激动,开口打断他的脑补把小七提供的情报也全盘托出,最后深藏功与名地说,[还有你别担心宋南溪了,我可以延长他的寿命,虽不多,二十年也是有的。] 宋若辰瞳孔骤缩:“什么?” —————— 匆匆两年过去,太后六十大寿。 除却一些陷害戏耍,宋若辰过得还算不错,他的身子开始抽条,初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华。 他今日也被邀请在内,于是把鱼缸用红色石子点缀得漂漂亮亮,将小锦鲤也一并带来,旁边还站着被一人一鱼利用来迷惑许崇阳的小宁子。 九游被放到桌上,一边干饭一边往旁边看去。 宋南溪也坐在位置上饮茶,他从废腿后就很少出门,此刻坐在神鱼赠出的轮椅上吸引不少目光。 有可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漠视的。 想来有不少人都记得当初太医的断言:大皇子身中剧毒,活不过十七。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气了。 而病美人宋南溪挺直腰背自顾自吃饭喝茶,完全没将众人的目光放在心里。 他抬眸,不经意间对上宋若辰的目光,神情温和地微点头又转头看向台上的表演。 等一舞罢,皇子公主们献上贺礼,太后听着祝词满面红光。 宋浮光献上礼看到宋若辰给九游喂食,想到这两年被冷待嘲笑的经历,不甘地高声道:“三皇弟可想好送太后娘娘什么?也叫我们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满座俱静。 来参宴的都是人精,消息不知道多灵通,自然知道宋若辰此刻有神鱼傍身,如今地位上升了些。 可是这又如何?他总不能献上神鱼吧? 纵观宋若辰浑身上下,人脉不行,权势没有,送礼寒碜,不送礼又不孝,端的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再怎么样,皇子间的斗争,臣子不好介入,就怕惹得皇帝心烦。 不少人偷偷往头上瞟。 果然,宋光帝原本带笑的脸黑沉下来,看上去恨不得缝上宋浮光的嘴。 太后则抱着白泽微微皱眉,看起来也对宋浮光有些不满。 唯独皇后老神在在地坐着,像是彻底看破红尘,佛了。 她借着抿茶的动作,眼神飘向宋若辰。 只见万众瞩目下,宋若辰站起身行个敷衍的礼,没接过小宁子手里的盒子,却自己掏出一个卷轴,态度倒是不卑不亢。 小宁子尴尬地收回手里的木盒,不动声色地看向九游,隐在身后的左手似乎捏着什么。 其实小宁子若是想做什么该是很简单的,因为无人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异样,却不知涓涓细流,亦可水滴石穿。 许崇阳草根出身,正是明白越是不显眼的存在,越能影响大局,才安插小宁子到宋若辰身边。 但偏偏九游表现得对小宁子十分不待见,也不允许小宁子喂食,宋若辰乐意宠着九游,自然就冷待小宁子。 可能这就是出师不利,寸步难行。 他这两年过得十分不顺,就比如现在,他杵在那许久,却完全找不到下药的机会,心中又焦急起来。 但好在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38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6) 九游贪玩,被歌舞吸引,宋若辰又忙着献礼,他趁着这一人一鱼不注意,直接把药扔向九游的鱼缸。 小宁子刚松口气却见宋若辰正好坐下,于是药丸被意外弹开竟落入宋若辰的酒杯中瞬间与酒水融为一体。 小宁子皱皱眉但想着都是要下毒的,顺序换一换倒也无妨,遂作罢。 臣子们见宋若辰拿出贺礼随意递给一个小太监竟直接坐下,没忍住又瞟宋光帝一眼。 好像三皇子一直没受启蒙,不懂礼也情有可原。 陈公公见宋光帝脸色难看,心下有数,随意点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呈上来给太后皇帝瞧瞧。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展开。 这是一幅锦鲤猫咪嬉闹图。 画上的黄金锦鲤与白毛波斯猫看起来活灵活现,最难得的是,画上写满了佛经颂词,署名是道清方丈的落款。 道清方丈是真正的高僧,先前一直为皇室诵经祈福,前些年却因精力不济闭关许久,可见这幅图的价值有多大。 太后看到图朗笑称赞:“还是三皇孙懂我,这心意我领了。” 宋浮光见宋若辰轻而易举化解尴尬,闷气坐回去,对旁边稳如老狗的宋南阳讥讽出声:“风头都被抢了还在这吃。” 宋南阳充耳不闻,微垂的目光扫到德妃却微微拧起。 这两年他有意疏远德妃,竟不知她清减许多,脸色憔悴,看起来过得并不太好。 但是打定主意要断开,就不能藕断丝连。 宋南阳默默收回视线。 旁边,九游则十分满意众人惊愕的表情,不枉他还辗转入梦道清方丈忽悠来这幅画。 【我看谁还敢瞧不起辰崽,好戏还在后头呢!】 这场演练了足足两年的戏,终究是要开幕了。 他嚼着米糕屑往许崇阳方向望过去。 自从许崇阳被宋光帝“冷藏”,不少人都暗地笑许崇阳蠢。 不过臣子们都是人精,没人把心里的想法放在脸上,反而一个个举杯应和许崇阳。 看起来其乐融融。 等宋若辰坐回去,照例由国师祈福。 许崇阳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去,嘴里神神叨叨念一通,将白酒撒在放着几个香囊的碟子上,双指并起一划。 火焰窜起,浓烟滚滚。 许崇阳举着碟子朗声道:“贫道这两年潜心修炼鬼神道说、岐黄之术,终于在一个月前炼成几个转运囊。这几个香囊分别能延年益寿、压制邪气、保身安康,遂借此机会献丑,进献给太后娘娘、陛下,以及几位皇子公主殿下。” 九游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挺搞笑的,就这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居然忽悠了宋光帝近十一年。 许崇阳不知道九游正嘀嘀咕咕说自己是江湖骗子,自觉在宋光帝身边装神棍这么多年,对宋光帝很了解,满脸自信。 宋光帝此人疑心病重、冷血自私,可也十分贪生怕死,绝不会放过任何长寿的机会。 这两年宋光帝因头疼越来越严重急于求药,时常派人攻打邻国扩大领土,拜请仙师,却都无功而返,倒是把宋朝百姓折腾得怨声载道。 朝堂上的臣子也心思散乱,搞得乌烟瘴气。 镇国公知道了常常游说宋光帝,但宋光帝铁了心要求取长生道,他劝说无果,只能压着火气给皇后送几个护卫率兵出征去了。 可笑的是,宋光帝自以为英明神武,却不知道许崇阳早在入宫的第一天就在他身上下了毒。头疼正是因为毒药发作,没把他疼死誓不罢休,还想着把九游也收入囊中,转而求神鱼替他治病。 不过九游身为神鱼,宋光帝也不敢强迫他追随自己,这两年就和九游耗着。 之前九游单单以为许崇阳是为了德妃给宋光帝下毒,可后来他又发现许崇阳并不在乎德妃,反而隐隐有利用德妃的架势。 再后来九游为了搞清楚许崇阳的目的,没少被白泽含着偷窥他的生活,每天不是被口水淹没就是被牙齿卡住。 好在九游的坚持是有效的,等谜底揭晓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许崇阳居然喜欢澜妃! 原来勾引德妃只是他报仇的手段! 原来之前丫鬟嫁祸德妃、宋浮光在宋若辰书房藏猫薄荷,都是许崇阳的手笔! 他要做的就是折磨德妃、给宋若辰添堵、把宋朝搅得不得安宁! 只不过九游到现在都不明白许崇阳为何要处心积虑谋害大家。 按理说害澜妃的就是德妃一人而已。 总不能是许崇阳知道澜妃被德妃弄死,恨屋及屋要弄死所有人吧? 而且再怎么样宋若辰都是澜妃的崽呀,他身上有一半血源自澜妃,许崇阳为什么对宋若辰这么坏,还故意编排他是灾星呢? 大结局还帮助宋南阳夺位呢。 九游没搞懂许崇阳的脑回路,但这不妨碍他要捏死许崇阳这个蚂蚱。 于是他静静等宋光帝把戏唱下去。 果然,宋光帝虽对许崇阳的好感全无,但却无法抵抗延年益寿的诱惑,抓着椅把身子前倾。 太后看见宋光帝的动作也知道宋光帝这个糟心崽很焦虑,心里有些嫌弃但到底是亲生的,她有些没意思地摆摆手:“呈上来吧。” 陈公公听此殷勤地小跑下去,端起碟子拿到宋光帝和太后眼前。 宋光帝有些迫不及待地捏起一个香囊,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却觉得太阳穴处一钻一钻的痛楚逐渐消失,脸上不由地露出诧异的神色:“就是这些,可还有多的?” 许崇阳为难地皱眉:“贫道法力不足,能力有限,这些时间做出几个香囊已是耗尽心血,若是陛下想要,贫道自当尽力,往后再炼。” 宋光帝遗憾地看两眼其他几个香囊,自被戴绿帽后难得对许崇阳面色温和,沉声道:“无妨,你且炼着需要什么说出来便是。” 许崇阳又行礼,志得意满地坐回去。 这些香囊自然不是好东西,里面都是羌国偏方药材,无色无味。 这个药本身无毒,一旦加入到毒药中却能使毒药的毒性超级加倍。 更妙的是,这药材初用时会抑制毒药的药性,到中后期却会突然爆发,打中毒者一个措手不及。 唯一的缺点就是见效时间长。 不过这微不足道的缺点此刻对许崇阳来说却是最大的优点,他要做的是弄死宋光帝等人且不被卷入其中。 等药效发作,没人会想到是他献的药出的问题,只会以为这些人歹命,活不长久。 歌曲再度响起,宫女又鱼贯而出,翩翩起舞。 九游看着香囊被发放下去,连忙提醒宋若辰:[辰崽你千万别吸这香囊的味,放在那就好。] 宋若辰和九游、宋南溪潜伏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哪里会掉以轻心,闻言把香囊放到桌上。 小宁子见他把香囊扔在一边,皱皱眉看向舞动的宫女。 而宋若辰和九游的目光则望向高位。 只见肥猫好奇似的拍拍香囊,突然打喷嚏踹太后的手臂,太后没拿稳把香囊扔在地上。 白泽连连甩头,突然咆哮一声往站得最近的陈公公身上挠抓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陈公公疼得连忙弯腰躲闪。 同一时刻,几个正站在舞台中央展示妖娆身姿的宫女突然旋转下腰抽出匕首。 隐在暗处的锦衣卫连忙现身阻挡攻击,但这几个宫女武功不低,竟和锦衣卫打的不相上下,其中一个还杀了两个锦衣卫举着匕首冲向宋光帝。 许崇阳看着宫女行刺满眼震惊。 九游当然知道他在震惊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在今天刺杀宋光帝。 他在今天送出香囊就是想慢慢侵蚀这些人的身体,搞垮整个朝堂进而毁了大宋。 但九游哪里会如他所愿。 他之前就知道宋若辰天赋异禀,通过学习能将别人的字学个十成十,早就通过入梦的方式让宋若辰模仿许崇阳的字体。 而这两年九游通过猫咪信息网将许崇阳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更是掌握了十分详尽的间谍名单。 宋若辰也没少利用许崇阳的字把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他这两年过得还算舒心也是拜此功劳。 许崇阳不知道这些刺客为何擅自行动,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右眼直跳。 现在镇国公还在赶来的路上,其他文臣不懂武,除了锦衣卫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救宋光帝。 宋光帝直面刀剑吓得脸色发白,太后见此大喊:“还不来救驾!” 众多文臣只能两股颤颤地举着酒壶、瓷碗等闭眼冲上去,其实一个个动作犹如树懒,恨不得落在最后。 九游看着混乱的场面十分满意。 第39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7) 而宋若辰见时机差不多了看一眼宋南溪,宋南溪手敲桌子轻轻点头。 他立马捡起一把剑冲上去挑开快刺破宋光帝颈侧的匕首,肘击宫女的手臂,一脚把人踢退几步。 那宫女眼见得逞却被宋若辰坏事,刀口一转刺向宋若辰面部。 宋若辰连忙后仰躲开,宫女不依不饶地上前两步踹宋若辰腹部,见人倒在宋光帝身上,眼神一狠,用力挥刀。 “锵——” 一把箭精准地射开宫女手中的匕首,镇国公带着禁军将刺客擒拿,跪下谢罪:“微臣来迟,万望陛下见谅。” 宋光帝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坐好,他看一眼为保护自己被划伤手臂的宋若辰沉默一瞬,旋即看向那几个举着杯碗站在外围喊救驾口号的文臣。 文臣们回过神连忙扔开东西,通通跪下:“臣等无用,救驾不及,恳请陛下恕罪!” 除了太后、皇帝、宋南溪和陈公公,所有人都跟着跪下。 宋若辰也摇摇晃晃地跪在文臣中间。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戏精白泽还在兢兢业业地演戏,啃着陈公公的小腿一边“嗷嗷”叫一边挥爪,时不时还翻白眼。 活脱脱一只智障猫。 宋南溪因为腿疾无法跪拜,而陈公公则是想跪却无法跪,白泽这大胖猫牢牢阻挡了他滑跪的步伐。 他一时欲哭无泪连忙抬头,看到宋光帝锐利的视线只觉又痛又怕,心一横直接一手揪住白泽的脖子,一手掰它尖利的牙齿,直到虎口被刺穿两个小洞才把白泽扯开,而后腿肚子一抖软脚跪下。 白泽还记得自己的使命,见太后靠过来“呜呜”发出警告,被抱着安抚却盯着宋光帝紧捏的香囊突然窜过去。 太后见此连忙叫几个太监拉开它。 但他们怕伤到白泽不敢用力,伸手弯腰小心翼翼地丈量可下手的地方,看起来倒像是在保护抓挠宋光帝的白泽。 宋光帝见陈公公的衣角被咬得支离破碎,迅速站起身,却因几个太监挡着不便离开,刚撞开一个太监挤出两步就被白泽咬住衣袖。 白泽牢牢盯着香囊,宋光帝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忙松手扔开。 白泽立马放开宋光帝冲向香囊,压低身体竖起尾巴浑身炸毛,然后“咪嗷”一声扑上去狠狠扑咬香囊。 太后怕白泽出问题吓得捂嘴,好在镇国公出手及时,在咬破香囊的前一秒将白泽抓起来。 因为宋光帝前几年独宠德妃、纵容许崇阳的骚操作,镇国公对宋光帝已不剩好感,此刻救驾只不过是不想殃及女儿,看着白泽抓宋光帝其实心里暗爽。 但他不能看戏看得太明显,还是把狼狈逃窜的宋光帝解救出来。 白泽被拎起来还疯狂扭动身体,直到镇国公伸手捏住它的鼻子和下巴,它才甩着尾巴逐渐安静下来,心里十分满意自己的演技。 可不满意吗?第一次演戏就把被训练的猫咪们闻到特定臭味攻击人的样子演得像模像样的。 没错,许崇阳献的香囊里就掺了能激发猫咪杀性的药物,只不过白泽没受过训。 此刻它癫狂的样子都让许崇阳怀疑自己是不是某天昏了头把太后爱宠也抓去了,开始怀疑自我。 太后见白泽冷静许多才松口气,抱过白泽检查。 白泽自觉吓到太后了,乖乖地被抱着,还温柔地舔舔太后的手背。 九游听着声响有些咋舌:我勒个乖乖,这肥猫上辈子别是个影帝吧。 宋光帝再度在臣子面前丧失颜面,表情黑得跟煤炭一样:“许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许崇阳见势不妙连忙思索对策,伏跪下去:“贫道光想着此药惠及凡人,却忘了对猫有很大的刺激性,是贫道的不是,望陛下责罚。” 宋光帝盯着地上的香囊沉思,像是在思考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九游早就想到许崇阳会这样狡辩,微笑着看向镇国公的方向。 只见镇国公压着一个宫女锁喉,道:“陛下别忘了这些刺客,若不是微臣及时阻止,如今已全部咬毒自尽。” 宋光帝的注意瞬间被镇国公吸引过去,果然看见五六个刺客只剩下一个还活着。 她被镇国公用一块不知道哪里顺来的布堵着嘴,手脚被粗布衣料分开捆绑,仰躺在地上像个翻不了身的王八,见众人看过去姣好的面容浮起红霞,想来是被气得不轻。 镇国公丝毫没怜香惜玉的想法,谢绝一个锦衣卫要来帮忙的意图,自己上手在刺客身上摸索。 不少文臣看着他大大咧咧的动作都欲盖弥彰地撩起衣袖偷看。 几息时间过去,只见镇国公从刺客身上掏出两个瓷瓶和几张信纸。 他立马把信纸和瓷瓶呈上去。 宋光帝展开信纸细细查看,脸色瞬间铁青,又命太医打开香囊和瓷瓶对照,里面的药材果然一模一样。 太医鉴定完药物匆忙跪下,生怕被宋光帝迁怒,人头落地。 真相显而易见,许崇阳这妖道要害他! 宋光帝想到自己一直被这么个东西惦记性命,捏紧椅把恨声道:“好一个仙家道长!好一个从龙报恩!朕竟不知日日伴在身侧的是条毒蛇!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崇阳看到镇国公拿出这几样东西就暗道不好,眼睛迅速瞟一眼小宁子,嘴里辩驳:“陛下明鉴啊!贫道自入宫以来就一心为陛下效劳,思陛下所思,急陛下所急,恐有人见不得贫道好,要嫁祸给贫道啊!” 小宁子接到信号匆匆把手里的药物扔开,抱紧木盒冲出去跪下:“奴才有罪!三殿下一直对许道长想带走神鱼怀恨在心,冒充许道长命人设下伏击,奴才怕被怪罪竟守口如瓶。但许道长多么在意陛下,奴才看不下去了啊!我手里就有三殿下搜集的毒药,陛下可以一观!” 宋光帝死死盯着小宁子看半晌,让陈公公呈上去。 陈公公一瘸一拐地拿上木盒打开,里面确实有一些药材。 宋光帝的表情更难看了。 比起道士,亲生儿子的谋害更加让他愤怒。 宋光帝这个人骨子里就双标极了。 从他喜爱宋浮光时,觉得那任性骄纵就是天真活泼,厌恶宋浮光时,觉得那单纯烂漫就是无脑蠢笨,就能窥见端倪。 哪怕他对宋若辰百般提防,百般猜疑,也决不允许宋若辰真的对他不轨。 他挥手示意太医上前查看,刚刚因宋若辰舍命相护而升起的复杂情绪也瞬间消散,转眼冷冷审视宋若辰,似乎在揣摩这个皇室弃子的心计。 仔细一想,宋若辰今日似乎特别突出。 不论是送出太后满意的贺礼,还是挺身战刺客,都能将他从低谷拉出来,从此水涨船高。 只因他做这两件事能讨好的不是一方宵小,却是当朝太后和一国之君。 不得不说,这场刺杀里他将得到的好处太多,以至于每个人都在心里发出疑问:这到底是不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宋光帝正越想越深,太医却已经放下药材匆忙跪地擦擦汗打断他的思路:“启禀陛下,这些药物虽看着像却不是同一种,三殿下的这些药材都是滋养身体的,适当服用对身体并无大碍。” 小宁子瞬间抬头:“不可能!” 这木盒里的药材明明是他亲手放进去的,事先还检查过数遍,怎么可能变成滋补的药材? 他想着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宋若辰,只见翩翩少年郎正直挺挺地跪于人群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九游从小宁子的语气中听出他有多么震惊不可置信,立马“嘻嘻”笑出来:【没想到吧?你们屁股一撅我们就知道你们要拉屎还是窝尿!演技比白泽差,还来当间谍,你当我们是傻嗨吗?】 他建立猫猫信息网可不是在小打小闹,可以说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被猫咪大队监视着。 而小宁子作为重点人物,除了猫猫大队常常关照,九游也经常盯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知道小宁子要下药毒死自己的时候就知会宋若辰了,崽子听到这些人把主意打到小锦鲤身上十分愤怒,本想借机处理掉小宁子算了。 反正时机到了,这场戏有没小宁子并无影响。 但九游阻止了宋若辰,他想到了更好的法子,将计就计。 小宁子不是要给他下毒吗?那他就让小宁子下,但是这毒下到哪里,用来干什么,九游可就不保证了。 他本就愁宋若辰此次出席太过高调,怕宋光帝因此对宋若辰生起猜忌之心,刚好小宁子就要下毒。 这毒不就正好能打破僵局,让宋若辰也巧妙地融入弱势群体吗? 九游想出这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法子,越琢磨越兴奋,没少在宋若辰面前得瑟。 宋若辰垂眸回想小锦鲤献计时得意的小模样,眼角微勾,轻捏袖中的食指和拇指正待开口,镇国公却夹着香囊的绑带拎在空中,十分费解地发出疑问。 第40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8) “怪本公五大三粗想不来弯弯绕绕,我就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三殿下若设陷谋害许道长,那许道长的香囊又从何而来?别说是被调换了吧?这香囊味儿这么冲,且不谈狗,就是有鼻子的都说不出这话。小太监,你怎么看?” 九游还在期待宋若辰反击小宁子的高光时刻,听到镇国公的话一甩鱼尾差点蹦起来:【我滴个老天啊!居然一下就问到点子上了,什么叫大智若愚,这就是!天下道路千千万,唯有助攻得人心,诚不欺我!】 宋若辰微微瞥头看向宋南溪,却见他轻轻摇头,似乎也不知道镇国公为何突然掺和进来。 镇国公这人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鬼才。 当初他得知宋光帝独宠德妃、冷落皇后心有不满,但却在知道皇后挺钟意这样的生活后突然就转身投入到战场的厮杀中。 按他的理解就是,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放心了就可以继续做我的事了。 完全没有想皇后有报喜不报忧的可能,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所以宋南溪和皇后讲过要和宋若辰联手,却没想过告诉镇国公,怕的就是镇国公没忍住暴露了计划。 在他们的计策里,镇国公唯一的参与之处,不过是恰到好处地到达皇宫生擒刺客。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奇效。 这话说的,不就是在内涵许崇阳连狗都不如吗?看看许崇阳都被气得脸色涨红了。 宋若辰见镇国公振振有词,又见皇后与宋南溪皆无奈地摇头,随即掩下笑意决定观望一会。 宋光帝听到镇国公的话却笑不出来,眼神晦暗不明。 而小宁子一心想着咬死宋若辰刺杀,关心则乱却忘了这药材最开始就是许崇阳先奉上的,一时被问住不知作何解释,冷汗直流。 但镇国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像是想得头疼一样挠挠太阳穴:“还有,这些刺客为何在刺杀时偏偏避开许道长?在场各位,除了太后,许道长就离陛下最近了吧?混乱一场大家都蓬头垢面的,为何他连一根头发都没掉?总不能是觊觎许道长的美貌吧?” 他说着像是觉得这话太好笑了,哈哈大笑起来。 九游也跟着“嘎嘎”大笑:【妙啊!妙啊!镇国公如此人才,配享太庙啊!】 文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觉同僚们狂浪不羁的造型都憋红了脸,一个个捂嘴看向小宁子,复而又在许崇阳身上来回逡巡。 显然都觉得许崇阳的嫌疑更大。 许崇阳彻底脸黑了,但宋光帝的脸比他更黑:“许道长又要如何解释?别告诉我你从道多年,连药材的药性都不懂就随意进献!” 许崇阳被预判话术,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道:“贫道感知到近两年陛下对贫道不满,急于求成才乱用药,恳请陛下恕罪!” 宋光帝见他打死不承认有险恶用心,气笑道:“那还是朕的不是了!是朕逼着你欺君罔上,是朕逼着你给朕下毒!朕还不知道朕的国师竟有三寸不烂之舌!” 宋若辰见许崇阳已经被压至低谷,离溃败仅有一步之遥,毫不吝啬地发出致命一击:“陛下,罪子有话要说。罪子这两年无事可做,整日嬉玩吃喝,夜里更是睡得香甜。” 好家伙,是来拉仇恨的啊? 每天007的臣子们偷偷向宋若辰发出恰柠檬的心酸眼神。 宋光帝也皱眉,很不满宋若辰作为一个皇子竟每天荒唐度日。 岂有此理! 他全然忘了,之前是他刻意不提将宋若辰送去习书,甚至还对宋若辰不学无术十分满意。 “然而罪子过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半月前却突发头疾,竟开始没日没夜睡不着,心下越发烦躁,待人也越发苛刻。” 宋若辰忽视众人的目光,说到这顿一下又继续道:“罪子只当天气变换影响了心情,可有一日出游落下东西回别院,却发现有人在罪子的杯中下药。他就是故意要让我日日承受煎熬之苦,因此日日见缝插针对我下毒,如今罪子实在是怕了,才斗胆当众揭穿,望陛下恕罪!” 说罢,他扭头幽幽看一眼小宁子,长长叹口气。 他这两年明面上确实耽于享乐且时不时莫名其妙地杖罚太监丫鬟,十分喜怒莫辨。 宋光帝听此“嚯”地站起来,盯着许崇阳的目光激烈闪烁。 突然头疾,性情变得急躁。 相似的症状令他无法作不在乎,咬牙切齿地指着太医道:“你,去把老三的酒杯验一验。” 小宁子瞳孔骤缩。 宋若辰的话都是临时编的,小宁子其实根本没天天给宋若辰下毒。 事实上,小宁子今天突然给九游下毒,纯粹是因为九游这条鱼太过神异,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毒手,对许崇阳的搅屎大计十分不利。 加之九游没少坑许崇阳,许崇阳实在忍受不了九游的存在,日日催促小宁子下手,甚至以小宁子的家人相要挟。 小宁子才会在今日冒险出手。 当然,这些也都在九游的意料之中,他特别喜欢看许崇阳气急败坏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每次看到许崇阳吃瘪他都觉得爽极了,甚至故意诱导许崇阳做坏事,然后像猫捉耗子一样玩许崇阳。 可以说在这娱乐项目贫乏的古代,许崇阳等人简直是九游的快乐源泉。 话说回来,就算小宁子没下过毒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 宋光帝这个人太多疑,也太惜命,所以对他来说,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足够致命。 看着宋光帝惊疑不定的眼神,宋若辰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他有没被下药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光帝会从他说的话联想到自己身上。 此刻宋光帝沉下心静静思考,也许是因为许崇阳进献的香囊短时间内抑制了毒药的药性,竟忽然清醒一回。 他在电闪火花之间就将结识许崇阳到试探许崇阳,再到信任许崇阳,最后到重用许崇阳的回忆全部过一遍。 然后惊骇地发现,其实每次许崇阳为他测算躲避的祸患都是一些人祸,并无天灾。 每每有天灾,许崇阳就以凡人之躯无法左右天神意愿为由,左右推脱就是不做法救难。 且每次许崇阳帮他避开的人祸皆是刺杀与下毒。 “哒——哒——” 大堂里的氛围压抑到了极点,只剩汗水滴落在地上的声响回荡其中,如钟鸣彻底敲醒宋光帝尚有些迷糊的大脑。 几乎在太医确认酒杯里有毒的瞬间,宋光帝就疯了一般冲下高台。 他死死掐着许崇阳,夹碎在唇齿间的怒火衬得他越发像是索魂的厉鬼,阴沉沉道:“许!崇!阳!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毒害朕!” 他想到十一年前许崇阳刚入宫就送来的魂香以及吸香后的浑浑噩噩,再到后来的夜不能寐,瞬间脸庞扭曲,五掌成鹰爪状用力,看表情恨不得把许崇阳抽筋扒皮、拆之入腹。 臣子们没想到宋光帝会突然爆发且全然不顾君子威仪,一个个吓得身体不动嘴巴动,啵嘚啵嘚劝:“陛下使不得啊!陛下注意龙体啊!” 太后也站起身望过去,白泽突然“喵”一声,跳下去拦住太后的脚步。 太后拧眉抱起白泽,刚迈一步白泽就惨叫,愣是把太后叫得眼前一黑,不敢轻举妄动。 她被再度跳下地的白泽勾住腿脚不得动弹,却能喊话:“还不快拦着!” 一国之君像个泼猴一样和国师当众撕打,像什么话! 臣子们见糊弄不过去了,这才不留痕迹地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凑上去,还是重复那两句:“陛下使不得啊!陛下注意龙体啊!” 宋光帝本就因头疾变得焦躁,突然被臣子拉住神情瞬间变得暴戾,一脚猛踹过去:“注意龙体!朕这副样子还需注意!再注意注意想来哪天就能归西!” 理国公被宋光帝一脚踹倒在地,直面君王的怒火抖得不成样子,颤颤巍巍地跪着:“陛下恕罪!” 许崇阳正是经由理国公引荐入宫的,此刻理国公知晓许崇阳的狼子野心,瞬间吓得魂不附体,苦着老脸连连告饶。 宋光帝却没丝毫动容,似笑非笑道:“恕罪?你有何资格让朕恕罪!难道说理国公官袍穿腻了,想要换身龙袍穿穿?” 理国公彻底说不出话了,任由君王暴揍。 德妃本还尽力缩小存在感,见理国公被狠揍连忙冲出来抱住宋光帝双腿:“理国公并不知道许崇阳的企图,陛下恕罪啊!” 她看着一向庄重严肃的理国公佝偻着背被踩在脚下,终于深刻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起当初逼着理国公引荐许崇阳的任性妄为,想起宋南阳因她的不知检点而失望疏远,又想起许崇阳发现她没玉佩时突然翻脸,她泣不成声。 悔啊! 第41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19) 宋光帝低头注视德妃梨花带雨的面庞,似乎透过那双肖似的泪眼看到当初倔强的澜妃,一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突然笑起来,急喘着回头粗略环视一圈。 只见臣子们哆嗦打摆子,嫔妃们面露惊恐掩面,连皇子公主都眼神漂移躲视线。 只有被冷待的皇后、宋南溪、宋若辰等人还算得体地回看过来,只是眼神十分冷漠。 而宋南阳看着理国公和德妃跪着求饶,却如木鸡般丝毫不露悲伤亦或者惧怕,似乎堂上跪的不是他的母亲外公,而是两个陌生人。 宋光帝将众人的反应纳入眼底,突然抬手捂额连连发笑:“好!不愧是朕的国之栋梁!不愧是朕的后宫佳丽!不愧是朕的血脉至亲!好得很呐!朕这一生,有你们真是好!福!气!” 最后三个字落下,宋光帝骤然吐出一口黑血。 太后这下真的不能置之不理了,匆匆放下白泽,从肥猫头顶跨过去,扶住宋光帝。 白泽:……喵? 大臣们又是一阵混乱,匆匆“诶诶”着跑上去,看起来很忙,但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九游和宋若辰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场戏被镇国公一搅和,居然唱得比他们精心谋划的还精彩。 【天赋啊!】九游摇头赞叹。 宋光帝被太后扶着,徒生劳碌半生一场空的悲戚之感,抬手指着许崇阳:“既然你爱折腾毒药,那便日日享受。” 说完又指小宁子:“你们主仆一场也别厚此薄彼,且同受着。镇国公忠义肝胆,朕命你彻查许崇阳从犯,施以同刑!遇疑当诛,朕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一瞬,当初那个南征北战、执掌天下的帝王似乎又回来了。 镇国公面色一肃,抱拳行礼:“遵陛下旨!” 宋光帝沉“嗯”一声,环顾一圈才沉口气,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意思地摆摆手:“都起来吧。” 见宋光帝发飙又跪回去的众人连忙颤颤巍巍地挪回座位,不留痕迹地擦擦汗猛灌酒水。 事已至此,许崇阳也懒得辩驳更多。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看向宋南阳。 宋南阳眼神闪烁着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对着桌子发呆。 许崇阳一怔,似乎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出癫狂大笑:“哈哈哈!宋启山,你以为这江山尚还完好,却不见它早已千疮百孔!我就是命落九泉也知足了!” 宋光帝吩咐完就听到许崇阳狂妄的言论,抹开黑血踉跄走到许崇阳身边,捏起他的下巴,见人闭嘴讥讽一笑:“想下九泉?把皮扒干净先让我看看底下是人是鬼!” 说完他松开许崇阳的下巴冷脸擦手,而许崇阳被禁军压在地上却仍在大笑,一副随时会笑撅的样子。 九游听着嫌弃地别过脑袋:【笑屁啊!有什么好笑的!】 宋若辰拧眉,他刚才一直看着许崇阳,自然没错过他和宋南阳的对视,之前这两人也都有这种微妙的隔空接触。 九游见宋若辰坐回座位后就呆呆的,忍不住问出声:[辰崽你在干嘛呀?] 宋若辰摇摇头把困惑告诉了九游,九游有些诧异:[他们又搞在一起了?但是我没发现诶。] 所以宋若辰才会陷入迷惑,九游的猫咪信息网并没汇报这两人私下有什么联系。 九游总觉得自己确似乎忽略了什么,于是努力回想。 宋南阳有什么奇异之处? 哦,有个真爱至上、和道士缠缠绵绵的娘,一顶包着墨鱼汁雾的光环,两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据说羡慕宋若辰养了九游还跟风取来一只肥鸟养…… 不过许崇阳缠绵的是德妃,他看宋南阳干嘛? 这两年宋南阳存在感太低,低到九游都快把他忘了,而且猫咪大队从他那根本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所以九游在偷偷去看一次后就自主把他忽略了。 毕竟读书写字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后面突然养鸟,就更没看头。 之前九游问过988,988说黑雾确实是做了十分重大的、有损功德的事情就会出现的,但九游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身上的黑雾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宋南阳其实背地里偷偷杀人了吧? 九游想着没忍住转身看向宋南阳,仍旧是马赛克。 好烦哦,当鱼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是马赛克。 他心里的小人撇撇嘴。 与此同时,旁边的宋浮光也撇嘴:“没想到许道长居然会做这种事?好好帮父皇守好疆土,名留青史不好吗?” 宋南阳端杯喝茶,丝毫不理会宋浮光的嘀咕。 九游思绪被打断,翻个白眼:守个屁,人家甚至都不是大宋人,而是羌国人! 这两年华妃管宋浮光管得紧,他现在终于有机会来蹦跶却见宋南阳不理他,不满地扯扯宋南阳的衣袖:“喂四皇弟,你怎么这么冷静?看见这场景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说着往相拥痛哭的德妃和理国公那努努嘴。 宋南阳垂头像是悲伤这两人处境艰难,又似是难堪被旁门左道之人牵连,大叹摇头:“我不冷静又能如何……” 宋浮光哑然,好像,确实没用。 九游听到动静没忍住看向宋南阳,这崽子不对劲啊。 明明当初对德妃予取予求,现在看着德妃跪地求饶居然无动于衷?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宋若辰见九游想得目光呆滞,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背,低头轻声说:“想不出就别想了。” 九游早已告诉他宋南阳是他的宿敌,并将命轨以入梦的方式告知。 但他如今已和宋南溪、皇后等人正式会师,不再孤军奋战,又收到华妃暗戳戳的示好,心态逐渐变得豁达。 大不了再与宋南阳斗上一斗,他有信心比过宋南阳。 而九游“咕咚”吞下他扔下来的糕屑,还是蔫哒哒的。 本来这场大戏他有把握扳倒许崇阳,把德妃一脉打压下去,让宋南阳受此牵连再与皇位无缘,而宋浮光此人被华妃压着不足为惧。 宋南溪兴致不在皇位,宋若辰身后又有太后和自己这条神鱼做保护伞,只要熬走宋光帝,登位俯瞰天下已是触手可得,眼看就要大胜利。 结果摇旗呐喊地使半天劲,要擦屁股的时候突然发现屎没拉干净! 九游受不了这个,于是他拍开石块眼睛对着宋南阳手边的一小团马赛克放空,暗忖:看来是时候再去监视,不对,关爱关爱宋南阳了。 圆胖马赛克似乎转了一圈,突然发出叫声:“啾啾啾!” 喂,你在看什么?没见过鸟吗? 九游:【我靠吓我一跳!等等,这就是宋南阳喜爱的肥鸟?我也许能从这里下手!】 宋若辰听到九游的心声也不留痕迹地瞥一眼那只胖鸟。 这胖鸟因为嘴里一直没停倒是很安静,现在察觉九游的目光歪头好奇地跳两步意图凑过来,却被宋南阳眼疾手快地抱回去,只能边接受投喂边瞪着豆豆眼时不时看过来。 瞧着又呆又傻,丝毫没九游灵动可爱。 宋若辰听到九游的心声,也捏碎马蹄糕喂给九游,自认自家鱼仔才是最好的,心下不屑地想:不过一只鸟能有什么用? 九游还在飞速运转大脑就被淅淅沥沥的糕点雨砸中脑袋:……哦好吧,补充能量才能更好地思考。 他默默张嘴啃一口雪花酥屑。 嗯~美味。 —————— 大寿会落幕。 国师图谋弑君下狱,德妃一脉被贬职发落,就连四皇子宋南阳也被宋光帝发落到清灵寺。 而华妃敏锐察觉皇宫有变,也偷偷把宋浮光送到永阳寺里吃斋颂佛。 宋浮光闹,她就让住持罚他饿一顿,再闹,罚饿两顿,以此类推。 前后不过七日,宋浮光就彻底躺平了,念经就念经吧,活着要紧。 奸佞之臣见皇宫变动这么大,都人人自危。 可就在忠臣良将们以为宋光帝终于要振作起来时,宋光帝却突然声称抱恙,连镇国公抓捕完一提溜间谍刺客请求觐见都不出面。 生活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宋光帝昏庸度日的那段时光。 忠臣们摇头叹息,奸臣们表面伤心,实则心中不能再满意。 而就在大家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时,却有人上书禀报,一群难民与京城百姓对上,还把疫病也一并带来! 疫病之所以称为疫病,就是因为其死亡率极高,纵观大宋几乎没有染上疫病又痊愈的例子。 可以预见,若是不加以治理,整个京城恐怕都会沦为地狱! 臣子们或贪财或贪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怕死。 所以知道这回事他们难得地停下内斗,团结一致地跪在宋光帝寝殿外请求觐见。 说起疫病爆发的缘由,还是宋光帝造的孽。 他追求长生道命镇国公四处征战,使得邻国百姓流离失所,迫于生计前来投奔。而京城所住之人非富即贵,不愿与穷酸流民共处,竟将成千上万难民拒之城外。 但一扇门能堵住难民,却不能隔绝苦难。 因为在城外饿死或病死的难民不计其数,却无法下葬清理,有的难民因感染尸气才患上疫病。 且疫病传播的速度很快,短短一个月,令京城内的百姓也死伤大半。 城里的达官贵人这才慌了,马不停蹄地上书请求圣上仲裁。 然而宋光帝因抱恙罢朝,又未立太子,朝中无人掌管朝政,大宋早朝已停数日。 第42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20) 众臣知道此事迫在眉睫,心里也埋怨过宋光帝,但事态严重,只能默默祈祷宋光帝病得不重,赶紧起床处理好疫病。 宫里的消息永远传得最快,九游很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翻阅命轨找人。 没错,原先也有这么一回事。 在宋光帝快咽气的时候,太医院不行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嗝屁的时候,民间有个光脚大仙从天而降,救了整个大宋。 不然宋南阳最后对着一国死尸也没什么好治理的,更别说一统天下。 九游本以为把许崇阳控制住,这场疫病就不会因许崇阳在水源投入毒药而发生,害了大宋百姓。却忘了古代战争纷乱,产生疫病的渠道本就不止一条。 因为之前没刻意去找人,现在他只能对着宋若辰干着急:[辰崽啊,我们赶紧去找个人,他会治疫病,都怪我没……] 九游越说心里越自责,宋若辰放下毛笔点点他的脑袋:“不急,这人已被我妥善安置在京城之内,想来再过十几日便能解决疫病。” 九游:昂? 宋若辰见九游震惊得连鱼尾都不摆了,轻笑道:“柚柚曾入梦把命轨告诉我,我的性命就该自己担着,总要好好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年时光,他看着九游指挥猫咪大队收集信息设陷,自然也知道九游过得有多么累。 九游本是条鱼,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为了保护他整天警惕度日。 他知道九游在渡劫便无法阻止九游的行动,只能在九游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做更多,力求掌握更多,以期让小锦鲤往后过得更舒坦。 现在夺位之争将起,京城疫病将止,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果然,没过几天京城突然站出一位年迈医者治好了一个染上疫病、奄奄一息的富商。 希望骤然降临,京城百姓挥泪抱头痛哭,他们,有救了! 一直守着宋光帝的太后也松口气,她见太医摇头叹息,挥退旁人无奈叹口气。 宋光帝放完狠话当晚毒发,自此昏迷不醒,偶尔醒来却像孩童般痛哭,嚷嚷头疼。 若不是太后发觉他的不对当机立断封锁消息,皇宫早乱了。 太后虽手握兵符但到底是后宫之人,若是贸然插手朝堂之事怕有不妥,只好命镇国公审问许崇阳逼问出解药。 可许崇阳铁了心要见证大宋走向灭亡,被折磨得半死也不肯吐露分毫,反而畅快大笑起来:“宋启山啊宋启山,你征战几十年,摧毁多少家国,夺得多少佳丽。我还道你龙气加身不惧生死,却原来也是个多疑自私的昏聩小人!后宫不清不楚,前朝不明不白,临到头却要烂死在龙床上,大宋繁盛姿态也将不复存在,这就是你的报应!” 这咒骂太恶毒,几乎把宋光帝身上能咒的都咒了一遍。 虽然镇国公很赞同部分评价,但他还是给了许崇阳一鞭子,把人打晕后告知太后。 太后听完死死拧眉,久久不能回神,等镇国公行礼告退后拿出暗格里的兵符凝视半晌,而后毅然决然地站起身。 她年轻时陪着先帝驰骋天下,见证过大宋几经更迭,更看着大宋从芝麻小国发展到称霸天下之主,如何甘心看着大宋就这么毁了去! 谁说后宫之人不能伸手触及一国之本?没先例?那她白婉君就做这开天辟地第一人! 众臣收到上朝通知还以为宋光帝终于想起要上朝了,松口气匆匆赶来却见宋若辰坐在龙椅上,而太后身穿冕服坐在幕帘之后,更离谱的是九游这条神鱼也被安置在太后身边,俯视众臣。 一时朝堂上炸开了锅。 皇帝尚在,一国太后却越过皇帝插手政务,一国皇子还冠冕堂皇坐上不配之位! 成何体统! 众臣不理解,众臣闹起来。 但就在宋若辰面无表情、太后低低冷笑时,皇后却提着一个断气的太监扔进来,身后跟着个宋南溪。 死尸软趴趴砸在嚷嚷要撞柱的臣子身上,手里攥着的匕首也砸在地上,四目相对,那臣子瞬间尖叫起来:“啊!鬼啊!” 皇后阴恻恻地环视一圈随意擦去脸上的血渍,以剑指着一个臣子复又笑起来:“诸位能臣才学八斗,能力出众,想来能凭妄想救大宋百姓于水火之中。就是不知被索命绳套住脖颈可还能谈笑其间?看见死不瞑目的大宋百姓尚能安睡?眼睁睁见大宋走向灭亡,又可还能安然面对黄泉路上嚎哭泣血的数万万冤魂!” 九游闻言扭头,看到太后欣慰的表情又凑近鱼缸壁,意图透过幕帘看清皇后此刻英姿勃发的模样,被这番话激得热血上涌,大声在心里附和:【不能!不能!都不能!】 而后皇后语调一转,突然温声细语道:“诸位笑得欢、睡得好、问心无愧,本宫却彻夜难眠,夜夜闭上眼就做噩梦。如若不然,诸位替大宋除一除间谍刺客,试一试疫病良药,再不济一头撞死入地府,替大宋百姓求求列祖列宗,救救大宋。如何?” 九游恨不能鼓掌,用力甩鱼鳍:【皇后娘娘说得好!这群傻嘚论才德不如女子,论实力只会拍马屁,凭什么阻止辰崽和太后执政!我呸!】 皇后唱完黑脸,宋南溪也转着轮椅出声:“皇后娘娘言重了,还是先解决疫病之事。诸位肯定也很心急,且静下来共议。” 那个被死尸压住的大臣听到皇后叫魂般的“如何”被吓得连连摇头,迅速掀开死尸爬起来,小碎步远离柱子,听到宋南溪的话又马上点头:“是是是,大殿下说的是!万事皆可商量,同僚们也是心急,微臣对此没有异议。” 嚯!不要脸。刚刚是谁演死谏之臣演得那么起劲! 其他臣子面面相觑一会,突然想起。 太后曾为先帝的军师,呕心沥血地辅佐先帝打下这片江山。 皇后更在进宫前曾乔装随镇国公上过战场厮杀四年,杀敌不说过万,也有上千。 论才德,论魄力,她们都担得起大宋所有人一句,了不起! 终于,众臣闭嘴了。 宋若辰端坐在龙椅上,看着这场堪比菜市场的骂战以众臣滑跪的姿态落幕,又听九游连连出神评,差点端不住威仪,喷笑出来。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该救治救治(灾民),该镇压镇压(难民和起义的番王),该处理处理(间谍刺客),除了宋光帝一直没好转,事情慢慢回归正轨。 宋若辰聪颖过人,太后经验丰富,两人特长互补,配合得天衣无缝,将大宋治理得井井有条。 又过两年,宋光帝薨,举国哀悼,可背地里却能隐约听见欢笑之声。 大宋百姓原先得知三皇子宋若辰一个灾星尚才十二却赶鸭子上架登基,太后一个女子竟插手朝政,皇后更是不顾死了夫君奔赴边境,大皇子宋南溪不务正业游山玩水,二皇子宋浮光开始吃斋念佛,本都对大宋的未来绝望了。 他们暗地斥骂宋若辰灾星当道,人心不古,见面问候都相互道句“你还没死啊,真好啊!”。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心中饿殍千里、怨声载道的光景却一直没出现,眼睁睁见着所有人生活越过越好,见面又变成了问“你买房了没?”。 因当今天子管教森严,朝堂之气肃然一清,留下的朝臣皆是能人才子,且尽心为百姓做事,再没有难民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发生,大宋越发强盛繁荣。 渐渐地,百姓们都服气了。生计存亡之下,无人在意死于毒发的宋光帝,反而日日赞颂当今天子,还偷偷给宋若辰、太后等人供长生碑,暗暗嘀咕宋光帝死得好。 再没人说宋若辰是灾星,反而有宋若辰是紫薇帝星舍其星位渡劫救民,却被无耻妖道诋毁中伤,只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而后蛰伏十几年逆盘翻转登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传闻流传于民间。 这小故事当然是九游编的。 百姓最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对此深信不疑。 宋若辰终于洗刷凶名成为天选明君,九游十分高兴,心里却隐隐担忧。 因为许崇阳这人真的嘴太硬了,被生生折磨四年,愣是一句情报都不提,只盯着宋若辰阴沉沉地笑。 虽据胖鸟带来的情报,宋南阳还在收复羌国能人的人心,尚未能腾出手来进攻大宋。但九游还是每天睡不好,生怕宋若辰又因宋南阳陷入凄惨境地,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宋若辰将此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皱眉,决定将收拾宋南阳的行程提前。 又过半年,边防传来捷报。 羌国与蛮国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宋若辰忌惮镇国公将之囚禁于京城的消息,竟联手偷袭大宋边境,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宋若辰的计策。 羌国和蛮国近些年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镇国公早就不耐烦假惺惺地和他们保持和平假象,而宋若辰想让九游安心,又挺馋那两块地。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拉着太后等人演了一出大戏。 宋若辰假意对镇国公发难,却准备好充足的军饷、精良的军队供镇国公使用。 等镇国公带着人乔装打扮,一路纵马到边境就碰上有人偷偷烧粮。 他以铁血手段拔除军队内的间谍,领兵把三十六计使得十分顺溜,不过半年,就将羌国与蛮国军队打得落荒而逃。 第43章 黄金锦鲤x弃子反派崽子(21) 而镇国公已战胜羌国和蛮国却很不高兴,在信里大谈特谈原本该在清灵寺里念“南无阿弥陀佛”的宋南阳居然身处羌国阵营,甚至领兵攻打大宋军队,被他当场抓获。 镇国公虽是个憨憨但特别爱国,最厌恶叛国之人,把宋南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狠狠批判鞭策一番,然后马不停蹄地将人押送回国。 这一年,宋若辰正好十五。 他行完束发礼带着九游迎接镇国公好好款待一番,又把灰头土脸的宋南阳带去地牢。 许崇阳见宋南阳也被捉,表情终于裂开。 宋若辰颔首微笑:“你只知道自己的人手能传递消息,却不知消息也有真假,羌国、蛮国已然战败归降。” “啊对了!”说到一半,他苦恼地摇摇头,“大宋的领土又大了一圈确实有些难以治理。如此,羌国许将军可有良计?” 许崇阳静静看宋若辰片刻,突然低头捂着眼睛:“皇三子,我竟没想到皇三子才是关键……你何时知道我是羌国人?又怎么知道他投奔羌国?” 宋若辰面色平静:“宋南阳少时恨朕入骨时时戏耍朕,后来与许将军接触后却性情大变,长大后更是瞅着机会往外跑全然不理朕这大敌还留在宫中,很难看出来吗?” 其实是宋南阳身边的胖鸟被九游以激将法骗来帮的大忙。 那鸟确实很笨,九游不过扔出“没想到堂堂鸟爷居然怕长途飞行?”“不带着东西怎么证明你是从哪里来的,万一你作弊呢?”等最明显的激将话术,就骗得胖鸟拿着真情报飞过来,又带着假情报飞过去。 但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许崇阳像是终于被刺激疯了,抬起血红的眼睛想要扑过去掐宋若辰的脖子,却被锦衣卫迅速压回地上。 “没想到宋启山竟有此福……”他低低喃喃,努力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一双靴子,嗤笑出声:“就是可怜他死了也不知道,当初云澜忍辱入宫就给他日日下毒,加上我入宫以来下的手已有十余载,而大皇子宋南溪身上的毒更是云澜找人下的!宋南阳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却是我的!” “他的朝堂奸臣当道,他的后宫血脉混淆,哈哈哈!就是可怜我的云澜!她有情有义为国牺牲,死法竟是为了仇人难产而亡!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没有保住!心怀怨恨却只能在死前匆匆将皇子替换来报些无伤大雅的仇!就连那保命兵符也下落不明!” 云澜就是澜妃的闺名。 九游正竖起内耳吃瓜,听到这睁大眼睛:【等等最后三句信息量有点大,我缓缓……】 许崇阳仍旧在恨声道:“我不甘啊!我们本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在即,却被宋启山毁了!我驯养野猫培养刺客,只为杀光大宋皇宫,毁了大宋,才能慰藉羌国冤死的亡魂!但是……没想到天要亡我羌国!我许某无愧于羌国,含笑九泉也要撕碎宋启山的魂!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宋南阳听着他的话手指一顿,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用糊着血渍的眼睛看向宋若辰,也凄惨而笑,低低喃喃:“是啊,天道何其不公,如今这般,再活一回不过重温惨剧,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挣扎……” 前世好不容易斗过宋若辰,却在征伐羌国时被许崇阳设陷坑害。如今重活一回,他以为窥见真相将这两人视为一体,想利用许崇阳将两人一网打尽。 却发现许崇阳憎恶害死澜妃的德妃,所以要让德妃体会到剜心之痛,而他只是个让德妃伤心的工具人。 但他连德妃的母爱都未曾得到过。 这两世,宋南阳为生存苦苦挣扎却活得像个笑话。 【靠啊!皇后当初夭折的小皇子不就和宋若辰同岁吗?所以其实辰崽是皇后的孩子?难怪宋南溪和辰崽长得这么像!】九游思索着心里的小人突然尖叫出声,然后又迟钝片刻看向宋南阳,【哦,原来宋南阳是重生的,难怪哦。】 宋若辰正回忆着那奶娘塞给他玉佩时关切的模样,猜测澜妃行动匆忙,没将替换婴儿的事告诉那奶娘就咽了气,他才阴差阳错地拿到那半块兵符。 不过,这兵符此刻对他来讲并无多大用处。 他收回思绪却恰好听到九游的心声,身形一震。 宋浮光大他两岁,其他嫔妃并未有子,确实只有这个可能。 他稳住心神正要带着九游离开,却看见皇后——现在是太后,带着四分震惊、五分怜惜、一分难以置信地呆立在门边。 太后舔舔嘴巴:“本宫战够了,说一声不再走了。” 宋若辰点头。 半晌,他声音低哑道:“无论如何,太后娘娘都是朕的母后。” 太后表情一震,是了,宋若辰一直待她如母,真相如何并不影响什么。 于是太后一扫哀愁的表情,大手一挥:“如此甚好,既然贼子都抓到了,那就选个良辰吉日,祭天祈福吧!” 宋若辰又点点头。 九游看这看那有点恍惚:【这么平静吗?这可是狸猫换太子诶!活久见!难怪许崇阳这样对辰崽,宋光帝也对辰崽不好,不会他也知道辰崽的身世吧?】 宋若辰垂眸答应太后的要求,并且选了个距离最近的好日子。 完全不关心宋光帝知不知道,反正也是无关之人。 问斩那天,百姓都掏出泔水臭菜往许崇阳和宋南阳等贼人身上泼,见颗颗人头落地还大声叱骂:“奸人!敢害陛下千刀万剐也得受着!还是陛下仁慈才如此利落让你们上路!我呸!” 旁边的百姓见他啐一口,也纷纷咳痰跟着吐口水。 九游和宋若辰在不远处的酒楼看戏,见此不由地[噫]一声。 宋若辰看一眼九游清澈的鱼眼,突然站起来:“行了,我们回宫吧。” 九游收回落在宋南阳头顶的视线——那里原本存在的光环已彻底被黑雾吞噬殆尽,歪头道:[你不亲眼看看这两个混蛋死吗?] 其实宋南阳上一世为了一己私欲处心积虑谋杀许多人,最后背上孽债也死了。 但天道见他自始至终都对德妃孺慕敬重,且做的一切都是源于对德妃的顺从,觉得他心中尚有一片净土,最后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不过他没把握住机会,甚至因前世的遭遇对德妃产生怨怼,从而加快了走向灭亡的步伐。 比如,一开始知道许崇阳要害宋若辰却未提醒,反而把宋南溪一并引过去,意图残害两人。又比如,知道许崇阳对德妃没安好心,却不对两人的接触加以阻止,反而冷眼旁观。 因私欲而谋害他人,债孽尚重,谋害手足、至亲所欠下的孽债更是加倍。 提供给九游的命轨虽偏爱主角,却只能以观察宋若辰的视角发放小电影,而宋南阳死在宋若辰后头,内容自然在宋若辰被处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故而九游这才无法知道,宋南阳自经受德妃的调教后,从根上就坏了,还在可惜宋南阳自作孽。 不过这些此刻都不重要了。 宋若辰摇头命人搬起硕大的水缸:“不必了,我事情很多,哪能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九游看着他平静的脸,忽然有些感慨:啊,崽子真的长大了,也释怀了。 确实,他的人生从来不是只有这些黑心肝的,自然不必对过去的遭遇耿耿于怀。 于是不愿浪费时间的宋若辰带着九游回到皇宫玩猫逗鸟。 他看着九游把白泽气得“喵喵”叫,看着肚子鼓鼓的小七不耐烦地拍白泽一巴掌,而白泽立马飞机耳迎着痛击帮小七舔毛,小胖鸟飞在空中“啾啾”大笑,又听到九游愤怒的【我踹翻这盆狗粮】,低低笑出来。 是啊,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 宋若辰这一生过得很充实。 在陆续送走太皇太后、宋南溪、太后之后,他仍旧兢兢业业为大宋呕心沥血,然后在大臣的寻死觅活声中收养教导了几个皇亲贵胄之子,立了个最优秀的为太子。 九游时常劝他:[活是干不完的,一定要注意身体!] 宋若辰点头答应,然后某天带着巨大的水箱推车和一马车东西,留下一封禅位诏书,带着九游开始周游天下。 等到宋若辰嘴里不剩一颗牙躺在木椅上虚弱地喘息,周围已跪满皇子皇孙,大多是当初即位的那个孩子的后代。 他们虽从未见过宋若辰,却自小听着宋若辰的光伟事迹长大,此刻哭得很真情实感。 早已长得身形庞大的九游趴在水池边也抽抽搭搭,瞬间共情上个世界云子优那哭爹喊娘的“爱的结晶”:[呜呜呜——辰崽别怕,你走了我也就走了,以后你会上天,位列仙班!] 九游又开始忽悠宋若辰了。 他和宋若辰在相伴一生,自然知道宋若辰很在意死后能不能上天,所以才这么拼命地治国。 宋若辰闻言艰难地睁大浑浊的双眼,想要摸九游的手无力垂下,终于安心地闭上双眼。 真好,死后也能和柚柚在一起了。 “太上皇,薨了!” 哭音久久不绝。 九游呆呆看着宋若辰枯败的尸体许久,突然闭眼拍噤若寒蝉的988:【行了,带我走吧。】 第44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 “吼——” 九游被一声兽吼惊醒,睁眼就对上一张镶嵌着碎肉、淌着血液的深渊巨口,四、五厘米长的尖牙闪着银森森的光,一滴口水顺着牙尖滴下来,砸到九游身上。 他悚然一惊,想翻身滚开却发现自己两条后腿剧痛,疑似半身不遂,赶紧翻翻奖励池,翻完却彻底绝望了,眼看刚来就要被送走,开始在心里发癫。 【靠啊!988你给我出来,把我扔在危险重重的森林里当匹残废狼,是嫌我活太长吗?哈哈兽人位面是吧?兽人位面搞《百科全书》顶个屁用啊!】 988安慰他:【不要紧张,别压到你肚子下的小崽子……】 浓重的腥臭味逐渐靠近。 来了,大狮子张着他尖锐的獠牙凑过来了! 九游感受到潮湿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更用力地闭眼装死却没忍住绷紧身体,生怕被压在身上的爪子撕碎,心里的小人再度发出一声猪叫:【不紧张个嘚!你想让我带着崽子给野兽打牙祭吗?】 “喂,你没事吧?” 九游上蹿下跳的心脏被这道低沉的嗓音击中,逐渐放缓下来:【等等,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988怕任务还没开始,九游先把自己吓个半死,连忙加快语速:【你面前的狮子虽然不是你的同伴,但他是兽人不会吃你的。兽人位面,兽人当然能变成动物啦!别压死崽子了,他在你肚子下面!】 【不早说!等等,崽子在我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不会死了吧?要不埋了?”大狮子见九游一直没动静说干就干,开始刨土。 九游刚抚平自己饱受惊吓的心就感受到几抔土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瞬间顾不得痛一个打挺想跳起来,却因为腿动不了又把自己的脸给怼到地上,撞得眼冒金星。 他连忙歪头撇开土露出狼嘴:“我没死,别埋了!这还有个崽子!” 他喊完龇牙咧嘴地弓起身,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崽子压死。 大狮子正刨土刨得起劲,突然听到小土堆发出叫声吓一跳,歪歪头又迅速把土挥开,在九游的指挥下从泥土里掏出一匹半死不活的狼和一坨白色的毛团。 看到果然有只崽子,他兴奋地变成人形凑到九游旁边:“你没死干嘛不出声?你是谁呀?这是你的崽子吗?你们从哪里来?” 九游拒绝回答第一个问题,看着结实高大的男人微微一笑,做起了老本行——忽悠:“我是兽神的使者,叫九游,这崽子是被兽神选中的吉祥崽,叫星,我们来自兽神的神殿。” 男人听了眉头一皱,看看满脸血的九游,又看看缩成一团圆溜溜的毛团,满脸怀疑地问:“真的?” 兽神是兽人的信仰,绝对不容任何兽人玷污! 他想着又变成大狮子,有些焦躁地刨刨地,原地转两圈瞅一眼九游十分自信的眼神,纠结起来。 可是这里有崽子诶! 要不再看看?万一是真的呢? 九游不知道大狮子的纠结,低头凑近一点确定崽子有呼吸只是睡着了,就趴着费劲地揣起前爪,抬起狼头。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当然。就是因为我是兽神的使者,太过强大,兽神担心我身上的神力会摧毁兽人大陆,才把我的神力收回。但是我掌握了很多东西,仍旧可以引领兽人们走向辉煌的未来。这也是兽神大人把我派来的目的。星被兽神祝福过,靠近他,会变得幸运。” 九游说完又因腿伤处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抽一口气,连忙调转魂魄力量治伤。 哎,这次居然成为一匹残疾狼。 别误会,九游的残疾不是指腿伤,而是指他作为兽人,居然不能化形。 兽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化为人形,一般兽人们出生不论雌雄都是兽形,但到六个月大就能化成人形。 而九游这具躯壳的主人却到了一年都变不成人形,好在是匹孤儿狼,也不用面对其他兽人怜悯的眼神。不过也正因此,他只能靠自己跌跌撞撞地闯荡生活。 这匹狼还挺幸运,加上慢慢锻炼出点能力,把自己磕磕碰碰地拉扯到二十六岁,五天前意外发现崽子觉得有伴了欣喜若狂,于是为了养崽爬到悬崖边的果树上去摘奶果。 但这次他却像是用完了所有的运气一样,不小心摔下树,双腿磕到锋利的断石被划出深深的伤口。 因为心里存着崽子他撑口气爬回来,然后陷入昏迷高烧几天嗝屁了。 所以九游才有机会进入这匹狼的躯壳。 哎好可惜,这匹狼善良又负责。 九游叹口气,不过要打入兽人部落内部,这狼的身份就不能用了。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嘿!上个小世界还在说抽空当个神棍,这么快就实现了,挺好。 九游苦中作乐地想。 “喂!你在想什么啊?叫你这么多声!”大狮子很不高兴,这匹狼说完话就一直发呆,叫了也不应,看起来完全不像兽神的使者,傻傻的。 九游不知道大狮子在嘀咕自己不像“兽神的使者”,而像匹傻子狼,正要张嘴继续忽悠。 “毛!你在干嘛?我们要回去了!”一只金钱豹撒腿跑来,看到九游连忙急刹车,瞬间尘土飞扬,打个喷嚏后又绕着九游转两圈,抽抽鼻子嗅九游身上的气息,“这是谁?” 九游咧嘴望过去,嘿嘿,大豹子诶,又扭头看一眼毛,嘿嘿,大狮子诶。 有智商的,不会伤到人的,大型毛绒绒诶! 毛蹲坐下来,抬起一个大爪垫指一下九游又指一下地上的毛团:“他说他是兽神的使者,那崽子是吉祥崽。” “兽神的使者?吉祥崽?”金钱豹困惑地歪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无意瞥到九游贼溜溜的表情却瞬间炸毛。 他和大大咧咧的毛不一样,是只敏感的大猫咪,感觉到九游的眼神不对劲,竖起尾巴一个弹跳蹦开:“一看就不是!” 九游看着他因为炸毛越显毛乎乎的斑纹身体,勉强把垂涎的表情收起来:“我们是不是兽神的使者和吉祥崽,你们和我住一段时间不就知道了吗?你们部落在哪?我们刚来就去你们部落吧。” 啊当这么久小动物,忽然看到更多大型毛绒绒还怪兴奋的,呼~把持住! “斑,我们还是带他回去吧,他受伤了,还有崽子呢。”毛看一眼地上的崽子忍不住说。 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九游把崽子扒拉到自己面前,可怜巴巴地抬头对两只大毛团发射求救视线。 金钱豹,也就是斑,总感觉被九游盯着的背上凉飕飕的,后退两步变成人形,到底担心九游一匹伤狼和星一只小崽子在外活不下去,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因为九游“受伤”不好赶路,崽子又太小,于是一狼一崽享受vip待遇,被一狮一豹驮回去。 知道部落又接纳了一只新崽子,兽人们都十分高兴,纷纷一扫懒洋洋的状态,从山洞里冲出来热烈欢迎一狼一崽。 毛和斑几次想说九游自称兽神的使者,说崽子是吉祥崽都被打断,索性也不说了。 反正这匹狼最后会自己说的。 他们就地一趴,惬意地眯眼晒太阳,今天太阳挺好,适合打盹。 而社牛九游被一圈毛绒绒围着,听着叽叽喳喳的问话,眼睁睁看着天色渐暗,吵闹声仍旧没停。 渐渐地,他幸福的笑容收敛起来,到最后几乎有些挂不住,目光开始呆滞。 “好小,好白,好特别哦。以后我们也是有新生崽的部落了!” “对!我们庆祝庆祝!” “哦哦哦!庆祝!”毛团们沸腾了。 虽然嚷嚷着庆祝,但没一个兽人转身离开,反而仍旧兴致勃勃地盯九游背上的崽。 一只只挤开旁边的兽人越凑越近,恨不得和呼呼大睡的小毛团脸贴脸。 丝毫不顾及工具狼的死活。 九游被轮流堵住呼吸通道,差点仰天呐喊“救命”。 伙计们,别忘了我明面上还是一匹伤狼啊喂! 好在族长盘及时站出来一锤定音,让大家回去给九游和崽子腾出地方休息,大家才散开。 —————— 最后,九游和崽子被安排在一个最靠近族长盘住所的山洞里。 他把崽子叼到兽皮上,然后吐口气用吻部扒开毛,潦草且随意地在伤口处糊上看不出原料的绿色糊糊,这是一个白兔兽人给他的伤药。 本身他想说伤口已经好了不用了,但看到白兔兽人期待的眼神还是接过来,浪费不是好习惯,所以他转头就用上去了。 有没有用另说,别人的善意得好好接着。 好一会,九游感觉药糊干了才伸个懒腰打开命轨小电影观看,结果差点被崽子凄惨一生的原因气得飞到外太空。 其实崽子是有部落的,但他一出生就被抛弃了。 就仅仅因为是白月出生的,所以被视为灾厄的化身,这像话吗! 按照兽人们的说法,白月(冬季)酷寒,但凡在此时出生的崽子都会夭折,且死去的崽子也会被视为祥瑞。 因为兽神会带走被选中的崽子,同时把灾难也一并消除,然后保佑在黄月(春季)、红月(夏季)、橙月(秋季)出生的崽子健康平安长大,也保佑部落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即黄月、红月、橙月、白月都顺顺利利。 而与之对应的,在白月没夭折反而顺利出生的崽子则被视为不祥。 他们认为这时出生的崽子是叛逆的,“他”违抗兽神的命令,会被兽神厌弃,如果顺利长大,会给兽人大陆带来灭顶灾难。 这样的崽子,部落有权杀死,以对兽神表示歉意。 所以,崽子刚出生就被判定死刑。 —————— 本世界设定: 黄月对应春季,红月对应夏季,橙月对应秋季,白月对应冬季,一个月相当于地球的三个月,四月为一年。 兽人以兽形出生,六月即可化人形,二十岁成年,平均寿命一百岁。因身体素质高且狩猎能力强悍,再加上群居生活互帮互助,几乎没有天敌。 但因兽人性格单纯懒散,生产力水平低下,生活质量不高。 第45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2) 不幸中的万幸,崽子阿妈怀胎四月对崽子还是有感情的。 她知道部落一定会溺死崽子,咬牙趁着部落雄性兽人们出去狩猎,说想吃野果抱着崽子往外跑。 因为怕靠近灾厄之子会变得不幸,剩下的雌性兽人对崽子持“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 所以崽子阿妈跑得很顺利,连问都没被问一句。 但崽子阿妈出去并没摘野果,而是把崽子偷偷放到一个远处丛林的隐秘小兔洞里,回去时自己抹上野兽血骗兽人们崽子被野兽吃掉了。 兽人们性格单纯,完全没想过崽子阿妈会欺骗自己,都为不用处死一个崽子高兴。 而另一边的崽子没在洞里待多久,就有个狼形兽人死在旁边,加上腹中饥饿,其实状态并不太好。 好在后面,他又被一个狩猎路过的狮形兽人发现并抱走,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部落里年龄最小的崽,被宠爱着长大。 要说崽子能被救走,还归功于他奇特的基因。 一出生就长得圆乎乎且骨架大,比同龄崽大三圈,完全不像刚出生的崽子。 狮形兽人的部落——长河部落的兽人们看崽子长得圆润可爱,都以为崽子是在橙月出生的、不幸流落在外的崽子,因心生怜悯都对他十分纵容。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怀疑崽子是被抛弃的,则是因为兽人是很有责任感的种族。 兽人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而雌性兽人的怀崽率很低,兽人们对幼崽都抱有着刻入基因的宽容。 在兽人大陆,每一只幼崽都是弥足珍贵的存在。 当然,灾厄之子除外。 其实如果一切就到此为止,崽子的生活还是很幸福快乐的。 但到了后面,崽子长到三岁随部落的兽人们参加一年一度的集会,却恰巧遇到崽子出生的部落——高山部落的兽人们。 因为在兽人大陆上白化虎很罕见,且崽子的额上有一个很特殊的“王”字符,崽子一下子就被认出来,并被当场揭穿灾厄之子的身份。 这下集会上所有兽人都震惊了。 特别是高山部落的兽人们,简直不敢相信崽子阿妈作为高山部落最漂亮的雌性兽人,居然会骗人! 而长河部落的兽人则难以接受精心养大的乖巧崽子,居然是灾厄之子! 被兽神诅咒的崽子要是长大,会给兽人大陆带来不幸! 按理说灾厄之子出生就会被弄死,兽人大陆的兽人就没见过活过七日的灾厄之子,一下子犯难了。 若崽子刚出生还能闭眼狠心杀死,但是现在崽子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可爱,大多数兽人对上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都下不去手啊! 于是大家想不出个所以然就讨论了三天三夜。 有兽人说不能仁慈,该下手就下手,有兽人说应该给崽子一个机会,还有兽人在神神叨叨“完了”。 最后一个蛇形兽人,即男主站了出来。 因为他很聪明从懂事起就被寄予厚望,自觉应该替部落分忧扛起铲除灾厄之子的责任,于是费尽口舌劝兽人们把崽子送到猛兽林。 猛兽林是整个兽人大陆最危险的地方,里面猛兽成群,地势险恶。 用男主的话讲,崽子若能在艰险的环境里活下去就当他命不该绝,而万一被猛兽啃食殆尽也是他的命。 兽人们不直接插手崽子的生死,也就不会沾染灾厄之子身上的不祥之气。 崽子尚还年幼并不太懂生离死别,就这么茫然且乖巧坐在旁边,将兽人们决定自己生死的争论听得一清二楚。 而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驱逐到猛兽林,并被警告从今以后不能离开猛兽林半步。 自此,崽子在猛兽林里的艰险求生之路拉开了序幕。 崽子在长河部落时虽也学习过狩猎,但他还小,根本没见过狩猎时真正的残酷,独自一崽到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怕。 更别说他一进去就被猛兽撵了一天一夜。 好在他反应灵敏又有些运气,在生死存亡之际钻进一个被遗弃的野熊洞里,这才逃出生天。 但被狠狠吓一顿他不敢再随意出洞,足足挨了十几日饿,到最后饿得险些神志不清才不得不爬出去找吃的。 结果他刚出洞口没几步路却被一只饥肠辘辘的野猪盯上,差点死于野猪的獠牙之下。 一开始,崽子缩在臭烘烘的山洞里还会数日子,在夜深人静时思念长河部落的兽人,后来就没精力想这些了。 因为在这里想要活下去就得觅食,想要觅食就得直面生死。 于是崽子不得不过起“不是在逃难,就是在逃难的路上”的生活,直到八岁才慢慢摸索出狩猎技巧,渐渐得心应手。 本来他已经认命了。 可有天他被一群野猪追撵时,却隐约听到猛兽林边界传来兽人们的欢声笑语,尘封在脑海里的记忆瞬间被激发。 他忽然记起,自己所有的苦难都来自这群兽人。 曾经的他也像树林外的那个崽子一样,对这片大陆充满好奇和喜爱,如今却被折磨得只剩疲惫与怨恨。 凭什么他欲生存都难,别的兽人却能活得如此幸福! 他本就破碎的心瞬间崩溃,彻底爆发了。 崽子已没了理智,只余满腔怒火与委屈亟待发泄。 他迅速调转方向冲出森林,身后还坠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野猪。 路过的兽人们上一秒还在聊天,下一秒就吓得转身欲逃,却被崽子有一个是一个咬伤堵回去。 男主恰恰身处其中,因为变成兽形好藏匿躲开崽子的视线,又趁崽子不注意勒住崽子甩向奔腾而来的野猪群,让崽子被乱蹄踩死。 最后在一片惊魂未定的怒骂惨叫声中,崽子永远地停留在猛兽林的边界,再没机会回去看一眼藏在心里的兽人们。 彻底闭上那双眼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赫然是:“好险,都说灾厄之子很邪恶,当初就应该直接咬死他!” 那年,崽子才十五岁。 太惨了! 九游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崽子,忍不住伸爪摸一摸滑顺绵软的崽子,然后拳头彻底硬了。 灾厄之子?会带来祸患? 瞧你们一个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如此迷信! 能抗住天寒地冻活下来,不就证明了崽子坚韧顽强吗? 灾厄个屁! 九游磨牙,恨不得对命轨里欺负崽子的兽人全部来一口,但脑经一转又想到命轨里明明对崽子恋恋不舍却只能转身离开的长河部落兽人,表情一缓:既然这个部落在命轨里对崽子善意最大,说明我带着崽子投奔过来的决策是对的。 没错,长河部落就是毛他们的部落。 九游刚来时形单影只的,本身就想找个部落当靠山,看毛憨憨的挺靠谱就想着先接触看看,要是部落还行他就带着崽子赖上去,却没想到这么巧刚好这就是长河部落。 这就是缘分啊! 不过要怎么打破僵局,把崽子拉离死亡的命运呢? 九游看一眼静静躺在奖励池里的《百科全书》,突然感觉有些头疼,抬起后爪烦躁地挠背:《百科全书》有啥用?又不能改变崽子的身份,让他平安快乐地长大! 诶等等! 《百科全书》应该什么知识都有吧? 九游连忙翻翻《百科全书》,果然,里面囊括了衣、食、住、行等零零碎碎的知识,上面还有搜寻功能和对比功能,能以最快速度协助九游了解兽人大陆上的东西。 好耶! 既然如此,我用这本书帮部落提高生活质量、减少伤亡、解决温饱,不就能证明我身份不凡,还能骗、不对,告诉它们我真的是兽神的使者,进而验证崽子是吉祥崽了吗?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真是个天才! 谁说不被接受就不能生存,种田基建了解一下? 等你们过得越来越好,我就不信你们不主动将崽子奉若吉祥崽! 至于高山部落,按照命轨应该要三年之后才对上。 当务之急是要把长河部落发展壮大,这样就算后来高山部落的兽人想欺负崽子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想到这,九游终于松口气懒懒地趴下,又幻想起山洞外那群懒懒散散的毛团们即将被996统治,仰头发出了独属于黑心老板的奸笑:“桀桀桀桀桀!” 突然就对这个世界的任务充满自信了呢。 九游正要收回高仰的脖子,就对上一双猫猫祟祟的眼睛,连忙闭上嘴收回下巴,矜持地微笑:“斑,怎么了吗?” 斑被发现偷看连忙迈步进来挺起胸膛,却没发现自己刺啦啦竖起的毛已经暴露了他不自然的内心:“我给你们送吃的。” 他说完迅速低头把背上的一大坨肉甩到地上,然后转身窜出去。 这匹狼一下眼神奇怪,一下笑得奇怪,看起来就不太正常,他才不想和奇奇怪怪的狼待在一起呢。 “诶!这……”九游不知道斑已经把自己归类于“脑子不太正常的兽人”这一栏,低头凝视血淋淋的肉许久,表情一垮。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这片大陆的兽人因为自身太过强悍没有太多天敌,所以根本没有发展任何工具,锅碗瓢盆样样没有,进食都是趴在地上茹毛饮血的,吃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 现在想要煮东西,唯一的途径就是现挖瓢盆、钻木取火。 九游想着看向洞外,只看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瞬间又打消即刻出门捡木材的想法,垂头丧气地低头看一眼自己瘪得不行的肚子摇摇头:“哎!只能明天再吃了。” “啊!啊!啊!” 稚嫩的幼崽叫声突然响起。 第46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3) 九游赶紧站起来走回皮草边,果然看到崽子已经醒来,趴在兽皮上爬来爬去张大嘴巴不停叫唤,显然是饿了。 他懊恼地“嗷”一声:就说感觉忘了什么东西! 刚才忘记叫斑搞些崽子能吃的食物过来,刚出生几天的崽子在吃食方面,还是需要注意的。 要不现在过去找找? 九游转头就见崽子趴在石板边缘差点掉下来,眼皮一跳,立马用吻部把恨不得爬出兽皮自食其力觅食的崽子拱回去:“星崽啊,你等等嗷,我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崽子还听不懂兽人语,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爬出去又被无情地送回原处,四脚朝天努力许久翻不过身,气得亮出嗓子眼,瞪大湛蓝色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水润润的眸子写满了:我要吃!我要吃! 【嘿!小崽子闹啥闹,我不是说了给你去找吗?别叫哦!大晚上的扰民呐。】 小崽子看九游没张嘴却听到声响,好奇地盯着九游的长筒嘴也跟着闭嘴,等好一会却没听到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突然难受地蹬动四个爪子,泪眼汪汪。 九游和他对视三秒败下阵来,压低嗓子软声软气地开口,企图和满脸委屈的小崽子讲道理:“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吃的,你乖乖在这待着好吗?外面那么黑带着你也不方便是不是?星崽乖啊。” 然后他看着崽子竭力踢腿,一个用力成功翻身又开始爬,匆忙凑过去堵住崽子的寻食之路,对上崽子的眼睛“啊”一声恍然大悟,开始嘀嘀咕咕。 “对哦!小崽子刚出生哪里听得懂兽人语,之前遇到的都没这么小……我在干嘛啊!算了,干脆带着崽子一起去找兽人好了,这么小哪里放心让他单独待着,小心一点应该不会磕到碰到吧。咋感觉遇到的崽子一个比一个小……” 九游张开嘴正要把崽子叼起来,一道怯怯的声音忽然从洞口边传来。 “这里有奶果,可以给崽子吃。” 九游闭上嘴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只小金丝猴慢吞吞地走进来,似乎有些怕生没敢走太近,鼓足勇气伸长手臂,摊开手亮出两个粉色的果子:“你,你要吗?崽子大人都能吃的,很好吃的。” 她说完迅速抬头偷偷看一眼兽皮上因为饥饿又开始“啊啊啊”叫个不停的移动毛团。 这就是新崽子吗?好小哦!叫声都软绵绵的。 那我以后也能跟着阿妈出去采野果了吧?我已经不是最小的崽子了! 小金丝猴想着阿妈承诺只要自己长大就带着自己出门采野果的事情,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九游闭上大狼嘴,怕自己一不小心乐得亮出两排大獠牙吓到小金丝猴。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小金丝猴的手掌叼起两颗果子放到崽子那边,又转头深吸口气忍住摸金丝猴在发光石下显得金灿灿的茸毛的冲动,夹嗓子:“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忍住!雌雄授受不亲,小雌性也不能随意动手摸! 要撸也得撸雄性毛绒绒! 记住!你只是绒毛控,你不是变态! 九游在心里拉响警笛,以免自己得意忘形对小金丝猴软乎乎的毛发伸出罪恶的魔爪。 小金丝猴听到九游诡异的声调忍不住瞥他一眼,双手抱紧怀里的果子,犹豫一会脆生生地回:“我叫金。这个果子很软,只要开个口就有很多汁水流出来,很适合给崽子吃。” 她说完似乎怕九游不相信,自己也从怀里掏出一颗奶果秀气斯文地啃一口,然后撅嘴吸食起来,吃得吸溜响。 九游微笑点头,面对如此可爱的金丝猴语气十分温和:“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金,现在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金点头,当着九游的面迅速吸完奶果转身跑出去。 九游目送她离开,连忙低头叼起一颗奶果小心翼翼地啃掉一点皮肉。 哇!好清甜,是美味的! 他没忍住舔一下小缺口,咂巴狼嘴,然后又舔一口。 嗯,确定了,有股奶粉香味。 “啊!啊!啊!”崽子闻到果汁的清香已经迫不及待地望过来,却看见九游自己舔得不亦乐乎。 这怎么了得? 似乎在埋怨九游不给他喂食,崽子皱起毛乎乎的小脸,蓝汪汪的眼里满是“你都那么大的兽人了,怎么那么不懂事”的控斥,又开始“啊啊”叫。 九游“嘿哟”一声凑过去,凝视小崽子因为眼距大显得格外呆的小毛脸,却无意瞥到小崽子q弹的圆耳朵随着嘴巴大张的动作来回抖动,“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崽子长得小小一只的,脾气倒不小。 虽是这么想,九游还是立马调整果子缺口的方向对准崽子的嘴巴,看他终于不叫而是开始探出舌头一下一下舔奶果的汁水,心里软得不行。 瞧这圆乎乎、软绵绵的,除了额头若隐若现的一些黑色纹路,身上几乎没有花纹,简直像颗放大版圆形霉豆腐。 叫起来也中气十足,难怪在命轨里被错认成出生一个月的崽子。 怪可爱的! 九游想着一脸慈祥地看着小崽子。 小崽子似乎不满意九游把奶果放太远,探出小爪子勾住奶果费力地扯过去快速吧唧嘴。 九游看他喝果汁喝得飞机耳,忍不住微微咧嘴,见奶果被吸得差不多了又啃开另一个,叼起来怼到崽子嘴边。 喝吧喝吧,喝饱饱就睡觉。 —————— 第二天,九游被窒息的感觉吓醒,睁开眼迅速爬起来。 “啪嗒——” 一团毛乎乎的圆球从九游脸上掉到石块上,哼哼唧唧一会转个身继续打小呼噜。 九游还有些懵,大脑已经无意识地运转起来。 对哦,我已经换世界了。 虽然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是看到在乎的人彻底闭眼,心里还是好难过。 做任务好难受哦…… 之前因为开局被吓又忙着算计把崽子带到安全的地方,九游没时间伤感。 现在睡一觉他却把自己睡悲伤了,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宋若辰垂下手的画面,眼里浮现出低落的情绪。 但没一会,毛就撒丫子跑进来,看到地上丝毫未动的肉歪一下头。 他丝毫没察觉九游异样的表情,咋咋呼呼地问:“你怎么不吃肉,你不喜欢吃肉吗?还是你不饿?你都不按时吃东西,难怪那么瘦弱!” 九游悲伤的情绪刚酝酿到最顶峰就被打散,棕色眼里的泪花转瞬即逝,嘴巴诧异地张开,刚幽怨地看向毛,肚子就先一步附和毛的话唱起空城计。 他对上毛写着“我说吧?”的眼神心一梗,甩头转过身咬起崽子压在身下的草皮小力抽出来,盖一半在崽子圆滚滚的小肚皮上,然后抖抖毛站起来:“这附近有树枝吗?我想捡一些用。” 毛皱起眉头,微微张嘴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绕着九游转两圈用力抽鼻子,费解地抻脖子碰一下九游的背:“你吃草?你不是狼吗?难道你生病了?我去找角。” 他说完不等九游开口一个冲刺飞出山洞。 九游许久没吃东西还很虚弱,被毛怼得一个踉跄,连忙外八四条腿刚稳住身体,抬头还没来得及叫停,就只能看见毛奔腾而去的背影和飞扬的尘土。 没一会,毛推着一个顶着羊角的老年兽人进来:“就是他。他现在都不吃肉了,肯定生病了!角,你快帮他治一下病吧!” “哎呀我知道,你别急,别搞坏我的草药。”角抱紧怀里鼓鼓囊囊的兽皮,看到九游点头问好,“你就是……” 他看向毛。 毛眨眨眼看向九游,一脸迷茫,就差对九游说:对哦,你是谁? 一副被卖了还会乐呵呵帮别人数钱的傻样。 九游抽抽嘴角,敢情这头傻狮子只记得崽子和兽神的使者,其他的都自动过滤是吧? 他深吸口气:“我叫九游,我没生病,就是想捡树枝生火吃饭。” 角原本还在满脸疼惜地查看草药有没被压坏,听到九游的话马上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九游:“生火?那是什么?” 惯行活到老学到老的角对未知事物都有着深深的好奇心。 九游舔舔嘴巴,卖个关子:“你们帮我捡树枝就知道了,我说不清楚。” 他说完就看到毛递过来一个不赞同的目光,直男癌大狮子摇头喋喋不休:“你应该多吃点肉,吃树枝和生火是不够的,你这样会生病的……” 九游包容地看一眼大狮子,嘴一咧毫不客气地打断唐僧咒:“我就是要吃肉,只不过要用到树枝,能带我去捡树枝吗?” 毛半信半疑地瞅瞅九游,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勉强说服了自己,抬后爪挠挠鬓毛下的脖子:“那你跟我过去吧,就在外面,不远的。” 九游点头叫住要离开的角:“角,你能帮我看着崽子吗?一会我弄不同的肉给你。” 角本想跟上却想起肉在这里,他们要吃肉肯定会回来,于是也没坚持要跟着出去,随意地挥手,席地而坐:“去吧,我等你们回来。” 九游道声谢就跟着毛跑出去。 因为现在是白月的最后几天,天气并不算太冷,连冰雪都消融得差不多了,对于他们这群浑身是毛的兽人来说温度刚刚好。 许多大大小小的毛团姿态各异地躺在地上晒太阳。 在毛团群的最边缘处,斑正打着呼噜,翻个面就看到毛和九游跑出来,随意地摆两下尾巴,慢吞吞地腾出一些位置:“你们也来晒太阳吗?” 九游看着这群懒散的毛绒绒恨不得送他们去上班,但已经快叫破天、离家出走的肚子打断了他这个邪恶的想法。 他摇头快速道:“我们先不睡,我要去捡树枝弄肉吃,你睡吧。” 斑听到九游的话来回抖动耳朵,歪头不解道:“弄肉吃?肉不是直接吃吗?” 他说着伏低身子拉长腰身下趴,做了一个标准的下犬式,又咂咂嘴站起来:“我也去吧,我睡好了。” 主要是好奇九游说的弄肉是怎么弄,绝不是因为嘴馋。 斑勾勾尾巴尖,如是想。 第47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4) 毛为九游能马上吃到肉这件事操碎了心,迈爪迈得几乎腾空,茂盛的鬓毛在风中放荡不羁地飘摇,从后面看像极了一棵桀骜不驯、非要逆行的蒲公英。 九游看他跑得忘乎所以不由地皱眉,抖动一会嘴边的胡须。 而后想到旁边有斑也可以带路,他又立马放弃了张嘴喊毛慢点的打算,只微微提速到可以看到毛屁股上兴奋乱甩的尾巴的程度。 毕竟他们现在正跑路,张嘴灌一肚子西北风,他就不用生火吃饭了,还得改道去小树林拉半天。 本就肚子空荡荡的九游觉得,要是真的拉肚子,估计他得脱水。 慢慢跑过去吧,还可以思考之后要怎么做。 九游想着点点头,然而下一秒旁边的大猫就彻底打乱他的计划。 斑本来还悠哉悠哉地小跑,见毛冲得那么快忽然也被激起好胜心,完全没看到九游震惊的目光,一个仰头短促地“嗷”一声也提速飞奔着追上去。 兽人的身体素质高,全速赶路的速度堪比小火箭。 路上的小动物看到两只大猛兽一前一后撵路都吓得抛下找了许久的食物,哭唧唧地夺路而逃。 其中一只小松鼠因为动作稍慢,被斑的尾巴抽飞出去,滚几圈撞到九游的一个爪子上。 九游低头看一眼蜷缩成球、瑟瑟发抖的松鼠:…… 他原本还被两只毛团夹在中间,此刻看看远处越跑越快、恨不得甩星球自转十万八千里的两只大毛团,又低头看看自己被风呼啦啦吹乱的长毛以及被蹬过来粘在身上的尘土,只觉得透心凉。 顾不得思考要怎么忽悠族长盘和祭司火,他快速倒腾四条腿狂奔,最后在差点看不到斑的黑色尾巴尖尖之前险险赶上。 结果一冲入茂密的树林,九游就二次震惊了。 里面全是参天大树。 粗略一扫,最小的树,枝干都有三人环抱那么大。 而地上更是长着形态各异的植株,棵棵茂盛。 一看就是没有被什么动物祸祸过的地方。 九游眼睛一亮,这么多植物总有些可食用的吧? “砰——” 九游被巨大的声响吓得飞机耳,对着毛的方向战略术后仰。 只见大狮子踩在一棵遭殃折断的树上,“吼”一声后甩着尾巴又跳到一棵树旁挥出致命一爪,大树应声倒地。 另一边的斑如法炮制。 一时间,丛林里树叶摩擦哗啦响,九游也跟着提心吊胆。 他更用力地撇耳朵,嘴唇颤抖,回想起昨天被毛驮回去时,自己的爪子一直在十分不老实地揉搓毛结实又富有弹性的后背。 没忍住浑身一抖,他默默后退半步,暗自咋舌:虽然知道兽人的力气很大,但这也太离谱了吧?我的动作没那么大吧?昨天毛没发现我碰他了吧?其实我就是好奇狮子撸起来是什么感受,绝对没有调戏良家雄狮。 “九游!这些够了吗?” 斑和毛都抖抖毛甩开尘土,走过来打断九游的自我反思,侧身亮出身后的景象。 一地的夭折大树。 这画面,原世界的植物管理局负责人见了都要抓土落泪,仰天呐喊:是哪个煞笔敢胡乱造作! 九游抽抽嘴角连忙点头,他怕自己说不够,这两只超级破坏王会把自己新钦定的秘密小花园给彻底糟蹋了。 本来只想捡树枝的,一下子祸祸这么多树总感觉很心虚。 他绕一棵树转两圈,眉头紧紧皱起来:断都断了,当然都得搬回去物尽其用。不过这树这么大要怎么带回去?要不让斑和毛撞断树再搬运回去? 毛不知道九游在纠结要怎么带树枝,直接变成人形,壮实的手臂一捞,扛起一棵大树往前走。 九游:!!! 他这具躯壳的主人独自闯荡许多年,想吃饱都很难,身体自然没毛那么健壮。 看到毛能够徒手搬树,羡慕的泪水从他长毛遮掩下的嘴角淌下来。 “唔!嗯!” 九游立马扭头。 只见斑焦躁地围着树转来转去,时不时用力甩头,又蹲在地上用后爪连连给自己送上大比兜。 九游:突然揍自己,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斑挣扎许久都张不开嘴,气得尾巴频频摔地,看到九游和毛都一脸惊奇地看过来,郁闷地转头继续奋战。 九游看斑不像在玩闹,眉头一皱连忙跑过去,视线在斑身上转一圈,看到斑嘴边白色的残液又瞅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树,恍然大悟:难道是舔树汁被粘住了? 这树汁可以粘东西! 九游思索片刻灵光一闪,点开《百科全书》里的对比功能看了看,随即兴奋起来。 分析结果显示,这棵树分泌出来的乳白色汁水成分很像橡胶树的树汁,但是黏性成分是橡胶树的一千倍! 这可是好东西,以后想要修补什么都可以用到! 九游兴奋完迅速走向树丛,开始寻找可用的植物。 别误会,他不是不想管斑了,而是想找些可以溶解胶水的植物,来解救金钱豹可怜的嘴巴。 毛见九游围着斑转两圈就突然跑走了,立马扔开肩上的树凑过去,看到斑难受的表情十分担忧,问:“斑,你怎么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角在九游的山洞,让他帮你治病。” 斑还在暗暗使劲,企图用蛮力撑开嘴巴告诉树汁,自己的嘴巴他自己做主。 但是挣扎无效,他一用力就觉得上颚和舌头快被撕裂了,只能憋闷地抬爪捂住嘴趴在地上。 他才不要回去,要是角知道他嘴馋舔那个树的汁水,一定会嘲笑他并且把这件事告诉部落里所有的兽人。 毛推推斑,对他此刻不合时宜的固执很是头疼:“斑,你快起来,我们赶紧回去吧。万一你的嘴巴坏了以后就吃不了东西了!” 这句话直击斑内心的恐惧,金钱豹又开始烦躁地甩尾巴拍地翻滚,然后垂头丧气地站起来。 他们正要离开,九游挥手喊:“斑你过来!我给你弄嘴巴!” 斑听到九游的话一扫慢吞吞的动作,迅速向九游跑过去,比起回去被大声嘲笑,他觉得还是这匹奇怪的狼比较亲切。 至少九游不会把他的丑事广而告之。 九游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软化斑的心防,小心翼翼地从地上一簇灌木丛上叼下来一颗黄色的果子,牙齿一用力表情瞬间扭曲:嗷啊!好酸呐!不知道管不管用,希望有用吧! 他探出狼头想把汁水滴到斑嘴巴上,斑马上扭头后退一步。 这个果子很酸,吃完肚子都不舒服,他才不要吃。而且他的嘴巴现在张开不了,也吃不了东西。 九游不知道斑的想法,只以为这只傲娇的大猫在嫌弃自己的口水。 面对成年兽人他可没那么多耐心,狰狞一笑又卡巴两下牙齿把果子咬得更透,扑上去直接把果子怼到斑紧闭的嘴边来回摩擦。 毛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回去把角带过来,就看到九游压在斑身上似乎在咬斑的嘴巴,立马震惊地嚷嚷:“九游你在干什么?斑有喜欢的雌性了,你……” 话还没说完,九游就已经放过被酸得面容呆滞的斑,施施然站起来,咧开嘴吐出已经泛苦的舌头,含糊问:“你说什么?” “吧嗒——” 被榨干汁水的酸果从他亮出森森尖牙的嘴里掉下来。 毛看着九游酸苦到抽搐且不停滴水的嘴巴,默默闭上嘴摇头。 生怕九游被问烦了一个暴起,也塞自己一嘴巴酸果。 斑终于张嘴自由就皱着脸疯狂呸,又跑到一簇丛林边啃食叶片。好一会才缓过来,而后脱力似的躺在地上,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委屈巴巴地看一眼旁边露出迷之微笑的九游,觉得要收回之前的话,其实九游和角一样可怕,他之前的直觉是对的! 事实上,兽人的生活方式很粗犷,对吃的也来之不拒,基本上能入口都能接受。 但斑完全不能忍受那果子出现在自己嘴里。 可见那果子是真的特别酸,完全超出了能想象的程度。 九游完成同归于尽式的营救后,也忍不住跑到斑啃过的草丛那啃了两口青叶,坚定了以后绝不空口吃酸果的打算。 他之前还好奇比柠檬酸几百倍有多酸,以后再也不好奇了。 好奇心害死狼。 另一边,毛歪头看斑吐舌头喘息的样子也好奇起来,走到斑旁边闻他嘴呼出的气味,打一个喷嚏又眯眼后仰:“是酸果,原来这个可以治病?” 他说完跃跃欲试地看向旁边硕果累累的酸果灌木丛,张开大嘴咬下一颗正要嚼。 九游头都没抬随口回:“不能治病,斑是被胶水黏住了,酸果可以溶解胶水解放他的嘴巴。” 他在摘自己觉得有用的植物,搞得浑身泥也改变不了激荡的内心。 发啦发啦,都是好东西哇! 毛皱眉思索片刻还是不明白,犹豫一会闭上嘴巴没吃酸果,迈步到九游旁边:“你不是摘来吃的吗?” 九游“嘿嘿”一笑:“回去就知道,我搞了很多好东西,回去分你们一些,你们先帮我把树都扛回去,我回去准备好吃的给你们,走吧。” 毛摸不着头脑,但看看九游神神秘秘的表情总归好奇,还是和斑把树都扛回去。 —————— “连你都没办法了吗?那怎么办啊!” “草药我涂上去了,只能等等看了。” “呜呜呜!壮!你别离开我!” 九游带着一大兽皮东西回去就听到乱糟糟的声音。 崽子已经醒了被族长盘抱在旁边,大眼睛看到九游就亮起来,兴奋地蹬爪子:他知道这个兽人会喂自己吃东西,他想吃东西了。 因为和九游接触最久又和其他兽人没怎么相处,崽子本能地依赖九游,正要喊饿,九游已经推开人群挤进去。 “我看看,大家别围着,让壮通风呼吸呼吸,让让,我有药我能救壮!” “你说你能救?部落每个兽人的生命都非常珍贵,可不是用来表现自己的东西!胡乱动手,万一害死壮怎么办?” 九游刚要蹲下,就看见一个头顶亮橙色狐狸耳朵的雌性走进来。 第48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5) 盘看到她眼睛一亮,抬起右手把小白虎探向九游的脑袋按回臂弯里,急切地开口道:“火,你回来啦!你快来看看壮,他伤得很重。” 火,也就是红狐兽人颔首,迈步走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大黄牛,蹲下仔细查看后拧眉叹息。 她站起来用手里的骨杖敲两下地,站直身体闭上眼:“伤口太大了,我会向兽神祈福,希望兽神大人能低头看一眼长河部落,看到壮,保佑壮,让他好起来。” 盘听到火这么说眉梢微展,点点头:“麻烦你了,壮已经等不了太久。” 话音刚落,一群兽人就这么忽略血流不止的大黄牛纷纷化人形,站起来闭上眼跟着祈福,表情凝重肃穆。 就连小崽子看到大家的动作也停止了扭身挣扎的动作,像模像样地挺直圆润的小身体,闭眼打起盹。 这场面很唬人。 比起救治兽人,看起来更像是在哀悼。 要是大家身上潦草的兽皮换成黑色礼服,周围再摆上白色的礼花,一下就对味了。 九游蹲在大黄牛旁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一会伤情,正要张嘴说话就看到头顶一圈直挺挺的人形木桩,内心的小人心塞地掐人中:别放弃啊!患者还有气,可以抢救一下的! 他觉得兽人们对重伤兽人的处理办法真的槽多无口,但他知道自己再不开口,这头可怜的大黄牛就要死于流血过度。 于是他清清嗓子打断兽人们的默哀:“那个,谁有时间帮我救一下壮?再等下去他的血就要流干了。不用怀疑,我就是兽神的使者,兽神大人派我来帮助你们,有什么话等我救完壮再问。骨针、兽皮有没有?还有……” 他叨叨到一半,火第一个睁眼。 她的狐狸眼里燃起不满的怒火,显然很生气这个外来兽人大放厥词,打断九游的话:“我们正在救他,你不帮忙也别添乱!如果兽神大人发现我们部落居然存在不尊重祂的兽人,祂生气了就不会再庇护长河部落!” 九游站起来直视火因愤怒而激烁不停的眼睛,明明因为是兽形低火很多气势却丝毫不减,神色认真:“火,我知道你很敬爱兽神大人,这和我要救壮并不冲突,我们是一起的。你祈福,我找两个人帮忙,互不干扰。” 他也有点火大。 没错,他知道这个大陆的兽人对兽神有多么推崇,而他自己身为公务鬼也信鬼神说。 但一个人的信仰能被尊重理解的前提是,你的行为不会伤及周围人的利益,你的推崇不能强迫别人接纳。 没谁生下来就该给谁让步。 而此时此刻,躺在我们的争端之下的,不是无关紧要的立场,却是一条鲜血淋漓的生命。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九游觉得和火说不通也不打算多废话,趴下身迅速用嘴解开兽皮上的死结,却不自觉地摇摇头。 火听到九游的话又看到他摇头的动作,这下真的快烧起来了,握着骨杖用力敲一下地,咬牙大声道:“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兽人,谁允许你私自动手!你会害死壮!要是兽神大人知道有兽人冒充兽神的使者,我们都会遭殃!所!有!兽!人!” 警告刚落地,本来跃跃欲试要协助九游救壮的兽人就都吓得立马缩回去,纠结地面面相觑。 那不行,壮要救,其他兽人的命也不能罔顾。 九游皱眉,他没想到火这么难缠,再拖下去,壮真的要魂归西天了,没看到大黄牛都开始翻白眼了吗? “试试吧!火,对不起,等壮好了我会去和兽神大人道歉,我真的……呜呜……”壮旁边的花边哭边求,看到火恼怒地杵杖扭头别开眼,才抹抹泪看向九游,“要怎么救?我会努力的!” 九游环视一圈,对表情纠结的盘说:“有没有骨针?细的尖的够结实就行?干净的兽皮有没有?拿多一点来。还有,毛,你头发多贡献一点出来,靠啊!忘了没有锅,那还怎么烧水救人!钻木取火也是问题,我这爪子不好使啊!” 花看着原本很淡定的九游突然懊恼地仰天长啸,吓得脸色发白,两个耳朵往后折:“锅是什么?我去找!” 九游憋屈地看一眼自己毛乎乎的狼爪,怎么看怎么觉得碍事,叹声气:“就是比如用石头,中间挖洞,里面可以放东西不会漏就行。” 盘旁边的梅听到九游的话,从盘手里接过眯眼眯睡着的小崽子,喊:“我都有,盘快去拿!你知道在哪里的!” 梅是盘的伴侣,因为这段时间怀崽懒得出门去河边洗澡,就让盘帮她挖了一个巨大的石盆,每天盘舀水回去她就在山洞外面擦洗身子。 至于针,兽人也穿兽皮,雌性兽人都有点爱美基因在身上。 她们平时都会捡几根结实的鱼骨做针缝衣服,而线就直接自给自足,反正兽人身上的毛又长又多。 没想到现在这些小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盘连连点头快速转身变成大老虎跑走了。 九游本还在哀叹“时运不济”,听到部落有这些材料松口气,转头接过白兔兽人递过来的兽皮,顾不得消毒就咬住往大黄牛深可入骨的伤口里塞。 虽然血流量变少许多,但一看就非常疼。 是看到就会发抖的程度。 等塞完,九游的嘴筒子上全是血,连眼神都带着莫名摄人的意味。 周围的兽人默契地后退两步:兽神在上,这匹狼也太狠了吧!他真的在救壮吗?太可怕了!以后我绝对不要受伤! 而在这一圈暗自嘀嘀咕咕的兽人当中,小崽子的表情却有点不满。 他才刚眯一会就被梅骤然放大的喊叫声惊醒,耳朵惊魂未定地弹两下,还没缓下激烈跳动的小心脏,又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最后小崽子只能不耐烦地睁开雾蒙蒙的大眼睛,皱紧眉头很不高兴自己又不能吃又不能睡。 但他虽小却很机灵,感受到此刻气氛的不同寻常也没闹,而是皱起小毛脸低头直勾勾地看九游的动作,耳朵也竖起来听九游的心声。 【啊啊啊!血暂且算止住了但是我的爪子不太好操作,生火消毒一下器具再烧水清理伤口,然后上药缝合,都得找人帮忙。兽人的身体素质好,应该能扛过去吧!总感觉这群毛绒绒很不靠谱,万一不会缝不得搞死壮?】 【叫谁好一点?角?不行,虽然他有行医经验,但是看起来年纪那么大了,抱着兽皮的手都在抖。毛?这大狮子虽然听话但太大大咧咧,也不太行,钻木取火倒是可以。斑,感觉好像还行?他会不会缝东西?】 九游在自己的兽皮里挑挑拣拣,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一个不到十天大的小崽子听得清清楚楚,还故作镇定地忍住抖爪的冲动,掏出不少红果根和一大把小黄花。 这两样东西分别对应九游原世界的三七根和金银花,前者能止血,后者则有清热解毒、抗菌消炎的作用。 还好他碰上了都没放过,不然此刻对着大黄牛也得抓瞎。 他感慨着迅速将这两样东西嚼碎,龇牙咧嘴地敷在壮的伤口处,嘶——又苦又甜。 等了一会,看到伤口还是在慢慢地渗血,虽不算快,但他心下越发焦急。 流这么久血,东西还没准备好! 就在九游急得想要冲到盘的山洞去拿东西时,盘终于把东西全部搬来,大家都屏着气看九游如何救兽人。 九游先摆放好所需用品,让斑用石块搭建一个简陋的小灶台,就让兽人去河边装水。 然后他自己指挥毛和斑把大树折成成人手臂长短,挠挠背拣一些碎散树枝堆在一旁,挑选一个被刨得比较平、干燥的树干扔在木堆上,把一根微弯的树枝放到木板上,又在周围搞出一圈隔离带才喊。 “毛,你过来,变成人形。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先把那个板中间刨个洞,够了够了别搞那么大!踩住那个板固定,现在拿树枝竖在板上的洞里,对,用手旋转那个树枝,唉不是,你这,我试试你看好。” 他皱眉跳过去,蹲坐好立起前爪松松夹着木棍,费劲地左右旋转两下,木棍“啪嗒”一声掉了。 九游觉得爪子快抽筋了,跳跳眼角问毛:“看懂了不?” 毛一知半解地捡起木棍怼进洞里,双手夹着树枝合掌,使出一身莽劲,越转越兴奋。 九游先让斑把大石盆放到灶台上,然后对着毛全程皱眉。 他正想说“你注意点往洞里摩擦,不然起不了火”,微弱的火星就冒起来,转眼间引燃下面的木板和树枝。 星星之火,飞速燎原。 他默默闭上嘴叼一根木棍把火堆推进灶台,看着火窜得老高满意地点头,坐等水沸腾。 也许这就是天赋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旁门左道都是虚的。 九游满意了,但兽人们却在看到火刹那间震惊了,恐惧了。 于是平日里遇野猪群都面不改色的兽人们吓得表情失控,扭头就跑,还不忘尖叫提醒周围的兽人快逃:“天罚来啦!大家快跑啊!” “啊啊!兽神大人发怒啦!我们完蛋啦!” 九游听到混乱的尖叫声被吓得一抖,刚抬头就对上火又气又怕的目光:……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手舞足蹈地向快跑光的兽人们招爪:“别怕,这是火!可以煮东西,一会可以救壮!谁会缝很硬的东西?手稳一点的有没有?” 兽人们都没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 九游深吸口气咬住最近的毛,含糊道:“别跑!帮我打下手!” 毛彻底炸毛:!!! 九游只逮住一个兽人,心里烦躁又忐忑自然就无法顾及毛的惧怕,果断下令:“会缝东西不?你先把你的头发拔下来,十几根就行。” 毛默默地抓把头发一拽,疼,但不敢说。 他屏着气努力穿线,生怕笑得阴森森的九游会把自己给丢盆里煮了。 九游看他穿针半天穿不进去,焦躁得在原地转圈,又怕影响毛不敢张口提建议,只能暗自憋闷气。 【靠!为啥我就不能变一次人啊!人不也是动物吗?还是我不配做高级动物!】 崽子被梅抱到五米远处,听到九游炸毛的心声又忍不住探出圆脑袋,往九游那边张望。 梅也有些好奇“火”怎么不会跑过来烧伤兽人,见无事发生就默默拉着盘往九游那边靠。 更远处,一群兽人观望半晌,见他们过去都没事也都犹犹豫豫地退回去。 没办法,兽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强。 九游指着因沸腾不停翻滚鼓泡的水面:“看到没?这火可以煮东西,就是把东西变热,只要小心就不会伤到自己,不用怕。谁会缝东西?最好会缝硬的东西,要力气够大、手稳的。” 火盯着那盆“咕噜咕噜”冒泡的水皱眉思索片刻,似乎觉得九游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斟酌几秒后抬步走出去:“我会。” 火是祭司,从小学习很多零碎的知识,会狩猎、挖洞、缝衣服……总之能学的都学了,力气也不小。 最重要的是,比起吓得还在抖的兽人,她看起来最镇定。 九游凝神看她两眼,微微一笑,尽显大度风范:“好,辛苦你了,火。” 火不自然地躲开九游的视线,坐到壮旁边:“怎么做?” 第49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6) 九游先把壮伤口处的兽皮拉出来,让火用沸腾后冷却的水洗干净手后给壮清洁伤口,又翻翻《百科全书》,把缝合的注意事项和动作要点尽量详尽地告诉火,怕她无法理解还抬爪远远指壮的伤口。 “你看这伤口截面看起来是不是有好几层不同的颜色?这就是你要注意的地方,你得用针穿过这些地方缝到一起,缝的时候要尽量对准,不能歪了,动作不要太慢……” 火满脸凝重地点头,九游口中翻来覆去的提示她已经牢记于心,现在只差下手。 她虽性格自傲,但碰上大事总是足够镇定,脑子也很聪明,不然也不会成功当上一个部落的祭司。 于是她闭闭眼沉口气,下一秒睁开眼时眸中已全是坚定的神色,气势直飙。 她提醒几个兽人牢牢压住壮,避免大黄牛因疼痛挣扎影响缝合,就捏起针果断扎入壮的皮肉里,用力拉线开始缝合。 因为从九游那里知道自己越不忍、越磨蹭,壮会受到的罪就越多。所以她觉得此刻自己很有必要抛却不必要的仁慈,下手针针果断,动作利落。 壮在针线下疼得浑身发抖,但没人敢叫停,因为他们都亲眼看见,壮的伤口真的慢慢合上了! 九游见此松口气,心中发出“得救了!”的兴奋信号,又立马按捺下来。 现在是关键时刻,绝不能有一丝差错。 他屏住呼吸盯着火的动作。 兽人的皮肉比普通猛兽的厚许多,他原本还担心火身为雌性兽人力气不够,没想到火捏着针缝起针还挺利索,步骤也没出错。 聪明、果断、勇敢,一看就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难怪性格那么高傲,她有这个资本。 随着所有兽人深深吸口气,火把草药清洗干净后捣碎敷在壮皮肤上歪歪斜斜的缝合处,渗出来的血逐渐减少直至不流。 最后她有条不紊地清理伤口周围的皮肤,拿起一个干净的兽皮把伤口处松松包扎起来,防止壮的伤口不小心受到感染。 缝合手术到此结束,九游长长出一口气。 后面的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只要注意卫生饮食方面的问题,好好休养,他相信壮一定会好起来的。 与此同时,兽人们也吵闹起来。 “天呐!真的不流血了!壮的伤口合上了!” “九游说的是真的!他和火真的救了壮!” 显然,他们都觉得此刻这一幕非常的难以置信。 而地上的壮虽然作为被救兽,但还是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肚子上的皮毛微弱地起伏。 毕竟他才刚刚经受一场争分夺秒又痛苦煎熬的抢救。 本身外伤缝合针的形状应当是弧形针,手术也需要上麻药。但现在没条件,这里只有骨针,且九游并没有找到可以代替麻药的植株。 所以火每缝一针,都是用针扎在壮一侧的肉里,在里面拐弯刺出去又扎入另一侧重复动作,重复了足足几十上百下。 而在这场犹如酷刑的手术中,壮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毅力,硬生生地扛住了非人的折磨。 不愧是兽人!但凡换个普通人早就疼晕或者挣扎逃开了。 九游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兽人的先天条件优越,赞叹完就对上火的眼睛。 这个高傲的兽人似乎终于撇去一些眼里的轻视,认认真真地注视九游,神情再不复鄙夷和厌恶。 然后她收回视线颔首,在两个兽人的搀扶下稳步离开。 而一直守在旁边的花见壮伤情好转立刻喜极而泣,跪在壮旁边以头抵地:“兽神在上!感谢您的仁慈,感谢祭司火的帮忙,感谢‘兽神的使者’九游的慷慨相助,谢谢!唔!呜呜!” 说着说着,这个感性的猞猁兽人又开始哽咽。 她还以为自己的伴侣真的要投向兽神的怀抱,从此与自己天人永隔。 没想到峰回路转,壮竟然真的被九游和火力挽狂澜地救回来。 壮听到花的哭音,眨眨酸胀的眼睛望过去,无声劝慰:花,我没事,你别哭了。 花看到壮虚弱却不忘安抚自己的样子,连忙擦掉泪水。 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伴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九游不知道两个小情侣已经用眼神交流了一个回合,走过去观察一会。 他发现壮的情况比自己预估的好很多,在心底又感慨一声“兽人真强”就提醒花不要给壮喝水,渴了就用水润一下壮的嘴巴,平时注意清洁壮的身体,别弄到伤口,一有不对要马上说。 然后又指挥盘和毛去重新接一盆冷水,让他们把大石盆和灶台挪到另一边,再让斑去扛山洞里的肉,外加削几根光滑的树枝,自己则开始盯着大肉块比划狼爪。 毛干完活还在新奇九游的手段,看到他沉默地对着肉挥爪,以为他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问:“九游,你是在把肉变好吃吗?我可以学吗?兽神大人长什么样啊?他是不是天天都在看着兽人大陆?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没错,经历一场十分简陋的缝合手术,这只单纯的大狮子已经完全相信九游是“兽神的使者”这件事,还幻想起了兽神的模样。 话题越说越偏,偏偏毛本狮毫无察觉,还自以为隐秘地歪头舔舔大肉块:好像没变味道啊…… 旁边围着壮啧啧称奇的兽人听到毛的话也好奇地凑过来,全部盯着九游傻傻抬在空中的狼爪。 那表情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看看那爪子有什么奇异之处。 而在这一片跃跃欲试的目光当中,小崽子望过去的圆溜溜眼睛里却溢满委屈,恨不得“啊啊”叫九游理理他。 可他被陌生的兽人抱着不太敢闹,只能眼巴巴地等九游搭理自己。 看到九游的视线扫过来,他委屈地微撅嘴巴,一副小受气包等哄的模样。 而九游匆匆一瞥根本没细看崽子的表情,实在是这块肉难到他了,这场面也尬到他了:……我现在说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用这爪子割肉,会不会显得我很智障? 他静默无语地弹出利爪,抱着试一试的心刺入肉中一划,肉块随着他爪子移动的方向分割成两半。 特别丝滑,没有半分卡顿。 九游惊喜万分地看向自己沾上血水的爪子:【哦天呐!我再也不是一只战五渣小动物,而是一匹霸气战狼!看!我还有锋利的爪子!可以当刀用!欻欻欻!我割遍天下无敌手!】 崽子见九游明明看到自己却当作没看见,反而又在和别人说话。一气之下,直接小爪子一揣,脑袋扭向另一边哼哼唧唧。 动作翻译过来,就是: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没错,小崽子现在还不能明白九游闭着嘴也能说话意味着什么,懵懵懂懂间只以为他在和别人对话。 等着等着没等到九游过来哄自己,他恼得小绒毛炸起。 那边的九游并不知道在兽人堆里,有只小崽子正在为自己的忽视而感到难受生气。 哪怕心里十分激动,他还是没忘记自己“兽神的使者”的勋章,昂首挺胸地割完肉,矜持地点斑一下:“斑,你变成人形吧,帮我把肉倒进水里,然后把火推进去烧水。” 斑早在缝合手术结束、壮被救下时,就被九游和火的能力震撼,此刻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九游,乖乖地把肉扔进水里,把火捅进灶台。 然后在九游的指挥下,他莫名其妙地过掉水用树枝翻起肉,把肉呈一些拿去给壮,之后又扔下辣果继续炒剩下的一半肉。 一开始他不理解,他被呛到,后来又被香得疯狂抽鼻子,忍不住凑近石盆却不小心被烫一下:好奇怪,这是什么?明明辣果很辣嘴不好吃的!好香好想吃! 辣果其实对应的就是姜。 九游觉得哪怕兽人身体素质好,还是要遵从医嘱以防万一。所以他特意给壮做了清水煮肉,而其他兽人不必忌口,就可以尝尝炒肉。 毕竟他可是要“奴役”这群兽人的,不拿出点好处怎么行? 九游正想着就看到斑被烫得面目狰狞,连忙拉开斑:“你没事吧?去冲冷水,一会给你上药。” 被炒肉馋得表情扭曲的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给九游看一眼丝毫没有烫伤的手掌:“没事,这个可以吃吗?” 他说完盯着九游,原本高冷疏离的琥珀色眼睛盛满期待,还不受控制地抖抖头顶圆圆的耳朵。 靓仔卖萌。 九游看他第一个上当,内心的小人满意地点头,面上却从容且随意地递出一双树枝做成的筷子,然后自己快速叼筷子戳几块肉放到洗干净的叶子上尝起来。 嗯……还行,可能是辣果质量好盖过了肉腥味,但肉炒得太老了,有些塞牙。 他抬眼对上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随意挥爪:“吃吧吃吧,小心别烫到。” 一时间,所有的兽人都折下树枝冲上去笨拙地戳肉,生怕慢一步就没肉吃。 崽子被梅抱在最外边,看着所有兽人冲过去吃肉却没自己的份,感觉很委屈。 而盘帮梅抢到几块肉递到嘴边喂她,也没想过要喂崽子一块,看梅吃够了自己往嘴里一扔,三块一次性吃完。 这下,崽子不干了。 他在梅的怀里用力蹬爪挣扎:“啊!啊!啊!” 若他此刻长大会说话了,一定会呐喊:来兽人啊!这里有兽人故意饿崽子啊! 九游听到崽子的叫声走过去和梅、盘道谢,然后背回崽子放到兽皮上,但他看崽子太小不敢胡乱喂肉。 所以他不但没给崽子吃肉,还当着崽子的面把肉一点点吃完,而后慢条斯理地用干净的树叶擦嘴。 崽子眼睁睁看他吃肉,近距离闻香气却吃不着,只能默默地流口水,流得小胸膛全部湿漉漉的。 最后再眨眨眼睛一看,肉真的全没了! 全!没!了! 崽子难以置信,小胡子一抖,再度亮出嗓子眼:“啊!啊!啊!” 气得嚎啕尖叫,无能狂怒。 第50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7) 九游一开始并没意识到小崽子在闹脾气,他请求梅帮忙喂崽子喝奶果汁后,就一直在忙着兽人安营扎寨的事。 因为壮刚做完手术不能随意移动,九游又要照顾崽子无法长时间停留在外,就问了兽人们谁愿意住在山洞外帮忙看护壮,没想到所有的单身雄性兽人都答应住在外面。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九游给他们做了好吃的,那他们就要回报。 但是九游作为“兽神的使者”,看起来貌似什么都不缺。 于是九游一提出要求,所有兽人想都没想就张嘴应和,甚至有些激进的还嚷嚷“从此以后不住山洞了,都住在外面这里”。 嗷嗷吼吼的,明明兽人数量也不多,偏偏能造出“占山为王、一呼百应”的流匪气势。 九游看着兽人们拍胸脯只差指天发誓的样子,顿时感到哭笑不得,又觉得十分感动。 这就是兽人的世界,简单、勇敢,又不失善良。 要不是那个奇奇怪怪的灾厄之子传说,九游猜想,崽子一定会成为一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虎崽。 那样他会享尽数不清的爱。 但现在也不赖嘛。 在不远处崽子哼哼唧唧干饭的背景音里,九游吹着风颔首望向远方。 我会让他得到他应得的爱。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废除这个传说,让这片大陆的所有幼崽都在期待里降生。 毕竟幼崽从来都是瑰宝,本就该被一视同仁。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却听一声熟悉的喊叫传过来:“九游,我们要做什么啊?就睡在地上就好了吗?要不要围着壮?到时候还能吃那个好吃的肉吗?” 问到最后,原形毕露。 毕竟兽人们一直茹毛饮血的,忽然吃到清洗过并且加工翻炒的肉,哪里抵抗得了。 香的嘞~不够,还想吃。 毛的尾巴甩得几乎要飞起来,表情跃跃欲试。 九游正故作深沉地装救世霸主,暗暗自豪着就对上毛兴奋的目光。 他挺起胸膛,嘴巴一咧,思索片刻后下达任务:“你们先去采大叶片吧。等会搭成小篷子这几天睡里面,这样就不怕风吹雨打。你们记住不能和壮挤在一起,壮需要通风,注意别弄到他。想吃好吃的我到时候再教你们煮,先干活吧。” 毛不太理解搭篷子是什么,也不明白他们干嘛要怕风和雨,但他还是挠挠头答应:“哦,那我们去摘大叶片!” 周围其他兽人假装忙碌,其实一直都竖起耳朵在偷听。 他们捕捉到九游的最后一句话都欢呼一声,迅速化为兽形,咆哮一声兴高采烈地往目的地跑去。 一个个生怕没活干似的,积极性真好。 不过别急,活,是干不完的。 九游歪嘴试图邪魅一笑,但下一秒他就默默闭上嘴,决定在嘴巴抽筋前先放过自己。 看着兽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他十分满意。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现在教这群兽人的东西可是能存在脑子里的,一旦学会,受益终生的! 绝不是因为他变不成人形,才甩锅让兽人们做苦力,得到好处的可是大家啊! 在九游邪魅一笑前,喝完奶果汁的崽子就被送回九游旁边的兽皮上。 他虽自认为在和九游闹别扭,但还是忍不住偷看九游。 发现九游一边的嘴角奇怪地高挂起来,他皱眉,似乎不理解九游为什么露出这个奇怪的表情,心里开始莫名感到不高兴。 若是他再长大一点,他就会知道,自己这是在担忧九游的身体情况。 但现在崽子没出生几天,意识懵懂,搞不明白情况,只会“啊啊”叫,时不时不耐烦地蹬小爪子企图踹翻天边的云。 小崽子的烦恼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变幻莫测。 在这一刻,他暂停了对九游的气恼,转而对看不顺眼的天空云朵生闷气。 比如,为什么云会飞,而他自己不会飘?上面蓝色的东西(天空)他为什么抓不到? 九游不知道自己旁边的小崽子话还不会说,就已经内心戏十足,还独自emo了一会。 他看毛他们采来不少大叶片,就伸个懒腰抖抖腿,顺便点开《百科全书》,指挥着他们先用树干扎入土里搭建出稳固的三角形结构。 然后用胶树——即毛和斑为九游扛回来的树的粘液,将大叶片相互粘连,再把粘好的大叶片紧贴在支架上,把树枝间的空隙全部填满。 只有门口的位置,用两张大叶片和帐篷顶粘在一起,其他地方不粘,掀开大叶片就能进去。 就这样,一顶顶简陋的帐篷就完成了。 因为材料品控好,看起来居然也像模像样,应该能支撑几天。 而在做帐篷期间,有些兽人没把九游“注意粘液别弄到身上”的提醒放在心上,结果一个个都尝到了酸果带来的刺激,要么头皮发凉,要么嘴巴泛酸。 最后都发誓以后一定听九游的话,再也不敢粗枝大叶了。 九游看着这群蔫哒哒的兽人,颔首表示你们知道就好,其实心里已经大笑起来。 粘秃发顶,这也太鬼畜了吧! 他已经能想象到一群毛绒绒秃顶的样子,别说,还怪惹人怜爱的。 “你们在干嘛?” 火在做完缝合手术后就感觉到力竭。 于是她在两个祭司候选人的搀扶下回去休息,但没一会他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似乎有什么很香的味道。 她直觉那是九游搞出来的,因为部落以前可没出现过这种好闻的味道。 而她刚针对过九游,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向九游讨食物,只能兀自在石块上辗转反侧。 又过好一会,味道终于没了,可吵闹声却越来越响。 就像寒雪消融,微风拂来,所有热闹都复苏了一般。 吵吵闹闹,是她曾经幻想过的样子。 她从没见过部落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最热闹的那天,也不过是三年前某日,有个金丝猴兽人诞下一只小金丝猴。但没几天,部落的兽人又恢复成懒懒散散、什么都不屑去了解的样子。 她作为祭司自小学习那么多知识,还会抽时间出去与其他部落交流,当然知道部落的现状对于未来的发展十分不利。 所以她也尝试过改变兽人们的生活态度,但兽人们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自寻烦恼,还反驳兽人就该这么生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远方许多大型部落已经成长到长河部落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这次回来,早就下定了要强迫部落的兽人改变的决心,哪怕被讨厌。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出手,这群不堪教化的兽人自己就变了。 是因为那个狼性兽人吧。 她默默沉思一会,良久叹口气。 也好,只要大家能改变,能进步,她不怕向别人低头。 于是她从对九游的偏见里走了出来,走到九游的身后。 沉默许久,她憋出一句“你们在干嘛?”,然后觉得太生硬,又加上一句:“你为什么不变人形?” 原本还叽叽呱呱的兽人们突然闭嘴,都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九游和火的对话。 九游一个激灵:好哇!这句问话终于还是来了! 他轻咳一声,酝酿出忧郁的情绪,张阖狼嘴,吐出早就编好的理由:“因为我是兽神的使者,如果有兽形又有人形,太强大了,恐怕会破坏兽人大陆的平衡。兽神怕兽人大陆接受不了我的力量,特地在我下来之前收走我化人形的能力,让我用智慧帮助兽人们走向辉煌,过得越来越好!” “好!” 帐篷里的兽人们都鼓起掌,听声音就知道没一个怀疑九游的。 但帐篷外还有一个。 火听完九游的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沉默一会,又指着帐篷问:“那这些是什么?” 九游微笑:“帐篷,可以住几天,你要自己做一个吗?” 火摇摇头,她只是出来看看,并不想睡在山洞外。 她看了好一会兽人们精神奕奕、聊得起劲的样子,突然对九游说:“谢谢,不管你是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长河部落需要改变。我以后会配合你,只要不伤害部落里的一花一草,有需要可以叫我。” 说完,傲娇的祭司大人一转身,又杵着骨杖大步离开。 九游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还以为火对自己的偏见很深,需要磨很久呢。 没想到她自己就想通啦?为啥? 难道是因为缝合术和帐篷? 嗐反正目标一致,管他为啥。 只要你也想把长河部落发展壮大,我们就是好兽友。 九游想着蹲坐下来惬意地吹风,低头看到崽子可可爱爱地蹬爪子踩奶,忍不住用吻部推一下崽子白白软软的小爪子。 嗨呀!我做任务的动力长得可真可爱! 小崽子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就突然被推得趴下,扭头看到九游那张欠欠的狼脸瞬间想起九游的“罪过”,又生气了。 具体表现为,哼哼唧唧地扭头用两个爪子捂眼睛,故意不看九游。 九游挑挑眉,完全没有惹崽子生气的自觉,随爪摸一把崽子之前还鼓鼓的小肚子,果然瘪了一些。 于是他叼出一颗奶果熟练地啃出一个口子,放到崽子嘴边。 崽子扭头继续哼哼唧唧。 九游歪头,狼脸疑惑:咋啦? 崽子隐约察觉九游没意识到自己的错,生着气要爬出兽皮,短暂地离家出走一会。 九游直接堵在崽子的逃家之路中间,把果子怼在崽子嘴边。 崽子本就委屈撅起的嘴巴一抽一抽,圆眼睛泛起水雾,索性碰瓷九游的狼爪,仰面咆哮,叫声却带着违背崽子意愿的软:“啊!啊!啊!” 九游眼睁睁见崽子哭成花脸虎崽,震惊了。 在命轨里崽子都没怎么哭过,他何德何能惹哭崽子啊?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哄崽要怎么哄啊? 九游头疼地翻《百科全书》,却发现这种事情连《百科全书》都不屑于收录。 上面一句“常识”直接打散了九游作弊的心。 他深吸口气:好吧,逻辑思维推测一下。 结合崽子没看到我就开心地玩、看到我就哭的事实,难道……崽子讨厌我? 呜!崽子讨厌我!那好吧,我先消失一下。 再见了我的宝! 他哽着口气正要离开,却感觉爪上一重。 崽子趴在上面,委委屈屈地边哭边哼唧,一脸“明明都是你的错,怎么还不来哄我”的小表情。 九游见此心一颤,连忙低头侧过脸,蹭蹭崽子软乎乎的圆脑袋:“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星崽大崽有大量,原谅九哥吧。好不好?九哥再也不敢了。” 即便不知道自己错在何方,九游认错的态度也十分很真诚,且动作迅速。 毕竟他可不舍得让星崽一直哭,万一哭厥过去了怎么办? 他是成年兽人,认个错又不会掉块肉。 崽子被九游圈在怀里低声下气地哄。 可能是感受到了九游真诚的态度,他渐渐停下抽泣,抱住九游抵过去的奶果,边打哭嗝边断断续续地喝奶果汁。 九游不敢拿走果子,怕再惹崽子生气,只好胆战心惊地看着崽子喝奶果汁。 好在直到喝完,崽子都没呛到。 他吃饱喝足之后心情又好了,张大嘴巴打个哈欠,伸爪勾住九游的腿。 九游立马趴下让他爬到自己的背上,下一刻就听到小呼噜响起。 嚯!秒睡。 九游终于松口气,把崽子驮回山洞放到石块上,自己也跳上去蹲好。 而后,他用吻部把崽子翻到自己腰上,侧头伸爪一下下给崽子拍奶嗝,最后用一盆炒肉换梅帮崽子擦一下脸。 他的爪子不方便,没办法。 第51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8) 第二天大早,九游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 他把肚皮上的小崽子放到兽皮上盖好,走出山洞抬头一看,风轻云淡,是个搜寻物资的好日子。 于是他狼眼一弯,勾出点贼兮兮的弧度,一个跳跃在帐篷间迈步,边走边把脸怼在帐篷上,尽量找离壮远的兽人,小声喊:“毛,醒了吗?斑、雕……起来啦!” “怎么了?是又出什么事了吗?”这是温和的雕。 “出来了,今天吃肉吗?”这是憨憨的毛。 “有什么事?”这是傲娇的斑。 九游神秘一笑,甩出吊在驴前的胡萝卜:“是好事。想不想穿好衣服?想不想吃好吃的?想不想住好地方?想不想出门方便?想,就跟我来。” 毛、斑和雕三脸疑惑:……啥东西? “那个……我能去吗?” 九游还想接着卖关子却听到一句犹犹豫豫的问话,闻声转头。 只见一只成年金丝猴抱着一堆果子站立在不远处,看到九游望过去有些羞赧地挠挠头,抱紧怀里的果子。 这只金丝猴就是金的爸爸,绒。 之前他和伴侣软因为太弱,在迁徙时意外与原部落走失,流浪一个月才遇到长河部落,在这定居生活了五年。 但他因兽形限制的缘故,没有其他兽人那么强悍的能力,平常能为部落做的也不过是帮雌性兽人们摘果子、扛肉等零碎小事,所以他心里一直有些小自卑。 也正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为部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不想当只吃不干的兽人。 昨天九游带人做帐篷,他跃跃欲试想帮忙,却发现自己力气小做不到。 所以他躺在山洞里一直在自我反省,彻夜失眠。 现在意外听到九游说有活干,他忍不住问出声,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毕竟九游他们要出门干活,也许自己又做不到,就会拖大家的后腿。 他想着失落地低下头。 九游可不知道珍贵的金丝猴正在自责,他眨眨眼,显然没想到还有自投罗网的,颔首微笑:“当然,想去的都可以去。我们要去搬东西回来,去的人越多越好!” 绒迅速抬起头双眼发亮,又连连点头,说先把果子拿给雌性兽人们就过来。 “好哇!” 一阵应和声从身后爆发。 九游一个激灵转身才发现,除了壮,几乎所有兽人都站出来跃跃欲试地想出门干活。 他对上那一双双清澈又期待的眼睛,罕见地觉得良心有点痛,讪讪道:“那个……还是要留些兽人照顾壮、雌性兽人和崽子的,不要全部出去。” 兽人们闻言面面相觑,然后推推嚷嚷着选出几个“幸运儿”,让他们待在部落里照顾其他兽人。 兴高采烈跑回来的绒果然也被推回去,他再度垂下头,心里十分难过:难道我真的这么没用吗? 九游站在中间将几个“留守”雄性兽人低落的面色尽收眼底,思索几秒心下了然,挪挪爪子端坐好,仰起头“嗷呜”一声。 在“呜~”声绵长的余韵中,所有兽人都望过去。 九游颔首,斩钉截铁道:“留在部落的雄性兽人都是很重要的!我们雄性兽人现在干活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部落里的雌性兽人和崽子也能过得更好!现在你们要照顾崽子和雌性兽人们,是冲在第一战线。没有你们,其他雄性兽人不能这么安心地出去干活,大家加油!” “呜呜~加油!” 兽人们又沸腾起来。 绒被安慰到心坎里去,激动得没忍住扭头擦擦眼角,跟着其他被留下的雄性兽人大声回:“我们会认真照顾雌性兽人和崽子的!你们放心去干活吧!” 九游看着大家的积极性再度被调动起来,且越发激昂,心里十分满意。 他眯起眼舔舔爪,正要转身先去找盘商量一下部落的基建事宜。 盘就先出现在他身后,出声道:“你们要去哪里?需要帮忙吗?” 他作为族长本身就醒得很早,正带着伴侣梅在不远处散步就听到帐篷那边的动静,于是他先扶着梅到一边坐下才跑过来问话。 他有预感,长河部落的兽人们会在九游的帮助下过得越来越好。 九游被盘的神出鬼没吓一跳,险些蹦起来喊“呔!何方妖孽来吓唬我!”,但他抖抖耳朵还是忍住了。 本身他作为狼形兽人,听力十分出众,应该早早就发觉盘出现在自己身后。 但架不住周围的兽人们闹哄哄的,他待在这不过一会就觉得耳朵里嗡嗡的,根本没察觉盘早就走了过来。 不过他本来有事要找盘,见盘自己过来也不拖延,张嘴就把想法全盘托出:“我打算先带着大家去丛林里找东西带回来。像之前炒肉就是因为有辣果变得好吃,我们可以带更多好吃的回来,有条件还能自己种植物,这样以后就不怕没东西吃。” “还有你们狩猎的时候,遇到一些比较温顺的猎物也可以带回来,特别是已经产子的母兽。我们自己养起来,以后在部落不出门也能吃上肉,崽子还能喝上奶。”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材料可以建房子。我们住山洞条件不好,也不卫生。现在梅已经怀孕了,到时候待在洞里生崽也不舒服。还有,崽子待在房里会更舒适,这样大家在白月也不怕冷。” “要做的太多了,盘,我们得赶紧行动起来。” “可以,你需要什么?” 盘还没说话,火已经杵着骨杖答应九游的请求。 虽然她不太知道九游说的种植物、建房子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根据九游的形容畅想部落的未来蓝图。 九游说的,正是她想要鞭策部落里的兽人去尝试的。 九游没想到火会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自己的请求,心里高兴的同时对着盘眨眨眼,无声问:行吗? 盘见火都答应了,丝毫没有反对:“需要什么直接和我们说,现在是出去找东西?” 九游点点头:“我们先找东西,一步一步来。对了,你们谁有空帮我看着星崽?我要出门没办法看着他。” 他说着心里涌起无法磨灭的遗憾。 现在正是崽子最可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而他为了任务、为了崽子的未来,却无法停下脚步,去见证崽子慢慢长大的点点滴滴。 也许这就是权衡取舍吧,世上总是无完事。 “我帮你看着星吧。”梅一直在旁边听他们探讨,听到九游说需要人手照顾小崽子就走过来应下。 她昨天已经和崽子有过接触,确实是照顾崽子的最佳兽人选择。 九游对她感激地点点头,有些伤感地往山洞那望一眼,然后转身眺望远方,昂首挺胸地带领一群兽人冲出去:“嗷呜~出发!” 兽人们也跟着兽吼出声,震得林中飞散一行惊鸟。 九游带着兽人小分队到秘密小花园,就把心里感性的一面收起来,开始认认真真指挥兽人们热火朝天地干起活。 不得不说,兽人们有一个很好的特质,那就是他们认定一个兽人作为部落的一份子,就会真诚对待。 若是这个兽人威望很大,那他们根本不会问东问西,说什么就干什么。 比如现在,九游指挥着兽人们跑上跑下、东摘西搬,但没一个兽人有怨言。 甚至有些手比较巧的兽人,被九游盯着学习编箩筐。 九游上次就发现树林里长着类似竹子的植株,今天带着兽人就地取材,当场编织箩筐。 《百科全书》里有很多种箩筐的教学方案,比如金属编织工艺、草编工艺、藤编工艺、竹编工艺等等。 九游综合对比几种箩筐的耐用程度以及原料是否充足,选择了竹编工艺。 其实竹编工艺并不是最佳方案,费力气又需要技巧。但是这里的竹树(类似竹子的植物)比较多,其他材料九游连影都还没见着。 因为丛林里不便点火,九游省略了熏条这一步骤。 竹条本身就脆,容易折,太小力折不下,太大力直接崩断。 并且在编织时打底扭花一旦打错,就前功尽弃,只能重新编箩筐。 好在兽人们足够耐心,最后还是编成不少箩筐,开始把九游搜寻到的食物和药材往里放。 然后用比较坚固的黑藤绑住两个箩筐,这样兽人们化为兽形就能把东西挂在背上驮回去。 而以斑和毛为首的另一个小队开始就被九游吩咐去狩猎。 此刻听到兽人们喊回家的叫声,他们都冲回来,基本上每个兽人的嘴里都叼着一两只猎物,比如长角羊、毛猪。 也许是惦记着九游说的要抓些活的母兽,毛还拍晕一只明显性别为母的长角羊带过来。 他看到九游诧异的表情狂甩尾巴,骄傲得像个得到优秀的小学生:“九游,这个母兽怎么样?还有个小的呢。” 他说着往旁边走两步,九游这才看清还有只小羊被母羊压在身下。 原来毛把人家母子俩一网打尽了。 因为怕下手没分寸搞死小羊,毛没敢打晕小羊。 此刻小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再也忍不住埋头缩在母兽怀里,一边掩耳盗铃一边惊声尖叫:“咩~咩~咩!” 斑抬起后爪挠挠头也走过来,松开嘴。 一只死不瞑目的红鸟被砸在地上,随之滚落下来的,还有五六颗被鸟巢兜住的、两个巴掌大小的蛋。 一家子被摆在草地上,整整齐齐的。 九游:…… 合着你们出门打猎都是带着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的心态啊? 在下佩服! 最后等到天色昏暗,一群兽人才意犹未尽地跑回到部落,把东西卸到地上后都眼巴巴等着九游煮好吃的犒劳他们。 九游知道大家都劳累一天就等着这口吃的,立马让兽人把暂且用不上的东西放到一个搁置、通风的山洞,又把两头长角羊另外放到铺好嫩草的山洞里。 自己就拿出一大筐薯根(土豆)、一捧麻粒(花椒)、一盆软果(番茄)、一把辣果(姜)、六颗鸟蛋、一只红鸟、两头毛猪。 洗干净石盆,开煮。 第52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9) 夕阳散发的光华如金纱飘向大地,将绿茵上的兽人们烘烤得浑身暖酥酥的。 打眼一看,已经有几只毛绒绒蹲在旁边打起哈欠伸懒腰,甚至舒服得爪子一探一探开始踩奶。 但他们动作再慵懒,眼睛却精神奕奕地盯着几个大石盆。 很快石盆上冒起白烟,几股极为惑人的香气交融在一起迅速扩散开,勾得兽人们蠢蠢欲动。 他们有一下没一下踩奶的动作逐渐加重,最后伏低身体直勾勾盯着白烟,尾巴贴着地板来回扫动。 九游见食材几乎都熟了就立马把自己的那份捞出来。 斑看见他的动作,连忙也跟着先呈一份出来。 九游十分体贴地等斑戳够食物,才在一道道炽热专注的目光中,仰头“嗷呜”一声:“这个石盆还在蒸鸟蛋,那个还在煲猪骨汤,大家先别吃,其他的可以吃了。” 兽人们闻声变为人形,举着早准备好的两根树枝和一片大叶片一拥而上。 “好吃!别抢!” “这块肉是我先拿到的!它在我的叶片上!” “它想到我嘴里的!” “我的眼睛先看到的!决战吧!” 九游眼睁睁看着毛、斑和雕为一块烤鸟肉“反目成仇”,瞬间爪子与翅膀齐飞。 随之飘散的,是数之不尽的绒毛和羽毛。 而其他兽人则趁机加速进食,边快速咀嚼还边用眼睛死死盯住盆里的肉,企图用意念辅助嘴巴,干完所有美食。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眼睛盯得再紧,没进嘴里就会被截胡。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兽人“被抢”食物,一个个气得扔开“餐具”化为兽形,加入到抢食大混战中去。 等所有兽人都乱挥毛爪、抱团互殴,漫天灰尘彻底掩盖伴着菜香的白烟,站在外面完全看不到兽人们的情况,甚至连几道菜的状况是否完好都未可知。 九游抽抽嘴角正想叫盘维持一下秩序,转头就看到盘带着伴侣躲在角落,随手扔开树枝变为兽形,用利爪代替树枝戳肉,和梅你一块我一块吃得胡子来回抖个不停。 其表情之享受,神情之慵懒,看起来简直比怀拥嫔妃无数的皇帝还舒坦。 谁能想到这只懒洋洋的大老虎在一个小时前,还花了二十分钟纯纯用爪高速刨出五六个石盆,只为了让族人们能够尽快吃上黄月第一天的第一餐美食呢。 真是海水不可斗量,虎不可貌相啊。 九游摇头叹息一声,正想自己出去叫停就瞥到被两个兽人夹在中间的小崽子。 小崽子第二次被梅抱着看起来很安静,只不过一直摇头晃脑的,眼神追随着不停消失在两个兽人唇齿间的肉。 渐渐地,口水从他微张的嘴里掉出,在空中拉出一条坚韧难断的银丝,悬挂许久才落到梅的手臂上。 但梅的眼里只有美食,完全不在乎手臂上淌了一小股口水洼,探头过去咬住盘戳起的肉,满脸欢快幸福。 九游微微皱眉,转头看一眼石盆的方向,正要走过去拿出蒸蛋和汤给崽子尝尝。 却看到还有一头大黄牛在不远处的一顶帐篷里探出大脑袋,眨巴着溢出浓烈渴望的眼睛望过来,嘴角同样可疑地闪着晶莹的反光。 壮因为刚做完手术,吃什么都是独一份的清汤寡水,麻粒、辣果是一颗都不放。 现在他闻到这么让兽人魂牵梦绕的香气,即使肚子鼓鼓的,也感觉嘴巴在叫饿。 左眼写着“好香”,右眼写着“想吃”,额头印着“好饿好饿”,一副不吃到香香的肉就难以释怀的样子。 九游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软果薯根泥(番茄土豆泥)、烤红鸟肉、煎毛猪肉,沉默了。 他知道兽人没吃过加工食物,也计划以此收买兽人的人心来发展壮大部落。但他没想过效果会这么显着,显着到他都怕兽人们会为了一块炒肉生出隔阂。 这就背离他的初衷了。 不行,盼头盼头,就是有期盼,才能出人头地。 食物是团结的胶粘剂,绝不能是隔阂的催化剂! 九游想着把东西往嘴里一塞,递给壮一个“现在你还不能吃,等以后再说”的眼神,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滚作一团的毛绒绒后面溜过去,立马掀开一个石盆上面的三层大叶片。 一时间,更为浓郁喷香的气味勾住了兽人们的心。 他们晃晃脑袋,模模糊糊间想起自己本该在吃好吃的才对,又看到平时玩得好的兽人被自己揍得浮毛满天飞,都迅速放下爪子尴尬地舔舔鼻子。 九游戳一下斑的后背:“斑,帮我把汤呈到碗里,用竹树根做碗吧,比较方便。还有这个蒸蛋也帮我打些出来,搞多些,给崽子吃一点。” 算起来小崽子已经出生大概七八天,按照兽人的习性,可以吃些比较软烂的食物。 他这次可没忽略小崽子看着盘和梅自顾自吃肉时委屈的小表情,打算让崽子也尝尝烹饪食品的魅力。 斑打完一架本还在气呼呼地嚼自己的煎毛猪肉,听到九游的请求却立马收起被抢肉的愤怒,化为人形掰下两节竹树根,用开水冲一冲。 然后一节打汤,一节呈蒸鸟蛋,递给九游。 毕竟没有九游,就没有好吃的。 斑自认为是只重情义的大猫,就算偶尔傲娇,也不会对有感情、有恩德的兽人摆脸色。 才不像毛和雕这两个家伙,为了吃的居然踹我的头、踢我的鼻子! 他想着在心里骂骂咧咧。 九游不知道斑正因一顿饭升起踩高贬低的想法,见斑打好菜就让他帮忙把东西拿到旁边树荫下,而后颔首示意他也可以去吃了,道个谢就自己跑回去叼兽皮铺在草地上。 他借着整理兽皮的动作悄眯眯地观察一会。 兽人们果然都停战,因为有了经验都学着斑掰下竹筒舀汤喝,一个个都悠哉悠哉的。 九游这才放下心去梅那里背回崽子放到兽皮上,先咬住一根树枝把蒸蛋划开,再吹吹蒸蛋上的热气,看凉得差不多了才用吻部推推小崽子。 自己则伸出两个前爪固定竹筒:“星崽吃吃看,这是蒸蛋哦,很好吃的。” 因为本身就想着要给崽子吃,九游在蒸鸟蛋时让斑只扔一点麻粒研磨成的粉末,尽量减少刺激性。 好在这红鸟蛋原本就很适合用来蒸,煮完没有什么腥味,反而香气扑鼻。 小崽子看到自己终于也有吃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显得原本就呆兮兮的小毛脸更呆了。 然后他又兴奋地晃两下脑袋蹦过去,先压低身体探出脑袋观察一会,再伸出舌头碰碰蒸蛋,卷起舌头开始进食。 “吧嗒吧嗒……” 蒸蛋显然很符合崽子的口味。 小崽子吃得小胡子翘起,整只虎崽趴在地上,抬起前爪抱住倾斜的竹筒,把脸埋在竹筒里,恨不得洗个蒸蛋脸。 要不是九游及时把剩下的蒸蛋倒在干净的大叶片上,小崽子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圆脑袋塞到竹筒里,喜提一顶卡脑袋竹筒帽。 小崽子吃完蒸蛋还在砸吧嘴,伸头看见竹筒里连蛋渣都不剩又抬头看向九游,看起来还想吃。 九游见他还意犹未尽就伸爪子摸一下他圆乎乎的毛肚子,感觉还没鼓起。 于是他倾斜另一个竹筒,把一部分汤倒在大叶片上,让崽子尝一点。 这是汤是用肉熬的,里面还下了不少大骨头。 但九游不清楚现在崽子的肠胃能不能很好地消化掉猪肉,只能退求其次,给崽子喝点肉渣汤。 但他就算只给汤也不敢给崽子喝多,怕崽子消化不良生病。 别说兽人世界的医疗水平落后,就是在现代,要是吃坏肚子导致呕吐腹泻、脱水、高烧什么的,也得遭好一阵子的罪。 九游并不想让崽子平白受这个罪。 而崽子吃完蒸蛋又舔两口汤,虽然肚子饱了,可味蕾刚被打开。 他还想再咂巴下美食,就看到九游狼嘴一张含住竹筒口,把剩下的肉汤一下子喝完了。 委屈,滔天大委屈! 明明说好的给我吃,你怎么又偷吃! 小崽子原本欣喜的表情一僵,心情直接天晴转多云,鼓嘴看向九游,一副“你不解释清楚,我就要闹了”的表情。 九游见过崽子哭的样子,看他又气得端坐垂头,连忙松开已经空的竹筒:“星崽啊,你还太小了,所以吃不了这么多。等你长大了,想吃什么我都不阻止你。你看你的小肚子都装不下了。” 他说着又出其不意地伸爪摸一把小崽子手感极佳的毛肚皮。 小崽子被摸得身子一仰,边飞机耳边皱眉思考九游说话的可信度。 但没想一会,困意就侵蚀了他的意识,他摇摇晃晃地蹲坐下去。 “哒。” 小崽子圆圆的大脑袋先落在兽皮上。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爪子,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睛,不一会就困得连爪子都无意识地揣在脸下,支撑起份量不小的脑袋。 咂咂嘴,又睡了。 九游用吻部碰碰小崽子,见小崽子把自己缩得更圆,和蔼一笑,轻轻叼起小崽子的后脖颈。 小崽子被叼起来立马缩起四只爪子,尾巴从后面紧贴两腿间,舔舔嘴巴继续睡觉,嘴角却似乎微微勾起。 直到被九游放到石块上的兽皮中,还沉浸在带着菜香的美梦里。 第53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0) 深更半夜,九游刚哄睡因噩梦不断哼哼唧唧的小崽子,正要入眠就听到左边的山洞里传来一阵伴随着吧唧嘴的咀嚼声响。 “吧唧嘬嚼嚼……” 九游皱皱眉翻坐起来,这山洞就是部落储存食物的地方,明明他白天时已经反复强调不能随便动那个山洞里的东西。 结果一个个答应得好好的,居然有兽人跟我阳奉阴违? 不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起床吃东西啊? 不知道那些东西还要分类加工,甚至有些是拿来播种的吗? 要是让我抓到是哪几个兽人团伙作案,那他们完了。 他们将被我黑心资本家九游盯着干最多的活,流最多的汗! 九游一边在心里指指点点,一边叼起兽皮把崽子裹得只剩圆脑袋露在外头,见崽子还睡得香甜才面色严肃地爬下石块,咬住旁边一块发光石,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不管是哪个兽人偷吃,他都觉得很有必要借机进行一次杀鸡儆猴活动。 最好能当场逮住这几个偷子兽人立为反面教材,警告兽人们不能为了一时的享受,而抛弃美好幸福的未来。 目光要放长远才行。 “咩!咩!咩——”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羊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炸醒所有酣然入睡的兽人,也打断了九游的思绪。 他心一咯噔,突然意识到什么匆匆跑出山洞。 盘已经从右边的山洞里走出来,迷糊却难以掩饰惊愕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羊叫声太过凄厉,嚎得睡在附近的兽人们都一个激灵醒过来,从帐篷里探出脑袋暗暗观察。 显然都在等盘和九游下令。 “是长角羊出事了?”梅也跟着盘走出来,往另一边的山洞探头企图看清洞里有什么。 但因为夜里太黑,她完全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来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加上长角羊虚弱又顽强的“咩咩”声,听起来怪吓兽人的。 她怀孕以后就觉浅,听到羊的惨叫声即刻喊醒盘,到现在心脏还“扑通扑通”跳。 此刻她发现九游的表情也不好看,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而被兽人们盯着的九游心里有些焦虑。 长角羊的性情温和懒惰,即便是受到惊吓也不会费力气惨叫,反而会在发现来者没恶意后自我调节情绪,然后自顾自埋头吃草压压惊。 所以九游才能带领着兽人们如此快速地安顿好这两只长角羊,让它们在部落里定居下来。 但现在这两只羊却来来回回叫个不停。 这说明进去山洞的,不是食草动物或者部落里的兽人,而是外来的肉食动物或者杂食动物,甚至这群闯入者已经威胁到它们的性命。 又或许这两头羊正在被啃食。 九游压着未知的恐惧示意梅和盘不要说话,自己则悄悄凑过去观察,果然发现有一串从山洞后方绕过来的大爪印。 看来这群野兽早就蓄谋已久,知道兽人们在外面搭帐篷还特意从后面偷跑过去。 九游想到这瞬间咬紧牙槽,懊悔自己的疏忽。 因为他从命轨里知道野兽一般不会和兽人死磕,长河部落也没遇到过野兽群的袭击,所以没想过要在部落里设置陷阱来防御野兽。 可他忘了现在刚到黄月。 有许多野兽在白月时难以寻找食物,会选择休眠减少脂肪的消耗。 它们一旦醒来,必定饥肠辘辘,磨牙霍霍向食物。 在命轨里兽人们能和野兽相安无事,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一般狩猎完当场就吃完。 部落里一穷二白只剩秋风,野兽当然不会费那个劲过来抢吃的。 但由于九游的到来,现在长河部落的情况大转变。 食物满仓库,菜香飘十里。 再加上长河部落的总兽人人数才十六个,且大半兽人为老弱少,战力强悍的只有毛、斑、雕、盘、壮,加上九游这个非土着,也就五个半的战力。 而现在壮有伤在身,五个半痛失一名大将,直接变成四个半。 如今在场的加上九游也就只有七个雄性兽人,其中绒、角的战力几乎没有,要不是他们再三保证自己能行,九游都要把他们打包塞进山洞那边。 所以,长河部落的战力其实并不太强。 野兽自然就盯上了这个几乎没有门锁的天然仓库。 如今的情况,很可能是某群休眠刚醒的大型野兽路过部落,因为闻到过几次菜香被吸引过来。 至于它们为什么敢来偷吃。 要么是因为过度饥饿顾不得那么多,要么是因为自身本就强大,完全不把部落的兽人看在眼里。 九游向来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野兽们可能观察过,也可能嗅出来兽人们的气息不算特别强,因此今晚就溜进来偷吃食物。 思考完所有可能不过才十几秒。 他动动爪子盯着那山洞,带着梅和盘慢慢后退,退到盘和梅的山洞里才沉声和他们说:“我猜测有野兽跑进去偷吃东西,无论是什么野兽,有多少头,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盘,你赶紧去叫醒兽人们,让雄性兽人们做好与野兽战斗的准备。梅,你能帮我抱走星崽去另一头的山洞吗?雌性兽人和崽子们需要你的安抚。” 他说的山洞是距离这里十三公里的一个小山洞,就在这个山洞的对角处。 因为山洞外有藤蔓遮掩,加上洞口处有些窄,且里面即使硬挤也只能容下大概九个成年兽人,平时只有崽子们会跑去玩。 如今用来躲避野兽再好不过。 “好,我马上去!”梅小心翼翼地进到九游的山洞里把裹着兽皮的小崽子抱起,匆匆往住有雌性兽人的山洞跑去。 盘也面色沉重地点点头,立马转身去叫兽人们轻声起床。 他想到自己时常观察周边情况,却根本没发现有野兽群闯入部落的领地,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脸上一改平时乐呵的神情,变得十分唬兽人。 一些睡得沉还迷迷糊糊的兽人被喊醒就看到他严肃的表情,都咽下被吵醒的不耐烦,乖乖起床待命。 九游思考一会,也走到帐篷那边让壮和花也赶紧挪位置。 毕竟壮刚做完缝合手术不到三天,再强也禁不住猛兽的攻击,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先去避难比较好。 壮听到可能有野兽入侵部落,顿时有些自责自己居然在这时候受伤,没办法扞卫部落的安全。 但九游满脑子都是要怎么以最小的损失作为代价赶走几头猛兽,叮嘱完让盘护送他们去山洞那边,就急忙带着一群壮丁去做准备,根本没心思再去安慰壮。 花知道壮的性子,见此伸手摸摸壮的头:“壮我们快走吧,九游说了那边都是雌性兽人和崽子。你作为唯一一个留在那边的雄性兽人,应该好好照顾大家。” 她说的并不全算假话。 壮本身就很强壮,而火做的缝合手术相当成功。 经历几次换药,他的情况早就好很多。 伤口处用来缝合的头发已被火拆掉,现在几乎完全结痂,还能够偶尔下地走路。 想来再多过几天,他就能正常跑跳。 如今他想要保护好几个躲得严严实实的兽人,还是勉强能行的。 壮也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什么忙,又听见花安慰的话耳朵一抖,点点头和花跟上雌性兽人和崽子们转移阵地。 而帐篷那边,九游正站在一堆木材前思索。 因为条件限制,他现在能想到的驱赶方法,就是利用木材点火或者削出锥形棍驱兽,要另外挖陷阱应该是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他迅速翻阅《百科全书》,发现果然只有这两种方法,立马带着兽人们行动起来。 还好之前九游让毛和斑把所有的树都搬回来,现在还剩很多躺在帐篷边,要拿来用也很方便。 他把兽人们分为两波,一波造火把,一波造锥形棍。 而自己则先教会斑削锥形棍的动作要领,就紧紧盯着山洞,防止野兽吃饱喝足跑出来袭击兽人们。 以毛为首要生火的的兽人们都是仔细看过毛钻木取火的,此刻危急关头也不拖后腿,像模像样地模仿毛开始利用木棍和木板摩擦生热,顺利造出几个火把。 另一边以斑为首的兽人则变为兽形,爪子高速刨起,把树干刨得木屑乱飞,做出许多歪七扭八但挺锋利的锥形棍。 盘安顿好雌性兽人和崽子们就倒退回来,沿路顺脚把脚印掩盖掉。 他一回来就看到兽人们人手一把火把和一把锥形棍,眼睛一亮,也接过装备提醒九游大家都准备好了。 九游点点头,心头弦却随着山洞里咀嚼声的暂停而拉紧:希望这群野兽能被赶跑吧。 —————— “吼——” 是熊的叫声。 九游的爪子抠地,嘴角下拉。 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熊是独居动物,一般只在交配或者养崽的时候聚在一起。 不论此刻熊群是哪种情况,它们都处在凝聚力最强盛的时候,一旦兽人们打伤雌熊或者熊崽子,都可能激怒熊群。 而六头处于壮年期的熊一旦联手就战力爆表,几乎可以覆灭一个部落。 九游越想越忐忑,越想越烦躁。 也许最好能直接利用火把驱赶这群熊,不要真的用锥形棍打伤熊。 听这头熊餍足的叫声,它们可能已经吃饱了。 只要兽人们不伤害到熊群,看在饱餐一顿的份上,它们也许就不屑于和兽人们搏斗。 两边就能井水不犯河水。 又或者其实熊的个数不多,我们能够干得过呢。 场面太过消极,以至于九游转眼间抛弃缜密的逻辑推理,开始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 但没一会他就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连忙俯低身体仔细观察。 洞里的熊群似乎正在走动,听起来数量不少,不然山体不会晃动得这么厉害。 三头?五头?有没有崽子? 九游皱紧眉头又开始推测。 不过这群熊过来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现在吃饱了是完全没顾忌了啊! 还是说这群熊根本没把部落的兽人当回事? 他死死盯着漆黑的洞穴。 因为这个山洞挖得比较深的缘故,即使拥有优越的视力,他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与此同时,旁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九游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马上轻手轻脚地冲过去把她赶到兽人们中间,抬头盯着那双狐狸眼无声呐喊:火!你来干什么? 火这次来没带着骨杖,而是戴着骨链轻装上阵。 她站在兽人群里,表情凝重但语气却带着熟悉的镇定:“这也是我的部落。” 第54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1) 来都来了。 因为局面紧张,九游连气都不敢大喘,自然不可能嚷嚷着把火赶回去。 毕竟要是吵激动了吸引棕熊的注意力,那边的熊直接猛冲出来一掌一个,一口一嘎嘣脆。 那在场的各位都要祭天。 他极力压下因火突然窜出来打乱计划而引燃的怒火,竖起耳朵听山洞里传来的声音。 在熊掌撞地的沉闷声响中,似乎夹杂着个比较轻的脚步声,仔细听还有微弱的熊崽子叫声。 有崽! 九游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紧绷的弦微松。 遇上雌熊带崽可比遇上棕熊伴侣好很多,至少战斗力没那么强。 他本觉得遇上熊崽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就像碰到一颗定时炸弹,只不过碰的是崽子,炸的是熊妈。 可换个角度想想,有熊崽子就意味着雌熊身上还有个现成的弱点可利用。 因为雌熊在育崽期大多对熊崽子爱得深沉,顾及熊崽子在旁边,一般不会轻易和别兽起冲突。 以前九游还是个人的时候,就听说过雌熊为了养熊崽子,夺猎物、战公熊的新闻。 因为故事过于清奇且内容跌宕起伏,直到现在,他连自己生前是个啥都忘了,还把这新闻记得很深刻。 这就好办了。 在吃饱的情况下,它们很大概率会自行离开。 即使大家倒霉,遇上雌熊想不开要搞些饭后甜点,也能趁乱抓只熊崽子逼退雌熊。 九游想着深吸口气又吐出去,挥爪小声叫兽人们举着火把和锥形棍,背靠背形成一个小小的圈。 这样一旦有熊试图袭击,大家就能用火把和锥形棍威吓它。 毕竟兽类对火的恐惧是刻入dna的,之前就连兽人们都很畏惧火,更别说这些野兽。 而锥形棍足够锋利,也聊胜于无。 九游抖抖紧张得有些发麻的爪子,微微放松因过度紧绷有些酸胀的肌肉。 如果他推测的是正确的,那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 但就在他要扭头讲讲自己的计划时,意外却发生了。 一颗棕色的毛圆团突然滚出来,砸到他的爪子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没反应过来,默默地低头盯住毛团。 只见圆毛团蠕动两下,慢慢在地上摊开,露出一双黑乎乎的圆眼睛和微鼓的毛肚子。 看来里面的雌熊一吃饱就喂崽子喝奶了,不愧是奶妈界楷模。 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九游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给雌熊点个赞,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熊崽的圆眼睛溢出熟悉的水雾,莫名其妙地开始手足无措。 “嘬嘬嘬,别怕,我们不伤害你,你吃饱了吗?吃饱了你一会和你妈走……” 他压住心慌做贼似的伏低身体,在小熊崽耳边低声哄,边哄边祈祷小熊崽能心大地闭上嘴,最好可以安安静静地和雌熊们离开。 但事实上,小熊崽并没被安慰到。 它虽年纪小却天性警惕,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是刻在野生动物骨子里的法则。 因为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双陌生的眼睛,脑袋旁还悬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狼嘴,它心里的恐惧累积到顶峰却无法发泄,就吓得开始大声求救,并努力翻身想往后爬。 毛站得离九游最近。 他第一次见在陌生地方偷吃还敢把自己团起来滚着玩的崽子,有些惊奇地迈出弓箭步,弯腰戳一下尖叫毛团的头,很软。 他搓搓手指觉得触感不错,没忍住又伸长手臂薅一把熊崽子的背,因为有些激动把小熊崽搓得扑倒在地。 小熊崽被推倒又被毛稳稳地按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起脑袋,瞅瞅周围全是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成年“直立猿”,想到熊妈离自己还有点距离,一下子被吓尿了。 它边尿边挣扎尖叫,一副即将灵魂出窍的小模样。 而九游还没来得及阻止毛就看它逐渐变得一身狼藉,想要与棕熊和平共处的心也跟着死了。 把人家的幼崽搞成这样,傻子才不计较哦。 九游看一眼因为惹哭熊崽子有些尴尬、挠头归队的毛,幽幽叹口气。 “吼——” 棕熊愤怒的叫声近在咫尺。 突然放大好多倍的响声告诉他,至少有一头成年熊正往山洞外跑来。 他听此一不做二不休,伸嘴眼疾手快地把熊崽子叼到兽人们中间。 旁边一直在观察情况的火看到他把崽子扯过来,立马拎住熊崽子的后脖颈,托着它的屁股把它牢牢控制住。 她垂眸对上九游棕色的眼睛,微微点头,显然和九游对上了脑电波。 一狼一狐狸面色严肃地看向山洞,身后的一双双兽眼也在火光下竖起瞳孔,直直望过去。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也只能走下下策。 挟崽子以令熊妈。 —————— “等会成年熊出来,我们找机会把熊崽子扔开把它们引走,大家千万不要冲动和它们打起来。还有大家不要散开这个队形,用火把和锥形棍躯赶它们就好。” 九游低声快速说完就竖起耳朵听动静。 其实他还抱着微弱的希望,想要捏着熊崽子和熊妈们谈和。 但一头雌熊冲出洞看到崽子被欺负得“哇哇”叫就已经丧失理智,直直往九游的门面扑来。 九游一直站在最前面紧绷身子作戒备状。 看到熊妈扑过来,他瞬间扭身窜开,伏低上身飞机耳,低声“呜呜”警告棕熊不准靠近,不然自己以及身后的兽人都不是吃素的。 兽人们都记着九游的叮嘱没敢化为兽形和雌熊激情对战,全都不停地挥舞火把和锥形棍驱赶雌熊,但雌熊仍旧盯着小熊崽的方向不为所动。 火皱眉捏紧看到雌熊又疯狂挣扎起来的熊崽子,被兽人们围着慢慢往后退,正要找个地方把熊崽子放了。 雌熊就已经沉不住气又嘶吼着扑向兽人圈。 九游见状连忙转身一个飞扑过去,挡住雌熊大张的熊嘴。 结果兽人们是安全了,九游那命运多舛的后腿却被狠狠咬一口。 他疼得大“嗷”一声,迅速扭头撕咬雌熊的前掌臂,却在下一秒被雌熊另一只有力的熊掌压住腰,更用力地撕扯伤腿。 九游咬紧牙关尝到不少血腥味。 但雌熊还是不松嘴,反而松开九游的腰,想要叼着他的后腿用力晃起来折磨他,以宣泄怒火。 九游感到后腰一松就有不好的预感,心一狠,正打算松嘴不顾后腿,用力扑上去啃咬雌熊最脆弱的肚皮。 那边的熊崽子突然又尖叫起来。 “啊——” 雌熊抖抖耳朵即刻放开九游。 九游也马上松开牙齿,警惕地盯着雌熊。 只见它先用愤怒的豆豆眼环视一圈,才往熊崽子被扔开的方向冲去。 “好耶!终于安全了!” 兽人们举起火把有些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大型猛兽却损失这么小。 虽然有点运气成分,但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九游爬起来坐好,感觉左后腿还疼得一抽一抽,果断地调转魂魄力量治伤。 他觉得痛感减轻许多才晃晃脑袋,随意地甩开嘴筒子上的血液,若有所思地竖起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火看大家轻而易举地赶跑棕熊眼睛微亮,走过来难得温和地问他:“你没事吧?” 但九游已经无暇顾及火的语气,他忍痛站起来,十分焦急地开口:“快!赶紧叫上所有兽人,我们得跑了!越远越好!” 刚才棕熊跑出来并没有制造出特别大的声响,并且最后出现的只有一头雌熊和一头熊崽子。 那这就意味着,之前他们听到巨大的声响并不是熊群造成的。 不是熊群那会是什么? 很可能是有其他大型群居动物在附近迁徙,但也很有可能是山体本身在活动。 地壳运动就那么几种,而其中很可能导致的山体滑坡,更是一场盛大的浩劫。 黄土之下,众生皆苦。 几乎没有生物能在极具冲击性的山体滑坡下逃脱生天。 那阵巨响并没持续多久,假如附近真的出现了山体滑坡,也许发生地距离这边并不算近。 可谁能保证这边就不会受到波及? 九游不敢拿全部落兽人的命去赌。 他迅速把自己的猜测说一下,大家原本还因赶跑棕熊而有些兴奋的脸瞬间就白下来。 他们不知道九游说的“山体滑坡”是什么,但基本都见过万物生灵被泥石流掩埋的残酷景象。 自然清楚要是九游说的“山体滑坡”真的会出现,那么此刻的情况有多危险。 于是他们都迅速握紧火把往小山洞那边跑,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九游跑在中间,下半身的毛上全是血,一边瘸着腿跑一边敲988:【小八,给我看看地图。】 988第一次看到九游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惊愕地开口:【你干嘛去了搞成这样?地图给你放出去了。虽然现在你是兽人,但其实你不一定要学着猛兽去和野兽硬碰硬,你可以动脑子。】 九游跑太急撞到一块大石头,抽气皱眉:【你帮我看看哪里有出现山体滑坡吗?如果真的有就帮我们规划一条逃跑路线,我赶着逃命来不及看,谢了。】 988见他有点慌不择路的样子也皱眉,但感受到九游语气中的焦急还是迅速扫描地图分析:【西南边确实有个山体滑坡,好像是蛮牛迁徙超重导致的,现在已经塌掉山体的五分之一了。你听我的指挥跑过去……】 第55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2) 山体滑坡发生在西南方向。 而部落的大本营在山脚的北方,对角线方向的小山洞自然就处于南方。 那个位置是山体滑坡肆虐的必经之路! 九游从988的回话中得到这一情报,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原本就高悬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没心思去纠结命轨里为啥没出现这场要命的山体滑坡,爪子摩擦着草皮一个漂移拐弯,边加速跑边微微歪头避免逆风灌进嘴里。 “大家都跟我,注意观察周围,特别是天上!别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到,或者被泥石流冲走!我知道从哪里跑过去可以避开这些东西,都别乱跑!跟着我!” 原本夺命飞奔的兽人们听到九游的话都略迟疑地放下速度,稳稳地追在九游身后。 火听到九游的话抖抖耳朵,但也没再说“九游大逆不道、冒充兽神的使者”之类的话,而是迈开四只爪子,谨慎地跟着九游的步伐冲往小山洞方向。 雕作为这里唯一能上天的金雕兽人,一边拍打翅膀飞在上方一边观察路况,突然他远远看到一串移动过来的身影,对底下的兽人们喊:“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在跑过来,真的有泥土在追他们!太快了!泥土太快了!” 原本还心无旁骛地跟在九游身后的兽人们骚动起来。 有些性急的兽人,比如毛,已经想要冲出队伍自己跑过去接应那边的兽人。 “不准乱跑!万一跑错地方被埋住了,我们没精力去挖!那边的兽人我们要救,这边的兽人也不准跑去送死!跟着我!只要跟着我就能减少伤亡!” 九游绷着脸大喝一声,用警告的语气阻止魂已飘远的兽人们飞窜出去,尽量稳住心态照988的指示前进。 他飞速运转大脑思索对策,全然没发觉自己此刻领着一队兽人,气势汹汹地迎着逃散兽群、逆流而上的身影,看起来有多么耀眼。 像是一匹初具王者锋芒的头狼。 盘紧紧地跟着他,眼里浮现出惊讶的光芒:这匹狼,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他每天早起到处晃悠当然不是因为无聊得发闲,而是要观察地势和周围野兽的情况,随时准备带着兽人们迁徙或者防御野兽。 所以平时想的自然就多一些。 一开始,他很开心部落来了两个兽人。 但发现九游刚来就带着毛和斑出去捣鼓东西还说自己是“兽神的使者”时,他就开始胡思乱想,脑补九游是别的部落派过来挖墙脚的,默默提防起来。 而他还没想出要怎么试探九游,外出狩猎的壮就被带回来,说是遇到蛮牛群被撞伤,已经濒临死亡。 就在这时,九游突然又站起来,说能救壮。 他真的很纠结,毕竟再会脑补也不过是一头憨厚又负责的大老虎。 他怕九游有坏心思,但壮看起来太惨,花哭得太可怜。 后来,他还是忽视火警告的目光去协助九游找东西,接下来果不其然,火渐渐也意识到九游的奇特,加入到抢救中去。 他们居然真的把壮救了回来! 当晚,他就趁着夜色偷偷和火开了个小会,就九游和小崽子的身世展开讨论。 最后,他们都觉得九游此兽人不简单。 但鉴于他对部落没有恶意,他们还是暂且放下戒备,试着去接纳九游和小崽子。 如今看来,他们的决定确实没错。 九游能在关键时刻救部落一命。 又或许九游真的没骗兽人。 他真的是“兽神的使者”,所以才能知道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一次次帮助长河部落。 盘想着微微转动眼珠对上火的目光,从里面也看到惊异犹疑的光,知道她也升起和自己相似的想法。 一虎一狐狸略一点头又转回去,紧跟大部队飞速赶路。 不管怎样,能救治壮、搜物资、做美食、打退熊,就已经说明九游是个十分优秀的部落勇士。 他本就有资格获得所有兽人的尊重。 如果真的能逃出去,他们会和九游坦白之前的怀疑,认认真真地道个歉。 从此以后,部落不灭,九游和小崽子就永远有一个大门敞开的家。 九游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紧跟着的盘和火还趁着逃命的时间对了一下想法。 他抡爪子抡得几乎快冒烟,终于快到目的地却远远看到声势浩大的泥石流正迎面扑来,刹那间瞳孔骤缩。 空气中飞扬的泥土、兽人们惊惶的叫声、时不时断裂滚落的巨石,都被尘埃蒙上一层似不相识的面纱。 让九游几乎要看不清路在何方。 明明剩下的一小截路对兽人来讲完全不算事,但当他看到一群老弱病幼被泥石流追着逃过来时,却恍然觉得这条路被死亡的阴影拉长。 那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他生出在大自然面前,万物生灵都是多么渺小的恐慌。 此后,度秒如年。 —————— 山体滑坡往往能掀翻一座山的天灵盖,削去大半山体。 所以滚下来的东西自然不止泥浆与石块,还有许多树、兽、河流等等。 壮他们本身缩在山洞里,静静地等着九游他们解决野兽群就来碰面。 但没等一会他们就忽然感受到地面震动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巨响。 “轰隆隆——” 似乎有什么重物滚落下去,听起来像是在山上。 他们虽自出生起还没遇上过什么大的自然灾害,但是意外见过泥石流冲刷走几个部落的场面,心里畏惧那场灾难才迁徙到这边过来。 如今自然也能辨别出这个声音是什么。 一时间,山洞里的兽人都惴惴不安地对视着,屏气凝神听外面还有没动静。 没人敢说话,生怕声音一大把这边的山体也震塌了。 在一片寂静中,花抱紧壮的手臂,看向揽着小崽子一直沉默的梅。 梅作为族长的伴侣,为人细心温和,在部落的雌性兽人这边也算有威望。 但她毕竟没处理过这么重大的事故,一时间锁紧眉头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崽子看大家都表情凝重,倒也很乖巧安静,就自己眯眼舔爪子开始笨拙地画圆洗脸。 之前他看过盘吃完饭就这样洗脸,现在无聊起来倒是学得有模有样的。 要不是梅此刻有心事,看到他这么机灵聪明,早就高兴地举起小崽子欢呼了。 “我去看看。” 说话的是雪,一个雪貂兽人。 她和纹之前被火选中,一直跟着火外出游历,见过的自然灾害比部落里的兽人们见过的多许多,此刻还算镇定。 她说完站起来微微撇开门口的藤蔓张望一会,然后转头先纹一步开口:“我们得走了。” “可是九游让我们等他们,万一他们发现出事了跑过来和我们错过怎么办?”纹咬唇纠结,“万一他们过来了,我们却跑了。到时候他们找我们耽误逃跑的时间,那……” 雪马上打断她:“没有万一!就算是九游也不会让我们傻傻地待在这等死!” 她和纹是好朋友,但她有时候真受不了纹瞻前顾后的性子。 话说斑马兽人的性子都这样吗? 纹是部落唯一的斑马兽人,雪还真不清楚纹这种时刻不慌不忙的性子到底是天生的,还是自己的个性。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危难在即,大家必须积极逃命,她雪绝不安静等死! “我们还是走吧,万一这里塌了怎么办?” 这回说话的是软,金的阿妈,她抱着瑟瑟发抖的金斗胆开口。 毕竟那断断续续的轰鸣声真的太吓兽人了,就是不跑一直待在这,也极可能被吓个半死。 小崽子现在还能安安静静地待在梅的怀里,完全归功于他太小,不知道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巨响会伤害到大家。 壮扫一眼大家犹豫的表情,站起来沉吟片刻,一锤定音:“我们顺着来的方向跑回去,这样他们过来也能碰到我们,走吧!” 决定做下了,大家也不浪费时间,绑崽子的绑崽子,丢累赘的丢累赘。 梅也把小崽子绑在自己的背上,化为梅花鹿跟着夺山洞口而出。 一群老弱病幼就这么匆匆开启了逃命之旅。 好在九游他们发现异常发现得早,这边的兽人们没跑多远就遇上了大部队,都微微松口气更用力地迈腿跑过去。 但可能是死亡的威胁太过可怕,梅被泥土砸到身上被吓得一个激灵,突然抖着腿侧摔过去。 她身后绑着的小崽子也被带着重重摔在地上。 小崽子被砸在地上浑身一痛,本还没反应过来眨眼睛发懵。 但在看到九游的下一秒,却忽然就委屈地小声抽噎起来,蹬起小爪子想爬向九游。 而泥石流并不会因为意外而暂停,再不跑漫天泥浆真的就要化为梅和小崽子的坟墓。 九游见此只来得及嘶吼一句“往左边跑!别回头!”,迅速把其他雌性兽人和小崽子推向兽人大部队,就冲向快被泥石流掩埋的梅和小崽子。 他本已疲倦至沉重的身体像被打了兴奋剂一样,突然轻起来,立马窜过去叼住梅的一条腿用力往后拖。 而后快速撕开兽皮又转头叼住小崽子的后颈,他侧过身体挡住前方猖獗的尘土,含糊道:“有没力气,跟我走。” 梅本来还自责着就看到九游艰难地走在前面开路。 她马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忍住下腹的坠痛感,挣扎着爬起身跟上去。 而被糊一身泥的九游则在988担忧的背景音里,眼神坚定地迈往988规划好的方向。 他带着一鹿一崽,破开漫天黄沙,在地面烙下一串沉重而笃定的爪印。 那是他们对生命的渴望,也是对磨难的顽抗。 一场山灾而已,他九游永不认命! 第56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3) 泥石流的速度很快。 九游不敢回头,迅速迈动四只爪子,不知过了多久才叼着崽子跳到左边高嵩的岩石上,示意梅也赶紧跳上去。 往左走有一大片绵延的山脉,牢固的天然屏障能够抵挡住泥石流的冲击力。 只要再往那边跑三十公里,他们就能彻底摆脱死亡的威胁。 梅抖着腿使劲往上跳,却因为体力不支次次与岩石边缘擦肩而过。 九游见她动作艰难,连忙放下哭累睡着的小崽子,跳下去:“踩着我跳上去,快!” 梅自知不能再拖后腿,马上照做,又跳两次终于成功上去,她自觉地叼起小崽子继续往左边跑。 而就在九游跟着跳上去正想撒丫追上时,却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哭音,他迅速扭脖子低头。 只见不久前还与兽人们暴躁对峙的雌熊正沉浮在泥石流里挣扎。 小熊崽似乎意识到自己和熊妈要被埋土里了,虽然哭得很大声,但是没有做出任何挣扎,而是乖乖地被熊妈举在身前。 雌熊一边挣扎着往外爬,一边举着小熊崽,但每次它刚浮出一点就被强大的吸力又拖回去。 它看起来已经很疲惫,随时就会失去力气。 “吼——” 隔空望着石壁上的九游,它发出不甘的嘶吼,嘴里不停地呛入泥土却还在奋力托举哭得快厥过去的小熊崽。 九游死死盯着被埋了三分之二的雌熊。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988也在催促他赶紧逃命。 但那一刻,他的本能控制了身体的反应。 叼住一根竹树根吊下去,眼神催促鼓励,在熊妈竭力的吼叫声中钓起一只惶恐不安的小毛团。 直到强撑着力气叼起熊崽子狂奔而去追上梅,再到紧盯着山路追到大部队,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在紧要关头停下逃命的步伐,去救一只毫不相干的小熊崽。 也许是熊妈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撞到了他脑袋里哪根弦。 也许是小熊崽惊恐的眼神让他想起同在逃命的小崽子。 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而当他带领着一队兽人爬上高山、越过江河,在大山脉另一头的平原上,满身血地指挥火助产梅诞下一只即将离开兽人大陆的幼崽,再看着太阳冉冉升起时,他就意识到。 自己永远不会后悔去救这只熊崽子。 因为幼崽身上承载的,是延绵无尽的爱啊。 —————— 话说回来。 半夜被迫醒来且死里逃生一场。 大家在九游的带领下,终于都有惊无险地到达安全的地方,一下子都脱力地躺在大草原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喘息。 不一会,他们歪头看着狼狈的同伴笑出声,异口同声地感慨:“活着真好!” 实在是大家都从这场山体滑坡中受到不少惊吓,死亡的窒息感太可怕了。 还好有九游啊! 他们感叹着,疲倦得几乎要昏睡过去,但很快又都在盘的一声惊叫声中蹦起来。 “梅你流了好多血!” 梅无力地侧躺在地上。 她本身就怀孕了,受惊过度又强撑着逃跑许久,几乎没力气说话。 在脱力倒地的瞬间,她身下的血液如泉水潺潺涌出。 九游来不及查看两只崽子的情况,就冲过去挤开兽人们,他望着梅身下那滩血,心一咯噔。 逃命匆忙,他什么都没准备,更遑论孕妇忌乱用药。 快流产需要做什么,卧床休息、稳定情绪、药物治疗。 卧床休息勉强满足。 但崽都快没了,梅的情绪哪里稳定得下来。 而药,他没时间再去找含有黄体酮的植株了。 梅流出的血太多,多到他甚至怀疑梅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可此刻他对上一双双带着希冀的眼睛,完全说不出崽子保不住的话。 因为无法做出任何有效措施,他的心脏逐渐下沉。 兽人们看他没像上次那样救梅和她肚里的崽子,只木愣愣地盯着梅发呆,意识到这次九游可能真的没办法了,于是都收声沉默地坐在旁边。 崽子即将夭折的悲哀逐渐盖过死里逃生的兴奋,如一重高山压在每个兽人的心头。 盘跪在梅身边摸着她倦怠的脸,一遍遍地重复“你和崽子都会没事的”,泪水却顺着他发红的眼眶滑向紧绷的下颌线。 最后这滴泪水似乎承受不住沉甸甸的重量,正正砸入梅乱糟糟的毛中,彻底消失。 梅想自欺欺人地点头,但她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988成功带领兽人们逃脱生天,还没来得及得瑟就见九游眼神空茫地望着梅,瞬间咽下自夸的话,小心翼翼地劝:【其实孩子还会有的,也不用这么伤心……】 九游没搭话。 因为兽人身体构造与现代人不同,梅都怀崽三个半月了,肚子还只是微鼓。 加之在逃命时情况紧急,且路上受伤或死亡的动物遍地是,空气中满是斑杂的气味。 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只以为那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味道。 到了目的地都没反应过来梅还是个孕妇。 如今梅被折腾得如此虚弱,能不能扛过大出血的都是问题。 明明他之前就知道雌性兽人的出生率有多低。 而梅和盘结为伴侣六年,去年到了黄月的尾巴才幸运中奖。 这段时间待在部落里,他没少看着盘带梅到处散步,见兽人就炫耀部落将迎来一只最可爱的小崽子。 但遇上意外转眼就忘,人家是个孕妇! 九游看到梅无力痛苦的表情,又瞥见盘虎目含泪极力掩饰难过的模样,自责转瞬如潮水上涌,淹没了他整匹狼。 如果他逃命时注意着点梅的情况,是不是就会好点? 如果他不在途中耽搁时间,早点带着梅逃过来是不是就会好点? 如果他早点发觉会出现山体滑坡,准备好东西带大家先逃是不是会好点? 可是没有如果,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以为事情都在正轨上,却因夜郎自大而害死了一条本该顺利降生的小生命。 在命轨里,山体滑坡本不该出现,而这只小崽子将成为星崽的朋友之一。 这崽子再过半月就要出生了,只还有半月。 但如今一切都乱了。 按照988提供的情报推测,那群蛮牛和棕熊本该对上。 却因为他这段时间日日搜集物资,并时常做菜把带崽的棕熊吸引过来,蛮牛没被饥饿捕猎的雌熊吓跑,反而成功爬上山脉西南方的山腰。 因为蛮牛群的重量过大,导致被雪水浸透而有些湿软的山体被震塌,造成山体滑坡。 这场灾难因我而起。 九游想着深深垂低脑袋,觉得从没像此刻如此厌弃过自己。 明明没那个能力,偏偏喜欢打脸充胖子。 他只觉得胸膛里提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闭上眼一头撞在地上,狼狈地承认。 他……只是个会吹牛的骗子罢了。 988见九游死气沉沉,顿时心慌得不行:【九游你别这样,要不我把我的私库给你,到时候你还我好不好。我攒了两百功德,给你一百个,你可以拿去救他们,待会你把爪子放她肚子上,我自己输过去。但是以后你得还我,利息我就不收了,算是报答你一直照顾我……】 九游听到988的话心一震,马上睁开眼睛,顾不得擦干泪花就爬起来,立刻看向梅,把自己从悔恨中拔回来。 山体滑坡暂且先不提,现在重要的是梅和崽子。 逃避和消沉对现状于事无补,他得振作起来! 九游想着眨眨酸涩的眼睛环视一圈,对上兽人们关切的目光深吸口气,努力抛却烦恼,让斑、毛和雕去寻找水源,盘去刨石盆,而后长长出口气。 向988郑重地道谢,并承诺一定会还988功德,随即顾不得掩盖什么迈步上前,他伸爪子抚上梅的肚子,轻声安慰道。 “放松,梅,你的崽子会没事。还记得吗?我是‘兽神的使者’,我能转达兽神大人的话,你的崽子一定会没事。嘘嘘,别紧张,跟着我做,对深呼吸,吸气,呼气……” 他直勾勾地盯着梅的眼睛,把沉稳平和的情绪传递给梅,见她慢慢吸着气放松下来,才对旁边的兽人说:“你们别围着,让梅透气。梅,你听我说,现在到时间了,我们会帮你生下这个崽子,别怕好吗?火,你能帮个忙吗?” 他安慰完梅仰头喊一句。 火站在兽人堆里,见九游终于缓过神心下一松,化为人形站出来,颔首道:“当然,怎么做?” 九游一边翻看《百科全书》一边叮嘱:“梅放松,一会你要使劲,现在你需要积累力量。火,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帮助梅生孩子,如果她没力气了,你需要顺着方向帮她挤出小崽子,力道要注意,后面还需要弄断脐带……” 火认真听着一一记下,点头应和:“好。” 躺着的梅听见九游有条不紊的话,也慢慢平静下来。 其实一开始,她躺在地上已经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肚子里那股重量似乎也时刻在流失。 她原本以为小崽子肯定保不住了,因为连哭泣都无力,只能在盘的安慰下默默掉泪。 但当九游的爪子覆上她的肚子,她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流淌过腹部,紧接着肚子里虚弱的气息渐渐清晰起来。 她莫名就知道,她的小崽子又回来了! 兽神在上!九游真的是兽神的使者,他为兽人大陆带来了新的希望! 至少,他为她带来了新的希望! 她的崽子,有救了! 第57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4) 这是九游第一次近距离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条件使然,现场没有无菌产房,没有清洁专用工具。 有的只是浓重的血腥味、紧张的氛围以及九游那双时刻输送着功德的爪子。 哦,还有个哭唧唧咬着小手帕、把自己的老婆本转为治疗值的988。 因为九游说需要给梅通风透气,不能围着梅给她制造压力。 除了被叫去找食物和水源的兽人,大家基本都坐得远远的。 他们努力抑制住跑过去围观的冲动,再也没有闲聊的心思,默默望着昏暗的天空发呆,时不时还换个姿势挠背,然后伸长脖子假装不经意地探头。 其实都恨不得穿透火的背影,看清梅的生产情况。 不一会,盘、毛和斑终于扛着一大盆水上来,角和白则摘了许多果子和认识的药材。 大家立马忙碌起来。 熟能生巧,这次毛生火生得特别快。 但他这次干完活也没像以往那样咋咋呼呼地和斑闹起来,而是异常乖巧地趴在地上等水烧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水彻底沸腾起来,鼓泡在一片寂静中破开。 同时,梅也用尽了腹部的最后一丝力气。 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寂静的暮色,催得暖阳晃悠悠爬上山头。 盘闻声用树枝捞起沸水中的兽皮,拧干后冲向梅,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脏污。 兽人们见此不可置信地弹跳起来面面相觑,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把,最后默契地发出欢呼声,响彻云霄。 小崽子和熊崽子被这片欢闹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后都动起来。 一个在纹的怀里哼唧挣扎,想凑热闹,另一个则在雪的怀里扭动低泣,想逃离陌生的兽人。 纹和雪无奈地对视一眼,站起来绞尽脑汁哄崽,眼里却闪烁着喜悦轻松的光芒。 太好了,梅和小崽子都没事! 而那边九游听到崽子的啼叫声才松口气,见梅的状态还算稳定,并没出现大出血或者昏迷的情况,缓缓松开搭在梅腹部的爪子。 他后退几步,用微微颤抖的爪子站稳,而后颔首挺胸,在盘和梅小小的腻歪嘀咕声中望向火。 只见火仍旧淡定地清理掉小崽子身上的粘液,见大家都望过去,微微一笑就将崽子轻轻托举起来,让大家看清他的模样。 “是只雄性崽子。” 那是一只小虎崽,个头不大,嗓子足,被火抱着还扭动蹬爪,不停地“嗷嗷”叫。 恨不得宣告天下,他已经在大家的期待中顺利降生。 在暖阳的照抚下,他橙黄色的皮毛如同初阳升起而带来的希望,闪着耀眼又温暖的光。 温暖到让大家都露出欣喜欢快的笑容,也忍不住迎风落泪。 啊,是风太大了吧。 那一刻,大家抬头看到对方闪着泪花的眼睛,都这么想。 —————— 因为被迫迁徙,部落现在又恢复了一穷二白的状态。 九游将照顾产妇和初生小崽子的注意事项告诉盘,回去看一眼纹和雪怀里乖乖安睡的星崽和熊崽子,又检查壮的伤口情况良好,才带着大家出去寻找物资,打算先用树枝和大叶片搭帐篷。 而当他跟着毛他们进入树林,就瞬间惊呆了。 这里的植物比秘密小花园丰盛不知道多少倍,还有不少河流溪水流淌而过,甚至里面还住着不少小动物。 简直是人间仙境! 所以,其实部落这次也算得上因祸得福了吧。 九游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慢慢缓下来。 还好,他酿成的大错都有修改空间,一切都正在逐渐向好的方向靠拢。 在这里定居也很好,这里的地势平缓,比山洞那边好太多。 只要合理规划,肯定可以建出一座漂亮的池城。 不过这都需要详细计划一下,还有材料也是问题。 他想着甩头甩开郁气,然后迅速分组,仍旧是把兽人们分为采摘组和狩猎组,自己则点开《百科全书》开始搜寻有用的材料,一筐一筐地摘。 但没一会,一声惊呼就打断了九游的工作。 “九游!毛被泥土拖下去了!你快来救救他呀!” 斑匆匆跑过来,急得浑身炸毛。 九游听到他的话立马站起来:“在哪里?快带我去!” 斑点头撒腿就狂奔,带着九游停在森林的最深处。 只见一大圈岩石块把茂盛的树丛和中间一大片不起眼的棕灰色土壤分割开。 这土壤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过于湿润的表面却昭示着它的不平凡。 毛此刻大半个身体陷在里面,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望向九游,连话都不敢说,怕自己沉下去。 看来是挣扎过且发现出不来了,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雕则立在毛头顶的树上,一脸焦急地盯着毛,时不时探脖子观察土壤。 他看到九游马上飞过来,抖抖羽毛上的土壤,心有余悸道:“九游,这个土很奇怪。一开始我想拉毛起来,但是我越拉他沉得越快,我也差点被拉下去。” 九游迅速点开《百科全书》的对比功能,果然结果显示,这是一片沼泽地。 知道了泥土成分,他观察一下四周,拉拉树上垂下的藤蔓扫描分析后,悬起来的心逐渐放下:“雕,你去把树上的藤蔓绑一起绑粗一点,然后放下去给毛。毛,你等会咬住头顶的藤蔓,身体别用力挣扎,放松力气,就用藤蔓往上拔。” 毛来回转动眼珠,然后看向九游,无声地问:真的吗?我出的来吗?你别骗我。 九游对上他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睛,抬爪撑住身边的岩石块鼓励道:“别怕,你忘了吗?我是兽神的使者!我说你没事就没事!” 好吧,他发现自己还是改不了张口就来的习惯。 其实只要不紧张挣扎,毛确实不会有事。 这片沼泽的密度比毛大很多,想逃出来并不难。 这姑且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九游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差点没忍住抬爪捂脸。 刚立上再也不说谎的g就转眼自打脸,也是没谁了。 但下一秒,他还是凭借强大的自控力忍住了,反而昂首挺胸地抬爪子指一下藤蔓:“别担心,兽神大人已经赐予这藤蔓力量,你能逃出来。” 阿弥陀佛,地府公务员守则原谅我,我都是为了救兽人才这么做的。 毛一听九游这么说,眼睛突然亮起来,咬住藤蔓开始吭哧吭哧把自己往上拔。 好在这藤蔓确实如评价的一样很牢固,完全承受住了毛这只健壮结实的大狮子。 等他听从九游的话趴着爬过来,才重重松口气,有些脱力地躺在岩石上:“差点以为我要完了,感谢兽神大人,感谢九游,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感慨完一脸紧张地站起来,甩尾巴往回跑,生怕跑慢了又被沼泽拖下去。 九游点头正要跟上,却被毛扫过来的灰尘呛得打一个大喷嚏,岩石上的灰尘瞬间满天飞。 他皱眉后退,鼻子又感觉到一阵瘙痒,连打五六个喷嚏才险险停下。 迅速低头看一眼被染得白花花的爪子,他嫌弃地挥爪,抱着要知道是什么玩意在袭击自己的念头,点开《百科全书》,却瞬间瞪大眼睛。 一百倍功效的生石灰啊! 九游想到他们来的路上看到大平原的另一边,屹立着很多类似大理石的石块,几乎欣喜若狂地拦住斑:“斑,你叫大家过来搬生石灰石块,用箩筐搬就行。” 房子!我心心念念的房子! 我的基建大计! 发啦! emo暂停,房子优先! —————— 发现生石灰石块后,大家又是一阵忙活。 九游除了指挥大家搬运材料,还得在《百科全书》上翻查资料,然后在后台设计出合理又尽可能舒适的池城。 随着设计图逐渐完善,他越发恨不得池城能马上拔地而起,天天连轴转,几乎把自己使成一个陀螺。 但也因为繁忙,他怕崽子和自己生分,总是一回到帐篷就逗一天一个样的小崽子,希望能于时间的夹缝中和崽子培养感情。 却又由于太累了,他几乎没多久就会困,而后倒头就睡,像个只管玩不管哄的渣男。 有时小崽子被他逗得气哼哼的,埋着小脑袋生气,但没一会就听到九游睡得呼噜震天响。 于是更气了。 他抬起脑袋盯着九游的鼻子半晌,身子一倒仰躺在兽皮上,疯狂挥四个爪子来回划拉,无声咆哮。 这个渣男! 等他能说话! 走着瞧! 第58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5) 前段时间,因为部落缺少铁矿石,无法制造出像样的工具用来基建,造房计划进度缓慢,九游不得不带着大家到处找矿石。 好在晃悠大半个月,他们还是在大平原南部找到了合适的铁矿石,并搜寻到许多这边没有的物资,甚至抓了几只小蛮牛和几头长角羊回来。 等回到部落,九游也没停下脚步。 他把物资清点好后,就迅速带领着兽人们开始寻找地下水,打铁器、水打井、打地基。 彻底完善设计图后,又迫不及待地造房子。 而就在“施工大队”已经按照九游的想法构建出房子的基本框架时,九游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跑去找盘。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九游没看到的角落里。 小崽子正趴在木材后面歪头观察九游,时不时拍开熊崽子探过去的大脑袋,看到九游匆匆跑开,他又立马撒开四个爪子追上去,跟着悄咪咪地钻进帐篷。 棕熊崽子看他跑了,也跟着迈开爪子滚过去,撞到小崽子马上爬起来,又在小崽子嫌弃的目光中像模像样地学着趴下。 于是这两只小崽子就这么猫猫祟祟地将半颗脑袋伸到帐篷帘下,却在帐篷外露出大半个背和毛屁股,还自以为隐蔽地偷看,耳朵来回抖动搜集音频。 “盘……” 九游看到梅怀里的小虎崽还在睡,瞬间闭嘴,正打算先离开下次再讲。 但盘看到他就已经拍拍梅的手臂,示意她去兽皮上休息,随后走到门帘边一手薅一只崽,抬手拉开帘子走出去,又转头朝九游无声招手。 九游转身正要跟上,却在发现两只崽子时眼睛一亮。 他刚刚背对门口确实没看到小崽子和熊崽子。 事实上,这几个月他忙着基建大事,都没时间好好看看崽子们。 现在仔细一瞧,都长大好多啊。 时光果然是把剪刀,把小霉豆腐都修剪成大圆糍粑了。 看看那熊崽子被盘揉搓脑袋还哼哼唧唧的,哪还有刚来部落时瑟瑟发抖的模样,看样子简直在部落里混得如鱼得水。 他感慨着正要抱起小崽子逗一逗,却见小崽子耳朵一弹,圆滚滚的肚皮下探出四只肥爪子,刨地拐弯,“哒哒哒”就一溜烟跑掉。 熊崽子本还眨眼发送着萌物光波,瞥见小崽子跑走,就直接缩成球跟着滚远。 几秒前还躺着两只热乎崽的帐篷门口,瞬间只剩一阵微凉的风。 九游对着崽子们消失的背影呆立半晌,意识到两只崽子对自己似乎十分认生,心里的小人暗暗皱眉。 但在下一秒,他又迅速调整好心态和盘说正事:“盘,我们一直住在帐篷里也不是事,还是先建几间大木屋睡着,省得睡不好生病。至于水泥房,相信再过几个月就会建好,到时候我们把那些羊、猪都搬到棚子里,物资整理干净放到粮仓,后面每个兽人都可以入住新房……” 他之前就发现部落里有很多兽人打喷嚏、吸鼻水,显然是被冷到的。 其实帐篷挺方便的,但就是不牢固也不防水。 一旦刮风下大雨,大家就很可能会在睡梦中被迫潜水,甚至直接露营,醒来后再注意保暖已经晚了。 虽然现在部落不缺草药,但是这样也太影响效率了,况且还会传染给小崽子们,不卫生也不健康。 所以九游就打算将兽人分为两队,一队建造木屋,一队打造铁器。 这样大家住得舒服,效率也能够提高一些。 盘听完直接点头:“我们部落现在都听你的,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们。” 他和火在几个月前就九游解释清之前心底的怀疑,还郑重地道了歉。 九游听到时完全没生气,反而对这两只毛绒绒曾经如此绞尽脑汁地脑补过自己的来历而感到哭笑不得。 毛绒绒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是想守护部落里的兽人罢了。 他九游都得到如此真诚的道歉了,当然是原谅他们啦! 而就在九游原谅他们之后,盘和火马上就授予九游部落的最高权利。 此后,他就可以随意支配兽人们干活。 所以他才能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将基建大计进展得如此快速。 但九游觉得这还不够,他想着还能再快点。 于是满脑子计划的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那我去叫人造木屋,木屋简单,几天就能建好。然后马路也可以发展起来了,至少下雨天不会脏爪。” 他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帐篷角落一小截白乎乎的尾巴。 盘也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尾巴尖。 他舔舔嘴出口气,终于决定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九游啊,我知道你想带着我们过好日子,但是你可以不这么急的。其实剩下的活就算你不看着也行,或者大家都休息几天,你太累了,大家也很累了。” 虽说有美食和蓝图大饼吊着,但兽人们确实有些吃不消这种“干不完就往死里干”的生活,偶尔遇见盘都会无意识地抱怨两句。 当然,他们不是抱怨九游黑心肝压榨兽人,而是抱怨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行了,干一点活就好累。 其实这是因为他们长时间高强度劳作,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值。 身体在提醒他们,该休息了。 九游听到盘的话本想迈出去的爪子顿了顿,回想兽人们这几个月的日常,身心一震,沉思片刻才深吸口气,有些懊恼地晃晃头,道:“是快了,我太心急了,没考虑大家能不能承受这个强度。那我停工几天,大家休息一下,正好我去看看马路要怎么……” 盘看见九游又开始蹦出新的想法,没忍住叹口气打断他:“九游啊,你可以慢慢来的。其实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吉祥崽有多闹腾。他每天都望着你离开的方向看,趁着纹不注意就要往外爬。后来有一次,他都爬到森林边界了,被抱回来的时候一直哭。后来每次都找不到你才慢慢安静下来,他一直都很想你啊。” “你看现在部落里的活有很多,但是崽子每天都在长大。如果让我选,比起舒舒服服地住在房子里生活,我还是更喜欢抱着梅和阳一起挤在帐篷里睡觉。如果为了那样的生活,要我看不到他们,我觉得还不如就这样随意地生活算了。你回去吧,我帮你告诉他们这几天休息。” “我觉得你也很在乎星。九游,别为了房子让自己后悔。” —————— 九游告别盘,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帐篷。 不要急,确实不能急。 他当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可他忍不住,他一放松就会想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该这样的,这样是不对的。 住脑! 他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 但在趴到兽皮上的下一秒,他的心里还是无法遏制地升起熟悉的心慌感。 这股心慌感在鞭策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比意外快一点,比悲剧快一点。 他皱紧眉头,死死盯着自己的爪子。 而小崽子在帐篷角落偷看他半天,见他还是没主动过去找自己,气得冲到九游爪边伸肉垫,对着九游昂首挺胸地亮出刚长齐的尖牙。 在岁月的洗礼下,小崽子以往只会“啊啊”叫的嘴巴已经会蹦出一两个简单的字眼。 但酝酿半天,他只憋出短短两个音:“不!睡!” 翻译:你为什么不陪我睡觉! 其实兽人崽子们在小崽子这么大的时候都是放养的。 而纹和雪这两个兼职奶妈从半个月前开始,也跟着火开始忙部落的种植事宜,看他们两只崽子都能跑能跳也不再紧盯着,转头就拿着九游宝贵的种植指南,一头扎进植物的海洋,开始自由翱翔。 现在部落周围有许多远方地区移栽过来的植株,都是她们呕心沥血的成果。 所以小崽子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被允许在部落内到处撒欢。 而这段时间,他其实都在偷偷跟着九游到处逛,想了解九游每天都在干什么。 因为他不能理解九游为什么这段时间天天外出,不再和自己待着,就算和自己待着也是发呆和打呼噜。 而他在这段日子里越观察九游就越气,愈加想不通九游为什么宁愿呆呆地站在外面看着别的兽人干活,也不和自己睡觉。 哪怕是休息也好啊! 小崽子隐约觉得九游的状态不太对。 于是他皱起小眉头思索一会,伸爪子推开熊崽子,自己扒在九游的腿上,抖动胡须,奶里奶气地喊:“不!停!” 翻译:你为什么不停下休息! 他喊完看九游还是呆呆的,没搭理自己,没忍住伸爪子小力地挠两下九游的胡须,气得小胸膛来回起伏。 叫你不理我! 熊崽子也趁机躺在九游的爪子上,一边滚动式自助蹭背,一边跟着扭动“嗷嗷”叫。 它明明比小崽子大许多,看起来却比小崽子幼稚好几倍,平日里也很听小崽子的“话”。 虽然不知道这两只物种不同的崽子是怎么沟通的,但这只熊崽子确实把小崽子当大哥对待。 平时吃东西都等着小崽子吃完再张嘴,看到小崽子做什么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几乎把小崽子当做行为指南来用。 好一会,九游的注意力终于被两只崽子的嚎叫引回来。 他眨眨疲倦的眼睛,低头侧脸碰碰小崽子毛绒绒的的额头,感觉到小崽子扭捏地挣扎起来,他伸爪子按住小崽子:“等等,星崽给我充充电好不好?” 他的问话里带着点抖嗓。 但下一秒,他微哽的声线又恢复平稳,慢慢移开脸,扯出一抹笑:“好啦,星崽生气了吗?别生气,我这几天都陪你们好不好?” 【呼,也许我是该调整自己的心态了。我可不能就这么认输,毕竟我身上还欠着哔——(顾延和小八功德)呢。】 小崽子久违地听到九游的心声,不由地歪头望着九游眨眨眼,有些疑惑地抖抖耳朵。 但他到底还是只小崽子,此刻脑容量不算太大的毛脑袋里被九游的“服软”装满,就彻底忘了忧心。 他哼哼唧唧地轻咬九游的尾巴,又抬头盯着九游看一会。 见九游又勾起微笑抬起前爪,他终于大崽有大量地重重点头,跳进那个期待已久的怀抱:“好!” 熊崽子也装模作样地点头:“嗷!” 然后一头撞在九游的爪子上,茫然地摸摸自己的头。 988没忍住也冒个泡:【九游,你别自责了,山体滑坡的发生本就在既定命轨上。】 第59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6) 【呼~】 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伴随着微风穿过暖融融的绒毛,拂过九游略微潮湿的眼角,最后钻入他的耳里。 988已经胆战心惊地跑回办公室,拍胸脯顺气后捂住麦克风轻咳两声,立马张嘴打断九游的自我内耗。 【九游别想啦!你看,因为前段时间附近的猎物越来越少,可能原本长河部落抱回星崽时就打算迁徙了。也许只是现在他们觉得不缺食物,不离开也过得很好才没离开。或者那群蛮牛被吓走后,有很多其他动物迁徙路过山脉,还是重量过大导致山体滑坡。这是本身就会发生的事情呀,不是你造成的!你要这么想!】 九游挪挪嘴筒子用吻部揉搓小崽的背,听到988的话语气莫名有些委屈地回:【小八,你别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也许那些动物就不会出事。】 其实他并不是一匹十分勤奋的狼。 最开始,因为打心底喜欢这个世界,他甚至起了拖延完成任务的速度的念头。 但血淋淋的现实已经告诉他,心怀懈怠就得为自己不正的态度付出代价。 不知多少个日夜,他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些动物被漩涡卷入泥浆时绝望的眼神。 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去做点别的事,以达到忘却那些凄惨画面的目的,但效果似乎并不好。 他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惊醒,并缩在兽皮上祈祷黎明的到来。 似乎那样,不断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深不可测的黑色旋涡就能被阳光驱散。 988作为一个时刻陪着九游的地府客服,自然也知道九游在这些天夜里究竟惊醒过多少次。 也正因此,他对九游如今的状态十分担忧,不然也不会冒着被处分的危险,越级偷看档案储存地的文档,就为了能找个论据说服九游别自责。 刚刚有同事请他帮忙,他都被吓得差点尖叫,见鬼走远了才迅速冲向档案储存地把文档塞回去。 虽然他之前经常被九游欠兮兮的样子气得暗自牙痒痒,不知道在心里嘀咕过多少次“幼稚鬼”。 但是现在他看到九游一副要变身忧郁青年的样子,又禁不住地担忧。 矛盾得不行。 不过现在不是矛盾的时候。 碍于后台监控机制,988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偷窥了地府公文,于是抓耳挠腮地憋出一句:【不,我没安慰你,这是事实,看事情不要太片面。】 九游埋在小崽子的背上深吸几口气,觉得抑郁的内心被毛绒绒治愈许多,语气平静了些:【小八你不用劝我了,我会好好做任务的。我没忘之前说的要罩你,还有你的功德我也会尽快还你的。】 988见九游这机灵鬼居然开始钻牛角尖,沉默半晌,有些抓狂地挠头。 然后他左右偷看几秒,心一狠,用气音肉动皮不动地快速啵嘚。 【都是原命轨档案里的,你别跟我犟!想想小崽子和部落的兽人,他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消沉了,谁都不能好过!靠啊我是傻逼才自爆。你给我听着,你身后的不只有小世界的土着,还有地府哔——给我振作一点!】 九游歪头抬爪擦干眼角的泪花,狼脸疑惑:【啥?】 什么原命轨档案?这个不是被规定为封密档案的吗?哔又是什么? 988念叨完僵僵地坐在办公室里,紧张地环顾一周。 警报没响,很好,处分没触发,很好,上司……靠! 四目相对,988一不做二不休对着麦克风喊一句【信我!】瞬间切断联系,起立问候:“领导好!” 怨种领导顾延微微一笑,面目和蔼:“很好,看来我每次在入职大会的演讲没白干,你是真的把这当家了。” 是啊,可不是当家了吗? 都敢偷看越级文件了,估计下一步就是抛开鬼籍,上天当神仙! 要不是有下属提醒他看到988偷看文件,他聪明机智地切断988办公室的监控系统,并且快速掏出万年好茶贿赂了公司监控室的小刘,一番扯皮后成功删除档案部的监控。 估计现在988已经被处分停职,而他也会被翻出旧账,被处分批斗,甚至可能唱铁窗泪! 他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已经很难了好不好! 就不能让他省心地过一天好日子吗? 顾延越想越后悔,当初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为了那没几毛钱的自尊,把合同的失误掩盖过去啊!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想着抬手抹把脸,回忆起九游贼兮兮、贱嗖嗖的语气,又深深叹口气。 这贼船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啊! 带屎的屁股他是擦不完,就是擦不完啊! 988对上顾延幽怨的眼神:…… 等等,你且听我狡辩。 —————— 九游满脸疑惑地偏头:【小八?小八!你还在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有点紧张地舔舔嘴巴,如果988说的是真的,那他是不是就没害死那么多条生命? 虽然知道逃避责任不好,但他真的很想揪住988问清楚,其实意外都与他无关吧? 但无论他怎么喊,988都没再答话。 九游皱起眉思索,良久才叹口气,有些焦躁地抬爪子揉自己的毛脸。 到底是安慰还是事实? 他想可耻地选第二个,但过快的心跳让他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988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把九游劝得越发心烦内耗了。 要是他知道了九游完全没信自己的情报,也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而此刻小崽子似乎感受到九游的难受,突然抬起一只前爪抵住九游的脖子,往后倒腾爪子退了退,又立起身体一爪子按在九游微酸的鼻子上:“不,哭。” 翻译:你不要哭了。 其实他想劝九游不要难过。 但小崽子才刚会说话,没积累太多词汇,只会凭感觉用“哭”来代替,并且一着急就只会蹦关键字,把主谓宾给落到老家去了。 他说完有些不满意地撅嘴抖小胡子,而后又抬起另一只爪子覆在九游的嘴筒子上,别过圆脑袋微微飞机耳,眯眼开始蹭九游的侧脸。 之前他每次不高兴,九游就这么安慰他,所以他感受到九游心情不好也下意识这么做。 但他没蹭两下却忽然“嗷”一声侧倒下去,接着十分愤怒地扭过腰疯狂抖动圆耳朵,抓挠熊崽子厚实的背:“放!开!” 熊崽子因“调戏”小崽子的屁股连遭抓挠,却还是虎虎地趴在小崽子的后腿上。 此刻,他正用两只熊掌牢牢抱住小崽子的毛屁股,并抬起大脑袋蹭小崽子敏感的尾巴,时不时还学着小崽子“嗷嗷”叫。 这下可踩着小崽子心里那根弦了。 本身老虎的屁股就摸不得,何况小崽子还是个偶像包袱极重的傲娇崽。 他被熊崽子接二连三碰屁股,又被“恶意”模仿安慰兽人的手段,一时间又气又恼,脑袋上的毛都炸成根根分明的小天线,恨不得和熊崽子同归于尽。 但熊崽子感受到小崽子“爱的巴掌”后,抬头看一眼几乎炸成海胆的小崽子,却仍不知悔改地狂蹭小崽子那不耐烦快速扫动的尾巴。 没一会就惹得小崽子“呜呜”着张嘴咬住他的耳朵,然后伸前爪抱住他的背,两只后爪来回高频率蹬踢。 小崽子气到失语:“啊!啊!啊!” 九游被小崽子蹭脸还很受宠若惊,刚升起“小崽子长大了,会疼爹了”的想法,就见两个小崽子玩着玩着,开始一个狂殴对方的圆脑袋,一个狂蹭对方的毛屁股。 他一时不知道该先教育小崽子不能这么暴力,还是该先谴责熊崽子不该这么变态。 混乱的思绪瞬间清空,他一爪按一个崽扒拉开,对两只崽子轻声细语:“小崽子不能打架,大家要相亲相爱哦。” 熊崽子对九游眨眨豆豆眼,又忍不住蹭一下小崽子触感极佳的毛屁股。 满脸不屑的小崽子瞬间又爆发,像个被玷污的良家崽子一样挣扎尖叫:“走!开!” 九游沉默一瞬,嘴一张把熊崽子叼开,伸爪揉揉小崽子的脑袋:“不气不气,我帮你教育他。” 那边988被顾延提溜到一边训一顿,话题转了又转才暗示他有事先提前通气,然后就被大发慈悲地放回来。 要不是知道九游是参加了十次地府公务员考试的狠鬼,他都要怀疑九游是地府官二代了。 现在他刚冲回办公室就看到九游正温柔地劝两个小崽子,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喘着粗气继续劝:【我刚刚没骗你,都是真的。有些既定命轨不可更改,但不代表你不能从其他渠道避免祸患。九游,我一直相信你会是这个部门最优秀的鬼员,因为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九游刚哄睡两只崽子就听到988的话。 他动作一顿,轻轻抽出被小崽子压住的尾巴,走到帐篷外望着远处的高山:【……难道不是因为目前我是这个部门唯一的鬼员吗?】 988沉默一会,突然暴躁地拍麦克风:【……这和你很优秀有什么冲突吗?相信自己,ok?你来这是来做任务、拯救反派崽子的,不是来内耗的!把自己顾好才顾得上别人!懂?】 九游被麦克风尖锐的余音震得飞机耳,微微眯起眼盯着空中的一行燕子许久,终于深呼吸几个回合,昂首挺胸地回:【你说得对小八!天灾人祸难测,但可以努力避免灾难。古人云:以史为鉴,我应该从过去的经历里汲取经验,避免下次遇到同等情况又措手不及,而不是在这里自我消磨意志,浪费时光。】 【我还要看着小崽子健康快乐地长大,还要带着兽人们过上好日子,还要罩着你在海洋里畅游做咸鱼,我不能一直消极下去。你放心,我会放下心结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着又长长出口气,眼角弯起一抹弧度:【毕竟,我还是很相信我们小八的话的,你说没骗我就一定没骗我!】 988看着九游似乎散发起佛光的面庞:…… 干什么啊,突然间怪煽情的。 第60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7) 距离和盘、988谈心已过去大半个月,九游躺在木屋里翻个身,伏低身子伸懒腰。 而后他张大狼嘴打个哈欠,叼住压在小崽子背上的熊崽子拖到一边,又把打着小呼噜的小崽子往旁边挪一挪,一崽一张兽皮盖住小肚皮,然后站到窗边远眺已经初现雏形的大房子。 暗自感慨:这日子过得真堕落啊。 这半个月,他听从大家的建议缓下脚步,不再对基建这回事步步紧逼。 而兽人们得到喘息的时间,就都先趴在屋里睡个昏天暗地,然后开始到处串门攀比谁的木屋装饰的更好。 部落里本还有些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迅速转变为欢乐喜庆的笑闹声。 隔着很远都能听到毛在大声喊也要在门口放水桶,以后进屋都要洗爪子,保持木屋的干净。 而斑则在嘲笑他没三分钟热度,肯定会又把木屋搞得乱七八糟。 这两只毛绒绒争着又忽然冲出木屋互相扑咬起来,最后还是在雕好声好气的劝告声中,才停下乱舞的毛爪,勾肩搭背地去到雕的木屋里啃起羊肉干。 羊肉干是九游为了犒劳被压榨狠的兽人们特意做的。 他一下子做了很多,并且将每个步骤都非常详细地教给兽人们,这样他们以后想吃也能自己做。 制作方法很简单,只要把肉清洗干净切成合适大小,放入调味料腌制后再蒸煮风干就行,做好后能放十几天。 既美味又能磨牙,兽人们都很喜欢羊肉干的口感,平时自己嘴馋了还会去狩猎打小灶自己做肉干,没事就躺在木屋里边磨牙边打呼噜。 九游见大家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丝毫没有被自己压迫自闭的倾向,在心里松口气,十分欣慰。 他心中原本有些自责的情绪,也在毛绒绒们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中散去大半。 接着,他也跟着过起了慢生活,偶尔出去监工确定兽人们没偷懒应付工程,平时没事就根据《百科全书》的实验步骤尝试用羊角、牛角制作出实验仪器、玻璃窗等玻璃器具。 又或者,他会带上两只崽子外出找需要的岩石原料,就算找不到也不慌,抱着崽子们躺在山峰上看星星看月亮,看世界多么大、多么美,然后又在新一轮的风轻云淡中释怀。 再到后面,他甚至开始以为自己是在退休度假,却偶然听到兽人们抱怨出去上厕所被虫子咬得屁股痒,马上拿出熏草让他们在茅厕里点上,情况终于好些。 而后他看着兽人们如释重负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要控制基建的节奏,但也不能太疏懒,不然连上进心都被磨没了。 他和崽子们都是在屋里用恭桶上厕所,然后倒去化粪池,扔到清洁池里冲洗干净再带回去循环使用。 加上家里有熏草,基本上没遭虫子的殃。 这回要不是兽人们无意闲聊被他听到,指不定大家的屁股要受多少难呢。 于是他又打起鸡血接着干,终于搞出瓷器又开始尝试做马桶。 毕竟以后长河部落的池城建好,大家就不能再随便找个地方上厕所就地掩埋,搞得爪子缝全是泥,埋汰又不卫生。 安排好后面的基建计划,生活仍旧如乌龟散步般缓缓爬去。 九游每天除了监工、撸小崽子,也捡起了奶爸的职责,见缝插针地教小崽子说话。 就比如现在,他拱起昏昏欲睡的小崽子,边叼起梳子梳毛边伸爪指红果:“这是红——果,红——果,星崽记住哦。” 小崽子刚睡醒还有些迷瞪,随意瞥一眼红果,抬起两只前爪捂住耳朵歪倒下去哼哼唧唧,一脸“我很困,别来烦”的状态。 九游见此也不急,梳完小崽子的毛就换着梳熊崽子。 现在熊崽子也不算熊崽子了,它已经有九游那么大,偏偏还是黏黏糊糊像个幼崽一样,喜欢跟在小崽子屁股后面跑。 现在它被九游梳毛自觉地翻身,抬爪子碰一下小崽子,然后高高兴兴地扑过去抱住九游撒娇。 但它总是没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每次都把九游压成一滩狼饼。 九游和熊崽子沟通不来,每在此时就只能拼命扭动身体尽量缩低些,找机会从熊崽子肥厚的肚皮下滑出去。 这方法有时有效有时无效,端看熊崽子的胖肚子和地板间的缝隙大不大。 而这时小崽子醒过来,就会看到熊崽子又“欺负”九游,怀着“自己是大哥要保护小弟”的豪情壮志,一爪子拍熊崽子的脑壳:“你走开!” 熊崽子被有效劝停,终于收回锲而不舍粘上去的熊掌,“嗷嗷”叫着转向小崽子拱一把崽子哥,安安静静地坐在兽皮上舔嘴巴。 它饿了,想吃东西。 九游见它终于平静下来,才叼出准备好的早餐,对两只崽说:“一会吃完饭我们去参加聚会,有好吃好喝的哦。小崽子长大了,举行祈福仪式以后就可以变人形了哦。” 小崽子咂咂嘴,故作严肃地思考一会,才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矜持地点头:“好。” 熊崽子也连连点头,边啃红果边煞有其事地“嗷嗷”,一副“大哥说的都对”的表情。 惹得九游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但顾及小崽子极强的自尊心,他还是狠狠咬一口烤肉忍住了。 这两只崽子也太好玩了。 —————— 前段时间,部落里的第一个中心水泥房终于稳稳地屹立在部落中心,而小崽子的六月化形日也即将到来。 因为部落里的变化巨大,大家过得越来越舒心,决定沾小崽子的光,在草坪上大办一场聚会,吃美食、喝果酒、聊八卦。 很快盘走过来敲九游的木门叫兽人。 这是九游为了避免兽人们暴力冲入,再度撞坏木门,教给兽人们的基本礼仪。 九游打开门向盘点头道声谢,就让盘帮忙拎起两坛红果酒。 而后他带着崽子们迈步走向围桌着一圈兽人的草坪,远远地就看见毛挥手喊:“这边!” 黄月的下午,微风送爽,夕阳正好,洋洋洒洒地将兽人们的面庞都染上温暖的色彩。 就连火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今天她要为崽子举行祈福仪式难得穿戴整齐,头上还戴着很久没戴的骨环,一只手握着骨杖。 这是她自住进实验室后第一次参与部落聚会,看到九游带着崽子过来,颔首点头全当问候。 小实验室是九游让兽人们建好木屋后第一个建造出来的水泥房,里面还放着很多九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造出来的玻璃仪器。 火、纹、雪和角很喜欢这个房子,平时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天。 而前段时间他们四个兽人更是给九游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居然真的按照九游给出的方向,用麦子成功地提取出了酒精! 酒精的用途十分广泛,可以用来杀菌消毒、制作果酒、清洁卫生等等。 长河部落里种植了大片麦子。 只要不出意外,部落就能够持续自产酒精,这意味着部落的发展又前进了一大步! 九游知道酒精问世后十分高兴,自己跑去大米种植地里取了不少大米处理发酵出酒曲后,又摘了木屋前红果树上的红果(类似苹果),花费大半个月才制作出两大缸红果酒。 有兽人来造访就倒几壶送出去。 结果大家第一次尝到酒精的滋味,都为红果酒奇异的风味折服,一个个嚷嚷要学酿酒。 而兽人们性格粗糙,自己酿酒总是状况摆百出,不是把酒酿成醋,就是把酒酿成细菌栖息地。 最后九游心疼红果被糟蹋,勒令兽人们不能再随意酿酒,大家都低落下来,一只只都揣爪子飞机耳。 还好火几个兽人及时站出来,说可以在小实验室里做红果酒,才把九游从欺负毛绒绒的自责浪潮里解救出来。 想到这,九游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歪头望见兽人们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咧嘴一笑:“来了!” 因为九游经常教兽人们做菜,现在部落里不说人均大厨,每个兽人都会些家常菜。 他刚带着崽子坐下,就看到十几盆硬菜还在灶火下散着热气,有十几头长角羊被挂在自制烤架上炙烤,甚至还有些饭后甜点。 而这些食物都被布置在空地上,围成一个大大的圈。 熊崽子一坐下就忍不住想要扑过去啃,被小崽子一爪子拍在鼻子上才老实坐在旁边,泪眼汪汪地捂鼻子安静等吃。 大家见熊崽子这么大一只却这么怂,怕小崽子,被他们的相处模式逗得“哈哈”大笑。 盘见兽人们来齐了,才把九游的红果酒放好,站在空地上大声说:“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除了吃喝,还要给吉祥崽举行祈福仪式吧!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仪式,现在这些吃的要给兽神大人先吃,然后仪式结束才能吃。要是我看到谁偷吃,看我不揍他!” 他说着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在空中捶两下。 兽人们很配合地点头:“我们不偷吃,盘,快开始吧!” 盘见大家没有异议,就向火点点头。 火杵着骨杖一步步走向菜盆的中间,审视一圈后闭上眼,一边用骨杖击地一边念念有词。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声大喝落地,她举起骨杖指向湛蓝的天空。 周围菜盆上的白烟不断攀升,看起来居然也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就是满满的菜香勾得兽人们不停咽口水。 那水声此起彼伏的,配合着大家严肃的表情,有种诡异的萌感。 九游见此努力咽下喉底的痒意,压住嘴角,严肃地看着小崽子翘起尾巴,昂首挺胸地走上去。 火看着小崽子迈步上去,取下头上的骨环戴到小崽子的脖子上,而后用骨杖轻点小崽子的眉心。 一阵莹洁的白光突然以小崽子为中心散发开,持续半分钟才逐渐散去。 九游震惊地眨眨眼睛,眼里的笑意彻底消失:??? 等等,是我眼花还是怎么滴。 那阵白光是什么东西? 第61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8) 讲实话,鉴于兽人们一直表现得格外憨憨且跳脱,有了吃的就忘记所有,加之火也“不务正业”地跑去实验室追寻梦想。 九游一直没把所谓的“兽神大人”当回事。 毕竟在九游的心里,真的信奉一个神明,不说平时隔三差五就烧香拜佛,也得在遇好事之后焚香沐浴,行三叩九拜大礼。 而梅诞下小虎崽后并没什么表示,只喜极而泣地喊一声“兽神在上!感谢您的恩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群兽人明明信奉兽神却啥都不做,只在感动、伤心、激动……总之有任何情绪波动时,喊一句“兽神在上!”就万事大吉。 这种格外新颖的信奉礼让九游产生一种“若入此教,要干啥随便”的错觉,听起来一点也不遵循客观规律,实在不靠谱。 于是慢慢地,他就将“兽神”当作兽人们为了寄托念想与期许而创造出来的虚拟造物。 即便他以“兽神的使者”自居,也对所谓的“兽神”并没多少敬畏之心。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光不是现代的路灯,也不是兽人大陆的发光石。 而它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突然亮起来! 比迪迦的哉佩利敖光线还耀眼百倍! 在那一瞬间,九游甚至快以为小崽子是二郎神转世,差点扭头找起小崽子的狗伙计。 而等仪式结束,他看到小崽子眉心越发清晰的“王”字符,就忍不住咽咽唾沫。 哦!这动感光波……不是,兽神光芒还有纹身功效? 不错不错,无痛无刺激无副作用,漂亮! 没想到崽子的“王”字符是祈福仪式后才彻底清晰起来的,这不正说明兽神是认可星崽的吗? 灾厄之子传说就是个笑话! 他一边咀嚼着字眼推测,一边在心里默默回顾,自己有没将心里对兽神漫不经心的态度表现出来。 好在他一直很忙,忙过后又沉浸在养崽的快乐里,没机会和兽人们讨论信仰教说。 这才没得罪那个未知的兽神。 他呼出口气,迅速吞下烤鸟肉后灌下一杯红果酒压压惊。 阿弥陀佛,所以说主观臆测不可取,掌握客观证据才是硬道理。 虽说现在客观证据到手,他觉得这半点不客观,反而很玄幻。 但这并不妨碍离谱成为事实。 哦人生啊! 你总猜不到惊喜与惊吓,哪个会先跳出来,调皮地拍你的后肩。 九游感慨着咂咂嘴又品一口红果酒,没忍住抬爪子薅一把小崽子走下来后越发光滑柔顺的毛发。 不过小崽子在被赐福之后,明显就更安静沉稳了。 他被九游撸得飞机耳紧贴头皮,化身小海豹都没生气,反而矜持地摆好爪子坐稳,斯文地啃起猪肉排。 九游见他丝毫没炸毛,在心里有些惆怅又带着点心酸地叹息:崽子长大啦! 但就在九游感慨的下一秒,小崽子的克星熊崽子忽然出掌了! 它挪挪大屁股状似隐蔽地低头,偷吃小崽子的软果猪肉排(番茄猪肉排),却不知道自己庞大的身躯以及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它。 而且它吃完一盘猪肉排还不尽兴,又捧起小崽子的奶果汁一饮而尽。 偏偏它自己的座位前还剩大半盆猪肉排没吃,偷吃完小崽子的菜还贼溜溜地舔干净嘴角边一滴菜汁,甚至抬起熊掌擦擦嘴检查干净没。 而后它才慢悠悠地坐回去,把自己盆里的肉“悄咪咪”地拖过去换走小崽子的盆。 实则“铿铃哐啷”,异常响亮。 它换完坐回去还抬起一只熊掌搁在下巴处,一脸满意地点点头,豆豆眼瞟向小崽子,就差喊“那是小的孝敬您的,大哥崽你快吃!” 表情搞怪得让毛喷出一口苹果酒,他微醺地拍拍斑:“你看那熊崽子,怪好笑的。” 斑不耐烦地拍开毛的手,一筷子抢回毛偷摸夹过去的煎蛮牛肋:“一边去!” 那边小崽子没正经几分钟,就被熊崽子油乎乎拍到头上的手搞得“啊啊”大叫。 他怒发冲冠地仰天咆哮,直接被气得跳过练习步骤,快进到变为人形,趴在地上快速倒腾四肢,顶着十分油腻的“刺猬头”忍无可忍地冲向熊崽子。 九游刚喝完一杯酒,正感慨“这才是生活啊”,就见两只崽突然又闹起来,于是熟练地伸出嘴筒子一把推开盘子,一爪按一个崽。 “崽子们要相亲相爱哦。” —————— 时光荏苒,匆匆三年过去,长河部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空旷的大地上屹立着鳞次栉比的水泥房,中间还穿插很多曲折蜿蜒的水泥公路,池城最外围还包围着高嵩坚固的围墙。 而池城内的公路边、房子周围都种植着许多观赏性植物和果树。 从上向下俯瞰,这座池城美得就像一幅悠然温馨的田园画。 再仔细看,还能发现池城的角落藏着不少只坐等投喂的小动物。 当它们“骗”够粮食,就会自觉跑回森林或者种植田呼呼大睡,又或者彻底在兽人们的家里定居,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阔绰生活。 它们的存在也为这座池城增添不少童趣可爱的气息。 但此刻九游正趴在马车上,看着可爱童趣的小松鼠,有些默然。 这是他第一次见碰瓷碰到马蹄上、被踢到马车里吐舌头装死的小动物。 装死也不专业,眼皮下的眼珠还乱七八糟地转,四个爪子紧紧地缩着。 躺在充斥着香气的菜汤里倒像极了一盘菜。 一看就是个演技不合格的碰瓷仔,碰瓷还把金主爸爸们的午餐给碰没了。 九游看看一脸不满皱紧毛脸的崽子和茫然眨眼的熊崽子,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 这种蠢萌又莫名搞笑的感觉,真的有些熟悉。 他忍不住凑过去低头端详这只小松鼠,看到它眉心一点鲜红,瞬间就明白自己为啥会觉得只小松鼠这么眼熟了。 犹记得当初他初来乍到,忽悠盘和火还得再三斟酌,而如今他梦游都能无缝衔接、张口就来。 这只小松鼠却还是一点没变,智商仍旧感人。 之前被斑一尾巴抽飞过来,现在又被马蹄一脚踹上来,不得不说它在小概率被抽这件事上,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九游被小松鼠从一而终的性格感动到了,塞给它十几颗坚果,敲敲马车叫停,把两腮鼓鼓的装死小松鼠往车下轻轻一扔,又转头抬爪子拍一下小崽子。 “来,星崽收拾一下,等会就到地方了,想吃什么没有?熊啊,你乖乖坐着,别打扰你哥哥收拾。” 九游是个起名废,又不知道熊崽子名叫什么,索性就叫它熊。 熊崽子跟着九游和小崽子生活三年,已经渐渐意识到这是它的名字。 但它就是懒,躺在木席上挠挠耳朵,舒服得完全不想动。 小崽子变成人形,一脸板正地收拾马车,擦到熊崽子旁边无语地拍熊崽子耷拉在地上的腿:“让开,这里有菜汁。” 熊崽子“嗷”一声勉强动动熊掌,却丝毫不挪占位面积极大的肥屁股,脚掌牢牢踩在菜汁上。 小崽子看着熊崽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慵懒姿态,抽抽嘴角,学着九游微微一笑,“满脸高兴”地举起扫把头,一敲。 熊崽子抱住大脑袋迅速弹坐起来,发出一声长嚎:“嗷吼——” 九游在旁边吸一口西瓜汁,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只崽子真的就安静不下来。 —————— 这些年,九游用《百科全书》一点点帮助长河部落构建出池城,也就慢慢放手让那些被他培育出来的人才管理长河池城。 而他则开始带着两只崽子到处旅行。 论其目的,除了想让两只崽子开阔视野、陶冶情操,也是想更好地宣传长河部落的发展情况,吸引更多人才过来,从而更好地发展壮大长河池城。 显然,他的想法配上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简直是“周游世界、使长河池城声名大噪的必备神器”。 遇上九游的兽人,就没有不上当受骗的,一个个都欢天喜地地涌入长河部落,又被里面繁荣的景象吸引,逐渐转变为长河池城的一份子。 值得一提的是,他带着两只崽子出行时,曾意外遇到主角。 那时主角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蛇崽,被熊崽子过于魁梧的身形吓得钻入兔洞瑟瑟发抖。 若不是九游发现熊崽子的眼神不太对,估计主角要在兔洞里躲到地老天荒。 毕竟他们要在那片草地露营好几天。 最后,满脸警惕的主角崽被九游拉出来。 他看到九游和小崽子,又扭头看一眼熊崽子,表情似乎很震惊。 不敢相信居然有嗜血猛兽和兽人相处得这么好。 而九游看着主角崽也同样很震惊。 他以为原命轨里提出要把小崽子扔进猛兽林,又把小崽子扔向野猪群的主角是个黑心肝的。 但现实是,这主角不仅不黑心肝,还功德无量! 他头顶的光环居然萦绕着金光! 那是现世福报的体现,说明他今生今世救人无数! 那问题来了,他年龄还小,怎么救人? 九游很好奇,所以没扔着主角崽不管,反而天天做好吃的,都给主角崽留一口,趁机和主角崽套近乎。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主角天资聪颖,且高山部落的前族长身体出了问题,他小小年纪就接替族长之职,闲暇之余还和祭司学习。 每天帮助兽人们处理这个处理那个,忙成小陀螺。 可能这就是天赋,他在四年内稳稳接过族长身上的重担,而后因为各种原因带领兽人们迁徙,却遇上野猪群袭击,和兽人们走散,独自在森林里走了两天一夜又遇上熊崽子。 这才心态崩塌,躲入兔洞emo。 九游自觉吓着人家一个懂事又可怜的崽实在不厚道,把人捎上又好好招待几天,才分道扬镳。 而今天就是命轨里展开集会的日子,所有兽人都会参加集会。 因为长河池城发展迅速,被兽人们选为集会地址。 很快,他们就会再见面。 第62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19) 兽人大陆一年一度的集会,可以说是兽人们最在意的祈祷节。 对,你没听错,是祈祷节而不是拜神节。 这群憨憨平时不烧香拜神就算了,每年还要聚在一起,把攒了一年的愿望清单扔给兽神,边吃吃喝喝边唱三天祈神曲,乞求人家给自己实现愿望。 这和日常到处浪、过年却跑回家揪起卧睡在床的七旬老人,在人家的耳边喊“醒醒!来帮孙仔们完成愿望啦!”的不孝仔,有什么区别? 九游刚开始听到兽人们的集会的流程如此简单粗暴,甚至贴着大写的敷衍,满脸震惊。 所以说他当初质疑兽神的存在,还是很有道理的! 谁家好人信奉神明只会嚷嚷着让许愿啊! 九游越寻思越不理解,这到底是兽人们信奉兽神,还是兽神在供养一圈毛祖宗? 不过事务繁多,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反正兽人们信奉神明并不影响长河池城的发展。 而这三年,因为长河池城一直处于发展中的阶段,部落内那些核心骨干每天忙得不行,基本上都没去参与集会。 九游作为“黑心资本家”,自然也要留在池城内监工。 所以今年是他第一次参加集会,对什么都很新奇。 不过不是对新东西好奇,而是对兽人们如何在吃喝拉撒后,抽空祈个祷感到十分好奇。 比如现在,他坐在中心广场上,看着吵吵闹闹边唱边跳的毛绒绒们,狼脸上再度挂起许久未见的兴奋和雀跃,仔细看,还能瞧出点淡淡的猥琐。 若是有个绒毛控在场,就能看出他眼里对毛绒绒的痴狂。 那程度堪比屎壳郎遇上动物粪便,恨不得逮着一坨那啥就走哪带哪。 他眨眨眼想把眼里炙热的光眨灭,却没忍住舔舔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吧嗒卷一口奶果红果混酒(类似牛乳苹果酒),飘飘然地把爪子搭在小崽子头上,一滑溜顺到脊背处,又开始打圈按揉,美得眯起眼哼歌。 历经三年时光的洗礼,小崽子原本胖乎乎的身体抽条,如今已有九游的半个大小。 他整只崽还是白色的,只有眉中的“王”字符和脸侧对称规则的条纹,将还有些青涩钝圆的面庞衬得有些厚重沉稳。 自然,摸起来也更舒服柔软。 九游边摸边忽视崽子无奈而幽怨的眼神,而后抬起后爪挠头。 嘿嘿,跳着迪斯科的斑马和狮子、用尾巴勾着梅花鹿蹦跶的老虎、驮着白貂跳兔子舞的金钱豹…… 哦!这不是祈祷节,这是毛绒绒节! 要是自己被可可爱爱的毛绒绒当作神明,一年被围着卖萌跳舞求愿一次。 九游绝对会很愿意为这群小萌物实现愿望。 毕竟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思忖着瞬间明白兽神被如此消极对待,为什么还这么宠爱兽人,对他们的化人形祈福仪式百求百应。 因为可爱啊! 毛绒绒无罪! —————— 九游一直觉得毛绒绒无论做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现在他要收回这句话,毛绒绒也分好坏。 他就没见过这么心机的猴子! 前面讲到,主角崽小小年纪就继承族长职位,平日还经常和祭司学习。 但跟着祭司学习的不仅仅只有主角崽。 就像火选了纹和雪一样。 高山部落的祭司彩也选了两个兽人做候选兽人,即棕和木,一个猕猴兽人,一个猫头鹰兽人。 祭司与祭司候选兽人都是有权站在祭台上,带着大家唱祈神曲的。 本来大家吃吃喝喝、唱唱跳跳玩得很高兴。 主角崽看到九游、小崽子和熊分外惊喜,唱完祈神曲正要走下台,却听见棕尖啸一声:“兽神大人生气了!它说有灾厄之子混在这里,玷污了祂的节日!” 棕边用尖锐搞怪的语调大喊,边举起熄灭的火把,表情严肃,满脸信誓旦旦。 唬得不明所以的兽人立马停下欢快的舞步,齐刷刷地扭头盯向他怀里尚还冒烟的木把。 九游慢半拍地抬起头,微微眯眼看到一团模糊的棕毛团,才费解地运转大脑:??? 不是,原命轨里这只猴子根本没多少戏份,只是在主角崽为部落焦头烂额时,随口提了个“眼不见为净”的建议,后来似乎犯了什么错被部落驱逐出去了。 因为主角崽是破格跟着祭司彩学习的,族长怕他会引起两个祭司候选兽人的不满,特意让他错开两个兽人的学习时间去和彩学习。 外加主角崽天天忙得不行,所以他和棕完全不熟。 命轨里也没特意强调这只猴子的来历…… 等等,难不成这又是隐藏剧情? 好哇,我兢兢业业为长河部落打下这大片江山,命轨就搁这等我呢。 好好好。 九游看着猕猴兽人演戏,眼睛一眯奸笑起来。 和我比装神棍,你不塌房谁塌房! 随便搞灭一个火把就想给崽子定罪,你搞笑呢吧! 他看一眼小崽子漂亮的皮毛,在心底嗤笑一声。 我把小崽子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可不是拿来给你糟蹋的。 至于兽神,祂老人家都在小崽子祈福仪式上给面子了,怎么可能会介意小崽子是白月出生的! 很显然,这个猕猴兽人有私心。 九游微微抬眼看向那只猴子。 猴子还在演戏,抱着还在冒烟的木把“嗷嗷”叫:“灾厄之子长大会给兽人大陆带来很多灾难!没想到长河池城居然会藏着一只可怕的灾厄野兽!我们得找出灾厄之子,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我曾见过灾厄之子,他眉心就有黑色的标记!” 九游无语地皱眉撅嘴,抖抖耳朵。 好嘛,我把生命安全这名词扩散出去,你不拿去保护部落的兽人,也不拿去保障自己的安危,倒是想着用这个词来挑拨离间、残害一个未成年兽人。 好歹毒的心! 九游想着微微侧过身体靠向小崽子,小崽子还在低头喝东西。 这几年他长大许多,但傲娇加包袱重,却在无形中将他装点成一只高冷且自带笑点的白虎崽。 就比如现在,他习惯性地低头喝奶果汁,却猛地吸入一大口奶果红果混酒,碍于场面不宜出糗,他紧紧闭着嘴不肯咳出声。 而微红的液体就这么从嘴里冲入他的鼻腔中,在上头过滤几秒后,淅淅沥沥地从黑色的鼻孔中流下来。 滴下来的水又落回杯子中。 小崽子端坐着,有些懵圈地盯着杯子看,圆脑袋一顿一顿,似乎看不清杯子还垂头将脸埋在酒杯里,没一会就成了一只被染粉的大猫。 九游正盯着猕猴兽人冷笑,还想拍拍小崽子安慰一句,就感觉到旁边不对劲,连忙转头拉起小崽子,看到他迷蒙的样子有些无奈又好笑。 行吧,不用安慰了。 这崽子醉了,什么也听不到。 加上他从来没提到过小崽子的出生时间,没谁会把事情想到崽子身上。 哦,就除了高山部落见过小崽子的兽人。 但那又怎么样? 九游把小崽子的脑袋提溜到桌子上,看他睡得规规矩矩才站起来抖抖毛,溜溜哒哒走到台子上,环顾一圈,就猕猴兽人的揭穿话术展开解释。 “大家好,我是长河池城的九游。相信大家都多少知道我是谁,我就不过多解释了。刚刚这位……棕说灾厄之子的眉心有标志。大家不用偷看星崽。那‘王’字符是祈福仪式出现的。” “但是你们说白月出生,星崽确实是白月出生并顺利长大的。震惊了?大家有没想过其实白月出生的崽子并不代表灾厄,其实反而证明小崽子身强体壮,是被兽神偏爱的崽子,能给兽人大陆带来福祉呢?” “现在你们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基本上都是长河池城出品的。我们为什么会制造出这么多东西,其实就是因为我们想让小崽子过得更好!星崽是长河池城的吉祥崽,有他,大家过得更舒心,更快乐,也更有动力。你非要说星崽是灾厄之子,除了一个白月出生,还能举出什么例子吗?兽神在祈福仪式上赐予星崽‘王’字符,你又怎么看?” “或者你笃定星崽就是灾厄之子,我是不是可以将之理解为,你在质疑兽神大人的决定呢?” 九游咂嘴像机关枪一样把猕猴兽人的质问全部驳回,还得站在制高点上反问这猴仔。 棕站在台上揭穿小崽子其实只是出于意气,心有愤恨无法发泄就随机拉个倒霉蛋垫背。 但被九游这么一长串话术弹攻击,他转眼就被问懵了,嚅嗫两下嘴巴抱紧怀里的木把,讷讷道:“但是白月出生就是灾厄之子啊……” 九游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意味深长且不屑地一笑:这就没词啦?我的五成功力都没发出来呢。 这水平你还来当神棍? 就这? 第63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20) 最后棕对小崽子的恶意揭穿,就止步于兽人们对小崽子的无条件维护。 他呐呐半天没找到一句反驳的话,被奋起的兽人们齐心协力地赶下祭台。 至于为啥,在场的兽人们吞下美食、整理衣服、想到自己结实牢固的家,都明白九游的宠崽方式有多硬核。 且不谈九游说的是否真实,这些东西确实是由九游发起并带着兽人们研究的。 若没九游,他们现在还趴在山洞里啃血淋淋的生肉呢。 所以对他们来说,比起为棕的话而动摇忐忑,抱紧九游的大腿更重要。 到这就不得不说,这群兽人虽然都是憨憨,但都活得挺通透。 确定谁是大腿就都争先恐后地涌过去崇拜大腿,且不会再生出任何质疑或对抗之心。 反而还会在心里为大腿想好所有举措的目的,实在想不出,也能用“反正是为了我们好”的理由搪塞自己。 这点让九游感到十分欣慰。 果然,经过一番操作,这群兽人基本上都是成熟且合格的兽人了。 甚至熟练地自我洗脑了,漂亮! 而在这群兽人中,主角崽对九游等兽人本就有好感,见到长河池城的宏伟构造后,对九游的敬仰之情就更为高涨。 毕竟他是一个责任感极强的少年族长,对于如何管理好一个部落抱有极大的兴趣和谦恭的态度。 恨不得像吃了哆唻a梦的记忆面包一样,把所有的知识都一秒灌进脑里,从此成为兽人版孤独求败。 对他来说,亲切温和又能力卓越的九游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甚至他在心底暗暗将九游作为自己的榜样。 所以他见事态平息,完全没像原命轨一样跟着指责小崽子是灾厄之子,提出要把小崽子扔到猛兽林去。 反而和九游探讨了一番管理制度二三事,最后快离开时,他还特意提醒九游要小心棕这个兽人。 根据主角崽提供的情报,主角崽和棕并不怎么熟悉,但是前段时间棕却突然跑去找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比如,部落曾经有个灾厄之子,现在还流落在外,有可能会伤害大家,破坏兽人大陆的和谐氛围。 比如,灾厄之子被高山部落驱逐出去,肯定会憎恨高山部落,会伺机报复高山部落的兽人。 又比如,如果大家知道灾厄之子是从高山部落诞生的,肯定都会连带着憎恶高山部落的兽人们…… 如果主角崽没和九游等人相处过一段时间,那么他可能会相信棕说的话,并对此采取措施。 而兽人大陆的兽人们几乎没见过顺利长大的灾厄之子,对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案也不成熟。 那他们很可能又会像原命轨一样,把小崽子扔到遥远又危险的地方,寄希望于用意外灭掉意外存活的灾厄之子。 典型的“我看不见就代表我没干这事”。 从这也能看出,这群兽人都是“没头脑”、“很高兴”,稍微来个人煽风点火,就都一股脑窜在前面冲锋陷阵。 完全不在乎某些不怀好意的兽人身上其实很明显地透露出一股欲盖弥彰的气息。 引用毛的话,就是“总之有事,冲就是了”。 他们将之称为“仗义”,而九游将之称为“傻白壮”。 不过棕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他肯定没想过其实主角崽认识九游他们,甚至相处得十分不错,才会把主意打到主角崽的身上。 而主角崽完全不相信棕所说的话。 在他看来,一直用鼻孔瞧人的泼猴,突然正襟危坐,开始对自己彬彬有礼,看起来就十分突兀。 就像鼻孔里的鼻毛,每天都规规矩矩的藏在鼻子里,某天忽然长到视线可看到的范围,咋看咋不顺眼。 这玩意儿都显眼得都有些碍眼了! 更别说,棕与热情可亲的九游完全没有可比性。 要他选,当然选择相信九游和崽子们。 九游听到主角崽的话,看到他那双真诚的眼睛,突然很庆幸自己在卸下重担之后就带着两只崽子到处游玩。 哦不,是宣扬长河池城的“真善美”文化——认真、仁善、和美。 所以才能这么恰到好处地和主角崽有这么一段美好和谐的相识经历。(哈士狼眯眼笑.jpg) 他越回想越骄傲于自己的“未卜先知”,毛绒绒的脸上挂起自信的笑容,最后看着主角崽的眼神都变得慈祥许多。 而主角崽迎着九游诡异的视线,表情却没丝毫变化,仍旧与九游攀谈管理部落的事宜。 九游这才知道,原来高山部落最近在参考长河池城的发展思路,想将原本族长与祭司独大的管理机制转变为分层管理机制。 但改革总会遇到很多阻力,所以主角崽即使作为族长,还是面临着许多质疑,尤其是棕这个离权利中心较近的兽人。 自从知道主角崽要改革,他不知道暗地里给主角崽设下多少绊子。 若不是主角崽机智,还真的会被这个狡猾的猕猴兽人陷害、被卸掉族长的职位。 所以说,后来棕跑去和主角崽示好,主角崽才会觉得如此奇怪。 不过这些对主角崽来说并不太重要,他的心思全在发展高山部落上,此刻眼睛布灵布灵地盯着九游期待他讲出更优越的管理方案。 等问够关键问题,他才意犹未尽地向九游道别:“谢谢九游,天暗了,你要回去了吗?” 九游摇摇头:“我先把两只崽子带回去吧。” 他说着看向桌前摇摇欲坠的两只崽。 主角崽也望过去瞅一会,又转头看向九游:“需要我帮你带他们回去吗?我可以变成兽形背他们回去。” 背? 九游默默想象了一下一条未成年小蛇背着两坨重量不轻的实心肉团的场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他九游干不来压榨未成年的事。 于是他环顾一周发觉无兽人可用后,就在心里默默流宽面条泪,面上却故作潇洒地摆摆狼爪:“嗐不用,我弄得来,你先走吧啊,别等天晚了不好回去。” “啊这样,那我先走了,拜拜。” 满脑子策划的主角崽全然没注意到九游的表情有多么勉强,随手把笔记揣兜里,摆摆手就转身大步离开,背影透露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气息。 想来是急着去策划整理九游提供的管理方案。 九游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感慨:瞧,这就是小崽子洗清冤名的关键。 一个优秀又足够善良的少年兽人。 这才是主角该有的模样啊。 —————— 目送主角崽离开后,九游就对着两只大崽子发愁。 如果他们还小,九游自然可以将他们驮回去,但现在两只崽子都长大了,他不可能把两只崽子再背回去。 毕竟没有一辆小电驴能载得动两头大笨猪。 若是在平时,九游也可以叫其他大型兽人帮忙把两只崽子搞回去。 可问题是,现在大家都烂醉如泥,走直线都难,哪里还能驮两只不省人事的大崽子。 九游那个愁啊。 他盯着两只崽子发呆,然后转眼就抓获一只极其不老实的熊崽子。 它可能是习惯对着小崽子使坏了,即便是醉了也飘飘乎乎地抓起酒壶往旁边小崽子的酒杯倒酒。 但因为被酒精麻痹了小脑,他的动作十分不协调,没成功对准酒杯,反而直接将酒倒在桌上。 不过几息时间,混酒就顺着桌沿往下滴,坠入它浓密的绒毛中。 而它还浑然不觉,把酒壶抱在怀里,继续贼眉鼠眼地瞟向小崽子的方向。 其实小崽子早趴下了,它盯的只是一团空气,却还边盯边笑,笑完就豪迈地叼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豪饮,结果喝下的全是空气。 接下来,九游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它给桌子和自己的毛发喂酒,又给自己原本就鼓得惊人的肚子喂空气。 再这么喂下去,集会中心广场就要被混酒给淹了,且熊崽子的肚子也得炸。 好家伙! 他就说以小崽子那不爱喝酒的性子,怎么会突发奇想跑去灌酒。 他还以为小崽子是被如此欢快的氛围感染,想挑战自我的极限。 却原来一切都源于熊崽子的恶作剧。 以前他总听别人说“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还不敢苟同,觉得这只是托词。 但此刻,他却觉得这句话就是真理。 熊崽子它是真的熊啊,真无愧于它的种族! 九游连忙冲过去一把抢走熊崽子熊掌里的酒壶,嘴筒子一伸,把酒壶放到熊崽子够不着的地方。 然后他默默往后挪几米,觉得距离够了就四爪并驱一个助跑腾空而起,整匹狼狠狠地砸在熊崽子宽厚的背上。 熊崽子正“嘿嘿”傻笑就突然被撞,于是咂咂嘴,茫然地伸出短胖的手臂去够后背,用熊掌摸摸有些疼的地方,而后在九游又一个“信仰之跃”之下“嗷”地叫一声,轰然倒在桌上。 “砰!” 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 九游十分自恋地甩甩脸颊上的长毛,头一摆,歪嘴笑起来: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倒地崽。 他迎着风昂首挺胸地眯起眼,自认为拉风、实则呆傻地耍半天帅,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扭扭脖子正要辛苦一下自己,把两只“酒酿崽子”带回去。 却在抬眼的瞬间,对上一双震惊不已的眼睛。 等等,兽人们不是都醉了或者离开了吗? 这雌性兽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九游被风吹好一会,忽然打个激灵就清醒许多,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后,几乎口不择言地张嘴:“不是你看错了,我就是在虐待崽子。” 雌性兽人的眼神立马从震惊变成不可置信和谴责。 九游迅速摇头,有些费劲地卷起不听使唤的舌头道:“不,虐待崽子的是我。” 雌性兽人盯着九游,听完他的话表情就变得万分愤怒,接着突然举起手里的木把末端冲过来。 恰在此时,九游感觉醉意上头,有些踉跄地动动爪子,直接一整匹狼压在熊崽子身上。 不行了,真的很晕,再动就要吐出来了。 难受,酒好喝,但不宜多喝。 今天是他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的极限。 不过这种情况,解释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九游向来光明磊落,哪能被这种不实绯闻污名! 九游迟钝地想着,艰难地抬起头,眼睛刚对起焦,就在下一秒感到眼前一黑。 “砰!” 好熟悉的声响。 他在迷糊间还隐约听见雌性兽人愤愤不平的斥骂声:“虐待崽子的坏蛋!可怜我……带走……” 不是,我真的不是虐待崽子的坏兽人啊! 我这样打晕熊崽子完全是因为熊崽子彻底醉后爱发酒疯,但又体型太大,小力敲打晕不过去啊! 九游转转眼皮下的眼珠,用尽仅有的一丝理智在彻底昏睡过去前,于心里喊出一声发自内心的感叹词。 淦! —————— 翌日下午,九游一醒来就对上无数双眼睛,接着就被迫面临他狼生的两大难题。 其困难程度堪比蚂蚁胸口碎大石。 其一,敲晕他的雌性兽人,也就是崽子阿妈,一来就要抢走他精心呵护长大的小崽子,且声泪俱下。 其二,这个雌性兽人为了夺回崽子,居然把他昨天做的糗事全告诉兽人们,还央求大家开会处理这件事,把他公开处刑。 既要被挖走心肝宝贝,又要被迫社死。 九游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再令狼难以接受的事了! 但现在不是哀嚎的时候,九游知道自己必须采取措施,不然崽没了,又晚节不保,那就不是emo这么简单了。 他得抑郁致死! 第64章 西伯利亚雪狼x灾厄反派崽子(21) 九游曾听说过,想要洗刷冤屈,一定要跳出自证陷阱,坚持“谁主张谁求证”的原则。 所以在崽子阿妈质问他为什么要暴打熊崽的时候,他没急着反驳,而是酝酿一下情绪,嘴唇颤抖起来。 然后他眼神中带着四分无奈、四分惆怅、还有两分凄凉地看向崽子阿妈。 “崽他妈,你不知道真的要养崽其实有多么难。他们吃饭我怕他们吃不够,他们玩闹我怕他们打伤对方,就连他们上厕所我都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被蚊子咬屁股……” 话题开始变得有些歪,他立马在小崽子的死亡视线下轻咳两声,迅速做出总结。 “说多了都是汗和泪。你瞅瞅他们身上的肉,都是我一点点喂起来的,我哪里舍得虐待他们。” 崽子阿妈看到他的表情皱紧眉头,像是很不相信九游的话。 但九游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看一眼还在酣睡的熊崽子,立马接着说。 “昨天你看到我砸到崽子身上了?其实你不知道,熊喝醉了总是会耍酒疯,上次它把家里的桌子拍碎了,上上次它把斑的门给拆了。可惜我没力气去制住熊,也没法狠下心管教它,这是我的错……” “可就算我自己不吃饭也会想尽办法给他们送上美味的菜,我真的不是坏兽人。崽子能作证,大家也能作证,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到最后一句问话,迅速转身面对兽人们,似乎已情到深处,眼里包着的热泪也转瞬从眼角滑落,没入毛乎乎的脸颊,消失在他浑身哀伤的情绪里。 而这还没完,他控制着豆大的泪珠砸下去,还故作倔强地抬起狼头,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因难过而不停抽气的鼻子。 等他用微眯的狼眼看清大家感同身受的表情,还不忘默默地转身看向崽子阿妈。 在看到她隐隐有些动摇且略带上同情的表情后,他就仿佛很不好意思自己失态一样,垂头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矫揉造作的表情。 崽子阿妈脸上怜悯的表情一顿:怎么觉得这匹狼还是怪怪的,错觉吗? 九游不知道因为自己演得太过,而导致崽子阿妈已经对自己的人设产生了怀疑。 他感觉风吹干了眼泪就轻轻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对上狼崽子看破一切的眼睛。 涌着台词的喉头一哽,他缓缓地闭上了即将胡乱造谣的狼嘴。 其实他的台词还有很多,比如小崽子六个月时醉酒蹲在床上画地图、一岁时非要骑在野猪身上却被一下子甩到粪坑里…… 哦,简直数不胜数。 虽然有些是夸大了,有些其实是熊崽子做的,但也算含有事实成分吧!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慢慢地把狼头垂得更低,状似仔细地观察自己的两只爪子。 小崽子见九游心虚地瞥过头,就甩甩圆脑袋,有些晃悠地站起来走到九游前面,以保护的姿态挡住崽子阿妈的视线。 他的体型明明比九游小许多,性子却沉稳得像九游的兄长。 而后他静静地看崽子阿妈一会,抖抖胡须,嗓音却奶声奶气:“你说你是我阿妈,但我不认识你,是九游把我养大的。” 长河池城的兽人们听了他的话都点点头,他们确实是看着九游把小崽子养大的,没毛病。 小崽子身后的九游也悄咪咪地把耳朵往那边撇,听到他说这句话心里的小人满意地扬起头。 很好,我没白疼这只小崽子,至于称谓什么的,不重要。 只要崽子是懂得我的好的,那我就没白干。 他这么想着向周围的兽人点点头,打个哈欠缓缓趴下,两只前爪一交叉就假寐起来。 宿醉的后遗症有些严重,头还是痛的,得缓一会。 而那边崽子阿妈此刻的心情却不像九游的那么轻松。 她的目光逡巡在长得圆润结实的小崽子身上,接着有些近乡情怯地捂住嘴,过了许久,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才浮现出激动又忐忑的泪光。 而后她确定崽子看起来确实生活得很好才嚅嗫嘴巴,双手合在胸前微微晃动:“是……是阿妈不好,没有养大星,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说完就匆匆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扭头和九游大声道歉,然后又继续盯住小崽子:“我只是太高兴,我以为……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我,你不用管我,你喜欢和谁在一起都行,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话是这么说,但崽子阿妈还是感到有些伤心。 她当初扔走小崽子后并不是就不管小崽子了。 在过七日后,她发现大家都彻底接受小崽子死去的事实,就尝试过偷偷溜出去找小崽子。 但那时小崽子已经被带走了,他们正好错过。 而她仍旧不死心,怀着“活要见崽,死要见尸”的心,一有时间就到那边瞎晃。 再后来实在找不到,她寻崽的范围就扩大好几圈,每次部落遥远行,她都表现得最积极。 可时间晃悠着过去,又到了新的一年,而她从未遇见任何一只长得像她小崽子的崽。 之后又过了一年,小崽子仍旧杳无音信,而伴侣早逝的她也没兽人可倾诉心中的苦楚。 渐渐地,她终于接受现实,也不再往外逛,反而变得沉默冷淡,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前两年的集会她都在找崽子中度过,而这次她累了实在不想来。 但主角崽想着让高山部落的兽人们接受长河池城兽人们思想的熏陶,好调整改革事宜,所以半强制大家必须过来。 她才会意外地参加这次集会,又十分巧合地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崽子。 至于认错小崽子,她不可能认错的! 在扔下小崽子之前,她曾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描摹小崽子的模样,甚至每天都要默念许多遍小崽子的形象。 后面她的记忆即便随着时光的打磨,开始变得模糊,也在见到小崽子的瞬间记起小崽子的模样。 小崽子看起来圆了点胖了点,整只崽也变得更加活泼可爱了。 但那雪白的皮毛、眉心的黑色花纹、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与她记忆深处的形象完全重合。 错不了,这就是她的崽! 天知道当她看见小崽子出现在桌前,还乖巧地坐好吃喝,甚至与一头熊玩闹时,她心里有多震惊、多惊喜! 她甚至差一点直接蹦起来打断祈神曲,不过好在她知道集会时间很长,勉强忍住了冲过去认亲的冲动。 但集会一结束,她就忍不住跑过去偷看小崽子,后面就是发现九游踢熊崽子,把九游打晕…… 不过小崽子似乎过得很好,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啊。 崽子阿妈沉思着,慢慢收回视线垂下头。 小崽子被她盯好一会,冷静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自然,又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立刻僵着毛脸求救似的看向九游。 而九游则朝他鼓励式地点点头,继续闭眼假寐。 他们母子说话,他不好插嘴,不然总有些对崽子阿妈落井下石的嫌疑。 但就在下一秒,崽子阿妈似乎马上察觉小崽子的不自在,连忙转头闭闭眼,长松口气道:“啊看够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我知道的,我知道我的小崽不会是灾厄之子,呜……谢谢你九游,谢谢你把他养到这么大,希望你们能过得很好……” 她说着又开始哽咽,显然还是很舍不得小崽子。 小崽子虽和崽子阿妈不熟,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对自己的关切与深爱。 那爱不像九游的爱那么粗犷,却细腻得几乎引兽人发泪。 他沉默半晌,变成人形抽出桌前的纸巾,张阖嘴巴:“……你别哭。” 因为九游大咧跳脱、熊崽子调皮捣蛋,都是神经大条的兽,哪天不开心了没几分钟自己又好了。 所以小崽子几乎没哄人的经验,此时颇有些手足无措地捏紧纸巾。 九游狗狗祟祟地观察半天才站起来,抖抖后腿走过去,语气亲切又和蔼:“不用难过,以后常来看看,又不是从此不见面。” 小崽子和崽子阿妈迅速转头,同款茫然脸。 啊? —————— 其实九游早就有把高山部落并到长河池城的心了。 现在长河池城发展得越来越大,管理人才的数量远远够不上需求量。 而主角崽是个很优秀的苗子,那个祭司彩除却自恋的臭毛病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过孔雀嘛,几乎可以作为鸟类之首,自恋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九游歪头瞥向旁边拉着主角崽给自己举镜子的祭司彩,狡黠一笑。 反正兽人一家亲,人才外流多让人心疼啊! 直接内部消化才是王道! 至于要如何把兽人拐回来……他相信只要自己稍加洗脑,不,劝说他们一番,他们都会愿意加入这个大家庭。 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高山部落的兽人们本就很羡慕长河池城的兽人过得那么潇洒自在,听到长河池城愿意接纳高山部落所有兽人,就连反对改革的兽人都连连点头。 棕还想作妖,直接被威胁不愿意就滚蛋,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主角崽带着兽人们加入长河池城后,就和九游保证一定会管好来自自己部落的兽人,让九游不必操心。 九游知道他说的其实就是棕,于是满意地颔首。 其实棕再怎么精于算计,也不过是一个兽人而已,兽人们的眼界就注定了他们性格单纯。 九游了解过后才发现,其实棕这个兽人,说他心机倒也勉强了点。 他会对小崽子发难也不过是嫉妒主角崽又无处发泄,就把窝囊火投到小崽子身上。 真要严格看管,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而原命轨里小崽子会那么惨,纯属巧合。 所以说啊,巧合这东西,说好说坏都说不准,难说啊。 本来九游还有些担心长河池城的兽人们会排外,打算开会做思想工作,结果没想到那群兽人因为过得好心态也棒,反而对高山部落的兽人很热情。 没过几年,长河池城在主角崽的努力经营下更上一层楼。 而九游则在盘、火等核心兽人们幽怨且略带谴责的目光下,带着两只崽子继续到处游玩,这次还带上了崽子阿妈。 再后来,熊崽子已经走不动路,也开始怕混酒的辣喉,最终在一片花海中闭上眼沉眠。 已经长成威风凛凛大白化虎的小崽子发现熊崽子长眠后,沉默良久,才在九游和崽子阿妈的帮助下,把熊崽子安葬下去。 他站在那堆土边看了半晌,然后把一束花和一坛奶果红果混酒放在上面。 直到天光全暗,他才望向九游和崽子阿妈,那双见过山川溪流、风云涌动、尘埃落定的眼睛,已经变得深邃又沉静。 九游看出他的难受,最后带他去看看阿拉山脉的夕阳,在小崽子对着初阳发怔时开口:“你看,太阳每天都在升升落落,熊走了,但你身边仍旧有人来来去去,珍惜现在有的,这样至少此刻你是开心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小崽子说如此哲学的话。 他对小崽子的期望,就是当一个简单幸福却又不失善良的兽人。 现在小崽子确实成为了这样一个兽人。 他会在遇上小动物时偷偷扔下一点干粮,会在崽子阿妈走不动时背起崽子阿妈,也会在九游抱怨没牙吃饼干时默默替他把饼干磨成粉…… 但现在,九游还要教给小崽子最后一个道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当新的旅途再度启程,那化为黄土的过去也会随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凝成小崽子生命中诸多烁星的一颗。 将他的一生照得明亮又坦荡。 —————— 虽然答应得好好的,但九游闭眼时,小崽子还是红了眼眶。 他送走太多兽人,崽子阿妈、盘、毛、斑……再到九游,内心再强大,也会难过。 此刻他抓着九游的爪子,反复问:“九游你会去找兽神大人,我到时候也能去找你,对吗?” 九游感觉到小崽子强烈不安的情绪,在心里轻轻叹息:就让他最后骗一次小崽子吧,哦不,这是善意的谎言。 他微微睁眼,看到小崽子俊俏又难掩哀伤的脸,慢慢张嘴:“对。” 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小崽子的眼睛骤然发亮。 他很认真地向九游保证:“我会一直遵从你的教导,你一定要等我。” 九游很想说“好”,但他迅速流逝的体力让他无法控制地软下身体。 在闭眼的那一瞬,他隐约听到了克制的哭音。 九游的心一颤,随即彻底陷入沉睡。 第65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 在风吹鸟鸣中,阳光透入木窗,将空中的尘埃照得无处遁形。 一只咖啡色的巨型泰迪正躺在木柴房里。 仔细瞅瞅,它圈起的肚皮上有块毛塌下去,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啊切!泰迪?算了这个不重要,小八,上命轨!】 九游醒过来抽抽鼻子,瞅一眼自己乱糟糟的卷毛吸吸肚子,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崽子往后挪挪,立马敲988。 一直偷摸关注九游的988轻声道:【你不需要休息一会吗?其实你不用太着急任务的,可以缓缓再开始。】 历经三个世界,他是看着九游从无忧无虑到心绪烦乱的,自然清楚九游的强颜欢笑之下,藏着的是多么悲伤隐忍的情绪。 就他来看,九游已经做得很好了,并不需要强迫自己快速地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 其实地府在新开这养崽部门前,就对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进行过评估。 结果没有任何技术鬼能够准确地计量出这些任务给部门鬼员带来的伤害。 因为不论是何种生物,其感情心理是最难推测的。 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什么物种,在经历长时间的动荡变更、生离死别之后,都会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在心理上会出现一些问题,久久无法疗愈。 正因如此,地府并不敢陡然开放养崽部门。 他们思虑再三,考虑到一系列后果还是打算先找只小白鼠做实验,一点点慢慢来。 而九游就是那只小白鼠——无背景、智商高、性格单纯。 由于地府上级下达的任务,部门鬼员是无法拒绝的。 所以顾延即便据理力争许久,也只收获一个“允许选用鬼员试验”、“任务结束期限延后”的消息。 他实在无法,只能在任务过程中能帮九游一点是一点。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内心仍旧对这个部门任务的不确定性感到不安。 988到现在还记得顾延把自己拖上贼船时惆怅又无奈的声调。 那时,他一向不着调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转身看向窗外兢兢业业活动的幽灯虫:“八啊,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当然,你也是。” 988第一次看见顾延挂上如此正经的表情,新奇地看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他知道的其实不多,大概是地府高级鬼员出现变动,因大洗牌,导致小世界出现一些漏洞需要解决。 看起来情况十分紧急,几乎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但如今九游的状态已经成这副模样,988觉得他更需要做的是休息与调整,就算在小世界里摸鱼也好。 其他的,管他呢! 988思索着开始在心里完善自己早准备好的托辞,想:只要九游一声令下,他们里应外合,绝对能瞒天过海。 但九游并没顺着988的话回答,而是突然转移话题:【小八,兽人世界真的有兽神吗?那个世界的兽人死后真的会投向兽神的怀抱吗?】 988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卡顿一下回答:【确实有,说是神其实就是小世界的管理者,不同世界的最高管理者不同,所以才有不同的称谓。但你还是……】 九游打断他的劝话:【既然如此,那我想要升官,地府支持轮岗工作吗?】 988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九游的脑回路如此清奇。 仔细思考一下,他居然觉得九游的想法还有几分可行性。 地府职位论功行赏,只要九游足够优秀,想做什么都有上司鬼给他兜底。 事实上,之前被打入轮回的高级官员,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鬼员。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触发了地府最高惩戒令直接被投入轮回,此后就受尽百世轮回的折磨。 988想着歪过头,撑下巴:【有志气,那你得很优秀才行。优秀的人最会调整情绪,将私人生活与工作任务分开。】 他说完就见九游缓缓皱紧眉头,正想说【当然我不是说你不优秀】,九游就仰起脑袋对天长啸:“啊——啊——啊欠!” 他打完好几个喷嚏晃晃脑袋,用鼻子碰碰怀里的崽子,见她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小球,马上皱眉:【我知道这些,但现在我们是在哪里?这崽子情况似乎不太对!她肚子疼吗?】 988沉默一会:【……这里是山区,这只崽子已经被饿晕了。】 —————— “那小崽子跑哪去了?柴还没劈呢!死妮子,早晚把她卖了!” 九游团了团肚皮上的小崽子,竖起耳朵。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老年妇女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才俯低身体小心翼翼地抬起两只爪子推开柜门,从柜门后探出一颗咖啡色的炸毛脑袋往外望去。 很好,人走了。 他大松口气,却因为吸入过多尘埃再度打起连环惊天大喷嚏:“啊切啊切啊切!啊切!啊——切!” “呜呜呜——” 崽子被吵得皱紧眉头,抱着肚子低声哭起来。 她的哭音不高,像只狗崽子般嘤嘤呜呜,可她脸上淌着的断断续续的泪珠却足够诉说她的委屈有多么大。 九游深深叹口气,微低头看一眼她瘪得不行的小肚子,敲988:【小八,老规矩,命轨和地图放出来。】 988十分迅速地把小电影输送过去。 九游一边抬爪子哄拍崽子,一边查看命轨小电影,然后就被命轨的发展朝向雷得外焦里嫩。 不是,现在反派幼崽界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比惨是一个不输一个啊! 九游感慨着皱紧眉头,替崽子轻轻按揉肚皮缓解过度饥饿的难受感,然后又叹口气。 其实这崽子本身并不是山区出生的崽子。 当然,她也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而是一个中等家庭的小孩。 这家夫妇在外出差时意外遇到车祸,崽子的亲生妈妈因动了胎气而破羊水,情况紧急,他们来不及飞回预约好的医院那生孩子。 所以他们在几经波折后跑去最近的小县城私人医院里待产,然后崽子阿妈历经艰辛生产下一个不足2500克的早产儿。 与此同时,隔壁产房的一个孕妇也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 因为小县城医院资源紧张,床位布置得很乱,加上崽子亲生妈妈生产时曾大出血,崽子爸爸实在担心老婆,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没仔细观察过崽子。 而那孕妇更是在生下女孩后就昏厥过去,婆家因嫌弃她生不出男娃也没去照顾她。 所以最后双方领走孩子时丝毫没发现不对。 山区的教育落后,条件也不行,再加上长辈重男轻女,且唯一疼爱崽子的妈妈因产后被迫下地干活彻底伤了身子卧病在床,而爸爸又沉默愚孝。 崽子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粗活家务活倒是干得不少。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被崽子妈妈教导成了单纯可爱的模样。 而她在一天中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坐在妈妈床边,听妈妈讲山外面的世界。 在妈妈温柔的嗓音里,她看到了与山沟沟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个世界女孩子也会被抱着哄好听话,女孩子也能读书休息,女孩子也能拒绝别人的要求…… 每每崽子妈妈讲完故事,总要摸着崽子的脑袋,目光飘渺起来。 她偏过头凑近崽子耳边,轻轻呢喃:“要到外面去,冉冉。若是以后有机会不要回头,见着谁都别打招呼,往山外跑,跑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再远一点,远到看不见这边的山,你再找人求求,也许……” 崽子的名字叫许意冉,这是崽子妈妈要死要活逼着崽子爸爸改的名。 她曾经发过誓,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被取名为“盼娣”。 但她总是说着话就逐渐精神不济。 于是她慢慢地撑住太阳穴,摆摆手示意崽子赶紧去睡觉。 而小崽子听不太懂她的话,却牢牢记住那句“跑到外面去,不要和人打招呼”的呢喃。 她在这时就会满脸笑容地替妈妈擦好脚,再跑回自己的小柴房,搂住自己捡回来的狗,缩在一起抱团取暖。 睡前还要强迫狗崽听她炫耀妈妈给她讲了什么好故事。 这小柴房也是崽子妈妈求崽子爸爸去劝她爷爷奶奶腾出空地来给她住的。 要不然,她就得一直睡在猪圈里,日日夜夜替家里看守那两只又肥又臭的大公猪。 可再到后来,崽子妈妈病情恶化到已经神志不清的地步。 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拉住崽子,似乎透过她看到其他的身影,急喘啜泣:“我怕……妈妈,带我走,不待这……” 崽子吓坏了,她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只知道瞪大泪汪汪的眼睛喊“妈妈”。 接着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果然实现了。 妈妈闭上眼睛后,就被奶奶和爷爷扛着带到后山去,一点点埋在土里。 自此,崽子再没见过那张温柔的面庞,也再没听过那声温婉的冉冉。 又往后,奶奶让爸爸娶个“好生养的”,嚷嚷要把她这个赔钱货丢远一点。 她爸爸没反驳,只说养这么久扔了不值当,等等再看。 再到后面,崽子没了妈妈,也就没了爸爸。 第66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2) 在山区里,像崽子这样被欺压的女娃其实不少,她们有些娃才半点大,就要学会照顾整个家。 若是她们敢有半点反抗,被斥骂虐打都是家常便饭。 而这些女娃长大后,要么逐渐被山区里的人同化,又将畸形的思想传承下去。 要么被长辈硬绑着卖给缺媳妇的大汉,沦为生育工具,生不如死。 亦或者更惨一点的,直接因性格顽强不屈而被折磨致死。 在这里,真正能逃离山区、远走他乡的女娃少之又少。 而冉崽还算幸运,她性子倔强但经过一系列折磨后,渐渐懂得藏匿自己的情绪,最后趁机逃离了那可怕吃人的重峦叠嶂。 其实一开始她失去最爱的妈妈,还是很坚强地忍住悲伤,想着要听妈妈的话努力活着,然后找机会出去看一次大山外的世界。 她总寻思着只要自己更努力地干活,也许爸爸、奶奶和爷爷就会对自己更好一点,以后他们也会同意带自己走出大山,看看海、看看高楼大厦。 可事实证明,这些幻想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对这群人来说,冉崽的出生就是原罪。 除了浪费时间和金钱去养大她,往后卖个好价钱,几乎没什么用处。 所以,冉崽妈妈去世后,她就一直被情感虐待、精神洗脑和精神控制。 或者更准确点说,她自出生起就被冷暴力。 只是从前有妈妈替她遮风挡雨,但此后她唯能于狂风暴雨中独自前行。 后来冉崽长到了十岁,因为她爷爷奶奶总爱在外面诋毁她,其他孩子也常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平常不爱找她玩。 只有一个总在村里晃荡的“疯妹子”偶尔会盯着她看许久。 某日,那女人又偷偷摸摸去观察冉崽,半天才凑过去,递给她一颗已经被手心闷得发粘的硬糖,口里喃喃:“吃,吃,囡囡吃。” 别人都说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可冉崽却不觉得她和别人有哪里不同。 只除了衣不蔽体,女人看起来哪里都很好。 更重要的是,她说话的声调和冉崽的妈妈很像,身上还带着她妈妈一样的温暖柔和。 不过被她温和的眼睛注视几秒,冉崽脑袋里有关妈妈的记忆立马就被激起。 她抬起粗糙干裂的手抹抹眼睛,接过糖喃喃:“妈妈,妈妈我想你。” 女人也红眼眶搂住她:“囡囡,我的囡囡……” 那天下午俩人躲在小溪边抱了许久。 等后来冉崽放下戒心,就和女人讲自己妈妈曾经念过无数次的故事,然后依偎着女人指向远方,说:“我想……我想出去,你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的吗?我妈妈说,那可美了。我走了也带你一起好不好?我们一起走。” 而这时女人原本呆滞的表情就会变得激动起来。 她回抱住冉崽反复念叨:“出去,出去,躲起来,不出声,出去……” 冉崽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时还有些手足无措,后来就会抱紧女人安慰她:“好,我们说好一定要出去。” 再到后来,冉崽已经习惯去找女人排忧解难,却无意间从村民口里知道,原来女人曾经也有个女儿。 但因为丈夫早逝,公婆刁难,她女儿才十岁就被卖给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撕心裂肺之后,女人心里唯一的寄托被送走,她彻底疯了。 然后她就被公婆扔出家门,四处晃荡过活。 冉崽知道这些后又抱着女人哭了一场。 身边唯一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同伴是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连正常沟通都难。 冉崽每天忙碌之余还得费心思去照顾女人,而本该最亲密的家人却对她抱有最大的恶意。 这样的日子就连成年人都会觉得难捱,更别说她还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崽子。 她实在太孤独、太痛苦了。 被洗脑后,她也开始慢慢地期待爸爸和新妈妈能给自己生一个弟弟或妹妹,这样她就有个伴了。 而随着时光的飞逝,她终于有了个弟弟,但这弟弟却不是来陪伴她的小天使,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或者说,他是一个后天成长的恶魔。 在三岁前,冉崽弟弟还是个依赖冉崽、十分乖巧的小孩,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喊“姐姐”。 可随着他逐渐长大,却开始跟着长辈们叫她“赔钱货”,每天使唤她干活,甚至在发现冉崽藏着一条狗时还想抢走那条狗。 冉崽和狗已经相处两年,并不愿意像往常那样让出感情颇深的狗,他就喊长辈去教训她。 可她一直紧紧抱着狗不撒手,被毒打也咬紧牙关不松口。 她弟弟被弄烦了直接发脾气说不要那狗了。 他叫嚣着让爸爸去拿棍子打死这条狗,再把冉崽和大狗的尸体一起关在闷热的木柴房里。 而后他曾进去看过一次冉崽,见到她虚弱又痛苦的样子,心里一阵舒畅。 谁让他们不听话,该! 满足了自己被溺爱到几乎扭曲的心理,冉崽的弟弟就不再去看冉崽,徒留她抱着大狗的尸体在木柴房里饿了近六天,滴水未进。 期间她爸爸也去看过她一次,却丝毫不关心她的死活,反而拎起刚死透的狗打量两眼,闻闻异味还不太重就嘀嘀咕咕:“也算有肉,给小宝做个狗肉煲。” 那时冉崽已经被饿得浑身酸软了,但她听到爸爸的话却强行撑起身体冲过去,狠狠咬住她不再孺慕的爸爸。 她像只被逼入绝境的猫崽一样,即使被扯住头发狠狠掼在地上、痛踩几脚也不松嘴,还抬起小手用力抓挠爸爸的脸、抠他的眼睛。 她爸爸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不得不松开狗,看她把狗拖回去又气得大力扇她好几个大比兜,最后啐一句“养不熟的贱骨头”才走了。 而冉崽经历这一遭,再度被冷血无情的家人们想起,闲来无事就被当做消遣似的虐打斥责,外加洗脑折磨。 后来狗的尸体烂得十里飘臭时,她才被放出去。 要不是家里人觉得她被关着家里很多活没人干挺麻烦的,估计她会成为许多被虐待致死女孩中的一个。 而她被放出去后就立马学着曾经爷爷奶奶埋下妈妈那样,把狗埋到土里,然后抱着土堆抽噎许久才回去干活。 这时的她已经知道,死后入土,那叫入土为安。 她要让自己的狗狗在死后也有个家。 那天过后,她整个人就如被蒙尘的玉珠,彻底褪去机灵活泼的劲,面上变得十分乖巧木讷。 她奶奶见人就说她不如弟弟机灵,甚至在她才十三岁时到处推销“这妮子长得还行,听话,娶回去随便造家里不会插手”,她爷爷更是一锤定音“只要六百就能把人带走”。 因冉崽虽皮肤黝黑却长得五官精致,还真有不少人想娶冉崽。 但从木柴房出去后就很乖巧的冉崽却在见到那些人时突然又亮出爪子,谁想碰她就会遭受激烈的反抗。 家里的那群牲口见有好几次快到手的钱都因冉崽的抗拒而飞走了,都十分恼火。 他们气不过,直接把冉崽绑住卖给一个不嫌弃冉崽性子烈的糟老头。 冉崽再度被推搡出门时,其实已经有些绝望了。 可就在她被绑在陌生的床上痛哭流涕时,却听到熟悉的叫声。 那女人竟摸到老汉家里,帮她松了绑。 她不知道女人是怎么进去的,一被松绑就连忙帮女人拉紧衣服,擦干泪问她:“你怎么来了?我们走吧,我们一起走,以后再不回来!” 女人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亮,迅速点头:“走,我们走!走,走……” 她们相互搀扶着走出房门,却在快跑远时遇上浪荡归家的老汉儿子。 那人见冉崽和女人踉跄跑远,迅速迈腿追去大声喊:“去哪里!别跑!” 那老汉昨天就因娶回媳妇高兴,和儿子出去镇上吃酒玩耍去了,许久未归。 冉崽还以为他们要明天回来,没想到老汉的儿子会忽然出现,就一脸惊慌地看向女人,而女人却突然松开她的手扑向男人。 后来就是混乱的逃难。 在那个疯女人一反常态的大吼大叫里,冉崽跌跌撞撞地跑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在彻底跌坐在隔壁山头的深林里时,她才逐渐回忆起女人嘶吼出的话。 那个女人喊的是:“囡囡快跑!别回头!去你想去的地方!” 再然后,冉崽经历几经波折终于去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城市,却没见着心里描摹许久的景象,反而被城里人连连驱赶嫌弃。 接着她精疲力尽地蹲在桥上回想自己的一生,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圈太过狭窄,窄到基本数不出多少人和物。 让她逃出去的妈妈和女人,忠心耿耿却被打死的狗、吸血虫似的家人,贪婪好色的老汉儿子、冷漠无情的城里人…… 这里面温暖的色彩太少也太短,短到稍纵即逝,回忆都显得吃力。 而她此刻已从流浪生活中看到太多体面又幸福的人,心里越发自卑且不平衡,开始动歪脑筋想学那些混子偷盗抢劫,却不小心搞出一条人命。 又因为她经验不足没几分钟就被当场抓获。 她被关入牢狱中劳改十年后被放出来,才被姗姗来迟的亲生父母找到。 她的亲生父母见她被折磨得不像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却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都抱着她痛哭出声。 而山区里的那家人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养得如此好,则十分贪婪地向她索取钱财,并要求她赶紧嫁出去换彩礼钱。 冉崽见他们还敢跑到自己亲生父母家里搅屎,拖住那养父撕打起来,还在他耳边阴恻恻地威胁:“我已经背上人命了,不差你们几条。” 那群吸血虫都被她身上的煞气和刻意放大声的威胁吓跑了,冉崽才跟着家人回家。 期间她的家人也因听到她放下的狠话都很担忧,一番哄劝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找好心理医生,问她接不接受心理疏通。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好意并没拒绝,而是乖乖地接受心理辅导。 同时,那个被抱错的女孩,也就是大她半个小时的姐姐被教育得温柔大方,对冉崽也很不错。 但架不住有些多嘴的亲戚喜欢八卦,加上冉崽自卑,爸爸妈妈和姐姐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难过,反复想起那些被折磨的女人。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从前和那些女人一样过得辛苦又艰难,如今却活得这么好。 当初,她的养母至死都在提醒她逃走,平时也没少乞求那家人多多关心她,而那疯女人更为了她被抓回去,指不定真的被折磨死了,再也逃不出那座高山。 她们都为了她受尽苦楚,而她……似乎不配过得这么好。 毕竟她是如此的弱懦、自私。 在逃开前,她其实听到了疯女人的痛呼。 可她太害怕了。 她还是选择逃走,没回去救那个女人。 那时她的内心很痛苦却因怕家人担心而不敢让他们知道,只能装作在他们的帮助下,慢慢地从自己的龟壳里探出脑袋的样子。 可后来,她却发现已经结婚的姐姐居然被一个渣男骗身骗心骗钱,甚至在结婚后被家暴,打致流产住院。 她爸爸妈妈知道后去找渣男理论。 结果她爸爸还被渣男气得头疼发作,也住院去了。 因为冉崽的心理不太健康,家里人也没敢告诉她这些事,这还是家里的保姆失口漏嘴才让她知道的。 而那段时间,她妈妈只能来回两头跑去照顾两个病人。 知道一切后,她心里的怒火和戾气一下就爆发了。 她想到山里那群渣渣,想到那男人之前来访时人模狗样的嘴脸,又想到平日温柔亲切的家人却被这样对待,脑子一热,直接揣着刀把渣男捅了十几刀。 而后她只在被警察带走前,跑去医院偷偷看一眼睡得安稳的父母,又去病床前拉住姐姐的手,暗自嘀咕姐姐一定要过得幸福,就自首去了。 再后来,她在监狱里听说姐姐遇上真命天子过得很开心,爸爸妈妈也在冉崽绞尽脑汁的劝说下去旅游了。 家人们以为冉崽的心理问题好了,都在向前走,只等她出来团聚,却没想到其实她一直都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最后,她还是吞下积攒很久的安眠药自杀了。 那年,她三十二岁。 九游看完命轨小电影就迫不及待地关上,头疼地闭闭眼,舔嘴巴思忖。 这崽子惨成这样,前几世是欠了多少债啊! 不过,看命轨她也没对主角们出手,没对小世界的平衡造成什么影响吧。 难不成是地府那群人良心发现,让我帮帮这无辜的小崽子。 九游歪头有些迷惑地想,但下一秒他听到冉崽的肚子在“咕咕”响就立马回神。 先不管了,找个地方给崽子搞点吃的要紧。 第67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3) “嘎砰!” 九游用短短的嘴筒子使劲推木窗,结果才挤开一个小缝,就被反作用力狠狠砸到鼻子,瞬间痛得飙泪。 他仰起头吸吸鼻子,在988【你没事吧】的问话里摇摇头,又贴过去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果然看到有根木棍横在窗外。 接着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爪子,决定暂时放弃逃跑的计划,先用魂魄力量治好自己的一身病痛再说。 毕竟他这具躯壳的主人死前刚遭受好几次毒打,现在浑身上下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头晕恶心想吐、骨头皮肉剧痛、呼吸急促困难,样样不落。 他都怕自己逃命逃一半,直接带着冉崽倒下。 到时候被抓回来,他们一狗一崽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惨。 九游喘口气坐回去,见躺在旁边的冉崽已经揉着眼睛坐起来,不由地僵住身子。 【这个那个,死去的狗子突然又活了,要怎么解释?小崽子应该不太懂这些吧?其实我只是睡了又醒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淡定!】 他一边在心里喋喋不休,一边咧开嘴吐出舌头,故作纯真地歪头蹭蹭冉崽的手臂。 而冉崽一醒来就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心声,有些茫然地扭头四处看,然后转回脑袋看向昨天已经嘎掉、今天却神采奕奕的狗子。 她抖抖小身体,有些怯怯地看向九游,想起陈婶子讲的鬼怪传说,又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重新缩成一团,掩耳盗铃地在心里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九游正努力扬起无辜的笑容,就看见冉崽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一垮,在心里敲988:【唉!养崽不易,九游卖艺。不会这个世界我又要重操旧业做神棍吧,但我又说不了话咋忽悠人嘞。小八,我这次的奖励是啥来着?】 从刚才起就安静如鸡的988被cue,浅浅冒泡:【那个,这次的奖励其实挺好的,就是把你的体质增强了十倍……】 九游抬起好许多的后爪挠挠头,“嗷”一声:【也挺好,这样我们逃命就方便很多。客服地图和四只爪子,将再度创造奇迹!】 他正兴奋着就听见988默默地将下半句补上。 可能怕九游生气,988十分小声地哔哔:【就是把泰迪的个性也跟着增强了一下。】 九游弹起耳朵,差点伸爪子掏耳洞:【啥?】 988被九游纯洁的反问糊一脸,瞬间觉得自己小脸通黄,扭捏地绞绞手帕:【哎呀你都知道的吧,泰迪就是那副德行的嘛。】 九游满头黑线地抽嘴角:【不是……吧?】 988“哎呦”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但你是谁,你是九游啊!小小本性你能控制的!对……吧?】 九游听完恭维就微微抬头,咧嘴“满脸高兴”地亮出一排小白牙:【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等我回去有机会升官,我直接让你们一鬼变一条狗,也让你们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狗性!】 988立马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我只是个小小客服鬼员,决定不了这些东西。那个……你托我查的泰迪资料出来了,看看嘛?】 九游叹口气认命地挪挪爪子仰躺下去,露出毛乎乎的肚皮,向几乎要炸毛的冉崽展示自己的无害,同时也点开资料。 边看,他心里的小人边摇头称奇。 这狗子的经历也够波折的,简直打败百分之八十的人类! 其实这只泰迪本是个宠物狗,却在跟着主人到山上徒步时,发现有个人贩子要抓走自己的主人。 于是它就窜出去与藏在暗处的人贩子搏斗起来。 结果它主人因爬山耗尽体力没追上狗子,见泰迪快速跑走就误以为狗子释放天性逃了。 他在帐篷边没等一会就接到电话,似乎有急事,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而那边的狗子则被气急败坏的人贩子狠狠打一顿后卖给狗肉贩子。 它拼死拼活才从又脏又臭的狗肉馆里逃出去,顺着来时的路跑出去却发现主人已经驾车离开,只能独自在山里躲躲藏藏当只流浪狗。 再到后面,它意外溜达到冉崽家边被冉崽救回去藏起来,才真正逃脱被摆上餐桌的命运。 此后,只要冉崽有食物就会给狗子一口。 即便它最后被冉崽的爸爸打死了,冉崽也为它建造一个家,时不时偷偷扔一点干粮给它当祭品,让它不至于死后也到处流浪。 所以它很感谢冉崽,在地府徘徊一阵时间后,知道地府新开的部门能够救赎崽子,就特意签了两百年的卖身契成为地府警犬,申请地府鬼员帮忙救助冉崽。 因为它救过主人的命也拼死保护过冉崽,自己身上有护主功德。 所以它的申请才被破格受理,之后辗转一段时间,变成了九游的任务。 怪不得冉崽没对小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也被列入任务名单。 是因为地下还有只狗子正惦记着她啊! 九游看完资料感叹一声。 好狗,我会替你好好保护冉崽的! —————— 瞥到冉崽惊恐又害怕的眼神,九游有些挫败地翻身坐起来,规规矩矩地走开一点,在距离冉崽两米的地方趴下。 然后他觉得这样不行,得想办法打消冉崽的抗拒心理。 不然他怕自己还没开始做任务,崽子就先被自己吓死。 【可我只是一条狗啊!一条死而复生且不会说话的狗怎么劝人啊!苍天啊!让我做次人会咋样!】 九游想着忍不住郁闷地仰头“嗷呜”一声,然后不知不觉间舔起爪子。 【要不试试撒娇大法?糊弄糊弄?】 他总想一出是一出,立马抖抖腿往冉崽那走去。 在还剩近五十厘米距离时,他就地一倒,歪过身体眨眨水润的眼睛,开始哼哼唧唧:【哦冉崽别怕!我是来帮你的,我不会伤害你,别怕我~】 许意冉从头到尾都在悄咪咪地竖起耳朵听九游丰富的心声,听完有些困惑歪头。 但她到底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幼崽。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忍不住拿下眼睛上的手,眼巴巴看向自己腿边的九游:“你,你是妖怪吗?你可不可以救我的妈妈,你能带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九游演一半被打断施法,又扭过身体继续蹭上去“嘤嘤呜呜”,实则在心里嘀嘀咕咕:【也不算妖怪吧,你妈妈已经走了救不了。但我可以救你哦!以后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带你去!】 冉崽听到他的心声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而后有些不死心地继续问九游:“真的不行吗?我可以不出去看外面也行的,只要你把我妈妈带回来,我……我好想妈妈。” 九游抬爪子挠挠背,摇头又摇头:【不行不行,真的不行!这种情况就是地府大佬也不能随便动啊!何况我这个小喽啰!】 冉崽听到他肯定的拒绝又抽搭起来:“我要妈妈,把爸爸换走也行,大妖怪你就帮帮我吧!” 九游忽然被冉崽抱住,听到她的话突然浑身一抖,隐隐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一边安慰自己这只是错觉,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覆在冉崽的手臂上,心中呐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行!】 冉崽“汪”地一声哭得更难过,却还记得顾虑外面那些禽兽压低声音哀求:“呜!妈妈!我想妈妈了!大狗狗,大妖怪,我想要妈妈!天,天王老子是谁,我可以,可以帮你问问他,能,能不能来,好不好?” 九游听着她抽抽搭搭说完话,还是不死心地在心里问:【你听得到我说话?!】 冉崽抬手抹开眼角的泪花,乖乖地暂停抽噎回答:“能,能的。冉冉能听到大,大妖怪说话。” 哦吼,试试就逝世。 九游得到肯定的答案只觉透心凉。 他慢慢地把自己从冉崽怀里拔出去,然后在心里疯狂敲988;【小八!小八出bug了!冉崽居然能听到我的心声!我的天!你听到了吗?她!能!听!到!我!的!心!声!】 九游喊完觉得自己整只鬼都不好了。 莫名其妙被别人读心,这和他在满是人流的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是只有冉崽能听到他的心声,还是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哎嘛!越想越窒息! 这bug必须修! 从许意冉开口后就有不好的预感并疯狂打顾延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的988:【……这个……我帮你问问上司,打个电话吧。】 他说完默默地把客服电话开免提,那边死活不接电话的顾延恰好点开接听键:【八啊,又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小游找我?】 九游迫不及待地开口:【顾延!小世界出bug了!这只崽子她能听到我的心声!】 “轰隆——” 这句话在顾延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啊,遮遮掩掩这么久,终于还是被发现工作失误了! 怎么有种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的畅快感?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顾延在心里疯狂发送弹屏,沉默半晌不知道要怎么搪塞九游。 他索性眼一闭,张口就来:【这个是给你开通的vip通道。你现在不是狗子嘛,我们看你完成任务不方便特意搞的。只有你情绪激动时,她一个人会听到你的心声。其他时候你放心,不会被听到的,不信你可以试验几次。】 九游半信半疑地歪头:【真哒?】 顾延越讲越自信,从小频道的屏幕上向988使眼色:【当然,八也知道这回事,你说是吧,八啊!】 988看着一向机灵的九游此刻却毫无怀疑地松口气,还向顾延道谢,瞬间晒干了沉默。 【……是的。】 第68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4) 九游挂断客服电话努力缓下情绪。 他对着许意冉测试几次,发现果然只有自己激动时才会被她听到心声,于是慢慢地把自己挂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胸膛中。 【嗐!你们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出bug了呢,吓死我了。】 他有些腿软地瘫在地上,吐舌头快速喘气,一副被折腾得不行的狗样。 988看着他万分庆幸的表情,有些默然:……可这就是出bug了啊!还是本来就存在的bug! 其实你很早就开始时不时地在反派崽子面前裸奔啊! 但他不可能对着九游这么说,只能深吸口气压住揭穿真相的冲动,干笑两声装傻:【这不是没来得及嘛,你继续,嘿嘿。】 九游随意地摆摆爪子:【算了,你帮我规划好路线了吗?现在快天黑了,我们晚上就逃出去,挑一条有野果食物的路。对了,还有那个帮助过冉崽的女士,你看看她在哪,我们捎上她一起走。】 988打字的动作一顿,迅速调出地图分析数据:【……行,发你了。】 九游听到这话点点头,感觉身体痊愈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再度凑到木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现在冉崽刚把她那渣爹咬跑,估计那群人今晚就会来教训冉崽。 所以他们要么现在就赶紧跑,要么就忍到那群人再度减少过来的频率再跑。 本来稳妥一些的方法是忍一忍。 但九游受不了看着小崽子被欺负,他打算现在就扛着小崽子跑! 也顺便测试一下,所谓的增强体质十倍是什么效果。 —————— 这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九游驮着瘦小的冉崽狂奔在土路上,突然悟到为啥在兽人位面里,毛和斑那两只大毛绒绒那么喜欢玩赛跑。 因为自己控制着方向一往无前的感觉,真的会让任何生物上瘾! 他颠颠地跑向山林,将远处破烂的木窗狠狠甩在身后。 至于到时候那群人渣看到木柴房被破坏成无门茅房且冉崽已经逃跑时,会多么无能狂怒,九游才不管。 他要带着冉崽跑出这座山,让她在屏障之外的世界看尽世间繁华。 他要她的一生,此后再无遗憾! 九游想着不禁加快速度,恨不得如光束穿透时空,直接带着冉崽瞬移。 而被驮着的许意冉则被身下狂浪不羁的“狗狗牌摇摇椅”颠得差点晕车,只能夹紧手臂抱住九游毛绒绒的脖子,将脸埋在九游血腥气浓重的毛发间。 可即便难受得双唇发白,她那一双眼睛却在晚霞之下,仍旧亮得惊人。 她知道,大妖怪要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 那是妈妈要她去看的世界! 也许那里的人会像妈妈一样温柔,也许那里的房子干净又舒适,也许她也能在那里读上书! 许意冉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紧紧抱住九游,把脸埋得更深。 而九游快跑到山林边界却突然刹车,他看到了那个在山区里唯二对冉崽抱有善意的女人。 她确实不像个疯子,反而有些江南人家的温婉气质,眉眼间带着一缕哀愁。 此刻,她正趴在一块石头上往下看,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往里面捅,边捅边喃喃:“兔肉,妈妈给囡囡做兔肉。” 洞里的兔子不堪其扰,随即蹬踢洞穴内壁并发出愤怒的“咕咕”叫声,警告女人别惹它们。 但那女人却完全不把这怒音当回事,还打算一鼓作气把捡好的木棍全塞进去,一边塞一边自言自语:“烤兔肉烤兔肉……” 于是九游就眼睁睁看着两只肥硕的兔子冲出来,撞倒女人飞奔而去。 他抽抽嘴角,快速迈步过去。 冉崽感觉到又一次急停马上抬起头,看到女人就愣了两秒。 如今她和女人还没什么交集,但看到她那双温和宁静的眼睛却恍然觉得看到了自己的妈妈。 于是她忍不住抬起上半身,低声喃喃:“妈妈……” 这声喃喃很低,低到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当作风声而忽略。 可那女人听到这声微弱的呼唤却迅速转头,看到许意冉就眼睛爆亮:“囡囡,妈妈给你烤兔肉,烤兔肉!” 许意冉见她表情欣喜又克制,似乎联想到自己去世的妈妈,神情恍惚地应和:“好,妈妈烤兔肉……” 九游看两眼俩人不在状态的样子,叹口气,开始回忆自己发现顾延那糟老鬼坑自己时极为愤怒的情绪,而后在心里呐喊:【冉崽!赶紧让她和我们走,不然待会他们追过来我们就跑不了了!你和她说你想让她跟你走,啥也别带!】 许意冉听到九游超级愤怒的心声,眼神一震,迅速回神。 她不太明白九游为什么要带走这个不认识的阿姨,但还是乖巧地动动嘴巴:“我,我想让你和我们走,好吗?” 女人一把扔开木棍,揉揉被撞得生疼的小腿,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好,妈妈跟囡囡走,囡囡去哪,妈妈就去哪。” 九游听到女人这话就放心了。 他再度用“愤怒大法”告诉许意冉抱紧,又让许意冉“命令”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的女人也爬上来搂紧自己,然后开启“夺命狂奔”模式。 “哒哒哒……” 随着狗爪子击打土地的声音响起,远处零散坐落在山间的房子逐渐被抛在身后。 —————— “嘶——” 九游龇牙咧嘴地吐出一颗青涩的野果,转眼见那女人摘下许多颗红褐色的果子并递给冉崽,溜溜哒哒走过去抽鼻子,闻到清香的果味就口水泛滥,又假模假样地问988。 【小八,这个可以吃么?】 988见他嘴巴都快兜不住口水,心里有些好笑,搜寻资料后回答:【可以吃的,这野果叫棠梨,你刚刚吃的果子是没熟的,这个熟的吃起来甘甜多汁。你可以尝尝。】 九游听了立马跳到树枝上,伸出毛嘴折下一根长满成熟棠梨的树枝,然后轻而易举地跳下去,又很有仪式感地叼起果子在看起来挺干净的树叶上擦一擦,才递给许意冉和女人。 许意冉正吃不够,看见九游拿来更多果子,笑得两颊微凹,露出平时羞涩不见人的小酒窝:“谢谢友友。” 小姑娘很喜欢用叠词叫人,对她来说这是展示亲密度的一种方式。 在婉拒称呼九游为“九哥”后,她就对九游刨根问底,又在得知九游的名字后,深思熟虑一番,才给九游起了这个新名。 她说九游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是“友友”。 九游一开始还纠正她不是这个“友”,是那个“游”。 但小姑娘听到九游的反驳,也只会无辜地眨眼睛,下回继续喊“友友”。 反正听起来像,九游也不知道她改了还是没改。 不过九游也不打算纠结这点。 不管怎样,这名字都比“大妖怪”、“大狗狗”来得亲切。 那边女人也接过果子,吃完两颗后拿起一颗递到九游的狗嘴边:“吃,吃。” 九游正打算低头进食就看见女人拿来的果子,有些莫名感动地微微点头以示感谢,然后小心地侧过头衔住野果,舌头一卷,开始吧唧嘴。 【哦!真的好甜!】 他眼睛一亮,十分享受地抬起狗脑袋舔舔嘴边被果汁打湿的绒毛。 许意冉听到九游的心声,不由地停下如仓鼠般快速咀嚼的小嘴巴,裹着两颊果肉看向九游。 见九游开心得眯眼甩尾,她就捏起一颗野果,而后用手撑地站起来走向九游,把野果抵在九游嘴边,碰碰他的嘴唇。 九游正要狗嘴大开疯狂炫果子,却看到眼前又出现一颗红褐色的果子。 茫然间,他抬眼看去。 只见许意冉正学着女人的举动捏果子悬在九游的嘴边,见他看过去还笑得眯起眼:“吃,友友吃,很甜。” 九游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也咧嘴吐出淡红色的舌头,身后圆短的胖球尾巴疯狂摇摆。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伸舌头把果子卷进嘴里,嚼完还歪头在心里“嘿嘿”笑:【小八,你看到没,咱闺女给我喂吃的。】 988正汇总周报,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听到九游的炫耀敷衍地回:【看到了看到了。】 九游听出988的漫不经心也不在意,他只是想炫耀一下小棉袄有多么贴心而已。 炫耀完他扎入野果堆,猛狗扑食:“嗷汪!” 十几分钟后,天色彻底暗下去。 用棠梨填饱肚子的两人一狗在虫鸣兽吼声中,再度踏上征途。 第69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5) 九游带着许意冉和女人跑跑停停,整整风餐露宿近十天,才跑到城市里。 他旁边两个没见过大城市的娃儿见到高楼大厦和密密麻麻的人流,都目瞪口呆。 没一会,一个卖小吃的摊贩推着小推车经过。 那香气引得两人一狗脑袋乱转,眼睛直勾勾盯着车上浓郁的香气。 九游看着顾客们一个又一个付完款,然后捧着小吃边吃边走,而许意冉和女人则舔舔嘴眼睛发亮,觉得自己的逃跑计划还是不成熟。 怎么能忘了把那群渣渣的钱顺点带走呢? 毕竟他们本就该抚养冉崽,却从未在冉崽身上花过什么钱,冉崽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用剩下的。 而冉崽的养母死去时曾留下一小盒遗产,却只来得及让冉崽掏出来,没来得及叫冉崽再次藏起来,就被那群渣渣抢过去,全部私吞。 所以离开时,替冉崽拿回点钱也是应该的吧。 九游想着心里的小人开始捶胸顿足。 失策,失策了啊! “啊!小偷!给我站住!” 女人尖锐的叫声打断了九游的自我反省。 他连忙伸直脖子扭头看去。 只见女人正举着一碗小吃,踢踏一双细高跟,来回倒腾那双已经有点一瘸一拐的腿,边踉跄奔去边大张红唇:“站住!敢抢你姑奶奶我的钱包,我看你是想吃牢饭!帮我拿一下,谢谢!” 她喊着直接把小吃塞到许意冉的手里,而后弯腰抬起一条腿,面色狰狞地徒手掰断一个鞋跟,又抬起另一条腿如法炮制。 去掉鞋跟后,她的动作利索很多,将小包往身后一挎,撸起袖子直接三倍速飞奔。 但因为人流密集,她难以看清小偷在哪里,反而连连撞到路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和人道歉,遇到一些脾气暴的还会被抓住斥骂一顿。 而她即便在追包路上遭受许多挫折,仍旧没打算停下追寻的步伐,反而越挫越勇,死死盯着人流里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让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吃了几分钟的瓜,九游觉得自己还是得做个良民,遵守交易时钱货两讫的规则,补个吃瓜票。 于是他挪挪爪子,凭借良好的目力看清在人群中乱窜的小偷,又见女人找小偷找得满头大汗,就刨刨地立马回头看向呆若木鸡二人组。 只见许意冉正歪头深情地注视着小吃,小鼻子不受控制地抽起来,捏着纸碗的手也越升越高。 而她旁边的女人已经从碗里捏起一串丸子,正打算喂给许意冉。 九游马上跳过去把女人的手臂移远一点,然后把两个人拱到便利店里的椅子上,再度使用“愤怒大法”叮嘱许意冉:【冉崽,你们坐在这等我,不要和别人走,我很快回来!别跑啊!这东西你们别乱吃,等我回来给你们买!等我!】 他喊完扭头跟上健步如飞的女人,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许意冉忐忑惊恐的表情。 甚至在心里热血上涌地怒吼:呵,偷子,在九哥面前你休想笑着离开! 他一边在心里演霸道狗裁小剧场,一边锁定小偷迅速穿梭在人流间。 到这就不得不说,虽然九游长得英俊威武、高大帅气、气度不凡…… 但他是四驱的,底盘比较低,旁人走得急根本就看不到他这个高度的狗子。 不过这也有好处,那就是他重心稳又没那么巨大,想要躲开行色匆匆的人群追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不过几分钟,他甚至甩开了原本跑在前面的女人,还能控制自己的速度让自己处在小偷身后十米的距离范围内,就那么如泥鳅般顺溜地跟着小偷跑到一个分叉口。 而女人不知何时被落在后面,已经没了身影。 可能是因为这里道路广阔,行人看起来比较少,加上被偷钱包的女人都不见踪影,已经没了那声催命似的“抓小偷”,那小偷就渐渐松懈下来。 九游见此迅速瞅准时机压低身体预估距离,然后轻而易举地窜过去扑到小偷身上,看似凶猛、实则很有分寸地撕咬起小偷的衣袖,身后的咖啡色圆球也跟着撕咬的动作疯狂抖动。 “啊!哪来的狗!去!去!”小偷想抽身跑开却被九游扯得差点摔倒,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拽自己的袖子,“走开!松开好不好……你松开我给你吃的,快点松开!” 小偷眼见要到目的地却被一条狗堵在半路,逃跑不成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而后对着九游胡言乱语:“快,松,开!呜汪!汪!走!滚!汪!去!汪!汪!” 九游陡然直面小偷的吼叫,似乎有些委屈地自下而上瞅小偷两眼,“嘤嘤呜呜”地放松咬衣袖的力道,圆尾巴抖动的频率也慢下来,还有些局促地挪挪四只毛爪。 然而,就在小偷以为九游真的要撒手时,九游却突然用力咬紧牙齿,狗嘴里骤然放大的力道几乎要将小偷一条手臂的衣袖撕扯烂。 而后他疯狂晃动狗脑袋,把小偷扯得开始旋转、跳跃,晕得差点闭眼,见小偷震惊地望过来,立刻咧嘴狰狞一笑。 我松你爸爸! 敢叫你九哥滚,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汪,你汪屁汪! 你以为你狗叫,我就会怕你吗? 给爷麻溜地爬! 渣渣! —————— 当阴云正正掩盖住阳光,一阵微风也随之拂过,却吹不散小巷里一人一狗的僵持气氛。 九游仰起脑袋,一脸不屑地盯着脸色难看的小偷。 而小偷对上他乌黑透亮的狗狗眼,则弯腰叹口气,有气无力地扯一下自己破烂的衣袖:“我不跑行了吧,你松开啊,放开我啊。” 九游听到他的话就鄙夷地斜他一眼:你叫我松我就松,你看我傻么? “小……偷!” 没一会,女人熟悉的叫喊声变得清晰起来,并逐渐靠近,随之而来的是沉重且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小偷频频往回看几眼,有些焦急地跺脚,更用力地扯袖子。 但九游仍旧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稳稳地端坐好,浑身上下都纹丝不动。 小偷见此越来越心急,渐渐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刺啦——” 很快,一声清脆的布帛断裂声突兀地响起。 九游见小偷一个踉跄后仰,立马踢过去一个大纸盒垫住小偷脆弱的后脑勺,然后昂首挺胸地看向气喘吁吁追过来的女人。 那女人“呼哧呼哧”喘会气,而后叉腰看到小偷的脸迅速挂起“和蔼”的微笑:“呼~你这家伙,很喜欢吃拘留所的饭吗!啊?” 小偷以头抢木盒还有些懵,缓一会才捂着脑袋坐起来。 他看清女人的面孔表情一呆,然后默默地把钱包掏出来递过去,犹豫再三呐呐道:“我自首,能别把我关进去吗?我还有事。” 女人听到小偷的话把殷红的嘴角咧得老高,配合上乌黑渗人的眼睛,整张脸看起来几乎像个圣诞款小丑。 但她一张嘴却轻声细语,眉眼弯弯道:“自首啊?可以哦,你有什么事呢?是不是缺钱啊?要不要我再给你几百几千块呀?就不用还了好不好?” 小偷满脸惊喜地抬头:“啊!可以吗?” 同时,九游也不可置信地抬头。 不是吧不是吧,这两人认识? 我的“找钱包换美食计划”就这么破产啦?! 啊!美食啊!就这么从我眼前飞走了! 他想着狗脸一挎,有些百无聊赖地踢脚边的小石子。 那边的女人已经温柔地点头:“可以哦,然后你带点行李过来多住段时间,就别回去了哦。这里管吃管住管工作,缝纫机也是最新款,时髦不?踩他个三年十年的好不好?” 小偷闻言立马反应过来,疯狂摇头:“不不不……” “不?”女人听到小偷的回答眼神一厉,“由不得你不去!偷窃他人财物,情节严重的关你个十年八载都是可能的。这,我说过没有!出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偷盗抢劫。这,我说过没有!你说会好好报答我的一饭之恩,就是这这么报答的?才不到半个月!你小子,呼!是想气!死!我!还有,你说自首就自首,我还说你被当场抓获呢!跟我回去做笔录!” 小偷闻言哭丧着脸摇头,双手合十哀求:“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现在管得严,哪里都不收童工,然然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拜托!我妹妹还等着我!我真的……我不能进去,至少不是现在。” 女人盯着他看十几秒,而后“呵呵”一笑,一把夺回钱包打开后掏出几张十块钱抖了抖:“这次就算你走运,里面没什么钱,我也不打算多追究。但是下次……” 小偷立马竖起两根手指,掷地有声道:“绝对没下次!” 女人随手把钱包塞回口袋,这才看一眼九游有些困惑道:“有下次你就死定!对了,你什么时候养的狗?你有钱养狗吗?还是说这是你偷的?” 她猜测着语气又危险起来,眼睛微眯。 小偷见她表情不对马上摇头,指一下九游,又拉拉自己破烂的袖口,以自证清白:“不是不是,这条狗不是然然姐的吗?刚才一直追着我咬,想要扒拉我手里的钱包。其实我不知道是然然姐,不然我不会出……”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偷,见他自觉闭上嘴才挑挑眉,转身看向九游,伸出手勾一勾:“嘬嘬嘬,狗狗,你是哪里来的呀?是不是和主人走丢啦?姨姨带你去找主人好不好?” 看半天戏,终于被两人注意到的九游抬起后爪挠两下脑袋,而后站起来抖抖毛,弹起耳朵:“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姨什么姨,年纪轻轻何必英年早姨! 对哦,你也叫冉冉咩? 这么有缘分,就把我这十几分钟的苦劳换几份铁板烧怎么样? 我要的不多,三份就好! 第70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6) 最后那偷子,也就是于宁,给“冉冉姐”写了份保证书,并在一人一狗的见证下,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上红姆印,就被大发慈悲地放过。 但没一会,“冉冉姐”还是叫住他,板着脸让他再搞出一式两份的借条,然后跑到附近的银行取了点钱出来。 当于宁接过“冉冉姐”的几十张大钞时差点就要哭出声。 他哽咽着抚平纸币上的每个褶皱:“谢谢然然姐,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以后一定会报复你的!等我!我——会——报——复——你的!” 他转身边喊边感动地抹抹眼角,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徒留“冉冉姐”带着一条疑似被虐的狗子,面对三三两两个路人怪异的眼神。 她满头黑线地望着他的背影,呆立一会后暗自骂骂咧咧:“报复你个头报复,那叫报答!都说了多少遍,读书很重要,读书很重要!看吧,这大糗出的!尬死个人!” 她嘀嘀咕咕完一低头就对上九游的眼睛,见他歪头眨巴狗狗眼望过来,被萌得又夹起声线,蹲下去用双手揉搓九游的头:“哎呀,这是谁家的狗狗呀,让姨姨看看你有多可爱~” 她说着开始上手检查九游的情况,没发现有什么很显眼的伤口就轻轻拍一下他的狗头,联系同事把警车开来。 没一会,警车稳稳停在路边。 那同事一下车就掏出根背带绳,边拉动绳子边说:“我说小然啊,你也别觉得王所长小心眼。你看看现在所里的同事,哪个像你一样天天盼着有大案件的。你嘀咕那句话让报案人听到了,要是所里不表示表示,可就是整个派出所出事了。” “冉冉姐”拧眉摆手:“先不谈这个,把狗带去检查一下吧。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可怜身上还带血,估计受过伤。” “行,这狗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不会被虐待了吧?现在这社会可真复杂,到处都是人面兽心的家伙,指不定哪天咱就栽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小心为上啊,特别是嘴巴,不能乱讲话才行。” 同事边说边点头,把背带绳的扣子打开,又想起什么“嗷”一声。 “刚刚我还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这附近有个女人白面血口地站在街头,光明正大地抢了一个未成年的狗。把人家欺负得边哭边喊要报复回去,还十分残忍地虐狗来着!一会我顺便转转,看看人跑哪去了。送上门的业绩,怎么着也得干得漂漂亮亮,争取早日升职加薪,那才爽!” “冉冉姐”听到他的话揉眉心的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地看两眼同事,幽幽地说一声“好”,就闭嘴咽下破坏同事梦想的冷酷解释,打算把九游抱过去。 但九游见她伸手过来却左右上下扭头躲开,一个闪身往后跳五六步,而后回头看过去:“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来呀来呀,和我走! 我给你送业绩呀! 一个被拐逼疯的凄惨女人和一个被抱错受虐的可怜崽子! 她们需要你,你也需要她们! 来嘛! —————— 等九游带着两人回到便利店,许意冉和女人正一人捏着一根烤香肠,吃得满嘴流油。 而她们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上身只穿着老头衫的彪形大汉。 他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吃东西,时不时还戳一戳手机,似乎在发什么消息,发完脸上还挂起奇怪的笑容。 九游见此瞳孔一震,连忙冲过去,心里惊怒交加:“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不是说不准随便吃东西吗?万一里面不干净怎么办?谁给你们的!是不是这个人?你们吃了多少?告诉我,吃了多少! 许意冉和女人刚为吃到美食而开心得摇头晃脑,就都被九游状若疯狂的犬吠吓一跳。 因为此刻九游的情绪万分激动,所以许意冉听到的就不只是犬吠,还有中气十足、几乎能震塌玻璃的怒问。 那声响简直是双重魔法攻击,把她的脑瓜子和耳朵震得“嗡嗡”响,馋虫“啪”地一下从她脑袋里粉碎。 随着理智回归,她火速从嘴巴里抽出空掉的竹签,一边高频率咀嚼塞满两颊的烤肠肉,一边递出空荡荡、只剩一点油渍的竹签,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晃竹签,示意九游看清楚。 潜台词:别生气嘛,我不吃了。 这不是九游第一次面对崽子卖萌,以往他会瞬间抛却底线,纵容崽子的所有需求。 但这次他却丝毫不认账,仍旧死死盯着旁边凉掉的小吃,瞪大眼睛亮出一排白牙,跳到椅子上后嗅闻碗里的小吃几分钟,又对嘴巴油光的两人发出低低的警告:“呜呜呜——” 你俩不乖! 他很生气,气两人不听话更气自己的自负大意。 这两个人,一个脑子不太清醒,一个纯粹就是个脑子还未发育完全的,哪里能把叮嘱牢牢记住? 他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这两人能很好地执行自己下达的指令? 万一他没赶回来,是不是她俩就要被迷晕带走了? 谁知道那个家伙会对她们做什么,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万一,他是说万一。 他来晚了找不到她们,是不是就会隔十天半个月之后,在别人的冰箱、地下室、下水道里……找到她们! 九游越寻思心里的小人眉头皱得越紧,汹涌的后怕浪潮从他剧烈鼓动的胸膛里涌上大脑,让他无法马上冷静下来。 但生气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他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息脑内剧烈燃烧的怒火,压抑着语调问988:【小八,你看看这里面有没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没闻出来。】 有可能是什么新型的东西,无色无味,可以躲开他敏锐的嗅觉。 谁知道呢? 毕竟这可是个架空位面,一切皆有可能! 988看他面庞紧绷显然是被吓到了,也不废话,快速扫描那几根烤肠:【没有另外加东西,除了本身原材料不太健康,没啥毛病。你别太担心。】 九游听到988的话心一松,却感觉到身子一紧,被人从后面抱住。 “冉冉姐”正拍着他的背劝哄:“好啦,咖啡为什么生气啊,不生气啦,是想要买吃的吗?姨姨给你买好不好?” 九游第一次被个成年女性抱满怀,浑身不得劲地挪挪四只爪子,有些不知所措地舔舔嘴巴摇头,但眼神还是往旁边那“老头衫男”身上瞟。 他觉得此人看起来还是很可疑。 正常人哪会盯着别人吃东西,看一会还不停发信息并挂起诡异的笑容? 这家伙说不定就是个在逃犯! “冉冉姐”见他摇头,十分惊喜地轻呼:“哇!我们咖啡听得懂人话哦,好棒!那姨姨给咖啡买点烤肠好不好?奖励咖啡这么棒!” 九游听着她夸张的赞美,老脸一红。 嗐这话说的,怎么那么不得劲呢? 虽然他此刻确实不是人,但夸他听得懂人话,总觉得好像藏着什么别的意思似的。 就好像……骂他不是个人一样。 他琢磨着撇开头尽量避开“冉冉姐”柔软的胸脯,边脸红边在心里纠结。 但他没纠结一会就感觉后脖颈左侧一紧,一边的狗狗眼都从圆滚滚被拉成吊梢眼。 原来许意冉不知何时已经跑过来。 她想抱住九游,却因为他被“冉冉姐”抱着无法整只抱住,就只能退求其次,伸出两只手费劲地从“冉冉姐”的手臂间挤进去,揪住九游的后脖颈以宣示主权。 旁边的女人看许意冉揪得费力,弯腰伸出“援助之手”,揪住九游的后脖颈右侧,还贴心地模仿许意冉的揪法,让九游体验到对称“按摩手法”。 九游被三个人的重量压得四只爪子外八。 因为脑袋被四只手揪住,身体又被一双手臂抱着,他根本动不了,甚至被迫仰着狗脑袋差点喘不过气,只能用一双眼睛诧异地斜向上看。 等看清三人都注视着自己时,他的心莫名一惊,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掉入盘丝洞的唐僧肉。 被蜘蛛丝裹了一层又一层,就差对着天上的“筋斗云”呐喊:“悟空!” 好在很快,“冉冉姐”先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松开手用鸭子步往后挪挪,探头往九游那张望:“咖啡没事吧?你们认识咖啡吗?” 许意冉本来还想压在九游身上独占忠犬,听到“冉冉姐”的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连忙又把跨过去的腿收回来:“友友没事吧,我,我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他,他不是咖啡,他叫友友!你错啦。” 她纠正完“冉冉姐”的话就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好像知道九游的名字有多么了不起似的。 而旁边的女人见许意冉收回魔爪,也默默松开手上的力道。 在彻底收回手前,她还欲盖弥彰地把指缝间的绒毛搓一搓按回九游的背上,假装那坨毛还长在九游身上。 这时,九游感觉自己快翻上顶的眼珠又落回原位,终于呼口气放松些许,见几人面露关怀就咧开嘴吐出舌头:“汪!汪!汪!” 没事!我没事! 他喊完潇洒地一甩头,却看到“冉冉姐”同事正举着手机对准自己录像,瞬间毛脸一拉,直接cos迷你毛驴:“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嘿说你呢!拍啥? 整天就知道拍别人的黑历史,你作为警察还不知道你已经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吗? 把我拍可爱一点,听到没! 他叫着还眼睛一斜,歪仰狗脑袋,开始像安装了弹簧似的,边摇摆脑袋边旋转跳跃,用狗狗式鄙视法对待那多手的同事。 结果没一会,他就发现旁边那“老头衫男”也举着手机对准自己,还笑得一脸猥琐。 那瞬间,他本还因同事沉迷于自己毛绒绒而有些自傲心情陡然一转,变得恶寒起来,于是叫得越发大声。 “呜——汪汪汪汪!” 拍啥拍!我让你拍了吗?给老子放下你的手机! 第71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7) “陈叔?” “冉冉姐”诧异的惊呼声及时拦住了跃跃欲试的九游。 他收回快腾空而起的爪子,微微歪头看向“冉冉姐”,又扭头看陈叔,眼里浮现起狐疑的小情绪。 你们又认识? 他警惕地瞅一眼陈叔,溜溜哒哒到许意冉身边,看到她和那女人手里还攥着趁机嗦得干干净净的竹签,就感到更加无语。 不是,你俩至于吗?我到现在一口没吃也不这样啊! 他一边暗暗谴责这两个人没定力,一边偷摸吸溜嘴角的涎水,而后端坐在两人身边开始关注陈叔和“冉冉姐”。 那边“冉冉姐”则已经坐到陈叔旁边,手指轻敲桌子:“陈叔怎么突然想着开店呢?” 陈叔听到她的疑问脸上就挂起“奸笑”。 但从他喉咙里滚出来的声线却爽朗大气:“这不是刚好有点小钱,在楼下搞这些也方便嘛。你们今天过来想吃什么,叔请你们!哎呀,这狗子虽然看起来有些埋汰,但仔细瞅瞅就知道养得很好,膘肥体壮的。你养哒?” “冉冉姐”摇头:“意外发现的,我们打算带狗去检查,这两位是……” 陈叔放下左手,换右手撑着下巴:“我也不知道啊,看她们坐在那一直对着烤肠流口水,就想着给她们两根嘛。反正不差那钱。这狗不会是她们的吧?看起来……认识?” “冉冉姐”听了转头看向许意冉和女人:“你们认识这只狗吗?一起的?” 许意冉抬起破旧的衣袖,随手抹一下油乎乎的嘴巴:“是呀,友友是我的狗,我们一起来这里的。友友,你过来呀。” 女人扮演复读机:“过来过来……” 九游听到许意冉的叫唤,在“冉冉姐”犹疑的目光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汪汪汪!” 没错,我们是一起的! 他叫完怕“冉冉姐”不相信,还克服心理障碍舔舔许意冉的手,咧开嘴,露出狗狗牌治愈式微笑。 对面的“冉冉姐”见他们动作亲密,微微点头:“行,那你们可以把狗带走了。” 女人又跟着喃喃:“带走,带走……” “冉冉姐”这才发现她的不对,立马转头看一直杵着的同事,向他使眼色:这看起来有点不太对。 同事微微点头:对,要不……都带回去看看? “冉冉姐”不动声色地颔首,一锤定音:行。 那边九游不知道自己没及时想办法解释女人的情况,而导致“冉冉姐”对自己这伙人起疑,见他们不说话还以为他们已经打消怀疑,又从许意冉怀里跑出去,迷惑地歪头看向陈叔。 他看一会先做假动作似的岔开爪子伸个懒腰,又忍不住凑近点开始观察陈叔的脸,然后就开始陷入茫然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有人能将憨厚和狡猾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得这么好? 高鼻梁厚嘴唇、浓眉大眼的,明明每个五官单拎出来都是端正到不行的长相。 但偏偏一组合到一起,就透露出一股阴险狡诈的气息。 这神态,这面相,说他是占山为王的流匪头头都不为过! 九游想着无意识地往旁边挪挪,还顺爪挤开想要偷吃小吃的女人,一伸爪把小吃推到桌子对面,又扭头拱一拱许意冉,示意她们要乖乖的,别乱动。 然后自己就忍不住看一眼早就冷却的小吃,舔舔干巴巴的嘴,心里的小人流宽面条眼泪:好饿哦,他们要聊多久的天啊。 我的肚子快敲鼓了! 陈叔不知道九游正暗暗抱怨他话多,撅起嘴对着九游招手:“嘬嘬……狗狗来,叔叔请你吃烤肠好不好?来来来,让叔叔摸摸你。” 他说着双眼发光,慢慢地伸出两只手往九游身上探,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奇怪了。 九游看到他又兴奋又奸诈的表情,忍不住又后退几步,颇有些辣眼睛地别过头,用实际行动拒绝来自陈叔的投喂。 “冉冉姐”看着陈叔和九游互动,欲言又止一会,手指轻敲桌子:“陈叔……最近王阿姨怎么样?” 陈叔闻言动作一顿,低头整理两下衣袖,仍旧乐呵呵地说:“挺好,也没恶化。” 那就是没什么好转。 “冉冉姐”神情一凝,十分纠结要不要把于宁的情况告诉陈叔。 但没一会,陈叔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开始拿钥匙要锁便利店。 “冉冉姐”带着三人一狗跟出去,帮他带上门,问:“陈叔需要帮忙吗?我这边人多,可以帮你。” 陈叔摇摇头,钥匙左拧三圈动作熟练地锁上门,头也不回地随意摆摆手:“嗐不用,都是常有的事,我处理得来……这次事情多没空招待你们,下次请你们随便吃店里的东西,啊(扬声调)。记得有空来叔这,吃自助哈。” “冉冉姐”应一句好,看陈叔走远才转身伸出右手揉揉九游的狗头,又用另一只手拍同事的肩膀:“帮我看着他们,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去警车里坐着或者去找个店吃点东西也行,今天我请客。” 那同事见她要走,连忙“诶”一声:“你别瞎忙活,你忘了上次你被处分的事情了?” “冉冉姐”听到他的问话脚步一顿,而后回答:“我记得,你带他们去吃东西,不用管我。” 说完,她身子一倾,似乎觉得走路的速度不行,又跑起来。 同事看着“冉冉姐”的背影叹口气,只能认命地抬起手,左手一个人右手一个人。 他正打算招呼九游也跟上,回头却只看见一个咖啡色的残影:“诶!那狗……咖啡!不是,友友!你别跑!我的天!啊,你们两个,我,你们,它……” 同事捏紧手掌中的手臂,转头对上两双懵懂的眼睛开始语无伦次。 这情况咋办啊。 带着她们去追狗子,还是把她们放下自己去追狗子,亦或者直接不管狗子自己带着人去吃大餐…… 不管哪个选项,听起来都不靠谱极了。 omg! 这选择题我是一点都不想做! 他仰天无声呐喊,然后一回头就对上几双带着怀疑与警惕的眼睛。 双方僵持一分钟。 同事默默地把两个扭动手臂想追狗的人拉到自己身旁,歪头困惑地看回去,却在下一秒就被暴力扣住双手,整个人被从两人身边撕开。 他瞪大双眼只来得及顺着力道松手,就一个踉跄歪倒在地上。 而后他被抵压着后腰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同事,满脸问号:哈喽?您有事吗? 那同事也一脸惊愕地看向他,然后在看清旁边一幼一妇眼巴巴又略带乞求的眼神时,表情又变得非常愤愤不平。 你小子,看不出来啊! 平时人模狗样的! 简直是败类! 人渣! —————— 九游快速地迈动四只爪子,跟着“冉冉姐”往前跑,很快就跑到一个居民楼里。 他远远看到“冉冉姐”冲到走廊尽头,那有个门开着,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走开……我要去找望山……走!放开……” “琪琪……好好我带你去找他,你别激动……先把刀……等等!” “铿铃哐啷——” “陈叔你别动,稳住稳住!” 九游马上冲进去。 只见客厅里有个长相美艳的女人正握着把刀到处乱挥。 她正满眼警惕地盯着陈叔和“冉冉姐”,看到九游突然跑过去却表情一松,一把扔掉刀抱住九游,万分惊喜地喊:“小灰,我的小灰回来了!望山你看到了吗?小灰回来了,你也赶紧回来呀!望山……” 九游在同一天被两个成年女性抱住,已经隐隐有“遇大事不崩于泰山”的气质,稳如老地端坐在女人的怀里,甚至想舔爪子洗洗脸。 但没一会,女人又开始神情恍惚地抽泣,抱着九游的手臂越收越紧,一边勾着嘴角一边梨花带雨:“望山!望山!你来看我了吗?你在哪里?” “琪琪你别激动,冷静点,深呼吸,深呼吸好吗?对,慢慢来,放松……”陈叔慌张地哄着女人。 旁边的“冉冉姐”也跟着劝:“请你冷静点……” 女人听着陈叔的话原本快平静下来,听到“冉冉姐”的声音情绪又转瞬变得激动:“骗人!你是找到别的女人了是不是?你抛弃了我!” 她愤怒地呐喊完,又啐“冉冉姐”一口:“狐狸精!” 陈叔见劝不动女人,只能叹口气闭上嘴静静地站在旁边,用十分哀伤的眼神看向因情绪波动极大而表情有些扭曲的女人。 旁边的“冉冉姐”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正努力向女人证明她的无害。 唯有再度感到窒息的九游,在这窒息般的沉默里差点吐舌头翻白眼:…… 啊这。 要不是他是受害主人公之一,他都要夸一声:“情深深雨蒙蒙,真乃好戏!” 但现在能不能来个人先救救他,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他想着有些费劲地挪挪下巴,结果差点没被勒碎脖子骨,只能一点点松下力道,想象自己是一团任人揉搓的白面团。 还别说,他怕自己挣扎让女人受到刺激进而越陷越深,又或者一不小心就失手伤到女人,根本不敢挣扎,任由女人摆布。 可不是个白面团吗! 九游僵着脸站半天,见旁人不理会自己,就开始尽量抻直脖子,四只爪子局促地来回挪动,企图自救。 哭归哭,闹归闹,别拿九哥的命开玩笑! 第72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8) 近两个小时后。 九游顶着一身毛毯站在“冉冉姐”旁边,疯狂打喷嚏。 “啊嗤!啊嗤嗤啊嗤——啊嗤啊嗤!” 打完喷嚏,他感受到鼻子下微凉粘腻的触感,就十分嫌弃地倒退几步,小心翼翼地往前点头并哼气,企图甩开鼻孔下的鼻涕。 但那坚韧的鼻涕丝并没就此断裂,反而随着九游晃脑袋的动作来回弹动,甚至贴近鼻孔的部位还鼓起不少小小的气泡,像极了带着屎味的口香糖版史莱姆。 臭且粘,却很q弹。 他晃一会脑袋,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趴下,把鼻涕贴在地板上。 然后他慢慢后退,感觉到鼻涕丝正从鼻孔里滑出来,眼里涌起兴奋又愉悦的情绪。 但他并没开心多久,“冉冉姐”就蹲下来托起他的下巴。 见鼻涕丝又顽固地弹起,在空气中随重力而晃荡,她眼里闪过一些嫌弃:“咖啡不准吃鼻涕!听话,屎不好吃,鼻涕也不好吃。以后不能这样,这个坏习惯要改掉。” 九游猝不及防地被按住嘴筒子,顺着“冉冉姐”手上的力道抬头,听到她的话立马满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什么?! 什么鼻涕,什么屎?! 他有些宕机地呆坐一会,几秒后才真正反应过来,剧烈摇晃脑袋脱离她的束缚,张大狗嘴:“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说什么? 吃屎?! 是在说我吗?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越叫越大声,气得鼻涕泡变大缩小、缩小变大,然后鼻涕也顺着鼻孔里喷出的气流落下来,滴到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 九游尝到点咸淡,瞬间又闭嘴了。 但他即使被鼻涕封住狗嘴,还是顽强地张大狗眼瞪“冉冉姐”,企图用控斥的眼神传达自己的不忿。 说了没吃就是没吃,他怎么可能吃屎! 你才吃屎! “冉冉姐”却全然没发觉九游的愤怒,反而在看到他满嘴鼻涕时,马上皱着眉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 她一手揪住九游的后脖颈,一手把纸巾糊在九游的鼻孔上,堵住一个孔循循善诱:“咖啡用力,把鼻涕‘哼’出来。对!哎呀真棒!咖啡真是个乖狗狗!” 九游顺势而为,擤完一边鼻子就擤另一边,听到她的夸赞却不屑地仰起脑袋,斜眼睛看她一眼。 哼!你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原谅你吗? 没门! 除非你请我吃大餐! 他内心的小人哼唧着扭一下腰,随即迈起爪子“哒哒”地从“冉冉姐”身边跑走,溜溜哒哒迈向沙发。 只见沙发上,女人也正裹着一张毯子,抱着一包纸巾在擤鼻涕。 旁边的陈叔一边举水杯,一边关怀爱妻:“喝点水吧。你难受吗?会不会觉得冷?头疼吗?饿不饿?我们去……” “我没事,麻烦了。”女人平静下来的嗓调干净又利落。 她说完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咬咬唇又道:“惜远,我之前说的一直有效,如果你觉得累了……” 陈叔,也就是陈惜远快速打断她的话:“我不累。琪琪,对你,我永远不会累。” 女人抿唇微微点头,而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她见陈惜远默默转身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立马站起身走向九游,弯腰揉揉他的狗头:“友友,是叫友友吗?阿姨对不起你,你长得好像阿姨以前的狗崽……阿姨认错了,没弄疼你吧?” 她说着走到客厅的零食柜拿出一袋冻干,晃晃袋子:“这是小灰以前最喜欢吃的零食,阿姨给你吃一点好不好?来吧。” 她说着已经拿出一个狗狗形状的碗倒出一碗冻干。 九游蹲在旁边见她神情宁和地把狗碗推过来,忍不住歪头抖抖微湿的毛,心里的小人苦大仇深地皱紧眉头。 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人格分裂症? 他想着犹犹豫豫地看向狗碗。 别说,还怪香的,味道一阵一阵自动往他鼻子里钻。 行吧,浑身都湿透了,怪不舒服的。 就算你还我的。 他找完借口就一头扎入碗里,没一会忽然抬起头“嗷呜”出声。 我靠!好香! 居然还有一股妈妈的味道! —————— 其实九游和女人为啥会打喷嚏,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彼时九游刚蓄起力要逃,就觉得浑身一松。 他迅速转头看向女人移动的方向,四只爪子同时用力弹跳起来。 而那边女人已经快扑到“冉冉姐”身上,欲和她撕打起来。 陈叔见此立马跑过去,想要替“冉冉姐”挡下女人没轻没重的袭击。 但“冉冉姐”见此却闪也不闪,直接单手握住女人的手腕一扭,将女人反手压在身前:“王阿姨你认错人了。我是秦悠然,秦始皇的秦,悠然见南山的悠然,你认识我的,还记得吗?我不是狐狸精。你先冷静一点,不要伤到自己,我们有话好好说。” 在她话落的瞬间,蹦哒过去的九游没来得及刹车,也直接一脑袋撞在秦悠然的腿上。 他听到她不留痕迹的“嘶”声,有些讪讪地舔舔鼻子,自我安慰:预估失误,其实再来一次就不会出问题了。 谁没个第一次呢,总要做做才有经验嘛。 他一边为自己找借口一边十分识趣地移步,尽量不在秦悠然面前碍手碍脚。 毕竟他觉得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女人一时半会也冷静不下来,他得见机行事。 果然没一会,被嫉恨冲昏头脑的女人已经听不进秦悠然的话,几乎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在使劲挣扎:“放开我!望山!望山,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们是谁?放开我!你们要害我!” 她又哭又叫的模样,红肿的眼皮,都在冷白皮的加持下,显得十分吓人。 秦悠然无法,只能松开手避免把女人弄脱臼,又快速冲到大门旁把门给锁上。 而女人一被松开就跌跌撞撞地迈动赤裸的脚,想要往外跑,却被秦悠然正正堵在里面。 她气得转身怒瞪秦悠然:“为什么?我都打算逃走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怒喝着又想冲向秦悠然,陈叔见此立马抱住她:“冷静,琪琪,你看看这是哪里,这里是家啊!没人要害你!我是惜远啊!” 女人疯狂摇头,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 九游皱紧眉头看着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在看苦情戏,剧名——《黑道大佬和他的破碎小娇妻》。 别说,这名字还怪狗血,怪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哦。 他一边吐槽,一边精准预判女人的行动,用自己的身躯堵住厕所口,正打算转身叼门把关门,就被一脚踹进去。 “咔哒。” 门忽然就被关上了。 九游从洗手台下钻出来甩甩头,有些懵逼又有些震惊地转头,却看到女人已经打开水龙头,把头埋在洗手池里。 他心一惊,迅速立起前爪扒住洗手台,焦急地伸爪子勾女人的后脖领。 好在他的体能被增强了十倍,能轻而易举地将女人拉起来。 眼见女人破水而起,他这才从镜子里看清女人已经失焦的瞳孔。 原来女人已经失去自我意识,完全靠本能在动作。 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九游这只身高不到一米的狗子,闯进厕所的时候,顺带一脚把他也送进去了。 但这可不行,女人看起来虽漂亮却身形消瘦,再冲下去即便不窒息也要生病。 九游思忖着环顾四周,紧接着借折叠椅跳上去,一爪子拍上水龙头开关:“汪汪汪!” 嘿你没事吧? 女人听到他的叫声才低头看过去,被冻得粉白的嘴唇轻轻张阖。 九游疑惑地凑过去,却被她迅速抱在怀里。 女人卡着九游的胳肢窝,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对花洒大喊:“望山!望山你来了?” 九游被迫倒腾两只后爪跟上女人的步伐,终于停下脚步就一脸茫然地看向花洒,顿时无语起来。 嘿,我知道你想念别人,但你先别想。 或者你能先把我放开呢。 这样叙旧多方便。 哎呀!水怎么开了?开关,开关在哪里? 九游被突然喷出来的水流灌得浑身湿透,连忙眯起眼往角落躲,蜷缩起身子却被女人又拖回去。 她双颊酡红,抱住九游对花洒说:“我们的小灰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徒步吧,望山。” 九游见女人抱自己时都吃力得抖动手臂,完全不敢用力挣扎,只能生无可恋地被抱着冲冷水澡。 他眼睁睁看着被冲入下水道的水逐渐变得清澈,才被松开冷得微微颤抖的爪子。 而就在他松口气的下一刻,女人却取下墙上的花洒头,突然跳起华尔兹。 可能是不小心按到开关,花洒里喷出大股水流,而她仍毫无所觉地跳着舞。 九游见此立马又缩回墙角,被女人手里花洒喷射而出的水流时不时突袭,开始瑟瑟发抖。 日哦。 这冷水澡,我们是非洗不可吗? 第73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9) 不得不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那水在女人忘情的舞步中越积越多,几乎要没过九游四个爪子。 他吓得连忙甩头探脑袋找排水口,却见女人跳着跳着突然停下脚步,抱着花洒蹲下去又哭起来,自闭成一颗阴云密布的蘑菇。 因为高度变化,那从花洒里天女散花而出的水流,也从烟花状变成豌豆射手高频率投射的武器。 把九游的狗头冲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娇花,柔弱而不能自控地飘摇起来。 但他连痛呼都不敢发出,生怕狗嘴一张,水就无情地直冲而入,只能别过头伸出一个爪子想要挪开花洒,却因没站稳突然爪下打滑溜出半米远。 “咚!” 倒霉催的九游又撞到洗手池旁的柜子,狗脸朝地,差点被淹得呼吸不过来。 他连忙抬起脑袋,郁闷不已地爬起来。 靠!排水口到底在哪? 他骂骂咧咧地踢一爪地上的水,却发现地上的水居然在逐渐减少。 于是他困惑地歪头,仔细观察才发现,排水口就在角落处——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也就是说,其实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毛屁股堵住排水口? 狗版小剧场,我淹我自己。 嗯……这很难评。 九游想着颇有些嫌弃地抖抖爪子,十分讨厌身上湿漉漉的感觉。 但他看女人已经哭得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只能认命地叹口气,走过去尽量避开水流,伸头蹭蹭女人:“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嘿!你别伤心了! 你看我今天这么倒霉我都没伤心! 遇事放宽心态最重要! 女人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吠叫,哭声一顿,而后头也不抬地伸出手臂把九游抱住;“小灰……” 九游刚要再劝几句,就再度被毫无预兆地锁喉,同时,水流也近距离地冲向他的门面。 他被水柱怼得眼珠一翻,舌头差点卷不回去:…… 救命啊!杀狗啦! 鼻子里逆流而入的水流吓得他差点尖叫,而后他疯狂扭动脖子并踢动爪子,正要不顾女人挣扎逃开,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原来陈惜远终于找来钥匙打开门,立马冲进来关掉花洒并抱走了不停霍霍九游的女人。 九游见状才瘫倒在还留有水迹的地上,疲倦地任由秦悠然对自己上下其手。 但下一秒,他又一个弹跳蹦起来,对着秦悠然狂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嘿!摸哪呢! 非礼勿视,非礼勿摸,懂不懂! 秦悠然见他还活力四射,把覆在九游屁股上的手一拐,搭在九游的脑袋上疯狂揉搓起来,继而爽朗一笑:“没事就行,好狗!” 九游叫完觉得有些口渴,舔舔花洒上的水,又懒懒地掀起眼皮,睨她一眼。 废话,我可是战力翻十倍的猛狗! —————— 干完饭,九游飘远的思绪也跑回来。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甩了二十分钟还未全干的毛,心里有些烦躁。 但一想到吹风筒紧贴头皮时耳边传来的惊天“嗡嗡”响,他还是默默地走到阳台边,开始晃脑袋把毛毯摇到地上,四爪并用来回摩擦。 而后他身子一软,躺在毛毯上妖娆地扭动有些炸毛的身体,时不时还抱着毛毯不受控地撕咬几下,回过神又舔起弹性优越的狗爪垫。 磨蹭近二十分钟,他觉得身上彻底干爽起来,顺着风向伸个懒腰,才转身缓步朝秦悠然走去。 而那边秦悠然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惜远和女人的动静,见女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松口气。 她见九游走过去就弯腰揉几把九游的毛,觉得他身上不再潮湿,才动作利索地把吹风筒的插头拔下来收拾好,彻底打消强制帮九游吹毛的打算。 “咕噜噜——” 九游听到自己肚子的抗议,立马交叉两只前爪,微微低头挑起左眼皮上的一块小眉头,自下而上地看向秦悠然,小表情委屈十足。 好饿哦~然然姐管饭吗? 秦悠然看到他夸张又逗趣的表情,顿时感到好笑又心疼,拍拍九游的狗头就要带着他离开。 陈惜远看她要走,连忙出声挽留:“小然留下来吃个饭吧,外面也要黑了,就别来去折腾,还得自己弄饭菜。还有这条狗也算大功臣,都尝尝我做的拿手好菜。放心,我知道狗子要吃得咸淡适中,绝不煮重油重盐的,清蒸鲈鱼、糯南瓜、萝卜炖大骨头……” 九游听着已经开始悄悄吸溜嘴角的涎水,趴在地上伸爪子轻轻扒拉秦悠然的裤腿。 留下来吧,主要是别人的心意,我们拒绝也不太好吧。 但秦悠然完全接收不到九游的暗示,闻言迅速摆手。 那女人见秦悠然坚持要走也站起来劝:“对啊,小然别走了,一起吃顿饭,感谢你今天过来帮忙。我这次又犯病……” 秦悠然见女人蹙眉又要自责,立马打断她的话:“我可是把王阿姨和陈叔你们当干爸干妈看待的,别见外啊!我那边真的还有事,还有人等我们呢,走不开。下次我一定敞开肚皮,吃不饱我还就赖着不走了,今天就不在这吃饭了。别送别送,几步路的事情,我们走啦!” 她说完快速地抱起九游就往外跑。 饿得发困却突然腾空而起的九游:……? 干嘛,不是吃饭了吗? 我的大餐,又飞啦? —————— 跑出居民楼,秦悠然就拨通电话:“喂,什么?好,我这就过去!咖啡,啊不对,友友啊,晚点再给你吃噢。” 九游歪脑袋看向她,刚看清她眼底的歉意就被再度掐着胳肢窝扛在怀里。 唉,行吧。 这次他连眉头都懒得皱,眼睛一闭开启省电模式,乖巧地缩在秦悠然怀里打鼾。 因为很多司机不愿意接携带大型犬的单,秦悠然根本打不到车,最后只能求助于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才顺利地带着九游到达派出所。 当警车到达目的地,九游还在安睡。 他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需要短时间急充电。 秦悠然随意扫他一眼,和另一个区的民警道句谢就直接弯腰抱起九游,匆匆往所里走。 但刚走到门口,她就停住脚步:“王所好。” 她问候着就顺便扫视一圈,只见椅子上正坐着二脸迷茫的许意冉和女人,一个裹着毛毯发呆,一个抱着零食游神。 她们听到动静就动作同步地转头,看见秦悠然和九游都眼睛一亮,马上站起来咧开放松的笑容。 许意冉抱着零食冲过去:“友友,你来啦!” 女人也扯着毛毯角呐呐:“来了……” 九游刚要进入深度睡眠,就被远在天际的一声“友友”喊醒,浑身打个哆嗦才睁开有些昏沉的狗眼。 等他看清许意冉此刻的样子,却转瞬甩去眼底的疲意拍拍秦悠然的手臂,从她怀里跳出来,绕着许意冉转两圈:“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错不错!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这样一看,我们冉崽也是个靓崽! 他边叫边狂蹭许意冉的裤腿,时不时立起来观察许意冉被擦洗干净显得越发精致的五官,十分满意许意冉从脏脏豆崽变身巧克力崽。 而旁边几个民警看到九游活力四射的样子都笑起来。 被秦悠然称作“王所”的中年男人见此也扶额跟着笑起来:“哎哟,这就是锦言说的狗子吧,我们还当他胡言乱语呢,这么说还真的误会那小子了。快去看看那小子,别委屈哭了。” 因为报案人们振振有词且情绪激动,恳求派出所一定要严惩云锦言这个人/狗贩子,甚至留下联系方式说有结果一定要告知他们,又加之那个路口是视角盲区,没有监控。 所以即便大家相信云锦言的人品,也不能随意处理这件事。 而云锦言这个老好人,这回可真的受罪了。 他被所里上下批判一通,差点抱着王所的腿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做违背道义、违背法律的事情,直到现在还被关在里面。 就差老泪纵横地叹一声:古有窦娥冤,今有锦言冤,冤冤冤! 但大人的烦恼,许意冉并不能相通。 她穿着全新的休闲款童装,被九游蹭几下腿就“咯咯”笑起来,腮边的酒窝如同酒酿巧克力一样香甜:“我请友友吃饭,来吃饭吧。” 她刚才听到九游肚子在叫,心里就操心起来。 因为以前她的肚子也会叫,后面就会变疼,晚上也睡不着觉。 她不想让九游也肚子疼,睡不好觉。 于是她十分关切地把怀里的零食塞给九游:“友友快吃,都给你。” 九游看着面前一大堆零食,狗眼浮现出感动的泪花,正想感慨一句“不愧是我贴心的小棉袄啊”就感到眼前一黑。 啥玩意儿?! 他被吓得“嗷”一声,抬爪疯狂刨盖住自己的东西,却感觉爪上的触感很厚实坚韧,他累得直吐舌头都跑不出去。 谁?是哪个刁民要害我! 秦悠然看着九游被一张大毛毯牢牢盖住,开始在里面到处乱转,结果每次快见光就拐弯,满头黑线地一提溜起毛毯,把九游、许意冉和女人安置在原地。 “你们等等我,我去解决点事情,就请你们吃饭。王所,那我过去了。” 见王所点头,她才把毛毯放在椅子上,大步往里走去。 第74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0) 最后九游终于在派出所吃上一顿晚餐。 他张阖狗嘴咀嚼着近一百块钱的狗粮,时不时卷几口饮用水,吧唧得还算香。 但他的眼神却忍不住向卷袭着烧烤的民警同志和许意冉他们那边瞟。 只见那群人中间,云锦言吃得尤为狼吞虎咽,而后他忽然豪饮一口啤酒,问秦悠然:“对了小然,你从哪里认识这狗子的?还怪精的嘞。” 他刚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仅因郁闷对着九游嘀咕一句“傻狗”,然后就被一连串的狗语骂得狗血淋头,懵得不能再懵。 虽然他听不懂九游在乱叫些什么,但是九游吠叫之激烈,已经到了一听就知道骂得很脏的程度。 要不是他抱着九游的狗腿求爷爷告奶奶并打开购物软件,当着九游的面斥巨资下单一袋优质狗粮,外加两袋小零食。 估计这小祖宗能骂到隔壁小区的鸡打鸣。 云锦言想着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一把被九游啐一口涎水的头顶,往鼻子下一放,瞬间皱起眉头。 噫~ 他对湿漉漉的头发十分嫌弃,但又不敢在九游虎视眈眈的视线下嫌弃得很明显,生怕九游又站起来对着他骂街,只能退求其次,暗戳戳地把口水抹在外套上。 吃东西的手不能脏,但外套可以洗嘛。 刚刚不算,我手的洁净程度从此刻算起,也挺干净吧。 他看看自己擦干口水的掌心,十分乐天派地想。 而那边秦悠然咽下一口羊肉串,听到云锦言的问话摇头:“今天刚认识,这狗子算是帮了我忙。我本来打算今天带他去看看医生检查一下,但现在太晚估计都关门了,明天再说吧。对了,妹妹你们从哪里来的?要不今天先待这?” 她觉得许意冉和女人目前的状态不太对,九游看起来也不像被精心养护的样子。 别的不说,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智力正常的,正常人家怎么会让一个不太正常的人独自照顾一个娃娃? 而女孩看起来也不若是她自己说的已经到了十岁那般大,反而像个刚从泥里挖出来的发育不良的小土豆。 又矮又黑又瘦。 更别说一开始九游身上还糊着不知道多少层血渍。 她很怀疑他们两人一狗是遭受过什么不好的待遇而逃出来的,所以并不想随便放走她们。 其他民警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知道她的打算,闻言都十分热情地附和:“对啊,现在这么晚,送你们回去也不方便,这里有宿舍,我们给你们腾点位置先睡着。” 许意冉正埋头苦吃就被点名,马上抬起花猫似的小油脸,对上好几双关切的眼睛就眨眨眼,扭头望向九游。 无声询问:友友觉得呢? 九游本就有这个打算,听到他们主动提出就喜不自胜地抬起狗脑袋,对许意冉点头,又用“愤怒大法”说:【冉崽别怕,穿这种衣服的基本上都是好人,我们在这休整休整再做打算。】 许意冉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十岁幼崽并不太能听懂九游后半段的话,但她知道九游叫自己别怕就一定没事。 因为九游可是带她逃出大山的大妖怪呀! 他肯定什么都会! 说不定等她长大后能找到“天王老子”,友友就会带她去找她的妈妈! 那她就可以告诉妈妈,自己吃了多少好吃的,还穿了没穿过的好看衣服! 还有很多很好的叔叔阿姨都对她很好! 天真烂漫的幼崽脑袋里总是存着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她暗自脑补着就忍不住眯起大眼睛,摇头晃脑地将烤肉上的滋味吸干净,才十分珍惜地咀嚼咽下去,两只小脚丫高兴得悬在空中来回晃。 “好呀,我和友友,还有姨姨都在这里睡觉。” 她旁边的女人见她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也弯起眉眼笑起来。 “好呀好呀。” —————— 翌日。 九游被熟悉的窒息感憋醒,睁眼一看,果然是许意冉正像树袋熊一样抱着他。 这么几个世界过去,他早就习惯被幼崽沉重的爱唤醒。 于是他内心毫无波澜地抬爪轻轻把许意冉的手拨下去,就在旁边伸完懒腰,挤开猫洞的小门往外溜达。 他看到秦悠然就端坐在旁边,矜持地抬起脑袋看向她,眼神催促。 嘿老铁,来帮个忙呗。 查查我闺女的亲生爸妈在哪,顺便把那女人送回她家。 “哎呀,友友起这么早啊?先吃早餐,一会我们去看看你主人是从哪里来的,好不好呀?”秦悠然刚从洗漱间出来就看到九游,随手搓一搓他毛发旺盛的狗头,“对了,要是她们回去后真遇上什么事,友友要保护好她们哦。你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吗?要不我打开电脑,你给我指指?” 她说完看着狗脸严肃的九游,觉得自己和一条狗商量这事挺好笑的,又乐不可支地叉着腰笑起来。 九游歪头皱眉看着她突然无声爆笑,觉得这女人情绪真不稳定。 动不动就乍喜乍悲,不怕年纪轻轻却满脸皱纹啊! 笑笑笑,有啥好笑的,我长得很搞笑吗? 他想着心里的小人哼声翻白眼,一转身蹲在狗碗前嚼狗粮。 秦悠然不知道面前的狗子正边吃早餐边嫌弃自己,把东西放好就悄咪咪地带着吃饱的九游溜向办公室。 她弯腰贼头贼脑地观察一圈,见还没人过来就打开电脑,又搓搓九游的狗头,竖起食指用气音提醒他:“嘘,友友别出声,我们看看资料就走。” 九游两只前爪扒在椅子上,看看亮起来的电脑屏幕又十分不理解地歪头,满头问号。 不是,你一个民警只要正常申请,通过后不就能查资料了吗? 没查到我们就先在这住一段时间呗。 其实现在也不是很急啊! 用得着这样么? 但很快云锦言就打散了九游满脑子的困惑。 “小然你怎么在这?”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关掉电脑,压低声音,“别忘了你现在正停职在家休整,快走吧我就当没看见。” 秦悠然听此皱眉:“他们是我带来的,我总要负责到底,再说还有几天我就回来了。我怀疑……” 云锦言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焦急:“就是只差几天了才不能掉以轻心。你别忘了那群人还盯着你,上次不是还有人在你家门口泼油漆吗?而且要不是王所顶着压力保你,你以为你就只是被停职处分?行了快走吧,我们会先处理这些问题,你后天来了一样可以再参与进来。你还不相信大伙吗?以后回来了可千万别多嘴,少说多做!” 九游的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摇晃,十分迷茫。 啥东西啊? 她为啥就被停职了? 谁盯着她呀? 谁泼油漆啊? 秦悠然把旁边九游满是困惑的狗头按下去,看着电脑沉默半晌才转头看向云锦言,深吸口气:“我不怕威胁,也不觉得我做错什么。普天之下众生平等,可这原就是为了保护人类而被创造出来的话,我身上的警服时刻在提醒我这一点。” “有些声音太小,我有机会呐喊出来,为什么不呢?如果能重来,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云锦言看着她倔强的脸无奈地叹气:“我不想管你有什么想法,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那句话说出来。你知道他们不爱听的吧?” 秦悠然嗤笑一声,而后抬起头:“容我辩驳一句,难道大流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狗都爱吃屎,也没见人类把这事列为养狗法则的必要条例。” 正光明正大偷听的九游听此迅速抬起脑袋,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悠然,觉得自己此刻就是条路过却被踹翻在地的无辜小狗。 不是,你狡辩就狡辩,干什么对我进行狗身攻击! 狗吃屎咋了?招你惹你了? 呸不对,我也不吃屎啊!是谁在造谣狗吃屎,我要和那人决斗! 他气得鼻孔“吭哧吭哧”的。 而云锦言也被秦悠然的糙言糙语怼得一噎,又敲敲桌子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的人不比以前,敲键盘的速度可比你发声明的速度不知道快多少倍!人总是更愿意相信复杂且戏剧的故事,而不是你的解释。你是民警就更该了解这一点,并注意起来。有时候装作迎合大众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人要懂得灵活变通。你太感性了,有时候需要更理智一点。” 秦悠然幽幽地怼回去:“我以为我冷酷无情地拒绝营救一只不存在的猫,转而义无反顾地冲向火场去救人,就已经很理智很冷酷了。” 这句话她化用了她被网暴时,一位匿名网友的评论。 原话是:她好冷酷无情。不管事实上有没有猫咪被困,她听到有人求助救猫,第一反应不是尽力去救猫,而是果断地拒绝这个请求,跑去救罪魁祸首,太理智了!是为了升职吧? 这个评论有上万点赞,不过几天就成为热评。 显然大家都这么揣测秦悠然。 然而事实证明,她救人后没升职,反而还被停职了。 他们知道后还在网上奔走相告,甚至组团说要努努力替社会教训秦悠然,让她后悔视猫命若无物。 这届网友还挺神通广大,只凭手里一套键盘,就能要一个人生则生,想一个人死就死。 秦悠然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安慰她网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热浪之后,又有多少人会相信,所谓的爱猫人士经调查完全就是个生活不如意的社畜呢? 很荒谬,他杜撰故事,单纯是为了发泄情绪。 对别人来说比起相信他的动机,坚信自己心中的揣测更加可靠。 哪怕警局已经出示公告并放出监控,他们也觉得“公道自在人心”、“人间不值得”。 而被网暴之人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真的能随时间消逝吗? 恐怕只会在沙砾的掩盖下发烂严重,化为陈年旧疾吧! 思及此,她又讥讽一笑。 九游看见她又咧开鲜红的唇瓣笑,眼里却闪烁着晶莹的光,忍不住凑近一点担忧地“汪”一声。 你没事吧? 云锦言被九游的犬吠惊醒,默默嚼碎秦悠然的反驳后有些无力地捂住眼睛,转头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啊!昨晚没睡好,我需要补会觉。你如果走了记得省电啊!” 说不过,真的说不过。 就让王所来开导这妮子吧! 第75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1) 秦悠然还是没成功打开资料。 因为很快,王所就端着一保温杯的枸杞茶溜溜哒哒过来。 他并没多劝秦悠然什么,只揉揉九游的狗头,而后坐在旁边啜一口热茶,靠在椅子上悠悠长叹:“人生啊,不遇到点臭鱼烂虾,又怎么懂得柴米油盐的幸福。嗯!好茶!来点吗?” 秦悠然看一眼他热气飘飘的保温杯,默默摇头。 嗯……也不是嫌弃王所的口水,主要是她不好这口。 王所也跟着垂眸看保温杯沿上的水渍,而后挑眉把被子放桌上,拉开五六个抽屉:“想什么呢!我这枸杞多的是,你拿去调理一下,安神助眠的。看你年纪轻轻,那黑眼圈重的。” 九游闻言跟着探头过去,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各种茶包,满眼震撼。 不是,王所你卖茶叶的啊! 楼下小卖部的茶包种类都没你齐全吧? 他凑过去忍不住嗅一嗅散发着微涩醇香的茶包,狗脸变得陶醉起来。 嗯~变狗后才算真正了解茶味,真的很香~ 怪不得老祖宗要潜心钻研茶道。 他眯上眼睛,轻轻抖动身后的巧克力豆版尾巴,耳朵也闲适地弹动两下。 但下一秒,他就被王所轻轻一巴掌拍散满脑子的沉醉。 这位慈眉目善的所长轻揪九游的耳朵,笑得如同弥勒佛:“哟这狗子识货啊!叫友友是不是?人生难得一知己,我还真没想过我的钟子期是条汪汪。香吧?香断魂呐!不过你可不能喝,喝了你狗狗星的汪爷爷就要找你,晓得不?” 九游抽抽嘴角,一脸无语地歪头从王所手里抽回自己的耳朵,借着垂头的动作舔舔嘴巴。 谁要喝茶啊,我就是闻一下而已。 咳咳,那个小然呐,九哥罩你,别怕! 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九游相信自己的眼光,也信任那套制服。 他自然不想看着秦悠然可能因为某些误会,而被前辈责备。 至少,挨骂的时候,他可以帮着骂回去。 九游昂首挺胸地盯着王所,如是想。 而那边被九游暗戳戳罩着的秦悠然已经悄悄地关掉电脑,接过王所热情推荐的分装枸杞茶包:“王所,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看,好茶不怕细品,但再好的茶也有渣渣在里面,至少我喝之前就要洗茶。” 人家想从你这寻求认同感呢,你扯什么茶叶? 亏我以为你是个循循善诱的好前辈! 没想到也是只千年的狐狸! 九游立在秦悠然旁边,瞬间觉得这小老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但很快,王所拿起保温杯吹两口“仙气”,又啜一口茶,而后“呸”出一口茶渣,放好保温杯后扬眉看向秦悠然,温和一笑。 “这时我不会想自己扔掉这些渣渣的做法是对是错。我只会觉得,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九游听此把龇着的白牙收了回去,咽下几乎要滚出狗嘴的咆哮。 嗐,有话就一起说嘛,做什么大喘气。 怪引狗误会的,都是一家人呐。 而秦悠然闻言更是瞪大眼睛和王所对视半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抬手挠鼻尖:“我以为……” 王所哼笑一声:“以为什么,以为我是个老古董,搞君子清誉那一套?要是那样,你还能待在这?老头子我老花但没瞎,耳朵也算好使,看得清好赖,听得出忠奸。放心,有我在,你这身制服暂时去不了。” “至于公道,别人不给你,自己不会去讨吗?他把耳朵堵住了,你就放电影,他把眼睛蒙上了,你就喊喇叭。拐个弯目的不照样成么?年纪轻轻的别总是纠结这纠结那,心态还没我一个老头子豁达。拧巴!” “唉唉唉,说是弯道超车,可没让你用大巴赛跑!把电脑关了,等后天再来。” 秦悠然讪讪地放开蠢蠢欲动的手,然后摸摸九游:“可是他们。” 王所摆摆手:“在这住几天又不碍事,再说,你当其他姑娘小子们是吃素的吗?说不准等后天你一来,事情已经全解决了。” 九游也跟着“汪汪”叫:没错,冉崽找到亲生父母前就住在派出所,可没比这更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秦悠然见九游这棵墙头草倒戈,无奈地耸肩:好吧。 —————— 九游被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番,确认身体健康后在派出所待了两天,就被围着蹂躏两天。 贞操不再,可零食不断。 痛,并快乐着。 就比如现在,他透过玻璃窗看冉崽扑蝴蝶,却在下一秒皱皱眉头,转头十分不满地看向拍自己屁股的云锦言。 他龇起白牙,压低身子动动后爪,即将拉响喉咙里“咕噜咕噜”的警报。 但下一刻,这男人就掏出九游痴馋许久的鸡肉罐头,迅速打开放过去:“呐,友友吃点肉,帮我找只猫怎么样?” 自从九游几次替民警们找到丢失的物品,他就成了派出所临时搜物小警犬,大家有东西要找都喜欢求他去做。 因为这样,他们既能撸狗头,又能找东西,一举两得。 而被大家养叼狗嘴的九游听到云锦言的请求并没马上走过去,而是矜持地抬起头歪过脑袋。 被云锦言揉按肩背好声好气地劝哄一番,他才垂下高仰的头颅,“吧唧吧唧”开始吃小零食。 等吃完后,他喝两口肉汤才慵懒地舔舔狗爪,勾一勾许意冉摘过来的无名小花。 而往常总是不紧不慢的云锦言却已经掏出一件粉色迷你毛衫,有些焦急道:“闻闻吧,这是隔壁小区的猫,它主人急着呢,事成了再给你一个罐头怎么样?” 九游闻言不屑地看他一眼,就一个罐头,你咋不说就给我两口塞塞牙缝呢。 旁边另一个民警也来凑热闹:“才一个?友友来这边,我给你三个罐头。” 云锦言叹口气:“我说你别来凑热闹行不行。那只猫可是只早产儿,已经丢了近十天,它小主人天天哭,连学校都不想去了。” 那民警听了挠挠头,“啪啪”抽自己嘴巴几个大比兜:“嗐,你来你来,我嘴欠了,该打。友友别管我,这嘴尽胡诌。” 九游听到他们的对话,伸个懒腰张大嘴做个嘴部瑜伽,就立马凑过去闻闻毛衫。 啊切!这猫可真骚啊! 第76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2) “友友!看蝴蝶呀!” 九游正要捂鼻子就听到许意冉的叫声。 他扭过头看去,发现她已经跑到自己身边,两只手掌虚虚交合,那双眼睛正因欣喜而在阳光下明媚如洗,亮得惊人。 九游把云锦言恨不得怼进自己鼻孔的毛衫扒拉开,配合地歪头凑过去,故作好奇地嗅嗅女孩玩得满是泥的手,时不时还用微湿的鼻子触碰她的手臂。 许意冉被蹭得发痒,缩脖子夹胳肢窝,但又怕手里漂亮的蝴蝶会飞跑,不敢分开合十的手掌,只遏制不住地笑弯眼:“咯咯咯,友友,友友的鼻子会挠痒痒,好痒哦。” 旁边跟着小跑进来的女人也“嘻嘻”笑,又凑过来一双合在一起的手:“我也有,我也有东西的,猜猜是什么?” 九游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意冉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答:“是蝴蝶!” 在蜜罐里泡两天,就足够让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得到全世界。 此刻她脸上早没了刚来时的怯弱忐忑,浑身都散发着花芽被阳光抚慰过后透出的惬意,眨眨大眼睛无声地问女人:对不对呀,快告诉我嘛。 而女人对上她期盼的眼神,却略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把手往前递一递:“不是不是,猜错了。” “花?” “不是。” “叶子!” “不是。” 九游见她们玩得高兴也不去打搅,就这么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扭过头看向云锦言,轻轻点头。 云锦言见他点头表情一松:“友友啊,我也不是想压榨你。本来我们这是是有几条警犬的,但前段时间送去体检了。等它们回来还得过几天,去别的派出所借又不太方便……这件事就麻烦你啦!放心,我绝对给你罐头!” 九游扬起狗脑袋,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 哼!我是只在乎罐头的狗吗? 我分明是关心那个丢猫的人! —————— 九游穿好胸背牵引绳,走向许意冉,边吠叫边上演“我气我自己”来交代事情:【冉崽,你们乖乖待在这,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许意冉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过身把手里紧攥着的枯叶扔进垃圾桶,有些局促地绞绞两根食指:“友友别生气,我不调皮了,你带我们一起走吧。 女人也复制粘贴她的动作,恋恋不舍地把掌心的鹅卵石扔进垃圾桶,嚅嗫嘴巴:“一起走。” 旁边,被两人一狗忽视的云锦言看着他们无障碍沟通,眼睛微微张大,忍不住探头去看九游严肃的狗脸:什么情况,她们能听得懂狗语? 俗话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留出一扇窗。 难不成这两人的天赋,就加在不同物种沟通上? 不会吧不会吧,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吗? 他脑补着撑下巴向同事扬扬脑袋,收到对方同样惊愕的目光,才有些无奈地摆弄手里的毛衫。 行吧,且等他们商量好,再出发。 而九游见她们俩神色有异,颇有些不解地歪头,差点稳不住愤怒的情绪,咂咂嘴道:【不用啊,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出去也不方便呀。】 许意冉听九游拒绝自己的请求,眼里的泪花瞬间浮出来。 但下一刻,她又抬手擦擦脸颊,似乎想要把委屈也擦没,却只把自己擦成小花猫,抖着声调问:“那,那友友什么时候回来,很快吗?不会要很久吧?” 她说着泪花又开始翻涌,心底的恐惧感也在转眼间从心底破土而出。 其实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奶奶故意带出去丢过不止一次。 一次是偷偷丢在自家村的后山,一次是丢在隔壁村的田地里,还有一次,干脆就把她随手推入后山的小溪里。 奶奶一开始也骗她“乖乖待着”、“很快就回来”,后来就成了“赔钱货,不准跟来”,再后来就是“讨债鬼,死远点还我们清净”。 第一次,她努力回想妈妈说过的话,硬是独自一人回忆着路线,从深山里走到山脚下,从白天晃荡到黑夜。 最后才巧遇自家村的村长,被抱着送回去。 她还记得村长蹲下来问她哪里来、叫什么的时候,她把村名和自己的名字念得有多大声。 因为她妈妈说过,这两个地方一定要记牢,不管是为了找路还是求救。 第二次,她故意装作没发现奶奶要扔自己的企图,等看着奶奶跑走也偷偷跟上,然后躲在能看见屋子的树林后偷偷藏了许久,才在天色暗下去时悄悄跑回自己的柴房,整夜失眠。 也是那次,她在躲藏时发现兔洞下瑟瑟发抖的泰迪犬,心里觉得那狗和自己一样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才把狗带回去。 自此,一人一狗成为好朋友。 而第三次,纯粹是她幸运加命大,被一块巨石拦下,虽受伤了但没被淹死或摔死。 经历三次被丢,她心里越来越害怕,也十分无助。 但她妈妈的身体太虚弱,每天说不了几句话就沉沉入睡,而爷爷爸爸根本不在乎她遭遇了什么,也不会抽时间去倾听她的心声。 再加上,奶奶经常当着大家的面威胁要将她送走,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她只能将惊恐压抑在自己的心底,用妈妈的睡前故事安慰自己,等走出大山就好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每天做噩梦。 对那时的她来说,跨越物种、神秘未知,都抵不过她奶奶时刻准备着索自己的命来得可怕。 也正因如此,她后来发现自己捡的狗狗是“大妖怪”时,才会接受得如此快,并在心里万分感激九游。 从那时起,在她心里,除了妈妈,九游就是对她最好的生物。 而与之对应的,她心里对妈妈的依赖也转移到了九游身上,根本受不了与九游分开太久。 更别说她心里压着的惶恐其实尚未完全消散,只用九游说一句“乖乖在这等我”,就足够让她坐立难安。 上次九游急着“追包换吃”,没看到许意冉恐惧的表情,而许意冉事后也为了当个“乖孩子”就习惯性地掩藏自己的情绪。 除却偷偷暴饮暴食——猛炫一根烤香肠,来安抚自己剧烈起伏的内心,她没做出任何不对劲的事情。 故此,九游也没发现她身上的弥端。 可这次,九游直面许意冉的小脸,才惊觉她的内心有多么惊惶。 她在害怕,可不敢展示出自己的害怕,只会在难以自制时泄露出一点心绪。 这意味着,许意冉其实没向任何人敞开她的心扉。 一个才十岁的小崽子,要遇到如何难以想象的事情,才会形成如此敏感的性格? 九游想到这,心脏如同被闷棍敲击,又疼又胀。 —————— “你们在干什么?” 秦悠然一进大门,就看见许意冉泪眼汪汪地盯着九游,旁边的女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九游,不由地问出声。 云锦言愁眉苦脸地摆摆手:“她们想跟着出任务,可是不方便啊,我要忙着找猫,哪有精力去看着她们。” 秦悠然闻言挑挑眉,伸出食指回勾指自己:“这不还有个咸鱼可用嘛,一起去呗。” 她刚回来,所里不会马上给她派事情做,刚才还去和王所手捧热茶、抵足而谈许久,可不是条咸鱼么。 云锦言听到她的话,眼睛一亮:“倒也可以,但是不好带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那边九游听到云锦言的问话也回过神。 他想了又想,面对两双含着期盼的眼睛,还是决定把许意冉和女人带上。 因为秦悠然正好报到,可用人数从二点五变成三点五,秦悠然、云锦言,外加九游这只狗子。 至于为什么多出个点五,九游觉得他可以抵一个半人,要不是觉得抵两三个人,太过骄傲,他还想翻一番呢。 毕竟,他现在可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子,而是一条勇猛英俊、能力卓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泰迪。 九游想着伸嘴叼走云锦言手里的绳子,自己跳到柜子旁边,伸爪子笨拙地拉开抽屉。 而后他在里面挑挑拣拣,衔走两个胸背牵引绳扔到秦悠然脚边,又绕着女人和许意冉转两圈,拍拍她俩的小腿,最后还勾勾自己身上的背带。 意思很明显:给她俩上层保险,咱一起出发。 秦悠然弯腰拿起两个胸背牵引绳,颇有些哭笑不得:“友友啊,这个人可穿不下,哦!但是可以改装一下!你可真是条机灵狗!” 她说完看九游扔过来的另外几条绳子,立马反应过来,满脸兴奋地摸摸九游的狗头,捣鼓会绳子后举起来。 “来吧,系上安全带,我们出发!” 第77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3) “你们快看,那狗还溜人呢,真逗。” 在数十台手机的包围下,九游嘴里叼着两根绳,板板正正地迈四只爪子,时不时还减速暂停,嗅嗅路边的草丛树花。 他听到数不清的“咔嚓”声,抖抖耳朵,却心无旁骛地刨一刨草丛里的低灌木丛,凑更近些仔细嗅闻,一副“你闹任你闹,九哥最骄傲”的模样。 而他嘴里的绳子则松松垮垮地耷拉在地上,再沿着绳子往后看过去,另一头串着一高一矮两个呆瓜。 她们腰上都圈着几圈绳,且举着一串糖葫芦,却连糖融了也毫无所觉,还亦步亦趋跟着九游这只狗子,见九游做什么都想要上去掺和一脚,甚至想趴下去嗅闻泥土的芳香。 秦悠然见状默默拉住她们的手腕,见她们嘴巴微撅,熟练地哄道:“你们可以吃糖葫芦呀,都化掉了,好可惜哦。” 许意冉和女人闻言转头看一眼手里的糖葫芦,见糖浆变成糖手套都有些肉疼,连忙伸出舌头快速舔起来。 秦悠然见她们忙活着吃糖葫芦,趁机掏出两张湿纸巾,让俩人擦洗手。 不一会,她见两人的手变干净后才松口气,而后刚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转头就看到云锦言捏着一串糖葫芦小跑过来。 她抽抽嘴角,碍于自己处于吃瓜群众中心不好意思生大气,只能微微侧头小声质问他:“你别跟我说,你消失这么些时间,让我一个人带这两人一狗,就为了给自己整个糖葫芦,回忆童年!” 云锦言摇头:“当然不是,又不是给我吃的……” 秦悠然挑眉正想问“那给谁吃”,许意冉就举起自己的糖葫芦,向九游推销:“友友猴七哒,七点嘛?(友友,好吃的,吃点嘛?)” 她嘴里还在嚼山楂,说话说的有些含糊,满脸都是“小崽子不骗大妖怪,山楂糖葫芦真的很美味”的意思。 那边九游听到她的叫声抬头转脑袋,却差点被黏糊糊的糖浆糊一脸,略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微皱眉头:【不用了,还是你们自己吃吧!我不饿!】 秦悠然看许意冉奶声奶气地分享食物本还在姨母笑,但在见到九游撇开脑袋时,就轻轻推云锦言,小声问:“狗……能吃糖葫芦吗?” 云锦言一边拆包装袋一边用气音回:“吃少点不碍事,不能贪多。” 而那边许意冉和女人听到九游的回答,都十分有默契地把糖葫芦收回去。 只不过女人是高兴九游不和自己抢吃的,而许意冉则是低落九游不吃自己爱吃的东西,遗憾无法同九游共享快乐。 九游看到许意冉骤然失落的神情,有些纠结:嗯……虽然知道冉崽的心是好的,可是他对着那满是口水的糖葫芦,真的下不去口啊! 要不假吃? 不行不行,糖葫芦在冉崽手里,怎么假吃啊? 果然,他当爹的觉悟还是不太高,当不了食品垃圾桶,还得再修炼修炼。 要不,试试? 口水味的糖葫芦,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呢! yue! 九游正自我安慰,编着编着就忍不住幻想一下口水味的糖葫芦是什么味,然后成功地把自己恶心到了。 许意冉见九游突然干呕,联想到自己刚刚还把糖葫芦递到九游的鼻子前,有些焦急地跺脚,挥舞另一只空荡荡的手:“友友,友友怎么了?我不叫你吃了,你没事吧?友友不喜欢,不吃不吃!” 九游听到她的话连连摇头,咂咂有些泛酸的嘴巴,觉得这不行。 本身许意冉就是个很敏感的小姑娘,要是自己真的不愿意吃她的糖葫芦,难保她会不会觉得九游嫌弃她。 虽然九游确实嫌弃她身上的一部分——口水。 可那是生理性的,并不是心理性厌恶,九游表示那锅他不背。 就在许意冉已经羞愧到想把糖葫芦也扔进垃圾桶时,九游心一狠,张嘴欲啃最上端带着淡淡牙印的糖葫芦。 但下一秒,另一串糖葫芦忽然替换掉许意冉手里的糖葫芦,完完整整地悬在九游面前。 九游见此惊愕得微微张嘴,抬头看到云锦言朝自己眨眼,瞬间感动得不行。 小言子,好样的! 我再也不嫌弃你抠门了,一个罐头就一个罐头,今天这猫我必然要替你找到! 这糖葫芦你没白给我买! 他想着狗头一低,侧头叼住一颗山楂示意云锦言抓紧,就咬紧牙关把裹满糖浆的山楂撸下来。 嗯~又香又甜! —————— 经历一点小插曲后,九游终于确定了那猫的最后着脚点——距离隔壁小区六个巷子的垃圾桶旁。 至于九游为什么这么确定,完全是因为那骚猫的气味在这最浓,且附近的流浪猫狗都说见过这个气味的主猫。 其中一只刚成年的橘猫听到九游在找那猫,就气得伸爪刨地,扯嗓子“嗷嗷”叫:“那只渣猫!说好要抚养我们母子,却转头就跑!你找到它就带过来,我要教训它!” 九游看它气得大肚子来回起伏,生怕它出问题,连忙答应:“可以可以,等我找到它,一定让你好好教训它!” 橘猫听此才松下口气,像是突然间理智回归了一样,又问:“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找它?” 九游微微一笑:“它主人等着它呢,我们就是送它回家。” 橘猫歪头:“家?它不是四海为家吗?” 九游听着瞬间满头黑线,抖抖身上浓密的卷毛,站直身体微微俯视橘猫:“不用管这些,我找到它会带它来的。你要是能想起什么都告诉我们吧,尽早解决事情。” 橘猫对上他乌黑澄澈却又带着深邃的眼睛,一下就呆住了。 它还在舔爪子的舌头都忘记收回去,就含糊又急切地“喵喵”叫。 九游以为它又想起什么线索,立马凑近一点问:“什么?” 橘猫“咻”地收回舌头,有些扭捏地端坐起来:“那你有母猫了吗?我想做你的母猫!” 九游:??? 你说啥? 站在九游身后的秦悠然和云锦言也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他们在说什么啊? 猫狗语言互通吗? 不知道啊! 总不能是在交朋友吧? 秦悠然拉着两根绳皱起眉头,开始思索九游要是沉迷于“友谊乡”,自己该怎么做。 —————— 九游和橘猫解释半天,才让这只橘猫放弃指狗为夫的念头。 因为橘猫倾慕九游长得英俊高大,特意带他们去到垃圾桶旁边的小猫洞那。 它和九游恋恋不舍地告别:“这里很隐秘又通往食堂(垃圾桶),那只猫最喜欢来这里,你们在这里等可能就可以见到它,那我走了,再见。” 第78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4) 九游见橘猫离开才伏低身子往小猫洞里看。 那里面很窄,可能连稍微肥点的猫都钻不进去,更别说体型较大的狗。 所以对于猫咪来说,这地方不仅可以遮风挡雨找吃的,还能躲避天敌。 难怪那猫如此钟爱这个地方。 有了可以守株待兔的定点,九游也不打算到处跑而浪费精力和时间。 他先十分端水地把嘴里的绳子平均分给秦悠然和云锦言,看两人都握紧绳子,才抬爪拍拍从刚才起就十分安静的许意冉和女人。 而后他吠叫几声,绕着几人走几圈,示意四人在这等会,叼起自己的绳子就在云锦言“诶诶跑哪里去,找猫啊”的喊声中,转身跑向一百五十米远处的便利店。 云锦言正想追上,却被许意冉这个小号绊脚石堵在起跑线上。 她坐在云锦言的脚上,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圈着云锦言的小腿,看向云锦言的眼睛里闪着很认真的光:“友友叫我们等他,别乱跑,我们要乖乖等着。” 女人舔着糖葫芦,敷衍地附和:“等着等着。” 云锦言无奈地扭头,对上秦悠然同款无语的脸,一把按住小姑娘的脑袋,轻轻拍两下:“好好好,我不走了,你起来吧。” 许意冉一脸不相信地摇摇头。 她知道自己刚才逼着友友吃糖葫芦已经很不乖了,所以现在她要好好听友友的话,不能让友友讨厌她。 这样,他们就会成为最好的小伙伴。 永远! —————— 被许意冉当作宝贝朋友的九游正溜溜哒哒走进便利店。 他一进门就看到陈惜远正垂头坐在角落,似乎在发呆,时不时还抬手抹一把眼角,没忍住“汪汪”叫起来:干啥呢? 陈惜远被他的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站起来转头看向九游:“哎呀,这不是友友吗?怎么了,你走散了吗?小然呢?我给她打个电话,你可不能随便跑……” 他絮絮叨叨着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有些局促地放回口袋,走出来弯腰安抚性地揉揉九游的狗头,又转到柜台后拿起食物夹,掏出一个油纸袋。 “手机没电了,座机最近在修理,一会再打电话。给你吃个烤肉饼好不好?我都是自己做的,这个我给你完全不放东西,就纯纯鸡肉饼,但保证好吃,原汁原味!” 九游歪头发现他眼眶微红,没忍住转脑袋看一圈便利店,而后又困惑地走到柜台前端坐好,看向陈惜远无声询问:你咋啦?难不成是王阿姨怎么啦? 而那边陈惜远完全没注意到九游担忧的目光。 他正神思不属地翻动着肉饼,却不小心碰到烤架,“嘶”地抽回手冲九游“奸诈”(赔罪)一笑就走进里面去洗个手。 九游沉思一会见陈惜远走出来,就绕着他打圈,还歪头蹭蹭他的手臂,抽抽鼻子“汪汪”叫:你咋啦?我可以帮你什么?肉饼闻起来挺香,就是能不能多给几个,再借几个凳子嘞?作为回报,你有事可以找我哟。你遇到啥事啦?讲讲呗! 他叫完忍不住吸溜口水,然后乖巧地坐好,毛脸上“你讲讲,我能帮就帮你”的表情十分明显。 看着九游如此人性化的表情,陈惜远鬼使神差地拉着他的背带绳揉揉他的毛爪。 “放心,我没什么事,你王阿姨也好着呢。哎呀,我和一条小狗说什么有事没事的,不经说的。这肉饼好了,吃吧。” 他边说边把肉饼放到油纸袋里,见九游没吃也不动,只歪头看着自己,又拍自己的脑袋,把肉取出来开始嘀嘀咕咕。 “忘了这肉太烫,我给你切小点,吃完送你回去。你那两个主人我也没留联系方式,等会给小然打电话,麻烦她把你送回去。” 九游看着摆到面前的肉饼舔舔嘴,正想说“这不重要”,消化完早餐的肚子就先“咕咕”叫起来。 他一下子有些害羞地蹭蹭陈惜远的腿,觉得再不安抚自己的毛肚皮,整个下午自己都没精神干事。 于是他蹭蹭陈惜远的腿,而后故作斯文地吧唧嘴进食,吃完又“哒哒哒”走向旁边的小板凳,抬爪子覆在上面“汪”几声:陈老板,借个凳子呗。 陈惜远虽心情不好,但从不向他人/狗发泄情绪,见九游对凳子很感兴趣,就十分大方地把九游抱上去:“想坐椅子了?来,我给你放上去。” 他把九游抱上去正要转身,就看九游又跳下去,往门口走几步又扭头走回来拍拍板凳,而后再度往门口走。 重复个两三次,他就有些迟疑地举起板凳:“这是……要我拿着跟着走?” 九游闻言立马扭动小电臀,带着毛绒绒的短尾巴来回弹动,同时点头“汪汪”叫。 孺子可教也!拿多几个,谢谢你! 不是我不仗义,是那猫的主人太焦急了,说是不找到猫都没心情吃饭学习了哦! 你的问题,等我找到那猫就帮你解决! 保证狗到病除! —————— 九游用汪汪语哄完陈惜远,就挂着几袋肉饼,带着人扛上四五个凳子走回原地。 陈惜远走近点就看见秦悠然和云锦言,以及被栓住并一屁股坐一双脚的许意冉和女人,有些诧异地扬眉:“这是……” 云锦言见他拎着几个凳子,身后还跟着昂首挺胸的九游,这才松口气。 他活动下被松开的脚,把绳子递给秦悠然,走上去帮着拿两个凳子:“陈叔好啊,我们这是在找猫呢。那猫的主人着急找猫,想得不吃不喝不学习。结果找着找着,友友不知道怎么的,和一只橘猫叫半天,突然就跑走了,我们也不方便追过去。你这拿板凳是要干啥?” 陈叔在路上已经收拾好情绪,此刻连微红的眼眶都恢复成原样,又是不好惹的“社会你陈爹脸”,简称社爹脸。 他放下板凳,憨憨地挠头:“这不是友友想我要板凳嘛,我寻思着一条狗拿板凳也不方便,索性今天没事,拿着一起来呗。你们要找猫,不会是一条奶牛猫吧?” 云锦言迅速回答:“是啊,陈叔怎么知道?” 陈惜远听他答应,又见秦悠然点头,神情复杂地叹口气:“这猫我也认识,在这附近蹭吃蹭喝六七天,见到谁都蹭,但是一要到吃的就翻脸。我还差点被它赠送一个狂犬疫苗套餐呢,不过这几天确实没看到它。” 秦悠然听此眼睛一亮:“那这么说,这只猫很可能就在这附近!难道刚才友友和橘猫聊很久,就是在打听猫的去处?乖狗!” 她说着弯腰揉揉九游的狗头,一脸欣慰。 许意冉见她揉完九游的头就马上蹲下,伸出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抱住九游的脖子,和他说悄悄话:“友友你回来啦,我一直很乖哦。刚才云叔叔还想乱跑,我把他抱住了,我们都等了很久也没走,很乖哦。” 但她觉得自己在说悄悄话,其实声音特别大。 在场几人听到她的童言童语都面面相觑。 云锦言更是抽抽眼角,扶额无奈道:“冉冉啊,我这可不是乱跑,我是怕友友跑丢了,要追上去……” 秦悠然捂嘴偷笑:“行了行了别狡辩了,小孩子可不会说谎~” 云锦言被秦悠然的话噎住了,好一会才嘀嘀咕咕:“小孩子不会说话,但是会胡说八道啊!” 胡说八道的许意冉全然不觉得自己在胡说,还冲九游眨眨大眼睛。 这次她是真的压低声音在咬耳朵,声音低到几乎含在嗓子里没完全吐出来。 “友友回来啦,没有走哦……友友没骗我。”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第79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5) “汪……汪汪汪!” 远远传来狗子的吠叫。 九游耳朵一弹,按住许意冉想要扒拉自己的油手,扭头看向巷子外头。 按照他目前的耳力,这狗可能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但他莫名地在意这条狗的情况。 因为在狂吠的狗,叫出的话赫然是:好痛!走开!坏蛋!我要咬死你! 吠叫里还夹杂着痛苦的“嘤呜”声。 九游听着不禁地皱眉,动动耳朵,似乎还隐约听到人类的咒骂声,眼睛一厉,跳下板凳。 有人在虐狗! 旁边的云锦言还在啃陈惜远做的肉饼,被九游跳下去时后蹬的爪子踢到手肘,掉了一小块焦香的边边,肉疼地瞅半晌,才以屁股为轴转个一百八十度看向九游。 他正想说话,就见九游站在那扭过头还盯着巷子口一动不动,心下疑惑,于是三两下塞完肉饼,问:“友友怎么了?” 许意冉听到动静第一个转过身,从尚未反应过来的云锦言手里抽出自己的定位绳,站起来跑向九游,蹲下抱住他:“友友,你饿了吗?我的肉肉可以给你呀。” 她说着对九游眨眨大眼睛,似乎在说:别不开心了,我的美食都给你呀。 对她来说,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能吃上一口热食,就能被抚平心绪。 如果吃完还心情不好,那绝对是没吃饱,再吃一点就好了。 要是还不好,那么就睡一觉吧。 反正她自己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吃饭睡觉更舒服、更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她感受到九游身上蔓延着不好的情绪,就十分主动地献出美味多汁的肉饼。 她递递肉饼却见九游仍旧盯着巷子口毫无动作,也努力板起只有丁点肉的小脸,顺着九游的视线往巷子口望去。 任何阻止自己和友友吃饭睡觉的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而他们身后的秦悠然和陈惜远听到声响也跟着转身,俩人都屏住呼吸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那边不会出事了吧?” 话音刚落,唯一一个沉迷于肉饼的女人也擦擦油汪汪的嘴,慢腾腾地转过来。 他们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九游瞪视的远方。 然而两分钟过去,瓦砖石壁,青天白日的,除了时不时划过的微风,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秦悠然见此团吧油纸袋后收到垃圾袋里,把女人的绳子捏起来递给云锦言,走到九游身边,轻轻拍他的背:“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自从九游替她寻回包后,她就觉得九游的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子。 毕竟那日满街人车,而九游却成功追捕并精准打击于宁。 这就代表着他不仅有优秀的眼力、耳力,还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以及果决的判断力。 因此,她甚至觉得九游已经具备成为一条警犬的条件。 所以此刻,她并没忽略九游不对劲的表现,反而蹲下来,企图从九游的视角看看巷口之外的情景。 可她凝神观察一会,却完全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于是拍拍九游的头,正想说“别着急,我们一起去看看”。 而下一刻,呆若木鸡的九游却突然回过神,如被来回踩踏的尖叫鸡一样,突然仰着脑袋对巷口疯狂输出:“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狗子狗子你别怕!九哥来救你了!你别闭嘴,小声哼唧也行,让九哥知道你的定位!我这就来!坚持住!坚持住!我来了! 许意冉被九游突如其来的狂吠吓得一抖,右手的手掌心里还死死攥紧自己的绳子,却在见九游刨地要跑时,忽然无师自通地跨腿骑在九游的背上,而后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表情兴奋地迎风大喊。 “友友!你,你要去救别的小朋友了吗?我陪你去呀——” 随着九游奔跑加速,她欢欣又天真的音调消散在逆风中。 秦悠然没来得及拉住九游的绳子,见许意冉一脸激动地被驮走,不由地瞪大眼睛:“等等你们去哪里?别跑啊!” 而九游满脑子都是那条狗变得虚弱的怒骂声,完全没听见许意冉的呼喊和秦悠然的挽留,飞速迈动四肢毛爪奔腾而去。 秦悠然见此拧眉思索片刻,接着头都没回就喊一句“我跟上去看看”,而后迈开腿又使出了八百米冲刺的劲,向远方跑去。 云锦言见他们一下子都跑没影了,有些懵地站起身,回头看一眼乖巧坐在板凳上发呆的女人,然后又瞅一眼同款茫然脸的陈惜远,叹口气:“算了,我在这等着吧,万一那只猫就这么凑巧出现了呢?总得有人守着。” 陈惜远也站起来,满脸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头:“好小伙,我陪着你们。” 女人发呆发得魂都不在了,还是改不掉复读机的本性,在微风中呢喃:“陪着陪着……” —————— 九游的耳力嗅觉都很好,又加之988倾情提供的客服地图嘎嘎好用,没一会就拐七拐八,找到了嫌疑人。 那虐狗犯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粗糙,眼神浑浊又木讷,正伪装成一个清洁工,扛着两个麻袋佝偻着身体往垃圾车走去。 因为他看起来确实可怜又自立,旁边不少路人看见他都躲开让路。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一个小年轻堵在半路上。 九游见状眼睛一亮,用铁头功挤开一个吃瓜群众歪头观察半分钟,而后舔舔嘴角:这不是于宁吗?巧了! 几分钟前,于宁刚做好饭菜,提着保温桶正要给妹妹送吃的,却看见一个清洁工站在路中间走得艰难。 因为这段时间妹妹的情况好许多,他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看什么都是可爱亲切的。 所以此刻他看到有人处境艰难,就瞬间感同身受,即刻走上前十分热心地扯住虐狗犯背上的麻袋。 而那清洁工感受到有人提自己的麻袋,马上转身正要肘击于宁,但在看到他清澈且单纯(愚蠢)的眼睛时,却立马收回胳膊肘。 他默默转过身暗自咬牙,而后扬起和蔼的笑:“年轻人谢谢你啊,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可以的。我虽然老了,但是身体倍棒,不缺这点力气。” 于宁听此同样挂起笑,在路人写着“好样”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保温桶小心地放到自己的小电驴里后,摆摆手道:“没事的,这不脏,我帮您扛过去吧……” 虐狗犯见于宁十分难缠,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快速地把麻袋放到地上:“哎哟年轻人,你就别来沾这些了,你手里还拿着食物呢,不值当不值当。” 他们在相互辞让,路人微笑把戏看。 然而除了九游,没人知道,地上的麻袋里正捆绑着数条猫狗。 它们正被堵住嘴,绑住爪,甚至打得浑身伤,一只只趴在麻袋里奄奄一息,仅在疼得四肢抽搐、实在受不了时虚弱地蠕动身躯,却连求救声都微弱如鸿毛。 九游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大麻袋,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挠死那虐猫狗的人渣。 但就在他快忍不住冲出去时,耳边却传来许意冉清脆的问话:“友友要救谁呀,哪里的小朋友呀?” 九游一个激灵,快速地扭过头瞪大眼睛看向许意冉:【你啥时候跑到我身上的?!】 许意冉不知道九游此刻满脑子都是灵异事件,听到九游震惊的心声还有些自豪。 于是她抱着九游的脖子“咯咯”笑,凑到九游耳边,故作神秘地嘀咕:“我们快点救小朋友呀,也给他/她吃饭穿衣服好不好,友友是大英雄!大妖怪!我也要加入!” 她这几天在派出所住,每天睡前都有一个漂亮姐姐给她讲睡前故事。 她们讲的故事和她妈妈讲的完全不同,基本上都是新闻和感动故事,却都有一个美好的寓意和期望。 而她正是从这些故事里知道,世界上原来存在着一个群体,他们的名字叫英雄。 英雄可以是叔叔、阿姨、婆婆、爸爸、妈妈…… 姐姐们说,只要是愿意帮助别人的人,都可以是英雄。 但她却觉得英雄不一定就是人,还可能是狗狗。 在她眼里,九游一直都是一个大英雄,只是之前她脑袋里没这个概念。 而如今她明白这个名词的含义,又经历几天的英雄主义熏陶,意识里已经懵懵懂懂定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她自己也想像九游一样,当一个可以帮助别人的英雄! 她想着有些兴奋地扭扭屁股,却差点从九游背上摔下来。 九游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小崽子正把自己当偶像崇拜呢,还有些苦恼地皱眉挪挪四个爪子,动作小心翼翼且迟疑。 冉崽在这,我要是扑上去和那人渣打斗,会不会弄伤她? 又或者,她看到我扑咬那人,会不会怕我? 而且这里人多,谁知道会不会有坏心肝的要偷我的冉崽? 毕竟她这么可爱又乖巧! 他寻思着就有些焦躁地抬起爪子正想挠背,却又忽然想起自己背上有个宝贝疙瘩,连忙又放下后爪。 但很快,他听见秦悠然熟悉的喘气声,终于松口气,伏低身子用“愤怒大法”叮嘱:【冉崽你先下来,我要去抓坏人哦,你乖乖等我好不好?秦姐姐来了,你跟着她别乱跑哦。】 许意冉听到九游的话有些失落,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太小了,不适合做大英雄。 只有健康地、好好地长大,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 于是她乖乖地点头,从九游身上爬下来,转身跑到秦悠然身边牵住她的手,抬头道:“秦姐姐,我们要乖哦,不能打扰友友抓坏人。” 刚跑过来,还没来得及找人就被一把抓住,并奶声奶气地警告一番的秦悠然:……? 那边于宁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清洁工是个黑心猫狗贩,还十分客气地探手过去:“应该的应该的。” 眼见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虐狗犯表情也更加难看。 没一会,他看见远处一辆面包车缓缓驶去,深吸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很冲:“年轻人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不用你插手,你想帮忙总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被你帮忙!不是谁都想被你当做宣扬慈善的工具!让开!” 于宁没想到刚刚还慈目眉善的中年人,忽然就对自己恶语相向,懵了一会,表情变得委屈起来:“啊……那对不起,我只是看你好像有些累了……” 九游见虐狗犯正骂骂咧咧地扛起麻袋要走,一个爆冲扑过去咬住他的衣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呜声。 在吃瓜群众惊恐又不解的惊叫声中,他撕扯烂虐狗犯的大片衣服,张大狗嘴咬住他手边的麻袋,使出无影狗爪将人踹翻后,无视他“哎哟哎哟”的痛呼以及路人义愤填膺的斥骂,连忙转身对着麻袋大叫起来。 嘿!猫仔狗崽们!你们还好吗?九哥我来啦! 吱一声啊! 他焦急地扒拉麻袋并凑过去嗅闻,却没听到半点声响。 于是他心一咯噔,满脸怒火地弹跳着转过身,浑身炸毛地瞪向虐狗犯,正要再暴揍他几遍,却听到麻袋里传来一声虚弱而搞怪的狗叫。 “吱汪~” 第80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6) 九游听到声响迅速收住爪子,有些惊喜地凑过去问里面的狗子:“你们没事吧?别怕你们安全了!” 里面的狗子很有礼貌地小声恳求:“谢谢我没事,但是奥哥好像流了很多血,你能先救救它吗?” 九游闻言立马点头,绕着麻袋观察两圈后,说一声“小心点,我先弄开袋子”,就跳过去尽量躲避里面的猫狗,打算撕拽开结实的麻袋。 猫狗贩见他目标明确,惊得大声喊疼,希望路人能帮他把九游赶跑,却没想到有个大妈说要报警,又连忙摆手苦脸哀求:“哎哟别报警,我一个大男人被狗搞成这样怪没脸的,我没事,没事,别报警。” 那大妈被他缠着求半天,嫌弃地“啧”一声,扛起几袋菜转身就走,显然是觉得猫狗贩死要好面子活受罪,没眼看。 而于宁刚从被中年人指责的难过里爬出来,就见九游疯了一样扑咬麻袋。 他震惊地揉揉眼,见画面没变,九游还是撕咬得起劲,忽然就想到自己上次被九游教训的那一次,转眼就后退半步。 但下一刻,他想起这是秦悠然捡到的狗,又有些无措地弯腰伸出双手,开始狗言狗语:“汪!汪!嘬嘬嘬,汪!友友啊,你冷静一点,这只是麻袋。别怕,你是饿了还是想上厕所,我带你去好不好?还是说你走丢了?我看看哈……” 他自言自语着直起腰,才转十五度就对上秦悠然有些生无可恋的眼睛,视线再往下偏移一些,才发现有个小女孩正鼓着脸颊,紧紧抱她的双腿。 像只生气待哄的炸毛金丝熊。 他看会许意冉,又看一眼把麻袋咬成碎花的九游,最后扭回去有些无法理解地歪头,眨眨一双狗狗眼,无声询问秦悠然:然然姐,你这捡狗又捡娃的,是在干嘛呢? 那边秦悠然丝毫不知道于宁误会自己有个当妈的心,朝他随意摆摆手。 而后她有些无奈地垂头,继续哄劝许意冉:“冉冉啊,你起来吧,这次我绝对不动。” 许意冉听到她的话却立马摇头:“姐姐骗人,你刚刚就要跑过去。” 这不是看友友那么着急,想帮个忙嘛。 秦悠然在心里叹口气,弯腰正要扒拉许意冉的手臂,却恰好听到隔壁的路人正和其他人掷地有声地对九游评头论足。 “这种恶犬活着就是社会的不定因素,风险这么高,就得用棍棒打它个几十棍,再拔毛煮了,红烧来吃!” 她听完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斥驳,脚上的许意冉就抢先张嘴呛那路人:“你才不定速(不定因素)!你才要打!友友是大英雄狗狗,他在救小朋友!” 秦悠然趁着小姑娘放松警惕,掐着她的胳肢窝抱起来轻轻拍背,深呼吸口气,正要压住暴脾气劝路人别这么极端。 那路人已经不屑地“嗤”一声,开口讥讽:“这种狗谁不怕,你问问他们,谁不怕?你们看不见有人正躺地上吗?再等等,不知道躺地上的人会增加几个!它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填饱我们人类的肚子!安乐死都是便宜它的!” 他边说边指旁边的吃瓜群众,表情轻蔑又自傲,一副“我是社会公知我最牛”的样子,而后又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哦!你们这么护着这狗,不会这条狗就是你们养的吧?你们养狗不好好养,还放出来伤人,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他停顿一分钟,沐浴在路人们专注的目光下,忽然就一锤定音:“社会不正的风气,就是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带出来的!” 言之凿凿,却全然不顾事情的首尾。 秦悠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却只能看到朝天的鼻孔以及突出的鼻毛,于是冷笑一声把许意冉想抬起来的脑袋又按到自己的肩上,而后坦然地面对周遭责备的目光:“事情还没了解清楚就下定论,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言论自由,但造谣犯法,大家都知道吧?” 话音刚落,她怀里的许意冉也闷声道:“友友是好狗,是大英雄!他在救小朋友,你们却要阻止他。你们才是大坏蛋!” 奶声奶气的声线,听起来还怪委屈。 本来还因秦那路人的话而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听到她们的话都有些讪讪地收回视线,总觉得自己有欺负弱幼妇女的嫌疑。 可即便如此,他们心里的想法也没发生多大变化。 毕竟对他们来说,九游在光天化日之下,咬人又抢劫,看起来本就十分危险。 而许意冉的维护,听起来更像是带着滤镜的狗主人都会说的、对狗主子的好话罢了。 没看九游现在凶狠的要命吗! 大英雄?救人? 他们看,它是想伤人才对吧? 就算平时这狗是个好的,现在看起来也不正常。 指不定它现在就是狂犬发作了呢! 他们想着默默后退几步,在心里对秦悠然和许意冉指指点点,更有好事者已经掏出手机进行现场直播,恨不得怼着九游的狗头拍,更想把秦悠然和许意冉这两人扒光遮挡,放到网络上。 而那边的九游急着救猫猫狗狗,并不知道自己的救猫狗大计,居然让秦悠然和许意冉经历了一次小范围冷暴力,甚至有扩大的征兆。 他平日总藏在狗嘴里的可爱小尖牙,此刻在阳光下却散发出森森寒气,几乎如刀般尖锐,很快就彻底撕破第一层麻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麻袋之下,居然还套着另几层麻袋,且里面的口都是密封的,并未留下任何一处出气口。 显然,这是猫狗贩怕猫狗们逃跑,故意搞的套娃式包装。 在他们心里,这群猫狗并不是鲜活的宠物或玩伴,却是一只只待价而沽的牲畜。 哪怕闷死在这里,也不影响买卖的进行。 九游如此推测着,一想到猫狗们很可能被这人渣成功带走,并被虐打且端上餐桌,就气得将解下来的麻袋都撕咬成碎片状。 当然,他扑咬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盯着地上装可怜的猫狗贩,看模样恨不得把他咬成渣渣。 他如此勇猛凶狠的狗样,让吃瓜群众看得心脏一跳一跳的,生怕自己也被这疯狗盯上,啃上一口肉,都又默契地往后倒腾七八脚。 而下一刻,像护法一样隔空围着九游转的于宁就突然惊叫出声:“啊!怎么有这么多猫狗!它们都受伤了!” 大家闻言好奇地望过去,只见破裂的两个大麻袋下,掉落出许多伤痕累累的猫狗。 其中有只奶牛猫看起来最凄惨,它半个身子都是血,眯着眼气若游丝,状态十分不好。 大家见此眼皮一跳,压着心虚都面面相觑。 那边于宁喊完那一声就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转头看向安静如鸡的猫狗贩。 只见猫狗贩正暗戳戳往人墙之外爬,见自己行迹暴露就立马站起来,欲推开一个路人逃跑。 但九游背着他却仍旧能轻而易举地接收到他要逃跑的动静,只动动耳朵,就迅速跳转过身,一个猛狗飞扑把猫狗贩扯得往后仰倒。 这次他带着一点私人恩怨,直接在人快摔地时纵身一跃,把人直直踹进垃圾车里。 于宁刚反应过来要追上去,就见九游稳稳落地,那猫狗贩则埋在垃圾里无助地挣扎着,颇有些目瞪口呆地竖起大拇指。 而慢一步的秦悠然见九游大获全胜,才放松蓄力的腿,扭头高傲地斜一圈表情不自然的吃瓜群众,“哼”笑一声后抱着许意冉迎向九游。 她放下许意冉,又把许意冉的牵绳递给九游,这才满脸笑意地揉揉他的狗头:“友友又做好事啦!好狗!友友是大英雄呢!” 许意冉再度回归九游满是阳光气息的怀抱,很是兴奋地附和:“对呀!友友是大英雄!救了好多小朋友!毛多多的小朋友!” 秦悠然听到她的童言童语,有些失笑地抬起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圆脑瓜:“是啊好多毛绒绒的小朋友。但是它们受伤流血了,我们要帮它们治疗哦。冉冉乖乖等一会,我打电话让哥哥姐姐们过来帮忙救它们!” 许意冉抱着九游的脖子,乖乖地点头:“好哦~” —————— 九游蹭蹭许意冉的手臂,然后走向猫狗们,又扭头急切地朝秦悠然吠叫。 秦悠然见此拍拍他的狗头,安抚道:“别着急,我打过电话了,让云锦言他们开警车过来,马上就把它们送去宠物医院。” 九游听此才勉强止住急意,对那群猫狗轻声呜叫:“你们别怕,一会我们就把你们送到医院,治疗好就不痛了。” 猫狗们遭受虐打后都对外界万分警惕,撑起眼皮盯住九游,一言不发。 唯有那只刚被抓住、状态还算良好的土松流浪犬挤出猫狗群,舔舔爪子在旁边端坐好,仍旧彬彬有礼地回九游:“好的谢谢你,你真是只大好狗!我以后会报复你的!” 许意冉见九游溜溜哒哒,也跟着走过去,好奇地看向“汪汪”叫并莫名带着绅士气质的土松犬。 九游不知道许意冉悄咪咪地给土松犬涨好感度,听到土松犬的话就嘴角一抽,斜眼看到它天真无邪的狗脸。 他忽然就想起于宁这憨憨坑秦悠然的那一幕,条件反射地抬爪轻拍土松犬的狗脑袋:“什么报复,那是报答!” 土松犬自觉说好话却被奖励一个暴栗,有些懵逼地歪过头,似乎在回想这个词到底怎么念。 结果想半天它依旧没想明白,但还是轮流挑挑两只小眉头,咧嘴吐舌头,露出治愈系笑脸:“哦~我知道了!报答你,我会报答你的!” 它高兴又骄傲地叫着,同时快速扭动屁股甩尾巴,却把旁边正要骑小电驴离开的于宁也叫过来。 “肉松?” 九游听到宇宁略带疑惑的惊呼,就惊讶地扭头看向肉松和于宁。 只见于宁蹲下盯着土松犬看一会,突然张开双臂抱住它,而后来回揉搓它肉乎乎的身体,边搓边问:“肉松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公寓里吗?” 他说着无意碰到肉松崴到的左前爪,惹得肉松立马痛“嗷”出声,又见它心虚地挪动爪子撇开狗头,瞬间明白这调皮蛋又偷摸外出探险! 于是他气乎乎地拧肉松的耳朵:“叫你又乱跑!要不是友友和然然姐他们,到时候你就直接变成一盘狗肉!笑!你还笑得出来!” 肉松卖笑不成反被教训,“嘤嘤呜呜”地蹭蹭于宁,还十分厚脸皮地想舔于宁碰过垃圾袋而有些脏污的手,却被于宁一个格挡顶开:“去去,我的手脏死了,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他说完先揉揉九游的头道完谢,又拎起保温桶走向秦悠然去道谢。 许意冉见他走远却没放开九游,而是学着于宁揉搓肉松的动作,跃跃欲试地张大手掌,像揉面团一样揉捏九游的背。 九游正对肉松舔于宁的劲表示不屑,就被许意冉搓成炸毛方便面,于是有些无奈地歪过头,用吻部轻推许意冉的手臂,并往一个方向扬扬下巴:【冉崽,我们去先看看那只猫吧!】 他说的是那只受伤最重的奶牛猫,它的模样真的太过凄惨,以至于九游都怕它还没被送进宠物医院,就歇菜了。 许意冉闻言扭过头看到奶牛猫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连忙点头,他们正要过去,却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 九游顿下脚步,微微歪过脑袋弹动耳朵,只听见猫咪正光明正大的密谋。 “等一下那条狗要是过来,我们就齐心协力地挠走它,然后吓退那两个人类赶紧挤出去。你别忘了我指给你的路!” 另一只猫咪回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曾经抓过两只老鼠,动作不慢的。大狸,我们真的要分开冲吗?万一……” 九游听着斜过眼珠,从眼角扫视过去,只见一只满是花臂的狸花猫正满脸严肃地挨着一只三花猫,对着三花猫的耳朵大声“喵喵”。 “没有万一!”大狸打断三花猫的话,又扭头长长“嗷”一圈,“你们不走吗?难道你们想跟着这群蠢狗被人类打死吗?” 其他猫咪听到大狸的质问,都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清周围密不透风的人墙后,却又慢慢地缩回爪子,依偎到一起。 显然都很害怕。 第81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7) 大狸见此翻个白眼,伏低上身“嗷”得更低沉:“一群胆小猫!等你们被打死就会后悔的!笨蛋!蠢货!傻瓜……” 九游蹲在旁边听大狸翻来覆去就那三个词,都快被自己的词穷气发飙,才蹭蹭许意冉的腿,优雅地踱步过去:“其实你们不用怕,我们会帮你们的。” 许意冉听到九游学猫叫,惊讶地张大眼睛,捂嘴“哒哒”跑过去,忍不住低头凑到九游的狗头边,想听他继续猫叫。 而大狸正气得刨地就听到九游“喵喵”叫,瞬间惊得炸毛后空翻,瞪大眼睛远远绕着九游以及他的附赠小尾巴——许意冉,竖尾巴弓背:“你到底是狗是猫,为什么会说猫语!” 九游被大狸瞪着却丝毫不慌,昂首挺胸地端坐好并露出标准笑容:“当然是因为我很崇拜猫咪们,特意去学的。我知道猫咪们都是强大的动物,而你,大狸一定是最勇敢、最有亲和力的猫咪,你一定会满足我这个小粉丝的愿望吧?” 他说完咂吧嘴又走近一点。 其实要说九游一只没变过猫的公务鬼为啥会猫语,还归功于他在第二个世界时拥有“一对一沟通技巧”,并利用这个卡牌和猫咪大队里的猫们学过一段猫语,后来在兽人位面又因无聊而和斑等大猫类兽人深度进修过。 如今他不说已经把猫语学得十分精通,也掌握了猫咪日常通用语,和大狸对话简直绰绰有余。 但他这个大忽悠才不会就这么告诉大狸。 毕竟他和猫咪打了那么多交道,最是清楚,猫咪的性格大多傲娇而好哄,是彩虹屁的最适种群。 他想着又朝大狸眨眨狗眼,咧起一个微笑。 许意冉侧头瞥见九游弯起的狗嘴,揉捏着九游后脖颈的手没忍住更用力起来,心里的小人无师自通地尖叫:友友好可爱呀,喜欢友友~ 九游被抓得头皮一紧,连忙仰头,眼珠仍旧看向大狸。 果然,大狸已经被夸得逐渐放松眉头,高仰脑袋,翘起小胡子得意一笑:“当然,我可是猫咪里最厉害的猫,这附近的老鼠就没有不怕我的!你说你要帮我们,怎么帮?” 九游听此轻轻扒拉开许意冉的爪子,微微点头,抬起爪子指向秦悠然:“会有人类把你们救走,然后你们住医院治好,以后想要怎么样再另做打算怎么样?” 大狸闻言皱眉,一脸不满意,但九游没给它拒绝的机会,迅速接话:“当然,这边不会强迫你们,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当我没福气帮助勇敢的猫咪勇士们,太遗憾了。” 他说着压低眉头长叹口气,一脸迷弟错过偶像时失落和难过的表情。 果然,大狸的表情微变,拧眉抖抖胡须,跑过去和其他猫“喵嗷”一圈后,又跑回来舔爪子坐好:“那好吧,我们答应了。” 九游听它答应就笑得更热情,又扭头问问狗子们的想法,大家都答应了就兴高采烈地把许意冉拱到自己的背上,用力地甩尾巴跑向秦悠然。 秦悠然刚和于宁聊完,就见九游驮着许意冉跑来,正想问“怎么了?”,就听到一声“小然”。 她马上扭过头,只见云锦言带着女人和陈惜远匆匆跑来,却不见警车的踪影。 秦悠然看着气喘吁吁的三人,瞪目挑眉:“你们跑过来的?警车呢?” 云锦言无奈地摊开双手:“本来想开过来的,可是一上路就堵车啊,我又给停回去了。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分,下班高峰期,小汽车还不如小电驴呢。” 秦悠然听此皱眉。 如果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话,怎么回去倒无所谓。 可问题是,现在有很多猫狗和一个嫌疑犯等待转移,用小电驴哪里行? 她正拧眉沉思就看到于宁僵硬的脸,于是后知后觉地看向还在大喘气的陈惜远。 陈惜远刚缓口气就看到于宁,表情也僵起来,摸摸鼻子道:“你也在这,吃饭了吗?” 于宁垂眸含糊地回:“唔。” 陈惜远见他不太愿意搭理自己,有些局促地搓搓手,压下鼻头的酸涩转向一旁,却看到半身血的奶牛猫,瞬间瞪大眼睛。 他连忙蹲下凑近观察,然后朝秦悠然和云锦言招手叫道:“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奶牛猫!它伤得好重!” 同时,肉松也围着奶牛猫“汪汪”叫:“奥哥你没事吧?坚持住!九哥来救我们啦!” “奥哥奥哥!九哥来啦!” 九游驮着许意冉挪挪毛爪,听到陈惜远和肉松的话就和许意冉神同步歪头,皱起毛脸:这就是委托人的猫? 嗯……凄惨猫=奥哥,奥哥=离家出走的渣猫。 所以,这只凄惨奶牛猫,其实就是那只无视主人珍视并欺骗小母猫真心的渣猫? 果然,海水不可斗量,渣猫不可貌相! —————— 风刮过塑料袋,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悠然和云锦言面面相觑半晌,十分无奈地决定兵分两路。 云锦言找个地方留着看守猫狗贩、许意冉、女人和九游,而秦悠然则去借一辆小电驴,把猫狗们带去宠物医院。 于宁听了他们的谈话,十分热情地借出自己的小电驴。 说是小电驴,其实他的电动前有小篮子后有座椅,马力很足,用来载八九只小动物绰绰有余。 秦悠然被劝着盛情难却,也免了去找路人借电动的麻烦,然后把保温桶推回给于宁,道:“你这是要给小雪送饭的吧,我不和小朋友抢吃的。” 于宁见秦悠然神情认真,只能拿回保温桶,讪讪地挠挠头:“那我下次做别的再给然然姐。” 九游听着他们聊天,忍不住抬爪子扒拉一下秦悠然的腿。 嘿!把我也捎上呗。 秦悠然看到他天然萌地歪头望着自己,摸摸九游的狗头,微微一笑:“友友也想来啊?不行哦~姨姨走了,下次路不堵了再用警车带你兜风。” 九游皱眉斜眼,很不满秦悠然居然要丢下自己这个中间人,但他也知道电动载秦悠然和小动物们刚刚好,再加上自己铁定超重。 于是他故作冷漠地一摆头,转头看向被转移到电动车上的猫狗们:“你们跟着她去医院,我等等就过去!别怕,我担保,她是个好人!” 大狸听到九游这么说眉头紧皱。 九游见它露出“我很不满”的表情,正想多劝几句,肉松就已经歪过头十分积极地回应九游:“好哇好哇,我的小弟身上就有这个姐姐的气味,他们经常来往,所以她肯定是好人!我相信你!”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猫狗听到肉松斩钉截铁地断言,就如看到老阿姨冲入菜市场抢菜的年轻人一样,也纷纷附和:“我们相信你!” 九游见此“嘿嘿”一笑,眼里有些惊讶地看向肉松:好哇,你小子看着憨憨天真,没想到居然有着一颗不屈居于人下的心,还把于宁当小弟。 【真是狗不可貌相!】 旁边的许意冉听到他的心声,困惑地歪过脑袋,伸出食指挠挠耳外廓,眨眨眼睛:什么是帽象呀,也是大象吗? 她想着又想起妈妈之前说的动物园,表情变得梦幻又向往。 而九游没留意到自己身后的小崽子被自己勾起了春日游的迫切期望,无意瞥到搁在路边的垃圾车,却忽然想于宁那憨憨曾和他叨叨自己学过开垃圾车,还调侃自己哪天活不下去了就去收垃圾。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看天看地看蚂蚁就是不看陈惜远的于宁:老铁,带我兜个风不?走路过宠物医院的那一条路。 于宁正为突然见到自己的继父而感到不自在,就突然感受到两束极为灼人的视线。 他扭头一看,只见九游正咧嘴双眼发绿地盯着自己,仿若在盯着一块极其肥美的五花肉。 于宁:? —————— “真的不行啊,小冉啊,你们要不就在这等着,很快就知道那群猫狗怎么样了。” 于宁略无奈地揉搓自己的头发,说完有些卡顿地避开陈惜远的视线,求救似的看向云锦言。 而被指望的云锦言正拉着女人的绳子,呵止她吃路边的野花,时不时还要买点路边的小吃,塞给嘴角落泪的女人,以安抚她敲鼓打鸣欲造反的肚子,忙得焦头烂额。 他带着女人走出近五百米才察觉不对劲,一回头就看见身后那些家伙没一个跟上来的,只能又哄着女人走回来,有些气虚地问:“你们在干嘛?跟上啊。” 于宁闻言叹口气,正要说话,许意冉就十分果断地仰起小脑袋,脆声脆气地出卖九游:“是友友说想要去的,我们可以做拉拉车(垃圾车)一起看毛毛小朋友~” 她说着指一下垃圾三轮车。 云锦言闻言眼睛一亮,但又迅速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摇摇头:“不行哦,三轮车上路不还是堵。” 于宁见云锦言摇头摇得遗憾,缓缓歪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是,这是堵不堵的问题吗?垃圾三轮车不能随意载活物你不知道? 云锦言对上他怀疑的目光,“啧”一声:“开个玩笑嘛,冉冉,友友,你们真的想去,再等两个小时就好了呀。只要避开高峰期,坐警车又快又舒服,何必去挤一个又脏又臭的垃圾三轮车呢?” 九游听此微微歪头,吐出舌头又笑起来:是哦,真是关心则乱啊! “滴滴滴——” 手机铃声急切响动,陈惜远连忙掏起手机,原本放松的表情随即变得凝重,向几人道别后匆匆离去。 于宁见陈惜远走得急,面色纠结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一副很想追上去但又怕下面子的模样。 九游见此悄悄溜达过去,一爪子拍在他背上,而后把人往陈惜远离去的方向拱,“汪汪”叫:【想去就去啊!有啥好别扭的!感情除了做,还得说出来,骚年,上吧!九哥我助你一臂之力!】 于宁被拱得一个踉跄,直起身对上几双带着鼓励的眼睛,思索半分钟就深吸口气,忽然一个转身,往那抹略微佝偻的身影远去的远方疾跑起来。 一如流浪许久的娃儿,看到了家旁的路灯,鼓足勇气又一往无前。 当他弯腰凑过去拎过陈惜远的几个凳子,陈惜远的背影似乎在刹那间又直起来,恍若尚在生长期的竹子,向上且挺拔。 九游一行狗\/人看着他们并肩走远才欣慰地收回视线。 而许意冉看着九游的动作表情变得若有所思,慢慢走过去凑到九游身边,抱着他的脖子嘀嘀咕咕。 “友友,我最喜欢友友,我们当永远的好朋友啊!” 【好啊!】 刚助力完迷途少年迈出归家第一步的九游情绪还没平息下来,满脑子热血,对上许意冉澄澈又漂亮的大眼睛,又“嗷嗷”起来。 【冉崽别担心,你以后不会孤单的,我送你回家啊!】 他叫完全然没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蹭蹭许意冉的手臂和脸颊,没看到小姑娘陡然僵住的表情,几乎迫不及待地冲到云锦言身边,把他撞得换一个方向。 看到没,那家店的东西才好吃,食材新鲜,厨艺高超,香的我鼻子都饿了! 去呀去呀,去那里呀! 第82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8) 最后九游一行人\/狗在一家餐厅吃完一顿大餐,才坐着警车边消食边看风景,悠闲地到达宠物医院。 但云锦言刚走进宠物医院,就撞上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她撞到云锦言的腿条件反射地抱住,反应过来就立马道歉,即便神色匆忙也努力压抑住焦急,双手交握乖乖等着。 一看就是个被教得很好的孩子。 九游微微侧身拦住快走到前面去的许意冉,瞅一眼女孩,觉得她怪眼熟的。 而下一秒,大步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就在无形中解释了他的疑惑。 中年男人拉住小女孩的手,询问女孩事情的缘由后也向云锦言一帮人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女儿的猫受伤了,急着去看猫,没撞到哪里吧?实在不好意思。” 云锦言随意摆摆手:“没事,我没被撞到哪里,就是小磕小碰。” 九游站在旁边看着中年男人儒雅又谦恭的模样,歪头眼睛发亮,挪挪四只爪子颇有惊喜到失措的感觉,四只爪子一蹬,来回旋转跳跃。 【亲家,你终于来啦!我给你送闺女来了,瞧!完好无损且天真无邪!是个顶好的孩子!嘿这就是缘分,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蹦哒着又开始摇头晃脑,毛脸上全是兴奋,朝着中年男人咧嘴笑。 中年男人本还在心里发愁,被九游这样热情地对待,却忍不住挂起笑容,感叹道:“啊呀,这是你们的狗吗?养得真好,要不是我家奶牛讨厌狗,我也挺想养只狗的。” 【养养养!我还能不让你们养吗?一天有几顿狗粮,偶尔一点罐头做小零食,就够了。但是辈分不能降,我可以当你异父异母的狗兄弟,嘿嘿!】 九游做着美梦,到底没忍住朝中年男人吠叫一声。 中年男人望着九游因疯狂甩动屁股而来回弹动的毛球尾巴,笑得鱼尾纹深陷。 那边云锦言也被九游热情到有些舔狗的动作逗笑了,“嗐”一声:“不是我的,是冉冉的狗,叫友友,很聪明的一条狗呢。” 他说着顺手拍拍许意冉的脑袋。 许意冉听到九游激动的心声,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跌至谷底,差点落下极度难过的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往九游宽大的毛背上靠。 我不要去别人家,不要别人的爸爸妈妈,友友别丢下我! 她的心在哀嚎,手却努力往前伸,牢牢抱住九游的脖子,生怕被落在永无尽头的黑暗里。 而中年男人顺着云锦言伸手的方向看去,看到许意冉的脸却神情微怔。 这孩子看起来可真面善啊。 他暗忖着思绪开始离脑出走,但小女孩等着近十分钟已经急得不行,偷偷扯他的衣袖:“爸爸,我想去看奶奥利奥……” 中年男人迅速回神,又和云锦言说几句并留下联系方式,就拉着小女孩匆匆往里走。 九游直勾勾地望着他们走进去,笑得胡须直翘,转头来回蹭许意冉的手臂。 【嘿嘿乖宝,你亲爸爸来啦,以后我们冉崽也是能幸福长大的崽子哦~你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会对你很好,以后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就也跟着你一起待家里吃吃喝喝做一条咸鱼狗,嘻嘻。】 许意冉默默地听着九游的心声,想问“友友真的会跟我一起吗?”,可小嘴蠕动许久才低声吐出字:“友友喜欢叔叔?” 九游昂首挺胸地点头:【喜欢呀,那可是你爸爸,我的好兄弟啊!小宝贝,以后就要改口啦,要叫爸爸哦~你的爸爸妈妈其实不是以前那两个,我没骗你哦。】 许意冉见九游点头点得果断,再也忍不住委屈,嘴唇高撅,沉下本来就黝黑的小脸,步履沉重地跟着大家往里面走。 友友真的喜欢叔叔,他还要把我送给叔叔。 之前友友也说带我来找爸爸妈妈和姐姐,我不懂事才答应的。 可是这几天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每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只有一个的。 妈妈只生了我一个,没有姐姐,爸爸也不长这样。 所以,友友为了别人,在骗我。 许意冉双眼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光芒,满脑子心事地撞到九游毛乎乎的后腿才停下脚步,抬眼看过去。 只见那熟悉的中年男人和小女孩就坐在秦悠然身边,时不时张阖嘴巴与秦悠然说话,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表情担忧且急切。 她皱眉定住脚步,第一次想不顾九游的意愿,扭头离开,却被九游一个侧拐拱过去。 【嘿嘿嘿,又见面啦!】 九游把不情不愿的黑豆崽子挨挨蹭蹭挤过去,也一屁股坐到椅子下边,对着小女孩和中年男人轻轻吠叫。 【冉崽,这就是你姐姐、爸爸哟。】 —————— 等所有小动物都接受完检查,宠物医生走出来告诉大家:只有肉松是轻伤打个石膏,大多数小动物都情况不太好,需要住院。 小女孩看到吐着舌头四肢呈“大”字趴着并未清醒的奶牛猫被推出来,心疼得差点扑上去。 但念及奶牛猫重伤未愈,她捏紧小拳头,还是忍住了抱着奶牛猫哭天喊地的冲动,呆呆地站在宠物小病床边盯着奶牛猫走神。 按照宠物医生的话来说,再晚半个小时,这只可怜的奶牛猫就要重归喵星。 可以说,秦悠然一行人\/狗,简直是奶牛猫的救命恩人\/狗,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中年男人听此向宠物医生连连道谢,被拒收礼物后只能扔下最不值钱的小果篮,又对着秦悠然和云锦言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奥利奥真的救不回来,我们全家人都……” 他说着哽了一下,似乎很不能接受奥利奥离世的后果。 云锦言十分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并拍胸脯保证,派出所一定会严惩那个猫狗贩。 秦悠然也向他点头:“那个虐猫狗的人渣已经被抓住了,现在就在派出所。我看他也够贪心的,偷了不少名贵猫狗,总价值不低,至少要在里面待个三年。” 九游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留痕迹地把许意冉挤到小女孩身边,自己则抬头望向中年男人,挺起毛乎乎的胸膛,颔首微笑,小表情既骄傲又故作矜持。 可不是嘛,原命轨里,被人贩子cue去抓泰迪犬的狗贩子,正是这猫狗贩。 在大润发杀了十几年鱼,早已心铁如石,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只不过他不杀鱼,杀的是猫科犬科。 钱到位了,就连老虎他都要追着撵着喊“钱来”,可以说死在他手下的名贵猫狗不计其数。 那些惨遭他毒手的猫狗,有的被抽筋扒皮卖给真皮服装厂,有的被剁头拆骨拿去做菜,总之没一个好下场。 而在许意冉将泰迪犬埋入土底时,这只奶牛猫也死于虐打,被菜刀砍下猫头前还死死盯着家的方向,死不瞑目。 但是现在,这只奶牛猫被他救回来了! 他这么棒,还不能骄傲一会吗? 九游想着狗头越抬越高,却差点被许意冉锁喉勒毙。 于是他开始翻白眼抬爪子拍许意冉的手臂,思绪被迅速拉回才听到小女孩对许意冉说的话。 因为濒临窒息,那声清脆的问话居然如同天边传来的神诰般飘渺,却又如惊雷振聋发聩。 “你叫什么名字呀?” 语落臂力加倍。 九游原本还看得见一些瞳孔的眼眶里逐渐变得只剩眼白,舌头掉出无力的狗嘴之外,就差歪头咽气。 再等等,他带着涎水的舌头就能和饿死鬼林姚的舌头一般长,改号“吊死鬼”的兄弟——“勒死鬼”。 而许意冉被小女孩的主动询问定住了,全然没发现九游快撅过去,还有些自卑地垂头。 因为不自在,她没忍住抿抿唇。 而她颊边的小酒窝却在此刻,十分不客气地暴露她不算平静的内心,开始现存在感。 小女孩看到她腮边的酒窝,一下子愣住了,又新奇地凑近一些:“你有酒窝!我妈妈也有酒窝,你和我妈妈一样漂亮!” 许意冉正想把头埋到九游毛里逃避现实,就听到小女孩大声的赞美,眨眼间忘了要被九游送走的难过,愣愣地看着女孩,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妈妈最喜欢说她懂事乖巧,她爸爸总说她是个哑巴不会喊爸,她爷爷奶奶更是视她为讨债鬼,从不亲昵谈心。 她还没被夸过漂亮。 所以此刻她面对这个漂亮女孩的衷心赞美,一时有些无措。 等小女孩轻轻拉住她的手臂,她才放开差点灵魂出窍的九游,垂眸又开始蹂躏九游卷曲的头毛。 弯曲食指勾住,旋转,卷起,夹住食指中指,又拉直。 她呐呐道:“谢谢,你也很漂亮。我……我叫许意冉,言午许,意思的意,太阳冉冉升起的冉。” 这个自我介绍是她妈妈在她懂事的四年里日日念叨教诲的,早就刻入脑海里难以遗忘。 她说完有些莫名期待地看向小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向别的小朋友介绍自己的名字,自然也期待对方能重视这场带着天真烂漫又郑重无比的社交。 那边小女孩听到她的回应,果然眯眼笑起来,小鹿眼如星空般明媚闪亮:“冉冉好呀,我叫林悠溪,双木林,悠闲的悠,小溪的溪。你做我的妹妹吧,好不好?” 许意冉听此心中微动,却还是微微摇头,有些惋惜地拒绝:“我没有姐姐的,我妈妈只生了我呀。” 林悠溪闻言歪头眨眼:“可是我们可以认姐姐妹妹呀,不是亲生的也可以的,一个人可以有无数个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只要你想都可以有的。我就有很多姨姨、叔叔,他们都很喜欢我,你认我当姐姐,我把爸爸妈妈分给你,你也把爸爸妈妈分给我。这样我们都有两个爸爸妈妈了,好不好呀?” 许意冉闻言瞬间瞳孔地震,大受震撼:“真,真的可以吗?” 被扯毛扯得眼皮乱翻的九游:…… 认爹认妈认姐都无所谓,可不可以先放过我可怜的头皮? —————— 因为感谢秦悠然和云锦言一行人\/狗救下自己的猫,中年男人,也就是林岑安,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自己家吃饭。 加之林悠溪当场认了个妹妹,很想与许意冉亲近,百般撒娇哀求。 最后他们没有坐车回派出所啃泡面,而是去了一栋熟悉的居民楼。 等到了那层楼九游才发觉,原来冉崽的家居然只与陈惜远的家距离两层的距离! 他咂吧嘴,忽然对上秦悠然诧异的目光,就知道她也想到了陈惜远一家。 但这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挑动九游神经的危险气息。 气味霸道,无孔不入! 第83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19) 九游这么想着,故作深沉地板起一张毛脸,端坐在狗狗牌宝宝椅里。 他瞅冉崽亲妈把鱼刺挑出去,给自己端上一盘无骨鱼,才不受控制地咧开嘴,一条坚韧的银丝也在霎那间滑出他的狗嘴,而后迫不及待地埋下狗头。 好吃得差点猪叫! 而他左手边的许意冉被他不慎碰到手肘,一块红烧排骨“咕噜噜”掉在桌上。 她原本期待又欣喜的动作一顿,脸上漫起忐忑自责的情绪,嚅嗫嘴巴:“对不起,我浪费了一块……” “哎呀,掉了呀,那就换一块呀,来来来,冉冉小朋友吃这个,可乐鸡翅也好吃。吃呀吃呀,大家别客气。” 冉崽亲妈,许晚吟坐得离许意冉近,听到许意冉的嘟囔,就用公筷夹起一块可乐鸡翅递到许意冉碗里。 她脸上笑如春风,抿出一双酒窝,在虫鸣起伏的夜里温柔得令许意冉眼眶发热。 许意冉见此连忙垂头避开许晚吟的眼神,咬上一口可乐鸡翅,下一刻就将脸埋在大碗里狼吞虎咽起来,偷摸地用食指抹抹眼睛。 很好吃。 就是,她有些想妈妈了。 —————— 等吃完饭九游有些饱,和许意冉交代一下就溜达出去,打算爬爬楼梯消食,却没爬几步路,就遇上蹲在楼梯角落“呜呜”哭的于宁。 九游悄咪咪地走过去,扭脖子探出自己的狗头,眨眨眼睛,无声问于宁:嘿!你真的哭了吗? 于宁正为自己赌气不回家,居然错过妈妈的病情而难过,就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 他迅速抬头,却对上九游八卦的狗眼。 他看到九游为了吃瓜几乎扭成麻花的毛身体,以及搞怪机灵的小表情,心里那股气刚涌到胸口,不知怎的就突然一顿,像是可乐瓶里泄露的气,一去不复返。 “友友,你怎么在这?” 他问着扭头看一圈,没看到什么人又忍不住圈住九游触感极佳的毛乎脖子,闷闷道:“我妈妈生病了,重度抑郁,这是会死人的啊。可是我却因为她和叔叔领证就带着妹妹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蛋?” “其实他说过,他会尽力找医生治好妹妹的,可是我觉得他不安好心,一直死犟着要自己扛住妹妹的医药费。” “我光以为我妈妈移情别恋了,可是她一直没走出来啊。我的妹妹因为血友症还住院呢,可是妈妈也生病了。原来是叔叔一直在默默守着妈妈,也偷偷给妹妹捐款,你说我要怎么办?我为什么还没成年呢?” “你看,哪怕我知道他有多好,可我叫不出口。我真是个混球!呜呜……我想我爸了,还想他那条整天不干狗事,净骑胯的泰迪战犬……呜呜……爸爸呜呜!” 日哦,你才不干狗事,你才净骑胯! 九游原本还很同情这倒霉崽子,听完却立马给于宁一个逼兜。 因为被增强十倍体质,他几乎每天都深受狗性的折磨,只能在夜深人静时,抱着自己的狗窝卖力耕耘,然后仰面瘫倒,呆呆望着天花板沧桑点烟。 而现在于宁提到泰迪骑胯这档事,完全就是踩在九游的雷点上。 哪怕于宁说的狗不是九游,而是其他的泰迪犬,也不行! 九游想着皱眉瞪于宁,龇牙咧嘴地低声“呜呜”。 我把你当小可怜看待,你却转眼就把我踹沟里! 安慰个鸡毛! 叫爸爸也没用! 他叫着骂骂咧咧地翻个大大的白眼一抬后爪,蹬开哭得不能自已的于宁,又溜溜哒哒跑到楼下,敲开陈惜远的门。 而后他板着狗脸,把满脸疲倦担忧的老父亲带到楼梯口,就炸着毛转身离开。 我不屑于当傻子的爸爸,让你真爸收拾你! —————— “秦悠然小姐,我可以叫你小然吗?按照你们的说法,冉冉和那位女士、友友并没去处。我想问问,我可以收养她们吗?”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 因为当初小县城监控系统不健全,且山区的人口登记系统落后。 所以派出所,查许久都查不出许意冉来自哪里。 只能从小姑娘的嘴里知道,她来自远方的山里,还有一个早死的妈,和虐童的爸爸爷爷奶奶以及一个被寄予厚望光宗耀祖的弟弟。 而秦悠然从许意冉嘴里了解得越多,就越怀疑许意冉来的地方,涉嫌最近屡禁不止的参与拐卖妇女案。 她正对许意冉等人\/狗的去处一筹莫展,就听到许晚吟的请求,有些诧异地扬眉:“许女士,你是考虑清楚了吗?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冉冉来自山区,而她的家人并不是都没在了,万一到时候你被……” 许晚吟很坚定地点头:“是的,这是我和家人共同协商的结果。这孩子孤孤单单的也太惨了,而且我觉得一见这孩子就很亲切。到时候有任何问题,我不会怪到派出所这边,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想养那孩子。” 她说着眉眼又温柔下来。 这几天许意冉刚交到好朋友正新鲜着,没少被林悠溪带回家一起玩。 但是她比起同龄人,实在是懂事乖巧太多,看见许晚吟洗碗拖地就非要帮忙,不让做家务就张大葡萄似的眼睛,用一副“宝宝不干活,宝宝很愧疚”的表情静静地看许晚吟。 最后真的上手,许意冉也全然没有小孩子做事的三分钟热度,亦或者是任性娇纵,而是一板一眼地把所有家务干完,效果超乎许晚吟的想象。 而真正让许晚吟下定领养许意冉决心的,是许意冉累得睡着后蜷缩在床角落里,嘴里嘟囔的那声声“妈妈”。 那软糯哽咽的叫声,把许晚吟的一颗心都喊软了。 她知道,那孩子还是渴望一个家的。 因为这事,她曾犹豫思索很久,才试探着与林岑安商量,并有意无意地询问林悠溪对于多一个妹妹的想法。 而林岑安得知她的想法后,深思熟虑许久,就决定无条件支持她的想法。 因为他也觉得这孩子可怜且面善,他俩奋斗至今,已经拥有充足的存款和稳定的收入,想再养两人一狗并不算太难,把许意冉等人\/狗收养过来就当为溪溪结个善缘也好。 林悠溪更是举起双手双脚赞成自己再多一个懂事乖巧的漂亮妹妹。 所以她询问了律师相关信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派出所,说出这番话。 这几句话旁人也许觉得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他们商量好几天得出的结果。 他们都很喜欢许意冉,并期待着这孩子参与到他们的家庭中。 秦悠然看许晚吟边表情坚定,把领养的注意事项、步骤以及需准备的资料和后果全部讲一遍后,就不再劝许晚吟什么。 许晚吟听完所有的话,细眉微弯:“好的,我都明白了。” 她说着将申请提交上去,然后轻轻拍秦悠然的手:“小年轻工作之余也要好好休息,我们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放松一下。” 秦悠然正要拒绝,对上许晚吟有些俏皮的表情不知怎的就站起来,默默地跟着她走到门边。 在犬吠笑语中,明媚的朝阳穿透门楣下的阴翳,笼罩在她们身上,温暖又轻快。 秦悠然没忍住闭上倦怠的眼睛,浅浅嗅闻阳光的气息,再睁眼,冷硬的神情已柔和许多。 而许晚吟正抬眼远远看向不远处结伴蹦蹦跳跳的林悠溪和许意冉,又忽然扭过身对秦悠然露出笑容。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一直是一名很优秀的民警,至少在我的心里是,在很多人的心里也是。加油哦!” 秦悠然对上她包容的眼神,心下微怔。 就在昨天,秦悠然和云锦言一行人带九游找奶牛猫却抓住猫狗贩的视频,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登上热搜。 而这视频并未将前因后果描述清楚,只掐头去尾地放上九游扑向猫狗贩并凶狠撕咬衣袖,以及秦悠然跑过去一个单膝制服猫狗贩铐上手铐的部分。 不少网友通过视频认出秦悠然正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火过一把的“视猫命如粪土,冷血自私的升职咖”,纷纷下场咒骂秦悠然。 更有甚者,直接盗取秦悠然在派出所官网上的公开资料,给她p上遗照,到处组队喷粪,遇上不知情者,还激情科普秦悠然“杀猫”的故事。 对他们来说,旁观者罪同刽子手,而秦悠然忽略猫咪去救人,就是一个妥妥的虐猫犯。 这夜,无人安眠。 他们在网络上踩着秦悠然狂欢,却尤嫌不过瘾,还高调喊话较有权威的媒体,意图将网爆的浪花推向高潮。 于是今天一大早,秦悠然刚到派出所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他们哪怕被王所拦着也不忘连连给秦悠然挖坑,生怕赶不上热乎的人血馒头,会饿死在大街上。 秦悠然应付完这群家伙已是身心俱疲,回头刚坐到工位上点开手机,就看到无数熟悉而恶毒的谩骂私信。 其中有不少头像和id都是熟人。 “一群渣渣,也就只敢躲在网络背后胡加揣测!败类!混账!” 坐在她隔壁干饭的云锦言恰好瞥见几个脏不入耳的评论,气得喷蛋大骂,而后又举起半颗水煮蛋企图挡住脸,却只能挡住半个鼻子,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瞥秦悠然。 “小然你别放心上,这些家伙只不过是一群无脑跟风嘲的蛐蛐而已,你把他们的叫声当屁放了就好。王所已经喊人快马加鞭去找监控了,很快就还你清白,那群煞笔都得跪着道歉!” 秦悠然当然不可能说“我太生气,当不了屁”,长按关机键扔开手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习惯了。” 她说完泡一杯枸杞茶灌两口才打开电脑办公,然后就是许晚吟就过来咨询领养的事。 秦悠然回想着今早的经历,瞬间意识到许晚吟写完申请还拉着自己东扯西聊是为了什么,鼻尖泛酸地眨眨眼:“嗯,谢谢你们。” 许晚吟眨眼微笑,张开双臂:“要不要抱一抱,我们的民警英雄,辛苦了。” 第84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20) 秦悠然动情地搂住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仿若溺水之人抱住了一棵浮木,神色微松。 而下一秒,满脸感动的云锦言也挤过来,好哥们式的拍拍秦悠然的胳膊:“来来,我们也抱抱。小然不哭,云哥帮你。” 秦悠然转头看到他冒鼻涕泡的鼻孔,嫌弃地摆手拒绝,却被耳力极佳、偷听半天的九游一个飞天突袭,撞个满怀。 【然啊别伤心!九哥也帮你!】 许意冉正追着九游跑呢,听到他激动的心声也扑过去抱住秦悠然有些踉跄的腿:“我帮姐姐呀。” 林悠溪跟着许意冉溜达过来,见秦悠然被一人一狗挂个半满,也慢吞吞地抱住秦悠然另一条小腿:“我也帮姐姐!” “大家一起帮姐姐!” —————— 九游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经历这么多世界,自然清楚人最会见风使舵。 所以他明白,自己只需要掌握住舵手,就足以替秦悠然洗清冤名。 而且他见大家的情况都基本稳定下来,早就让988扫描分析山区地图,打算见机行事,引导派出所去把山区拐卖点一锅端。 现在出手,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他想着吐出舌头,傻兮兮地望着秦悠然,一脸“中国狗不骗中国人,信我”的表情。 旁边的许意冉也把手搭在九游的爪子上,“嘻嘻”笑:“姐姐去这里呀~” 小姑娘还不知道这是自己家那边整个山区的名字,还为大家能出门旅游而兴奋。 昨晚九游就和她说了,明天要和姐姐他们出去外面玩。 当然,九游说的原话不是出去玩,而是要出去比较远的地方弄东西。 而且他说的出远门其实不包括许意冉这个小崽子,毕竟他们是去干事的,带一个小崽子太容易出意外。 而许意冉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可以和大人们出远门了。 之前她就听林悠溪说过旅游,自动就把九游的话代入旅游,此刻笑得牙不见眼。 秦悠然见九游笑得谄媚、许意冉笑得可爱,低头顺势一瞧,见九游和许意冉的爪子下压着的纸条写着一个旅游景点:旮旯沟村。 看清这几个字她就嘴角一抽,颇有些不理解地看向云锦言:“我知道你们想让我放松放松,但你们这个地点是不是选得清净过头了,是让我去跟着猴子一起攀岩荡树吗?” 旁边的王所也有些不理解地看向云锦言 云锦言“嗐”一声:“这不让你放空大脑,陶冶情操吗?我选这些地方可是选了很久的,给个面子去走走呗。” 九游也眼巴巴地瞅秦悠然,把她盯得压力山大,无奈地摊手:“行,明天出发是吧,那我的工作交接……” “别交接了,你那点活全做完了,我本身就在跟进,知道得一清二楚。去吧去吧,待够一个月再回来啊!放心,带薪休假!其他的交给我们。” 王所挥挥手。 他咂巴一下嘴里茶水的咸淡,突然又搓搓下巴:“那地方好像也产茶叶吧?回来给我带几包土特产,随便来点就行。” 秦悠然听完他的需求就点头,揉搓两下九游的卷毛:“那他们就麻烦您照看一二,云哥,你要什么?” 云锦言羡慕地瞅一眼秦悠然:“随便来点那的特产,也别背重,注意安全哈。” 九游正庆幸自己聪明,用988作弊,把这个地点混进选择里,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不是,你们旅游干啥不一起呀,一个人徒步有啥好玩的,一起呀!不然怎么抓人!】 他焦急地扒拉云锦言的裤腿,又拍拍王所的桌子。 【一起呀!】 许意冉还有些搞不懂状况,听到九游焦急的心声,连忙抱住秦悠然的腿:“一起呀,姐姐,叔叔,我们一起玩呀!一起呀!” 秦悠然听到她的话思索一番,摸摸她的头:“行啊,姐姐带你去玩,我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九游见该去的没去,不该去的要被带去了,急得皱眉转眼,扑向云锦言。 【你们得去啊!不然谁来抓坏人!】 许意冉听到他突然变得十分激动的心声,瞬间也激动起来,放开秦悠然转而抱住王所的脚:“一起呀!叔叔伯伯一起呀!一起玩一起呀~” 另一边的云锦言差点被九游扒下裤子,立马扎马步,艰难地揪住自己快滑到屁缝的裤腰苦苦支撑,还像个猴子一样“吱哇”乱叫:“嘿!哈!友友松手!我的裤子,调皮蛋,太捣蛋了你。” 他说着屏气撅臀,连忙一个屁拐怼开九游,迅速穿好裤子把裤带绑死结,给懵然倒地的九游一记轻拍:“调皮!” 九游被怼倒在地,想爬起来却因为地板刚清洁过太滑而找不到着力点,只能用下巴抵着地,像只王八似的四肢乱划。 但不知为啥,他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阻挡自己站起来,于是越发用力地往前窜。 而在云锦言等人的眼里,九游则趴在桌角的横杠下,浑然忘我地在与自己背上的小背包较劲。 前天许晚吟说要奖励两个小朋友这几天很乖,天天做家务,就带着林悠溪、许意冉和九游出门逛街。 当逛到遇上童装店时,许晚吟见她们挺喜欢店里的背包,就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买了一个卡通背包。 而九游更是厚着脸皮讨来一个印着狼王图像的迷你背包,日日挎在背上炫耀,却没想到,他此刻会被狼王背包坑得爬不起来。 九游完全不知道四个当事人都在暗地笑话他。 等他终于掌握诀窍,缩肚子把自己背后的书包拔出杠底站起来,就听到一声爆笑。 云锦言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哎哟!这是哪里来的大王八,原来是友友扮的,别说真的像!连壳都有呀!” 许意冉露出小酒窝,“嘻嘻咯咯”地笑:“友友可爱呀!” 九游被云锦言豪放的笑声震得脑袋晕。 他眨眨眼,恍然间想起自己背上还背着书包。 于是他不自在地挪挪四只爪子,一转头就看见刚刚位置上的横杠,又瞥见秦悠然和王所揶揄的笑容,顿时被取笑得万分气恼,一仰头不顾地板太滑容易溜冰,咆哮着冲向害自己出糗的罪魁祸首——云锦言。 啊啊啊!崽种我跟你拼了! —————— 最后王所也没答应许意冉的请求,让所有人放假去旅游。 毕竟他们身穿制服,头戴荣耀,就得为此负责。 当然不能为了享乐弃职责义务于不顾。 九游见此拧眉思索,终于在秦悠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时,想出了策略。 之前也是他想岔了,大家如果都休息身上就没有装备,加之山区的人格外排外团结,想要抓住那群熟悉山沟的老鼠更是难上加难。 而他想要让派出所的伙伴们接业绩,完全可以计算好时间后故技重施,让988用客服电话拨打派出所的号码自己报警。 毕竟除了许意冉,没人听到过他的声音,到最后就算他们想要追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他想着轻轻点头,伸爪子搭到秦悠然的掌心上,兴奋地吐舌头吠叫两声:【去去去!我可是早早就计划好要收拾那群渣子的猛犬,怎么可能不去!】 许意冉正踩在小凳子上给疯女人编头发,听到九游的心声就马上加快速度,而后爬下凳子也跑过去,把小手覆在九游的爪子上:“我也去,抓坏人!” 秦悠然没把许意冉的话放心上,被许意冉严肃又认真的小表情萌得心肝直颤,伸手捏捏她长了些肉显得越发可爱的小脸:“哇,我们冉冉真棒,都会抓坏人了呀,好!姐姐带你去!” 她开着玩笑又搓搓九游的狗头,和别人道别后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许意冉抱住秦悠然的大腿,然后成功地被打包带上了前往旮旯沟村的越野车。 百般阻挠却被一大一小无情镇压的九游:…… —————— 旮旯沟村,名副其实,就是个十分偏远的旮旯山沟。 这山村里的房屋杂乱分布,地势沟壑曲折,且一旦到凌晨或者下午某个时刻,就大雾弥漫。 所以往常只要有外来人误闯进去,大概率就会迷路。 在这时,他们的未来就也被蒙上一层迷雾。 是被村民抓走做壮丁或当商品买卖,被野兽袭击啃食殆尽,还是因看不清路坠崖身亡,端看运气如何。 当然,也有侥幸逃走的,但仅是凤毛麟角。 不过九游拥有988提供的地图,所以这点小迷宫对他来说,都不算事。 他想着弯起狗嘴盯着山沟“嘿嘿”笑:【小八,小伙伴们到了没?】 988抬起食指轻轻点一下分析图上亮起的小点:【到了!】 话音刚落,几辆警车就同时鸣笛停在秦悠然的越野车边。 伴随着几声低沉的吠叫,五六只穿着制服的警犬被民警们牵出来,全都昂首挺胸地站在一起,看着十分威风凛凛。 九游见到他们华丽的行头,歪头有些酸溜溜地对988说:【呵,不就是一件衣服,我也有衣服,只是没穿。】 988沉默。 他总不能调侃人家身上的那是制服,九游衣柜的这是童装吧? 其实九游的衣服很多,但他嫌弃太幼稚了,一直不太肯穿。 988挠挠鼻尖,选择岔开话题:【地图的最佳路线我给你圈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九游听此阴阳怪气地笑一声,却还是乖乖看完地图,继而跑向警犬大队:“嘿!伙伴们,你们信狗神吗?” 严阵以待的警犬们见九游突然跑过来,都歪头眨眨眼:? 第85章 巨型泰迪x抱错反派崽子(21) 九游“嘻嘻”一笑,发挥出三个半小世界的功底,成功把狗子界警察忽悠瘸,越身为警犬暂代首领。 【你看,再威风还不是要听我哒!我可是手握情报、十项全能的猛狗!】 988十分配合地应和他:【对,你可是当过守护鸟、神鱼、兽神使者的猛犬,加油!】 九游被夸舒服了,顿时有些害羞地挪挪爪子:【嗐,这话说的,你就看着我把这个虫窝捣毁吧!】 而那边秦悠然刚从后备箱掏出登山包背上就听到动静,于是诧异地抬眼,正好对上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她扫几眼他们手上丰富的装备,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后腰,满脸问号。 什么时候派出所旅游已经变得这么隆重了?枪都拿上啦? 王所对上她茫然的眼睛,叹口气:“我们接到报警,这里面的人涉嫌人口拐卖,你先回去吧,下次给你批假。” 秦悠然皱眉看向雾气缭绕的山沟:“拐卖?我归队。” 王所了解秦悠然的倔驴性子,越是阻挠,她越是要偷摸着掺和。 于是他哂笑一声,拍云锦言一脑袋,把枪递给秦悠然:“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出来前就拦下你的休假申请,还好赶上了。不然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这小子还不信你会热爱上班。” 秦悠然接过枪,挑眉微微一笑:“谢谢王所。” 王所摆摆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看一看,而后脸色不太好地“啧”一声:“雾气太大,这里地势复杂,看来只能等中午上去。” 九游领着警犬们,舔舔嘴巴:“不用,跟着我保证不迷路!” 他喊完对上许意冉惊恐欲泣的眼睛,心一惊,连忙问:【冉崽怎么了?】 许意冉抽抽搭搭地抱住九游:“我听话,友友别把我送回去。” 她在旮旯沟村长大,虽不知道这个笼统的区域名,却对这条崎岖的山路万分熟悉,联想到九游之前说的要送她回家,心里早已恐惧到极点。 九游听到她不安的话,马上蹭蹭她的小脸:【我怎么会把你送回去?冉崽,我说过我会让你过上快乐的生活,现在我们是来抓坏人的,你忘了吗?】 许意冉擦擦眼角,紧紧抱着九游不说话。 九游见此紧拧眉头,他原本觉得要抓捕这群人渣不适合让许意冉这个小崽子观看。 可现在看来,这个山沟给她带来的阴影太过深重。 若是不能及时除去,恐怕会影响到许意冉的余生。 他飞快运转大脑,终于妥协地叹口气:【那我们一起抓坏人好不好,把以前欺负冉崽的坏人全部抓进牢里,让他们天天干活赎罪。】 许意冉经常听民警们讲故事,当然知道什么是坐牢。 她听此终于平静下心情,抱住九游的头,闷声闷气地应声:“我……嗝……我听友友的。” —————— 九游力排众议,好吧,语言不通,也只能我行我素地驮着许意冉冲入山沟。 随后警犬们听话地跟着他冲进去,民警们气他带着警犬和许意冉乱来,但也只能追着过去。 等他们悄咪咪地摸入旮旯沟村时,村门口正围着一圈人。 那人贩子正拉着一串面色紧张的孩童和青年人卖力地推销,这个好生养,这个资质优秀,那个年轻力壮好用,说得口沫子乱飞。 村民们对此见怪不怪,都凑上去对被绑住手脚的青年人们揉揉捏捏,像是在菜市场里观察菜品的质量。 秦悠然冷眼观察一圈,向队友们比划了个人数,然后看到王所打手势才俯低身体往那边小跑过去。 因为受害者们和村民们混杂在一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躲在掩体后观察时机。 而九游吩咐完警犬们,就在民警们震惊的目光下,光明正大地驮着许意冉走出去。 这时,许意冉的奶奶正扯着一个女人和人贩子讲价。 因为许意冉逃跑,她爸爸在镇上打工,爷爷奶奶腿脚不利索,弟弟更是被宠得只知道骂街逗狗,家里缺少一个劳动力,到处一团糟。 她奶奶听说今天能买人,就想着能不能捡漏,搞个能干活的回去,没想到刚开口就看到许意冉带着狗又回来了。 她揉揉眼睛,见许意冉苍白着脸看过来心里一喜,随即扔开女人大骂起来:“这么几天死哪去了!快点跟我回去!死妮子,看我回去不教训你!” 九游听此对着老太婆狂吠起来,龇牙咧嘴,边骂边翻白眼:【你才死妮子!老妮子!口臭妮子!敢骂我闺女,你算个咩!】 他叫着冲上去一下子咬住老太婆的裤腿,大力一扯,扯掉大半个裤腿,而后又抽风一样跳跃着对老太婆嚎叫,咧嘴连连冷笑。 那老太婆见九游整这副死出,突然想起这狗早升天了,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人贩子:“妈呀!这狗,这狗哪来的?不是死了吗?舌头都伸这么长了,这是索命来了!救命呐!” 九游继续吠叫:【叫你家耀祖过来保护你啊!你不是豪横吗!我吓死你,个封建迷信又双标自私的老东西!叫叫叫,继续叫,吓完送你监狱套餐,踩缝纫机去吧你!】 冉崽死去的妈就是老太婆从人贩子团伙手里买过来的,他们一家早该进去了。 九游表示,他要代表月亮消灭这群渣渣! 许意冉本还害怕着,见老太婆被九游吓得差点尿裤子,眼睛一亮。 而九游看老太婆被吓得已经开始翻白眼不屑一笑,正寻思着要怎么找山村拐卖的证据,就见人贩子一把推开老太婆,拍拍灰从裆部掏出一本老旧的本子开始翻来翻去:“谁要的自己报价,老规矩。” 九游歪头看着他舔舔笔尖,在账本上这写一笔,那勾一笔,沉默了。 【小八,你说这顺利的,咋这么不真实呢?】 988也无话可说,他第一次见把机密随手揣裤裆的。 嗯……这人贩子也是个奇人。 —————— 证据自己送上门,九游也不耽搁,直接一个飞扑叼走证据,民警们见此也十分默契地冲上来抓人。 人贩子见九游把自己的秘密抢走,急得不顾民警的警告冲向九游。 九游却先让988把数据存档然后把账本扔给秦悠然,又把许意冉小心地放下来,才直接一个回旋飞踢,把人贩子蹬到树上,盯着人贩子冷笑起来:【就是你这该死的,害了多少家庭!】 他想着颇为人性化地啐一口,冲上去用四个毛爪“邦邦”揍人贩子,每每人贩子快晕过去就戳人贩子的痛穴。 而他自己揍人还不够,拉上许意冉一起动手,时不时教导她打人哪里最痛又不伤身,看她越打越起劲还要夸一句【冉崽真棒!】。 村民们被他们彪悍的行为唬住,又听见老太婆神神叨叨说“死狗来讨债”,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上前,就这么看着九游和许意冉揍人贩子。 因为九游和许意冉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受害者们倒没受到什么伤害,最后都被成功解救回去,一个个拉着民警的手或者警犬的爪子疯狂道谢,涕泗横流。 九游嫌弃地拍开一个受害者的手,驮着双眼明亮的许意冉往回走,让她看清那群渣渣被拷上银手拷拉走的场景:【冉崽你看,坏蛋都被抓了哦!别怕!】 许意冉异常兴奋地抱着九游:“我不怕!我以后什么都不干,就要打坏人!嘿!哈!全部抓进去!不听话我就打他们!我也很厉害了!和友友一样厉害!” 九游听着她激动的话,有些后知后觉地拍988:【你说我是不是矫正过头了?】 988沉默半分钟,替九游找补:【也许……这叫自信?】 他俩静静地瞅“嘻嘻”怪笑的许意冉半晌,然后默契地闭嘴。 自信总比自卑好……吧? —————— 因为人贩子的账本罗列齐全,还带有买家卖家的手印签字,并且罗列着好几条买卖线,直接如春笋出土带出一串嫌疑人。 此事对社会的影响重大,一时间网络上全是相关新闻,秦悠然一行人\/狗被重点表扬,网络上又涌出一边倒的赞扬声。 好似大家都忘了,秦悠然曾被网暴两个月。 但秦悠然本人不会忘,她接待完那些受害者的家人,见过太多人世炎凉,突然就看开了。 于是她直接把事情经过发在网上,然后关掉不再关注去向,还是过着民警的日常生活,时不时贿赂九游当个警犬顾问。 派出所里受奖励的奖励,升职的升职,九游也被授予一个勋章,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乖乖崽许意冉自从揍了人贩子后,直接血脉觉醒,恳求收养她的许晚吟让她去上泰拳班,天天琢磨怎么揍人。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结果被捅了两刀,当场住院。 因为她是稀有血型,一时间找不到血包,许晚吟知道了热心地出面献血。 结果刚输血,许意冉的身体就出现排斥反应,差点进重症室。 结果显而易见,许意冉是许晚吟和林岑安的崽子。 他们夫妻俩震惊,林悠溪也震惊,许意冉更震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两老来说,这个是女儿,那个也是女儿,都在户口本上,没毛病。 对林悠溪来说,养母对自己千万般好,情如亲生父母,妹妹也很可爱,孝顺或宠着就对了。 对许意冉来说,惊喜大于惊吓。 这孩子更高兴了,笃定是自己努力学习格斗术并以此救人得来的善果,越发认真地学习怎么打人,还发誓以后要当警察。 九游对如此离谱的走向无力回天,索性眼不见为净,狗性大发抱着自己的小靠枕亲昵,恢复正常就借着988的网冲浪。 在风和日丽的某天,他终于闯到秦悠然曾待过的某片网,知道秦悠然为何会被停职了。 故事发生的源头,其实就是王玉琪的前夫,于望远。 这是个讲究浪漫的人。 他为了准备王玉琪的结婚纪念日,特意做了功课到旮旯沟村采风,希望能给妻子一个惊喜。 结果他进去后就再没出来,也许死于意外,也许死于人心,总之,最后他死无全尸。 本身女儿突然被查出血友症,王玉琪就很担忧,又听到于望远遇难的消息受到刺激,精神开始恍惚。 有天,她抑郁症发作忘关煤气导致燃气泄露而引发火灾。 而救人心切的秦悠然则被路人拦住,面临一个选择题,二楼有一只不确定是否还在的猫,三楼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时,她选择人,于是被网暴了。 如今,她接受采访,说自己还是会选择人,却被高度赞扬,夸她大义。 九游看完只想说:淦! —————— 对于小崽子热衷于揍人这回事,九游已经认命了。 反正许意冉三观不歪,除却日常切磋,揍的都是歪瓜裂枣,就随她去吧! 他自我安慰着,溜溜哒哒走到三楼。 于宁穿着西装,正推着一个羸弱的小姑娘出来。 “嘿!友友又来啦?”他看到九游招招手,说完他又贼眉鼠眼地低声道,“冉冉没来吧?” 许意冉已经上高中了,她有个准则,不欺负同龄人或小孩,但喜欢和比她大的家伙切磋。 所以住得最近的于宁就颇受骚扰,时不时要伤筋痛骨几天,现在见到许意冉就绕道走。 九游看他表情猥琐,抽抽嘴角。 下一刻,王玉琪就走出来:“你们别逛太久,饭快好了,呀!友友来啦,留下来吃饭不?” 自从和九游在楼梯谈心后,于宁就一改顽固的性子,带着妹妹于沁雪回家和两个大人道歉,不再吵着要他们分开。 丈夫体贴温柔,孩子懂事乖巧,王玉琪也渐渐从过去走出来,恢复成俏皮活泼的性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九游见她满眼期待刚想点头,许意冉就已经挎着书包走出电梯,身后还跟着斯文柔雅的林悠溪和羞涩的男生。 “砰!” 于宁化求生欲为力量,三秒内把妹妹推回客厅,一个使劲关上门。 九游被这声巨响吓得浑身一抖,对上许意冉无辜的眼睛,在心底默默叹气。 —————— 许意冉是一个意志坚定并且行动力很强的姑娘,她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成功当上警察,每天忙成陀螺。 这就算了,这小妮子知道九游不凡,还天天在九游耳边怂恿他去当警犬,造福百姓。 而九游因为精力过剩,都把自己的小靠枕折腾脱棉了。 思及林家人发现自己欺负小靠枕时震惊的目光,他抬爪抹把脸,答应了。 再后来,许意冉和九游一路领荣誉和勋章,成为派出所的风云人\/狗物。 而林悠溪则在出差时与自己的真命天子——男主重逢,两人相知相爱,诞下一个双胞胎。 那俩双胞胎,没事就爱睡九游。 物理意义上的睡,谁让九游长得像个大型抱枕,睡起来柔软又舒服。 再后来,两个崽子长大了,许意冉仍旧孤寡着,死活不愿意相亲,就宝贝着九游这只狗子、林家人以及当初的疯女人——现取名林未央。 只不过再怎么被精心护养,九游还是逐渐老去。 最后,在一场授勋大会上,他听着赞美与掌声,缓缓地靠着许意冉的腿闭上眼。 【冉崽啊,我去找天王老子了,等着你哈!】 许意冉听到他俏皮的心声,猝不及防“嗤”地喷出一口气,而后捂住九游已然紧闭的双眼,垂头眨落一滴泪珠,轻声道。 “下面有很多花,还有不少鸡肉罐头,可惜你吃不着了,我到时候带给你吧。” “再见……” 第86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 “把那只金丝熊还我!” 九游晕懵懵地张开眼睛,只从缝隙里看到几个黑漆漆的影子。 离得最近的那团黑影正叉腰,用公鸭嗓在那里“嘎嘎”叫:“你没听到吗?给我啊!” 什么鬼?霸凌? 九游听到前方的呐喊立马瞪大豆豆眼,爬起来也叉住圆滚滚的腰,严肃地盯着黑影。 就在他要为崽骂街的时候,头顶却响起一个不屑的声音。 “嗤,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嗯? 九游歪头眨巴眼就感觉自己被抬起来,而后被头顶微哑的声线搞得耳朵发痒,于是蜷缩身体,抬起爪子费劲地挠头。 结果他挠着挠着又忍不住合上两只爪子在嘴前来回拱动,舔爪子放在毛脸上画半圆弧,开始忙碌地洗脸。 这呆萌的动作在人类看来,就像是在祝贺对方“恭喜发财”。 “它都给我拜年了,还不还给我!”公鸭嗓见此马上质问出声。 “呵。”迟修远闻言伸出一根食指戳倒九游,用大拇指按住他毛乎乎的背,懒洋洋地抬眼,“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公鸭嗓被迟修远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刺激得跳脚,指着他破音:“两只眼睛!这只金丝熊是我从垃圾桶翻出来的,是我的!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一定是星际女神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信不信我告诉许老师你又抢东西!你这个强盗!居然在小弟生日当天抢小弟的生日礼物!” 他愤愤地喷着气,显然很在乎九游这只仓鼠。 而又是一只近视仔的九游听到公鸭嗓的话,就下意识地垂脑袋抽起粉鼻子,闻自己q弹粉嫩的爪子。 在这一刻,他原本还能勉强接受的臭味在心理作用下显得万分酸臭,其销魂程度比泔水更甚。 怪不得我浑身这么臭,yue,垃圾桶,这毛舔不下去了! 他想着忍不住张大嘴吐舌头,连连干呕,却因为肚子空空啥也没吐出来,反而被迟修远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于是他挪挪爪子想挤出去,却被迟修远像玩捏捏乐一样揉搓几下。 富有节奏的挤压,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发出无意义的“吱吱”声。 好一会,他变小许多的大脑才处理完公鸭嗓的话,又歪头眨眨眼。 抢生日礼物? 嘎?这这这,好像有些不对劲嘎。 九游想着探出脑袋正欲看清公鸭嗓的真面目,却被迟修远捏成“大”字状悬在空中晃了晃。 离得更近了,但仍旧看不清。 他对上公鸭嗓气咻咻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家伙挺可怜的,而后有些莫名心虚地舔爪子:【小八啊,难不成我认错啦,其实那个公鸭嗓才是反派崽子?】 988刚跑回工位就听到九游的问话,连忙翻看命轨,努力压着气喘回答:【你没认错,就是捏着你的这个。】 九游听到他奇奇怪怪的声音,有些别扭地挠挠头,轻咳一声:【……那个,客服是24小时工作?】 988理所当然地回:【对啊。】 九游闻言缓缓皱紧眉头,吞吞吐吐道:【其实……你需要私人生活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很通情达理,不会压缩你的私人空间。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988平缓下气息,【嗯】一声连忙喝口水,深呼吸口气才缓过来,然后满头黑线地敲敲麦克风:【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泰迪成精!刚才去开会了,要不是想着你,我就和同事去摸鱼吃大餐了。】 九游听到他的解释半信半疑地【哦】一声:【那你给我发一下命轨,我找时间看看,谢啦。】 988迅速把小电影传过去,然后被一个电话急召,只能和九游道个别,又急匆匆地冲向会议室。 九游听到988的下线声忍不住拧眉。 他感觉在这几个世界,988越来越早出晚归,总是在搞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回来也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 要不是988一直很努力地帮自己干活,并且地府规定一个客服只能为一个部门工作,不能接外活(被抓壮丁,额外免费干活不算)。 他都要怀疑988绑定了另一个部门鬼员。 九游还在思索988的异样。 而那边迟修远被公鸭嗓指着鼻子骂,就忽然垂头抖起肩膀。 他剧烈抖动的肩颈让被握着的九游也被迫跟着晃动起来。 九游感受到震感,就连忙抬起小脑袋努力往迟修远的方向仰,连声“吱吱”叫唤。 崽啊,没事吧? 其实仔细想想,崽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不过是羡慕别人有生日礼物,借来看看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都是误会! 九游思忖着正打算舍弃脸皮,当场卖萌安慰一下迟修远。 而下一刻,迟修远隐忍的喷笑就把他原本就被晃荡得晕懵懵的小脑袋瓜,抖得越加发昏:“许老师是你爹吗?天天告这告那。我看你也别叫林小远了,改名许小远好了,拿去吧。” 他说完抬起拇指,大大方方地把九游递过去。 林小远眼睛一亮,连忙伸手要把九游捧回去。 但迟修远却在无意瞥到九游蓬松的毛发时,没忍住伸出食指戳戳九游的屁股,而后又搓搓食指和拇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触感也还行吧。 突然被递出去并被当众非礼屁股的九游:??? 你礼貌吗? 他动动四只粉色的爪子想要爬起来,却又被迟修远一手指戳得歪倒在掌心。 那瞬间,他背上的毛很明显地塌下一小块。 可他本鼠却浑然不觉,还趴在迟修远的掌心扭动圆胖的小屁股想坐起来。 于是他被迟修远恶趣味地捏一捏尾巴,又狠狠地揉捏两下毛乎乎的肥屁股。 眼看迟修远的举止越来越过分,九游原本只是象征性挣扎的小动作立马激动起来,浑身炸毛,不仅冲着迟修远跳爪,还愤怒地“吱吱”叫。 【嘿!小崽子注意点,你爹的屁股是你能随便摸的吗?啊?!】 逗完大宠物心情颇好的迟修远听到九游激愤的心声,缓缓收敛面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九游。 爹? 就在三年前,他亲眼看着那男人被执行枪决。 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想着眼底沁出狠戾的情绪又尽数收敛,手掌一握一放,在九游更加响亮的【逆子】声中,把九游随手揣自己口袋里,转身往里走。 “欸你干嘛?还我呀!”林小远手还伸在空中就见迟修远收手离开,气得跺脚追上。 迟修远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啧”一声,一只手按住想要越狱逃跑的九游,另一只手掏掏上衣微鼓的口袋,看都不看就往后扔给林小远:“礼物。” 林小远正要再闹两句就被一个手环似的东西直砸门面。 他以往常被迟修远坑害的经验推测这又是个坑,于是连忙抱头、闪开、蹲下。 他身边几个小豆丁也急忙跟着蹲下。 然而,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无事发生。 林小远腿都蹲麻了,就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望过去,却瞬间被静静躺在地上的手环吸引过去。 他激动地冲过去捡起手环摆弄一会,突然双眼含泪,对着迟修远走远的地方仰天长“嘎”。 “迟哥!许老师不是我爹,而你,超级无敌英俊潇洒、帅裂星际的迟哥,才是我真正的,活!爹!” 房间内的迟修远不耐烦地扔出一个袋子:“别废话,买点早餐孝敬你爹,星币从你账号里扣,给你充了五十。” “好嘞!”林小远高高兴兴地捡起袋子,鞠躬后才拉着豆丁们跑远,“走啊,今天我请客!” “好耶!好耶好耶!” 豆丁版小弟们围着林小远兴奋附和。 —————— 九游被一手掌堵住逃跑通道,正蹲在口袋里暗自气恼小崽子不给自己面子。 居然当众戳自己屁股,甚至还说自己只是一只老鼠,没什么可稀罕的! 什么老鼠,他明明是只金丝熊,虎纹金丝熊! 多招人稀罕啊! 没眼光! 九游蜷缩起身体抱着自己的短球尾巴越想越气,觉得这只崽子一点也不可爱,不能要了。 结果他刚冷酷无情地决定要和崽子冷战十分钟,就被猝不及防地拎出口袋,且一抬头就对上迟修远冷冰冰的眼睛。 他被盯得浑身一颤,心里有些不可置信,指着迟修远边蹦跶边愤怒地“吱吱”叫:【你瞪我?!你居然瞪我!】 “你是什么东西?”眉眼俊俏的少年听到九游的心声就冷冷一笑,而后伸出一根食指牢牢地按住九游,又低头轻声呢喃:“随手捏死扔进垃圾桶,也没人会在意吧。” 他威胁着加重力道,把九游压得肥肉四溢。 九游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委屈得身体发抖。 仅在几息间,他的泪花就打湿脸颊,只能抬起一只爪子抹眼角。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哽着气疯狂地蹬踢四只爪子,继续死鸭子嘴硬。 【你才是东西!混蛋崽子!亏我马不停蹄地跑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我不要你了!走开啊!】 迟修远听到九游不太对劲的心声,在刹那间感到心一咯噔,立马把被压扁的圆团举起来。 在这一刻,他看到九游因动作变换而不断砸落的泪珠,嘴角的弧度一僵,捧着差点炸开的毛气球,有些底气不足地抿抿唇,嗓音低哑。 “你……哭了?” 第87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2) 迟修远修完东西、提着一袋东西进房间,九游还在生胖气。 这是九游第一次主动和崽子冷战,并且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哄好的那种。 他正背对房门、面无表情地蹲在简陋的仓鼠房——大纸箱里,张大嘴巴几乎把门牙使成铡刀,一边“咔次咔次”地啃苹果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个白眼狼!没担当的蠢蛋崽子!咬死你!叫你威胁我!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猪!】 白眼狼?没担当的蠢蛋崽子?再管? 这老鼠……认识我? 迟修远听到九游的心声就火速地翻找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从未认识过一只老鼠,也并没听到过九游的声音,不由地皱起眉头紧盯九游。 按理说一只金丝熊的智商仅有人类一岁的程度,哪里能想这么多? 难不成这皮毛下藏着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金丝熊,而是一个……有智商的生物。 或许就是一位星际居民? 现在星际科技发展迅速,人体实验虽禁犹存。 要是想让一个兽人完全返祖或把一个人的灵魂输送到其他生物的躯壳里,其实也是有可能的吧? 所以,真相也许就是,这位星际居民为了某种目的,特意变个身接近我? 是迟家还是白家? 九游不知道迟修远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并在暗暗审视自己的同时头脑风暴,还疯狂啃食着苹果。 一上午过去,他旁边已经堆着好几个核,吃得肚子鼓鼓的。 他啃着啃着忽然又想到迟修远把自己吓哭后转身就走的场景,瞬间就气得把苹果一丢,迅速站直身子,抬起两只前爪胡乱抓挠面前的空气,愤怒长叫:“哼哧哼哧!” 【必须冷战!这次我不会妥协的!撒娇也没用!除非让我打回他屁股!打红才行!当爹的教训崽子,天经地义!】 九游做着白日梦就美得扬起毛脑袋,对着纸箱角落振臂一呼,而后一个华丽转身,抬爪踢一爪面前的空气,却因为重心不稳,直接一个跟头斜撞在纸壁上,马上又倒腾四只爪子挣扎着往前挪几步,灰溜溜地爬起来。 收到秘密任务、匆匆跑回来的988:【……】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感觉这家伙的智商突然下线了? 他正纠结要不要提醒一下九游注意形象,就被一连串后台信息轰炸得不得不暂退几分钟。 而迟修远还在敛眉沉思就听到九游嚣张的心声,忍不住扬扬浓黑的剑眉,被九游的表里不一逗笑了。 撒娇?这只老鼠在开什么玩笑。 他漫不经心地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在旁边撑下巴,垂眸看向九游,眸里闪过冷冽探究的光。 而九游刚晕头转向地扶着纸箱壁站好,就从余光里瞥到一团模糊的身影走进来坐下。 刹那间,他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扭过身体抱住被砸到角落的苹果,条件反射地张嘴咬上去,故作大声地吧唧嘴。 而后他渐渐缓过神,才从喉咙里含糊地轻“哼”两声,以屁股沟为中心、后爪为半径画圆,快速地转过身背对少年。 【我怕什么,该是这崽子怕我!兔崽子!咬烂你!敢威胁我!青山不怕没柴烧,我九哥肚量大,暂且不和你计较。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拜倒在我的毛绒裤下,抱着我的大腿唱《征服》!】 九游在心里傲娇地哼哼唧唧,但实际上连转身面对迟修远的勇气都没有。 毕竟他在经历过差点被掐死后,就对迟修远有点怕怕的。 而迟修远听到九游故作硬气的心声,却没忍住瞥一眼九游鼓鼓的毛肚皮,接着微微歪头,伸手戳一下九游软乎乎的背,见九游抖了抖又忙不迭地抱着苹果滚远一点,“啧”一声。 肚量大?饭量大还差不多。 他见九游还抱着只剩丁点肉的苹果可怜兮兮地啃,且吃得腮边的毛发濡湿,下意识地替九游拂开水渍并拆开一个保温盒,而后把一盒鸡肉撕成小条放到九游面前。 随后他反应过来脸一僵,但也没收回去,而是在九游诧异的目光中,别扭地“嗯”一声,指着盒子:“清蒸鸡肉。” 说完他注意到九游偷摸瞟过来的渴望眼神,莫名其妙地挺挺腰坐直,拿过未修完的小手枪收了个尾,脑子里却盘旋起一个问号。 《征服》是什么歌? 迟修远修完手枪放起来,突然想到前阵子林小远很痴迷的电影,里面讲述了主人公穿越虫洞拯救世界的故事,心里调笑这老鼠不会就是穿越来拯救世界的吧? 但没一会他就又摇摇头,瞬间否定自己的脑洞。 即便是科技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星际,也有无法踏足的领域,那便是穿越时空。 星际的无数先驱大牛在经历数万年的探索后,早将时空穿越理论彻底推翻,并联合发布断论:一旦有生物闯入时空流,就会被瞬间撕碎。 所以这只老鼠不可能是从别的时空过来的。 被来回琢磨的九游并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迟修远不止在心里调侃自己,还差点通过脑补扒光自己的马甲。 他啃完小苹果把果核一撇,扔到纸箱角落,又压抑住抢迟修远鸡肉的冲动收回目光,“窸窸窣窣”地爬到纸箱中心里,随爪抱起一颗饱满的麦粒,叼着麦粒跑回大纸箱角落就地一躺。 然后他两只前爪抱住麦粒,大张嘴巴开始边流口水边磨牙偷瞟鸡肉,但动作不敢过大。 生怕迟修远发现自己觊觎他的肉又会被冷冰冰地威胁欺负一顿,还打算暂时性“认崽作主”、“卧薪尝胆”。 殊不知,他毛乎乎、顶着大写“憋屈”的脑袋以及过于活跃的心声早就出卖了他,将他的不忿展现得淋漓尽致。 迟修远见九游馋得吸溜口水却只能暗戳戳折磨麦粒的小模样,忍不住曲起食指抵在微弯的唇边,眼里漫出星点笑意:“不吃吗?这鸡肉算给你的赔礼。” 在亲眼目睹九游躺在纸箱里来回打滚、嚎啕大哭,抱着苹果麦粒就往纸箱拖,像只毛球一样来回蠕动、艰难爬行后,他实在很难再将九游和那玩意联系在一起。 他和那男人朝夕共处近六年,自然对男人的秉性有几分了解,自私、冷血、暴戾、虚伪…… 虽然很厌恶那玩意,但他不得不说,那玩意的智商全然没到感人的地步。 况且,那玩意还算有几分头脑,不然怎么能成功算计到他那强势的妈呢? 就这么想着,迟修远的思绪逐渐飘远,连带着落在九游身上的视线也变得空茫起来。 但随着思虑加深,他乌黑的眸子却越显深邃。 那两束目光慢慢又凝聚起来,似乎要盯穿九游毛乎乎的身体,看清他绒毛底下的灵魂。 九游打了个饱嗝,正委屈巴巴地啃麦粒玩。 可很快,他突然感受到极为刺人的视线,动作一下子就顿住,然后立马扭过脑袋,果然对上一道马赛克都掩盖不住的目光。 在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万分委屈又非常气恼,收回落在鸡肉丝上的视线,忍不住跳爪蹦哒起来,鼓起两腮瞪迟修远,“吱吱”大叫。 【看屁看!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钓鱼执法!故意说给我吃肉,其实心里很舍不得吧!小气吧啦的!这么小气养个屁的金丝熊!】 迟修远被九游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斥骂,可在委屈得微抖的心声里却生不出一丝火气,只觉得心中刚酝酿出来的阴暗情绪被瞬间打散,有些哑然失笑,又莫名感到无奈。 这只蠢鼠是来搞笑的吗? 他寻思着给九游盖一个“傻兮兮”、“不足为惧”的章,盯着九游因炸毛显得越发蓬松的毛发,突然回想起不久前揉搓金丝熊牌捏捏乐的良好触感,有些心痒手痒。 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于是顺着心意伸出魔爪,他狂揉九游的鼠头,又顺着脊背下滑,捏搓九游的毛屁股,紧接着两手并用,把九游盘成一只炸毛圆团。 而后他在九游再度喷麦的前一刻,又把一根鸡肉丝往九游震惊微张的嘴里一塞,勾起嘴角挂上笑,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整个盒子放进纸箱,推过去。 “喏,全是你的。” 九游被搓得绒毛乱飞,正要不管不顾地喷回去就被塞一嘴巴鸡肉丝,整只鼠一呆。 他下意识蠕动嘴巴咀嚼,等咽下鲜甜的鸡肉丝才反应过来。 好吃! 他兴高采烈地一蹦三高,咧嘴跳进盒子里,抱着山堆似的鸡肉丝来回打滚,笑得牙不见眼。 【真的吗?你人还怪好嘞!】 虽然他饱了,但睡一觉不就又能吃了吗? 处理完公务又快速调出客服屏幕的988:【……】 这家伙这副模样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吗? 要不我还是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换个躯壳吧? 猪也行,至少智商在线啊! 第88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3) 988毕竟只是个客服,没权限给九游换身份,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九游撒欢,等他终于平静下来太阳都快落山了,怕再耽搁时间就迅速帮忙点开小电影。 电影一打开,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吊在房梁上的恐怖画面就出现,赤裸的脚在微风下晃荡,随着晨露坠地的嘀嗒声,传出吱呀的响动。 九游乍喜乍悲后上了几次厕所又眯了会,觉得有些饿了,还迷蒙地嚼着鸡肉丝呢,被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得夹紧尾巴:【啊啊啊什么东西?!】 他一改松散咸鱼的样子,瞬间蹦起来,抱着啃一半的肉丝缩在盒子里瑟瑟发抖,却被身下挤压的肉丝吓得迅速弹跳,又窜到外边,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倒在一旁。 988:【……】 迟修远刚洗完澡回来就见九游抱着鸡肉丝装死,挑挑眉,伸手戳九游绵软的身体,坏心眼地抽九游怀里的鸡肉丝,没抽动:“困了?” 九游被戳得浑身一抖,对988尖叫:【关掉关掉!小八你学坏了,居然故意吓我!】 988迅速关闭小电影,小声嘟囔:【这是命轨,我哪里吓你了。】 “啧,到底怎么了?”迟修远戳半天见九游没反应,反而还缓缓闭上双眼,有些不耐烦地想,他果然不适合养宠物这种麻烦的东西,然后拧着眉,试探地按住九游的肚子,“撑了?” 九游被按得吱一声,总觉得后脊背发凉,颤颤巍巍地伸出爪子想要抱住迟修远的手指:【崽啊,快抱紧我。】 迟修远看着九游不抱就要昏过去的可怜样,心微微发颤,面上却很无所谓地伸手一拨,把人家撵回食盒边,坐在旁边点开光脑:“自己吃,别撒娇。” 九游踉跄两步,忍不住又爬回迟修远搭在桌边的手旁,紧紧挨着,边警惕地四处看边窸窸窣窣吃饭,好一会才缓过神:【小八,你刚才说那是命轨?这个命轨怎么和恐怖片似的。】 988心说迟修远的人生本就跟恐怖片无异,嘴里却含糊道:【那等你准备好了我再点开吧。】 九游想说好哇,突然感到周身一阵凉飕飕的,忍不住又往后挪挪,就听到迟修远冷嗤一声。 他缓缓抬头,因视力不佳看不清什么情况,只能猜测迟修远心情不好,叼着肉丝转身抱着紧捏的手,小爪子来回抚摸。 迟修远本沉浸在晦暗的情绪中,忽然感到手背上一暖,眸光微晃,就见那只被推开的蠢老鼠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扒在他的手上来回蹭。 这只胆小又懦弱的老鼠像是真的很担心他似的,抬起雾蒙蒙的眼,歪头:【崽啊,我陪着你呢。】 谁要你陪? 迟修远不自在地别开眼,却没抽手,点开通讯录给那边发个消息,再拉黑短信,按按九游的圆鼠头:“饱了?” 九游吃半天早饱了,见迟修远一直盯着自己,恍然大悟地跑回去推着食盒爬回来,又乖乖蹲好。 迟修远一怔,也没碰那盒鸡肉丝,随手把九游放回纸箱,起身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就听吱吱两声,扭头一看。 只见九游又倒腾着小短腿越狱了,趴在桌边似乎在估量能不能下去。 迟修远眼角一抽,大步走过去,一手捞起九游又塞回去。 虽然觉得自己和只老鼠说话挺智障的,但他还是没忍住低声警告:“别瞎跑。” 九游死死抱着迟修远的手不放:【不嘛不嘛,我也要去,带我去!】 他刚刚才被吓过,不想自己待着,当然988这只客服鬼不算。 迟修远伸出另一只手冷酷无情地捏住九游肉嘟嘟的身体,往毛巾上轻轻一抛,又把纸箱微微盖上,只留巴掌大的缝隙。 九游觉得天旋地转间自己就被黑暗吞噬了,吓得吱吱大叫,疯狂挠纸箱。 迟修远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口,咔擦关上门,却没立马离开,而是扯扯肩上的背带,又烦躁地把碎发往后撸,快速开门,一把打开纸箱,掏出叽呱不停的九游。 “瞎叫什么?” 他拧紧眉却听光脑震动,催促短信连发两条,只能转过背带,把九游往背包上的小口袋一塞,狠狠揉搓九游的鼠头后点一点,啧一声:“安静待着,可别后悔。” 九游隔着布料感受到迟修远富有节奏的呼吸声,终于不闹腾了,两只爪子搭在口袋上,一双眼即便看不清也忍不住滴溜转,满脸好奇:要去哪里? “迟哥,那边在催了,说是有人加注。”林小远迎上迟修远,正要继续说,瞥见玩偶一样坐在背包小口袋的九游,眼睛一瞪,“它怎么在这?迟哥你要……带它去?” 迟修远伸手压下小口袋上的布盖,伸手轻挠鼻尖:“走吧。” “可是……”林小远表情迟疑,对上迟修远冷冽的目光,语调一转,“这样会不会不小心丢了。” 迟修远顿顿脚步,回房间翻出一根红绳,给九游现场编了一个胸背式套绳绑在书包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装了几根鸡肉丝到小口袋,利索地抱着书包,把兜帽一戴:“走。” 林小远看得目瞪口呆:“哦哦。” 九游知道迟修远也是为了自己好,不适地挠挠胸膛后就没再挣脱红绳,顶顶口袋盖露出一双豆豆眼,抱着鸡肉丝发会呆。 他隐约听到迟修远和林小远商量的声音,又晃晃脑袋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颓废了:【小八,你还是点开小电影吧,我准备好了。】 988不点反问:【真的?】 九游胸脯一挺,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语气高昂:【真的!】 想他堂堂地府上岸鬼,还怕这种东西吗? 然而这种豪情壮志在九游再度看见电影开幕时,又萎靡了。 他紧紧抱着鸡肉丝,眼睛眯成缝,好在还知道小电影的重要性,胆战心惊地看起来,没再嚷嚷要988关掉。 988再度沉默,心里默默吐槽电影是在脑内播放的,你眯眼又没用,右手却悬在关闭键上,时刻准备着应声而关。 于是小电影就在一鼠一客服的严阵以待中缓缓播放起来。 九游边紧张地嚼着鸡肉丝,边压着忐忑观看半晌,然后惊呆了。 如果要说其他反派崽子在九游出现时还是受害者,那么迟修远已经早早甩开被害的枷锁,华丽丽地蜕变成复仇者。 有一个贪财暴戾却善于伪装的凤凰男父亲,一个强势冷漠且受尽苦难的母亲,他的出生不算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可悲的。 迟修远的母亲是个极富野心的女人,早年与族人明争暗斗夺下家产,自然十分注重事业,对于情爱那档事觉得可有可无。 可再钢筋铁骨也架不住有心人百般算计,日日软声细语关怀入微。 自小被长辈忽视的迟修远母亲还是爱上了因家族落没早已一无所有的迟修远父亲,并对其抱有极大的掌控欲,在不久后诞下一子,也严格教诲看管起来。 那个男人一开始还很得意迟修远母亲对自己如此专情,后来却厌烦起毫无私人空间的生活,暗自冷暴力迟修远母亲,明里暗里贬低迟修远母亲并企图精神控制她。 可惜迟修远母亲是个性子强势的人,坦白讲还有点以自我为中心,再爱一个人,理智永远占上风,完全不接招。 她甚至把话放出来,说男人不听话就拜拜,后来发觉男人和白家勾结并偷人更是利索地准备资料,要起诉男人离婚。 那男人本以为迟修远能拴住迟修远母亲,见她态度决绝才开始害怕迟修远母亲真的离婚,不得不下跪发誓并苦苦哀求。 然而迟修远母亲无动于衷。也许是经历使然,她的爱恨都极端,又万分决断,开弓从不回头,准备完后即刻带人去往法庭,却在去路上意外撞上一辆飞行器,发生车祸。 原来是男人一不做二不休,得知白家在飞行器上做手脚,却故意引着迟修远母亲坐上那辆飞行器,趁意外护住迟修远母亲并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迟修远母亲虽然厌烦他,但也不是个不懂感恩的,见男人救了自己便停下起诉的步伐,反去和白家对峙争斗,也没心思与男人纠缠些情爱苦恨,于是岌岌可危的结婚证暂时保住了。 但男人经此一事,越发不甘于寄人篱下,暗地里小动作更多,借职务之便收买公司部分高层,辗转着把人才推给对家公司。 迟修远母亲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认为男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甚至在得知飞行器出事也有男人一份力时,给男人下套,顺水推舟借着盗取机密的由头,把男人送进监狱。 这个女人强势了一辈子,连告别爱情也像比赛一样,恨不得比出一二三,丁点便宜没让出去,半截后路都没给男人留。 还用此事教导迟修远永远别相信别人,更别心软,对迟修远管得越发严厉苛责。 于是小迟修远还懵懵懂懂,就明白权势胜过天,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那男人真翻腾出一阵浪,冲破堤坝,便淹没了他们安宁的生活,自此不得安生。 第89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4) 迟修远母亲日夜操持病倒入院才发现,她曾赖以入眠的安眠药竟被偷偷换成某种精神类药物,已服用近三年,所以才变得精神恍惚,甚至患上偏执型人格障碍。 她看清真相,犹如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卯足劲打击白家和男人一家,发誓要报复回去,甚至不惜动用人脉,紧追不舍。 而这时,小迟修远已然过三岁,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却被她以外界危险为由拘在家里,聘请安保人员日日严格看守。 某天他被窗外飞翔的鸟雀吸引,忍不住央求安保人员想偷偷跑出去,却没想五分钟不到,本在公司的母亲就驱飞行器回家。 她炒掉那名起恻隐之心的安保人员并狠狠训斥责罚迟修远,甚至激动到发病,将他关入小黑屋,勒令他没反省够前不准吃饭睡觉,必须将家规倒背如流。 小迟修远求饶无果,又意外发现他母亲一直在监视他,吓得连做噩梦,高烧不退,醒来后变得乖巧沉默,严丝合缝地按照母亲的计划学习成长着。 然而就在一年半后,那男人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却转眼举报迟修远母亲精神不正常且恶意切断自己与别人的联系,一直打压、精神操控并且企图拘禁自己,自己受不了才会慌张下做错事。 白家家主也跳出来举报迟修远母亲恶意诽谤、打压白家公司,并疑似非法拘禁、虐待未成年。 在星际时代,人权高于一切,更别说涉及包括未成年及大公司,星际警所迅速出警,以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和恶意诽谤罪逮捕迟修远母亲。 迟修远母亲一被逮捕,公司股价猛跌,迟家一直相安无事的牛鬼蛇神突然涌出来争相夺权,那男人也浑水摸鱼,意图以迟修远父亲的身份接过公司。 却不想一番乱斗后公司千疮百孔,聪明者不愿趟浑水都跑了,只剩些虾兵蟹将,最后是白家拿了大头,成功收购公司。 等迟修远母亲以自己最不齿的精神病身份逃过牢刑,出来想稳住公司却发现公司在短短两个月内没了,一时受刺激恨不得砍死那男人。 两人你追我逃闯入小黑屋,全然没注意缩在角落的迟修远,只顾搏斗。 那男人躲避间被砍了两刀,恨女人的绝情,也恨自己倒霉,竹篮打水一场空,暴怒下将迟修远母亲甩到房梁下的吊绳上,用力勒死了她。 迟修远就这么抱头,呆呆地从尚未适应的光亮里望过去,看那根为惩罚自己不听话而被挂上的绳子索走了母亲的命。 事后男人将现场伪装成迟修远母亲自杀的模样,报案后假惺惺地主动提出拿回迟修远的抚养权,并因刚出狱难找工作获得相应的资助和福利。 因为拿回抚养权后几年有定期回访,他不得不找一份保安的工作,装模作样地供迟修远上学,在外做出好好先生的模样,但私下饿迟修远几顿都是轻的。 生活中的泪越发酵越苦,但迟修远在压迫中并没熄灭仇恨的火苗,变得麻木,反而制定了严格且可行性极高的复仇计划。 他在十二岁那年,首次成功制作出可拆卸特殊电击枪,趁男人醉酒绑在小黑屋里,用电击枪试了一夜功能。 而男人醒来后报警,却发现电击后的身体居然查不出任何问题,迟修远也一再否认事实,还暗示那男人天天酗酒,星警见状警告教育男人后才放回去。 从那以后,迟修远制造出什么都用在男人身上,用完就申请参与校级大赛,得到奖学金继续造,继续实验。 直到那男人终于受不了,扔出白家算计迟修远母亲的证据,还说是迟家那些人眼红迟修远母亲自创公司过得好就找上他,他才心动参与的。 说完还一再狡辩他开始确实挺喜欢迟修远母亲,不然也不会同意入赘,只是财帛动人心啊。 迟修远得到名单后立马设计曝光那男人虐打亲子并恋童、接连诱骗侵犯小区里的未成年,将他送入监狱。 这罪行一曝光,受害者家属激烈上诉申请判死刑,而白家主更是交待警所里的人“好好照顾”那男人。 无他,那些未成年中最早受害的女孩正是白家主的女儿。 那男人怨恨白家过河拆桥,就把怨气发泄在白家主女儿身上,还从此染上了恋童癖。 轰轰烈烈的示威行动后,亲眼见那憔悴恍惚的男人被枪决,但他仍没停下脚步,装作害怕不愿去孤儿院,被星警判给仍旧虎视眈眈想吞掉那套房子的迟家远房亲戚。 之后他以牙还牙,把迟家的主谋送进精神病院,并在剩下几人身上故技重施,实验武器打发时间,期间还暗中征集被白家侵害的小公司等提供的证据,一举匿名邮寄给正愁难升职涨薪的星警警长,并把资料卖给狗仔,到处发散。 白家主为保住公司百般劳碌,简直难以为继。然而祸不单行,某天情人上门、妻子闹离婚,股价下跌,他不得不赶去公司稳住股东,却在路上意外撞上一辆飞行器,成为个瘫子,公司彻底没了。 一切暂时尘埃落定,迟修远这才放过那几个迟家人,找到星警求助,表示迟家那边没精力帮助自己,他不想耽误别人,可以进青少所,接着转头就把那几人的把柄匿名送去警所。 再后来,他开始了白天学习,晚上去黑市地下库卖自己制作的武器,时不时欺负小弟或上擂台打比赛宣泄情绪的充实生活。 这么看过去,迟修远该报复的都报复了,也能平静快乐地生活下去,但其实不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发展的时间比迟修远母亲久,人脉人情更广,在查出迟修远当初动过手后就买通黑市那边,计划趁迟修远对战比赛时下黑手。 而迟家那几人也有些早出狱,找到迟修远在这边,潜伏着打算报复回去的,两家瞬间又勾结起来。 在命轨里,迟修远正是在今天被暗算,重伤后他被两家折磨三天,失去了宝贵的双手双眼,最后用一把餐刀反杀。 他割破白家主大动脉后,用餐刀狂捅迟家某人的那一刻,林小远正好带着星警闯入房间。 最后迟修远没有逃避罪责,入狱后连连激怒星警,不过半月就因态度恶劣、袭警加速判决,最终枪决离世。 小电影结束在林小远蹲在迟修远坟头前痛哭流涕的那一幕,坟前有块小蛋糕,只有巴掌大,上面插满十七根高矮不同的蜡烛,磕碜又心酸。 九游嘴里机械地嚼着鸡肉丝,轻轻拍小胸脯安抚心脏,半晌才恍惚地问988:【你为啥要把人家被勒死那一幕放最前面?】 988噢一声,觉得自己可能好心办坏事了,心虚地低语:【这不是之前听你说过剪辑小电影的事,想试试能不能把突出的地方放前面,更引人入胜嘛。】 继爹味的许昌、双标的宋光帝后,九游终于遇到第三大奇景——988的剪辑艺术,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心说这已经不只是引人入胜,完全能让人魂飞胆战,胆小的开头就要心脏病发作,沉默几秒后拍拍脸,趁机抹去眼泪:【你是不是搞错时间点了。】 不应该把他放在磨难之前吗? 988擦擦汗,小心翼翼地解释:【我正要和你说,其实前几个世界是上边给你争取的练手机会,让你适应反派崽子的特殊性,以后你的任务难度会越来越高,不再是只要规避危险就能救反派崽子的那种了。有可能你一进去就要面对杀疯了的残暴反派……崽子。】 欠债还债,本就没缺斤少两的道理,拿了多少都是要还的,反派崽子自然得受过那些既定罪责。 只是他觉得顾延挺不厚道的,把人骗进来到紧要关头才说,甚至档案部还保留着最大的秘密。 可顾延不这么做,九游的处境只会更难,他一介客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力盯着九游,帮忙搞搞暗箱操作,给他讨来一些好点的奖励。 九游不知道988还在吐槽顾延,闻言皱眉,终于忍不住质问:【上一世欠的债为什么要这一世还?你不觉得这样未免太惨了?明明他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就要面对这些……】 越问他越哽咽,脸颊上的毛全打湿了。 988知道他会这么问,叹息道:【还了的,但是罪孽深重,不是一世能还完的。你要插手的每一个小世界,那些反派崽子的前身都是犯下滔天大错的债务人。要是轻轻放过,那些债主又要怎么办?】 九游只觉当头一棒,瞪大双眼,声音艰涩:【我……我只是……】 很难在看到那些崽子过得如此凄惨可怜后保持平静。 他忽然意识到一点,自己心里的天平早在相处的时光中一点点倾斜了。 988安慰他:【我知道,只是立场不同罢了。除却天性恶劣的人,没谁愿意成为一个反派,但人生就这样,或因一己私欲,或因情感纠缠,也许就犯了错。你要这么想,犯错就受罚,罚完改正,下一世还有更多选择就很好了。那些犯错未能还完债的角色,下一世也不会幸免。】 九游抿抿唇,在口袋里抹掉眼泪,眼神茫然:【你们之前说地府有高级官员犯错被贬官轮回了,还牵连了很多官员,他们入世也是这样吗?】 988眼皮一跳:【是啊,所以你不用难过,大家都有这一遭,实在不行就积累功德,把债务归还期往后挪一挪嘛。】 说到积累功德,其实九游也不记得自己阳间还有什么小伙伴了。 他有些蔫地含着鸡肉丝,却感到身上被戳一下,立马抬起小脑袋就对上一双大眼。 迟修远进入吵闹的地下库,发现一直到处瞄的九游突然整只鼠团进去,有些担心他应激。 于是他拧眉凑近看看,见九游安静地抱着鸡肉丝咀嚼,食指与大拇指下意识地相互摩擦却感到点湿润。 顿了顿,他又迟疑且缓慢地将手探回去,摸到湿漉漉的口袋,脸一黑:“尿了?” 九游:“???” 第90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5) “迟哥!怎么啦?”林小远正想接过背包,却见迟修远抱着包不知道在干嘛,半天没上场,主持人已经在催了。 【你才尿!】 “没什么。”迟修远听到九游生龙活虎的心声,单手把口袋盖猛地往里压,小力抛过背包,见林小远匆忙抱紧包才抬手一撑,轻巧地往上跳。 他往那一站就掀起阵阵欢呼,兜帽在顶光灯下投出抹阴影掩住大半张脸,衬得下巴越发晃眼,锐利得像把刚出鞘的刀。 林小远见状晃晃背包跟着欢呼,心说不愧是迟哥,迟到了还搞得像个压轴的一样,帅死了。 背包换个地对他们不算事,对九游来说却像遭了场震,鸡肉丝都差点掉出去。 他连忙抱紧口袋边边,也没时间和迟修远辩证一下泪与尿的区别,着急地顶开盖,又被咋咋呼呼猴似的尖叫声吓得跌回去:【我这次有什么奖励?】 988边打报告边翻后台:【这次是好运连连,你别着急。】 九游心说这是他能决定的吗,急得浑身的毛炸开,顾不得面对一群尖叫巨型猿的恐惧,抖着爪挣脱松垮的背带绳,闭眼往外爬:【能不能换,搞个时间回溯?】 988挠挠头,表示爱莫能助。 九游爬上林小远的手臂,闻到不远处属于迟修远的气味,勾勾爪子比划下来,发现自己得长个翅膀才飞得过去。 他无意识地狂振几下尾巴,又默默把脸埋在袖上的布料里。 而台边主持人已经念完介绍词,激昂地挥动手臂:“那我们就期待他们的表现吧!” 这么快! 九游浑身一抖,壮士断腕般吱两声,在林小远发现他跑出来时惊慌的神情下,迈腿一跃,碰巧抱住前面一位女士的淑女帽吊坠,在惊叫声中又被抛向工作人员,然后被工作人员挥舞着维持秩序的小旗子拍到台边的围绳上。 他揪着淑女帽死死抱住围绳,嘴里呼哧呼哧的,低头一看:【妈呀!怎么这么高!】 体形太小就这点不好,往日常见的几米高度都变成可怕的惊天悬崖。 他慢吞吞地抬起脑袋,不敢再往下看了,心里又急又怕,万一迟崽被成功下毒手了,他怎么办? 比赛刚开始,迟修远擒住对手的拳往身侧一扯,肘击对方胸膛,顺势给人的面中来一拳,又旋身避开对方再度扫来的腿,正要进攻就听到九游抖嗓的惊呼。 他下意识后退躲开,左臂搭在围绳上感受到反弹而来的力道,又弓身低头躲过一击,蹬腿借柱使个后空翻又给对方一脚,只听台下的惊呼变大了,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帽子”,“毛”。 眉头微皱,他转头看到粘在围绳上、被迫不停晃动的熟悉毛团,瞬间瞳孔一缩,跑过去伸手捞起九游,往卫衣上的口袋一塞。 【啊啊啊啊!】 九游晕头转向地被扔进口袋,爪子上的力道微松,原本紧抓的淑女帽立马翻飞飘了出去,恰好盖在对手的脸上。 对手只觉眼前一黑,藏着特制刀片的拳就挥了个空,不得不停下进攻想要扯开帽子。 但因之前俯冲的动作过于急切,骤停之下惯性太大,他一下子左腿绊右腿,又被工作人员不小心挥脱的小旗子砸到面门,重心瞬间不稳,咚地面朝下倒在地上,来不及收回的刀片因反作用力直直扎入指缝间。 “啊啊啊!” 迟修远半拉上口袋拉链就听到惨叫声,抬眼看去,只见对手半跪起身,耷拉在身前的两只手血色直流。 “没事吧?”他走过去扶起对手,目光流连在对方半举着的手上,在灯光下隐约看见点夹杂在血色间的金属光泽,眉心一跳,原本略关切的目光瞬间回归冰凉,“擂台上怎么会有金属?” 主持人一看就知道遭了,老板下达的任务没完成,眼见要被抓住把柄,连忙叫医护队把伤者抬走:“这件事我们会好好处理,你看要不拿着奖励先走?” 迟修远把奖品扔给台下的林小远,脚步一错,拦住医护队,直勾勾地盯着主持人:“你还没回答我,只能赤手空拳搏斗的擂台上怎么会有金属器物?” 他说着蹲下查看完对手的伤处,接着站起来揪住主持人的衣领,神情冰冷:“上面有毒。” 黑市地下库算是有后台,规矩摆在那,基本没参赛者敢随意违规,但这次的对手却带着擦毒的刀具上场,就是傻子也能看出点门道,更何谈迟修远精着呢。 他立马意识到有人要对他下手,抬手掰烂主持人身上的收音装置,嘴角微勾,按着人阴森森地问:“是谁?” 主持人没敢说,主要是怕老板让他生不如死,连忙给藏着的员工使眼色。 九游疯狂挠口袋:【迟崽我们快走,有人要暗算你!】 迟修远神情微顿,想到不久前收到的短信,把九游钻出来的爪子又塞回去,松开主持人。 “怎么回事?”林小远抱着包挤开人群趴在台边,看到迟修远口袋那搓毛松了口气,但下一秒见台边围过来十几个打手,他又吓得抱紧背包,“这……” 迟修远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些,见状心里有数也不再问,抬腿将主持人踢向最近一个打手,一个滑铲跳下台,把林小远往外带:“走!” 林小远被拽得一个踉跄也不敢停,跟着迟修远逃,时不时喊声让让。 有个打手见迟修远就要逃出去,下意识地掏出粒子枪瞄准门口:“砰!砰砰!” 迟修远正好打开门,伸手插进口袋捂住九游的耳朵,用旁边高高堆砌的物资挡挡住子弹,推着林小远消失在门口。 其他打手推搡着人群往外挤,甚至在焦急下不慎弄伤几个,但来观战的人要么死穷,要么极富,都是情绪偏激、不好招惹的。 一下子,两方莫名其妙地对上了。 还有些胆比较小的观众见对战比赛变成大乱斗,吓得惊叫四散,个个想往外挤,反而给迟修远和林小远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将十几个打手堵在最里面。 主持人被迟修远踢断了两根肋骨,挣扎好一会才借着一个打手的搀扶爬起来。 他手搭在打手的手臂上,按住枪,头疼地说:“行了,都已经跑了,再开有什么用。” 咬牙切齿地说完,他的眼神还死死盯着大敞的门,像是要用目光抓回迟修远狠狠折磨。 而迟修远完全没有大闹黑市后被记恨上的自觉,带着一人一鼠大摇大摆地钻进了小路,拐过最后一个巷子,正好是条宵夜街,好几个摊贩已经摆出来,坐在摊里吆喝。 他拿出九游边走边查看一番,揉揉九游小巧的耳朵,没看到哪里受伤,正要把九游放回去,就瞥见九游的嘴角闪过一丝晶莹。 【好香啊!】整天都在吃东西,其实九游不饿,但这味道太吸引人,他没忍住往摊位那边抽抽鼻子,小毛脸浮现出陶醉的表情,【肯定是烤玉米!】 迟修远脚步一顿,目光随着九游的惊呼瞟过去,果然看见十几根躺在炉子上的烤玉米:“……” 这有什么好吃的。 林小远跟在迟修远身后,闻着几个摊的香味觉得晚餐已经消化殆尽,口水都快兜不住了。 但他知道迟修远不爱吃这些,也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只能尽力垂头快步走,却见经过烤玉米摊的迟修远突然顿住脚步,连忙也跟着跑过去。 “哟小伙子来个玉米吗?五个星币一根,很实惠啊。” “这么贵!”林小远跟着迟修远的作息走就没买过烤玉米,但也知道这一片穷乡僻里的,东西的价格都不高,一背包米才十五个星币,一时被摊主的黑心惊住了,“傻子才买!” 摊主闻言表情一变,挥挥手:“走走走,不买别站这,没钱逛什么……” 他说着对上迟修远沉沉的目光,声音慢慢低下去。 九游听明白了,这摊主还坐地起价呢,艰难地把视线从妖娆的烤玉米上拔下来:【其实我也不饿!】 他说的是真话,但传到迟修远的耳里却带着莫名的可怜。 迟修远脚一抬,心说自己还会为了一只老鼠浪费星币不成,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九游蹲在笼子里,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羡慕别鼠的模样,伫立几秒,还是板着脸,默默地捏起光脑往摊主的收款机上碰一下。 在林小远诧异的目光中,他划过去十个星币,拿了两个散发香气的烤玉米,一个扔给林小远,一个拎在手里。 林小远嘶嘶呼呼地两手轮流颠玉米,受宠若惊:“谢谢迟哥!” 想到上午才收到的生日礼物,他怪感动的,拍拍胸脯向迟修远保证:“以后有什么尽管吩咐!我能做的一定做!” 迟修远完全没听林小远嚷些什么,他迈入房间把门一关,掏出九游放在玉米边,自己拿出一套衣服又走进了浴室。 等他出来,自觉饱了的九游已经啃下两排玉米粒,吃得毛上全是甜丝丝的汁水。 他抱着凉透的玉米对迟修远眨巴眼睛,吸吸肚子站起来,然后滚玉米凑过去,舔着嘴巴吱吱叫起来。 【迟崽,这玉米好吃!你来一口不!】 迟修远被九游馋得不行的样子逗得嗤笑一声,伸手把九游按倒在玉米上,敲敲九游的小脑袋:“吃你的吧。” 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九游鼓鼓的肚子上,语气不确定地问:“你吃了这么多东西,不难受?” 九游也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只觉得食物快从嗓子眼挤出来了,突然摊成厚厚的鼠饼,眼泪汪汪,真的好撑。 他不是故意的,谁让这烤玉米那么勾人。 迟修远见状点开光脑搜索,之后沉默两秒,轻轻地拎着九游的后脖颈毛把他立起来,往旁边推:“起来运动一下。” 九游撑得难受更不想动,啪一下又滑回去,迟修远立几次他瘫几次,哼哼唧唧:【哎呀我真的难受,你别动我哇!】 迟修远看着九游四仰八叉的样子眼角一抽,视线晃过他鼓囊囊、不停起伏的毛肚皮,许久才伸手捞起九游,在他【干嘛呀!】的心声中,控制着力道揉起了绵软微鼓的肚皮。 九游被揉得眯眼抬起前爪,尾巴曲在身周,强撑着抬起的脑袋啪一下又倒了回去,压制着的倦意卷土重来。 他下意识吱吱叫一声【谢谢迟崽,晚安哟】,终于抵抗不过瞌睡虫,舒服地抱着迟修远的手指沉沉睡去。 迟修远盯着九游的睡颜游神许久,用沾湿的手帕将九游擦洗干净,最后才关上灯,把九游放到床头桌上的纸箱里,躺床上闭眼。 ……晚安。 第91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6) 翌日,九游一觉睡到大天亮,在悠长婉转的鸟鸣声中钻出毛巾,抬起后爪挠挠背,然后趴到纸箱棱上往床头一看,发现迟修远不在。 他倒车回去,先在小厕所解决一下,又喝了几口水,立起来舔舔爪给自己洗个脸,对着食盆有些恍惚,心里突然产生莫名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本就是一只无忧无虑的仓鼠,从未当人。 “咔嚓——”迟修远打开门,将器械搬到旁边的小修理台敲打拼接,时不时做些调整,残缺的金属器物在他的修理下逐渐展露原型,是一个小型粒子枪。 九游被迟修远手里的枪吸引注意力,小脑袋里的茫然与不踏实感瞬间消散,立马爬到迟修远旁边歪着脑袋观察半晌,忍不住抬爪子拍拍迟修远的手。 迟修远随手捞起九游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掂掂枪试手感,立马打开消音模式,一句提醒都没有就对准堆在窗外的钢筋废铁射击。 “砰砰!” 废铁炸开,耀眼的亮橘色散落在空中,形成朵朵致命的铁花。 在响声中,对面的窗忽然打开探出几个脑袋。 离得最近的林小远瞅一眼没起火没重大损伤的院子,也就没出门救急,喊一嗓子没事又关上窗没了动静。 院子里重归平静,迟修远转转枪,一手缓缓敲击桌面,另一只手将呆若木鸡的九游掏出来放在桌面上,斜睨一眼。 怕了吧? 他想着嘴角刚扯出点戏谑的弧度,就见九游突然兴奋地绕桌跑来跑去,嘴里吱吱叫个不停。 【太厉害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迟崽你好棒呀!太牛了!我们迟崽是个天才!】 九游尖叫着扑到迟修远搭在桌沿的手指上,两只前爪死死抱着狂蹭,温暖的皮毛将迟修远微凉的手指蹭得发热发烫。 迟修远下意识地微缩指尖,又强硬地止住退缩的本能,心里惊讶这么胆小的老鼠居然不怕枪,原本想要戏弄九游的心思瞬间没了,默默地注视这只兴奋过头的仓鼠。 九游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现有多么令迟修远意外,还在振臂欢呼。 他在上一个世界就没少馋那些警察的枪,但也许因为自己是条狗,许意冉他们怕自己碰枪走火,都很注意收好枪支,他根本没机会近距离欣赏如此吸引人的热兵器。 这次迟修远居然愿意给自己近距离看枪,心里的执念被满足后神经越发兴奋,他恨不得自己掏枪试一试。 迟修远注意到九游如狼似虎的目光,正摩挲枪支的右手一顿,接着将枪别在腰间,动作狼狈得像是在藏一颗烫手山芋。 收好枪后,他把九游捞起来,发现九游眯着眼,嘴巴外扩,毛茸茸都挡不住那张毛脸上的喜悦,略不自在地咳一声,把桌上的零件推到一边:“别乱跑。” 【迟崽迟崽,你是从哪里学的呀?这也太厉害了吧!】 九游还在兴奋,他知道迟修远会器修,但小电影里看到的景象远不如直面冲击来得大。 眼见如此绚丽的一幕,他心里的自豪与骄傲油然而生,一翻身趴在迟修远的掌心,伸出小爪子来回抚摸迟修远那双金贵的手。 但也就是这么一摸,他突然发现迟修远的手掌其实挺粗糙的,甚至有个地方深深下陷,似乎伤到过,马上又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欲碰不碰地摸两下。 迟修远手指微蜷忍住痒意,下意识地想要做点什么,忽然伸手戳倒九游:“笨老鼠。” 九游没听见他这声几近呢喃的低语,被戳得往前一趴,凑得很近才看清迟修远掌心难以磨灭的沟壑,兴奋彻底灭了。 他忽然想起,迟修远曾才六岁就被逼着学洗衣做饭,为复仇又在十岁时开始了艰难的学习器修之路。 崽子一年比一年强,但似乎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迟修远见九游突然像深受打击似的蜷缩成一团,搭在桌上的手又控制不住地轻敲起来,然后变戏法一样从窗外掏来根尤有余温的玉米,往九游怀里一塞。 他正要说些什么,院子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巨响,一道苍老的嗓音随即响起:“你们是谁?干嘛堵在这里?走走走!这里是青少所,不是混子所!” “喂老头!识相点赶紧把门打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对我这个老头子怎么不客气!动手啊!” “艹!你这死老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吱——”迟修远推开年久失修的铁门,抬腿踢掉打手挥向许老师的棍子。 九游扒在他的口袋里小鼻子抽动两下,眼睛一瞪,吱吱叫唤:【迟崽小心,这些人之前还暗算你,小心刀枪!左边有人偷袭!】 迟修远听到九游又充满活力的心声,心下微松,旋身撤步后抱住一个打手的手臂肘击打掉支枪。 另一个打手见状瞄准迟修远射击,却格外倒霉地炸膛了,捂着手嗷嗷叫。还有两个打手挥着刀冲向迟修远,却见迟修远顺手抓过许老师晒了三天的花生一扬,两人歪七扭八地挣扎着擦过迟修远撞向门边,十分巧合地砍中对方,惨叫着倒在地上。 迟修远见剩下几个打手打滑就三下五除二把人击倒。 等最后一个打手嗷嗷落地,两个星警已经举着警棍边跑边喊,语气不耐烦到极致:“都不准闹事!谁报的警?” 一个打手见势不妙想爬起来逃,又被许老师一扫帚拍在后脑勺,踉跄几步倒地,似乎扭到腰一直在鬼哭狼嚎。 许老师推开一直挡在自己身前、探头探脑的林小远,站在迟修远面前扫帚一杵,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声如洪钟:“是我!怎么啦?” 两个星警看清许老师的脸连忙摆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不敢和这个刚退休的荣誉研究所长叫板,只能低下头,视线划过地上躺板板的几个打手,认出这群人是黑市那边的,心下叫苦:“没什么没什么!许老师这……” 九游抱着意外滚落到口袋里的花生,边嚼边看戏,豆豆眼贼溜溜地往许老师脚边朴实无华的大麻袋上瞟:【哇哦!扫地僧!】 他一直以为这种情节只在电影里有,此刻身临其境不免觉得亢奋,忍不住往外探脑袋,想看看许老师长啥样。 迟修远感受到九游格外兴奋,眉头微挑,把九游一手指戳回去,又随手将簸萁立在身前抱着,牢牢挡住毛团的视线。 嗯,省力。 许老师不知道此刻有只仓鼠正对自己星星眼,呵一声,握着扫帚用力拍地面:“刚从首都星研讨会回来就看到这群混混都在我家门口,扬言要我好看!我家这群崽子都被吓坏了!还浪费我的花生!” 【对啊!浪费可耻!】九游挠挠迟修远的口袋,试几次发现自己被挡得严严实实,干脆倒回去抱着花生又开始吧唧吧唧。 真香。 迟修远见九游又开始吃,回想九游那身完全对得起他嘴馋的肥肉,嘴角一抽,就见院子里安静如鸡的青少年们像是收到信号一样,全部涌出来围着许老师。 “许老师您没事吧?” “您快进来吧,我们去处理就好了,许老师……” 许老师手一抬制止崽子们劝话,目光扫过两个面露为难的星警:“我只需要你们秉公处理,别都堵在这,进去吧!” 后半句是跟崽子们讲的。 迟修远稍稍扬眉,难得乖巧地跟着大部队进了屋。 崽子们一进屋,许老师就把他们赶走,唯独拍拍迟修远:“该干嘛干嘛去,你留下。” 其他崽子虽认了迟修远做老大,却对他畏惧居多,可以说除了许老师,这群崽子最怕的就是迟修远,平日与他沟通更多是通过林小远,和他站在一块都很不自在,见状反而松口气,一哄而散,只有林小远一步三回头,眼含担忧。 许老师看不下去了,把包裹扔给林小远:“我能吃了他不成?去把东西分了!” 林小远抱着东西一蹦,突然跑得飞快:“许老师又带礼物啦,大家来分呐!” 迟修远随意把门关上,站在许老师旁边给他倒了杯茶,眼神示意许老师有啥事。 许老师把挥空的扫帚搭在墙角,坐下喝一口茶,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你母亲生前寄给你的,昨天我去中转站寄东西正好遇见就给你拿了。” 迟修远闻言吊儿郎当的神态一收,抬眼看过去,没接,手指习惯性地在裤缝边来回轻敲,明明毫无声响,却好像真在他心里砸出星星点点的痛意。 好一会,他才滚动喉结,状似不在意地站直,若是忽略微哑的嗓调,语气算是轻松:“我不需要,您随意处置。” 许老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迟修远,迟修远也默默地看回去。 九游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终于停止进食,偷偷摸摸地从迟修远的口袋处探出头,沾了点花生碎的嘴巴搁在口袋上沿。 怎么回事? 许老师没注意到九游正扒着迟修远的兜偷窥,突然又端起杯子猛灌一口,语气暴躁:“手酸了,赶紧拿过去!” 嚷完他又慢慢放下杯子,拧眉劝道:“我和你母亲相识几年,自认还算了解她,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可以看看这封信,别让自己后悔。” 九游被许老师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跌回去,小爪子撑在迟修远的胸膛上一抖一抖的,觉得许老师心情挺多变,忍不住缩缩身子贴近迟修远。 迟修远像是被胸口处紧贴的暖意惊醒一般,这才迅速伸手捏着那薄薄的几张纸,语速加快:“您还有事吗?” 许老师瞥过头挥挥手,在迟修远快离开时又忽然扔出一个小盒子,小声嘀咕:“别说我偏心。” 迟修远神不守舍地道声谢,揣着九游飘回了房。 九游感觉到迟修远坐下但一直没把自己抓出去,出于尊重迟修远的心理,他也没敢像平时那样自己往外爬。 但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花生吃光光又饿了,玉米还在桌上,实在待不住才轻悄悄地爬出来。 见迟修远背着光端坐在修理台边一动不动,窗帘只半拉开,灯也没开,屋里暗暗的,桌上似乎摊开几张纸,他想问问咋啦。 但想到自己吱来吱去人家也听不懂,于是他迈动四个爪子,一屁股坐在迟修远的手边,轻轻拍迟修远的手,又爬过去把住玉米,吭哧吭哧地滚过去:迟崽别伤心。 九游知道自己的安慰方式挺可笑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只是一只弱小可怜但能吃的仓鼠罢了。 他抬起脑袋想看看迟修远什么反应,下一秒就感到股失重感,接着被托着紧挨在迟修远的脸颊旁。 迟修远侧头托着九游,几乎半个身子隐在阴影中,唯独这时才露出几分平常丝毫未显的低沉阴郁,原本锐利不羁的面容像是被打破的镜面一样,破碎而苍白。 九游觉得迟修远此刻的状态不对,但没敢扭动身子去看迟修远的表情,怕刺激到他,只在格外眷顾的一缕光中眯眯眼,轻柔地回蹭迟修远:【没事的,别……】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身上一紧,差点不合时宜地吱出声,忽然想起迟修远的母亲是如何惨死在迟修远面前。 之前他觉得迟修远应当是有些高兴脱离母亲掌控的,但结合现状不难看出其中有几分隐情。 虽然不知道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又勾起迟修远多少伤悲,但九游知道他不能放任迟修远沉溺在这种负面情绪里。 于是他放松身子,缓慢又坚定不移地探出爪子按在迟修远的脸上,就像落下一枚温柔且藏暖意的吻。 【别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第92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7) 心声刚落,他感到身上一松,滚落在桌上,立刻划拉着爪子爬起来,隐约看见迟修远身形佝偻着背缩在椅子里,担忧又惊慌。 【迟崽,你怎么啦?没事吧?迟崽?】 迟修远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他压抑着干呕的欲望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有些恍惚地眨眨眼,视线落到昏暗的角落,仿佛又被扯回闷热的小黑屋。 “吱啦——”狗洞外推进来一盘食物,听着脚步声轻巧跑远,小迟修远立马跑过去抓起盘子,狼吞虎咽起来。 但很快另一个脚步声快速靠近,玻璃窗上贴近张冷肃严厉的脸。 女人看见小迟修远正吞咽着食物,怒火中烧,一把拉开房门,扯起小迟修远:“我说过多少遍!没有把家规背下来不准吃饭!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懂!” 她说着表情变得更加恼怒,抄起软鞭就开始责打小迟修远。 小迟修远狼狈地躲闪着,惊惧下连连干呕,吐出粘稠的食物残渣又无措地捧起来,想给女人看:“呜呜,小远乖,小远不吃了!妈妈别打,妈妈我疼!疼!” 女人早已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充耳不闻。 等迟修远吐个干净,蜷缩在角落再不吭声时,她才恍如初醒般扔开鞭子,蹲下紧紧抱住小迟修远,连连拍抚他的背:“小远别怕,妈妈会保护你,只要你好好待在妈妈身边,没有人能伤害你,乖,妈妈爱你……” 小迟修远埋在女人怀里,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滚落在颈间,茫然地抬头望向透入微光的窗户,紧接着画面一转。 身着白裙、面容憔悴的女人举刀紧追着男人冲入屋内,两人激烈争执起来。 最终那个懦弱的男人在酒精的鼓舞下撕碎假面,露出狰狞且暴戾的一面,双手拽着绳索死死勒着难掩怒容的女人。 见女人仰头挣扎,他眼底浮现癫狂的快意:“该死的女人!和我斗,我让你和我斗!” 女人用力到破裂的指尖抓挠着绳索,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小迟修远,受损的喉咙发不出声响,只能一遍遍地做着口型:“小远,救救妈妈,小远乖,小远……” 小迟修远被惊悚的一幕吓得不敢动弹,本就隐隐作痛的胃部翻江倒海,浑身乏力,心底也升起更多的恐慌。 尚还年幼的他并不能分辨出这种恐惧是因何而起,只是下意识地遵从指令。 他用力按住肚子,脚试探性地迈出阴影,却不小心让脚踝上的锁链敲击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女人听到动静却像是落难者收到救援信号一般,突然迸发出激烈的生机,又用力挣扎起来,急切地朝小迟修远伸手。 小迟修远被女人极度期待下扭曲到极点的表情吓得迅速收回脚,抖着身子捂住跳动过快的心脏,不敢再前进。 男人也注意到小迟修远的动作,抬手借着绳索将女人提到空中,冷笑一声,攥紧拳头交错用力拉扯绳子。 “嘎巴——” 女人的骨头断了,眼里的光也瞬间熄灭。 男人将绳子挂好,走过去按住小迟修远的头和下巴,血液与酒气渗入皮肤,带来粘腻的恶心感:“好好看清楚,这就是和我斗的下场!” 小迟修远抱头蜷缩在男人的脚下,强压的胃疼重振旗鼓,再度敲击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不敢眨眼,只死死盯着那具在光晕中晃荡的躯体,好似透过那双不再聚焦的眼看见一缕愤怒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帮忙的灵魂,嘴里哆嗦着呢喃:“妈妈小远乖,小远不跑,妈妈别丢下我……” 男人见小迟修远魂不守舍有些无趣地嗤一声,不以为意地踢开他,摇摇晃晃地捂着伤口走出了昏暗的小黑屋。 小迟修远这才踉踉跄跄地爬到母亲的躯壳下蜷缩起身子,他望向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天边的窗户,兀自失神许久。 “妈妈……” 身后冰凉的躯体还在晃荡,投射下来的阴影牢牢地笼罩住他,也淹没了那颗急促跳动到几乎失真的心脏。 化作一套无法取下的枷锁,将他束缚在原地,只能日复一日地抱膝仰望。 看着外面一批批雁群振翅远去,再不复返。 “妈妈……不要我了吗?” 小迟修远喃喃着抬起眼,淌着泪水的黑眸从窗内往外望去,似乎隔着千千万万个日夜,正正撞进某双眼里。 那一霎,满眼脆弱化为难以驱散的阴霾与怨恨,又凝成一条注定要遍体鳞伤的蛆,在黑暗里不断割裂、愈合,一点点腐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迟修远急喘着揪紧领口,被阵阵尖锐的胃痛折磨得脸色苍白。 深刻入骨的梦境早已化作利刃,刀刀割人心,几乎让他痛到无法呼吸,连带着呜咽都难以宣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涌流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不是没有恨过自己的母亲,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曾过度依赖她,也曾深深爱着她,所以更不能接受她的一切欠缺之处。 在极度痛苦中,他恨她怎么不将就,恨她打碎了他三岁之前还算幸福的生活,却不知道,其实她在怀孕时就已确诊脑癌中期,由于某种缘故一直没去医院治疗,后来又因生育恶化,才那么着急打压白家和那男人一家。 她怕自己走了,迟修远会难过…… 而迟修远却为此恼恨,甚至在夜深人静时,将之为数不多降临的梦境称为噩梦,惊惧仓惶下,唯恐避之不及。 一遍遍地回忆,一遍遍地激发仇恨,又一遍遍地笃定自身无罪。 可他生来便是原罪。 迟修远咬紧牙关,几乎尝到反胃的腥甜,却在收紧手臂想要深埋头颅时,猛然感受到一阵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暖意。 【没事了,我在这。】 九游不知在何时又爬上了他的膝盖,一下下地拍着他,见他垂眸看来,立马坐起身,鼓起颊囊发出搞怪的噗噜噜声逗他。 【迟崽看这里!别难过,别怕!别怕!】 九游在心里一遍遍安慰着,恨不得立马变成人给迟修远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他现在是只仓鼠,能做的只有努力瞪大双眼装可爱,转移迟修远的注意力。 他蹬腿扑到迟修远的侧脸上,尽可能地张大四肢,抱住蹭一蹭,偷偷用毛乎乎的背蹭掉他颊上的泪痕,然后才跳到桌上,把刚刚找出来的药物滚过来。 【迟崽乖,我们吃个药好不好?吃了就不痛了噢,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迟修远看到熟悉的药瓶,神情一愣,条件反射地侧开脸擦干泪,瞥见窗外微暗的天色才发觉半日的时光早已过去,重新抓回膝盖的手指又轻轻弹动起来。 他面色紧绷一瞬,一言不发,紧接着又生硬且突兀地挂上平日里轻松散漫的面具,收敛了眼神。 如同一只舔舐完伤口后又悄悄地抱紧四肢、竖起满身刺的刺猬。 他讨厌怜悯,这种情感只有弱者才需要。 九游知道迟修远哭了肯定不好意思,装没看见,只专注于劝人吃药,见迟修远没拿起药瓶就自力更生,整只鼠趴在药瓶上固定住,然后抬爪艰难地扭半天瓶盖,瓶盖纹丝不动。 九游:“……” 要不是这药急用,他真的很想踢一脚瓶盖,抱着冷玉米睡觉去,爱谁谁! 【开呀开呀!烦死了,怎么这么紧?!】 迟修远虽别开脸,视线却忍不住瞟向九游,仿佛透过九游毛茸茸的面孔看到那缕古灵精怪的灵魂,垂落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勾,又迅速压下。 接着他在九游快上嘴啃咬时,收紧膝盖上的手指,深吸口气后吐出去,才捏起瓶子,倒出几粒药,直接扔嘴里咽下。 速度快到九游都没来得及提醒他去倒杯水配药。 九游歪头呆愣愣地看着他吃完药,听到清晰的吞咽声后才松口气,心有余悸地感谢988:【还好你知道药在哪里,胃痛发作起来也太可怕了吧!以后我得监督迟崽吃饭才行。他身上没有其他问题吧?】 他回想昨天自己似乎确实没看到迟修远吃饭,眼里的监督之火熊熊燃烧。 988合上资料:【没有,他只是胃痛。】 加上点心理疾病。 这事毕竟涉及迟修远的隐私,988也不好说,安慰完九游继续开启疯狂工作模式,边打报告边骂顾延不知道多招几个鬼员,是想把他掰开用吧! 九游得到回复彻底放心了,但还是忍不住跳到迟修远的肩上,紧紧贴着颈窝,默默地陪着他。 迟修远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暖意,抿抿唇,心底突然产生和九游说些什么的冲动,可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崽子,明白世上没有永恒的陪伴,更别说他连九游是谁,来自何方都不知道,心里将那句承诺划为九游哄人的妄语。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多的甜言蜜语无法实现又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他眉头微拧,按耐下可笑的期待感,抬起手搓搓九游,又掏出一张帕子沾水后,给九游粗略地洗了个澡。 不知道是不是被仓鼠的本能影响,九游莫名有些怕水,但又没办法拒绝崽子的好意,只能在心里催促迟修远快点,被擦的时候浑身僵硬。 【啊!湿答答的,好可怕!快点快点!迟崽擦好了没有?】 迟修远听到九游的心声一顿,忍不住细细观察九游的小毛脸,心下疑惑。 这只老……仓鼠貌似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被听见? 他回想着周围其他人在九游说话时的反应,拿出另一个干净的手帕给九游擦干身上的水分,略迟疑地想:好像其他人也听不见。 猜测一起,他轻蹙的眉梢缓缓松开,抿抿唇,心头荡开莫名其妙的愉悦感,转身把擦得干干净净的九游和玉米都放回纸箱。 放完迟修远抬眼环顾四周,没心思再修补器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在九游焦急的催促下啃了一小半玉米,躺回床上。 九游累了半天,一见迟修远乖乖吃完饭(虽然只是一小块玉米但也是进步)睡觉,撑不住困意倒头就睡,小呼噜打得此起彼伏:“噗噗噗呼~噗噗~” 迟修远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突然坐起来,摩挲信封上铁画银钩的字迹,回忆着脑海里早就模糊的家,眼神明灭,半晌才摸出一个包裹收拾好又全部丢到扩容背包里。 全部都收好后,又犹犹豫豫地把九游目前用着的用品也收了进去。 虽然能买,但毕竟要有个过渡期……吧? 收拾完他才再度躺回去,这次在九游很有规律的呼噜磨牙声中沉沉睡去,再没惊醒,一夜无梦。 第93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8) 第二天凌晨,太阳还未升起,九游就抽抽腿瞬间被汹涌的尿意憋醒。 他匆匆拉了泡尿后爬上纸箱边缘正想跳下去看看迟修远的情况,却听到冷风挤压窗户发出啪啪的声响,下意识地扭过头,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贴在窗外似乎在往里望。 当黑影紧压在窗户上,窗户立马发出不堪折磨的嘎吱声,阵阵阴风随之往窗缝里灌,隐约能听到呜呜呜的声音。 九游的脑海里自动播放某个诡异的场景,惊惧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个激灵蹦到迟修远脸上,团起身子瑟瑟发抖:【啊啊啊!什么鬼!】 迟修远昨夜没睡好,罕见地没早起做事,而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这一被九游闷住口鼻差点没缓过气。 他迅速坐起来,啧一声,揉揉惺忪的眼睛,突然对上窗外那张挤到快变形的、皱巴巴的老脸:“……” 捞起九游,他边抚摸,边走过去拉开窗,就见许老师猛地后退两步,又慢吞吞地挪回来。 他看见抖如筛糠的九游,理不直气也壮地倒打一耙:“这是你养的宠物?怎么这么胆小?” 九游听到这话马上抬头,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个鬼影是许老师,心里大松口气的同时,谴责地望向许老师:还不是你大清早扒在窗户偷窥! 许老师注意到九游愤怒的小眼神,被抓包的窘迫心理瞬间消失,曲食指推一把眼镜,微低头细细观察九游肉乎乎的小身板。 他乐呵了:“哟!小小一只,脾气还挺大。” 说着他笑眯眯地抬眼,对上迟修远古怪的目光,眉梢一跳,心道臭崽子,也不给个面子笑一下,顿时微敛嘴角,沉默几秒,状似不经意地起个话题:“这是什么品种的老鼠?” 你才老鼠! 迟修远还没回答,九游作为当事仓鼠就炸毛了。 从刚才起,他对许老师的好印象就一直在减退,听到这问话更是降了一个台阶。 但念及尊重长者,他还是憋着气,鼓起腮帮子在迟修远的手心背过身,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眼不见心不烦的郁闷心态。 迟修远的视线在九游深垂的脑袋上晃几秒,微妙地看一眼忽然跑来胡言乱语的许老师,没立马回答,而是撸起碎发,熟练地把修理好的器械搬出来放在门外:“这些是处理好的,还有一些需要点时间。” 许老师见迟修远搬完东西又打着哈欠退回房内,像是忽然回神一样,弯腰检查器械,边检查边嘟囔:“对,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进度怎么样了。” 眯眼检查完提出几点建议,他才矜持地微微点头,总结道:“做得不错。” 接着他颔首,招手把不远处扒拉着墙角偷听的林小远叫出来:“小心点搬到我房间,对了,你的课业做完没有?做完也拿来给我检查。” 林小远乖乖地搬起东西,听到许老师催作业,心里哀嚎一声,很后悔自己上完厕所没忍住好奇心偷听。 但许老师的威严太深,他没敢辩驳,只是摸摸手下结构精巧的器械,幽怨地看一眼迟修远,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迟哥这个可怕的对照组。 他想着深深叹口气,垂头丧气地走了。 九游抱迟修远的手指,歪头看着许老师和林小远糊糊的身影,探爪子挠挠背,想起孙悟空也是三更半夜去找的菩提祖师,心说难道这就是隐世高手的怪癖,喜欢凌晨上门教学? 这么看来他误会许老师啦?人家总不能是故意来偷窥的吧! 如此想着九游羞赧地转回身,伸长脑袋,对许老师的好奇心又重新爬上心头,就听许老师对着林小远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哼一声。 小老头朝迟修远随意地摆摆手示意没其他事了,优雅地转身迈步。 九游望着许老师的背影,回头瞅迟修远,满眼都是“这就结束啦?”的茫然。 而迟修远此刻并没注意到九游呆愣到有些滑稽的小表情。 他望向许老师投射到地上被拉得长长却难掩佝偻的影子,注视良久,恍惚间意识到这位严师在不知不觉间已透露出垂垂老矣的姿态,下意识地收起倚在门边的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一瞬间,他突然捏紧门把手,扬声:“这是虎纹金丝熊。” 见许老师脚步一顿,他将九游放入口袋,双手插兜,迈着长腿追上去,与许老师并肩而行,挺拔的长影在某个瞬间与稍矮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他放在兜里的手指越敲越快,视线划过缓慢又沉稳迈步的许老师,还是没伸手去扶,而是微微低头继续科普道:“就是仓鼠的一种,和老鼠不是一个东西,没病菌,很干净。” 九游瘫坐在口袋里,闻言点头如蒜,没错,是虎纹金丝熊,仓鼠啊!不是老鼠! 许老师听到回答噢一声,强行挺拔的背又慢慢放松弯回去,在迟修远的相伴下沉默地走回房间,一进房门腰板突然又直起来,转身驱赶迟修远:“行了,干你的活去,老头子我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他就见迟修远果断地迈开腿往回走,似乎急匆匆地要去实验自己刚教的细节,头都不带回的。 很快一阵凉风吹过,他一哆嗦裹紧衣服,赶紧关上门,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雷厉风行的身影,摇头嘀咕一句臭小子,然后开窗往趴在斜对面窗内偷窥的林小远喊:“整天在那八卦都修完了吗?小兔崽子!” 林小远一哆嗦,立马把窗帘扯紧,装作没听见。 九游听到动静往身后扭头,想看看怎么个事,却见迟修远很快关上房门把自己往窝里一放,又开始敲敲打打,有些百无聊赖地侧躺在毛巾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瓜子。 迟修远这一忙活就忙活到傍晚,九游已经睡过一觉,精神奕奕地蹲在旁边看着他,见他停工才爬过去,歪头蹭蹭他的手:【迟崽该吃饭咯!】 中午看迟修远实在太专注于修筑器械,他没忍心打断,只是默默把剩下那半玉米推过去,看着迟修远三两口吃完,但晚餐就不能再这么随意了。 他可不想再看着迟修远又痛到面容恍惚。 迟修远倒在椅背上,垂眸看着灯光下可可爱爱的九游,对上那双明亮关切的豆豆眼,搭在桌上的食指无意识地轻跳一下,心下微暖,打住了晚点再敷衍两口的心,站起来,捧着小毛团走向客厅。 “迟哥?!”林小远的座位面朝外最先看见迟修远,震惊地跳起来,视线在迟修远和九游身上来回晃动,“你饿了?我给你拿碗筷!” 他说着撒丫跑向厨房,出来时手上端着一大一小两套碗筷,自认十分有眼力见地对迟修远挤眉弄眼。 迟修远拉开椅子道谢后坐下,将九游的主食放在儿童餐具里,就见九游对着一桌子菜耸着鼻子舔嘴巴,伸爪子直指一个盘子:【好香啊!可惜我吃不了。迟崽多吃点啊!那个清蒸鱼一看就鲜!】 他说着爬出餐具,蹲在迟修远旁边盯着那只握筷子的手。 许老师胃口不太好,早吃完了坐在旁边休息,看到九游眼巴巴望着迟修远的样子,难得调侃两句:“嘴馋了?不愧是个小胖子!能吃是福哇!” 九游闻言瞬间耷拉毛脸,透过一桌菜远远对着许老师噗噜噜,心里骂骂咧咧:【你才是小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还有!我!没!有!嘴!馋!】 迟修远吃完一块炒豆腐,筷子正要探向水煮西兰花,见此嘴角一抽,按住跳脚的九游,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转向自己觉得腥味十足的鱼,夹了一筷子囫囵吞下,然后把九游放回餐具旁。 九游被塞一颗饱满的生大米,瞬间安静了。 见许老师趁机背着手溜溜哒哒离开,他才哼一声抱着大米啃起来,时不时抬爪子指挥迟修远换着菜吃。 虽然吃不了大餐,但配着香气嚼谷物也吃得津津有味,许久后他打了个饱嗝:【爽!】 而迟修远则捂着第一次吃撑的肚子,压抑呕吐的欲望,直挺挺地站起身带九游回房。 半小时后,他把享受完马杀鸡、沉沉打呼的九游轻轻放回窝里,盖上被子,才匆匆跑向洗手间关上门,再也忍不住反胃将食物通通吐出来。 吐完他处理干净洗手间,冲个澡,将剩下的器械拿出来修补,直到半夜才全修完放到一边,按按抽痛的胃部,倒出几颗药片吞下,疲惫入睡。 前晚本就没睡好,昨晚还折腾更久,迟修远第二天自然又是挂着沉重的黑眼圈起的床,神情倦怠且起床气满满。 九游全然没有折磨了迟修远一晚上的自觉,迎着朝阳咧嘴露出治愈系笑容:【早呀迟崽!又是美好的一天呐!】 迟修远对上他亮晶晶的豆豆眼,再多的起床气都散了个干净,抬手狂搓九游的鼠头,走向洗手间洗漱。 这天开始,他又过起了一段早上锻炼身子、巩固知识,晚上修补器械的安稳日子,倒没再去黑市打比赛,赶在第十五天把剩最后一个修补步骤的重器械全交给许老师。 许老师收到东西正要检查就注意到迟修远意外柔和的眼神。 他目光一顿,瞟向迟修远轻轻抚摸九游的手,忽然喊住迟修远:“我看你学得差不多了!再多的本事也没有,今天就教你最后一课吧。择日不如撞日。” 迟修远闻言一呆,没想到一直推脱的许老师忽然愿意教他最后一点东西,木愣愣地站在原地。 却见许老师已经不耐烦地扭头瞪眼,恨铁不成钢似的埋怨:“要是别人一听我要教课都恨不得巴巴凑上来,你这崽子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的!” 迟修远立马回神,帮许老师准备好工具,静待吩咐。 许老师掏出压箱底的器械,边操作着边解释,时不时向迟修远提问,引导迟修远思考,偶尔还让迟修远上手试着修补。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修筑重器械的关键步骤放在最后教吗?”许老师搞到一半突然发问。 迟修远正递着工具观摩,闻言试探道:“因为我学得差不多了?” 九游悄咪咪地勾着布料冒出脑袋,两只耳朵被口袋盖压得微微耷拉,眨巴豆豆眼,也很好奇,为啥啊? “废话。”许老师翻个白眼,继续捣鼓,“我不是说过吗?机械师学习到一定程度,手下创作出来的器械就不只是个作品。” “给我。”他拿过迟修远手里的工具,结束最后一处修补,见器械表面泛起一层古朴的光,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悠长深远,“机械师的心态往往决定了器械的用处,战斗和复仇,自保与守护,都是选择。当你面临抉择的时候,必须三思而后行。” 如果一个优秀的机械师造器时一直保持着仇恨与毁灭的心态,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毁了自己。 他之前只教迟修远一些无法致命的轻器械完整造法,重器械却有所保留,就是为了给迟修远留一条退路。 因为他不想让这崽子为那群混账弄脏手,并在未来的某天为此感到后悔。 而现在他发现这崽子忽然懂得收敛锋芒,沉稳许多,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归是好事,所以也不藏着掖着了。 这崽子不是池中物,早晚要飞远的。 九游听到许老师的话连连点头,觉得许老师的形象突然又高大起来,在心里感慨:抛开那张嘴不谈,从某种角度来说,许老师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 许老师不知道对自己鼻子不是闭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仓鼠因为这番话突然对他改观了,敲敲背扶腰站起来:“哎呀老了。” 一旁的迟修远想起这几年许老师教自己修补器械时严肃苛责的态度,眼神一暗,捏紧拳。 他明白许老师在开导他。 只是这些年远一步步走来,他更明白对他而言,仅仅自保还远远不够,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他也无法从仇恨中抽身,除非一方覆灭。 “你和你母亲很像。”许老师见迟修远陷入沉思,摇头略嫌弃道,“都倔。” 他说着摆摆手:“你那些器械我会修完最后一处挂出去,能教的都教给你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去吧。” 迟修远闻言迟疑地看许老师一眼。 许老师按揉脖子,缓缓地伸个懒腰,才看过去:“怎么,不是连行李都收好了吗?纠结半个月还没纠结完啊?” 迟修远被戳中心事,嚅嗫嘴巴,想说不急,可不得不承认在看完母亲寄来的信后,他的神思就已经飘向遥远的首都星,就连修补器械的效率也降低许多,不然以他的能力要修补这些器械,完全不用等半个月,七八天足矣。 迟修远沉默许久,忽然深深弯腰对许老师鞠了一躬:“谢谢您,您的恩德我会记一辈子。” 因为前路迷茫,他没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但他知道,除了母亲留下的院宅,这座青少所就是他第二个避风港。 若有机会,他定会带着九游重回旧地,再续师生、兄弟前缘。 第94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9) 【啥?迟崽要离开这啦?】 九游惊呼一声,接着反应过来,迟修远这样应该是和他母亲有关,微微拧眉,在脑海里翻起命轨,正想看看迟修远母亲的戏份,找点蛛丝马迹,就听到外面传来声响。 “吱嘎——咚!” 迟修远立马直起腰与许老师一道扭头,只见原本微开的窗户突然大敞,外面传来哎哟哎哟的声音以及匆忙跑远的脚步声。 “呼啦啦——” 许老师头顶戴着的帽子被陡然灌入的风吹跑,转眼就露出长久没见过人的脑袋,脑门上最显眼的几撮头发随风飘摇,却因间隙过大打不了架,只能独自狂舞,看起来十分鬼畜搞笑。 九游听到动静爬出来,挂在迟修远的口袋边,由于迟修远尚未转身看不到窗边的场景,反而因这两人站得近,正正地与那几根蹦迪的发丝以及那颗锃亮的脑壳打了个照面,顿时忘了烦恼迟修远回首都星要咋办,噗嗤嗤笑得浑身发抖,又跌坐回去,两颗大门牙怎么都收不住。 【嗤!绝……聪明绝顶?这就是得到智慧要付出的代价吗?嗤呼呼,好好笑哦!嗤嘻嘻嘻嘻!】 迟修远听到九游激烈的心声微垂视线,注意到九游扒着口袋还往许老师那抻脖子,也扭过头,和大惊失色捂着脑袋找帽子的许老师对上眼,嘴角微抽:“……” 他迅速收回视线,转头到处扫一圈,把卡在茶几腿上的帽子拿下来,默默地递给许老师。 许老师立马接过去戴回帽子,眼角抽搐两下,突然撸袖子,抄起旁边的竹棍,打开门冲出去。 “嗷嗷!许老师别打别打!嗷!这不公平,小八他们也偷听了!等等!嗷!怎么更用力了?!换一边!嗷!不要对着一块地打啊!嗷嗷!” 小八? 九游听到格外亲切的称呼,条件反射地对988喊麦:【小八,这里也有一个小八欸!】 喊完没收到熟悉的敷衍,他才想起988刚才又被拉走当苦力去了,莫名有些不快,心想到时候定要和顾延提一嘴,地府那么多鬼员,别老是抓着他的客服不放! 万一他有什么急事呢? 迟修远不知道九游正腹诽地府没边界感的举动,左手挡着口袋防止九游掉落,右手则握拳放在嘴前,走到窗边作思考状,一往外望就见林小远正捂着腚一瘸一拐地躲闪,边躲边龇牙咧嘴,一蹦三高。 他看到迟修远甚至越叫越凄惨,伸出尔康手:“迟哥!迟哥救我!我的屁股要烂了!你快拦拦许老师!救命啊!嗷呜呜!小八!你这个叛徒!嗷!” 许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打够了才揪着林小远的耳朵,恶熊咆哮:“你还委屈上了?一看就知道又是你撺掇的!你这个八卦精!课业是不是都做完了?后天再不交过来你就完蛋!” 林小远顺着许老师的力道歪头哟哟叫,觉得很委屈,明明哥几个最近都没少扒墙角,凭什么就这次被抓,这次被抓也就算了,凭什么只抓他! 心理不平衡的林小远撅起嘴,突然恶向胆边生,往远处一道拱门指:“明明是小八非要来的!不信你抓他问问!其他人都能做证!” 许老师不信,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望过去,居然真的对上了探头探脑的小八。 再定睛一看,小八身边还藏着一二三四五个脑袋,都齐齐地望着这边,看到许老师看过去,又齐刷刷地往墙后躲,只露出双双眼睛鬼鬼祟祟地望过来。 许老师与他们隔空对望,沉默几秒,眉毛一掀,叉腰大吼:“躲什么?都给我滚出来!” 九游被许老师的怒音扯回思绪,觉得他这声吼多少带点恼羞成怒在里面,搭着迟修远的手往外一看,又乐不可支地抓着迟修远的手指,嘻嘻嗤嗤笑起来。 只见那几个高矮胖瘦的崽子很明显地抖抖浑身,相互推搡着慢慢往许老师方向挪,还没站定就一个个又甩起了锅。 虽然看不清都是什么表情,但从语气和动作就能瞅出他们都很怂很心虚。 “好了!”许老师拍手制止崽子们的叽叽喳喳,板着脸指块头最壮的老大,“你说说怎么回事?” 老大缩在老四身后,有些不明所以地挠挠头,眼神很憨还透着点傻:“许老师!我和四儿刚做完课业、闭关出来呢,看到他们聚在这我就拉着四儿也来了。” 许老师抬手调整好歪斜的帽子,眼珠一晃看向老四,见老四略尴尬地摸鼻子点头,才转向最淡定的老五。 老五两手摊开,一开口就是条小咸鱼:“课业做完了,闲着也是没事,小六叫我来我就来了呗。” 小六眨眨眼,对小八横着竖起大拇指,表情无辜地甩锅:“是八崽说要看着迟哥,我就和小远哥、七儿陪他来了,觉得人少才叫的五哥,刚才他太激动把小远哥给绊倒了,七儿也看到了。” 小八见此嗷一声扑过去,抱着小六腰疯狂摇晃,愤愤不平:“明明是你挤我,不然我怎么会碰到小远哥?你这个老六!” 小六身形最瘦,被虎头虎脑的小八晃成条海带,头晕得不行,匆忙扒拉小八的手,连连告饶:“别摇了别摇了!那不是意外吗?再摇我要吐了!” “都别吵啦。”小七往崽子队伍外一站,挪过去,胖乎乎的爪子一边拉一个,充当和事佬,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就是前段时间有黑市的坏蛋来闹过,迟哥好像也不太高兴……我们就注意了一段时间。” 迟修远本捧着小毛团兴致勃勃地看戏,被几只崽子贼眉鼠眼的样子逗得眼泛笑意,闻言却一愣。 只听小七垂着脑瓜继续吐了个干净:“小远哥说他出去买菜的时候听到有人要抓迟哥,六哥就说可能是上次那些人,难怪迟哥一直很不高兴,也不敢去黑市了。小远哥又说怕那些人还来欺负迟哥,小八就说要看着迟哥,不让迟哥一个人去黑市了,怕人少拦不住迟哥,就又叫了五哥。然后这次大哥和四哥路过的时候看到我们,就也一起趴在窗外了。” 他说着偷瞄迟修远一眼,才垂下头松开两只崽子,自己揪着衣角道:“刚才我们听到迟哥要走有些惊讶,六哥扒上去听就撞到小八,小八站不稳,不小心把小远哥给挤倒了,窗也被小八撞开了,我们怕许老师生气就跑了。” 九游听呆了,心里哇哦一声:【别说,这群崽子憨是憨了些,还挺关心迟崽的啊!都是好孩子,九哥给你们点赞!】 “你们啊!”许老师不知道还有九游这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仓鼠正抖着小脚做点评,听完这一串故事,太阳穴直抽,扶着额,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抬手指一圈:“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关心这小子不会直接去找他问吗?啊?居然一直偷听墙角,谁教你们的?” 七个崽子垂头听训,在心里默默反驳,要是敢直接问迟修远,他们哪里还用这样费尽心思偷听呀。 没见这段时间迟修远周身的气压都不太对么。 就连和迟修远关系最好的林小远都没敢直接问呢。 许老师一看这群小崽子还在互相偷对眼神,就知道他们没憋好屁,训完又用力拍林小远的肩膀:“你说的那群人在哪?怎么不告诉我?当我是死的啊?” 林小远嘿一声,一只手偷偷揉屁股,另一只手挡住许老师爱的教育,往旁边挪:“许老师别乱说!我们就是觉得也没出事,就,就没说……” 其实他们就是担心许老师听完会握着扫帚又跑去跟人对峙,人家可是有很多武器的,怕万一把人惹急了会出意外,才没和许老师说。 许老师见崽子们眼珠滴溜转,脑筋一拐就猜到他们都在想什么,无语地叹口气:“你们是不是傻?老头子我没办法收拾他们,我的学生多的是,总有个能治他们的!你们几个崽子整天在这瞎操什么心?啊?” 几只崽子闻言眼睛一亮,纷纷望向许老师。 九游也趴在迟修远的手上,歪头眨巴眼睛望过去,观察许老师昂首挺胸又强装不在意的马赛克身影许久,才咕哝一句:【许老师看起来好装哦。】 被九游说装的许老师沐浴在崽子们崇拜的目光下,略得意地哼一声,倒也没有插手的习惯,给崽子们一崽一拍脑门,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有什么你们自己解决!老头子我累了,休息去了!” 说完他手一背,利索地走回屋,转头就掏出光脑开始翻通讯录。 而屋外,迟修远捧着九游和一排崽子面面相觑,半晌才轻咳一声:“我没事,你们不用担……担心。” 林小远被小六一推,踉跄两步站在最前面,不尴不尬地哈哈两声:“我就知道迟哥这么厉害肯定没事的!那,那迟哥真的要走吗?你还回来吗?我是说,你要走的话,是要去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问完又挠挠鼻子,犹豫地问:“你要是没时间回来,我们能去看你吗?或者有空了可以打个视频通话吗?” 九游闻言立马坐起来,对着崽子们点头,咧嘴笑:【可以呀都可以呀。】 小巧圆润的毛茸茸笑着点头的样子又可爱又灵气,但现在其他崽子都没心思去看九游,注意力全在迟修远那,偷觑着等他回答。 迟修远将崽子们的动作尽收眼底,垂着的手指轻弯,下意识地抚摸九游的背,语气难得轻而缓:“我有点事要去首都星,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清楚,没事还是别来了。” 九游瞬间抬起脑袋:【啊?!为啥呀!】 迟修远把九游的小脑袋转回去,看着那一溜瞬间耷拉脑袋的崽子,无话可说,便是长久的沉默。 不然还能怎么说呢? 说他很快就能回来,还是说想他了随时去看他? 他回去难免会引起迟家那伙人的注意,白家也绝不会放过报复他的机会,这群人去看他只会被盯上,不安全也没必要。 院子里重归平静,只剩崽子们不算太顺畅的呼吸声。 “你总是这样!”小八突然爆发,哽咽着捏紧拳头,“明明大家都很关心你,你为什么老是要这样?我不要理你了!讨厌你!” 小七连忙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对迟修远解释:“小八就是担心你,他之前还偷偷给你做了礼物。” 小八抹眼泪,羞恼地飙高奶音:“你乱说什么!我才没给他做礼物!我每天都忙着呢!” 小七顺他的背哄:“行行行,你没给他做礼物。” 小八恶狠狠地瞪迟修远,没一会自己又转过头,偷偷擦眼泪。 林小远也退回去,和小六、小七一起轻声哄他。 其他崽子要么看天看地,要么揪衣服搓手,就是不说话。 迟修远见状面色紧绷,良久未语。 九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了想才轻轻拍迟修远的手,仿佛在冥冥之中揉开那根紧绷的筋,又用脑袋蹭他微濡湿的掌心:【迟崽啊!我把我的好运连连送给你一点,所以不用担心有不好的结果哟!顺着心走吧,上去哄哄他呀!你明明也很在乎他们的啊!】 迟修远还是没动,或许在他心里,现在和这群崽子闹掰更符合他的心意。 九游见状皱紧眉头,忽然怀念起让许意冉能听到自己心声的奖励,就见小八突然转回来,像是抓到老鼠的猫一般,昂首挺胸:“哼!许老师肯定知道你去哪了!到时候我们就问他,就要去!就要去!” 迟修远没想到小八突然变聪明了,愣了一秒就对上小八身后小六的眼睛,见小六略心虚地转开头,抿抿唇,终于妥协似的叹口气:“我去那有危险,你们去了不安全。” 小八听到这话皱眉:“你都能去我们就不能去?就要去!” 小六拉住又要激动的小八,静静地看着迟修远:“迟哥我们等你。” 他说完又轻轻补了句:“可不可以定个时限?” 其他崽子闻言又望了过去,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行。 迟修远暗自深吸口气,被这群崽子犟得头疼,不知对视多久,才像是失去了一切对抗的力气与手段一样,低声承诺道:“五年,我尽快在五年内结束。” 崽子们闻言终于笑了。 九游也狂蹭迟修远的手:【这才对嘛!迟崽别怕,好运会眷顾我们的!】 第95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0) 时隔两年再度踏上星舰站,站在行色匆匆的人流里,望着极富科技感的建筑,迟修远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 初时他跟着许老师抵达站台,推开那扇几乎生锈的门,便成了青少所老二,只想着韬光养晦,却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阴差阳错地在这扎了根,从此不再是一叶浮萍。 再踏上远行的路,回首望去,敛入眼底的也不再是与他无关的茫茫人海,而是一串鲜活的豆丁和板着脸催促的小老头。 许老师敲敲光脑上的时钟,挥挥手:“行了,赶紧去吧,别耽误时间!改签还扣费呢,东西都带齐了吧?” 迟修远低嗯一声,视线在张张稚嫩的小脸上划过,对上小八偷觑的小眼神时顿了顿,接着抬起手揉搓两下小八的脑袋,力道不算特别轻,却暗藏着无法言说的温柔。 小八低着头被揉得微微眯眼,眼底稍亮,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正要掏出某个东西,就见迟修远又转身拍拍每个崽子的脑袋或者肩膀。 迟修远没注意到小八细微的动作,戴上兜帽,单手插兜,气质仍旧稍痞微拽。 他颔首,下巴在光亮中泛出柔和的光,模糊了原本尖锐的线条:“我走了。” 话落他刚抬脚,又好似漫不经心地补道:“真有事可以打视频通话……再见。” “再见!” 崽子们叽叽喳喳地回应,虽然不舍,但都很善解人意地没哭没闹,只靠在老大和林小远的怀里,眼巴巴地瞅着迟修远。 而许老师则看了光脑一眼,忍不住提醒:“快检票了,走吧走吧!” 迟修远看向许老师,与他对视几秒,突然伸手虚虚抱住这个小老头,趁人再度虚张声势地赶人前松手,单手拽住背包带,转过身:“走了。” 说完他大迈步往里走,修长的身影渐渐被人海淹没。 “迟哥等一下!”在迟修远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那一霎,林小远伸长脖子,突然喊了声,“迟哥!” 但这声呐喊虽高却抵不过四处八方涌来的杂音,一瞬间就淹没在乱糟糟的背景音中,连余音都不曾回响。 林小远见迟修远越走越远,急得抓耳挠腮,但实在没法,也只能暗自叹口气,略为难地看向旁边探头探脑眺望的小八:“小八,这里太吵了,估计迟哥没听见,要不……” 小八见迟修远真的没影了,攥攥手里雕刻了十几天的发光暖石,又抽出手重新扯住许老师的衣角,大声道:“我们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一个小时前才刚吃的早餐,大家一听就知道这小崽子是又钻牛角尖,偷偷自闭委屈了。 不过,自己努力好久做出来的惊喜送不出去,会难过也无法避免,崽子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劝。 许老师被小八的叫声惊醒,下意识地抚平胸前的布料。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小八真的给迟修远做礼物的人,但见状一寻思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于是把其他崽子往自己身边一捞,按按小八的肩背,把人薅直:“等那小子到了我们就打个视频通话,你把礼物拿出来先给那小子过过眼瘾,以后再给他。” 小八还是很低落,揪着布料没吭声。 真是小倔驴! 许老师在心里唉一声,转着崽子们捋顺他们身上绑着的防走丢绳,把崽子们搞得晕头转向,才想出应对之法。 他轻拍小八的后脑勺,扭头往检票口那边看一眼:“你见过能运动、对话的发光暖石没?只要你好好跟我学,说不定五年后就能做出更好的礼物,亲手送给那小子。” “我没说要送他礼物!”小八闻言竖起耳朵,面色却红得一阵一阵的,欲盖弥彰地捂住口袋,没一会又问,“真的吗?” 许老师再拍了小八后脑勺一下,这次力道大了点,把小豆丁拍得圆脑袋一晃一荡的,脑袋上的虎头帽差点掉地:“废话,我骗过你吗?赶紧走了,别在这挡路。” “噢!”被转移注意力的小八又好了。 他扶正帽子,默默地想,五年后,他一定可以刻出最漂亮、最让人喜欢的发光暖石。 就……勉强给迟修远一块吧! 至于另一边,被小八预订五年后惊喜的迟修远察觉到九游一直没动静,微微垂眸,就见小仓鼠抬着脑袋扒拉顺自己脸颊上的毛,有些烦躁地这里嗅嗅那里瞅瞅,一个劲地嫌弃自己这双近视眼:【啊啊这可是机甲啊!好想仔细看看!都怪这双眼不争气!】 九游狂眨眼也看不清全息机甲的细节,无奈叹气:【好想配双眼镜啊!】 迟修远脚步微顿,将九游的心愿暗暗记下,然后伸手把恨不得飞到天上观看全息广告的九游按回去,手指在抽出前安抚性地揉揉九游的小脑袋。 快走到检票口时,扭过头他就见许老师正带着串豆丁慢慢往外挪,抿抿唇,将兜帽往前扯,挡住大半张脸,拿出票放上机器核验,然后走入闸机,最后回头望一眼。 只见许老师转过头,好像也往他这望了望,又转回身拉好防走丢绳带着一串豆丁往外挤,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九游咕涌着扒住迟修远的口袋边,高仰下巴,抬一只爪按在迟修远的胸膛上,歪头动动小胡子:【迟崽怎么了?】 迟修远插在兜里的右手食指微跳,立刻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走。 这次他没再回头,一路顺利抵达座位,刚坐下光脑就听叮的一声,收到条匿名消息——[你终于想通了?我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看完消息,眼神稍沉,微红的眼角翘起锐利的弧度,正要删除短信却听叮一声,光脑又收到一个信息:[小子,到了打个视频通话来,崽子有事和你说,别忘了啊!] 落款人是许老师。 他的手指一顿,在字句上方浮动几秒,点开回信框,酝酿着删删减减,最后才打过去一个“好”,关闭页面后交叠长腿靠在椅背上。 九游注意到迟修远的兴致不高,吱吱叫着顺衣服爬到他的肩上,小粉爪按住他的耳垂稳住身形,熟练地用自己满身的毛茸茸安慰迟修远。 【别难过迟崽,很快我们就会回来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哟!】 迟修远没回头,仅抬起一只手抚抚九游的小下巴,而后将他小心地捧下带到窗边。 九游坐在他的手心茫然地抬眼,霎那间一双小小的豆豆眼里装满神秘而迷人的星光。 他望着仿若在时空中无限旋转的星湖,忽然领悟到即便是近视也无法忽视的浩瀚宇宙的魅力,顿时看呆了,三瓣嘴微张,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迟修远见九游趴在窗上看得津津有味,就一直捧着他,也不嫌手酸。 许久,他才再度掀起耷拉的眼皮,抬手在窗上点了点,指印像是跨越亿万光年的距离与复杂的情感,和遥远的星系中某颗最绚烂的星球重合,也将之盖上一层朦胧的雾。 仿佛在向九游介绍,又好似在喃喃自语,他低低道:“那是首都星。” 那颗曾承载着他所有的爱恋又将之狠狠砸碎、复而勾出他所有的怨恨,令他日夜思念、又避之不及,如今却恨不得即刻飞回的星球。 也是他的故乡。 他母亲的埋骨之地。 第96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1) 九游看着迟修远遥遥指着的首都星,表情一怔,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转为严肃,格外专注地观察那颗星球。 迟修远说完那句似是而非的介绍词就没再开口,只是轻轻地揉搓着九游的小脑袋。 他十五岁前的一切都从离开首都星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如今故地重游,就要续上当初尚未完结的篇章。 无论是恨还是爱,成功与否,总要打出个结局。 就像一个器械必须经过关键修筑才能成器,他也得独自经历考验,寻找到答案,才能扔掉包袱,与青少所那群人和九游平淡地活下去。 只是他终归是个自私的人,即便在猜出九游不同于普通动物、具备智慧后,仍旧没抵过私心,直接把九游也带来,让九游被动卷入这场非你死我活而不得罢休的比赛。 但他会尽力保护九游的,也会尽可能地给予补偿。 迟修远暗忖着,抿抿唇,视线从九游身上划过,捧着九游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合拢。 九游感受到身下的手掌有动作,下意识地抓紧迟修远的手指,仰头去望他的表情。 结果因为姿势问题,他差点躺倒下去,马上又撑着迟修远的掌心转了个身,顺着迟修远的手臂爬上肩头,静静地陪着迟修远注视首都星。 他知道迟修远此刻需要的,仅仅只是无言的陪伴而已。 而被一人一鼠遥遥相望的首都星上,某个房间爆出声巨响,水果盘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其中一块碎片恰好划伤白家主的脚踝,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光脑上,伸手推开赶来问候的女人,双手撑在桌上,黑着脸大喝:“什么叫做不到?他不过是条见不得光的臭虫,你们那么多人力和武器,还解决不了吗?” “这话说的。”光脑另一边的黑市老板靠在椅背上,喝口茶,“我的人只要执行任务的都没好下场。远远监视那小子倒还好,真要出手的话,不是在半路上被私人飞行器碾,就是意外掉进自己设下的埋伏,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与您提供的风险评估完全不符啊。” 说着他叹口气,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已经损失近六十名下属了,其中还有一名金牌主持人,危险性太大……白家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家主越听越生气,抓着光脑吹胡子瞪眼,要不是腿动不了都要站起来掀翻轮椅:“这我不管,你们要是做不到,有好果子吃!” 黑市老板听此哼笑一声,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歪头垂眸,转动左无名指上的银戒,接着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椅把上:“恕我直言,现在白家好像没有好果子能给我吃吧?钱我会一分不少的退回去,其他免谈。” 白家主对上他戏谑的眼神,面色涨红,把光脑狠狠地砸在桌上,抖手指光脑屏上对方表情欠扁的脸:“你!你……你……” “别急啊,年纪大了可悠着点。”黑市老板缓缓站起来,紧接着微俯下身,拿起桌上的光脑,“看在之前有合作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那小子邪门得很,你真要和他对上,那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利索地关掉光脑,扣在手腕上,然后拉起旁边女人的手轻吻一下:“等久了?” 女人见状微弯眼睛,放下撑着下巴的右手,笑得温柔又俏皮:“没有,我一到就被引进来了。你这样不怕他报复你啊?” “他现在没那个能耐。”黑市老板不屑地摆手,而后双手从女人颈间穿到前面,抱住她,“我早看不惯这糟老头了,一把年纪还到处瞎搞,听说他原配都被小三小四给气死了。就是个管不住腿的孬货……” 他说到一半,半蹲下去亲了女人脸颊一口:“不说这糟心玩意儿,几天没见想我没。” “还用问?”女人娇嗔地看黑市老板一眼,反手搭在黑市老板的手背上,侧脸轻蹭对方的手臂,“我听说这次的目标是个孩子……我不是反对你做自己的事业,只是,那毕竟是个孩子……” 她说得犹犹豫豫,而黑市老板一听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将椅子转过来,单手捞起人:“放心,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女人惊呼一声,像只树袋熊似的扒在黑市老板身上,双颊飞霞,但还是抬眼望进黑市老板的眼睛:“真的?” “真的。”黑市老板轻轻用额头点一下女人的额头,“你忘了?前三个月我们出去度蜜月,我就把事情交给老二了。没想到那小子手下有些人欠白家人情,又恰好有个是接单员,一起瞒天过海才钻了空子,现在我都解决了。来,亲一下。” 至于怎么处理的,他不说女人也不问。 她偏过头,单手按住黑市老板的脸:“那,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黑市老板将女人放在桌上,沉思一会:“这次算我管教不严,就不主动和那小子计较,要是他再对我的人下手,我也不会轻饶。” 那小子再邪门,要是踩了他的底线,他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女人闻言清楚他一直在为自己做着改变,顿时眉开眼笑,抱住黑市老板:“好~我相信你!” 黑市老板趁着女人讲话的功夫偷袭,成功夺得一枚香吻,又捏着女人的下巴缓缓凑近:“我这么听话,你不给我一个奖励?” 女人揽住黑市老板的脖子,垂眸献上红唇。 这一刻,黑市办公区内气氛旖旎,无人在意被气疯了的白家主。 而另一边的白家完全没有轻松温馨的氛围。 白家主仍旧死死盯着暗下来的光脑,耷拉厚厚的嘴,满脸皱纹也随情绪下撇,大大的鼻头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活像一只愤怒的水滴鱼。 旁边的女人不敢触霉头,只能尽量闭着气降低存在感,默默地收拾地面,心里懊恼自己倒霉,想过来刷个存在感还找错了时机。 她收拾完正想离开,就感到头皮一痛,手里的碎片差点又撒出去,立刻顿步,刚要挂起职业微笑,却听白家主怒斥:“没看到我受伤了吗?还不赶紧给我处理一下!废物!” 女人噢一声,迅速把碎片放在一旁,拿了医药箱给白家主处理。 “嘶!小力点不会吗?”白家主推开女人,神情不耐且恼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在想什么,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还是一家之主!” 女人连连应是,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深深低头,却翻起巨大的白眼:切,神经系统都受损了,个死老头还装什么样!当初要不是看上白家家产,她才不会答应跟着他! 想到这,她又暗自叹口气。 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差,好不容易哄得白家主松口把她接回家,就遇上白家破产,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但是让她现在就跑她当然不甘心,再怎么着,她当妈一样伺候白家主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之前白家辗转留下的几套房产,她至少要占一套。 都是为了钱,都是为了钱。 女人自我催眠着将伤口包扎好,又挂起了悲伤却不乏柔美的表情,抬起头微微侧身,展示自己最富有魅力的一面:“您别生气了,我待在您身边伺候了八年,您还不知道我吗?” 她说着想将头放在白家主的腿上,装个可怜,就被白家主一巴掌掀翻出去,差点扎到一旁的水果盘碎块,吓得惊声尖叫:“啊啊啊!” 白家主一想到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度日,而自己身边却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就气得满腔闷火,亟待发泄,女人离得这么近,自然就遭殃。 他甚至嫌弃女人聒噪:“吵什么吵!闭嘴!” 女人捂脸侧趴在地上:艹! “妈!”白巽逸经过书房,听到动静就冲进来,看到自己倒地的母亲,连忙将人扶起来,“您没事吧?” 女人赶紧摇头,一手捂脸上的掌痕,一手扯住白巽逸的衣服,示意他别多嘴。 白巽逸知道他妈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但也就是清楚缘由,才更生气。 白家主名义上是他爸,却从没把他妈和他放眼里,反而各种贬低,让他和他妈在白家过得艰难不说,还日日被人颐指气使、践踏尊严。 在他看来,他妈做这么多完全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早日脱离苦海来得自在。 可他也知道自己享受的一切与他妈的努力无法分开,所以现在无法经济独立的他根本没立场请求他妈离开。 为了让自己和母亲能有条退路,他只能尝试出去打工,却因经验不足连连搞砸。 本身心情就不好,看到自己最在乎的妈被自己最厌恶的爸欺负,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着了,瞪向白家主正要说些什么。 “笃笃笃——”白岩松敲几下没关的门,绕过女人和白巽逸走进来,将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父亲,这是最近谈下来的项目,请您过目。” 自白家破产后,白家主的身体就不再能支撑他处理公务,白家其他人没有学管理的天赋,白岩松就自告奋勇承接白家主再创业的野望,从零开始学到能单独出去接项目,也将新创的小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白家主闻言抬起混浊的眼看向白岩松,没想到自己刻意忽略的大儿子居然会是孩子里面最优秀的,看着项目报告,一时间微微松口气,还好白家也不是无人可用。 白岩松介绍完项目情况就准备离开,看到白巽逸正盯着自己,脚步一顿:“父亲,迟家那边好像有人找您,要不叫人整理一下书房?” 白家主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但现在这儿子能创造价值,他也不是不能与之缓和关系,闻言点头:“嗯去把陈姨叫来,你好好做,不会的可以问我。” 白岩松恭敬地垂头:“是。” 白家主看着他说完转身离开,眼睛一瞪,对站在一旁的俩人骂骂咧咧:“还不赶紧滚!就知道碍事!” 白巽逸沉下脸。 女人快速拉住他,将人扯出去,边走边对他低声劝:“再忍忍,妈都忍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啊。” 白巽逸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知道自己不听他妈的,只会让他妈难做,于是把女人送回房就郁闷地走向厨房,在阴影中看着白岩松将造访的迟家人送上去,猛灌一杯水。 【呼~】九游舔舔嘴角的水渍,把瓶盖推向迟修远,示意他再倒一些,又咕噜噜喝了好几次才感叹一声,舒坦地坐在迟修远腿上,【舒服!】 之前他在星舰上其实就渴了,但又怕自己喝水会想上厕所,就一直忍着,连迟修远准备的玉米都没敢吃。 迟修远见他渴成这样,有点哭笑不得,又有些自责心疼:“渴了怎么不说?再喝点?” 九游正要摇摇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是只仓鼠,又硬生生地止住动作,撇开脑袋看向路边,假装被树丛吸引:【别了别了,够了。】 迟修远看他真不想喝了,自己也喝了几口水,就把一小块生玉米塞到他怀里:“垫垫肚子。” 九游抱着玉米有些懵,咋感觉坐一趟星舰迟修远就变了呢? 变得格外的贴心,格外的温柔,居然都开始和他这只仓鼠说话了。 难道这就是出远门的后遗症吗? 第97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2) 迟修远见九游抱着玉米啃得差不多了,拿出手帕给他擦干净小爪子,才拦下一个飞行器让司机送到办事大厅,就捧着九游坐上去。 恰好光脑上又受到一个消息:[今晚八点,纳里酒店三楼106房,我等着你。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关于你的母亲。] 迟修远拧眉盯着信息,飞行器正好钻出桥洞,阳光打光屏上,将上面的文字照得格外刺眼。 他注视良久才微微眯眼,缓和眼睛的不适,敲击几下后暗灭光脑。 九游蹲在迟修远的肩膀上,难得没将注意力放在迟修远身上,而是控制不住地盯着有序穿梭着的飞行器马赛克,连带着小脑袋也飞速转动,越转越晕,越晕越转。 等一人一鼠到了目的地,迟修远把他放入口袋,他还有些晕懵懵的,咂咂嘴瘫在里面。 没一会听到不远处吵嚷的声音,他又甩甩脑袋坐起来,探出小鼻子抽动几下,闻到一股斑杂的人味,打了个喷嚏,往上咕涌着把口袋盖卷到背上:【到了?】 迟修远挠挠他的小下巴,走到队伍末端排队,低声嗯一句,就听队伍最前面一句嘶哑的呐喊穿破人群划破天际。 “凭什么不给我通过!你们是不是想私吞!” 九游下意识地揪着口袋边:【啥情况啊?】 迟修远仗着人高,微仰头,从一溜人头顶望过去,看到有个工作人员正拦着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极力劝说。 “这边遗产办理手续必须按照流程来,我们是没有权限直接给您通过,您还是先回去准备好资料……” “准备个屁!今天你们再不给我通过,我就去投诉你们!还要曝光你们!” 站在男人前面的工作人员擦擦汗,沉口气道:“抱歉,您要是实在不满意的话,请随意。” 他说着示意安保人员赶紧把人架出去。 这个男人隔三差五就来闹,还说要投诉曝光,但因为不占理,一次都没付诸过行动,他们并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影响到其他顾客就不好了。 男人见工作人员态度强硬,围观群众又都是事不关己地吃着瓜,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跳梁小丑,心理不平衡之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抽出怀里的刀嘶吼着砍伤靠近的那位安保人员,又挣开另外两位的抓捕,扭头冲向前面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见势不妙,好歹是个机灵的,一个闪身冲向柜台后面,把门关上,男人见刺不到他赤红的眼睛一转,又调转方向冲向后方的顾客。 其他顾客看情况不对,尖叫着四散而逃,安保人员怕男人弄伤顾客,连忙疏散人群并对男人加以阻拦,迅速用对讲机摇人。 “办事大厅突发暴力事件,需要总部支援,完毕!” “总部收到,完毕!” 迟修远在男人转身的那一刹看清对方的长相,赫然是他当初送入监狱的远房亲戚之一,眼神一沉。 男人已经被怒火冲了头,没注意到迟修远熟悉的面庞,见有个人影直直站着没逃,握紧刀狠狠扑过去,大吼:“都去死吧!” 迟修远把兜里喊着【迟崽小心】的九游按回去,侧身抬腿一踹,直接将步履飘忽的男人踢到柜台外墙上,见男人捂着手臂冲过来,三两步闪到男人背后,狠狠肘击男人背部,在男人要转过来时顺势抓住对方的小臂,另一只手反手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刀落地,男人的手腕脱臼,痛得抱着右手跪地哀嚎。 迟修远见安保人员冲上来将人制服在地上,走到柜台前,敲敲柜台上的玻璃窗:“办理业务。” 里面的工作人员见迟修远这么猛,生怕他也是个不讲理的,眼皮一直跳,小心翼翼道:“这边要办理遗产转移的话,还需要一些其他资料需要您先准备好,才能办理。” 说完他注意到迟修远上衣口袋似乎在动,正纠结要不要提醒句,就见一只粉粉嫩嫩的小爪子抓住口袋边,然后冒出半小坨毛团,上面那双圆溜溜的豆豆眼透过缝隙眨巴两下,另一只爪子开始不停地扒拉口袋盖,挣扎着想出来。 工作人员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盯着九游:好……好可爱! 九游挣扎半天,发现口袋盖被扣死了,气喘吁吁地踢一脚口袋,无能狂怒:【到底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扣子,有多不方便不知道吗?】 迟修远正要说什么就感受到左手腕上红绳的牵引,听到九游愤怒的心声,垂眸将扣子打开,只见九游咻一下窜上他的肩膀,紧揪衣服,语气紧张:【人呢?人呢?抓走了吧?】 “没事了。”迟修远用食指和拇指揉揉九游的脑袋和下巴,然后点点柜台,“需要什么,麻烦你写给我。” 九游还在状况外,忍不住转来转去四处看:【没事啦?】 工作人员哦一声,立刻把视线收回来,拿出纸笔写好后,双手递出来。 迟修远接过来看了看,目光落在死亡证明上停顿几秒,工作人员以为他嫌麻烦,悄悄后退一步,就见迟修远把纸放入兜里:“谢谢。” 工作人员松口气,对他挂起职业式微笑,视线却一再瞟向九游:“请您不必客气,欢迎下次再来~” 迟修远转过身正要离开,就见好几位安保和星警姗姗来迟,将男人铐走。 几位在场的安保人员和星警交流片刻,指了指迟修远,又说两句,星警走过来。 他注意到迟修远过于年轻的外形以及好奇望过来的九游,顿了顿,才鬼使神差道:“你……和你的小仓鼠没事吧?” 迟修远摇头。 九游抬头吱吱两声,对星警的好感度直飙:【太感动了,终于有个一见面就认出我身份的人了!】 迟修远闻言一顿,捏捏九游的小爪子,把他放进上衣口袋。 九游身上系着的红色背带绳从口袋边滑落,在空中荡了荡并未落地,再仔细一瞧,绳子的另一头圈在迟修远袖口下滑的手腕上,起码绕了三圈。 星警多看两眼迟修远的口袋,又说:“这边需要麻烦你配合做个笔录,现在有时间吗?” 迟修远嗯一声:“时间有些赶,能尽快吗?” 星警立马应声:“你是见义勇为,笔录不麻烦的。我们就是了解一下大体经过。那我就开始了?” 他说着看一眼迟修远,见他点头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迟修远。” “今年多大了?” “快17。” 星警听到这马上停笔,看向迟修远:“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办业务?” 虽然如今按法律规定,15岁即享有成年人同等权益和义务,但要从生理、心理的发育状态来讲,未满十八岁都还处于需要监护人引导的年龄。 一般少有监护人会放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办事。 他甚至怀疑这孩子的监护人是否合格。 迟修远知道星警在想什么,也毫无避讳地回答:“我父母不在了,现在的监护人是青少所的老师,不方便来这里。” 【谁说一个人啊?不还有我嘛!】九游迅速跑上迟修远的肩膀,立起来,一只爪撑好,侧头靠在迟修远的下颚处,身上系着的红绳轻轻晃荡后又渐渐停止,无声诉说着他们之间的羁绊。 迟修远眼眸一动,轻轻捏一下九游软乎乎的耳朵。 星警却闻言一惊,沉默两秒,转移话题:“你看到有人拿刀怎么不跑,还上去帮忙呢?” 迟修远摸了摸又跑出来的九游,给出答案:“条件反射。” 他想说的是打地下比赛打习惯了,看到有人冲过来下意识就揍回去,但擅长自我脑补的星警却不这么认为。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迟修远,只觉得这孩子太善良了,明明历尽坎坷后却还是为了保护别人不受伤害又勇敢地站出来,差点猛虎落泪。 他稳了稳音调,接着道:“光脑号是多少?” 迟修远报出一串数字。 星警站起来,语气郑重道:“奖金会有的,采访也会有,你放心。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什么才是社会榜样!” 九游抖了抖耳朵,抬头张开嘴巴,没明白这个星警怎么莫名其妙把话题转到这的:【啊?】 迟修远闻言脸一僵,立马拒绝这个傻到没边的见义勇为采访:“不必。” 星警以为他害羞,也不多说什么,就想着做的比说的重要,到时候联系人家就好,点点头道:“嗯,就到这里了,谢谢你的配合。” 说完他看一眼歪头看自己的九游,笑声明朗:“你的小仓鼠很可爱,再见。” 九游挥挥小爪子:【再见哟~】 迟修远回了句再见,两手包住九游迅速站起来,生怕慢一步被采访赶上。 不过五分钟,他就从办事大厅走出六百米,看到一家宠物用品店,停下脚步。 九游重见天日就看到店里满目琳琅都是宠物用品,一个巨大的豪华仓鼠跑轮和可爱小窝正对着他,口水快流出来了。 但想到急着办事,他还是拍拍迟修远的手,准备爬进口袋,告别这家店,就感到自己腾空而起,被迟修远放上肩膀。 迟修远走进宠物用品店,门口传来甜美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迟修远目标明确地走到九游一眼相中的跑轮旁,叫来店员让他把东西包起来。 九游见状眼睛一亮,小声劝【哎呀太破费啦】,其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大门牙收都收不回去,最后放弃掩饰,小爪子在唇上印一下,给迟修远送去一个飞吻。 【迟崽我爱你!木啊!】 店员正打包物品,看到九游黏糊糊和迟修远撒娇的样子,心都软了,更卖力地给迟修远推销些畅销款。 迟修远攒了钱平时很少花,现在要买这些东西完全够用,大手一挥,全要了。 付完款,他呼噜一下九游软弹的耳朵,让店员送到住处,填地址的时候却犹豫一会,良久才填下纳里酒店的前台寄放处,然后带着九游在店员羡慕的眼神中离开。 叫来一艘飞行器,去往目的地——纳里酒店。 第98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3) 纳里酒店作为首都星星舰站附近最大的酒店,入住率一向很高,住客基本上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 而这也就意味着里面人员混杂,很容易发生冲突与意外。 迟修远办理完入住,边看房卡上的数字边转身,正要走向电梯,却被一个安保人员狠狠地撞肩,差点压撞倒身后杵着拐杖的老先生。 对方却头都没回,急冲冲地向楼梯间跑去,全然没自己撞到人该道歉的意思。 房卡甚至被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踢一脚,掉落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在两米远处堪堪停下,差点钻入自动贩卖机的底缝。 迟修远快速捂住肩头的九游,一手抓着前台桌,站稳后又立马扶正老先生,低低道了歉,再扭头就见那个安保人员已经不见踪影。 老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稳住,也没受什么影响,随意地摆手说没事,见迟修远动作敏捷还夸了句:“小伙子好身手啊。” 九游可没修炼出老先生那种老神在在的心态,抓紧迟修远肩上的布料,愤愤不平地瞪那抹着急火燎的马赛克身影:【什么人啊!】 迟修远安抚性地摸摸九游的小下巴,微拧眉,走出队伍刚要蹲下。 另一个安保人员迅速跑过来替他捡起房卡:“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因为有紧急事件需要处理,他可能有些着急。您看我联系经理给您赠送一星期的温泉服务行吗?” 迟修远接过房卡塞进兜里,又调整一下背包带,表情冷淡:“不用了。” 他对温泉没兴趣,而且九游不能泡水,要温泉服务也没用。 说完迟修远正要去坐电梯,却又被刚才接待他的前台匆匆拦住。 前台面对迟修远和小仓鼠、甚至是其他游客的注视,表情尴尬,不断道歉:“实在抱歉这位先生,需要打扰您几分钟。” 他说着双手交握,微微鞠躬:“是这样的,因为我的失误,不小心把一位老先生预订好的房间给了您。但这位老先生情况特殊,对一般的棉絮用品过敏,现在的时间布置别的房也来不及了。请问您愿意换一间房吗?这边可以给您免费升级套房并赠送顶级房服务。” 这下九游的眉头都皱成一个“w”符,舔舔爪子,略带谴责地看向前台:【怎么回事嘞?刚才那个人也是,撞到人不道歉。哼!还是培训不够!】 迟修远倒是无所谓自己睡哪里,主要是他晚上还有事不想耽搁,略思索几秒就点头答应:“可以。” 前台大松口气,千恩万谢:“太感谢您了,我这就给您换间房,您可以到旁边的等候区坐一会。” 迟修远看一眼坐得七七八八的等候区,并没过去,而是走到前台边等着前台操作。 不一会,两张房卡被分别递给迟修远和旁边那位差点被撞倒的老先生。 老先生见和自己搞错房间的居然是迟修远,不知道为什么还挺乐呵,视线在迟修远身上扫了扫,表情莫名慈祥:“也是巧啊——小伙子住几号房啊。” 除了九游,迟修远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生物,闻言下意识地垂眸看看房间号,后又反应过来他不认识老先生,快报出房间号的嘴又默默闭上。 老先生见他不回也不生气,笑着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似乎是楼上传来砰一声枪响,好几个住客尖叫着从楼梯间跑出来。 跑在最前头的住客嗓门很大,一吼全大厅都听得一清二楚:“杀人啦!快跑啊!”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跟着惊慌失措地跑起来,一股脑涌向门口。 迟修远见状将九游往兜里一塞,正要跟着往外跑,却见身边的老先生因为行动过于迟缓,被乱窜的人流挤得东倒西歪,差点当人肉垫,立刻抬手拉住人。 下一秒,酒店的自动旋转门忽然锁住,把剩下的住客全堵在里头。 同时电梯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十五六个人举着小型粒子枪冲出来。 为首的三角眼手里还拽着一个衣着考究却形容狼狈的男士,他身后跟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青年,正是刚才撞迟修远的那个。 “快去把钱转出来!”三角眼对青年扬扬下巴,又在骚乱中对天花板连扫几枪,怒喝道:“都给我安静!双手抱头,通通蹲下!上面那群工作人员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别想逃!都把光脑交出来!” 青年走入前台,在一片怒视下开始敲击操作台上的按键,显然正做着某种不法之事。 迟修远见状转身扫视几圈,确认对方的武器数量后按耐下动手的念头,不动声色地扶着老先生缓缓蹲下,才在盯视下拆掉光脑扔过去。 九游还在吐槽酒店不周到的服务呢就被塞进口袋,没来得及缩回去的鼠头挂在口袋边,望着一串快速移动的马赛克目瞪口呆:【不是,又怎么了?!今天是不宜出门吗?!说好的好运连连呢?!又驴我?!】 迟修远听到九游莫名愤怒的心声,迅速把他的脑袋往里一压,就见三角眼用枪柄狠狠给男士的头来了一下:“狂啊,你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不狗叫了?” 男士,也就是酒店的经理,脸色苍白地抱头蹲在地上,被枪连连拍打脸也不反驳,甚至不敢擦掉额角留下的血痕。 这让三角眼的气焰越发嚣张,但怒火也随之高涨,手臂一转,随手指中老先生,唾沫齐飞:“你们这群所谓的住客,不是都高高在上吗?现在还不是像狗一样蹲着!” 他说着一激动,手上的枪就走火了。 迟修远马上推开老先生,自己就地一滚,两人险险躲过子弹,但他们身后的住客就没这么幸运,被一枪打中手臂,捂着伤处惨叫连连。 三角眼也被枪支走火吓了一跳,但见人群再度骚动起来,自觉权威受到挑战,颧骨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动几下,抬枪怒斥:“都给我闭嘴!” 喊完他将枪口对准迟修远,正要杀鸡儆猴,却听外面传来星警的警告:“里面的闹事者听着,这栋酒店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请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现在你们还有自己走出来的机会,倒计时结束星警将强制执行抓人程序!十!” 三角眼手一抖,扭头看到玻璃门外凑到警车旁瞅热闹的路人,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光想着店里的人,倒是忘了外面还有人会报警,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只能疯狂催青年:“你好了没?怎么这么慢?” 青年没理他,继续敲击着按键,层层密码锁在特制密钥的作用下飞速解析。 “九!” 九游见迟修远没事,捂住胸口:【妈呀,难不成给我了个假冒伪劣产品?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吓死我了!】 迟修远动作一顿,将皱着脸歪在地上的老先生搀起来,让他坐好,皱眉望向还在专注偷钱的青年,却听楼梯间传来动静。 三角眼此刻的神经高度紧张,瞬间浑身一绷,迅速将枪口移向楼梯间。 “八!” 只见刚才被他误伤的安保人员捂着腹部挪出楼梯间,向前台喊:“城哥!收手吧!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奶奶吗?万一你出事了,她怎么办?” 三角眼一看他是要碍事的,正要收拾他,就见正敲按键的青年,也就是城哥停下动作,死气沉沉地看向他:“你答应我不伤害无辜的。” 三角眼被看得心底发毛,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又快步走回去,不耐烦地推城哥的肩膀:“行行行,你快点!弄个钱磨磨唧唧!” “七!” “城哥!”安保人员见城哥始终不停手,咬牙将光脑上的视频通话外放,只见一位满面病容的老人躺在病床上。 “小城啊!” 城哥听到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抬眼,就与老人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老人眼含热泪,良久才呛咳着捂住胸口,缓慢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哑声道:“小城,你瘦了啊。” “六!” 城哥听到这话手一松,平静的表情瞬间破裂,鼻头一酸。 他喃喃:“奶奶……你怎么。” 他想说奶奶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同事的光脑上,却在老人包容的注视下觉得面色发烫,难以问出口。 老人隔着一道光屏注视着他:“我知道我们小城有出息,但再有出息也得休息是不是,大不了就回来吧,奶奶等你,啊?” “我……对不起,唔!奶奶,我……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城哥说着捂脸垂下头,不敢去看老人苍桑的面容。 “五!” 几年前庞大的白氏公司宣布破产,他在一夕之间失去那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不得不仓促下另找工作,却因当初签了保密协议,离职后五年不得从事相关职业,只能找别的工作,几经辗转才成了酒店安保。 他原以为是柳暗花明,一头扎进去才发现就是个坑,倒霉地遇上不负责任的经理,一再被打压、克扣工资,而奶奶的病情也在加重。 放眼望去,只见入目之处都是雾,他竟看不到一条出路,加上被住客百般刁难,又被人怂恿,这才动了歪心思。 但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他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四!” 其他持枪者听着星警的倒计时,心里发慌,相互交流眼神,纷纷开口。 “阿城!这个狗屁经理做的好事你都忘了吗?要不是他,你奶奶早就吃上特效药了!” “是啊!要不是他胡乱甩锅,我们根本不会被辞退!” “阿城,就算你现在收手,也得被关几年!你能等,你奶奶能等吗?还不如干他一票抢了钱再走!我们人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胡说!”老人在光脑那头拍桌,“我老人家好着呢,阿城你别听这群浑小子的!我的孙子不准干坏事!还是说奶奶老了,使唤不上你了?!” “四!” 阿城被奶奶的怒吼惊醒,彻底放弃报复的想法,收起枪正要按下手里自制的旋转门解锁按钮,却感到后腰被枪口抵住。 前阵时间一直对他嘘寒问暖的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懦夫!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就算你现在不干也别想置身事外!把东西给我!” 九游悄咪咪地偷看:【啥情况,内讧啊?】 阿城下意识看其他参与者,见他们目光闪烁着撇开头,还有个冲过去关掉安保人员的光脑,心一凉,明白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他慢慢举起手刚要把东西递过去,却感到手臂一麻,自制按钮掉到地上。 “三!” 那人以为阿城故意耍花样,情急下给了阿城肚子一拳,正要去捡按钮,却听叮一声。 迟修远已经摸到按钮,打开大门,并趁持枪者们慌神的那一刹,使扫堂腿绊倒三角眼。 其他住客见门被打开,也顾不得那十几人的阻止,个个往外跑。 “二!” 三角眼被压制在地上还不甘心,挣扎着要往外放枪,大喊不准走。但没人听,反倒被蓄势待发的迟修远一脚踹得五体投地。 其他持枪者一看门开了,三角眼又被制服,一下失去了信心,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 倒计时一结束,一群星警全副武装就迅速冲进来,不过几分钟就控制住整个场面,铐了一溜人,往警用飞行器里塞。 这一场抢劫大戏不到半小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落下帷幕,九游看得一愣一愣的。 其实按照原本的命轨,那个安保人员并未遇上迟修远,而是早早上楼发现一群抢劫者欲犯罪,阻止时被一枪打中心脏,当场身亡。 而城哥也没被人劝止违法行为,虽未成功抢下巨款,却为了逃走意外枪杀一个住客,被判入刑,错过了与奶奶的最后一面,悔恨终身。 老先生也死于这场抢劫案,不知多少无辜人员被卷入其中。 现如今这场抢劫案件的过程与结果都产生巨大的变化,唯一没变的就是两次都有酒店外的行人报警。 不过变数一号九游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自己身上的好运连连的功劳,还想着要和顾延算账。 变数二号迟修远见闹事者都被铐走,则立刻捡起自己的光脑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刚松口气却听老先生喊了一声:“小伙子。” 迟修远脚步一顿,转过头,就见老先生举起一块小巧的晶石,笑眯眯道:“你的东西落下了!” 他眉心一跳,走过去接过晶石就在一群星警当中看到张熟悉的面孔,眼角也抽起来。 没错,就是这么巧,办事大厅的星警半小时前处理完事情,路过酒店附近就接到报警电话,火速出警并摇人。 所以抢劫案迅速受理,迅速落幕,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 第99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4) 等迟修远应付完父爱泛滥的星警和格外自来熟的老先生,光脑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七点四十,他匆匆走到房间,刚好宠物用品店的人上来安装完各种物品。 对比一下房间外的混乱,又想想自己要做的事,迟修远决定把九游先安置好再去与人会面。 但九游不同意,他一个恶鼠扑食又紧紧扒住迟修远的衣服往上爬。 照这一系列事件发展,他很怀疑这酒店不安全。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要一直跟着迟修远比较好,毕竟自己身上的好运连连再差劲也应该有点用吧,总比没有好。 迟修远不知道九游的小鼠脑袋里装的全是对自己的担忧,潜意识中,他就是单纯不想带九游去赴面。 于是他把桌上几盒蔬果、冻干以及面包虫干摊开,捏起一块冻干豆腐诱惑小胖鼠:“这么晚了你不饿吗?留在这里吃饭,我很快就回来。嗯?” 九游被迟修远格外低沉温柔的嗓音迷昏了头,摇头晃脑地盯着冻干豆腐,下意识地伸出一只爪去够,蠕动几下三瓣嘴,险些被馋得流口水。 可在迟修远捏远冻干豆腐并扒拉他另几只爪子时,他又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收回爪子,脑袋往迟修远身上一埋,边咽唾沫边自我催眠:【不不不,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崽仅有一只!克制!九游你可以的!】 不知道是由于仓鼠的嗅觉太灵敏,还是因为饿了,他念着念着总觉得一股极为勾人的冻干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又抬起爪子捂住不停抽动的鼻子:【我看不见,我闻不到……】 迟修远正苦恼要怎么把这只娇气粘人的小仓鼠留下,听到九游的心声却觉得心脏似乎被无形的电流微微刺中,莫名有些酸软。 他想说自己不需要一只仓鼠来保护自己,这听起来未免太好笑了,但沉默好一会都吐不出个词,满脑子都是那声“崽仅有一只”。 默默注视着粘在自己手臂上装死的九游,他僵持不过两分钟,还是妥协了,挑上几样东西往上衣口袋装:“那你待着不准乱跑,听到没?” 说着他泄愤似的微微用力呼噜两下九游的背,把九游搓得乱糟糟的才轻轻拍那因蜷缩的动作显得分外圆乎的屁股,往上推了推:“自己进来。” 九游还有些恼怒迟修远没边界感的蹂躏,却听对方突然妥协,迅速抬起脑袋,就见不远处的口袋被撑开,里面塞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像个无敌聚宝盆一样在散发着神光。 他转眼忘了生气,仰天长吱一声,快速窜进去,抱住觊觎已久的冻干豆腐挖一口,又冒出脑袋蹭蹭迟修远给自己调整背带绳的手指,然后接着啃这嚼那:【好啦好啦,迟崽可以出发啦!爱你哦~咯吱咯吱——】 迟修远垂眸看九游收回愤怒的小表情、埋在食物堆里乐不思蜀,无奈地轻轻摇头,又看时间也不早了,立刻关灯走出房间,上楼在106房站定。 确认没走错地,他正要敲门,却见隔壁105房的门打开。 老先生和他大眼瞪小眼几秒,率先道:“小伙子找人呐,这时间也是要去吃饭吧?一起吗?” 迟修远这会已经有点习惯老先生的热情了,很快反应过来,果断摇头:“您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老先生噢一声,视线落到迟修远鼓囊囊、露出一撮毛的口袋上:“这就是许……所谓的小仓鼠吧,还挺可爱。” 迟修远闻言眼眸一闪,低低应声,捏了捏九游随着咀嚼来回弹动、触感极佳的小耳朵。 九游吃得正欢,听到老先生说自己,抬起脑袋往外瞅一眼,干脆双爪抱着面包虫干,把下巴搁在口袋边继续吃,眼神示意:啥事呀? 但老先生就像是随口提一句,笑眯眯地看一会仓鼠牌吃播,扔下句“哎呀把我都看饿了”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九游歪头,觉得老先生可能就是随意聊两句,也没多想,又从食物堆里捞起一颗饱满的花生米,嚼吧起来:【嗯~美味~】 迟修远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先生走远,才抬手按响106号房的门铃。 很快便有人打开门,一抬眼就对上吃得两腮鼓起的九游,顿了顿,眼神错愕地看向迟修远:不是,你谈正事也带着宠物? 迟修远全然没有给别人留下不务正业形象的觉悟,见人退开几步,自觉走进去,发现里面十分昏暗,抬手挡住口袋直接打开灯,然后靠坐在沙发上:“东西呢?” 话音刚落,九游立刻竖起耳朵,边吭哧吭哧进食,边眨巴眼望过去:【什么东西?】 明亮的灯光充斥着整间屋,也将掩在阴影中的人照得无处遁形。 白岩松被突然打开的灯光刺了眼,条件反射地抬手臂挡住脸,之前一直刻意营造的神秘氛围顷刻间破碎,暗自咬牙切齿:“你很着急?” 迟修远颔首:“对。” “……”对你爹,赶着去投胎啊! 白岩松被迟修远过于直接的语气一噎,差点挂不住虚伪的笑容,只觉自己和迟修远磁场不合,多待几分钟都闹心,没好气地坐下,把柜子里的木盒往桌上一放:“都在这。” 说完他看了迟修远一眼,好像在等什么,却不见迟修远有反应,只能憋屈地自顾自演下去:“但你能给我什么?” 九游舔舔嘴,伸脑袋看了一会,没看清,忍不住眯起眼睛揉揉腮帮子,给自己洗个脸。 迟修远注意到九游的动静,伸手戳一下他的小脑袋,微微抬眼看白岩松,意思很明显:不然你找我干嘛? 白岩松见迟修远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悄悄深吸口气,也不像在白家里那般装模作样了,决定速战速决:“东西我给你,但你要帮我搞垮白家,结束后我们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迟修远放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我为什么要信你?” 白岩松是白家人,在他离开首都星前,甚至对他抱有敌意,他不觉得对方会突发善心,帮他报复自己的家人。 白岩松捧起木盒晃了晃,企图扳回一局:“难道你不想要这些东西了?” 迟修远直直看着白岩松,突然莫名一笑:“你觉得我自己拿不到?” 九游近距离听到迟修远奇奇怪怪的笑声,耳朵一撇后下意识地抖几下,终于放下了怀里的生玉米粒,拍了拍迟修远的胸膛,四爪并用爬到迟修远的肩头,爪子撑着迟修远的下巴去瞅迟修远的表情。 【没事吧迟崽?】 笑得怪瘆人的。 白岩松被迟修远笑得浑身发麻,有种再回当初白家被疯狂打击场面的感觉,想起了这是一个未成年就能算计得别人家破人亡的疯子。 他看着迟修远垂眸撸九游,忽然又庆幸对方不是一个人来的,硬着头皮说:“你能,但我也可以先一步销毁。合作或者……你自己选。” 迟修远被九游抓着食指,停下撸鼠头的手,目光在木盒上逡巡片刻。 白岩松十分识趣地打开木盒,让迟修远能够看清里面零散的物件,最角落躺着一张皱巴巴的、敞开的一张纸,上面几个大字莫名刺眼——死亡证明。 九游捧住迟修远顿住的手,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谜语,但还是轻声劝慰:【别担心,我可是锦鲤版仓鼠,你想要的都会得到的哦。】 迟修远紧紧盯着那张纸上手写的死者信息,又在红章上停顿几秒,直到眼睛发酸才移开目光,捏捏九游的粉爪子,低低道:“可以。” 此话一出,白岩松就像是得到释放令般从沙发上弹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迟修远没空搭理白岩松,他沉默地拉过来木盒,看着里面的一颗打磨得较为粗糙的墨绿色宝石胸针出神。 “这是小远给妈妈的呀?小远真棒!妈妈很喜欢!帮妈妈带上好不好?” “这是我儿子给我做的,不赖吧!” “小远,睡觉咯!” 他以为早已模糊的记忆在瞬间又变得鲜明起来。 懵懂的对话恍若于昨日发生,一遍遍地在耳畔回荡,就好像那张艳丽的面庞不曾褪色。 缓慢而沉重的心跳仿佛在沉默中越发震耳欲聋,迟修远捏紧那枚胸针,像是想抓住某种转瞬即逝的东西,眼角发红。 九游见迟修远握着东西木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心里也很焦急,下一秒更是嗅到刺鼻的血腥味,连忙一溜烟跑到迟修远的手边,看到指缝间的血色,惊呼:【迟崽!你快……】 “咔嚓——” 九游的心声呼到一半,扫地机器人忽然打开门,滚到迟修远的脚边,突然伸出机械臂哥俩好似的拍拍迟修远的肩膀。 见迟修远看过去,扫地机器人挂上职业化笑容表情包:“您好,这间房的客主已办理退房,他要求酒店立刻清洁房间。小健要开始收拾房间了,请您不要再此地逗留,感谢您的配合,谢谢!” 说完它举起挂满工具的另外十几根手臂,一副要大干一场的姿态。 迟修远和它对视几秒,被对方严肃又莫名好笑的表情震回了神,缓慢眨眼后又将即将失控的情绪塞了回去,轻拍九游高仰的小脑袋:“吓到了?” 他捧起九游揉捏一番,放回口袋,也不知道是说给九游听的还是自我安慰,道:“我没事。” 说完看小健已经跃跃欲试要赶人了,他拿好东西,状似潇洒地抬手敲敲小健的脑壳,说声走了,就抱着木盒一步一步地踏出了房间。 第100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5) 九游脸上的担忧还未散去,就被迟修远带出了房,而一人一鼠尚未回到房间,却被两位面生的星警拦住。 其中一名星警开口:“您好,这边接到举报,说您涉嫌参与抢劫案,请和我们走一趟。” 九游立刻钻出口袋,立在迟修远的肩头,不可置信地惊呼:【什么?!怎么可能?】 迟修远扶稳九游,问:“有什么证据?” 那星警对上迟修远面无表情的脸,愣了愣,另一个星警接茬:“就是因为事情不明朗,需要您配合调查。” 迟修远睨两人一眼,并不想理会,却正好碰上吃完饭走回来的老先生,老先生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星警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老先生眯眼看了看他们的星警证,忽然问:“有逮捕令吗?” 两个星警是看今天酒店发生了抢劫案,猜测住客都受惊了大晚上应该不会再出来瞎逛,看准了时间出来办事的,没料到都快九点了还会碰上人,还很难缠,顿时被问得二脸懵逼:“啊?” 老先生的视线在两人的警服上晃了晃,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真面目,微笑道:“是谁举报的,举报的依据又是什么?为什么刚才不直接一起带走人,要私下进行?要是本案与小伙子无关,最后却给他造成不便,你们能够承担后果吗?而且什么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带走人家?” 九游听得双眼放光:【哇哦!】 两位星警被老先生一顿输出哽住,沉默几分钟,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于是对视一眼,咬牙打算来硬的。 老先生哎哟两声,正想帮迟修远喊人,就被迟修远塞了木盒和一只仓鼠,请他暂代保管。 他见迟修远似乎游刃有余,也不去碍事,捧着木盒站在一边,先联系了酒店经理,才试探性地揉揉九游的脑袋瓜,笑了笑:“小伙子挺厉害,是不是?” 九游抓住老先生的手指,吱吱应和:【那当然哟!】 另一边迟修远心情不佳,也就越发厌烦这群苍蝇,三两下将两个假星警解决,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顺便将手心的血迹擦干净,冷眼低语:“冒充星警违法,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见见真星警。” 说完他点开光脑直接给人送走。 刚好新调来的经理也带着人上来,万般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两人是酒店的住客,是酒店管理不周。这边酒店为您免单,并满足您一切要求,只要不过分都能提,您看行吗?” 迟修远从老先生手里拿回东西,道声谢,也懒得去掰扯耗费心力,嗯一声应下了。 老先生站在一边倒是多说了两句:“我看你们酒店这么大,真要好好管理起来。这是幸运没出事,真出事哭都没地哭啊!没出事也闹心,大晚上的。” 经理刚上任就为一摊烂账忙得焦头烂额,心里疯狂骂那只拿钱不办事的草包前任经理,面上却挂起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这就想办法治一治,那……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们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估计要熬好几个通宵了。 老先生看他态度诚恳,倒也没揪着不放,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迟修远:“小伙子没事吧?动作挺利索哈。” 迟修远摇头和人道了谢,看老先生杵着拐杖上了楼,才带九游回房。 一进房间,九游就跳到桌上。 他还记得迟修远手上似乎流血了,正想掰开迟修远的手看看怎么回事。 迟修远立刻抬高手,点点九游的额头:“别担心。” 他说完转身拔出扎入肉里的细针,开水龙头洗净胸针后随便冲了下手,才坐回沙发,在九游的盯视下擦了消毒水,为免被九游看到伤口又贴上个创可贴,就听叮一声,光脑收到条信息。 九游跑到他的手边,听到提示音,边扒拉他的手指边吱吱:【这么晚了是谁啊?】 迟修远微微推开九游,点开腕上的光脑,就见光屏上弹出通讯页面,左端双手环胸的许老师头像下,挂着串字:[你小子这么晚还没到吗?] 迟修远愣了愣,他当然没忘许老师之前发了条到地视频通话的信息。 但今天事情多,他就想着晚些再联系,没料到许老师会先跑来询问,仿佛为他这趟远门时时挂念,心里升起莫名微妙的不自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思索要怎么回这个消息,那边已经打来一个视频通话。 “叮叮叮——” 九游见光脑不停响,迟修远却没即刻接,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刚好对上光屏里不断闪烁的环胸许老师头像。 他眼睛一亮,心想自己没法说话,那让许老师和迟修远聊一聊,指不定就能帮助迟修远疏解情绪嘞。 于是他立刻伸爪子拍拍迟修远的手:“吱吱吱!吱吱吱!” 【是许老师耶!快接呀迟崽!】 被通话提醒和九游双重催促,迟修远正悬在光屏上的手不知为何突然一抖,意外点到接通键,通话提示灯瞬间亮起。 他面色一僵,下意识地挪开九游的小爪子,给九游塞小块草莓,然后迅速解开光脑放到桌上,悄悄坐直,抬眼看去。 只见光屏那头,许老师放大的脸直直怼在上面,似乎还在眯眼对屏敲敲点点,嘴里嘀咕:“应该没点错,是视频通话吧,是不是不小心点到什么了?小远你来给我看一下!” “好嘞!”林小远挤开许老师,翻进光脑的软件后台,“许老师你没开通对方的视频权限,这只能录你的脸,等一下,我这就……好啦!哎哟!迟哥!” 林小远刚开权限,点进通话页面,正准备调整一下光脑的位置,抬眼就见迟修远端坐在沙发上,和桌上的九游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差点被吓得跳到许老师身上。 好悬制止了自己大逆不道的冲动,他咽咽唾沫,挪远光脑:“原,原来已经接通啦?”咋不说话嘞,吓人一跳。 九游完全没有吓到人的自觉,谁让他看谁都是马赛克呢,无辜小仓鼠叼着草莓块,嗅到迟修远掌心混杂着血腥味的消毒水味,打了个喷嚏,才将信将疑地松爪,转身抱住草莓块迅速开啃。 嗯~还是草莓的香气好闻。 而许老师见林小远弄好了光脑,就把他拉开,与迟修远面面相觑半分钟,咳两声清清嗓子:“你小子是不是忘了要打视频通话?已经到酒店了吧。” 迟修远应一声,正寻思着要说些什么,却就对上好几双圆溜溜的眼睛,本就语塞的嘴里更说不出什么,条件反射地抬手撸九游。 九游被他狂野的手法撸得往前一趴,差点噎住,连忙侧过脑袋,挥动四只爪子企图坐起来。 好在迟修远很快意识到九游的不适,揉揉九游的下巴就松开了他,甚至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下巴和爪子,才把草莓塞回去,示意九游可以继续进食。 九游勾住迟修远的右手蹭了蹭,吱两声表示感谢,又吧唧嘴起来。 盼了许久的崽子们不知道迟修远的内心正因突如其来的视频通话而紧张,心里都憋着很多话。 也许是谈过心放开了,又或许是离开前迟修远的温柔态度给了他们信心,一个两个不再欲躲不躲,反而跃跃欲试。 “迟哥晚上好!你已经到了吗?” “酒店是不是很大的呀?人很多吧?” “我们刚刚吃完饭呢,你吃饭了吗?那里的饭好不好吃呢?” “会不会吃不习惯那里的菜嘞?小仓鼠还好吗?” “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啊?小仓鼠在吃饭呐?” 九游听到吃饭立刻竖起耳朵,迟修远确实还没吃饭。 他迅速抬头看向迟修远,见迟修远没说什么,想着对方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先安慰安慰吧,止住了催吃饭的冲动。 “你们七嘴八舌谁听得清在说什么?一个一个问!”许老师都快被激动的崽子们挤出画面,按住最占位置的老大和恨不得贴在光屏上的林小远往旁边怼开点,好似嫌弃道,“别挤别挤,都把我撞到哪里去了,这群兔崽子!再挤我就关掉通话!” 说是这么说,他只稳住椅子倒也没急着挤回去,反倒主动往后挪了挪,给崽子们发泄兴奋的空间。 好一会,崽子们终于从第一次与迟修远远程视频通话的亢奋中冷静些许,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出点位置,露出中间坐在椅子上的许老师。 林小远把自己的脑袋从许老师的手下拔出来,拉着老大往旁边蹦,讪讪笑:“就是有些好奇嘛。” 青少所的崽子们大多是出生就在边缘星,没出过什么远门,更没见过首都星具体是什么样,这下见小伙伴出去了,自然忍不住七问八问,场面就有些失控。 迟修远面对一张张盛满关心的面庞,愈发哑然。 他自认不像城哥与奶奶相依为命,一碰面便会不自觉卸了防备,哭得像个孩子,也不似三角眼对贬低针对嫉恨如仇,能潜心勾搭道同之人,只为点尊严于大庭广众下往死里闹。 他总是不动声色地谋划着什么,又在权衡下推开他人伸出的手,如今再扭头一看,却发觉那几双手的主人未曾因他的拒绝而疏远,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也正是逐渐失衡的心跳令他心悸,于是就变得更加沉默。 九游对着满屏的人头,倒是如鱼得水,十分给面子地站起来,扬一只爪子,点下头,捧着草莓块,往前拱拱粉鼻子:【嗨~你们好哇!想我们了吗?】 崽子们见九游主动cue流程,又激动起来,甚至聊得更欢了。 “哇,这是草莓吗?原来仓鼠可以吃草莓!” 【是哇。】 “还有玉米!迟哥老是给它买玉米的!” 【那必须的!】 有了捧场王九游的应和,话题一起来就止不住了,并且越来越偏。 这回不用许老师出手,林小远就忍不住先叫停:“仓鼠吃什么待会再聊,大家先停一停,老大有话要说。” “好哦~” 崽子们终于又安静了,老大半蹲着把自己框进去,呆憨地招手:“小迟,看得见我吗?我们都挺好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说着他自认豪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许老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接着对迟修远说:“你没遇上什么事吧?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老头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给你小子办点事还是手到擒来。” 林小远又伸长脖子:“是啊!迟哥你有事和许老师说,许老师可厉害了!黑市那群人现在都不来烦我们了!” 其他崽子异口同声:“对啊对啊!” 许老师见状虎摸每个崽子的脑袋,难得有些心虚,其实他也不知道黑市那伙人怎么突然就没来了,他叫的人还没出手呢。 不过他可知道迟修远在酒店碰上事了,刚才那老家伙还给他发信息,说这小子情绪不对,让他安慰安慰。不然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八九点打视频通话,都要休息的嘛。 迟修远注视着光屏上的画面,笑了笑,好像又变回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拽小子:“我没事,本来想明天打视频通话的。” 许老师一听这小子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再仔细看,果然看到他的眼睛有点红,偏偏这小子性子又好强,他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能先按耐住焦急,打算到时候再问问那老家伙:“那行,你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旁边的林小远又突然拉过来小八:“迟哥迟哥,小八有话要和你说。” 其他崽子一看小八要说话,立马让出位置,七手八脚地把小八放在最前面。 九游舔舔嘴巴,爬到迟修远的手边,坐下:【啥事啊?】 小八被单独拎出来,站在前面,圆脸涨红,憋了又憋,还是没憋出什么话,说句我没什么想说的,转身躲在老大身后,梗着脖子往某个方向瞅,仿佛那个方向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七扒拉他两下:“小八啊,有什么事现在就能说噢,你……” 小八恼羞成怒:“我没说要说话呀!” 许老师敲敲小八的头,吓唬他:“再不说我关掉光脑下次通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也是要花钱的!” 小八一听,这怎么行,但要他自己开口,又觉得好难为情,忍不住扯扯小七的衣服,不知道要怎么说。 小七安抚地拍拍小八的手,凑到小八耳边嘀咕两句,从小八兜里接过某样东西,和小八手拉手往前面一走,摊开手:“小八要送礼物,但是之前没有送出去,他做了好久的——迟哥你看看吧,这是小八做的礼物噢。但是现在给不了你,要等你回来才能拿到的。” 他说着眨眨眼,拉出小八的手,把暖石又放了回去。 小八直愣愣地捧着暖石,忍不住抬手摸摸鼻子,但这一次没反驳。 迟修远抬眼看去,只见一只白胖的小手里躺着一颗火红色发光暖石。 这块暖石被雕刻成蔷薇的形状,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雕刻者的技术略显稚嫩,却无法掩盖其格外夺目动人的色彩。 一如当初那块墨色胸针,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很好看。”迟修远下意识地按按自己掌心的创可贴,从刺痛中抽回飘远的思绪,视线落在小八藏不住忐忑的脸上,再度重复,“很好看,我很喜欢。” 小八闻言眼睛一亮,似模似样地小手一背:“噢,既然你很喜欢,那也不是不能给你。我到时候还能做出更好看的呢!” 说到这,崽子们又忍不住开始七嘴八舌补充小八的话。 你一言我一语,觉得对方说的不对还要开启小辩论,搞得许老师不得不充当裁判,喝止这个捂嘴的,拉住那个跳脚的,一个头两个大。 迟修远透过光屏看着他们闹哄哄地又开始偏题,不知为何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嘴角自然而然地弯起点弧度。 九游悄咪咪爬到迟修远的肩膀上,注意到他轻松点的表情,松了口气,也吱吱叫着挥爪子加入混战。 【你们讲的自相矛盾啦,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第101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6) 等迟修远挂断通话,已经将近十点,窗外一片漆黑。 九游迫不及待地从食盒里挑了颗好抱的花生米,溜溜哒哒过去,将花生米往迟修远的手里一塞,仰头小嘴吧唧吧唧做出吃饭的样子,又用爪子拍了拍他腕上的光脑。 【崽啊!可不能不吃饭嗷,赶紧点个餐吃吃,快快快!】 他生怕迟修远看不懂,挺着个快撑成气球的圆肚皮,又艰难地演了好几分钟的假吃。 迟修远垂眸见九游一下子捧起谷物炫耀似的晃一晃,一下子快速嚼动嘴巴指自己的光脑,就差直接帮自己下单买饭了,有些好笑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小身板。 其实他不怎么饿,而且幼年落下的毛病让他对食物生不出什么兴趣,本不打算再进食的。 可看着九游这样子,他要是不吃饭估计要闹,就点开光脑,打算随便点碗粥应付一下,却听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 “我去看看。”迟修远揉揉九游的小耳朵,要去开门。 九游连忙吸肚子想扶着食盒站起来,吱吱叫唤:【带上我带上我!大晚上的谁知道外面是谁呢?】 迟修远有些无奈地戳一下他鼓鼓的肚皮:“我很快就回来,就几步路。” 他觉得真没必要,但九游完全不放心,毕竟刚才还出现两个莫名其妙的假星警要抓迟修远呢。 他趁机抱住迟修远的手指,四爪并用地粘在上面,哼哼唧唧,时不时还打个嗝:【那也不行!要起一起去!呃!哎哟,好饱,呃!】 迟修远拿九游没辙了,干脆大拇指穿过他的腋下,卡住小下巴,另外四指护住他的背,牢牢托起他,抬起另一只手给他揉肚子,边揉边走过去点开可视屏。 只见画面上出现那位新来的经理,正微笑指了指自己推着的餐车:“您好,我看您今日没下来吃晚餐,请问需要来一点吗?都是新鲜的食材,刚出炉的。” 他说着生怕迟修远对酒店的体验不满,到时候把自己给投诉了,光速下任,看到迟修远捧着仓鼠,又搓搓手,死马当活马医地补了句:“那个……仓鼠吃的也有一些,都有,都有。” 九游眯着眼躺在迟修远的手里,被揉得几乎要软成一摊水。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吃撑过了。只是这次被一群崽子围着称赞,难免就吃得多了亿点。 不过他撑得身体没力气,耳朵还竖着,敏锐地接收到经理说的话,立刻扶着迟修远的手抬起脑袋,吱吱叫:【送吃的?都有啥?迟崽要不干脆就吃他送来的吧,另外下单不知道要等多久咯。他可真贴心。】 迟修远闻言点点九游的毛肚皮,打开门,单手接过餐车。 他透过玻璃罩看见上面很贴心地摆着几盘易消化的饭菜,却不会太多显得铺张浪费,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微微点头,和经理道声谢。 躺在他掌心的九游则慵懒地抬爪子,咧开嘴露出大板牙,仗着没人听懂仓鼠语,也跟着吱吱瞎乱叫,权当和经理道了谢。 “不客气不客气。”经理见状立马摆手,刚松口气,却又收到工作群里的消息,开始暗暗头疼要怎么处置那些对酒店积怨已久、想要仲裁的员工,“那您慢用,餐车什么时候用完就呼叫前台,会派人来收的。我就先走了。” 迟修远应了声,关上门,带着一车食物和九游坐回沙发。 九游自觉地从迟修远手里爬出来,靠着食盒看迟修远把餐食移到桌上,舔舔爪子收拾了下嘴边的果汁,吱吱催促:【吃吧吃吧,吃饱了好休息!】 迟修远见九游缓了过饱的折磨,也不拖沓,拿起餐具就开始进食,动作斯文,几乎没有咀嚼声,一看就是经过良好的教育的。 九游越看越觉自家崽子优秀,双爪捧脸,眼神逐渐变得慈祥。 只是时间确实太晚,他又吃饱喝足了,没一会就忍不住打起瞌睡,撑着爪子慢慢化成滩饼,瞬间小呼噜直响。 迟修远注意到九游睡着,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到刚买的豪华小房间里,见他打一个滚就躺在垫料中继续呼呼大睡,忍不住碰碰他的鼻头,才又坐了回去,将剩下的粮食也慢慢吃完。 结果显而易见,他吃撑了。 不得不站起身消化十几分钟才进浴室洗漱一番,他擦干头发,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是活跃的神经却令他无法入眠。 呆坐片刻,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堆雕琢过的零件,开始拼拼凑凑。 直至天色微微透光,他才把东西放好,摔进绵软的大床,在不远处熟悉的呼噜声中陷入沉睡。 前一天经历那么多,按理说第二天应该睡得更晚。 九游闭眼前已经做好了和迟修远躺到下午的准备,所以醒来后就没像往常一样向床头爬去,而是呆坐着眯眼打了个惊天大呵欠,又缓缓合上嘴,接着喝完水上好厕所,十分自觉地啃上谷粒填肚子。 吃完他洗把脸,下意识地往旁边望了望,看到隔壁躺着一个外形可爱的小浴室,突然就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只家徒四壁、只有纸箱的小穷鼠,而是一只坐拥豪华别墅的金仓鼠,没忍住欢呼一声冲过去,跳入浴沙撒欢。 他抓着浴沙搓自己,舒服得耳朵微微下撇,半眯眼睛。 但搓着搓着,他总感觉差点什么,不是很得劲,思索了几秒又跳出浴室,从旁边捡了块垫料充当毛巾,爬回去边搓澡边引吭高歌:【我是一只小小小仓鼠~想要爬呀爬~却爬也爬不高嗷~】 唱完这句他松开扶着浴室墙的爪子,来了感觉,往下一躺滚动两圈,在浴沙里蹭出条痕。 然后他仰躺着抬起一只爪子,假装举着话筒,又搞起了即兴说唱:【嘿嘿!哈哈!我是九游!什么样的九,什么样的游,是遨游九天的九,遨游九天的游!哟哟!和我一起来!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呜呜~】 而不远处九游以为还在睡觉的迟修远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某样东西,注意到仓鼠牌豪华小别墅传来鬼哭狼嚎的动静,手一抖,差点划出道痕。 他马上放下东西站起来,正准备过去把九游拎出来,就见把自己洗白白的九游已经跑到滚轮上开始健身。 结果因为不太熟练,四条腿各迈各的,前爪绊后爪,给自己送下了滚轮,刚好撞到旁边的水壶。 他快步走过去,就见九游抬爪挠挠脑袋,一个飞扑抱住水管开始吨吨喝水。 唱那么久,也渴了。 迟修远垂眸看九游猛鼠饮水了近两分钟,时不时还扣后爪,抖腿,没忍住嗤一声笑出来,眼底泛起明亮的笑意。 九游听到迟修远轻微的笑声,抖抖耳朵,这才注意到迟修远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面前,立刻拢了拢两只豪迈岔开的后爪。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和自家崽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迟修远又听不懂他在叫什么,于是放松下来,等喝够了才松开水管。 他趴在玻璃上舔嘴巴,刚要向迟修远招呼,就见迟修远伸手把他托起来,放到桌上。 【早啊迟崽!】他蹲在桌上擦擦嘴边的水渍,往迟修方向伸长脖子,【你在干嘛呀?什么时候起床的?怎么不多睡会嘞?】 迟修远拿出雕刻笔在刚做好的小东西上刻下点字符,然后揉揉九游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帮九游带上,然后根据九游的反应调节参数。 一分钟后,九游惊愕地看着眼前像是被望远镜清晰放大的景象,目瞪鼠呆,脑袋乱转:【天啊!这是眼镜!我居然也有眼镜了!】 迟修远看九游沉浸在喜悦中,快速收拾好东西,给他绑上背带绳,又放进自己的口袋,按了按他兴奋冒出的鼠头:“开心了?我们要出门了,记得别乱跑。” 九游惊喜得都有些发懵了。 他不久前才抱怨眼瞎看不了机甲,现在莫名其妙就被配好眼镜了?这么一想,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世上居然有人会给仓鼠做眼镜!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迟修远,只看到个线条利索的下颚线,见飞行器抵达某栋大楼,马上一溜烟爬到迟修远的肩膀上。 大楼前看守的工作人员还在揉眼睛,下一秒就看到一只戴眼镜的仓鼠和自己打招呼,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使劲闭了闭眼。 九游看清工作人员不可置信的表情,莫名骄傲地嘻嘻笑:【没见过我这么酷的仓鼠吧!这是我家迟崽给我做的哟,别人要还没有呢!】 迟修远点点九游的脑袋瓜,示意他坐好小心别摔了,自己拿出母亲留下的关系证明和房产证,又点开光脑号给工作人员核实。 工作人员快速给他核实完毕,把他们放进去,望着他们的背影,脑袋里还回放着一只戴眼镜咧嘴笑的招手小仓鼠,回味似的咂咂嘴:“嘶——现在宠物用品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不知道金鱼戴的眼镜有没有,我也……” 说到一半,他终于回过神:“不对啊,那间房不是已经有人住了吗?” 迟修远刚带着九游走出电梯,就险些撞上人,迅速闪身躲避,抬眼看去。 第102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7) 只见几步以外,四个人正相互勾肩搭背着,打打闹闹地往旁边走去。 差点撞到迟修远的小林踉跄两步站稳,并未道歉,反而很嫌弃地白了迟修远一眼,意有所指:“白哥这小区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啊?差点就要撞到我,不会是来碰瓷的吧?” 说着他上下左右扫视迟修远一圈,捏紧拳头往空气上怼一怼,又迅速弹出中指,对迟修远做了个“傻逼”的口型。 另外几人还激烈讨论着某个话题,知道小林不是吃亏的性子,只随意看一眼,没打算掺和。 而那边九游自觉自己戴了个八倍镜,今时不同往日,正昂首挺胸地立在迟修远肩头巡视江山,却十分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满含恶意的动作与眼神,瞬间炸毛。 他气到用大板牙打快板,鼻孔迅速收缩,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谁啊你!撞到人不道歉还瞎比划!手里杵根细棍还真当自己是个交警啦?没事吧你!】 迟修远截住疯狂输出、恨不得窜出去给人来一爪子的九游,挠挠他鼓起的脸颊,低低抚慰:“别乱跑,我会处理。” 小林见九游张牙舞爪的,好像比迟修远还激动,喷笑起来:“你们看那只老鼠!好好笑哦!” 九游感受到脑袋被搓了两下,皱紧眉头,一爪子按住迟修远的手,侧身轻轻蹭两下,又扭头叉腰,指着小林吱吱叫:【笑点这么低,也不怕给自己笑掉大牙,我实名制诅咒你走路摔跟头,个俩耳朵中间夹棒槌的糟心玩意!】 “什么老鼠?”旁边几个同伴听到关键字眼和九游的叫声,心底恶寒,终于扭头看过来,发现九游头上还戴着眼镜却坐得板板正正,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一行人,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小林趁机指桑骂槐:“好臭啊!我都要忍不住吐出来了!等会要和白哥说说,叫管理处好好整顿一下。老鼠这么脏,怎么能进住宅区!” 他说着眼神不屑地斜迟修远一眼,嫌弃地捏住鼻子,抬起另一只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好似真的闻到什么臭不可闻的气味。 而此话一出,一直垂眸安慰九游的迟修远忽然抬眼,伸手扯住小林的连衣帽,似笑非笑:“你再说一遍?” 小林正讥讽得兴起,被迟修远这么一拽差点一头栽倒,恼怒地回头,一字一顿地挑衅:“我说——老鼠这么脏,就不该……啊!” 他话说一半,就觉得眼眶一痛,立马捂住左眼,气得脸色涨红:“你居然敢动手!你知道我们背后的大哥是谁吗?” 旁边几人见势不对,立刻围过来,将迟修远堵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九游对迟修远的武力值十分有信心,但见状还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举起手尽力舒展四肢,鼻子喷气:【谁怕谁!我背后还有好运连连附体呢!说出来吓死你们!】 迟修远丝毫不慌,甩甩手,将九游放进口袋后,安抚性地揉了揉他弹动的耳朵,示意他别担心,慢条斯理地将腕上的袖子往上叠了两圈:“谁?” 小林对上迟修远漆黑的眸子本还有些退缩,但一看自己有兄弟们撑腰,突然又不怂了,底气十足地双手环胸:“迟星白!听没听过?我三个月前才成功当上他小弟,他还夸我很有前途!” 九游抓着口袋撇嘴:【谁理你啊!】 迟修远听到这三个字倒是挑挑眉,道:“确实听过。”还揍过。 小林听到这以为迟修远也怕迟星白,鼻孔都快朝天了,却听迟修远忽然问:“那你看没看过这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过去,见迟修远举起手,嗤一声,觉得没听过这么白痴的问题,甚至想翻白眼:“拳头啊。” 话音刚落,迟修远那拳头就砸到他另一个眼眶里,给他送了个对称熊猫眼。 他立马低头捂住脸嗷嗷痛叫,脏话刚涌上嘴却感到脖颈一紧,被迟修远揪住衣领一个过肩摔,扔向几步远处的楼梯间门,整个人狠狠摔出楼梯口,嘴磕在一个台阶上。 迟修远收回手,把额间的碎发往后捋,转头看向其他三人,揉着右手指节轻呵一声:“知道还这么欠揍。” 当初离开首都星前,迟修远就不是个多温和的人,最喜欢私下充当社会,教教这群满脑子泡的蠢货怎么做人。 他以为自己在青少所沉淀几年,已经没了暴力教训人的心,如今再回来才发现,这一面他从未丢却,毕竟这群人不比青少所那群崽子懂事惹人疼,都是些欠缺毒打的货色。 所以他揍起来尤其顺手。 其他三人见状瞬间收了看戏的心,举起拳头,大喊着冲向迟修远。 迟修远趁机拉住门把手,夹住第一个人的手臂,用力扭动起来,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臂脱臼了。 他痛得满头冷汗,捂着手想蹲下哀嚎,却被身后两个兄弟撞出楼梯门,差点滚下楼梯,心有余悸地抱着栅栏嗷嗷哭。 哭声惊醒了趴在台阶旁的小林。 他捂住嘴,发现手上满是血痕,不可置信地低头,就看到台阶上躺着颗熟悉的大牙,眼一瞪,立刻抓起牙齿,颅内的热血瞬间上涌。 九游见他爬起来还想偷袭,赶紧拍拍迟修远的胸膛,大叫提醒:【迟崽小心左边!】 迟修远闻言身子一矮,转身把飞扑过来的人踹向小林,将人又压了回去。 小林这次被撞得更狠,后脑勺和肩膀同时砸在墙上,咚的一声响,差点没昏过去。 压在小林身上的同伴刚挣扎着站起来,正想嘶吼一声冲上去讨回颜面,就见另外两人,一个捂着脱臼的手臂缩在一边嗷嗷叫,一个被迟修远反拧手臂、膝顶着背跪在地上。 他顿时就安静下来,抖着腿缩在墙边,不敢吱声,下一秒却听到光脑响起。 他瞬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接通光脑通话,只听光脑内与楼梯间外同时响起一句话:“你们都到哪了?” “白哥!白哥,在这!你快来!”接通电话的小弟十分激动地喊着,向门外望过来的迟星白疯狂招手。 另外几人听到迟星白的声音也跟着鬼哭狼嚎:“白哥!我们在这!” 九游鄙视地伸出中指:【打不过就叫爹,还好意思嚣张!】 迟星白听见嘈杂的叫声,皱眉:“吵什么?都躲在这搞什么鬼,让我等这么久……”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小林抱着头缩在角落,大步走进去,正要问接通话的小弟怎么回事就注意到对方正眼神惊恐地看着某处。 他下意识地跟着移动视线,发现另一个小弟正被拧着手臂跪在地上,再顺着那只手臂上骨节分明的手往上一寸寸滑,就对上了一张剑目星眉、熟悉万分的脸。 “嗬!”他瞪大双眼,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后背撞到楼梯门发出一阵声响,但很快又压着脊背发凉的感觉,强忍心虚,僵硬地笑两声,“你,你怎么来了?” 迟修远将他见鬼似的表情尽收眼底,松手腿一蹬,把人踢到一边,又慢慢地把袖子放了下来,动作从容优雅,眼神却暗藏冷冽,像是在琢磨从哪个部位享用猎物的猛兽。 迟星白被盯得浑身发毛,直挺挺地粘在门上,差点没忍住落荒而逃。 迟修远看迟星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丝毫没有作为不速之客的自觉,歪头反问:“我不能来?” “当,当然可以。”迟星白条件反射地应和一声,却在见他走近时,浑身一个激灵,嘴比脑子快地梗着脖子警告,“你别过来!这里的安保监控严格,你要是乱来绝对会被抓走的!” 喊完这一嗓子,他似乎觉得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了,在好几双眼睛下,又欲盖弥彰道:“我是说,我们都小心点,不要起什么冲突,公共场合嘛。他们是怎么惹到你了?” 迟修远把背包又甩回背上,单手插兜,闻言噢一声,慢悠悠且嚣张地对迟星白吐出句话:“他们长得有碍观瞻,差点把我丑吐了。” 迟星白闻言一哽,心说丑个蛤蟆腿,整天就你事多。但他到底对迟修远有阴影,不太敢和他硬碰硬,只想赶紧应付完迟修远,回去给母亲通风报信,于是马上拉起几个小弟,让他们站成一排道个歉。 小弟们欲哭无泪地捂着伤处,哽咽道歉:“对不起!” 迟修远还是站着没说话。 迟星白一看这煞星还不满意,心里焦急,很自觉地监督四人:“大声点,小林你捂什么嘴,放下!” 小林含糊解释:“白锅,偶哒嗷掉惹。”白哥,我大牙掉了。 迟星白没听懂,心里骂骂咧咧这小兔崽子真不懂事,也不看现在瞎搞阵合不合适,一手拍到小林带伤的肩膀上,还上手去拉小林捂嘴的手:“你在说什么鬼话,快点放下手!” 小林被拍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感觉手被拽开,下一秒淌着血的嘴巴大咧咧地露了出来。 迟星白眼角一跳:“你干嘛了?” 小林欲哭无泪地举起右手,露出血淋淋的大牙,又快速指了一下迟修远,企图告状。 而迟星白一看他指迟修远,马上明白是迟修远做的,沉默两秒,也没再逼着小林收手了,转而看向迟修远,心想这几人都够惨了,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吧。 迟修远看到小林掌心的大牙,有些诧异地扬眉。 他不止一次听过九游说自己有好运这类话,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认识到这个外挂的破坏力,不由地捏了捏九游勾着口袋的爪子,心说原来九游不是在空口吹牛。 而就在这时,一直盯着迟星白看的九游终于舒展眉头,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这不就是迟家主谋那不争气的纨绔儿子吗?当初这崽子看迟修远孤立无援,还想戏耍迟修远,却被迟修远虐得嗷嗷叫。 看命轨似乎在迟家主谋入住精神病院后就和母亲相依为命,躲在小破楼里消停了一阵子,咋跑这来啦? 他想着眼神怀疑地在这群人身上转一圈,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又爬到迟修远的肩头,这才注意到小林手里捧着的大牙,惊喜于自己居然真的能抽走别人的好运,瞬间乐得吱吱大笑。 【我都说了吧,小心笑掉大牙!谁叫你嘴这么臭,活该啊你!】 对面几个人见九游鼠仗人势,居然明目张胆地站起来嘲讽小林,十分默契地黑了脸。 但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迟修远看九游笑得两腮一鼓一鼓的,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被他愉悦的心声感染,嘴角微勾,戳戳他的腰,才转过身准备往外走。 迟星白见他要走,立刻收起耷拉着的脸,先叫小弟们赶紧打120去医院看看,也顾不得用光脑给母亲发信息,迅速追上去,胆战心惊地试探:“你是有什么事吗?” 九游闻言迅速扭头,眯眼瞅他:【不对劲!你这么关心迟崽要做什么干嘛?】 迟修远把九游的脑袋转回来,懒得搭理迟星白那些拙劣的小打小闹,往旁边某间房走去。 迟星白一看情况不妙,正疯狂思索要怎么办,却见迟修远刚在房门口站定,一位中年妇女就打开门,边穿鞋边喊:“星白,你们都去哪啦?我要出门,你们自己——” 妇女喊着话抬头就和迟修远对上眼,吓得尖叫起来,一屁股坐到玄关处,穿到一半的鞋又掉回地上。 迟修远透过门看到里面的家具上满是被使用过的痕迹,眯眼用垂下的食指点了点裤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九游马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盯着妇女,只觉得怒气直冲脑袋:【居然连遗产都乱占!还是不是人啊!】 迟星白透过缝隙与满眼惊惶的母亲对视片刻,忍不住抬手捂脸,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两个字。 完了。 第103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8) 除了电视播放节目的声响和几道呼吸声,整间房都静悄悄的。 人在面对难以抉择的难题时,大概率会不自觉间沉默,无论是思考还是走神,总要用某些东西填满大脑,才能将自己的灵魂从进退维谷的状态中短暂地释放出来。 至少迟星白和他母亲,此刻就处于这种不尴不尬、无语凝噎的困境中。 要怎么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卖惨无家可归恐怕只会被迟修远一脚踹飞,附送一句关我屁事,找借口隐瞒更不必提,迟修远虽疯却不是傻子,自有眼睛去看。 迟星白在短短一分钟内搜刮了大脑内的边边角角,企图找出最优解。 可智商到用时方恨少,他那空空如也的脑袋根本就转不起来,唯有星点还没被摧残殆尽的孝心驱使他冲入迟修远和母亲之间,思索半天也吐不出多少墨:“你别乱来!我要叫保安了!” 九游扒在迟修远的肩上,对他指指点点:【那你叫啊!今天你就是叫破天,也是强占民宅!两个渣渣!】 迟星白母亲见儿子冲出来给自己撑腰,急促的心跳逐渐回落,扶墙站起来,瞪一眼吱吱叫的九游,硬着头皮强词夺理:“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去别处,不就相当于放弃了这间房吗?反正都没人住,放这不就浪费了?刚好我们没地方去,住在这也是添点人气!” 迟星白混道几年,别的没见长,察言观色的能力直线上升,注意到迟修远黑沉的脸色,立刻拉住自己火上浇油的老母亲,低低劝:“妈,你别说了!” 老母亲前几天已经联系上迟老二了,自觉迟修远也逍遥不了多久,不耐烦地挥开迟星白的手,双手叉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反正我们已经住进来了,你想怎么办吧。” 九游很久没遇上如此厚脸皮的人,一时间都被气笑了,指着老母亲横眉竖眼:【我说你这人!真是比塌了的房还欠收拾,双手一甩就是建(贱)!迟早遭报应!】 “怎么办?”迟修远拍拍九游的背让他先进口袋,走进房顺手关上门,抬腿分别给撒腿逃的两人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居高临下道,“那我拳头痒了,闲着也是浪费,要不要尝一下?” 野蛮生长至今,他能活下来全凭本事,根也正不到哪里去,可没有不打女性的规矩。 老母亲直接被踹伤了腰,捂着伤处哎哟喂地骂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动手!儿子快报警!把这个疯子送走!” 迟星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受什么刺激了,突然不顾死活地与迟修远叫嚣,欲哭无泪地捂着腹部,当然没敢报警。 他们当初能住进这,完全是借着亲戚身份,加之无人居住,老母亲日日跑来卖惨才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进来。 要是报警了,不管迟修远受不受罚,他们就先没了住所,可能还会得罪当初心软的物业,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他说,和迟修远作对没有半点好处,还不如想办法抱人家的大腿来得实在呢。 九游不知道迟星白心里正盘算着小九九,蹲在口袋里,听到老母亲的话,立马一蹦三高,边酝酿着试图抽走老母亲的运气,边往外爬:【你再骂?!】 迟修远将九游塞回去,按压指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阴恻恻道,“你猜我把你们揍一顿,算家暴还是故意伤人?” 殴打远房亲戚当然算不了家暴,但架不住迟修远姿态自信,且这两人不懂,霎时都被吓得僵在原地。 很快,迟星白率先回神,连连摇头:“别打别打!我妈是睡糊涂了才说错话,我们没想和你作对,之前就是实在没地方住了才借住一段时间的。你……” 话说一半,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迟修远顿了顿,从视讯器上看到是某个被他送入监狱的迟家人,沉思片刻,打开门。 那人拖着一条瘸腿,一进来就看到迟修远,下意识地掉头想跑,却被迟修远一把拽进来,愤怒斥骂:“奶奶的,你们算计我?” 迟修远没回答,平等地也给了他一脚,将三人分别捆在椅子上。 一起经历这么多,迟修远也不再坚持在九游面前伪装成无害的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电击枪,转了转才打开开关,翘起二郎腿,道:“几年没回来,我看你们也挺想它,一来就往枪口上撞。老规矩,谁提供的信息最多,谁就先松绑。谁先来?” 那个瘸腿的一看他拿出电击枪,额头冒汗,第一个认怂:“别电我!我还什么都没做!要电电他们!都是他们非要算计你的,还害得我差点又被抓去坐牢!” 迟修远看向他,用枪柄敲敲桌子:“说重点。” 瘸腿的见此咽口唾沫,继续道:“我们不是被送进监狱好几年嘛,迟老二不甘心就劝我们入伙,说是出狱后和白家合作,想办法除掉你,抢你母亲的遗产,包括房。” 迟修远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 瘸腿的接着说:“听说边缘星那边有白家的眼线,没成功除掉你,迟老二就趁机去和白家商量,打算等你过来,另外雇人在酒店里将你抓来,一起折磨泄愤……不过没成功!我也是后来才听迟老二说有这么一出的,他只让我们几个兄弟想办法联系主家这边,说要设计让你身败名裂,死得不清不白。” “但是!”他说着又委屈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找主家的过程中,总是遇上意外。三兄弟,一个说是在办事大厅持刀伤人被送回监狱了,我只能和另一个兄弟一起来踩点,结果刚摸到这边就被保安发现,当小偷追了半天,那兄弟不幸被逮住,也被送回去了。我饿了一整天,今天刚要翻墙却不小心掉到下水道里,还摔伤了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混了进来。现在迟老二也联系不上,我还想来问一问他人去哪里呢。” 九游听得耳朵直立,咂嘴,心说是挺倒霉的,都快与倒霉熊媲美了。 而老母亲听到这彻底不淡定了:“你说什么?他不见了?不是前几天还联系过吗?别是在乱说吧?” 瘸腿的闻言怒从心中来:“我乱说我就再被抓回去!迟老二这个坑爹货!把我害成这样,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早晚要找他算账!” “别吵。”迟修远示意瘸腿的闭嘴,见老母亲主动开口,握着电击枪偏了偏方向,对准她,“你又有什么线索?” 老母亲往后缩缩:“就是说让我好好占着这房,别轻易交出去。还要我注意录下你被激怒的样子,然后传给他……” 她越说声音越低。 迟星白听得眼前一黑,差点忍不住喊“妈!你糊涂啊!”,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凭着强烈的求生欲迅速帮老母亲圆场:“我妈应该是被骗了,其实也没做什么,录像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发吧,不是说迟老二失踪了吗?” 此话一出,一直充当背景音乐的电视机忽然传出新闻联播的前奏,插播一条新闻:“迟渐清,48岁,首都星c区人,因对雇佣买凶劫人的结果不满,没付清后款,被雇佣团队实名举报,如今已被警方抓捕。若有人对此案件有相关线索,可以拨打……” 好了,破案了,迟老二也回监狱了。迟家四人帮兢兢业业劳碌半天,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联合白家对付迟修远的计划就正式宣告破产。 九游听着新闻忍不住咋舌,心里有些不确定:【难道这就是我身上好运连连使出的功力?这也太给力了吧!】 迟修远捏了一下九游的两腮表示赞同,清楚这三个蠢东西应该凑不出更多有效信息,找出微型监控毁坏后,对三人威逼利诱一番,又扔下句“回来后我要看到干干净净的房间”,就带上九游和资料去办事大厅处理遗产转移手续。 同一时刻,白家的客厅,白家主正盯着电视上的新闻,想起黑市老板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突然一把掀开桌上的热茶。 旁边坐着的女人被热茶溅到,立刻站起身,咽下憋屈,想问问又怎么了,却被指着骂:“没看到茶洒了吗?还不快处理一下!” 家里又不是没保姆,白家主就是故意蹉跎女人,但女人还有所图谋,不敢甩袖离开,只能咬咬牙,起身去处理地板。 白松岩刚好回家拿漏在书房的文件,碰见白家主又在发脾气,敛敛眸:“父亲不必生气,公司正在对接一个利润极高的项目,要是成功了,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白家主闻言恼怒稍减,问:“有多少把握?” 白松岩勾勾唇:“八成。” 他说着把项目合同拿给白家主看,白家主看完满脸激动:“好!好!” 白松岩趁机道:“父亲,我知道您一直为白家操劳,现在公司有起色,也理应由您掌管。这个项目已经谈好了,只差签合同,等着收尾,您要不接下这个项目,也能给公司把把关?” 白家主听了十分意动,虽然他身体不太好,但野心还在,更别说白松岩把公司管理得挺不错,他只需要把控这个项目的大方向,其他地方都有人负责。 思考片刻,白家主颔首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松岩见他签下名,嘴角的弧度又扩大半圈。 鳖已入瓮,只差压盖烹熟。 第104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19) 等迟修远办好事正巧看到白岩松发来可以准备收网的消息,他皱皱眉。 算起来,他们确定合作才不过两天,白岩松居然就要收网了,这说明白岩松早就布好了局要整垮白家,并且不需要迟修远的加入也能做到。 所以达成合作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说他在算计着什么? 迟修远思索几分钟后关掉信息页面。 不管怎么说,搞垮白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若是白岩松真的只有这个目的,他自然不介意帮一帮白岩松,不然,他也不是吃素的。 迟修远收回思绪,正要走到马路对面乘飞行器往回赶,却见那边不知何时排起了长龙。 乌泱泱的人流和被橡皮绳串在一起的滚珠似的后面撞前面,前面推更前面,挨挨挤挤地往前挪,目测绕着面前的建筑围了两圈。 他望望队伍看到好几名星警在维护秩序,顿了顿,还是走到飞行器原本的停候点,却不见飞行器的踪影,于是拨通飞行器司机的通讯:“喂。” “喂!您好,我正要给您打通讯呢。这边星警围住了,说这段时间报名大楼在进行军校特招的报名,为避免误伤到人,禁止飞行器出入,我只能出去了。您要还需要飞行器,恐怕得再往外面走段距离。” 迟修远闻言一愣,他确实听许老师提过一嘴,说他这次回首都星正好撞上军校器械部特招,建议他也参加大赛搞个铁饭碗吃吃。 只是他对进入军校没多大的兴趣,当时就拒绝了许老师的建议,所以对这件事也并没投入多大的关注。 没想到这么巧,刚好就碰上了。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迟修远瞥一眼队伍,问清楚司机要去哪里汇合,正要穿过人流往另一边走,却被察觉异样的星警拦住:“哎!别乱走!必须从这里排队!” 九游本有些困了,在迟修远兜里呼呼大睡呢,瞬间被这声呵斥惊醒,四爪并用跑到迟修远的肩上。 他紧贴着迟修远的颈窝,抬爪子揉揉眼角,一脸迷茫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地府考公时排三天队的心酸过去,但好在迟修远揉捏他鼠头的手把他的神魂又召唤了回来。 他瞅瞅队伍,又看看星警,鼠脸疑惑:这,这是要干嘛嘞。 迟修远在星警喊话的那一刹就伸手护住口袋,看九游一溜烟跑上来,似乎没被吓到,搓搓他的背就把他放回口袋。 紧接着他扭头,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要去的方向,对星警道:“我不报名,刚好经过而已。” 星警正稀奇九游头上戴着的眼镜呢,闻言哂笑起来:“嗐,我还不知道你们吗?就想着早点报名排前头选择考题的范围更大。但今年军校改革,比赛考题是随机匹配的,没必要争这个时间。正好第一条队快结束了,你站这吧,第三条队的头,再十分钟就到。年轻人别着急,着急吃不了热豆腐。” 星警说着把迟修远一手拉过去,又很热心肠地把后面冲过来排队的人摆糕点一样撇过去。 九游打完哈欠,有些疲惫地抬后爪挠头,总觉得又困又累,还想再睡,听到关键词却迅速张大刚闭上的嘴:【什么比赛啊?迟崽要去军校啦?这么突然啊?军校允许养动物咩?!不会对我始乱终弃吧?!】 不怪他胡思乱想,军校一听就严肃冷硬,怎么看都不像会允许动物入内的样子。 而迟修远听到九游的心声,额头立刻滑落几条黑线,伸手点一下九游的脑袋,没来得及再和星警解释两句,就被排在身后的一串人着急忙慌地催促赶紧跟上大部队。 他迈出一步想直接离开,却见排在身前的青年以及不远处好几个星警正转头紧紧盯着自己,身后几个人也十分警惕地哎哎叫:“别想插队啊!我们互相监督着呢!” 九游正懒洋洋地洗着脸就听到大家的叫声,下意识地往口袋边一趴,顶着眼镜四处扫射视线:【哪里哪里?是哪个鳖孙想插队?看我不吸光你的好运!让你也掉牙,这次掉大门牙!】 迟修远闻言嘴角一抽,见第二条队已经走了大半,估计到前面也没几分钟,心说到了拐角能看到飞行器再和星警解释也不迟,就默默地把脚收回去,开始跟着人流慢慢挪。 他身后的几名参赛者正兴奋地讨论着大赛。 “欸!你听说了吗?这次大赛如果成功入选,不仅会被破格录取,还会奖励一台基础战甲!” “我知道!而且听说军校器械部的老部长这次也会来旁观比赛,说不定人家有意向收徒呢!” “嗐!收不收徒我估计没戏了,就是奔着机甲来的。这玩意太稀有了,光看着说明书难学。要是我自己摸索,恐怕搞个十年八年都搞不定。” 九游被那句机甲奖励迷住了,趴在迟修远的胸膛上,兴奋地扭了扭屁股:【那岂不是有机会看到真的机甲?!这也太酷了吧!】 迟修远察觉到九游的亢奋,垂在身侧的食指无意识地抚平裤侧,往前面拐角处看一眼,正好看到个孕妇捂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和飞行器司机沟通片刻,就急忙坐上飞行器,一起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的光脑上收到司机发出的讯息:[抱歉先生,我刚才遇上个孕妇有紧急情况需要去趟医院,您这订单我就先取消了。我已经联系其他在附近的司机接单,还是同个上车点,请稍等片刻。如有疑问请您稍后联系我,或者平台,谢谢!] 他看完信息,视线在五分钟上停顿几秒,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在星警的指挥下停步,有些百无聊赖地伸食指勾九游的小耳朵。 反正都是等,也没必要换个地方。 九游正对着报名大楼望眼欲穿,感觉到迟修远的骚扰,脑袋上的小耳朵自动躲来躲去,但迟修远的手就像是装了定位器一样,对耳朵紧追不舍。 他微微侧身,又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只爪子挥了挥,好半晌才按住迟修远的食指,往旁边推两下:【迟崽别闹!】 迟修远见他一直望着门口那小段路,心里啧一声,正想说我没想参加大赛,却听前头限流的星警喊话:“小伙子,可以进去了!” 九游立马又精神了,拍拍他的手指,吱吱叫:【到了!到了!】 迟修远看着九游紧抓着自己手指的粉嫩小爪子,挑眉抬眼,就看到另一架飞行器在不远处降落下来,光脑也收到一条司机到达的信息,正要和星警解释自己真的不参加比赛。 却听九游还在兴致勃勃地叭叭:【都说金鳞岂是池中物,迟崽这么厉害,要是参加大赛,肯定能夺得头筹!一遇风云化成龙~】 他到最后一句话时很戏精地闭上眼抬爪子,颇有书生气地摇头晃脑,偏偏被迟修远戳过的脑门上还翘着几根倔强的绒毛,看起来特别逗。 迟修远闻言正要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思忖两秒,没忍住又给九游乱翘毛的脑瓜按了两下,才在星警困惑的眼神中,给司机发了条稍等的信息,大步往里走。 其实他也挺好奇机甲的构造是怎么样的。 迟修远这么想着咨询完相关信息,刚填好报名表,就听九游又补了一句:【到时候我就是器械大师的爹,想想就美啊~】 迟修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放下笔,狠狠搓九游的脑袋,暗自咬牙:就你这小样给谁当爹? 九游被揉搓得吱哇惨叫,最后窜到迟修远的肩头,皱起小眉头,捧着自己被捏酸的两腮,蹭蹭迟修远的脖子,讨饶撒娇似的哼哼唧唧。 其实鼠嘴里吐不出象牙:【哼!小兔崽子下手这么重!你就看离了我谁还把你当崽!】 迟修远闻言眉梢一跳,睨九游一眼,还是忍住了使劲揉捏小仓鼠的冲动,带着他乘坐飞行器回到母亲留下的房间。 迟星白和瘸腿的正好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正蹲在门口擦汗,看到迟修远回来,全部一个激灵站起来。 迟星白搓搓手:“那个,我妈腰不舒服,就让她先去医院了。” 旁边瘸腿的起一半,腿又麻又疼,没控制住又一屁股坐回去,按着腿尬笑道:“里面都收拾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他和迟星白他妈不一样,这里没兄弟可以留下帮他干活说话,就只能自己忍着痛收拾,别提多难受。 迟修远看着门口满当当的家当,呵一声,看向迟星白:“你们还挺自来熟。” 迟星白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过着过着,觉得缺了点东西,没什么人气,我们就买了……” 越说越透露出一股欠教训的劲,他自觉闭麦了。 迟修远进去逛了逛,见都挺干净的,最里面的主卧还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母子合照,上头面容还很年轻的迟母贴脸抱着没几个月大的迟修远笑得明媚如骄阳。 他下意识地拿起相框,摩挲几分钟,把相框转过来,就看到迟母的落款:最可爱的小迟修远和最爱他的妈妈。 他紧紧盯着那行字,没一会又反复勾勒相片上那两张紧贴着绽开大笑的面孔,心里原本攒着的那股气与怒不知为何忽然就散了,摆摆手示意赶紧滚蛋。 瘸腿的看迟修远居然莫名其妙地心软了,瞬间松口气,十分鸡贼地撑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棍,一蹦一跳地跑了,徒留迟星白拘谨地站在门口,叫蹲在楼梯间里的师傅过来搬东西。 迟修远双手环胸,见迟星白让人搬完也要跟着离开,忽然开口:“这是最后一次。” 看在他们没来得及做什么,且还算识时务的份上。 迟星白马上点头:“是是是,我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那我走了,谢谢你!” 他说着莫名其妙地给迟修远深鞠一躬,冲进楼梯间跑了。 迟修远拧眉关上门,从背包里掏出一盒仓鼠粮,打算先给九游吃个午饭,再回酒店把东西搬过来,拉开口袋却见九游又睡着了,心一咯噔。 他推推九游:“醒醒,要吃饭了。快醒醒。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睡了,要吃饭了。” 以往九游听到要吃饭,早就蹦起来了。 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很困,浑身没力气,什么都听不清了,十分敷衍地碰一下迟修远的手,又把自己团吧团吧紧闭双眼,没动静了。 迟修远马上戳戳九游,九游还是一动不动,小爪子都僵僵地缩在一起。 迟修远见状又捏住九游的小爪子轻轻一拉,见他那只爪子耷拉在一边,还是没醒,心跳逐渐加快。 他不断回想着九游这两天的状态,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迅速用手帕包住九游,顾不得鸭舌帽掉落在楼梯上,冲进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他险险停在前台边,没管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膝盖,举起掌心捧着的九游,难得有些语无伦次:“救救他,救救他!” 前台被他吓到了,连忙走过来:“怎么了?” 迟修远微拢手指,眨动染上点红的眼睛想缓解不安,却被散乱的碎发刺得生疼,嗓子发涩:“可能是吓到了,还是因为眼镜?我不知道,他不动了……他,不动了。” 他说着紧紧盯着九游,脑海里却浮现出一抹在窗下不停晃荡的阴影,惊惶下升起无限的懊恼。 九游再怎么奇特,身体构造上终归是一只仓鼠。 他应该一开始就按照宠物医生的建议去养九游,而不是仗着九游和普通仓鼠不一样,就任性地到处带着九游跑,还给人家做了副眼镜。 宠物医生助理收到前台的呼叫,快走出来,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九游,摘下眼镜递给迟修远:“请您先挂号,我让医生给它看看。” 迟修远捏紧眼镜,看着助理把九游带进医生办公室,半分钟过去才将其往兜里塞。 然后他快速在前台那挂好号,想去看看九游怎么了,却在走到办公室门口时踌躇不前,又转身走到在等候区来回踱步。 宠物医生助理和医生交流片刻,出来和迟修远招招手:“请别担心,这边已经给小仓鼠安排了一整套体检,真有什么,也能很快采取措施。目前我们还没发现它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一坐。” 迟修远机械性地点头,却没坐下,双手插在兜里抠裤子的布料。 又等了好一会,宠物医生助理来叫他。 他藏在兜里的手捏紧拳,慢吞吞地跟着宠物医生助理往里走,死死盯着宠物医生,仿若一个等待审判的信徒。 宠物医生见状也不拐弯子,单刀直入:“小仓鼠没事,是因为天气转凉了,嗜睡,平时多注意保暖就好。另外,它的年纪逐渐上来了,日常互动要小心一点,注意不要伤到它。” 迟修远缓慢而小心地接过呼呼大睡的九游,闻言一愣,脑内的那根弦松懈后又迅速绷起,喃喃自语:“年纪上来了?” 宠物医生见状以为迟修远也是不好好了解就冲动之下养仓鼠的一员,无奈地微微摇头,一语道破迟修远一直刻意忽略的真相:“仓鼠的寿命很短,最多两三年。而你的仓鼠……” 他说着叹口气:“至少已经一岁了。” 一岁,已经过了鼠生的三分之一。 第105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20) “我明白了,谢谢。”迟修远勉强地扯扯嘴角,付完款才捧着被手帕包着的九游往回走。 正午的阳光明媚,将万物照得发光,却无法点亮他晦暗的眸子。 步入大楼时正好有电梯停下,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径直迈入稍许昏暗的楼梯间,魂不守舍地踱步走回房,把九游放入小别墅里,点开房间里的温度调节器并调节好温度后,就打开恒温模式,注视九游许久。 直至光脑收到军校方发出的报名成功通知,他才用双手揉了揉脸,捋一把额前的碎发,联系搬家公司去酒店将东西搬过来,自己则出去接收军校寄来的包裹。 拿完包裹并将搬家公司带来的仓鼠用品整理好后,他感到胃部一阵抽痛,想起自己还没吃饭,随便啃了两口面包垫肚子,才走进浴室洗漱一番。 等他洗完澡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左右。 骄阳微斜,发射出的金色光芒从漂浮的闲云间透入玻璃窗,打在薄被上,慢慢炙烤出一股好闻的阳光气味。 勾得缩在口袋里的九游爪子一抖,咂嘴翻身,捂着咕噜噜造反的肚皮睁开了眼。 迟修远注意到小别墅里传来一阵动静,将白松岩请求的事情做完,关掉光脑,轻轻地捏起九游,捧到桌上的食盒里。 九游十分随遇而安地侧躺在食盒里,迷迷瞪瞪地抱起旁边的花生米和谷粒开吃,但吃着吃着很快就发觉有哪里不太对。 他立马眨眨眼,划拉四肢坐起来,瞅着眼前模糊的景象,皱紧眉头沉思:难不成仓鼠戴眼镜也会加深近视?这么快吗? 如此想着,他抬爪去够脑袋上的眼镜,却发现眼镜早已不知所踪,下意识地把花生塞嘴里,爬出食盒。 他绕着桌面转了一会,才伸个懒腰,对迟修远比划:【迟崽!迟崽!我的眼镜不见了!明明一直戴着的,你看见了吗?不知道去哪里了!】 迟修远见九游伸爪子不停抓自己眼睛周围的毛发,吱吱叫着诉说焦急,神情一愣。 但他还是抿抿唇,慢慢拉下九游的爪子,装没听懂九游的心声,伸手揉揉九游有些瘪的小肚子,拿起一块面包虫干放入九游举着的爪子里:“吃吧,是不是饿了?” 九游条件反射地捧着面包虫干塞嘴里,蠕动三瓣嘴嚼嚼嚼,还不忘微微抬头,爪子不死心地指着自己的脑袋:【不是哇!你看看这里,发现哪里不一样没?眼镜,是眼镜不见啦!你收起来了咩?】 迟修远静静地看着九游表演完,然后抬手摸九游温热的小爪子,见九游在不知不觉间干掉一条面包虫干,又塞了条过去,低低道:“慢慢吃,不够还有。” 他说完拎起背包,顿了顿,还是托起九游,问一句:“我要去录制参赛视频,你想来吗?” 这次军校特招的赛程分为两场。 第一场需要考生在开启防作弊模式的前提下,就抽到的比赛选题进行器械修筑视频的录制,晋级后,才能进行第二场比赛,去到官方的比赛场地修筑指定器械。 他刚收到军校寄过来的包裹,按规定比赛在接收包裹的那一刻开始,只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视频录制并发送过去就好。 但他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决定现在就开始。 九游对大赛抱有很大的兴趣,闻言立刻将眼镜抛之脑后,迅速站起来:【我也去!保证不打扰你!】 他吱吱叫着爬到迟修远肩上,见迟修远抱起食盒和小别墅一同带到间空房里坐下,就自觉地跑下来,抱着食物蹲在桌子上旁观。 迟修远见状调整了一下小别墅的位置,确保九游发生什么自己第一时间能察觉到,才搓搓九游的小脑袋,指指旁边挪过来的小别墅和新安装的透明仓鼠爬行管道:“想喝水、上厕所都可以进去解决,也能进去爬着玩。” 九游蹭蹭迟修远的手指,抬爪子拍一下小胸脯:【好哦,谢谢迟崽!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比赛吧~】 迟修远点点九游的小脑袋,坐回去,拿出零件和工具,开始进入参考模式。 坐在不远处的九游一开始还很认真地边吃边观摩。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又觉得有些枯燥,忍不住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轮流踢了踢两只后爪,然后张开深渊大嘴打起哈欠。 再次躺下后,他随爪拉过一颗谷粒,边嚼边发散思维,回想眼镜最可能被自己扔哪里了,却发现啥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被迟修远带上飞行器就迷迷糊糊地就断片了。 他惊讶捂嘴,细思极恐:【卧槽我怎么啥都不记得了!不会得了老年痴呆吧!】 迟修远雕刻好关键部位的零件,正进行调整组装就听到九游一惊一乍的心声,手一顿,瞥见九游倒腾着四个小爪子跑回别墅,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 他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操作。 九游没注意到迟修远投过来的目光,喝完水唉声叹气了几秒钟,又被长长的爬行管道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他扭动几下肥乎乎的腰,往里一跳,四爪撑开,在里面呈大字型快速爬动起来,好一会才经过长长的横向管道,到达倾斜的小段管道,再往前一点就是出口。 眼见胜利就在前方,他兴奋地吱吱叫着,倒腾爪子火速往前冲,一头窜出管道口跳向下方的软垫。 然而就在他快掉出管道口时,旁边一件被挂起的外套却正巧被阵风吹过来,飘摇两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勾住外套,往上爬了爬,爬到口袋处时觉得有些累了,钻进去却被某样东西咯了下,伸爪子一摸,瞬间惊喜地瞪大眼睛,抱起那东西朝对面的迟修远挥了挥:【是我的眼镜!迟崽你看!我的眼镜找到了!】 迟修远一直暗暗关注九游,在他被外套拦住时心下微惊,正要暂停录制去接下九游,却见九游溜溜哒哒地爬进口袋并意外找到他还来不及扔掉的眼镜。 他想起自己之前鬼使神差地在上面刻了东西,眼皮一跳,顾不得暂停视频的录制,迅速站起来。 而那边的九游不知道迟修远此刻有多着急,爬到小别墅上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精巧的小眼镜,心中感慨不愧是我的崽,连仓鼠牌眼镜都做得这么完美,却在下一秒摸到眼镜最隐秘的鼻架上有块凹凸不平的地。 他困惑地歪头,伸出小爪子细细描摹起来,然后凑近观察,却在看清上面的“九游”字样的一刹那,瞬间瞪大双眼,粉嘴巴也惊讶地张开。 本就还有些困懵的脑袋忽然变成一摊浆糊,他半晌没缓过来,呆呆地抬头对上迟修远牌马赛克。 不,不是吧? 迟修远见九游发现了眼镜上刻着的字,沉默片刻,低头,眸光沉沉地对上九游惊讶的小眼神,终于醒过神,将正录制视频的光脑暂停,又坐回去和九游面面相觑。 在一片沉默中,九游慢慢地闭上惊讶得差点瞪出眶的眼睛。 他使劲回想着迟修远可能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实在想不出来,脑海深处却回放起上个世界时顾延回复自己小世界出bug的说辞,988诡异的沉默与平时奇怪的考勤,再倒退着反复回忆前几个小世界里他与反派崽子间莫名其妙的默契度。 最终,他率先抬起颤抖的爪子,对迟修远招了招,打破沉默:【嗨?】 迟修远看着九游缩起身子,忐忑到浑身炸毛的小模样,没立马回应。 九游见状又抬起另一只爪子,组成喇叭状放在嘴边,舔舔嘴角后叭叭:【迟崽迟崽,听得到吗?我是你爸爸!收到请回答!】 迟修远闻言眉梢微跳,从旁边取来饮水器,递到九游嘴边:“渴了?喝点。” 九游下意识地捧住水管乖巧喝水,喝完看迟修远把饮水器放好,抬爪擦擦不存在的冷汗,靠着小别墅的玻璃墙呆坐了一会,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握紧两爪:【你是不是能听见我的心声?】 迟修远见九游紧紧盯着自己,一副不听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才收起转移话题的姿态。 他思虑片刻,慢慢俯身,双眼望进九游的豆豆眼里,十分郑重地开口:“是,我能听到……” 他说到一半,九游就已经回忆完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尤其是上次在小别墅里撒欢的中二行径,迅速扭头埋在玻璃墙上,捂脸惨叫:【嗷嗷嗷别说了!】 迟修远闻言迅速闭上嘴,沉默一会,慢慢伸手搭在九游的背上:“抱歉……” 他知道被听到心声的感受并不好,更别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九游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 迟修远见状眼神稍黯,有些无措地抿抿唇。 九游不知道迟修远被自己躲闪的举动伤到了,抱着胖胖的自己安慰许久,才慢吞吞地转回身,有些绝望地问:【你一直能听到我说什么吗?】 迟修远悄悄捏紧掩在桌下的五指,颔首:“有时候可以。” 九游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居然在崽子面前半裸奔了这么久,趴在桌上哭唧唧:【你能不能把之前听见的都忘掉?我的一世英名啊!】 他嚎了好一会没听见迟修远的回应,抬头望过去,却见迟修远腰背微弯,似乎不舒服,立马冲过去拍拍迟修远靠在桌边的手臂。 【迟崽,迟崽?你没事吧?我就是觉得羞耻,没怪你,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胃痛?】 迟修远暗自咬牙,在九游爬上肩膀的那一刻屏息,想舒展开拧紧的眉头,却痛得冷汗直流,只能张嘴安慰九游:“我没事。” 九游见状焦急地催促:【你吃过饭了吗?药,对,药在哪里?要不赶紧先吃几颗缓一下!】 迟修远揉揉九游的脑袋以示安抚,接着走出客厅拿出药瓶,倒出药片吞下,可情况并没好转,尖锐的胃痛几乎要凿穿他的腹部,痛得令他伏在沙发上,直不起背。 九游被他格外难看的脸色吓一跳,立马疯狂敲988的紧急呼叫:【小八!小八!你快来!我需要你!】 快忙昏头的988被九游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回来,一点开监控画面就看到迟修远虚弱的样子,心一惊:【这是发病了?】 九游迅速道:【你快帮我呼叫救护车!这次怎么这么严重?你叫到了吗?】 988点头:【叫了叫了,还有几分钟过来,看情况可能还要做手术,这个需要签字。】 九游急得满头大汗:【那你赶紧帮忙编辑一条短信给许老师,记得拍个照。】 988刚应下,一群医护人员带着物业打开门,手脚麻利地架起迟修远,往担架上放。 九游见状连忙跳到一个医护人员的身上,企图跟上,那名医护人员被九游吓一跳,抖了抖被绒毛扫过的颈背:“什么东西?” 另外一名医护人员用小电筒照照迟修远的瞳孔,大致确认完迟修远的情况,看到紧紧抓着同事衣领的九游,招手:“可能是宠物,赶紧把患者带过去。” 迟修远听到医护人员的尖叫,知道九游是放心不下自己,艰难地捂着肚子抬头:“是我的仓鼠,可以带着吗?” 那名医护人员立马把他按回去:“可以,你别乱动,走了。” 最后两个字是和同事说的,另一名医护人员闻言立刻和她一起抬起担架,赶往医院。 第106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21) 近十分钟过去,医院里,九游蹲在一位护士的手心,双耳竖立,直挺挺地望着亮起灯的手术室。 很快一道拐杖与脚步声混杂的声响靠近,停在护士身边,来人问:“人怎么样了?” 九游听到问话迅速与护士转过头,隐隐看出来是之前在酒店相遇的老先生。但他此刻顾不得疑惑老先生为何出现在此地,满眼都是忐忑。 【小八,你说怎么会突然胃溃疡呢?明明我一直都有看着他吃饭吃药的,我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 988看着蔫巴巴的九游,有些后悔当初没先给九游打预防针,搞得现在迟修远病重,更不好解释了。 他抬眼瞄一下在工位外疯狂朝自己招手的顾延,抬手示意等会,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多嘴说出来,只匆匆安慰几句:【别担心,星际的治疗手段很出色,只要他好好配合,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有点事得走了,需要我再叫我。好吗?】 九游低低嗯一声,爪子下意识地抚摸着眼镜架上的字样。 他也不是在寻求安慰,只是觉得自己蠢过了头,明明知道崽子的身体状况不算很好却仍旧没多加注意,导致崽子的胃病加重。 这边九游还在自责,那边听完护士解释的老先生已经道声谢,接过九游,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他接通响起的光脑:“我到医院了,现在已经在做手术。我问了护士情况还可以,缴费签字都办好了,你也别着急。” “好好!谢了师兄,我再过一小时就能过去,就拜托你先帮我看着点了!” “和我客气啥,你赶路注意着点,有我在这呢。” 九游听得光脑那头熟悉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抖抖耳朵,站起来仰小脑袋凑过去,可惜通话刚好挂断,他只看到退出的通讯页面,有些沮丧地又坐了回去。 老先生见九游坐回去后一下洗脸,一下挠头,似乎很焦虑,抬手轻轻摸两下他的脑袋:“你也担心你的小主人了?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他说完和九游一同望向手术室。 直到门口赤红的灯转为绿色,他才转转僵硬的脖子,正要站起来,就见许老师带着一串豆丁急匆匆地赶过来。 一群人和老先生打完招呼,立马围上刚出来的医生。 许老师喘口气:“都结束了?人没事吧?” 医生微微点头:“手术很顺利,观察两个小时就能离开,但是……” 他说着扫一圈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豆丁,又回头看向许老师和老先生:“我看还有点其他情况需要交代一下,小朋友就在这坐一会吧。” 许老师和老先生对视一眼,老先生很自觉点接过许老师手里的防走丢绳头。 九游见状马上对许老师吱吱叫起来,他也要去。 许老师条件反射地接住跳过来的九游,紧紧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医生关上门,让许老师也坐下,开口:“是这样的。在手术前这边对他进行过检查,已经排除了病菌、药物导致的病情,很可能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胃溃疡。” 许老师闻言皱起眉头:“这小子是吃的比较少,但基本上都按时吃饭的,就是有点肠胃不适的小毛病,之前有给他开点药。” 医生听到许老师的回答,意料之中地点点头,看一眼抓着许老师手指紧紧盯住自己的九游,顿了顿。 他又道:“饭吃是吃了,但真的消化掉了吗?监护人有没有注意过他的情况,是否存在长期进食后呕吐的现象?从报告单上来看,他似乎一直在强制自己进食服药。” 【什么?!】 “什么?!” 九游和许老师同时惊呼起来。 医生摇摇头,继续道:“我看他的情况,光做手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治愈,还是建议监护人带他去精神心理科看看。” 他看那孩子在手术过程中表现得不太对劲,过度冷静却又展现出很强的求生欲,就像是具麻木的躯壳里塞了缕挣扎求生的灵魂,矛盾且违和。 但在心理方面他并不太了解,此刻也不过是遵循内心,给许老师提个建议,采不采取就是许老师他们的事了。 许老师深吸口气,试图挺直腰背却又疲倦地弯了回去,艰难地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他说完带着报告单和九游僵手僵脚地走出办公室,从护士那得知迟修远被送入单人间了,那群人也在那边,又慢吞吞地走过去,调整了一下表情才开门进去。 这时,石化的九游才抖爪按住狂跳的眼皮,望着病床上闭目沉眠的迟修远,脑海里浮现出他一口口吃下食物的场景,像是被阵雷劈到天灵盖般瘫坐在许老师的手上。 长期强制进食、呕吐,不管是哪个字眼都足够触目惊心。 他都以关心的名义做了什么?! 老先生见许老师回来,问:“怎么样?” 许老师扯扯嘴角:“哎呀挺好,师兄不是还忙着吗?这里我来就好,改天请你吃饭。” 老先生确实还有事,摆手站起来,拍拍许老师的肩膀:“也就那么些事,那我就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许老师应声后拜托一位护士送走老先生,抬手给每个表情严肃的崽子送上虎摸:“苦着脸干什么?这小子没事,很快就能好。” “真的吗?”崽子们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瞅不远处的迟修远,生怕吵到人家休息。 许老师回:“真的,手术完疗愈仪那么一照,连伤口都不留。医生不是说两个小时后就能离开吗?都瞎操心啥。” 话音刚落,迟修远就睁开眼。 他刚眯眼缓过乍然对上灯光的不适,却对上床边围成圈的脑袋瓜,眼神一怔,回神后快速坐起来。 林小远一个弓箭步上前扶住迟修远,帮他调整枕头的位置,第一个叫出声:“迟哥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要不要喝喝水。” 离桌子最近的老大闻言立刻倒好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迟修远接过水杯,双手覆在微温的杯壁上,良久才发问:“你们怎么来了?” 许老师听到这话斜他一眼:“怎么,不能来啊?” 他说完见迟修远抿抿唇,想到医生的话,把后半句“臭小子吃不下饭怎么不说”又咽了回去,捧起九游:“喏,你的小仓鼠。” 九游感受到自己被迟修远拿过去,浑身一僵,忍不住把头往眼镜里埋了埋。 迟修远见状眉梢间的暖意一滞,轻轻将九游放到床头。 小八趁机摸了摸口袋,将发光暖石送出去。 迟修远揉揉他的脑袋,和崽子们聊了许久,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大家出去吃晚饭,然后乘飞行器一路回到家。 许老师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找到机会开口和迟修远谈医生说的那回事。 他跟着迟修远逛了会房间,纠结之后,还是在迟修远的劝说下,打消了订酒店的心,带着崽子们在两间房里挤一挤。 主要是他也不太放心迟修远。 崽子们第一次来迟修远家里做客,兴奋得不行,叽喳许久,见迟修远要去洗漱才放过他,打开电视一起看电视。 迟修远见他们看得高高兴兴,转身进了房间,将格外安静的九游放回豪华别墅,对墙罚站一会,才一步一顿地进浴室洗澡。 他洗完后走出来,见九游还躲在小别墅里不出来,连呼吸都小小声的,只觉胸腔一闷,坐在床边静静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倾听鸟虫的鸣叫。 九游趴在垫料里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忍不住抬头,看到迟修远静坐着的模糊身影,不知为何感到心下一揪。 他有些焦躁地挠挠脸,深呼吸几下,还是厚着脸皮爬出小别墅,慢慢挪到桌边,见迟修远好像没反应,努力压着自责与后怕的情绪小声道:【迟崽,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迟修远闻言一愣,慢慢地扭过头看向九游。 九游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在风的吹拂下飘摇鼓起,显得身姿越发清瘦,下意识地想到医生那几段话。 事实上,他知道没人想被大聊特聊心理疾病,也不想揭迟修远的伤疤,很努力地企图控制思绪不去想心理疾病这回事,可越克制,心里就越是重复,越重复就越忐忑。 他双爪抱头,无助惨叫:【啊啊啊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迟修远听到九游的心声瞳孔一紧,但在看到九游小心翼翼偷瞟自己的小模样,紧缩的瞳孔又慢慢扩散回去。 九游见迟修远直直呆坐着,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bug有多窒息,马上往后倒退几步,有些慌不择路地想绕过豪华别墅跳下地。 迟修远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站起来:“等一下!” 九游闻言四爪一缩,犹豫着在桌边停下,没敢回头。 而迟修远见九游停住逃跑的步伐,神情挣扎片刻,还是捏紧手指,就如当初望着行行大雁远走高飞时祈求的那样。 他站在原地,低低询问:“别急着走,好吗?” 九游听到迟修远的语气,心一抖。 迟修远垂眸道:“别人说我养了只宠物,其实……” 他说着捏紧的手指再度缩紧,扎入掌心,才继续道:“其实一直是你在养我……这一个多月是我过得最轻松的时光。我很抱歉一直窥探你的心音,如果你真的很不适,我……” 他说着闭闭眼:“我放你走。” 可能是前近十几年的变故所致,也可能是基因中早已注定,迟修远的性子本就带着股疯劲。 只是他对此感到厌恶与惊惶,便极力压制,伪装出一副散漫且浑不在意的姿态,反而形成了十分矛盾的性格。 当初竖起刺拒绝靠近的是他,渴望陪伴的也是他,如今卸下防害怕离别的是他,提出放手的还是他。 哪怕难受到胃部隐隐不适 他还是自虐般睁眼注视九游毛乎乎的背影,重复道:“我放你走。” 听到这,九游两只爪子无意识地抠抠桌子,终于忍不住转身狂奔向迟修远,嘴里骂骂咧咧:【走什么走?!我什么时候说要走啦?才不走!就要缠着你!】 他见迟修远伸手来接,一个弹射勾住迟修远手臂上的布料,又爬到迟修远的手心,闻到有点血腥味,心疼地碰碰迟修远被指甲刺伤的手心,豆豆眼泛起微光。 他耷拉下耳朵,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我其实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老是让你吃东西,你也不会这样!】 “你没错。”迟修远说着抬起九游的小下巴,轻轻擦去九游眼角的泪花,“我从没讨厌过你,你也从未对不起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快治好了我的厌食症,长达近半个月没再吐了?” “所以别自责,也别难过。”他说着见九游眼睛一亮,又揉揉九游的脑袋,学着九游的语调皮一下,“我的小心理医生~” 九游闻言抹抹眼角,呼一口气,却不小心打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连忙屏息,闷声闷气道:【真的?那你为什么会突然……】 迟修远嗯一声,抽出张纸巾,语气故作轻松:“真的,是我心态不好,比赛压力大嘛。” 【真的?】九游有些半信半疑,但见迟修远说得信誓旦旦,还是眨眨眼,不好意思地仰起脑袋,乖巧地哼掉鼻涕,才说,【我不怪你的!你能听到我的心声不是你的问题,其实我就是有点偶像包袱。你不用放心上的。噢对了,我的眼镜,我想戴着眼镜~】 迟修远沉默两秒,还是在九游期待的眼神里,亲手给九游带上眼镜。 他调整好参数,捏捏九游的小爪子,见他打哈欠,咽下那句“戴着不舒服立刻告诉我”,将他放回小别墅,低低道:“睡吧,晚安。” 他说完见九游回道声晚安,沉沉入睡,才出去看看许老师和崽子们。 许老师见迟修远出来,竖起食指,示意崽子们回房间了,神色复杂地看他许久,才说:“小子,你要不和我们回去散散心?” 他说完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迟修远从不是临阵逃脱的人。 第107章 虎纹金丝熊x孤儿反派崽子(22) 迟修远见许老师表情忧虑,轻轻抱一下对方,才松手低声说:“抱歉让您担心了。其实我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可能最近比赛压力大,所以胃病才会发作。我会配合心理医生积极治疗的。” 许老师闻言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迟修远。 他知道迟修远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崽,除了大仇要报,平时的情绪稳若老狗。 但也因为了解,他清楚迟修远发病的缘由绝不仅因此,更明白这崽子有多倔,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 所以他没多说什么,只拍拍迟修远的肩膀以示鼓励,说句早点睡,就转身拉住把手正要拧,却发现房间门没关紧,对面的门也开了条大缝。 他顿了顿,回头又仔细看一圈,发现原本整整齐齐摆在床边的拖鞋,胡乱倒在地上,几个崽子眼珠还在乱转,抽抽眼角后叹口气,干脆把两个房间里装睡的崽子全拍起来,聚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你们都知道了?” 崽子们支支吾吾。 林小远小声打哈哈:“听到一点点,就一点点。” 许老师也不说些虚的,表情一肃:“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就说两句。那小子就算有点小毛病,那也是我们青少所老二,要是让我知道谁拿他这点事开玩笑……”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敲敲桌子。 崽子们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点头。 林小远挠挠头:“许老师,你说我们能怎么帮到迟哥?” 许老师眼睛一眯,思索半晌,才站起来摆摆手:“当做不知道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睡去吧你们。再让我看到偷扒墙角,每人罚五个器械修筑。” “啊?”崽子们对上许老师威胁的目光,立刻闭嘴,匆匆跑回去,摆好鞋子,躺上床。 一夜过去,迟修远刚睁眼就收到白岩松发来的已收网短信,顿了顿,才洗漱带上九游去客厅。 见许老师和崽子们像以往那样坐在桌前等自己吃饭,他也没说什么要他们回青少所的话,坐下一起吃饭。 小崽子们得知迟修远参加了大赛都很激动,说到时候要摸一摸他赢回来的机甲,九游也捧着重新戴回眼镜的脑袋,吱吱叫唤着期待地望向迟修远。 许老师呼噜口热粥,一崽给了一指节:“吃饭聊什么比赛,吃你们的。” 迟修远见状轻笑一声,咽下青菜:“好。” 大家都知道迟修远忙于大赛和私事,很默契地没去打扰迟修远,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 许老师和大家商量后决定把青少所挂出去,他的原话是老了,带不了更多崽,让别的能人去做吧,然后转头就在同个大楼里买了套房。 但迟修远知道许老师做出这个决定多半是因为他,沉思良久,他没再多劝,只是暗暗将此记在心里。 当然,这段时间也就少不了九游充当迟修远的递工具小助手,做得乐此不疲,每天粘着迟修远不放。 毕竟迟修远差点就要把他放归了,还是有点危机感的。 而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大大提高了迟修远的效率。 不过五六天,他就修筑完器械,将其寄回军校后,把第一个视频发去,仅仅过了两天就收到进入决赛的消息。 他确认好比赛消息后,送崽子们和许老师去游乐园,刚坐上飞行器,就看到光脑上弹出一则关于白家的新闻,脚步顿了顿。 九游见他盯着光脑,又爬到他肩上问:【迟崽咋啦?】 迟修远揉揉他的背:“没事。” 他说完见飞行器已到达目的地,带上九游照常去医院精神心理科待了几个小时,刚下电梯,却听几个护士在八卦。 “欸你知不知道?就上面那个病房的,是之前那个白氏公司的掌权人,瘫了还不死心,搞个空壳公司诈骗好多钱,又贪了!但还没卷款逃走,突然被自己的亲儿子揭发,手铐刚戴上就中风了!还想嫁祸给儿子呢!听说他儿子就是在争执间被他推下楼的,也在这呢,都说虎毒不食子,啧啧啧。” “这么大消息,我当然知道,听说他还背着命案呢。当初默许情人对原配使坏,难怪父子离心,最近还买过雇佣兵去酒店,好像是对有恩怨的住客下黑手,还说什么,那什么,是儿子找的杀手,以为胡说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就是可怜那些被卷进去!” “可怜什么,都是一丘之豹,老天爷都看不惯他们横行霸道,来收拾的吧!就算中风,只要稳定了病情,照样得进监狱。哎呀,上面的同事说又有家属来闹了,说白家主欠她一套房呢,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去打工算了。不聊了,我要换班了。” 迟修远听完这些八卦,终于明白白岩松当初提出合作图的是什么,想要配合是假,得到他一笔勾销的承诺才是真。 按照他对白岩松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在雇人一事出过力,担心被报复,才想了这么一出。 他寻思着微微蹙眉,抬眼却正好对上不远处艰难滚着轮椅的白岩松。 白岩松刚从厕所出来,在听到护士聊天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结果一出来就看到迟修远,他面色一僵,努力滚动轮子想跑却意外翻车,摔倒在地,被摔伤的脊背二次撞击,痛得叫都叫不出声,顿时大小便失禁,又被一群人暗自嫌弃地抬了回去。 迟修远见此微微眯眼,收回视线,顺手揉揉九游的脑袋瓜。 而九游也终于在闹哄哄的背景音中消化完这刺激的对话,意识到当初拦路的假星警原来也是白家的手段,对白岩松被带离的方向呸了一声,才十分激动地看向迟修远,扬起小爪子:【迟崽!】 知道迟修远大仇终于得报,他快速蠕动毛屁股,嘴都要笑裂了:【高不高兴!】 迟修远默契地伸出食指搭在九游的小爪子上,完成另类的盖章,继续往外走。 当阳光投射到他的身上,藏在医院外探头探脑的小豆丁们也蹦出来兴奋地向他招手,笑意悄然爬上他的眉眼。 他低低道:“我很高兴。” 曾经,他因固执而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仿若无法忘怀的过去,又因私心而得陇望蜀,千方百计地索求更多。 现下,这群人(仓鼠)却用行动告诉他,不必遍体鳞伤,也能振翅高飞。 他很满足,也很庆幸自己遇到这群人(仓鼠),余下的一点郁气便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消散了。 ———— 九游作为一只拥有好运连连的仓鼠,简直幸运到令人嫉妒。 至少从他之前,从没有过一只仓鼠意外入镜大赛选手的参赛视频而被不少品牌方看上,被请去做广告代言的,更没一只仓鼠刚拍完代言广告就疯狂吸粉、卖尽库存,甚至被军校方选为宠物牌宣传大使的。 总之,在迟修远得了第一上台去领奖,老先生笑呵呵地给他颁奖,合完照,拍拍他的肩膀,赞一句“英雄出少年”时。 九游不过歪头吱吱接了句话【那必须的!】,就被大家十分激动地认出来,并纷纷喊话,怂恿发言。 最后军校方抵不过观众的热情,硬生生改了流程,让迟修远带九游上去。 于是九游穿着小披风,戴上小眼镜,就那么昂首挺胸地蹲在迟修远手里,一脸严肃地吱吱了近三分钟,出尽风头。 只有迟修远知道,这只调皮的小仓鼠,仗着观众听不懂在那演起了皇宫小剧场,胡言乱语呢,什么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说得溜极了。 等九游发完言,他带着九游和奖牌走下台,才捏捏九游的小耳朵:“调皮。” 九游眨眨眼,指着挤过来想合照的人嘻嘻一笑:【爱卿,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满意么?】 迟修远点点他的小脑袋,见人流越来越密集,不得不将九游塞进口袋,双手一撑,跳到两米高的小台子上,见有人也想效仿,立刻点开光脑给许老师发个短信。 然后他打开机甲,在九游【呜呼】的惊叫声中,将九游身上的背带绳扣紧在自己胸前,跳进驾驶舱,难得跟着精分起来:“陛下,江山看厌了要不要换换口味,去看看星辰大海。” 九游很满意这个提议,伸爪子随意一指:【出发!】 迟修远立刻并起食指与中指,在冒沿上一划,勾唇看向辽阔的天空:“遵命。” 话音刚落,机甲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骤然腾空。 九游晃晃后爪,得瑟地往外看,忽然注意到大赛场地外的某个角落站着名挽住黑衣男子手臂的女士,正好奇地望过来。 两人见机甲低空压了半圈,与其他观众一样抬手挥了挥,就搂搂抱抱地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九游嗷一声,没来得及再瞅瞅女主头顶闪亮亮却意外柔和的光环,却感到一股失重感,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缩起爪子。 机甲带着他和迟修远直直冲入云霄。 他瞬间将女主抛之脑后,抬头看了眼迟修远越发英俊的面庞。 嘿嘿嘿!女主什么的都不重要,在这个世界里,他心目中的主角,只有迟崽而已啦! 冲冲冲! 等两人在外头逛完一圈,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到家时,就被崽子们控斥地围在中间。 迟修远只能在大家谴责且垂涎的目光中,摊手表示等他们学完修筑器械和机甲操控,让每只崽都玩一玩。 好在没多久,迟修远就要过生日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崽子们就原谅吃独食的迟修远,分别自制礼物,一起做蛋糕准备了起来,还搞份小惊喜。 只是崽子们不熟练,愣是把礼花买成摔炮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提出把东西吊在空中,等需要时撕开,展现天女散花的效果。 还是许老师见多识广,认出了包装袋的不寻常,先一步制止崽子们豪迈的举动,才避免了差点炸房间的结局。 最后一群人和迟修远面面相觑几秒,老老实实地收起摔炮,推出了小蛋糕。 九游看看蛋糕上歪歪斜斜的小人,又瞅瞅迟修远在火光下明明灭灭、挂着黑线的脸,笑得大牙都快掉了:【嘻呼呼呼~好丑哦,肯定是林小远画的,笑死我了!】 迟修远戳戳九游的小脑袋,迅速闭眼许完愿,吹灭十七根整整齐齐的腊烛,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尝了一口蛋糕,顿两秒,不知道是不是感动的,声音有点哑:“挺好吃的。” 他说完检查一下仓鼠牌蔬果小蛋糕,见只是蔬果削了形状,没加什么东西,推过去给九游:“好了,吃吧。” 九游看到小蛋糕吱一声,没想到自己也有蛋糕,惊喜又感动:【我错了!其实这个蛋糕很漂亮,谢谢崽崽们!爱你们哦~】 他说完一个恶鼠扑食,吃得津津有味。 崽子们见寿星发话可以开吃了,立刻打开灯,调好频道也捧着蛋糕吃起来。 只是小六刚把蛋糕放嘴里就喷了出来,疯狂喝水:“好咸呐!小八你放错盐了是不是?” 小八见状半信半疑地吃一口,也吐出来,小声辩解:“那,那它们长这么像,也不怪我呀,那要不不吃啦?” 小六见状眼睛一转,拉过崽子们密谋一会,忽然全部捏起蛋糕往迟修远脸上抹。 “岁岁平安!” “天天开心!” “越长越帅!” “你这什么祝愿啊,迟哥本身就帅啦!” “就许就许!略略略~” 迟修远被崽子们按着抹蛋糕也不躲,反手又还了回去,见他们叽叽喳喳起来,单手撑下巴,配着白开继续吃完剩下一点蛋糕。 最后一口刚咽下,却听电视插播一则新闻,上面放出一张几乎只盖了薄薄一层雾,简直就像没打码的迟修远帅照:“迟小少年心善热血,路见不平……” “哎呀,这不是迟哥吗?迟哥上新闻啦?” 迟修远在崽子们的喊声中盯着电视,脸色红一阵黑一阵的。 过了好一会,他颇有些无语地捂住脸,结果捂了一手奶油,才想起几天前有那么回事。 那位星警本来是盛情邀请他受采访的,却被迟修远火速拒绝,就转而退求其次向他要了张照片,说会打码,可这还不如不打! 他这么想着,恰好光脑收到一笔入账,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奖金,备注“迟小少年加油!祝你前程似锦”。 他无奈地叹口气,回了句谢谢,就眼不见为净地关了光脑。 九游听着记者口中跌宕起伏、莫名燃的介绍词,被逗得嗤吱大笑。 端着热茶的许老师和老先生也笑眯眯,竖起大拇指:“干的不错!” 崽子们有样学样:“干的不错!” 迟修远:“……” 他狼狈退场,躲进卧室,却发现枕头下被塞满了礼物,其中一颗小小的碧蓝色玫瑰形发光暖石尤为突出。 他表情一缓,只觉心中又酸又软,弯起眉眼打开光脑对着礼物拍张照,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我很喜欢,谢谢大家。” 崽子们迅速转移战场。 林小远圈出两个小礼物:小八你学坏了,居然送两个礼物!说好的大家只送一个呢? 小六:你学坏了。 老大:你学坏了。 老四:你学坏了。 …… 迟修远见状得逞一笑,搓搓九游的脑袋,走去洗脸。 这日后,他就开始了军校家里两头跑的充实生活。 渐渐地,林小远的实力已经到了能操控机甲的地步,然而不等所有崽子学有所成,九游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 他不再能陪着迟修远上下学,更多的时候是蜷缩在小别墅里昏昏欲睡,和迟修远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直到某个休息日,他突然又有了精神,再次穿上了背带绳,蹲在迟修远的肩头,看着迟修远小心翼翼地种下一排排天竺葵。 他开玩笑说,万一哪天他噶了,就把他埋在阳台花丛里,来年阳台开了花,就是他在春风里得意地打招呼。 可说到一半,迟修远还没做出反应,九游自己就没忍住捂着眼睛,哭惨了:【我才和你待了不到三年,我不想这么快走,呜呜——迟崽你会想我吗?你别想我,有机会我会回来的,你要幸福好不好?突然好想吃烤玉米……】 迟修远十分耐心地一下下给九游擦拭毛发和眼角,良久未曾应下,只在一声控制不住的呵欠中,轻轻拍抚九游的背,柔声道:“睡吧,我在这。” 不过几秒钟,九游就沉沉入睡。 迟修远望着九游失神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片刻,迅速抬头眨眨眼,又捂着脸缓缓滑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手洗把脸,迅速收拾好情绪,将自制的微型机甲调试完最后一点细节,才躺到床上辗转反侧。 通宵未眠的后果可想而知,他第二天果然迟到了,因此被罚跑圈,导致放学晚归。 回家的一路上他眼皮直跳,走到最后甚至狂跑起来,却只来得及扒开围着小别墅的崽子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九游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提着一袋微凉的玉米,一只手还捂着怀里的微型机甲,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好在沉默几分钟足以令他缓过神。 紧接着在大家悲伤的眼神中,他最后一次替九游戴好眼镜,用手帕将玉米和微型机甲包好,然后深深地将九游与东西一同埋在当初两人说好的阳台花丛里。 捏紧不受控抖动的手,他慢慢站起来。 一转身就被几股力道砸中,他想抬手揉揉崽子们的头,却发现手上全是泥,只能又垂下手臂,扯扯嘴角,不知道在安慰谁。 “等天竺葵盛开,我们来年重逢。” “说好了的。” 第108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 被温柔低哄后,九游脑内紧绷的弦在无意间松懈,久违地沉沉睡一觉,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沉寂的黑暗中苏醒,却在半睡半醒间听到车轮停止滚动的声音。 他有些茫然地转转眼珠,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注意周边环境,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抓几只两三级的变异物回去。如果遇上等级高的尸变物或者变异物别恋战,赶紧回战车。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自身安全排第一位。” 尸变物或者变异物?战车? 九游忍着浑身无力的难受感,晃悠悠地抬起还有些阵痛的脑袋,透过密密麻麻的植物往外望去,只见一辆改装过的重型越野车旁站着全副武装的三男两女。 他眯眯眼,瞅到站最前面的女子头顶一片白光,表情一愣。 另外几人已经边检查装备边回:“收到!” 一个侧脸有刀疤的男人扛着大刀,搂搂抱着枪的大波浪的肩膀,又和衬衫男点点头,才对池初照道:“池队,这次任务回来,我们想和你请个假。” 池初照闻言放下望远镜,一手拎着唐刀,一手叉腰,扬眉看过去。 刀疤男难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是皮肤黑看不出来,大牙倒是龇得分外明显:“我们打算结婚了,这年头幸福转瞬即逝,不抓紧点,怕后悔。” 池初照应声点头:“恭喜啊。” 大家竖起大拇指:“恭喜!” 刀疤男松开大波浪,嘿嘿笑着掂掂刀:“先做任务先做任务,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九游盯着他们喜气洋洋的表情,有些难受地靠在一棵树旁。 他正想揉一下后脑勺,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凭空消失,再定睛一看,好像脚也失踪了,下半身只有条光溜溜、布满鳞片的尾巴。 他瞳孔紧缩,联合这几个人说的话,立刻肯定自己确实换了世界,有些低落地垂下脑袋,却不小心碰掉一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马上立起身子,警惕地往外看。 只见池初照抬手制止同伴说话,握着唐刀慢慢走过来。 九游立刻屏住呼吸,正想要怎么办,却在池初照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时,见隔壁草丛窜出一只成年金毛大小的钢牙兔,咬向池初照。 池初照迅速闪身,挥刀向钢牙兔的背上劈去。 钢牙兔痛叫一声,抬腿要蹬池初照,却被瞅准时机的同伴们分别砍中尾巴和脖子,最后倒在一边,抽搐着失去生机。 九游近距离看着他们如此凶残的样子,迅速闭上了总忍不住吐舌的嘴,心里祈祷赶紧走赶紧走。 那边几人似乎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正躲着条怂巴巴的变异蛇,见池初照举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前进,立刻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其中面容仍存稚嫩的少年,也就是安岁晚和池初照走在最后头。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凑到池初照身边,挠挠头:“池队,你觉得徐博士说的可能吗?真能和变异物融合、还保留理智,不变成尸变物吗?如果真行,那我也想参加实验。想想金刚狼多帅啊,酷毙了!” 他说着把长枪往臂间一夹,双手用力握拳,交叉手臂,将拳心向着自己,咬牙微微仰头,做出标志性动作。 池初照一巴掌把少年脑袋打正,边观察四周边往前走:“出来还敢分心,不要命了,拿好你的武器。” “嗷!”少年立刻捂着后脑勺,拿稳长枪追上去,嘴里嘀嘀咕咕,“那也不能打头啊,打傻了你负责咩?” 九游见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松口气,想了想迅速敲988,想问问这是个什么世界,顺便算算被隐瞒能被读心的账。 却见自从第一个世界惩罚他拉稀后,就一直没动静的智能系统突然亮起:【叮——客服988业务繁忙,暂时无法接通,小世界命轨与奖励已发放,请自行查收。有事请咨询智能系统,智能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 九游嫌弃地后仰,转头望望四周没看到什么致命危险,又在不远处发现一个深洞,谨慎地爬过去,见里面空无一物,把自己埋里面才慢吞吞地趴下,点开了命轨。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这是一个怪物与人类并行的世界。 刚开始只是某片海域被化学物质污染、无法饮用,但不知何时起,海底的生物受污染后进化成千奇百怪的模样,冲出海面袭击啃咬陆地上的生物。 被袭击的人要么尸变,成为没有理智、只会攻击一切生命的尸变物,要么当场死亡、被啃咬殆尽,能够进化出某种能力、成为强大变异物的存在仅是凤毛麟角。 反而是其他动物进化为变异物的数量最多。 然而祸不单行,海底生物袭击之后,人类又面临天灾,地震、台风、红雨…… 他们发现,被红雨淋到的生物就如同被袭击的生物一般,几乎都成为了可怕的尸变物。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乱套了。 人类不得不到处躲避自救,直到有些人合作占领几个基地,接纳逃亡的人群,才将人口损失减少了点,但也只是一点。 生理结构已经决定人类的体质和能力都难以抵抗尸变物和变异物的袭击,就算有武器,武力值弱的人也会被瞬间撕碎。 这一大难题让本就难以生存的人类更是失去了生的希望,士气低迷,希望基地的徐博士见状就提出要做人体实验,使人类进化,与敌军对抗。 只是末世刚起,许多人的内心还是保留着廉礼仪耻,觉得人体实验是违背道德的,都反对这项提议。 直到被虐杀的人越来越多,人类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幸存者的良知也逐渐被摧毁得渣都不剩,才支持徐博士征集志愿者参与人体实验。 不过实验刚开始,徐博士对变异物和人类的了解不多,导致实验总是失败,死亡人数飙升。 生与死的冲突,混乱与理智的碰撞,让基地的人越来越疯狂,有人冲出基地自杀,也有人奉行及时行乐,到处斗殴抢劫。 希望基地的领导者不得不出动演讲安抚幸存者,却差点被极端主义者袭击,只能出动兵力暴力镇压。 而就在不久后,希望基地里有个孕妇在被变异物抓伤后,难产生下了只人形怪物。 这只怪物刚出生就睁眼,脊背上多了两根翅膀,长着锋利的爪子,看起来十分畸形。 当场将接生的大妈吓得连连尖叫,狼狈欲逃。 又一次实验失败后的徐博士出来散心,恰好经过帐篷,得知怪物出生后观察了小怪物一番,给大妈送了几斤粮食做封口费,就偷偷抱着小怪物走了。 于是小怪物就这么被打上编号,变成了实验室的第十七号实验体,017。 过段时间,小怪物长到三四岁时,居然变成了金雕,入睡后再变回人形,翅膀也收了回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婴儿。 这一大发现让徐博士狂喜不已,他开始更频繁地在小怪物身上做实验,实验进度也突飞猛进。 这时他才公布了小怪物的存在,给幸存者们打了一记强心剂,瞬间变为基地的大红人,被所有人推崇。 后来他更是丧心病狂地计划让实验体和志愿者结合,尝试诞下后代,看能不能这样培养变异者。 小怪物一成年就被强迫和人交配,他挣扎着杀了一茬又一茬。 徐博士看他不配合,气急就将他麻醉,正要故技重施,却被小怪物趁机咬断脖子,失血身亡。 小怪物见徐博士死后研究所军心大乱、研究员到处逃,就趁乱飞出实验室放出了其他实验体和变异物,甚至还有尸变物,自己则逃之夭夭。 研究所被尸变物和变异物毁坏,基地很快就沦陷。 小怪物逃出去却正好撞上带着幸存者赶回来的女主几人。 他因逃跑时和其他尸变物、变异物混战过,身上带伤,武力值下降,只弄死两人、咬伤女主后,就体力不支,死在女主的刀下。 而女主一行人也很倒霉地被其他跑出来的怪物追击,一个接着一个噶了。 九游看着满屏的马赛克,沉默半晌,却感觉头又开始痛了,心下一咯噔。 他也顾不得嫌弃,敲智能系统:【我不会变成尸变物吧?】 智能系统:【放心,不是尸变物。】 九游抖着尾巴:【那我头怎么这么痛?】 智能系统:【进级了,刚褪完皮,现在是三级变异物。】 九游蛇嘴微张:【三级变异物?很厉害吗?】 智能系统:【如今变异物最高级别为六级。】 九游狂喜:【真的?那我不是很牛?加上奖励就要无敌了!我这躯壳的变异方向是什么?奖励嘞?】 智能系统:【这条蛇强化了毒素。】 九游满眼期待:【然后呢?】 智能系统默默点开了奖励页面,上面印着两个大字——“谎言”。 九游缓缓歪过脑袋,有些迷茫:【谎言?】 智能程序:【是的,可以迷惑别人。】 九游不可置信,张张嘴的事,这能算奖励吗?啊? 他板着个蛇脸:【我要换奖励!你给我接通顾延。】 智能系统:【抱歉,地府繁忙,无法接通,若没其他请求,智能系统即将下线。3,2,1……】 九游立刻就想蹦起来,却不小心撞到洞壁,愤怒地小幅度抖动尾巴,瞪着墙吐舌。 然而没盯几秒,他就忽然想起这智能系统干啥啥不行,惩罚第一名,还是憋屈地咽下了几句脏话,正想探出脑袋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却感觉到洞穴的沙土在震动,一把把地往下掉,他凑近一看,发现上面全是巴掌大的蚂蚁。 它们正不间断地啃咬着洞穴,还有些顺着九游的尾巴爬到他的身上。 虽然他身上有鳞片,被咬几口暂时不会怎样,但还是被蚂蚁恐怖的面孔劝退了。 他一个弹跳蹦出洞穴,控制不住地疯狂抖动蛇身,钻出密丛来回翻滚。 等最后一只蚂蚁被压死,抬起蛇尾巴在身上扫一圈,他才松口气,慢慢抬眼,却对上一个黑漆漆的枪眼。 不是吧?! 九游想着迅速立起身,就见几颗子弹飞速砸到他身上又弹起,在地上爆开,放出阵阵白雾。 他立马调头想跑,却见刀疤男不知何时已和安岁晚堵在另一个方向,一个盯着后面戒备,一个举着长枪盯住自己。 他刚游出去半米就被刺了好几枪,为免遭更多的罪,正想再钻进密林逃跑,却感到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横着唐刀站在大波浪旁边的池初照,就彻底控制不了身躯,轰地倒地。 在昏过去的前几秒,他还听见池初照说:“变异物狡猾,小心行事,装车上,再抓两只就回去。” “收到!” 九游:“……” 真他爹倒霉! 第109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2) 九游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身体被几个合金环扣着,只有脑袋和尾巴尖能小幅度动作。 他艰难地抬起头就对上徐博士的脸,惊得微微仰头,奋力扭动身体想逃脱束缚,却忽然感到一阵电流从环上窜进他的体内,被电成一条细密的波浪线。 靠! 徐博士戴好手套,见九游挣扎个不停也不急着做事,反而很悠闲地看了会戏,直到九游吐舌倒回去才关掉电击程序,推一把眼镜,翻动起检查报告。 “蛇形三级变异物,除了毒液似乎看起来和普通毒蛇没区别,可能是故意伪装或者进化方向不同?” 他说着挤几泵消毒液消毒后,举起手术刀,对着九游的蛇身比划:“试试看就知道了。” 九游刚缓过一点,就见徐博士自说自话着拿刀越凑越近,倒吸口气:“嘶!等等!等等!你想知道我什么进化方向,我告诉你不就好了!嘶嘶,别动手动脚的,多没礼貌!嘶嘶嘶!” 徐博士闻言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九游。 他这几年抓过的变异物不知凡几,会说话的也不是没有,但还没遇到说得这么溜的。 难不成进化方向是脑子? 他这么想着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迫不及待地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将悬在九游腰背上的手术刀慢慢往上移,脑里构思要怎么在不破坏蛇脑神经的基础下,将九游开脑研究。 九游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强装镇定地喷口气:“欸!像我这么独特的变异物都没多少个,你懂不懂珍惜啊?嘶!” 徐博士见状挑眉,正打算给这条没大没小的蛇来点教训,就听到呼叫机响起。 “报告徐博士!实验体017突发暴动!电子镣铐失效了,有两名研究员身亡,一名重伤!舱门被损坏,实验体有出逃倾向。其他变异物受到影响都十分躁动!” 九游快速抬起头,017,那不是崽子吗? 徐博士立刻扔下手术刀,拿起呼叫机:“现在实验体的状态怎么样?” “目前实验体仍旧处于亢奋状态……啊啊啊!嗞嘀嘀——” “喂?喂?”徐博士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复,立刻跑到电脑旁,调出负一层的监控,却发现好几个监视器已经被损坏,只能从幸存的几个监视器上看见研究员到处在尖叫逃跑。 他皱紧眉头思索片刻,立马拨通呼叫机,边说边往外走:“研究所地下一层可能爆发变异物暴动,所有人员离开该区,即刻关闭该层供电,封锁区域并释放安定剂,隔离变异物。明日后解封,处理变异物。” 隔离? 九游看他离开,艰难地扭过脑袋,骂骂咧咧:“倒是先放开我啊喂!嘶嘶!” 他还喊着话,就见好几个白大褂推着拖车走进来,似乎是要把他运到别的地方去,立马叭叭:“诶诶!放我出去,嘶嘶,我能帮忙!” 他们对九游的话充耳不闻,掏出铁链和药箱,最前面的白大褂举起麻醉剂,正要注射入九游的体内。 九游扭开尾巴,不死心道:“你们直接把我放了,就当没见过我行不行?嘶嘶,你们看不见我!” 话音刚落,他就见几名白大褂动作一顿,忽然就像是看不见九游一样,相互迷茫地对视几秒。 “刚才那只变异物呢?” “不知道啊。突然就不见了,难不成它进化出来的能力是隐身?” “快找找,外面已经很紧张了,千万不能让它跑出去祸害人!” 他们说着满脸焦急地举着麻醉枪到处转,好几次对上九游无辜的蛇脸都没反应,反而扭过头,又继续去别处地毯式搜索。 九游眼睁睁看着他们绕着自己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觉得自己不在这真要离开去找,一脸吃惊,心说这啥情况啊。 他盯着这几人歪头沉思片刻,回忆了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谎言”奖励,深吸口气,试探性地重复:“你们把我放了,就没当见过我行不行?” 白大褂们听到声音惊得一僵,立马全部回头,显然被这道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九游见这句话似乎没起作用,抖抖尾巴后探舌头:“你们……看不见拖车!嘶嘶。” 白大褂们突然呆滞几秒,一个个惊呼。 “拖车呢?刚才还在这,不见了!” “你不是一直推着吗?难不成那条蛇抢走了?” “它要拖车干嘛?等一下!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嘶嘶声,它肯定还在!” 九游见他们疑神疑鬼地到处看,但就是忽略掉自己,有些乐不可支地甩尾巴尖拍了拍手术台。 那几人听见声响,立刻小心翼翼地转回来,脸色凝重。 九游马上停下动作,屏息片刻,先说了句“你们感知不到我的位置”,又给几人下达了些无关紧要的指令,包括但不仅限于看不到呼叫机、下班了、吃完饭了,见他们全当真并做出反应,也悟到些意思了。 只要说些和现实相反的祈使句,那么对方就会把这句谎话当成真话实行。 虽然因为时间关系,他目前没办法得知“谎言”的时效有多久,但暂时也足够用了。 他想了想,立刻道:“你们解开了手术台的装置!嘶。” 几秒后,他问清崽子的位置,甩甩尾巴让几人把自己放进通风管道,顺着管道往下爬了许久,才到了负一层。 他低头望了望,见下方是某个敞开式的办公区,好像没看见什么人或变异物,小心翼翼地咬开网叶隔板,慢慢探出脑袋观察一会。 看到门外有几只挂了彩、躺在地上的变异物,他缓慢地探出上半身勾到办公桌上,再爬下来,出门后难免撞到变异物。 九游还以为会吵醒它们,却见它们一动不动,顿时想起徐博士说释放安定剂,松了口气,边找边游:“左拐道最里面的舱,嘶嘶左拐道……” 他念着看到左拐道,立刻七拐八拐地找到了017舱,却发现舱门被撞成惨不忍睹的破烂样,里面的墙上全是挠痕,崽子也不知所踪。 他快速扭头看看长长的走廊,又马上转回头,不甘心地爬进去,还想再找找,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感。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就见一只金雕从门后迅速扑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腰背,爪子抠进肉里。 “嘶嘶!”九游没想到崽子居然醒着,还给自己送上这么大的礼,痛得龇牙咧嘴,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哎哟!七崽我没想做什么!要不你松松手?嘶。” 017根本没搭理九游在讲什么,甚至在听到他聒噪的叫声后,更用力地勾住爪下的蛇身,低头想用喙撕咬九游。 九游这下真的怕了,胆战心惊地喊道:“我们是关系亲密的小伙伴!我们是关系亲密的小伙伴!嘶嘶。” 017闻言爪子一僵,忽然歪过脑袋凑过去,注视九游许久。 九游快速伸缩舌头,尾巴尖啪啪打舱门,生怕崽子不受控一嘴叨上来。 但幸好这奖励挺好用的,直到017的脑袋都快贴到九游的脑袋上,017都没再发动攻击,反而缓缓松开爪子,接着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啼叫两声,软倒在墙边。 九游见他倒过去,还没冷静下来的心再度悬起来,也顾不上生气和委屈,立刻爬过去,用蛇尾巴尖推推017:“七崽,七崽!你没事吧?嘶嘶。” 017软趴趴地被推来推去,一点反应都没有,没过一会,金雕缓缓褪去羽毛、爪子和尖喙,变成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身上光无一物,左肩和右腿上受伤了,正淌着暗红色的血。 九游见状立刻抬尾巴碰了碰他的额头,发现很烫,连忙把崽子卷到自己身上,拖到旁边的板床上,四处找了找,没看到被子,慢慢抽出尾巴正打算再出去找找,却感到尾巴尖一热。 他歪过头,见崽子的手搭在他尾巴上,立马凑过去:“怎么了?嘶嘶,你想说什么?难受么,我去找东西给你处理一下好不好?嘶嘶。” 017没说话,也许他根本没力气说话。 九游见他状态不太好,也不废话了,迅速抽回尾巴,将崽子往床里推一推,跑出去扒个窗帘给崽子凑合一下。 确定崽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后,他从办公区找到医药箱,又接了点水,才小心地卷着东西退回去。 刚把东西放到床边的地下,他打开医药箱,挑挑拣拣地取出碘伏和消炎药,转过头正想给017处理一下,却发现崽子不知何时又包着被子翻到床边,手差点就要掉出来。 他迅速抬起尾巴想把017再推进去一点,却被对方迅速抓住尾巴尖,可能是怕九游再收回尾巴,他这次抓得很紧。 九游试了试,发现崽子怎么都不松手,用力挣脱又怕给崽子造成二次伤害,只能无奈放弃收回尾巴给崽子上药的念头。 将窗帘拉开后,估量了一下瓶子的直径,他张大嘴巴,费了番功夫扭开盖,叼住瓶子正想把碘伏往崽子的伤口上撒,又觉得有点不对。 于是沉思一会,他把东西放回去,快速扯扯窗帘掩住崽子的肚脐眼,才再度叼起东西对准崽子的伤处。 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劳作。 第110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3) 等九游给017清理好伤口,以崽子为中心的大块浅色床板已经染上深褐的碘伏,活像长霉了似的,那窗帘也被弄得东湿一块、西湿一块。 配合上摇摇欲坠的舱门、满是血痕的地板、昏迷不醒的崽子,简直就是凶杀案现场。 “呃……” 九游活动着酸麻的嘴,扭动蛇身蹭蹭床板,发现擦不掉,有些心虚地把湿掉的窗帘换到另一头。 却见017迷迷糊糊地动了动脑袋,把头转向九游那边,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挺难受的。 九游见此立刻反应过来,崽子药还没吃呢。 他抖尾巴尖,轻轻拍抚017的手,低头推了推旁边的药盒,看清服用量和注意事项,又估摸着换算完崽子需要的量,“咔嚓咔嚓”咬穿铝胶囊药板,歪头用吻部数够数。 数完他思考了会,先压住017身侧的窗帘,确认其不会因动作变化滑走,才用脑袋试探性地碰碰017的手臂。 接着他用力,轻轻掀起崽子,快速扭到崽子的另一侧避免崽子滑倒,慢慢扶稳,靠坐在自己身边。 整个姿势就像是把017牢牢地圈在怀里。 017从安定剂的麻痹中逐渐觉醒感知,感受到冰冷的触感紧贴着自己,抓着九游尾巴尖的手一紧,迅速睁眼,甩开尾巴尖。 九游将几颗胶囊聚在一起,正为要怎么给崽子喂药犯难,却突然感觉尾巴上一痛一松,紧接着就察觉到股扎人的盯视感。 他下意识地嘶一声,微微撇过头,就见017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丢!】 九游吓得一个哆嗦,迅速竖起上半身,和崽子僵持几分钟,才再度缓慢降低高度,略尴尬道:“嘶——醒啦?醒了就好。吃个消炎药吧,嘶嘶。” 017没回话,他面色警惕地看着九游,黑褐色的眸子在逆光中显得格外瘆人。 九游见状心一咯噔,沉默两秒,还是不信邪地侧头轻撞017的肩膀,抬起终于恢复自由的尾巴指向一旁的消炎药:“七崽啊,吃药啦嘶嘶。” 话音刚落,017就像是得到某种信号一般,迅速扑倒九游。 九游表情一愣,心说难道是害怕了在撒娇,仰起头嘶嘶着试探地劝:“七崽啊!嘶嘶,你别乱动,嘶嘶,身上还有伤呢!让我起来,你吃个药先。嘶嘶。” 他刚说完,就见017忽然抬手扼住了自己命运的脖颈,用力往床上掼。 要不是没眼皮他都要翻白眼,差点以为自己要回地府了,立刻蠕动着身体想推开017。 而017即便被九游缠绕着的尾巴带倒,仍旧没收手的意思,压在九游身上越掐越用力,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 九游感受到窒息感,控制不住地甩动尾巴,疯狂扭动起来。 017见状突然一个低头张嘴狠狠咬住九游的脖子,双手也成爪状收紧,想扎透鳞片、刺入九游的肉里,企图撕碎这条侵占自己领地、冒充自己小伙伴的变异蛇。 却因残留的安定剂仍旧在发挥作用,加上身上受伤,陡然失去力气重重砸了回去,紧握的双手也随之松开,只能歪头恶狠狠地瞪着九游。 九游被017一脑袋砸得下巴发麻,立马连滚带爬地游出好几米,躲到角落才心有余悸地扭扭脖子,频繁地吐舌头。 他正寻思着要不再给崽子施展一下“谎言”,却见浅色的窗帘上晕开滩暗红色的液体,瞳孔一紧,马上缩头缩脑地凑过去,轻轻把窗帘扯开,将人翻个面,让对方侧躺。 果然,崽子肩膀处原本止血的伤口再度撕裂。 这一刻,九游本就憋屈的情绪彻底爆发,一尾巴拍在017的屁股上:“臭崽子!叫你乱来!嘶嘶。都说了别动别动,你听不见吗!嘶嘶。” 017被这么一拍,原本死气沉沉盯着九游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的情绪,喉咙里的警告声即刻变大。 九游呵一声,又甩了017一个屁股兜:“再叫?” 017咕咕咕叫个不停,看样子要是能动恐怕恨不得咬死九游。 九游板着脸又啪啪啪甩了好几尾巴尖,见017终于黑着脸没声音了,才替崽子理理松垮垮围他一圈的窗帘,扬扬尾巴尖,语气冷厉:“不准再动听到没有!嘶。” 017眼睛一闭,当没听见。 九游见状磨磨牙,忍住再给017一尾巴的冲动,甩了甩脑袋才把无名火甩掉,然后骂骂咧咧地爬出了017舱。 017虚软地躺在板床上,见九游一点点消失在门外,冷冷盯着舱门,时刻警惕九游杀回马枪,却见分秒过去,舱门外一直没动静。 他艰难地翻身,对墙蜷缩身子,暗自咬牙:等他彻底恢复,他一定会咬死那条变异物。 誓言刚定下,被017钉在暗杀榜的九游就又卷着两个新医药箱爬了回来,他翻翻找找着拎出几罐碘伏,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盖子,深深吐口气。 017听到动静耳朵瞬间竖起,睁开眼睛,缓缓勾起爪子,就听九游又喝道:“不是说不准动吗?你这崽子真是!嘶嘶。” 他被吼得耳朵一痒,忍不住侧头在床板上蹭了蹭,却感到身下一晃,就见窗帘带着自己往后退。 九游边说边扯017的窗帘:“赶紧先把伤口处理了,你不痛吗?嘶嘶。” 017悄咪咪抓住窗帘的一角,身子往那边压,无声抗议九游的命令,甚至想再往墙边挪一挪。 不过他刚要往里咕涌,就感到身上被一抹阴影笼罩,抬头一看,九游已经立在床上,阴恻恻地对他笑:“好哇,看来你确实不怕痛!嘶嘶,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017冷眼回视九游,眼里全是“你以为我是你、这么大了还怕痛”的意思。 九游见状那个气,一把掀开崽子身上的窗帘,嘶嘶笑着卷起罐双氧水:“你信不信我直接倒你身上?嘶。” 017紧紧盯着九游,思考要怎么弄死这条耀武扬威的入侵者,完全没听九游在说些什么。 九游见此喷了几口气,最后还是没舍得再让崽子难受,放下双氧水,卷起打开盖的碘伏,缓缓爬过去,刚要往017伤口处倒。 却见017突然用力翻身躲开碘伏,撑着床往后爬小段距离,对他龇牙咧嘴。 九游皱紧不存在的眉头:“又怎么了?不消毒清理,你想让伤口烂掉吗?嘶嘶,到时候还会长虫发臭!你过来!嘶嘶。” 017龇牙缩在角落里,见九游凑近,举起两只勾起爪的手,又开始发出警告的声音。 九游没辙了,干脆道:“你让我给你清理伤口了。” 他说完以为017立刻会停下动作,任由自己动作,却在下一秒被一爪子拍开尾巴。 没拿稳的碘伏转眼被撒出去大半。 他动作一顿,才想起自己早就给崽子清理过伤口了,算不得“谎言”,见崽子还是满脸警惕地盯着自己,思忖片刻,又道:“你对我放下了防备。嘶嘶。”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崽子缓慢地放下了爪子,眨眨眼,和他面面相觑。 九游见状松口气,让崽子先把消炎药给吃了,然后乖乖躺好,又给他处理了一次伤口,顺带给自己擦擦药,才道:“好了嘶,不准动知道吗?” 017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闻言乖巧地点一下头,大大的眸子倒映着九游那颗硕大的蛇头,浑身都散发着无害温顺的气息。 九游这才满意地咧咧嘴,却感到肚子阵阵咕噜响,扯过窗帘给崽子盖好肚子,又扭着身子爬出了舱,打算找点吃的去。 017见九游快速游走,抿抿唇,掩在窗帘下的手偷偷地握紧。 九游不知道一直试图锁自己喉的崽子正对门望眼欲穿,边游边探头探脑,快经过办公区时却看到最外头的变异物关押区里某个舱,正趴着只羚羊大小的大公鸡透过透明玻璃舱门往外看。 他一惊:“嘶嘶不是!你怎么没睡?” 大公鸡是只一级变异物,变异方向正好是定时鸣叫,还没来得及进化出智商,此刻照着生物钟醒来,大脑还很昏沉,像是很疑惑九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仰头张嘴正要叫。 九游马上按下通话按钮,嘶嘶着道:“别叫别叫,你现在已经睡了!” 大公鸡仍旧紧紧盯着九游没动。 九游见此心猛地一跳,还以为这奖励对这只大公鸡没用,就见大公鸡突然一栽,卧在门边四仰八叉地睡起来。 九游这才松口气,心想原来是发挥作用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看有些舱里的变异物还在休眠,就把头伏低,快速往另一边游去。 他四处找了一番,没看到什么粮仓或者厨房,只找到个茶水间,立刻打开柜子翻了翻,却见除了几袋饼干和一点点饮用水啥都没有。 这一刻,吃货的天都塌了。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把饼干团吧带上,四处找可以下口的变异物。 然而,在见过长着小臂粗长刺的野猪、浑身脓包的章鱼、乌漆麻黑吐粘汁的海星后,他的食欲急转直下,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最后,晃悠半天,他还是游回去盯着呼呼大睡的大公鸡注视许久,嘴边留下了鳄鱼的眼泪:“对不起大公鸡,嘶嘶,我一定会让你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他说着叼起研究员落下的通行卡往门上一刷,停在大公鸡身边,蛇嘴大张,狠狠咬断了大公鸡的脖子。 确认一击毙命后,他心里的罪恶感消了一丢丢,扭头呸几口浮毛,才把它拖去017舱。 017正对着天花板发呆,突然熟悉的声音,捏紧的手指又紧了紧,眼珠一转就看到九游卷着大公鸡爬进来。 蛇形变异物的那双冷冽竖瞳,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意外柔软的暖光。 九游抖着舌头,歪脑袋,抬尾巴尖指咽气了的大公鸡。 “嘿七崽,饿了吗?嘶嘶。” 第111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4) 017闻言直勾勾地盯着九游身边的大公鸡,满脸写着想吃,可就是粘在床上半点没动。 九游见状还以为017哪里不舒服,立马爬过去检查一下017的伤口,见两处都已经止血,甚至开始结痂了,心中惊叹对方愈合能力的强大。 他摸一下017凉下来的额头,才轻拍017的手:“没事了别怕,可以起来吃饭啦嘶!只要小心一点,不会再受伤的嘶!” 017只听到了关键词“起来吃饭”,迅速从床上弹起来,手脚并用地滚到床脚跳下地,抱着地上的大公鸡狠狠咬住,用力甩头,撕扯下一块带毛且血淋淋的肉。 九游被他突如其来的的暴力行径吓了一跳。 但见017狼吞虎咽后连连干呕几下,他很快又缓了过来,抬尾巴顺了顺崽子的背,去拉崽子抱着的大公鸡:“崽啊,嘶嘶,这鸡要拔毛再吃,不然这么多毛吃进去指不定多难受嘞嘶。” 017才不管什么八毛九毛的。 他感觉到九游拽着大公鸡要拿走,快速把大公鸡往自己身下扯,脑袋深埋下去,翘起圆溜溜的小屁股,边咀嚼边自下而上地斜瞪九游,喉喽里发出熟悉的警告声。 九游蛇脸无语,竖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017,心里的小人双手叉腰:“嘿你这崽子,我带来的鸡嘶,我还碰不得啦?” 017咕咕着又把公鸡往自己方向拽几下,整个崽子紧紧扒住鸡,听到九游的话,立马吞下肉,有些焦躁地怼着鸡嗅闻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后退一点,给九游腾出点地。 九游看着那一小块被冷落的鸡臀,嘴角直抽,沉默几秒,迅速敲了敲017的脑袋,卷起崽子往床边放,又拎起窗帘裹住他:“都说先别吃了嘶,给我好好待着,不准动嘶!” 017一沾床又立马跳下来,窗帘被他踩着拖在地上,瞬间脏了。 但他根本不在乎,满眼都是鸡肉,哒哒跑过去。 九游忙着拔毛没空抬头,干脆扭动尾巴借着优秀的听力挡住017钻过来的步伐。 然后他咬住大公鸡的皮毛,使劲撕开后,咂咂嘴里腥甜的味道,莫名觉得美味极了,肚子又开始唱起空城计。 017一听九游肚子传来的动静,更急了,思来想去,直接趴在九游的尾巴上,匍匐前进,势要吃到鸡肉。 由于公鸡个头不小,九游又动作不便,整好久才处理了公鸡三分之一的皮毛,就累得快长出腹肌 他吐气,眼睛一瞥,却见017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身边,见自己看过去,一个猛崽扑食,再度叼住大公鸡,大快朵颐起来。 九游看他吃的是处理过的地方,也不阻止了,晃晃脑袋,伸舌头活动一下,爬到另一边咬住皮毛,扯开,咬住皮毛,再扯开,咬住皮毛,再再…… 他一个用力差点撞到旁边凑过来观察的017,迅速侧过身松嘴,吐几口毛:“呸呸呸嘶,你咋跑这来了?去去去,去另一边吃,嘶。” 017被九游的尾巴拱两下,却没转头再去吃,反而坐在九游旁边,先舔舔嘴回味了一下口感更好的鸡肉,才伸出双布满血痕和泥沙、脏兮兮的手揪住公鸡身上的羽毛,微微用力:“撕啦——” 只见大片鸡毛随着鸡皮的滚落,转眼掉在一旁。 九游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 他绕着鸡肉看一圈,发现这块鸡被扒得半点皮不剩,看起来惨不忍睹,先短暂地为公鸡哀悼了几秒,然后扬起尾巴尖,对崽子欢快地晃了晃。 “哎呀真棒!嘶嘶,以后看到这种身上有毛还是什么鳞片的都要先拔干净噢。这吃起来更好吃,快吃吧嘶。” 他说着爬过去勾起堆在地上的窗帘,发现全脏了,完全不能用,十分嫌弃地扔到一边,转头往门外看了看。 017则歪头困惑地盯着九游摇晃后放回地上的尾巴尖看了一会,见九游没过来抢吃的,马上抱住鸡又啃又吮,吃得眼睛微眯。 他咽下十几块肉,小肚子逐渐鼓起来,动作也慢许多,有些犹豫地摸摸鸡身上的部位,许久才伸手抓下鸡翅以上的部位和鸡屁股,往九游那边推了推,然后咬着肉偷觑九游的反应。 九游:“……” 他对着这点肉凝视片刻,很想说其实他也不是很饿,但瘪瘪的肚子告诉他,他真的很需要进食。 于是他挑拣着啃掉了鸡翅和鸡脖子,看017吧唧半天,还剩下四分之一的肉,正想挪过去再吃点,却见017抱着肉往角落藏,还格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他有些欲哭无泪地叹口气:“好吧好吧嘶,我不吃你的肉行了吧,嘶嘶。”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他心里已经在唱:【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边唱他边翻个身,用尾巴尖拢了拢被自己压碎的三袋饼干,正纠结着要不要再出去找找别的可以入口的食物,却感受到一道极为刺人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他快速扭过头,就见017满脸纠结地蹲在床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尾巴旁的饼干。 九游顿了顿,卷起饼干晃一下:“想要这个?” 017跟着转动视线,抬手擦了擦脸颊,却将面容蹭得更脏,简直就是只光屁股小花猫。 但是犹豫一会,他还是艰难地收回视线,矜傲地抱着鸡肉没点头。 九游见状咧咧嘴巴,欠兮兮地把饼干凑到017眼前来回挪:“不要吗?葱香味的小饼干,嘶嘶,味道应该不错哟~” 017被馋得偷偷咽了口唾沫,火速伸手要抢。 九游早有所料,动作比017更快地收回尾巴,得意洋洋地晃脑袋,下巴往大公鸡那边点一下:“想要饼干要干什么?嘶嘶。” 017皱起鼻子对九游龇牙,不等九游做出反应就收回眼,缩在墙角,紧紧抱着鸡肉不吭声。 九游都快被这崽子凶惯了,见状心里啧一声,爬过去,看崽子转动身子,坐在一地鸡毛上面壁思过,暗自皱眉:“行啦,不逗你了,赶紧回床上吧嘶,地下凉,嘶嘶。” 017不搭理他,反而把头埋入鸡肉里。 九游抬尾巴戳戳崽子的肩膀,却见他将头越埋越深,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倔强样,偏偏白皙的小身板全染上了血渍,还有两个大补丁,看起来又臭又脏又可怜兮兮,只能补了几句好话,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往外爬。 “嘎吱——”破烂的舱门被他挤开一点又弹回原位,开始不停晃悠。 017动动耳朵,听见九游离开的动静,抱着鸡的手臂迅速缩紧,又在舱门的轻响中,把鸡推到床底,扶着床站起来,却踢到某个东西。 他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地板,就见一袋被捏得微皱的饼干正静悄悄地躺在最干净的一堆羽毛上。 他下意识地往门外望去,没看到九游的身影,咬咬唇,才小心翼翼地蹲下,伸手碰碰饼干袋,见无人阻止就迅速扒拉过饼干,抱在怀里,坐在床边低头观察饼干袋。 袋子上有被擦拭过的星点血渍,但仍旧掩盖不住膨炸食品的香气。 他忍不住将鼻子凑到饼干袋边快速耸动,张嘴直接咬穿包装袋,混着袋子咀嚼饼干。 品尝到陌生的味道,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却听那条奇怪的蛇形变异物再度爬了回来,嚷嚷道。 “七崽啊!嘶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一套衣服!嘶嘶,别生气了……” 017立马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去而复返的九游。 九游刚将衣服扔床上,抬头就见017似乎含着什么东西,粗略一瞅很像包装袋,立刻闪身跳过去。 看清真是饼干袋后,他立刻咬住017吞了大半的饼干袋,快速往外抽出,扔在一边,又开始叨叨:“哎呀!你怎么连袋子都吃?嘶嘶,这个和鸡一样,要剥皮的呀!嘶嘶。没吞下去吧?嘶嘶。” 他说着抬尾巴点点017的下巴:“啊,张嘴啊,让我看看没弄伤食道吧?” 017连连后仰扭开脑袋,无意识地咂咂嘴,难得没对九游生气,反而有些低落地双手交握,看着被咬得稀巴烂、满是口水的饼干袋失神。 九游见他确实没有不舒服的意思,倒是情绪不太对,竖起的尾巴落回地,却没松口气,而是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去,才压下莫名烦躁的情绪,爬到一边摸出另一袋饼干。 当着017的面,他用尾巴和嘴巴配合着撕开包装袋,然后小心地叼起包装袋边缘,抬尾巴勾起崽子的手戳两下,含糊道:“张开手……” 017直愣愣地坐着,被九游烦了好一会才依言张开手指,瞬间感到掌心一重。 几颗大小不一的饼干渣断断续续从倾斜的包装袋里落下来,有些不小心弹到了床板上,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床板。 九游把饼干袋放到床上,盘尾巴坐在017身边,见状侧头把他的脑袋转回来,让他看向手心,道:“吃吧,嘶嘶,尝尝味道怎么样。” 017有些迟疑地看九游一眼,见他眼神满是鼓励,试探性地低头叼住块饼干渣,卷入嘴里,细细咀嚼良久,眼睛一亮。 然后他就埋头狼吞虎咽起来,连床板上、包装袋里剩下的渣中之渣都不放过。 将饼干渣吃得一干二净,他才舔着嘴角和爪子,晃了晃床边的脚丫。 九游看017终于开心了点,心下一松,抬尾巴扬扬自己搜刮来的棉质大衣,正要给崽子裹上,却见里面掉出个手帕。 他略惊喜地卷起手帕,先给017大致擦一擦身子和脸,才再次拉开大衣:“抬手,嘶张开,不是,嘶嘶往两边张开,对对,我给你穿上,别着凉了。嘶嘶。” 折腾许久,他才给崽子裹上大衣,天色已经昏暗到快看不清东西了。 017缩在大衣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忍不住眨眨眼偷偷瞄九游。 而九游正在担心017号舱的门坏了,晚上可能有变异物或者尸变物偷袭。 他趴在门边观察好一会,想了想,才锁定通道对角线的某个角落,斟酌着回头劝道:“七崽啊嘶嘶,我们换个地吧,嘶嘶,这个门坏了,不好休息。嘶嘶。” 017见九游又是比划又是劝说的,沉默好一会,才慢慢从床上挪下来,拖出床底的大公鸡,又扒拉着捏来一颗藏在小缝隙里的蓝色玻璃珠。 东西都备齐了,他才快速伸直手臂,拎起大公鸡想往门外走。 结果因身高不够,他刚起步就被拖地的大公鸡绊了一下,直直摔倒在地,差点磕到床板。 九游眼疾手快地拦住017的脑袋:“没事吧七崽?嘶嘶。” 017没回答九游的问话,而是迅速扭头,直直地盯着那颗蹦出他手心的玻璃珠。 他看着玻璃珠落于地上,弹动着到处乱滚。 越跑越远。 第112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5) 017来不及站起来,或者说根本想不起可以站起来。 他即刻跪伏在地上爬过去,想扣住那颗快逃出他视线的玻璃珠,却见一条尾巴拍在地上,正正拦住玻璃珠的去路,把玻璃珠迅速截停。 他愣了愣,缓缓抬头。 就见九游垂头小心地推过来玻璃珠,才竖起身抖抖尾巴尖,故作轻快道:“我帮你拿呗,嘶嘶,放心,我不偷吃你的鸡肉。嘶嘶,要是你同意,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怎么样?嘶嘶。” 017快速捏紧玻璃珠站起来,盯着甩动尾巴企图表示自己很靠谱的九游观察好几分钟,见他没露出异样的表情,才朝九游点点头。 九游立马咧嘴,扭腰摆尾:“好嘞!这就来!嘶嘶——” 他迅速卷起大公鸡,爬出舱门,扭头对017说:“我带路,嘶嘶,我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休息。嘶嘶。” 017闻言板着小脸迈腿跟上九游,时不时还谨慎地四处观察,唯恐冒出只变异物或尸变物偷袭。 但好在除了少数要被运去做实验的变异物,大多数怪物都是被关起来的,而在外面的变异物可能是因为安定剂的缘故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所以他们有惊无险地到了大公鸡的舱里。 九游见017爬到床上,马上关门把通行卡和仅剩的一袋饼干放床边,才将公鸡丢到最角落的地上。 他松口气,缓缓爬到床边,凭感觉摸到017身上,给崽子理理大衣,才拍床道:“快睡吧,天都黑了。嘶嘶。” 017不像九游夜视能力很差。 他清晰地看到九游温和的眼神,不由地缩在床上盯着九游看了很久,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想了些什么,又慢吞吞地爬下床,抱起大公鸡。 九游抬头见他拎着大公鸡走过来,有些咋舌,这崽子居然是个大胃王,吃得也不少却这么快饿了。 017不知道九游正为自己的食量震惊,把鸡放到九游旁边,直直地看着他。 九游感受到公鸡微温的触感一愣,没明白017是什么意思。 017再次捏起公鸡,坚定地移到九游面前。 九游迟疑地抬尾巴点点公鸡:“给我的?嘶。” 017轻轻点头,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九游,见九游还是没吃鸡,干脆把公鸡放到九游耷拉在地上的尾巴那。 九游看不到017的动作,但也能从017的动作里猜出对方是什么意思,顿时表情一怔。 他没想到极度护食的017会突然改变主意,呆愣几秒后,嗐了声:“我不至于抢小崽子的食物,嘶嘶。你留着,明天我们都能吃得饱饱的。嘶嘶。” 017疑惑地歪头看他一会,碰了碰旁边的饼干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又指了指公鸡,固执地举起鸡肉,想让九游吃掉。 九游被017拎着肉一把怼在蛇嘴上,微扬下巴,听着动静思忖片刻后,轻声道:“你是说我给了你饼干,嘶嘶,所以你给我鸡肉?” 017点头。 九游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蛇身,后退了点:“哎呀,那是我自愿给你的,不用你的鸡肉,嘶嘶。你留着饿了吃,我就是开玩笑的啦。嘶嘶。” 017不明白什么是自愿,但他知道交易是双方的,并且饿了就要吃饭,见九游一直不吃,他就一直举着公鸡。 九游和017僵持了会,见实在劝不动他,还是抬尾巴摸索着拍拍017的手臂,道声谢,上去卷起鸡肉,爬到床边三两下吃得干干净净。 饥饿的肚子终于得到安抚,他舒坦地叹了口气,转头爬回去就听床上没有丁点声音,猜想017已经睡了。 他打个哈欠,觉得也有些困,抬尾巴摸摸床板觉得还有挺大位置的,就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爬上去,盘着尾巴开睡。 但可能是突然吃饱了,肚子还有些满,他躺了好一会都睡不着,就睁着一天黑就瞎的蛇眼,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等他终于有些困意、正要陷入沉眠时,却突然感到身上被某个东西盖住了,下意识地微微扭头。 恰好高挂于空的云朵被阵风吹走,露出散发着柔光的月亮。 他借着洒进来的月光定睛去瞅,隐隐看到017小崽子蜷缩着对墙安睡,好似根本没动过,但那张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却被匀出了三分之一,正铺在自己的身上。 九游见此心一暖,忽然觉得挺感动,慢慢爬过去,和017距离一个拳头大小时才停下。 他用尾巴尖理理大衣,确保崽子盖紧了,才再度盘好身子,低低道:“谢谢七崽,嘶嘶,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晚安,嘶嘶。做个好梦。” 017听着九游的低语,偷偷捏紧手里的玻璃珠,好一会才将其塞到床角,慢慢闭上眼,白皙的脸上却不期然染上点粉霞。 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天真、柔软。 ———— 一夜一晃过去,天色再度亮起。 九游敏锐地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卷卷尾巴,起身张嘴打完哈欠,就见017化成金雕形态,从天花板的某处飞下来,蹲坐在床边,一脸警惕地盯着门看。 九游抬头望一眼天花板,发现他给017找来的大衣被当做罩子一样,紧紧堵住个喷口。 没一会,喷口似乎释放出了什么东西,将衣服吹得鼓起,有些白雾顺着衣服往外扩散。 017严肃地瞅眼喷口,迅速跳下床变为赤溜小屁孩跑到最远的角落,在那蹲一会后发现九游没跟上,转头皱眉看九游一眼。 他的眸底还残留着些困惑和戒备,似乎很疑惑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和九游这条奇怪的蛇搅到一起。 但017和九游相互依偎一场,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崽。 所以他又快速跑到床边,把悠哉悠哉爬下床的九游也推过去,接着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盖住九游的大脸。 九游一句早安还没说出来,就被捏住嘴巴,堵住鼻孔,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 背部这么一撞,他终于从倦怠的状态里抽离,立马意识到是徐博士那群逼崽子又乱投放安定剂了,连忙配合崽子的动作屏住呼吸。 五分钟过后,白雾缓缓散去,017才松开九游的蛇头,动动耳朵,只听门外传来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嘀——舱门开启。” 017顿了顿,快速转身化为一只金雕窜过去,勾起雕爪,直冲来人的面门,却见对方被其他两个白大褂快速拉出去,啪地关上门。 徐博士站稳后迫不及待地趴在门上,点开通话按钮,透过玻璃舱门满脸惊叹地望着017:“你身上的伤全好了!成功了成功了……” 017挥动着翅膀悬在空中,眼眸冷冷盯着徐博士伸长的脖子,恨不得一喙咬断对方的喉咙。 九游看出017很讨厌徐博士,其实他也挺讨厌这个科学疯子的,但他现在有事要和徐博士商量,还不能把人赶跑。 他这么想着立马爬到017身边,嫌弃地看一眼趴在舱门上表情狂热的徐博士,转回头蹭蹭017来回扇动的翅膀:“七崽你去休息会吧?嘶嘶,我和他聊一聊。” 017被蹭得身形一歪,扭头瞪九游一眼,啼叫两声表示不满。 九游再度扭着脖子,把017挨挨蹭蹭挤到墙角,凑到017耳边小声道:“你放心,嘶嘶,我有分寸。” 017伸爪勾住突出的墙面,抬头欲叨九游凑得极近、险些贴在他脸上的蛇头。 九游迅速缩脖子,抬尾巴尖轻拍017毛乎乎的胸脯:“嘶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嘶嘶。” 017抖抖身子,甩开九游的尾巴尖,皱紧眉歪头示意九游解释。 九游嘿嘿一笑:“那什么,嘶嘶,我就是和他们谈个判,看看能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嘶嘶,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嘶嘶。” 017不理解地扇动两下翅膀,甩甩头,又叫几声。 “我很快就回来的,嘶嘶。”九游抬尾巴尖轻轻戳017的翅膀,“好不好嘛,嘶嘶。” 017不耐烦地展开翅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扇了九游一下,快速飞到床边,表示谁要和你在一起,要走就走,和他没关系。 九游看017背对着自己蹲在床上,知道崽子同意了,摇摇尾巴尖,凑到门那边:“嘿!又见面啦!嘶嘶。有个事和你说一下呗。嘶嘶。” 徐博士正沉思着要怎么对017施行进一步的实验,却见九游突然冒头,表情一凝。 他扫视九游浑身上下,见九游完好无损地待在里面,推了推眼镜:“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和017处成朋友。” 九游闻言昂首挺胸地和徐博士对视一会:“我说过,我很特别。嘶嘶,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徐博士收回钉在九游脑袋上的视线,扬眉:“我只是在想……进化后的变异蛇是不是拥有更多数量的神经元,导致大脑皮层增厚,从而加强了前额叶的高级认知功能。只是很可惜——我没有透视眼,光靠眼睛很难判断出来。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九游被他这么莫名其妙地问一句,发出了迷惑的声音:“啥?” 徐博士看着九游的傻样,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让那几个研究员受影响,眼睁睁地放跑了你,甚至当他们清醒过来,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研究所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瞒不过我。” “啊?这样咩?嘶嘶。”九游抬起尾巴尖拍拍自己的胸膛,“那我好怕怕哦~嘶嘶。” 他拍完胸脯又鄙夷地看徐博士一眼:“都末世了,资源紧缺,嘶嘶,你这衰仔还在胡乱浪费电!可耻!嘶嘶。” 徐博士听着九游阴阳怪气的话,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滞,有些恼羞成怒:“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伟大事业,你懂什么?” 九游敷衍地点点头:“啊对对对,嘶嘶,我什么都不懂,你就懂。嘶,你最懂了好吧,懂哥,懂王!嘶嘶。” 徐博士脸一沉:“你就用这个态度和我商量。” 九游嘻嘻一声,竖起尾巴尖左右摇摇:“不不不,说,嘶嘶,不代表商量。嘶嘶,主要是不怼你一顿……” 他说着有些忧愁地仰脑袋:“这句话我就说不出口哇,嘶嘶。” 第113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6) 徐博士听此一甩手,正想下令让下属们再次释放安定剂,就听九游斩钉截铁道:“我们是关系亲密到可以完全相互信任的合作伙伴嘶,你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让我参与嘶嘶。” 九游说完心里呕了一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怼够。 而徐博士则狠狠皱眉:“你……”放屁。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脑袋有些晕懵,不管怎么思考,就是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放,劝他听从九游的话。 他有些艰难地晃晃脑袋,隐约察觉到点不对,却在下一秒,彻底转变了想法。 恰好呼叫机兜里的响了起来,他接通道:“喂?” 呼叫机那头瞬间响起好几个声音。 “徐博士,你人呢?说好今天要开会,你跑哪去了?” “会议本该开始十五分钟了,你别跟我说你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你再不来,我们直接讨论相关事宜,到时候自己别后悔缺席!” 徐博士眯眼把呼叫机拉远,等他们发完牢骚才略烦躁地应了声,抬手示意几个白大褂守在这看好017,转身走两步,没一会突然又退回去,曲起指骨敲敲舱门:“喂,我开会去了。” 九游扭扭尾巴:“我也要去!带上我带上我!嘶嘶。等我一下!嘶嘶。” 徐博士心想谁理你,转头就走,却十分不受控地在半路上掏出呼叫机,给舱门外的白大褂交代了下要去的地方,说完不耐地把呼叫机扔回兜里。 九游看着徐博士的背影心里嘿一声,觉得徐博士这人简直傲慢到让人恨不得给他一脚,但这次开会他必须去。 只有知道那些人对017是什么态度,他才能决定要不要带着017逃出希望基地。 于是他立马转身爬到一动不动地对墙坐的017身边,轻声道:“七崽啊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好好休息哦,嘶嘶。” 017变为人形,木着脸低头滚捏玻璃珠,感受到九游凑过去,还往旁边爬了点。 九游见状抬尾巴挠挠头,以为017在不满自己和徐博士聊天,思索几秒后,卷起仅剩的一袋饼干放到崽子身边:“喏,给你,嘶嘶,你就在这吃吃饼干,嘶嘶,休息,等你吃完饼干,嘶嘶,我就回来啦。嘶嘶。” 说完他甩动尾巴,将喷口上的衣服扯下来,挥动一会,确保上面的安定剂消散掉后,才轻轻从后面裹在017的身上:“好啦,我走啦,嘶嘶。” 他抬起尾巴尖点点017的肩膀,转头爬出去,给几个看守的白大褂下个了守护017的“谎言”,问了问徐博士往哪走了,就匆匆追上去。 017听着舱门关闭的声音,捏紧手里的玻璃珠坐直,不伦不类挂在他身上的大衣迅速掉在一旁。 但他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没看大衣一眼,反而垂头不停摩挲着玻璃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碰出来的小裂痕。 直到玻璃珠被擦得锃亮,他才慢慢将玻璃珠卡在床角处,接着转头盯视一会身边的那袋饼干,突然将其捏起来,用力甩到墙上。 饼干袋撞到墙上迅速反弹,在床板滚动几圈后,又掉落在脏兮兮的地上。 017抿唇望一眼已经看不清原样的饼干袋包装,迅速抱膝将头埋进去。 他才不需要伙伴这种东西。 ———— 九游不知道017已经悄悄把自己逐出伙伴名单,刚吭哧吭哧地爬完楼梯追上徐博士,正晃悠悠地往楼梯间外爬。 而守着研究所大楼的第一队成员见九游紧追着徐博士爬出来,匆忙跑过去,一溜烟架住徐博士带到大楼门边:“徐博士,你没事吧?” 徐博士抽回自己的手皱眉挥了挥,示意没事,继续思索着往外走。 那群人见徐博士没大碍,立刻一字排开,盯着九游蓄势待发。 九游想跟上徐博士却被拦在里面,见此抬起尾巴尖晃了晃,当打个招呼,又指向徐博士:“真巧,我要跟他去参加会议来着,嘶嘶。大家早上好啊,嘶嘶。” 安岁晚听着九游说话,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甚至有些懵懵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用胳膊肘拐一下池初照:“池队,这不是我们抓来的变异蛇吗?他居然会说话!” 池初照被他这么一拐,迅速收起错愕的表情,握紧唐刀:“注意戒备!” 九游见他们要来真的,赶紧歪头往徐博士那边喊:“嘿你倒是说句话啊!嘶嘶,咱一伙的没必要搞这么僵啊。嘶嘶。” 结果徐博士这老六自己走远了,压根没想着帮九游解释一句。 咩的,就跟生来讨债的儿似的,坑爹! 九游想着在心里嘀咕句鳖孙,然后不尴不尬地对几人咧咧嘴,还是动用了“谎言”,说句“我已经是研究所的合作伙伴,你们都很信任我”,才避免被几人围着砍。 他往徐博士走去的方向爬出几米远,又忽然游回来,补一句:“那个,嘶嘶,上面017是我的好朋友,嘶,你们帮我看着点他咯,嘶嘶,我走了,拜拜嘶。” 说完他不等几人回答,就快速游走,追着徐博士进隔壁大楼,又开始爬楼梯:“老徐啊,嘶嘶,他们找你什么事啊?嘶嘶。” 徐博士闻言瞪九游一眼,也没心情去纠结九游故意喊老的称呼,语气有些烦躁:“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研究所那些事。” 九游听完他这句废话,无语之下,撇撇嘴,先给极速冲过来的守卫套了层自己可信的信息,才道:“说详细点呗,嘶嘶。不然待会我过去都不知道干啥,嘶嘶。” 徐博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自己听。” 门一打开,位置最靠门的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就看到探头探脑的九游。 他大惊失色,一个弹跳站起来:“哪来的变异物!徐逐年你干什么!” 其他人看到九游也惊得纷纷站起来,悄咪咪地往里挪。 “徐博士你别冲动,赶紧把这条蛇送回去!” “守卫!守卫!怎么会有变异物混进来?” 徐博士对他们的喊叫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有事说事,我没空整天跟你们浪费时间。” 九游紧跟着徐博士进来,见旁边几人跑开,很不客气地爬到一个空位上,盘尾巴坐好,然后用“谎言”帮助他们冷静下来。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跑进来致歉。 主位上的领导者见九游似乎没有攻击的倾向,沉思几秒才示意守卫退到一边守着,道:“好了,都别吵。徐博士,你说说为什么要带条变异蛇过来?” 徐博士靠着椅背:“我没带,它自己跟来的。赶紧开会吧。” 领导者闻言惊讶地看向九游,斟酌道:“这位……嗯,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九游看着徐博士的把皮球踢回来,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还是点点头,对几个高层露出自认十分亲切的咧嘴笑。 他说:“我和徐博士是合作伙伴嘛,嘶嘶,就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嘶嘶,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嘶嘶继续。” “这样啊。”领导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博士,沉默一会,才示意高层们冷静点,抓紧时间开会。 那几人看着九游在灯光下泛白光的尖锐毒牙,都咽口唾沫,最后才在领导者的劝解下缓慢地坐回去。 很快,会议开始了。 徐博士抢先扔下句:“我说过,017是绝对不能杀掉的。” 九游听到这句,瞬间明白这次会议的中心是什么,立刻竖起身,专注地凝视其他人。 而其他人听到徐博士的话,显然都很不赞同,努力克服对九游死亡凝视的恐惧,机关枪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开口。 “017昨天杀了好几个人,差点出逃造成多大的伤亡,难道你不觉得太危险了吗?现在我们基地才多少人,再来几次就都完了。你根本不能保证017完全受控,我建议直接销毁!” 九游闻言皱起不存在的眉头,正要拍桌子,就听另一个人敲敲桌子道。 “要我说017能转变形态就是个意外,要是你能研究出来,这十几年早就搞出来了。就算它能变成人,骨子里还是头冷血野兽。它的等级已经快超过四级了,再放任它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完,其他人频频点头。 九游这下找到了间隙,立马抬尾巴敲敲桌子:“说话注意点,嘶,什么冷血野兽!什么销毁!嘶嘶,他不是一个物品,嘶,他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们没有权利决定剥夺他生的选择!嘶嘶。” 其他高层被九游这么一吼,脸色都挺难看的。 本来017的危险性就很大,而且他们人类的事关你变异蛇什么事? 但大多能爬到领导层的人,都比较惜命且识时务,所以他们还是迅速地闭上了嘴。 九游见他们安静了,漫不经心地亮出毒牙,吐舌,威胁般扫视一圈,才扭扭蛇身靠在椅子上:“继续啊,嘶嘶。” 他说完回忆起017昨日高度警觉的模样,心想果然还是要把017带出去吧,照这群人对崽子的态度,他就算能想办法护住崽子,崽子也不会过得多舒心。 毕竟017对他们来说是异类,在他们心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徐博士不知道坐在自己身边的变异蛇已经开始计划要怎么携崽逃跑,手一摊就是不松口:“总之不能销毁,我们人类的未来就在它身上,你们舍得就此葬送我还不舍得。” 那个最开始被吓得跳起来的高层闻言阴阳怪气地怼回去:“呵!还未来。再让你作下去,还用等着未来吗?恐怕现在就要葬送了吧。” 徐博士没搭理他,看向领导者,等着他发话。 领导者见他们把观点都陈述完了,抬手压一压,示意安静,先端平两排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说完沉吟一会:“我记得徐博士提到过,曾经试图用情感控制他,结果怎么样?” 九游闻言迅速从自己的逃跑计划里抽回思绪,扭过头看向徐博士,在心里重复,情感控制? 只见徐博士沉默一会:“不太理想,可能是他还没完全信任志愿者。我很肯定017仍旧保有人性的一面,是可控的。” 怼话的那人闻言又快速怼了一句:“证据呢?” 徐博士微拧眉,正要说些什么,九游就抬尾巴尖又敲敲桌子:“我可以。嘶嘶。”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脸上都是难以遮掩的“你又要讲什么屁话”的表情。 反倒是正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思考的领导者没轻易忽略九游的话,闻言回过神,摊开右手示意九游继续说。 九游有些神气地仰起脑袋:“七崽和我的关系很好,嘶,我可以帮忙引导他,嘶嘶,研究所走廊一些没损坏的监控都拍到我和他相处了,嘶嘶,你们不信可以查看,嘶。” “我只有一个要求嘶,在我和他相处期间,嘶,不得随意对他做实验,嘶。还要尽量满足我们的需求,嘶嘶。” 徐博士闻言眼睛一亮:“我能提供监控记录,017不能杀,他身上的改造计划已经有所进展。” 九游迅速扭头看他,啥改造计划?命轨里也没提这茬。难不成又是隐藏剧情? 其他高层面面相觑一会,一人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九游歪脑袋,思考着要不要干脆再给他们来个“谎言”算了,虽然“谎言”有时效,但总比直接被噶了好,反正他们过段时间就跑路,却听领导者一锤定音:“可以,就这么办。” 领导者说着抬手压一压,止住其他高层欲吐的话:“研究所是基地戒备最严的地方,真有什么也能尽快调动人手处理。” 见有人还想再劝,他又道:“从今天起,我会搬到这栋大楼里时刻关注研究所的动向,若是往后导致什么不良后果我自会承担。大家要记住一点,人类,绝不能错过任何希望!” 其他人听到这都卡嗓,没什么好说的了。 能说什么,表忠心?说要跟着住到研究所隔壁?前者在末世就是个屁,后者以命相赌,他们怂,还不太敢。 领导者见此点点头:“散会吧。” 话音刚落,九游就跳下椅子,迫不及待地想爬出会议室,却见两个守卫拉着推车进来,麻利地将东西分发出去。 他见领导者好像还额外拿了两根棒棒糖,连忙又倒退回去,扭扭捏捏地偷瞄领导者的口袋:“是物资吗?都有啥呀?嘶嘶。” 领导者被他凑近的蛇头吓了一跳,马上定定神:“一些吃的,你想要吗?” 九游吐吐舌头,眼睛发亮地盯住棒棒糖:“可以吗?” 领导者见此直接摸出根棒棒糖,放到桌上:“拿吧。” 只是颗糖而已,对他来讲,仅仅是苦中作乐的一种消遣,份量远比人命要轻。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 九游立刻小心翼翼地把糖卷起,确保不会掉出尾巴,才晃晃头,对领导者鞠个躬:“谢谢,嘶。” 他说完见领导者微笑点头,头也不回地快速冲出会议室。 崽子还等着他呢。 第114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7) 九游急急忙忙的,刚爬到楼下却突然想起有些事情忘了和徐博士交代清楚,又转过头看向楼梯。 他抬了抬自己卷着棒棒糖的后半段尾巴,叹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爬出腹肌了,有些纠结要爬上去找还是干脆等等算了。 好在大家开完会都赶着回去吃饭休息,没一会徐博士也端着物资,慢悠悠地走出楼梯间。 九游立刻直起身,在其他高层猛然加快的离去脚步声中,快速爬到徐博士身边:“老徐啊,给我们搞个好点的房间呗。嘶嘶,你看那舱又脏又臭的,住着心情也不好,嘶,哪能情绪稳定嘛。嘶嘶。” 徐博士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变异物,其他变异物哪个不是眼睛一闭就是睡,挺不耐烦地蹙眉:“住哪里不是住?” 九游闻言不高兴了,一个弹跳拦住徐博士前进的步伐:“嘿你这话说的,那你怎么不住?嘶,你自己想,要住得不舒坦,你能开心吗?嘶嘶。” 他说着甩尾巴拍拍地,大胆开麦:“我看像你的手术室,还有隔壁大楼的房间都挺好的,有沙发,嘶,空间也挺大。嘶嘶。” 话音刚落,恰好“谎言”的时效过去,徐博士对九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得自己端着东西和条变异蛇站在路中间聊天的样子傻透了。 但想到这条蛇奇特的能力以及017改造进化后可能达到的状态他确实很感兴趣,加上领导者吩咐过尽量满足九游,他还是咽下拒绝,很勉强地退了一步。 “可以收拾别的干净舱给你们住。” 九游听到这话脑袋一晃,又开始挑三拣四:“啊?这么窄,嘶,住着不舒服,换个来,嘶嘶。” 徐博士眼角一跳,用别太过分的眼神瞪九游,咬牙:“二层有更大的舱,收拾给你们。” 就这么滴,爱睡不睡,不睡垃圾吧倒! 九游闻言为难地抖抖尾巴,见徐博士脸色难看,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才不情不愿地答应:“那好吧,嘶,记得准备好干净的床,嘶嘶,还有午饭别忘了送来。以后三餐你们都要自觉点送过来哈,嘶嘶。” 徐博士暗自磨牙,要不是怕被咬一口毒死,都想揍这条得寸进尺的蛇一顿,半晌才黑脸应声知道,用呼叫机叫人准备东西,自己气咻咻地走了。 九游毫不在意徐博士有多气,歪头想了想,确认自己和崽子暂时没什么别的需求,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爬入研究所。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空中爬上最高点的太阳逐渐往旁边倾斜,将万物的影子拉长,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017静静地缩在对面大楼压过来的阴影里,不知过了多久才转转眼珠,爬下床,赤裸的脚丫踩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门边,慢吞吞地捡起那袋饼干。 脏了,很碍眼。 他这么想着伸手试图擦一擦饼干袋上的污渍,却见表面的脏东西早已干涸凝固,轻易无法抹去。 他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听饼干袋发出爆破摩擦的刺耳声响,感觉心里焦躁的情绪不减反增,不由地拧紧眉头。 而舱外的几个白大褂听到动静立刻戒备起来,往里望去,隐约看见017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门边。 他们瞬间想起今早被抬走的同事尸体上那脖子处深深刺入的烧杯碎片,都感觉不寒而栗,马上举起手中的麻醉枪,对准舱门。 “017!你要干什么?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017听到喊声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一眼门外紧紧盯着自己的白大褂,条件反射地紧捏本就握着的五指。 下一秒,他便感受到被彻底揉碎的饼干渣从指尖滑落,动作顿了顿,有些无措地伸手去够,却见渣渣被挥手带出的微风扇走,转眼四散着纷飞。 一颗不剩。 他双手抵在舱门上,抬眼怔怔地看着饼干渣混入空气里,好似这些曾被他捏在手心的东西,在无形中也变成了随风飘浮的粒粒尘埃,再难分辨。 想挽留也无迹可寻。 白大褂们隔着玻璃舱门见017一直死死盯着“门外”,怕他又大开杀戒,连忙忍着不自觉发抖的冲动,呵斥:“不准动!” 017听到喊叫下意识地移动失焦的双眸,视线落到白大褂紧握的麻醉枪上,就像触及某片逆鳞般,思绪瞬间回笼。 他立刻龇牙发出警告的叫声,原本还飘着些许茫然的眼睛迅速被冰冷覆盖,折射出残忍而薄凉的光。 让他不开心的东西,通通撕碎不就好了。 这么想着他弹出尖指甲在舱门上划几道,化作金雕正要重演昨日的暴行,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蛇尾拖行的声响从通话装置里传出来:“你们干嘛?嘶嘶。” 017闻言暴虐的情绪一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下意识地迈爪子跑回床边,仓惶而迷茫地四处看一圈后,立马蹲坐上床板。 他有些不自在地挪挪爪子,发现床板被印上几枚脏爪印,才回过神,想跳下床再和他们对峙,却又莫名觉得不想面对九游。 他纠结片刻,就听九游在外头继续说:“突然举什么枪,吓到崽子了怎么办?嘶嘶。赶紧放下,放下。嘶嘶。” 017抿抿嘴,还是没跑过去,而是僵硬地坐在床上,在心里悄悄说,他不是胆小,只是讨厌他们,不想见面而已。 门外的九游并不知道017正缩在床上逃避现实,他刚爬进走廊就看见几个白大褂举枪对着017待着的舱,脸一肃,立马责备着游过去,抬起尾巴尖,小心地压下几人的手臂。 白大褂们稀里糊涂地就被九游按下枪,有些愣神地对视一眼。 但很快有个人反应过来,马上又抬起枪,对同伴说:“017有暴动倾向,事关重大,需要请示徐博士。” 九游又给他按下了:“徐博士没和你们说吗?嘶,017以后归我管了,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几秒,立马用呼叫机联系徐博士,收到肯定的答复,才将信将疑地收好枪,准备吃饭去了。 至于看守研究所,自有守卫交接班。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谎言”的功效,还是因为九游的出现让他们丢了个大包袱,他们对九游的感观还不错。 有个人落后一步,犹豫片刻,自认好心地提醒九游:“017性情残暴,情绪莫测,你小心点。” 说完他不等九游说话,就迈步跑起来,匆匆追上同事,冲进楼梯间。 九游见他们跑远,反驳的话都没来得及一吐为快,暗自皱眉,心里嘀咕你们懂个屁,注视了好一会才扭扭蛇尾,转身。 他刷完卡正要进舱,却见门外的通话按钮还闪着绿灯,顿了顿,抬尾巴迅速关掉,才对玻璃舱门调整下表情,微笑着爬进去。 结果一进去,他就看见017已经变成金雕,委屈巴巴地背对着自己,母鸡蹲在床的最角落处,背影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幽怨气息,似乎在生闷气。 反而是大衣孤零零且大咧咧地躺在床中间,有种旁人臣子谋权篡位那味了。 他想着甩甩脑袋,抛去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晃动的蛇尾一甩,调整了下卷着的棒棒糖,确保从外面看不出来,才继续加快速度爬过去。 他神神秘秘地晃晃卷得紧密、看不清里面抓了个啥的尾巴尖,吐吐舌:“嘿七崽,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嘶嘶。” 017听到九游凑近的声音,眼里泛起恼怒的情绪,埋头勾了勾爪子,却感觉右爪下有东西,才想起来他还捏着饼干袋。 他悄咪咪地松开爪子一踢,想把包装袋撇掉,再驱赶这条虚伪的变异蛇,却听包装袋传出窸窣窣的声音,顿时爪子一僵。 九游听到摩擦声,探脑袋瞥见017爪子边熟悉的饼干袋,以为他是伤心饼干吃完就没了,清清嗓子:“饼干都吃完啦?嘶,七崽真棒,会打开包装袋了是不是?嘶嘶,没关系,嘶,这个没了可以……” 他说到一半,就感觉自己被爪子挠一下,剩下的话瞬间被挠散了,还没来得及问句怎么了,就又感觉肚子一痛,被017的尖喙叨了口。 没出血,但017突如其来的攻击行为,还是如一桶冷水泼下般浇灭了九游的欣喜。 他愣一愣迅速缩回脑袋,心里陡然升起股气,咬牙想着要不打一顿好了,不打一顿这崽子就不知道花为什么那样红! 017不知道自己伤了九游的拳拳老父亲之心,迅速拍打翅膀,居高临下地瞪视九游。 他见九游赖着不走,身上的绒毛炸起,做出警戒驱赶的姿势,时不时还扎九游一下,把九游往门边赶。 九游想得挺好,但他想东想西就失了先机,加上怕一个不小心打闹的力道重了,失尾搞伤崽子,还是没敢动尾巴。 没法还尾巴,那就只能逃了。 于是他就抽着气和017兜圈,却一时不察撞到舱门上,勾着的棒棒糖差点甩飞出去,有些心累地边躲边问:“又怎么了?嘶,你总得告诉我又怎么了吧?嘶嘶。” 017闻言冷冷地咕咕几声。 他都听到了,这条蛇和那些人是一伙的,靠近自己肯定也不安好心。 所以他不要这条蛇了。 看在这条蛇帮过他的份上,只要蛇赶紧离开,他就不杀。 但是对方再不走,他就不会再客气了。 第115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8) 九游听着017的咕咕声,凝神试图破解出对方的意思,但很显然鸡同鸭讲永远是对不上脑回路的,除非踩狗屎运。 他没那个能耐凭借雕鸣翻译鸟语,只能猜出崽子铁定在生气,有些头疼地抖抖尾巴:“七崽啊,我真听不懂你在咕什么,嘶嘶,要不你变回人形告诉我?嘶。” 话刚说完,他还想再劝句遇事莫憋气,却见017更愤怒地仰头啼叫两声,就像是忽然遇水的爆炸果似的,一下子蹦过来,狠狠地给他横在身前的尾巴尖来了一尖喙。 这一下进攻得最狠,差点啄掉九游一块鳞片。 九游痛得没握住棒棒糖,尾巴一抖,直接把糖甩向了飞在面前咕咕不停的017,痛叫一声:“嘶嗷!” 与此同时,他心里的小人也惨嚎起来:【到底又是哪句话不对啊!】 他略崩溃地缩在舱门边,要不是没手都想抱头喊饶命了。 接着他突然扭头检查被啄的位置,见鳞片上有划痕,上面渗出丢丢血迹,但没掉鳞片,应该不会秃,才舒了口气。 【不秃就好,不秃就好,可不兴英年早秃啊!】 而那边的017见有东西从九游的尾巴甩过来,直冲自己的面门,以为那是九游反击的武器,眼神一厉,快速叼住棒棒糖,狠狠合嘴咬住。 只听“咔嗞”一声,某个东西碎掉了。 奇怪的滋味从他嘴里蔓延开来。 他顿时动作一滞,被嘴里奇妙又陌生的滋味吓一跳,立马把东西吐出来,落到床上如临大敌般盯着被自己丢到地上、滚动几圈的棒棒糖。 九游见糖被甩到地上,立马窜过去,有些心疼捡起来,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看包装上只被咬破一点点,糖果没怎么弄脏,才松口气,心说这死孩子,粮食是能这么浪费的吗? 他心里骂骂咧咧的,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爬过去,很想抓着017先给这崽子送上几个屁股兜,却一回神就对上017警惕、愤怒且不服的小眼神。 他心里刻意压制的怒火顿时再上一层,愈燃愈烈,心说你这崽子,一句话不说就揍蛇、浪费粮食,你还有理了? 却见017弹跳两步,立在床板最边缘,唰地张开翅膀,胸脯剧烈起伏几下,叫两声,亮出尖喙警告九游不准靠近。 甚至在极度愤怒下,他浑身的绒毛都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 莫名透露出一股被辜负的恼恨感。 九游见状顿了顿,心里的怒火一抖,变弱了些,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才把雕气成这样。 他边回想边尽量保持冷静,企图和017进行沟通:“七崽,嘶嘶,我们都冷静点,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嘶嘶。” 没什么好说的! 017咕咕着头一扭,浑身都充斥着拒绝沟通的意味,两双翅膀还用力张着,努力把自己的身体撑大,威吓九游。 九游观察017一会,发现对方似乎只叫,但没再冲过来攻击自己,顿了顿,又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017见九游越爬越近,瞬间紧了紧爪子。 他昂首挺胸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大声叫起来,似乎在说在靠近我就攻击了,却在看清九游那几块被自己抓伤、稍显暗淡的鳞片时,条件反射地猛退两步,一只爪子踩在空荡荡的饼干包装袋上,又强硬地停步。 “窸窸窣窣——” 九游看着017矛盾的动作和强撑的气势,闷闷鼓着气的心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刺,麻痛之后就哗啦啦地将怒意吐出去,泄火了。 他轻轻叹口气,暗道真是欠这小兔崽子的。 低头嘴尾并用地顺着棒棒糖的小破口,把糖纸小心剥开,他才紧紧卷着糖,递到017面前晃了晃:“看这,想不想吃?嘶嘶。” 他说着见017欲盖弥彰地扇动翅膀,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干架,其实被自己拿糖怼着嘴都没过度反抗,反而歪头避开自己伸过去的蛇尾。 最后点余怒也咻地飞走了,反而有些想笑。 但消气了,崽子还得再教育,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稳了稳声调,忽然装起可怜:“嘶,我的鳞片是不是要掉了,好痛啊,嘶。我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就被打了,好惨啊,嘶嘶。” 017闻言勾勾爪,扭头理理自己的羽毛,才咕咕着虚张声势地强调:不是无缘无故,反正你再过来我还打你。 叫完停顿几秒,他又小小声地补一句:谁让你自己不躲? 他辩解完用余光斜视九游,努力展示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倔强。 总之,他绝对不跟这条蛇和好! 九游听不懂崽子又在咕咕什么,也好在听不懂,所以更能将注意力放在观察崽子上。 他看着017浑身上下就嘴最硬的样子,扬起不存在的眉,顿时明白对方就吃这套,悬着的心往回落了落,又起了逗弄的心,卷着糖追017的嘴跑:“不尝尝吗?嘶,甜滋滋的,很好吃的耶。嘶。给个面子尝尝嘛,嘶嘶。” 017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但就是躲不开糖,还差点没勾住床板歪倒,有些恼羞成怒地变成人盘腿坐着,抬手要挥开糖。 却见九游尾巴一抬,更快速地举起糖,晃了晃。 九游见017变回人形,表情一敛,微微低头,用商量的语气道:“吃之前,你得做件事。嘶嘶,无缘无故打任何生物都是不对的,嘶,你得和我道个歉。好不?嘶嘶。” 017见自己没推掉糖果,还抓了个空,脸一红又一沉,暗自羞恼几秒,听到九游的话,大声咕咕一声说自己没错。 九游这才发现017有些不对劲,怎么变人了也不会说话? 他愣了愣,顿时想起017似乎从小在研究所长大,没有启蒙,也没有人教过他任何事。 这十几年来,017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拼凑凑起来的。 九游想着忽然觉得喉间一紧,看017气得眼睛都变成半圆弧刀状,又立刻将鼻间疯狂翻腾的酸意压回去,夸张地哎哟一声。 他眼疾手快地把糖往017嘴里一送,打断对方酝酿怒意值:“好啦好啦,嘶,吃着听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抬尾巴勾住017要抓着糖棍把糖扯出来的手,歪头道:“别吐别吐,甜吗?这是棒棒糖,嘶嘶,是不是很好吃?” 017闻言不由地停下伸舌头把棒棒糖顶出去的动作,轻轻拧眉,在心底重复,棒棒糖? 九游抬尾巴尖轻轻戳017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嘶嘶,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滋滋的糖就会变得开心哦~嘶。” 017闻言歪头:所以不是药剂啊…… 他半信半疑地放下手,牙齿小心翼翼地磨了磨嘴里的糖果,尝到清新的荔枝甜味,偷偷餍足地眯下眼。 原来这就是糖。 九游见017安静地鼓着腮咂摸糖,眼神一柔,盘起蛇身让自己脑袋的高度和坐在床上的017平齐。 然后他在微凉的阴影下,直直望进017略茫然的眼眸里,咧嘴道:“这是给你的奖励,嘶,今天七崽乖乖待在房间里等我,没乱跑,我很开心哦。嘶嘶。” 017听此偷摸卷起舔糖的舌头一顿,下意识地抬眼,愣愣地看着九游,过一会又有些心虚地垂眸。 其实,他差点就跑出去了,就差一点点。 九游见017一声不吭地埋下脑袋,猜测自己出去的那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些事。 但不管是什么事,都已经导致崽子情绪不对、一提就炸,再追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所以他并不再多嘴扯回话题,打算到时候问问那几个白大褂,或者找徐博士看看监控,现在开导崽子比较要紧。 这么想着,他低低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嘶,我只告诉你哦,嘶。世界上每个幼崽都会在某个时间,得到一份奖励~嘶嘶。你猜为什么?嘶。” 017一愣,为什么? “因为值得啊。”九游瞥见017捏紧的手,没点破崽子波澜起伏的心情,抬尾巴利索地扯过一边的大衣,轻巧地盖住崽子,继续道,“在我心里,嘶,那个会给我盖衣服的崽子配得上任何奖励~嘶嘶。” 他说完017,看对方被夸得晕陶陶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眼里闪过狡黠,话题一转:“所以我们这么可爱、这么大度的小七崽愿意原谅我了吧?嘶嘶。” 017垂下脑袋,微微拧过身嘬着糖,心里偷偷反驳。 他才没原谅这条说话奇奇怪怪的蛇,只是…… 只是暂时放过他而已。 017这么扭扭捏捏地想着,却听嘀一声,舱门被打开。 他抬眼看去,只见走进来两人,正推着拖车送来低级变异物作午餐。 第116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9) 因为要给两个严格意义上算得上大胃王的生物吃,所以车上两个大盆里堆的肉有点多,有很大一截暴露在空中,看起来摇摇欲坠。 九游看他们推得费劲,勾了勾017的手臂,示意他乖乖坐着,自己则迎过去,给他们搭把尾巴。 017感到手臂一凉,牙齿咬咬棒棒糖棍,才勉为其难地收起扔着小飞刀的目光,垂头注视自己的脚。 “哇唔!这么多肉!嘶,谢谢哈,嘶嘶。” 卸货结束后,九游和两人道声谢,见两人有些不耐地摆手似乎很想赶快走,暗自皱皱眉,但听到017肚子咕咕叫起来,还是迅速让开条道,正想招呼017过来吃个饭。 却见一人转身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动作过急,不小心踢到其中一个大盆,五分之三的肉抖了抖,一下子全掉下来。 红色的、黑色的、绿色的……总之各种颜色的汁液随着肉块砸到各个地方而四溅起来,喷得到处都是,将原本就不算干净的公鸡舱直接变成各种意义上的鸡窝。 九游站得近,被喷一脸,呆愣几秒,才立刻甩尾巴将被肉块撞得冲过来的推车往另一个方向推,边躲开肉块的袭击边回头,刚想问下017没事吧,就见一人在躲闪间不小心被绊倒。 眼看头朝着床那边就要摔了,那人下意识地伸手抓东西,很巧地扯住耷拉在床边的大衣角角,伸手一拽,就那么抓开017裹着的大衣,狠狠地砸到地上。 原本因肚子叫有些羞的017见状立马龇牙,跳下床正要扯回大衣,却被惊慌的摔仔又一手拍掉舍不得嚼碎的棒棒糖。 “哒,咕噜。” 棒棒糖落在地上滚两圈,彻底脏了。 愤怒的崽子见状更愤怒了,瞬间抛弃大衣,抬手掐住那人的脖子,还想再做些什么,却突然动动耳朵,转身滚开。 只见一针麻醉剂擦着他的肩膀刺入床板。 九游见那人还想再开一枪,迅速推开挡路的肉块,挤挤蹭蹭地边爬边喊:“别开枪!都给我冷静!嘶!” 但017已经被激怒了,咕咕叫着转身又迅速窜向另一人。 那人见017的攻击欲望明显,额头滴下冷汗,立马想扣下扳机。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射第二发麻醉剂就见017跳过来,下意识地翻身躲开,却被狠狠划掉右臂上一条肉,顿时痛得捂手。 他举起枪柄想痛击017的头,却挥了个空,见017停在不远处紧盯着自己,咬牙用只有017能听见的音量斥骂道:“你这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怪物,怎么配好好活着。” 017闻言喉咙里的咕咕声一滞,又瞬间变大,弹出指甲正要冲上去,却见九游突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 九游好不容易从肉块间挤回去,抬尾巴尖圈住017的手,对着举枪的那人大喊:“你还不快放下!嘶!刚才纯属意外!徐博士可答应过我都不准乱来的!嘶嘶!” 那人闻言皱紧眉,与九游对峙几秒,很不甘地要放下枪,却见017微微弯下腰躲在九游身后,透过九游的尾巴阴森森地盯着自己,似乎随时会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他顿时冷声道:“我们不动手,你能保证这只怪物不动手吗?” 九游闻言脸色也冷下来,抬起尾巴甩了那人手臂一个脆响,见对方捂手闷哼着丢了枪,正想说什么。 就见那个摔倒的倒霉蛋已经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自己的小伙伴身边,还有些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才扯同事的手臂:“快走吧!” 那人见此顿了顿,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主噶了017和九游,看倒霉蛋打开门望过来,沉脸捡起枪支,转身也要离开。 九游见状偷偷勾紧017的手,喊了声:“等一下!” 他喊完见两人顿步看来,挺直身子,造出两米八的气场,俯视两人,语气很冷:“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嘶,但要是你们以后还一言不合就开枪……嘶嘶。另外,我们七崽不是怪物,嘶嘶,再让我听到这些话,嘶,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嘶嘶。” “真要说起来,刚才也是你们工作失误才导致的冲突,嘶。尊重是相互的,如果你们真不想做这份工作,嘶,大可以把岗位让给别人。嘶嘶。” 两人听完九游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大概真怕九游去告状把他们勉强糊口的搬运工作给作没了,很勉强地应了声,就想立刻出去。 九游见此又把人喊住,冷淡地补了句:“我们道歉了,你们是不是也该道个歉。 他说着抬尾巴尖把身后的017往前拉了拉,在017瞪着两人、阴沉且充满威胁的表情中,突然真情实感地哽咽一声:“嘶,你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一个小崽子来说,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嘶嘶!” 那两人顿时像是吃了沾粑粑的巧克力豆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还是怂倒霉蛋先拉拉同伴的衣角,才一同艰难地道个歉:“对不起。” 九游见两人道完歉狼狈地夺门而逃,就扭头看向017,看着对方因垂头露出的倔强发旋,沉默一会,才捡起大衣拍拍放到床边,叹口气,把教训咽了回去。 017捡起染得黑红的棒棒糖,听到九游叹息,抿抿嘴,正想把糖擦一擦再放嘴里,却被九游勾着手臂阻止。 他瘪嘴又迅速抿回嘴角,紧了紧捏着棒棒糖棍的手指,正要甩开九游的尾巴,却听到九游沉声道:“都脏了,嘶就别吃了。嘶嘶。” 017闻言嘴角下拉,正要龇牙,却听九游又说:“你还想要,下次再给你好不好?嘶嘶。” 017没说话,执拗地盯着自己抓住的棒棒糖。 对他来讲,不管是如何模样的食物,只要进过嘴,就没吐出来的道理。 九游见状干脆出其不意地夺过棒棒糖:“就这么说定了,嘶嘶,下次给你,这个不要了。” 话音刚落,017再度龇牙警告:这是他的! 九游斜眼睨017一秒,随尾轻轻给了017个屁股兜:“老实点,好好待着。嘶。” 他说完举着勾住棒棒糖的尾巴打开门,爬了出去。 017被九游打得一愣,随即见九游头也不回地离开舱内,眼神立刻无措起来,又在下一瞬逐渐变得凶狠,大声咕咕:你走我就不要你了! 喊完他见舱门仍旧紧闭,踩在地上的脚相互勾了勾,下意识地往前走两步。 接着他盯住毫无动静的舱门看了许久,似乎确认九游真的没回来,才默默地垂下头,被刚才那人咬牙切齿的低语勾起脑海深处纷乱复杂的回忆。 一会是徐博士面色冰冷地捏着几张纸站在门外:“又失败了,计划需要改进……” 一会是白大褂不屑嗤笑:“怪物怎么可能变成人,再怎么变,骨子里还是怪物……” 一会又是青年志愿者惊恐大喊:“啊!那怪物把兰姐姐咬死了!快来人!” 最后定格在九游快速爬远的背影上。 017捏起小拳头,对地板上被九游拖行出的痕迹盯视良久,忽然一转身把九游放在一边的大衣揪起来,狠狠砸在舱门上。 却见大衣撞上舱门的那一刻,舱门恰好打开。 “哎哟,啥玩意儿?嘶嘶。” 017听到声音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又倒退两步,眼神慌乱地环视一圈,才快速站回原位,转过身。 大衣正正砸在九游的肚子上。 九游条件反射地抬起尾巴接住大衣,对旁边两个分别扛着半水桶的白大褂道了谢,十分涨教训地马上让他们离开,才把大衣扔回一边,又把一套干净的少年装放在另一侧。 他对着又一次面壁思过的小倔驴喊:“七崽,过来洗个澡吧!嘶嘶。” 小倔驴双手一抱,站成树桩,就是不回头。 九游戳戳他的背:“欸,七崽?嘶,你听到了吗?嘶嘶,你都臭了,赶紧来洗个澡,嘶嘶。” 017闻言本就委屈的小情绪瞬间爆发,用力推开九游的尾巴,转身大声咕咕:你才臭!你这个臭蛇!还我棒棒糖! 九游瞅着017愤怒的小眼神,这次倒是猜对前半段,气笑了:“你这臭崽子,再不洗澡都腌入味了!嘶,赶紧给我过来!屁股蛋都是黑的!嘶嘶。” 017闻言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就被九游卷起来,慢慢放入温水里。 他浑身一僵,扶着水桶不动了。 九游见此得意一笑:【嘿嘿嘿!不敢动了吧?这澡是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 这可是他磨了徐博士那狗东西好久,甚至屈辱地答应配合他进行些小实验才得来的洗澡水,必须给他物尽其用。 017立马看向九游,见他低头卷着毛巾,嘴巴没张,疑惑地歪歪头。 九游满脑子给崽子洗澡,早把崽子能听到自己心声这回事甩到十万八千里了。 他卷着小抹布就开始勤勤恳恳地给017搓上搓下:“洗澡多舒服啊!嘶嘶,要不是没条件,每天洗澡才干净呢!嘶嘶。” 017被九游搓着搓着,忽然感觉洗澡确实挺舒服的,沉闷的小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在九游卷着毛巾给他揉搓脑袋时,他喉咙里忍不住咕噜咕噜起来,微微眯眼。 九游看他放松得差点要滑下去,扭着蛇身把崽子捞回去,乐了:“手艺还不赖吧?嘶,我都能去当洗澡工了,干净!嘶嘶。” 他说着把017换到另一个桶里刷洗干净,然后让017泡了一会,才把小崽子拎起来擦干,塞到新衣服里,放在门外。 “别进来哈,我也洗洗,嘶嘶,你就待那,我一会就好。” 017闻言勾着衣角觑九游,悄悄停下了要窜回去的脚。 在行人刺挠的注视下,他放松的神情渐渐凝起来,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站着军姿暗暗龇牙,一个个盯回去。 第117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0) 九游蹲在门边比较干净的位置,粗略给自己擦好,才叫人帮忙提走两半桶水。 因为急着给017看看惊喜大房间,他也没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迅速卷起017放在自己背上,就驮着崽子跟人上了楼。 等领路人离开,他看着干净宽敞的房间,满意地点点头,才爬进去把017放床上:“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呀?嘶嘶。” 017木木地坐在床上看自己的爪子,静静地走神。 九游看了圈,满意地挑挑不存在的眉头:“惊呆啦?嘶,我还以为徐老六会敷衍我呢,嘶,没想到还不错,嘶。” 说完他点点远处分别在两个角落隔开的地:“以后吃饭上厕所就分开了,要记住喔,嘶嘶。” 017快速碰了下自己的小喉结,还是低着头没回答。 九游瞥见017仿佛兴致缺缺,略失落的同时,又忍不住凑过去,调侃着试探:“怎么不咕咕了?嘶,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吗?嘶嘶。哪里不喜欢,我……” 他才说到一半,017就像是被针扎一样,迅速蹦着站在床上,愤怒地吼:咕咕怎么了?!我就要咕咕!每天都咕!怎!么!了! 喊完他死死瞪着床边的九游。 九游怔怔地看着立在床上的017,仿佛又看见了鼓着翅膀装大鸟的小金雕,有些慌乱地抬起尾巴尖捏起小手帕,游过去,尴尬地笑了笑:“我错了,嘶,我错了,是我嘴欠,嘶。” 017扭头,九游勾着尾巴追,017再扭头,九游再追,017再再扭头,九游直接圈住崽子,尾动固定崽头,给他擦眼泪。 只是他不擦还好,越擦金豆豆越多,小崽子的表情也越变越委屈。 九游见状心里陡然升起成年鬼欺负小崽子的亏心感,整条蛇都麻了:“别哭别哭,嘶嘶,我闭嘴,别哭了好不好?嘶。那你打我嘴巴也行,嘶嘶。” 017别开九游的尾巴,自己抹了下脸,扭过脑袋仍旧不说话。 九游头疼又心疼:“真错了,嘶,哥,你是我的哥,七崽哥嘶嘶,我不敢了,别难过好不好?嘶嘶。” 不知过了多久,017才在九游絮絮叨叨的反省下停了抽噎,顶着一脸泪痕,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 九游见他终于平复心情,暗自叹口气,但见他看着自己的表情不善,心又一惊,甩尾巴挠挠自己的头,连忙道:“那我出去待着,你消消气,嘶嘶,消消气。” 说着他打开门,游出去,又关上门,惆怅地望着走廊发会呆,正想爬到台阶那暂坐一会,刚游到拐角处。 却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正骂骂咧咧:“别提了,今天差点被那怪物弄死!徐博士还说他能进化成有人形智商和变异物能力的实验体,现在一看,就是个屁!” 九游悄咪咪地探出脑袋,只见倒霉蛋对着呼叫机喷口水:“听说之前还有志愿者碰到那怪物偷偷学说话,你说好不好笑,他以为自己学两句就能变成人吗?” “怪物就是怪物!能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有用罢了!嗐不提了,晦气!我得把呼叫机还回去,一会值班再和你说。” 他满脸讥讽地说完刚关掉呼叫机,九游就忍不住立马跳过去:“你说什么?嘶!” 倒霉蛋闻言一卡一卡地抬头,对上九游阴沉的蛇脸,浑身一个激灵:“?!” 九游爬过去几分,咬牙重复:“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说着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让017变成人形回话,再联系倒霉蛋刻薄到几乎恶毒的话,心痛的同时,又感到十分自责。 017生在人类堆里,却无法说话,本就对此敏感自卑。 他却没早点发现,反而无意中伤了小崽子的自尊心。 他有错,大错特错,这倒霉蛋更是欠教训。 倒霉蛋贴在台阶上,被笼罩在变异蛇的阴影下,瞬间又变成怂包:“啊,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些闲话,不,不是说017的……” 欲盖弥彰地说到最后一句,可能他自己都觉得说谎说得太没说服力,声音降低下来。 九游已经控制不住一尾巴狠狠甩到倒霉蛋脸上,然后开始高速甩尾巴,左右脸各打十逼兜,最后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想告状尽管去,我等着。嘶嘶,现在给我去找纸笔和书来,嘶,快点!” 他犯错了,总要想办法弥补。 见倒霉蛋抖了抖,马上跳起来,他又补了句:“以后不准出现在017面前,不然我让徐博士换了你,嘶嘶。五分钟不拿过来,也换了你。嘶嘶。” 倒霉蛋闻言浑身僵硬地冲上了楼,没一会就气喘吁吁地把东西递给九游。 九游翻了翻,卷起东西正要走,倒霉蛋咬牙拦住他:“我,这些是我提前拿的,还没打报告。要是领导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 九游冷漠脸:“然后呢?” 倒霉蛋哭丧脸:“你能不能,能不能跟他们说一声,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家里还有小孩和老婆,对不起,是我该死!” 他说着自己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上又扇了两巴掌:“都是我该死!但我老婆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我们全家都盼着这份工作换来的食物过活,你行行好,我给你磕头行不行?” 说着他又要跪下。 九游嫌弃地把他一尾巴推开:“行了!发什么癫?!嘶。” 他推完迅速收回尾巴抖了抖,像是在抖掉什么脏水:“……下不为例,滚吧!嘶嘶。” 倒霉蛋立马滚了。 九游这才撇撇嘴,卷着东西爬回房间。 他进去时,017正盯着床板不停蠕动嘴巴:“啊——昂——啊——昂!” 九游第一次听017发出咕咕以外的声音,怪新奇的,不由地站在门边听了好一会。 而那边的017练了许久,发现自己还是念不对,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才注意到床边斜过来一条阴影。 他下意识地猛抬头,看见九游立在旁边,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脸色爆红又微微泛白,马上撅起小屁股,跟只鸵鸟似的把自己埋在床板上。 九游见此爬过去:“七崽啊嘶。念得很好哦,嘶嘶。” 017闻言一愣,偷偷在宽大的领口里竖起耳朵。 只听九游低低道:“发音很准呢,嘶,我从没见过自学就能学得这么好的小崽子,嘶嘶,我们七崽真厉害!嘶嘶。” 017抿抿嘴,趴了许久,等缩着的四肢开始微微发麻了才忍不住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脖子,看向九游,无声询问:真的吗? 明亮的眼里藏着紧张又期待的光。 九游见此将东西放到床边,点了点017的额头:“真的,嘶,念得好棒呢,嘶嘶,比我小时候说得好多了,嘶。” 此话一出,017翘了翘嘴角,又迅速咬唇压回去,开始揉自己偷偷带回来的饼干包装袋和玻璃珠。 “窸窸窣窣……” 九游看他疯狂蹂躏那两样东西,目光在上面顿了顿。 几分钟后见017的动作缓下来,心情应该平复许多,他才继续道:“所以,我有没有荣幸担任小天才七崽的老师呢?嘶嘶。” 017闻言呆了呆,揉包装袋的动作一顿,玻璃珠差点掉出手心,好像没理解九游在说什么。 九游见017顿住,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们七崽这么聪明,有人教,嘶嘶,肯定很快就学会说话了是不是?嘶。到时候打那些八卦精的嘴!嘶嘶。” 017终于反应过来九游说了什么,大脑却彻底宕机了。 他在研究所里待了4745个日日夜夜,有人视他如洪水猛兽,有人视他如珍奇异宝,谩骂从未消失,讨好也不是没有。 却从没人愿意为他驻足,更没人愿意教他说两句话,甚至连最简单的声调都不曾施舍。 对那些人来说,一个怪物不会说话似乎很理所当然,他们也不吝于抽空嘲讽几句,打压017学说话的信心。 就好像彻底断送一只怪物学会人类语的可能,就能彻底抹去他体内也流淌着人类血脉的事实。 后来,017逐渐接受了自己不会说人话的设定,关上那扇渴望与人交流的窗,不再执拗于练习那可笑的发音。 他一日日地成长着,又好像永远地停留在某个无法抛却的过去。 一如某个偷穿大人衣服装样的小孩,不伦不类、惹人发笑。 而现在,却有条蛇主动停在他身边,透过时空拎起当初那个埋头偷哭的小小崽轻声安抚,并承诺要为他传教授业。 017震惊过后,又下意识地升起几分抗拒。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小小崽了。 经历过越多的尝试和挫败,埋藏于心的否定就被印刻得越深。 学不会的,学不会的。 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他咬着唇想把自己缩起来,却感到背上一片沁凉,微微扭头才发现,九游不知何时又抬起尾巴绕到自己身后,正给自己拍背。 见017看过去,九游抽回尾巴,接着用尾巴尖揉揉017的脑袋。 017呆头呆脑地抬头望着九游,只觉得冷血动物的鳞片从发丝间沁入头皮,明明触碰起来一片寒凉,却在柔和的嗓音里透出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暖。 在他剔透的双眸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变异蛇。 变异蛇正低头,吐着舌自言自语:“不说话就当你答应啦,嘶,我会好好教你的~嘶嘶。要好好学哦,七崽小同学~嘶嘶。” 017凝视九游许久,直到眼睛发酸才迅速眨眨眼,忽然觉得对方的身影在模糊间与他曾百般幻想的长辈影像重合了。 他捏捏手指,还是没忍住张开双臂,用力砸进九游的怀里。 九游被017撞得一个踉跄,默了默,抬起尾巴尖,轻轻拍017的背:“哎呀抱抱,嘶,抱抱,给我们七崽一个爱的抱抱,嘶嘶,抱完好好睡个觉,从明天开始,就要学习了哦~嘶嘶。” 017闷闷地咕咕:对不起。 九游虽然还是听不懂咕咕语,但在如此情感爆棚的氛围下,也知道联系上下文,能猜出017大概的意思,温柔道:“没关系,嘶,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哦,嘶嘶。” “做个好梦吧嘶。”他说着抬尾巴尖一下一下地拍着侧躺蜷缩在自己尾巴里的小崽子,低声对自己皮一下:“以后梦里都是习题了哦~嘻嘻嘶。”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九游才小心翼翼地抽出尾巴,把017的脑袋移到卷起的衣服上,又拍了拍017的小胸脯。 见017沉沉睡去,他才抖抖尾巴尖,缓和了下有些酸软的肌肉,扭扭脖子,慢悠悠地躺在小崽子旁边。 没一会,缩在一边的017又迷迷糊糊地闭眼滚过来,紧贴着九游不动了。 九游吓得一僵,以为017被自己吵醒了,过一会抬起脑袋观察几分钟,才发现,崽子还睡着呢。 他松口气,点了点017因为哭泣过而泛着点红的鼻子,眼神又软了些许。 很多东西不会都没关系。 来日方长,不管是017想学的、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他都会一点点地、慢慢地教会小崽子。 毕竟,他可是来当爹的。 第118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1) 第二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过比较累,017睡了个大懒觉。 太阳晒屁股了,他还闭眼埋着脑袋,咕涌着挪到最角落,完全没有第一天的警惕劲。 九游刚被徐博士叫走抽血,做完基础体检,回来就看到017撅着小屁股躲太阳,觉得挺逗的。 他抖抖尾巴尖,轻轻地拨了拨017额前的小翘毛,又搔动017的鼻尖:“七崽,该起床咯,嘶,小屁股都要晒红咯,嘶嘶。” 017被骚扰得烦不胜烦,皱皱眉头,脖子一缩,把脑袋塞在领口里,鼻子贴着布料呼吸,怼得衣服一鼓一鼓的。 原本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在布料的加持下变得清晰起来:“咕呼呼噜~呼咕噜~” 九游见此坏笑一声,隔着衣服堵住017一个鼻孔的呼吸口,见017露出的眉头越锁越紧,才快速勾下衣领,解放017被闷得粉彤彤的小脸。 “懒崽子,都快下午了,嘶,你不饿吗?嘶嘶。别忘了还要学说话哟,嘶嘶。” 017一听到关键词,立马把自己从慵懒的状态里拔出,边揉眼睛边坐起来,挪到床板边。 九游见他坐起来,甩甩尾巴把他按在原地,卷起因为过于宽松掉落在旁的小裤衩给017穿上,艰难地系好带子,才掏出从徐博士那里薅来的牙刷和小半管牙膏:“看!这是什么?嘶,牙刷和牙膏。”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把可食用牙膏挤在牙刷上:“就算是末世也要好好爱护自己的牙齿噢,嘶,来,我们洗白白。嘶嘶。张嘴,啊——” 017云里雾里地张开嘴巴,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抿嘴想咽下去。 九游立刻把牙刷抽出来:“不能吃,这是洗嘴巴的,嘶,不能吃哦,刷完要吐出来的,嘶嘶。是我没说清楚,嘶,这下记住啦?嘶嘶。” 017歪头看九游演了好一会刷牙小剧场,点点头,十分自觉地张大嘴巴。 九游见此道声乖,接着给017刷牙,看017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张嘴、含水、漱口、吐水一条龙,跟个小机器人似的,可爱坏了,忍不住抬尾巴尖搓搓017的脑袋。 017眯眯眼,咂咂嘴里微凉微辣的新奇感,喉咙里发出有些别扭的低低的咕咕声。 谢谢。 九游戳戳017唯一还有些肉的脸颊,把017带到桌边,指指备好的肉:“快吃饭吧,嘶。” 017闻言坐到九游拉开的椅子上,抓起块肉,小嘴迅速蠕动着咀嚼起来,肉还没吃完,就开始揪下一块。 九游充满亲爹滤镜的星星眼这下维持不住了,立马抬尾巴尖点点017的手臂:“七崽啊……” 称谓刚出来,017已经把另一只手揪起来的肉块递给九游。 九游看着肉块愣了愣,下意识地接过去,再扭头,就见017正边大吃特吃边瞅自己。 他笑了笑,转身张大嘴吞下肉,然后假斯文地擦擦嘴,才扭回头,继续道:“肉很好吃噢,谢谢七崽,嘶,但是吃饭要吃慢点,再慢点。对,多嚼几下,好棒哦,嘶嘶。” 017在夸奖中逐渐失去自我,抬手就是塞,张嘴就是嚼。 慢慢地,小肚子鼓起一个圆润的弧度,他还想再接着吃,就被九游一尾巴端走食盆。 九游放好肉,远远地点了点017的肚子:“好啦,吃饱了就停下噢,嘶嘶。剩下一点点饿了再吃。” 话音刚落,017就打了个大嗝。 他顿时有些羞赧地捂住衣服下鼓起的肚皮,咕咕一声,他知道的,吃饱不停下会死的,他不傻。 九游看017很乖巧地任由自己把食物端到一边,欣慰地点点头,拿出小手帕擦干017的手,才拉过静待许久的纸笔。 他轻咳一声,佯装庄重地晃晃尾巴尖:“好啦,七崽小同学,准备好了吗?嘶嘶。” 七崽看着桌上的纸笔,板起脸咕咕叫着挺直身板,示意九游准备好了。 九游看着他严肃的小表情,瞬间破功,差点笑出声,好几秒才稳住师长的尊严。 他吸口气,扒拉出来自己写了一上午的拼音纸,指着一个丑且抽象的“a”吐吐舌头:“跟我念,啊——啊——嘶” 017全神贯注地盯着不知道被拐出多少波浪的“a”,张开嘴:“啊,啊——啊——” “哎呀,对啦,嘶,我就说我们七崽很厉害的啦,嘶嘶。”九游说着又指向另一张纸,“波——波——” 017抿抿嘴,看了会“b”,又看向九游的蛇嘴,可惜九游的嘴型不具备参考意义,他试半天,还是只会啊啊叫。 九游见他表情逐渐变得焦急,连忙抬尾巴尖拍开017握拳的手指,又调整起017的嘴型:“不用着急,嘶,第一个都学会了,后面还怕学不会吗?嘶嘶,来,嘴巴撅起来,尽量弄圆,嘶,再试一次,波——” 017撅起嘴,跟条进食的小甜唇鱼似的开合嘴巴许久,却没发出半点音,眉头越皱越紧。 九游点点他的眉心:“别急,大胆发音,嘶,刚学都是这样的,来,波——发出声音,波——顺着嘴型发出来,嘶嘶。” 017听着九游详细的讲解,很坚定地撅起嘴,发出一丢丢气音,又有些不确定地偷瞄九游几眼。 九游见状抬尾巴敲敲桌子,当作鼓掌:“对对很棒,就是这样,嘶,再大声点,再来嘶嘶。” 017被九游殷切的目光盯着,有些压力山大地暗暗吸口气,才增大声调:“博!” “哎呀!”九游夸张地喊了声,“太标准了,嘶,很好,下一个来……” 017抬头看着九游坦荡赞赏的眼神,心中紧张的情绪刹那消散许多,偷偷地晃一晃桌下的脚。 接着他伸出食指紧跟九游的尾巴尖后面,指一个个巴掌大的字符,大声跟着九游念。 九游见017的状态越来越好,开始反反复复地念着自认没念好的拼音,一副势要做到最好的小模样,教学态度也随之严厉起来,收了句句浮夸的赞美,不停纠正017的发音。 而017也没辜负九游的教导,越学越快,不过四个多小时就把九游准备好的拼音全记住了。 虽然念的音还有些变调,但那个基础是记得一个没错。 九游勾起一张纸,见他把最后一个拼音读出来,眼里的鼓励瞬间就变为更复杂的情绪,带着四分敬佩,四分赞赏,以及两分来自挣扎百年左右才上岸的猝死鬼独有的嫉妒。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017没发现九游恰柠檬的表情,还趴在桌上相当专注地念叨着拼音。 很快门被敲响,九游一看天色,明白这是晚餐来了,火速爬出被学霸心无旁骛学习强压支配的领域,打开门,就见倒霉蛋和冲动男握着拖车直直站在那。 他顿了顿,爬出去些,轻轻合上门,才抬尾巴指指旁边。 带着人转过去后,他先发制人地看向倒霉蛋:“我不是说别再出现在七崽面前吗?嘶嘶。” 倒霉蛋闻言双手用力相握:“我保证不再乱说,可不可以……” 九游斩钉截铁:“不可以嘶。” 他说着见倒霉蛋不死心地还想说什么,又立刻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不可以。你走吧,嘶嘶,我自己推过去。” 说完他正想爬回去。 冲动男见此忍不住为同事打抱不平,拦住九游:“你凭什么擅自决定一个人的来去?你知道他家里多困难吗?他小孩才十岁!” 九游还急着回去投喂小崽子,懒得再啰嗦,绕开冲动男边爬边说:“忘了说了,嘶,你也走。” 冲动男马上跟过去,还想指责两句,九游就先斜他一眼,抬尾巴尖指他的鼻子:“就凭我看你们不顺眼,够不够!嘶嘶。” 冲动男闻言指着九游骂:“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条好蛇!真是近墨者黑!” 九游被骂笑了,卷住拖车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环视一圈远远观望的吃瓜群众:“嘶,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们欺负七崽的时候,嘶嘶想过吗?!” 冲动男闻言表情一愣,很快又皱眉:“被攻击了反击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我反击也很正常!嘶。”九游说着抬尾巴揪住冲动男的衣领,把人甩到墙上,“不管是身体暴力、还是语言暴力,都是利刃嘶嘶。你们举着刀全扎在一个还那么小的崽子身上,嘶,就称得上好心吗?” 他说着把冲动男按在墙上,低头盯着对方质问:“你可怜别人的崽,可他又才多少岁?你们凭什么就能心安理得地那么对他?!嘶嘶。” 冲动男被甩懵了,闻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只是个实验体……”而已。 “他还是个小崽子,嘶嘶。”九游冷言怼回去,尾巴尖用力戳冲动男还没好全的手臂,又回想着迟修远的动作,迅速将对方另一只手臂扭脱臼,“我说过,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嘶我不会放过你。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嘶嘶。” 冲动男瞬间双手相互捂住手臂,面色发白。 九游见状又转头盯着一直噤若寒蝉的倒霉蛋,意有所指道:“当事人都没出声,你倒是积极得很!嘶,也不知道是谁家里困难嘶嘶。去其它舱送餐,别再过来。嘶嘶。” 说完他扔下眼神闪烁的倒霉蛋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冲动男,以及表情怔愣的吃瓜群众,推着拖车爬到门前,迅速开门。 他一进去就看到017还盯着拼音纸在看,立马招呼:“七崽啊,嘶,吃饭啦。” 017没马上应声,好像还沉浸在文字的魅力中。 九游见状快速游过去,轻轻抽动017捏着的纸,想拿开,却发觉017捏得很紧。 他心里迅速升起些对崽子太好学的无奈:“崽啊,嘶,学习要紧,吃饭也要紧啊,嘶嘶,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嘶,来,先吃饭嘶嘶。” 017被九游戳戳背,才如梦初醒般松开纸,自己拉着椅子挪到最旁边,拉过肉盆,低头捧起肉往嘴里塞。 九游看他开吃,放下纸正想爬过去,却瞥见这张纸在一堆平整的纸片里显得格外皱巴。 他下意识地弯腰凑过去看,在拼音旁边,看到一个小拇指大的、不容忽视的洞。 像是用某种格外尖锐的东西扎穿的。 第119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2) 九游注视那张纸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整了整桌上略散乱的纸片,才爬到017旁。 017正埋头小口却高速地咀嚼着肉,察觉到九游爬过来,背部一僵,迅速把脑袋又低了低,把手里的肉猛地往嘴里压。 嘴里的肉还未完全嚼碎又被挤入几分,差点划入食道,他忍不住呛咳起来:“咳咳咕咳……唔咳……” 017立马抬手捂嘴,用舌头把肉顶到腮边,压抑喉间的痒意想止住咳嗽,却事与愿违,咳得更厉害了。 九游马上滑过去,抬尾巴尖帮017顺顺背:“嘶,咳出来,七崽,嘶嘶,别忍着,把肉咳出来。” 他说着试探性地勾了勾017捂着嘴的手,见轻而易举地将017的手拿开,不由地顿了顿,又卷尾巴轻轻捏开017咬着的唇,才接着给017拍背。 017吐出几块小碎肉后,断断续续地咳了几分钟才停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掉地上的肉,放在双膝上的两手逐渐攥紧。 九游见此一个晃荡,把头甩到017面前,摇摆着咧嘴吐舌,搞怪道:“哇唔,一下子干掉大半盆,嘶这么饿啊?” 017转眼和他四目相对,屏息沉默两秒,迅速微微后仰脑袋,又立马低下头。 九游见此先卷起小手帕斜过去,给017擦擦嘴边的红痕,才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拍拍017一只手,卷起块肉递给017:“嘶,不过学习确实耗费体力噢,嘶,那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嘶嘶。嗯~好吃!嘶。” 017呆呆地伸手接过肉,见九游真的吃了起来,下意识地张嘴,跟着继续干饭。 动作机械,但速度不减。 不过二十分钟,两只干饭王就把肉吃个精光。 017看九游把盆推出去,扯过一边的纸片,开始盯着上面的拼音出神。 九游送完盆爬回来,就看到017缩在桌前。 宽大的衣服衬得他越发干瘦,除了身高几乎不像个十三岁的崽,活像不过十岁的样子。 九游原本就酸软的心中突然又升起几分无法言说的怜爱,歪头抖抖舌,立马游过去。 却见017已经无师自通地握着铅笔芯,在空白纸上依葫芦画瓢地勾勒着拼音。 他忍不住探头去瞅017写的字,对比后发现连小波浪都复制粘贴得一模一样,瞬间瞳孔地震,尾巴尖狂拍地面。 不是,你这样显得我很呆欸。 017见九游一直盯着自己写的拼音,握着铅笔芯的手一顿,逐渐停笔。 九游听到017把笔芯放下的声音才回过神,立刻收回脑袋,抬尾巴尖搔搔头上的鳞片:“啊哈哈,写得可真好!嘶嘶。” 他本来只打算带着017扫盲认字,学说话,却没料到017自己就琢磨着开始学写字了,看来教案还得再添加点东西了。 看一眼自己十分不便的尾巴尖,他有些发愁地想着,还不忘挥舞尾巴尖拍自己的蛇身,给017鼓掌。 “很好很好,再接再厉!嘶嘶。” 017闻言却没露出半分欣喜的表情,反而抿抿唇,满脸严肃地捏紧笔芯,又拐着波浪线开始画下一个拼音。 九游看到这有些一言难尽地皱紧不存在的眉头,莫名有些误人子弟的心虚感,沉默几秒,才戳戳017的小手。 “那个,嘶,七崽啊,嘶嘶,其实不用画波浪线,嘶,我是因为握笔不太方便,你大形状跟着写就行了。嘶。真的写得很好,嘶嘶。” 说完他抖抖舌头,还想再解释两句,就见017又握起笔,对着模板,一点点开始写字。 九游趴在旁边看了会,见他写得有模有样的,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天才啊!比不得!真的比不得!】 017再次听到九游有别于蛇嗓的声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九游。 九游见他看过来,立马抬起脑袋,凑到017的脑袋旁边:“咋啦?嘶嘶,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嘶。” 017摇摇头,继续写。 九游有些低落地噢一声,又趴回去:【唉!这就是教学霸的烦恼吧,自主性太强了,衬得我好废物哇!】 017听到九游的心声,笔锋一顿,桌下的双脚交叉着勾了勾,正好写完最后一个拼音。 他看了自己写的字符好一会,才把张纸全转向九游的方向推推,又按住旁边的书,对九游低声咕咕。 我不会,要教。 九游瞬间坐起来,看过去:“嗯?是哪里不会吗?嘶嘶。” 他说着检查起拼音,发现都是对的,抬尾巴尖搓搓017的脑袋:“很好,都对啦,嘶嘶。” 017把书推过去,咕咕:我还有很多不会,要教。 九游见状愣了愣:“你想学写字啦?嘶嘶。”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见017点头,他快速抬尾巴按住017要翻开书的手,劝:“七崽啊,不着急,嘶嘶,慢慢来嗷,不要学太累了,嘶。” 017摇头咕咕,他要学,他不累。 九游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接过铅笔芯,打算祭出几个笔画,但想到自己上午写废了十几张纸,又立马刹车,跳下椅子。 他爬到017身边,抬起尾巴尖戳了戳017握着笔的手,咧咧嘴:“要不我带着你写吧,嘶,怎么样,七崽?嘶嘶。” 017捏紧笔芯,严肃脸点头。 九游见017同意,迅速勾住他的手腕:“那你跟着我的方向写噢,展现默契的时候到了!嘶嘶。” 他说完挨着017带崽落笔,边写边和017讲解:“这是学写字的基础噢,嘶,学会写这些,就学会了写字的一大半!嘶嘶。我边写你边和我念,好吗?嘶嘶。” 017听到这,略兴奋地亮亮眼,快速点头。 九游见他似乎又高兴起来,原本有些敷衍的心态一收,挪挪蛇身,恢复最初的严厉教学态度:“你看这个地方,就要往这拐……” 最后一蛇一崽窝在桌边,愣是在半个小时内把四十八个笔画都给写完了,太阳彻底没了踪影,换成半满的月轮悬在高空。 要不是今日天气好,乌云少,九游早就两眼抓瞎了。 确认所有笔画都写完,他点点017的小脑瓜,见017还想再临摹几张,迅速抬尾巴盖住纸,侧头挤开017的脑袋:“好啦好啦,学这么久,嘶,该休息了,你看太阳都下山休息了,嘶。” 017低低咕一声:我不用休息。 九游没想到017学起来这么疯,连觉都不打算睡了,立马拍拍017没打算挪动的小屁股:“不可以,嘶。” 他拍完又叨叨几句:“再怎么学都得睡觉休息,不然长不高的!嘶嘶,而且要是坐太久,你的屁股会死掉噢!很吓人的!嘶嘶。” 017很不相信地拉开九游的尾巴:屁股怎么可能会死掉。 “真的,坐太久屁股会瘪瘪的,嘶很难看的。” 九游解释了两句,见017完全不在意屁股形状的美丑,只能停步沉思片刻,坐到一旁翻翻书后将其放在桌上,诱哄道。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的呀?嘶嘶,你答应我睡觉,我就指给你看,嘶,明天教你写好不好?” 017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手腕内侧,才转头看去,就见九游抖抖尾巴,凑过来,在书上点出三个字:凌幺期。 与曾经烙印在他身上的字符完全不相同。 他一怔,摸摸书上的小字咕咕:这是我的名字? “看!凌——幺——期,这是你的大名,嘶嘶。每个名字都代表着独一无二的存在喔,认识的时候就可以交换名字,嘶嘶,完成初步交流。” 九游觉得那群白大褂给017取的名太过冰冷无味,但又不擅长取名,就寻了个折中的法子,干脆用那串编号给017起个名。 见017爱不释手地摸着书,九游生怕他一个兴奋,又临摹起书上的字,马上又说:“明天写明天写,嘶,笔画都会了,学起来很快的,嘶嘶。” 017见书被九游合上,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但下一秒又立马转身抱着九游的蛇身,伸手扒拉两下书。 九游卷起书要放好:“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嘶嘶。” 017固执地去够书。 九游低头和017对峙几秒,还是妥协了:“好吧好吧,再给你看一会,嘶嘶。” 017看书被放回来,随手翻开一页,又伸手点点九游的尾巴尖,咕咕叫起来。 九游马上翻到那几页:“看一会就要睡了喔,嘶嘶。” 017摇头,伸手轻按一下九游的蛇身,又咕咕一声,快速翻动书页,重复动作好几次。 九游见状一愣,心里升起某个猜测,也坐到椅子上,迟疑道:“你是说我的名字?嘶。” 017终于点头,把书推给九游。 九游笑了笑,迅速找出自己的名字:“嗐看我,嘶都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九游噢,就是这两个字,嘶。” 017低头凝视着书上的字符好一会,才学着九游之前折页的动作,把这两页小心地折起来,放到一边。 九游看着017把书放好,乖乖从椅子上下来,爬到床上躺好,伸尾巴尖揉揉017的头发:“好啦,该睡觉啦,嘶嘶,祝我们七崽今天也好梦~嘶嘶。” 他说着拉过被处理干净的大衣,盖在017身上,有些突兀地低声道:“不管别人说什么,在我这里嘶,我们七崽都是最棒的,嘶嘶。” 话音刚落,缩成一团的小热源就凑过来紧贴着他。 他侧头蹭蹭017头顶的发丝,才从大衣下探出尾巴,轻轻拍017的背。 直到确认017睡熟,九游才停下动作,缓缓抽出尾巴,用大衣裹紧017。 然后他从床底叼出一个小手电,缓缓爬去开门,又轻轻关上,闪出舱门后望向漆黑的远处,不死心地问。 【智障……智能系统,你真不能直接给我开地图吗?】 智能系统语气冷漠:【不能,辱骂警告。】 九游闻言说声好吧,见智能系统回去休眠才在心里翻个白眼。 睡去吧你,智障系统! 第120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3) 月黑风高夜,偷摸搞事天。 九游在一连几天被智障系统冷酷无情地拒绝后,决定自己出去搜寻逃跑路线。 他叼着手电爬向台阶,隐隐看见有人靠在墙边似乎在打盹,立马调整手电的方向,深垂脑袋缓缓爬下楼梯。 但他才爬到一半,不远处的守卫却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 他立刻用牙关掉手电,紧贴着台阶,见守卫拿手电照了照上面的台阶,有些紧张地屏住呼吸,正准备用“谎言”糊弄守卫。 却见守卫只敷衍地照一照上楼台阶,根本没查看下楼台阶的意思,随手把手电往腰上一挂,又开始抱着臂打起瞌睡。 九游等了一会,发现守卫确实没别的动作了,马上卡一下尖牙把手电打开,继续往下爬。 有惊无险地躲过几个台阶口守卫,他爬到一楼拐角松口气,关掉手电并用尾巴尖卷好,才小心翼翼地从楼梯间门边探出一双眼睛,借着月光和备用灯光偷偷观察外边的情况。 只见好几束光在夜色里转来转去,几次差点照到九游。 他立马收回脑袋,数了数,估算应该有五个人在大楼内外守着,看起来比台阶上的守卫警惕太多。 这些人散乱晃着,要是不能同时用“谎言”稳住,恐怕很容易打草惊蛇。 他想着暗暗皱眉,却听外面有脚步声,不由地竖起耳朵,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 那边池初照低低道:“振作点,夜还长呢。” “啊哦~”安岁晚打完哈欠,狂野地抹把脸,跟着池初照往更远处走,“我没睡,就是眼睛它有自己的想法,一会就好。池队,你不困吗?” 池初照摇头,拍拍安岁晚的肩膀才收回手,再次握起手电照一圈,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唐刀上。 也不知道两人讲了什么,安岁晚掏出手电就往楼梯间走来。 九游马上收回眼,轻轻地把手电放在一边,就听越走越近的安岁晚还在碎碎念:“老打击人的积极性。早晚要守夜的,这不是提前适应一下嘛。还长身体容易困也正常吧。” 九游往门后缩了缩,透过缝隙紧紧盯着安岁晚照来照去的手电,见他完全踏进来,才猛地抬起尾巴尖堵住他的嘴,恶魔低语:“我在你眼里就像空气一样,可以直接忽略。” 安岁晚闻言抓着手电的手一紧,接着眨眨眼,被放开后站直身,有些困惑地挠挠头,才继续往上走。 九游再次圈住手电,瞅瞅剩下四人,见他们似乎逛了几圈都往回走,像是在交流什么信息,趁光束全移开的瞬间,跳到右侧走廊,又往里爬了爬避免露出蛇尾。 池初照和衬衫男以及第二队的队员说着话,忽然感觉眼前的光影似乎暗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盯向楼梯间。 那三人见她面色肃穆,也跟着望回去,没看见什么东西。 衬衫男问:“池队,有哪里不对吗?” 池初照用手电照了照敞开的楼梯间,摇头:“没什么。” 她说着又对第二队的队长道:“下周的任务我们可以合作,但奖励必须平分。” 第二队队长闻言皱紧眉头,却听到不远处被黑暗掩盖的楼梯间传来什么物品滚动的声音,似乎有东西往楼梯间里窜过去了。 他立马和旁边几人对视一圈,又和池初照打个手势,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自制弓弩。 池初照迅速点头,也抽出唐刀,示意其他人戒备,见第二队队长调试好弓弩,自己走过去贴在墙边。 她观察一会后打手势,左手拿手电放在握唐刀的右手上,迅速往楼梯间里照,却上下左右都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不由地拧紧眉。 第二队队长见她表情凝重,也走过去,只看到一个打开的手电侧躺在地上,下意识地往门后看一眼,又望望台阶才弯腰捡起手电。 另外俩人看他们走出来,连忙抱紧武器用眼神询问。 池初照摇摇头。 紧张的氛围瞬间弥漫开。 九游贴在分支走廊的墙上,看他们终于都站在一起,心里嘿嘿一笑,吐吐舌开口:“你们在找我吗?嘶。” 池初照闻言立刻照向右手边的分支走廊,光束正好打在九游咧着的蛇嘴上,白森森的尖牙在暗光下散发着锐利的光。 是变异蛇! 池初照立刻把手电往九游周身挪了挪,没发现另一个身影,心下微松,但仍旧很警惕地一手横着唐刀,一手迅速掏出呼叫机,正想发出警戒。 九游见此拍拍地面,马上给他们下了层与安岁晚身上差不多的“谎言”,才从第二队队长的手里抽回手电,摆摆蛇尾巴尖:“拜拜。” 他道完别迅速爬出去,躲着时不时给人下“谎言”,到处晃。 他边晃边自己在988客服页面的备忘录里记录,记得差不多了就往回爬,刚爬进小树林却见不远处一束光照过来。 他立马关掉手电趴下,只听来人喊:“谁?谁在哪里?李哥是不是你,别恶作剧了!” 九游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尾巴尖一僵,眼珠转了转,才快速往前滑。 倒霉蛋见没人回应,慌张地晃晃手电,只看到杂草丛在摇动,不见人影,紧张地咽咽唾沫,转头就想跑。 却被九游一尾巴勾倒,手里的东西一下掉出去,呼救还未出口,嘴也被堵上了,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地缩缩四肢。 九游趁机打开手电,照在倒霉蛋脸上:“嘶,还挺巧啊。” 倒霉蛋眯眼隐约看到一颗蛇头,心脏一紧,差点尖叫起来,接着又快速摇头,嘴里呜呜着想说些什么。 九游本想直接蒙头给他一顿揍的,见此歪脑袋:“嘶,我松开你的嘴,要是敢喊人我就咬死你,嘶嘶。” 倒霉蛋立马狂点头。 九游松开倒霉蛋的嘴巴,有些嫌弃地在地上蹭走他留下的涎水:“放。” 倒霉蛋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下药的不是我!你放过我吧!” 九游闻言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低头紧盯倒霉蛋:“你说什么?嘶。快说!” 倒霉蛋见九游反应不像是已经知道的,原本就苦巴巴的脸皱得更紧了,但又不敢装哑巴,只能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只是些普通毒药,好像对017没用……” 九游狠狠给他一尾巴:“说重点!嘶。” 倒霉蛋捂住自己淌血的鼻子,不敢再顾左右而言其他,老老实实道:“李哥有个妹妹之前就是被017弄死的,他恨017,刚好又懂些药学,就偷偷给017下过几次药。但是你来之后就没下了。” 九游冷冷看着他,直击关键:“你要是什么都没干,心虚什么?嘶嘶。” 倒霉蛋没料到九游一条变异蛇居然这么聪明,偷觑的眼神一闪,趁九游不注意就想爬起来,逃跑。 九游尾巴一圈,直接把人甩倒在地。 刚好手电照到倒霉蛋脱手的那罐东西,看着像是药瓶。 他用尾巴尖卷起瓶子,微后仰脑袋,摆出进击状态:“我再问一次,你心虚什么?嘶嘶。” 倒霉蛋又摔了个狗啃泥,脚也崴了,见九游把卷着的药瓶悬在自己眼前,眼一闭:“我心虚是因为我也想下药!” 他说着又开始偷瞄九游,含糊其辞:“李哥之前下过这药,最多只让他发烧生了个小病,李哥说他是个怪……体质特殊,这毒药对他来说不致命的!而且我还没下,我还什么都没……” 话还没说完,九游就忍不住甩几尾巴到倒霉蛋刚消肿的脸上。 他想起初见时017发烧难受的样子,龇着毒牙,第一次有咬死个人的冲动:“你要给我们下药,嘶,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记毒素怎么样?嘶嘶。” 倒霉蛋连忙摇头:“我是人,中毒会死的!” 九游低头和倒霉蛋面贴面:“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们不是人,嘶,就可以随便下毒?” 倒霉蛋屏息没敢说话,但他的表情早已透露出他很同意九游的说法。 九游见此怒意飞涨,张大蛇嘴就要狠狠咬在倒霉蛋身上。 终于有时间上线的988一上来就面对暴击,差点以为自己登错客服页面了,回过神,立马阻止:【嘴下留情啊!壮士!】 九游听到988的声音动作一顿:【你回来了,我先处理一下垃圾,等会聊。】 他说着又要张嘴,就听988又道:【别别别,你别乱来!虽然我们是地府公务员,但是你在小世界乱杀人也是会背命债的!】 九游冷冷看着倒霉蛋:【他该死。】 988深吸口气:【你先冷静,如果你一直这么冲动,到时候背太多债,会被撸下去,扔到小世界受罚!那些崽子怎么办?】 九慢慢地合上嘴巴,有些焦躁地甩尾拍拍地,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勉强压下怒火。 接着他在倒霉蛋惊恐的眼神中,直接拧断倒霉蛋崴伤的腿,又卸下倒霉蛋刚才拿药瓶的手。 倒霉蛋没来得及惨叫就痛晕过去。 988没想到自己也就一个半世界没来,逗比九游就突然化身暴力狂魔,有些茫然又有些想哭:【行了行了,别再动手了,万一他噶了,我们都要完了……】 九游闻言动作一顿,戳倒霉蛋的伤口,把他弄醒后把瓶子塞回去:“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去,嘶嘶,一周内没动静,我会去找你嘶。” 倒霉蛋艰难地点头。 九游这才松开尾巴,见倒霉蛋又闭上眼睡了,没打算帮他穿好裤子,直接松尾巴像甩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上厕所回家的必经之路。 见天色快亮起来了,他快速往回爬,边爬边问988。 【什么都完了?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第121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4) 988闻言想起自己还有好几大摞东西需要处理,暗自叹口气,才干笑起来,含糊道:【最近事有点多,你还好吧?】 九游拐进一个离017目前住的舱门最近的空舱,缓缓情绪,听此猜测988在干些不可言说的事,并且还将自己隔离在外,一时陷入了沉默。 988见他不说话,也有些尴尬地闭上了想要瞎掰的嘴。 一蛇一客服不知道沉默多久,九游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读心事件,单刀直入:【你知道我一直被崽子们读心吗?】 988心一惊:【啊这……】 九游听着988吞吞吐吐的声音,顿时明白自己大概率是被合伙坑了。 他盘起蛇身,把脑袋搁在上面,心情不好也懒得绕弯:【叫顾延吧。】 988见状咽下辩解的话,快速帮九游转接。 通话响了近五分钟才被接起。 顾延在那头有气无力地说:【喂八啊,不是说最近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找我了吗?】 九游抬起脑袋:【是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每个世界都被读心?】 顾延闻言一个激灵,差点错手把屏幕上的文件删除,快速上下滚动鼠标滚轮:【啊这。】 九游抖抖尾巴尖:【事已至此,我要听实话,撒谎举报。】 顾延见状沉默几秒,反手掏出一份厚厚的部门守则,让988投影在客服页面上:【我也不瞒你了,这事是我工作失误。】 他说着把守则翻到倒数第三页的注释处,圈出几行字:【但之前你在小世界使用私下交易得来的额外奖励是违规的,咱半斤八两。不信你看。】 说到最后,他穷图匕见:【反正现在我们是小腿和大腿的关系,拧了抽筋,我被砍一刀,你也得喷血。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九游:【……】好恶心的比喻。 但话糙理不糙,确有其事。 因为部门守则太厚了,他又忙着养崽,之前根本没那个耐心全部翻完,也就没看到这个条例。 此刻盯着那几行注释,他眼里不由地浮出杀气。 咩的,他说顾延这老六怎么这么好忽悠,合着在这等他呢。 顾延仿佛察觉到九游的憋怒,迅速道:【我也没计较988和你暗度陈仓、偷偷给你行方便,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九游深吸口气,决定各退一步:【那你把读心的bug取消掉,我就当不知道你工作失误。】 顾延沉默几秒:【要是能做到,你觉得我还会费尽心思去瞒着你吗?】 这合同时效百年起步,他哪有那个能耐修改。 九游闻言喷出口气,很想给顾延一尾巴,却听隔壁传出门与墙壁撞击的巨响。 他立马从窗户边探出脑袋,看到017跑出舱门,下意识地咧开笑,喊:“七崽~我在这噢嘶。我起得有些早,怕吵到你就来这坐一会,嘶嘶。” 017听到九游的声音,锐利的目光瞬间被打散。 他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哒哒哒地跑过来,轻轻拉住九游的尾巴尖,凌乱的碎发下,两颊浮着刚睡醒的红晕。 九游见017望着自己,低头问:“怎么啦?嘶,饿了是不是?我们吃饭去,嘶嘶。” 他说着抬尾巴尖给017整整歪斜的衣服,带崽往回走。 顾延见此趁机说声【还有事】,溜了,转眼就提溜走尿遁的988,两只鬼又开始忙得昏天暗地。 九游听到988的客服页面又传来下线的提示音,暗自拧眉,就见017拿起牙膏认真地挤在牙刷上,学着九游昨日的动作开始一丝不苟地刷牙。 刷完牙,017把剩下一点水放回去,自觉地跑过来,拉开九游常坐的椅子后,自己也爬上椅子,看向九游。 九游对上他剔透的眸子,心底的负面情绪立刻被压下。 迅速爬过去坐好,他先揪了一小块肉吞下,等了好一会没感觉哪里不适,才揉揉017的脑袋:“谢谢七崽,嘶,快吃饭吧。” 017得到爱的抚摸,眯眯眼把另一盆肉往九游那边推一推,才开始吃饭。 九游见他017吃得香甜,心一软,思及留在基地人祸不断,还是打算将逃跑计划往前拉一拉。 他正琢磨着这几天再跑勤点,彻底摸清路线就立马带崽跑路,却看到食盆又被017推过来些。 他迅速转头瞅去,想微笑道谢,就见017动动嘴巴,声音有些低:“七,七发。” 九游一愣,立刻把脑袋凑过去:“七崽?” 017舔舔唇,酝酿着调整音调,指向食盆:“七放。” 这回大声了点,九游听得清清楚楚,是“吃饭”,017在叫他吃饭。 在今日,一个还算风和日丽的早晨,距离学习也才不过几天的距离。 这只咕咕了十几年的小崽子,就如此猝不及防地就学会了说话,即便有些瑕疵,也足够让九游惊喜。 此刻心里的喜悦上涌,火速淹没焦躁,他抬尾巴尖揉揉017柔软的发丝,立马衔起块肉眼咽下:“好好,这就吃啦,嘶嘶。七崽也多吃点哟。” 017点头,见九游开吃,又跟着继续吧唧起来。 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洒在一蛇一崽身上,烘出暖融融的气氛,格外温馨。 吃完饭后,017又迫不及待地捧书追着九游要学字。 九游见017把书摊开,掏出017写好的拼音,在一旁组成“凌幺期”的读音,又迅速翻出某页:“看,勒——lin,凌,嘶七崽跟我读。” 017看九游指着字教得专心,默默地收回要翻页的手,跟着九游念。 九游见他三个字都学得挺快的,掏出铅笔芯:“来,我们试试写字吧嘶,先写‘幺’好不好?嘶嘶。” 017抿抿嘴点头,乖乖地任由九游圈住自己的手,带着自己走笔画,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写完,九游看着纸上的字,心里莫名有些自豪,又带着017把另外两个字写了,最后点点017的脑袋,语气骄傲:“哎呀写的真好!嘶嘶。” 017闻言眼睛微弯,咕咕一声,忽然趴在桌上,扒拉过来躺在中间的书,快速翻动书页,停到某页又推到九游面前,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相向九游,表示想学。 “还想学啥呀?嘶嘶,我看看嗷。”九游正教上头,见017学习态度积极,恨不得一下子全教会017,说着就探头看了一下,是个“九”字。 他吐着的舌头一顿,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有点幼儿园小豆丁站讲台上向同学介绍自己姓名的羞耻感。 半晌,他才勾着尾巴尖,再度圈住017的手腕,带017在“凌幺期”旁继续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回写完017没再急着叫九游教自己写些别的字,反而凝视着自己和九游写下的两个名字,嘴角第一次勾起明显的弧度。 颊边羞涩的梨涡瞬间暴露出来,将他白皙透红的小脸衬得越发像个香软的小面包。 九游看着017傻乐的小模样,没忍住抬起尾巴尖戳一下他的脸侧的梨涡。 不戳不知道,这一戳九游才发现017的皮肤烫得惊蛇。 他立马勾着017的下巴,把017的脑袋转过来,发现崽子脸上的红晕到现在还没消,心一咯噔,下意识地看向还剩在角落的几块肉。 017不知道九游为什么突然把自己的脑袋扭过去,见九游跳下椅子立起身,有些疑惑地咕咕一声:怎么了? 他滑下椅子,也想跟着九游走,却感觉脚下有些轻飘飘的,差点没踩稳,摔在地上。 九游停听到动静立马折回去拉住017,把崽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低头碰碰他的额头:“七崽难不难受?嘶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嘶,比如肚子疼什么的?” 017摇摇脑袋:不难受,肚子不疼。 相反,他还觉得浑身暖乎乎的,燥热却又诡异地舒适,甚至不想动,有点想睡。 九游见017蔫蔫地靠坐在床上,又问了几句。 但017只是懵懵地看着他,很快又耷拉眼皮,看起来很疲倦地眯了眯眼。 九游推推017,见他昏沉沉的,没反应,心里更焦虑了。 他把017放躺下去,迅速翻出最后一点水,倒于手帕,覆在017额上,却见下一秒,手帕间飘起缕缕白雾。 那点水转眼全部蒸发了,一滴不剩。 九游惊惶地摸摸017的额头,发现温度又高了些,心说不能再坐以待毙,就捻捻大衣,冲到床边叼起通行卡,迅速爬出舱门,正好碰上爬楼梯的池初照。 他一个跳跃拦住池初照:“快叫徐博士过来,七崽不舒服!嘶嘶。” 池初照被九游突然撞上来的蛇脸吓一跳,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靠在栏杆上,闻言马上掏出呼叫机联系徐博士,然后皱眉问九游:“017怎么了?” 九游摇头:“像是发烧了,很没精神,他来了没有?其他白大褂呢?嘶,怎么这么慢?嘶嘶。” 池初照见九游急得不停绕尾巴转,思索片刻后,安慰道:“别急,今天是研究所汇报进展的日子,他们去对面开会了,徐博士说很快过来。或者你先带我去看看017,我见过些发热症状,看能不能找到应对方法。” 九游闻言立马点头,转身开门。 他爬进去,抬尾巴尖轻轻碰一下017更烫的额头,又给他裹紧大衣,理理碎发,才满眼担忧地退开。 池初照走上前,弯腰伸手,正要试试017的体温,却忽然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感,迅速后退两步,就见一只手迅速破空划过刚才她脖子高度的位置。 她站稳缓缓神,抬眼顺着那只手看去。 只见017已经睁开雾蒙蒙的眼,弹出指尖的利甲隔空挠了挠,正龇牙盯着自己。 九游见状快速窜上去,轻拍017的脑袋:“没事没事,嘶,我叫这个姐姐给你看一下好不好?嘶,别怕,很快就好了。” 017被九游温柔拍哄好一会,才慢慢地收起指甲,抬手轻轻握住九游的尾巴尖,又恢复蔫哒哒的状态,靠在九游的怀里,只是警惕的眼神还钉在池初照身上。 九游卷蛇身压下017捏着自己尾巴尖的手,微微低头固定住017的脑袋,避免崽子下滑,才对池初照使个眼色。 池初照抿唇走上前,缓慢地伸手,见017没动静,才搭在017的额头上,瞬间拧紧眉头:“太烫了。”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医师,但她对正常人体温的触感还是了解的。 017这体温明显远远超过她的预期。 第122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5) 九游见池初照也没辙,心脏扑通扑通极速跳动。 他将贴在017脸上的小截蛇身翻个面,没一会就感觉鳞片上又传来烫意,寻思不能再等了,立刻驮起017爬去手术室。 池初照见九游动作有些抖,拨通呼叫机告知徐博士他们先上去了,才伸手帮他隔空8护着017,一路把一蛇一崽送上去。 九游一进手术室就把裹着大衣的017放躺下去,摸摸017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通红的脸蛋,迅速爬到药品架边找东西。 池初照先找到几瓶酒精,打开后倒在九游提供的小手帕上。 抬眼见九游掀开017的衣服,死死盯着手帕,她顿了顿,才道:“也许你可以去看看徐博士的电脑有没有保存017的体检报告档案。” 九游这才从慌乱的情绪中抽身,迅速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对,我去看看嘶,麻烦你帮七崽降下温,谢谢!嘶嘶。” 池初照回一句不客气,垂眸将手帕覆在017身上,见017费劲地转头望向九游,竟意外地配合自己的动作,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而那边立在电脑前的九游见电脑处于休眠状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下鼠标。 见页面亮起,他松了口气,又迅速点进档案文件,开始翻滚鼠标滚轮,直到翻到最底下,才看到一个署名“017”的文档。 他立马点开,就见屏幕上一下子弹出不知道多少份文件,文件署名是一串串数字。 他看得眼花缭乱,暗自皱皱不存在的眉,点开最上面的文件,就见屏幕上跳出一个视频。 视频里徐博士敲敲镜头,才推眼镜拿起几张纸翻阅后,看向镜头道:“救世计划第4736天,基因改造计划已推进两个月,将第八批污染海星的自愈细胞注射入实验体017体内后,实验体的排异现象出现明显减退,此次改造……” 池初照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刚看到大屏幕上徐博士的脸,就见九游快速关掉文件。 她动作一顿,正要低头再给017换一瓶酒精,就见九游已经点开另一份文件,屏幕上弹出一个监控视频。 画面上几个白大褂把017扔到床上后快步走出去,并锁好舱门。 浑身赤裸的017躺了一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缩在床板最里面,低头似乎在弄什么东西。 但没过几秒,他却突然抱头撞起了墙,伸出一只手抓挠墙面,一只手紧紧握拳,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蜷缩起四肢,挣扎着翻滚到地下,时不时还伸爪用力抓自己裸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止抽动,静静地躺在地上沉沉喘息,身上却早已伤痕累累。 地面聚起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里面还夹杂着乌黑的杂质,舱内的墙壁和地板上也全是抓痕。 但017并没休息多久,天花板的喷口就忽然喷出一层白雾。 他立刻坐起来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在床上,变为小金雕,动作娴熟地扇动翅膀直直冲到天花板,快速抓向监控和喷口。 几爪子下去,画面黑了。 但在黑屏的前一秒,池初照和九游都很明显地看到一道身影在白雾缭绕之间坠落,狠狠砸向地面。 池初照捏着手帕的手指一紧,抿抿唇,再次垂眸快速给017擦拭全身,但出于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这次的动作轻柔很多。 直面视频冲击的九游却没那么平静,他尾巴尖一抖,马上关掉视频,压着怒火拖动鼠标往下拉一拉,却因动作过重意外点到份文件。 见画面上的017光着屁股攻击正发射麻醉剂的白大褂,他立刻关掉文件,沉口气缓了一会才点开别的文件,就见电脑上又放出个监控视频。 这次屏幕上显示的画面还算和谐。 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几岁的女人正拿着个什么东西,蹲在床板十步远的地方和缩在墙脚龇牙的017说些什么,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挪近几步,把东西搁在床边。 017见她凑近,狠狠给她一爪子。 见女人捂着伤口又蹲回去,他和女人对峙许久,才迅速窜到床边捞起东西就想往里爬,却因为动作太快没拿稳,那东西跳出他的手心,掉到地上弹跳着滚远。 当东西停在女人脚边,九游这才看清,是颗挺眼熟的玻璃珠。 他怔了怔,继续往下看,就见017发现玻璃珠跑了,立刻蹲在床板上扭头望着玻璃珠龇牙。 女人迅速拿起玻璃珠,再度放回去。 017这才拿走玻璃珠,见女人想靠近,亮出爪子警告。 一人一崽就这么一直僵持许久,直到视频结束。 九游见画面暗下来,覆在鼠标上的尾巴尖勾了勾,下意识地往手术台看去,就见017正面向自己闭眼沉沉吐着气。 池初照见九游回头,将最后一点酒精敷上去,低低叹口气:“酒精的效果聊胜于无,还是要对症下药才行。” 话音刚落,舱门就忽然被一把拉开。 徐博士带着几个白大褂,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停在手术台边:“017留下,你们出去。” 九游闻声立刻转头,下一秒就怒意喷发,迅速冲过去,揪住徐博士的衣领,把人半拎起来:“徐逐年,你都对他做了什么?嘶。要是他出事了,我要你好看!嘶嘶。” 徐博士皱眉扯住衣领避免窒息,其他白大褂见九游爆发,连忙举着麻醉枪冲过来:“快放下徐博士!” 九游冷冷地看过去,见几个人都是视频里的熟面孔,张嘴亮出獠牙:“这账我记下了。” 说完他尾巴一松,爬过去摸摸017的额头,发现温度只增不减,立刻把捂着腰背刚爬起来的徐博士推过去:“快点,嘶嘶。” 徐博士背还痛着,闻言心中一怒。 但017是他最重视的作品,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揉揉腰,还是抬手招呼几个白大褂取药品和器材,在池初照和九游的监视下,给017做起检查。 九游站在旁边,抬尾巴尖轻轻地顺017的脑袋以安抚崽子,见他们上一个仪器就要问:“这是干嘛的。” 生怕徐博士仗着他不懂,当他的面对017下毒手。 两三个白大褂回答几次后,徐博士已经不耐烦地扔开一个包装袋:“要么闭嘴,要么出去。” 九游沉着脸横徐博士一眼,念及当下是关键时刻,不好节外生枝,立马闭嘴安静地看着,尾巴尖碰了碰017的额头,还是烫的。 没一会,检查报告出来了,除了体温过高,017的身体并没大碍。 九游盯着报告单,想到这群人围着017抽了不知道多少管血就得到这么个破结论,心情差极了。 他抬起尾巴,多少带着点私心地重重拍徐博士背上,又勾尾巴尖扔开报告单:“你看他像是没事吗?嘶,再检查一下!嘶嘶。” 徐博士被拍得差点岔气,对九游怒目而视一会。 见九游不停地伸尾巴给017试体温,他冷脸脱下手套,自己消毒后双手抱臂:“五六次都是这个结果,不会错的,我不能再浪费医疗资源。” 九游暴躁地拍拍地板:“那赶紧想办法给他降温啊!嘶嘶。” 徐博士十分镇定地反驳:“017情况特殊,采取任何手段都是无用的,只能等。” 九游见他气定神闲,气得一把将人薅起,吐吐舌头:“合着难受的不是你,你就心安理得了?嘶,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难受!嘶嘶。” 徐博士再次被举起来,脾气也上来了,脸色不算好看:“不管你说什么,就是这个结果。” 九游喷气亮出獠牙,正想给他来一口,却听不远处的017咕咕几声,软绵绵地抬手抓了抓。 他立马爬回去,勾住017的手,低低问:“怎么了?嘶嘶,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嘶。” 017又小声地咕了下,费劲地动动腿似乎想坐起来。 九游迅速把017扶起来,就见017想爬下手术台。 他终于悟到017是什么意思,问:“想回家啦?嘶嘶。” 家? 017听到九游的话动动耳朵,想到那间还算温暖的舱室,有些勉强地勾一下嘴角,靠着九游缓缓地点头。 他想回家,不想待在这。 九游见017执意要离开,深吸口气,沉思几秒,又问徐博士:“你确定他不会有事?嘶嘶。” 徐博士双手一摊,耸肩:“如果医疗器械没出问题的话。” 他猜测017此时的状况与改造计划有关,心里有底,自然稳如老狗。 若是以往,九游也能猜出点什么,但现在他对017关心则乱,便一时间没往那边想。 见徐博士说着坐了下去,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他抽人的冲动直涌天灵盖,一尾巴甩飞徐博士的眼镜,又给白大褂们一人一耳光,警告地看一圈,才沉下心,准备卷起017回去。 徐博士被九游一而再、再而三的粗暴举动激怒了,迅速跳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九游见状挺直身子,冷笑一声:“那我等着你,嘶嘶。” 他说完扭动蛇身圈起017,又小心翼翼地调整下姿势,回头对几人意味不明地嗤一声,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就驮着崽子游向门口。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池初照见此将一袋东西交给徐博士,才拿起兑换来的医疗物资,也快步走过去,率先打开门。 九游微微抬头向她道了声谢。 池初照神情复杂地回句不客气,见九游一路滑下去,把017放回床板,爬上去全神贯注地守着对方,转身正要关上门。 却听九游忽然道:“七崽不欠你们任何人,嘶嘶。” 她一愣,回头就见九游已经躺在017身边。 身形庞大的变异蛇轻轻圈着只小小的幼崽,边拍着幼崽的背边低低哼着小调。 明明并非为同种同族,看着却那么的契合。 仿佛本就该相伴相生。 第123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6) 沉默良久,池初照并没对九游解释些什么,只是默默关上门转身离开。 沉重的舱门被合上,传出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嘀——舱门已关闭。】 九游这才抬眼望一眼舱门,却见门边静静地站着一瓶酒精。 他一愣,想起池初照刚才好像是去兑换医疗物资的,统共也才拿了三瓶酒精。 暗暗记下对方的恩情,他放开017,爬过去卷起酒精,又把017的衣服全脱光,才把酒精一遍遍地擦拭到017的四肢上,并暗自祈祷崽子快好起来。 但事与愿违,017一整晚体温直飙。 九游迅速将继续晃悠自创逃跑地图的计划打入冷宫,疯狂敲988的后台,却没见988出现。 倒是智能系统被他吵醒,机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干嘛。】 九游卷着手帕不停地搓017的四肢:【我要咨询,看看七崽怎么了。】 智能系统沉默了会,才关上客服守则:【在融合进化,他要成年了。】 九游歪头,若是有手铁定要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智能系统:【融合的自愈细胞已经在重建他的身体,成功的话,预计十小时后进入成年期。】 话音刚落,017的脑袋就开始冒白烟,愣是把自己烧成只神志不清的番茄崽。 九游被烫得一缩,恰好酒精也用光了,好像没什么效果。 他手足无措地抖着尾巴尖轻轻碰017的额头,见017眉头紧锁,便不敢再乱碰017红到像是血管破裂的皮肤,甩尾巴拍打自己的脑袋:“怎么办?怎么办?嘶嘶。” 智能系统:【任务目标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不会烧坏吗?】九游满脸担忧地问。 智能系统:【系统无法推测生命体的未知状态,请耐心等待。】 那就是有可能咯! 九游咨询完智能系统后,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内心更焦躁了。 偏偏988和顾延不知道干嘛去了,一个呼叫都不接,他只能咬咬牙,冒着风险问:【你有没功德?】 智能系统:【系统不需要功德。】 系统部的员工,报酬都是能量液,一管撑一个月。 九游闻言失望地哦一声,又问了智能系统几句,只得到等待的回复,颇有些无力地深垂头颅。 但呆坐几秒后,他忽然就眼神一凛,甩甩尾巴活动下筋骨,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卷住冒热气的017。 在肌肤贴近的一刹那,鳞片上传来阵阵“滋啦”响。 他龇牙咧嘴地压住跳开的冲动,抬起尾巴尖,慢慢搭在017的脸上。 一直没反应的017似乎感觉到九游的再次靠近,缩在胸前的两只手下意识地弹动一下,又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般微微握起。 智能系统歪头不解地看着九游动作:【你在做无用功。】 九游:【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他说着挺起身子,感觉鳞片与皮肉的交界处泛起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还是没忍住松开了017。 抖抖尾巴,他低头一看,就见大片鳞片变黑,看起来黯淡无光,就差没把他煮熟了。 他一个激灵,倒吸口气,真他爹的痛! 但017还烧着,他也想不出其他方法,只能边暗自调转魂魄力量修补身体,边换块地硬着头皮贴上去。 他把017圈在自己怀里,不停地变换着姿势,用自己的鳞片帮017降温,痛得咬紧后牙槽,心里的小人嗷嗷叫。 智能系统见此默默下线,走回能量舱打算注射一支能量液就进入休眠。 九游听着智能系统的下线提示音,胸口梗着的气鼓得更难受了。 他心一横,咬牙抬起尾巴贴上去又收回来,等鳞片降温降得差不多就再放上。 决心硬熬下去,也不能坐以待毙。 而浑身热血沸腾的017此刻已经全然感知不到外界环境的存在了。 他在模糊中感觉自己被寂静的火海岩浆裹挟,一片橙黄中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在干什么,只凭着本能暗自对抗着体内高温焚烧着的火焰。 他心中隐隐记得,火海的另一头,有个存在正等着他。 九游见017烧着烧着突然抽搐起来,火辣辣的尾巴一抖,险些抽筋,立马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七崽,嘶,你没事吧?别吓我!嘶嘶,七崽?七崽?嘶。” 017仍旧没醒来。 他双眼紧闭着抽动四肢,皮肤上的毛细血管微微鼓起,没一会,小巧的鼻子下就蜿蜒出条暗红色的血痕。 九游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开始胡思乱想,要不用自己的毒素以毒攻毒好了。 却听智能系统突然冒泡:【能量液要吗?】 九游一顿,只听智能系统又道:【至少对系统一族修复效果很好。】 九游深吸口气,秉着再差也不会比现状更糟糕的心态点头,感动得冒出鼻涕泡:【好,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收回对智能系统的偏见。 智能系统:【……】 只是单纯看不惯九游螳臂挡车罢了,再怎么说也陪了五六个世界。 它想着就见九游爬向017,立刻问:【你干嘛。】 九游下意识地回:【不是要用能量液吗?我过去按住他,你才能输过去吧?】 智能系统回一句不用。 下一秒,九游就见空中浮现出一颗捏着药剂的亮白色小机器人。 机器人迅速将东西倒半管在017身上,又飞到九游头顶,滴了几滴到他身上,然后转眼就消失了。 九游感受着身上清凉的爽感,目瞪口呆:【???】 说好的不介入小世界因果、不能现身呢? 智能系统检测到九游的想法,一板一眼道:【系统部属于第三方部门,不受天庭或者地府管辖,没有这规矩。】 九游闻言露出了错亿的表情,却听智能系统坚定道:【只此一次,我的职责只有监管。】 九游可惜地叹口气,迅速收回发散的思维,扭头看向017,就见他身上绿油油的能量液转眼全部消失,红彤彤的皮肤也渐渐变回白粉色。 他惊喜地咧开嘴,心说神药啊,低头碰碰017的额头,发现温度降了很多,虽然有些烫,但已经在可控范围内。 他终于舒出一口气,对智能系统道:【我能帮你什么?】 智能系统仍旧高冷:【好好做你的任务,别产生职场冲突。】 毕竟它是监管部门的,要是九游产生职场冲突,说不准它也得跟着加班。 九游傻傻一笑:【那必须的!】 智能系统嗯一声,彻底遁了。 九游欢送智能系统离开,才再度抬起尾巴尖,发现烫伤都好了,心里嘻嘻两声,又揉揉017的四肢,把017的腿搭自己身上,圈着崽子贴过去,继续给他降温。 降着降着,困意来袭,把胆战心惊了半天的九游拖入了沉睡的漩涡。 他头一歪,下巴贴着017的头顶,来回揉捏017的尾巴尖也跟着耷拉下去,恰好碰掉开着灯躺在床板边的手电。 “咕噜噜……” 手电落在地上滚动几圈才停在门边。 ———— “咕咕——” 九游被喊叫连天的肚子敲醒,睁眼一看,窗外的太阳已经高挂在正中间。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017昨天躺的位置,却只看到一件破烂的少年装躺在那,017不知所踪。 他心一紧,想着昨天智能系统帮自己不能是梦吧,一个翻身迅速爬下床,正要喊声七崽,却对上了个小帅哥。 他尾巴尖一抖,呆呆地下移视线,就看到帅哥身上裹着那件棉质大衣,手里还捏着一个手电。 小帅哥见九游醒来,眼睛一亮,哒哒哒如一阵风般跑向九游,微微偏头露出脑瓜,时不时觑着九游。 九游注意到熟悉的目光,顺手撸了撸他的脑袋,终于回过神:“啊哈哈,七崽啊,嘶,真是男大十八变嘶。不错不错,早安啊,嘶嘶。” 他说着见017走回桌边,放好手电后帮自己拉开椅子,乖巧地坐好,拉好食盆等着一起排排坐,吃肉肉,才压下莫名的突兀感。 快速游过去,他又抬尾巴尖狠狠搓一顿017的脑袋,这回轻飘飘的不踏实感终于落地。 他抖抖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点点017的额头:“嘿真棒!我们七崽长大了!嘶嘶。” 017微微眯眼,回蹭几下九游的尾巴尖,才捧起肉开吃。 九游看着他熟悉的吃相,心中最后一丝不适应也烟消云散,甩甩尾巴,和秀色可餐的乖崽吃起饭。 吃完饭后,017再次抱起书却没如往常一样立刻扎入字海,沉迷练字,而是转身看着九游蠕动嘴巴。 九游放好食盆,转头就对上他盯着自己的眸子,马上游回去,接过017怀里的书:“咋啦?嘶嘶,有什么字想学的嘞?我找找铅笔芯掉哪去了。嘶嘶。” 017仍旧动着嘴巴,见九游弯腰去找笔,没看向自己,有些焦急地站起来,凑到九游身后。 九游叼起笔芯站直,差点撞到017,连忙转身,后退点以避免挤到崽子:“七崽要什么?嘶嘶。” “咕遭,早……” 九游一呆,微微低头就见017板着张脸,面色严肃地缓慢张嘴:“早,安。” 声音还有些滞涩,音准却丝毫没出错。 九游彻底愣住了。 017见此又咕咕一声,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表现,得到老师赞许的小学霸。 他一字一顿地道:“早,安。” 九游这才缓过神,抬起尾巴尖压压017头顶的小翘毛,低下身子歪头道。 “早啊,七崽嘶嘶。黑夜过去,又是新的一天哦~” 017听到回应,勾唇顶顶九游的尾巴尖,颊边绽开两朵小梨涡。 紧接着,他又坐回桌边。 九游见状配合地打开书,正准备再掏出拼音纸,却听嗞一声,舱门上的对话按钮被打开。 他转头望去,就见徐博士正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外,眼神炽热地盯着017:“进化,绝对是进化。” 九游见状忽然想起智能系统说017进入成年期了,回想到命轨里的发展,立马窜起来,警惕地挡住徐博士看向017的目光:“你来干嘛?嘶。” 徐博士笑了笑:“发完烧不体个检吗?” 九游冷声拒绝:“不用嘶嘶。” 徐博士敲敲舱门:“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隐藏在隔板间的喷口就迅速喷出股白雾。 九游骂了声卑鄙,快速撕开破烂少年装,自己一块崽子一块堵住口鼻,秉着鱼死网也得破的原则,抬尾巴狠狠砸向窗户。 但他刚把窗户砸开,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于是摇摇脑袋,下意识地转头,就见徐博士举着食盆晃了晃。 同时,他脑袋一重,忽然感到浑身乏力,身子耷拉在窗户边,破碎的玻璃瞬间扎入鳞片,传来阵阵刺痛。 他立刻借着几分清醒抬起脑袋,正想喊017快跑,却见崽子已经啼叫一声,愤怒地冲向被打开的舱门。 “啊啊!” 在一声惨叫之中,他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第124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7) “嗬!” 九游在昏沉间感到身下有滚轮移动的震感,蛇身一弹,瞬间从噩梦中惊醒,迅速睁开眼,就发现周身一片漆黑。 他吸口气,嗅到木屑的气息,猜测自己是被装箱里了,立马忍着痛低头一口口叼出扎在鳞片间的玻璃碎片,喘息一会,才调动魂魄力量修复自己的躯壳。 边修复他边调整姿势,用力顶一下木箱顶,发现被锁死,转而凝神侧耳倾听,就听到外面传来舱门开启又关闭的机械音。 随即感到身下一震,他被连蛇带箱扔到地上。 于是他思索片刻,马上发动“谎言”功力,隔着木箱大声道:“你们现在正开箱,带我去找017。” 此话一出,原本要转身离开的守卫动作一僵,对视后忽然弯腰打开木箱锁,见九游探出脑袋,马上走在前头带路。 九游满心017,没察觉到他们表情上闪过一丝泄着惧怕的不自然,爬出来后迅速跟上两个守卫的步伐。 两个守卫见九游越爬越快,也暗暗加快步伐,带着九游开始到处绕。 九游跟着他们爬了五六条走廊,见人就下“谎言”屏蔽他们对自己的感知,却在大脑逐渐清醒过来时,隐隐察觉有些不对。 研究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陌生面孔?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清楚,他就被带入一间房。 他伸长脑袋,从房间内的透明隔板看到另一间房里的017,立刻爬过去,用尾巴尖敲隔板:“七崽,七崽你还好吗?嘶嘶。” 另一头的017听不到九游的喊声,正挣动扣紧四肢的锁链,与站在门外的几个白大褂对峙。 但没过几秒,阵阵熟悉的白雾迅速弥漫开,彻底淹没了017的身形。 同一时刻,九游听到舱门被关上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两个守卫锁上舱门,举着枪守在外面。 九游一惊,下意识地往前滑半米,又快速停下,倒回隔板旁,甩尾拍打隔板,企图故技重施把017救出来。 却听嗞一声,头顶的监控传出徐博士的声音:“喂喂,听得到吧。我找到你的秘密了,九——游。” 九游身子一顿,马上抬头,就见原本朝着角落的监控垂向自己。 徐博士继续道:“我说过,研究所里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你有意隐藏,但机器可不会撒谎。你的进化方向是语言催眠,对吗?只要听不见,你的能力就失效了。” 九游闻言尾巴尖一僵,顿时明白他和017的新房、监控被毁坏的走廊里恐怕藏了不少隐形监控。 平日里被他糊弄过去的小实验,也许只是徐博士迷惑自己的手段罢了。 他扭头又看一眼门外,这才注意到守卫们耳朵里都戴着耳机,深吸口气平复心情,转头继续拍打隔板。 却听徐博士又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一级材料,抗洪抗震抗重击。你说同样是动物,怎么人类就被剔除在进化之外呢,真不公平。” 九游不死心地敲了许久,见隔板一点裂痕都没有,才板着脸停下拍得生疼的尾巴。 他转头凝视闪烁着红光的监控:“你到底想干嘛?嘶。” “想干嘛?”徐博士闻言轻笑两声,而后嗓音一沉,“弱者埋怨不公,强者自创生路,我们要缔造属于人类的未来。所以就麻烦你也加入我们研究所。” 九游冷笑起来:“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嘶嘶。” 话音刚落,他就瞥见隔壁的白雾散去,三四个白大褂全副武装地走进去,架起陷入昏睡的017。 他立马趴在隔板上,使劲敲起来:“你们要干嘛?嘶嘶,别碰他!” 徐博士沉吟一声:“恕我直言,你没得选。” 从九游踏入研究所、与017相处融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徐博士乃至基地高层,都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段时间基地对九游的迁就,可不是毫无代价的。 九游沉脸紧盯着对面的白大褂良久,才咬牙道:“我配合你们,嘶但你们要放了他。” 徐博士调整一下麦克风:“我说过,你,没得选。” 九游沉沉出口气,见017被抬上拖车,转身爬向门口,抬尾巴甩掉守卫们的麻醉枪:“别拿这东西指着我嘶,我自己走。” 两个守卫立刻抱紧麻醉枪,与九游警惕对视,却听耳机里忽然响起徐博士的声音:“听他的,带过来。” 守卫立刻应是。 九游趁机追上装着017的拖车,透过笼子观察017的情况,见他面色红润,才松口气,推开要拉拖车的白大褂:“我来嘶。” 白大褂从耳机里得到徐博士的吩咐,也没急着抢回拖车,和守卫交流后,几人走在前头带路,几人守在后方护送。 没一会,一行人(蛇)(雕)经过某处,却被一群人堵在半路。 九游见守卫过去疏通道路,也推着车爬去,扭头就望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房门前与押着衬衫男的守卫争执,周围还站着许多吃瓜群众。 好像是出任务时,衬衫男不小心淋到红雨,已经开始发热昏迷,要是被带走恐怕凶多吉少。 在守卫喊退吃瓜众的背景音中,九游伸长脖子,和站得最近的池初照对上目光。 见她没戴耳机,他眼神一闪,快速扭回头勾勾尾巴尖,尽量降低声音,避免被监控里的窃听器收入:“合作不,嘶。” 池初照听到九游压低的声音,正想回头,却听九游又立马道:“别回头,有监控和监听嘶。我帮你带走队员,你帮我离开基地。嘶嘶,怎么样?” 池初照微微拧眉,也跟着用气音道:“这里是内城,往外走,就是住宅区,最外围还有几十米高的围墙,处处有人看守。” 言下之意,要逃出去,难于上青天。 九游闻言一顿,低头把尾巴尖搭在笼子上,作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小金雕的状态:“那帮我离开研究所就好,剩下我自己想办法。嘶嘶。” 池初照抬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衬衫男和其他三位面色焦急的队友,沉思几秒,心想哪怕希望渺茫,也得争取些时间,万一呢。 随后她道:“要我做什么。” 九游看一眼清得差不多的走廊,低低回:“你是不是有小型屏蔽器,暂时把他们的耳机和这里监控的信号屏蔽掉,嘶嘶,我有办法催眠他们。然后你关掉屏蔽器嘶,找机会扔到地上。” 他说完瞥一眼监控,又道:“我偷走再去手术室把监控关了。嘶,你看到监控一直面相角落,说明我成了,嘶嘶,就可以去带走你的队员。这样他们也只会觉得我偷了你的东西逃跑,不会想到你身上。嘶嘶。” 池初照听此表情一愣,几秒后才低低嗯一声,手探进口袋里打开屏蔽器:“好了。” 九游闻言用力拍一下地面,见几个守卫迅速看过来,吐吐舌头,掷地有声道:“在场的白大褂和守卫不知道第一队有疑似感染者,嘶嘶现在别人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他第一队成员听到九游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立马给他们使眼色,示意见机行事,见刀疤男扶住被松开的衬衫男,才默默关掉屏蔽器,给了守卫闹事的指令,趁双方拉扯时假意掉出屏蔽器。 九游见此迅速卷起屏蔽器,给木愣愣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守卫下令,让他们带他和017去手术室。 没一会,他就跟着两人到达目的地。 徐博士正调配着药剂,见九游推着017走进来,满意地挥挥手,让守卫离开。 他正思考要再试试017的体内治愈细胞的极限,还是先研究一下九游的能力,却感到胳膊一痛。 九游见徐博士看过来,迅速收回尾巴,点开屏蔽器屏蔽徐博士戴着的耳机,用“谎言”让他关掉监控和监听,并把监控头统一挪到墙角,又叫他赶紧给017检查。 得知017没事,只是体内的细胞仍在分裂时,九游才松口气,转头又狠狠给徐博士来了几下,让对方把电脑里惨无人道的实验视频传到基地的大屏幕上。 今晚正是希望基地高层为了安抚幸存者定下的观影时间,一个月才一次。 虽是无声电影,但在末世中已是不可多得的娱乐项目。 基本上所有幸存者都会在下午就提前去广场中心占位置,放下所有烦恼,度过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 那群高层当然也会去,在电影开播前,领导者还会上去演讲以安抚幸存者。 九游老早就计划要借此公布徐博士的暴行,此刻这么做也不过是将计划提前而已。 不管那群幸存者对017是什么看法,他觉得都有必要把事情的头尾告知大众。 017从来不是一只冰冷的实验体。 他会因痛苦而哀嚎,也会因难过而哭泣,与其他幼崽并无二致。 却被一个丧心病狂的科学疯子锁进研究所,日复一日地过着无法选择、痛不欲生的日子。 这一切本就是错的。 017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九游绷着脸见徐博士传完视频,将拷贝过后的优盘扯出来,暴揍对方一顿后不解气,正盯着昏迷的徐博士,寻思要怎么教训教训对方,就瞥见一旁有好几个变异物的血液。 他动作一顿,立马爬过去,挑中个看起来最恶心的血液,拧开盖倒三分之一到蒸馏水里稀释,然后全灌进徐博士的嘴里,才用钥匙打开笼子,把份量变重的017勾出来,再把徐博士锁回笼子中。 他心想这要是还嗝屁,也是活该,他就认了这条债。 锁好笼子后,他顺便卷走徐博士的物资,把搜刮来的东西放到017的兜里,又摸了摸017的额头,揉揉017的四肢,才彻底放心。 还好,不烫。 017在睡梦中感受到身上一片寒凉,下意识地勾紧九游的脖子。 九游被他勒得舌头一吐,差点绷不住严肃的神情,有些无奈地抬起尾巴尖想松松017的手臂,却听到017低而委屈的咕咕声。 他一顿,还是松下尾巴尖,迅速圈着017回到房间,带上017宝贝的玻璃珠和其他小东西。 途中他还折回去教训了那几位白大褂一顿,并给了遗忘的指令,才继续往下爬。 到达一层时对上数十名守卫的枪眼,他尾巴尖一挥,快速屏蔽掉他们的耳机,下了个无法感知自己和017的“谎言”,才扬起脑袋回头最后看一眼冷冰冰的建筑。 然后在脑海里点开自己粗略画好的逃跑地图,他调整好017的位置,迅速摆动蛇身。 爬向映着余晖、隐隐发光的远方。 第125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8) 九游计划在四小时内逃出希望基地。 他伏低身子迅速爬进车库,观望一圈没见人影,才将017放在最隐秘的柱边,自己则叼着手电开始东张西望,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辆忘拔钥匙的车。 但很显然,在末世这种高压环境求生的幸存者都很谨慎。 他逛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辆可以开的车,连窗户都全关得死死的,不由地暗骂声倒霉,沉思过后,又迅速圈起017准备徒步狂爬。 然而在他快爬过第二条巷子时,却听到巷子里传来声响。 他尾巴一顿,慢慢从墙边露出眼睛瞅了瞅,发现里面扭打在一起的人赫然是倒霉蛋和冲动男。 他有些幸灾乐祸地撇开眼,见他们没注意这边,正准备继续往另一边爬,就感到尾巴上的017动了动。 他迅速转过身,抬尾巴尖捂一下017的嘴,指指另一个方向,示意过去那边。 017刚从昏沉中醒来,转转眼珠,正警惕观察着有些陌生的环境,显然因离开自己熟悉的领域而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但感受到嘴上的凉意,他还是立马点点头,又往九游身边挪了挪。 九游见017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一软,抬尾巴尖揉揉他的脑袋,才缓缓往前爬。 一蛇一崽正准备溜开,却听巷子里忽然传出道沉闷的拳击声。 冲动男狠狠按住倒霉蛋,不停挥拳:“你再说一遍?” 九游听着倒霉蛋的痛叫,心道打起来,打起来,别停下,快速勾勾017的手,示意继续走。 而那头的倒霉蛋不知道九游正缺德地为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加油助威,重重地喘息着摸到旁边掉落的水果刀,眨眨眼,忽然对冲动男古怪一笑:“都是她自找的。” 整天挂着傻笑,跟个傻子似的。 当初017在融合实验后发生排斥反应,忽然发狂,他只不过提了一嘴,那女人就自己巴巴凑上去,怪的了谁? “你该死!”冲动男见倒霉蛋死不悔改,捏住他的脖子狠狠把脑袋往地上砸,咬牙切齿,“被017撕碎的怎么不是你?!还我妹妹!” 夹杂着无尽痛楚的怒吼在巷子里回荡,震得九游浑身一麻。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小巷子,脑海里有个女人形象一闪而过,暗自心惊:什么被017撕碎? 017也听到这声怒吼,见九游停下,抿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快速伸另一只手勾住九游的尾巴尖,无声催促九游快走。 他不喜欢这两个人。 九游被尾巴上的重量唤回思绪,抖抖舌头,将疑惑压下,马上爬过住宅区:“走得匆忙,嘶嘶,还没和你说呢。以后我们可能不回来了哦嘶,出去外面一起过,七崽?嘶。” 017闻言表情一愣,紧接着眼睛微亮,重重点头。 抬眼触及九游的背影,意识到九游在前面带路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又低低嗯一声,终于松开了紧攥的手指。 九游听到017的回应,略紧张的情绪才缓下来,心想还好没做错选择,他们本就不适合在人类聚集地生存。 这么想着,他扭着尾巴带017进入小树林,正要往深处游,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 于是他迅速扭回头,就发现对面一个女人正满脸惊恐地跌坐在最靠近小树林的帐篷边,死死盯着自己。 九游紧绷的神经微松,很敷衍地喊了句“你没看到我,也感知不到我”,正要扭回头就见一边的帐篷动了动,一个瘦巴巴的、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揉着眼睛钻过来。 女孩迷迷糊糊地喊:“妈妈?” 女人听到喊声,像是被惊醒般连连摇头,拔高有些变调的嗓音大喊:“别过来!岚岚快走!” 女孩被这一声喊醒,睁眼却被九游可怕的外形吓得直掉眼泪。 但心里记着父母嘱咐过不能大声吵闹,她还是咬唇忍下哭音,迅速跑过去拉住女人的衣角。 女人立马转身抱紧女孩,用自己的背挡住九游的目光。 九游见此无语片刻,又后知后觉地感到异样,略惊疑地盯着女人:怎么“谎言”好像对她没用?! 017听到叫声从树林里钻回来,见九游站在原地,疑惑地看过去。 九游张张嘴,有些愁:“万一我们跑到一半,她们就出去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别人了怎么办?嘶。” 017闻言皱起眉头,盯着地上的母女俩犹豫片刻,才给九游一个交给我的眼神,抬起弹出尖利指甲的右手,就要她们一个痛快。 九游见他举起手,心一惊:“等等!七崽,嘶嘶,我想想,我想想……” 他说着深吸口气,敛眸沉思。 那女人见九游阻止017,胆子大了一点,立刻转回身,边打手语边喊:“求求你们,孩子还小,要吃就吃我吧!” 九游见状心下了然,原来是听障人士。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女人说了什么,瞬间滑下满头黑线,心说谁要吃你们,正寻思着要不打包一起带走(?),就听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 倒霉蛋远远望见妻子和女儿坐在地上,因为角度问题没看见九游,连忙跑过去,要扶起母女俩,却见女人瞬间落泪。 她把女孩推过去,踉跄着爬起来:“你们快走!” 倒霉蛋抱住女孩,抬头才发现九游正站在对面。 九游抬起尾巴尖晃了晃:“真巧嘶。” 倒霉蛋腿一软,只觉得被揍过的身体更痛了,但还是快速掏出水果刀,两股战战地挡在母女面前:“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工作也没了,你还想怎么样?” 017站在九游身后,凝视被紧紧护着的女孩一会,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九游沉默了会,拉住要窜出去的017:“有没兴趣来次基地外一日游,嘶嘶。” 正好有些问题他还想向倒霉蛋了解一下。 倒霉蛋闻言快速摇头,母女俩也跟着摇头。 九游见此缓缓抬起尾巴尖,咧开嘴:“嗯?” 倒霉蛋咬咬牙,艰难道:“如果我去,可以放过她们吗?” 九游点头:“只要她们不把我们的行踪往外说,嘶嘶,我们出去后就放你回来。说到做到嘶。” 倒霉蛋闻言摸摸怀里女孩的脸,把她推回女人的怀里,就要往九游那边走。 女人立马拉住他的手臂,皱眉摇头。 他亲亲女人的眉心,和女人打了会手语,低声说句等他回来,才沉口气走向九游。 九游见倒霉蛋在身边站定,正想给倒霉蛋先下个“谎言”,避免他两面三刀,却瞥见女孩缩在女人怀里瘪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顿了顿,拍拍017的手臂,才在017疑惑的目光中,从017的兜里拿出颗糖,爬过去。 017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插进兜里,就摸到了一堆零散的物品,明白这是九游准备的东西,不由地拧眉,直勾勾地盯住九游卷着东西探出去的尾巴尖。 那边女孩见九游爬近,立马闭眼往女人怀里缩了缩,却感到口袋一重,下一秒,头顶压抑的黑影就迅速褪去。 空气中飘来听九游的声音:“拿着吧,嘶嘶。” 她想抬头,却感到脑袋被女人往里压了压,又迅速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松开力道摸摸女孩的脑袋,女孩才慢慢睁眼。 她在女人的怀里转过身,就发现自己的爸爸真的不见了,下意识地瘪嘴往前迈一步,却因腿麻踉跄了一下。 女人迅速弯腰搂住女孩,正要张嘴安慰,却听哒一声,有东西从女孩的兜里掉出来。 她想到九游刚才往女儿兜里塞东西的动作,身子一僵,拍拍女孩的手让她等会,才打开手电,小心翼翼地蹲下。 然后她将手电灯照向躺在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瞅,才看清那是颗粉嘟嘟的草莓软糖。 在手电的照射下,透明糖纸折射出清亮的光辉,将形状可爱的糖果衬得越发显眼。 与坑坑洼洼的地面相比,这颗糖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让女人鼻尖一酸。 女孩见女人许久没站起来,也跟着慢慢蹲下,好奇地问女人:“妈妈,这是什么?” 女人捏起糖果放在女孩的手心,才揉揉女孩的脑袋,抬眼望向九游他们离开方向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像是透过漆黑的夜色落到某个安宁快乐的时光。 “这个啊,这是糖……” ———— 天色彻底暗了,九游已经叼起手电,带着倒霉蛋和017快速照着路线爬。 但很快,体力不佳的倒霉蛋就已经累得不行,蹲在拐角处,撑着膝盖喘息:“能,能不能缓一下。” 九游瞥他一眼:“不行,快点。” 017看倒霉蛋赖在一边不走,亮出爪子朝他无声龇牙。 倒霉蛋身子一抖,默默地站起来,拖着隐隐作痛的腿跟上一蛇一崽,跑向人比较少的走道。 只是他们刚跑出段距离,却感觉眼前一亮,某束亮眼的灯光从后面打在他们身上。 九游动作一僵,迅速压低017的身子往旁边推一推,自己也伏下身。 他正要关掉手电,摸过去给人下“谎言”,却见车里跳下个人。 对方在黑暗中扶着车门:“嘿!你是那条变异蛇吗?” 九游下意识地抬起手电,照向车门边,就见安岁晚在灯光中眯着眼,咧嘴正招手。 他拍拍017的手,示意等一下,自己缓慢而警惕地爬到车门边往里望去,就和驾驶位上的池初照打了个照面。 他和池初照四目相对几秒,呃一声:“……真巧嘶。” 两分钟后,九游盘在越野车的座位上,和对面的几个熟面孔面面相觑。 安岁晚坐在副驾驶位,作为好奇心最重的成员,即便不方便也很倔强地扭过身,贴在座椅上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一说,他们就真的听你的话了?” 池初照闻言往后视镜里看了眼:“警戒。” 安岁晚迅速收回脑袋,坐正后嘀嘀咕咕:“就聊两句嘛。” 九游瞅一眼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衬衫男:“你们打算出基地?嘶嘶。” 刀疤男和大波浪闻言都抬头瞅他一眼,没回答。 池初照又看了后视镜一眼:“打算出去做个任务。” 毕竟以衬衫男目前的状态,留在基地更危险。 不论是对衬衫男,还是幸存者。 九游哦一声,见车子拐到基地门边,有守卫下来检查,迅速说了句“只看到正常的第一队成员”的谎言。 等车子开出门,他才拍拍017的手,见他闷闷不乐地勾着兜里的东西,凑过去和他咬耳朵:“不高兴啦?嘶。” 017没吭声,扭过头贴着窗户。 九游戳戳017的手臂:“出去还给你找好不好?嘶嘶,不气了。” 不就是颗糖嘛,他还是有信心承诺的。 017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九游见此又戳戳017的肩膀,丝毫没有烦人的自觉:“好啦好啦不气啦,嘶嘶,一出去我就去找糖,全给我们七崽好不好?嘶嘶。” 他说着又侧头顶一下017的脑瓜,完全不怕017愤怒之下,伸爪子挠他。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自认对017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要是真生气了,在他塞糖的时候,017早就上嘴叨了。 现在这样,最多是看他把糖给别人在闹别扭。 017被九游烦来烦去的,到底没忍住挤回去,埋怨似的低低咕一声,摊开手心。 只有袋饼干和三颗水果糖了。 他视力好,清楚地知道,这里没有那个粉红的糖。 第126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19) 最后在九游的再三保证下,017才把东西塞回口袋,收起了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他抚抚口袋,将两手放在并拢的双腿上坐直,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 以小学生的坐姿,撑着大佬的气势。 九游被017如此反差的模样逗笑了,没忍住抬尾巴尖狠狠揉搓017还竖着小天线的脑袋。 017总习惯以最警惕的姿态面对外人,即便由于某种原因聚在一起,也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所以被九游这么一揉,他很不满意对方过于放松的姿态,推开九游乐得龇起尖牙的蛇脸,咕咕:别闹。 九游在017皱起眉头的前一秒,见好就收:“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嘶。” 他说着转回脑袋,就对上前面三双饱含惊奇的眼睛。 刀疤男和大波浪见九游看来,立刻低下头,检查衬衫男身上的束缚是否完好。 而安岁晚头铁,根本不在怕的,还趴在车座背上,满眼期待地看着九游。 九游和安岁晚对视几秒:“……” 他脑袋稍微一转,就明白这群人在想什么,靠在车座背上:“咋啦,没见过哄崽子吗?嘶嘶。” 安岁晚立马摇头,视线在九游和017身上晃了会,还是没憋住问一句:“你也给他用了催眠吗?” 不然怎么变得这么好相处? 017听此目光一转,落在九游身上。 九游闻言放松的身子瞬间僵起来,微微抬起脑袋:“嗐这话说的嘶,以我们的关系还需要那玩意儿吗?嘶对不对,七崽?嘶嘶。” 017注视九游半分钟,然后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九游见此暗暗叹口气,心里嘀咕安岁晚这小子经常被池初照教训也是该的,这么多嘴。 这下好咯,刚哄好的崽子又生气了。 安岁晚不知道对面的变异蛇已经给自己记了一笔,半信半疑地瞄一眼017,还想说什么,就被一股失重感推着后仰,差点来了个下腰。 他立马借着脑瓜蛋后的力道爬回去,抱住车座背后紧贴着转回身,检查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又抱紧长枪:“吓死我了。” 池初照收回托着傻瓜蛋的手,目光紧盯后视镜:“有尾巴。” 此话一出,第一队成员立刻默契地抓稳坐好。 九游见状也圈住017,用尾巴固定好,脑袋凑到017旁边往窗外望了下,从白光中隐隐看到两辆车远远地缀在后面。 安岁晚也发现后面有两辆车,仔细一看都是第二队的。 他震惊道:“难道任务期限改了,提前到今天?” 话音刚落,车后座被扔在角落的呼叫机突然响起,传出第二队队长冷硬的声音:“第一队,停车!” 倒霉蛋见除了池初照和017,所有人(蛇)都看着自己,连忙小心翼翼地挪开屁股,双手举起呼叫机,递给黑脸的刀疤男。 刀疤男迅速挂断呼叫,转头看向池初照:“池队。” 池初照频频看向后视镜,回一声:“看好人,注意警戒。” 刀疤男被池初照的冷静感染,也渐渐放下心中的忐忑,和大波浪对视一眼。 然后他快速打开安全带,将盾牌安置在后窗上,才把衬衫男绑紧在车座上,自己系好安全带,握紧放在一侧的大刀。 大波浪则拿过枪支,调试好后和倒霉蛋换个位置,将车屁股的窗户打开一条小缝,瞄准后面的车辆。 九游见状吐舌头,松松尾巴,刚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却见池初照突然抬手关掉车灯,打方向盘,一个漂移,猛地拐向条狭窄的小路。 他被这一下带着撞到衬衫男身上,嗅到丝似有若无的、类似腐烂的气息,连忙往后跳,确认好017身上的安全带还系着,就果断把自己绑在车座背上。 接着他有些犹疑地看向衬衫男,心说要不要提醒一声,可转念一想,万一异变过程就是这样的,咒人家也不好吧。 不过下一瞬,不停弹跳的车身就让他没心思关注衬衫男了。 他挂在座背上,直接被颠成根晕乎乎的辣条,甚至不敢张嘴,生怕一个不注意吐出来:【我滴个老天爷!】 017抱着九游耷拉下来的尾巴尖,正透过后窗静静地盯着紧追不舍的车辆,指甲刚探出来,就听到九游的心声。 他目光一顿,抬手轻拍九游的背。 九游作为一条蛇,鳞片太滑了,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晃得到处滚,此刻非常不好受,就没忍住顺势把脑袋搁在017的身上,暗暗磨牙。 【可恶!这群人真是阴魂不散!】 017动动耳朵,若有所思地看九游抖着舌的嘴巴一眼,手搭在车门上,正准备开门跳下去解决后面那些让九游苦恼的人类,却感到车身又猛地一晃。 池初照已经很有赛车手风范地拐过道弯,加大马力:“坐稳。” 冷静的声线刚传出,车子就迅猛地往前冲,但小路难走,又没开灯,安岁晚没看见旁边有棵树,就让池初照拐弯,车子差点撞树上。 于是池初照看安岁晚一眼。 安岁晚连忙眨眼仔细瞅,才隐隐看清那棵树,忍不住解释:“是这树长得太黑了。” 池初照快速调整方向,拐回正道,就听呼叫机再度响起:“第一队,放下实验体,这是命令!难道你们要叛出基地吗?!” 混乱的闹声让昏昏沉沉的衬衫男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手脚抽动两下,原本还算白净的脸上迅速泛起红晕。 刀疤男见此立马关掉呼叫机,扔到一边,伸手摸下衬衫男的额头,表情变得凝重:“池队!” 异变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守着衬衫男。 池初照闻言继续加大马力,就感到车身一震,中间的玻璃窗被箭击穿。 利箭斜擦着刀疤男的车座边,狠狠刺入安岁晚的车座背上。 安岁晚眼尖地透过后视镜看见这支箭插过来,迅速下滑,险险躲过锋利的箭头。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一个基地的,要死啊!” 这支箭过后,又有两发利箭扎进来,一支被盾牌挡住了,还有一支贴着大波浪身侧刺入车座。 大波浪迅速矮身,抱着枪滚下车座。 “嘶啦——”布料被钉在车座上,扯碎了一块。 她侧身蹲下想扶住车座,却被惯性带着往左边砸去,直到撞上衬衫男的腿,才勉强稳住身子,微拧眉后慢慢趴在车座上。 刀疤男正按住不断挣扎、开始溢血的衬衫男,用一块布稍微包扎好,立马转头看向斜对面的大波浪:“没事吧?” 大波浪暗自抬手拂过左大腿外侧,才撑着车座坐回去,扣上安全带后微抬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灯太亮,她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没事。” 她隔壁的九游还扒在过道里勾着017。 刚才他差点连蛇带崽被甩上车顶内壁,见越野车一路颠簸地往前开,连忙扫开地上的玻璃,又紧了紧圈着017的尾巴:“七崽没事吧?嘶。” 017抱着九游的尾巴,摇头咕一声,见九游摸索着按按自己的肩膀,检查得费劲,又低声道:“没,事。” 音调不高,却完完整整地传入了一直降低存在感且暗暗关注着他们的倒霉蛋耳朵里。 倒霉蛋眼里闪过惊疑不定的光:这怪物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017感受到倒霉蛋越发过火的注视,透过九游的蛇身,冷冷地看回去。 倒霉蛋被瞪得一个激灵,立马收回视线,缩在最角落,心情变得忐忑起来:他能说话,怎么就能说话了?! 生死关头,九游没注意到017和倒霉蛋波涛暗涌的对峙。 他把017团在自己可保护的范围内,拍拍地面,终于压下点翻涌的酸液,开口:“让我来吧,嘶嘶。” 话刚说出口,池初照就摇头:“不能出去。” 第二队队长的准头很好,真要爬出去被射中的可能性很大。 也许是有过段还算不错的交情,她并不太想让这条变异蛇做出牺牲。 九游闻言嘿嘿一笑,勾起被扔在角落、不停嘀嘀响的呼叫机,晃了晃。 “谁说我要出去的,嘶。这不是可以让他们听到吗?嘶嘶。” ———— 十五分钟后,越野车被停在紧紧关闭的边界栅栏外。 周边躺着好几只陷入沉睡的变异物,还有堆被扎穿脑袋的尸变物。 池初照把唐刀贴在树皮上蹭了蹭,又拿出块布擦干净。 安岁晚见状厚脸皮地借了布,也擦干净长枪,才扔给刀疤男:“擦下呗,看着埋汰。” 刀疤男下意识地看池初照一眼,见池初照点头,才擦着大刀走回车里,从怀中掏出一小半块饼干。 大波浪刚收起枪,见刀疤男递来饼干,顿了顿,缓缓摇头:“我不饿。” 刀疤男见大波浪怎么都不肯收饼干,就又揣回头兜里,等着到加油站再给大波浪吃。 池初照收鞘望一眼栅栏内紧盯着外围的守卫,才转身上车,把唐刀放在驾驶座边,打开夜用小灯,启动引擎:“都没事吧?” 另外三人回道:“没事。” 倒霉蛋往座位里缩了缩,偷偷解开安全带:“可以把我放回去了吗?我就不出去了。” 九游正把放了血、分块的变异羊卷进后备箱,闻言勾勾尾巴尖,喊:“急什么嘶,反正他们还要回去,嘶嘶搭顺风车还安全呢。” 不然倒霉蛋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这群守卫引出来了怎么办? 他说完见017把后备箱门关好,掏出手帕给017擦擦手,才揉揉017的脑袋,带着崽子上车:“谢谢七崽,嘶嘶。” 车里的倒霉蛋正怂巴巴地往旁边挪一挪,尽量远离衬衫男,一抬头又看见面无表情的大波浪,闻言忽然有点想哭。 而安岁晚并不能体会到倒霉蛋欲哭无泪的心情,他听见九游的话就转过身,跪在车座上,眼神炙热地盯着九游。 九游一上来就被安岁晚盯得头皮发麻:“干啥嘶。” 安岁晚苍蝇搓手:“我能摸一下你的尾巴吗?就一下!” 这可是条会催眠、会说话的高智商变异蛇! 九游斜他一眼:“不行,嘶嘶。” 这小子刚才还碰过脏兮兮的栅栏、捅过丑不拉几的尸变物,满手细菌。 他这么想着就听啪地一声,紧接着安岁晚捂住后脑勺嚎叫:“嗷!” 坐在九游身边的017见此默默收回指甲,又捏住九游的尾巴尖,开始望着窗外陌生的环境发呆。 前头的池初照不知道自己救了安岁晚一条狗命,悠悠收回手:“注意警戒。” 她说着驾车狠狠撞开听到动静飞奔而来的尸变物。 安岁晚幽怨地看一眼池初照,才一屁股滑下去,拿起手电透过密密麻麻的尸变物,照照乌漆麻黑的环境,对比脑海里的画面:“估计还要开十分钟才能到加油站。” 话音刚落,肚子咕噜叫的声音就随着车轮压碎尸变物骨肉的声响阵阵叫起来。 017偷偷捂了下肚子,盯着自己被九游擦干血渍的手,假装没听到动静。 九游早对尸变物试过“谎言”,发现奖励对尸变物这种没脑子的生物无效,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当没看见那群千奇百怪的尸变物。 他听到017肚子传来的声音动作一顿,猜想徐博士把017关起来却没提供食物,在心里偷偷扎徐博士小人。 然后他抬尾巴尖拍014的手臂:“饿了就先垫点东西吧,嘶嘶,等到了我们就吃肉。” 017有些不舍地勾勾兜里的东西。 九游戳017的兜:“出去还给你找,不骗你,嘶嘶。” 他说完回头看了眼背后漆黑的窗外,还想再劝两句,就瞥见一旁的大波浪突然一脑袋砸在车门上。 这一声砸得很响,听着就痛,可她却没爬起来,反而还顺着门边慢慢往下滑。 九游一惊,抬起脑袋正想滑过去看看,就见刀疤男将衬衫男面朝下按在车座上,快速解开安全带走过去。 他一手撑在大波浪身侧的车座上,另一只手拉住大波浪:“怎么了?” 说完他抬手正想摸摸大波浪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沾满了血液,缓缓地低头,就看到大波浪裸露在外、正缓缓涌着暗红色血液的左大腿。 他瞳孔一缩,染血的手指微抖。 九游按住017让他待着,自己小心地凑过去,探头看清大波浪的伤口,不存在的眼皮跳了跳。 这血的颜色怎么那么像七崽血液的颜色? 想法一闪而过,那边的倒霉蛋就缩手缩脚地抓紧安全带,嚷嚷起来。 “她,她肯定感染了!” 第127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20) 刀疤男闻言转过身,狠狠揪住倒霉蛋的衣领:“胡说什么?!” 倒霉蛋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一抖,好一会才快速摆手,语无伦次地比划着道:“我,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她的伤口碰,碰到那个男人的血……” 安岁晚还举着手电,刚捅掉一只扒在后视镜上的尸变物,听此微微扭头:“什么感染?” 池初照皱眉瞥了眼后视镜。 不过分神一秒,一只满嘴尖牙的变异野猪就半道杀上来,撞开十几只尸变物后跳到挡风玻璃上。 九游还瞅着大波浪的伤口呢,被车子突如其来的剧烈震颤晃得差点砸在大波浪身上。 017一胳膊扯回九游。 九游立刻抬尾巴尖赞赏地拍拍017的手臂,然后扭头借着池初照头顶光环的亮度往挡风玻璃外望。 瞅了好一会,他才看清外面有只长满灰毛的变异猪。 变异猪站起来后跺着蹄子正要起跳,似乎想砸烂车窗后钻进来大快朵颐一顿。 九游马上抻直蛇身,对池初照喊:“有没有什么通话按钮?嘶嘶。” 但他刚喊完,就见池初照来回打转方向盘,操控着车子不停摇摆,紧接着又一个完美的漂移,愣是碾着尸变物,把叼住雨刮不松口的变异猪迅猛地甩了出去。 “砰……哼哼!嘎吱嘎吱——” 随着一声变异猪的嚎叫,大片尸变物被砸开。 小道瞬间被清出条血路。 “坐好。”池初照说着用力踩下油门,越野车轰鸣着直直冲出去。 ……真猛。 九游被017再次稳住蛇身,赶紧勾住车座靠背,脑袋贴着017,默默地闭上嘴。 而对面的刀疤男和倒霉蛋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狠狠甩到车门上,磕碰好几下,才抠着车座爬起来。 刀疤男瞪倒霉蛋一眼,撕下体恤,转身半跪下去就要给大波浪处理伤口。 大波浪蹙眉咽下一丝腥甜,勉强地扯扯唇:“他说得对,我已经开始发热了。” 刀疤男拉平体恤布料,目光落在大波浪的伤口处:“有办法的,我们可以消毒。才那么一会,不会有事的。” 大波浪按住刀疤男要翻找背包的手:“别浪费。” 刀疤男反手覆上大波浪的手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颈侧,发现脉搏跳动得极快,眼眶逐渐发红。 池初照猛踩油门,绷紧脸:“我们第一队成员使用队内资源,没有浪费一说,赶紧消毒。” 还有些懵的安岁晚听此立马附和:“对对,池队发话了,别愣着啊。” 刀疤男得到准信,立刻拿出半瓶酒精,打开盖子。 九游见此稍稍伸长脖子,有些不确定地问:“其他人感染了,血液是这个颜色吗?嘶嘶。” 017又握住九游的尾巴尖,低头观察九游的鳞片,对人类感染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刀疤男闻言却迅速抬头看九游一眼,然后双手猛地往后捋头发,才深吸口气。 他边给大波浪包扎伤口边说:“都是这样,大部分最后会变成黑色。” 九游歪头思考,却感觉到尾巴尖被指尖来回滑过。 他下意识地弯尾巴尖勾住017的手指,又问:“过程是怎么样的?嘶嘶。” 命轨里的场景都是围绕017的视角展开的。 上面除了手术室就是舱室,连时代大背景都是配着旁白一晃而过,根本没完整放上一个人变成尸变物的过程。 现在没有电脑,磁盘无法使用,想了解就只能通过这群人口述。 他想着抬眼,就见在场的幸存者都沉默下来。 过了可能近十分钟,直到几人配合着打开加油站的大门,驾驶越野车拐入加油站。 池初照踩下刹车,下车打开后车门,看向衬衫男,才无声叹息道:“有三个阶段,先是发烧昏迷,再吐血抽搐,最后大量溢血,就不再是……人了。” 九游立马追问:“那有没可能是血的问题,嘶嘶,可能病毒进入人体后用某种物质替换掉了人血嘶,才把人变成尸变物?能不能试试换血嘶嘶。” 池初照拉开后车门,和安岁晚扛下衬衫男放在地上后,苦笑摇头。 她继续道:“徐博士提出过这个观点。可换血是个大工程,光是匹配血型就要耗掉很多时间,而基地异变最慢的感染者也才用了不过三天。” 时间,是末世最缺的东西。 他们永远赶不上异变病毒的速度。 九游暗自皱紧不存在的眉头,卷起手电带017下车。 接着他拍拍017让他先吃饭,自己就跟上池初照,问:“那就没有一个没尸变的人类吗?嘶嘶,做实验这么久,那家伙就没得出什么结论?嘶。” 安岁晚闻言替池初照回答:“徐博士说变异物感染后体内会出现种很奇怪的物质。” “和异变病毒看着很像,但不会吞噬掉变异物体内的活细胞,反而会和红细胞结合,加速排出变异物体内的毒素和杂质,并不断促进变异物细胞的增殖分化。” “所以它们能够进化,而不会被病毒吞噬殆尽。” 他靠着强悍的记忆力背完这几段话,就挠挠头:“其实我也不太懂,他是这么讲的。” 九游听此沉吟一声:“那这么说,把变异物的血液分离提纯是不是就好了?嘶嘶。” 刀疤男把大波浪扶到一边坐下,摇头:“徐博士说目前还没发现人体能承受的变异物血液,参与实验的感染者和普通志愿者都无一幸存。就连变异物与变异物之间,也不一定能相互融合。” 他说着又转头看了眼站在后背箱旁边的017:“只有他,能够在经历变异物血液的侵蚀后仍旧安然无恙。” 所以017一直都是最特殊的,特殊到徐博士不敢把最狠毒的手段用在他身上。 而即使这样,017从小到大仍然饱受痛苦。 由此可见,徐博士的实验真就是惨绝人寰,没有人性。 九游这才知道原来其他变异物不能吃变异物,想来自己被徐博士那伙人盯上也有这一份原因。 他思忖着转头也望一眼017,对上017乖巧专注的目光,下意识地晃晃尾巴尖,指后备箱,示意017先吃着,不用等自己,回过头就沉默下来。 这样的话,人类的处境基本上就是,肉没法吃,水没法喝,好不容易找到个方向,却又无法施行。 难怪徐老六发狂。 但这都不是他折磨017,并妄图给017找老婆、造孩子的借口。 九游这么想着,努力压下心里一直蛰伏着的愧疚与纠结,见刀疤男将大波浪扶进一个房间,才慢慢转过身,正要爬到017旁边,却听倒霉蛋忽然叫了声。 017快速跑过来,弹出利爪站在九游身边,紧紧盯着倒霉蛋。 其他人也迅速将手电灯照在倒霉蛋身上,只见倒霉蛋举着手电直指衬衫男的手,哆嗦道:“他,他动了。” 池初照听此抬手拔出唐刀,把手电灯打在衬衫男的脸上,慢慢走过去,双目紧盯衬衫男。 只见在多方盯视下,衬衫男弹弹手指,忽然睁眼,急促喘息。 017瞳孔紧缩,拉下九游的尾巴就想跳出去,割开衬衫男的命脉。 九游立马伸脖子拦住他:“别急,七崽嘶嘶。” 毕竟是人家的队员,他们先出手不太好。 再等等,万一呢。 那边的池初照不知道017差点就蹦过来噶了衬衫男,她握紧唐刀,对衬衫男抛出串疑问。 九游见状用尾巴尖圈住017的手腕,也不动声色地观察起衬衫男。 按池初照所说,其实衬衫男已经到第二阶段。 可现在看来,即便外形狼狈,他的神智也未被侵蚀,有问有答的,完全不像已经进入异变的状态。 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答完所有问题,衬衫男虚弱道:“这……是哪?” 池初照注视他片刻,才将刀刃转开,道:“加油站,我们会陪着你度过异变。” 衬衫男听此眸子微闪,眼珠转了圈,面色动容,许久才低低嗯一声。 安岁晚立马把长枪夹在胳肢窝里,窜过去拍拍刀疤男的肩膀:“你瞧,坚持就是胜利!肯定没事的!我和池队先去拿之前藏的物资,你们可以吧?” 刀疤男闻言收回望着衬衫男的视线,一直沉凝的面色这才勉强缓和些许,点点头。 见安岁晚和池初照离开,他顺了顺大波浪的发丝,先把她扶进某个房间,然后出来扯住想溜上车的倒霉蛋:“帮忙抬一下。” 倒霉蛋缩缩脖子:“什么?” 刀疤男看向地上闭目歇息的衬衫男。 倒霉蛋哭丧着脸,却不敢说不,只能战战兢兢地别开脑袋,和刀疤男架起衬衫男。 九游见他们都进了房间,才转过身,带着017回到后备箱旁边。 017站定后迅速打开后备箱,用力拖下变异羊,放在自己找来的纸箱上,背着九游微微歪头。 九游抬起尾巴尖揉揉他的脑袋:“七崽真棒!嘶嘶。” 017闻言傲娇地收回脑袋,好像刚才暗戳戳想被摸脑袋的不是他一样。 他蹲下快速扯掉羊毛,撕开肉叼嘴里。 九游也低头心不在焉地扯下一块肉,总觉得心脏在寂静的空间里一跳一跳的,有些莫名的忐忑。 017见九游吃得慢吞吞的,自己都快吃饱了,还没吞下一块肉。 他犹豫片刻,缓缓凑过去,觑一眼九游涣散的蛇目,还是暂时放下心中的小别扭,扯下肉递到九游嘴边。 九游条件反射地吞下去,回过神见017满眼关切地看着自己,马上抬尾巴尖戳戳017没多少肉的脸。 他咧咧嘴:“很好吃,谢谢七崽嘶,你也快吃吧,我自己来嘶嘶。” 说完他抛却疑虑,一头扎进还散发着热气的羊肉里,连咬带撕的,没一会就吞了好几块肉。 真香。 ———— 吃完饭,九游就和017坐在树荫下,望着没几颗星星的天空消食。 他正想说要不这两天也在这里待一待,等休息够了再逛逛有没更好的地,却听一阵打斗的声响从房间中传出。 他迅速立起身,和017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眸里的意思,咽下了叫017好好待着的话,一起冲向房间。 恰好安岁晚和池初照也取完物资走过来,闻声快步转向房间。 等他们齐齐赶到房门口,就见房内出现好几个弹孔,刀疤男正好双手握刀砍掉衬衫男的脑袋,而倒霉蛋则缩在角落不停地擦手。 刀疤男见他们进来,迅速将刀扔在一边,才抬手捂住自己涌血的手臂蹲下。 他抬手制止要拉起自己的安岁晚,艰涩道:“我的运气一直都不太行。” 话音刚落,大波浪就从变故中惊醒,立刻抱着冒烟的枪下床,推开安岁晚搀过来的手,一枪柄砸在倒霉蛋额角。 见倒霉蛋出血,她又迅速上膛,将枪眼抵在倒霉蛋的头上。 一字一顿,似泣血般,她道:“你该死!” 第128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21) 倒霉蛋缩靠在墙壁边,和其他人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刀疤男确实因为他的应激反应被咬。 这是不争的事实。 安岁晚见倒霉蛋还在不停擦手,一个弓箭步上去,揪起倒霉蛋:“你为什么要推他?!” 倒霉蛋喉咙一紧,在两人怒意值爆表的逼问下,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还能因什么,只为求生而已。 人性如此,到底是自私的。 一如九游选择带走017,第一队决定护住衬衫男,倒霉蛋自然无法在恐惧下坦然赴死。 很显然安岁晚也明白倒霉蛋闪烁目光里的含义,但正因如此,他才感到越发愤怒,扔开长枪,狠狠给倒霉蛋本就未消肿的脸上又添几笔挂彩。 大波浪移开枪口,冷眼看着倒霉蛋被安岁晚暴揍。 九游见此爬到池初照旁边,低头看着气息沉重的刀疤男,很快就嗅到熟悉的腐烂气息,心下一沉。 017注意到九游格外低落的神情,抿抿唇,紧跟九游走过去,也垂眸看向处于中心的两人。 只见池初照查看完刀疤男的伤口,喊住安岁晚:“先来帮忙。” 安岁晚闻言一拳砸晕倒霉蛋,马上冲过去,和池初照配合着割开刀疤男手臂的布料。 九游沉默了会,才抖抖舌,抬起尾巴尖在自己的蛇身上点了点,问:“要不试一下我的血有没有用?” 万一呢? 池初照正将取来的双氧水倾倒在刀疤男深可见骨的伤口处,闻言一顿,正想说什么就见刀疤男皮肤泛红,微微翻眼,低哑喃道:“阿瑶。” 大波浪闻声一顿,收回扳机上搭着的手指,踢开倒霉蛋,拎枪走到刀疤男身边坐下,然后拉住刀疤男微抬的手。 刀疤男反手将那小块饼干塞过去:“晚饭不能不吃,咳咳……” 他说完缓缓抽回手,又按住最后一瓶双氧水,正要对安岁晚说别开了,嘴边却溢出开始发黑的血,突然蜷缩四肢抽搐起来。 紧接着他抠住掌心翻滚起来,转眼打翻了未开的瓶子。 被尸变物抓挠咬伤的感染速度,远超被变异物抓挠咬伤或者淋到红雨的速度,不过几分钟,他就快要进入第三阶段了。 九游见状尾巴尖一抖,马上把017拉后点,正想窜上去帮忙,就被017反手拉回去。 他下意识地拍拍017的手,想说别担心,他会注意的,却见刀疤男忽然低吼一声,爬起来冲向角落竖起的大刀,一个跳跃将自己串在上面。 刹那间,地面荡开大量黑血。 刀疤男艰难地蠕动嘴巴:“给我……一个,痛快。” 大波浪双手后撑,呆愣好一会,才摸枪跪坐起来,瞄准刀疤男,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搭在扳机上的手也迟迟扣不下去。 安岁晚被刀疤男如此果决的举动惊住,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池初照。 只见池初照抿唇走过去,对刀疤男低低说声抱歉,快速落下唐刀,斩掉刀疤男的头颅。 九游迅速捂住017的眼睛,自己却死死盯着刀疤男不再动弹的躯体,怔怔出神。 这一刻,一直被他竭力忽略的疑问再度盘旋于脑海。 【我,选错了吗?】 017再度听到九游的心声,敏锐地从中察觉九游此刻痛苦纠结的情绪。 他立刻抬手搭在九游的尾巴尖上,微微握紧,往九游身边靠过去。 无声地表露亲昵以示安慰。 ———— “啊啊!” 倒霉蛋惨叫着惊醒,隐隐听到句话,睁眼就见自己被蛇尾圈住,正坐在天台内离边缘不到半米处。 他心一惊,立刻向往后挪,却又感觉后脑勺一痛,被枪柄猛击一下。 九游见大波浪深吸口气,压住暴怒离开,才晃晃倒霉蛋:“我问你答,嘶嘶,撒谎后果自负。” 倒霉蛋后仰脑袋:“要,要问什么?” 九游把他往外拽了点。 倒霉蛋吓得立马嗷嗷叫:“我说我说,你快问!” 九游沉声道:“第二队突然出现是不是你搞的鬼,嘶嘶还有关于017的事情,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嘶。” 之前高度紧张,他便忽略了倒霉蛋的异样,如今想来,之前那呼叫机不正巧在倒霉蛋屁股后面。 而且在被追击时,他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出栅栏才喊着要回基地,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倒霉蛋满头冒冷汗:“这,这……” 九游又把尾巴往外拉了点。 倒霉蛋迅速点头:“是是是,别再往外了。我怕外面危险才上报给第二队的,但是第二队队长让我别告诉其他人,可能他们是想立功。但是关于017我也不知道什么信息啊!” 九游猛地提高尾巴,把倒霉蛋悬挂起来。 倒霉蛋大叫一声:“我说我说,我也是偷听到的。017的身体可以容纳变异物和尸变物的细胞和血液,然后融合进化!徐博士说要留下优秀基因,尝试给017配种,已经挑好志愿者了!快放我下来!” 九游暗自吸口气:“之前你和你同事争吵说什么撕碎他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嘶嘶。” 倒霉蛋听到九游这声问话,整个人愣住了,心想九游怎么知道这事,却忽然感觉到下坠感。 他眼泪瞬间出来了:“别松别松,他妹妹是之前情感控制实验的志愿者。017恰好因为融合实验发狂了,就失手把他妹妹杀了!” 九游冷声问:“没了?” 倒霉蛋泪眼朦胧:“啊?” 九游举起倒霉蛋放平:“要是与你无关,嘶嘶打你干嘛?” 倒霉蛋恨死了九游的敏锐,猛吸口鼻涕:“我,我就是和他妹妹说了句017发狂,她自己过去的……” 九游沉沉吐气:“还有呢?” 倒霉蛋支支吾吾:“我之前听说,听说017融合实验后会对血肉敏感,有点好奇……就,就打开舱室的格挡层,给017看了隔壁进行饱腹实验的变异物。” 九游缓缓收紧尾巴:“继续。” 倒霉蛋闭起眼:“那只变异物的进化方向是吞食,但是那次它好像到极限,就活活把自己撑爆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想让017看它进食的样子,观察是不是真的敏感,我不是故……” 九游闻言咬牙一甩尾巴,把倒霉蛋扔开。 倒霉蛋以为自己被扔出去喂尸变物,刚要惨叫却感到胳膊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伤一样。 紧接着他察觉裤子被某种粘腻液体浸湿,瞬间吓得晕了过去。 九游冷冷瞪他半分钟,才把人从地上卷起来,爬出房间。 守在外面的三人一崽立刻转头看向九游。 九游放下倒霉蛋:“确实是他走路风声,但除了第二队,嘶应该没人知道我们出来了。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嘶嘶。” 017掏出小手帕,低头认认真真地给九游擦尾巴。 九游侧头碰碰017的脑袋,就抬眼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转头看了眼沉脸坐在旁边的大波浪:“再等等,去地下室休整段时间。” 安岁晚见倒霉蛋昏迷了,绷着脸哼一声:“便宜他了。” 刚才就是他提出让九游“催眠”倒霉蛋,吓唬倒霉蛋一番的。 虽说是可以直接“催眠”让对方吐露真言,但是这种心理战更能折磨人,好歹让他们出口恶气。 旁边的大波浪见他们谈完话,站起身就想毙了倒霉蛋。 池初照和安岁晚见此一顿,但都没阻止她。 九游下意识地滑前几十厘米,但又迅速停尾,思忖着自己没立场阻止别人复仇,实在不行,隔段时间就给那母女送东西请罪吧。 本身就是他的责任,是他把倒霉蛋带出来的。 这么想着,他暗自深呼吸口气,默默地再次捂住017的眼睛,转头看向墙壁,却好似看到墙壁上渗出水渍。 他表情一愣,正想凑近点再看看,却听哒啷一声,消音枪转眼掉落。 大波浪捂着腹部忽然从嘴里喷出口血。 安岁晚立刻上前扶住大波浪:“瑶姐!” 池初照也快步上前,和安岁晚同时架起大波浪:“快去地下室,天快亮了,尸变物和变异物会活跃起来。” 平日尸变物与变异物也会光顾加油站,见无人驻留,它们很快就会散去,但现在他们在这,就要考虑躲起来,避免正面冲突。 九游见他们手上拿着物资和武器还要扛大波浪,很不方便,但自己也得带上没嗝屁的倒霉蛋,又腾不出尾巴帮忙,一时有些犹豫。 不然不管这怂包? 017见九游目光在大波浪身上晃,隐约猜出九游的想法,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拉起大波浪。 池初照和安岁晚诧异地回头:“???” 017单手把大波浪扔肩上,面无表情地往前迈步:“走。” 安岁晚下意识地抬手想拉回大波浪,可对上017瞥来的冷漠眼眸,又快速弯下手指收回手臂,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看一眼走在前面的017,抱紧物资,快步跑上前带路:“走吧。” “噢,噢。”安岁晚迅速抱起背包,跟上池初照的脚步。 九游落在最后,看着017扛人被池初照和安岁晚前后簇拥,眼神稍柔,也马上爬过去。 没一会,一行人就抵达地下室。 池初照先举着唐刀进去查看完毕,才示意大伙进去,自己则迅速蹲下,取出剩下的医疗物资。 不管怎样,结果没出来,他们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队员。 九游把倒霉蛋扔在一边,见017把大波浪放床上,抬尾巴尖揉揉017的脑袋,低低道:“真棒!嘶嘶。” 安岁晚蹲在床边,正快速帮大波浪挤开黑血,挤完见池初照给大波浪上药包扎,才站起来。 他看向一边的九游和017,微微勾唇,却凝不起先前轻松的笑意,只好拉拉袖子,低声道:“谢谢你们,不然我们可能都出不来。” 九游见安岁晚尚还稚嫩的面庞上流露出些许哀痛,微勾尾巴尖。 沉默几秒,他才歪头嗐一声:“都是朋友,嘶嘶。” 他说完感到尾巴尖被017握紧,侧头顶顶017的脑袋:“七崽嘶,交新朋友了高不高兴?嘶嘶。” 017没说话,还是抓着九游的尾巴来回摆弄。 九游抬脑袋看向安岁晚:“害羞了,嘶嘶嗷!” 他说完就感觉尾巴一痛,迅速收回尾巴尖,扭头就见017松开给尾巴尖凹造型的手,低头双手插兜里闭上了眼。 正好池初照给大波浪包扎完,也坐到旁边。 安岁晚从背包里拿出半袋饼干,打开后递给池初照,见她拿起半块,又往九游和017那边递了递:“要不要?” 九游摇头:“谢谢不用,我们吃过了,嘶嘶。” 安岁晚闻言想到那只剩骨架和毛的变异羊,噢一声收回饼干袋,低头吃起来。 沉默逐渐在两人一蛇一崽间弥漫开。 等两人吃完寒酸到不算晚餐的晚餐,纷纷靠在墙边休息。 安岁晚才像是找回了点朝气,打破宁静:“变异物好吃吗?” 九游吐吐舌头:“挺好吃的。” 话音刚落,安岁晚的肚子就叫起来。 显然那点饼干都不够塞牙缝的。 安岁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回有点之前的皮劲了:“这肚子有点自己的想法,不用管它。” 他刚说完,肚子就像是在和他抗议一样又咕噜起来,在静悄悄的地下室里此起彼伏。 九游把目光投在安岁晚的肚子上,心情复杂下,暗自发出怜悯的声音:【天可怜见的!还在长身体,却连温饱都无法保证。唉……】 017皱皱眉头,掀起眼皮瞥一眼安岁晚,捂在兜内的手轻轻碰了下里面的东西。 那边的池初照闻声睁眼瞅安岁晚,然后掏出小袋饼干扔过去:“吃吧。” 安岁晚接住饼干,但没敢吃。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在外面待多久,物资很重要,不能胡来。 池初照见他没吃,刚拧起眉,就在昏暗中看到某个东西飞向安岁晚。 安岁晚被砸得一抖,立马捏起手电,把光打向自己的脚踝,就看到袋饼干横在那。 他重重咽下唾沫,转转脑袋推测出饼干的来路,才把饼干推回九游那边,嚅嗫嘴巴。 “这个,你们的饼干掉了。” 第129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22) 九游早注意到017在搓自己兜里的东西了,毕竟坐得近,包装袋的声音还是能听到的。 他抬尾巴尖把饼干塞进安岁晚手里:“七崽给你们的,嘶嘶,再吃点吧。这可是他第一次送人吃的呢。” 017快速拉回九游的尾巴尖,不满地咕一声,嘴巴蹦出个字:“吵。” 而且这又不是第一次,他还给过九游很多次肉。 九游戳戳017的掌心,翻译:“他觉得你们饿了会被肚子吵得睡不着,嘶嘶吃吧。一片好心呢嘶。” 017闻言面上一热,立马扔开九游的尾巴尖,暗恨自己说话不利索,转头偷偷戳着兜里的糖果。 安岁晚看不见九游和017之间的小动作,听此挠挠头:“那多不好意思……真哒?” 九游轻轻拍017的手臂:“真的嘶。” 安岁晚下意识地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颔首和九游、017道谢,才对安岁晚道:“吃吧。” 九游和017都不是虚伪的性子,他们也没必要拿出袋饼干戏耍安岁晚,既然是好心,那就收下。 总有还回去的时候。 这回安岁晚没忍住番茄味饼干的诱惑,打开袋吃了块,又往旁边递一递:“一起吃吧。” 池初照再度闭眼:“我不饿。” 九游晃晃尾巴尖:“你吃吧,我们饱着呢嘶。半大小子容易饿是正常的嘶嘶,长身子。” 安岁晚闻言傻笑着又叼了半块,就恋恋不舍地把饼干袋折好,要还回去。 九游没接,017也没搭理他。 安岁晚只好把饼干先揣兜里。 饼干交流后,安岁晚对九游和017亲近了点。 他忽然想起件挺重要的事,小声道:“我们好像还没相互介绍吧。我叫安岁晚,平安的安,年岁的岁,早晚的晚。” 说到这,他嘿嘿起来:“可能我长辈就想让我活久点,用名字庇佑我。” 他说着又帮池初照介绍起来:“旁边池队,名叫池初照,池鱼思故渊的池,晨曦初照山河秀的初照。是我远房表姐。” 介绍完毕他眨眨眼,借着手电的光看向九游被017捏来捏去的尾巴,突然想起对方是条变异蛇,猜想对方可能没起名这概念。 于是他被美味饼干熏得飘忽的脑袋又冷静下来,摸摸鼻子:“那个……” 九游没注意到安岁晚略不自在的表情,他边用尾巴尖轮流点017的手指,边从善如流地说。 “我叫九游嘶,遨游九天的九和游。我旁边七崽,名叫凌幺期嘶嘶,胸有凌云志的凌,排行最末的幺,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的期。嘶嘶。” 安岁晚没料到九游不仅给自己起名,还给017改名了,闻言嘴巴微张。 呆几秒,他才哇唔两声,双腿一弹:“你好会起名啊!听起来酷毙了。” 池初照踢他一脚:“睡不睡。” 安岁晚收回腿,把手揣袖子里:“这就睡。” 九游见此也勾尾巴尖,戳戳从听到名字介绍起就扭回来抱紧自己蛇身的017。 他照常低声道:“晚安七崽,嘶嘶做个好梦哦。” 017垂着头,声音被大衣隔得有些发闷:“晚,安。” 又过了许久,他才小声对着呼呼大睡的九游补上两个字:“九,游。” 做个好梦。 ———— 有池初照和安岁晚这两个经验较丰富的人带着,一伙人在地下室安全度过大半个白天。 但大波浪的情况越来越差,眼看就要进入第二个阶段了。 大家还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只能继续给大波浪上药,眼睁睁地看着大波浪痛苦,直到药品全部用完,也不见好转。 昨晚还算温馨的氛围一扫而空,转而被沉重的哀思盛满。 倒霉蛋被绑在角落,醒来见大波浪皮肤通红,像是随时要渗血,刚从噩梦中缓过来的心态又崩了。 他唔唔着忍着手臂上的痛感蠕动起来,想爬出门外,心里很后悔自己因贪心冲动男承诺的食物,没如期带妻女去看电影。 要是去看电影了,或许就不会被带出来。 但他没爬多久就不小心碰掉旁边的步枪。 离得最近的017不耐烦地抬爪子划破倒霉蛋的脸颊,冷眸警告:“别,吵。” 倒霉蛋屏息不敢爬了。 017这才转身坐回去,静静地注视盘起身子一动不动的九游。 九游正敲着智能系统:【智哥,你说变异物的血真没办法帮人类进化吗?】 智能系统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它还是尽职尽责地解答:【不能。】 九游深吸口气,嘴里念念有词:【那怎么办?照这样下去,女主还是随时面临危险。万一小世界崩溃了呢?那七崽也无了,不行不行,能不能给个提示?就算一丁丁也好啊。】 智能系统铁面无私,自动屏蔽祥林九:【请自行探索。】 九游:【……】 这索到底埋哪了,你倒是露出点尾巴啊! 他有些焦躁地继续念:【我和七崽的血也不能吗?】 智能系统诡异地沉默了。 九游一个弹跳甩起脑袋:【智哥,你是说……我的天呐!原来解药竟是我自己!】 智能系统还是沉默。 九游顾不得挂断呼叫,迅速爬到床边,拍拍池初照的唐刀:“来来,嘶,试试我的血!” 017一直对着九游发呆,这下见九游窜出去,也站起身跑过去,迅速扯回九游的尾巴尖,用别闹的眼神看向九游。 九游哎哟一声,抽出尾巴尖,有些亢奋:“这不是我的血没试过吗?嘶嘶,试试呗,左右不会更差了嘶。” 安岁晚见九游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到尾巴尖狂振,连忙也站起来:“九游你别冲动。” 万一用了血更糟糕呢? 九游抖抖舌头,脑袋搭在017的肩上,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微微蹙眉,敛眸注视九游:“你……” 九游错开她冷静探究的目光,把莫名的激动压回去,清清嗓子:“试试呗,不留遗憾嘶嘶,再等下去,第二阶段之后很快就要彻底异变了嘶。” 话音刚落,安岁晚和池初照被劝得有些意动,017却第一个不同意。 他用力把九游的脑袋掰回来,一字一顿:“不,行。” 九游圈住017的手腕,熟练卖惨:“就一点血,嘶嘶,不然我一直想着,嘶嘶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哎哟难受嘶嘶。” 017闻言想起九游昨晚的吃饭状态确实不太好,拧眉沉默一会,才在九游期待的目光中,松开手。 他强调:“一,点,点。” 九游立刻点头,瞅瞅池初照:“试?” 池初照沉思片刻,回头看一眼手指已经开始微微抽动的大波浪,又与安岁晚对视几秒,才点头答应。 几秒后,九游将自己最粗的一段蛇身悬在大波浪的嘴上,见血液一滴滴落入大波浪被掰开的嘴里,又戳戳伤口撕开点,往里再挤一些。 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收回尾巴,调转魂魄力量治愈伤口。 017立马凑过去,想帮九游舔伤口。 九游一个尾巴尖拦住017:“脏,一会就好了嘶嘶。” 017固执地往九游身上撞。 九游没办法,只能忍着痒痛加快治愈速度,把尾巴亮出来:“看吧,好了嘶,不用舔,以后七崽要好好注意卫生嘶嘶,不能随便舔脏东西哦。” 017看清九游的伤处,确实都好了,才收回脑袋,勾住九游的尾巴尖,低低咕一声。 不是脏东西。 九游不知道017的关注点歪了,见017低头回应,抬尾巴尖轻轻拍打017的手臂。 他心里有数,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转头看向大波浪,却没见大波浪有什么动静。 还是红皮肤、昏迷,倒是抽搐的动作彻底没了。 池初照和安岁晚仍旧握紧武器,随时准备迎接大波浪的暴动。 九游见此沉下心,靠着017伸长脖子,和旁人一同继续观察。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大波浪皮肤上可怖的血色终于全部褪去,紊乱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他才彻底放心,一脑袋撞在017肩膀上。 昨晚他没睡好,现在大脑一放松,就开始昏昏欲睡。 017伸手虚虚护住九游的脑袋,学着九游之前的动作,一下下轻拍九游的蛇身。 那边安岁晚第一个跳起来,下意识地拉住池初照的手臂:“好了,你看,瑶姐好了!” 池初照深吸口气,按住安岁晚的肩膀:“再等等,不要放松警惕。” 话音刚落,睡了许久的大波浪就缓缓睁眼。 倒霉蛋作为最惜命的从心者,几乎在同时发现大波浪睁眼,呼吸急促起来,喃喃:“醒了,真的醒了。” 他说不出自己是害怕还是期待,总归是还没活够,不想英年早逝,又提高声调喊:“她醒了!” 池初照和安岁晚立刻转头看向大波浪,只见大波浪捂着脑袋坐起身,同时肚子也叫了起来。 那架势,活像饿了八百年。 安岁晚听此心一咯噔:“瑶姐,你啥感觉?” 大波浪一脸茫然地捂住肚子,喃喃:“饿。” 安岁晚一个激灵,握紧长枪,抖嗓:“饿?” 池初照一巴掌拍在安岁晚的后脑勺上:“冷静。” 她观察会,见大波浪面色如常,也是聊了几分钟,才从背包里掏出半袋饼干,放过去。 近两天没吃东西,当然饿了。 大波浪接住饼干,也顾不得问咋回事,迅速干起饭,连啃三块饼干才强行止住进食的欲望。 她擦擦嘴,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吐血来着,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大腿,只见伤口还在,但血色恢复成鲜红色了。 她困惑地看向池初照。 池初照转头看向九游。 九游本来都快睡着了,忽然被大家灼热的视线烧醒,睁眼沉默几秒,哈哈一声:“就是,试试嘛,嘶嘶。” 安岁晚还在观察大波浪,见此有些低落:“没什么变化嘛。” 大波浪听到安岁晚的话,食指与中指捏起空荡荡的包装袋:“变化,你说这个吗?” 她说着将包装袋用力掷向床板,只见包装袋高速运转着狠狠扎穿床板。 九游见此蛇尾巴一颤,从017肩上抬起脑袋,嘴巴缓缓张大:【卧槽!】 安岁晚也瞪大双眼,立马跑过去拔了拔包装袋,拔不出来,又爬进床底戳戳另一侧的包装袋,最后钻出来,竖起大拇指:“牛啊!” 他刚发完感叹词,就听又一阵肚子叫嚣声响起。 大家迅速转动目光,就看见倒霉蛋挂着两行泪正盯住立在床上的包装袋。 见大家终于注意到自己,他眯起三角眼,企图卖惨:“饿——” 大家果断转移目光,当没听见。 倒霉蛋无力且绝望地倒在一边,心想真是一群冷酷无情的家伙。 最后安岁晚和池初照对视片刻,还是暗暗翻个白眼,没动池初照的粮食,很吝啬地从自己那份口粮上掰下点,扔给倒霉蛋:“喂,接着。” 倒霉蛋双手捧起饼干,痛哭流涕: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安岁晚很看不惯他这副倒霉像:“哭毛线,吸血鬼。” 池初照瞥安岁晚一眼,安岁晚讪讪地闭上嘴。 被骂的倒霉蛋抹把脸,熟练地左耳进右耳出,舔净饼干渣,尝到久违的香气,眼角又泛起泪花。 真香啊。 第130章 亚马逊森蚺x金雕实验体反派崽子(23) 又过了一夜一天,九游终于和第一队成员分道扬镳。 他叼起手电带着017先爬出地下室,没见着什么变异物,倒是地板变得湿答答的,嘀咕句末世的秋季也有回南天吗,到处晃了晃,才转回去在地下室的门板上打上记号。 然后他抬尾巴尖勾勾017:“走啦,去找你的小糖果~嘶嘶。” 017闻言眼睛微亮,但还是很矜持地推开九游的蛇脑袋。 一崽一蛇挨挨蹭蹭着迈出门口。 过了近二十分钟,第一队成员才带着倒霉蛋小心翼翼地爬出地下室。 一行人借着夕阳的余晖摸出去,眼见越野车就在前方,某间房里却突然窜出条触手,迅速刺向队伍。 站在最前头的池初照连忙横刀劈过去,就见又有数几条触手探出来,一下子拍开她手中的唐刀,猛地扎向她。 她立刻翻滚向另一侧,却没注意到有条触手就在她要滚去的方向正正等着她。 安岁晚望见池初照快被触手刺中,连忙滑铲过去,推开池初照,自己也迅速闪身躲开,却不慎被擦伤后背。 一旁的大波浪运转速度异能,连发数颗子弹,却见触手越战越勇。 很快一颗丑陋的章鱼脑袋也从房间内滑出来,它像是被激怒般狂舞触手,许多微粘的透明液体从它身上渗出来,瞬间浸湿地板,使地面变滑。 倒霉蛋被吓得差点尿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安岁晚马上揪起他推到一边,握紧长枪扎穿触须:“振作点!” 倒霉蛋立刻顺着力道站稳,连滚带爬地冲向越野车,抖着手打开车门后,查看太阳能量槽几乎满格,就马上将钥匙插上去。 他拉住车门焦急地抖腿,回头透过车屁股窗望望后方,纠结几分钟,才咬牙跳下车,想提醒大伙快些。 但他刚下去就见离门口最近的安岁晚被条触手掀翻,眼看另一只触手就要成功偷袭安岁晚的背部。 而池初照和大波浪都在与其他触手奋战,全然没注意到正面临生死危机的安岁晚。 这一瞬间,倒霉蛋的脑子里浮现出很多画面,一会是妻女明媚的笑脸,一会是九游送给自己女儿的那颗糖,一会又是安岁晚扔来饼干和那声看似不经意的吸血鬼。 最终,他脑子一热,快速冲过去,用力推开安岁晚。 然后他就后悔了。 太痛。 他被大章鱼快速吸食着,昏沉间心想自己还是适合做个怂包。 安岁晚没想到倒霉蛋关键时刻会突然冒出来,救了自己一命。 他蜷缩着滚动两圈,才靠墙半跪起身,捏着长枪,怔愣地望着被挂在触手上的倒霉蛋,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刹那,一道灵活的身影就飞速跳进来,狠狠揪住大章鱼的触手扯碎,又借着章鱼的触须连连跳跃着故技重施地撕扯其他触手。 大章鱼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拼命甩动触手挣扎,就被金雕锋利的爪子削掉小半个脑袋。 它无声嘶鸣着想逃,却觉得一股剧烈的痛楚从某条触须上扩散开来,紧接着浑身发麻失力、呼吸不畅,最后触须一僵,轰然倒地。 九游见大章鱼彻底停止挣扎,才松嘴,呸掉恶心巴拉的粘液。 他转身看向三个第一队成员:“没事吧嘶嘶。” 其实刚才他和017已经走出近两公里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就想着回来最后看一眼,却正好遇上大章鱼一虐三。 这变异物触手大堆,估计有上百条,简直不讲武德。 他说完感觉人数好像不太对,后知后觉地问:“倒霉蛋呢?” 安岁晚被这声问话惊醒,连忙撑着长枪站起来,快速跑上前挖开某处堆积的章鱼触须,小心地拖出被埋在里头的倒霉蛋。 倒霉蛋还强撑着口气,被扶起来就转转眼珠,死死盯着九游。 九游见他几乎剩个皮包骨了、双眼差点脱眶,倒吸口气,才快速游过去,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帮忙照顾你的妻子和女儿。” 倒霉蛋听到承诺,闭上眼,头一歪,化成灰了。 字面意义上的化成灰。 池初照和大波浪越过地上的触须跳过来,就见倒霉蛋在安岁晚的怀里逐渐消失,化为阵阵毫不起眼的灰尘被微风刮得肆意飞舞。 她们抱紧武器,深深低下头,看向安岁晚。 只见安岁晚抽抽手指,却只能徒劳地看着灰从指尖滑落。 他快速刨着地上仅存的灰烬,用双手按在地上,才抬起头,蓄满眼眶的泪珠颗颗滑下:“他,他救了我,本来被盯上的是我……他把我推开了。” 倒霉蛋把安岁晚推开了。 上次安岁晚质问他为什么推开刀疤男,他无声回答是为了求生。 可这次,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开安岁晚。 ——以死为代价。 九游闻言沉默了。 他勾紧017的手腕,和池初照、大波浪站在一旁默哀许久,才轻声道:“把他带回去吧。” 无法否认,人都是自私的,可再自私的人也有良知被唤醒的那一刻。 当倒霉蛋放弃独自离开的机会、冲下越野车帮忙时,他就已是英雄。 他值得被带回基地,安葬于故土之下。 ———— 倒霉蛋的死,让九游原本飘扬的心情被蒙上层雾。 他其实很自责。 一开始墙壁上的水珠已经给了他提示,但他却没深思,错失了发现这只蛰伏着的变异章鱼的机会。 即便搜刮了许多物资作为倒霉蛋妻女的补偿,也回了趟基地给倒霉蛋下葬,甚至看到徐博士名声败落、沦为让人避之不及的傻子,他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说不出的难受。 扭头最后看一眼蹲在小土堆前、紧紧抱着女孩的女人,他深吸口气,伫立许久。 见那对母女站起身,缓缓消失在基地公墓前,他才扭头碰碰017的手腕:“走吧,七崽嘶嘶。” 017低嗯一声,和他转身,顺着地上的阴影走向远方的基地大门。 九游在心里低低道:【智哥,你说我的血可以拯救世界吗?】 智能系统照常没回答。 九游的血当然不能,起作用的一直都是能量液。 但它不说,九游就没机会知道。 也可能九游猜到了,但他当不知道。 毕竟他最是不舍得见017受苦的。 九游习惯了智能系统的高冷,吐吐舌头勾着017继续走。 一蛇一崽的身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但他们没走太久,就见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停在自己旁边。 九游微微抬眼,才发觉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车库边。 017松开拉住九游的手,也和九游扭头看过去。 就见越野车的窗户微降,坐在驾驶座上的池初照侧头:“搭顺风车吗?” 两分钟后,九游和017再次坐在越野车上。 还是熟悉的位置,空间却大了许多,显得空荡荡的。 池初照双手握住方向盘,问九游:“不再回来了?” 九游摇头,点点017的手背,见他张开手心,空的,回:“以后就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带给她们了嘶嘶。” 虽说他给基地高层下了“谎言”,让他们无法深究那十几管血液的来源,但还是远离为妙。 他说着看一眼窗外站着的大波浪,见她抚着腹部朝这边招手,微微点头,有些失神。 生命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你无法估测它何时离去,亦无法猜想它会多么顽强,历经千难万险,降临到你的身边。 池初照也晃手回应,示意别送了,抬手启动引擎。 安岁晚见此抱着长枪一脸严肃地望向外面,观察起来。 这位总是很唠叨的少年,自章鱼事件后终于获得了他期待已久的异能,能操控藤蔓。 但他并未因此而感到兴奋,反而像是一夕间长大了般,不再跳脱调皮,每天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大刀、消音枪样样学,业务能力也直线上升。 如今已是第一队全能小伙,堪称八爪鱼。 没一会,越野车就停在基地外。 九游透过窗户,看着八爪鱼一枪一只尸变物,暗自感慨:真是长大了。 长大的八爪鱼和池初照配合嘎嘎一顿杀,确认周围安全,才拉开车门,目送九游和017下车。 他沉声道:“再会。” 九游歪头也回了句再会,然后把一袋饼干塞进八爪鱼,哦不,安岁晚的手里:“呐,车费嘶。” 他说完不等安岁晚反应过来,就带着017飞速爬开。 很快,身后就传来安岁晚气呼呼的声音:“嗷!我都说是他自己塞过来的,我看起来很像偷物资的人吗……” 池初照闻言抬头往这边望了眼,然后拍拍安岁晚的肩膀。 两人再次上车,驶车开向远方。 九游藏在一边看了会,才慢吞吞地带着017渐渐爬远。 一直默不作声的017感受到九游沉重的心情,轻轻捏住九游的尾巴尖。 见九游低头贴着自己问怎么了,他轻轻地将拳头碰到九游的尾巴尖上,接着张开手指,亮出掌心的糖果。 他开口,流畅许多的声线清亮又带有几分磁性:“心情不好就吃糖,会开心。” 九游愣了愣,才卷舌含住017打开的糖果。 是挺好吃。 然后他戳戳017的掌心,反应过来:“你刚才故意让我猜不中的?嘶嘶。” 017掏出颗糖扔嘴里,没说话。 谁让九游一直忽视他的。 九游抖抖尾巴尖,跳起来:“好啊,小崽子学会耍人了嘶嘶,看我不收拾你……” 017被九游一尾巴尖敲脑袋上,顺着力道走两步,紧接着又感觉脑袋被一顿狂搓。 九游把郁气搓散了,才边爬边嘟囔:“话说你到底许什么愿,不说我怎么帮你实现?嘶嘶。” 之前他想起许愿这回事,提醒017别忘了,017却说他已经许过了,怎么都不肯说许了个啥愿。 果然是大了,连愿望都瞒着老父亲了。 017撇开脑袋落后两步,伸手按住头顶的枝杈,见九游嘀嘀咕咕着往前爬去,才踱步跟上,暗自伸手轻抚左手手腕。 这块当初被迫烙上冰冷编码、经他千百次撕咬挠破后就一直空着的地方,已被他亲手刻下新的字符。 一串被祝福过的、满含期许的字符。 他低低道:“会实现的。” 在那个互道姓名的夜晚,他就许下了愿望。 内容很短,却藏尽他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奢望。 ——如果是九游的话,欺骗也没关系。 ——只要一直、一直陪着他。 ———— 在这个小世界里,九游是变异物,017是实验体,寿命都不短。 他俩就像是较劲一样,眼见着人类制出疫苗并逐渐掌握主权、开始重建文明,还不见嗝屁,每天挨挨蹭蹭着蹲在树下吧唧肉块。 这夜一蛇一崽又挤在一起排排坐,吃肉肉。 九游吞下块肉,却忽然觉得自己嘴里的肉一抖,尖牙被刮了下来。 他立刻抽口气,张嘴转向017:“嘶,七崽给我看看,牙是不是没了?嘶嘶。” 017眯眼瞅九游已经不剩牙的嘴巴,低嗯回应。 九游听此哎一声,语气庆幸:“还好我吃饭不用牙嘶嘶。” 017没说话,他撕下块巴掌大的肉,塞进九游嘴里。 九游快速吞下,却差点噎到,咳嗽两声:“唉,够了够了,饱了嘶嘶。谢谢七崽,嘶嘶。” 017动作一顿,收了手,正要抱起九游回房歇息,却被九游勾了回来:“吹吹风,看看星星吧,七崽,嘶嘶。” 017又坐下,把自己的大衣裹在九游身上。 九游有些失笑。 他可是冷血动物,哪里怕冷。 这么想着他却感到脊骨间好似真的开始发冷,还是抬起脑袋:“七崽嘶嘶,要不还是回去吧嘶,也困了。” 017伸手把九游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看星星吧。” 九游动动脑袋:“嚯,今晚的星星还挺多,嘶嘶你知道人死了会变为星星吗?在上面一眨一眨的,眼里都是你哦嘶嘶。” 017低声道:“知道。” 这几天九游一有机会就拉他看星星,这些话都听了个遍。 但这次九游注定没法再给017科普星星的传说,他还是先睡了。 017望向夜幕上稀疏的星群,手仍旧隔着大衣拍九游的蛇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下脑袋,伸出食指点点九游的额头。 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明明是早已熟悉的温度,却将017明亮的眸子冻得暗淡下来。 他垂眸注视这条陪了他一辈子、也照亮了他一辈子的变异蛇良久,才低低道:“晚安,九游。” “做个好梦。” 第131章 变故,回地府 “等会你就说啥也不知道,知道吗?” 九游刚坐起来,眼里还淌着些许分离的不舍,尚未回神就被个小年轻按住肩膀,劈头盖脸扔了句话。 “啊?” 他眨眨眼,发现旁边是个办公桌,正想问啥情况,就听小年轻念叨:“来不及了,很快鬼差就要来了,我得走。” 小年轻说着匆匆往外走几步,又很不放心地返回来,晃晃九游的肩膀:“装傻,装傻你会不?对,就是这傻样。很好,保持住!” 九游一脸懵逼地低头瞥向对方捏着自己肩膀来回晃的手,沉默几秒,突然伸手欻地一下推开对方:“你谁啊?” 干嘛动手动脚? 小年轻哎一声,立刻竖起食指,鬼鬼祟祟地凑过去,反指自己,正想讲点什么,却见自己身上的令牌亮起。 他连忙一个旋身消失在办公室内。 紧接着,办公室的门就被几个黑衣男子推开。 为首的大高个环视一圈,走过去站定在桌前:“动物养崽部部长九游?” 九游听到这个称呼,愣了十几秒,立马低头瞅瞅手,见左手腕内侧有颗熟悉的痣,又勾起嘴角,摸了摸腮帮子,酒窝也在。 他下意识地抬眼,对上大高个面无表情的脸,缓缓放下手,回忆刚才那小年轻好像说“鬼差”来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没进下个小世界,反而直接睡回地府了,满脑袋的问号直往外冒:“啊?” 到底啥情况? 两分钟后,九游跳下车。 抬头看到面前屹立着座辉宏的建筑,他好奇地伸长脖子,就见两个鬼差架着个鬼魂走进来。 那鬼魂不停扑腾着喊:“冤枉啊!我只是删错了监控,没……” 他嚎到一半,那两个鬼差就嫌他吵,直接手一挥给他禁言,正准备把鬼带进去就看见大高个几个鬼差,于是扭过脑袋点头示意。 大高个为首的鬼差也点头回应。 九游见此眉梢一跳,频频觑向那被禁言后就满脸生无可恋的鬼魂,心想不能够吧,却见不远处有两个嗷嗷叫冤的鬼魂被抬出去。 他隐隐听见什么“下油锅”、“入畜牲道”之类的话。 这下眼皮也跳起来,他深吸口气,连忙趁鬼差们相互点头的空档,一个弓箭步就想窜出去,却不小心撞到左边黑衣男的肩膀,踉跄着被反弹回来。 那俩酷哥立刻低头按住九游的肩膀,把他夹在中间。 九游被按得身形一矮,面临左右为“男”的处境,尬笑一声,抖抖肩膀:“办公室坐久了,筋骨有点松。我就做个热身运动,活动一下,呵呵。” 他说着抻直手臂转动两圈,又踢了会正步,以增大自己所言的说服力,却在鬼差们即将错开的那一刻,立马又错步转身往后冲…… “嗷!” 很快,他就感到身上一轻,微低头才发现自己被揪着后脖领拎起来,嘴角微抽。 他有些不甘地抬头,却见原本空空的后路也被另外几个鬼差堵住。 好咯,“男”上加“男”。 九游耷拉四肢,迅速放弃逃跑的心,接着伸腿探探地面,没探到:“咳,可以把我放下了。” 他说完就感觉眼前的景象一转,直接被大高个带着丢进门。 听到对方随手关门的声音,他踉跄两步站稳才抬眼看了圈。 只见最前面有个男子正翻动着本子坐在主位上。 主位往下,有两排相对的长椅,一边坐着顾延、小年轻和那个喊删错监控的鬼魂,另一边则坐着两个陌生面孔。 再往外扩,一圈稀疏的座位上坐了好几十只鬼。 听到开门声,他们全部转头盯住闯进来的九游,视线火热。 这画面,就是九游这社牛见了都犯社恐。 他下意识地抬手,僵硬地挥了挥:“嗨?” 主位上的男子见九游进来,沉声道:“坐。” 九游闻言噢一声,立刻僵手僵脚地快步走到顾延和小年轻中间,坐了下去。 接着他偷瞄顾延一眼,正想和顾延嘀咕两句,却听那主位男子忽然道:“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他刚说完,九游就见对面抱着电脑的青年敲击几下键盘,将演示文稿投在大光屏上。 他旁边的严肃脸站起身,朗声道:“已查出顾延等鬼员严重违反地府守则,这些是这两天搜集的证据。” 啥玩意儿? 九游闻言马上看向大光屏,就见上面跳出被清净马赛克的合同照片。 “顾延拟错合同,犯下重大失误却瞒而不报。”严肃脸说着示意下属点击下一页,放出段删监控鬼魂认罪的视频,又点开小年轻坐在电脑前埋头苦干却被突击的执法记录。 他继续道:“甚至贿赂其他鬼员、命令下属修改小世界任务记录,简直无法无天。” “另外,绪成受贿擅用职权删改监控,客服988得知后对这些瞒不上报就算,还参其中,偷偷修改小世界任务记录,更是目无纪律。” 把这三只鬼批了一顿,他才做下结论:“几只鬼员都德不配位,还请领导彻查。” 话音刚落,围观的几十只鬼就都倒吸口气,连连摇头。 距离上次大审判不过百年,没想到就又有高层要落马,又得带走几只公务鬼。 那边的九游不知道观众鬼都鬼心惶惶的,从严肃脸的言行中推测这是在进行审判,他就努力忽视周边投射过来视线,将目光落在自己身边几只鬼身上,却在听到后半段时,微瞪眼睛。 然后他迅速扭头看向小年轻:客服988?好小子,原来你长这样? 小年轻,不对,客服988对上九游既诧异又激动的目光,偷偷递个眼色,就听主位男子嗯一声,开口:“还有人要补充什么吗?” 一片安静。 判官放下本子,看过去:“既然都不说,那你呢?养崽部部长九游,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修改小世界任务记录?” 九游一脸状况外地指自己:“我?” 这他怎么知道…… 他迷茫地眨眨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在小世界使用额外奖励也是违背守则来着,略心虚地挪开目光:“我不知道啊……” 他嘀咕着又扭回头试探道:“现在这是……” 判官将九游的神态尽收眼底,却没逼问,反而耐心地回答:“稽查查到你同事违规操作,现在在征集证据,衡量如何判刑。” 九游闻言心一跳,啊这……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应对时,严肃脸忽然向判官示意有话要说。 得到准许后,他开口:“我怀疑部门鬼员在小世界用了什么不当手段进行任务,才不得不删改记录。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九游被对方一针见血的话砸得头皮发麻,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严肃脸见九游没话说,又让下属点开最后一页演示文稿:“经过分析,被修改记录频率最高的时间段基本集中在顾延或者客服988与九游交流前后,我认为九游不可能不知情。” 你别认为了大哥,我真不知道。 九游想着正要摇头,就见严肃脸又道:“信息部正在恢复被删改的客服记录和工位监控,马上就送过来,我劝你坦白从宽。” 九游皱紧眉头:“可是我……” 他刚张嘴,那边还在摆弄电脑的青年就收到了恢复的监控和记录,严肃脸申请将这些证据投屏。 判官颔首答应。 于是一份份工位监控和任务记录就在光屏上播放起来。 顾延因激动而打错合同内容却手动糊马赛克装档,绪成被顾延千求万求删除监控,客服988突然收到顾延下发的“秘密任务”、开始剪辑记录,九游忽悠功德、额外奖励…… 九游呆呆地看着光屏上高清的画面,脑袋一片空白。 又是监控,他恨! 旁边的顾延还不知道九游在心里嗷嗷哭,他双手紧捏了下膝盖,突然就站起来:“我坦白,这些事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严肃脸闻言扭头转移战场:“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这些罪行?” 顾延深吸口气,跟念台词似的一吐为快:“我一时大意弄错合同,想着逃避罪责就瞒而不报,之后怕唯一的部门鬼员做不好任务,又送去额外奖励和功德,后来怕事情暴露,就贿赂绪成删了监控、让客服988修改任务记录,都是我做的。我认。” 他大包大揽地将罪责全往自己身上挂,就差没跳起来说,来啊,你们来抓我啊! 九游、客服988和绪成都没料到最先松口的居然是顾延,都惊讶地看向顾延。 只见顾延一扫平时闲散的表情,格外认真:“绪成是被我教唆了,客服988碍于上下属级关系无法拒绝,九游更是对此不甚了解,被我坑了。” “这一切都在原先的监控、乃至客服记录上有迹可循。按照地府守则,都不应重罚,还请对他们从轻发落。” 九游听此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延,心里莫名感动。 而严肃脸闻言则脸色发沉,还想说什么,却见判官抬食指敲击桌面:“你对地府守则如此悉知,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 顾延抿唇后道:“因为调职心态不平衡,总想着做出点成绩罢了。” 判官闻言摇摇头,挥手招来一阵风送下从刚才起就时时翻弄的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延见皱巴巴的本子被扔来,表情一愣,翻开才发现是许久之前被自己藏起的笔记。 判官道:“不如说说,为什么要誉抄当初入轮回的官员名单及投入世界。” 顾延面色一紧:“就是好奇,写来打发时间。” 判官见顾延还嘴硬,瞥了一眼被顾延掩住的三只鬼,才道:“只是好奇?” 顾延梗着脖子:“是。” 判官又抬手指敲击桌子:“那怎么如此凑巧,直至今日,任务世界除了那只泰迪犬用功德交换的世界,基本都是你笔记上的?” 顾延动动嘴巴,还没说什么,判官就继续道:“我记得你和崔瑾关系不错,当初也为他奔走过一段时间。” 崔瑾,就是百年前犯了错被投入轮回的高级官员的姓名。 大家听到这名都一愣。 九游见大家神情有异,隐隐有些猜想,微皱眉就条件反射地看向客服988。 客服988见九游看向自己,轻轻摇头,示意到时候再说。 九游又扭过头,看向顾延。 果然,没一会,顾延就捏紧拳头,承认了:“我确实有私心,但也只是将顺序调换而已。” 地府出去的受罚者,背的债自然全由地府负责,本就被纳入任务范畴。 没什么好关注的。 然而判官见顾延松口,却没将此轻轻揭过,反而一改温雅从容的姿态,微微坐直,目光一利。 他问:“你一再强调这些事有迹可循,可见是知道做什么都会留下痕迹的,却如此粗心地当着监控的面犯错,不是前后矛盾?这笔记被藏得那么深,会是这么简单的目的?” 一直来回瞅判官和顾延的九游闻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天,难道顾延是故意的? 第132章 顾老狗原来是脑力挂 周围坐着的观众鬼听到判官的问话,都低声交谈起来,显然也与九游想到一处。 判官见下面嘈杂声越来越多,轻敲桌面,示意安静。 见顾延将本子收起,他又道:“顾延,你自行交代,还能考虑酌情减刑。” 顾延闻言哂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私欲作祟,您尽管罚我。” 话音刚落,判官就眯眼沉吟一声,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顾延这条不怕开水烫的死鱼。 九游见情况越来越不妙,没忍住拐胳膊肘捅捅客服988,眨眨眼:到底啥情况? 客服988摇头:不知道啊。 九游微歪头瞪眼,一脸“你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老实”的表情:你不是一直给顾延帮忙吗?他没告诉你? 客服988快速摇头:真不知道啊! 之前顾延只交代他不要随意答话,并找机会告诉九游也装傻就好,其他东西是一点都没透露。 他现在也一头雾水的好不好。 九游见客服988像是真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样子,微微皱眉,把上半身挪回去,若有所思地扭头坐正,却瞥见对面俩鬼正看着自己。 他眉心一跳,心说看我干啥,看你们的演示文稿啊,微偏头才发现外面一圈鬼,包括判官、顾延都看着自己。 他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就听判官忽然把皮球踢给自己:“看来九游是有点想法?” 九游心想他到现在还感觉云里雾里的,能有啥想法,迅速摇头。 判官见九游的脑袋快摇成拨浪鼓,才收回视线,看向顾延:“大家公务繁忙,就不浪费时间了。我问你,你在工位监控下故意犯错,是否和崔瑾等鬼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延微捏手指:“您想多了,我是存了私心将小世界顺序调了,但我不傻,要故意犯错做什么?” 判官敲敲桌子:“犯错,自然是为了掩盖另一个错误。” 九游闻言一愣,心想什么另一个错误。 他看向客服988,见客服988摇头,又试探性地看向绪成,见绪成也摇头,暗自皱眉,心说顾延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居然还藏得住这么多事。 真是鬼不可貌相。 而那边被九游以诡异的角度刮目相看的顾延手指一紧,就听判官又说:“当初崔瑾感情用事,导致毁了几个小世界,近十几个鬼员被牵连,判入轮回还债。虽地府因此修缮了法规,却也损失惨重。” “你身为大审判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应当是极抗拒总部要求再建反派处理部门的,后来却几经波折,成了部门的管理者。” 他说着展开桌上另一个本子,翻看自己撰写的证据链:“这其中的变故,我暂时无法知晓,却能从这些证据中推测一二你在部门重建后的行为目的。” 九游闻言好奇地看向判官,就见他看着本子,边思索边开口。 “也许一开始合同失误真是意外,但你在看九游索取奖励、功德用在第一个小世界,让昔日同僚过得更好后,就起了心思,并且纵容客服988偷偷为九游提供帮助。” 九游愣住,心想原来顾延是故意给自己奖励和功德的吗,就听判官仍旧平铺直叙道。 “只是后面客服988为帮助九游去偷看秘密档案的行为被档案部的鬼员发现,你为了避免事情泄露,就贿赂档案部绪成删除监控。” 九游听到这眨眨眼,扭头看向客服988,就见客服988伸手挠挠头,面色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将目光又转向旁边的绪成。 绪成轻咳一声,用厚脸皮抵抗九游专注的目光。 九游一看他们的动作表情就知道判官说对了,心情有些复杂,原来在自己做任务的时候,这群小伙伴也默默地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啊。 他之前还烦顾延老是带走客服988,影响自己做事来着。 那边的判官不知道九游被自己讲的推测感动到了,还在说。 “当然,你早料到万一稽查巡游,工位监控与任务记录可能会被修复,担心九游等鬼员有朝一日被查到,受到牵连。所以你一直故意在监控下作出明显引导性教唆行为,想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九游听着判官的话都要哭了,这是什么良苦用心、为员工着想的好上司啊,之前真是误会顾延了。 他想着眼神略愧疚地看向顾延。 只见顾延迅速抬头,似乎想打断判官继续说下去。 判官却完全不给顾延插嘴的机会,一鼓作气道:“当然,这些是我在找到你的笔记前推断出来的经过。” 九游听此顿了顿,心想难不成还有别的隐情,看向判官,就见判官点点桌子道。 “你应该没料到前段时间稽查早就暗巡过几回,发现你好几次都在翻阅笔记和小世界命轨,就留个心眼,将你藏笔记的地点记下了。” “如果只是求个早日见者安心,完全没必要再翻命轨,直接查找任务记录便好。偏偏你又看得认真,我就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了。” 九游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心想不会吧,就听判官接着说道。 “再仔细想想,九游每个世界的任务奖励都恰到好处,甚至有次九游提过想要好运连连,后来就真有了。如果是奖励后台随机发放,也未免过于巧合。” 九游闻言迟疑地回忆起来,好像第二个世界他确实提过想要好运连连作为奖励,顿时觉得眉心一突一突的,就听判官沉吟一声。 “所以我大胆点再往前推,假定你在调置小世界顺序时早就存了要暗自接济的心。” “找个聪明且心软的部门鬼员搭配个单纯且心软的客服,故意减去部门培训、模糊鬼员对守则的意识,再自行预估命轨发展后暗箱操作奖励后台,发放奖励,一切都顺其自然……” “要是他们不心软出手帮忙,想必你也不会袖手旁观,但你赌对了。” “揽去责任除了不忍牵连同事,恐怕你还存了自己承担后果、让他们继续做任务保住部门的心。只要地府没发现你在小世界上动的手脚,那么之前计算好的奖励就还能保住,仍旧可以借几个鬼员之手帮助昔日同僚。” “算一算,从设定计划到实行长达百年之久,我该夸你好毅力。”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一片安静。 顾延站在中间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注视,沉眸松开手,终于苦笑着全部认下:“吕判官还是如此一针见血、料事如神。” 九游见顾延承认,才反应过来,算来算去自己还是被顾延这老狗坑了。 他将感动的表情一收,和客服988对视几秒后,很默契地扭头看向顾延,投去十分不善的眼神。 大意了,原想着顾延也就狗了点,没想到还是个脑力挂。 判官见此微颔首,终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你机关算尽,但就没想过你落马了,鬼员被裁、部门也被取缔吗?” 顾延抬眼,摇头,现下倒是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部门鬼员之间配合得很好,任务也有了一定的成效,远比重找其他鬼员再磨合来得好用。” 判官见此点头,又有些惋惜顾延这么一个有能力的高层鬼员陨落。 他道:“按照地府的规矩,你应受罚,因牵扯事情较多,具体刑罚容后再议,这群鬼员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九游、客服988和绪成闻言都惴惴不安地看向判官,就见判官提笔在判罪书上写着字说道。 “念在两名鬼员不为主谋、心念存善,且并未导致严重后果的份上,就都罚停职记过一次,进行思想教育,考验合格后才能复职。” “至于绪成,虽有认罪情节,但贿赂之事终究是因私心而起,且从监控中可以看出,是本鬼率先表现出受贿倾向。” “档案部是地府重地,容不得随意侵犯。判记大过、批判后革职,进行思想教育,往后不得再找相关岗位。” 绪成听到裁决简直想哭,同是从犯,怎么受伤的只有他! 然而鬼与鬼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九游和客服988闻言却全然不能共情绪成的悲伤,反倒缓缓泄掉哽着的气,压住激动,惺惺相惜地握住彼此的手,对视一眼。 还好还好,这判决还能接受。 唯一还要再审的顾延听到判决也松口气,垂下脑袋,任由鬼差把自己的双手束住。 只要部门还在,一切都好说。 至于绪成,本就作风不太行,且他早就被敲诈着送过不知多少补偿过去,刚才出言护几句已是仁至义尽,此刻见对方被革职自然也不会感到愧疚。 就是可惜之前弄的东西恐怕都要被清算整改了。 他思忖着就要跟上鬼差往外走,却见旁边的九游唰一下站起来,踌躇着向判官询问:“我能和他说会话吗?” 判官颔首答应。 九游转头按住顾延的肩膀,磨牙道:“顾,老,六,你坑得我好苦!现在就这样拍拍屁股走啦?” 顾延嗐一声,沉默两秒,才说:“抱歉,以后可能会有别的鬼员接管部门。” 九游眯眼:“抱歉就完了?” 顾延闻言沉思几秒,忽然掏出手机,操作几下,就听嘀嘀一声。 九游一直塞兜里的手机发出信息提醒。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点开信息页面,发现自己多了一大串功德,深吸口气:“啥意思?” 顾延:“补偿。放心,只要不用于任务,鬼员之间交易功德是合法的。” 九游:“……” 他问的是这个吗? 顾延见九游皱眉抿嘴,似乎在思索什么,抬手呼噜了下九游的呆毛:“走了。” 九游立刻回神:“那你还能回来吗?” 顾延身形一顿,低低道:“也许吧。” 九游拧紧眉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某个门外,呆站思索良久,直到许多鬼都散去,才走上前拦住也要离开的判官。 “那个……其实我想问问,合同出错可以改吗?” 判官垂眸对上九游满是求知欲的目光,回道:“一般来说,不能。要修改,得经过层层审查、核实、评估、审批,流程下来也差不多五十年。” 所以合同失误才会被认定为重大失误,很影响工作。 九游:“……” 爹的,到手的功德突然就不香了。 第133章 个鬼选择,忘或不忘 九游没想过自己都考上编制、当几个世界爹了,还有蹲在小黑屋里被逼着诵书背文的一天。 部门守则和地府守则,一本比一本厚,是见一眼就要做几百年噩梦的程度。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怎么那么想不开要在地府继续考公呢? 转生或者随便摆个地摊不香吗? 旁边的客服988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幽怨,也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慢慢飘过来:“你背完了吗?” 九游伸出手指撑开自己的眼皮:“还有大半。” 读书,使人困倦。 鬼也一样。 客服988唉声叹气:“我也是。” 不知道为啥,他们总感觉这个守则就像没个头一样,背了近三个月,还是剩那么多。 两人经历长时间的摧残,原本进入小黑屋前意气风发、誓要好好改造重新做鬼的心态彻底散了,在加油努力和崩溃发疯间反复横跳。 五分钟后,第六十八次考核不及格的两只鬼再也无法忍受冷酷无情的小黑屋,抱头痛哭。 场景之凄切、哭音之悲惨,简直让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很快,两只鬼已经嚎得嗓子发干。 九游大义凛然地推开客服988,抱起部门守则冲到小黑屋门边,隔着玻璃门对看守鬼员张牙舞爪:“快放我们出去!否则……” 看守鬼员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老神在在地道:“否则什么?” 九游对看守鬼员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很不满,皱紧眉头,高举守则:“否则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他大吼着将守则猛地拍在自己脑门上,硬是给自己砸出个大包,脚一打转,靠着门晕了过去。 客服988刚抱起守则跟上九游冲过来,就见九游把自己拍晕,茫然之下又有些心酸,然后在看守鬼员的注视下,他也把自己拍晕了。 好兄弟就是有福同享,要逃避背书,就得一起逃。 而在客服988也闭上眼的那一刻,看守鬼员就熟门熟路地联系了部门:“这边是848号思想教育房,教育效果显着,可以安排出房了。” 他说着听那边回复完,才点头:“行,那我现在就放出去。” 挂完通话,看守鬼员打开小黑屋,敲敲门:“醒醒,出院……出房了。” 地上的九游和客服988还是躺着没动,却十分默契地抖抖眼睫毛,嘴角微微上扬,又竭力拐下去。 鬼嘛,断手断脚都不在怕的,一个守则闷,最多像蚊子咬,根本晕不过去。 两只鬼怕看守鬼员诈自己,正装得起劲,看守鬼员就已经略有不耐地转动玻璃门:“还想留着也不是不行。” 九游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拉起客服988,搓搓手:“嘿嘿,这就走这就走,真能走啦?” 看守鬼员掀眼皮看九游一眼,嗯声回应。 部门守则就算了,地府守则可是自从出了大审判事件后就被法部紧盯,每时每刻都进行审改增减、实时更新的。 根本不可能背完。 所以思想教育部也没想让他们全背下来,目的只是让两只鬼深切记住犯错后的痛苦,以达到三思而后行的效果。 这俩鬼都快被守则折磨疯了,也将关键条例记得七七八八,自然就合格了。 他想着顺手抄起两本守则,分别塞进九游和客服988的怀里。 九游和客服988下意识地抖了抖,抱住守则,心想不会真有诈吧。 客服988咽咽唾沫,斟酌着开口:“这是……” 看守鬼员云淡风轻地回:“纪念品,免费的,有空多翻翻。” 毕竟谁也不知道啥时候又会多了条新规。 九游和客服988闻言大松口气,纪念就纪念吧。 虽然槽多无口,但是能重获自由,那一切都不是事。 他们在踏出小黑屋的那一刻,感受到新鲜的空气,都差点要抱着再哭一顿。 他爹的,终于出来了! 被释放的九游和客服988恨不得绕着地府飞两圈,发泄下激动的心情。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窜出思想教育部,就被看守鬼员再次拦住。 九游一个闪身躲开看守鬼员的手,眼神警惕:“干啥?” 只见看守鬼员竖起被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名片:“上头的命令,任务部鬼员九游在进行思想教育后,还需要去心理健康部门报到。” 九游缓缓歪过脑袋:“哈?” 什么心理健康?谁心理不健康?他健康得很,好不啦? 九游不想接,但实在怕被再关进去,还是很憋屈地拿过名片,接着和客服988像风一样卷出思想教育部。 两只鬼跑出几公里远才停下。 他们见没鬼追上来,把守则往空间背包里一扔,都呼着气擦擦额角的薄汗,对上眼后哈哈大笑起来。 九游拍大腿:“噗——你额头好大一个包!” 客服988也捂着腹部嘻嘻笑:“你脑门上也是!不会秃头吧?” 九游闻言瞬间耷拉高高挂起的嘴角,翻个白眼:“你才秃头。” 他说着把名片随便塞进兜里,仰头望向漆黑中氤氲着雾气的天空:“也不知道顾延怎么样了,说起来我还欠他功德呢。” 虽然顾延自愿给他转赠了更多功德,但之前那次到底是坑来的,他还没还呢。 可能还没习惯当个欠债不还的老赖,他总觉得心里堵堵的。 客服988听此也收了笑,暗自叹口气,就见九游蹲在一边,忽然问:“欸,你知道顾延和崔瑾怎么了吗?” 客服988也跟着蹲下:“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听说当年顾延、崔瑾和余非眠一开始从同个地方考出来的,连排前三,关系都挺好。” 九游把脑袋枕在胳膊上:“余非眠?” 客服988:“就是在审判上一直发问讲演示文稿的鬼员。” 九游恍然大悟:“那个严肃脸?那不会是顾延也坑了人家吧?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顾延按地上来回摩擦呢。” 客服988:“……” 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他想着鬼鬼祟祟地偷觑四周后,凑到九游耳边,用气音接着说:“我听说当初崔瑾擅自修改了档案部储存的原命轨,干崩了好几个主角,导致世界崩溃,所以很快就被捕审判。” 见九游主动把耳朵亮出来,客服988又掩着嘴道:“顾延为此赶去给他求情,还趁机删了余非眠的稽查证据,导致审判延后,最后他们都受牵连被贬职惩处。余非眠最遵守清规戒律,对此无法接受,与他们产生分歧,就闹崩了。” 九游听得一愣一愣的,缓了会才扭过头拍拍客服988的肩膀:“可以啊小八,这就是你说的知道不多,就差没扒开底裤了吧?” 客服988羞涩地笑了笑:“客服嘛,没事就爱交流八卦,但我也不能保证都是真的。”他这段时间忙得都快崩溃了,自然要自寻乐子消遣一二。 “欸行了。”蹲了会,九游突然站起身,扭扭脖子,沿着被幽灯虫照得一闪一闪的行道往前走,“走啦,回去工作去。” 客服988立刻跟上九游,犹豫会,拉住九游问:“你不去看看吗?” 九游回头看客服988:“看什么?” 客服988蠕动嘴巴:“那个,心理健康部。” 他说着往旁边挪了挪:“我感觉你现在的情绪比较多变,去看看也好。” 过度共情哭泣、间歇性发狠都不利于身心健康。 九游很敏锐地皱眉眯眼:“你是不是在骂我脑子有病?” 客服988立马摇头,还没再劝,就感到肩上一重。 他歪头垂眸,瞥见九游肩上落着只手,缓缓低头,就见自己的肩上也搭着只手。 九游自然也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和客服988对视几秒后,都感到心一惊。 他们迅速扭头,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半蹲在后面。 看他们回头,白大褂挑眉问道:“哪个是九游?” 九游呃一声:“找我?” 青年打量九游几眼,才翻翻手上的本子:“是你啊。那你得和我走,我是心理健康部的。” 九游皱皱脸:“我不……” 他才刚张嘴就被一阵风提在青年身边,有些惊慌地抖抖四肢,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束缚。 客服988见此连忙跑上前,拉住九游一条胳膊跟着走:“这是干什么?” 青年拍拍本子:“上层要求。” 客服988闻言默默地掏出地府守则抱在怀里:“那,我也去。” “行啊。”青年说着拉开一扇门。 里面瞬间传来阵阵嘈杂的哭笑声。 九游咋舌,和客服988对视一眼:这,这心理健康部,怎么看起来更像精神病院。 客服988抱紧怀里份量十足的守则,一路胆战心惊地跟进去。 但好在心理健康部外部看起来阴森,其实住房鬼魂都老老实实地待在病房里,没出来闹事,里面的诊室也很明亮干净,俩鬼见此都微微松口气。 青年不知道面前的两只鬼都被住房吵闹的鬼吓一跳,他让客服988在座椅上等着,自己带九游进入诊室。 坐下后他问了九游一些问题,又给他做完测试,聊天开导后,才端出碗汤推给九游:“喝吧。” 九游抱住碗往里瞅了瞅,心想地府职员应该不会害自己,就轻嘬一口。 挺香,没想到心理健康部还提供甜汤。 他思忖着咂咂嘴:“这是啥汤?” 青年合上本子:“孟婆汤。” 九游一个呛咳喷出再度含在嘴里的汤:“什么汤?” 青年双手环胸:“孟婆汤,遗忘功效很好。” 九游连忙把碗推回去,呵呵笑:“心理健康部还和孟婆合作啊。” 青年微挑眉,伸手点点桌子:“放心,我调整了配方,还控制了剂量,喝下去只会遗忘之前小世界的事情,不影响后续工作。口味也参考了最受欢迎的那种,不会难以下咽。” 九游马上摇头:“不了不了,我不好这口。” 青年歪头:“难道你不想消除在小世界里留下的负面情绪吗?目前来讲,喝孟婆汤是最有效的疗法。” 九游挠挠头傻笑两声,突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青年:“你……会做孟婆汤?” 青年颔首,指了指桌上的铭牌。 九游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上面写着“姓名:桑清如,前职位:孟婆,现职位:心理健康师”。 他动了动嘴巴,刚咽下惊讶的感叹词,就见桑清如转动钢笔,轻笑道:“很惊讶?现在地府支持退休鬼员再就业,我们孟婆就合伙开了个心理健康部。对症下药,至今仍无败绩。” 九游闻言一时不知道是要震惊桑清如已经退休了,还是错愕桑清如居然还是孟婆。 他抿抿唇,正斟酌着要说些什么,就听桑清如继续道:“另外,基于很多新鬼都好奇这一点,嗯,我说明一下。孟婆就像公安一样,只是个职位,不独属于某种性别。还有什么疑问吗?” 九游尬笑两声:“没。我应该可以决定喝不喝吧。” 桑清如闻言摊开手:“这是个鬼选择,我无权强制。当然,鉴于你工作的特殊性,我的建议是喝。一碗汤,就能让你摆脱过去的困扰。很好,不是吗?” 九游听此低下头,垂眸看着水雾袅袅的汤,仿佛透过墨色的汤汁望见道道熟悉的身影,失了神。 遗忘吗? 第134章 一碗忘过去,一碗窥将来 半个小时过去,坐在椅子上的客服988听到开门声,一脸紧张地站起身:“怎么样?” 九游脸上绽开明朗的笑容,酒窝深陷:“很好,前所未有的轻松。” 客服988见状却有些不相信:“你真好了?” 九游扬眉:“我骗你干嘛,工作还一大堆呢。哦对,我还欠你功德来着,一百是吧?” 客服988见九游利索地将功德划过来,眉心一跳:“你咋了?” 九游龇起牙:“就是发现鬼生如此美好,哪有空感时伤怀。” 客服988听此一个激灵,险些怀疑九游被掉包了,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九游的魂魄。 鬼还是那只鬼。 可你小子刚才不还苦兮兮的吗?进诊室一趟就好啦? 别驴我! 九游只觉得客服988满脸困惑的样子可爱极了,没忍住抱住客服988转个圈:“走吧亲爱的小八,我们工作去~” 客服988一巴掌按住九游的额头:“你清醒一点!” 九游顺势松开客服988,边蹦边往外跑,嘴里还嘿嘿笑,唱着歌:“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 恰好诊室门被再次打开,客服988立刻看向桑清如:“他怎么了?” 桑清如关上门,微勾嘴角:“心结解开自然就开心了。要不要也来接受疏导,保证立竿见影。” 客服988抿唇看一眼桑清如手里的食盒,摇头道声谢,转身快速跟上九游的步伐。 但没一会,他又冲回来抱起守则,再度追上九游消失在门外。 桑清如见他们追追跑跑着渐渐闯出自己的视线,摇头轻笑。 年轻鬼啊,就是冒冒失失。 ———— 客服988其实是不赞成九游立马再次投入小世界做任务的,在他看来,趁此休息段时间才更好。 但九游执意要继续做任务。 他到处翻箱倒柜,团吧团吧些育儿书目扔进客服后台:“小八,我这些书放你这哈,我看看还需要什么……” 客服988看着他忙上忙下打包书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没忍住扯住九游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 九游看到客服988格外忧心的表情,才发觉自己变化得如此明显的情绪确实多少惹鬼猜疑。 顿了顿,他心虚地移开两步,小声道:“我一直都这样啊。” 客服988叉腰吐口气:“我看起来很蠢吗?” 九游还在埋头忙碌,闻言哎哟一声:“你当然不蠢,你可是我最好的搭档。谁说你蠢,我和谁拼命!” 客服988按住九游要抓起来的书:“所以?” 九游呵呵一声,拍拍地上好几大摞书:“所以,要不这些全带好了,省得我纠结。” 客服988磨牙:“九,游!” 九游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站好,与脸色越来越沉的客服988对视半分钟。 他来回踱步,思索过后,咬咬牙:“得,反正我们一伙的,这事我告诉你也无妨。” 他说着拽拽客服988,单手握出个洞对准嘴巴给客服988的耳朵传话:“那些崽子还会回来,顾延也是。” 客服988感觉耳朵有些痒,皱眉扭过头:“什么?” 九游嘻嘻一笑,压抑着激动低声道:“我说,他们都会回来!崽子们和顾延!” 客服988这回听清楚了。 他瞪大双眼:“你……” 第一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他就顿住,贼兮兮地拉住九游,小声问:“你哪来的消息?” 顾延的审判结果和当初的崔瑾一样,被领导层模糊掉了,根本没几个鬼知道他将来如何。 但九游就是信誓旦旦的,对此消息深信不疑。他抬起手用食指和大拇指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来源保密。” 客服988智商在线,略一思索就有了猜测:“是刚……” 九游立刻嘘一声:“保密保密。” 桑清如提醒过他,这玩意不能到处说来着。 毕竟不是每只鬼都能喝到那汤的。 客服988迟疑道:“你确定?” 九游用力点头。 保真,他都亲眼看到的,错不了。 客服988沉默良久,见九游似乎真的心情很好,才将地上的书全部扔进后台。 确认无误后,他又掏出块令牌递给九游:“喏,之前顾延忘给你了,就给我保管。这是令牌也是通行证,有了它,权限之内的地方你都能去。而且只要交流了气息,你就能用它联系相识的鬼,对方来了你还能察觉呢。” 九游噢一声,心说原来之前客服988急着跑走,是怕被大高个抓走啊。 客服988显然也想到这茬,脸微红:“哎,之前是顾延叫我别被发现通风报信,我才……” 他嘟囔着扔过去令牌,打开门:“反正你拿着吧。不是要走吗?” 九游接住令牌往怀里一塞,两个滑步过去揽住客服988的脖子,往外走:“上班咯!” 既然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那么再努力些又何妨。 ———— 另一边,走到熬药房的桑清如将食盒打开,端出两个碗。 初时,这两碗都盛满了汤药,如今,却是一碗盈满,一碗空空如也。 他同事正在煎汤水,见他过来倒药,仰起头道:“呦,又是个地府职员为情所困啊。这次是怎么选的?我猜猜,是忘了?” 桑清如没答话,脾气很好地捂住碗,任由同事饶有兴致地玩猜一猜。 果然下一秒,善变的同事就换了猜测:“不不不,我猜他还是舍不得忘记的。是不是?” 桑清如等他一锤定音,才松开手,慢悠悠地拿起那个空荡荡的碗,亮出碗内底部的字样——窥将来。 大多数新鬼对孟婆一职一知半解,只知道孟婆会熬忘情水,却不知道其实某些孟婆也能制备点别的汤水。 就像桑清如,他只接待地府鬼员,因为鬼员不转生,受情感影响就重些。 所以他每次要准备的汤水就多了点,供对方选择。 只要他来倒药,这同事都好奇得很。 猜想这次的鬼员是端起那碗名为忘过去的汤水,将回忆全部忘记,一了烦忧。 还是饮下那碗名为窥将来的汤水,通过因果线,得到一个未来是否交集的可能。 几乎成了他工作之余的娱乐项目。 此次难得猜中,同事看清碗底的字样,就一拳头打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上:“终于让我估对一回,这次真是个情种啊?” 桑清如闻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情种?从另一个角度看,也算是。 他冲洗干净碗,道:“你别忘了还在煎药。” 话音刚落,一股似有若无的糊味弥漫开来。 那同事连忙打开锅盖,把上面大部分汤倒在干净的盆里,舍去剩下点底。 桑清如挑眉:“你就这么糊弄别鬼?” 同事闻言摆手,对桑清如这个老板之一倒没多大畏惧疏离感,很是大咧:“嗐,喝这个看疗效又不看味道,你就别要求那么苛刻了嘛。” 他说着把盆盖好,很八卦地问:“这次是什么故事?难道又是爱太深、放不下?” 桑清如把失去药效的另一碗汤药倒掉,冲洗后,和刚才的碗分别归在不同的架子上:“嗯,在范围之内。” 毕竟父爱如山,确实又深又难放下。 同事听此,好奇心到达顶峰,凑过去:“难不成是旷世奇恋?谁啊?” 他一凑过去,桑清如就看见他脏兮兮的爪子,下意识地倒退几步,洗完手擦了擦:“你猜。” 桑清如说完扔下还在脑补思索的同事,施施然地走出满是糊味的煎药房。 见另一个大股东匆匆跑进去,他微笑点点头,松开亮起后又渐渐暗下的令牌,转身离开。 很快,他就远远听到里面传来声怒吼。 “你又瞎搞!我说过多少遍,注意点注意点!味道差会给差评的!我们的口碑就是让你搞低的!” “嗷嗷!姥爷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倒掉这盆汤呢……” 他抬眼望着远处的行道,想起当初毅然决然地饮下同碗汤水的另一鬼员,心里感慨。 不愧是同被地府选中的反派处理部门鬼员,性子也像。 希望到时别重蹈覆辙才好…… 第135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 九游再次有了目标后,整只鬼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甚至连瞬移落地晕都缓解许多。 他从洞穴中探出脑袋,瞅瞅外边的沙砾,激动地跺跺蹄子:【小八,上链接!】 终于不用为了修改任务记录忙得昏天暗地的988也很兴奋:【来了来了,现在就点开吗?】 九游哼哼一声:【对。】 988立刻点开命轨小电影,趴在电脑前,和九游看了起来。 这次他们进来的是虫族世界。 与人类社会不同,虫族社会性别分为雄虫、雌虫和亚雌虫。 乍一看去,亚雌的外形像人类女性,却比女性多了个男性器官。 雌虫、雄虫长得极为相似,但也大有区别。 比如雄虫的生理构造更偏向于人类男性的构造,无法化为虫形。而雌虫则在肩胛骨处多一双可伸缩的翅膀,能够转化为虫态。 因为虫族早期过度开发星球,导致许多地区辐射超标,虫族的生活环境极为苛刻。 雌虫作为好战民族虫族的主力军,要常年待在战场上,受感染的程度远比其他虫高很多,必须接受雄虫的安抚,才能安全度过暴乱期。 因此,虫族社会对雄虫十分追捧。 大多数雄虫只需要学会精神力安抚便能高枕无忧,甚至不需要外出工作,政府就会供养他们。 而雌虫和亚雌虫则相应的受到更多限制,不仅要努力挣资产、学习如何取悦雄虫,还得忍受雄虫天生的坏脾气。 更离谱的是,无论雄虫多蛮横无理,只要雌虫和亚雌虫反击,那么他们就有错,就要受罚。 而且雌虫平日必须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一旦被雄虫标记,就只能嫁给对方,要是未婚先被标记,还会被唾弃。 典型的科技有多发达,思想就有多封建。 九游和988看到如此无理取闹的一段介绍,都沉默了,又莫名感到有些想笑。 但良好的敬业精神还是让他们按住内心的荒谬感,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只见那些辣眼睛的画面变为生产的场景,介绍词也跟着变换。 就在这样极端的社会风气下,风头正盛的贝勒米家诞下一只小雌虫。 只是小雌虫虽在雌雄父的期待中降生,却又在短短三个月内被判下死刑。 仅因为在虫族社会,雌虫的翅膀是他们除了身家财产外最重要的资本。 大多数雌虫在出生半个月后就能发育完好翅膀,开始展翅飞翔。长大后他们更能凭借一双完美的翅膀考进军校,挣得军功换一个选择雄虫的机会。 可小雌虫都三个月大了,身后的翅膀却还迟迟没发育。在经历过一系列检查后,医师判下他永远无法飞行的噩耗。 尽管小雌虫拥有极为强大的精神力,但无法飞行和体质偏弱这两个致命缺陷就已将他阻拦在军校大门之外。 无法参军的雌虫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这消息对贝勒米家族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甚至于小雌虫的存在对家族来说,也堪称为一颗不可磨灭的黑点。 其他虫得知这个消息,都在心里暗自嘲笑:瞧,帝国最出色的家族生了个废物。 外界明里暗里的嘲讽取笑和雌虫崽无论怎么治疗都没起色的状态,让雌雄父心中对家族新降生虫崽的喜悦彻底转变为失望和难堪。 他们只草草给小雌虫取个名,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忽略小雌虫。 其实他们因为小雌虫的残疾,对小雌虫怀有十分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觉得这只雌虫崽让自己颜面扫地,略有迁怒,一方面又怜悯这雌虫崽天生残疾,哪怕有家族撑腰,未来也只会是一片黑暗。 当然,情绪再复杂,贝勒米家族的一切都不可能交给一只残废虫。 所以他们在商量后又开始偷偷努力造崽,好在努力还是有用的,不过一年,他们又再诞下一虫崽。 这回生下的是只健康且强壮的雌虫崽,不到几天就会飞上飞下,资质良好。 贝勒米家主这才松口气,再次主持开办贝勒米家族虫崽的满月酒,并给新雌虫崽取名为奥里·贝勒米,寓意强悍的勇士,希望小雌虫将来能带领贝勒米家族走向另一个辉煌。 这姓名与残疾小雌虫的名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奥里,强悍的勇士,一个却是阿尔,弱小的追随者。 他们打心底觉得阿尔只能依附于弟弟权下,才能好好生活。 但阿尔不是个愿意轻易低头的虫崽。 他从六岁起就知道雌雄父不喜欢自己,于是更努力地学习,并偷偷练习飞行以求追上弟弟的脚步,却总是不尽人意。 眼看着弟弟越来越优秀,考进军校挣得许多军功,自己却因为体质原因只能在全息舱里逃避现实,他一度消沉自卑过。 但当雌雄父揭穿遮羞布,亲口说出要他好好学习如何服侍雄虫、成年后物色个雄虫嫁过去度日时,他却被彻底敲醒。 无能的虫只会被社会淘汰,只有振作起来,才有选择自己虫生的希望。 于是他重振旗鼓,经过好几个月的探查分析后,确定了属于自己的路——经商。 打定主意后,他就不顾雌雄父的阻拦,冒着被断绝关系的风险,收拾行李,开始了闯荡之旅。 好在他在经商这条路上确实有天赋,短短五年,就赚得盆满钵满。 回来后他不仅用资产取得一定的地位,还首次得到了雌雄父的赞扬,也成了香饽饽。 但那些接近他的雄虫无一不是奔着他的钱来的。 他不甘屈身于陌生自私的雄虫,就一直拒绝相亲,甚至和好不容易关系破冰的雌雄父闹僵,才得到片刻安宁。 可好景不长,他因经商到处跑,身上受到的辐射影响逐渐加重,很快在某次赶去谈交易的路上就突然陷入紊乱期。 因为长时间没经受过安抚,发情期也被引诱着一并爆发出来,再不进行疏解,他就会彻底进入暴乱期,不仅会发疯,还可能暴毙而亡。 而好巧不巧,那地有只雄虫迷路,意外标记了阿尔。 等阿尔度过危险期,事情已成定局。 他只能负责,与陌生雄虫结婚,定居在首都。 本来要是那雄虫别太过分的话,阿尔也是能勉强忍受和只陌生雄虫度过下半生的。 但偏偏那只雄虫很不安分,不仅明里暗里追求奥里,在收到奥里的邀请函,得知奥里攒够军功要和心爱之人结合后,还因求而不得一再贬低并疯狂折磨阿尔。 最后阿尔不堪受辱,把雄虫刀了。 刀完虫后,阿尔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深思片刻,他就迅速定下逃离首都的计划,打算从此隐姓埋名过活,却在快收拾好行李要逃出去时,正好遇到前来拜访的奥里。 奥里见阿尔神色不对,立刻拦住阿尔。 接着在看清雄虫的状态后,他不可置信地质问艾阿尔为什么这么做,还在得知原因后痛批阿尔不该如此任性妄为,使家族蒙羞,甚至劝道所有雌虫都是要嫁虫的,他自己也要嫁虫了,不也过得很好吗云云。 阿尔被奥里幸福且高高在上的姿态刺痛双眼,又被对方格外随意的评判激怒,忽然爆精神力暴动,瞬间失去所有理智,满脑只剩要让奥里也体会到自己的痛苦的想法。 于是他狠狠推开奥里,并用精神力刺入奥里的脑颅,企图绞杀对方。 正好奥里的准未婚夫见奥里这么久没出去,就下飞行器跟进来,却见奥里一脸痛苦地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身下缓缓流出鲜血。 原来奥里不知何时早已怀孕,这次被阿尔的精神力攻击打掉了胎。 奥里的准未婚夫见此大怒,喊自己的雌侍上去捉拿阿尔,并扬言要让他付出代价。 只可惜因为阿尔这回的暴乱期来势汹汹,他的体质也被混乱的精神力加持短期强制提高,转眼现出虫态并撕碎了闯进去的几只雌侍和雄虫,完全没给雄虫兑现诺言的机会。 事实上,要不是虫警趁机点开阿尔雌雄父的通话免提,成功诱出阿尔,并悄悄闯入救出奥里,恐怕奥里也难以幸免。 虫警们救出奥里后,迅速用安定剂暂时延缓阿尔的行动速度,却见阿尔彻底进入暴动并展现出很强大的破坏力,基本上无法近身压制,也没办法采取更多措施。 为避免扩大负面影响,他们只能请求当场击毙阿尔。 在申请上报的过程中,阿尔的脑子里还是保留着仅存的一丝理智的。 他就那么恍惚地听着他们要如何处理自己的谈话,苦苦强压颅内暴虐的精神力,想要控制住疯狂的冲动,逃离这个令他痛苦的地方,最终却还是没能恢复过来。 他只看见雌雄父急匆匆地跑到虫警身后拉住奥里上下查看,并在后方冷声喊要和自己彻底断绝关系,还没等虫警开枪,就活生生把自己炸了。 就像炸烟花一样,砰地一声,啥都没了。 享年28岁。 并且按照虫族法规,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会被雌雄父和奥里瓜分,连个子都不带剩的。 九游和988:“……” 好歹毒的还债法。 第136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2) 好几分钟过去,九游才从马赛克牌人体烟花中回过神,却忽然感到头顶一暗,条件反射地抬眼观望,就见好几艘小型军舰擦着小山包极速飞过。 因为他待的洞穴离军舰不算远,差点整只猪被军舰带来的气流强行拔出去。 好在他反应够快,在即将被薅出猪头的前一刻,就果断地咬住块半露的石头,同时在短短半分钟内往洞中使劲地拱了十几下,把自己彻底埋土堆里,才堪堪稳住了弱小无助的自己。 趴在微有震感的沙地上缓了会,他才心有余悸地用鼻子推开鼻孔旁边的碎石,望向军舰消失的方向哼口气。 紧接着他蹬蹬四只蹄子踹开石子,把自己抽出来:【这飞行员也太不道德了吧。不知道飞这么低会把东西吸上去吗?】 说完这两句话,他用舌头刮一刮挂牙的细沙,才边吐口水边哼哼唧唧:【风速越大,压强越小,把军舰压这么低很危险。物理课上老师没告诉他吗?啊?怎么通过的考核,我要举报他!】 988见九游撅着腚嘴里淌涎水、鼻孔喷沙流的,感到好笑之余还有些心疼。 他抿抿唇压下笑意才解释道:【因为这里是辐射禁区,除了污染物和执行任务的军雌,基本没虫来。】 九游连打十几个喷嚏,差点把自己打晕圈,听此自认抓住了把柄,连声音的分贝都变大了点,振振有词。 【军雌就不是虫吗?雌雄有别,但都是虫,哪能连生命权都分出个三六九等。过分!缺德!】 刚骂完,他又仰起粉乎乎的脑瓜,绷紧短尾巴,打了个惊天大喷嚏,险些没稳住外八下压的四只蹄子,栽倒回去。 988见此差点喷笑出来,轻咳两声才继续道:【你说得对。不过,那群军雌在两分钟前就离开了。】 言下之意,此时此处,无虫停留,他们爱咋飞咋飞,无虫在意。 九游闻言有些茫然地啊一声,过了十几秒才逐渐反应过来,988说的是啥意思。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还是很不满地嘀嘀咕咕:【那,那也不能这样啊……对了,我这次的奖励是啥嘞?】 988早有准备,听此迅速点开后台,调出面板,只见上面印着几个大字,后面还连着一长串注释。 【时光回溯(一次改变可能卷起一股飓风,卷袭之处,无所不从。风,象征自由,休想操控它。另,因各方面因素影响,限制最多可使用三次,且一旦使用不得退改,请慎用!!)】 九游凝视那几行板正中泄露出些许中二的注释片刻,有些无语地噫一声,心想判官把任务奖励扔给谁整改了,搞得奇奇怪怪的。 他在心里嫌弃了好一会,才眨眨眼,正想再翻翻看有什么注意事项,却听客服988忽然倒抽口气,喃喃道:【太近了,这个时间点太近了。】 九游歪头昂一声,正想问什么东西太近了,就听988继续低语:【按照命轨的走向,还有三天半。只有三天半的时间,任务对象就会陷入精神力暴动……】 九游闻言一惊,迅速停下偷偷用碎石蹭背的动作,问道:【你说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伤痕累累,黑化值爆表了。 988在心里默默回着暗自深吸口气,劝道:【要不直接回溯吧,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的,太远了。】 九游闻言拧紧眉头,总觉得心脏一鼓一鼓的,好像自己直接启用时间回溯就会错过些什么。 他摇摇头,努力沉下心,寻找突破口:【等下,任务奖励不是回溯吗?我记得任务记录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记录的。】 他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喃喃自语道:【现在的时间节点是无限趋近于崽子的结局,那我们回溯到过去的时间段应该有任务记录吧?万一我去晚了,还能按照记录回溯。不慌,不慌。来,先上地图,不试试我心不安。】 988闻言心想搁这卡bug呢,接着松开不停地按鼠标、刷新任务记录的手,无奈地放出页面。 只见上面一片空白,最下方还挂着行字:【因任务奖励特殊,为避免影响鬼员行动,除了当前情况,具体任务记录已被隐藏。部门鬼员完成任务且离开小世界后,地府鬼员方可查看完整记录。】 九游见此不由地沉默下来,心道新来的鬼员可真严谨,直接杜绝了他们用任务奖励作弊的可能。 暗自明褒暗贬地骂骂咧咧一番,他没忍住绕自己的尾巴转几圈,感觉躁动纷乱的大脑稍微平息了点,才望向看似了无边际的沙砾。 十几秒过去,他低声问988:【你说如果我现在就赶过去,多久能到?】 988见九游满眼写着不服输,心知再劝也没用,只能叹口气,快速敲击键盘推算:【至少三天。如果想赶过去,就要全速飞行。】 他说着顿了顿,又强调一句:【不吃不喝并且一刻不停地飞上三天。】 现下虫星的季节已过渡到深秋的尾巴,气候干燥且寒冷,要进行长途旅行,是个挺大的挑战。 但九游可是一只为了上岸考百年公的狠鬼,哪会这么轻易地投降。 他听此心中反而燃起熊熊挑战之火,舔舔上唇,感到硌猪的质感又迅速呸掉漏网之沙,才缩起蹄子,快速扇动身后的翅膀。 等摇摇晃晃地适应了几分钟后,他抖抖屁股上卷起的小尾巴,咻一下往里前飞出十几米远:【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而且奖励就摆在那里,再不济,我还可以回溯。】 总之,不到最后,他就不想放弃崽子,任何时空的都不想。 988闻言心中升起果然如此的想法,快速按下空格键放出地图:【等等,你飞错方向了。】 九游听此马上悬停,然后照着地图转到某个方向,一个弹射窜出去:【谢了小八!】 他飞出大段距离突然想起个问题:【对了,他们允许你给我提供地图吧?】 988嗯一句,边引导九游飞行方向边道:【别担心,地府那边给出明确公告了。他们说允许客服为鬼员提供咨询服务,这些都被计算在内。】 九游闻言噢一声,心说没想到地府那些鬼员还挺人道,加大马力继续往远处飞去。 ———— 扛着饥渴和困倦,独自靠一身血肉钻过冷风与漫天黄沙,穿梭在各种污染物之间,远比九游想象的还来得困难。 好在有客服988引航,他躲过了几次污染物的袭击,才披着一身沙衣看见辐射禁区的边界——那是一圈错落有致的树丛花海,在荒芜的禁区外肆意绽放着明媚的生机。 九游见此瞬间眼睛一亮,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下来:【小八你看,好好看哦。】 988闻言快速扫描了下周边环境,没发现什么危险污染物,就撑着下巴催促:【要摘就快些,时间紧着呢。】 九游闻言嘿嘿一笑,在身上蹭掉嘴边的沙子才飞速窜向花海,小心翼翼地叼住一朵花的细枝。但他刚摘下花正想欣赏会,却突然感到屁股一痛。 988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死死叼住猪臀的毒蛇:【!!!】 见九游嗷嗷叫着扭动屁股,差点被毒蛇卷住脖子,他连忙道:【小心!你把屁股往左边甩。那有棵树,按照密度和硬度,应该可以砸死这条蛇。】 九游闻言立刻照做,把毒蛇弄得看不清原样才松口气,扭头看一眼自己出现两个坑的屁股:【嘶——哪来的蛇?】 988缓缓地捂住脸:【是我大意了。这是跳跳蛇,视力很好,能从近十公里外锁定猎物,连跳带飞近几十下,通常一击毙命。】 但九游不是通常的一份子,他有988这个外挂,险险夺回一条小命。 只是中招了还是有些影响,他感觉有些晕。 于是他慢慢晃了下脑袋,眯眼看清刚才那花被自己不小心踩碎了,有些遗憾又莫名愧疚地把花埋土里,才格外小心地摘了另一朵花,闻言咋舌:【还挺牛?】 重点是这个吗? 988闻言既无语又自责:【这蛇毒性比较强,照这情况,要是不解毒,可能你到了首都就毒发了。虽然你能自修复躯体,但也够呛,而且现在没办法制作血清……】 九游听此沉下脸看向稀巴烂的蛇,有些反胃地呕一声,把自己新摘的花又给扔地上了。 两分钟后,生吞蛇胆的九游自觉自己变得更坚不可摧了,忍下眩晕的感觉,压实两个小土堆,叼上最后摘的一朵花,再度踏上寻崽之旅。 等他终于飞入虫族住宅区,他就感觉原本就晕的脑袋还是很晕,甚至更想睡了。 988看着九游飞得忽上忽下,时不时还打转,下意识地皱紧眉头:【要不还是休息会吧,等蛇胆彻底奏效在上路也不迟……六个小时而已。】 九游咽咽唾沫,一再确认嘴里的花还在:【我没事。】早点到,他早想办法。 他思忖着蹲在小巷子里,扒住墙鬼鬼祟祟地往路上瞅了瞅,就见一只雄虫带着两个雌侍走向辆小飞行器。 那只雄虫双手环胸,完全不管雌侍扛着大包小包有多难走,还有些不耐烦地拉开飞行器门:“快点,一会接奥里出去一趟,我还约了朋友。真是的,不过是个残废哥哥,有什么好请的。要不是真喜欢奥里,我才不浪费这时间。” 九游一听,嘴角立马勾起冷笑:这不是巧了吗?他也要去找尔崽。 他想着目光在雄虫高傲的表情上停留几秒,趁雌侍被雄虫骂去买漏买的物品功夫,停停跑跑着偷偷溜到大敞的飞行器储备舱里,把礼品往外移了移,确认不会露馅才慢慢地护着花趴下。 没一会,那两个雌侍拿着东西走回来。 雄虫换了首流行歌,照样很吵。他喊:“快点!” 那个放东西的雌侍闻声立刻关上储门,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但雄虫急着走,他只能快速乘上飞行器,垂眸掩住对噪音的隐忍,帮雄虫系好安全带,再转身坐上驾驶位,驾驶飞行器飞向目的地。 九游尽力降低呼吸声,见他们停下飞行器,正寻思要怎么出去,就听雄虫道:“有些饿了,拐道去餐厅先吃个饭吧。我让奥里等一会。” 九游听此心道吃你个大头鬼,就感到飞行器的引擎又被启动,差点没忍住反胃的晕乎感吐出来。 他恨不得给雄虫一巴掌,却听雄虫又道:“先停下,把我的甜品拿出来,我要垫垫肚子,快点。” 他立马把自己往里缩了缩,下一刻就见雌侍打开门,把最外面的盒子拿走。 眼看雌侍要关上门,他咬咬牙一个大猪展翅,叼住花猛地挤开雌侍飞出去。 雌侍下意识地要放出翅膀去追九游,却听雄虫惊叫道:“你居然敢把我的蛋糕扔地上?!” 他立马看向地板,捡起盒子,向黑脸的雄虫解释:“雄主,我刚才……” “你犯错了。”雄虫打断雌侍的话,双手环胸,语气冷漠,“回去再教训你。现在,立刻,给我买个一模一样的来。” 雌侍闻言脸色一白,只能低头应下。 九游不知道自己一个突击,把雌侍搞惨了,快速闪进某个别墅的后院,就贴着扇落地窗往里望。 他观察一番,正想找找有什么地方可以溜进去,就见另一只眼熟的雄虫擦着手走上二楼,没一会就换了套衣服,下来打开大门离开了。 他见雄虫走远不由地拧拧眉,绕着别墅转几圈,发现后门有个狗洞,马上试探性地往里面钻了钻。 见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居然刚刚好穿得过,他顿时笑了,和988调侃道:【我也不是很胖嘛。】 说完话,他正要往里爬,就听到里面的某个方向传来动静,刚想冲进去看看是不是崽子在那,却感觉一直压着的酸液忽然上涌。 他感到喉咙一紧,立刻又倒退出去,强忍着立马张嘴呕吐的冲动,跳出后院往不远处的公共垃圾桶飞去,趴在桶上开始大吐特吐。 988见状立刻挺直背,脸凑到客服页面前,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九游淡定地抬前蹄擦擦嘴:【没事,你刚才不是说新上司找你吗?你去吧。】 988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还是陪你吧?】 九游坚定地摇头,心说他又不是小孩,都找到崽子家门口了,能出什么事。 结果988前脚刚下线,他后脚就感到头重脚轻的感觉突然加剧,一个不留神滑进垃圾桶里,意外磕到脑袋。 陷入昏迷。 第137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3) “要小糕糕~” “刚才不是说了吗?等会回去就给你买,赶紧把帽子戴好。” “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段平淡却暗含温馨的对话似乎从天边传来,迅速敲醒九游尚还昏昏沉沉的脑瓜。 他有些费劲地转转眼珠,隐约还记得自己有事要干,却怎么也抬不起沉重的眼皮,神智也开始在杂乱的背景音下涣散开来。 但下一瞬,他就听到声大叫从某处刺来,顿时感到浑身一个激灵。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心里喊着下意识地踹动四肢,企图挣脱莫名的束缚感往前冲去,却咚地一下狠狠撞在垃圾桶壁上,即刻眼冒金星。 挣扎了好一会,他才迷迷瞪瞪地顺着倒下的垃圾桶壁往外爬,蹲在巷口抬脑袋望去,就见许多人,啊不,是虫从行道的一侧快速涌向另一侧。 那些雄虫冲到停器场乘飞行器的乘飞行器,没飞行器的撒丫狂奔向有飞行器的虫寻求帮助,亚雌虫和雌虫则从容些,直接展开翅膀抱住贵重物品咻咻往外飞。 逃着命,这群虫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有虫狂化了!再不走,一会他陷入精神力暴动,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震傻!” “虫警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危险分子居然也不关起来!” “喂!哔哔哔——前面的,赶紧起飞啊!你停着飞行器不走想害死我们啊!” …… “猪猪!” 在纷杂的闹声中,一道格外稚嫩且听起来距离很近的童音直直传入九游的耳畔。 但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纠结自己被虫发现了,脑子自动将那些喊叫里的关键词提炼出来,意识到事情不妙,屁股上的细尾巴越甩越快。 稳住,稳住。 他暗暗劝着自己快速抖抖耳朵,抬起蹄子给自己皮糙肉厚的脸上来一下,感觉脑子清醒多了才迈开蹄子往前冲,同时展开翅膀。 不过他才刚冲出去些就撞上只从一侧经过小巷口的雌虫,又歪歪斜斜地倒回些距离,险些一屁股怼墙上。 缓了几秒后,他不留痕迹地扭扭大屁股,抬起好像被东西硌到的后蹄,低头一瞅,才发现自己摘的那只玫瑰不知何时滚落在地,花瓣已经掉得只剩没几瓣。 他深吸口气,秉承着有胜过无的心态,还是把快光杆的花叼起来,蹙眉望向和自己撞车的虫,却对上一双充满好奇且热切的眸子。 小虫崽似乎对九游这种粉嫩可爱的生物很有好感,见九游回看过来,笑眯了眼。 他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薅着自己雌父的栗子色半长发,另一只手努力张大往九游那边抓了抓,却只抓到空气,有些不满意地蹬两条腿:“猪猪!” 那只雌虫被九游砸得踉跄两下,迅速稳住扛在肩上的小虫崽,在三米外才堪堪稳住身形。 只是危急关头,他也来不及去看是什么东西撞到自己,一巴掌拍在不停闹腾的虫崽子屁股上,顺手将小虫崽掉落的连衫帽盖回去:“老实点,先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小虫崽就一只手捂住屁股,另一只手还委屈巴巴地指了指九游,不死心地喊:“猪猪!猪猪!” 可惜雌虫根本没关注他在喊什么,猛地用力扇动翅膀,扛着软乎乎的小虫崽窜向另一头,一下子飞没了影。 而九游也早在雌虫痛击小虫崽屁股的那一刻就冲向对面的大别墅。 掠过一辆飞行器飞进别墅的围墙,他就听到几声惨叫从门内传出,惊了一瞬,立刻勾开门往里挤去,却被擦头而过的东西砸得浑身一抖。 他垂眸借着照进来的暮光看去,就见坨马赛克躺在被撞得关上的门边,甚至不用仔细嗅闻,就能感受到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屋内唯一站立着的虫影——阿尔听到动静就甩开被自己掐紧脖子的奥里,立马偏头望向门的方向,被染上赤色的眼底却在触及九游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愣。 他抖了抖头顶的触须,像是被定住似的良久没动作,好一会才张合口器仿佛想说些什么。 而九游抬眼触及阿尔威武可怖的虫态,则下意识地往后撇了撇耳朵,努力压下莫名的臣服欲,在心里不确定地道:【尔……尔崽?】 直面巨型虫的冲击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来得大些。 是得缓缓。 听到九游心声的阿尔瞬间瞳孔一缩,勾了勾前肢,眼底闪过纠结与不安的情绪,似乎想往九游那边爬去却又害怕伤到对方。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外虫正急切地喊:“阿尔!阿尔!该死的!你还好吧?虫警就要过来了,你得赶紧跟我走。” 他这声声喊叫像是甩入池塘的鱼钩一样,瞬间惊动还在暗自挣扎的阿尔。 阿尔眼里闪过不耐的冷光,疾走几步后奔向门口,抬起几节虫肢狠狠砸在门板上,硬生生地在门上砸出几个窟窿。 九游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肥肉一颤,差点咬碎衔在嘴边的花枝,连忙暗搓搓地往旁边挪了挪,不停地敲988的后台。 可门外虫却丝毫没被唬退,见此反而骂声粗口,直接掏枪打烂门锁。 他在别墅警报系统的鸣笛声中推开门,却在下一秒就被阿尔摁在墙上,随即上下扫视阿尔一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话音刚落,他就见阿尔抬起节肢刺过来,马上抬臂挡住,却被一把掀翻在地,迅速滚爬起来,正好背对着撞到缩在一旁的九游。 九游被撞得一缩,眼看988还没上线,心说不能再等了,他正想窜出去拦住阿尔,就见阿尔忽然立起身用力砸开那只撞到自己身边的雌虫,并对着雌虫嘶鸣起来。 那只雌虫被猝不及防地扔出去,滑行了段距离,撞到一边昏迷不醒的奥里才堪堪停下。 他扔开背上的背包,捂住被玻璃渣划伤的腰侧坐起来,伸手确认了下奥里还活着,立刻给奥里塞了颗药,刚直起腰就听到阿尔的警告,又翻白眼骂了声脏话:“真是虫屎!” 阿尔完全不在意自己被骂,见那雌虫没再靠近才转头看向九游。 九游贴在门边的墙壁旁,对上阿尔近在咫尺的冰冷瞳孔,略微局促地动动四只蹄子,才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把花枝顶端那株外形磕碜的花轻搭在阿尔的面前。 他晃晃那朵花,见上面又掉落两瓣花瓣,只剩最后两片幸存瓣,有些心虚地暗自嘀咕:【那什么,送你朵花,先别爆发。】 阿尔看着九游把花挪过来,眼眸闪了闪,僵硬地伸出节肢似乎想接过九游叼着的花,却忽然动作一滞,又嘶鸣着转过身,钳起身后的雌虫狠狠甩开。 九游见此心一紧,也顾不上隐隐发毛的恐惧感,连忙抬蹄趴在阿尔背上,就见他头与背交接的部位正扎着根细细的针头。 他立刻伸长脖子,想帮阿尔拔出针头,却又担心自己下手没分寸,伤到对方。 毕竟那部位可是颈部,连着脊椎的。 阿尔自己倒是没这么多顾虑,轻轻将九游按回地上后,节肢一转,就迅速拔下后颈的针头扔到一边。 又跳到雌虫的背上泄愤似的来了个泰山压顶,叫几声,他才慢吞吞地往九游那边爬了爬,似乎有些疲惫地趴下。 九游见状马上迎过去,心疼地拍了拍阿尔的节肢,就面色不善地瞪向那边的雌虫。 只见那雌虫经过又一击,趴在地上呛咳几声,才背对着一猪一虫爬起来,扔开空管的注射器,嘴里抽气:“真够狠。” 他说着拉过背包掏出药品先给自己简单处理一下,才收拾好东西把背包抱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 “快点冷静下来,别浪费这管新型安抚剂。而且我雄主还等着我呢,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是只单身雌,大把时间能浪费,真的是!” 话刚说完,阵阵玻璃破裂的响动就从落地窗边袭来。 阿尔立马又爬起来,小心地护住九游往旁边滚去躲过几发子弹。 雌虫听见动静抱着背包也跟着躲开,没好气地道:“都说了先跟我走……” 说到一半,他透过阿尔的节肢看到九游圆乎乎的脸,双眼瞪大:“你……” 九游一直在探头探脑地检查阿尔有没被伤到,完全没注意到雌虫见鬼似的表情。 但阿尔却在第一秒就发现雌虫投注过来的视线,挪挪身子挡住九游,回头眼神冰冷地看一眼雌虫。 雌虫见此切一声,就听外头的虫警呵斥道:“快放开虫质!你有什么需求,虫星不会坐视不管。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微微探出脑袋瞄两眼外面的情况,见至少有十几只虫警全副武装地举着枪站在外头,根据阿尔惹出的动静来看,估摸还有虫警在赶来的路上。 他低声道:“打算怎么办?” 九游蹲在一边也皱着眉在思考要怎么破局,却见阿尔突然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奥里和雌虫交流一番。 雌虫听完皱眉问:“你确定自己可以?” 九游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雌虫,目光在对方栗子色的半长发上顿了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深想,就感到视线拔高,被阿尔拎到了肩上。 他立马缩缩脖子,尽量坐稳。 阿尔轻轻拢了拢虚裹着九游的节肢,点脑袋。 雌虫见此思索几秒,把背包扔给阿尔,快速应下:“那你们快点,我拖住他们。” 九游还在懵逼,就被阿尔带着冲进地下道,一路咔咔咔跑到某个不知名的漆黑树林中。 他见阿尔伏低身子,就有些茫然地跳下阿尔的肩,正想和阿尔说些话,却见阿尔的口器边留下丝丝血液。 他顿时感到眉心一跳,扶住阿尔的脑袋:【怎么了?!别吓我!】 阿尔第三次听到九游的心声,冰冷无机质的眼里闪过遗憾又释怀的光。 在吸收了安抚剂后,他的情况有所缓解,但还不够。 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再次陷入暴动,届时什么安抚剂都无效了。 他的身体崩坏得太快,而九游来得太晚。 也许再见一面就已是万幸。 他想着已经决定离开九游,给对方留下较为体面的印象,于是慢慢抬起脑袋碰碰九游的头,低低嘶叫起来,和九游告别。 而九游从阿尔的鸣叫中察觉到对方心里交织着的愉悦和难过的复杂情绪,莫名感到心一颤。 他有些无措地敲敲后台:【智哥,智哥你在不在?能不能帮帮我。】 被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智能系统很冷漠:【不行。】 九游快哭了,侧脸贴了贴阿尔冰冷的虫壳:【你看看他,你忍心吗?】 智能系统:【我还没安上机械心脏。】 哪来的心谈忍不忍。 再者,上次的检讨他还没写完呢。 九游闻言一噎,抖抖蹄子,又狂敲988。 两分钟过去,988终于姗姗来迟。他被客服页面上好大一只虫和泪眼汪汪的九游惊得一个坐直:【咋了?】 九游眨掉泪花,可怜巴巴:【小八,可不可以转化功德?】 988听此想到刚才会过面的、铁面无私的新上司,抖了抖鸡皮疙瘩,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奖励,回溯不就好了?】 九游哽咽一声:【可是他难受。】 988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拒绝:【真的不行。】 顶风作案真会完蛋的。 九游见真没办法了,紧挨着阿尔蹭了蹭,又摸摸阿尔还勾着花枝的节肢,才缓缓地从阿尔搭着自己的另一个节肢下抽出蹄子。 点开后台深吸口气,他低声哼哼着启动奖励,按下确认键。 【尔崽,等我。】 第138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4) “扑通——” 九游找半天没找到调节时间的按钮,正想再点开奖励后台看看就突然感到身子一轻,被阵看不见的风卷走,不过几秒就直直坠入水里。 他惊得蹄子一抽,连连拍打翅膀,乱七八糟地扑腾一阵子才把自己从莫名的吸力中拔出来,心有余悸地趴在池岸边喘息。 但没过一会,他就敏锐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又立刻飞到茂密的草丛里躲起来,却突然听砰地一声。 他悄咪咪地望过去,就见不远处掉落一只中弹的长颈尖刺鸟。 长颈尖刺鸟掉在地上翻滚几圈,好像想逃走,却还没来得及摆正身子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军靴踩断脖子,整个身子软下去。 魂归西天了。 九游见此下意识地眨眨眼,屏息凝神,才看清那是一只穿着墨色军校校服的雌虫。 雌虫,也就是埃文转了转手枪,踢开长颈尖刺鸟,对自己身边心不在焉的雌虫挑眉:“怎么,半年的军校生活已经让你厌倦到想立刻回归虫神的怀抱了?” 被轻嘲一句的雌虫脾气似乎很好,闻言也收起翅膀落地,和埃文道谢后,收回扫视着的目光:“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在他扭过头的那一刹,九游窥见对方那张熟悉的脸,立马缩缩脑袋,心说这不是奥里吗,时间回溯把他扔哪里来了? 他在这边皱眉思索,那边埃文已经对奥里嗤一声,敲着探测仪爆声粗口:“该死的辐射干扰,不过是场实操演练,有必要把这个也加上吗?” 他骂着一脚踢飞湖边的碎石。 碎石砸到岸边又弹到棵树侧,被反射向九游的面门,很巧地扎了九游的鼻子一下。 九游瞬间一个激灵,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把脑袋埋在旁边的树干上,却不慎踩到一簇荆棘,痛得倒腾蹄子侧摔在地。 奥里看一眼满脸烦躁的埃文,兀自摆弄几下自己手中的探测仪,见探测仪确实失灵了,正想再飞出去点距离试试就听到九游发出的动静。 他立刻扭头和埃文对视一眼。 埃文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马上压下被迫与奥里等虫组队的不满,握紧枪,和奥里做了个手势。 两虫分别从一个方向缓缓逼近九游的藏身之地,正要猛扎过去掀开遮掩,却听奥里的光脑上传来好几条简讯。 奥里脚步一顿,正想关掉简讯页面,就见上面的简讯就变成通话轰炸。 埃文见状横奥里一眼,立刻跳到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拨开树丛,并飞到树上扫荡一圈,又追着再度传出动静的方向搜几分钟,却不见半个踪影,顿时撇嘴翻个白眼,踩着脚边的石块走回去。 再次挤进某个不知名洞穴里的九游见埃文脚上的军靴离自己越来越远,才默默松口气。 他把鼻子抵在前蹄上尽量降低呼吸声,默默地用舌头舔了舔被石块硌得有些发麻的牙齿,假装自己是个木头猪。 而站于几步之遥的奥里见埃文脸色黑沉,也知道自己动静太大,大概把低级污染物惊跑了。 他垂眸接通通话,就听一串趾高气扬的语句从光脑上传来:“你们怎么去那么久?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小队的!要是我们几个淘汰了,你们的积分也会被折扣掉大半部分!” 奥里听此暗自皱眉,还没答话,就听埃文语气不善地插嘴道:“你还没断奶吗?分开一会就叫……” 他还没骂完,光脑那头的虫就惊叫起来:“啊!这里怎么会有跳跳蛇!” 奥里和埃文听着光脑那头的吵闹声,也顾不得再确认此处是否有污染物,匆匆挂断光脑,循着队友定位找过去。 九游见他们飞走没有立马爬出来,而是等了近一个小时,见他们没杀马回枪才偷偷摸摸地站起来,敲敲988:【小八,地图。】 话音刚落,他又连打三个喷嚏,抖了抖肉嘟嘟的身板,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988很上道地放出张圈有重点的地图,提醒道:【你小心点,这里是军校演练场,除了污染物,还有很多军校生在练习击杀污染物。】 【知道了。】九游吸吸鼻子,对着地图琢磨了会,忽然道,【等等,军校演练场全封闭,我怎么出去?】 988呃一声:【其实也不是全封闭。】 九游闻言眉心一跳,慢慢地将目光转向那池水流格外湍急的湖中。 ———— 五分钟后,被水流冲到军校门内喷泉池里的九游蔫了吧唧地扒着雕像吐出口水,正寻思要怎么躲过护卫出去,就听军校内忽然响起阵阵铃声。 紧接着,许多串脚步声从军校各个方向往里赶去,就连校门边的保卫也跑去好几个。 他迅速松开蹄子,往水里躲,隐约还能听见些“跳跳蛇”、“中毒”、“军医”之类的字眼。 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群背影看几秒,他马上借着雕像的遮掩从水里跳出来,小碎步挪到栅栏门边甩甩身上的水,正想照着988提供的地图飞出军校,却被988叫住。 【咳咳,这两座学校看守比较严格,直接飞出去容易被抓。咱低调点。】 九游闻言嘴角抽搐几下,低头看向蹄子下还算松垮的土壤,又透过栅栏往对面那近在咫尺的建筑望一眼,略生无可恋地嚎了句:【不是吧?】 988用沉默告诉九游,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然后九游就当起了隧道工,好不容易把自己塞进去,还要默默给自己填土,把自己埋严实点。 好在他作为一只污染物,由于各种原因身体素质有所提高,如今的肺活量够大,短时间内不怕因被水流或者泥土糊住窒息而亡。 一分一秒过去,原本还在撑下巴吃小面包的988忽然安静下来,等再发出动静,就是在吭哧吭哧勤劳工作的九游发出喘息的间隙,随口伴声叹息。 九游一开始没把988这声叹息放在心上,仍旧心无旁骛地撅蹄子往前爬。但他刚抠掉块石头,还在敲敲打打就又听到988哀怨地叹口气。 接下来一段路,988共叹了六次气,一次比一次重。 九游终于没忍住问了句:【你唉声叹气啥呢?】 988见九游注意到如此凄惨可怜的自己,想到古板上司刚刚来视察时突然发下的命令,瞬间破防,哽咽出声:【我之前打的假报告都被打回来了,全,要,重,写。呜呜——】 每个世界的每天他都要写份报告,此外,周末有周报,月末有月报,年末还有年报。可以想见,客服988彻底被报告压弯了腰。 真所谓犯错一时爽,善后火葬场。 九游闻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快碎了的988。 沉默几秒后,他忽然觉得呛水挖土也不算很惨:【要不你去写?只要我叫你,你及时来就好。上司要是说你,你就说我答应了。】 毕竟988的工作是咨询业务,工作主要对九游这个服务对象负责,听九游的话也算合理。 988忧郁好几分钟,听此觉得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吸口气又振作起来,应下了:【好,那我去了,九游你真好。】 九游回道去吧去吧,听到988的下线声响起,幽幽叹口气,才继续往前挖了近十分钟,然后偷偷摸摸地顶开头顶的土,冒出脑袋张望起来。 他见没什么虫在附近,吐了几口泥正想钻出去循着地图上代表阿尔的标志找去,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脑门被什么东西击中。 紧接着,一串电流淌过他的躯体,将他电得两眼微翻,刚趴下就被一个看起来细密脆弱、实则格外牢固的网罩住。 他缓慢转动眼珠,感受到身边落下两双军靴,再微微抬眼,就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雌虫收起翅膀站稳。 靠,忙昏头,都忘了这群虫会飞。 九游想着木起脸伏在地上。 很快,一位穿着考究的亚雌虫被两个保卫叫过来。 他看着五体投地的九游皱眉道:“哪来的污染物?难不成是军校出了纰漏,把它放出来了?” 九游见亚雌虫越说眉头拧得越紧,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悄咪咪地把蹄子往身下缩了缩,作乖巧状。 亚雌虫见此示意保卫制住九游,自己掏出检测仪对准九游开始扫描起来。 检测出九游身上的辐射值十分微弱,几乎不对虫产生负面影响,他才缓了缓表情:“好了,联系军校吧。他们取污染物的时候提醒一句,这次没产生什么不良后果,但也是工作失误,责任还是要追究的。” 此话一出,九游就开始哼哼着挣扎起来:别啊,我好不容易出来。 亚雌虫没料到一直任由检测的九游会突然闹起来,正要叫保卫控制住九游,别影响到亚雌校的师生,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伊森院长!阿尔他突然发疯打虫了!你快来啊!” 九游听到这几句话,挣扎的动作更激烈了,嘴里还不停地哼哼:放开我!放开我! 两只保卫见九游越来越起劲,干脆电击棒一甩,又给了九游几下。 九游抖着蹄子又扑了回去,随后咬牙切齿地瞪了两只保卫一眼:你们给我等着! 亚雌虫,也就是伊森听着学生一连串告状的话,沉下脸,转头对两个保卫说:“你们看好污染物,我……” 他说到一半,就见两只保卫一个跟着一个地抖起身子,忽然松开了压着网的手,接着一道粉灰的身影猛地从眼前窜出去。 伊森被九游撞得一个踉跄,又被扶着自己连连尖叫的学生刺得耳膜发痛,脸色一僵。 好在雌虫的体质很好,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两个保卫都缓了过来。 他见此快速道:“赶紧通知其他保卫,必须抓住污染物!” 他快要评优了,决不能在这时出岔子。 而另一边,九游还叼着抢来的电击棒,哼哼着往建筑里飞去。 他回想着自己给了那俩虫各好几下,给他们搞得和跳迪斯科一样,乐得笑出声,却感到腿还有些麻,连忙运转魂魄力量疏通筋骨。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飞上三楼,一进某条走廊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从最里面那间房里传出来。 其中一道破音尖锐的嗓调尤为抓耳。 “啊啊啊!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第139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5) 听着门内的嘈杂声又上一轮高潮,九游立马伸出蹄子扒拉两下门把手,发现门似乎被锁了正焦急要怎么进去,却听咔擦一声,就见门框与墙壁间忽然出现条缝。 他心下一喜,也顾不上思考这门是怎么打开的,迅速用脑袋挤开门板往里窜,却迎面撞上两张青紫交加、惨不忍睹的脸。 “啊啊啊!!” 【啊啊啊!!】 两只亚雌虫和九游同时瞪圆眼珠,惨嚎出声,双方都被对面猛然跃入眼底的奇怪造型吓得心惊肉跳。 而与此同时,不知道房内又发生了什么,中间传来更大的喊声,在转瞬间就淹没了两虫一猪的惨叫。 九游下意识地甩蹄子够住掉出嘴的电击棒,再度叼住电击棒就迅速挡在两只亚雌虫身前,想把他们推开,却被抬手欲推搡反击的亚雌虫不小心划到开关键。 于是两只亚雌虫刚互搀着站稳,还没来得及后退转身逃开,就被迫手牵着手定在原地狂抖起来。 他们身后一只紧追着想往外逃的亚雌虫见两虫突显异样,急急刹车却被后面的亚雌虫撞出去,一头扎在门口某只亚雌虫的背上。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那只亚雌虫的手臂,顿时被带着一同打起摆子。 “……” 九游和眼前几只激情跳震感舞的亚雌虫大眼瞪小眼几十秒,才回过神,快速往后飞了小段距离,撇耳朵贴在门板边。 他缓了缓自己的小心脏,就见那三只亚雌虫抖着四肢,叠罗汉般纠缠着向前倒去,落地时还在抽动手脚。 他略心虚地下转眼珠,就瞥见电击棒的开关正打在最大档,连忙小心翼翼地关掉电击棒,在心里说声抱歉却听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那只撞到虫的亚雌虫已经连滚带爬地转身挤开其他虫往里跑去,边跑还边喊:“污染物杀虫啦!” 其他虫听到他凄厉的叫声都看向门口,视线触及到地上生死不明的三只亚雌虫和堵在门口的九游,瞬间又连滚带爬地转身窜向对角。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原本闹哄哄的房间迅速安静下来。 那些虫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看样子生怕步上门口三只亚雌虫的后尘。 九游:“……” 他很想反驳一句别瞎说,谁杀虫了,就见房间内之前被绰绰虫影掩盖的某处变得空荡,瞬间露出两只互殴的虫。 说互殴其实也不准确,那只压着对手的虫看着是占上风的。 他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般接连落下拳头,偶尔被对方踹一脚、拐一肚子,身形已然摇摇欲坠,还死抓着虫不放,浑身透露出一股不要命的狠劲。 九游看得心脏一提,立刻扇动翅膀蹬开反弹回来的门板往里飞,下一秒却见那只揍人的虫突然捞起桌面的笔,狠狠扎入身下虫反握桌沿的手背。 笔尖划破血肉的声音在充斥着惊惧的寂静中响起,顿时勾出声满含痛楚的大叫。 他被唬得牙齿一颤,脸上的肥肉皱了皱,连忙停在两虫旁,也顾不得掉落的电击棒,焦急地哼哼起来:【尔……】 哼唧声才吐出一半,他就看到那虫忽然起身,转头精准地将视线射在自己身上,心脏不由地紧缩起来。 因为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甚至连眼睛的颜色都在阴影下显得格外难以辨别。 但心里升起的莫名的熟悉感与冲动,还是驱使他继续哼哼:【尔崽,是你吗尔崽?】 那虫听到九游的哼哼声动作不留痕迹地一滞,但很快又转过身,忽视九游,直接抬手用力地拔下扎在另一只虫手上的笔。 在那虫又一声惨叫中,他低下头,见笔尖断裂在对方的肉里,干脆将剩下半截扔进垃圾桶。 “哒咕噜——” 其他虫都没忍住抖了抖。 九游也一个激灵,注意到对方冷漠到几乎陌生的态度,踌躇着收回目光,继而投向旁边满脸颜料与伤口、看不清长相且早已昏迷的虫。 他这才发现那虫虽然不是金发,手边却躺着枚赤色的小勋章,上面印着柄锋利的长剑,赫然是贝勒米家族的族徽。 忽略掉些无关紧要的违和感,结合之前某只亚雌虫告状的话以及虫崽子体格不算强壮的设定,他迅速脑补出一个因故反击却由于体质原因被欺负得更惨的可怜虫崽,眼神立马沉下来。 哪怕那虫捡起电击棒再度靠近,他仍旧忍下莫名的心悸,很坚决地拦在两虫中间。 接着在对方愈发冰冷的视线下,他仰头长哼一声,张大两双翅膀,正要威胁对方别靠近,就听几道鬼哭狼嚎的叫声从墙角传来。 “伊森院长!你们终于来了!” “快救救我们!” “救命啊!”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就见几只雌虫打开捕捉器冲进来,迅速将网甩向自己。 于是他立刻往旁边跑想躲开,却发现那网像是装了定位器一样,格外不尊重科学地在空中旋转着平移到他跑去的方向,天女散花一般罩下来。 眼看九游就要被抓住,不断靠近他的虫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挡开密网,然后转身拿起桌上被捏皱的纸团。 伊森跟在雌虫们的身后,入门就看到那虫将网甩开的场景,顿时皱紧眉头喝道:“阿尔!我说过你再胡来,学校就要劝退你。” 九游闻言愣了愣,心说你在和谁说话。 然后他顺着伊森院长的目光将视线再度落回眼前虫的身上,又条件反射地瞟两眼自己身后不省人事的虫,才木木地转回头。 几乎在推翻自己的判定的瞬间,他就猛地后跳一步,狂扇翅膀,嘴唇微抖:【不,不会吧?】 他这么想着,就见站在自己旁边的虫弯腰捡起了族徽收好,紧接着转头看向伊森院长,声音很冷淡:“好。” 好什么,什么好? 九游茫然如阿飘般小碎步挪着蹄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尔身边,还没缓过神。 那些雌虫见九游很乖地跟在阿尔身边,而阿尔完全没阻止九游的举动,不由地都拧起眉头。 如今虫星是有许多虫饲养低级污染物,但这不代表阿尔就能在不经过申请的前提下,擅自将低级污染物带入学院,并引起恐慌。 而且虫星对虫养污染物的条件卡得很死。要求污染物是最低级且不对虫产生影响,申请虫还需要考取各种饲养管理证,并承诺对污染物的一切负责。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未成年虫并没独自饲养污染物的资格。 伊森院长显然也想到此处。 他以为阿尔叛逆到将贝勒米家的宠物带来学校,十分不赞同地摇摇头,将退学一事暂放一边,问道:“这是你家里的宠物?” 阿尔听此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似乎变差,回道:“不是。” 冷到要掉渣的嗓调落地,九游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所以……不是虫崽子染发换发色,而是他认错崽了? 九游寻思着,还在不可置信自己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边伊森院长虽差不多习惯阿尔的态度,却不能当众置之不理,明晃晃地显露出自己待虫有所偏颇。再者,他也不信阿尔这句听着别扭的否定,只能尽量加重语气斥道:“这就是你与长辈说话的态度?” 但他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确实太重,沉口气缓了缓情绪,仍旧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道:“上课不认真,反倒把劲头放在和虫打架上!总之,我已经给贝勒米家打过电话。我想没有家长会拒绝为自己的虫崽来一趟学校。” 伊森是首都星最优秀亚雌虫学校的院长,又和许多贵族交好。若是寻常学虫面临他这般苛责,还要被叫家长,恐怕早就被吓得面色发白、连连认错。 可阿尔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收拾好座位上的东西后,带着只小尾巴从围着自己的几只雌虫中间穿过,信步闲庭地往外走。 九游看看阿尔自如的状态,又瞅两眼伊森院长着急却不含恶意的表情,按下了激情喷麦的冲动,继续粘着阿尔走。 伊森院长见状有些头疼地摆摆手,先让几只雌虫把检查完的学虫们安置出去,才喊住阿尔:“有些事情必须解决,包括你上学的状态以及带这个小宠物来学校。” 他说完见阿尔停下步子,正想像以往那样劝几句,就听脚步声从外赶来。 没一会,奥里已经撑门框轻喘着,对伊森院长道:“伊森院长,您好。雄父雌父这几日出差,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阿尔本还等着伊森院长说话,见奥里突然出现,眼眸一暗,迈开步子就想离开。 九游见此还是追着阿尔走,经过奥里时下意识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军装,心里感慨:【这衣服可真帅啊。】 他刚感慨完扭回头走两步,就撞到阿尔直挺挺竖在前面的长腿,鼻子瞬间红了一块,差点飙泪。 于是他立马抬头望向阿尔的脑袋,却只能看见被连衫帽裹得严严实实的后脑勺,紧接着后脑勺……不,阿尔加快速度走出了房间。 他眼里缓缓地浮现出两个大大的问号:咋啦? 另一边的伊森院长虽在与奥里寒暄,可注意力都在阿尔这,见人就要溜走了,又喊住他。 阿尔顿了顿脚步,回头道:“您不用浪费心力,我自愿退学。” 九游听此耳朵一弹,心说崽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然后一个蹦哒挡住了阿尔要继续迈出去的脚。 阿尔没料到九游会突然跳出来,顿时被绊了一下,往前踉跄好几步,才扶住对面的墙避免作出五体投地的丑态。 他感受到身后两道诧异且稍显灼热的视线,咬着牙滚滚喉结,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看向九游,却对上九游亮晶晶中泛着无辜的大眼睛。 “……” 奥里见阿尔和九游“深情对视”良久,微微蹙眉,率先打破沉默:“阿尔,你没事吧?” 阿尔没搭腔,只默默地站好。 奥里见他不说话,又扭头看向伊森院长:“您……” 伊森院长见状暗自叹口气,出声帮阿尔解围:“下次吧。等你们的家长有空,我再去拜访。但这宠物不能再带来学校。” 最后一句他是向阿尔说的,不高兴的却是九游。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这是物种歧视!而且,要不是为了崽子,谁会喜欢来学校这种地方。】 阿尔瞥一眼偷偷用墙拐角蹭背的九游,颔首算是应下。 奥里闻言则迟疑道:“那……我就先离开了?” 他说完见伊森院长点头,快速迈下走廊,没多久就消失在两虫一猪的视线里。 伊森院长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阿尔。 视线触及阿尔脸上的口罩,他抿抿唇,才开口道:“不要让一时的冲动裹挟自己的大脑。” 九游听此也看向阿尔,企图看清他的表情,却只能隐约看见他靠着墙回视伊森院长。 只有阿尔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眸在阴影下藏着多少晦暗,他道:“我很冷静。” 他认为自己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但伊森院长不觉得阿尔突然决定要退学的举动有多明智。 他闻言微笑,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虫崽,眼波荡着温柔: “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你要学会允许负面情绪与自己共存,但不被它吞噬。冷静几天,我会再与你谈谈上学的事情。” 他说着理理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姿态,转身关上房门后,抬步走向台阶,同时挥挥手:“现在,你可以走了。” 【没错!冷静冷静,退学可不是件小事啊。】九游在一旁深切赞同伊森院长的话。 阿尔闻言再次低头刮了九游一眼。 九游忽然觉得脑袋上有些凉,抖抖身上的肥肉,往阿尔身边挪了挪。 伊森院长走到一半,又想起点事,折回来提醒道:“对了,别忘记检讨。无论如何,打虫是个格外失礼的举动,我会让伊利也写一份。嗯……其他的明天再处理吧,先这样。” 他说完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忘记什么事情,但实在想不起来,心说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扭回头又走了。 阿尔看着伊森院长彻底走远,才抬步也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九游总觉得他迈步迈得很快,就像是想甩掉自己一样。 但很快九游又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开,快速扇动翅膀跟上,忍着身上的痒意,嘴里哼哼。 【尔崽,等等我!】 第140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6) 九游追阿尔追得吭哧吭哧的。 他几次企图做点什么打破沉默,都被阿尔若有似无甩过来的眼刀制止,不得不缩着蹄子,老老实实地跟在阿尔身边,充当一只沉默的猪。 这不是九游第一次如此局促地面对崽子,但察觉到崽子的疏离与排斥,他心里仍旧感到淡淡的不适。 好吧,不是淡淡的,他就是觉得很委屈很难过。 而阿尔却对此仿若未觉。 他就像完全不在意九游跟不跟得上一般,径直走向停在校门口的飞行器。 九游见此感觉更委屈了。但想到自己认错崽还差点干起来,他又默默地咽下嘴边的哼唧,抽着鼻子撅嘴,垂头跟过去。 可就在他要飞出校门的前一秒,他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顶眼熟的密网瞬间拢住他整只猪。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网上通过一簇格外给力的电流,顿时被电得浑身发麻发痛,惨嚎出声:“哼哼哼!” 【嗷嗷嗷救命啊!尔崽!】 要烤熟了! 可能是九游的叫声太过凄惨,坐上飞行器闭目养神的阿尔听到了竟没忽视,而是睁眼迅速拉开半关的门,握着根棒球棍跳下来。 见几只军雌正整理着污染物储存袋,要把九游往里塞,他快走过去,倒立棒球棍压住垂地的密网。 本来被迫趴在地上滑行的九游感觉自己身形一滞,终于松了口气。 而领头的军雌见阿尔出手阻止却没什么好心情。 毕竟污染物出逃对军校来说是件大事,他来前已经挨过批,说不准回去还要面临更多处分。 这一系列惩处很可能导致他今年降级,更惨些,他也许会失去今年求娶雄虫的资格。 想到自己受损越来越严重的精神力海,他的表情变得焦躁起来。 但秉着按军规办事的原则,他还是压着不耐象征性地问一句:“有什么事?” 阿尔不动声色地将落在九游鼻头的视线挪到棒球柄上,开口:“这不是军校的污染物。” 对对,我不是军校的。 瘫在阿尔身后的九游听此心里的小人疯狂点头,下意识地动动蹄子想扒拉开密网。 但因为被电得有些脱力,他折腾半天没划开网,反倒把自己最后点力气给耗没,又喘着粗气一脑袋栽回去。 佛了。 军雌没注意到被阿尔挡住的九游还有过那一小段越狱的举动。 他听完阿尔的话不禁地皱起眉,采集好九游的图片和身体数据发回军校处,让同事比对完信息后,自己也确认了几遍,才抬眼给出解释。 “在军校污染物库里确实没有该污染物的信息,但军校有权回收且暂时保管影响居民生活的污染物。请你配合。” 军校隶属军部,确实有权处理突然出现的污染物。 但军雌说完却见阿尔还杵在那,这回连双脚也踩住密网,完全没有听劝的样,没忍住斥道:“请你让开!不要阻碍军校回收污染物,否则后果自负!” 九游还在神游天外,忽然听到军雌的呵斥,一个激灵就抬起脑袋,有些紧张地瞅瞅阿尔的背影,开始心慌地刨地面:【不会真的把我交出去吧?不要啊!】 阿尔听着九游的心声暗自捏紧棒球棍,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地冷声重复道:“这不是军校的污染物。” 军雌见阿尔如此冥顽不固,心头火瞬间涌上头,怒极反笑道:“难不成是你的?你是哪家的虫崽?我有空要去你家拜访拜访,看看是何方神圣能教导出这样的虫崽。” 正经事不干,来阻碍军校执法! 话音刚落,阿尔就立刻抬眼看向军雌,墨绿色的眼眸在飞行器斜打过来的光束下浮现着明灭涌动的暗潮,将俯视着他的军雌盯得浑身一僵。 九游见两只虫忽然对上,就差怼起来,阿尔却半句都不解释,心下焦急,没忍住偷偷伸蹄子戳阿尔的鞋跟:【你快说句话啊!】 阿尔用脚别开九游的蹄子,沉着脸与军雌对峙许久。 就在军雌差点要控制不住情绪暴力执法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伊森院长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阿尔和几名军雌闻言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伊森院长。 伊森院长见此脚步一顿,偷偷抱紧藏着蛋糕的书包,轻咳两声:“看我干嘛?” 像是被解冻一样,军雌瞬间回神,向伊森院长解释情况。 伊森院长听完拍脑袋哦一声:“我说这脑袋。这污染物是贝勒米家的,都是一场误会。这是贝勒米家的长雌,阿尔,这污染物也算是他的。” 军雌闻言再三向伊森院长确认,又转向阿尔问道:“这是你的污染物?” 阿尔没回答,还是冷冷地与军雌对视,眸底闪着刀光剑影。 伊森院长见状伸手拍拍阿尔的肩膀:“阿尔?” 阿尔拧起眉头,暗自咬了咬两腮的肉,才含糊不清地嗯一声。 伊森院长又拍拍他的肩膀,对几名军雌点头:“我忙昏头,都忘记告诉你们了。还让你们白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们了。待会我就和军部那边说明情况,要是这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我一定好好配合。” 几名军雌都是认识伊森院长的,又见他态度良好,连忙顺着台阶下:“哪里的话,应该的。” 几只虫聊两句,领队的军雌就让阿尔和伊森院长在任务报告陈述书上签下名,才带着几名军雌乘上飞行器。 他一坐下,就被旁边一个军雌戳戳手臂,只听那虫语气略激动道:“诶诶,没想到贝勒米家的长雌居然来亚雌虫军校念书!我说之前军校招生没看到他。不过也是,一只残疾虫哪能和我们一样来军校,你说是不是?” “行了。”领队的军雌制止那虫继续八卦,“赶紧回去汇报情况。别忘了军校里还有几只虫崽躺在医护室,一个月之内必须查清跳跳蛇从哪里来的。” “切。”那虫看一向好说话的领队沉脸闭目,才讪讪地闭上嘴。 只有领队的雌虫知道,他刚才在面对那只雌虫崽时感受到了多大的压力。要不是伊森院长及时出声,他可能已经被压制到失控陷入精神力紊乱期。 虽说这其中有他面临求偶期,精神力海本就不稳固的因素。 可能够影响一只受过训的成年雌虫,就意味着那只雌虫崽的精神力很强,至少比他以为的要强。 不管怎么样,那只足够坚韧的虫崽都应该得到尊重,而不是成为饭后谈资。 另一边,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惺惺相惜的阿尔再度挥别伊森院长,跳上飞行器。 九游透过微敞的门看到他环胸闭目,有些无奈且心酸地抖抖发软的蹄子,扇动翅膀往里飞。 可飞到一半,他就觉得酸麻的翅膀有些抽筋了,顿时控制不住方向要后仰着滚下飞行器,却听咚一声。 他忽然感到两只前蹄一紧,条件反射地眨眨眼看去,就见原本老神在在靠坐在座位上的阿尔正半跪在门边,紧紧地揪着自己两只胖猪蹄。 “上来。”阿尔盯着九游说。 语气很冷,明明是暗藏关心的话,说起来却像是要动粗一样,听着就能感受到他的恼怒。 九游闻言立刻扑腾几下后蹄,却差点带着阿尔一起滚下去,即刻有些尴尬地舔舔嘴唇。 他没敢对着眼神锐利的阿尔撒娇蒙混过关,只能在心里偷摸地解释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没力气了。】 “阿尔阁下,您没事吧?需要帮助吗?”前面驾驶舱的虫听到后面的动静,立刻敲敲挡板问。 “没事。”阿尔正趴在门边,半个身子探在外面。 听到九游的心声,他磨磨牙干脆将手臂穿过九游的胳肢窝,卡住他用力往里拖。 九游见阿尔使劲了,连忙屏息乖乖任拖,却在大半身体上去时不小心被滚落的棒球棍打到鼻子,立马痛得哼唧挥舞蹄子。 阿尔正专心拖猪,没料到九游会突然动起来,一时不察就被对方一脑门撞在腹部,险些脱手把九游扔回地下。 而九游感受到自己蹄子上的力道轻了一瞬,又吓得后蹄狂踢,一个猛冲撞倒阿尔,挤了进去。 “阿尔阁下?”前面虫听到更大的动静,有些迟疑地拍拍挡板。 阿尔没功夫回答,因为他正躺在过道上,被自己身上的大胖猪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哽着气瞪九游:“……” 被眼神控斥的九游:“!!!” 在隔壁虫敲击挡板的背景音中,九游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立刻踉跄着倒腾短胖的四条腿从阿尔身上滑下来,格外心虚地吸吸鼻子,然后窜到门边啪地一下关上门,才转头谄媚地对阿尔龇龇牙。 一阵风顺着骤然合上的门缝刮进来,吹得阿尔眼波起伏,他抽着眼角慢慢地半坐起来靠在座位边,缓了会才回隔壁虫:“没事,回家。” 那虫听到回应才停下敲挡板的举动,半信半疑地坐回去驾驶飞行器。 九游见阿尔还坐在过道上,没忍住抖抖耳朵偷觑阿尔几眼,见对方没动作就慢慢地挪过去。 挪到一半,阿尔突然抬起手握起棒球棍。 九游见此迅速顿住抬在半空中的蹄子,下意识地舔舔鼻子。 但好在阿尔只是把棒球棍放回座位,没给他来一下,他松口气继续挪小碎步。 挪到快贴近时,阿尔转头看了九游一眼。 九游马上停下脚步,无辜地眨眨眼。 阿尔注视九游几秒,又转回头撑着座位想站起来,却感到隔着布料的手臂一暖。 九游已经贴在他旁边,低低哼哼:【来来来,我扶你。】 阿尔听着九游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口气,眉梢跳了跳,正要推开九游,却见他忽然跳到座位上用两只蹄子夹住自己的一条手臂要用力,却因没站稳又嗷嗷地蹦哒起来想找个支点扶住。 不知道是哪只蹄子不小心勾到阿尔的口罩带子,一下就把它扯烂,还不小心打下了阿尔的帽子。 阿尔见帽子掉到一边,浑身一僵,立马偏开脑袋。 而九游见阿尔扭开头也意识到自己又好心办坏事了。 他迅速跳下座位,想帮阿尔叼起帽子,却见眼前一晃,帽子就被一只手攥住了。 那节手指在灯光下用力到几乎泛红,于白皙中显得有些病态。 他怔了怔,下意识地抬眼,才发现阿尔终于暴露出来的面容看起来格外苍白以及…… 与众不同。 第141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7) 当初九游在看命轨时,心里就有些疑惑。 从第一次分化后,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阿尔就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出门。 也有这个原因,九游刚一碰面才会下意识地认定阿尔就是自己要找的崽(虽然差点因为内心不坚定认错崽)。 他之前以为阿尔会这样,是因为分化后长大,有了自己的小癖好。 可如今面前的景象却告诉他,事实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半分钟过去,他看着阿尔将帽子匆忙地按在脑袋上,有些恍惚地伸长脖子,企图透过帽子再瞅瞅阿尔的发顶,却不期然对上阿尔略带杀气的目光,立刻把脑袋收回去。 但没一会,他就忍不住搓搓蹄子调整自己的坐姿,再度斜觑阿尔。 阿尔注意到九游不停瞟向自己脑袋的视线,单手捂住自己的整个左下巴,黑着脸恶狠狠地警告:“别乱动。” 语气凶得要命,可九游听着这话,脑海里却一再浮现出两根趴在毛茸茸发丝间被盯视受惊弹立、来回飘摇的羞涩小触须。 可爱死了。 只可惜阿尔似乎不太愿意露出自己的触须。 他想着有些遗憾地咂咂嘴,目光下移,刚投射在阿尔被捂住的侧脸上,就听对方冷飕飕地恐吓道:“再看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玻璃窗户,瞥见极速后退的景象,终于管住了自己过于活泼好动的眼珠,脑袋靠在玻璃窗边。 接着他扭脖子向阿尔露出粉猪治愈系微笑,试图安抚阿尔不算美妙的情绪。 但目不斜视的阿尔完全没被治愈到,他沉眸坐上座位,还维持着牙痛捂腮的姿势,有意无意地靠坐在离九游最远的位置上。 九游发觉阿尔透露出浓浓嫌弃意味的举动,瘪瘪嘴,抬蹄子挠了挠还隐隐作痛的鼻子,却忽然感觉鼻腔内有些泛痒,顿时仰起脑袋哼唧出声:【啊切!】 微暖的气流卷着一小股唾沫喷洒在空中,又因为惯性冲向被飞行器带着往前的九游身上。 他一个激灵连忙靠着座背,举蹄子抹了抹脸和嘴角,擦完还下意识地嗅嗅蹄子,然后无意识地干呕一声。 好几天没清理过的嘴巴闻着臭臭的。 呕完他放下蹄子,偷偷摸摸地将口水蹭在座位上,蹭完还不放心地垂眸瞅两眼却发现自己的座位上铺满灰扑扑的泥印,屁股底下是重灾区。 哪来的脏东西? 他立刻弹跳起来,低头往座位上拱拱鼻子,才倒腾着坐回去抬蹄子观察。 看清上头全裹着层带沙砾的泥浆,他有些茫然地扭过头却看见自己在玻璃窗上映出的倒影,瞬间嗷哼出声。 【这个黑泥怪是谁?!】 阿尔一直闭目企图忽视九游做出的动静,但对方一惊一乍的状态实在太吵。 他用舌尖顶顶上牙内侧,又交换了上下交叠的两条腿,还是没忍住唰地睁开眼,伸手捏住九游因嗷嗷叫不停弹跳的耳朵。 “吵什么?” 九游被一手掐灭顾影自怜的心,闭上嘴,缓缓地、泪眼婆娑地回过头。 所以,今天他就是顶着这副样子招摇过市那么久吗? “……”阿尔见九游表情丧气,活像欠债几个亿的模样,略不自在地偏偏脸,才松开九游的耳朵,低声含糊道,“不扔你下去。” 九游听此动动耳朵,悲伤地瞥阿尔一眼。 只见阿尔换个坐姿,目视面前的挡板,沉默片刻,突然补了一句:“只要你乖。” 话刚落地,九游就身子一瘫靠在座背上,扬起两只前蹄,仰头悲愤欲绝地叫起来:“嗷哼!” 【我的形象!】 别以为他没看到阿尔的手自捏了自己耳朵后就一直搁在窗边,这就是赤裸裸的嫌弃吧。 虽说疼崽的感情不假,但是在知道这些崽子就是自己的前辈并有可能重逢的那刻起,九游的心情还是有些变化的。 别的不说,单是他以往还算平常的偶像包袱目前都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不他也不会心血来潮,往988的后台塞那么多育儿读物。 谁曾想,还未开始,包袱就散架了。 九游寻思着郁闷得一脑门撞在窗户上。 阿尔见九游哐哐撞墙,暗自蹙眉,就感受到飞行器停下,前面虫敲敲挡板提醒:“阿尔阁下,到了。” “嗯。”阿尔回应一声,见九游吸吸鼻子坐起来,立刻转回头,敛眸提起背包往外走。 九游见此耷拉着耳朵迈蹄子跟上,看阿尔抬脚踏入房门,有些局促地在草地上刮了刮蹄下的泥,瞄两眼后花园里的小喷泉,才踮着脚踩小碎步往里蹦。 阿尔注意到九游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顿了顿脚步,才踩着台阶走上二楼。 九游见阿尔三步并两步走了上去,踌躇十几秒后,还是揉揉鼻头,悄咪咪地倒退回后花园,扑腾一声,跳进喷泉池里搓了搓一直发痒的皮肤。 搓不到的部位,他就靠在雕像的圆角上慢慢剐蹭,越泡越觉得舒服,没忍住哼哼着游了一小段距离。 再后来到了兴头,他一头扎入喷泉底,开始玩潜水,没一会就摸了好几块圆溜溜的石头出来。 但他潜水潜一半,还眯着眼在挑石头,却忽然听见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内跑出来,紧接着外边传来草丛被来回扒拉的窸窣声。 他叼着石头从水里冒出半个脑袋,就看见阿尔急匆匆地冲向别墅门口,一把拉开门,不停往外张望。 【你在找什么?】九游甩甩身上的水,跳到喷泉外,然后歪脑袋蹲在阿尔旁边,也一同望着门外,诧异地问道。 阿尔听到九游的哼叫声,迅速低头将视线钉在九游身上,眸底涌起几缕似被冷光刺痛而不受控翻腾的深重戾气。 九游察觉到阿尔不太好的脸色,正想伸一只前蹄搭在阿尔腿上给予他安慰,却在对上这般带有浓烈情绪的眼睛时感觉浑身一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蹄子。 不过阿尔却快一秒伸手。 他紧紧地捏住九游的蹄子,质问:“谁让你乱跑的。” 九游闻言茫然地眨眨眼,扭头望向喷泉池,朝阿尔示意自己没乱跑,就是身上痒想冲个凉。 感受到手下潮湿的触感,回想刚才隐约听到的水声,阿尔也明白九游干嘛去了。 但他仍旧没给九游好脸色,绷脸捏住九游的鼻筒,抬高九游的脸,注视着九游的眼睛道:“没有下次。” 九游又眨眨明亮的大眼睛,脑袋上挂着问号:为啥啊? 只是游个泳而已,多舒服啊。 阿尔看着九游装无辜的表情,暗自磨两下牙,干脆伸手指戳一下九游有些肿的鼻头,听着九游痛哼着答应,才松开对方的蹄子。 “哼哧!”一阵冷风吹过,将九游身上残留的水渍冰得凉飕飕的,他顿时打了个喷嚏。 接着他委屈巴巴地吸吸鼻子,就感觉身上一轻,被阿尔严严实实地裹着浴巾整只猪抱起来。 他立马圈着两只前蹄勾住阿尔的手臂,下巴搁在阿尔的肩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在不停变换,兴奋地抖了抖屁股上的小尾巴。 事情终于要步上正轨了! 阿尔感觉到九游的乖顺,原本冷厉的神情缓和些许,托了托臂间圆润胖乎的屁股,才松开不知何时已经握拳的手指。 阿尔的房间离楼梯很近,不过两分钟,一虫一猪就抵达目的地。 九游好奇地扭头张望两下,就被阿尔扛进浴室,放到已经被放好温水的浴缸里。 他舒服得仰头喟叹一声,但还没瘫成猪饼,就又嗷叫出声,立刻转头看向提着自己一个翅膀的阿尔。 阿尔正捏着毛巾要给九游擦洗身子,见九游一被碰翅膀就嗷嗷叫,眉一皱,马上凑近翅膀检查起来。 他这才发现九游的翅膀内侧有块地好像被撞过,有轻微擦伤且肿起来了,已经开始变成紫红色,在粉嫩的翅膀上明显得有些吓虫。 于是他沉下脸,把扭回头试图看清情况的九游按到浴缸边,保证伤口干燥,嘴上不留情地刺两句:“受伤还泡水,蠢猪。” 你才蠢猪。 九游条件反射地在心里反驳一句,才想起来自己上飞行器时好像确实磕到门框了,心说怪不得游泳没一会就感觉翅膀有些痛。 他还以为这是自己被电的后遗症呢。 想到这,他莫名尴尬地舔舔鼻子,哼哼着说多大点事,很快就好了。 但阿尔大概率没将九游的劝慰放在心上。 他板着脸不顾大胖猪想留在浴缸里泡到地老天荒的强烈愿望,给九游快速擦洗干净,就把九游提溜出去。 要不是在洗到隐私部位时,九游誓死扞卫自己的尊严,耽误了点时间,可能这战斗澡的速度会更快。 九游没泡个尽兴,有些蔫头巴脑地趴在沙发上,任由阿尔给自己上药。 见阿尔上完药也走进浴室去洗澡,他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脑袋望向阿尔的床。 看到床头倒扣着一个相框,他勾了勾搭在沙发背上的蹄子,又回头看一眼浴室的方向,然后一个跳跃落到地上,鬼鬼祟祟地摸到空荡荡的床边。 他扒拉着去够床头的相框,蹄子刚把它划拉过来,却听里面的水声停了,瞬间惊慌起来。 然而,越慌越忙。 他蹦哒着想把相框塞回去却不小心撞到床头柜,险些把玻璃杯扫下来,只能立马叼着相册趴上去,用蹄子稳住水杯,才松口气,小心翼翼地收回蹄子企图放好相框。 可还没得及采取行动,他就听到阿尔阴森森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你在干嘛。” 第142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8) 九游蹄子一抖,险些甩出自己嘴边衔着的相框。 阿尔看九游把相框往怀里藏了藏,目光一滞,旋即扫过多了层水渍的床头柜,才半蹲在九游身边,伸手捏住相框一角,微微眯眼看着眼珠乱转的九游。 九游被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咬紧相框倒退两步,并扭开脑袋躲避阿尔的目光。 阿尔见此并没紧捏相框不放,反而站起身绕过九游,微仰腰身后撑着床坐下,稍垂眼眸看向九游。 滚了滚还不算太明显的喉结,好似不经意一般,他问:“还没说你在干什么。” 这话说的,好像一只猪会回答问题一样。 但凡九游还有些理智,他就会发现阿尔说的话有多么怪异。 可从相见起就意外捣一系列乱,此刻又被撞见自己擅自动阿尔的东西,他大脑都要乱成浆糊了,自然无法捕捉对方话里的漏洞。 他只觉得自己此刻比被教导主任抓住还慌张,有些结巴地哼唧两声:【就,就随便看看。】 阿尔听着九游怂巴巴的心声,微掀眼皮,目光在九游轻抖的腮帮子上流连片刻,才收回视线。 沉默近三分钟,他正要松口说想看就看,没虫阻止,就见九游哼唧完又紧张地舔舔嘴巴,然后将相框放到床上后瞟两眼粉色的框,干笑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的颜色。】 语落,阿尔掩在帽子下的触须一紧,那双在暖光灯光下显得还算温和的目光也迅速转暗。 他收起手臂坐直,微微俯身盯九游的脸,像是带着点不确定地低问:“你说什么?” 九游没听清阿尔说了什么。 但迎着阿尔探究的目光,他飞速转转有些生锈的大脑,突然在迷迷糊糊间意识到什么。 于是条件反射地嗷一声,他立刻靠在床边,举蹄子比划着解释起来:【我知道这听起来挺神奇的,但是你有时能听到的动静其实就是我的心声。这就是缘分不是吗?】 他说完微微歪头,努力睁大眼睛散发无害的气质。 而阿尔对上九游那双澄澈到几乎藏不住秘密的眼睛,却只觉得荒谬。 他拢起落在床单上的手指又快速松开被捏皱的被单,接着按住扣着的相框,再度捏紧手指。 那边九游还不知道阿尔的心情跌落低谷,自觉任何生物莫名其妙地就能听到另一个生物的心声,心情都不会有多平静。 所以他放柔表情,继续哼哼:【在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心声,也只有我能用心声与你沟通,这是一个奇迹般的秘密。只有你和我知道的秘密。我没坏心思,别怕,好吗?】 秘密,他当然知道这个秘密。 阿尔想着咬紧牙关,紧绷的下巴顶在口罩边,将出口的字眼闷得越发低微破碎。 “看。” 他说着摩挲几下相框才捏起来立在九游面前,另一只手将九游的脸推向相框。 九游讲完话正等阿尔的反应呢,被阿尔别过脑袋就从善如流地瞅了眼相框正面,却只看到空荡荡一片。 他连忙动动眼珠确认自己没看错,才将视线挪到阿尔的脸上,期待地等着阿尔消化情绪,却听对方再次道:“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听此在心中腹诽一句,又迅速看了眼相框,然后抬蹄子搭在阿尔的手腕上,挂起微笑,邀功道:【我看完了。】 阿尔将九游没心没肺的样子尽收眼底,暗吸口气,直视对方的眼眸,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九游见阿尔眼神不对劲,有些迟疑地再瞅一眼相框,试探道:【我说?噢我想说……这是空……的?】 茫然且犹犹豫豫的心声从他嘴里蹦出来,瞬间给了阿尔当头一棒。 他反手握着自己那个造型可笑的相框,并死死盯住九游忐忑不安的脸,觉得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庞变得陌生而可恶起来。 忘了。 九游从阿尔越发深沉的眼神中猜出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改口:【啊不是空的?我是说,那个……】 他说着有些烦闷地挠挠自己的头,把蹄子放在阿尔青筋微凸的手背上,嚅嗫嘴巴:【你没事吧?】 阿尔木着脸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忘了。” 从见面起就一直萦绕在九游身上的违和感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原来对方真的,全都,不记得了。 几乎在确认这个事实的瞬间,阿尔就觉得内心的愤怒与委屈在顷刻间翻腾起来,攻击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强行维持着几分冷静推开九游的蹄子,转而伸手想将相框放回原位,却因神思不属而失手打翻那半杯水。 在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中,他怔怔地看着那被水渍浸入一角的相框,只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滚着疼,比以往发作得更剧烈,几乎要撕裂他同样钝痛的心脏。 九游在水杯落地的瞬间就闪到了一边。 他见阿尔居然没躲开,不由地忧心起来,马上躲着碎片倒回去,用脑袋顶顶阿尔的腿:【尔崽,尔崽!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尔察觉到腿边的触感,缓缓地捏紧了垂在腿侧的手,口罩下的唇轻轻张合。 墙侧的扫地机器人在扫探测到玻璃碎片时已经运作起来,发出低频率的嗡嗡声,音调比蚊子叫还小。 但九游还是听不清阿尔在讲什么。 他下意识地偏仰脑袋去瞅阿尔的脸,并抱住阿尔的一条腿,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阿尔再次张开薄唇,如翡翠般剔透的眼眸被阴影折出涂满阴鸷的利剑,狠狠地刺向毫无防备的九游。 这次,语调艰涩却又异常坚定,他道:“滚。” 九游闻言瞳孔一缩,几乎不可置信地昂了一声,继而傻乎乎地抱紧阿尔的腿,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他有些尴尬却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喃喃起来:【我好像听错了……】 尔崽怎么可能让他滚呢? 但这念头刚闪过,阿尔就已经沉着脸双手提起九游,迅速将九游扔出房门外。 “砰!” 巨大的关门声诉说着阿尔的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九游被震得猪蹄抖两抖,有些无措地转转脑袋就见走廊尽头正站着刚上楼梯的奥里。 他很显然也被这声动静惊扰。 视线在九游被抹了药看起来十分滑稽的鼻子上扫扫,他迅速拧眉后又飞快舒展,才抬步走向阿尔的房间,抬手敲门:“雌父雄父后天会回来。” 好像就只是来捎句话一样,他说完也没与阿尔寒暄几句,就直接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九游见不能把希望放在奥里身上,摇摇头,连忙撅着蹄子趴在门上扒拉起来,嘴里嗷哼不断:【尔崽,尔崽?尔崽!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至于错哪了,他只字不提,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杀猪般的惨嚎在走廊里不停回响,阿尔没被吵出来,倒是奥里先受不了。 他走出来伸手圈住九游一只猪蹄:“别叫了。” 九游没功夫搭理奥里,他还在坚持不懈地用一只蹄子挠门:【我要进去。尔崽,放我进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奥里见九游恨不得挠穿门板,抽抽眼角,立马捏住另一只猪蹄,随即皱起眉头:“是阿尔把你带回来的?” 他说完见九游仰天长啸,就意识到自己和猪聊天有多么离谱。 无奈地转手捏住九游的鼻筒,他迅速敲敲门。 正夸张地演戏、嗷嗷叫救命的九游见此蹄子一顿,眨巴眼睛连忙抻抻脖子去瞅,却见房内仍旧没动静。 奥里见阿尔不开门倒也不出意料,毕竟自己的雌兄一直对自己不太待见。 他干脆捏捏九游柔软的耳朵,自言自语道:“放到另一个房间好了,让钟点工帮忙看顾一二。” 九游听此迅速晃脑袋甩开奥利的手,却被奥里又抓住两只猪蹄。 感觉到身子腾空,他立刻挣扎着哼哼唧唧起来:【不要不要,我只想陪着尔崽,放开我!】 他一身肥膘,作乱起来还是很有份量的,只可惜奥里身为军雌力量更不容小觑,没几下就制住了他。 奥里扛着大胖猪就往外走,却在快下楼时听到阿尔的房间内忽然传出一阵类似于物件相撞的响动。 九游顿时挣扎得更厉害,蹬着蹄子,扭脑袋往房门的方向望去:【尔崽,尔崽怎么了?你没事吧?】 奥里也不是多冷血的虫,听到奇怪的动静他果断倒回去,拍门:“阿尔,开门。” 里面还是没动静。 奥里见此敏锐地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松开九游,立刻掏出光脑叫在休息的管家拿出备用钥匙开门。 几分钟后,门一打开,管家就大惊失色地拉回门把。他慌张地对奥里说:“奥里少爷,阿尔少爷他,他陷入紊乱期了。” 未完全分化的雌虫崽精神力海敏感,容易受外界刺激进入紊乱期。 这种时候只有雄父的引导能帮助雌虫崽渡过难关,可贝勒米家主夫夫还在外头,等他们赶回来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奥里的脸色也很难看。 在刚才开门的瞬间,他就已经感受到一股极为暴虐且富有侵略性的精神力正伺机而出。 若是不能解决阿尔的问题,恐怕连别墅周遭一带都会受到波及。 来不及思考一只未成年雌虫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精神力,他让管家去遣散别墅的受雇者,自己则把消息发给雌父雄父。 九游在听到管家的话时,心里就升起惴惴不安的感觉。 他见奥里放走所有虫却没打算进去帮阿尔,反而要让管家关上门,气得一个神猪甩臀顶开管家,滚进房间后快速勾着蹄子锁上门。 奥里正愁眉不展就见九游不要命地冲进去,他眉梢一跳,下意识地扭扭锁口上的钥匙,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起来了。 乱七八糟的状况使他额角的筋抽动起来,再也忍不住烦躁,一反平日三好少年的做派,踹门暴句粗口:“真是一坨虫屎!” 一门之隔,九游咕噜噜滚进去却没看到阿尔的身影。 他连忙爬起来,顾不得地上散乱的物件,冲进浴室,果然就看到了阿尔的身影。 阿尔正背对着九游站在浴缸旁,脚边还躺着台报废的扫地机器人和破烂的粉色相框。 注意到九游传出的动静,他踢开扫地机器人,缓缓转过身看向九游。 第143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9) 九游对上阿尔转为赤红的眼眸,整只猪愣在原地。 呆滞不知道多少秒,他瞅瞅对方头顶正疯狂扭动的小触须,才将视线缓慢下移,滑到对方蔓延着古怪花纹的左下巴,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稀碎的相框。 脑子还乱糟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嘴就先动起来:【我不该说你喜欢粉色的相框,对不起。】 话音刚落,阿尔就踩着一地洗漱用品,抬步走向九游。 拖鞋摩擦地面发出啪嗒嗒的声音,在相对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九游注意到阿尔晦暗不明的眼神和捏拳的手,嘴唇开始随着声响一抖一抖,下意识地内八前蹄,悄咪咪地后仰脑袋,瞬间挤出层双下巴。 他在心里火速敲客服后台:【小八,小八!】 988正被报告折磨得生不如死,收到后台的呼叫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登上去,却被九游破音的尖叫糊了一耳朵。 他张张嘴活动颔骨,看到页面上阿尔阴郁的面庞,立刻扫描了下阿尔的身体,发现对方体内就像绑了大炸弹一般危险,顿时咋舌:【你不是去找崽子吗?怎么还惹了个大魔王?】 除了一头金发,阿尔此刻的外形与原命轨中的形象大相庭径,也难怪988没认出来。 九游觉得说来话长的事情还是不要来占用关键时间,开口直击重点:【先回答我,你有没办法让他恢复冷静?】 988赶紧查询资料,看完后有点为难:【想要给他进行精神力疏导,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让他不设防且有具备疏导条件的精神力。】 说到一半,他又分析一下阿尔的状况,定下结论:【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好像还维持着一点理智,你赶紧跑吧。】 九游听着988说出这番完全无用的结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却见阿尔已然靠近。 于是他条件反射地挪挪蹄子想后退点,却意外踩到只小黄鸭玩具,转眼就造出声尖软的漏气音。 而阿尔听到这声动静就像是收到刺激似的,眼神一厉,迅速朝九游伸出手。 九游见此几乎要被对方近一米八的身高吓尿,四肢发软,干巴巴地哼两声:【等,等下,你冷静点。】 他艰难地吐出两句话就招架不住被阿尔精神力压制得失去力气的感觉,踉跄两步,直接把身后的浴室门给撞关上了。 988看九游如此不争气地把自己困里头,心一提,下意识地捂住眼睛,又透过指缝瞟眼工位上的监控,纠结地皱了皱脸。 却见页面上原本快碰上九游的阿尔忽然猛地后退几步,反手握紧洗手池沿,埋首靠在一边。 九游听见阿尔撞到洗手池的声响,立刻睁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望到阿尔正站在不远处,赶紧踢踢蹄子下的小黄鸭,站起来:【尔崽?】 心声一出,阿尔头顶的触须就抖了抖,迅速往九游的方向伸去,却因距离原因触碰不到九游,又恼怒地在空气中甩摇起来。 九游见触须疯狂蹦迪,阿尔却一味地垂头不语,画风十分割裂,忍不住咽口唾沫,慢吞吞地挪两下蹄子:【尔崽,阿尔?听得到吗?你还记得我吗?】 他喊完话就见阿尔深垂着的头颅动了动,然后微微抬脑袋露出那双纠缠着挣扎情绪的眼睛。 浑身紧绷的少年雌虫下颚正滴着细汗,咬牙吐息:“出,去。” 九游见阿尔状态不好,微张嘴巴,又下意识地往前迈一步:【尔崽……】 话刚出口,阿尔就怒喝出声,转眼打断他的话:“出去!” 随着这声呵斥,阿尔左下巴处的虫纹也彻底暴露出来,于白炽灯下散发着诡异的红晕,似乎在越发沉重的喘息声中酝酿着残忍的风暴。 九游几乎溺在阿尔燃烧着怒火却又洋溢着悲伤的眸中,一时间连反应都忘了做出,只木愣地立在原地。 988见状立马敲麦克风拉回九游的注意力,继续劝道:【说真的,快走吧。他现在的状态不亚于一颗炸弹,随时要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九游这才醒过神,快速沉口气,竭力稳住自己软绵绵的蹄子,问988:【你刚才说的条件我具备吗?】 988很不理解九游为什么就要死磕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身上,闻言扶额皱眉:【不,不,你别想。听我的,赶紧从这里出去,然后去找崽子,做些你该做的。】 【我正在做我该做的。】九游说完微微咬牙,不断深呼吸,【小八,他现在很需要我。你告诉我,我具不具备精神力条件。】 他说着尽力扯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容,尾巴轻颤:【因为我现在确实很害怕,大脑好像处理不了过多的信息。小八?】 988闻言高速运转大脑,即刻给出方案:【那就回溯,你不是有奖励吗?再回溯一次。你们才碰面多久,你觉得他体内的精神力有多大的概率放任你侵入属于它的领域?别傻了,九游。】 他输出一通后,又缓了语气:【精神力与你的魂魄紧密联系,一旦受损,魄体遭创是不可逆的,只能慢慢温养。你不会去冒这种傻瓜式的险,对吧。】 九游维持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好一会,情绪终于平稳了些。 他听此呼出口气,歪歪脑袋,无意识地对阿尔挂起笑,嘴角噙着温柔:【总有些事情值得冒险,而且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你觉得呢?】 988真觉得九游疯了,自己大概也离精神失常不远,不然怎么会觉得此刻的九游看起来如此自信且具有魅力。 他闭了又闭眼睛,屏蔽掉纷乱的情绪,才在九游的催促下把精神力引导法放出来,然后掩耳盗铃地再度捂住脸。 九游完全没吓到同事的自觉,在记下引导法后就迅速窜向阿尔。 圆滚滚的脑袋撞在阿尔的腿上,他立刻抱住阿尔的腿,放出自己纯白的精神力,探向阿尔的脑袋。 阿尔则在感受到腿上的痛感时面色微愕,旋即用力抓紧十指以维持理智。 他很想捏住九游的耳朵,质问对方的蠢猪脑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但狂躁的精神力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反倒被九游抓住空子,钻入精神力海中。 他喉结一紧,立刻松开手再次握紧洗手池沿,咬牙控制颅内跃跃欲试的精神力。 却在九游的精神力勾向自己精神力的瞬间,忽然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缓和了攻击性,化为一滩面团,任由对方揉搓拿捏。 莫名让虫感到久违的舒适感由骨到肉传递而出,转眼就让阿尔身上的气势一滞。 他眯眯眼,在不经意间松开洗手池沿,身形缓缓下滑,头顶的触须就趁机迅速勾上九游软乎乎的脑门,来回轻点,无声流露出对九游的亲昵。 而九游在最初惊诧阿尔的精神力居然对自己很友好后,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孜孜不倦地将拧成毛线球的精神体扒拉开,一点点拨回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阿尔的腿,闭着眼撅腚往前挪了挪,勾住阿尔的一条手臂,进入关键阶段。 阿尔感受到脑袋和脸上的剧痛在九游的安抚下逐渐散去,表情稍愣,不由地垂眸,看向九游表情严肃的圆脸。 他的目光在九游干结着层药膏的肿鼻头和紧紧箍住自己的蹄子上流连片刻,顿时感到心被轻触一瞬,余痛之下开始发麻。 “你都看到了?” 九游正进行收尾工作,就听到阿尔莫名其妙的问话。 他睁开眼后眨了眨,有些茫然地啊一声。 阿尔见此立刻扭动自九游撞过来就一直僵硬微仰的脖子,手撑住旁边的地板看向另一侧,就好像他刚刚没说过话,一切都是九游的幻觉。 九游见此顿了顿,又闭上眼,用精神力轻轻地将引导完的精神力推回浩瀚的海洋里,正要抽身离开,就感受到被阿尔的精神力拦回去。 他下意识地睁眼看向阿尔,就见对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看向地板上被踩扁的小黄鸭。 下一刻,狗皮膏药般缠着九游精神力不放的精神体就忽然动作一滞,倒回海洋中。 九游立刻驱动精神力退出阿尔的精神力海,轻轻拍两下阿尔的手臂:【好点了吗,尔崽?】 阿尔没回答,只动动曲着的长腿,就将九游抱出去,用好几张毛巾裹着整只手,细致地给九游擦拭身子并重新上药。 上完药,他眼神复杂地看九游一眼,却直直对上九游专注的视线,捏着棉签的手一顿。 就见九游像是不好意思般舔舔鼻子,又被自己鼻子上的药膏苦得面皮发皱,狂吐舌头。 他动作慢一步,没拦住九游爱逛街的舌头,只能赶紧拿干净毛巾擦掉多余的膏体后,然后给九游递了盆水。 看九游头埋在小钢盆里呼噜呼噜灌水,他正要起身就被九游一蹄子按住垂在腿边的手。 【要去哪里?】九游仰起脑袋,目光落在阿尔敞开衣襟下的锁骨处,眼神很不赞同,【你不觉得痛吗?】 阿尔缩缩手指,正想抽走手却见九游蹄子一举,再次把自己压回去,不依不饶道:【你出血了,尔崽,处理一下吧。】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别开九游的蹄子:“不需要,伤口会自愈。” 九游闻言露出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继续道:【会自愈和上药不冲突啊,能好得快一点不好吗?】 他说着快速一个猛猪跳跃,扒住阿尔站立的腿开始耍赖,刚上的膏药全蹭阿尔裤腿上了,嘴里还在哼哼:【我不管,你不上药,我就不起来。】 阿尔被这招击得眼角一抽,边控制住头顶有些叛逆的触须边坐下,草草地给自己的锁骨上了层药。 这处伤口是被下午那只亚雌虫用刻刀划伤的。因为体质较差加上对方使出十成力道,造成的伤势本就深可见骨,如今自愈许多看起来也吓猪。 九游瞅着就觉得阿尔痛,一直很不放心地让崽子多涂点药。 他旁观好一会忽然就注意到阿尔僵硬的手指,思忖后抽抽鼻子,感觉还有些血腥味从别处散发而出、挥之不去,连忙伸脖子拱开阿尔的手,打了阿尔一个出其不意。 果然,他一下子就看见阿尔的掌心印着四个血洞。 他立马把阿尔另一只手也按开,就见上面简直复制粘贴了伤口似的,也淌着血,顿时抽口气,眼神质问地看向阿尔。 阿尔下意识地把两只手收回去,站起身,就听九游语含薄怒道:【别再说可以自愈这种话,你不痛吗?为什么不说?】 阿尔张张嘴,半晌才妥协一般,坐回去低语:“我是雌虫。” 九游怒火中烧:【然后呢?】 阿尔不语,只平静地看着九游,像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 九游见此心头一梗,深呼吸几口气,才耐着性子开口:【这世上从没规定谁就该怎么样,阿尔,我现在要你告诉我,你痛不痛。】 阿尔慢慢地捏紧有意藏住的手,抿抿唇,脸上浮现出几缕无措与可怜,好似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九游的咄咄逼虫。 但向外倾述自己的感受是一只崽子的必修课,可以试错,但绝不许跳过,九游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话题。 他循循善诱道:【或者觉得痛你就点头,就一个动作好吗?】 一猪一虫对峙几分钟,最后以阿尔狼狈扭头告终。 九游有些失落地动了动搭在阿尔腿上的蹄子,见阿尔浑身再度紧绷起来,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多事,侵占了崽子敏感的领域意识。 他无声地蠕动两下嘴唇,正要收回蹄子,就见阿尔忽然转回头。 这只总是不愿意轻易诉说心事的雌虫崽低下头,将微抖的手指拢在一起,以另一种方式藏匿自己的伤处,接着开口道:“我的触须,我的虫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如你所见,我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的感受是不配被倾听的。 悄悄按住伤口,他如是想。 第144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0)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九游抖抖耳朵,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居然会从崽子嘴里听到这么荒唐的话。 就连上个世界的017都不曾给自己下这般卑微的定义,简直不像天性高傲的虫族该有的思维。 他立起身,两只前蹄按在阿尔的肩上,鼻子微耸,哼哼道:【看着我,尔崽。】 阿尔绷脸看进九游充斥着严肃的眼睛,但不一会他就迅速偏开脑袋,避开九游的视线。 九游伸长脖子,脑袋逼近阿尔微垂的脸,道:【当你自己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模样的时候,试着寻找别的眼睛里自己是什么样,也许更好。】 他说着努力张大双眼,又凑近点,几乎与阿尔面贴面,才继续道:【那么告诉我,你从我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阿尔闻言睫毛抖了抖,好似两只受伤的蝴蝶在沉默中振翅挣扎,勾起眸底阵阵涟漪。 他缓缓地抬手摸上左下巴处的虫纹,失神低语:“这还需要说吗?” 这副模样,他在镜子里已经看过无数遍,熟悉到视线一触及,就会条件反射地升起恶心感。 它总是提醒着他,自己有多么残缺,多么格格不入,被排斥在外。 他想着,捏扣的十指再度不受控地扎入手背,才从痛感里找回点平静。 抬眼看向九游那双闪着光的眸,他冷静地开口道:“连虫屎都不如的废物。” 九游没忍住眨眨有些酸的眼睛,舔下嘴唇:【啊?】 阿尔见九游满脸迷茫,忽然转头看向窗外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的后花园:“粪便日复一日地燃烧着自己,为地上的生物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说着转回头再次看向九游,声音很轻,如同一支被风卷飘的羽毛:“可我。我无法参军,亦无法创造价值,可能比废物还不如。这就是我看到的全部,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不。】话音刚落,九游就立刻反驳出声。 他气到红温:【这都是谁说的?!你绝对不是这些垃圾话说的那样。尔崽,相信我,你将来可比别的虫要厉害多了。把他们说的话当屁放走,好吗?】 阿尔闻言目光一怔,就感觉肩膀上一轻,紧接着交握的双手被轻柔抚过。 他低下头,就见一只猪蹄正缓慢地替自己掰开手指,耳边是九游格外温柔的心声:【忽视别人的目光,我知道这很难。但总有一天,你会改变别虫的看法,你会为将来的自己而感到骄傲。我发誓,这一天不会太久。】 “是吗?”阿尔听此喃喃一声,反手握住九游的蹄子。 九游感受到蹄子上无法忽视的力道,勾起微笑,斩钉截铁地回道:【当然。在那之前,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在我心里你与他虫唯一的区别,就是过于可爱。我的尔崽~】 他说着目光放在阿尔头顶不停摇摆、企图引起自己注意力的小触须上,笑意在唇边越酿越深。 阿尔收回思绪,注意到九游揶揄的视线,连忙捏起旁边的帽子按在脑袋上,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暴力破开。 他迅速从怀里捏出一个口罩戴上,和九游一同扭头看去,就见三只雌虫扛着武器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只身形比较娇小的雄虫。 那雄虫,也就是洛因想从三只雌虫中间挤进来,却被三只身形高大的雌虫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正捂着胸口焦急地呼喊:“阿尔!” 他喊着却感到手臂一紧,紧接着就被自己的雌夫彻底挡住视线。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转头那只雌虫怒目而视:“莱克,这是我们的雌子!” 只是他面前的雌虫并未因此让开,反而点开仪器探测房间内的精神力阈值,确认精神力残波稳定后,才回洛因:“雄主,阿尔没事了。” 莱克说着暗自放出一丢丢精神力,再三确认阿尔的状态似乎挺好,就将枪口迅速对准九游:“可这是哪里来的污染物。” 九游浑身一僵,开始怂唧唧地阿巴阿巴:【这,这,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阿尔见状马上站起身,挡在九游面前,就听站在莱克旁边的奥里开口解释:“雌父,这只污染物的辐射值趋近于无,不会伤害到任何虫,而且他是别虫的宠物。” 言下之意,不能对这只猪要杀要打的。 莱克听此微微皱眉,透过阿尔的头顶上下打量九游后,看了眼奥里提供的数据,才关保险收起枪,问:“谁的?” 九游见此松口气,小妖精一样躲在阿尔的身后,有些得意地吐吐舌头,侧脑袋顶了顶阿尔的腿:【这还需要说吗?】 “噢是伊……” 奥里刚开口就被阿尔打断。 “我的。” 什么? “我的。” 奥里听着阿尔重复这两个字,忽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而阿尔又做了多么出格的事。 比如说自己错认九游为伊森院长的宠物猪,阿尔不解释却在没证的情况下擅自把污染物带回家之类的。 后果严重点,万一九游这边出什么意外,阿尔作为未成年无法完全独自承担相应刑罚,贝勒米家就可能被告上法庭。 而很显然莱克是不会让阿尔有机会犯下这种错误的。 他走上前抓向九游,却被阿尔迅速挡住。 又伸手再被挡住,见阿尔毫不退让,他眸子一敛,即刻沉声问:“将一只来历不明的污染物带回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阿尔同样沉声回答:“他是我的。” 被莱克的动作吓一跳的九游匆忙往阿尔另一侧躲了躲,心说你才来历不明,听不懂尔崽说话吗,我是他的,你上赶着来较什么劲。 阿尔注意到九游的动作,也侧过身防止莱克再动手。 看这画面,莱克简直就像个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 当然,莱克本虫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这只自第一次分化结束起就总是与自己作对的叛逆雌虫崽,多少觉得对方无理取闹的样子有些引虫发笑。 于是他注视着阿尔那双与自己雄主眸色相近的眼,嗤声道:“是吗?资格证书在哪里,你又打算怎么养它?擅自养一只污染物作宠物,毫无逻辑、毫无计划地行事,这就是你的能耐?” 九游闻言耳朵一弹,心想虫族养个宠物还这么麻烦吗,就见自己面前的阿尔梗着脖子回怼:“我会养起它,不需要你管。” 克莱轻笑一声:“怎么养?靠你那个全息游戏吗?阿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阿尔闻言深吸口气,指向门口:“总之,我会对他负责。请你们出去。” 莱克仍旧站着没动。 他扫视一眼阿尔染血的手,冷声道:“别告诉我,你还坚持着自己的梦境是过去的记忆,并为此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合格的饲养者绝不是你这样……” 啊? 九游悄咪咪地从阿尔腿边探出脑袋,正看着戏,闻言困惑地歪歪脑袋,心想什么梦境,什么记忆。 他想得入迷,且站在看阿尔的盲区,当然也没发觉阿尔瞬间就变了眼神,浑身的气质再度变得像是扎人的刺猬。 微咬两腮,阿尔冷笑着加重语气,不耐地打断莱克的话:“至少我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这都啥跟啥啊?】九游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谜语,忍不住激动地哼哼起来。 而莱克听到阿尔的话却动作一顿,忽然停下了辩论手般伶俐的嘴巴。 洛因赶紧趁机插嘴:“当然,阿尔,我知道你不会。我们很抱歉……但是这件事还需要商量。这只污染物你喜欢就先留着,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谈,好吗?” 阿尔转头对上洛因讨好中浮着忧思的眼神,面色一顿,沉默几秒后才收回视线低下头,却对上九游望过来的、盛着关切的眸子。 他迅速抬手揉揉九游的软耳朵,终于觉得心情好转些许。 洛因见阿尔默认,马上拉住莱克的手,眼神遏制对方要反对的嘴,并拉上了奥里,三只虫并排着走出房间。 几道脚步将地上的碎屑震得飞扬起来,飘向空中,顿时引得九游鼻子发痒。 他立刻扭开脑袋从阿尔的手里抽离耳朵,连打几个喷嚏:“哼哼嗤哼哧哼哧嗤!” 阿尔见此马上把九游搬离沙发边,拿毛巾擦干净九游身上的碎屑,才给九游因喷嚏变得更加红肿敏感的可怜鼻头上药。 上完药,他见九游放松地舒口气,已经瘫在自己的床上开始打盹,才扭头看向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埃文。 埃文见状放下抱臂的手,站直身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房门,耸耸肩:“我就是顺路帮个忙,你这门得叫虫修一下。” 他说完见阿尔没回答,就看向九游,眼神新奇:“你真要养它啊?” 九游听到与自己相关的话题,连忙一个鲤鱼打挺抖着肥肉坐起来,又因为过于圆滚滚而坚持不住姿势,倒回去。 他快速蹬蹬腿,紧接着找准受力点坐起来,看向阿尔和埃文。 埃文见此觉得九游怪好玩的,有些心痒痒:“要是你家不让养就给我呗,我家已经答应我会给我买一只宠物,干脆换成……” 他说到一半就感觉脊背发凉,赶紧错步躲开迎面飞来的台灯,心有余悸地抚抚胸口,怪叫道:“欸!开个玩笑,你动那么大火气干嘛?” 说完他注意到阿尔阴沉的目光,连忙像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吧,是我嘴欠。” 拍拍自己的嘴巴,他才继续道:“不过说到污染物,这次军校演练场地混进了条跳跳蛇。现在军校忙着筛查这回事,估计排行榜前十的颁奖仪式会往后延。所以这两周上全息舱可以叫上我,是兄弟就一起搞钱。” 阿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埃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欢迎的气息。 埃文见此哟噫一声,厚脸皮地往自己身上贴金:“我很会谈判,可以帮你提高成交率,不是吗?” 阿尔微拧眉,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埃文那么油嘴滑舌,不情不愿地点头指向门口。 埃文见好就收,笑着摆摆手:“得嘞,回去吃中午饭咯。” 眼见碍事的虫都走了,阿尔才回头看向九游,却见九游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房门发呆。 他思忖片刻,坐在床边,低低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会让他们赶走你。” 九游听此回过神,哼哼着蹭一下阿尔的手,见阿尔走进浴室,心里开始犯嘀咕,总觉得埃文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他思来想去没找到什么头绪,反倒是把自己的肚子给拖饿了。 “咕噜噜噜——” 有些瘪的肚皮开始哭爹喊娘,九游咂咂嘴,下意识地觑一眼被销魂肚子叫喊回来的阿尔,震震小尾巴,扭腰哼哼唧唧。 【这个,那个,尔崽,你饿了吗?】 第145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1) 九游跟着阿尔走下楼时,奥里、莱克和洛因正坐在餐桌前等着他们。 三只虫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就见阿尔把九游抬到某个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紧挨着九游的位置。 莱克见状眉间陷下深刻的纹印,薄唇紧抿,显然对阿尔此举抱有意见。 洛因也不甚喜欢九游这只污染物,但顾及着些什么,他并未发作,反而撑起略勉强的笑意,发话:“快吃吧,都要冷了。” 九游见大伙似乎都没把自己一只猪趴桌上等吃当回事,心下惊讶的同时,没忍住嘀咕两句贝勒米家还挺开明。 他寻思着偏头看了看阿尔,就见对方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正垂眸徐徐划开带有纹理的肉块,细致地切割着牛排。 那双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叉,在铁制品和瓷盘的冷光反衬下,映出极为白皙的色泽。 只是这双堪称养眼的手却缠绕着段段纱布。两个腕部分别耷拉着小截纱布末端,随着阿尔的动作轻晃,无端透露出几分脆弱来。 九游以为阿尔这手一放出来,这几只看着挺关心阿尔的虫就会自然而然地问问话,拉着阿尔抚慰一番。 可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虫开口,反倒是阿尔哒地放下刀叉,伸手将切好的肉摆在自己面前。 “好了。” 九游闻言迅速扭回头看一眼面前极为勾人的肉块,又连忙转头看向阿尔面前空荡荡的餐盘。 他愣两秒就感觉脑袋被按了一下,随即被轻轻转回脑袋,再低头就见阿尔又夹些蔬果放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餐盘上。 观察到另外三只虫明明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阿尔的举动,却都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吃自己的,他没忍住皱皱鼻子,却听阿尔微微凑近道:“不是饿了?” 问话刚落,九游那受尽委屈的肚子就嚎叫起来。 他缩回一个前蹄按按不争气的肚皮,有些尴尬地别下耳朵,舔舔嘴,就感觉耳朵被捏了一下。 “放心吃。” 说完这话,在九游又扭过头前,阿尔就已经收回手,再次捏起刀叉切割食物。 九游这才反应过来阿尔以为自己怕生,便主动把吃的送到他眼前,顿时觉得心底一柔。 为避免糟蹋崽子一片心意,他下意识地低头叼起块肉。 咀嚼后咽下酸里带甜的美食,他霎时忘了纠结贝勒米三只虫有些奇怪的态度,脑袋一埋,就没再抬。 阿尔见九游终于开吃,才敛敛眸。 沉默几秒后,他抬手摘下口罩,叉起东西进食。 繁密蜿蜒的虫随着他咀嚼的动作来回挪动,如同一张狰狞可怖的兽口正咆哮着渴望吞噬。 九游被美食迷昏了头,全然没注意到对面三只虫在阿尔摘下口罩后就越发紧绷的神情,还吭哧着这啃一口、那叼一嘴,吃得满嘴流油。 一时间,偌大的饭厅里,除了餐具碰撞的轻响,就只剩九游豪迈的进食声。 奥里、莱克和洛因:“……” 几十分钟后,九游停下嚼个不停的嘴,抬眼才发觉其他虫都吃完了,正看着自己吃东西。 “嗝~” 注意到几只虫略带复杂的目光,他没压住饱胀感,打了个嗝,舔鼻吸吸肚子,下意识地往阿尔那靠了靠。 【瞅啥呢?没见过吃饱吗?】 阿尔见此压抑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捏起餐巾给九游擦擦脸和蹄子:“饱了?” 九游闻言立刻哼哼着抱住阿尔的手臂,说两句劝阿尔再吃点,确认阿尔饱了后,就用脑袋顶阿尔的手,示意快走:【饱了饱了。】 再不溜感觉这几只虫就要把他烤来吃了,眼神怪瘆猪的。 阿尔注意到九游微夹的尾巴和屁股,微蹙眉后迅速放下餐巾,犹豫了会,也没再戴上口罩,抱起九游就要往上走,却听莱克叫住他。 阿尔脚步微顿,就听莱克道:“趁着那边推迟时间,好好重温课程,到时军校的颁奖仪式我们一起去……” 话还说着,阿尔就抬步继续往上走,却被再次喊住。 他收紧抱着九游的手,没回头,只冷声道:“不去。” 九游吃饱喝足后终于扔掉馋虫开始思索要怎么避免阿尔走上覆灭的道路,就听到阿尔冷到掉渣的嗓调。 他迅速意识到阿尔和家虫们的关系好像出了问题,连忙歪脑袋蹭了蹭阿尔的肩。 寻思着都是一家虫有什么隔夜仇,而且去军校参加颁奖仪式好像也没什么坏处,他正想跟着劝两句,却听莱克沉声道:“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 【嗐,这语气,话就不能好好说嘛?】 九游腹诽着斜莱克一眼,觉得造成贝勒米家割裂氛围的结果,绝对有莱克一份力。 他缩缩蹄子正想跳出阿尔的怀抱,就被阿尔拍拍背拥了回去。 洛因见阿尔与莱克对峙得波涛暗涌的,没忍住站起身,劝道:“阿尔,这只是一场颁奖仪式。难得全家一起出去活动,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军校吗?” 九游听着洛因温柔的音调不由地点点头,心说这才对嘛,对待自家崽子就是要温柔耐心,哪能像莱克那样冷冰冰的,又不是对着手下的兵。 他正顶着阿尔的下巴摇头晃脑,没看到阿尔晦暗的目光。 倒是洛因即刻注意到阿尔再次停下的步伐。 心下稍安,他立马扬起语调,言语间透出一股雄虫独有的骄矜与自信:“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嚷嚷想去看军校,但是我们总没时间——” 尾音还未落下,阿尔就已经扶稳九游,淡声开口:“只是一场颁奖仪式?” 他反问着终于转过身,不再掩藏讥讽的目光落在桌边三只虫的身上,十分不近虫情地道:“那是你们的活动,与我无关。” 九游被阿尔换个姿势仰躺在对方的臂弯里。 听到对方如此界限分明的话,他快速仰头看过去,却只看见阿尔那截没几两肉、显得十分消瘦的下巴。 他无意识地蹙蹙眉,心想崽子太瘦了,是不是之前总没好好吃饭,正想说些什么,就瞥见不远处的洛因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般瞪大双眼。 随即,洛因好似想往阿尔那边走,却不小心撞到桌脚,顿时弯腰痛叫,扶着桌还一再强调:“阿尔,你是我们的雌子。” 莱克立刻拉住洛因,将对方扶回椅子上后,半跪下身替他检查双足。 奥里见此才走出桌椅,握紧接力棒:“阿尔,雌父雄父是为了你好。” 阿尔闻言忽然哼笑一声,反唇讥讽:“我不需要。” 说完他甚至懒得再拉扯一番,直接转身踏上台阶。 可他刚踩上最后一个台阶,放下乱扭着想下地的九游,就听莱克道:“未成年虫的全息网注销申请流程以监护虫意见为主。” 全息网注销? 九游刚站稳就听到这句话,瞬间抓住重点,倒吸口气。 他看过命轨,知道一只虫的全息网号与自身身份信息绑定,一旦注销,就无法重置申请,网号主虫也就被剔除在登上全息网之外,只能使用星网基础功能,干啥都不方便。 莱克和洛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惊疑不定地深思着,瞬间觉得阿尔对他们不待见也很有道理。 要是他被人永久性限网,指不定要举着刀和人同归于尽,这样看来阿尔的脾气还算好了。 【过分,太过分!】他想着没忍住骂骂咧咧起来,开始思索撺掇988帮阿尔保护全息网账号的可能性,却感到身旁一阵微风转过。 阿尔已经迅速撤过身,握住扶手俯视下方的莱克,眼里罕见地涌出些少年气的愤怒。 莱克敏锐地察觉到雌子刺来的视线,却丝毫没有让步的倾向,仍旧不疾不徐地站起身。 阿尔微抿唇,眉眼间凝起熟悉的阴郁气息,思索后冷声应对:“我可以强制上诉驳回你的申请。” 莱克闻言眼眸微晃,荡过点怜悯:“就算成功,至少也要花一年的时间。一年里能有多大的变数,谁知道?”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缓慢而坚定,重重敲击着阿尔还泛着紊乱期后余痛的脑袋。 很显然,莱克在逼阿尔就范。 之前那次,阿尔提交撤销申请后莱克没有提出异议便侥幸拿回网号,可这次,莱克将不算选择的选择塞入阿尔手里,就是要让阿尔自己认命。 不然他总有办法,驯服这只离经叛道的雌虫崽。 阿尔听出了莱克的潜台词,微眦目咬牙,从喉间压出质问:“凭什么。” 他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晶莹,却偏偏要挺直身板握紧扶手,下巴仰得仿若不可一世,像是一只炸毛哈气的猛兽幼崽。 九游听着这越来越不对头的对话,顾不得翅膀上的不舒服,迅速飞到扶手边瞅阿尔的脸,视线触及对方恼怒中藏着委屈的神情,顿时炸起身上的小绒毛。 【别怕尔崽,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有办法的。也许只是吓吓你呢。】他劝着微微咬住阿尔的袖子,也顾不得纠结参加颁奖仪式是什么要命的事,蹭开对方搭在扶手上开始握拳虐掌心的手,见对方手捏得死紧心里焦急起来。 但莱克偏偏不依不饶,又冷冰冰地道:“没有凭什么。这几年放任你去星网胡闹也有个限度。你生自贝勒米家,就要对得起这份荣耀。” 九游听此在心里啐一口:【丫的闭嘴,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骂完他又扒拉两下阿尔的手,心疼地哼唧两声:【别听他的,你是他崽,他肯定不会那样的。松手好吗?】 阿尔感受到九游的焦虑,终于卸力任由九游按开自己的手指,游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莱克见此缓了缓语调,在给一棒子后又送来颗糖:“只要你答应,我们就不再反对你玩全息游戏。你不是喜欢这只污染物吗?我们能提交申请手续,以后它就真的是你的了,不再有虫能带走它。很简单的抉择不是吗?” “阿尔?”洛因殷切地喊了声,也加入洗脑阵营,柔声道,“我的雌子,你要知道你永远是我们的孩子,就答应吧,好吗?” 奥里见洛因踮着脚再次站起来,马上扶住洛因,也眼含期待地看向阿尔。 阿尔面对三双直勾勾盯视着自己的眼睛,只觉一阵反胃。 这种恶心感在看见莱克接过管家拿来的药,跪下给洛因上药却不慎露出后颈处的伤口时翻腾得更厉害,几乎要冲出他的喉间。 九游没明白这群虫在怂恿阿尔干啥,但他能看懂阿尔对此感到十分排斥,而这些虫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阿尔。 要不他们怎么不关心关心阿尔是怎么度过紊乱期的,也不问问他手怎么回事呢? 一番思索过后,他撅撅蹄子就要往下飞,却听莱克继续叫魂:“伊森院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军校那边也在向我确认污染物的来处。” 他仰天嗷哼一声,自觉忍无可忍,正想冲下去给莱克来一蹄子,教教对方如何闭嘴,就被阿尔再次揽回怀中。 这个一直仰着脑袋不肯屈服的雌虫崽,像是被抓住软肋一般,用力地抱住哼叫炸毛的九游,脑袋埋在九游的肩背处。 良久,他才抬起脑袋,从唇中吐出两个艰涩的字眼。 “我去。” 第146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2) 距离阿尔答应莱克的要求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九游就靠坐在阿尔的怀里待了三小时。 他安慰崽子安慰得口干舌燥,又感觉到胸腹间被压迫得有些难受,就仰着脑袋缓缓呼吸,却没敢乱动,只扭头盯着玻璃窗上映出的影子,冥思苦想。 原命轨里,好像没提到参加颁奖仪式这一茬。 难不成又是隐藏剧情吗? 在他左思右想间,房门忽然被敲响。 管家在外头恭敬道:“阿尔少爷,贝勒米上将叫你下去。” 贝勒米是莱克继承的家族名号。 九游听此一个激灵,正寻思着这糟糠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就见阿尔收拾好挎包,松开自己下床打开门。 管家大概没料到阿尔会这么快开门,手还悬在空中正要往门上叩。 他对上阿尔冷漠阴郁的眼神,不免感到点寒意,下意识地多嘴解释两句:“哈里特上将和伊森院长来访,都等着您呢。” 阿尔闻言眼神一顿,在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啪的一下关上门,回身扯下皱巴巴的衣物,换上件衣服,才俯下身要抱起九游。 九游感觉到腰身一紧,迅速回神,连忙缩缩身子,不好意思地哼道:【翅膀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自己走。你抱着我多累啊。】 他说着歪头拱拱阿尔的手,确认纱布下的伤口没再撕裂溢血,才划拉到床边跳下去,顶顶阿尔的腿:【走吧。】 阿尔见九游坚持要自己走,眸底一沉,却也没勉强九游乘上他的臂弯,只先走一步打开房门,带着腿边的粉挂件下了楼。 一崽一猪刚迈下台阶就听到哈里特上将正开口问责:“达伦那小子到现在还躺在医院,总要给我个交代!” 达伦? 九游闻言稍加思索几秒,终于从命轨中扒拉出这个名字,立刻瞪哈里特上将的后脑勺一眼。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达伦·哈里特,正是哈里特上将的亚雌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时不时就要蹦哒出来给阿尔找不痛快。 跟个恶毒炮灰似的,比苍蝇还烦。 昨天那绊脚石被揍成猪头,九游也就没认出来那是哪只虫,现在知道是达伦,不由地在心里夸一句打得好,向阿尔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别担心尔崽,伊森院长也在呢。他肯定会帮你解释情况的。】 阿尔对上九游笑眯眼的小表情,睫毛微颤,抬手挠挠九游的下巴,才抬步走向客厅。 哈里特上将正和莱克对峙着,听到阿尔过去的动静,瞬间甩过去道冷厉的眼神。 上下扫视阿尔一顿,他又转回头扔开手里的体检报告,不悦地道:“这就是你说的受伤陷入紊乱期——贝勒米上将是觉得我好糊弄?” 莱克闻言颔首回道:“哈里特上将,我没必要撒这种谎。” 他说着也站起身,转头看向阿尔:“要知道未二次分化的虫崽本就敏感。若不是雄主来得及时,这孩子的情况只会比达伦糟糕。” 九游听此暗自松口气,心道还好莱克没细究阿尔怎么度过的紊乱期,要不然到时能引导虫崽精神力的污染物名头一亮,保不齐这群虫会对他和阿尔做什么。 他暗忖着抬头望望阿尔,就被对方抱了起来,一同坐在最边边的独立沙发上。 那边哈里特上将无法接受莱克的托词,拧眉道:“先不说紊乱期到底是不是因达伦而起,如今那小子卧病在床,贝勒米家就想这么算了?” 莱克听完哈里特上将的话,声线平稳地驳回对方的问话:“自家小子我还是了解的,其实他身上的伤并不少,只是不会无病呻吟。” 这话说的,内涵意味满满。 虽然九游对莱克的感观并不好,也忍不住夸句,高啊。 他点评着脑袋左右晃,眼见目前的形势还算好,在心里嘀咕一句恐怕天塌了都有渣爹替崽子顶着。 毕竟是自家的崽,再怎么找也轮不到外虫欺负。 他安心一瘫,靠在阿尔怀里,兴致勃勃地看着戏,还不忘抖耳朵轻轻拍抚阿尔的手臂,无声告诉阿尔,万事不用愁,再不济自己陪着他呢。 那边莱克不知道九游正咂嘴吃瓜,还在持续输出:“哈里特上将心疼自家孩子,贝勒米家自然也是。他不是个喜欢惹事生非的性子……但念着两家情谊,我们就没计较。毕竟只是虫崽间的玩闹,难免有些不知轻重,不是吗?” 哈里特上将被莱克堵得一噎,迅速扭头看向伊森院长。 莱克见状也慢悠悠地移开视线,望向伊森院长。 伊森院长沉默一会,站起身道:“已经查过监控,也问过学生,确实不是阿尔起的头……” 未尽之语,含义尽显。 哈里特上将闻言耷拉嘴角,立刻接过伊森院长手里的光脑,观看完监控视频后脸色发黑,微微扭曲,显然是被达伦那兔崽子哄骗了。 九游看他险些捏碎光脑,没忍住扭屁股,心里痒痒:【啥啊,到底咋啦?】 扭完后他想到当事虫就在身边,马上抬起脑袋,贴贴阿尔被口罩裹着的下巴,哼唧撒娇:【尔崽~】 阿尔被九游这只猪猪虫蹭得心头发软,立马按住对方的脑袋往下压了压,低低道:“没什么。” 九游可不觉得没什么。 他隐约能猜到是达伦惹的锅,但好奇心嘛,未满足前总是疯狂作祟。 他见阿尔不欲多言,心里越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地扭腰晃脑,避开阿尔的手再度贴上去恳求:【尔崽,尔崽,尔崽~】 不过半分钟,阿尔就顶不住九游发功,妥协地说了一句:“他撕我的画。” 九游听此一愣。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视线无意间落在阿尔裹着纱布的手上,走起神,心说原来阿尔这么喜欢艺术吗? 那边莱克看哈里特上将呆立许久,抬眼瞟过去,刚好瞥见视频上自动重播的画面。 达伦大摇大摆地挡在阿尔的画板前,捣乱争执一番后扯下那张画摔在阿尔的脸上,却被阿尔一拳头掼在地上。 “嗤——” 哈里特上将听到莱克难掩嘲讽的语气词,面色又沉几分,将光脑还给伊森院长后不甘地抓住最后一点小尾巴:“虫崽打闹,两边都有份,总不能只叫一边长教训。” 伊森院长闻言十分感动哈里特上将如此通情达理,补充道:“当然,我已经教训过两只虫崽并让他们分别上交一万字检。” 哈里特上将听此哼一声,甩袖要走,却被伊森院长叫住。 他站在门边回头,就听伊森院长提醒道:“您别忘了督促达伦完成这份课业。” “砰!” 大门被甩上,客厅终于安静了。 九游对上伊森院长投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地眨巴眼睛,歪脑袋。 伊森院长对九游笑了笑,才转头对莱克道:“贝勒米上将,我还有些事需要和您谈谈,如果方便的话……” 莱克点头,带着伊森院长去了书房。 阿尔看着他们离开,抱上九游也回了房间。 他给九游塞了一盘点心,就摆弄起自己的光脑,然后若有所思地按灭界面,揉了揉一直偷觑自己的九游。 “怎么了?” 九游快速咽下糕点,一只前蹄搭在阿尔的腿上,吞吞吐吐地问:【尔崽,你很喜欢画画吗?】 阿尔闻言指尖微缩,拨拨九游的软耳朵,道:“怎么这么问?” 九游舔唇抹了下嘴,在餐巾上擦擦蹄子,就任由阿尔把自己抱过去:【就是问问。】 他心里挺纠结的。 按照命轨来看,阿尔的天赋在于经商,他就想把阿尔往这方面引,可现在瞅瞅,崽子好像有其他爱好。 阿尔听此垂眸替九游擦干净粘着粒渣的嘴角,解开九游心底纠结拧成一团的绳:“不喜欢。” 他说完似乎觉得九游误会了什么,又补一句:“我只是不喜欢别虫碰我的东西。” 九游闻言望入阿尔的眼中,触及对方认真的眸光,心中莫名一荡,舔舔鼻子,挪蹄子撑在阿尔脑袋两边。 阿尔察觉脑后的枕头微陷,眼眸轻闪,还未说话,就感到太阳穴一暖,被九游揉了起来。 【休息会吧,尔崽。】 轻柔的按压与清亮的嗓音一同拂过他鼓胀的脑袋,意外地勾起许久未见的瞌睡欲,疲惫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他不太适应这种过于放松的状态,不由地蹙蹙眉,正要眨眼就被九游摸摸眉梢,随后耳边再度传来劝慰:【睡吧,我在这,安心地睡吧。】 随着心声落地,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似乎松了几分,他挣扎般动动手指就不受控地被卷入梦乡。 九游见阿尔沉入睡,又给他按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把阿尔往下挪,放平下去,然后打个哈欠蜷缩在对方身侧打起小呼噜。 他之前一番折腾,虽因蛇毒昏睡过一会,却也没休息好,困着呢。 不过呼噜打到一半,他却后腿一弹忽然抬起脑袋,茫然地看了圈,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 他眯着眼企图深思下去,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还是没忍住大张嘴倒回去,心想算了,想不起来的事肯定就不重要,还是睡吧。 于是呼噜声又升起来,渐渐与身旁平稳的呼吸声融为一体。 一直来回扫描分析阿尔精神力并等着和九游讨论的988:【……】 他瞪着没心没肺、很快就睡得四仰八叉的九游注视许久,确认对方不会再醒了就磨磨牙,正想按下铃却想起九游好像确实没睡到什么好觉。 然后他用笔戳戳页面上的猪头,才憋屈地下线,怒而狂写报告。 ———— 九游和阿尔这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再醒来已是凌晨三点左右,完全错过晚餐。 这回不止九游的肚子闹事,连阿尔的肚皮也开始咕咕叫。 阿尔听着二重奏感到面上一热。 他在暗色中轻咳一声,偷偷按住肚皮就见九游转过头,朝自己贼眉鼠眼地抛个眼色后,然后往某个方向点点下巴,顺带舔舔嘴巴跳下床。 看着九游溜溜达达到门边,轻轻挠门示意自己开门,阿尔:“……” 第147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3) 两分钟后,阿尔僵手僵脚地带着九游往厨房摸去,然后很不熟练地翻起保鲜器。 挑拣过后,他在九游的指挥下掏出盘温着的牛排,正要拿去饭厅却感到臂上一重。 他低头一瞅,就见九游已经迫不及待地叼住肉吸入嘴里,就着这姿势三两下解决一盘肉。 吃完后,九游羞涩地咂咂嘴,忍下再造几盘肉的冲动,指着另外一个盘子:【嘿嘿,你吃你吃。】 话音刚落,才被勾出馋虫的肚子又打起擂鼓:“咕咕咕噜噜咕噜——” 阿尔沉默两秒,迅速拿出那盘肉递到九游眼前:“吃吧。” 九游臊着脸吧唧两下,实在扛不住对方幽深的目光,脑袋一扭,示意阿尔放地上:【我自己吃,你也吃吧尔崽,不用端着的。】 阿尔闻言微扬眉:“放桌上?” 九游摇头:【别麻烦了,我就在这吃吧,尔崽你快吃,别饿着了。】 阿尔在黑暗中对上九游亮晶晶的眼睛,动作一顿,放下餐盘后,犹豫了会,就站在九游旁边也吃起来。 但一猪一虫才开吃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边传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九游莫名心虚地止住嘴,还扒了扒阿尔的腿。 阿尔第一次半夜偷吃,业务不熟,被九游这么一勾,直接抱着盘子往下缩,蹲在九游旁边。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躲,看着可怜巴巴舔盘子的九游抽了抽嘴角,直接立起来。 不远处,渴了的奥里还闭着眼倒水就突然感到眼前一暗,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就看见几步外站着自己那没个好脸的长雌。 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郁,惊鸿一瞥,唇边还沾着点艳红的液体,漫着虫纹的侧脸一鼓一鼓,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他瞬间忆起某个不太美妙的恐怖经历,顿时感觉后背发麻,手无意间按在后腰上,捞了个空才想起今日周末,他回家休息没带配枪。 心跳加速下,他还听到点古怪的动静,仿佛有某只庞然怪物正藏在暗处贪婪进食:“哼哧哼哧嚼嚼嚼——” “啪!” 厨房的灯忽然被打开。 九游被突然的光亮吓得屁股一抖,终于从埋头苦干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闭闭眼,挤在阿尔的腿间伸脑袋往外瞅,才看见前面站着奥里,对方似乎后退了半步,无意间撞到冰箱发出一阵闷响,听着就撞得不轻。 但奥里并未发出痛呼,反而转头看向门边,像是松口气一般,耷拉下护在身前的手臂。 洛因看见地上落了一滩水,惊讶于自己最得体的雌子忽然做出如此古怪的举动,皱眉发问:“站在这干什么?” 奥里被洛因唤回神连忙站直身,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阿尔唇边沾的是烤肉的酱汁,这回彻底放心了,轻咳回答:“雄父,我来喝点水。” 九游听着他们一来一回说话,就抬头瞅瞅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阿尔,见阿尔孤零零的,暗自叹息崽子太安静也不好,容易被忽略。 他想着立刻抹了下嘴,立起耳朵,大声哼哼:【那个,我们有些饿,就来吃点东西。】 洛因听到哼唧声才注意到阿尔也站在里面。 放松的表情瞬间一紧,他快速解释道:“我也有些渴。” 他说着马上拿起杯子接水,却见奥里放下杯子走出厨房,阿尔也盖上保温器俯下身,手微微一抖,地板上本就淌着的那滩水又扩大一圈。 水溅得到处都是,但阿尔并不想理会洛因。 他确认九游吃饱后就抱起九游要往外走去。 九游见此歪过脑袋,安抚性地贴贴阿尔的脖颈,就听洛因叫住阿尔。 阿尔顿了顿才抬眼看去。 九游见状抱住阿尔的肩,也扭头直勾勾地看向洛因。 洛因被一虫一猪盯着,似乎很紧张。 他捏紧水杯,自认宠溺但其实十分抖嗓地道:“我就说不吃晚餐会饿的,就是怕打扰你,没上去叫你。饿了就多吃点。” 这废话讲的,好像谁不知道饿了要多吃一样。 九游在心里吐槽着,就见洛因手下的水流开始冒热气,猜测应该是水刚煮沸通过来。 他耸耸鼻子正想说别睁眼说瞎话了,快关上水闸吧,就见洛因嗷的一声甩开水杯,挥舞几下手臂推搡开阿尔后,捏紧手指猛地退几步。 【小心!】 “咚!” 在灯泡开关被洛因后脑勺怼关的瞬间,地上炸开团玻璃渣,有些带着滚水蹦到阿尔的小腿上,转眼间就烫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泡。 奥里听到动静冲进厨房,就见阿尔正单手紧抱九游皱眉扶着饮水机。 他偏头冷眼看着洛因,那只扶着饮水机的手臂上全浸湿了,正冒着缕缕热气。 奥里心一咯噔,连忙走过去扶住洛因,挡住阿尔的视线。 正好莱克见洛因下来喝水许久未回下来找虫,听到尖叫也冲过来,一个拦腰抱起洛因,匆匆走向沙发。 奥里连忙跟过去。 没有一只虫将注意力分出丁点到阿尔身上。 阿尔立在厨房门边站直身,调整好被自己偏抱的九游,才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另一侧被黑暗与光亮割裂开的景象,眼尾夹起几分讥诮。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一家虫,未免过于可笑。 九游见阿尔呆住,焦急地按住阿尔的侧脸:【尔崽,快去冲冲手脚,都烫到了。有没有受伤?赶紧检查一下。腿上是不是伤到了?我看见玻璃飞过来,肯定扎到了。还是别抱我了,快放我下来。】 他说着就想滑出阿尔的怀抱却被紧紧锁住,差点哼一声吐出刚进肚的美食,无声干呕几下才接着开口哼哼:【尔崽?】 阿尔被他这声深情呼唤召回神,才微松力道,顺着九游的意思冲了几分钟水才扛住九游,顶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往外走,目不斜视地路过客厅往台阶走去。 恰好此时莱克也帮洛因处理好烫伤,板着脸看向一身狼狈的阿尔,拧眉:“去哪?” 阿尔转头也木着脸和莱克对视,一言不发。 九游见此皱皱眉,一脸不赞同地瞪莱克,心说你不关心崽子就算了,别阻碍我们去上药。 莱克察觉到九游刺虫的目光,神情微凝,又开始说教:“放着雄父不管,倒宝贝一只污染物,坐下。” 阿尔闻言寒声回:“不缺我一个。” 莱克见此眉头越拧越紧,沉声威胁:“主次还要我教你怎么分吗?” 阿尔听到这话也冷下脸,正想怼回去却见九游轻按自己的手臂后跳出自己的怀里,紧接着跳到地上就猛地抻开翅膀,对莱克仰头咆哮:“哼哼哼哼哼!” 【呔!傻爹,再多嘴咬死你!】 他喷着又瞪向慢慢摸过来的洛因和奥里,躲开阿尔伸来的手,开始无差别攻击:【要不是你不好好接水、乱甩杯子会烫到自己吗?还推尔崽,人家好心要拉你,你还推他!害人害己说的就是你!还有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躲在一边偷看,哑巴了吗?帮你哥说句话不会吗?啊?!】 莱克见九游龇牙咧嘴一顿乱嚎,还对洛因啐一口,突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九游见莱克盯着自己笑,好像被自己骂傻了,心里哼一声却感觉到股危机感从脑门袭来,顿时感到蹄子一颤,直接瘫软在地。 而就在他屁股贴地的瞬间,阿尔迅速放出精神力并跪在他身边,紧紧地护住他。 莱克感觉到阿尔那缕张牙舞爪击打自己精神力的精神体,似乎还翻腾着正寻找反击的机会,心下皱眉,他思考后快速压制了阿尔的精神体几秒才收回精神力,权当一次教训。 见阿尔随手抹去唇边的血丝,抬眼直视着自己,他颔首,居高临下道:“贝勒米家的礼仪是被你吞进肚子里了?” 阿尔将九游按回自己的怀里,咽下上涌的血液,反唇讥讽:“您记性真差,没虫教过我贝勒米家的礼仪。” 其实阿尔学过一点,但当初那教师瞧不上阿尔,和阿尔不对付,没多久就被气走了。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贝勒米家夫夫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忽视了这件事,也没再找新老师教阿尔学这些狗屁礼仪。 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阿尔都快进入第二次分化了,还是个“乡野莽夫”。 说出去都要笑掉别虫的大牙。 莱克听此显然也想起这茬,顿时沉下眉眼想说些什么,却被洛因拉住衣袖,止了话头。 洛因努力打圆场:“折腾这么久也该困了,还是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听到洛因说完话后周围安静下来,九游没忍住小力地挣一挣,吸吸鼻子试图爬出阿尔的怀抱:【怎么感觉血腥味变浓了,尔崽,你没事吧?我们不管他们,先去上药好不好?】 阿尔听到九游关切的心声,暗自沉口气,慢慢站起身缓过发麻的双腿,弯腰抱起九游,在转身的刹那冷声道:“学过的正站在您后头,要享天伦之乐还请找准对象。免得闹笑话。” 噤若寒蝉的奥里躺着也中箭:“……” 洛因听此脸色微白,连忙抱住莱克的手臂。 莱克顺手揽住洛因,沉眸望着阿尔离去的身影,过了几秒才对奥里说:“好好准备,争取早日立功。” 别像阿尔一样,玩物丧志,就知道和长辈对着干。 他想着冷脸抱起洛因回了房。 莫名其妙被激励一顿的奥里应了一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转身走向门口。 军校近日事多,他就申请了周末值一天班攒积分。 他们这一拉扯直达天明,也不用睡了,直接出门干活。 另一边,九游跟着阿尔一路倒腾胖腿,已经跑回房间。 他一跳到桌边就凭着记忆力快速拉开某个柜子,翻出药品一瓶瓶叼到桌上,又跳下去小心翼翼地咬住阿尔的裤腿,慢慢往上拉:【裤腿被烫穿,有些地方黏住了。】 他说着勾起干净的纱布擦一擦渗出来的血丝,音调微哽又快速稳回声线:【我看看要怎么……等下,有点难搞。】 阿尔注视着不停忙活的九游,虽呼吸微错却不曾痛呼一声,好似疼得肌肉微抽的虫不是他一般。 倒是九游在揭完所有布料时突然嗷一声,怒甩破布。 第148章 双翅小香猪x残疾雌虫反派崽子(14) 【都扎进去了!那谁就烫红一点点还在那里大惊小怪,还以为多严重呢。单看我们尔崽不爱吭声,搞得像我们做错了似的,真是个老不羞!】 九游边观察着阿尔的伤口边骂骂咧咧,越骂一张猪脸涨得越红,肥肉一鼓一鼓的,好像正充着气,随时要飘上天。 骂完觉得偏心不好,他又补上一句:【还有另外两个,大的眼瞎,小的没嘴,我呸!】 阿尔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宣泄情绪,心下一软,但视线触及对方颤颤巍巍支撑着全身重量的后蹄却是眉眼微弯,忍不住笑出声。 九游听到他喷洒而出的轻笑,耳朵一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却在抬眸对上阿尔泛着笑意的眼时,瞬间龇牙,傻嘻嘻地跟着笑起来。 但笑完他就对玻璃渣犯起难,正寻思着蹄子和嘴都不方便拔玻璃渣,就见一只手拿起镊子,干脆利落地从肉里拔出颗颗渣子。 他看得心里连连抽气,却不敢出声,生怕碍到阿尔的动作,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阿尔的速度比九游快好几倍,没一会就扒光玻璃渣并挑开水泡,消完毒后撒孜然一样把药粉铺在腿上,还顺手把一只烫伤的手臂也处理了。 因为虫族体质都比较强,除了雄虫医院和军部,几乎没有什么高效医疗仪器或者特效药。 对大多雌虫来说这都不算事,毕竟这种伤口上药后很快就能痊愈。 可阿尔却等了近半个小时才堪堪愈合,结痂处还泛着与其他肌肤不同的粉,缀在白皙的小腿、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 九游见阿尔缠好纱布才敢虚碰一下对方缠得最严实的脚踝,又夹起手帕轻轻擦了擦阿尔布着细汗的额角。 紧接着他坐在阿尔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阿尔顺过来的糕点,时不时还往阿尔嘴里塞两个。 全干进肚子后,他见阿尔忙着摆弄光脑,寻思人家有急事还是别去打扰,就挠挠肚皮,然后抱着床头桌上的小黄鸭百无聊赖地蹂躏许久。 等月上梢头他才转过头,不知道第几次自以为隐蔽地瞅着阿尔的腿出神,心想要是自己会药学就好了,正短暂失落着却感觉脑袋被揉了揉。 他连忙抬起头就见阿尔关掉光脑,放下裤腿和衣袖,扯唇道:“饿了?” 九游闻言眉心微凹,梗着脖子,心说这是什么话,我是这种吃了玩玩了吃的米虫吗,却听肚子毫不留情地咕噜起来,顿时气势一瘪。 他僵着蹄子把小黄鸭咬得长泄股气,才咧嘴嘻嘻傻笑:【尔崽你饿不饿啊,我们没吃中午饭呢。】 是又错过了餐点噢,不是他贪吃。 阿尔见九游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大概猜出九游在想什么。 捏起滚落的小黄鸭放在一边,他好笑地搓搓对方的脑袋,顿了顿,才道:“是我没安排好,明天给你拿个旧光脑,以后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九游闻言耳朵一弹:【真哒?】 阿尔点点九游翘细毛的脑袋,出声保证:“真的。” 九游听此欣喜地围着阿尔蹭了许久,才放开阿尔让对方叫管家把餐送上来,接着黏糊糊地挨着阿尔吃起饭。 “呼哧呼哧呼噜噜——” ———— 翌日下午,阿尔拿出从全息网上购买的二手光脑递给九游,还耐心地教九游要怎么用。 九游学完后兴致勃勃地冲入星网到处浪,发泄完情绪后才点进药学页面,开始暗搓搓地搜安抚剂,却见上面许多信息保密。 他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却总是看到“404”,不由地皱皱眉。 划划界面,他实在不甘心,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进名为“某个药学大佬二三事”的论坛,发帖日期是近十年前,里面已经盖了上千楼。 贴主:不废话,我认识个药学大佬。他之前遇过难差点被噶,所以隐退了,已经自立门户。目前他正暗戳戳搞事,指不定哪天就攻克安抚剂的奥秘,解放雌虫!让我们一起说一声,药学大佬万岁! 下面一溜的“贴主你抬头看看窗外吧,天亮了,快醒醒”、“贴主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贴主用的哪个牌子枕头,我老是失眠,寄过来借我使使”。 最前面有个高赞评论被顶上去:不信,除非你仔细说来。 贴主在下面回答:还记得几年前帝国官方飞行器出事故被星盗劫持吗?他就在上面,差点被套麻袋。其中的水太深,所以跑路了。 九游凝视这段话半晌,正想换个姿势搜一下新闻就感觉尾巴被拨了拨,顿时感到后腰一麻,连忙弹跳起来,看向阿尔。 阿尔没想到九游的尾巴这么敏感。 他只是处理完事情见九游看光脑看得入迷,忽然觉得有些不快,手痒想碰碰九游,见此不由地挑眉,正要开口,却听到房门被敲响。 随即传来洛因的声音:“阿尔,你在吗?” 阿尔听到门外的动静,脸色发冷,还没回话,就听洛因自顾自道:“你雌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九游听到开头就没忍住蹙眉,心说洛因这废话王者又在咧咧啥玩意儿,就听洛因继续道:“你是只聪明的虫崽,应该也知道,所有虫都有那么一遭。我是说相亲、结婚、生子,就那么过去了。” 九游闻言瘪嘴喷口气,暗道你自己想这么过别拉上阿尔,还所有虫都有那么一遭,你咋脸那么大呢,能代表所有虫说这话。 他想着往阿尔那凑一凑,抬蹄子捂住阿尔的耳朵,开启物理防御。 阿尔正压制怒意,想下床就感觉耳朵被盖住。 他马上瞥向九游,就见大粉猪微笑眨眼,摇头晃脑地哼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阿尔帽下的触角一颤,就感到额头被撞了下,顿时整个虫僵在原地。 他抖抖睫毛垂眼看去,就见九游正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抬蹄子一把按住凑近的四只耳朵,满脸悠哉。 他迅速收起要掀被子的手,靠回床头虚扶九游,默默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胖圆脸,忽然感觉心中肆意翻滚着的怒火与无力滞涩一瞬,随后快速减退。 深思游离间,他禁不住地想,九游还是这么好,可怎么就……忘了他呢。 九游正观察着阿尔脸上的虫纹,发现黑线上似乎印着几条肉色的纹路,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就注意到阿尔凝视自己的目光,立马歪脑袋轻哼一声:【咋啦?】 阿尔被碰碰脑门,回过神对上九游清亮柔软的眼神,下意识地轻轻摇头,低声说没事。 九游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一个举动就哄住了本快爆发的阿尔。 他就是觉得后蹄好像使用过度了,有些无力发抖,就偷懒靠一靠阿尔。 反正阿尔不会介意的嘛,他有恃无恐地想。 事实证明,阿尔确实不嫌弃他,甚至很高兴被他紧紧依偎着,高兴到负面情绪全退。 一崽一猪就这么挨着陷入了宁和的小世界,仿若听不到二者之外的声音。 而门外的洛因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见自己中途口干停下却没得到半句回应,他眼里迅速闪过被忽视的尴尬与恼怒。 但顾及某些原因,他并未斥责或转身离开,反倒讪讪地敲了敲门,勉强止住更多话。 他咽咽唾沫,尽量简洁道:“……本来这些话不应该由雄父来说……但是对你来说尽快嫁虫生子,就是最好的路。” 真是没完没了。 九游听着都想冲出去捏住洛因的嘴,让他别念经了。 他和阿尔一个是污染物,一个是虫族,都是听力优秀的生物,现下捂耳朵只是唯心之举,其实还是能一字不落地听到洛因在逼叨什么。 他刚在心底翻个白眼,要松开蹄子去吓走洛因,却感觉蹄子一紧,转眼就被阿尔捏住脚底板擦掉不慎蹭到的药物。 紧接着他瞅瞅阿尔认真的表情,无意识地舔起牙,开始不合时宜地想:应该没有脚气吧。 阿尔不知道九游正满脑子臭猪蹄,给九游擦完脚就戴好口罩,下床拉开门:“您有事?” 洛因见阿尔终于开门,心下稍稍满意,却又在对上阿尔冰冷的目光时感到几分惊悚。 他默默后退,努力挺直背维系着雄父的尊严:“你雌父已经上交污染物领养申请手续,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阿尔闻言瞳色一深,捏着把手淡声道:“您找错虫了。转个弯敲另一个门,奥里很乐意和您抵足长谈。” 洛因听此皱眉:“别这么说,阿尔,你们都是贝勒米家的虫崽,对我们来说同等重要。说这种话很让我们伤心。” “是吗?”阿尔见此心下嗤笑,抬手拉下口罩,微微俯身凑近洛因,果然就见对方脸色一变,忽然倒退几步,靠在对面的墙上。 他松开把手停顿几秒,合拢门缝,转身眼神示意九游先待着,才走出门口逼向洛因,停在两步外开口:“您说我们同等重要,可您敢直视我这张脸吗?” 此话一出,屋外一片安静。 悄咪咪蹲墙角的九游没忍住稍稍勾开点门缝,眯眼偷瞧,只见洛因浑身一个激灵,紧紧靠着墙没敢回头。 他暗自啧一声,心说阿尔脸上的虫纹多有个性啊,洛因这家伙居然还嫌弃,真没审美。 门外,阿尔见洛因瞬间闭麦,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低声警告:“您别再来费口舌。” 他说着低眉眼眸微眯,挂起抹阴郁病态的笑,脸侧的虫纹也跟着扭曲起来,将唇边的语句拧成一弯高高扬起的镰刀。 “毕竟我不是奥里,什么时候不耐烦了说不准要吓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