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难以升起的太阳》 第1章 一群笨蛋 “学校嘛，一直都是一个只要嘴甜就很吃香的小社会，没办法。” 少女在木地板上踮起脚，沉浸地舞动着，手镯上的挂饰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有伴奏的舞蹈室，她却仿佛在丛林中跃动，羽衣蹁跹。 “你不合群的话，他们就会用各种理由找你的麻烦。” 然后，她听到了交谈声，好奇地睁开眼，看了到门外说话的两人。 “别总是闷着不说话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白色短袖，黑色翻领的简约搭配，却是青少年们最讨厌的衣服。 一人很规矩地把所有扣子系好，领子规规整整的叠在肩上，另一个则是松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了大半个锁骨。 俩人高挑的身材竟给平平无奇的校服穿出了些时尚感。 “成绩够用不就行了。” 说这话的是穿着规规矩矩的男生，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很自信。 他的刘海很长，略微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显得人有些阴郁。 “学习再好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呀，被针对了怎么办？” 一旁的男生语气中带着些关心的意味。 “聒噪。” “行吧，劝不动你。” 他们只是路过。 其中一人注意到了舞蹈室的动静，目光在少女身上短暂停留，又不带留恋的离开。 “跟我一样的家伙。”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给对方打上了相同的评价。 另一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舞蹈室中的孩子。 “衍，你对刚刚那个女生感兴趣？” 他看出了对方的好奇，毕竟这个被他称为衍的人，可从不会把目光放在任何人身上。 尽管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 “嗯。” “巧了，我认识，她是初中部的，叫沈忱，还挺出名，成绩好，不捣乱，又听话，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你继续说。” “不过她出名不是因为这些，她好像是有自闭症？刚入学没多久，同学发现她不爱搭理人......跟你一样。” 他说着说着，又把话头转到了林清衍身上，但很快回归了正题。 “那些人想欺负她，结果就是她以一己之力把那些人都给打服了，一战成名。” 这大抵就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二人皆因为不爱说话却成绩好而导致被同学视为眼中钉，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这事儿当时天天被人当成八卦聊呢，不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只是传言，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老师偏心好学生所以把其他人教训了。” “......”林清衍没回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于淮序以为他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兴趣，便转移了话题。 “一会是不是有个毕业生演讲？初中部的。” “有。” “去看看吧，晚会差不多也快开始了。” 林清衍点点头，表示同意。 马上就是年终晚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邀请当届的优秀毕业生演讲，之后便是展现自己的最好机会——文艺表演。 于淮序和林清衍换好礼服，在休息室听着季林的演讲。 “感谢学校以及老师给我带来的知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很难带动学生的感情，但安静的氛围却又让人能更好的思考。 “以上......是我在某度某科搜索的‘毕业生演讲稿2000字’全篇内容，其实......参考性不大。” 本来还有些零零散散交流声的礼堂瞬间寂静无声，众人都对他这一句结尾感到惊奇，发出一声疑惑，校领导更是觉得他在胡闹，想着如何找补。 “以下，是我个人，想送给大家的话。” 季林将手中的演讲稿撕碎，扔进演讲台边上的垃圾桶内。 “天地生人，有一人莫不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有一日当尽一日之勤。” 随着季林鞠躬下台，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曲解了他的意思，带头叫好。 “一群笨蛋......” 季林下台时与沈忱擦肩而过，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阿忱。” 他叫住了少女，这个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如今却叛逆地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多层的内衬将裙摆撑起，显得更加可爱俏皮。 他记得沈忱今天应该没有节目才对......怎么没穿校服？ 沈忱有着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身躯，娇小玲珑的她站在人群中颇有些营养不良，经常挨饿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样的少女能一个人打跑一群人呢。 沈忱站在原地，等着季林的下一句话。 这是唯一能让她产生兴趣的少年，俩人在福利院相识，同样不受欢迎的身份让不合群的俩人走在一起，成为了玩伴。 “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对于沈忱的衣服，季林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群家伙把沈忱的校服弄坏了。 不同于沈忱不说话的性子，季林被孤立，是因为他太温柔了。 太照顾身边人的情绪，却无意间伤害了孩童的自尊。 沈忱摇了摇头，拉起季林的手把玩。 太孤僻也要被讨厌，太多管闲事也要被讨厌。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你不合群，再优秀都没用。 人生的第一课，从第一次进入学校那一刻就开始了教学。 它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几这种简单的问题。 有些人甚至到工作了才能学会。 季林是学钢琴的，所以对自己的手格外保护，也只会允许沈忱去触碰。 修长的手指，指甲被修剪得很干净，沈忱两只手握着比自己大许多的手掌，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她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晚会结束在这等我一会儿。” “好。” 季林也不问她原因，毕竟沈忱很少解释，对她来说解释是件麻烦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跟季林在一起的原因，少年从不会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只要她说，他就会答应。 至于季林为什么对沈忱如此特别，还要从他们初遇时说起。 第2章 没有观众的表演 在这个年代能学的起钢琴，季林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之所以出现在福利院，一开始也只是他的父母想去做慈善罢了。 谁知这一去，倒让他彻底留在了那里。 在福利院被普通人家收养的孩子偶然间知道了季家准备资助贫困生上学，回到福利院想要争取一个名额。 然而那人已经18岁了，不在季家资助对象的范围内。 被拒绝后他对季家产生了怨怼，趁着几人留在福利院的间隙，对他们的私家车动了手脚。 他们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季林当时为了和朋友告别没上车。 而他告别的朋友，正是沈忱。 因与福利院格格不入而被孩童欺负的季林，被沈忱救下，为了感谢她，季林临上车前特意去给她送礼物。 结果就是目睹了亲人的死亡。 后来沈忱陪着季林在等其他家属来接他时偷听到了罪魁祸首的计划。 为了替季林出气，她在那家伙的必经之路上涂满了食用油。 不知是弄巧成拙又或者歪打正着，对方摔了个半残。 而那时的沈忱，年仅八岁，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本来警察的处理结果是福利院作为沈忱的监护方给予赔偿。 但收养那人的家庭是个贪心的，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想要更多赔偿金，在福利院门口闹了许久。 最终的结果是警察反而因此调查出了季父季母的死因。 现在他们不仅要照顾一个残废，更要赔偿季家很大一笔损失。 彻底消停了。 季林从车祸后就一直留在福利院，说好要来接他的家人最后也没有来。 好在院长对他还算优待，没让他受什么苦，但他知道这大概还是沈忱的功劳。 以往沈忱在福利院就不受什么欢迎，自从帮了季林，就更不受待见了。 因为这个福利院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特点： 仇富。 “哟，小矮子，天天练舞，怎么文艺表演的名单里没有你啊，没选上？你穿得再花里胡哨，上不了台有什么用。” 同班参加演出的同学撞见沈忱，嘲讽地看着对方，他似乎认为有外人在，沈忱会不敢对他动手。 更多的是，他不相信沈忱这么瘦小的家伙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沈忱躲在季林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只露出个小脑袋，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人。 娇小的身躯显得她这个举动并不凶狠，反而有些可爱。 他还真是猜对了，沈忱确实不敢动手，毕竟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她不想显得自己太凶悍。 她怕被讨厌，被唯一一个愿意亲近她的人讨厌。 季林摸了摸沈忱的头，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不用理他，我们走吧，之后......我会去找你们班主任问问，什么时候文艺表演的上台门槛竟然这么低了。” 他倒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直接把那男生吓得不敢多说一句。 毕竟上台的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与此同时，林清衍和于淮序走上舞台，他们准备了吉他和小提琴的合奏，本意是为了给自己的社团多招些人。 林清衍本不想上场的，他学吉他本就是于淮序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不过于淮序告诉他这样可以拉拢人脉，以后有好处。 但林清衍依旧坚持，这次表演结束后，就要退出社团。 于淮序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林清衍坐上实木脚凳，于淮序则是站立在另一边，将小提琴架起。 他们的眼神交汇，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了，随后开始演奏。 在舞台上，两个人就像两颗璀璨的星星，相互辉映，共同演绎着一场美妙的音乐盛宴—— 晚会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主持人念完谢幕词后，校领导说了些放假的注意事项，便开始疏散人群。 清理过后的礼堂格外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原本热闹的观众席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盏灯光在黑暗中摇曳。 巨大的舞台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礼堂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褪色的海报，上面的人物和故事已经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地板上的地毯已经被卷起，露出了陈旧的木地板，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舞台中央，聚光灯骤然亮起，随之而来的是悠扬的琴声，以及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 她穿着粉色蓬蓬裙，腰间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在飘扬，像条尾巴。 角落里，在钢琴前，一位少年静静地坐着，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宛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每一次触碰都引起一阵清脆的回响。 一曲完毕，少女停下舞步，蹦蹦跳跳地走向钢琴，像个活泼的精灵。 “怎么样，新学的，我今天练了一下午呢。” 沈忱开心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看。” 原来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是为了这个，希望她没有被老师刁难。 这样想着，季林由衷地夸赞着沈忱。 “阿忱如果参加表演，一定能拿奖。” 季林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显得有些凌乱，但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魅力。 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遮挡了他的半张脸，也让整个人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呆板。 “舞蹈这种艺术，一群连教科书都看不明白的笨蛋是欣赏不来的，我可不想浪费时间给那群人.......走吧，去吃饭。” 沈忱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男生，喋喋不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患有自闭症的人。 “对了，你的兼职找的怎么样了？” “找到了，薪资待遇还不错，但是老板说店里很忙，学起来也很累，可能没法接你放学了。” “那无所谓啦，正好放假了，我可以经常去陪你。” “好，下学期你有晚自习后放学就很晚了，路上很不安全，你在学校等我，我尽量接你......要不还是给你办住校吧？” “不要，讨厌舍友，讨厌所有同龄人。”沈忱放慢脚步，垂下头跟在季林身边，似乎在对他说出的话表达不满。 第3章 见义勇为 其实季林也有晚自习，但因为要做兼职，他只能给学校写申请，取消自己的晚修。 本来为了安全，想给沈忱也取消的，但初中的晚自习是强制性的。 “那......等我攒够钱，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你就不用在福利院受欺负了，上下学也方便。” “嘿嘿，好，等我毕业就能跟你一起兼职了。” 等再开学，沈忱就初二了，季林比他大两岁，今年刚好毕业。 初中毕业后，就不属于义务教育范围了，他们的学费就得自己承担，所以季林一毕业便去找了个兼职。 至于季林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其他的亲人，大概是他叛逆的私心吧。 他从不是没吃过苦的小少爷，相反，家庭条件优越的他从小就在接受严苛的教育。 相比起福利院里“只要活着就好”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教育方式，他们家的教育可谓是地狱级别。 这与父母爱不爱他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一些封建思想的影响罢了。 所以即便他很爱自己的父母，但他更喜欢现在不受约束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沈忱。 除了爸妈以外，他最信任的人。 反正家里还有其他长辈，能打理好季家的产业，也用不着他这个小孩子。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礼堂，丝毫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角落，正在等家长的男孩，目睹了他们这场没有观众的演出。 他似是被他们的配合给震惊到了，久久未能回神。 “钢琴啊，我也想学......” 男孩双目放光，对自己的未来饱含期待。 他今年九月就要就读这所学校，现在跟着家里人提前来看看环境。 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这一趟来的还真是值得。 离开礼堂后，沈忱和季林拿了书包，径直往校外走去。 远处的巷子传来交谈声： “这不是天天跟班长形影不离，自命清高的大学霸吗。” “平日里对别人连正眼都不给一个，怎么，今天被班长抛弃了？可怜的小狗。” 林清衍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都是与他同班的学生。 而他们口中的班长，是于淮序。 因为擅长交际，家境优越，学习也好，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刚入学就被众人推举为班长。 但他们的班长，似乎更喜欢和这个独来独往的怪人打交道。 林清衍向来不愿与人社交，跟于淮序关系好也是因为幼时两人的意外相识，那时于淮序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渐渐的林清衍便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粘人精。 他猜，今天这一出是他们故意的。 因为班长喜欢跟他形影不离所以被霸凌？都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无非是林清衍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有靠山的普通人却抢了他们的风头，让他们不爽罢了。 一直没见于淮序的身影，估计早就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支走了，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他了。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嚣张的家伙。 “让开。” “哦？这么硬气？”那人上手推向林清衍，他躲闪不及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林清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迅速反应，扶着墙借力，抬脚踹向面前的人，那人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他身边的几个见此情形，马上围了上来。 林清衍看着不断向他靠近的人，丝毫不慌。 “你们......” 话说了一半，他余光瞥见远处的两道身影，压下了想继续动手的念头。 就在林清衍被人揪着领子“教育”之际，远处飞来一道娇小的身影，一下扑倒了离林清衍最近的那个人。 沈忱整个人骑在他身上，手里举着一把美工刀，对准另外两人，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们。 林清衍眼中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压下震惊的神情，紧盯着沈忱的举动。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就算家境再好，可哪见过这架势，想动手又不敢靠近，但又不能抛下朋友离开，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敢对我动手，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忱听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发出声音，并不回应，只是朝他露出一个无比恶劣地笑容，像是捣蛋得逞后的得意，举起刀就要刺向他—— 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 她回头看向来人，充满凶意的目光让于淮序忍不住后退半步，但还是强装镇定，尽量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 “谢谢你救了我朋友，小同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这才冷静下来，从那人身上站起，抚平裙子的褶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恢复了平时乖巧的模样。 尽管她的眼神很凶，但林清衍还是注意到，她握着小刀的手在不断颤抖。 她也没多问，转身向身后还在等她的季林跑去。 本来季林是想一起帮忙的，他怕沈忱出什么事，想跟她一起，但沈忱说他的手很重要，要好好保护，不让他参与这些麻烦。 沈忱看向季林的眼神里带着泪光，言行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季林知道，这是她头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凶残的一面，她怕自己远离她。 这傻孩子不知道，季林如果真的害怕或者讨厌她这样，早在她帮自己报仇的时候就该远离她了。 季林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别多想。 林清衍的同学见班长来了自然也不敢再造次，眼睁睁看着于淮序把他带走了。 沈忱也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林清衍确实安全之后，才跟季林离开。 “我算是亲眼见证传言了，她动起手可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的......从没在一个小孩身上看见过那种眼神。” 于淮序回想起刚刚沈忱那一瞬回眸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清衍没回答他。 “衍，你对她是不是挺感兴趣啊，你早发现她了吧？不过你为什么不动手？你知道她会去帮你？” “你话有点多。” “......衍，你总嫌我烦，就不怕有一天我真的不烦你了？” 长久的沉默...... 第4章 圣母 于淮序回过头，就见林清衍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继续调侃道：“你不会要哭鼻子了吧？” “会。” 于淮序愣住，到嘴边的调笑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林清衍一本正经的神情，闭上了嘴。 “你对我很好，我不想对你说太残忍的话，这种事以后别提了，我开不起玩笑。还有......你很重要，我不是真的嫌你烦，只是有时候你话有点太多了，我听得头疼。” 这大概是林清衍头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于淮序有些欣慰，至少自己在林清衍心里是有地位的。 他还以为林清衍这家伙把自己也当外人呢。 “好~” 说着，林清衍点燃一支香烟，烟雾在他的鼻尖缭绕。 抽烟算是林清衍的一个习惯了，每次遇见事情后心情躁动得很，总要抽根烟冷静下来，虽然伤身体，但这是他保持理智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说起抽烟这种习惯，还是于淮序带给他的。 初三时的林清衍，正经历父母闹离婚，以及中考备考的阶段，停不下来的学业以及家庭的压力像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到中考结束，他站在学校的天台望向楼下，教学楼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草坪上有几个学生在嬉戏，谈论着毕业后要去哪个学校，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可林清衍却在忧虑自己的未来。 林清衍的物欲很低，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像父母一样，循规蹈矩的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可能还会像他们一样离婚，又或者孤独终老，这一眼到头的人生让他找不到一点活着的理由。 什么都没意思。 “能从这跳下去就好了。” 林清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你跳啊。” 于淮序嘴上不饶人，手却偷偷伸到林清衍背后，准备随时拽住他。 “会打扰到别人的兴致。” “靠......死圣母。” 于淮序气恼地收回手，他很不理解都这种时候了林清衍考虑的竟然是会不会打扰外人，而不是自己的未来。 “抽烟吗？” “不会。” “我教你。” 于淮序在口袋中翻找着打火机，林清衍则是倚靠在栏杆上看着他。 “你跟谁学的？” “我爸，生意人嘛，没办法，他说与其吸别人的二手烟，不如加入他们。” 于淮序找出烟盒，又开始翻打火机，不得不说他的口袋是真能装。 林清衍看着他的动作，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总说脏话。” “等你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了我就不说了。”于淮序没好气道。 “你说脏话我听着烦，算为自己考虑吗？” “呃......”于淮序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向林清衍，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于淮序意识到，这句话竟然不是在开玩笑，“算你说服我了，那我以后少说点。” “又抽烟又爆粗口，感觉你一点儿学生样都没有。” “你觉得我需要像个学生吗？我又不需要靠成绩改变命运，要不是看你学得太认真，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学，我现在说不定成绩倒数呢。”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递到林清衍嘴边，“喏，叼住，别咬......你怎么跟狗似的？你靠近一点儿，我点不着火。” “我感觉咱俩现在有点暧昧了。” “大哥，梗不是这么玩的，你别吓我。” 初中时期的林清衍并没有现在那么沉稳，他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感到暴躁，甚至是发脾气，只是他表现得不明显，也就没什么人知道。 抽烟能缓解他的情绪，那些关于烟对肺部的伤害于他而言，跟每天犹豫要不要自杀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 他总是太多的为别人考虑，也就导致了他过不好自己的生活。 但谁会知道他在为别人考虑呢，所有人给他的评价都是“自命清高的怪人”。 久而久之地，他对这种思维感到厌烦，开始讨厌身边任何麻烦事。 考虑别人，太费精力了。 所以他才会认为沈忱跟自己是一类人。 同样的讨厌跟别人打交道，不在乎任何事，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空间。 不是因为她把自己关在舞蹈室沉浸地练舞。 而是那种眼神。 她看向自己时，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会从那里经过，打扰了她的兴致。 暑假过得快乐又短暂，等回过神时，就已经快到开学的日子了。 早秋的季节总是多雨的，沈忱举着把白色的伞站在外面等着季林。 她没有什么自己的风格，买的生活用品非黑即白。 在彩虹伞和卡通伞盛行的年代，她的特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看她，把沈忱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下头摆弄自己衣服上的配饰。 毕竟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假装自己很忙。 这两个月以来沈忱只要闲下来就会到季林工作的地方待着。 他所处的地方是个清吧，本来以他的年纪，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但老板无意间撞见了季林与自己的员工在闲谈有关酒的知识，发现这是个对酒文化无比了解的孩子。 当然，这也是钻了原生家庭严格教育的空子。 下雨天的清吧，人比以往多了不少，沈忱一个孩童在里面待着总归是不太好的，她便主动在外面等季林下班。 “马上要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 季林走出来，自然地接过沈忱手中的伞，还不忘将伞朝她那边倾斜了些。 “写完了。” 沈忱个子太低了，如果让她举伞的话，伞边刚好跟季林的头平行。 嗯......那将会是个很引人注目的画面。 “我这两个月攒了不少钱，够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了，等晚点儿雨停了，我们去看看吧。” “好。” 感觉到沈忱的沉默，他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小家伙，虽然平时也是安安静静的，但能感觉她今天似乎有心事，是关于自己的。 第5章 表彰会 他知道，沈忱从不把情绪带给外人，她的情绪，只会对着当事人散发出来。 “阿忱，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哥，你一个人负担两个人的生活费，会不会很累？” 沈忱很少管季林叫哥，她觉得哥哥姐姐这些词都太过肉麻，总有些叫不出口，只有偶尔说正事时，才会这么叫。 “不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感觉自己挺累赘的。” 沈忱声音越说越低，要知道她曾经就是被当成累赘才去福利院的。 她很怕有一天季林也会抛下自己。 毕竟一个人的花销和两个人的花销可不一样。 “多双筷子多只碗的事也能算累赘吗。” “一室一厅和两室一厅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阿忱，你知道吗，以前我的钢琴一直是独奏。” “嗯......” 沈忱地回答闷闷的，季林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练琴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安静的角落里，十几个小时独自与音乐和琴键相伴，我轻轻地弹奏着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弦，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暂停。”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响打扰我，也没有任何人分享我的情感，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直到你的出现。” “抬头，阿忱。” 沈忱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季林，他半蹲下身子，与自己平视。 “人是群居动物，我不可能脱离群体独立存在，有你在，我们才能成为群体，你带给我的情绪价值，远不止一间卧室的价格。” “对不起，我又胡思乱想了。” “别在意，能为你排忧，我很开心。” 谈话间，视线突然亮了起来，看到季林把伞收起，才发现天已经晴了。 季林掏出手机联系他先前看好的房子的房东。 好在因为下雨，房东并不忙，很快就联系上了。 “走吧，阿忱。” 沈忱跟上季林的脚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所小区。 雨后的小区仿佛换了一副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经过雨水的冲刷，楼房变得更加干净整洁，花草树木也变得更加鲜亮。 这里算是最受学生家长喜欢的一片区域了，周围建立有一所小学，两所中学，其中一所还是重点高中，也就是林清衍和于淮序现在就读的这所。 商场，小吃街，菜市场，还有直达市中心的地铁，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如果家长对孩子没什么太大要求的话，在这儿买个房，能一直住到孩子成年。 季林很庆幸自己考上了这附近的学校，这样离沈忱不会太远，方便照顾她。 一边要顾及学业，一边要赚取生活费，还要照顾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这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刚从初中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是件很棘手的事。 他本想去沈忱所在的学校，恰巧两所学校都给他发了录取通知，但他现在上的这所答应给他免除学杂费。 这条件实在太吸引人了。 季林的成绩名列前茅，少不了他私下的努力。 总有人蛊惑他说：“其实一个人生活很轻松的，反正那个小姑娘有福利院养着，你的成绩也会更进一步。” 季林总能很坚定地反驳他们。 但有时他也忍不住会去想，自己强硬的态度会不会让沈忱觉得被限制。 毕竟他从没有给过沈忱选择，只是一意孤行的带着她去做自己认为对她好的事。 季林恐怕并没有意识到，沈忱一个不愿吃一点亏的人，却从来没对他表达出不满过。 九月，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着树叶，也吹来了新的征程。 开学这天，所有人重新回到学校，不少学生围在一起讨论暑假的趣事，新入学的学生好奇地打量着学校的一切。 老师们也在忙着整理新学期的课程，确保能够为每个学生的学习提供更好的帮助和指导。 开学第一天，学校就开了表彰大会。 说的是高二的学生欺凌同学，被初二的一个小姑娘见义勇为了。 一直到上台领奖的时候，沈忱都还是懵的。 林清衍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干嘛把这事捅出来？你让她一个人在台上面对那么多人？” “这就心疼了？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你懂什么。”于淮序笑道。 于淮序确实是个心细的人，他知道沈忱那天的举动招惹了那些人。 他们家里多少都有点权势，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不敢招惹的存在。 于淮序也是这个圈子的一员，自然也知道他们报复人的手段有多残忍。 那晚的路灯可足够亮，别说长相了，连地上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把这件事捅出来，他们才没办法明面上欺负沈忱，只要沈忱有什么危险，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那几个欺凌同学的家伙干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抛开喜欢欺负人的那些杂种不谈，可都是正义感十足的。 至于暗地里......于淮序想起那天在等她的男生，他应该能保护好沈忱的。 再不济，自己也会多关照一下，就当是为了感谢她帮助了自己的好朋友。 “我觉得......她不需要那种保护。” 林清衍敢说出这话也是有足够的底气的，成绩好，身手好，就算不开这表彰会，他一个人也能保护沈忱。 同时还能多跟她接触一下。 毕竟跟自己相似的人，林清衍真的很好奇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沈忱板着个小脸，站在演讲台上，手中举着一面快要比自己人都大的锦旗，旁边是校领导，以及几个被通报批评的学生。 她身上穿着的是最小号的校服，但放在她身上还是显得非常宽大，似乎一件外套就能把她整个人都遮住。 她浑身都表现着面对众人的局促不安，脑袋里面只有嗡鸣声，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了什么。 但校领导还在激情的演讲。 林清衍看不下去，走上前，抢过沈忱手中的锦旗。 第6章 休学的同学 “老师，我就是被她救了的那个学生，我家长在校外等着亲自感谢她呢，就别浪费各位时间了，我先带她走了。” 老师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清衍本想拉住沈忱的手腕，但想了想，还是拽着她的袖子带她离开了演讲台。 待走到教学楼后没人的地方，林清衍松开手，回头看向个头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孩。 只见她双眼放光，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就像在看救世主。 “别这么看我......我先走了，你躲一会儿老师，然后回教室休息吧。” 平时的沈忱，和发起火来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林清衍这样想着。 身后于淮序跟了过来，笑道：“好蹩脚的理由啊，你都被家里散养了，还拿家长当借口呢。” “多嘴。” 热闹的氛围持续了几天，一直到度过了第一个星期后，才回归平静。 季林拿着自己的入会申请准备去学生会报名，学生会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顶层，走上楼梯，先是高三所在的楼层，压抑的学习氛围，整个走廊落针可闻。 之后是高二，高二的学生不同于高三，丝毫没有面临高考的压力，他们正嬉闹着讨论最近流行的东西，或者成群结伙地去吃饭。 “啊！抱歉......是你啊，好巧，行动力挺强嘛，这么快就把眼镜带上了。” “嗯，学姐要注意安全。” 季林扶住了因为走得太急而撞到自己的许双宁，顺手接住了险些被撞掉的眼镜。 见他要往学生会的方向走，许双宁也跟了上去。 “你是要去交入会申请吗？” “对。” “刚开学就准备好加入学生会了啊，你跟班里的学生交流得怎么样？” 季林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向许双宁回答道：“还可以，至少比之前轻松多了，不再都是问我感情相关的。” 许双宁走上前直接将门打开，让季林进去。 办公室的会议桌前，坐着一个少年，面带微笑，安静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听到敲门声正想说话，就看到门被打开了。 “双宁，你这是买饭买回来了个新成员吗？” 季林看向声音的主人，倒还是个熟面孔。 没错，就是那个与他闲谈的清吧员工，周文扬。 “季林？好巧。” 季林点了点头，“学长好。” 他没有打扰两人太久，只是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文扬和许双宁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虽然后来许双宁因为搬家和周文扬断了联系，但后面转学回来，竟意外地再次相遇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 周文扬提出让许双宁来学生会帮他分担工作，许双宁闲的没事，也就答应了。 把饭带给周文扬后，许双宁就打算回班级了，在办公室吃饭，总有人会来拿放东西，实在有些尴尬。 “言酌！一起去食堂啊。” “不了，你们去吧，我带饭了。” “好吧。”几个女生搭伙去了食堂，嘴里小声嘀咕着：“言酌真是越来越不合群了。” “好像自从她休学了半年以后就再也没跟别人一起玩过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不知道，别管她了。” 许双宁回到班级，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对这个新同学产生了些许兴趣。 许双宁是高一下半学期转来的插班生，那期间言酌一直处于休学状态，到高二开学才回到学校。 所以即便是同班同学，两人之间也并不熟悉。 印象中从开学到现在，言酌一直都是一个人，哪怕上课时分组讨论或做小组作业，她也不会主动跟别人组队。 “你一个人吃饭不无聊吗？要不要一起？” 许双宁坐到言酌前面的位置，诚恳地邀请她。 “不了......” 言酌对于这个新来的学生没有印象，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 不过也只当她是比较自来熟，没有多想。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今天也不想一起吃吗？” 一连五天，许双宁每天都邀请言酌一起吃午饭。 言酌有好奇过她，听别人说是在她休学时转过来的学霸，但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学霸了。 如今这个学霸不去学习，竟然一天到晚的想着和自己一起吃饭，真是奇怪的很。 “别总拒绝我，好吗？”许双宁眨了眨漂亮的眸子，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言酌沉默地点了点头。 许双宁知道言酌这是对自己放下戒心了，至少是踏出第一步了。 许双宁的母亲是心理医生，所以她对这方面的事也多有涉猎。 光是通过这些天对言酌的观察，她判断出言酌之前休学大概率是因为心理问题。 这种事涉及隐私，贸然去问她本人或者向其他人打听都是不礼貌的举动。 青春期的孩子内心都很脆弱，任何事都能让他们产生抑郁或焦虑的情绪。 “当学霸还挺累的，他们都把我当做难以接近的存在。”许双宁自顾自地说着，“你不抵触我，真是太好了。” 言酌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面前的少女比自己高半个头，身材也更加健壮，她的头发比较短，只能扎成低低的一小撮，但头发柔软顺滑，显得十分精神。 许双宁的脸庞清秀，带着自然的婴儿肥，眼睛明亮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学霸也会很孤独吗？”言酌问完便后悔了，这种愚蠢的问题，估计除了她没人能问得出来。 “对你来说什么算孤独呢？没有能结伴而行的同伴？还是没有能交心的挚友？” “不过你长得又好看，不会有人不愿意跟小美女同行吧，这两天也有不少人想邀请你一起，但你都拒绝了，所以我猜应该是后者。” 言酌脸颊微红，被人说中了心思，感觉很羞耻。 许双宁见状，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在那些邀请你的人当中，我应该是坚持最久的那个吧。” 第7章 难听的琴音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诶？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没有人会不愿意跟美女同行的。” “哦......”言酌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更红了，把头埋得低低的，闷声吃饭。 “以后一起学习吧，之前帮老师批练习卷时我看过你的成绩，有很大进步空间呀。” “嗯......好。” 言酌看着许双宁这双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 早课前的教室里，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桌椅有些散乱，有几个同学坐在课桌上，与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随着教室的门被推开，空气陷入安静，沈忱捧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放在了讲台上。 有人小声议论着：“扫兴鬼又来了。” 沈忱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淡定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路过一个男生的座位时，他偷偷伸出脚，想绊倒她。 沈忱早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若无其事地一脚踩了上去。 “啊！！”男生吃痛大叫一声，伸手推向沈忱。 沈忱小跑着躲开，回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之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看他。 “她不是自闭症吗，也不像啊，装的吧。” “我看是公主病，说不得，一说就打你。” 沈忱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现在季林不在，没有人能为她出头。 她只能强撑着不让别人看穿她藏在课桌下紧握着拳头，隐隐发抖的双手。 压抑的心情让她无法开口反驳众人。 她当然可以以一敌多，可以用自己不要命的方式跟那些欺负她的人抗衡。 可如果只是口舌之争，她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很想改变，可话到嘴边，却迟迟张不开嘴。 明明心里有无数反驳他们的话...... “班主任来了！” “你们又欺负同学？”随着李云雅走进教室，把书重重地放在讲台上，教室再度安静下来。 老师的出现给了沈忱很多安全感，她舒缓眉毛，期待地看向讲台上的人。 那副样子，反而让李云雅更加坚信她受了欺负。 “除了沈忱，其他人今天的作业双倍完成。”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欺负她。”不知谁发出抗议，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真正的欺凌，反而是霸凌者的言语和态度以及外界的漠视。 这些看不到的却成为了霸凌的利器。 “安静！视而不见是对恶的最大纵容，你们现在知道团结起来反抗我了，刚刚有谁替沈忱说话了吗？” 沈忱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个明事理的老师。 不然一个人面对一群恶意，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眼眶微微泛红，心里无比感动，但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真能装，白莲花。” 后桌小声嘀咕了一句，被沈忱听得清清楚楚，但她没怎么在意，也没办法在意。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老师也不再废话，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 “请各年级主任到会议室开会。” 广播响起，李云雅轻叹一声，“课代表上来把新出的卷子发下去，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做题，班长上来管一下纪律。” 她说完便离开了。 沈忱将卷子发给其他人，刚刚推她的男生不领情地将它扔到地上，用充满恶意的笑容看着她。 “给我捡起来，不然我到时候就跟老师说你没给我发卷子。” 实在太幼稚了，幼稚到沈忱都懒得跟他计较。 她直接越过地上的纸，继续将手中剩下的卷子递给下一个人。 待全部发完，那人也没把它捡起，沈忱过去拿起地上的卷子。 就在对方以为她要向自己妥协时，沈忱将那张薄纸在手中团起，在空中丢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纸团精准的落入垃圾桶中。 “你他妈......” “安静点，再说话我记名字了。” 这次班长倒是不再沉默不语了，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随后低下头继续写着手中的题。 那人只得自己去垃圾桶捡起被揉皱的卷子。 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秒针转动的声音，直到坐在窗边的人把窗户打开，沈忱暗道不好，低下头在课桌中翻找着什么。 九月份已经是秋天的季节了，空气中染上了不少凉意，尤其是早上太阳刚升起的这段时间。 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教室，轻轻带起了淡蓝色的窗帘。 “咳，咳咳！咳......” 急促地咳嗽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向这个不断刷存在感的家伙，都露出厌烦的眼神。 “真是吵死了，就不能忍着吗。” “就是......” “安静！沈忱，你先去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做题。” 沈忱把椅子轻轻地推开，尽量放低声音离开了教室。 她扶住墙壁，放慢脚步，不断喘息咳嗽着。 没有人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没人重视。 医务室可没有她需要的药品。 她走到舞蹈室，关好窗户，蹲坐在角落，才注意到自己的药遗落在了舞蹈室的窗边。 她用过药，双手捂住口鼻，努力调整着呼吸。 待沈忱逐渐缓解过来后，她才发觉隔壁传来的一阵琴声。 “好难听......” 听惯了季林弹琴的沈忱当然是对这种小学生水平的技术不屑一顾。 她走到琴房外，踮起脚，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向里面。 在角落里，有一个男孩正坐在钢琴椅上，他的手在键盘上犹豫不决。 他的指尖在琴键上试探，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不自信和挫折感，断断续续地演奏着一首完全认不出名字的曲子。 实在忍受不了对方这副模样，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沈忱猛地拉开了琴房的门。 坐在钢琴前的男孩儿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来人。 沈忱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男孩，他穿着本校的校服，个头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校服还是崭新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升入初中的学弟。 “钢琴不是你这么弹的，你的手型都错了，要用指尖触键，不是指腹。” 第8章 一见钟情 “姐姐你也会弹钢琴吗？” “就会一点点......但是我认识一个弹钢琴很厉害的人，我可以让他教你......不过得收钱。” 其实男孩儿很想告诉她，他知道沈忱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就是看了他们的表演才产生学钢琴的想法的。 但男孩害怕自己偷看他们的事被知道，会被怪罪，虽然只是无意的。 “谢谢姐姐，不用了，我可能学不了多久就要走了。”男孩笑着说。 沈忱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爸妈工作的原因我要经常搬家，估计在这待一个学期就会离开了。” 沈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陈安，陈列的陈，安静的安。” “是平安的安吧。” 陈安歪着头，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沈忱。 “有什么区别吗？” “有，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沈忱感觉面前这个男孩真是蠢得离谱，有谁给自家孩子起名，会是希望孩子安静的呢。 下课铃声响起，沈忱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医务室的，要是被人发现她在别的地方待着，指不定又要被冤枉是装病了。 “你慢慢练吧，我走了，我叫沈忱，别忘了。”道别后，沈忱走出琴房，左右探着头，在思考自己是去医务室待着还是直接回教室。 待沈忱离开后，陈安走向门口，注视着她的背影。 他想，一定要在学期末结束前，让她刮目相看一次。 一整个学期，陈安都在努力学琴。 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会坐在钢琴前。 他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游刃有余。 陈安经历了一段漫长而曲折的过程，这期间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只是......这一个学期，他都没再见到过沈忱。 冬天的气候太过寒冷，尤其是舞蹈室内没有暖气，已经不适合沈忱跳舞了。 过多地吸入冷空气，她会犯病。 她患有过敏性哮喘。 冷空气、尘螨、花粉，都会让她发病。 所以她整整一个学期都没有进入舞蹈室，没有来过这片区域。 季林怕她有事，基本每天都会来学校好几趟，确认她的情况。 受欺负是小，但如果有人故意拿走她的口罩和药，让她犯病或错过了治疗时机，事可就大了。 这也就导致了，每一个大课间和休息时间，沈忱都和季林在一块，更不可能往别的地方去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新年，学生都放假了，陈安也没再见到过沈忱的身影。 频繁的搬家让他陷入了适应障碍，他对陌生的环境会感到恐惧，焦虑。 除了他所熟悉的区域，他没去过其他地方，也就自然而然的无法遇见沈忱。 时间过得很快，陈安在这片短暂生活了半年的土地再停留一个新年，就要离开了。 只是可惜，没能跟沈忱要她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沈忱根本就没有手机，要也是要不到的。 有缘的话，他们会再见面的。 收拾好课本，看着窗外阴暗的天气，应当是要下雪了。 临近新年，雪也忍不住来凑这个热闹，不停地降临人间。 沈忱想起季林没有带伞，决定去接他。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清吧的后门，轻轻敲了敲。 开门的人是周文扬，他总喜欢笑眯眯地盯着人看，让沈忱有一种对方是个慈祥的老爷爷的错觉。 印象里他面对什么事都是笑着的，似乎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周文扬长得很漂亮，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一般形容男生的样貌好看都是说帅气或者英俊，而周文扬更适合说他美。 女性美。 柔和的五官和线条，整个人完全没有什么气场，靠近他时，只觉得这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人。 如若不是他留着短发，沈忱第一次见他时，都差点要把他当成“美女姐姐”。 “阿忱来啦，外面冷，快进来。” 沈忱点了点头，不等对方把门敞开，便从周文扬拉开的门缝中钻进厨房。 周文扬感叹这姑娘还真是瘦小 ，这么小的空隙都能钻进去。 他本来是负责前场的，但临近高考，老板让他去后场，会轻松一点，空闲时间也可以学习。 “你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啊。” “没钱。” 从厨房出来后，沈忱目光停留在一道身影上，季林站在吧台后，身形刚刚好挡住了与他交谈的那个人。 季林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子卷到手肘处，他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配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有少年感。 不知是为了方便还是什么，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整张脸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衬得更加温柔。 过了一个学期，他早已把头发剪短，显得人更加有精气神。 “你爸妈呢？” 季林将一杯果酒推向前面，温声回应道：“走了。” “怎么这样？不管去哪也不能抛下你不管啊，这也太过分了！”他拍了下桌子，替季林愤愤不平，引得周围人不断看向这边。 “人没了，管不了我了。” “什么意......？啊......节哀。”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想着用什么话找补。 沈忱走到那人身后的空座坐下，听着二人的谈话，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沈忱的出现。 季林抬眸看向沈忱所在的位置，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如一丝暖流淌在心间，把他面前的人看愣了神。 “你在笑什么？” 那人并没发现季林的视线并不是看向自己的，疑惑道。 季林低头看向面前的人，起了逗弄的心思，“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啊......？我那不是觉得......你的生活肯定由你口中说出来才是真的，别人看到的都是假的。” “我喜欢你。”季林平淡地语气，偏给这句话添了几分真意。 某人感觉，自己好像一见钟情了。 “这也是我说出来的，难道也是真的？” 他迟迟没有回神，等想再回答时，季林已经走向另一边，去洗杯子了。 第9章 你好冒昧 “说不定我会让他变成真的呢。”他撑头看向季林，戏谑地笑着。 季林并没在意，才不过见几次面就谈这种，简直太扯了，只当他是在拿自己消遣。 “那就祝你如愿以偿。” 沈忱不喜欢这个家伙，因为他提起了季林的伤心事。 虽然季林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现在肯定很煎熬。 亲眼目睹父母死在眼前的阴影，形成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以至于只要提到父母，季林就会回忆起那日的情景，甚至幻想自己也在那辆车上，亲自经历一遍痛苦。 她趁季林不注意，走到那人旁边。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微微倾斜，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液在口中流淌，醇厚的口感让人沉醉。 同时，他也注意到沈忱的出现，好奇地弯下腰，“小妹妹，你一个人怎么进来的？” “这是季林的妹妹，这不是放假了，来找她哥。” 清吧的老板江行舟端来一份炒面放在沈忱面前，向对方解释。 沈忱撑着吧台跳上高脚凳，低头用叉子搅着面，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但沈忱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见他伸手过来，警惕地看着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没回话。 “我叫贺时初。” 贺时初以为是自己问得太冒犯，便主动自报姓名。 沈忱依旧没理他。 贺时初有些尴尬，面前这个小家伙似乎对他敌意很大？ “不要喜欢我哥，你保护不了他。” 过了许久，就在贺时初以为沈忱已经不打算理自己时，她将面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那模样像极了囤食的小仓鼠。 不要喜欢她哥......？贺时初的脸迅速涨红，耳垂也红了一片，自己刚刚说的话竟然被听见了。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他偷偷瞟了一眼季林，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里，才继续说道。 “再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保护不了他呢，你看我这个体格，一拳能打十个。” 他伸手握拳，正准备展示自己的肌肉。 或许那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让沈忱当了真，但在季林那句如愿以偿说出口时，贺时初也不禁在脑海中幻想起与对方生活的画面。 “可你会戳他的痛处。” “嗯？什么痛处？” “爸妈。” 贺时初的神情有些复杂，自己只是无意间一问，虽然他确实没什么情商，没反应过来季林话里的意思。 “所以那是真的......？” “嗯。” “那我去向他道歉，以后多多注意，这样行不行？” 沈忱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 想不到他虽然看起来又笨又讨厌，竟然知道真正该道歉的对象是谁，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蠢。 她点了点头，“我叫沈忱。” 说罢，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中的食物，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搭理他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贺时初这样想着，他起身去找季林。 “那个，对不起啊，刚刚提起你的伤心事，你妹妹跟我说了我才知道......”贺时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季林偏头看了眼吃得正欢的沈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 之后便回头朝贺时初笑了笑：“没事，人非圣贤。” 季林本来也没有因为这种事去不开心，毕竟家里的事，陌生人不清楚，替自己打抱不平，很正常。 只是不相干的人，他不是很想浪费时间。 “总归是我做错了，我哪天请你吃饭补偿一下吧。” 季林有些诧异，觉得只是一个无心之举，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才是。 但想到可以省一顿饭钱，季林倒也没拒绝。 “可以，不过得带上阿忱。” “阿忱？”贺时初看向沈忱，反应过来，“没问题，不过我能再问一句吗，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拒绝我。” 季林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觉得贺时初这家伙实在粘人，心里暗自想着或许要换个工作了，但面上不显。 “你说。” 沈忱有些无语，这俩人聊天就聊天，总看向自己干什么。 “你妹妹为什么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样子，她对谁都这样吗？” 见不是提及自己的父母，季林心里放松下来，“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性格不是吗，就像你总爱说些冒昧的话。” “哈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总是我问你，要不你问问我？” “你多大？” “十七啊，怎么了？”贺时初有些纳闷，舅舅不是跟他解释过自己的身份吗，问这些做什么。 “未成年不能饮酒。”说罢，季林走向沈忱的位置，把贺时初刚喝了一口的酒收回，毫不犹豫地倒进了下水道。 沈忱抬头望向季林，疑惑地歪了歪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继续吃。”季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啊？不是......我就差一个月就成年了，不差这几天吧。” 见季林笑眯眯地望着他，贺时初才看出来这是在报复他。 但他也在庆幸，能通过这种孩子气的方式报复，应该不是很讨厌他。 怕贺时初再问些让他困扰的问题，季林主动转移了话题。 “听你舅舅说，你高三了，现在正是重要阶段，怎么不回家备考？” “学不进去。”一听到与学习有关的，贺时初马上就蔫了，趴在吧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桌子脏。” “你这么干净的人擦的桌子能脏到哪去。” “......为什么学不进去？” “太卷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就没有一个学历低的。” 季林一边拿口布擦拭着高脚杯上的水渍，一边听着他发牢骚。 “每次考完试就要围着我问成绩，所有大的小的竞赛都必须参加，拿不到奖就要责罚我。我现在越来越看不进去那些内容了，幸好我舅舅跟我一样受不了他们的思想，开了这间清吧，不然我都没地方去。” 第10章 你挺记仇 “看得出来，学历高救不了情商低。” “你还挺记仇......” “你跟只见了几次面的人交出自己的底细，你这么多年到底学会了什么？” “我可不跟别人说这些，你很特别的，你懂吗。”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一跟你说话就降智了。” 但还是被季林听到了。 不知为何，季林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智商才会降低。 “干嘛不理我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要不我再请你一顿饭？”贺时初见季林背过身去依旧不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上你妹。” “行不行？我真的不知道原因。”贺时初绕向另一边，去看季林的脸。 “没......”季林脸颊染上淡淡红晕，见他看过来，忙抬手捂住嘴巴轻咳一声，“刚刚在想事情，我要去忙了，你......你帮忙照看一下阿忱。” “好嘞。”见季林没有生气，贺时初马上喜笑颜开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季林走向另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刚来的客人。 在吧台工作，与客人交谈让对方感到愉悦也是必要的工作内容。 更何况像季林这样态度温柔，语气柔和的调酒师，会更受客人欢迎。 看着季林一刻不停歇地忙着手中的活，还要分神与他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不耐，贺时初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你在吃醋吗？”沈忱不知何时已经吃完饭，她主动靠近贺时初，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林，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真没出息。 “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词还不少。” “我都初二了，14岁了。”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环境，又或者因为周围没有陌生人的缘故，沈忱倒是没有很紧张，自然地与贺时初相处。 直到有个酒蒙子喝得多了，神智有些混乱，虚浮着脚步朝沈忱走来。 感受到袖子一紧，贺时初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她一改刚刚淡然的表情，反而紧抿着唇，很害怕的样子。 他站起身伸手挡在沈忱面前，警惕地看着那人。 “小姑娘，这里是酒馆......未成年不能进来的。”那人先是看着沈忱，随后又注意到挡在沈忱身前的贺时初，又指着贺时初道：“还有你......你也是未成年吧？” 见他没有恶意，俩人都松了口气，贺时初向他解释：“我是老板的侄子，过来看看他，我们不喝酒的。” “瞎说......我刚刚看见你喝了。” “那个是饮料，没有酒精......” 见那人不依不饶，贺时初随口扯了个谎。 对方将信将疑地看着贺时初，沈忱拽了拽贺时初的袖子，想让他带自己离开这。 她很讨厌跟陌生人相处，更讨厌陌生人跟自己搭话。 贺时初低下头，将耳朵贴近沈忱面前，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他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忱没有出声，只是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贺时初明白沈忱这是害怕了，朝后厨喊道：“舅舅，你们这儿的客人还挺热心啊。” 江行舟闻言走了出来，见是熟人，笑着打招呼道：“今天来这么早啊，这俩孩子都是我带来的，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喝酒的。” 那人这才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卡座。 “酒吧也有好人吗？”沈忱探出头，她恢复了原本俏皮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可不要刻板印象啊，小姑娘，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的，季林来这里上班，难道他也是坏人吗？” 沈忱摇了摇头，“季林是好人。” “阿忱，你怎么跟你哥不是一个姓啊。” “我们是福利院认识的，没有血缘关系。” “......对不起。” 沈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问他：“你该不会半夜从床上坐起狂扇自己两巴掌然后说一句‘我真该死’吧。” “哈？” 贺时初倒是没看出来，没有陌生人在场的沈忱，是个毒舌。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沈忱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她马上又问起其他事情。 “嗯......算是吧。” 季林见沈忱跟贺时初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适，也放下心来。 多一个人能对沈忱好，他自然是开心的。 既然如此，那个低情商的笨蛋缠着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想起贺时初先前说的要把那句话变成真的，季林突然停住动作，心想他总不能真的对自己感兴趣吧？ 回过神来的季林放下手中的摇壶，用吧勺蘸取杯中摇好的酒，滴在虎口处，放在嘴边尝了尝。 随后他微微蹙眉，放下吧勺，擦掉手上的酒后，将摇壶中的酒倒在杯中，清洗过后又去重新做了一杯。 “这杯怎么了？”贺时初凑了过去。 沈忱跟着他，心想这人可真爱凑热闹，但跟季林待在一块，好歹更安心一些。 “少加了一味酒，你想尝尝？” 季林手中的动作没停，不停地摇晃着手中的摇壶，直至表面起霜。 “好啊。” “我也想尝尝。” “你一小孩尝个屁。” “哦。” “别对阿忱那么凶。” 和谐的氛围下，银白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一切，让世界变得纯净。 “季林，你明天是不是就放假了？”贺时初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语气中带着些试探。 “对，要回家过年。”季林不明白他问题的用意，但还是回答了他。 “那......阿忱呢？” “我们俩一起过。” “能不能带上我？” 做完了最后一杯饮品，季林终于空闲下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没有家？” “......你是真记仇啊。” 想到贺时初提到自己的家庭氛围，季林回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样子，其实他也能感同身受的。 尽管父母给予他的爱让他从没受过委屈，但同时严厉的教育也让他一度想要放弃学习的想法。 他不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留在福利院的吗。 所以贺时初不想回家，他也能理解。 “带上你也行，不过得干活。” “没问题，我力气可大了，什么活都能干。” “季林，让他去刷厕所。” “好主意。” “啊？” 第11章 过年 落雪逐渐停下，在夜色中，街道安静下来，打烊的钟声敲响了最后一刻。 “小季，文扬，我先回去了，关完电闸记得把垃圾倒了再锁门。” “知道了老板，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店内的灯光变得柔和，为这个夜晚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季林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沈忱跟在他身边，贺时初跟季林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在那等着他们。 “周文扬，还没收拾完吗。” 一声很有气势的呼唤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一个少女站在雪地中，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夜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将围巾拉下，露出自己的脸，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气，最后融化在空中。 季林认出这是许双宁，过去打了个招呼，“学姐。” 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许双宁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纤细的身材。 她是个有些微胖的女生，不过她带着些肉肉的圆润脸颊，却恰恰证明了她的父母把她养得很好。 “季林？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放假了呢。” 他点了点头，“快过年了，想多攒些钱给我妹妹送个新年礼物。” 周文扬放下垃圾桶，一边拎起自己的包，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在调侃着。 “诶~真羡慕，当你妹妹真好，我也想......” “哎呀显眼包，赶紧走了，我妈等着咱俩呢。”许双宁拽住周文扬背包的肩带，向季林几人打了招呼后，带他离开了。 “我们先走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清吧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最后的光线消失，季林找到了蹲在超市门口的贺时初，叫上了他。 凌晨两点的街道，三个人的脚步声成了夜晚唯一的乐曲。 “你怎么还跟着，你不会要住我们家吧。” “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我以为只是白天来呢。” 沈忱嘟了嘟嘴，尽管她不反感贺时初的存在，但对于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去自己的领地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 只是既然他是季林的朋友，自己也不好拒绝。 “那你还让我刷厕所。” “可是只有两个卧室，不够分。” “我和你哥住一块。” “......我去打地铺。” “季林，你是不是害羞了？果然我的魅力无人能挡。” “你也太自恋了吧，我哥才不会因为一个自恋狂害羞呢。” 季林突然意识到，他明明才刚教育了贺时初不要跟刚认识的人交出底细，自己却带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回家。 如果他是个坏人，会给自己和阿忱带来潜在的危险。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可笑的共情心。 他停下脚步，思考着该如何措辞，“要不......你还是回去住吧，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气氛凝固了一瞬，贺时初跟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你是害怕，我做什么事伤害到你和阿忱，对吧？” 沈忱感受到季林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松开。 “是。” 他以为贺时初会因为自己突然的变卦而生气，不想面前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想嘲笑你上一秒还在教育我下一秒就对我没有防备心，结果让你先意识到了。” 季林明显松了口气，但之后又担心起贺时初，抿了抿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贺时初继续向前走去，双手相扣，置于头后，托着脑袋说道：“放心吧，除了学习以外，在其他地方他们都不会管我，所以我以方便学习为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即便不回家，我也有地方去。” 沈忱心想贺时初还挺懂季林，看不出来这家伙大大咧咧的心思倒挺细腻。 “别愣着了，快走吧，一会儿雪又要下开了。” 与雪花一起降临的，还有新年。 天空中的星星仿佛也变得更为明亮，家家户户的门上贴上了新的对联和福字，屋内洋溢着热闹的气息，那是新年特有的甜蜜和温馨。 沈忱贴完最后一个福字，跑到客厅准备邀功。 贺时初正擦着窗户，季林给他擦干净的窗户上贴窗花。 “我贴完了！我来帮你。”沈忱走向季林身边，拿起桌上剩下的窗花。 “不用，阿忱，你先出去待一会吧，该扫地了。” “噢好。” 贺时初放下抹布回头，好奇问道：“让她在沙发上坐着不就行了，干嘛要出去？” “她有哮喘，咱们打扫的时候到处都是灰尘，她容易犯病。” 贺时初看着季林把沈忱捂得严严实实，原本好看的衣裙也被包裹在大衣里面。 又从衣柜中找出一条厚厚的围巾围在沈忱的脖子上。 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保沈忱不会着凉，才放她出去。 待门被关上后，贺时初拿起拖把，季林扫完的地方，贺时初再去擦一遍。 他心中有些问题，很想问问季林，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他问出口的话，都很没礼貌。 季林很敏锐，他总能很快注意到身边人的状态，正如现在。 “你已经朝我这看了十几次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啊......抱歉。”贺时初抠了抠手指，似乎是作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那个......你跟阿忱不是亲兄妹，那你有想过以后会跟她在一起吗？你喜不喜欢她？就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贺时初这两天跟兄妹二人相处，发觉沈忱总是不愿意管他叫哥，而是直呼大名。 但沈忱又不像个不懂得尊敬人的孩子，毕竟她对季林很护短，对舅舅和周文扬也很礼貌。 贺时初总忍不住去往那方面想。 很久没得到答复，贺时初疑惑地看向季林，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鄙夷。 “你这什么眼神？” “我跟阿忱从不懂男女感情的时候就在一起生活，我早就把她当自家人了，怎么可能会当成异性喜欢？更何况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第12章 为爱折腰 “开朗......没心没肺的吧？别像阿忱一样总内耗。” 让他耗费心思去照顾的人已经有一个了，再多一个他会顾及不了。 “你是不是怕多一个跟阿忱一样的人，说不定他们俩会为了你争风吃醋，然后你选哪边都是错。” “你小说看多了吧。” “可是我说的在理啊，你想，谁会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有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又很亲密的异性家人。” “或者说，你妹妹那么胆小，只愿意跟自己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如果你有了另一半，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季林心里也清楚，哪怕这些年来他早已把沈忱当做真正的家人，但外人不会这么认为。 明明在自己眼里沈忱跟亲妹妹没区别，可连贺时初这种一根筋的家伙都会把自己和沈忱区分得明明白白，更何况其他人？ 他知道这对自己未来的伴侣会不公平，所以他想或许可以等沈忱独立以后再去开启属于自己的恋情，总归不能为了谈恋爱抛下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生活吧？ 他没办法在两个重要的人里面作出选择，但他可以阻止第二个选项的出现，让沈忱永远是那个固定条件。 “那就等阿忱独立以后，不需要我......” “那万一她不能独立，你也不找了吗？” 季林不明白贺时初的意思，但内心有两种猜想。 一是贺时初想像其他人一样劝自己放弃沈忱，二是想劝自己和沈忱在一起。 第一个想都不用想，第二个更不可能了。 季林有些不耐烦，正想阻止贺时初不要继续这个话题，对方却再次开口。 “诶，说真的，我不介意，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我早该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季林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没说出让自己失望的话。 “我认真的。” 贺时初看向季林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在证明自己的决心。 季林受不了他的眼神，问出一个自以为可以无解的问题：“你看我像弯的吗？” “我也不像啊。” “那你找男的谈。” “为爱折腰。” “......”季林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缓缓地将手抬起，覆在眼睛上。 他的心情很复杂，贺时初的举动太蠢，季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无语...... “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想面对我？你害羞了？果然，我就知道我很有魅力。” 事实证明，人在过于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被气笑。 季林轻笑一声，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起扫帚继续扫地，不再理会贺时初。 沈忱站在楼下的枯树边，一只脚无聊地晃荡着，将脚下的雪尽数扫开。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在楼下默数三百个数，再回去。 云朵怕她孤单，在天空中撒下银白色的花朵，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地面，树枝，以及她的头发上，都沾了些雪白。 雪花落在沈忱的睫毛处，她发觉视线被一片白色遮挡，抬起头，一片雪花恰巧飞到了脸上，给人一种清新的凉意。 沈忱借势在雪地中旋转起来，她闭上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白色世界。 厚重的大衣因着她的旋转逐渐变得轻盈，随着惯性飘起，连带着她里面那件为了过年新买的齐胸襦裙也露了出来，仙气飘飘，与她的舞蹈很是搭配。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看愣了神的林清衍。 他刚从外面采购了些食材准备回家，就在家楼下听见了女孩的哼唱声，好奇心驱使他过来一探究竟。 便看到了这一幕。 雪花在沈忱身边飘舞，像是在为她伴奏。 她轻盈地在雪地上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与雪花相映成趣。 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跳舞时会有的僵硬和生疏，反而无比自然，一看就是学了很久。 他不知不觉间竟走上前去为女孩撑伞。 因为闭着眼，又沉浸在舞蹈中的缘故，沈忱并没有听见林清衍靠近的声音。 直到她的下一个转身，踩到林清衍的鞋，之后又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了一个怀抱。 “小心。” 林清衍伸手扶稳了她。 冰凉的外套激得沈忱打了个寒颤，她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来人。 穿着便装的林清衍与在学校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独特的穿衣风格以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他更加成熟沉稳。 让沈忱一时间没认出他。 但是她记得林清衍身上的花香气，这股气味会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把她从令人窒息的演讲台上带离的那个男生身上也有这样的香气。 “你这样会感冒。” 沈忱这才发觉自己在外面待得有些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季林会担心。 她朝林清衍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又晃了晃脑袋，想把头上的雪甩下去。 林清衍不禁想起于淮序家养的那只猫，沾到水后也是如此摇头晃脑。 随后沈忱奔向楼梯间。 等电梯时，林清衍也悠然自得地走进了楼道。 他抖了抖伞上的雪花，随后朝沈忱这边走过来。 沈忱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他，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但林清衍却在她身边停下了。 沈忱以为他有事要找自己，但电梯已经到了，她便率先走了进去。 林清衍也紧跟着她进了电梯。 “你刚刚跳的，是古典舞吗？” 没人回应他。 林清衍有些疑惑，低下头看向身边的女生。 她见对方看向自己，木讷地点了点头。 之后便相顾无言了。 直到两个人在同一层楼下了电梯，二人站在各自的家门前都看向对方。 林清衍意识到二人还真是有缘分，竟然是邻居，而沈忱还在疑惑他为什么站在自己的对面不动了。 他按下指纹锁打开了门，朝沈忱送去了祝福：“新年快乐，小邻居。” 不等沈忱反应，关门声便隔绝了俩人的联系。 冷漠的态度让沈忱实在没办法把他的话语当做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第13章 一票否决权 屋内的季林听到楼道的声响打开门，看到头上还残留着雪花的沈忱，连忙把她拉进家门。 “下雪了怎么没躲着点。” “跳舞来着，在雪中跳舞好有感觉，尤其是穿着这身衣服，好像穿越了一样......古代是什么样子的呢？” 随着沈忱渐渐长大，接触的事物越来越多，对很多事情也开始产生好奇心。 “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要是犯病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有预感的时候我就会马上跑回来啦。” 沈忱任由季林拿着毛巾在自己头发上揉搓，体型和力量的差距使她的身体跟着不停的晃动，让她感到头晕。 “上个学期那个被霸凌的大哥哥，就住我们对面诶，刚刚我跳舞的时候，他突然走过来给我撑伞。” 季林手中动作不停，在脑海中回忆着她口中的大哥哥。 想起去年暑假刚放假的晚上，那个被围堵在巷子中，明明能还手却要让沈忱去救他的那个学生。 季林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何一定要让一个小姑娘去救他。 他记得，那晚他看到林清衍是准备动手的，但不知为何朝沈忱这边看了一眼，最终停下了动作。 他怕阿忱被那家伙骗。 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搬到这边的，但如果他的目的是沈忱，那还是得小心一点。 季林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搬来之前，林清衍就在这边住了。 林父林母离婚后，便给他留了套房子，让他自己一个人生活。 只不过平时于淮序有事没事就邀请林清衍去自己家或者出去玩，林清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他们也便见不到面。 “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好，我聪明着呢，反正肯定比贺时初聪明。” “这也能带上我啊？我比你大四岁，你应该管我叫哥，尊称懂不？” “不要，我只有一个哥，除非你跟季林在一起，然后我叫你嫂子。” “那对我来说也不是啥正常称呼啊，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 贺时初发现沈忱好像真的不怎么尊敬人，感觉自己之前白夸她了。 但更多的是，他发现季林和沈忱之间并不会擦出火花，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大了，内心窃喜。 “阿忱，这个给你。” 季林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方盒，递给了沈忱。 沈忱接过盒子拆开，才发现是一部手机。 “买这个干嘛，我又用不上。” “有个手机总归方便点。” 季林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随后递给沈忱让她自己添加备注。 “好~谢谢哥哥。” 沈忱在键盘上打下季林，想了想觉得不妥，在后面又加了个哥哥。 “这时候知道叫哥哥了？” “平时叫哥太肉麻了，你懂我是爱你的就好啦。” “你这句话也挺肉麻啊。”贺时初插话道：“而且你这个备注，好少女，像那种甜宠小说......” 沈忱撇了撇嘴，道：“你管的真多，不让你当我嫂子了。” “你说了不算！” “我听阿忱的。” 季林也陪着两人玩闹，笑着附和。 “什么！？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对不起......等等，你的意思是如果阿忱接受了我那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呗？那我直接讨好阿忱......” “不......我和阿忱都有一票否决权。” “切，真狡猾。”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掠过光秃秃的树木枝头，雪逐渐大了起来。 “刚刚在超市，你有没有看到有个很有气质的大帅哥？长得又高，又很有气场，感觉跟周围的风景格格不入。” “看到了，我好像有印象，是隔壁学校的吧？叫......林清衍？他的满分作文之前被贴到学校告示栏了。” “人长得好看就算了，文笔还这么好，好想认识一下。” 许双宁一手牵着言酌，一手把外套盖在两人头上，小跑着进了家门。 “你也很好。” “哎呀，言酌，你夸得这么直白我都害羞了，不过我觉得你才是最棒的，这次考试比之前进步了十几名吧？现在排第几？” 这个新年，言酌也选择了在外面度过。 不同于贺时初的学习压力，言酌没有回家，是因为她无法面对家人。 “十三。” “加油加油，马上进前十了。” “你这话说的......咱们班总共才三十几个人。” 许母正在厨房包着饺子，看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二人，招呼着：“回来啦，外面雪是不是下大了？赶紧去暖气那边烤一烤，别冻着。” 面对许双宁，言酌的解释是因为奶奶的过世，家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她想出来散散心。 可多年心理医生的经验让许母一眼就看出言酌不愿回家的真相，绝不是这么简单。 但孩子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许双宁陪着言酌，她应该能走出自己内心的阴霾。 “言酌，我记得你手艺挺不错的，之前每次手工大赛都能拿奖，要不你教教我。” 许双宁把被雪浸湿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领着言酌来到自己的卧室，又拿出手机给周文扬拜了个年。 因为下雪的缘故，哪怕是在白天，房间也显得很灰暗，许双宁按了两下开关，把灯换成了暖色调，让房间多了几分温馨的氛围感。 “好呀，不过你想做什么？”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两个人已经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许双宁倒不是真的想学手工，只是面对言酌这样的人，只有不停的为她寻找自己的价值，才能让她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兴趣。 “做个花灯吧？晚上出去看灯的时候我们可以带出去。” 许母端来一盘水果，一边摘下身上的围裙，一边念叨着：“你爸快下班了，他今天没开车，我去接他，包好的饺子都在冰箱里，饿了记得吃。” “知道了妈，你姑娘都十七了，还能饿死自己不成？路上注意安全。” 在柔和的灯光下，两个人一起专注地做着手中精致的工艺品。 第14章 花灯 言酌拿着工具灵活而熟练地操作着，她的每一步都无比精准。 许双宁能看到，做手工时的言酌眼神里充满了对艺术的热爱和对完美的追求。 俩人削好几条细长的木棍后，言酌拿起一块无纺布，细心地裁剪，随后在上面画上各种能映照新年氛围的图案。 她的笔在画布上飞舞，色彩斑斓，充满活力和创意。 俩人沉浸地交谈着，讨论着每一个细节，聊着如何改进作品，如何让作品更加完美。 待一个精致的花灯被创造出来，许双宁停下来想休息一下，她喝了一口已经带上凉意的水，欣赏着她们一起创作的艺术品。 言酌在里面放上灯串后，许双宁关上了卧室的灯，又拉上窗帘，打开了花灯。 精致的图案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 而在许双宁的眼中，只有言酌在花灯的映照下，那张格外迷人的侧脸。 桔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轮廓显得更加分明。 言酌的眼睛像两颗闪烁的星星，熠熠生辉，充满了吸引力。 她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启，似乎在微笑。 整张脸给人一种优雅而温柔的感觉，仿佛是一幅精美的水墨画。 “言酌......” “怎么了？”言酌微微侧头看向许双宁，她沉浸在手工的乐趣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双宁的异常。 “你真好看啊，别动，让我拍一张，正好周文扬之前送了个拍立得给我，试试效果。” 许双宁拿起拍立得想在言酌没反应过来时抓拍，然而意识到要被拍照的言酌愣了一瞬，刚想伸手挡住，就已经听到了快门声。 言酌的愣神和动作给她的照片增加了几分自然而朦胧的美感。 “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照片看啦......” 许双宁盯着那张照片看入了神。 “为什么？真的很好看诶。” “好羞耻啊。” “别害羞，言酌，你配得上这样的称赞，心灵手巧，人美心善的大美女。”许双宁笑道，“我要在花灯上写上咱俩的名字，这是我们友谊的象征。” 那一刻，不知怎的，言酌心跳逐渐加快。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毫无保留地夸赞她，认同她的喜好。 对于她的家人而言，喜欢手工，是一件浪费时间且没用的事。 而现在，许双宁让这件事重新有了意义。 ...... 与开学一同迎来的，是春季运动会。 学生会这边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计划，而沈忱那边却被老师安排了一个重任。 “这两天大课间你就去学生会找一下负责运动会策划的学长学姐，你比较聪明，能帮上不少忙，让他们带上你一起，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沈忱没拒绝，毕竟现在天气还很冷，大课间在操场上跑操，虽然目前没什么意外，但时间久了总会有犯病的时候。 不过与人交流这事实在是令她头痛。 李云雅没告诉她的是，她想让沈忱借着这个机会加入学生会，以免以后继续被欺负，顺便积攒人脉。 沈忱一路找到计算机室，才见到了负责策划的家伙。 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哥哥。 林清衍坐在电脑旁认真敲打着什么，而他旁边站着一个学生，怀中正抱着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似乎是记录了其他学生提的建议。 他将那摞纸放在桌上，看着林清衍点头，恭恭敬敬地道了个谢，然后连忙跑出房间，才松了口气。 沈忱不明白他这样的行为，但也没多想，径直走到林清衍身边坐下。 这一上午，林清衍都在认认真真地写策划，而沈忱则是在一旁翻看那些建议，挑几条可以采纳的内容告诉林清衍。 林清衍惊讶于沈忱的变化，明明之前还是个胆怯害羞的小姑娘。 “衍，先吃饭吧？忙了一上午了。” 于淮序推门而入，吓得沈忱手上一抖，手中的资料也随之掉落在地。 她目光紧盯着门口的人，手上也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拳头。 于淮序手中拎着两份盒饭，色泽诱人的饭菜不断往外冒着香气，钻进沈忱鼻子里。 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老师说会有个初中部的学生来帮忙，原来是你啊。” 于淮序见了沈忱，也不意外。 “不过也是，以往运动会的策划案可从不需要初中的来帮忙，能让学校破例的，也就你这种小天才了。” 他把其中一盒饭放在沈忱面前，“趁热吃吧，吃完再忙，要是有不爱吃的菜就放到这个袋子里。”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林清衍安慰了一句。 “哟，我们家衍长大了，知道安慰人了。” 现下没有陌生人在，又或许是林清衍的安慰起了效果，沈忱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便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破例？” “嗯......这个嘛。”于淮序看向沈忱，不知如何解释。 总不能直白地告诉她，因为她不爱说话，老师怜爱她，所以想给她一个多跟别人社交的机会？是不是太伤人了。 “你有自闭症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你们老师想让你多与人接触，别被欺负，加入学生会是最好的办法。” 林清衍没什么顾虑，直接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可是我没有自闭症啊？” 因为沈忱是福利院的孩子，并没有固定的监护人，也就没人会告诉老师她的情况。 老师也只能靠猜测去判断她是否有什么疾病，听着同学之间的传言，也就把她有自闭症这件事当了真。 “看得出来。” 林清衍拿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后又仔细清理了上面的木刺，才递给沈忱。 “谢谢。” “没有自闭症？可你平时见了人都不说话吧？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紧张地都恨不得把拳头捏碎了。” 于淮序模仿着来时沈忱的模样，惹得沈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 “这不就是自......” “是心理问题，有个词叫选择性缄默症。” 第15章 交流障碍 林清衍打断了于淮序，向他解释道：“不过目前这个症状很少见，还没被医学承认。” “我好像听说过，就是如果在让自己紧张或害怕的环境下会拒绝交流对吧，不过现在好像有个更流行的词，叫做交流障碍。”于淮序似是恍然大悟，抢答道。 这类症状一般多发于3~5岁的儿童身上，像沈忱这种十几岁了还不愿意说话的很少见。 林清衍否定了于淮序的说法，又多解释了一句：“只能说缄默症规划在交流障碍一类，并不是一种东西。” “噢，你懂得还挺多，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症状吗？” “我纯粹不想理人。” “你也知道啊......”于淮序无语道。 林清衍点了点头，似乎对此还挺自豪。 沈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自顾自吃了起来。 其实沈忱的毛病并不严重，只有在被瞩目的时候，又或者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会这样。 比如去超市买东西，如果结账时一群人在后面排队，就会不敢说话，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就没事了。 又比如现在，林清衍和于淮序两个人聊得正嗨，注意不到自己，她就会无比自在。 不过前提是她没注意到林清衍的视线。 于淮序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见林清衍看沈忱吃饭看得这么入迷，还是闭了嘴。 沈忱倒是不挑食，饭菜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你不吃？”林清衍似是突然想起，偏头看向于淮序。 于淮序坐在沈忱身后，面朝着她，下巴向上一扬，示意林清衍那份就是自己的。 但又怕她知道，便假装解释着：“吃过了。” 不得不说，看沈忱吃饭，有一种在养女儿的错觉。 “诶，小同学......” 于淮序想问沈忱这一年来在学校不说话是怎么度过的，但却被她打断了。 “我叫沈忱。” 于淮序一愣，心想这小家伙对自己的称呼还挺看重。 “沈...忱......”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于淮序还是将名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品味其中的含义。 然后笑着说道：“很不错的名字呢，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有文化吧？” 他本想说能起这种名字一定是很爱她的，但想起自己曾好奇打探过她，据说是福利院的孩子。 于是他的话拐了个弯，说出了另一个意思。 “嗯，妈妈起的，她是硕士，不过她嫌我是累赘，不要我了。” “啊......那......爸爸呢？” “开车的时候分神跟他的新老婆吵架，出车祸没了，俩人都没了，幸好我命大没死成。” “......” 于淮序感觉自己真该死，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但看沈忱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感觉她对家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你会难过吗？” “不会，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他们都不在乎我，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更不可能在乎他们。” 闻言，于淮序不禁笑出了声。 “小小年纪，倒是挺清醒。” “我不小了，等明年中考完就能去打工啦。” 沈忱对未来的事很是憧憬，她所幻想的未来也很简单，和季林两个人一起努力生活，打工赚钱，一起走出令人压抑的困境。 噢，还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别总让季林为自己操心。 单纯的小家伙并不知道哮喘是不能根治的。 “打工？你中考完应该才十五岁吧，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着生日是九月份，未满十六可打不了工喔。” 于淮序提醒道。 但这似乎超出了沈忱的认知。 “那为什么季林可以？” “季林......？” “我哥。” 林清衍和于淮序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他可能生日月份大。” “那是什么意思？” “先吃饭，要凉了。” 林清衍打断了他们聊个没完的话题，于淮序这才闭嘴，他无聊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林清衍没怎么动筷。 “你倒是催上了，赶紧吃啊？” “吃不下了。”林清衍将饭盒放到于淮序面前，随后扶正椅子，又开始写起了运动会的策划方案。 于淮序看着剩了一半的米饭，猜到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衍，你......” “闭嘴。” “好好好，感谢衍哥的好意。” 沈忱吃完后，见林清衍那边似乎已经写到了自己看不懂的地方，便不再去管，转而凑到于淮序身边小声八卦道。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都很怕他？” “谁们？” “你，还有之前跟他接触的同学。” 于淮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打字的林清衍，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么久以来，你见过他笑吗？” 沈忱看了看林清衍，仔细回想着跟他认识以来他的各种样子，又看向于淮序，直言不讳道：“没有，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像面瘫。” “这就是原因啊，他看起来很凶，一天天板着一张脸，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生气把你揍一顿。” 林清衍没有回头，手上动作也没停，但还是说了一句：“于淮序，你说得再小声我也能听见。” “诶嘿。” “你这个诶嘿我好像在哪听过？”沈忱歪了歪头。 “诶打住打住，现在是2015年，某二字游戏还没发布呢......” 沈忱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替林清衍辩解了一句：“不过我感觉他看起来挺温柔的啊。” 于淮序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觉得沈忱这家伙一定是被林清衍的外表给欺骗了，也没跟她争辩。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林清衍一直是个我行我素，捉摸不透的家伙。 可能上一秒他还在感慨世间美好，下一秒就要咒骂全世界了。 三个人边讨论着方案，边嬉笑玩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运动会开始的前三天。 因为一直忙于学生会的事情，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班的学生不知何时偷偷给林清衍报了个名。 几人围在一起，看着座位上盯着参赛名单不说话的林清衍。 他们一群人都等着看好戏。 而林清衍则是在想，要以何种借口让沈忱来看自己比赛。 第16章 狗仗人势 “你人缘可真差啊，我找了那么多学生让他们叫你出来，都没人乐意去。” 于淮序倒是没那么腼腆，知道林清衍对沈忱感兴趣。 在大部分人都在操场上训练的时候，他直接去了初中部，找到沈忱所在的班级，将她叫了出来。 “这就是你闯进我们教室当着班主任的面把我带走的理由？” 于淮序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是自习啦，没事没事。” “所以，你把我带出来是要去哪？” “去找衍呀。” “找他干嘛？” 于淮序顿住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沈忱喜欢低着头走路，没有注意到他停下的脚步，撞上了于淮序，之后又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好痛......” “你不想见他吗？” 于淮序扶起沈忱，心情有些复杂地帮她整理好衣服。 “我为什么要想见他？” 林清衍向来不爱社交，如今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主动接触的朋友，于淮序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只想着让两个人尽快熟悉，好让林清衍多与别人说说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想过沈忱是如何看待自己和林清衍的。 于淮序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抬头却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林清衍。 他们已经到了休息区，林清衍跑完步本想来拿自己的水，看到于淮序和沈忱二人，便走了过来。 沈忱恰巧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林清衍就在自己身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说着。 “虽然你们对我很好，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呀，你这两天有事没事就找我，我现在都没空做自己的事情了。” 于淮序朝沈忱不停摆手，想阻止沈忱继续说下去，但林清衍已经听完了全部。 “我们打扰到你了吗？” 他走近沈忱，语气尽显失落。 好吧，这是于淮序脑补出来的，其实林清衍只是很平淡地问了一句。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到来，倒也没有多心虚，于淮序刚想替她找补...... “是有点吧。” 却听到沈忱直接承认了。 于淮序直接捂住脸，没眼再看下去。 他估计，林清衍好不容易得来的友谊又要没了。 “我本来在班里就不受欢迎，现在他们发现我天天和你们待在一起，更加看我不顺眼了。” “班里的同学现在都说我狗仗人势，想要借着学生会的名义压他们，还总往我抽屉里扔垃圾，扔刀片......” “我不想总听到他们说我坏话，听着好难受。” 沈忱最大的优点，大概是有事从不瞒着。 她如实交代了自己不愿意跟他们见面的原因，这也就让于淮序找到了机会。 “你不能任由别人肆意影响自己的生活啊。” 于淮序试图劝说她，他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与沈忱平视。 “平心而论，你想跟我们待在一起吗？” “想是想，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人会说我不好，不过好不容易天气暖和了，我还是更喜欢在舞蹈室跳舞。” 想到第一次遇见时沈忱就是一个人沉浸在舞蹈中，林清衍倒也能理解她了。 毕竟他们都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家伙。 只是相比林清衍这样真的很喜欢独处的类型，沈忱完全是交不到朋友的无奈之举。 久而久之，沈忱也就不期望那些了，只要别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扰她就好了。 “你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你想跳舞，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在舞蹈室陪你，你会介意吗？” “不影响我的话，没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行，下一个问题，就算你真的借着学生会的由头去压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这是老师同意的，你们班主任选择让你跟我们接触，不就是为了让你少受欺负吗？” 这似乎又超出了沈忱所能理解的范围，她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于淮序。 “你被欺负，你要想办法反抗，让他们不敢招惹你，他们欺负你会有无数个理由，就算你不跟我们社交，他们难道就不会说你了吗？” “我好像懂了，他们看我好惹才欺负我的对吗？” “对。”见沈忱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淮序也很开心，继续说道：“忱，你记住，你要随时，合法、合理地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要委曲求全。” “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清衍趁着于淮序不再唠叨，插嘴问了一句：“他们欺负你，怎么不告诉班主任？” 按照沈忱的性子，她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班主任帮我操心太多了，我不想让她麻烦。而且，李老师明面上越是偏袒我，他们背地里就越会变本加厉。” 于淮序有些纳闷，问道：“那你怎么愿意跟我们说？” “我觉得你们不会为了我操心。” “......嗯？”于淮序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么冷漠的人吗？ “把我俩当情绪垃圾桶了你？” “呀，你发现了啊。”沈忱半开玩笑道。 其实沈忱这么认为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一眼就看出了于淮序骨子里的冷淡。 即便他一直对周围人很好，但依旧带着疏离。 “你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但是我们可是学生会的诶，阻止校园霸凌是我的职责。尤其是，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更不能不管了。” 林清衍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盯着还在聊天的两人看了半晌，把水递给了沈忱。 “谢谢。” “你喝过没啊你就给她。” 两人因为关系好的缘故，平时喝同一瓶水也是常有的事。 但沈忱毕竟是个小姑娘，于淮序怕林清衍没情商，不懂那些，再把喝过的水给她，有点不卫生。 “新开的，没你那么恶心。” “啥叫我恶心啊？我好生气，咱俩打一架吧。” 于淮序直起身看向林清衍，发觉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很浅，但于淮序能看出来。 他愣了一瞬。 第17章 运动会 上一次见林清衍笑，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两个人小学都没毕业呢。 对于淮序来说，他记忆中那个时常笑着安慰自己的小男孩，已经逐渐被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林清衍代替了。 久到于淮序都要以为，这家伙根本不会笑了。 这么一想，这家伙这么久没笑过，不知道他精神还正不正常。 “不要......有病。” 行吧，还能骂人，看样子挺正常的。 正说着，林清衍又拧开另一瓶，递给于淮序。 不等对方说话，林清衍就预判了他的举动，“唠叨半天了，少说几句吧。” 看着这一幕，沈忱突然笑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放弃这么好的朋友。 看着沈忱的笑容，林清衍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想要守护她的感觉。 这种情绪很奇怪，他从没对家人以外的人产生过这种感情，包括于淮序。 林清衍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天空原本是一片宁静的蔚蓝，几朵悠闲的白云在天际悠闲地飘荡。 雨却以它独特的方式给世界带来了惊喜。 它毫无征兆地降临，就像一位神秘的访客，突然造访这个沉睡的世界。 阳光被遮蔽，天空变得阴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 风轻轻地吹过屋顶，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湿润。 随后，雨点开始落下。 起初是零星的几滴，它们轻轻地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它变得越来越密集，它们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于淮序脱下外套往沈忱头上一盖，拽着她就往室内跑。 接着他回过头看向抬头看雨的林清衍，喊道：“别发呆了，快躲雨啊！” 林清衍这才回神，连忙跟着跑到室内，但头发还是被淋湿了。 “毛巾呢？好像没带......”于淮序四处找了找，没找到毛巾，干脆把外套递给林清衍，“算了，你先拿我衣服擦一擦。” “不用了。” 林清衍没接，转而去桌子上抽了张纸。 “嫌弃我啊？” “嗯。” “牛逼，感冒了你就老实了。” 林清衍想擦鼻子手一顿，硬生生把喷嚏憋了回去，早春时的昼夜温差大，加上又要忙碌学生会的事，又要训练，自己其实早就感冒了。 他知道虽然于淮序嘴上不饶人，但要是得知自己感冒了，又得忙前忙后替他买药。 没错，林清衍和沈忱连这点都一样，都是个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操太多心的家伙。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运动会开始的日子。 这几日因为大家都在期待运动会，学生都没什么心思学习，任凭老师怎么管教都没用。 只得鼓励大家多写些加油稿。 沈忱坐在演讲台上整理没参赛的学生交上来的稿子，等着读稿的人过来念。 “诶，小朋友，你怎么上来的？” 一个学生会的人走到桌子前，拿过桌上的演讲稿，仔细翻看了几下。 她朝通向演讲台的楼梯处看了看，确认刚刚确实已经把栅栏门锁好了，只认为沈忱是翻栏杆上来的。 沈忱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没有解释。 台下，林清衍正跟其他的志愿者搬运器材，他有些担心沈忱一个人在台上会害怕，总是无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与此同时，于淮序也想起了这茬，他看到沈忱身边站着其他人，手里拿着一摞稿子正在整理。 他和远处的林清衍对视一眼，暗道不好，都丢下手中的东西，奔向了演讲台。 “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知道吗？要是把稿子弄丢你负不起责的。” 那人凶巴巴的，沈忱有些胆怯，只能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你是哪个班的？” 沈忱一愣，呆呆地望向面前的学姐，没有回答。 学姐眉头紧锁，一声叹息轻轻地从她口中溢出，带着一丝疲惫。 “小孩子就是不经吓。” 她轻轻推着沈忱的后背，带着她走到角落有阴影的地方，那里摆着一排椅子，还有几个书包和水杯。 “你乖乖在这待一会儿，别乱动，听到没？” 沈忱还是没回答她，但身后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安禾！” 于淮序急匆匆地跑上前来，视线越过安禾，看了看沈忱的状态。 随后他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边喘息边解释着：“这是我朋友，就是之前帮忙写策划案那个，初中部的姑娘，我让她在这儿帮忙整理一下稿子。” 因为担心沈忱，于淮序用了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而林清衍为了比赛一直在保留体力，看见于淮序跑过去，便也没再着急，被甩了老远。 不过这可累坏了平时不爱锻炼的小少爷。 “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人来捣乱，问了半天，一句话都不说。” 安禾见这孩子是自己人，也放下心来。 她本想着等不忙的时候带她去问问是谁家的小孩，又或者哪个班的学生，说不定是找不到自己的班级了。 “她......那个......交流障碍，你刚刚可能吓到她了。” 于淮序想到缄默症这个词实在太小众，说了可能要解释更多，他嫌麻烦，便选了个更方便的词汇来说明。 林清衍也跟了上来，看到于淮序已经在说明情况，便径直走到沈忱面前，半蹲下身，温柔地关心着对方。 “害怕了？” 沈忱乖巧地点了点头，过度的紧张让她下意识地想要依赖信任的人，便紧紧地拽着林清衍的袖子不肯放开。 这让林清衍有些暗爽，但他面上不显，只轻声地问道。 “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儿？回班里坐着，还是去食堂吃点东西？” 沈忱抬眼看了看还在闲谈的另外俩人，又看向林清衍。 林清衍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耳朵凑到沈忱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说。”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林清衍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前几天她还不想见自己呢。 他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抿了抿唇，起身朝沈忱伸出手，示意对方牵上自己，“走吧。” 第18章 问题儿童 沈忱看着他的表情，以为是给他造成困扰了，有些犹豫。 这时起了一阵风，沈忱缩起肩膀，拽着林清衍衣服的手力道更重了些。 见状，林清衍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随后问道：“能牵你的手吗？” 为了方便比赛，林清衍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背心。 两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如同雕塑一般，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力量与美感。 看到沈忱点了点头，林清衍才拉过她的手，带她离开了演讲台。 林清衍不愿意笑，倒也不是故意装高冷，而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 因为感情细腻的缘故，从小他的喜怒哀乐就经常浮现在脸上，这也导致自己显得很好拿捏。 后来吃过的亏多了，他就不再喜形于色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林清衍不是有比赛快开始了吗？” 安禾注意到了离去的二人，疑惑道，内心也不由得感叹林清衍的身材真好。 “嗐，两个问题儿童玩到一起去了，不用管他们，衍能拎得清。” 对于林清衍和沈忱能聊得来，于淮序还是挺开心的。 毕竟他可从没见过林清衍对谁这么主动，甚至连他自己和林清衍的友谊，都是靠于淮序一直主动来维持的。 要问为什么于淮序喜欢缠着林清衍？因为他安静。 尽管自己是个话痨，但于淮序还是更喜欢安静的朋友。 负责广播的人员此时已经走到了演讲台上，拿起项目表看了看，随后他注意到了于淮序。 俩人对视良久，直到那人率先开了口。 “愣着干嘛，你不用广播？” 于淮序瞪大眼睛，很是惊讶：“你能认出我啊，你不是脸盲吗？” “要不你先把你胸前的学生证摘掉？” 听对方这么说，于淮序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胸针，反应过来。 “哎呀，我忘了，林清衍早上给我戴上的。” “......你在炫耀什么？” “你嫉妒了？” ...... 沈忱跟着林清衍到了他们班参赛队员的休息区，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被林清衍带来的小孩子，但也没多想。 打量了几眼后，便依旧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同于沈忱在班里万人嫌的存在，因着高中涉及到的方面多，资本是其一，实力也是，林清衍虽然没别人那么有钱有势，但成绩也摆在那。 他们班除了几个父母有能力的，不把成绩当回事，所以不喜欢看林清衍出头，其他人对林清衍倒没什么反感的想法。 只觉得他作为一个学霸，高冷一点很正常。 沈忱左瞅瞅右瞧瞧，发现了先前欺负林清衍的存在。 那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 沈忱心里涌起一股坏心思，朝着他们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 这倒把那几个人看得毛骨悚然了。 为首的男生想起那天晚上举着美工刀面带寒意的沈忱，脖子缩了缩，连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那家伙带个小屁孩过来干什么？” 另一个人说道：“他该不会觉得那小孩能保护自己吧？” “别太搞笑，让一个初中生保护高中生？” 沈忱甜甜地喊了一声：“衍......” 头一次被女生叫得这么亲密，林清衍有些愣怔，他微微倾身，垂眸注视着她。 “怎么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以掩饰内心的风暴。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自己当然不可能对一个小孩子产生某些想法，但这是第一次，有除了于淮序以外的人亲近自己。 感觉内心深处沉寂的感情被重新激活了一般。 “你全名叫什么？” 林清衍这才意识到，沈忱之所以这样称呼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激动的心重新趋于平静，淡淡地回了一句：“叫衍就行了。” “为什么？告诉我嘛。” 沈忱感受到了林清衍情绪变化，她不明白对方这是为何。 便下意识地想到是远处几人又做了什么。 她恶狠狠地回头看向远处无所事事的几人，他们被瞪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运动会结束，我参加的项目都拿了奖，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沈忱嘟囔了一句，却被听见了。 “你相信我吗？”林清衍问她。 “信。” “这就够了。” 随后众人便都听到了一旁的广播。 “接下来是高中部男子3000米比赛，请运动员现在到检录处检录。” “你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害怕？要不......” 林清衍想着于淮序没有项目，应该会一直在演讲台待着，想着让沈忱去找他，但想了想，最终还是让沈忱等着自己。 “去终点等我？” “好。” 林清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想多听她叫几次衍。 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名，以后岂不是不会这样叫了。 这样孩子气的私心，绝对不能让于淮序知道，不然一定要笑话死自己。 所以沈忱暂时还是别跟于淮序见面了。 阳光洒满了运动场，观众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紧张而兴奋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随着一声哨响，沈忱也走到终点几个裁判身边，他们正拿着秒表准备计时，周围聚集着几个学生，都拿着水和毛巾等着自己班级的运动员。 沈忱正想着要不自己也去拿瓶水，但比赛要开始了，现在在操场上乱跑可能会捣乱。 “各就位，预备——” 沈忱的心，也跟着裁判的声音一起提了起来。 起跑线上，运动员们如同紧绷的弓弦，蓄势待发。 “砰！” 随着发令枪响起，以林清衍为首的几个运动员瞬间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这第一名没跑过长跑吗，一开始就跑这么快，后面肯定没体力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到沈忱耳中，她朝林清衍前面看去，才发现林清衍前面没有选手，他就是众人口中的第一名。 沈忱没怎么跑过步，不太懂相关的知识，但听他们的交谈，她也猜到林清衍十有八九是拿不了名次了。 第19章 约定 想起林清衍比赛前对自己的约定，她不免有些失落。 跑道两旁，观众们的加油声、鼓掌声和呐喊声似乎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激励着每一位运动员。 随着比赛的进行，几人的距离逐渐拉开，但林清衍依旧领先别人半圈。 他的行动堵住了先前议论他的那些人的嘴。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认为他最后一定会被反超。 但也引得不少看好他的人为他加油打气。 “一会他过来的时候，你伸脚绊他一下。” 隐约间，沈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但周围太过嘈杂，她找不到。 直到她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到跑道边上去了。 沈忱心想就是他俩了，倒还是个熟面孔。 就是先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林清衍的那几个家伙。 她心跳加速了几分，感到一丝不安。 左思右想，沈忱最终悄悄地靠了过去，在林清衍跑过来的前一刻，她一把抓住伸出脚的那人的衣领，将他拽回了操场中央。 “谁啊！？有病啊！” 那人一回头，便看到了沈忱，以及她身后怒气冲冲的裁判。 终点的裁判早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派了一个人过来解决问题。 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好在沈忱及时阻止了他们的捣乱，裁判将二人带走，沈忱则是继续去终点等林清衍。 他已经跑到最后一圈了。 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其他运动员的速度达到了顶峰，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终点线冲刺。 观众们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兴奋不已。 而林清衍，速度也确实如其他人所说，慢了下来。 林清衍内心觉得奇怪，他是想快点结束比赛才跑得很快的。 不知为何，往常跑步时他不会这么快就力竭，但今天无论怎么用力，都提不起速度，浑身上下像蒙了一层迷雾，在拦着自己，阻止自己往前跑。 沈忱想到林清衍答应过自己，拿了奖就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她最终还是突破了内心的恐惧，朝着他喊了一句： “衍！” 只是这一句后，她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忱嘴唇嗫嚅着，最后竟硬生生急出了几滴眼泪。 林清衍听到了她的呼喊，内心生出几分动力，再次加速，竟突破了那层雾，领先其他人，冲向了终点。 “他怎么还有力气啊！” 被他再次超过的学生见这一幕，有些绝望地喊了一声，便再也没力气追上他了。 于淮序那边一直注意着林清衍的动向，自然也听到了沈忱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沈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喊了出来。 但之后好像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他就像个等着自己孩子学说话的老父亲，内心焦急万分，期待沈忱能再次开口。 最终，林清衍率先冲过终点线，他的胜利引发了全场的欢呼和掌声。 不少人跑过来想为他庆祝，沈忱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别发愣了，该你念稿子了。” 身边负责主持的广播员用胳膊肘怼了怼于淮序，他这才回过神来。 林清衍绕过人群，寻找着沈忱的踪影。 最后冲刺时，因为顾不上调整呼吸，有些缺氧的大脑，此刻正影响着他的视觉。 明明是春天，风里还带着冬季未散尽的寒意，但林清衍却能感觉到，一抬手，汗液打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那黏腻的触感。 衣服布料紧贴着身体，完美地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隐约还能看到腰部的腹肌。 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肌在背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却让他很不舒服。 但他还是想伸出手。 想抱一下沈忱。 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你怎么了？” 沈忱抬起头，小声问道。 “庆祝我的胜利，这是你的功劳。” 林清衍的语气向来平淡无波，但此刻，他的声音有了起伏，有种很兴奋的感觉。 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夺冠而兴奋。 沈忱感觉林清衍的体温有些烫，她挣扎了两下，想要离开一点儿。 林清衍以为是身上的汗液沾到了沈忱让她不舒服，很快便松开了她，这才见到她眼角被风吹干的泪痕。 他正欲伸手抹去沈忱眼角的泪痕，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尚沾着汗水，于是林清衍垂首，在口袋中翻找着什么。 随后拿着纸巾弯下腰朝沈忱伸出手去。 与此同时，沈忱看到一滴汗珠从林清衍脸上滑落，也向林清衍伸出了手，意图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滴。 两人的目光交汇，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第一次看你笑诶，还是笑起来好看嘛。” 林清衍发现自己竟然在沈忱面前再一次控制不住笑容。 这一次，他彻底意识到沈忱对自己来说是不同的。 于淮序在念完加油稿后，翻看着接下来的项目，正当他身边的人准备报出下一个项目时，于淮序才注意到，林清衍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1200米比赛中。 于淮序蹙起眉，老师之前说过一个人不能参加两场中长跑，他心想可能又是那些家伙偷偷报的名。 他叫了一声在一旁休息的女生，说道：“安禾，你替我播一下，我有点事。” “啊？哦好。” 安禾也没多问，接过话筒坐在了台上。 于淮序跑向操场，将林清衍从人群中带出。 “他们偷偷给你报了1200的中长跑，你还能行吗？要不......我来？你把你的号码牌摘下来。” “不去。” 林清衍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神情也变得淡漠，转身回了休息区，有几个女生主动给他递了水。 “谢谢，我不喝。” 林清衍礼貌地拒绝了几人，找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你还是喝点水吧，刚跑完，容易缺水。” 有个女生还在坚持，但这举动倒让林清衍有些烦躁。 他只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再吭声。 这个年纪的学生对于“跑完步立马喝水会增加心脏负担”这种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但林清衍并不想解释。 第20章 拥抱 于淮序感觉林清衍现在像吃了火药一样，脾气暴得很。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被人莫名报了两场长跑有些不爽，又担心林清衍的人际关系，便主动替他解释道。 “刚跑完步不能喝水的，会增加身体负担，他有点累，先让他歇会儿吧。” “啊，好，我不知道......” 远处，1200米的比赛将要开始，广播正不停地念着林清衍的号码牌。 为了防止作弊，裁判和志愿者是不知道参赛队员的名字的，只认他们身上的号码牌。 见沈忱慢吞吞地跟了上来，林清衍才想起俩人的约定，没来得及解释，便飞快朝检录处跑去。 “这是咋了，不是说不去吗......” 而沈忱，自然也知道原因。 但比起他的名字，沈忱更担心他的身体是否会难以负荷。 她想跟着过去，却被于淮序拉住了。 “别去了，那么多人，这会儿你倒是不紧张了？” 沈忱觉得奇怪，她感觉自从于淮序过来以后，林清衍就有些不开心，甚至都没有等自己，就先回来了。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还是于淮序。 林清衍在比赛开始前的最后几分钟跑到了检录处，嘴上还在不停喘息。 周围有人认出了他，小声议论着。 “这不是3000米的第一名吗？刚跑完就来跑1200啊？” 林清衍并不在意别人的讨论，他刚刚见于淮序来找自己，便故意加快了步伐，不想让于淮序和沈忱碰面，怕对方告诉沈忱自己的名字。 本想着于淮序说完事情就会离开，但这么一着急，反而给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于淮序肯定不会丢下沈忱一个人在那边，在比赛结束前，他们都会在一起。 走神的功夫，比赛已经开始了，发令枪的声音唤回了林清衍的思绪，但他已经落下其他人很远，只能尽力追上。 迷茫之间，不知谁朝自己推了一把，林清衍一时不防，摔倒在地。 周围是惊呼的声音，身上擦伤的疼痛感反而让他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干脆抛开一切杂念，想着先完成比赛再说。 这样想着，他借势再次起跑，趁机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哪怕落在最后面，他也丝毫没有放弃，而是努力让自己的步伐跟其他人一致，之后再找机会反超。 随着欢呼声愈发激昂，林清衍似乎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名次不断靠前。 最后半圈，他看到了在终点等着自己的沈忱和于淮序，速度加快，再次冲刺—— 又是第一。 越过终点线后，林清衍没有停下，他奔向于淮序，就在于淮序以为他要像抱沈忱一样给自己来一个怀抱，正犹豫要接住他还是躲开的时候。 林清衍却一把扯过他的衣服，将他拽到一旁。 “诶诶诶，轻点，轻点，校服质量不好。”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叫什么？” 林清衍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于淮序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着：“没有啊，她没问，我以为她知道呢。” “你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吧？” 本以为林清衍会继续发火，谁料他竟豁然开朗。 感觉林清衍周遭的气氛不再冰冷，沈忱凑上前，才发觉林清衍潮红的脸，以及膝盖和手肘处严重的擦伤。 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随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林清衍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浮，再次拽过于淮序，这下是真的打算给对方一个拥抱了。 不等于淮序反应，林清衍整个人的重量便都压在了他身上。 于淮序有些莫名，伸手想推开林清衍，毕竟他从没对自己做过这种举动。 “你干嘛呢？赢了就赢了，别这么肉麻，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见林清衍要从于淮序肩膀上滑下，沈忱连忙接住他。 瘦弱的小家伙用了全身力气，托着林清衍的肩膀，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于淮序这才注意到林清衍的不正常，他扶住林清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觉他体温高的吓人。 “嘶，我c......”正想爆粗，想到沈忱还在场，于淮序止住了话头。 “先带他去医务室，忱，帮忙把他扶到我背上。” ...... 夕阳的余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用金色的画笔在窗框上描绘出一幅幅精致的图案。 每一条光线都精准地落在窗格上，将窗外梧桐树的轮廓投射进室内，形成一幅生动的光影画卷。 光线与影子交织，给室内带来了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诗意的梦境之中。 林清衍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润的冷毛巾，用来缓解他那股难以忍受的热度。 四肢上都被纱布包扎好了，但还能感觉到伤口隐隐传来的疼痛。 林清衍双眼显得有些迷离，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但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温暖或舒适。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提醒着他自己所在的地方。 林清衍呼吸略显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膛的轻微起伏，似乎在与体内的不适进行着无声的斗争。 身旁的点滴瓶里，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滴落。 他感觉到头上的毛巾被拿走，随后又听到了水流声。 身旁的人正用清水浸泡毛巾，随后用力拧了拧，贴在林清衍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林清衍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把对方吓了一跳。 手上的针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扯下，好在被悬挂在架子上的输液瓶连接着，没有摔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滴着液体。 沈忱连忙将针头拿起，踮起脚将它扎在输液器的滴斗上，又赶快按住他手上的创可贴，防止血液流的到处都是。 她的力气太小了，毛巾没拧干，水顺着林清衍的额头流下，滴落在病床上。 林清衍拿掉头上的毛巾，擦掉头上的水渍后放进了水盆里。 他看着沈忱，心想自己好像吓到她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开口说话。 第21章 第一个联系人 “于淮序呢？” “去主持了，让我照顾你。” 林清衍伸手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跑步时把手机放在休息处了。 “你在找这个吗？” 沈忱拿出两个手机放在病床上，自动亮起了锁屏，一个壁纸上记录着日程，是林清衍的，另一个是默认壁纸，看不出主人。 林清衍猜测是于淮序的，毕竟他的手机界面一直都很简约，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于淮序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听到床上另一部手机振动了几下。 然后沈忱拿起那部手机将电话挂了。 林清衍有些无奈道：“他把手机给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有，说晚上运动会结束来给咱俩送吃的，让我不要打扰他，要是有人给他打电话，就挂掉。” “他还说你醒了以后让我给你量个体温，要是38度以上，就打120。” 说着，沈忱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体温计，甩了甩，想要往林清衍嘴里塞。 “等......等等，不是往这儿放的！” 林清衍躲开了沈忱伸过来的体温计，伸手接下它，夹在了腋下。 “对了，刚刚校医说你跑得太多了，可能会有关节磨损之类的情况，最好去医院查一下。” “好。” 等待的过程中，沈忱有些无聊，趴在床边摆弄着手机。 林清衍看她左滑滑右滑滑，把每一个图标都点开看了一遍。 “你没用过手机吗？” “没有呀，这是季林过年时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呢。” “那你会加联系方式吗？” “不会，不过我会输入备注。” “我教你。” 林清衍指挥着沈忱，让她在联系人中点击加号，输入手机号，又填了备注，再点击保存。 “这是谁的号码啊？” 沈忱看着备注上的“lqy”，有些疑惑。 “我的，等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可以把它改成全名了。” 林清衍会好心教她添加联系方式，当然是为了图点什么，比如： “我算是你的第一个联系人吗？” 沈忱没多想，回道：“季林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诶~”林清衍的语气里带着雀跃，“四舍五入也是第一个了。” 沈忱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问：“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林清衍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那我呢？” “嗯？”林清衍看向沈忱，疑惑地眨了眨眼，就见她满脸真诚的，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我也是除了于淮序以外，衍的第一个联系人吗？” 林清衍心想这小家伙怕是以为于淮序跟季林一样算是他的监护人了，回答道：“是。” 就当是善意的谎言吧，想让她开心开心。 运动会期间，沈忱一直跟林清衍待在一起，全然忘了季林告诉过她，要小心被骗。 每一次沈忱和于淮序见面时，林清衍都怕于淮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但一直到运动会最后一天，沈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不懂是于淮序没说，还是她根本没问。 “你怎么不去问淮序，我的名字？” “你不是答应过我，所有项目都夺了冠就告诉我的嘛，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忱的话像深冬中点燃的火焰，温暖而明亮，照亮了林清衍的内心。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沈忱的头发。 但他没那么做。 林清衍感觉自己对沈忱产生了一些独特的情感。 尽管知道沈忱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但这种感情不同于对于淮序那样。 他不太理解这样的情绪，但他知道自己开始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渴望些什么。 林清衍有些害怕，他总觉得有这样的情感，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在不影响两个人友谊的前提下，他想尽量控制自己的行为。 有些东西得循序渐进。 “接力赛要开始了，等我。” 林清衍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他说完便没再回头，直接进了操场。 “衍，加油。” 沈忱终于说出了那句第一天没说出口的鼓励。 接力赛，于淮序也参加了，他跟林清衍配合更加默契，便自告奋勇地报名了。 于淮序是第三棒，林清衍是最后一棒。 因为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有晚会，学校特例允许了学生可以带家长来学校参观。 季林走到沈忱的班级，没看见她，内心生出几分担忧，他掏出手机想给沈忱打电话，但铃声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 操场上太过嘈杂，沈忱根本没听到手机在响。 “是不是没带手机啊？” 贺时初跟在季林旁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绿化带里的叶子。 贺时初这会儿原本应该在学校复习的，然而高三虽然学习紧要，但不少学生家长认为学校的教学太过死板，且老师顾不上那么多人，选择在校外找家教一对一教学。 因此不少学生请了长假，起先老师很生气，认为在外面找家教多此一举，把除生病以外的请假都拒绝了。 但奈何某些家长态度坚决，甚至不惜欺骗老师。 久而久之，老师们对这种场面也见怪不怪，不论谁请假，都一律同意了。 贺时初钻了空子，请了一天假想出来放松放松，正巧得知季林要去沈忱的学校看运动会，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 季林拗不过他，也就同意了。 见一直等不到沈忱，季林随手拦住了几个看着眼熟的沈忱的同班同学，问道：“你们知道沈忱去哪了吗？” 被他拦住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这两天她都跟学生会的待在一块，没回来过。” 季林被他们的笑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其中一人继续说道：“哈哈，估计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想回来了，希望运动会结束她也留在高中部。” “高中的学生还没受够她啊，果然年纪大了更有忍耐度。” 周围人毫不避讳地嘲讽着沈忱，似乎根本没把季林放在眼里。 季林紧绷着一张脸，原本近乎冷淡的脸色显得愈发阴沉，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眼神冷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 贺时初站在他身边，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第22章 你的名字 “你们这样的人，真该......遭报应。” 季林本想说出更恶毒的话，但倘若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和这群家伙就没什么不同了。 他阻止了自己的冲动，转身去了高中部。 贺时初临走前回过身，刻意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嗤笑一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然后一个潇洒转身直接离开了，把那几人气得跳脚。 因为曾是这里的学生，季林对学校的布局无比熟悉。 他记得沈忱曾告诉自己，班主任让她加入了运动会的策划。 既然这些天一直跟学生会的人来往，想来她跟学生会的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这么想着，季林倒也没那么着急了。 运动会期间学生会的成员大部分会守在各个岗位负责维持运动会的运行。 他先是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了一圈，又去了演讲台，最后又去了检录处。 但都没看到沈忱的身影。 季林有些纳闷，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她。 路过操场时，贺时初瞥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站在高中生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阿忱吗？” 季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出是沈忱，忙跑过去，想要把沈忱带离人群。 “怎么在操场站着？人这么多......还有人跑步，全是灰尘，发病了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絮叨着。 沈忱突然想起季林说过自己今天会来找她，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啊季林，我在看比赛，忘了去接你了。” “谁的比赛？看得那么入迷，新朋友吗？” “嗯，衍......啊，就是我们对门那个人” 不等季林反应，身后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在二人交谈之际，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回过头，奔向林清衍，问他：“是第一吗？” “是。” 林清衍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宠溺。 习惯使然，他依旧没带什么表情，但想起沈忱说自己笑起来好看，林清衍还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好厉害。” “衍很自律的，从我认识他起就每天都在锻炼，他要是不拿第一，我就要怀疑他被人夺舍了......哇，你竟然笑了，你不会真被夺舍了吧？” 刚说完，就见林清衍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从同学那拿了条毛巾擦汗。 见沈忱最终还是和这家伙混在一起了，季林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尊重沈忱的选择，自己只要负责保护好她就够了。 于淮序注意到了季林和贺时初的存在，他比较自来熟，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这位，嗯......应该叫你学弟？去年的年终晚会看过你的演讲，很精彩。” “学长过奖了，你是？” “噢，不知道沈忱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被老师叫去参加运动会策划，正巧，我俩就是运动会的主要负责人。” “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你妹妹还帮过他来着。”于淮序指了指林清衍。 “我记得，当时确实很危险，我叫季林，家妹承蒙关照，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广播中，校领导正指挥着那些没有项目的学生去礼堂集合，留下了一些学生会的人和志愿者负责清理操场的卫生。 “没有，反而帮了很多忙呢。”于淮序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沈忱，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小家伙是真的满意。 贺时初在一旁一会踢个石子儿，一会拽拽树叶，明显有些无聊。 “学长，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还手的能力，那天却要让阿忱陷入危险之中。” “啊......”季林的话把于淮序问住了，他也不是很明白林清衍的举动是为何，但又不想让林清衍被当成坏人。 林清衍看出于淮序的为难，主动走上前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她看到太暴力的画面，没想到她会过来帮我，抱歉，是我的疏忽。” “这样啊......误会解开就好。”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季林还是有些警惕，他不认为有人会莫名的对陌生人产生亲近感，除非有利可图。 沈忱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而是站在几人后面，扯了扯林清衍的衣摆。 今天天气有些热，林清衍没穿外套，她便没办法再拽林清衍的袖子了。 “怎么了？” “名字。” 林清衍发现沈忱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低下头拽起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清......衍？”他一边写，沈忱一边念了出来。 沈忱抬头，见林清衍朝自己点了点头，证明她没念错。 “很好听的名字。” 说着，她拿出手机要改备注。 贺时初这边听着两人互相客套，只感到百无聊赖，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沈忱聊天，一抬眼又看到她和林清衍待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像个十分晃眼的电灯泡...... “走了走了，去礼堂。”于淮序招呼着几人，沈忱这边记个名字的功夫，他那边已经和季林混熟了。 也终于打消了季林对林清衍的警惕。 于淮序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好歹是给林清衍留下了两个朋友，就算自己有事不在，他也不至于一个人了。 沈忱走到季林身边，小声问他：“季林，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没听你的话，跟那个人走这么近。” “这是你自己的判断，更何况，一开始是老师安排你们一起做事的吧？通过不断了解最后成为朋友，这是好事，只是让你小心被骗，又不是不让你社交。” 说着，季林提起了另一件事：“阿忱，叔叔又联系我了，等学期结束，我打算回家了。” “为什么？” 沈忱问的是回家的事，明明之前季家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想回去。 “让他们去福利院给你办领养手续，有个好的背景，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季林之所以会一直留在福利院，并不是他的家人不去接他，而是他不想跟着其他人离开，这事沈忱也是知道的。 “可你不是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吗？” “你更重要。” 见季林态度坚决，沈忱也没再说什么。 第23章 不能早恋 先前于淮序和季林聊了半天，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林清衍的事。 季林也就知道了这个奇奇怪怪的邻居，是觉得跟沈忱同病相怜，想着以过来人的身份多关照一下，才接近她的。 “林学长也是孤儿吗？” “......不是这种同病相怜。” “抱歉。” 其实准确来说是“同样不爱说话，但又很突出，以至于被人视作眼中钉”。 青少年们的校园霸凌，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作祟。 只是，季林打量着林清衍，他感觉林清衍看沈忱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同病相怜。 “阿忱，不能早恋，知道吗？别的事我都尊重你，但是早恋不行，至少......也得等16岁以后，有独立的能力了再说。” “哥你想的太远了吧。” 自运动会结束后，沈忱也正式加入了学生会，其实初中部加入学生会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自己提交申请的，而且通过率也很低，像沈忱这样被老师推荐进去的，还是头一个。 至此，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噢，偶尔还会变成四人行，五人行。 几人就这样以一种奇妙又和谐的氛围又度过了半个学年。 为什么说奇妙呢。 因为这半年，都是几个不爱说话的人听两个话痨唠唠叨叨，这一唠叨，就说了一个学期。 ...... 清吧里，季林和周文扬做好了开业前的准备后，围在桌前聊天，等待着营业时间。 “学长你考了哪里？” “喏。”周文扬把录取通知书展开递到了季林面前，“像之前一样叫我哥就行了，叫学长怪不习惯的。” “季林！” 正说着，贺时初也来凑热闹了。 “怎么样，考上了吗？” “考上了，我选了个离家远一点的，正好就在这附近，这样就有理由不回家啦，嘿嘿，等过节的时候也可以找借口出去玩了。” 贺时初虽然情商不高，但成绩还是不错的。 几人凑过去看着贺时初手机里的录取通知，互相对视了一眼。 周文扬热情地拉住贺时初的手晃了晃，“幸会啊，新校友。” “啊？” “诶，说起来，季林你有想过去哪个学校吗？”贺时初收起手机，绕过桌子坐在了他旁边。 “还早呢，我没打算，到时候选个离阿忱近点的吧。” “又是阿忱，你恨不得长阿忱身上。”贺时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季林听到了贺时初说的话，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她还小，需要照顾。” “不是有林清衍吗？” 周文扬插了一句嘴，按道理说林清衍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毕竟又不认识人家，要是知道也是贺时初这个管不住嘴的人说出来。 然而事实上，是季林实在担心沈忱被骗，总有意无意地问周文扬，他觉得周文扬认识的人多，能看穿林清衍的心思。 不过周文扬表示人家孩子爱干啥干啥呗，别太干涉人家的成长。 “对噢，我记得这一个学期沈忱都跟那个林清衍在一起，都不怎么来找你了。” “唉，阿忱要有新家人了，不要你咯。” 几个人开着玩笑，都沉浸在考试过后放松的气氛中。 太阳开始向西边的地平线缓缓下沉，天空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渐变色彩。 阳光不再像正午时那样刺眼，而是变得更加温暖和柔和，仿佛是大自然在为一天的忙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周文扬看了眼时间，离营业还有一会儿。 “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 气温开始逐渐下降，空气中的热度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凉爽和舒适。 “谁下厨啊？不会是你吧，可是我想吃季林做的炒饭诶。”贺时初托着下巴，眼里带着渴望的目光看着季林。 然而季林根本不为所动，把目光移开不去看他，“不要......打扫卫生好累，不想做。” “我做不行？小林在这儿学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周文扬用指关节轻敲着贺时初的头，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那能一样吗，我就要吃季林做的。” 季林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算了，都别做了，我去隔壁饭店买点。” “好吧......真可惜。”贺时初嘟囔了一句。 “别可惜了，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以后再吃不行吗？”季林起身，打开了店里的灯，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临走前，听到贺时初说了这么一句：“那你能给我做一辈子饭吗？” 季林皱了皱眉，不满道：“不能，你把我当保姆了？” “哎呀季林，你怎么情商也这么低。” “嗯？” 季林没听清贺时初的话，回头疑惑地看过去，却见贺时初已经把头扭开了。 “算了，没事！” 晚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天的结束。 夏日的夜空，星光点点，月亮高悬，为人们带来了宁静和美好的夜晚。 ......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洒在温暖的床上，这个悠长假期的最后章节也将要翻过。 沈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窗外的鸟儿已经开始了它们的晨曲。 “开学就初三了，一切以学习为主，有什么事都等中考结束再说，知道吗？” 季林像极了大部分人家里的父母，不停地对自己的孩子唠叨着学习重要的观念。 “好。” 好在沈忱本身也是个除了学习和跳舞对其他事都没什么兴趣的人，倒也让季林省心。 “如果有不会的，你可以去问那两个学长，他俩成绩挺好的。” 见季林竟然没再抵触自己和林清衍接触，沈忱表示很诧异，“季林，你了解的挺多啊。” “担心你，所以多打听了一些。” 沈忱身着一件柔软的棉质睡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她轻轻吹着热气，然后小口品尝着。 俩人享受着清晨这份短暂的宁静和美好。 吃完早饭后便换了衣服，准备去学校了。 季林给沈忱整理着校服领子，收拾好后，俩人出了门，各自前往自己的学校。 “晚上在学校等我，我去接你。” “好。” 第24章 哪种喜欢?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他们或三三两两交谈，或独自练习着新学期的体育项目。 随着钟声的响起，沈忱度过了开学典礼，度过了发新书，调课表的流程，以及—— 季林给她换了新的班级。 在原本的同学嫉恨的目光中，她去了老师更为专业也更严厉的一班。 一班的学生大多比较卷，一心只顾着学习，没什么心思搞小团体。 这样就不用再受冷眼了。 下午，大课间，沈忱正在一一给课本套上塑料封皮，以保护它们不受磨损。 窗外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呼唤传入她的耳中。 “忱，出来一下。” 是于淮序。 “怎么了？” 没见到林清衍，沈忱有些失落，总觉得对方最近好像在躲着自己。 “这个给你。” 于淮序将一本被包装好的笔记本交给了沈忱。 还有一支钢笔。 “这是什么？” 沈忱打量着那本笔记本，书封很厚实，用了镂空设计，第一页有一幅看起来无比精致的水彩画，透过书封展露在外。 “显而易见吧，日记本，以后如果有想记下来的事，无人倾诉，可以写在里面。” “这画......”沈忱伸手抚摸那幅画，还带着些湿润的触感。 是一个少年，双手举起，手捧阳光的场景。 昏暗的画面里，唯有一缕光芒，尽数洒落在她手上，也照在她身上，显得她熠熠生辉。 “这是我和林清衍送你的，这本子是他自己做的，画也是他画的。” 摸着书侧面整齐排列的线，沈忱甚至能想到林清衍一针一线将它们缝起来的画面。 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买一个不就好了，干嘛要自己做......”沈忱有些不明白，便问了出来。 “心意嘛，本来只做了书封，但是市面上暂时没买到能跟这个书封契合的内页，就只能自己缝了。” 林清衍缝本子的时候，于淮序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他几次想帮忙，都被林清衍拒绝了。 “这支笔上，我刻了你的名字，可要好好保管啊，生日快乐，沈忱。” 夏日，像一首悠长的诗。 它把少年的温柔揉碎进炽热的阳光中。 让人时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诶？你们怎么知道我过生日。” 虽然学生档案上会写生日，但一般只会记年月，不会准确到日。 “季林说的，想给你个惊喜，就一直没告诉你。” “那......衍呢？”沈忱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怎么不来。” “这个啊，不清楚，可能得你自己亲自去问了。” 见于淮序话里有话的样子，沈忱收好日记本，二话不说便要往高中部走去。 于淮序在身后跟着。 “忱，感觉你现在对衍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之前不是还说喜欢独处吗？” “我喜欢他啊，喜欢和他在一起，你不是叫我遵从内心吗。” 一缕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走廊，将长长的走廊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阳光与走廊上的影子交织，形成明暗相间的图案，如同一幅充满节奏感的抽象画。 “诶~”于淮序愣了愣，似乎惊讶于沈忱的直白，但随即他反应过来，沈忱可能并不知道喜欢的含义，便问：“哪种喜欢？” “喜欢还分种类？”沈忱没有回头，还在往前走着。 “分的啊，朋友的喜欢，家人的喜欢，还有爱人的喜欢。”于淮序掰着手指仔细地给“喜欢”分出几种明显的类别，让沈忱选择。 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匆匆走过，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显得有些孤单。 沈忱想了很久，也没搞明白，直白地说：“我搞不懂，反正我挺喜欢他的。” 待没有学生路过，于淮序开口，半带玩笑，半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也喜欢。” “那你对我和对林清衍感觉一样吗？” 于淮序一直在套话，但沈忱听不出来。 “应该是不一样的吧？你们俩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沈忱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身看向于淮序，认真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衍那么热情，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孤单。” “所以......？” “有什么所以？大概我跟他是同一类人吧，所以更喜欢他。”顿了顿，沈忱继续说道：“总之，你别总把他抛下，让他一个人。” 于淮序轻笑一声，反驳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嫌我烦把我抛下了。” “那再好不过了，至少他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而不是被迫一个人待着。” 于淮序听出沈忱这句话里带着的无奈，但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路过学校门口的景观池塘，他的倒影出现在水中。 平静而清晰，没有一丝波澜。 忽然有一条小鱼被惊动，倏地窜出，激起一道水波，搅乱了他的影子。 “沈忱，你......” “衍！” 沈忱没来得及听于淮序的话，看到了准备去学生会办公室躲清静的林清衍，上前叫住了他。 林清衍一回头，便看到了跟在于淮序身边的小家伙，此时正左右观察着，生怕有陌生人在附近。 林清衍下意识把手往背后缩了缩，却被眼尖的沈忱看到了。 她快步走过去拉起林清衍的手，才发现他手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那是他第一次做手工，此时的两人都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太阳不断地朝着西方缓缓落，将沈忱的身影拉得很长。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双手，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沈忱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捏着林清衍的手心。 温热的触感更加清晰，让林清衍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你们俩要一起去过生日吗？” 沈忱没有问林清衍手上的伤口，既然他想瞒着自己，肯定是怕自己怪他的。 他觉得这样做值得，那就值得。 自己不能否定了他的心意才是。 “过生日？去哪过啊。”于淮序问道。 “去我家，就住衍的对门。” “这么巧？你俩藏的够深啊，都不告诉我。” 第25章 我可以等 几人聊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起，沈忱松开拽着林清衍的手，朝两人挥了挥手，朝初中部跑去，“我先回去上自习了，你们要是去的话，放学在门口等我。” 大课间过后便是晚自习，之后就能放学了。 “还有......林清衍，谢谢你。于淮序，你也是！” 林清衍的目光追随沈忱远去的身影，落日余晖洒在天际。 他的内心如同被一股温柔的暖流所包围，仿佛有一束光芒破晓而出，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淮序。” “干啥？” “我好像喜欢她。” 想到沈忱也说自己喜欢林清衍，于淮序有些郁闷。 虽然林清衍能有喜欢的人是好事，至少他又多了一个牵挂，但总觉得明明三个人一起认识的，自己好像被疏远了？ “我也喜欢。” 他笑着调侃道，一转头就见林清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瞳孔地震。 “好了好了逗你的，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不过她还是个孩子，未满14岁违法的喔。” 见于淮序是在开玩笑，林清衍压下了心底的焦虑，他本来还在考虑是否为了于淮序放弃喜欢沈忱呢，毕竟要让他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跟发小反目成仇这种事他可做不到。 他想了想，略带严肃地回了一句：“我可以等。” “那你等吧，我去开会了。”于淮序一反常态，没有调侃林清衍，而是直接朝会议室走去，让林清衍觉得纳闷。 他跟了上去，追问道：“我很奇怪吗？” “很变态。” “哦。”林清衍见于淮序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也就没太在意了。 谁承想于淮序突然用幽怨地语气说了一句：“我吃醋了，你都没对我产生过这种感情。” “......你正常点，我害怕。” 其实于淮序是觉得林清衍和沈忱之间有年龄差，他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但又不好劝他，毕竟林清衍从不听劝。 本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给林清衍找个玩伴，谁知道能让他喜欢上啊？ 于淮序面对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时，都会因为年龄相差太多，而让他下意识产生隔阂。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沈忱一个小孩子，行为思想都很成熟......虽然还是少不了少年的稚气，但对于一个还未步入社会的高中生来说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能让林清衍感兴趣倒也正常。 反正也只差三岁啦，没事没事。 于淮序内心安慰自己，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主要是沈忱又上进，又听话，也不像其他熊孩子一样没素质，确实讨人喜欢。 因着头一次有朋友陪自己过生日，沈忱一整个晚自习，都在想这件事。 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每一个呼吸都似乎在倒数着那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叮铃铃~”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沈忱收拾好书包，便往校外跑去。 学生会每天在晚自习的时候都要开会，纪检部则是在教学楼巡逻，检查有没有偷跑出去的学生。 所以林清衍他们并没有那么快离开学校。 站在校门口，没见到二人的身影，沈忱便只能蹲在一边等着他俩。 “阿忱。” 没等到林清衍和于淮序，倒是等来了季林。 他一边肩膀上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生日蛋糕。 “季林！你来啦，我叫了他俩一起过生日，但是他们还没出来。” “那就先等一会儿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俩人出来，沈忱难免失落。 “他们会不会是不想跟我一起过生日啊？” “怎么会？阿忱这么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要累死了！衍！你再跑快点我的灵魂就要被甩出体外了！” 远处传来于淮序痛苦的呐喊声，林清衍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拽着于淮序往校门口跑。 “还好......呼......赶上了......” 于淮序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 “这么急做什么？” “怕你以为我们不想来啊，今天开会拖了半个小时不让我们走，我俩的手机又都没电了。” 林清衍倒没有于淮序那样看起来气喘吁吁，他走上前主动拿起了沈忱的书包。 “先走吧，不早了。” “季林，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呗，我给家里发消息报个平安。” “好。”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天空上闪烁着迷离的光点，像是小精灵在上头蹦跳着。 夜也被灯光点着了，在灯光城市的衬托下，变得更美了。 “该许愿了，阿忱。” 随着季林关掉客厅的灯，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烛火摇曳，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今天的寿星身上。 沈忱十指紧扣，放在胸前，让心灵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心中的愿望如同一颗种子，在虔诚的土壤中悄然生根发芽。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蜡烛的火焰在轻轻摇曳。 「我心中所愿，非物质之欲，而是此刻时光的延续。」 沈忱很虔诚。 她的手很小，在这双手中，世界之大，握不住的太多了。 如同繁星点点，无法一一揽入怀中。 然而，她并不贪恋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眼前那一瞬的光影。 对沈忱来说，这就够了，她满足于这些简单的幸福，她只想紧紧抓住那些触手可及的瞬间。 她拿笔记了下来。 因为不想忘记。 “第一页准备写生日吗？还以为你会写学校发生的事呢。”于淮序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娟秀的字体，夸赞道：“字真好看。” “日记不是拿来写自己想要记得，但怕忘记的事吗？我想记住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说着，沈忱又在本子的尾页记下了几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要是我活到八十岁，得了老年痴呆，翻开这个本子，发现自己年轻时候有过这么多难忘的回忆，还有这么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 这是一段充满温情和回忆的时光，即使岁月流转，时光荏苒，当回忆起这段日子，心中依然会涌起一股暖流，感受到那份难以言喻的幸福。 “你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啊......” 第26章 小游戏 “也正常吧？万一我哪天就死了呢。啊，说不定你们到时候会抱着我的日记本痛哭？”沈忱幻想起那时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对于死后还能有人记挂她这件事，她表示很开心。 “呃......” 见于淮序没回应，沈忱继续说着。 “你想啊，那么多东西都致癌，影响健康，但很少有什么是可以增加寿命的。” 她的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发出“沙沙”声。 小小年纪，活得却很通透。 仿佛已经经历了许多人生的起伏和变迁。 “过生日别说丧气话。”林清衍打断了沈忱。 “噢。” 林清衍和于淮序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沈忱站在客厅里，望着满屋的彩带和气球，心中充满了感慨。 她轻轻地走到厨房，季林正在清洗着刚用过的碗盘。 沈忱走到他身边，拿过洗净的餐具放回橱柜。 “阿忱，后天跟我回家吧。”季林突然提了一句。 “啊？”沈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之前说过的，让我家里人收养你，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你的情况。” 季林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挂好毛巾后，带着沈忱回到客厅。 “叔叔让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当然，最后怎么样还是看你的选择。” “可是后天要上学诶，有时间吗？” 季林将刺眼的吊灯关掉，换成了更为柔和的壁灯，“阿忱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9月3日，抗战胜利。” 见沈忱准确地回答出来，季林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是抗战胜利70周年，学校放假三天。” “诶？为什么我不知道......” 光线在房间中游走，像是画家的笔触，轻柔地在墙上、家具上涂抹着柔和的色彩，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学校不是发通知了吗？昨天就发了。” 说到这儿，季林意识到了什么。 房间内灯光柔和，暖意融融，独独沈忱的影子，却被拉得长长的。 “......” 看着沈忱沉默的样子，他想起沈忱因为第一次接触手机，自己也没时间教她，她并不会用聊天软件，班级的群也一直没加过，平时联系都是发短信的。 加上刚转了班级，跟谁都不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放假的事情。 因为急着过生日，沈忱一下课就跑出学校了，所以后来老师迟来了几分钟在班里通知放假，她也不知道。 哪怕沈忱总是表现得不在乎班里那些人的样子，但她还是渴望有个同龄朋友的吧，季林这样想着。 毕竟林清衍和于淮序再怎么跟她玩的好，也会因为年龄差距而有隔阂。 —— “起床了，阿忱。” 沈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才想起今天要做什么。 “哦......” 骄阳的两道光柱如同金色的绸带，穿过房间，其中还点缀着细小的尘埃，仿佛是点点星光在闪烁。 沈忱打开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呼......好困。” “昨天睡太晚了？”季林拿着一块热毛巾帮沈忱擦了擦脸，让她清醒一些，随后牵着她往餐桌走。 沈忱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嗯......” 因为紧张，沈忱一晚上没睡好，总怕季林的家人嫌弃自己。 她在一柜子颜色统一版型相似的衣服中，选了一件不那么古板的。 “你是想吃了饭再回去，还是回去一起吃？” “都行。”沈忱无所谓道，反正她不挑食，在哪吃都一样。 “那现在走吧，季家的厨师做饭都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好。” 大地上万物都像烫了金似的，在原来各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反射出道道炫目的光辉。 贺时初得知季林要回家，心里有些担忧，给他打了电话想问问情况。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关心，季林心里也不免升起一丝温暖。 不过他嘴上依旧不饶人：“放心吧，我看起来有那么好拿捏吗？” “有，看起来很好欺负。” “......挂了。” “诶，别......” 沈忱跟着季林坐上了一辆私家车，车内适宜的温度和柔和的空调风让沈忱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季林身边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自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后就满脸严肃，不时地透过后视镜打量二人，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跟季林说些什么。 但季林并不在意，只倚靠在窗边，用手背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他的另一只手倒也没闲着，紧牵着沈忱，手指在她手心中交替轻点。 沈忱则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内心默默猜测他弹的曲子。 这算是俩人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了，可以很快转移注意力，让内心更快平静下来。 季林并不害怕家里人不接纳沈忱，先前他就提过条件，要想让自己回来，就必须得带沈忱一起。 如果他们不接受，那自己和沈忱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季林这个集万千才华于一身的人，在季家多少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主要是，他的叔叔季清，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自己兄弟的遗孤，一直流落在外，他怎么也看不下去。 虽然之前一直不答应回家，但最近季林好不容易松口了，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只是多养一个孩子的事，季家也并不在意。 “好小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下车后，一个打扮规矩的中年男人主动走上前，揽住了季林的肩膀。 “您倒是没什么变化，叔叔。” 他们停在一家酒楼面前，貌似是季家名下的产业。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怎么样？跟家里比起来。”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季清这才想起季林身边还跟着个小家伙。 他探头看了一眼沈忱，见她往后缩了缩脖子，但又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任由他打量。 季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夸道：“嗯，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培养。” 第27章 她很重要 “她就算了，我想让她活得自由一点。”季林开口阻止了叔叔的想法。 “哦？”季清停在了两人面前，“既然这样，那就交由你自己照顾吧，我们只负责给她一个身份。” 季清的意思是，如果想让沈忱不受约束，那么她也无法享受到季家独有的教育资源。 不过沈忱应当也不在乎那些。 “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沈忱跟着季林，也朝着对方道了句谢。 “哈哈哈，你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季清点燃了一支烟，带着两人走进酒楼。 “叔叔。”季林拦住了想要跟上前的沈忱，“她有哮喘。” “噢，你瞧我这记性，你之前说过来着。” 季清掐灭了烟，见季林不再拦着沈忱，才继续往里走去。 沈忱看着对方这举动，暗暗想着这是否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一行人进了电梯，去了顶层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窗外是城市天际线和远处的山脉，景色壮丽。 房间的中心是一张大型的实木办公桌，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文件。 办公桌后面是一把高背皮质旋转椅，椅子的靠背上挂着一件精致的西装外套，和季清的西裤是同一材质，一看就知道那是季清的位置了。 房间一侧有一个小型休息区，茶几上放着一些杂志和最新的商业书籍。 “先坐。”季清伸出手掌朝向休息区的沙发，示意二人。 季林今天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黑色直筒裤，配上一身简约风格的宽松衬衫，既随意又不失风度。 他坐下时轻轻地拽了拽裤子，裤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伸展，恰到好处地避免了紧绷。 沈忱也学着他的模样拽了拽裤子，才坐下。 之后便是两个人交流事业方面的事，为的是确认季林还有没有成为继承人的价值。 沈忱闲着无聊，便学着季林的模样不断变化动作，季清看在眼里，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季林忠实的小跟班，如果愿意为季家出一份力，那她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这时先前跟着季林的秘书敲门进来，在季清身边耳语了几句，季清应了一声，秘书便离开了。 “小姑娘，你叫沈忱是吧？” 沈忱点了点头。 “叔叔和季林说点家里的事，你先跟着门口的叔叔去一楼吃饭，好吗？” 沈忱再次点了点头，出门找到刚才的秘书，跟着他下了楼。 看着沈忱出去，季清才再次开口：“别看了，眼睛快长人家身上了，出息。”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吗？把她娶过来给季家当媳妇儿怎么样。”季清试探道，这也是他支走沈忱的原因。 “不要。” 季林的果断让季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噫，你该不会要养金丝雀吧，小小年纪玩得挺花啊，我可告诉你，咱们家可不接受这种歪风邪气。” “......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她而已，我早就把她当成家人了。” 季清又上下打量了季林一番，恨不得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叔叔，说正事吧，我回来，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只要别牵扯到阿......沈忱。” “还能有什么要求，还是以前那些......”季清又掏出一根烟，抬起手停顿了片刻：“现在能抽了吧？” “能。” “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主要是这么多年，培养的这些孩子，都太......唉。” 季清说的是季林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种，实力优秀，但受不了季家古板的教育，对继承公司不感兴趣。又或者不上进，没什么指望。 毕竟不是什么跟严格的家庭，也不会采用一些非人的教育方式，没有惩罚，自然也就敢反抗，也就导致了继承人大多不太听话。 季家比季林聪明的不在少数，但只有季林最听话。 然而连他这种乖孩子都因为受不了压抑的教育而选择不回家，更何况其他人。 “现在我哥和嫂子也不在了，其他孩子都不愿意回来，要么就是年龄太小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学呢。现在只要你能达到上位的水准，赶紧帮我分担分担压力，其他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了。” 自从季林的父母去世后，季清接手了季父的位置。 一边要寻找下一个接班人，一边要管理所有的家族产业，还要防着那些想独吞家产的家伙，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只想赶快找到一个人能替自己分担。 “叔叔......我还没成年呢。” “哎，瞧我，把这事儿也忘了。”季清扶着额头，大拇指在太阳穴揉了揉，似乎很是发愁。 “我会力所能及的。” 季林的一句话像保证似的，让季清心底的石头落了地，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是你省心啊......” “所以现在能先去给沈忱办手续吗？” 沈忱的名字一天在福利院，季林的心就一天放不下来。 一楼，沈忱吃完饭后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观赏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阳光透过清澈的水面，洒在五彩斑斓的鱼群身上，它们在水族箱中自由地游弋，仿佛是一群在水中翩翩起舞的精灵。 每一条鱼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和形状，它们的存在让这个小小的水世界变得生动而充满活力。 “阿忱，走。” 听到季林的呼唤，沈忱马上从椅子上跳起，跟了上去。 “你倒是挺有领导的风范。” “过奖了，只是阿忱愿意听我的话罢了。” ...... 阳光如同金色的绸缎，铺展在大地之上，散发着温暖与光辉。 蓝天如洗，纯净而深邃，间或有几朵白云悠然飘过，仿佛是海面上的点点帆影。 树木繁茂，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伴随着轻柔的沙沙声。 “双宁，都高三了，你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临出门前，许母问了这么一句。 “嗯，想好了，我要报考医学院。” 第28章 前途是死的 许母一顿，放下将要背起的挎包，重新换回拖鞋，走到许双宁身边坐下。 “怎么突然学医了？之前不是怎么说都不肯去？” 许父许母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心理学家，他们先前便有劝过许双宁，让她去学医，这样夫妻俩也能帮着她点，这条路走起来也轻松。 但那时候许双宁怎么也不愿意，她每天看着父母的工作，认为学医太过枯燥无聊。 如今她态度的转变，让许母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许双宁倒是觉得无所谓，用叉子叉起桌上的水果放在嘴里，悠闲自得地吃着。 “我想治好言酌，她的心病，还有她手上的疤。” 言酌的手臂内侧有不少细细密密的刀痕，虽然不明显，但因着许双宁平日里跟她走得近，多少也注意到了。 许母猜到了什么。 她毕竟是个心理学家，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你喜欢小酌，是不是？” 与其说这是个疑问句，不如说是一句肯定。 “你要阻止我吗？” 许双宁神色变得认真，她已经猜到母亲的反应，也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双宁，你知道我是个心理医生，你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并不稀奇，妈妈尊重你的想法，只是......你要想好，小酌是有抑郁症的，你如果决定要帮她，就绝对不能再放弃她，知道吗？” 许母的回答让许双宁有些诧异，她已经做好了被否认的准备，也想好了该如何说服许母，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得更远。 “如果有一天你们面对外界的恶意......” “妈，放心吧，你姑娘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许双宁打断了许母的絮叨，想让她安心。 谁承想许母可不吃这一套，“你之前还死活不肯学医呢。” “那不一样，前途是死的，言酌是活的。” 许双宁笑眯眯地叉起一块水果递到许母嘴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着她。 “什么话这是？” “嘿嘿。” 许母咬过许双宁递来的水果，说道：“反正你自己想好就行了，不跟你说了，今天有个病人预约了下午的咨询，我先走了。”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 回家路上，沈忱举着手中的一张薄纸，眼神亮亮的。 “一张纸就能决定我的去处，它好像我的卖身契啊。” “噗，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有没有这一张纸，你都该是自由的。” 季林轻笑了一声，伸出手轻抚沈忱的发丝，他是由衷的为沈忱感到开心。 以后，他们也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迎面撞上了许双宁，她正往图书馆的方向奔去，似乎是准备去找言酌。 “学姐，这么急是要去哪？” “好巧，我去接言酌，你们刚从外面回来呀？” 许双宁低头看了看跟在季林身边的小家伙，躲在季林身后好奇地探着头看自己，想起上一次见面因为天太黑，走得也急，还没正式认识。 “嗯，学姐你还是这么冒失。” “哈哈......我性子比较急嘛。”说着，许双宁弯下腰看向沈忱，“小妹妹，正式认识一下呀，我叫许双宁。” “姐......姐姐好，我叫沈忱。”这是头一次有人主动朝自己打招呼，沈忱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这样也算是交了新朋友吧？沈忱想着。 “我先走啦，学校见。”打完招呼，许双宁朝两人挥了挥手，又跑走了。 余晖洒满了回家的路，两个人并肩走着，脚下的影子紧挨在一起。 他们的脚步轻快而有节奏，偶尔交换着轻松愉快的对话。 “中午的饭好吃吗？” “好吃。” 沈忱牵着季林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似乎对于许双宁主动与自己说话这件事很开心。 “以后有机会我去学学怎么做的。” 街道两旁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他们回家的步伐。 季林和沈忱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摊贩们正在收摊，准备结束一天的忙碌。 偶尔有摊主热情地和二人打着招呼，季林也会微笑着回应。 “阿忱，明天我有个比赛，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嗯。”听到季林要离开，沈忱心里不太舒服，但她也知道不能任性，便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饭就辛苦你自己解决一下了，我现在得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 沈忱看着季林离去的背影，正准备关门，就撞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清衍。 他和季林打了声招呼，抬眼也看见了沈忱，问了句：“还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 “你哥哥告诉我的，要和我一起吃吗？” 沈忱没考虑多久，便同意了。 “嗯......好。” 翌日傍晚，沈忱独自一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眼巴巴的瞧着小区门口的行人，试图在其中找到季林的影子。 林清衍则在楼上，倚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这一幕。 沈忱这一天，基本上都是和林清衍一起度过的，唯独到了晚上，她说什么也要去楼下等季林回家。 金色的余晖逐渐褪去，夜的帷幕缓缓拉开，天空由白昼的明亮转为黄昏的柔和。 到了该锻炼的时间，林清衍想着可以顺便去看看沈忱，便拿起钥匙下楼去了。 想了想，他又回头拿了件外套。 暮色似水，悄无声息地浸染了大地，天际的最后一抹亮色在夜幕的轻抚下渐渐消散。 林清衍远远看着沈忱从长椅换到秋千上荡着。 随着秋千晃动的频率愈发小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着夕阳的沉落，天空的画布上，由白昼的明快转为夜的深沉，星辰开始点缀这幅未完成的画作。 沈忱似乎在外面待太久了，林清衍跑完步后一直在远处观望，他轻蹙起眉，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将要指向十一点。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留下沈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还在等待着。 她回想起午休时梦到的画面，自己一个人躲在福利院的角落，周围的聚满了人，都在肆意地嘲笑她，欺负她。 第29章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有人朝她身上丢剩饭，扔石头，而她能做的只有蜷缩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头部。 人群中有她曾经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些同学。 她找不到季林的身影了。 沈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安静的可怕。 随着窗外的斑鸠落在栏杆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沈忱试探性地问道。 “季林......？哥？你回来了吗？” ...... 无人应答。 沈忱双脚在地上摆动着，秋千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她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季林怎么还不回来，咳......他也要......抛下我了吗？” “忱......沈忱！” 随着“咚”的一声，沈忱摔倒在地，她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有一个身影朝自己奔来，口中似乎还叫着自己的名字。 沈忱没办法回应，只虚弱地喘着气，时不时带着几声呛咳。 林清衍抱起她，正纳闷她发生了什么，沈忱口袋中的哮喘药也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 他捡起药，上面还贴着一张卡片，写着使用说明。 “沙丁胺醇吸入气雾剂？这是......哮喘用药？” 粗略地看了一眼上面的使用说明，林清衍便照着样子给沈忱喂药。 他将沈忱扶起，把先前带出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周围只有一个不太稳的秋千，他便干脆一条腿跪在地上，让沈忱坐在上面，另一条腿支起，让她的后背靠在那条腿上。 林清衍打开吸入剂的防尘盖，根据说明朝空气中试喷，确定能正常使用后又将它摇匀，随后把吸入剂放在沈忱嘴边。 “吐气，忱，吐干净。” 听到林清衍的声音，沈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乖巧地照做。 “呼......” “好，吸气。” 说着，他将药放在沈忱嘴里，按下药瓶。 林清衍一边等着沈忱吸入药物，一边继续盯着卡片上面的使用说明，防止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 [拿出吸入剂后，屏气10秒] “忱，你忍着点。” 林清衍拿走哮喘药，眼看沈忱张嘴想呼吸，他心里一急，连忙捂住了沈忱的口鼻。 沈忱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原本因为委屈而蓄在眼眶内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林清衍见状，心中的焦急更甚，但没有松手，坚持在心中默数了十秒，才放开她。 感受到滚烫的眼泪触碰到手指，林清衍心底里更加心疼起这个孩子。 看着沈忱逐渐恢复正常，林清衍收起药，才正式地向她道歉。 “抱歉，这上面说要用药后要闭气，冒犯到你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打我骂我我都接受......” “没事......季林写的卡片，你还是第一个仔细看完的。” “什么？”林清衍看了看手中的说明，才明白她的意思。 那是季林怕她出现意外，特意写给帮忙的人看的。 “谢谢你，你做得挺标准的。”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同时看去，就看到季林还背着包，正往这边赶。 跑到俩人面前，他第一反应便是扶过沈忱检查她的状态，太过焦急以至于都忘了擦干净眼镜上的雾。 他干脆将口罩和眼镜都摘下放在背包里。 而看到季林的第一眼，沈忱便主动扑了上去。 “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毕竟这是他们头一次分开，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不会的，我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 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在电梯间时，季林举起手机，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着。 随之，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从手中滑落。 沈忱个子比较矮，她马上接住了手机，但手指也碰到了接听键。 “季林，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明天必须给我回来！” 季清暴躁的声音穿过手机，传进三人的耳中。 即便没有开免提，也听得清清楚楚。 “回哪去啊？”沈忱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 林清衍一听这大概是家事，便主动走出电梯间，给他们留了个说话的地方。 “沈忱？原来你们在一起啊，那就好说了，季林之前答应过我，我不干涉你们的生活，但他每周要抽三天回来学习，现在告诉我他来不了了！说是因为你的病？实在不行，你也跟着一起来，让季家的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听到这儿，沈忱不断地摇头。 季林从她手里接过手机，轻声道：“叔叔，为难我就行了，别为难阿忱了。” “为难！？你小子真是欠打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带人冲进你家把你和沈忱一起带走！” “我去还不行......” 见季林答应，季清的语气才软下来。 “你也别怪叔叔，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力不从心了，你要是再不成长起来，季家的产业怕是要毁在这一代了。” “我能理解的。” ...... “阿忱，叫学长回来吧，电梯到了。” “哦哦。” 季林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了，而季清的司机也早早等在了楼下，为的就是防止他又突然变卦。 “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了。” 尽管沈忱如此说道，季林内心还是有些担忧。 “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开油烟机，如果地板脏了就洒点水拖一拖，别用笤帚，还有平时多开窗通风......” “季林，我没事的，你越来越像男妈妈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昨天晚上......”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等你和贺时初在一起以后你要主内了。” 沈忱打断了他，她不想让季林知道，其实是自己不想用药，才会出现那一幕。 她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即使知道自己发病了也放弃挣扎。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还真是蠢得离谱。 意外的，季林这次没反驳她。 沈忱看向季林，以往自己调侃俩人的关系时，季林总会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对贺时初不感兴趣，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如今这是......动心了？ 第30章 太极 思来想去，季林还是拜托了林清衍帮忙照顾沈忱。 林清衍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后续如果你需要报酬的话......” “不用。” 林清衍打断了季林的话，季林心想这学长跟沈忱一样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不过俩人能玩到一起也不错。 季林收拾了些寻常用品便离开了，留下了原地面面相觑的沈忱和林清衍。 “我不用照顾的。” 沈忱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更多的是不想让林清衍多操心，而在林清衍看来便以为她不想让自己接近对方。 “你不需要我吗？” 林清衍这次是真的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受伤的意味。 让沈忱感觉自己如果再拒绝她，罪恶感一定会很深。 “啊......应该......需要......？” 见沈忱松口，生怕她再次反悔的林清衍决定立刻带她出去，让别的事情填满她的脑子。 “我去买菜，要一起吗？” “好呀，等我一下。” 沈忱回到家中，迅速地从背包中拿出一副蓝牙耳机，是她为了提高英语听力而特意买的。 沈忱轻轻地将耳机挂在耳朵上，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确保它们能够牢固地贴合在她的耳廓上。 确定蓝牙连接好后，沈忱打开了手机上的学习软件，选择了一段英语听力练习。 自从升入初三后，沈忱每天都在听英语单词，这是她的短板，她不想偏科，便相信勤能补拙。 沈忱的耳朵里充满了英语对话和词汇，她的大脑在飞速地处理着这些信息，试图理解吸收每一个细节。 “ability......” “在听什么？” 沈忱全神贯注地听着，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也没有听到林清衍的问题。 街道上的喧嚣，行人的交谈，甚至是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都被她耳机中的声音所掩盖。 “哧——” 一声刺耳而急促的刹车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谩骂声。 林清衍眼疾手快地将沈忱拉回街道旁，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有余悸，紧牵着沈忱，带她过了马路，到了没有车的地方才松开手。 “现在还说不用照顾吗？” 他努力平稳着呼吸，而沈忱并没有立刻回应他。 “嗯？” “......谢谢。” 沈忱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后怕，摘下耳机，不敢再听了。 成绩固然重要，但生命价更高。 两人经过一片小公园，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猫狗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欣赏着这美好的时光。 “真好啊，我也想养只宠物。” 林清衍静静地伫立在她身旁，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忱，仿佛时间静止了。 轻柔的风儿拂过她的面庞，而林清衍的心，由着那风的轻拂，也不禁随之摇曳。 “季林不让你养吗？” 沈忱点了点头，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嗯......也算是吧，宠物的毛发有可能会诱发我的哮喘，不过他也是为我好嘛。” 自从前一天季林的钢琴赛夺奖后，因着较高的颜值以及柔和的性子，他彻底进入了公众视野。 现在在一些软件上也能看到他的名字和参赛照片了。 贺时初在家刷着手机，看到这一幕，显得比季林本人都要激动。 他给季林发去消息，想要为他庆祝。 “我这两天不在家，等我回去之后再说吧。” “这几天都不在吗？那阿忱怎么办？” 对于贺时初能第一时间想到沈忱，季林还是挺欣慰的。 毕竟以前他的追求者都会因为嫌沈忱是个累赘而劝季林抛弃她。 “我拜托林清衍帮忙照顾了。” “哦......” 贺时初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在思考着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舅舅的清吧等你。” 他心底是有些醋意的，自己与季林好几天才能见一次面，而他们却就住在对门，天天都能见着。 “后天下午，不过我只跟哥请了两天假，后天还得继续上班，时间可能有点紧。” “好嘞。”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季林该回家的日子。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与生机，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唤醒了沉睡的世界。 公园有不少人在悠闲地散步，享受着清晨的宁静。 沈忱起了个大早，因着林清衍的习性。 他总会早起半个小时，在公园锻炼，于是这些天，沈忱也跟着他早起。 “这是什么？” “太极。” “好像我们福利院的爷爷奶奶也做过。” “你也能做。” 沈忱照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但并不标准。 “不是这样，我教你。” 说着，林清衍指挥沈忱调整自己的动作。 沈忱悟性很高，很快就学会了，姿势也逐渐标准。 “多练练吧，强身健体。” 不知不觉间，手机上设置的闹钟响起，两人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回去吃饭吧，一会儿该上学了。”沈忱整理着衣服的褶皱，说道。 “晚上......一起回家吗？” 其实林清衍很想让自己和她的关系更进一步，但一想到自己心底那些龌龊的小心思，便又觉得羞愧。 他一边期待着沈忱能答应自己，一边又害怕她答应自己。 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于是便只能躲躲藏藏，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朝她靠近。 不过像季林那样心思细腻的人早就发现了吧，但他好像也没阻止？ 这边林清衍脑海中还在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那边沈忱已经往前走了很远，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直到察觉身边好像空了，她才回过头，看向林清衍。 “怎么了？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好。” “对了，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季林说他晚上要去跟贺时初一起吃饭，我不想去，今天晚上又是我一个人。” 第31章 挟恩图报 沈忱觉得这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自己不适合打扰，便拒绝了。 能有人让季林敞开心扉主动接近，这是好事。 林清衍难以启齿的话却被对方无所谓地提出，反而让他更加羞愧。 “好。” “你怎么只知道说‘好’啊，呆呆的......啊，我知道了，像老同志。” “诶~”他用疑问的语气回应了沈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林清衍这样，沈忱感觉他好像不太开心，也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帮他解决。 “衍，你是有心事吗？你可以说给我听，衍帮我解决了我的烦恼，我也可以帮衍解决烦恼。” “烦恼啊......你可能解决不了。”林清衍苦笑一声，眼神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异色。 “为什么？” 沈忱不明白，对于她来说，烦恼无非是吃不饱，穿不暖，以及没有朋友。 “你多笑笑，我就没什么烦恼了。” “这多简单啊。” 说着，沈忱朝着林清衍露出一个自认为生平最和善的笑容。 看见沈忱的笑容，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充斥着林清衍的内心，由内散发出来，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触碰她。 更多的原因，是他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忱，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清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温暖的臂膀忽的环绕上他的腰部，林清衍只觉一股平静和安宁的情绪包裹住了他，让他浑身紧绷已久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拥抱的真实感让他这一刻才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现实当中。 “之前运动会不是直接就抱了嘛，现在又腼腆上了？” 不明白感情的小姑娘并没发现林清衍挣扎的情绪，只认为这是朋友间很正常的互动。 “之前......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会先经过你同意的。” 想起先前因为发烧头脑不清晰而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林清衍只希望沈忱别太在意。 “这倒不用，我们不是朋友吗？别搞得这么生疏，让人怪难受的。” “好。” 林清衍能感受到沈忱心跳的节奏，一种强有力的生命律动，似乎与自己的心跳产生了共鸣。 这样的感觉致使即便沈忱早已松开了他，那份温暖和安全感却依然在他心中回荡。 “谢谢你。” 林清衍有些诧异。 “谢我什么？” “老师说，任何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我很好的人，都值得我用真心对待。” 他低下头，对上一双眼神清明的墨色眸子，半带认真地问道：“有多真心？要不要以身相许？” “别挟恩图报啊你。” 沈忱以为林清衍只是说说而已，殊不知他是认真地打算着怎么能和自己在一起。 这边林清衍在想尽办法培养感情，另一边贺时初也不例外。 因为约好了跟季林在清吧见面，他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又是挑选礼物，又是打理发型，选衣服，想给季林增加点好印象。 为了让季林喜欢自己，他也算是很努力了，满怀激动的心情等着迎接季林。 但季林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长久的松散以至于他实在没法承受持续三天的高强度学习。 见季林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贺时初心里一紧，连忙凑上去扶住他。 “季林！？身体这么烫......快！先进店里，舅舅那儿应该有药。” 说着，贺时初就要带着季林步入店内，季林却轻轻摆脱了他的牵引。 贺时初的身躯在那一瞬间僵硬，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电流所穿透。 他回头看向季林，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深邃，夹杂着一丝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他以为季林讨厌自己的触碰，手下暗暗攥紧了拳，不曾想下一秒一个滚烫的人儿闯入自己的怀抱。 “冷......先，让我...暖一会儿。”季林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现在简单的交流对他来说都无比吃力。 贺时初表情愣愣的，他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着一丝不安，仿佛在掂量着自己的言辞。 “我抱你进去......行吗？” 随后静静地望向季林，等待着他的回应。 直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闷闷地回应了一声。 “嗯。” 见季林答应，贺时初也不再犹豫。 他一手扶住季林的背，半蹲下身，另一只手环住季林的膝盖，将他一把抱起，往店里跑去。 “舅！！你们店的头牌要病死了！” “瞎吼啥呢！？” 江行舟听见贺时初这样喊，气得要打他，转过头却一眼看到了他怀中有些神志不清的季林。 “文扬！快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 “把他带到休息室，抽屉里有药。” 周文扬接过季林，扶着他去了员工休息室，留下江行舟和贺时初在后厨继续忙碌。 “你说话能不能悠着点，什么叫头牌？我们这是正经清吧，别把检查的招来再给我店查封了。” “正经清吧咋会被查封呢......诶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别打我头！” ...... “舅舅，让我去照顾季林吧，别让周文扬费心了。” 贺时初担心周文扬照顾不好季林，便主动提出自己去照顾。 江行舟一眼就看出了贺时初的小心思，直接戳穿了他，“放心吧，他可比你心细多了。这么喜欢那小子呢？” “啊......没有......” 能否定学历很重要这一观点的人，思想自然也很开明，他一眼就看穿了贺时初的心思。 “跟我就别瞒着了，不过家里那边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后果你也懂。” “知道啦，舅舅，我去看看他。” 贺时初洗完手，便往休息室去了。 “都说了文扬能把他照顾好了，看完赶紧回来帮忙。”江行舟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听到贺时初应了一声，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臭小子。” 后厨和休息室中间有一条通向前场的走廊，贺时初走出去，透过前场的玻璃墙看了看外面的天，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第32章 没有锁屏密码 休息室内，季林平躺在沙发上，眯着双眼，眉头紧蹙，看起来很难受。 桌上放着他的眼镜和药，以及喝了一口就再没动过的温水，他的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周文扬在卫生间打湿毛巾，贺时初轻手轻脚地走到季林身边坐下。 他细细地观察着季林的五官，因着生病的缘故脸上沾染了一抹潮红，额头上不断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感觉到身边坐了人，季林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迷离的眼神中泛着水光，加上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显得人无比魅惑。 “哇，季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看狗都深情。” “滚蛋......” “回家学习两天怎么都会开口说脏话了呢。” 季林合上眼不再理他，但一闭眼，就想起自己在店外嚷嚷着冷，跟贺时初要抱的画面，愈发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脸上的红色也更加明显。 他将手挡在眼睛上，想遮住灯光给眼睛带来的刺痛感。 贺时初见状，以为他不舒服，便拿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因为刚洗过手的缘故，冰凉的触感让季林的头痛缓解了不少，神情也放松下来。 “时初，让一让。” 贺时初朝旁边挪了挪凳子，见周文扬端来一盆水放在了桌上。 随后他拿出盆里的毛巾，给季林的脖颈处和手心都轻轻擦拭了一遍。 “哥，辛苦你了，我先出去帮忙。” 贺时初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便离开了。 “好，去吧。” 他轻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进了后厨，走向江行舟，拿起他手边刚收回来还未清洗的餐具，放进了水池。 “在学校怎么样？能适应吗？” 江行舟与他唠起了家常，似乎是怕他太过关注季林。 “挺好的，而且这不是有文扬哥呢嘛，虽然我俩都是新生，但他一直挺照顾我的，有时候都要感觉他是学长了。” “文扬这孩子啊，早熟。他家里面复杂，从小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在很多事上一直都挺靠谱的......对了，你给阿忱那小丫头发个消息，告诉她一声季林的情况，别让人家等不着人干着急。” “哦好......”贺时初拿布子擦干手上的水渍，正准备去拿手机，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可是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江行舟抬头，满脸看傻子的表情，“用季林的手机，傻啊你。” “哦哦......” 说罢，贺时初又去了休息室，找到季林的手机，正想着他有没有设置指纹解锁，点开却发现竟然没有密码。 虽然觉得稀奇，但他也没多想，打开聊天软件想给沈忱发消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她。 他挠了挠头，又点开通讯录，用沈忱的手机号搜索她的社交账号，但还是没查到。 想了想，贺时初便用短信给沈忱发去了消息，也不知这个社交软件盛行的年代她会不会看短信。 这边刚放学的沈忱正和林清衍在回家路上聊得开心，听到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 “衍，我没法跟你一起回去了，季林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我送你去吧，天快黑了，不安全。” 想了想，沈忱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也没拒绝。 沈忱给贺时初回了个好，告诉他自己稍后会过去。 周文扬确实把季林照顾得不错，不多会儿，他便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 季林悠悠转醒，视线逐渐聚焦，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一旁满脸关切的贺时初。 季林病倒，前台缺调酒师，周文扬便顶上了，让贺时初看着他。 他感到一丝温暖，但随即被身体的不适所取代。 季林拿掉头上的退烧贴，正准备从沙发上坐起，但因为身体虚弱，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贺时初见状，立刻伸出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回沙发上。 “再躺会儿吧，阿忱等等就来看你了。” “我......” 贺时初似是猜到了他的顾虑，笑着安抚道：“放心吧，你今天先好好休息，舅舅说了不扣你全勤。” “那个......我只是想去卫生间，而且我不缺钱。” “......对不起。” 贺时初重新扶起季林，给他让了条道。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卫生间走，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贺时初略显担忧地关心了一句：“要不要我扶你去？” “不用。” 被拒绝了。 季林从卫生间出来后就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看到屏幕停留在与沈忱的短信界面，季林猜到是贺时初或者周文扬拿自己手机发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幕被贺时初看在眼里，他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季林，你的手机为什么没有锁屏密码啊？” 季林刚想说话，但随即他感到喉咙干涩，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贺时初立即站起身，想把桌上的水拿给季林，但水已经放凉了，他又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给季林。 “慢点喝。”贺时初叮嘱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季林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顺着喉咙流下，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我爸妈去世那会儿就是因为手机没法解锁，一直联系不到家里人，耽误了很多事。” 他怕自己也出什么意外，就一直没设密码。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沈忱和林清衍这会儿也走到了清吧，从后门进到店内后，拐了个弯，找到休息室的门轻轻叩了三下。 当初江行舟装修清吧的时候，为了应对特殊情况，在店内卫生间旁边开了个后门，这样就算有人被骚扰时，打着去卫生间的名义从后门离开，也不会被怀疑。 虽然大部分时间会被用来朋友之间逃避买单就是了。 “季林......”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声，沈忱推开门，探出个脑袋，朝里面张望着。 “阿忱？进来吧。” 得到允许，沈忱推门而入，小跑着来到季林身边。 第33章 我有病 她伸手探了探季林的额头，想知道他的体温。 “我没什么大碍了。”季林不想沈忱太过担心，笑着安慰道。 “喔......那你们吃饭了吗？林清衍在旁边的超市买了些吃的，现在这个点儿饭店都关门了，也买不到饭了。” 季林看着她身后跟进来的林清衍，手中拎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印着超市的logo。 隐约能透过袋子看出里面的东西，大多是沈忱喜欢吃的，季林猜到了个大概。 “你是不是也没吃？” “嗯，今天放学有点晚了，还在路上就收到了你的消息，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想来林清衍其实是怕沈忱饿着才买了吃的，季林大手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你吃吧。” 沈忱感受到季林手上的温度，温暖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向季林的手更贴近一些，轻轻蹭着季林的手掌。 “你不吃吗？” 季林一回家，季清就让家庭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便让保姆给他搭配了一份食谱。 季林这三天在季家吃的东西都是严格按照食谱来的，想起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到现在都没什么胃口。 他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有点反胃，先不吃了。” “放心吧，咱们这儿有厨房，饿了随时都能做饭，不用担心啦。”贺时初插了一嘴，“本来还说请你俩吃饭的，结果你不来，季林还病倒了。” “那就下次吃呗，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沈忱并不知道贺时初上了大学后会很忙，还以为几个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见面。 “谁知道呢......我家里非要我办住宿，平时都不怎么有空回来，唉。” “你也有惆怅的时候啊。” “怎么没有？我也是人好嘛？” 林清衍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随后，他向沈忱靠近，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柔和，怕打扰到其他人。 “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透透气。” 林清衍小声地说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歉意，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断正在进行的对话。 见沈忱点头，他回以一个微笑，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贺时初看着林清衍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闲聊的季林和沈忱，道：“房间里还挺热，我出去凉快凉快。” 林清衍走出休息室，遇见了来拿东西的周文扬，互相点头打了声招呼，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但他没怎么在意，很快便适应了。 他关上门，隔绝了店内的喧嚣，靠在墙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林清衍抬头望向天空，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上面闪烁着几颗星星。 随后他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点了几次才将烟点燃。 他有些烦躁。 林清衍在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 贺时初也走出了房间，感受到室外的热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秋天的微风会带来一丝凉爽，但显然，夏日的尾巴还在顽强地抵抗着季节的更替。 林清衍闭上眼睛，不断地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随着微风平静下来。 贺时初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林清衍垂在身侧那只颤抖的手，如同冬日里枝头的残叶，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你是在......紧张吗？因为什么？”他轻声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试图透过他那颤抖的外表，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林清衍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回答，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有病。” “......” 头一次见骂自己的。 林清衍转过头，目光穿透了空气中的微妙张力，落在了贺时初的身上。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渊。 贺时初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意里藏着几分玩世不恭。 林清衍知道，他肯定把自己的话当作了无关痛痒的玩笑。 但他并不在意，他的内心如同古井，没有因为贺时初的误解而泛起丝毫的涟漪。 而贺时初内心却在想，沈忱身边的人，貌似都喜欢把自己的痛楚当做玩笑说出来。 没错，这个毫无情商的家伙，竟然能看出林清衍没在开玩笑。 只不过他误认为，林清衍所说的有病，是因为抽烟导致的。 “少抽点烟吧，你才多大......？注意点身体比较好。” “知道了，谢谢。” 林清衍发现贺时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想着解释，只是掐灭了燃烧到一半的烟头，连带着将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回了店里。 “这就扔了？这么听劝啊？” 林清衍并没有很大的烟瘾，一盒烟差不多一个学期才会抽完，因为抽烟而导致手抖这种情况更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他会手抖，纯粹是心理问题。 以往或许抽烟能解决问题，而随着症状发作的愈发频繁，如今烟也不管用了。 毕竟，烟能有什么治疗效果？无非是起一个心理作用。 心理疾病，只能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解决。 站在过道内，林清衍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喉咙。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内心的躁动如同一头被困的野兽，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的视线不断模糊，又因为他的强撑而逐渐清晰。 林清衍将手抚上心口，试图用物理的方式压住内心的躁动。 随后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浏览器的搜索栏上打下：惊恐发作的快速缓解方式。 由于手指发麻，林清衍好几次打错了字，不得不删除重输，让他的内心更加焦虑烦躁。 沈忱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清衍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决定出去找他。 她穿过了熟悉的走廊，步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打扰到其他人。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第34章 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沈忱的影子随着她的步伐在墙上摇曳。 清吧后场的布局是一条十字通道连接着每一个房间，分别是休息室、后厨、卫生间和库房。 后门建在卫生间和库房之间的那条过道，休息室的门则是与卫生间相隔的那条，所以沈忱出来时并不能一眼看到林清衍。 直到走廊拐角的反光将林清衍的身躯照映出来，沈忱发现了他，正欲上前，但很快她闻到了林清衍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烟草味，将他身上原本的花香气掩盖了。 沈忱顿住了脚步，右手摸向口袋，确认自己带了药，才重新上前。 林清衍看穿了她的意图，在沈忱靠近时，后退了几步，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夜色中，烟草的味道成了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衍？你怎么了？” 沈忱没有再向前，也不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林清衍的回应。 但林清衍没说话，他似乎怔住了，因为被喜欢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窘迫。 又或者，他太焦躁了，以至于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沈忱看着他泛红的眼眸，想起早上林清衍提出想要一个拥抱时，似乎也是这副模样。 发颤的身躯，微红的双眸，似乎都意味着他在为了什么事而隐忍。 沈忱迈步向前，不顾林清衍试图逃避的举动，毅然决然地伸出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于是，林清衍知道了，焦虑症惊恐发作时，最快的解决办法是和喜欢的人拥抱。 在那一刻，所有的恐慌与不安，都化作了温暖的抚慰，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唤醒了沉睡的生机。 他伸出手，手臂绕过沈忱的肩膀，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背部，然后缓缓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忱儿，你好小一只，像在抱娃娃......” 沈忱的头顶刚好抵在林清衍的下巴处，他可以感受到她头发的柔软，上面还浮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但是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长大了不少呢，至少看着健康多了。” 沈忱整张脸都被埋在林清衍怀里，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她将头转向另一边，回应着林清衍。 “我还会长高的，话说忱儿是什么鬼？” “爱称。” 林清衍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有个习惯，那里的邻居都喜欢把小孩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加个“儿”当成小名念，刚刚他下意识地就叫出来了，本来想着就这么一句沈忱应该不会察觉，没想到她还挺敏锐。 林清衍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 “噫~” “你不喜欢？那我不这样叫了。” “也没有啦，我也要给你起一个爱称。” 林清衍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笑出声。 在沈忱面前，他已经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了。 “好啊，想起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我想想啊......我们这边都喜欢名字前面加个‘阿’呢，要不就叫你阿衍吧？” “忱儿知道爱称是什么意思吗？” 林清衍心情转变的很快，淡笑的样子跟刚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不就是关系好的人互相之间的称呼吗？就像季林和贺时初都会叫我阿忱。”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贺时初从外面回来，便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他默默退了回去，从另一条路绕回了休息室。 “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 说着，林清衍松开沈忱，伸出了手等着她牵上。 ...... 回家路上，贺时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忱和林清衍，两人紧牵的手一路都没松开过。 “季林，他俩是谈上了吗？” “没有，我想大概是阿忱这个年纪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吧。” 贺时初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季林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正随着他的步伐而摆动。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试图忍耐，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的驱使。 贺时初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手指缓缓伸出，轻轻地触碰到了季林的手背。 季林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以为是有虫子飞到了手上，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去。 但随着贺时初的手整个贴了上去，季林感受到触感带着温度后，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季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尴尬，低声说道：“......可以请你别这么变态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仿佛是在提醒贺时初，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界限。 贺时初的手并没有因为季林的话而移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季林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但他的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固执地停留在那里，不愿离去。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阿忱还是个孩子，林学长惯着他，你一个成年人还要我惯着你？” 贺时初的心跳在胸腔中加速跳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但他仍然没有收回手。 “你就惯我一次呗......诶？等等，你怎么叫他学长不叫我学长？” “你太幼稚了，叫不出口。” “呃？要不叫哥也行？你叫一声嘛，好不好？季林~小林~林林~” 贺时初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轻轻晃了晃季林的手。 季林感觉手将要被甩开，下意识回握住他，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的心跳得更加快了。 “......学长。” “哇~人生圆满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贺时初轻轻点了点头，光这一次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开始寻找着下一个话题。 “话说季林，你摘下眼镜很好看诶，我记得你不近视吧？为什么要戴眼镜？” 贺时初记得第一次见季林时，他给人点餐，对方指着远处墙上挂着的价目表，朝他问简介上面的内容，季林只站在原地看就能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第35章 头像 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明白季林为什么要戴眼镜，遮住了美貌不说，还碍事。 “挡桃花。” “你逗我呢？” “......真的，有个学姐说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贺时初牵着季林的手又紧了紧，好像生怕他跟什么学姐跑了。 “学......姐？啧，我情敌好多。” 季林有些无奈，解释道：“她对男生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哄你的。” “......” 想起许双宁，季林勾了勾唇角，那大概是个和贺时初一样的孩子，性格像小狗似的。 两人相识还要从他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说起。 明明已经转到这边半年了，许双宁却依旧找不到路，一天要问好几次路人。 他也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迷路的许双宁。 中考后季林本想去看看自己报考的学校以及那周围的环境，直到逛到天黑，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家时，许双宁突然火急火燎地奔向自己。 “同学，你知道2路公交的站牌在哪吗？我要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了！” “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乘那辆车回家。” 于是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 知道季林身边有很多被他样貌吸引，不断叨扰他的人，让他感到困扰时，许双宁便提了让他戴眼镜的建议。 之所以知道她对男生没兴趣，是因为开学后，发现她一门心思往一个叫言酌的女生身上扑。 那样的感情，跟贺时初对自己很像，他时常在想言酌身为被动方，被像小狗一样热情的家伙缠上时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想到这儿，季林嘴角的笑容更甚。 看着季林上扬的嘴角，贺时初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像是未成熟的柠檬在口中爆开，酸涩难耐。 但他嘴上还是不正经道：“你还笑......你肯定对她有意思，呜呜我的暗恋无疾而终了。” “......” 季林想起今年过年时，许双宁似乎有来过清吧，只不过当时贺时初刚好去超市了，没遇上。 干脆找个时间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好了，省的他总多想。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步入了第二年的三月。 这个季节，总是带着新生的气息。 对于初三和高三的学生来说，这不仅仅是季节的更迭，更意味着一段重要旅程的开始。 校园里，紧张的复习氛围愈发浓厚，图书馆的座位总是早早地被占满，教室里的灯光也常常亮到深夜。 备战中高考的学生，也陆续退出了学生会，一心复习。 但即便是如此紧张的氛围，也有温暖的地方。 “下午就是百日誓师，大家记得背好自己的宣誓词，背不会的写手上也行，马上中考，少废点脑子。” 介绍完下午的百日誓师大会，班主任在讲台上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快毕业了，以后就不一定能见到面了，咱们班同学互相有没有还没加同学联系方式的？都认识三年了，互相都加一加，以后都是人脉。” 台下的学生听罢，纷纷跑下座位找自己关系好的人互相加好友。 “沈忱，你有qq没？我加你好友。” 不少人也来到沈忱的座位前，他们并不排斥她不爱说话的性子，反而觉得对方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 尽管很少有人跟她搭话，但没被人讨厌过，至少比之前的班级好很多。 不过随着这一年被于淮序的话痨属性影响，沈忱偶尔也能跟同学说几句话了，至少不会问什么都不答话了。 “qq是什么？” “不会吧，你不知道qq？我教你下载。” 沈忱跟着同学的指引下载好应用后，又注册了一个账号。 “你不换个头像吗？” 见沈忱直接跳过了换头像和起名的界面，同学疑惑起来。 “不了吧，我不知道换什么。” “那肯定是换喜欢的照片呀，像我就是自拍，她头像是自己喜欢的偶像，还有人会用动漫的。” 那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同学。 沈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去拍一张。” “现拍啊？行吧，那你先加一下我好友。” 正准备添加时，沈忱突然想起，林清衍曾说过第一个联系人很重要。 “等一下哦，我回来再加你们。” 沈忱拒绝了围在周围的几个同学，跑出教室，去高中部找林清衍了。 此时高三的学生正在复习，为了备战高考，他们的艺术课全都被取消了。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在校园的操场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一、二级学生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唯独高三的楼层，没有一个人出来活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它在默默记录着学生们奋斗的每一秒。 走廊两旁的教室门紧闭，偶尔能听到从门缝中透出的轻微翻书声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林清衍所在的教室内，老师还在讲课，班里的同学也听得认真，每个人都不想放弃一点学习的时间。 抬头看黑板的间隙，于淮序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外，朝教室里张望的小家伙。 她探出一个头，透过窗户往教室里看，不知在寻找谁的身影。 于淮序转身用笔尖点了点身后林清衍的桌子，问道：“那不是忱吗，是不是来找你的？” “班长，乱瞅什么呢，整个班就你最放松了，身为一班之长得起点带头作用啊。” “老师，林清衍想上厕所不好意思跟你说。” 林清衍听到于淮序的话，刚抬起头看向窗外，就听到于淮序已经替自己找好了借口。 “......我？” “赶紧去，其他想去的也快点。” “喔！！感谢班长！感谢衍哥！” 班里有一半的学生瞬间冲出教室，嘴里还在兴奋地欢呼，那样子像极了峨眉山刚被放出来的猴子，连老师也拿起水杯跟着出去了，嘴上还不忘叮嘱道：“慢点跑！” 第36章 你也一起 害怕沈忱被人群波及，林清衍也连忙走出教室。 不过沈忱已经早早躲到角落去了，她听到了教室内的声音，看到学生一窝蜂地跑出来，便朝厕所的反方向走，站在墙角等林清衍出来。 但由于身形太小，被一群高个子的学生挡得严严实实。 林清衍站在教室门口，既不刻意去融入周围的喧嚣，也不显得格格不入。 林清衍逆着人群寻找沈忱的身影，许多同学从他身旁经过，他的目光在一张张面孔上扫过，但似乎并没有看到他想要见的人。 他从容不迫的气质太过独特，以至于沈忱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林清衍深邃的棕色眼眸里闪烁着清澈的光芒，眼神中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谦逊，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野性。 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的眸子上，鼻子坚挺，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不屈不挠的意志和坚定的性格。 嘴唇上似乎刚涂过润唇膏，不仅淡化了上面的唇纹，还增添了一些光泽感。 不知怎的，沈忱下意识地举起手机，阳光洒在她手机的镜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站在那儿，专注的摆弄着相机里面的功能，随后对着林清衍的脸点了对焦。 林清衍似有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而沈忱恰到好处地按下了快门—— “你要拿我照片当头像？......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拍我？” “本来是准备去拍风景的，但是你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我想要的头像，于是我的镜头就对准你了。” 看着照片里的林清衍，因为离得太远，像素不好，模糊的感觉反而淡化了林清衍脸上的瑕疵，让他显得更加完美。 沈忱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仿佛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藏。 这是沈忱第一次心动，但她只觉得是自己拍照技术太好了，根本没往喜欢那方面想。 “嘿嘿，我的镜头感还不错嘛。” 说着，她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头像。 “对了，阿衍，把你的qq给我。”沈忱突然想起她来这边的目的，举起添加好友的界面，朝他晃了晃，说道：“我可是把第一个好友的位置留给你了。” “好。” 林清衍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拿出手机跟她互相加了好友。 他注意到沈忱被风吹乱的头发，伸出手去整理。 他看了看窗外风平浪静的天，问道：“你是跑过来的？下次还是慢点，要是发病就不好了。” “没事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发过病了，还挺神奇。” “是吗？那就好。” 正说着，沈忱见老师已经走过来了，便说道：“你先去上课吧，放学一起回家。” “好。” 林清衍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听见于淮序怪里怪气地说着：“放~学~一~起~回~家~” “......有病。” “不是我说，衍，自从上个学期开始你俩就天天一起走，都不等我了，你是打算抛弃我了吗？见色忘友的家伙。” 于淮序转过身坐上了椅子，一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架在林清衍的桌上托着下巴，调侃着林清衍。 “那今晚你也一起。” “诶？” 于淮序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没说，林清衍就提出要带上自己。 他本来想自己还要费点功夫才能让林清衍答应自己像往常一样同行。 “你介意的话，下次可以直接说，不用换着法的阴阳怪气。” 老师走到讲台上，等着那些还没回来的学生，因着她的气场，热闹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于淮序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低下头反驳道。 “不介意啊，你能认识更多的朋友，是好事。” “那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你知道我不想只跟她做朋友，你们俩对于我来说都是例外，但不一样，互不影响。” 于淮序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哟，你的意思是她是你唯一喜欢的人，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咯？” “对。” “啧啧啧......谁知道呢，万一有一个比我还喜欢缠着你唠叨的人......” “那我让他滚。” 说罢，林清衍低头写起了手中的习题，想结束这个话题。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抬起头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太恶心了，这种撒娇一样的话跟恋人说更合适吧？别对着我，我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你有病吧？怎么追着人骂？” ...... 阳光洒满了校园的操场，初三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他们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手中紧握着写满誓言的纸条。 各个老师忙碌地穿梭在学生之间，鼓励着每一个学生，确保他们的状态达到最佳。 沈忱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她想看看林清衍有没有来，但想起高考比中考早半个月，林清衍这会儿应该还在教室学习。 随着校长的一声令下，百日誓师大会正式开始。 学生们整齐地站立，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同学们，百日后的今天，你们将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今天，我们在这里宣誓，为了我们的梦想，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将全力以赴！” 校长的话铿锵有力，沈忱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如果哮喘能治好的话，以后养只猫吧？小时候好像摸过一次，好喜欢那个毛茸茸的触感，不过后来那个猫去哪了来着？没什么印象了......” 此时，周围的学生都举起右手，握拳放在耳边，沈忱回过神来，也连忙举起手。 “我在此宣誓，我将以百倍的努力，迎接中考的挑战。我将不畏艰难，不惧失败，勇往直前！” 沈忱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初中三年发生了很多事，然而还有三个月，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很担心，中考结束后，自己能否跟林清衍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第37章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放学的时候，沈忱背着包往校外走，就见林清衍怀中抱着东西，靠在墙边等着自己。 “你拿着什么啊？” “礼物，祝你......考试加油。” “不必如此破费的。” 沈忱从林清衍手中接过礼物，一个方形的盒子被彩色的蜡纸包装整齐，一张贴纸将纸张固定起来。 “自己做的，没花多少钱。” “又是自己做的啊？” 她能感受到盒子的重量，以及其中林清衍投入的心思。 “里面有我去佛寺拜的幸运符，中考结束之前可别拆，拆开就不灵了。” 沈忱轻轻抚摸着彩色的蜡纸，它带着一种细腻而温暖的触感。 “你还信这些啊？” “当你发现自己对生活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相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忱不知道林清衍家里的事，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回家吧。”林清衍正准备走，却又顿住了脚步，“啊......今天得等一下淮序。” 沈忱也跟着他停下，站在原地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不是，敏感哥太敏感了，觉得被咱俩孤立了，今天等等他。” “噗，哈哈哈哈......好奇怪的外号。” 沈忱捂着嘴笑了半天，随后她又想起什么，问道：“你的高考比我更重要吧？下次还是别在这种关键时刻分心去做别的了。” “没事，我不差那点分数。” “这么自信啊？” “......嗯。” 正说着，于淮序从远处赶来，胳膊一伸，直接揽上了林清衍的肩膀。 “竟然真的在等我啊？还是你好，爱你。” “噫，好恶。” 沈忱后退了两步，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林清衍笑道：“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俩夫唱妇随，不跟你们拌嘴，赶紧走。” “你很急吗？” “不是快高考了吗？我爸妈回来了，让我叫你一起去吃顿饭，正好忱也在，认识两年了，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沈忱一听又要见不熟悉的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跟你爸妈一起......？我能不去吗......” “嗐，你只顾着吃就行，不用说话，反正衍在我家也是这样子。” 于淮序连哄带骗地推着沈忱上了车，随后坐进了副驾驶。 驾驶位上坐着个穿黑色便装的男人，应该是他们家的司机。 “林清衍，寻思啥呢？上车啊？” 于淮序等了半天也不见后座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回头张望，就见林清衍身体抵着门，一手搭在车顶看着沈忱。 “你俩这是在干嘛？” 沈忱有些不自在，坐在车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林清衍看穿了她的意图，替她开了口。 “先让她和季林说一声。” “噢对，我把这茬儿忘了，那忱你是去打个电话还是？” “我去打个电话吧，我打字有点慢。” 林清衍伸手指了指学校旁边的胡同口：“去那边打，这里太吵。” 沈忱望了望四周，因为是放学时间，周围有不少学生和家长围在这边，旁边又是小吃街，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商家在吆喝。 来往的车辆因为堵车不停按着喇叭，坐在车里都挡不住这条街的热闹气氛。 “好。” 说着，沈忱微微弯腰，准备迈出车外。 林清衍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沈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 在沈忱的脚探出车外时，他伸出右手，稳稳地扶住车门的顶部，用另一只手轻轻挡住车顶，以防沈忱下车时不小心磕到头。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细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抬起头，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林清衍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流在他们之间流动。 这一幕看得于淮序无比肉麻，开口道：“你俩别太过分啊，下个车还给我演上偶像剧了？” 林清衍没搭理于淮序，他的手始终稳稳地护着沈忱的头顶。 沈忱走到胡同口，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季林打去电话。 林清衍就跟在她身边，保持着一定距离，静静等着她。 看到沈忱挂了电话走过来，林清衍才叮嘱道：“下次心别这么大，稀里糊涂就上了车，你也不怕被拐走？于淮序再推你，你就咬他。” “噗，没事的，我相信你们。” 林清衍见沈忱根本不在乎这些，很是发愁。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包括我俩。” 现在有他能保护沈忱，可他不在的时候要怎么办？如果于淮序真的是坏人，那她就完了。 “好。” 即便这么说，沈忱心里还是觉得林清衍该是可信的。 就像两年前刚认识时，明明季林提醒过自己要小心林清衍别被骗，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接近他。 那是沈忱第一次不听季林的话，以往季林跟自己说过的事，她很少会违背。 沈忱比较相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所以在她发现自己竟然为了跟林清衍接触而违背季林的话时，她就知道林清衍对自己来说一定会很重要。 沈忱坐在车厢的一角，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退去，但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那些快速变换的景致上。 车内的空调似乎调得太低，冷风从出风口吹出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她意识到，这股寒意并非全由空调引起。 她感觉到腹部开始传来一阵阵的抽痛，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但很快便加剧，变得难以忽视。 沈忱皱起了眉头，她双手环在腹部，试图减轻内部传来的痛苦，随后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辆的颠簸通过车窗传到头部，让她不胜其烦，但此时又没有其他办法缓解。 林清衍看出她的不适，正想开口询问，便看到沈忱肚子上的手又紧了紧。 他凑到沈忱耳边，轻声问道：“肚子疼吗？” 随着手臂被拨开，肚子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就连林清衍的声音都好似变得有了温度。 第38章 流血了 沈忱睁开眼，就看到林清衍已经靠近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揉着。 “肩膀让我靠一会，可以吗？车窗有点硬......”沈忱小声问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话语里带着些小心翼翼，似乎怕林清衍拒绝。 “嗯。” 林清衍一只手贴在沈忱的肚子上，一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林清衍的体温很高，沈忱贴在上面像贴在暖气上一样，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于家别墅门前。 “忱儿，醒醒，该下车了。” “唔......下车去哪？”沈忱半眯着眼睛，手上胡乱地摸着，寻找支撑点，最终扶在林清衍大腿上，坐直了身子。 这一举动搞得林清衍腿上痒痒的，很想笑。 “噗......咳，到于淮序家了，你先松手，好痒。” 林清衍身体比一般人敏感的多，所以他很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沈忱是个例外。 “啊，抱歉，你好敏感啊，连腿都怕痒。” “嗯......”林清衍脸颊红红的，像火烧一样，连带着耳朵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浅红色。 林清衍抚平裤子上的褶皱，打开车门，下车，朝沈忱伸出手。 “走吧。” 沈忱搭上他的手心，被他牵着下了车。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可别影响到一会儿吃美食的心情。” 于淮序用后背撑着院门，等着两人往过走。 因为知道林清衍的心思，以至于他的每一个举动放在于淮序眼里都显得十分刻意。 待林清衍走到自己身边，于淮序小声道：“以前没见你这么体贴过。” “我一直都很体贴。” “呵呵。” 于母纪沛玲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林清衍，便迎了上来。 “阿姨好。” “哟，清衍这次领了个女朋友来啊，这是快高考了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你女朋友还挺显小......” 林清衍一路都牵着沈忱，以至于让于母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妈，不是显小，她就是小，人家才上初中。” 于淮序插了一嘴，但这句解释似乎让局面更加混乱了。 “啊？清衍，你听阿姨说，这种违法的事咱可不兴干啊，喜欢人家可以，但也得等她再大点儿.......怎么也得上高中吧？今年初几了？” 纪沛玲的语气明显慌张了起来，她连忙劝道，眼神不断地往沈忱身上瞥。 “是朋友......阿姨，我会等她长大的。” 林清衍倒也没隐瞒自己心思的意思，直接把这事儿挑明了，以防后面不好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说着，她又回头瞪了于淮序一眼，“该解释的不解释，不该说的乱说，多让人误会。” “又成我的问题啦？妈你偏心的也太明显了吧。” “这小姑娘我也喜欢，长得多亲啊。你们先坐，淮序你记得招待一下小姑娘，人家第一次来家里，肯定拘谨。我去看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你就别操心了，有张姨在你还不放心啊？” 张姨是在于家待了很多年的保姆，也算是看着于淮序长大的。 平日里于母一直把她当做自家人看待，待遇也跟家里人没什么区别。 “那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忙活啊，你爸也真是的，刚到家，接了个电话就跑到书房不出来了。” 起初雇张姨来是为了照顾没人管的于淮序，现在他长大能独立了，纪沛玲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保姆，便一直留着她。 纪沛玲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让于淮序健康成长，其他事都不用张姨操心。 张姨也很靠谱，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超出工作范围的事儿，她也会帮于母分担。 “行了行了你去吧，别唠叨了。” 看着母子俩的谈话，沈忱凑到林清衍耳边，说着悄悄话：“我算是知道于淮序的话痨属性是遗传谁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孤立我是吧？说悄悄话，还是在我家。” 于淮序走到林清衍旁边坐下，从茶几的抽屉中拿出一盒茶放在桌上。 “夸你帅呢。”林清衍打断于淮序，一句话把他的牢骚全拦在了嘴里。 于淮序干脆不说话了，他打开茶叶罐，一股淡淡的茶香随即飘散开来。 随后他又用茶匙舀出茶叶，将它们放入透明的玻璃茶壶中。 然而沈忱不恰时地说了一句：“序，我想上厕所。” “真会挑时间。”于淮序倒水的手一顿，放下杯子站起身，“衍，你看着点，一会记得把茶倒出来，不然会苦。” “我带她去。” “......行。” 见林清衍真是一点跟沈忱独处的时间都不想放过，于淮序更加无语，总觉得自己把他俩叫来是为了找虐的。 林清衍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怕于淮序大大咧咧的性子照顾不好沈忱。 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翻腾，不断释放出它们深藏的香气，于淮序盖上茶壶盖，让茶叶在热水中充分浸泡。 他静静地等待，观察着茶水颜色的变化，从最初的清澈逐渐变得金黄。 于淮序轻轻地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茶杯中。 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诱人的茶香。 想了想，他又拿出蜂蜜，舀了一勺放在其中一杯茶中搅匀后，放在了沈忱之前坐着的位置上。 林清衍带着沈忱穿过走廊和屏风，卫生间就在后面。 于家的装修很简约，但又不失奢侈，走廊随处可见的壁画和装饰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似乎是怕沈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害怕，林清衍主动提出在卫生间外等着她。 没听到锁门声，林清衍心想她心还真大，也不怕别人进去。 ...... “叩叩。” 听着门内传来的敲门声，林清衍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流血了。” 第39章 显小 闻言，林清衍心里顿时变得着急，一时冲动，手按在门把手上，正想推开门，却猛地止住了。 他很担心，但也不能贸然闯进去，便只得隔着门安慰沈忱。 “哪里受伤了？你先别急，你穿一下裤子，我进去看看。” “不行！那个......你能不能叫纪阿姨过来一下？” 尽管心里着急，但林清衍一时也帮不上别的忙，便去厨房找纪沛玲。 见林清衍火急火燎地往厨房赶，于淮序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过去凑这个热闹。 “阿姨，沈忱说她流血了，问别的也不说，我帮不上忙，得需要你去看看。” 听林清衍这么说，纪沛玲立马知道了原因，简单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往卫生间走去。 “你们不用跟过来，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于淮序琢磨着林清衍刚刚说的话，想起了什么，把林清衍拽出厨房。 “你刚刚是没反应过来吗？” “没有，反应什么？” 林清衍一心只想着沈忱有没有事儿，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 现在冷静下来，听她说的话，以及在车上肚子疼的状态，他才明白过来。 “是经期？” “不然呢？看你着急忙慌的，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林清衍并没回应他，而是举起手机开始搜索有关经期的科普。 于淮序见他不回应自己，走过去瞅了眼林清衍的手机屏幕，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可真贴心啊，用不用出去给她买个卫生巾？” “好，我现在去。” 林清衍刚往门外走，被于淮序一把拉了回来。 “你怎么一跟沈忱有关的事儿就降智啊？好好待着吧。” “可......” “哎呀，有我妈在还能照顾不好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实在闲就去厨房帮忙。” “好吧。” 见林清衍乖乖去了厨房，于淮序叹了口气，心想林清衍这家伙要么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要么就不管不顾地对一个人好。 想着，他也跟着去了厨房，和张姨一起忙活去了。 纪沛玲从卫生间门口的储物柜里拿了一包卫生巾，又敲了敲门。 “小姑娘，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她拧了拧门把手，才发现门没锁，她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朝里面瞅了瞅。 沈忱倒没有显得多慌张，上学时听别的女生讨论这些东西，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这是女生成长过程中正常的生理现象，只不过一般都是刚上初中就开始了，而她如今初三了，才第一次撞见这事。 身边也从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导致她甚至对于这种事都叫不上名字。 只知道其他人都会难以启齿，称之为“那个”。 她不懂，什么那个这个的，该叫什么叫什么不行吗？ 她定定地看着于母，本以为对方把卫生巾给了自己后就会离开，没成想纪沛玲竟手把手教她怎么用。 从卫生间出来，于母还不忘告诉她经期的注意事项。 餐厅这边，林清衍已经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于淮序则是上楼去叫于父吃饭。 纪沛玲扶着沈忱坐到座位上，把于淮序先前兑了蜂蜜的茶水递给沈忱。 “你先喝点热水，你这是初潮，肯定会不适应，坐这儿休息一会，马上吃饭了。” “谢谢阿姨。” 这是沈忱进门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因着纪沛玲的体贴，让她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沈忱也学会了几个新词。 “初潮”是指第一次来月经，“例假”在以前是真的有假期，现在更多的是被称为女性每个月流血的这个生理现象。 而拿来垫在裤子上的东西，不叫巨型创可贴，不叫m巾，它就叫卫生巾。 纪沛玲本来就觉得沈忱这孩子看着可爱，现在一开口，温顺乖巧的声音让她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开心地回应。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来了这就当成自己家，阿姨可喜欢女孩了，可惜他爸不争气没让我生个姑娘......” “又赖上我了？” 于父和于淮序俩人一前一后走下楼，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由得感叹：“张姨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怎么没见她人？” “她说家里有事，做完饭就急匆匆走了，本来还想叫她一起吃饭呢。”纪沛玲惋惜道。 “先吃饭，其他事完了再说。” 看着纪沛玲给沈忱的碗里不断夹菜，最后堆成一座小山，于淮序无奈地阻止她：“妈，再夹她就吃不下了。” “吃不了剩下也行，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特殊时期，可得多吸收点营养。” “我今年过完生日就十六岁了。”沈忱反驳道。 其实沈忱看起来算不上太小，尽管看起来瘦弱，但也跟同龄人没什么差别，如今少说也有一米六高了。 只是在纪沛玲的印象里，于淮序像沈忱这么大的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尤其是纪沛玲自己个子也不矮，她初中就蹿到一米七了，虽然后面不怎么长个了，不过她又没有养过姑娘，自然而然的把沈忱当做了小孩子。 “诶？你看着这么小，又是第一次生理期，竟然都快十六了？” 于母有些不可置信，“这可不行啊，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姑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行。” 看着纪沛玲担忧的神情，沈忱低下头小声道：“考完试会去的。” 林清衍猜到她不去医院检查多半是因为不想让季林因为她为难，毕竟季林自从出现在公众视野后就经常参加各种演奏，又要回家学习。 尤其是他很喜欢调酒的工作，一直没有辞职。 这样下来就很少能有精力顾及到沈忱。 但季林又把沈忱看得格外重要，如果她有需求，季林一定会推掉所有事，说不定还会再发生一次季清怒气腾腾地打过电话骂他的情况。 “等有空了我带她去吧。” 有了林清衍的保障，纪沛玲也不再唠叨，终于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 第40章 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回家路上，沈忱心情颇好，嘴里哼着歌，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 看得林清衍眼晕。 “发生什么了？心情这么好？” “我想投胎了。” 看着沈忱笑眯眯地说出这种话，让车上的其余三人都感觉有些怪异。 于淮序闻言，转过头看她，问道：“不至于吧？因为一个生理期吗？” “不是。”沈忱摇了摇头，“因为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 感觉到空气骤然凝固，沈忱疑惑地看了看车上的几个人，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我给你当妈。” “林清衍你正常点。” “你别想不开。” 林清衍的脑回路实在有些清奇，但这副正经的模样又让沈忱感到心里暖暖的。 “我就随口一说。” “那就好。” 于淮序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后就离开了。 夜色已经深沉，天空仿佛被深邃的蓝色染料浸染，变得幽暗而神秘。 星星点点，如同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它们静静地闪烁着，似乎在守护着夜空中的明珠。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着于淮序的车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小区里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祥和的氛围。 “这周末去医院吧？检查身体，你的哮喘药是不是也快用完了？” 沈忱确实是营养不良，福利院经济条件有限，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和老人，沈忱基本上每顿饭都不能吃饱。 要不是后来跟季林离开福利院，他又天天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补充营养，自己也不会长得这么快。 突飞猛进的成长速度也导致了沈忱的腿上多了不少生长纹。 林清衍倒是挺欣慰的，至少他对别人说自己喜欢沈忱时终于不像个变态一样了。 这个年代好像流行什么......身高差？ 林清衍和沈忱就属于相差20cm的绝佳搭配。 “等考完试吧，马上高考了，别浪费自己的时间。” “你的事很重要，不算浪费时间。” 沈忱的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感到眼眶湿润，但又不想让林清衍看到自己的脆弱。 于是她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都随你吧。” 沈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但内心的波动却难以掩饰。 林清衍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思索着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路边还亮着灯的便利店上，那里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晚上没吃多少吧？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 沈忱刚想拒绝，但林清衍已经牵起她的手，向便利店走去。 他的目光在货架上快速扫过，脑海中回想起沈忱曾经提到过的那些她喜欢的小零食。 他记得她对某个牌子的薯片情有独钟，还有只有这家便利店才有货的甜品，以及她偶尔提起的，一种酸甜适中的果干。 想到沈忱营养不良，零食并没有买很多，这个年纪还是多吃点主食比较好。 等结账时，林清衍又想起什么，返回货架上挑了几款网上好评率高的卫生巾。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中的街道显得格外宁静。 林清衍走得并不急促，而是与沈忱保持着相同的节奏。 看着他的步伐，沈忱内心竟生出几分惬意。 在这快节奏的时代，慢悠悠地散步也成了奢望。 沈忱的心情逐渐放松，二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个夜晚，不知不觉中又拉近了。 走进电梯，沈忱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林清衍低头看向他，又去按楼层按钮。 “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客气？” “唔，因为觉得你帮了我这么多，就是要说谢谢的，毕竟我无以为报。” 林清衍一直没回话，直到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到家门前，他停下脚步，看向沈忱。 “不用道谢，对我来说，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晚安，忱儿。” 又一次，不等沈忱回应，林清衍便关上了门。 他捂着胸口，心脏在身体中狂跳，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心动还是焦虑又犯了。 但无所谓，自从认识了沈忱，心悸对他来说都变得不再令人困扰。 在沈忱备战中考的这些日子里，季林经常要去参加比赛或演出。 有时候也会需要伴舞，但他基本都没叫过沈忱。 临近考试，他怕影响沈忱的学习。 沈忱本以为是季家的安排，正想为季林打抱不平，却被告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很疑惑，但也没问。 季林不在的时候，沈忱的生活里就充斥着林清衍的影子。 ...... “最近发病频率高不高？”医生看着沈忱的病例，问道。 “很低，都不怎么发病了，我是不是快好了？” “哈哈哈，小姑娘，哮喘只能控制好，但不能彻底根治的。” 主治医生笑了两声，觉得沈忱天真的模样十分可爱，随后她又解释道：“发病次数变低可能是跟周围的环境有关，保持现状就行了。” 沈忱想到自己周围的环境，除了与季林搬出来住以外，最大的改变就是林清衍的出现。 但自己在家时偶尔也会犯病，只有跟林清衍在一起时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就是我朋友的原因吧，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很少发病。” 面前的医生看了看在门外等着她的大男孩，顿时明白过来。 “这应该是心情原因，小姑娘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吧？心情好的话发病率也会降低。总之你要好好保持，先去拿药吧。” “好，谢谢医生。” 沈忱接过病历单，和林清衍一起离开了门诊部。 “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先回家吗？还是去附近逛逛。” 林清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提出了建议。 “逛一逛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好闷。” “好。” 林清衍有些惊讶，如果放在以前，沈忱更喜欢待在熟悉的环境中，对外界的陌生和变化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第41章 害羞 但不知何时，她选择了改变，她在尝试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去适应和接受新的事物。 这倒也是好事。 林清衍有些欣慰，伸手揉了揉沈忱的发顶，见她疑惑地回头看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下意识就......” “你的手好暖和。” 沈忱倒是没在意林清衍冒昧的举动，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但她内心的悸动意味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认为这种感觉很奇怪，以为这是发病的前兆，连忙停下脚步，手中紧握着刚买的哮喘药，那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噢，也不对，还有林清衍在。 然而站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林清衍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跟着在原地罚站，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他能隐约察觉到沈忱内心的不安，但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过了很久，久到沈忱把心跳加速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害羞了。 没错，尽管其他肢体接触都没让沈忱感到害羞，但对于摸头这种只有长辈会对她做的事反而更让她觉得亲密。 可林清衍却以朋友的身份做了这种举动。 想到这一原因的沈忱，脸颊迅速爆红，连忙往前走去，害怕林清衍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好，好热啊，我们......去找个地方吹空调吧。” 沈忱丝毫没有意识到林清衍对自己的感情有所不同，只当做在他心里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做这种互动的。 林清衍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股风搅乱了云层，白云像层层堆叠的棉花，给湛蓝的天空添加了好看的点缀。 远处的乌云像只大手，托住了白花花的云朵，最后将它握在手心，整个包裹住了，而后晕染开来。 天空也染上了灰色。 明明快要下雨了，怎么会热？ 反正也是要躲雨，林清衍便也没问，跟了上去，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袋子。 “我帮你拎......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热的。” 沈忱抿了抿唇，狡辩道。 “哦......可是快下雨了。” “下雨天比较闷，闷的，再问就是被你气的。” “......好。” 愉快的时间总是比难过时过得更快。 沈忱这样想着，时间已经来到了他们拿到检查结果后。 “你说你这个月是第一次生理期......” 医生看着病历单上患者的年龄写着15岁，皱了皱眉。 “实在是来得太晚了点，好在还是正常范围内，你营养不良的情况有点严重，得好好吃饭才行。” “好的。” 因为没有什么在外面停留的理由了，两人便也只能各怀心思回了家。 站在家门前，不知怎的，沈忱突然想回头看一眼林清衍。 却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前，同样也看着自己。 沈忱的心跳不由加速，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涌动。 “怎么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林清衍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这话说的，好像以后都见不着了一样。高考加油喔，林清衍。” “你也是，中考加油，记得好好吃饭。” 直到第二天，沈忱才明白林清衍为什么想多看自己一眼。 自这天起，高三的学生开始了不停歇的补课，连周末的时间都被完全占据，根本没有时间见面。 时间像上了发条，不停歇地向前赶去。 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由着要占用考场的缘故，学校放了假，沈忱在家复习着初中三年所学的内容。 沈忱的书桌前，堆满了复习资料和笔记。 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 可尽管沈忱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她的思绪却总时不时地飘向林清衍所在的地方。 “阿忱，又走神了？” 因为是步入初三以来难得的休息，季林特意推掉了所有事情来陪沈忱。 却没想到小姑娘并没打算出去放松心情，而是选择在家刷题，巩固知识。 沈忱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舞动，她的眼睛在题目和笔记之间快速切换，但即使在这样专注的时刻，她的目光也不时地飘向窗外。 而窗外的景色，除了公园和街道以外，就是他们的学校。 学校的外围，家长们和车辆汇集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们或站或坐，脸上写满了期待和焦虑，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能够顺利完成这场人生中的重要考试。 想到林清衍也是高考生，季林猜测道：“你是在担心林清衍？” “没有啊。”沈忱嘴硬地不肯承认，但到处乱瞟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别做题了，出去放松一下吧，正好可以去接他。” 季林的观察总是那么敏锐，他总能洞察沈忱的心思。 沈忱沉默了片刻，她的内心在挣扎。 一方面，她想要把握住考前的每一分钟，尽可能地多复习一些内容。 另一方面，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学习，而且她确实想要见到林清衍，想给他一些鼓励和支持。 看着历年试卷真题中，语文卷最后一页的作文题目：期待。 她又想到了林清衍。 期待这个词她听过许多次，但从未感受过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是林清衍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期待。 季林已经提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站在玄关处静静等待。 他的身影显得从容不迫，似乎早就猜到了沈忱的决定。 沈忱拿起外套，准备换鞋的时候，她又停下了。 “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大家都在为了考试努力，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说着，沈忱放下外套，又坐回了桌前。 这一次，她更加全神贯注地做题，势必要考个好成绩。 季林看着沈忱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阿忱这么努力，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第42章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告白了 中考结束，沈忱稳定发挥，以她估分出的成绩来看本市内的高中随便选是没问题的。 但考虑许久，她还是决定选跟季林同一个高中。 这样平时有个照应。 看着在教学楼撕书、撕笔记的学生，沈忱皱了皱眉，牵起季林离开了学校。 “走吧走吧，这些人都不知道书本可以留着卖给下一届，真是一群笨蛋。” “阿忱，咱们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偶尔也可以放松一下。” “钱这种东西怎么赚都不嫌多啦。” 因为听了林清衍的话，他百日誓师时送给自己的礼物，沈忱一直没动过。 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那个礼物暗藏玄机。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估完分后，沈忱收拾房间时，想起了礼物，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 她发现了那个精致的小夜灯背后，放电池的地方藏着的纸条。 上面写着：晓看天色暮看云。 沈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它的下一句是。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但她不明白林清衍给自己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单纯的沈忱，选择了直接发消息问林清衍。 “你怎么这么快就拆开了？” “要不......你就当做没看见？” “忱儿？” “所以......” “可以吗？” “和我在一起。” 她没回应，因为刚考完试，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举着手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忱正准备去学校拿剩下的书本，却在路上见林清衍拦住了自己。 两个人的身高差迫使沈忱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这些年林清衍越长越高，一米八五的个子站在沈忱面前，将她前面的阳光尽数遮挡，实在是很有威慑力。 啊......这里用这个词不太贴切。 应该说，很有安全感。 沈忱倒也不是很服输，因为长期跳舞的缘故，个子也猛长，如今跟林清衍只差一个头。 他手中，捧着一束花。 沈忱早就把林清衍那些话抛在脑后，如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清衍，满脸的认真丝毫不似作假。 似乎为了贴合沈忱的体型，花束并不张扬，而是选了小一些，配色比较淡雅的类型。 靠近了看，才发现那是缠花，用丝绒线做出来的。 她的眼神突然凝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呆若木鸡，连心跳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你要干嘛？” 她说出口的话有些结结巴巴的，脚下无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追你，网上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个正式的告白开始，我怕花粉诱发你的哮喘，就做了假的。” 林清衍将花束轻轻放在沈忱怀中，继续说道： “我想，或许太隐晦的告白不够真诚，让你不敢答应，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告白了？” “我......你......” 沈忱脸色倏地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连带着花束一起推开，跑走了。 只留下林清衍在原地愣神。 林清衍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 但仔细想想，他又想明白了。 沈忱毕竟还是个孩子，脑子里只有学习和玩乐那些事，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迟钝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只是因为与沈忱关系好些就觉得她会答应自己的告白，尤其是这种侥幸中还夹杂着一丝心底的私念。 认为她从不拒绝自己越界的行为，认为她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表白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这样的杂念致使他对表白成功这件事的期望特别高，也就导致现在内心更加失落。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跟趁虚而入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一时冲动，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林清衍很快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因为这样的心思跟沈忱道个歉，便往家走去。 其实林清衍是没打算告白的，他本想等沈忱再长大些再提醒她拆开那个礼物，届时再向她表白，他也不会因为沈忱年龄小而产生罪恶感。 谁承想沈忱考完试就把礼物拆了。 而沈忱这边，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她对感情很迟钝，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回想起平日里两人相处的方式，林清衍总是似有若无地与自己做些亲密的举动，而且一定要在做之前问自己可不可以。 为什么要问自己呢？ 牵手，拥抱，两个人一起逛街，这些对沈忱来说只有好朋友和家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在她逐渐长大后才发现，如果对自己做这些举动的人是家人以外的异性，那对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他在试探自己的心思。 可沈忱那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林清衍太过小心翼翼。 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再蠢也该明白他的心思了。 但她跑走，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林清衍。 一是因为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搞懂自己对林清衍的感情究竟是哪种喜欢，她怕弄巧成拙影响了两个人的感情。 另一方面，她想起了季林对她说不要早恋。 这样一想，其实林清衍早在那时就对自己有想法了吧，不然季林也不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没由头的话。 林清衍路走到一半，收到了沈忱的消息。 “一声不吭就跑走很抱歉，我还没做好准备，这种事等以后再说吧。我还要去学校拿东西，回见。” “我才该道歉，突然这样吓到你了，对不起，路上注意安全。” “嗯。” 本来不想继续回复下去的林清衍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又多唠叨了几句。 “是我今天太冲动了，别被这种事影响了心情，你可以暂时忘掉。” 这次显示消息已送达，但对方没再回复了。 林清衍觉得自己遇见沈忱以后就开始变得像于淮序一样唠叨了，遇见事情总喜欢解释个没完，明明以前自己不是这样。 林清衍迟迟等不到沈忱的回复，不由得多想，步伐也变得有些沉重，只能安慰自己她是因为在走路不方便看手机。 第43章 控分 沈忱看着林清衍所说的“暂时”，有些疑惑，但很快她便想到，或许他是在等自己做好准备那一天，他会再次提起这些事。 高考后会有一场学校组织的大型聚会，学生和老师们会称之为成人礼。 这是个很重要的聚会。 毕竟是同学们分道扬镳前最后的交流了。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林清衍所在的学校实在奇葩。 他们把高中生的成人礼和初中生的毕业礼安排在了同一天。 也就是沈忱中考后的一个星期。 这期间林清衍跟沈忱一直都是很正常的社交，他们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告白。 林清衍，也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二人之间的距离，没让沈忱觉得不自在。 “这学校也是会省事儿，哪有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毕业典礼一起举行的？我爸妈刚买好音乐节的门票，一个通知给我叫回来了，他俩玩去了。” 于淮序和林清衍怀中皆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里面放着毕业典礼要用到的道具。 学校确实是会省事，毕业前都要榨干学生会成员的价值。 把他们叫过来布置现场。 林清衍倒没什么怨言，只默默回了一句：“挺好。” “又挺好了，忱能跟你一起了是吧。” “嗯。” 二人将手中的箱子放到后场的货架下，周围堆了不少道具，有礼花，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演出服，看样子是废弃不用的。 “昨天不是出成绩了吗，你考得怎么样？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本省就一个211，我还能去哪？” 他们所在的地方，重点高中倒是不少，但大学没几个好学校。 几乎市内的人都统一认定了一件事——有能力一定要考到省外去。 于淮序也不例外。 但林清衍却要在本市上学。 于淮序猜到是林母不让他离开，他想起前些天看到的各校录取分数线，本市那唯一一所211，分数线570，比林清衍平日的成绩还要低许多。 “以你的实力，去个更好的学校没什么问题吧？” 二人收拾好东西，走到前场，靠在舞台边的栏杆上闲谈。 “我没考好，572分。” “......你卡着分数线考的啊？” 就算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该比原本的成绩下降了这么多，印象里林清衍三模成绩都稳定在650以上，如今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没考好，更像是故意的。 想到这一点的于淮序，只觉得荒唐。 “你该不会控分了吧？” 见林清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淮序有些气急。 “这可是高考，你闹着玩呢！？” 周围有不少学生在布置礼堂，听到于淮序的喊声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于淮序立马噤声，随后小声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以你的成绩......” “淮序，你得知道一个道理。” 林清衍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神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但于淮序总觉得林清衍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无奈，还有那被他试图掩埋的悲哀。 “什么？” “人生的容错率很高，别被一个考试拴住了。” 其实林清衍一直在试图逃离，但似乎是一股名为亲情的东西在作祟，他无法割舍这段感情，所以一直都逃不出去。 他在道德绑架他自己。 嗯......毕竟越强大的人越渴望亲情吧。 不理解，但尊重。 “喔~你说动我了，我跟你一起去。” “......别闹。” “是吗？那我和你那个只管投资源不管存活率的妈你选一个吧。” 林父林母离婚后，除去林父一开始留给林清衍的房子外，他彻底隐身了。 林母倒是没有放任林清衍不管，每个月会定期打生活费给他，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作为了。 现在似乎是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成长得挺优秀，打算继续培养，但又怕拴不住他，就提出了条件。 林清衍这边始终认为，自己一定得还清他们给予的东西，才能彻底自由，所以也没有拒绝林母的要求。 还是被伤的不够深。 林父倒是跟于淮序的父母是旧识，两家都是白手起家创业。 林父对林清衍也不算差，只是离婚时林母执意要拿到林清衍的抚养权，林清衍幼时没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见林母态度这么坚决，林父又时刻谦让着林母，便也就跟着林母走了。 自那之后，不知道是林母的有意为之，又或者林父真的不想再管，总之是没再联系了。 林清衍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我讨厌做选择。” “那我就跟你......” “算我求你了，于淮序。” 林清衍站直了身子，毫无波澜的眼神中少见的染上了一丝恳求。 “别跟着我堕落，行吗？” 这些年林清衍和林父没怎么联系，倒是于父和他多有商业上的往来，于淮序也就跟着见过他几次。 于淮序不止一次想痛骂林清衍，当初如果跟着他爹走，现在生活肯定会更好。 至少不会连面对自己亲妈时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话说，吉他，怎么不弹了？” 于淮序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尊重林清衍的选择，主动转移了话题。 “最近......没时间。” “都考完了，我看你挺闲的啊，忙着跟忱谈恋爱呢？” 林清衍苦笑一声，敷衍道：“嗯呢。” “嗯呢个屁啊！” “我好像，表白失败了。” “嗐，意料之中啦，她还那么小，你见过哪个高中生跟初中生谈的吗？”于淮序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 “我们只差三岁，有什么问题？于叔叔不是还比阿姨大五岁呢？” “那能一样吗，我爸妈认识的时候俩人都成年了......” 头顶传来一声布料被撕扯的声音，林清衍只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中传来，他抓住于淮序的肩膀把他往外揽，想要离开这里。 “快躲开！有东西倒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似乎连声音中那微弱的振动都给将要倒塌的货架增添了几分动力，让其更快地砸下。 第44章 受伤 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远，那装着重物的货架便因为螺丝松动，无法维持平衡，倒向舞台。 连带着隔绝前后场的幕帘一起被扯断，包裹着货架朝着二人砸去。 林清衍一边跑一边用胳膊挡在于淮序头后，以防受到重击。 在东西将要砸到二人的瞬间，林清衍将身边的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整个身子护住了对方。 那些重物不偏不倚，刚好全部落在两人身上。 林清衍忍着没吭声，他用没被砸到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身，翻开那堆杂乱的道具，查看于淮序的情况。 “我没事儿......衍，你的手！” 听于淮序这么说，林清衍这才分出些注意力给自己，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手腕处被划出不小的伤口，血流顺着他的手指滴在地上。 他想抬手，但手上变得软弱无力，根本动不了。 似乎这时他才终于感觉到痛意，疼痛让他皱起眉，但他只想赶紧清理干净，别让沈忱知道。 “去医院，快。” “没事，去医务室消个毒就......” “闭嘴！” 于淮序罕见地发火了。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林清衍骨折的地方处理好。 看着林清衍被夹板固定，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于淮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还去医务室消毒呢，再消就成畸形人了。” “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就躺床上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俩能共同分担痛苦，别你一个人承受。” 除了手部骨折以外，他的腿也受了不小的伤，虽然不至于到拄拐的地步，但走路一瘸一拐的，十分滑稽。 沈忱在礼堂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林清衍的身影，问了学生会的人才得知林清衍受伤了。 她匆匆赶到医院，看到林清衍还能正常喘气才彻底放下心。 “吓死我了......” “以为我死了？” 林清衍调侃了一句，只不过他严肃的神情实在不像在开玩笑。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不是你教我的嘛。” 沈忱嘟起嘴，气鼓鼓地戳了戳林清衍的头。 “序说你一开始都不打算来医院呢，你怎么心这么大啊？” 林清衍侧头看了看于淮序，他正站在门外，自己的主治医生正跟他讲着术后的注意事项，而于淮序则是拿着手机一条条记了下来。 “不想麻烦他。” “朋友就是拿来麻烦的。”沈忱反驳道。 “那......我能麻烦你吗？” “你说。” 林清衍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说的话是否合适，“这些天，可能需要你帮我带饭了，我自己没法做，于淮序家里有别的安排，也没时间。” 这个年头外卖才刚开始流行，学生们并不了解这一行业，尤其是网上铺天盖地的“谣言”让外卖口碑极差，自然也没人敢去尝试。 尤其是林清衍在养伤阶段，更加需要健康干净的饮食，他们便都没有考虑过可以订餐。 “只送午餐就好，晚餐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早餐我不吃......”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伤的是右手诶，没办法用筷子了。” “那......” “啊对！你家有叉子吗？要不去买个叉子？” “不用了......我还以为你要喂我呢。”林清衍小声开了句玩笑，随即害怕沈忱觉得自己越界，马上住了口。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翌日清晨，沈忱拎着一袋早餐敲响了林清衍家的门。 随着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脚步声朝门边靠近，打开了门。 林清衍穿着一身亚麻色的棉质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才刚刚起床，脸上带着尽显慵懒的表情，眼神中还夹杂着迷茫的神色。 “早上好呀，给你送饭来了。” “啊......？早饭倒不必......” “季林说了，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的。” 林清衍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似乎是刚冲好的，还没来得及放下，见沈忱把早餐递给自己，他连忙将杯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接过了早餐。 “他让你送的？” “对啊。” 其实季林本来是很担心的，他觉得沈忱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去一个男性家里送饭怎么说都不太安全。 他本想叮嘱沈忱在门口把饭交给对方就回来就好，又或者自己去送。 但转念一想两个人都认识这么久了，自己再以监护人的身份介入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妥，便让沈忱自己做了决定，只告诉她要万事小心。 沈忱和林清衍各自心里也有分寸，一个根本没打算进对方的房间，另一个根本没打算让对方进来。 见林清衍拦在门口，根本没有让她进屋子的打算，扒着门在猫眼处偷看的季林才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饭钱我晚点转给你，早上天冷，你穿这么少，快回去吧。” “不用了，都是季林自己做的，用不了多少钱，我先走啦。” 说着，沈忱回头敲响了自家的门。 怕被察觉自己在偷看，季林故意等了一会才将门打开。 不过没听见脚步声，林清衍也猜到了他是一直等在门口的。 看沈忱回了家，林清衍和季林互相点了点头以示问候，都关上了门。 这样和谐的氛围持续到第四天，在等林清衍开门时，一声东西倒塌的声音顶替了平时的开门声，先一步传入了沈忱的耳中。 她心中一慌，脑补了无数种林清衍因为手不方便而导致受伤的画面。 “忱儿，你先等一下......” “你怎么了？” “唔......”林清衍正想开口说话，伤口被牵扯后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林清衍！？你先开门！” 沈忱握紧拳头又敲了两下门，仿佛这样就能把门敲开。 “你先躲到旁边去。” “......好了！” 林清衍将钥匙朝门上的投信口扔了过去，不得不说他的准头还算不错。 钥匙顺着缝隙飞出，落到沈忱脚边。 第45章 左撇子 “能让季林来帮一下忙吗？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可是......季林不在......” 季林今天回了季家，家里只有沈忱一个人，周围的邻居她也不认识，思来想去，只能先看看林清衍什么情况了。 她轻轻推了推投信口的盖子，但它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就卡着不动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玄关的地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沈忱没吭声，林清衍以为她是去找人帮忙了，谁知下一秒门被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前，背着光朝自己走来。 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动。 一进门，沈忱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平日里只有在林清衍身上才能闻到。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布局跟自己和季林的家大差不差，但风格大同小异。 随后，沈忱注意到了倒在一边的林清衍，他似乎是受伤的那条腿撞到了茶几，被绊倒了。 茶几上的杯子因为桌子的晃动突然失去平衡，从边缘滑落，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瓷砖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玻璃杯瞬间化为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 新生的肌肤柔软而脆弱，被轻轻一碰，鲜血就如同被压抑已久的泉水，汩汩地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疼痛迅速蔓延开来，林清衍紧咬着牙关，努力抑制着因疼痛而想要发出的呻吟。 沈忱的心猛地一紧，连忙跑上前，正想将他扶起，又觉得不妥，问道：“药箱在哪？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茶几的抽屉里。” 疼痛让林清衍的声音变得微弱而颤抖，他平时那坚定而有力的语调此刻荡然无存。 他靠着沙发脚，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握着拳，尽力不让疼痛影响到他的情绪。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香薰。 从香薰中散发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沈忱走近茶几，香薰中一缕烟雾袅袅升起，带着香味飘到沈忱面上，让她感到十分舒适。 与其说是花香，倒不如说那是植物香。 她拿出药箱，找到纱布和碘伏，蹲在林清衍对面准备帮他清理伤口。 林清衍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帮自己包扎，因为不会固定而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可爱。 他伸出左手帮她按住纱布。 “这样就行了，拿胶带贴一下。” “胶带？” “医用的。” “哦哦......” 包扎好后，她又起身寻找笤帚，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打扫干净，才将林清衍扶起。 “怎么样？能动吗？” “有点勉强......” “那你就坐着休息吧，我记得你平时挺稳重的啊，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因为想快点见到你。 这句话林清衍没说出口。 “总会有不小心的那天嘛。”他无奈地笑了笑。 “先吃饭吧，话说......你这个香薰好好闻啊。” 沈忱正准备拆开饭盒，再次注意到了桌上的香薰，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放香薰的容器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似乎是手工雕刻而成，每一道线条都显得那么自然而流畅。 林清衍注意到沈忱的视线，解释道：“安神用的。” 说着，他打开香薰的盖子，将里面的香捻灭，“你还是少闻一些吧，容易发病。” “怎么会呢？你身上就有这个味道，我天天闻都没事。” “这有烟，不一样的。” 沈忱打开包裹饭菜的袋子，将饭盒从里面拿出来。 之后她又去厨房找叉子，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阿衍，你家的叉子放在哪啊？我没找到。” “拿筷子就行了。” “你确定？” “嗯。” 沈忱将信将疑地拿了双筷子递给林清衍，随后坐在他的身旁，双手轻轻托起下巴，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的动作上，想看看他打算怎么用筷子。 林清衍左手拿起筷子，无比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菜，就在沈忱还在惊叹的时候，筷子却递到了自己嘴边。 沈忱一愣，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躲开。 被林清衍看在眼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超出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然而，沈忱并不想在这个尴尬的场合让林清衍继续尴尬地举着筷子。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张嘴，咬下了林清衍递过来的菜 林清衍的失落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他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你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那你呢？” 平日里沈忱怕他饿着，都是先给林清衍送了饭，才回家吃自己的，今天出了意外，耽误了许久。 林清衍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才想着让沈忱先吃。 “这些肯定不够咱俩吃的，啊，要不你等会，我去把我的拿过来。” “好。” 这会儿沈忱倒是不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危险了，毕竟林清衍手脚都不方便，就算想对自己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待沈忱重新端了一碗饭放在茶几上，说了句：“吃吧。”就不再管林清衍，自己吃了起来。 林清衍又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是那句话。 看沈忱吃饭是一种享受。 在之前无数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清衍就通过沈忱吃饭的动作猜到了她的习惯。 不喜欢吃的会混在普通的菜里遮挡住，然后一起吃掉，当然，在吃之前还要做一番心理准备，爱吃的会留在最后才享受。 很可爱的小癖好。 倒是不挑食，什么都吃。 吃完饭后沈忱并没有马上回家，季林不在家，于淮序得知有沈忱照顾林清衍，也放下心出去玩了。 本来两个人还商量着一起去考驾照，结果出了这种事，于淮序也不打算考了，等林清衍方便了再说。 于是林清衍和沈忱两个闲着没事的毕业生，就这么默契地待在一起，谁也没提要离开的事。 诶，不对，这是林清衍家，他离不开。 沈忱收拾完碗筷后就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栋房子。 客厅和卫生间的变化都不大，厨房的布置也很简洁，卧室她没进去，感觉那地方怪隐私的，在家时自己和季林也不会进对方的房间，卫生都是各做各的。 第46章 欲言又止的眼神 不过用来做储物室的地方被林清衍改造成了书房，光书就占满了一面墙。 房间中间放着长条形的桌子，两边分别放了两张椅子。 看起来像极了小型的会议室。 “好多书啊，你都看过吗？”沈忱一边打量着书房内的书架，细数着上面的书籍，一边跟林清衍聊天。 “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看。” “怪不得你懂得那么多，你不玩手机的吗？” “不玩。” 林清衍觉得玩游戏又费眼睛，又浪费时间，他连手机都很少看。 “那你肯定没下载过一个四字游戏。”沈忱打趣道。 书房的角落夹着一把吉他，哪怕林清衍许久没有动过，但吉他依旧被保存妥当，一点灰尘都没有。 沈忱想起之前文艺汇演时林清衍的表演，出声问道：“你现在还弹吉他吗？好怀念之前的文艺汇演啊。” “等我手好了，单独给你弹一次。” 沈忱觉得自己虽然跟林清衍关系很好，但对他的了解少之甚少，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了解他。 她不知道，好奇心，是爱情的开始。 自从进过一次林清衍的家以后，不知是害怕他再出意外，又或者是少了些顾忌，沈忱一闲下来就会打着照顾林清衍的旗号跑到他家，待在书房研究他看过的书。 有时还会站在林清衍的角度去思考书中的问题。 准确来说，是想了解林清衍的想法。 林清衍反倒成了照顾人的那个，在沈忱因为看书入迷，忘记时间的时候，林清衍就会给她递来一杯水，告诉她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沈忱便只能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书房。 “想继续看的话，你可以带回去，虽然我更喜欢你在我这儿看书。” “不用啦，我不是很自律，带回去的话我怕我为了看书不睡觉。” 不知不觉间，林清衍的手已经能活动了，可以做些简单的动作，但依旧不能用力或提重物。 不过也算好事。 对于他自己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沈忱不用再送饭了。 沈忱陪林清衍去医院拆夹板的时候，林清衍看着沈忱的目光总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不过平时他也总这么盯着沈忱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直到准备回家前，林清衍叫住了沈忱。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沈忱似乎早已把被告白的事抛在脑后，又开始像往常一样跟林清衍开着暧昧的玩笑。 “嗯。” 这些天林清衍一直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很好，没再说些冲动的话。 然而直到林清衍再次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沈忱才发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每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忍不住为你而跳动，急促的、雀跃的，这种感觉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下意识地向你走去......可我总会想起那天向你告白时你推开我跑走的画面。” 林清衍朝她走近了一步，见沈忱没有躲开，心想她或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才继续说道：“ “你在我眼前忽远忽近，我无数次纠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我不想再忍受那样的心情了。” 似乎怕她不相信，林清衍抓起沈忱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放在心脏的位置，让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沈忱，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拒绝，或者接受，好吗？” 他把拒绝的选择放在了前头，这一次，他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会再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羞愧感。 说完这些后，他又想起季林托自己照顾沈忱时说过阿忱很需要朋友。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拒绝了，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你不用怕失去我这个朋友而对我委曲求全，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气氛沉默了良久，久到林清衍以为自己将要被再次拒绝时，沈忱才出声。 “给我几天考虑，可以吗？等成绩出来了我给你答复。” “好。” 季林这边也考完试，开始放假了。 在沈忱等录取通知书的期间，季林继续了他在清吧的调酒工作，带着沈忱一起。 之前为了考试，休息了一个月，连带着钢琴的演奏也很少参加。 现在重新复工，有些东西都不太习惯了。 贺时初依旧时不时来店里看季林工作，明明之前还说学校离这里远，不方便来，但次数也没少过。 也不为别的，就是看着。 似乎这样就让他很满足了。 这天季林下了班，三个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如他们无数次一起回家的时候。 “暑假要不要出去玩？今年很热诶，游泳去吗？” 季林用食指点了点下巴，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后转头看向贺时初，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去哪？” 此时贺时初正双手交叉放在头后面，半仰着头望着夜空上的星星发呆。 被问到，他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最终，二人把这个选择题抛给了沈忱。 “海边，或者水上乐园，你想去哪？阿忱。” 选项的停顿让沈忱不禁想起那天林清衍向自己告白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拒绝，或者接受，好吗？” 见沈忱许久不理人，贺时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忱？你被夺舍了？” “啊，走神了，去水上乐园吧，安全点。” 她选择了后者。 “那倒也是，到时候我订好票联系你俩。” “好。” “那是不是还得买泳衣啊？穿普通衣服行不行？” 沈忱没游过泳，对这些东西都不太了解。 “得买泳衣，不过里面应该会有卖的，就是有点贵。” “我让家里准备就行了，阿忱你不用操心。”季林说道。 “那我呢？” “你自己想办法。” “区别对待啊。” 三人走到岔路口就分开了，待走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路人的地方，沈忱才开口问了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 “季林，喜欢是什么？” 在这之前沈忱想过很多，她认为任何事都是有逻辑的，所以她想，喜欢是由什么逻辑产生的？ 第47章 契约戒指!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她发现自己的小脑袋瓜是想不明白这种复杂的问题的，这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于是她决定问季林，她觉得季林学识渊博，一定能给她总结出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 “喜欢？这是逻辑解释不了的情绪，它很复杂，也很多样性......阿忱，是学长跟你表白了吗？” “嗯......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就告诉他等我出成绩了再说。” 沈忱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内心很是纠结。 “如果一定要给喜欢定义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特别，且唯一的一个你想主动亲近的人。” 沈忱很认真地思考着这句话。 “他是吗？”季林又问了一句。 “好像......是吧？” “这种问题只有肯定和否定，模棱两可的回答会伤害很多人。” 沈忱双手环胸，歪着头认真思考着。 “我觉得我得好好想想。” “阿忱，你长大了，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哥。” 哪怕童年很不幸，但好在沈忱有一个尊重自己意见的，真正的家人。 能在她成长路上给她许多帮助。 “不过......你是不是还没过16岁生日？” “嘿嘿，就差两个月嘛。” 出成绩那天，录取通知也同时寄到了沈忱家里。 意料之中的，跟季林同一个学校了。 一同被送到家的，还有沈忱买的戒指。 为此她特意跟同学请教了如何网购。 同学还以为她毕业后终于开窍，准备改变自己的风格了，谁知道第一个买的竟然是情侣戒指。 恋爱脑。 同学这么想的。 沈忱有去了解过缠花的知识，知道林清衍为了给自己告白花了不少精力。 她既然选择接受对方，总得表示表示，手工她不擅长，就只能买这种有意义的小物件了。 “这戒指是？” 林清衍轻轻接过那枚精致的戒指，手指轻柔地拨动着戒指的边缘，光滑和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无比稀奇。 上一次摸到戒指，还是父母离婚时，林母将戒指摘下扔在梳妆台上没有带走，他收拾房间时才看到。 “契约戒指，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男朋友！” 这是沈忱暑假无聊时在电视上看到的台词，她羞于将“我喜欢你”说出口，就只好模仿动漫里的内容向他告白。 “哟，这么大了还中二呢？” 但被林清衍这么一调侃，还不如直接说“我也喜欢你”呢。 “反正......你就说答不答应！” 沈忱眼神躲闪，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红晕，像是打了腮红。 她害羞时会下意识抿唇，林清衍自然是看出来了。 “当然，我的荣幸。” 沈忱站在微风中，她穿着一件轻盈的连衣裙，裙摆随着风轻轻摆动。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阳台外的景色。 “不过这个契约要等我16岁才能生效喔，季林不让我早恋。” “哦~？那么久啊，怎么不等过了16岁再给我？” 微风拂过，轻轻掀起沈忱的发丝，露出她温柔的侧脸。 “怕你被抢走，我先预定一下，毕竟你那么优秀，高考完跟你表白的肯定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不会，很可爱的占有欲。” 林清衍收到的情书确实不少，但他都拒绝了。 沈忱大抵还是没搞明白感情这种东西。 喜欢是会坚定的选择对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啊......纠正一点，违背道德的不算。 趁着风为她鼓舞，沈忱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 林清衍的眼神专注而深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戒指上。 听到沈忱的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沈忱噙着笑，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感受着风的温柔，又或者想让风藏起自己的羞涩。 林清衍双唇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对准手指，轻轻地旋转，确保它能够完美地贴合在手指上。 阳光洒在他的手上，将戒指照得闪闪发光，增添了一份神圣。 好吧，我瞎编的，这只是个素圈戒指。 不同的只是内圈刻了他的名字，而外圈与名字相对的位置刻了一颗月亮。 而沈忱的那枚，是一颗星星。 星星会一直围着月亮转。 “好紧......” 戒指卡在指关节处，费了很大力才滑到指根。 “啊，那个......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指围，就用自己的大拇指做了参考，要不.......重新买一个？” “不用，刚好能戴上，忱儿好聪明。” 林清衍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的月亮，感受它的纹路。 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专注地看着那枚戒指。 那是他得偿所愿的奖励。 “贺时初说要庆祝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要请我和季林去吃饭，他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问我吗？好。” 林清衍有些意外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朋友竟然会邀请自己，但也没拒绝。 贺时初当然不会闲得没事请那么多人吃饭。 叫林清衍无非是想让他吸引沈忱的注意，不然沈忱总跟着季林，自己都没机会跟季林独处。 同样认识两年，林清衍这边都在一起了，贺时初那边甚至都没有要告白的迹象。 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只想着让季林赶快接受自己，完全没想过该怎么做。 同样的性别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越不过的坎。 给沈忱看得也是很发愁。 今天心情好，她决定当一次助攻。 ...... “水上乐园的票我订好了，这周之内随便选个时间段都能去。你们怎么打算？” “那就后天吧，闲着也是没事。”沈忱说道。 季林不动声色地瞥了沈忱一眼，又看了看林清衍，心想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太对，估计是已经在一起了。 随后又转头问贺时初：“评分怎么样？干净吗？” “放心吧，我有同学在那儿做兼职，他们换水很勤快呢。” “好。” 第48章 别把我当小孩子 “哥，陪我去买瓶喝的吧。” 走到饭店门口，沈忱叫住季林，想把他带走。 “你怎么不叫林清衍陪你去啊，话说饭店里不是有卖的吗？”贺时初想阻止她。 “哎呀，饭店贵嘛，我都好久没跟季林一起逛过了，就一次。” “行行行，快去快回。” 沈忱拉着季林走进旁边的一家超市，季林全程处于被动状态，他猜沈忱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的，也没多问，只等她开口。 “季林，你跟贺时初还没在一起呢？” 沈忱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饮品，状似无意间提起一句。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林清衍也选一份。 “为什么要在一起？” 季林出于本能地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你俩互相喜欢，不在一起多可惜啊。” “现在跟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这倒是没错，毕竟谁会天天等普通朋友一起下班呢，偶尔还牵着手回家。 他也有想过是否和贺时初在一起这个问题。 沈忱不知道的是，贺时初也曾无数次向季林表白，虽然每一次都很抽象，让人看不出真假。 “区别大着呢，现在，你的恋人和他的恋人，这两个位置都空着，保不准会有别人占了哦？”沈忱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想让季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也是天意......”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些东西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比较好。” 看到货架上一瓶写着“功能型饮料”字样的水，季林回想起以前贺时初有拿过这瓶水给自己推荐。 “这个很好喝的，尤其是运动完以后，超级解渴。” “不了，我还是更愿意喝白水。” “诶......你是觉得我推荐的不好喝吗？” 看着贺时初失落的表情，季林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是不爱喝甜的，不过既然是你推荐的，尝试一下也未必不可。” “哎哟，我就知道我们季林最好了。” “别这么肉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瓶饮品拿在手中了。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季林愣怔片刻，又拿了一瓶一样的，递给沈忱。 “你喝这个吗？” “不喝。季林哥哥在学习以外的地方都很单纯呢。”沈忱笑着阴阳怪气了一句，“还是因为他是男生，你接受不了？” “多少有点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接受不了男生？” 季林顺着沈忱的话认真思考起来。 要说是因为外界不认同，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毕竟季林从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只是固步自封的家庭观念让他从小就被灌输了门当户对的异性恋才是“正常”的恋爱形式这种想法。 哪怕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他也会下意识地抗拒这个群体。 沈忱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但她知道光是靠别人劝他，季林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这就得看在他心里，家庭观念和喜欢的人哪个更重要了。 “我选好啦，走吧。” 趁季林愣神的间隙，沈忱已经把三人的饮品都选好了，她走到季林身边，拿过他手中给贺时初选的那瓶。 “这个是贺时初喜欢的吧？你又不爱喝这种，于淮序教过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呢，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想，有时候感性一点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了，谢谢阿忱指点。”季林笑着答应下来，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自从林清衍摸过沈忱的头以后，每次被季林摸头，她总能想起那天的画面。 她拍开季林的手，小声抗议道：“季林，我都长大了，别把我当小孩子一样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其实季林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和贺时初以朋友的名义做恋人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妥。 但抛开家庭观念不谈，他不知道贺时初有没有勇气能和自己一起面对世俗的眼光。 他可以，可贺时初一个普通人，连家庭压力都难以承受，更别提社会压力了。 不过，如果一定要从两种关系里选择一个，那他决定赌一把。 季林或许需要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但他一定不需要一个关系暧昧的普通朋友。 回饭店路上，沈忱继续着关于贺时初的话题：“季林，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贺时初啊？” “他比较特别吧，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精神气，对所有事都保持热情，很吸引人，不是吗？” “真是个奇特的角度。” ...... 贺时初这边进了包间，将菜单递给林清衍：“你先点吧。”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贺时初眉毛一挑，问道：“先点完不是能早点上菜嘛，你跟阿忱认识这么久总不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 “......知道。” 贺时初的话让林清衍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对一个人的了解是不需要隐瞒的。 他拿起菜单囫囵看了几眼，勾选了一些沈忱喜欢吃的，递给贺时初。 等点完菜，沈忱和季林也刚好回来了。 林清衍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在安静的包间内显得十分突兀。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是于淮序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他在旅行路上遇见了安禾，两人拍了些合照发给了林清衍。 林清衍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你发空间不行吗？” “不行，没名没分的，对她名声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发给我？” “分享欲，难道你对我没有？伤心t_t。” 于淮序发完这句，心情颇好地收起手机，朝安禾招呼道：“走啦，我爸应该把烧烤架支起来了，把身上的沙子冲一冲，去吃东西。” “噢，来了！” 安禾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将铲子和塑料桶收好，朝于淮序跑去。 海风轻轻飘过，将安禾泳衣上的拖尾带起，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镶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像极了悦动的精灵。 “多大人了，还在那玩沙子。” “这叫童心未泯，你懂什么。” 第49章 你人格分裂了 暑假过后，安禾剪了一头齐肩短发，发尾略微向内弯曲，十分显年轻，但又将她的瓜子脸衬得更加俏丽。 “话说回来，你报了哪个学校？” 于淮序拿过安禾手中的桶，走到他们租的民宿里，把桶洗干净，又接满了水帮安禾冲掉脚上的沙子。 “跟你一样。” “诶~这么巧......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报的哪？” 安禾看于淮序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两声，解释道：“那天听见你跟林清衍聊天了，虽然他不让你跟他一起，不过你肯定会去的吧？” “你还挺了解我。” “那当然。”安禾叉起腰得意地点了点头，“而且就像林清衍说的，咱们这儿不就这一个211吗？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正好你们都去了，有熟人在我妈也放心一点。” 班里成绩好的学生家长互相都有联系方式，方便交流学习技巧，大部分家长都知道于淮序是个好苗子，一直让自家孩子以于淮序为榜样去学习，安禾的父母也不例外。 ...... 沈忱坐到了林清衍旁边，将一瓶水放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你喝不喝冰的，就买了常温，你要是觉得热，可以跟服务员要点冰块。” “好，谢谢了。” 道过谢后，林清衍思虑片刻，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能跟你拍张照吗？” 沈忱虽然纳闷，但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林清衍举着手机，切换到前置摄像头，两人将头凑到一起，拍了张照片。 “你还挺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林清衍：“你也是。” 沈忱嘟了嘟嘴，表示不信：“瞎说，我脸大的快占满屏幕了。” “那也好看。我发给于淮序，可以吗？” “可以呀。”沈忱见他把手机放下了，转头看向他道：“阿衍，你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其实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你想做什么不用非得问我的。” 林清衍心底有些疑惑，但没说出来，只回答她：“我不想让你不自在。” “我不喜欢的事，会说出来的。” 林清衍有些疑惑，问道：“不会隐瞒吗？” “不会，人类拥有语言能力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嘛。” 林清衍总觉得其他人的世界跟自己的不太一样。 对他来说，任何的情绪和想法都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不然会被当成麻烦。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任何事都迁就他人。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林清衍唯二表达的情绪，一个是对于淮序说“你有点吵”，另一个则是告诉沈忱，自己喜欢她。 如今，他能对沈忱表达更多的想法，倒也是件好事。 于淮序看到林清衍发来的照片，对于他的改变表现得十分惊奇。 他点开输入法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你人格分裂了？竟然主动给我发照片。” “你要的分享欲。” 于淮序看着这条消息，伸手揉了揉脖子，轻叹了一声，小声嘀咕着：“民宿的枕头可真不舒服......” 不等他打字回复，林清衍的下一条消息又从消息框弹出：“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以后吧，我刚走就想我？” “......考驾照。” “记着呢记着呢，和你一起的事怎么会忘。” 安禾端着盘子，盘中放着于父刚烤好的烧烤，她把烧烤放到于淮序面前，示意他趁热吃。 “班长，落枕了吗？我带了u型枕，要不借你？” “不用，都毕业了，就别叫我班长了吧。” 于淮序拿起盘中的烧烤仔细吹了吹，又递给了安禾。 “叫习惯了，一时半会也不好改，就这么叫着呗......”在安禾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烧烤时，于淮序又马上收回手，露出一个顽劣的笑。 “你小子！” 于淮序晃着手中的烧烤，故作头疼地说着：“哎呀，总觉得这个称呼让我负重很大啊......” 安禾：“那你叫我副班长，咱俩一起担重任呗，跟上学时一样。” 于淮序抬头看了看将要被夜色覆盖的天空，想起往事，不由得轻笑一声，道：“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干活了，累得要命，大学绝对不要去学生会。” 其实他想把话说开，但又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安禾双眼泛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倔强脸庞，那句“我对你没兴趣”始终说不出口。 贺时初和沈忱边吃边聊，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回家路上，依旧是沈忱和林清衍手牵手走在前面，季林和贺时初走在后面。 “话说你们泳衣买好了吗？我记得你说会让你叔叔准备，要是没准备好的话明天一起去买？” “不用，泳衣早就送到了，一会儿直接去我家吧，你去试试。” “还有我的份啊，这么好？谢啦~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季林轻咳了一声，贺时初注意到他脸颊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粉色。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贺时初凑到季林面前，才堪堪听清：“有一次生病抱着你的时候，摸到了个大概。” 贺时初猛地从他面前推开，支支吾吾道：“你......你！！！” “怎么？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碰你......”尽管季林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越说越冷，手上也松了力道，放开牵着贺时初的手。 似乎贺时初只要敢答应，那他一定会立马离得远远的。 “没，我喜欢，喜欢的很！你可以多摸摸！”贺时初抓住季林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摸，被季林一下拍开了。 “我没那癖好，你别这么变态行吗？” 这时耳边传来微弱的嘤嘤声，沈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了。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一团毛茸茸的小生命正在努力地发出声音，试图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 那是只黄白相间的小奶猫，正用它清澈而好奇的眼睛，盯着沈忱一行人。 第50章 原来是这个尺码啊 它的身体还在颤抖，但步伐却坚定地朝着沈忱走来。 沈忱蹲下身，伸出手，几乎就要触碰到那只小猫柔软的毛发。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那一刻，她被林清衍拽住了。 沈忱回头朝林清衍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但林清衍只是摇了摇头。 沈忱这才想起猫毛可能会诱发自己的哮喘。 她心中涌起了一丝犹豫，为了预防哮喘她很多东西都没接触过，至于对猫毛是否真的过敏这件事其实一直存疑。 她的眼神在小猫和自己的手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克制。 沈忱站起身，略带失落的神情看得林清衍忍不住要心软，把小猫带走。 季林在两人身后看到这一幕，正想着要不把猫带回去给叔叔养，却见那只小奶猫屁颠屁颠地跟在沈忱身后。 不过他也没告诉沈忱，等着她自己发现。 沈忱的步伐不快，小猫跟上她的脚步后，不停用前爪扒拉着她的鞋，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沈忱闻声回过头，见到这一幕很是惊喜。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小猫依旧追在她身后，就这么追到了家附近。 林清衍几次想把猫抓起来拿远，但又怕沈忱伤心，只能多注意些沈忱的情况，确保她没什么事。 “它想跟着我诶，季林，我们能不能把它收养了？我不碰它的话......” “不行！” 季林和林清衍同时出声，打断了沈忱想说的话。 会让她发病的不是猫，而是随处掉落，飘浮满屋的猫毛。 “交给我吧，小时候跟于淮序一起养过猫，我有经验，到时候，多拍些照片给你看。” 林清衍的话让沈忱为了小猫而担忧的心情瞬间开朗，她朝林清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 不知怎的，林清衍竟觉得沈忱周围似乎有鲜艳的桃花在绽放。 他捂着头晃了晃，试图把那些画面晃出脑袋。 林清衍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看于淮序分享的玛丽苏漫画截图看多了，总忍不住代入进去。 走到家楼下，林清衍拎起猫，它小小一个，被他一只手就能托住。 凑近了看，才发现小猫身上沾了不少碎石子和泥土粒，毛色灰扑扑的，显得很没精神。 他向沈忱几人道了别，转身进了楼里的另一个电梯：“就在这儿分开吧，以防万一。” “好，晚安，阿衍。” 回到家，沈忱率先换好鞋，拿过自己的泳衣欢天喜地地跑回房间说要先试试。 季林拿起玄关处包装精致的两个礼盒看了看，找到上面写有“初”字的那个，递给了身后还在换拖鞋的家伙。 他没注意到季林伸过来的手，还在自言自语道：“我第一次来这儿买的拖鞋还给我留着呢啊，真感动。” 季林举得有些手酸，但他也没出声提醒，悄悄将盒子挪到贺时初的头上。 换好鞋，贺时初抬起头，撞到了泳衣的盒子，又重新弯下腰捂住头。 “哎哟......吓我一跳，这就是啊？好有分量。” “嗯，你去我房间换一下试试。” 贺时初拆开包装，拿出里面装着的衣服，“怎么这么大一个？这得多厚啊。” 他将手里的一团布料抖开，一件弹性颇好的泳衣在手中展开，卷在其中的泳裤也掉了出来，季林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 泳衣整体是黑色的，泳裤做了防走光的双层设计，很讲究细节。 “两件套？原来是这个尺码啊，我还以为......呃，没什么。” “你以为是哪个？”说着，季林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向下移，落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哈哈哈哈......就是，那个......那什么，我先去试试。” 贺时初拿着衣服一股脑钻进了季林的卧室，沈忱躲在门后偷听，见他们就这么分开了，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本以为给他们留了私人空间，两个人会互相坦明心意，却没想到贺时初这个没情商的家伙总是能把话题带歪。 这也就算了，可他自己带偏的话题，却还能被季林给调戏到，最后把自己搞得脸红心跳落荒而逃。 这样下去，如果季林不主动，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在一起。 季林望向半掩的房门，双手环胸倚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问道：“换好了？出来让哥哥看看。” 沈忱知道自己被季林发现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没呢。”随后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季家环境的影响，又或者是贺时初把他带偏了，季林现在竟然也会自称哥哥了。 跟之前那个对任何事都一本正经态度的季林相差太多了。 不过沈忱觉得这也是好事，虽然季林以前不怎么开玩笑，但是阴阳怪气的次数也不少，现在性子变了些，看起来反而更好相处了。 毕竟季林以前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比林清衍都难猜。 这倒是没错，虽然林清衍总面无表情，但从他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他的态度。 季林却不一样了，不管经历任何事，他始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只认认真真做着自己的事，不会因为别人的任何话做出反应。 哪怕面对自己这位感情深厚的妹妹，都很少有袒露心声的时候。 沈忱展开泳衣，跟季林、贺时初的款式大差不差，不过短裤变成了裙子，裙子里还有一层平角的打底，可以防止游泳的时候泳衣乱跑导致走光。 沈忱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同时贺时初也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相同款式的泳衣倒显得他们不是要出去玩的，更像是去训练。 “咱俩就算了，怎么阿忱穿的也这么专业啊，反正也是去玩，穿好看点比较好吧？” “安全最重要，何况花里胡哨的装饰太多，会影响游泳体验。” 季林左右看了看，确定两个人的衣服都很合身，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赶人：“衣服合适就走吧？我们该睡觉了。” 贺时初随口问了一句：“这就赶我走啊？不留我喝杯水？” 季林反问道：“口水你喝不喝？” 贺时初眼睛一亮，朝他开玩笑：“啊？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第51章 壁纸还真是你 “......滚！”季林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口，让贺时初离开。 好吧，季林在面对贺时初的时候，似乎很难维持住自己的体面。 “可是......” 不等贺时初说些什么，季林走过去将他推出门外，又回房间拿出他的衣服和东西丢给他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时初伸手刚想敲门，门又被打开，他喜出望外，正想说话，自己的鞋也被丢了出来，连同一部手机，也被塞进怀里。 “拖鞋不要了吗......？” 贺时初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不明白季林怎么突然生气了，他抬头四处看了两眼，走廊里都是监控，根本没办法换衣服。 他只好把外套穿在身上，换好鞋，把拖鞋用装泳衣的袋子包好，放到地毯边上。 “拖鞋记得拿哦，我放在门口了。” 贺时初敲了敲门，留下这句话，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委屈地撇了撇嘴，离开了。 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沈忱将门打开一条缝，确认贺时初已经离开，把拖鞋拿进了屋子。 季林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他捂着脸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沈忱猜季林突然生气是因为害羞，尤其是有她这个未成年在场，贺时初还说那种话。 但沈忱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 果然，季林在学习以外的地方都很单纯，嗯......不对，是纯情。 贺时初穿着泳衣走在路上实在有些显眼，好在现在是晚上，街上没什么人，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他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之前偷拍的季林的侧脸照。 照片里的季林在认真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他脸上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而有力。 他的眉毛随着他专注的目光微微蹙起，从高挺的鼻梁到微微翘起的下巴，每一处都显得那么精致协调。 贺时初回忆起那天的画面，那时他和季林在一家商场参加活动，捏的同人泥塑只要得奖就能免费获得动漫联名的金属徽章。 正巧他们联名的是沈忱很喜欢的动漫，季林便拉着贺时初去参加活动了。 季林选了沈忱最喜欢的角色捏，想着捏完能拿回去送给沈忱。 他先是粗略地捏了个雏形，又用手指灵巧的在上面涂抹，将细节一一修出来。 贺时初解锁手机，进入主界面，是季林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泥塑的脸颊，在最后一步完工后，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两张照片，他用了很久，但季林并不知道。 每次季林想看他手机的时候，他都会马上关掉屏幕躲开。 然后找着借口：“我屏幕上的美女太好看了，我怕你看完失了魂，对我没兴趣了。” “那你呢？” “我不会啊，我喜欢你，怎么可能被别人吸引注意。” “那怎么不把壁纸换成我？” 贺时初沉默了。 壁纸还真是你。 贺时初没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转而平淡地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从微垂的眼眸里，能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刚刚那句只是一个试探，但他没想到季林反应会那么大。 三人约好了在水上乐园的门口集合，季林提前准备了防水收纳袋拿来装手机和重要物品，还有泳衣，洗漱用品，其他多余的都没带。 游泳需要的，这里都有。不需要的，他们也用不上。 见到季林，贺时初又笑着打招呼，开始不正经了，“今天没戴眼镜呀？拖鞋拿回去没啊？我下次去还要穿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蓝白搭配的休闲装，看似简约，但如果是贺时初穿身上，就能感觉到他肯定为了搭配衣服下了很多心思。 “没有，扔了。”季林淡淡道。 “诶~太过分了吧？那我下次去穿你的好了。”贺时初搭上季林的肩膀，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他肩上背着拿来装泳衣的包。 沈忱把这些看在眼里，想着平时都是季林帮她拎东西，现在他也享受了一次有人帮忙拎包的感觉了。 跟季林相处的这些年，很多事她都受了季林的照顾。 但轮到沈忱给季林帮忙的时候，却显得心余力绌。 尽管季林总说不需要沈忱做什么，能陪在他身边自己就很开心。 沈忱给季林的回报，大概就是在大事小事上都很听季林的话。 不过就算不听话也没事儿，季林对她还是挺纵容的。 进了更衣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激得沈忱不停打喷嚏。 贺时初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能行吗？要不......走吧？换个地方也能玩。” “我没事......阿嚏！适应一下就好了。”沈忱又打了个喷嚏后，揉了揉鼻子，努力忍住打下一个喷嚏的冲动。 “又是哮喘又是鼻炎，呼吸道跟了你可遭老罪了。” “又不是我想的。”沈忱嘟起嘴，叉腰反驳道：“你的脑子跟了你才遭罪呢，哼。” “没事没事，我上网查过了，适当游泳有利于减少哮喘发作呢，说不定游完泳就好了？不然也不会特地叫你来了。” 贺时初倒是没跟沈忱拌嘴，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还不至于要欺负一个小孩子。 “这算爱屋及乌吗？” “哈？” 沈忱看了看季林，又看了看贺时初，留下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进了女更衣室。 留下季林和贺时初面面相觑。 贺时初迅速换好衣服，将多余的东西都锁进柜子里。 “怎么感觉有点不合身......上次穿的时候有这么紧吗？” 他转身正想叫季林一起出去，却见他怀里抱着刚脱下的衣服，赤裸着上半身。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点击，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不妨碍贺时初认为他是在傻笑。 要不说季家的教育资源还是有用呢，明明季林以前看起来很瘦弱，尤其是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一拳就能把他打进医院，如今连肌肉都有了。 他的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每一束肌肉都像雕刻出来似的好看。 “在和谁聊天呢......之前提过的那个学姐吗？” 贺时初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季林收起手机朝自己走来，马上换了副面庞，笑着迎接他。 第52章 清醒清醒 贺时初愣了愣神，找着话题问道：“怎么不换衣服？” “你穿了我的。”季林指了指贺时初身上的衣服，因为尺码不对，布料的紧绷勾勒出隐约的线条。 不经意间的展露，比任何刻意的炫耀都来得更加撩人心弦，让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啊......抱歉！我说怎么有点紧。”贺时初连忙将衣服脱下，将它翻转到正面后才给了季林。 两个人互相换了衣服，贺时初拿泳衣往头上套的时候趁机朝季林那儿偷瞟了一眼。 季林连换衣服的时候都规规矩矩，像小孩一样先套头再套袖子。 等换完上衣，贺时初才想起裤子没换。 “对了，还有裤子。” 季林动作没停，嘴上回道：“裤子就不用了，你又不练腿。”说完，便将柜子锁好走出了更衣室。 “你......我明明有在练！”贺时初追上去，还不忘解释着。 季林带着沈忱去浅水区学游泳，贺时初一个人飘到了深水区没什么人的边缘，浮在水面上发呆。 印象中的季林总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干着自己的事，眼神中带着一种怜悯苍生似的悲伤......他到底在怜悯谁呢？ 越是熟悉季林，就越觉得他的笑容珍贵。 毕竟他的目光很少瞥向别人，包括自己。 可是如果走不进季林的目光，又何谈让他喜欢自己呢？ 眼前浮现出季林的脸庞，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眼，想要把那总是皱着的眉头抚平。 “小初，怎么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摸到了季林的脸上。 “呃！？季林？抱歉......我走神了。” 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应该是下了水后觉得有些冷，临时去拿的。 季林并不在意，只是问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去陪阿忱玩吧，我在这边待一会儿。” 季林盯着他看了半晌，恨不得要给他脸上盯出个洞，见他确实没什么事，才离开。 “好。” 贺时初重新仰躺在水面上，想起季林刚刚捧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承想正好有人游着泳从旁边经过，水面形成一道道波纹，逐渐扩散开来。 激起的浪花带动着水流飘到贺时初脸上，灌进了他的嘴里。 “噗！咳咳咳......” “没事吧？” 贺时初被一声关心唤回了思绪，见季林又回来了，正蹲在泳池边上看着自己。 “啊......我没事。” ”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溺水了。” 季林伸出手想要拽贺时初上岸，但贺时初没把手搭上去。 “是不是让你们担心了？抱歉啊，我脑子很乱，想泡在水里清醒清醒。” “我觉得你泡在水里不一定能清醒。”季林收回手，两只手交叠放在膝上，声音里是说不尽的柔和，跟平时阴阳怪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时初好奇道：“那怎么办？” “在解决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贺时初毫不犹豫地答道。 “......” “你不信啊？真的，那天你没戴眼镜，你还冲我笑，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我，给谁谁不心动啊。”见季林沉默，贺时初有些着急，拼命解释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笑容。” 虽然贺时初说话一直很直白，但还是头一次袒露自己喜欢季林的真正原因。 他伸手挠了挠头发，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其他地方，生怕季林把自己当做是随便对别人动心的，不靠谱的家伙。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能经常看到这样的笑容就好了。” 季林回想起那天沈忱坐到贺时初身后的位置上，而自己正好朝沈忱露出了个微笑。 “就这样？” “就这样。所以你想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嗯......”季林假意沉思着，仿佛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案：“跟我在一起试试？” 贺时初收回四处乱瞟的目光，与季林对视，“你不是在耍我吧？” “哟，清醒了？还以为你会立马答应。”季林笑道。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啊......”得知季林在开玩笑，贺时初又卸了力，向后仰去。 “没耍你。” 闻言，贺时初心中惊喜，马上从水中站起，但因为太过激动，脚下却打了滑，一时失力，反而沉入水里。 季林见状刚想伸手拉他，贺时初却已经沉到水面下。 他立马脱下外套跳进泳池，将贺时初捞了上来。 “真没耍我？” “真的。” “哇，这下真的如愿以偿了。” 贺时初紧抱着季林不肯撒手，因为打滑而崴到的地方其实并不严重，他被捞出水面后就可以自己游到岸上了。 但他又很贪恋季林的怀抱，他紧紧抱着季林，无视对方轻微的挣扎，搂着季林的腰部，头部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抱他了。 “你再不上岸咱俩就要殉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救生员看着呢。” “知道你还这样！？” 季林看向救生台，救生员的目光不断往自己这边看，眼神有些奇怪，显然，他接受不了季林和贺时初的行为。 “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我想亲很久了，你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 “......哈？” 不等季林拒绝，一张脸在他面前放大。 季林眼疾手快地捂住贺时初凑上来的嘴，嫌弃地偏过头去。 “我不要，你刚呛了一群人的洗澡水。” 季林和贺时初分开，分别在泳池里游着，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互相扔着水球，季林看过去，脑中想着如果阿忱也参与进去会是怎样的画面。 季林拒绝自己，贺时初也不伤心，继续找着其他话题：“话说阿忱哪去了？你把她丢下来找我，也不怕她出事儿？” 季林想起自己教沈忱游泳的时候，她的眼神不住地往贺时初的方向瞟，又用眼神暗示自己要赶紧抓住机会。 连游泳都不好好游了，只想着让自己和贺时初之间的关系有个结果。 沈忱为自己这么操心，他当然也不想让小家伙失望。 第53章 优柔的好哥哥 “自己在那儿玩呢，不就在......” 回过头，原本应该在浅水区待着的沈忱却不见了踪影。 季林止住话头，连忙游到泳池边上了岸，跑到浅水区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她跑丢了吗？” 季林没有回答贺时初，围着四周找了一圈，直到贺时初抬起头看向泳池中央的巨大滑梯，在滑梯的起点，沈忱正排着队等着他们一个一个往下滑。 他跑到季林身边拽住了他的手，“别找了，那儿呢。” 贺时初抬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季林往上看。 看到沈忱没事，他才松了口气，转而走到滑梯的终点去等她。 等到终于轮到沈忱，她坐上滑梯，小腿一蹬，身体开始向前倾斜，顺着滑道溜了下去。 身边是四溅的水花，伴随着风声，沈忱一路滑到底，被季林稳稳接住。 “下次玩之前，先叫我一声，太危险了，要是我不接住你，你会直接撞到砖上的。” 季林轻蹙眉头，教育着沈忱，生怕她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知道啦知道啦，那不是有救生员守着呢嘛。”沈忱指了指旁边正守在滑梯旁等着接人的救生员，目光转向这边时，带着奇怪的眼神。 没错，就是刚刚看到季林和贺时初抱在一起的那个救生员。 他可能把三人的举动当做现场版燃烧的冬天了。 “看起来怪好玩的，我也想去试试。”贺时初走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巨大滑梯。“阿忱，你从哪上去的啊？” “喏。”沈忱指了指角落被各种游玩设施挡住的楼梯，“从那儿走上去。” “我可接不动你，我带阿忱去其他地方了。” 季林似乎看穿了贺时初的心思，率先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牵起沈忱就要离开。 “诶？别抛下我呀，那我不玩了呗。” 贺时初准备去滑梯的脚步一顿，连忙转身去追季林。 沈忱拉着两人把乐园内的项目玩了个遍，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直到天色渐晚，季林再次催促她时间不早了，沈忱才听话准备离开。 “洗澡一定要认真点，小心回去生病。” 季林叮嘱道，此时此刻他对于沈忱的成长路上没有一个女性能教她这件事很是发愁。 他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季林姐姐去帮沈忱洗澡。 如果可以，还得教她一些关于女性的生理知识。 前些日子沈忱回家后突然告诉自己生理期来了，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沈忱一直没提，问她也总说没来过，他就总是会把这事儿给忽略掉。 突然遇见这种事情，季林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就在自己着急忙慌想找叔母帮忙的时候，沈忱这孩子告诉自己有人教了她。 如果可以，他想拜托那个教：沈忱的人再多关照关照自家孩子，就算对方索要报酬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来说，似乎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一点他倒是跟于淮序不谋而合。 离开水上乐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季林才察觉自己白天说的话太过冲动。 沈忱哼着歌走在前面，季林在后面刻意放慢了脚步。 “阿忱，你能先自己回家吗？哥哥跟贺时初有点儿事要说。” “好~知道啦，我先上去了。” 沈忱很开心，不止是因为玩得尽兴，更多的是她猜到季林已经跟贺时初坦明心意了。 从一开始的抱有敌意，到后来恨铁不成钢，就差亲自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替他们开口，沈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比当事人还要精彩。 其实在看出季林喜欢贺时初之前，沈忱是不打算干预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但随着季林慢慢接受贺时初，沈忱也发现了这位做事雷厉风行的好哥哥优柔的一面。 他顾虑的东西很多，以至于哪怕错过，也不敢去赌一个好结果。 自己受季林照顾这么久，怎么忍心看着他的初恋以遗憾来结尾？ 贺时初在原地陪季林一起看着沈忱走进电梯，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季林看向贺时初，神情比以往更加严肃，本就认真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无比庄重。 “你要知道，社会上的流言蜚语对你我的压力，跟你家里的可不一样，如果你确定自己可以承受，再选择我。” 贺时初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当下的心情未来是否会变，别把话说的太满，我看你的表现。” 两个人绕着小区内的公园走了一圈，聊了几句，直到再次站在自家楼下。 “季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我以为你肯定看不上我这种人，是因为我对阿忱好吗？你该不会是为了阿忱委曲求全吧？这样的话我可不愿意。” “我说过，我喜欢开朗，没心没肺的。”季林把那天贺时初问他理想型时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虽然一开始我有在猜想你是不是为了想跟我在一起装成那样，但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蠢......呃，单纯。” 贺时初歪了歪头，消化着季林话里的意思，然后他抓住了一个重点： “你刚刚是想骂我来着吧？” “没有。”季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这次不送我了吗？” “给你叫辆车，过两天有合奏，阿忱考完试了，我想着让她也尝试一下登台表演，一会儿要回去跟她商量商量。” 季林找了张长椅坐下，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示意贺时初坐过来。 贺时初靠近长椅，站在季林身边，看着季林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熟练地操作。 贺时初想起在水上乐园时季林傻笑的模样，下意识地问出口：“今天白天......你在跟谁聊天啊？笑得那么开心。” 季林疑惑地抬起头，“我笑了？什么时候？” 随后他又回想起今天自己换衣服时，周文扬发来的消息。 前些日子，贺时初趁季林在季家忙着学习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去清吧让江行舟教他调酒。 贺时初有些笨手笨脚，将奶油喷得到处都是，溅到了自己脸上。 刚好被周文扬抓拍到。 第54章 意犹未尽 他今天清理相册时，看见了那张照片，便发给了季林。 想来是那时候，看着照片下意识就笑出来了，给周文扬回消息时被贺时初当做是在跟别人说笑。 季林很想逗逗他，但又怕他误会更深，便翻出了聊天记录，找到那张照片给贺时初看。 “在笑你。” “这......什么时候！啊啊啊周文扬这个叛徒！明明答应我不发的！！” 贺时初俯下身子，伸出手作势要抢走手机。 季林往后一躲，脚下跟着动了动，正好绊到了贺时初的腿。 眼看要摔在对方身上，贺时初连忙将手撑在了长椅的靠背上。 顾不得手上撞击带来的疼痛，他低下头只想看看有没有压到季林。 然而以往平视的脸突然仰望自己，让贺时初内心不由得升出了一股征服欲。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对视了半晌。 “季林，我刚刚洗澡洗得很认真，牙也刷过了，所以......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这次似乎是怕季林再拒绝，不等他反应，贺时初就已经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弯下腰，将脑袋凑了上去。 贺时初认真的神情跟以往大不一样，半眯的双眸和微蹙的眉毛给他的脸增添了一分冷峻的美感。 季林只觉一张柔软的唇轻轻贴在自己的嘴上，又立刻移开了。 初次只是浅尝辄止，见季林没有抗拒，贺时初松开了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急，但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随着吻的深入，贺时初也愈发大胆，手上不安分地乱动，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着对方身体的线条。 紧接着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季林在一瞬间清醒，伸手掐住贺时初的下巴，将他推离自己面前，“亲够了？” “唔，没够，所以我是不是可以.......” 贺时初被捏着下巴，嘴里含糊不清，不等说完，就被季林打断了。 “不行，我们还没亲密到这一步，下次再不经过我允许，我就要用拳头说话了。” 贺时初心想你丫刚刚一动不动让我亲，现在亲完了跟我说你不乐意，跟我玩傲娇这一套呢？ 想起季林说自己蠢，他干脆装傻装到底，握住季林掐着自己的手，挣脱开后，狡辩道：“怎么没到？牵手拥抱都做了，现在亲也亲了，下一步就是睡......” “闭嘴！” 贺时初蹙眉：“又这么凶......” “车到了，快点去。” “好吧......明天见啊，季林，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来找你的！”贺时初边跑边朝身后挥着手，谁知差点撞上路灯杆子。 这下也不敢不看路了。 “噗......明天见。” 季林进了单元楼，因为走神，连步伐都变得同手同脚。 初恋的甜蜜感给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的内心带来不小的触动。 他踱步上楼，他们家的楼层不算太高，不知是害羞的情绪怕被沈忱看穿，又或者是想用更多的时间来慢慢消化今天的事，季林没有选择乘电梯。 他踏在台阶上的每一步，脑海中都像幻灯片一样在反复重映白天的那些片段。 季林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唇，显然，他有些意犹未尽。 他唇齿微微张开，舌尖轻轻滑过湿润的下唇，上面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痕迹。 沈忱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声音，认出了这是季林的脚步声。 她忙跑到门口从猫眼看向门外，就见季林刚走完最后一层台阶，低着头像在思考。 沈忱打开门问道：“怎么不坐电梯啊？” “刚刚没等到电梯，就走楼梯了。” 季林随便找了个借口，进了家门，提起了要带沈忱参加演出的事儿。 “什么时候？” “暑假总共有两场，第一场就在这周，我打算先带你看看，熟悉一下流程。第二场在下个月，到时候带你上场。你和林学长有什么行程吗？” 沈忱摇了摇头，她倒是想有行程，不过林清衍说过两天有个毕业聚餐要参加，之后又要帮他妈妈准备再婚的事，林母追求浪漫，想要再办一场婚礼，再然后还要和于淮序去考驾照。 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有什么约定。 林清衍本来是想推掉聚会的，但沈忱搬出了老师那套说辞。 “毕业以后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还是多珍惜一下剩下的时光吧。” 林清衍很听沈忱的话，所以答应了。 “之后衣服和化妆师我会准备的，阿忱你这期间只负责练舞就好了。” 季林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跟沈忱说话。 “季林，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去表演啊？而且，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些演出和比赛？” “想让你给自己博个自己喜欢的前程。” 季林想得有些远，他觉得以沈忱现在的情况，如果永远改变不了她的性格，那她以后步入社会一定会很艰难。 这大概是大部分家长的通病吧，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十几年以后的事，开始焦虑、担心。 季林本想如果沈忱长大后愿意的话，可以把她安排到季家的公司，再不济安排到自己身边，更安全，但又怕限制了她的自由让她不开心。 后来左思右想，不如让她将自己的爱好发展成事业，又能赚钱养活自己，又不用做自己讨厌的事，何乐而不为？ 季林说完一句话后，沈忱一直在等他回答第二个问题，但他停顿了很久，久到沈忱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回答，但沈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她确实喜欢舞蹈，也很感谢季林能为自己做这些。 可她总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直到沈忱准备开口时，季林又说话了：“我的钢琴，你的舞蹈，都是我们热爱的东西，我想，我们都一起配合这么久了，这条路以后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吧？所以我作为你哥哥，当然要提前探探路。” “叔叔不是让你继承公司吗？以后会有时间弹琴吗？” 这也是季林发愁的事情。 第55章 演奏 自从有了沈忱的伴舞后，钢琴对他来说就从让人苦恼的麻烦变成了值得享受的乐趣。 但早晚有一天，他可能不得不放弃这项爱好。 “顺其自然吧......先去盛饭。” 季林将两盘色泽鲜艳的菜端上桌。 “噢。”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跳舞很累，也可以随时放弃，不必勉强自己，我只是帮你多一条可选择的道路，但你不一定非要走。” “嗯嗯。”沈忱拿出两只碗，跑到电饭煲前盛饭，嘴上还不忘回应着季林。 “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再多说一句，阿忱，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当做外人，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季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季林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对沈忱不够好，才让她总是疏远。 而沈忱内心只觉得无比感动，从懂事起，不论是在福利院，又或者后面被季家收养，被季林照顾。 她总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不管在哪都很拘谨。 然而季林早就把她视为自家人了。 ——（一条注意事项：关于钢琴和舞蹈的演出，网上相关的资料五花八门，找不到标准，只能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来写，并不专业。）—— 自从有了新的日程，沈忱和季林的暑假就变得无比充实。 每天除了日常固定的安排外，两人一闲下来就会配合着练琴、练舞。 沈忱把这事儿分享给了林清衍，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首场表演，并给了他两张贵宾席的票，让他把另一张带给于淮序。 季林本想趁着暑假多陪陪沈忱，在清吧那边请个长假，结果被江行舟拒绝了。 这才知道周文扬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请了长假，一直联系不到他。 季林要是也请假的话，店里会缺人手，只得作罢。 暑假的第一场演奏，因着季林许久没出现，不少人都围在他身边关心。 又是问成绩又是打听生活，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穿着舞蹈裙的女生尤为活跃，跟季林聊了许多沈忱不知道的话题，看样子应该是他的搭档。 她不禁想，原来季林没有自己时的日常是这样的。 众星捧月。 “尤娜，我说过了，别这样。” 眼见那女生要将手搭在季林的肩上，却被他躲开，阻止了她。 被当众下了面子，尤娜有些不满，撇撇嘴坐到了一旁，话也变少了许多。 一群人聊了半天，直到再也找不到新的话题，才把目光移向了这个被季林带来的小姑娘。 “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你妹妹吗？” 说话的人伸出手想要捏一捏沈忱的脸颊，却被季林伸手拦住了。 “别动手，她胆子小。” “好吧好吧。” 那人收回手去，见时间差不多，季林叮嘱了沈忱不要乱跑，让她去观众席等自己，随后起身去了更衣室。 随着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季林和尤娜同时登场，用绝妙的配合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至于为什么没有细节，因为沈忱走神了。 等她回过神来，季林和尤娜已经并肩站在一起，朝台下鞠躬了。 这场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沈忱前面都有在认真享受，季林那些朋友的合奏都很不错，唯独尤娜的舞蹈让沈忱看不进去。 她想，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女生对季林的刻意主动，让她不喜欢，所以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没意思吧。 这也怪不得对方，沈忱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她道个歉了。 然而与观众的掌声一同传入沈忱大脑里的，还有尤娜那挑衅的一眼。 沈忱歪着头，觉得稀奇，对方站在舞台上，明目张胆地这样看自己，是觉得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她收回刚刚的道歉。 不过沈忱不想跟一个以后都不一定会有交流的人计较这些，起身向后场走去，准备等季林换好衣服立马带他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快走快走啦，季林，哥哥~，叙旧的事以后再说，演出前你们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先去吃饭，好不好嘛？” 这时的沈忱倒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撒起娇了。 她跑到季林面前，回身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更衣室里拽，但另一边休息室的几人还等着跟季林分享演奏时发现的新感悟。 “小妹妹，季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总占着他不放吧？” 尤娜走上前，将沈忱拉着季林的手拍开，义正言辞地教育着她。 沈忱本就为了拽动季林用了很多力气，身体并不平衡，现在唯一的支撑被拍开，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好在她平衡感还不错，稳住了脚步。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欺负了，不等季林开口，沈忱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向二人。 “没事的，哥哥，你的朋友更重要嘛，我饿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说完，还不忘眨巴两下眼睛，眼泪忽的就从眼中落出来。 似是刚察觉到自己哭了，沈忱连忙转身，擦了擦眼泪，做作地说着：“我先回去了，你去忙吧。” 说完，朝剧场外跑去。 过足了戏瘾后，沈忱拿出手机正准备刷会儿短视频等着季林，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 “乖，跟哥哥回去一下，很快，然后带你去吃饭。” 沈忱就这么被带回了剧场，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她知道季林叫她回去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一群人围着季林叽叽喳喳了半天，直到气氛终于安静下来，季林才说明了沈忱的来意。 “她叫沈忱，这场比赛结束后，以后需要伴舞的演奏，我都会跟她搭档，这次来就是想让她熟悉熟悉环境。” “新伙伴啊？欢迎欢迎。” 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一个乐团的，擅长的乐器也各有不同。 平时有什么活动会同台演奏，有时候也会独奏。 对于新成员的加入，他们也是很乐意地接纳了。 “就聊到这儿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之后群里联系我就行。” 尤娜听到沈忱要成为季林新的伴舞，此时板下了脸，却又立马换上了担忧的表情，看向沈忱。 “季林，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她没登过台，能行吗？你刚刚也说了她胆子小，要不还是等她成长成长吧？毕竟咱们队里的人......” 第56章 挑衅? “她可以。” 季林一句话堵住了对方的絮叨，拿起背包准备走人，似是觉得不满意，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她也就比你小一岁，你能行的，她都能行，你不行的，她也能，别在这装大人教育阿忱。” 沈忱的舞蹈并不算没头没脑的自学，在福利院时有个志愿者是舞蹈生，她是因为与对方熟络后才开始接触了舞蹈。 恰巧对方又很喜欢沈忱，便经常在闲暇时来教她。 沈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有天赋到什么程度呢，明明并不是系统性的学习，但还是在短期内将这门爱好发展到能与对方比肩的程度。 不然季林也不会放心让她什么都没准备就登台。 如果这次登台成功的话，他们团队会有专业的老师教她。 沈忱早就感受到了这位变脸大师对自己的敌意，但她并不在意，季林要是真的能因为一个外人而改变对自己的安排，那他一定是被魂穿或者下蛊了。 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朝几位可以称得上是“前辈”的人鞠了一躬，跟着季林离开了这里。 “她那笑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人家一个小姑娘挑衅你什么啊，尤娜，快别丢人现眼了。” 团里年长的前辈一眼就看穿了尤娜的小心思，出声让她消停点，但尤娜并不领情。 “可我跟季林合作了这么久，他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呢？” 这事儿其实其他人多少也有些不满，毕竟季林一连好几次表演都是跟尤娜搭档的，他们之间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失误。 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一下就顶替了尤娜的位置，在其他人眼中属于是关系户的存在。 但毕竟顶替的不是自己的位置，其他人跟季林的关系也不错，也就都没说什么。 在尤娜看来，沈忱完全就是一个小孩不懂事，吵着闹着要上场，季林是出于无奈才答应的。 这样想着，她就私心想要教育教育这个家伙。 季林带着沈忱就近找了家饭店，刚找好位置准备坐下点菜，不成想尤娜和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季林，正好大家都准备去吃饭呢，我想了想，干脆就一起聚个餐吧？毕竟那么久没见了。” 她似乎丝毫没有介意刚刚季林的不客气，反而重新凑到季林身边，将沈忱挤到了一旁，坐在了季林旁边的位置上。 “你去对面坐。” “为什么？” 尤娜眨着眼，看了看季林，又看了看沈忱。 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怕沈忱不开心吧？可是以前咱们聚餐不都是咱俩挨着坐嘛？” 季林还得是受过精英教育的孩子，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只耐心解释了一句：“以前都是按照入团顺序坐的，而且就算是这样，你也占了阿忱该坐的地方。” “坐习惯了嘛，要不，阿忱你就把位子让给我？下次再让你坐这里，拜托拜托~” “她和你还没有亲近到能叫阿忱的地步，尤娜，别得寸进尺了。” 纵使季林脾气再好，此刻的语气也带上了不耐。 沈忱倒也不在乎坐在哪，跟季林并排坐无非是方便夹菜，面对面坐的话，对方面前的菜会够不着。 此时服务员见这边人多，走过来招呼各位：“几位啊？我看你们人挺多的，用不用换个大点儿的桌？” “换个包间吧。”沈忱提了一句，由着服务员带着几人去了包间。 季林对于沈忱竟然敢开口说话这件事，很是震惊，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她。 沈忱也看向季林，把刚刚的问题抛回给了他。 “哥，你想跟她坐吗？” 季林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摇头，随后立马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背包，拉着沈忱走到角落，与自己一同入座，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尤娜反应的机会。 “哎呀，吃个饭而已，爱坐哪坐哪呗。” 有人打了圆场，眼见其他几人也陆续落座，尤娜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找了个空位坐下。 桌上，季林不断给沈忱夹菜，每夹一次，尤娜都会说自己也想吃，但够不着。 季林看出她是故意的，没搭理她，只有沈忱乖巧地帮她转桌。 有个老好人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尴尬，看出尤娜的心思，不等她开口，见季林给沈忱夹菜，对方就直接给尤娜夹一筷子一样的菜。 季林一直很讲究，夹菜时都会用公筷，以往跟人聚餐时也一直遵循着这个规矩，身边的人也都潜移默化地学着他的举动做。 平时都是自己吃自己的，也并不麻烦。 可如今尤娜这么一折腾，两双筷子反复切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搞混了，吃到别人的口水。 众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待沈忱好不容易把碗里的菜吃完，制止了季林想继续帮自己夹菜的动作，小声说了一句：“别夹了，我感觉尤娜快吃撑了。” “噗，咳咳......”季林拿筷子的手一抖，刚夹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你吃饱了？” “差不多了，想留点肚子回家吃零食，可以吗？” “可以，但不能多吃。” 季林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手背碰在杯子上试了试水温，才递给沈忱。 “嘿嘿，季林你最好了。” “不叫哥哥了？” “你听上瘾了？” 季林父母离世时，他还没有会叫哥哥的弟弟妹妹，沈忱又不爱叫。 现在一天听她叫好几次，尤其是沈忱撒娇的时候声音清脆又甜美，可不是听上瘾了。 “嗯。” “哥哥。” “在呢。” 尤娜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当初就是为了和季林同台，才拼命努力挤进现在这个乐团的，季林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疏离的，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像季林这种天赋极高的少年钢琴家，很多剧场或者宴会厅会单独邀请他独奏，说难听点叫卖艺，但谁能拒绝一份丰厚的报酬呢。 季林属于是少数不需要有团队也能出名的。 但随着名声变高，季林也提出了要带伴舞一起的条件，这才给了尤娜跟他搭档的机会。 她本以为季林需要伴舞是一个人太孤单，毕竟艺术这条路总是要一个人走大部分，殊不知这个位置早就是给沈忱预留的。 第57章 问问那个姐姐 季林牵着沈忱回家时，轻声感叹道：“阿忱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敢和陌生人说话了。” 季林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就能一个人生活了，是不是也不需要哥哥了？” 看着季林故作伤感的样子，满满违和感，让沈忱感觉无比肉麻。 但她也没戳穿，而是顺着季林的意思说出了他想听的话：“怎么会？你永远是我哥哥嘛，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林清衍呢？” “啊......这个嘛......那贺时初和我谁重要？” “贺时初。” “切，那我选林清衍。” 几天过去，于淮序跟安禾也在外面玩够，一起买票回来了。 林清衍去机场接他的时候，顺便把那张入场票给了他。 于淮序打量着林清衍递到自己手中的信封，惊叹道：“清和国际演出厅？这儿的门票可不便宜啊，忱那家伙还挺有本事嘛。” “她说是第一次登台，你去看么？” 于淮序左右翻看着那张信封，上面印着演出厅的徽标。 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门票，阳光落在精致的纸张上，边缘的鎏金反射出刺眼的光。 这是一张用厚重的黑色卡纸制作的门票，金色的螺旋纹边框内，优雅的哥特体文字镌刻着演出的信息。 “你呢？......也对，你肯定会去的吧，那我跟你一起呗。” 他手指轻轻滑过票面，可以感受到文字的轻微凸起。 “真高级啊......我都很少见呢。” “安禾呢？” “被她爸妈接走了。” 林清衍帮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默了片刻。 “你还是没跟她说明白？” “嗯......” 林清衍说的是安禾喜欢他的事儿。 她的暗恋真的很明显，毕竟平时不苟言笑，任何事都追求完美的人，唯独对于淮序很纵容，任谁都能看出她对于淮序的感情不普通。 只是于淮序总在想，像她这种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如果直接说出自己不喜欢她，是否太过伤人？ 他本来想毕业后渐渐疏远对方的，谁知道在旅游时又遇见了。 更炸裂的是，她竟然报了与自己同一所学校。 ......好吧，还是那句话，这是本省唯一一所211。 本来以为安禾父母那种偏执的性子一定会让她去更好的学校，最后竟然还是选择留在省内。 于淮序也清楚，如果一直让对方误解，最后只会让她难过。 可安禾那么聪明的人，真的看不出来自己不喜欢她吗？ 暑假过半，沈忱的首场登台演出，前来观看的，有少数是被季林的名声吸引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想看看这个新人的实力。 柔和的灯光洒在剧院内，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地摆放在舞台的一侧，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观众席上的低语声渐渐平息，整个空间都被期待所填满。 随着灯光的聚焦，季林缓缓走上舞台，向着众人鞠了一躬。 他身着一袭黑色燕尾服，身姿优雅，步伐从容，每一步都显得沉着自信。 季林走到钢琴前坐下，双手轻轻触摸琴键，随着他的一次深呼吸过后，一段柔和的旋律响起，音乐的力量在瞬间释放。 琴音在空气中交织成一首动人的诗篇，旋律时而温柔如细水长流，时而激昂如狂风暴雨。 就在音乐最高潮时，一位舞者轻盈地步入舞台中央，聚光灯也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身着一件飘逸的浅色纱裙，裙摆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摆动。 沈忱的舞步与钢琴的旋律完美地同步，仿佛她就是音乐的一部分，钢琴就是她的灵魂。 最终，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回响，沈忱优雅地完成了她的最后一个动作，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淡，整个剧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季林和沈忱站在舞台中央深深鞠躬。 上一次与季林一同站在这个位置的，还是尤娜。 季林的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从皮肤下渗出，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轻轻喘息着，似乎刚从紧张的情绪里走出来。 沈忱看向季林，不明白平时游刃有余的人怎么会如此紧张。 她伸出手，轻轻勾住季林的手指，想让他安心。 之后沈忱朝台下扫视了一圈，注意到了某人咬牙切齿的神色。 她勾起唇角，露出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表情—— 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演奏结束的时候，剧场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给这个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 林清衍怀中抱着一件外套，跟贺时初一起站在外面等他俩。 见沈忱出来，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于淮序去了哪，反正回家路上一直没见到他人。 不过于淮序总喜欢乱跑，沈忱也就没在意。 “哥，你刚刚紧张什么？” 自从季林说喜欢听沈忱叫哥哥以后，她就彻底改口了，给季林激动坏了，好几天睡不着觉。 属实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实打实的妹控。 “担心你，毕竟你在路上遇见陌生人都会紧张，却要面对那么多观众去表演，很怕你会怯场。” “人总要成长的嘛，多给我一些信任好不？” 贺时初从季林身边探出头来：“哟，从你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啊？” 沈忱没搭理他，晃了晃季林的手，问道：“最近怎么不见文扬哥了？” “刚放假的时候他说家里有事要休息一段时间，后来就没联系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贺时初问了一句，“打个电话给他看看。” 他掏出手机给周文扬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直到传出一个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奇怪......” 沈忱趁着气氛安静，提了一句：“要不问问那个姐姐？他俩不是关系好嘛？” “姐姐？哪个？” 说完这话，贺时初便联想起季林说有个学姐告诉他戴眼镜可以挡桃花。 除了那个学姐，季林身边似乎也没有别的比他年龄大的女生了。 第58章 你要天天开心 直到这时，贺时初才明白过来，季林口中的学姐原来是周文扬的朋友。 自己先前还一直以为是情敌。 ...... 许双宁这边父母知道了她要学医以后，高考一结束就拉着她提前学习医学知识了。 看着快堆成小山的医学书，许双宁感觉自己都想后悔了，但看向一旁毅然决然选择跟她一起学医的言酌，就又重新鼓起了士气。 两个人每天的日常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各种医学书，这一度成为了她们的日常娱乐。 然而随着其他年级的学生陆续放了暑假，与其一同到来的是许父的一通电话。 “闺女，文扬家出事儿了，人现在在我们医院的急诊呢，你要不要来看看？” 许父想着毕竟两个人也是好朋友，过来看望的顺便还能学学相关知识。 ...... 许双宁和言酌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上带着伤，眼神呆滞，坐在那一声不吭的周文扬。 医生刚给他处理了表面的伤口，具体有没有什么内伤还得等进一步的检查。 “他爸又喝多了，家暴。” 短短一句话就把周文扬受伤的原因阐明了。 想起平时不管做什么眼里都带着光，嘴角挂着笑意的男孩，许双宁觉得事情恐怕比想象的还严重许多。 她伸出手在周文扬面前挥了挥，他很快回神，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我还没瞎呢。” 说完，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因为周文扬的腔调有些奇怪。 而周文扬，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耳朵，“奇怪，我耳朵还在啊？” 周文扬说话时，感觉传到自己脑海内的声音像被罩住了一般，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你被打傻了啊？” 许双宁想到周文扬现在也听不见自己骂他了，有些发愁以后该怎么交流。 她握紧了拳，只觉得心寒，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姑娘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父母。 “我去找医生。” 她留下一句话，转身跑出急诊室。 许双宁和周文扬两人虽然有好几年没联系过，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在出事了，她也是真心为他着急。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学医的想法。 最终的检查结果是听神经损伤，有些严重，已经没法恢复正常了。 但治疗后还是能稍微听见些声音，配个助听器的话日常一个人生活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养伤的这段时间，周文扬没地方去，就在医院待着，许双宁和言酌就把学习地点从图书馆转移到了病房，每天陪在他身边，生怕他因为这事儿抑郁。 自从听力受损后，周文扬的笑容也少了很多。 主要是没办法及时对身边的事做出回应了。 但有人找他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勾起唇角，面带微笑地看向对方。 这些天他的病房总是有警察进进出出，也有一些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朋友来看望他。 爱笑的好处就是人缘真的很好。 周文扬的病房每天热闹得像市场一样。 许双宁也不知道最终的处理结果怎么样，总归周文扬没事就好。 看着周文扬依旧面带笑容地把玩着手中的相机，许双宁有些看不下去。 “你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发泄一下，总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没事啊，其实想想虽然我听力受损了，但能换我未来的自由，不是很划算吗？反正我的眼睛没事，不影响我追逐梦想。” 周文扬的父亲因为这事儿被判了刑，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他了，他也终于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不被打扰。 周文扬适应很快，还没出院，就开始学起手语了。 明明正值青春的好时机，却没有一刻能让他拿来挥霍。 “不是有助听器吗？怎么还学手语？” “总有没戴的时候嘛，而且医生说如果长期不戴助听器说话发音会越来越不标准的，那我只能减少说话的次数了......你看，能看懂吗？” 周文扬朝许双宁比了几个手势，许双宁猜了半天也没说对是什么意思。 但言酌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的奶奶就是听力不好经常打手语，言酌从小就跟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之中多少也会一些。 随着周文扬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动作，她跟着念了出来。 “你要天天开心。” 因为这个手势她的奶奶也对她做过。 言酌的眼角，细小的泪珠逐渐凝聚，沿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最终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然后无声地坠落，打在了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小......小酌，怎么哭了？” 许双宁慌忙跑去给她擦眼泪，半蹲在言酌身前，专注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她伤心的原因。 待言酌情绪冷静下来，许双宁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 “没事，想起我奶奶了，她也做过这个手语，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许双宁抹掉 “言酌你也会手语啊，要不教教我？” 周文扬很快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将他们从悲伤的情绪中带过。 许双宁收到季林的消息，把周文扬的大概情况解释了一下，但隐瞒了他听力受损的事，这些事情还是得看他本人想不想说。 之后就没说什么了。 周文扬的头发本来也不算短，住院的这些天他的头发长得也很快，已经能扎起一个马尾了，衬得他更像个女孩子了。 言酌自告奋勇想要帮他剪头发，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提出要做点什么。 周文扬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便也由着她瞎摆弄，谁知言酌剪得入迷，竟然直接修成了中性风满满的中短发。 她修理好后，放下剪刀，顺手将他的头发朝后拢起，梳了个半扎发，刘海半落不落的挂在额前，给人添了点儿随意的感觉。 引得许双宁都啧啧称奇。 “呀......抱歉抱歉，想着这个发型你应该会合适就剪了，我重新给你修。” 言酌回过神来，捂住嘴隐藏起自己的笑意。 第59章 生气的哥哥 不得不说周文扬的脸真的很能撑，很多发型都合适。 即便自己修出来的发型有很多瑕疵，也被他的脸衬出了别样的美感。 如果他不介意，其实言酌真的很想把每一种发型都试一试。 她将头发散开，周文扬从一旁许双宁举着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发型，也夸赞了几句：“挺好看的，就这样吧，偶尔试试新风格也不错。” 言酌刚想说不用勉强自己，但想到头发长一些可以挡住他耳朵上的助听器，想来周文扬也是很乐意的，便没再说什么。 季林和沈忱自从演奏结束后，也没了行程，几人又一次闲下来了。 知道了周文扬的情况，三人去医院看了他，发现人还是那样，见人就笑，对自己的未来依旧畅所欲言，也就没太担心了。 贺时初也算是目睹了这位学姐的真容，见她看言酌的眼神，果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对男生没兴趣的。 出乎意料的是，言酌和沈忱玩得很开心。 两个同样存在感很低的边缘人此刻凑在一起，聊着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好不自在。 直到言酌发现许双宁偷偷预习，开玩笑地闹着让她把书合上跟自己一起放松。 沈忱笑着看两个人打闹，然后拽了拽季林的袖子，“哥，该回家了，还得喂猫呢。” “好。” 林清衍把自家的钥匙交给了季林，拜托他照顾小猫，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让沈忱去看一看。 林清衍因为早就和于淮序约好了一起去学车，同一个驾校，平日里也是一起出行，为了方便，林清衍干脆在于家住下了，也省得每天跑老远去找他。 自从于淮序幼时经历了一些事后，就很少带朋友回家，对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于父于母也是很珍惜，总觉得没了林清衍，于淮序就没朋友了。 浑然不知于淮序在学校里有多少人巴结。 “你就这么把钥匙交给我们，也不怕我们干坏事啊？” 林清衍看了看季林，又重新注视着沈忱的眼睛。 “我相信你们。” 林清衍收拾好一些日常要穿的衣服，背起包准备离开，于家的车还在楼下等着，顺着窗户传来轰轰的引擎声。 其实于淮序本来想说把小猫一起带到于家，反正养一只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 林清衍以怕小猫应激为由拒绝了。 季林用林清衍家的厨房做了一碗猫饭，又给它倒了一碗水放在阳台的一角。 林清衍走之前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将猫放在了阳台，在那儿给它搭了个小窝。 这样就方便沈忱去看它了。 阳台是室内的，与客厅连接的地方安了一扇透明的推拉门，方便阳光照进来。 平日里林清衍会在这儿晾衣服，如今有了小猫，晾衣架就被搬到别处去了。 沈忱怀中抱着前一天与季林去宠物店买来的宠物零食和玩具，眼巴巴地望着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小猫。 它正同手同脚地走向季林，就在他准备伸手摸一摸小猫的头时，小猫身子一扭，低下头就开始吃饭。 给两人都逗笑了。 两个人都没养过猫，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听说猫粮很容易踩雷，便按照网上学的给它做幼猫吃的猫饭，买了些对它来说健康的食物。 沈忱脸上戴着口罩，为了以防万一，季林还把自己的眼镜也戴在她脸上，说是五官都是相通着的，眼睛也要保护好。 沈忱不满意地辩解：“那你怎么不把我耳朵也堵上？” 结果就是，耳朵上多了个耳塞。 大热天的，捂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有空调，沈忱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中暑。 这屋子跟恒温箱似的，偏偏她还不能对着空调吹。 沈忱看了看还在给猫梳毛的哥哥，又看了看空调，悄摸走过去，感受着凉风带来的一丝清爽。 就当她还在享受冷风带来的快意时，一个影子挡住了她身边的光线。 “阿、忱！” 有耳塞的缘故，沈忱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季林叫自己的名字，她才意识到被发现了。 沈忱怯怯地回过头，就见季林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他从阳台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身上的猫毛也清理干净了，一抬头发现沈忱不见人影，谁承想她竟然在这儿偷偷吹空调。 “哥，我有点闷......” 季林半晌没说话，沈忱被盯得心虚，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直到沈忱快要绷不住，已经想好怎么用甜言蜜语道歉哄季林饶过自己的时候，季林终于松口了。 “要不要摸一下小猫？摸完洗手回家。” “真的吗？” 生怕季林反悔似的，不等确定，沈忱就冲到阳台上，伸手向那只小猫摸去。 林清衍给它洗得很干净，原本脏乱藏污的毛发如今变得白净，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好软乎啊，它身上一块白一块黄的，好像夹心饼干，要不就叫它饼干吧？” 只是还不等她将猫抱起，就被季林揪着领子拎出了阳台。 “我是让你摸，没让你直接进去，阳台都是猫毛，你心怎么这么大？” “太激动了嘛......” “你要知道你的每一次发病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耗，别把哮喘当儿戏，这不是有药就能解决的问题。” “对不起啊哥，你别生气......”见季林很是认真，沈忱走过去想要扯他的袖子，像往常一样撒娇，想着能不能让他消消气。 季林向后一躲，沈忱的手怔在原地，下一秒就见季林从桌上拿起湿毛巾开始给自己擦手。 之后又拿小型吸尘器清理两人衣服上的猫毛，然后把她推到客厅，整理好阳台的东西后，才坐到沈忱身边。 沈忱并不明白季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自己都已经戴了口罩，防护做得很好，只是摸一下猫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早已遗忘的记忆深处，沈忱曾因好奇蹲在路边观察流浪的小猫翻垃圾。 当时也只是伸手摸了它一下，就导致发病。 第60章 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那时季林慌张地抱起沈忱跑回福利院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沈忱的药，结果却是他们得知沈忱发病，故意将药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十一岁的季林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之初，性本恶。 一米五的小家伙，尽管怀中抱着的人儿体重还没有自己的一半多，却也十分费力。 他第一反应不是跟其他人争执，而是立马带着沈忱跑去院长的办公室寻求帮助。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院长发现了这群表面真善的孩子私下阴暗的一面。 才让沈忱在福利院的处境好了很多。 自那之后季林心底也有了很大的阴影，他不敢想如果连沈忱也离开自己那该怎么办。 家庭的原因让他从来都没有交心的朋友。 所以对于她的病，季林总是小心翼翼。 暑假的日子过得飞快，等林清衍考完驾照后，离开学也不远了，时间仿佛在他专注的目光中悄悄溜走。 住校的学生要提前去适应环境，但林清衍想多见见沈忱，便申请了外宿。 他看着被照顾得很好，短短一个月长大了一圈，还被挂了个“饼干”牌子的小猫，伸手摸了摸。 “饼干，好久不见。” “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饼干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凑到林清衍身边蹭了蹭他的腿，又用舌头舔舐他的手指。 它舌头上的倒刺刮得林清衍像被轻轻咬了一样，很痒，但他没躲开。 毕竟经常被于淮序家的小猫咬，早就习惯了。 林清衍不由得想到以后和沈忱住在一起的日子，到那时肯定是不能让她和猫接触的，可能还要考虑把它交给于淮序。 随后他又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用手扶着脑袋晃了晃，试图把那些羞人的画面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跑。 桌上的手机发出了扰人的声响，林清衍给每个联系人都设置了不同的铃声，一听到这个音乐，他就知道又是那个生物学上的妈来找他了。 先前因为林母的婚礼和沈忱的表演时间冲突，林清衍放了林母的鸽子，惹得她很是恼火。 林清衍很不明白，明明已经帮她选好了司仪，做好了计划，场地也帮忙布置好了，林母只需要照做就够了，婚礼当天叫自己去又是做什么？ 这林母也是会变着法的折磨人，大热天的叫他开车跑去几十公里外的地方给她送东西。 “妈，你们那个年代考完驾照就送车吗？”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说道：“停车场有我之前留下的车，这么久没用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了，你去试试，钥匙在带锁的那个抽屉里。” 林清衍家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平时只有林母在用，林清衍小时候因为好奇去翻过它，遭了一顿毒打。 所以一直到长大，他也没再动过那个抽屉。 年少的林清衍总想着，自己听话的话，原来那个和睦的家能不能回来？ 直到长大，这个抽屉也被自己忘在脑后了。 挂了电话，林清衍仰躺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根，感到烦躁。 他不想参与林母的新生活，但林母给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又总让他觉得，母亲是在意自己的。 让他总是下不了决心去断绝关系。 “说不定她需要我呢。” “万一她会伤心呢。”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林清衍不断给林母的行为找着借口，又或者是在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他从抽屉中找出车钥匙，与之一起放在抽屉中的，还有一叠信，上面记录着林父林母的那段锦瑟华年。 怪不得以前当宝贝似的，离婚了却不带走这里的东西。 林清衍在车库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角落被防尘罩遮住的车。 他坐进驾驶位，打开了地图，从林母发来的定位上看，目的地是所学校，看来她给自己找的新爹还是个知识分子。 ...... 于淮序这会儿已经到学校了，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外，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给新的起点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手柄，往校内走去，一手拿着手机在给林清衍发消息。 行李箱的轮子在平整的人行道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等林清衍回复的时候，于淮序抬头环顾着四周，打量着这所自己要生活四年的地方。 填写好入学信息，办理了入学手续后，迎面走来一个挂着迎新绶带的学生，朝自己打着招呼。 “需要帮忙吗？我先带你去宿舍放行李吧？你的宿舍是几号？” 对方接过于淮序手中的行李箱，朝宿舍楼走去。 于淮序内心感慨这里的学生还真是热情，回答道：“207，谢谢学长。” 旁边的人看着自己愣了很久。 “怎么了？” “你竟然没把我认成女生，真稀奇。” 于淮序心下了然，对方虽然个子很高，但长相偏女生，留着一头中短发，声音听着也较为中性，确实很难分辨。 接着问道：“我是头一个吗？叫你学长的。” 对方沉思片刻，似乎在回忆自上学以来被叫学长的次数，随后回答道：“也不是，只是你是头一个不问我性别就能分辨出来的。” “但其实学长是对年级高的同学的统称，不分男女。”于淮序解释道。 “是这样吗？原谅我孤陋寡闻了。” “毕竟现在都学姐学长的叫，也正常。”于淮序笑着替对方找补，“我也是因为实在分不出你的性别，想到这一出，耍了点小聪明。。 “你确实很聪明。”二人走进宿舍楼，把行李搬上了二楼，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于淮序，伸出了手：“正式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周文扬，你的直系学长。” 他说话很轻，很慢，也很温柔，咬字清晰，眼神专注，于淮序感觉自己好像被春风拂过。 温柔，惬意，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学长好，我叫于淮序。” 于淮序回握住周文扬的手，不同于他小巧精致的长相，周文扬的手很大很厚实，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茧，手背显眼的青筋隐约凸起，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活计。 第61章 助听器 知道对方是男生后，再仔细看他的五官，能看出他是有男性特征的。 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浓密的直眉微微向内倾斜，眉骨对比女性更突出一些。 只是一般不会有人仔细看。 两人一起收拾好床铺，于淮序才想起还没看林清衍的消息，他掏出手机，就见林清衍发来了另一所学校的定位。 于淮序顿时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面刚一接通，就怒气冲冲地问道：“林清衍！你没报这个学校？你骗我！？” “我太了解你了，但你好像不是很了解我？” 林清衍用于淮序平日里的方式阴阳怪气着。 “你也太过分了吧！从小到大咱们什么时候分开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于淮序认为，平日里一些小事开开玩笑也就算了，选学校这种大事，根本不是能拿来玩笑的。 说着说着，林清衍总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带着哽咽，这家伙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哭鼻子吧？ “好了，消停会儿，我给我妈送完东西就过去。” “真的？” “真的。” 林清衍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是从换挡杆前面的储物盒里找到的。 这辆车一直以来只有林母在开。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妈什么时候都学会抽烟了。 “这次可别撒谎了噢。” “嗯。” 挂掉电话，林清衍下意识伸手想拿口袋里的烟，但一想起沈忱有哮喘，自己还是戒了的好，又停下了动作。 想了想，他决定把烟扔掉，防止自己没有自制力，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之前在贺时初劝他少抽烟的时候就已经扔过一次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搓了搓脸，不明白自己的记忆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之后拿起副驾上放着的袋子下了车。 于淮序这边正笑嘻嘻地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自言自语道：“果然衍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稍微装点委屈就妥协。” “你口中的林清衍......是一中那个省级三好生吗？” 于淮序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想起自己刚刚卖乖讨巧的样子，一时觉得尴尬到说不出话来。 他结结巴巴道：“是，是啊......你也认识？看来他还挺出名。” 周文扬摇了摇头，笑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经常跟他待在一起，总叽叽喳喳的说着关于林清衍的事呢。” 听到他这么说，于淮序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能跟林清衍关系好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沈忱了。 “你认识沈忱和季林啊？” “嗯，季林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做兼职。” 世界可真小，于淮序想。 说起来以前和林清衍形影不离的明明是自己才对，一开始也约好了要一起住校。 于淮序心想这还是林清衍头一次不遵守信用呢，看来沈忱在他心里地位还挺重。 “走吧，带你去认认建筑。” “就只有我一个吗？不等其他人？” 于淮序环顾四周，也没见周围有朝自己走来的学生，不由得好奇。 “没事，你来得早，其他人来了再说，逛完正好去吃饭，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吧？” “怎么会介意？” 于淮序被周文扬这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只当对方是出于礼貌的一问。 两个人走在沥青路上，时不时闲谈两句，很是惬意。 然而变故不恰时的出现，迎面跑来一个人，撞上了周文扬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于淮序闻声回头，就见有一黑色的东西从周文扬头发中掉出。 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东西，张开手一看，一个像耳机却又跟耳机构造不同的物体静静地躺在手心。 “这是耳机吗？好奇怪的形状。”他将耳机递还给周文扬，问道。 周文扬并没回应他，直到他把耳机重新戴好，才开口：“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这个耳机的形状好奇怪。” “这是助听器。” “啊......抱歉。” 周文扬调整着助听器的位置，直到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碰掉的。” 于淮序看着他的动作，心底有些复杂，问道：“先天的吗？” 周文扬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听力障碍这回事，倒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解释着：“后天，很巧，还是暑假发生的事儿呢。” 这句话听着平淡，却又带着浓浓的悲哀。 这才过了多久？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健健康康，下一秒就成残疾人了。 那种不适应的绝望和无助，哪怕于淮序没经历过，也知道并不好受。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周文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在替我难过吗？其实这样挺好的，遇到不想听的话时，把助听器一摘，什么声音都没了，就可以更加沉浸地享受世界了。” 周文扬站在一处宽阔的地方，闭上了眼，仰起头，似乎很是享受，“如果没有声音的话，就会觉得这阵风带着凉意，很舒服。”说完，他摘掉了助听器，抬起头任由风在他脸上刮过，又不留痕迹地刮走。 于淮序就这样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 反正说了他也听不到。 只觉得，这与林清衍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很吸引他。 直到周文扬重新戴好助听器，又继续说道：“可如果周围有声音，我就会觉得这风很吵，让人感到烦躁，很想......” 周文扬接住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握在手心，猛地用力，“摧毁它。” 于淮序感觉有些兴奋，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躁动。 有一种，发现自己同类的兴奋。 周文扬笑了笑，他张开手，树叶在手心摊开，上面还留有被挤压的折痕。 “抱歉啊，扯得有点远了，是不是有点中二？” “没事，反正我也乐意听。”于淮序安慰道。 他不知道周文扬的故事，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在一旁静静陪着。 这时林清衍打来电话，告诉于淮序自己已经到了校门口。 两个人过去时林清衍还在排队办入学手续。 高挑的身材，走在潮流前线的穿搭，林清衍光是站在那都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更加显眼的是，他身边跟着个小家伙。 第62章 早恋 沈忱一改往日活泼可爱的风格，穿了件飘逸的白色长裙，黑色的背带式腰封给朴素的衣裙加了些点缀，脚下配了一双白色短袜和黑色的小皮鞋。 妥妥的校园白月光。 林清衍早就听季林说过周文扬和自己一个校区，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见到他也并没有太惊讶。 不过林清衍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帮忙，但多少也是季林的好意，就没拒绝。 “阿忱也来了？”周文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忱，笑着与她打招呼：“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啊。” 沈忱乖巧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言酌姐姐帮我搭的。”之后她又递出怀里的东西，说道：“双宁姐让我把这个给你，正好阿衍也要来，就让他送了我一程。” 周文扬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里面放着药还有他原本放在家的一些东西。 许双宁说是警察从他家清理现场的时候收拾出来的，原本被当做证物带走了，事情处理完后不重要的证物本来是要物归原主的。 不过周文扬当时刚好出院，自从家里出了事后他也就搬出来住了，手机又被摔坏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人在哪，东西就都交给许双宁了。 周文扬翻看着自己的东西，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他本来打算缺什么东西之后再买的，现在一看倒是省了一大笔钱。 于淮序有些诧异沈忱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走到她身边笑着问了一句：“忱，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啊，咱俩挺久没见了，想不想我？” 沈忱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无人在意。” “哈？” 上次沈忱演出时于淮序中途不辞而别，她还记恨着呢。 她还没找于淮序算账，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主动上来找不自在。 林清衍拍了拍于淮序的肩，用着认真的表情开玩笑道：“朝三暮四的后果。” 于淮序也是想起上一次不辞而别的事了，他自从考完试后就跟着于父学着管理公司，时不时就会被一个电话叫走。 他很少违逆父母的话，更何况喜欢沈忱的是林清衍，又不是他，就算他和沈忱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朋友而抛开自己的家事不顾。 哪怕是林清衍...... 嗯......是林清衍的话得考虑考虑。 当然，不管他怎么选择，还是那四个字。 无人在意。 不过于淮序也没解释，只问了一句：“阿忱，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 听到这话，沈忱也顾不得赌气了，连忙回忆于淮序身上有什么便宜可以让自己占的。 “阿衍说你家有小猫，那......你拍几个小猫的照片给我吧。” “就这样啊？”满脑子利益互让的于淮序都差点忘了自己也还是个学生，一下子听到这么简单的要求，对沈忱的好感都提升了不少。 毕竟进入社会以后，所能接触到的朋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来的。 这种单纯的小家伙对于淮序来说实在是个可贵的朋友。 “你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去我家找它玩。” 于淮序知道沈忱有哮喘的事儿，上次她去于家也是特意让于母把猫关回它自己的房间，没放它出来。 他觉得只要不把宠物放出来的话，隔着玻璃逗一逗应该也不是不行。 于母喜欢养宠物，为此专门用透明材质的隔断给宠物打造了一间屋子，方便集中饲养，也能很好的欣赏。 不过她倒是没养什么奇奇怪怪的宠物，无非就是些小猫小狗之类的。 都是从路边捡的可怜的流浪儿。 “唔......”沈忱有些纠结，上一次季林生气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虽然季林确实不舍得朝她发脾气，就算生气也只是板着脸不理人，但她还是不想让季林不开心。 “我先去问问我哥吧，他同意的话我就去。” “你还是个兄控啊。”于淮序笑道。 送完东西，沈忱就准备离开了，但林清衍却拽住了她。 因为今天只是报到，办完入学手续后学生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也不限制他们出入学校，林清衍还想着跟沈忱一起去吃饭呢。 几人都看得出林清衍的心思，毕竟他直白的目光表露的太明显了。 满脸都写着“我不想你走”这几个字。 沈忱实在受不了林清衍这样的目光，干脆就打算在校门口等着他办完手续。 本来林清衍想让她在自己身边等着的，但是因为人多队伍很乱，报名处的人不让无关人员在这儿待太久，没一会儿就开始赶人了。 于淮序因为答应了周文扬和他一起去吃饭，眼看要到饭点了，也不好打扰人家小情侣约会，正打算直接去食堂呢，结果林清衍也不让他走。 “干嘛，你要我们去给你俩当电灯泡啊？” “你看着点忱儿，她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 于淮序无语地看着林清衍，感觉自己不像他朋友，更像他的保姆。 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让一个不敢说话的小姑娘一个人待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也不是很放心。 他走到沈忱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嗯？” 沈忱转过头，姣好的容貌让于淮序不禁内心感叹这姑娘底子可真好，如果自己家是开娱乐公司的，一定要把她招揽过来。 “你和衍在一起了？” “没有呀。” 于淮序愣了愣，他看着沈忱手上和林清衍一模一样的戒指，心想可能是她害羞不愿意承认。 不过沈忱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想法：“我哥说不能早恋，所以等我16岁以后才能和阿衍在一起。” “16岁也算早恋吧......？” 沈忱用手戳着下巴，偏头想了想，说道：“我国的性同意年龄是14岁，负刑事责任的年龄是16岁，所以没道理我16岁谈恋爱就算早恋啊。” 于淮序被沈忱这个言论惊地说不出话，周文扬倒是在一旁夸她很聪明。 “我还以为你只夸我呢，原来你见人就夸啊？”于淮序打趣周文扬。 “哪有。” 沈忱继续说道：“更何况，是不是早恋不都是由家长决定的嘛？季林既然觉得我16岁以后可以恋爱，那当然就不算早恋啦。” 第63章 青梅竹马 沈忱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于淮序，你家不会18岁以前都算早恋吧？” 于淮序打着哈哈把话题带过了，毕竟他家还真是18岁之前不允许恋爱。 不过现在他都成年了，家里在这方面也不怎么管他了。 聊着聊着，林清衍也办完他那边的事，赶了过来。 看几人聊得开心，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说关于早恋的事呢，阿衍，你家几岁之前算早恋呀？” 沈忱还不知道林清衍父母离异的事，就这么问出来了。 林清衍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他们不管我。” “什么都不管吗？这么一看你还挺自律诶，你拥有的所有成果都是靠自己努力得到的。”沈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独特的赞赏让林清衍受宠若惊，毕竟以前别人夸他都是说他有天赋，或者命好之类的，从来没有人说他这么优秀是因为自己努力。 也对，从来没人在乎过他私下的用功。 林清衍看着沈忱，感觉眼睛有点酸。 但他没在意，只当是风把眼睛吹得干了，他勾唇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沈忱的头，“谢谢，你的夸奖。” 于淮序看自己帮忙照看沈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嚷嚷着肚子饿扁了，拽着周文扬进了学校。 林清衍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和沈忱腾空间呢，伸出手示意她拉住自己，等沈忱把手搭上来，带着她离开了学校。 于淮序看俩人离开，回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你喜欢他啊？” 周文扬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很冒昧的话，把于淮序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是哥们，你瞎说啥呢，我是直男。” “我又没说你喜欢的是林清衍还是沈忱。” 眼看周文扬一脸不信的样子，于淮序整理好思绪，解释道：“我是觉得我和衍以前关系挺好的，一直在一块，现在他因为谈恋爱不怎么跟我交流了，有点惆怅而已。” 周文扬见他被自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也不再打趣，表示理解。 “确实，要是双宁为了和言酌谈恋爱不跟我联系我也挺难过呢，幸好她俩在一起学习的时候还愿意带上我。” 于淮序不知道许双宁是谁，但总觉得周文扬这句话是在凡尔赛，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们过二人世界你去当电灯泡真的合适吗！？ 林清衍又不是不愿意带上自己，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参与别人的爱恨情仇。 毕竟他见过不少情侣，今天还在相亲相爱，明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自己和衍关系那么好，要是多管他们的闲事，万一到最后搞得两边都闹僵可就不好解决了。 于淮序猜他口中的双宁跟他的关系应该和自己跟林清衍是一样的，问了一句：“双宁是你发小吗？” “是啊，青梅竹马。” “女生啊？” “那咋了？她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完全不冲突。” 于淮序不知道是被周文扬的话影响了，还是什么原因，眼瞅越靠近食堂，周围人的目光越奇怪。 总不能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周文扬喜欢男生，把自己当成他的新欢了吧？ 他发现，自己和周文扬不管走到哪，周围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们为什么躲着咱俩？或者说......躲着你？” 于淮序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刚入学谁也不认识，不可能招惹别人，他们避之不及的人只可能是周文扬。 周文扬抿了抿唇，没回答，只勉强地笑道：“先吃饭吧，别管别人。” 于淮序不是个会被别人的看法影响到的人，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在意。 周围的人躲着他俩，正好也能清静清静。 他看着餐口上方的菜单，揉了揉眼。 “你要吃什么？” “我好像有点近视了......看不太清，看来这两天还得去配个眼镜。” “那我念给你听。” ...... 这时许双宁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周文扬有没有收到她托沈忱送去的东西。 周文扬笑道：“收到了，麻烦你了。” “嗐，你应该谢谢阿忱，我和言酌都走不开，她就主动提出要帮忙送去呢。”许双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周文扬听不清声音，所以开了免提，于淮序也跟着听了一会儿。 “行，都得感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不用啦，你的钱还是好好攒着吧，好不容易自由了，我先挂了啊。” 于淮序心想这又是个出身可怜的孩子，自己还是多关照一下吧。 全然忘了周文扬才是学长自己是学弟这回事。 林清衍这边和沈忱吃完饭，沈忱说想去甜品店买点吃的，也就由着她去了。 “阿衍，之前就好奇了，为什么你左手也会用筷子？” 沈忱选了几个甜甜圈、曲奇饼干，还有一些给季林带着上班时可以填肚子的面包，一边选，一边跟林清衍闲聊。 “我是左撇子，不过小时候我妈觉得不好，非要纠正我，因此挨了不少打。” 沈忱觉得这林母还真是严格，左撇子还是右撇子都不影响生活，干嘛非得纠正。 正准备结账，林清衍就掏出了付款码。 “我来吧。”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就当是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沈忱倒是没矫情，接受了他的好意，说道：“这有什么啊，以后我需要你照顾的地方可多着呢。” 沈忱话里有话，林清衍也听懂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拿着店员打包好的甜点，沈忱迫不及待地从中翻出甜甜圈，咬了一口。 想起林清衍也在旁边，又把甜甜圈递到他嘴边。 “喏。” 林清衍愣住了，看了她半晌没说话，直到沈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把手收回，他才动了一下，在沈忱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太过亲密，顿时红透了脸，把整个甜甜圈都塞给林清衍了。 她余光看到林清衍皱着眉嚼着口中的甜甜圈，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第64章 很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 沈忱还是挺希望林清衍爱吃这些的，毕竟自己就很喜欢甜食，如果他也喜欢，两个人以后就能一起分享。 直到林清衍把口中的食物都咽下，脑海中想到一个先前看到的梗，对着沈忱一本正经道：“好甜，像你一样。” “......玩老梗罚二百。” 沈忱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林清衍不禁笑出声，他手背挡在脸前，不让自己笑得太失态。 看着林清衍的样子，沈忱也挺开心，至少这家伙还不是太死板。 随着八月的几场雨过后，天气渐渐冷下来了。 树叶渐渐泛黄，秋风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偶尔有几片叶子在空中旋转，又缓缓落下。 沈忱想起还没给许双宁发消息，拿出手机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告诉她自己已经把东西交给周文扬了。 几人先前在周文扬的病房互换过联系方式，现在正好用上了。 许双宁这边还在忙入学的事，言酌拿着她的手机看到了沈忱的消息，替许双宁回了一句：“麻烦你了，阿忱，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沈忱：“好的言酌姐姐-v-。” 言酌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忱：“双宁姐的话语气会更活泼一点，言酌姐更温柔。” 对于沈忱的细心言酌表示很惊讶，忍不住夸了几句，待许双宁办好手续朝言酌跑来，两个人一起去了宿舍。 运气较好的一件事是，这所学校的宿舍是四人寝，最里面的角落靠着墙面整齐地摆着四张床，是上床下桌的设计，门口还设有独立卫生间和卫浴。 言酌和许双宁本来没能分到一个寝室，她刚刚跑来跑去就是在想办法换宿舍，毕竟让言酌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她不是很放心。 哪怕言酌一再强调自己都是个成年人了根本不用担心那些。 不过能跟喜欢的人在一个寝室，言酌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待好不容易收拾好行李，时钟的指针也走向了十二点。 许双宁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言酌说道：“跑了半天有点饿了，要不先去吃饭？” 言酌点头同意，许双宁这两个月瘦了不少，又要关心自己，又要照顾周文扬，还要分出心思来学习，言酌看着都觉得累。 偏偏许双宁乐此不疲。 ...... 忙碌完入学的事，也就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沈忱来到新学校，好不容易整理好书本，适应了学校的环境，她走到连廊，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不惬意。 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参加军训，所以比其他人入学晚了几天。 等到了班级时，其他人已经互相混熟了，只有她一个人局促地站在教室门口，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多亏了林清衍来帮她。 他受季林所托来帮沈忱办理手续，以及向老师说明她的情况、帮她搬书、认路，顺便领她去吃饭。 等好不容易办完这些，时间也到了放学的时候。 林清衍手里拎着一个书包，里面放着暂时用不上的书，是沈忱要拿回家的。 他还在教室按照课表帮忙整理着书本，结果一抬头找不见沈忱了，出来才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这吹风。 书包在沈忱身边轻轻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林清衍的双手稳稳地撑在沈忱身下的台子上，仿佛将她环在怀中。 沈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温暖而略带紧张，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与他对上。 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沈忱能清晰地看到林清衍眼中的每一个微小变化。 他的瞳孔在紧张中微微颤动，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安。 让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浓稠，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终于不算早恋了？”林清衍拉起沈忱的手，靠近她的脸庞，“那么......” 就在沈忱以为他要亲自己，而自己正想着如何拒绝又不伤感情的时候，林清衍将她的手背朝向上面，轻轻吻了上去：“很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 他从书包中拿出了之前没送出去的缠花。 “等你的答复时，我又在上面添了些装饰。” 林清衍从上面拔下最显眼的一朵，拿在手中。 花束下面是一支被打磨光滑的细长的金属花枝。 “这是什么？” “簪子，不用的时候可以插在花束里。” 林清衍将沈忱的头绳轻轻扯下，拢起她的头发在簪子上绕了两圈，簪子的尖端穿过发丝，稳稳地固定在头发的中心。 “当做是你的生日礼物，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再给你送别的......” “不用啦，这个我就很喜欢。” 簪子的光泽与她的肤色相得益彰，增添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他整理着沈忱鬓边的头发，问道：“这周末要不要去山上看日出？” “那周末就得早睡了诶。”沈忱任由林清衍摆弄自己的头发，她面前的视线被林清衍宽厚结实的身躯尽数遮挡，沈忱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有些紧张。 “你不想吗？” “想。” 林清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拿起书包道：“走吧，吃饭。” 等跟着林清衍到了地方，才发现于淮序也在。 他早就定了位置，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桌上还放着一个蛋糕。 于淮序一只手随意地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 他垂眸凝视着手机屏幕，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方寸之间。 于淮序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是被手机里的信息吸引。 “看啥呢？这么入迷？”沈忱把头凑过去，好奇道。 季林告诉过她要尊重别人的隐私，所以沈忱没有直接去看屏幕，只是看着于淮序。 “看房子呗。” 见于淮序把屏幕朝向自己，沈忱才看过去，是租房软件的页面。 林清衍走到于淮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扫了小程序自顾自点餐去了。 第65章 合租 沈忱看着于淮序滑动着页面，点进了一个租房信息中，从图片上看算整洁，一些必要的家具都很齐全，可以拎包入住。 “这个看着还不错诶，好像是合租？” 说着，沈忱又想到了什么，视线又移到于淮序脸上，“你要租房？为什么？” “跟舍友不和。” “那还是别合租比较好。” 于淮序叹了口气，他也是认为租一整间房更方便，但学校附近的房子能入得了他眼的也就只有沈忱刚刚说是合租的那间了。 当初本来说好要和林清衍一起他才办的住宿，后来林清衍不住了，于母又想着让他跟别人多接触接触也挺好，就干脆让他继续住校算了。 谁知道还没开学，就跟舍友吵了一架。 沈忱不了解于淮序的事，寻思能把他这么脾气好的一个人给惹到估计是真的挺过分了。 于淮序领地意识很强，尤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奈何室友太喜欢占便宜了。 起先于淮序不想跟其他人计较，被动过的东西直接慷慨地送给对方了。 然而他们自从得知于淮序家境不错后，就逮着他薅羊毛。 于淮序受不了，怼了几句，反而被道德绑架上了。 他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 登时就把面前的凳子踹翻，指着他们就骂起来了：“就你们仨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遇见乞丐都恨不得从人家碗里掏点钱出来，好意思逼次我？” “你，你......” “你什么你，呲个大牙，那牙垢都能当牙套使了，别叫唤了。” 于淮序拿起凳子上的背包，里面装着教科书，那是唯一对他有用的东西。 好在他本就对这里没有归属感，重要的东西都没怎么拿过来。 站在宿舍门口，他上下打量着三人，鄙夷地笑了声，摔门离开了。 之后用半天时间申请了外宿，一直等到学校同意后，本想回宿舍收拾东西，但是一想到带那么多东西太麻烦，干脆把不必要的全扔了，只拿了一些必要的，反正他也不差那些钱。 于淮序是东北人，来这座城市生活是因为于母喜欢。 但因为从小身边就被一堆东北的亲戚包围，他也自然而然带着北方大大咧咧的性子。 说话也很是有趣。 以往要保持形象，他说话都比较夹，连林清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都是因为偶然看到他的身份证号前六位和自己不一样。 但这次可能是真的气狠了，于淮序说话都带上了口音。 听完他的描述，沈忱笑得直不起腰，连林清衍都少见的没憋住笑。 沈忱扶着桌子站起来，坐到了林清衍身边，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骂人也太好笑了，带着东北口音。” “我本来就是东北人啊......你别笑了，一会儿笑岔气了。” 服务员端来两盘菜放在桌上，顺便也听了几句他们的八卦。 沈忱双手叠放在桌上，身子向前倾着，好奇道：“东北人都跟你一样吗？感觉你人很好。” 听到沈忱天真的问题，于淮序嗤笑一声。 “别有太大的滤镜，人渣很多，与其说我们性格大方，不如说是野，谁也管不住，遇见了你就是受欺负的份。” 于淮序的话刷新了沈忱对东北的认知，毕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夸东北的言论，都说他们虽然说话损但是人很好。 等菜都上齐，八卦也聊得差不多了，于淮序提起正事：“正好，你俩都没事干，一会儿陪我去看看房子呗？” 沈忱看了看林清衍，林清衍也转过头看她，都在确认对方的意愿。 “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三人迅速解决晚饭，趁着天色还早，联系了房东要去看房。 合租的另一个租户已经到了，据房东说对方是一个星期前搬过来的，可以顺便见一见。 不过对方好像有别的事所以拒绝了。 三人跟着房东进了小区，这里离林清衍家还挺近，以后于淮序找他也方便了。 几人走到其中一栋楼上了电梯。 这边环境还算不错，主要是安全，一梯一户，但是房租贵，一直租不出去。 如果不是合租的话，还不知道要挂多久才有人能看到。 电梯开门后是一条有些短的走廊，因为没有其他住户，可以当做玄关使用。 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边是挂衣架，往前走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卧室。 装修和图上一样，简约，干净。 但原本图中的厨房中是空的，现在多了些调料和厨具。 应该是另一个人放下的。 右边的卧室房门紧闭着，左边是空着的，于淮序如果要住的话就要住这间。 房东说留给于淮序的这间有个阳台，所以会贵一点。 于淮序应了一声并不在意，他走到房间前，碰了下门上的指纹密码锁，似乎是为了合租的安全特意安的，毕竟没人会在卧室门上安这种锁。 他问道：“合同有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就签。” 他出来住的事并没告诉于父于母，怕他们担心，所以如果今天不赶紧找到房子的话，就要露宿街头了。 “可以可以，正好楼下有打印店，我现在去打印。”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房东，沈忱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完了！我给忘了季林说他今天没带钥匙，他快到家了......” 说着，沈忱拿起桌上的包就准备往门外跑。 “序，抱歉啊，我先走了，拜拜！” 于淮序看向外面的天，入秋后天也逐渐变短了，此时天空已经染上了暮色。 “衍，要不你去送......” 不等于淮序把话说完，林清衍已经起身跟上了沈忱。 “我送完她就回来找你。” “不用了，等你们回去就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有课呢。”于淮序摆了摆手，靠回沙发上，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周文扬最近在给一家摄影馆做兼职，空间里全是他的广告。 于淮序闲得无聊，点开周文扬的聊天框，问他在干嘛。 “马上到家了，在等电梯，你呢？” “在等房东拿合同。” “房子这么快就找好了？” 第66章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他 周文扬毕竟是于淮序来学校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有什么事他也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于淮序正想打字说主要就这一个看得过眼的，电梯就响了，紧接着是开门声。 他以为是房东来了，没去看，手上还在输入法上快速点击。 “淮序？” 于淮序闻声回头，发现来人刚刚还在手机上跟自己聊天，现在竟站在自己面前了。 “扬？你怎么来的？等等不对......你住这儿？” 于淮序反应很快，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合租室友就是周文扬。 两个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逐渐熟络，于淮序也就没再叫他学长。 得知对方是熟人，于淮序也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周文扬生活习性怎么样，但总归比跟陌生人住一起更让人放松。 “挺巧啊。”周文扬笑道，把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 看得出来那一堆东西并不轻，于淮序有些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摆摊剩下的食材，你要尝尝吗？正好还够做两份，一会儿给房东也送一份。” 周文扬暑假没能去做兼职，加上住院花了不少钱，积攒的存款剩不多了，干脆就趁着没事的时候在外面摆了个小吃摊。 于淮序刚在外面吃过，桌上还放着沈忱过生日时吃剩的蛋糕，他们走得急忘了拿走了。 不过他还挺好奇周文扬的手艺。 “好啊，少做点吧，我不太饿。” “是甜品，不多的。” 周文扬从袋子中拿出两个保温桶，还有好几个用玻璃容器装着的色彩缤纷的小料。 “唔......我看看啊......还剩一点烧仙草，还有豆花，你想吃哪个？” “豆花吧。” “好。” 说罢，周文扬从厨房拿了只干净的碗，从保温桶中用汤勺舀了一大勺白花花的果冻状固体扣进了碗里。 “这房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于淮序等着周文扬做豆花时，向他打听着。 “就我个人来说的话，没什么问题，非得挑点毛病大概是淋浴的热水出得很慢。” 周文扬接着在豆花上分别放了一勺芋圆、西米、红豆，又淋了一层奶浆，最后撒了些桂花做点缀，放上勺子，递到于淮序面前。 “你爱吃甜的话，还有红糖浆。” “谢谢，这样就行了。” 于淮序接过那碗冰豆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冰凉的口感配上淡淡的甜香，激得他眼睛都亮了。 “哇，好吃，你真牛b。” 周文扬正在用剩下的料做给房东的那一份，他听到于淮序的话手上动作没停，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正说着，房东也带着合同回来了。 看到两个租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很是开心。 毕竟如果两个租户合不来的话，遭殃的其实还是房东。 “你们认识啊？正好省得介绍了，来，这是合同。” 他把几张a4纸放在于淮序面前，于淮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签了字。 之后加了房东的联系方式，给他转了房租和押金，拿到钥匙，目送房东拿着周文扬做的甜品笑着离开，于淮序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之后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等再上楼时，周文扬正在洗澡。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周文扬只关上了浴室的门，助听器放在洗衣机上，小巧而精致，有些显眼。 于淮序能清晰地听到，无数水滴从淋浴头中倾泻而下，撞击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的思绪随着水声飘远，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那只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助听器。 随着浴室的门微微敞开，一缕轻柔的水汽从门缝中溢出，与空气中的冷意交织，形成一片朦胧的薄雾。 于淮序猛然清醒，连忙拎着手中的东西走进客厅。 周文扬戴上助听器，不太明白于淮序这是怎么了，擦着头发坐到了凳子上。 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身材不算太瘦弱，但也并不强壮，算是健康体型。 “你的耳朵是怎么成这样的？”于淮序主动问道。 “被我爸打的。” “啊......就在这个暑假？” “嗯。那时候他喝醉了，要打我妈，我当时正好在旁边，推了他一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巴掌就给我扇飞了，矛头也对准了我。” 周文扬被周父按在桌子上，无数拳头抡在他身上，尤其是那张与周母如出一辙的，让他厌恶的脸。 “当时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只想着我不能死，我成绩那么好，我还有朋友，我还有梦想，好不容易攒了钱，我马上就能自由了。” 周文扬挣脱束缚，跑到角落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他喝多了没站稳，正好摔在我举着的碎片上，他就死了。” 周文扬的母亲不愿给他作证，想让警察把他抓走。 幸好邻居从窗户看到了全程，替他做了证明，又拦着周母不让她闹，证明了周母精神不正常，加上周父家暴的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很轻易就调查清楚了。 周文扬算正当防卫。 他被送进医院时耳朵里只剩嗡鸣声，他可以说话，但他不敢说。 他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语气，会下意识地大声。 他怕出了丑让别人笑话，或者让朋友失望。 所以除了不知道自己听力受损时说了两句话以外，没戴助听器时他就再没开过口。 周文扬还记得第一次戴上助听器时的惊喜，那是一种重新与世界连接的感觉。 他又听到了鸟鸣、风声，甚至是远处行人路过的声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助听器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它的存在成了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可是他不能悲伤，他从小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不能改变结果，那就接受它。 那之后周母也病倒了，大多是精神方面的原因。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我，你看我像不像小说男主？” 看着还有闲心开玩笑的周文扬，于淮序有些沉默。 第67章 我不讨厌你 不过还是接了他的话：“像女主，男主一般都有贵人相助，不会这么憋屈。” “那也行，听说现在的女频文女强男更强，不管怎么样我都能直接躺平了。” “你还真是看得开。”于淮序说罢，起身回了房间。 “你不洗澡吗？正好是热水。” “我等等再洗。” 于淮序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闷闷的不清晰的噪音，周文扬有些听不真切。 他估计是助听器快没电了，摘下来充上电，放在了一旁，又开始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了。 周文扬将先前浸泡在清水中的黄豆拿出，放入豆浆机中榨成豆浆。 榨好的豆浆中带着淡淡的豆腥味，周文扬把纱布盖在不锈钢盆上，将豆浆连带豆渣一起倒进去过滤。 随后将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用文火慢慢煮沸，不停地用勺子搅动，防止豆浆糊底。 待豆浆煮好后，他把不锈钢桶洗干净，在里面加了些内脂水，将豆浆全部倒了进去，轻轻搅拌，然后静置在一旁。 于淮序收拾好，听着外面丁玲桄榔的声音，拿着睡衣和浴巾打开了门。 周文扬根本没注意到他出来，还在忙着自己的事。 于淮序心更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怜悯心。 或许是从小过得顺风顺水，让他从来都不把任何事当成事。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带着他有听障的身体，以及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助听器，充满热忱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这时于淮序才发现。 原来苦难离自己这么近。 原来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于淮序身边。 他关上浴室门，感到眼睛一阵温热，随后是湿润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潮湿感让他愣了一下，他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脸上的泪水。 周文扬早在洗完澡的时候就把浴室的水擦干净了。 “我有这么爱哭吗......？”他低声自问，看着指尖的眼泪在重力的作用下流向手心，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 大学新生入学后的第一件事，除了与室友打好关系，就是参加新生联欢会。 是学生自主举办的，参不参加都是自愿。 但大多数为了人脉都会选择去凑凑热闹。 于淮序就是个例子。 他站在饭店门口，依旧是熟悉的站位，熟悉的动作。 “你俩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季林不在，我得照顾她，你不喜欢的话，我俩就离开。” 于淮序摇了摇头，反正每次林清衍的借口都非常有理有据。 沈忱探出头来，茶里茶气地说道：“我不打扰你们太久，等季林回来了我就走。” “不用。”于淮序心想这姑娘茶起来真是不分敌我，“反正没人介意，有也不敢说，而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看起来很讨厌你吗？” 沈忱一愣，下意识回道：“看不出来，但是我总被人莫名其妙讨厌，万一你也这样呢？” “我不讨厌你，也不会讨厌你。” 于淮序本就对乖巧的孩子有好感，而且自从林清衍和沈忱在一起后开朗了许多，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聚会他一定不会来的。 所以于淮序对于两个人腻在一起他也并不在意，反正林清衍能越来越好就是好事。 有于淮序这句话，沈忱也懒得跟他客气了，拿出手机继续看自己的小说，由林清衍牵着她往里走。 林清衍看着她一分眼神都不肯分给其他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小说看，忍不住打断她：“有这么好看吗？” “还行吧。” 最近女频文铺天盖地的追妻火葬场类型小说，其实说来说去套路都一样，但耐不住开头实在吸睛。 “主要是想看看结局女主是怎么打脸渣男的，不过结局都不太尽人意。”沈忱幽幽地叹了口气，至今看到的内容都没有她喜欢的爽点。 于淮序率先进了包间，看到其他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也加入了进去。 “诶，一会儿要不要去酒吧玩？好不容易成年了，暑假一直在学车都没机会去。” “别了别了，那地方太吵，要不去清吧？” “这附近还有清吧？我都不知道。” “有啊，就西营路那家。” 听到熟悉的名字，还在低头干饭的沈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拽了拽林清衍的衣袖。 林清衍明白她的意思，他跟着沈忱去过那里，也知道那是季林工作的地方。 于淮序本想拒绝他们，但林清衍却说了一句：“去吧。” “哈？” “季林在那儿。” 于淮序看了看林清衍，又看了看沈忱，妥协道：“行吧行吧。” 林清衍知道于淮序不愿意去那些地方，便说道：“他们让你喝酒的话，我替你挡。” 于淮序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想喝没人能逼我。” 这一晚上的氛围都还算和谐，直到有人提起了周文扬。 “你们知道大二有个患听障的学长吗？成绩还不错那个，留着长头发，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 这句话触到了于淮序的关键词，他只是稍稍打听，就发现，周文扬的事被人传遍了学校。 出众的长相让他走在哪，哪里就是焦点。 “知道知道，我刚入学的时候还管他叫学姐来着，听说他爸家暴被他给反杀了。” 不知谁传了一句“家暴会遗传，那个学长也会有暴力倾向”。 一句话让曾经的校园交际花地位一落千丈，被人诟病。 “这算防卫过当吗？” “他没被抓，应该不算吧？” 周文扬正在家整理东西，就发现于淮序的钥匙落在桌子上。 “你在哪？”他给于淮序发去消息。 “清吧，他们说要来见世面。” 于淮序回复完周文扬后，抬头听他们继续说着。 “我听说家暴会遗传的，平时看着衣冠楚楚，一想到他背地里这么暴力就感觉好恐怖。” 第68章 他在替自己出气 周文扬微微蹙眉，虽然他在清吧工作，但也并不觉得这里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在漆黑的环境，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算计。 更何况他们新生互相都不熟悉。 “他们见世面怎么你也跟着，你要是好奇下次我带你去。” “沈忱说要来看她哥哥。”于淮序解释道。 周文扬看到他发来的消息，稍微放下心来，回道：“好，我知道是哪了。” “你要过来？” “嗯，我去接你。” 周文扬看了眼表，正好也该去上班了，顺便去送钥匙。 “不用。” 于淮序听着面前的人还在直言不讳地聊着自己的想法，有些犹豫，拒绝了对方。 他怕周文扬听到他们的话难过，这些话就连他一个外人听了都难受，更何况当事人？ 同学还在兴奋地讨论：“而且他留长发，跟娘炮一样，是有什么怪癖吧？” 而周文扬，看到于淮序的对话框中持续了许久的“正在输入中......”，结果最后只弹出来两个字，他就意识到于淮序有什么事在瞒自己。 “你钥匙落家了。我不接你你怎么回？”周文扬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容否定的认真，怕于淮序再拒绝，他又添了一句：“我就在那上班。” “行吧。” 他放下手机，继续听着其他人的议论。 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于周文扬的讨论越来越过分。 “于淮序，你觉得呢？” 于淮序没接茬，只眼皮阖了一半，有些厌烦。 “所以他走到哪，哪就没人，是这个原因？” 他平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无波，让人根本听不出来他和周文扬有什么关系。 “对啊，万一他突然发疯对周围人动手怎么办？” 于淮序抬眼，看到了站在一群人身后的周文扬，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朝着自己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于淮序勾了勾手，示意周文扬到他身边。 周文扬走过去，依旧是那副和顺的态度：“怎么了？” 于淮序没说话，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下，然后伸手摘下了他耳边的助听器。 周围人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话题的本人已经在现场了。 只是于淮序拿走助听器后就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靠背上，翘起腿不说话了。 周文扬虽然有预感他要做些什么，但他没阻止。 他也很好奇于淮序会为了自己做什么。 一定不单单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别人的议论这么简单。 沈忱边看戏边拿起手边的粉色饮料轻轻抿了一口。 她本想替周文扬出头，但被林清衍拦住了，示意她看一出好戏。 沈忱本以为自己拿的是草莓味的果汁或是其他什么饮料，然而辛辣的酒味滑入喉咙，刺激得她忍不住皱起眉来，想要咳嗽，又害怕别人把目光投过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清衍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拿走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又拿起桌子中央的水壶倒了杯清水，手指轻轻转动，让水在杯中旋转，涮了涮杯子。 林清衍将水倒入了垃圾桶，又给沈忱倒了杯不含酒精的饮料递给她。 等杯子重新回到沈忱手中，于淮序也倒了一杯水伸向周文扬，等着对方接过稳稳放在手中。 然后—— “嘭！” 桌子底部做了加重的处理，并不能轻易被踹翻，但于淮序这一脚的力度也不算小，震得桌上的东西晃晃悠悠，酒水洒出来不少。 好在沈忱几人都与于淮序坐在同一边，并没受到波及。 于淮序的动作让周围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了他。 周文扬的眼神也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在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整场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了远处驻唱的注意，她停下了手中的吉他，目光穿过人群，投向了这边。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周文扬，在寻求一个解释，或是......指示。 周文扬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了看驻唱，又看向季林，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周文扬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意。 季林又朝驻唱的女生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默默调高了音量继续弹唱起来。 “姓张的，别太过分了？” 于淮序的表情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转而换成了一副冷漠的神情，跟林清衍平日面无表情时的样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只是他的表情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说家暴会遗传？那你说智力低下会不会遗传？你这个样子，所以你爸妈......？噗。” 于淮序阴阳怪气地说着，言辞尖锐又充满讽刺。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你，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你一个寸头比人家留长发的男生更不像个男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娘？贬低女性的词用得挺顺嘴哈？正好我也记不住你叫什么，以后叫你嘴炮王怎么样？” 现在这副场景在社交场合中属实罕见，不过于淮序并不在乎后果。 他的话不带任何遮掩，非常直白，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箭矢，直指那些刚刚贬低过周文扬的人，一个都不落下。 他刚刚不说话就是为了记住是谁在嘴欠。 在场的人目光皆在周文扬和于淮序之间来回移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而周文扬，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于淮序的嘴唇上，试图读懂他的每一个字。 他看懂了于淮序的嘴型，他在替自己出气。 周文扬的心情不由己地， 动了。 ...... 这场聚会不欢而散，周文扬要留下上班，于淮序怕其他人找他的麻烦，一直在清吧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才把助听器还给他，准备离开。 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又停下了，看向周文扬。 对方刚换好工服，走到吧台一边与季林笑着打招呼，一边把头发往起拢住，扎了个低马尾。 “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哥，耳朵怎么样了？还适应吗？” 第69章 醒醒酒 “放心，没什么大碍。你先去后场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好。” 于淮序的眉毛从刚刚起就一直紧紧地皱着，从没舒展。 他的目光锐利，试图穿透周文扬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 于淮序不明白，周文扬为何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对于那些尖锐的话语毫不在意。 他是真的没听到、不在意，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以此来避免冲突？ 这些念头在于淮序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不安。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愈发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个笑话一般。 为了一个学长得罪一半的同学，真的值得吗？ 直到他无法再忍受这种压抑的心情，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于淮序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直到听到那声门响，周文扬才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追随着于淮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确认于淮序已经离开后，周文扬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于淮序或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利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他不知道像周文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家，是没有底气去跟别人闹的。 他没有任何权利，也争取不到什么利益。 如果有另一个和于淮序一样有背景的坏人，哪怕只是单纯的家庭条件好一点，让周文扬招惹到，那他的生活只会更加困难。 有多困难呢。 他最难熬的时候，摆摊被人掀了摊子，找工作被人砸了场子，后来做线上办公又被人投诉。 那时他手中拎着油和打火机站在客厅看向熟睡的父母，很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认识了江行舟，他有人脉，有背景，更重要的是，愿意保护他。 周文扬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在感谢那年15岁的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举动。 所以自那之后，他又学会了一件事。 忍一忍，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于淮序回家的时候，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厨房有一束小小的亮光。 他走近看，才发现是电锅开着保温功能，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简短的三个字：醒醒酒。 “噗，这小子以为我会喝很多吗。” 于淮序轻笑一声，打开锅盖，扑面而来的蒸汽让他脸上瞬间浮出一层汗珠。 他闭眼挥了挥热气，再看向锅里，上面的蒸笼放着两颗鸡蛋，底下是一锅汤。 汤底是略带浑浊的浅棕色。 一些山楂、花椒和姜片在汤中清晰可见。 他不喜欢生姜的味道，每次吃姜都会被辣得嗓子疼，但又不想糟蹋别人的好意，便盛了一小碗。 不过于淮序喝了两口就发现，这碗汤里并没有很重的辛辣味，反而带着淡淡的酸甜口感。 不知不觉间就把一整碗都喝完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更多的是想学一学怎么做的，回去让于父也尝尝。 于父应酬多经常喝酒，这碗汤对他来说或许有用。 随即于淮序又想到周文扬下班可能会饿，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定了个凌晨十二点的闹钟，回房歇了一会。 等闹钟响了后，于淮序戴上眼镜，来到厨房将剩下的汤盛出来，给周文扬留了一碗，剩下的自己喝了。 又在冰箱里找了些食材，刚好电饭锅中剩了一些米饭，拿出来做了份炒饭，和汤一起重新放到了电锅里，盖住了盖子。 于淮序本以为周文扬的兼职差不多四个小时就会结束，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等他回来了还要问问那汤是怎么做的。 谁知道一等等了两个小时，他也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梯门打开后，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门外小小的走廊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 周文扬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但客厅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四周一片死寂，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周文扬摇了摇头，心想于淮序可能又忙到忘了关灯，便换上了舒适的拖鞋，轻轻走到沙发前。 他摘下助听器，耳畔的寂静变得更加彻底，他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因为长时间佩戴助听器而产生的轻微不适。 周文扬揉了揉耳朵，试图缓解那份酸楚，把助听器充上电后，走向沙发，准备休息一会儿。 一靠近，就看到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周文扬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过，发现一切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杂乱，干净得什么都找不到。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被，然后回到客厅，轻轻地将被子盖在于淮序身上，将边缘盖过他的肩膀。 见于淮序脸上的眼镜要掉不掉的，周文扬心想他行动力还挺快，说要配眼镜已经配好了。 其实于淮序说自己近视的当天就配了眼镜，不过因为度数不高，平时不怎么戴，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用，所以身边人都不知道他近视了。 周文扬伸出手想帮他把眼镜摘下来。 “谁！？” 然而于淮序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猛然惊醒，从沙发上弹起。 “呃，是你啊......抱歉，没有吓到你吧？”于淮序捂着胸口，明明自己被吓得够呛，却还是先关心起周文扬。 周文扬没戴助听器，不太懂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出个大概，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即打着手语：“你是在道歉吗？” 于淮序也歪着头看他。 见他这样，周文扬拿回助听器重新戴在耳朵上，说道：“是我吓到你了，我才该道歉，不过你睡个觉这么紧张做什么？” “以前在宿舍......不太能睡个好觉。” 周文扬这才得知于淮序在小学时期父母很忙，又找不到合适的保姆，自己只能住校。 小时候的于淮序也像现在一样自来熟，平易近人的性子让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他。 但那个阶段的孩子大多活泼，吵闹，又调皮。 甚至还没有完全学会如何尊重他人。 第70章 你要搞刻板印象啊? 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或是想要引起注意，总会做出一些不太恰当的行为。 尤其是对于于淮序这种社交达人。 于淮序饱受折磨。 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 脸上突然出现的虫子，醒来后被涂得乱七八糟还洗不干净的脸，又或者在熟睡中突然出现的刺耳的噪音。 吵得要死。 自此于淮序睡觉时总会觉得有人想吓唬他。 这也是他喜欢和林清衍成为朋友的原因，林清衍安静，稳重，即便玩闹也都是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周文扬见他这样，有些心疼起来，不想让他继续回忆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钥匙上的挂件是粉色的诶，喜欢的人送的？” 除此之外，他还想套一套于淮序的话。 “我哪有喜欢的人？你怎么总打趣我，单纯觉得可爱就买了。”于淮序一脸嫌弃地看着周文扬，觉得他的八卦心实在太强了。 “诶~你也会喜欢这种啊。” “干嘛？你要搞刻板印象啊？” “怎么会。”周文扬笑道：“感觉更了解你了，以前一直觉得你很有个性，是个很酷的男生呢，现在看来还有点反差萌。” 其实于淮序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 对他来说，人生很漫长，这一路要遇见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谁会突然离去，谁会突然出现。 所以他很少跟人交心。 他的世界里，周文扬的出现，实属意外，又带着惊喜。 凌晨，外面还是一片墨色。 沈忱早早地醒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找食材。 她知道林清衍不爱吃早饭，自己没给他送饭以后他肯定又不吃了。 平时上学，有于淮序管着他，周末又可以睡懒觉不用吃，但今天两个人都约好了要去看日出。 沈忱将面包片放进面包机中按下按钮，又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轻轻搅拌，直到蛋液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撒了些调味。 将蛋液放在模具中，和火腿、培根一起放进了烤箱。 她本想用煎锅，但想到如果操作不当出了事可能会让季林担心，就放弃了。 季林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卧室。 厨房亮着灯，季林看到沈忱忙碌的身影，不禁笑道：“这么兴奋啊？” 沈忱提前和季林说过要去看日出的事儿，本来他还在纳闷，怎么突然想去看日出，后来听贺时初说临近中秋时，天气好的日子里能看到日月同辉的现象。 本来贺时初也想邀请季林一起去看，不过季林不太有时间。 沈忱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哥你醒了啊？你那份我也做了，等一下噢。” 她洗了几片生菜，仔仔细细地将所有食材叠好，用保鲜膜包起来，对角切开，三份馅料丰富的三明治就被做出来了。 装好给林清衍的那份后，沈忱正打算收拾，季林拿过了她手中要洗的菜板。 “剩下的我来吧，你先去吧。” “好，谢谢哥！我走啦！” 沈忱本想敲门，但又怕晚上打扰到邻居，拿出手机给林清衍打去电话。 门很快被打开，她拎着自己的背包朝林清衍晃了晃。 里面放着一些吃食，水，还有一件外套。 “这么早？稍等一下......你先进来吧。” 沈忱跟着他进了屋子，书房的门敞开着，她看到了里面被拿出放在凳子边的吉他。 “你在鼓捣吉他吗？” “嗯，之前答应过你的，手好了给你弹。” 林清衍去了卧室换衣服，门虚掩着，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带着衣服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沈忱听得忍不住浮想联翩。 换好衣服后他又大概收拾了些东西，沈忱见他着急的样子，安抚道：“其实不急的，只是我太兴奋了起得有点早，一个小时后再出发也来得及。” “这样啊......” 林清衍停下了动作，看向沈忱，问道：“那，要现在听我弹琴吗？” “好呀。” 林清衍把书房的门关好后，坐在窗台上，很是专注地拨动着琴弦，在给吉他调音。 随后，他的指尖轻轻拨动，音符从吉他的音箱中流淌出来。 林清衍的左手在吉他的指板上灵活地移动，悠扬的琴声带着一丝忧伤和怀旧。 因为焦虑症的缘故经常手抖，他已经很久没碰吉他了。 于淮序每次问他，他都说没时间。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他感觉自己的毛病减轻了不少 听着琴声，沈忱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初二那年的春节，自己沉浸在雪中跳舞，而林清衍为自己撑伞的画面。 那时的他与现在相比，面上时常带着沉重的表情，仿佛总有些事在让他忧心。 随即沈忱又想到他好像是有焦虑症的。 是因为这样才总不开心吗？ 虽然季林也总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沈忱知道他是因为季家的事发愁。 至于林清衍是因为什么，她从来没了解过，林清衍也很少跟自己提及。 只知道于淮序说过林清衍父母离异，都不在身边。 不过现在他明显开朗了很多。 “我们走吧？” “嗯。” 在黎明的轻纱中，两人静坐于山巅，彼此的轮廓在夜色的朦胧里若隐若现。 沈忱背对着即将到来的曙光，面朝林清衍在背包中找着给他准备的早餐。 而林清衍，正试图在黑暗中窥探她的模样。 却只捕捉到她轮廓的剪影，神秘而遥远。 他很想知道，沈忱现在是什么表情。 兴奋、困倦，又或者跟自己一样紧张地盯着对方。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微光，渐渐渲染出晨曦的色彩。 随着太阳的升起，光芒开始穿透夜的帷幕，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沈忱的脸庞，随着阳光的洗礼，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每一道光线都像是神明的笔触，细致地勾勒出她的五官，从灵秀的眼眸到微扬的嘴角，每一处都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当太阳最终高悬于天际，沈忱转过头，她的侧颜显现在林清衍的眼前，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神明降临人间。 第71章 美得像梦一样 她的容颜如同晨曦中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林清衍眼前的世界，让他在一瞬间，被深深惊艳了。 沈忱注意到，太阳升起的那刻，林清衍麻木的眼神似乎重新有了光亮。 “你是第一次看日出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新奇。” 沈忱长大的那所福利院的位置比较偏僻，靠近山边，沈忱经常带着季林偷跑去山顶，所以日出对她来说并不稀奇。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和季林经常去看日出，那时在枯燥无聊的日子里等待太阳升起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她转头看向季林，眼中闪烁着光芒，“但和你一起看，感觉又有些不同。” “嗯......” “你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我一直想去海边玩呢，听说冬天时，海边的日出更好看，还有草原......” 意识到沈忱将自己眼中的惊艳误认为是对景色的，林清衍也没反驳，只轻轻应了一声。 他本想隐藏起自己的心思，这毕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但转念一想，俩人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又何必隐瞒。 他轻轻伸出手，指尖轻触沈忱的脸颊，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 沈忱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林清衍眼中的真诚所取代。 “不是因为日出，是被你惊艳到了。” 山上的云看似触手可及，天空如同屏障一般，将所有景色和自己都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美得像梦一样。” “你。” ...... 季林本以为在同一个学校，他能更好地照顾沈忱，多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谁曾想高三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的紧张。 每天都要面对堆积如山的习题试卷，参加各种模拟考试和复习课。 季林的时间几乎被学习完全占据，连最基本的休息都变得奢侈。 自己和沈忱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学期下来，他们也只是匆匆打过几次照面。 季林偶尔会在路过沈忱的班级时看看她是否安好，每每看到的画面便是沈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个人在写东西，偶尔是和同学们一起讨论问题。 知道她和同学没什么矛盾，季林的心里就会稍微安心一些。 季林总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些他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然而，生活往往不会按照人的期望发展。 季林的担忧也并非无的放矢。 彼时沈忱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静静地翻阅着书页，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安静，没人打扰，也不会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暖洋洋的，在这个初春的季节给她带来不少暖意。 沈忱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已经在远处观察她很久了。 临近考试，她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周围与她关系不错的朋友也都受到她的影响，开始好好学习起来。 期末，是学生和老师最紧张，也最松懈的时候。 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期末考试上，也就很少有人去在意，会有人做出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举动。 直到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林清衍发来消息说自己到学校了，沈忱才终于舍得把埋在试卷中的头抬起，准备回去收拾书包离开学校。 从图书馆回教室的路上，就看到有人靠在窗边一直朝着自己的班级张望，尤其是在自己过来后看得更加频繁。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在那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穿着天蓝色的校服外套，敞着领子，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急切和期待。 她以为对方是要找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毕竟现在教室里已经差不多没人了，大部分都已经离开或还在图书馆待着。 但奇怪的是，那人发现沈忱在看自己时，又马上收回了目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沈忱有些疑惑，把这个人出现的种种原因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招惹到他后，才放下心往教室走去。 然而推门的瞬间，一桶冷水兜头而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让沈忱只剩学习的脑子瞬间变得更加清醒。 “懈怠久了，都差点忘了自己一直是个讨人嫌的家伙了。”她冷笑一声，低声喃喃道。 水淋到她头上的瞬间，沈忱就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 不等对方张嘴嘲笑，沈忱快步冲出教室，扯着对方的头发就把他带到了校门口的喷泉面前。 沈忱的力气大得惊人，即便那人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天气已经变凉，被一桶冰水泼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尤其是她会发病。 沈忱趁着自己还能维持正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扔进喷泉的水池里。 直到被水浸透全身，那人才回过神来。 “看来我也得仗势欺人一次了呢。”沈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冰冷的眼神里甚至连怒气都没有，只剩讽刺。 “如果看我不爽，就去找季家，咱们市老板姓季的上市公司应该就一个吧？很方便的。” 沈忱的反应很快，她入学以来没招惹过任何人，却有人莫名针对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季林招惹的人，又或者嫉妒自己跟在季林身边的人。 联想自己入学时申请加入舞蹈社却被拒绝。 沈忱心中有了猜想。 但她还需要验证。 当务之急是去找林清衍，有熟人在身边她才能放心一些。 此时林清衍兴冲冲地拿着给沈忱准备的礼物，在她要放学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学校，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直到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面对自己的小姑娘，此刻却无比狼狈。 水滴顺着她的头发滑落，她的校服紧贴着身体，被水浸透后变成更深的蓝色。 林清衍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手中的礼物袋被捏出清脆的摩擦声。 原本的兴奋全被眼前的画面所取代。 他只感到胸中有股怒火要冲出身体，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谁干的？” 第72章 由衷的，谢谢你的喜欢 “不认识，应该是有人指使，但我有猜测。” “人在哪？你先去换衣服，我去找他。” “没事啦。”沈忱安慰道：“他现在在喷泉里游泳呢，应该不会希望被别人打扰吧。” 林清衍明白了她的意思，四处观察着。 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门口只剩偶尔路过的行人或车辆。 “你的药在身上吗？” “在呢。”沈忱从裤子口袋中找出哮喘药，检查了一遍，举起来向林清衍展示着：“没湿。” 林清衍带着沈忱找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这里没什么人路过，也不会有人注意。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里面是一件单薄的黑色打底衫。 林清衍将外套递给沈忱，随后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屏障，给她提供了一个临时的隐蔽空间。 “我帮你挡着，你把湿衣服换下来。” “你怎么办？” “你先换，我们赶紧回家。” 沈忱也没磨蹭，湿衣服贴在身上冰冷的感觉以防万一她背过身去，很快把校服和衬衣都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件半湿半干的内衣，套上了林清衍的外套。 衣服上还残留着林清衍的余温，触碰到沈忱的皮肤，让她忍不住遐想。 她偷偷提起衣领，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有一股洗衣液和他常用的那款安神的香薰混合起来的味道。 待换好衣服后，沈忱才注意到林清衍手中的东西。 她主动靠近，指了指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纸袋。 “这是什么？” 知道沈忱换好衣服，林清衍才回过头看她。 他的衣服很大，外套的下摆几乎遮住了沈忱的大腿，显得有些滑稽。 “玩偶，送你。”林清衍估计她会拒绝，干脆将纸袋塞进她怀里。 “诶？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是，想送就送了，干嘛还要挑日子？” 沈忱思考了半天才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在无比平常的一个日子，无比平常的天气，无比平常的地方，有一个人对自己有着不平常的感情，无处发泄，于是选择送她一个礼物。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喜欢她而已。 “谢谢。” “阿衍。” 沈忱抬起头认真地与少年对视，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由衷的。” “谢谢你的喜欢。” ......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忱心情格外愉悦。 她轻声哼着一段旋律，那调子听着优美而熟悉，像是一首老歌，又像是一首新曲。 林清衍跟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哼唱，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他觉得这旋律似曾相识，但具体是哪首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他并没有深究，只是任由这旋律在心头回荡。 “阿衍，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 沈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拿过林清衍的手机，示意他解锁，随后点开录音，开始唱起了那首她之前一直在哼的旋律。 她的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情，林清衍听着，思绪渐渐被歌声带向远方。 沈忱将录音暂停，手指熟练地在手机上操作，设置好铃声后，将手机还给林清衍。 “以后这个音乐一响，你就知道是我在找你啦。” “这是我之前弹的那段即兴？”林清衍思绪回笼，认出了这首曲子。 “你听出来啦？我觉得挺好听的，那天回去之后，这段旋律一直在脑子里循环，问了很多学音乐的朋友都说没听过，所以我让季林帮我一起把它做成曲子了。”沈忱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很是开心。 “等成曲出来以后，我想把它发布出来，到时候作曲加上你的名字，怎么样？” “好。” 沈忱并不理解一部作品的发布要涉及多少利益，要说林清衍和季林之间比较熟络或者双方只是合作关系的陌生人那还好说，但偏偏是“女朋友的哥哥”、“妹妹的男朋友”这样的关系。 真到了要发布作品的时候，谁让利都不一定能分得明白。 但林清衍没跟她解释，只想让她开心。 沈忱湿着头发，穿着林清衍的衣服回家的时候，如果不是她解释的及时，季林感觉林清衍的脸就要碰瓷自己的拳头了。 “哥，尤娜是不是也在我们学校？” 门一打开，不等季林反应，沈忱开口便是这样果断的一句话，把季林都问愣了。 但他还是回答道：“对，我们乐团当时就是在学校里招的人，所以乐团里的都是同校的学生。” 沈忱从林清衍怀中拿过自己的湿衣服，递给季林：“喏，她的杰作。”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跑去：“我先去洗个澡。” 沈忱没有说明林清衍的去留，季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让他先进了客厅歇着。 不过林清衍的注意力全在沈忱身上，进门时，便发现她在关门前从口袋中掏出了哮喘药。 他隐约有种预感，提醒季林道：“她可能要发病。” 季林闻言，连忙跑到卫生间外，不等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且急促的喘息声。 他犹豫片刻，心一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沈忱此刻正靠在墙边费力地拆着哮喘药的防尘盖。 其实盖子并不难拆，只是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拿来呼吸了。 见季林进来，她吓了一跳，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忽的一抖，手中的药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被季林接下。 “我来吧。” 季林熟练地帮沈忱用了药，盯着她看了很久，确定她恢复正常了才松下一口气。 沈忱把他推出卫生间说要洗澡，身上很脏，季林便走出去开始整理思绪。 他从沈忱说的话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她被欺负了，尤娜干的。 沈忱身上有股淡淡的水腥味，因着哮喘的缘故她多少有点洁癖，也难怪着急洗澡。 以往她也收到过不少欺负，但大多因为年纪小，不懂得隐藏自己，沈忱有仇都是当场就报了。 可如今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尤娜并没出面，她却被人没由头地针对了。 季林不知道沈忱有没有证据去证明她受欺负是尤娜所为。 怎么说也不能随随便便怀疑别人，哪怕对方并不讨喜。 第73章 联系不上的贺时初 再看向林清衍，从坐在那儿起就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他或许知道什么，但无从询问。 毕竟林清衍又不能一直在学校照顾着沈忱，直接问了，只会让对方认为是自己在怪罪他。 更何况林清衍根本就不认识尤娜，也不能擅自把他带进这场冲突。 季林无奈地扶额，突然发现说话竟然也是一门技术活。 “是一个经常扎丸子头，长相像混血的女生，对吗？” 季林还在考虑，林清衍却主动搭话了。 “你见过她？” 林清衍的话像是一道开关，让季林停滞的思绪突然有了方向。 如果林清衍在与沈忱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尤娜，那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那个目的只可能是一种。 “她一直躲在教学楼的窗口，朝忱儿的方向看。”林清衍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在乎那个女生的下场，我就......” “不用。”季林打断了他，“怎么说阿忱也是季家人，当然得用季家的手段报复回去，不能丢了面子。” 仅凭林清衍的几句话其实也不能证明什么，季林还是用了些办法查到了学校的监控。 看到了沈忱被人戏耍，又霸气反击的全过程。 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不愧是我妹妹。” 紧接着又找到了那人的踪迹，发现他确实和尤娜有频繁的往来，貌似关系还挺亲密。 于是趁着寒假，在季林去乐团参加合奏的时候，他拦住了尤娜。 “你针对阿忱，为什么？”季林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你瞎说什么呢，我针对她干嘛？”尤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声音颤抖着，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被季林的直白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生怕被看出端倪。 季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缓缓走近尤娜，每一步都像是在她的心脏上重重踩下。 “你嫉妒她。” “怎么可能！”尤娜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除了长得比她好看，你样样不如她，可偏偏长相在乐团里最没用。”季林毫不忌讳地嘲讽道，一字一句像刀刃一样刺痛着尤娜的心，无情地撕碎她的自尊。 “我们季家最讲究礼尚往来。”季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 “什么？” 不等尤娜反应，季林轻轻一挥手，一桶冰冷的水从尤娜的头顶倾泻而下，水珠四溅，她的尖叫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她身后的男人与季林对视一眼，看到季林点头，才拎着水桶离开。 在这个季节，常温下的水温远比人类肌肤所能承受的温度还要低上许多。 冰冷刺骨，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你该不会不知道，学校的监控能录音吧，你自己说了什么，指使那个人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季林没再分出眼神给她，绕过她离开了休息区。 这次的合奏，季林的琴声比以往更加激昂，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 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今年新年，沈忱一直没见到贺时初，她有些纳闷，但季林也无法给她解释。 他也不知道贺时初在忙什么，总之已经很久不回消息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季林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热闹景象，心中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手机，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屏幕上，哪怕是一条简单的祝福信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贺时初回家过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都上了大学，不会再被约束，便有些太过放松了。 谁知出门买个东西的功夫，就被贺母翻了手机。 他和季林的事，也被发现了。 “你翻我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是个成年人了，这样做是侵犯隐私！” 被揭穿的贺时初，第一反应便是给贺母的行为找出错误，试图让她以此来放过这个话题。 可贺母完全不甘示弱，哪怕家里有众多亲戚，她也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歇斯底里地朝贺时初怒吼。 “隐私？你有什么隐私可言！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隐私！” 贺时初被自己母亲这副毫无教养的模样吓愣了一瞬，还不等他反应，贺母又开始了下一句输出。 “他可是季家的孩子！你要知道这些二代三代，从来都没有真心，只是玩玩你而已，别给他们上滤镜了！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优点吗？你长得又不好看，他图你什么？你被千金小姐骗骗也就算了，被一个少爷迷成这样！？他还是个公众人物，你觉得这种人会给自己的生涯留下污点吗？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梦想！给你你会吗！” “会。” 贺母被贺时初的回答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仿佛浑身的气焰也瞬间被浇灭。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贺母嘴唇微微颤抖，显然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那股怒气却像被压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软下语气，好声说道：“算妈求你了，给咱们贺家长点脸吧。”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你们一家子又是研究生、博士，又是教授，却要靠我一个本科生长脸，不觉得讽刺吗？”贺时初冷笑着环顾了一圈坐在沙发上看戏的亲戚们。 他的眼神充满了讥讽和不屑，话语中全都透露着对这种家族期望的不满。 贺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的嘴唇紧抿，试图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反驳贺时初。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服贺时初，那她在这些亲戚面前的面子就真的要丢尽了。 “贺家这些年教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敢跟你的长辈顶嘴了！” 第74章 得寸进尺 “我不仅要顶嘴，我还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贺时初伸手指着众人，每一个都没落下。 “我以后，永远，绝对，不可能再回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贺时初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又带着一丝解脱。 他的话语像一道命令，宣告着他与这个家的彻底决裂。 他将口袋中的钥匙朝他们扔过去，那串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个破房子留着你们自己用吧，拿来装你们没用的获奖证书刚刚好。” 周文扬的话像一把火，点燃了这个华而不实的家，露出了里面的虚伪和冷漠。 “小贺啊，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亲妈闹成这样吧？” 贺时初没有听亲戚的唠叨，转身大步离开了家，身后的亲戚还在絮絮叨叨着：“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能吗？要不你去试探试探，如果他也能为了你跟家里反抗，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贺时初很迷茫。 他没去问季林，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候季林还没有回季家，他和沈忱两个人也一直无忧无虑的，怎么会在乎一个季家给的资源。 但他不想亲自葬送季林的前途。 不想让季林为了自己得罪家人。 开学报到时因为季林要回季家，林清衍又被林母叫走的缘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拜托于淮序能送沈忱去学校。 沈忱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但他们总怕尤娜会暗地里报复她。 林清衍恨不得要进去陪读。 于淮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他开着车停在沈忱家楼下，手臂搭在车窗上看手机，见沈忱下来，笑着调侃道：“今天我也算是体验了一回给别人当司机的感觉了。” “是嘛？”沈忱拉车门的手一顿，将门又重新合上了，笑道：“司机还要帮忙开车门呢，你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得寸进尺啊你？赶紧上车。喂......你往哪去？不许坐后面！” “切。” 两人到了学校，因着只是报到，沈忱身体原因又不用参加大扫除，领了书交了作业，就坐在走廊外看着其他人打扫。 她的同桌怕沈忱无聊，主动选了个走廊的卫生负责，此时正一边擦着阳台，一边跟沈忱闲聊。 “......勾引我哥？你说我啊？”沈忱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面带疑惑地问道。 自从她上个学期末将自己跟季家有关的事透露给那个叫方文昊的家伙后，他也不知道是傻还是什么，把这事到处传，传了个遍。 也有可能是尤娜的手笔。 招惹她的人确实变少了很多，但流言也随之而来。 她成了众人口中攀附名门的不要脸的女人。 “不过你不解释，除了我也没人知道那是你哥吧？” “解释好麻烦啊，不过现在这个场面也挺麻烦的，唉......随便吧，不打扰我的话怎么样都行。”同桌见她这样，笑道：“投稿校园墙不就好了，一句话解决问题。” “那是什么？” “唔......类似于公告栏？” 正说着，班主任走进班级，似乎是在找人，环顾了一圈，并没看到她想找的人，她正纳闷，一回头就看到沈忱坐在阳台上，连忙招呼她：“沈忱，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噢！”沈忱从阳台上跳下，对同桌说道：“我先走啦，一会儿再聊。” “你上光荣榜了。” 一进办公室，班主任便开门见山道：“每个人都要写一句寄语，给其他人看，你看看你想写什么？” “写什么都行吗？” “写点儿能激励别人的话。” “噢......” 沈忱思索片刻，最终在电脑上打下两个字。 待沈忱写完寄语，便被告知可以离校了，于淮序正在附近闲逛，接了消息后便折返回来接她。 沈忱觉得回了家又要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实在缺乏趣味。 就想让于淮序陪自己在外面待着。 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径上，微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凉意。 于淮序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怀旧：“感觉咱俩也挺久没这么闲逛了。” “那能咋办，自从你高中毕业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忙得见不着人，也不找我们玩，感觉林清衍都跟你生分了。” “有吗？我变化那么大啊？” 沈忱点了点头，说道：“以前你都会经常开玩笑，叽叽喳喳地唠叨个没完，现在就对我很客气，也不闹腾了，像外人一样。” “这......可能见的商业伙伴多了，我确实有点公式化了，哈哈......”于淮序尴尬地解释道。 两人不经意间走到了光荣榜单前，榜单是一张宽大的电子屏立在教学楼门前，上面显示着许多优秀学生的照片，下面是名字和学生寄语，本意是激励其他学生学习和效仿。 电子屏是实时更新的，老师那边刚录入，这边就显示出来了，后面几个空着的位置也在不停更新着内容。 于淮序的目光在榜单上扫过，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忱的照片。 照片正下方写着沈忱的姓名，旁边是她的格言： 一般。 于淮序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看向沈忱，调侃道：“一般？你这格言挺有个性。” 沈忱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老师非得让写，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就随便写咯。”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于淮序继续打趣，“你平时不是挺低调的嘛，这次这么装啊。” “有吗？可我觉得这个词，既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很符合我对自己的定位。” “一般是说你自己啊？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在嘲讽别人吧。” 沈忱笑了笑没反驳，而是反问道：“那你呢？如果让你写一个格言，你会写什么？” “我吗？我可能会写‘永远在路上’。” “噫~你更装。” 两个人百无聊赖地把学校逛了个遍，眼看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于淮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道：“快中午了，去吃饭？” 第75章 危险的初恋 “再玩一会儿吧，中午吃得早晚上很容易饿的。你打不打游戏？” “打。”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通知栏里有一条消息，是周文扬几分钟前发的。 简短的四个数字。 “0224” 周文扬的视线看向熄灭的屏幕，继而转向了身下的男人。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一柄未开刃的刀，刀尖轻抵在男人的脖颈处。 虽然没有锋利的刃口，但周文扬自信自己有十足的力气能让它刺破皮肤。 “羊羊，我们没有必要闹到这一步。” 男人的笑容在周文扬眼里显得无比恶劣，充满了挑衅意味。 似乎在试探他忍耐度的极限。 周文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焦虑却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难以抑制。 他握紧了颤抖的手，冷汗从他额头滴落。 “这是啥？你生日啊？”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了于淮序的消息。 周文扬忽的动作，一把拽起男人，用力将对方甩向门口。 男人重重地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出去。” “干嘛这么凶嘛。”他站起身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无所谓道。 周文扬没有回应，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好吧好吧，我滚。”那人打开房门，正准备离开，又回头戏谑地说道：“我还会再来的~下次可别这么凶了，你也不想你的新朋友知道你的小秘密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屏幕，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待关门声响起，房间重新陷入沉寂，周文扬拿起床上的手机解锁，消息框还停留在他给于淮序打了一半的话上： “我房间的密码，” 他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我怕我哪天死屋里没人知道。”后，点击发送。 “？” 这次于淮序秒回了他。 周文扬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解释。 于淮序见他不回消息，又发了一句：“别说这种话，注意避谶。” 周文扬脱力般滑倒在床边，小刀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刚那人是他的...... 嗯......算得上是初恋吧。 高中时认识的。 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所有事情的人。 也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高手。 之前高考结束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甩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找他复合，也不知道是从哪打听到了自己的住处。 周文扬只觉得他很危险。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试图通过接触那刺骨的凉意来驱散那股不断在心头盘旋的烦躁。 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周文扬站起身来，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了淋浴的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柱直接冲击在自己的身体上。 冷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皮肤，带走了热量，也带来了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嘶......冻死了。” 春天的脚步总是缓慢而犹豫，气候还未完全回暖，他的身体在冷水的冲刷下变得通红。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中的情绪。 经历了一番自我调整，直到周文扬终于感到了一丝平静。 他迅速地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收拾东西往兼职的地方走去。 许双宁是知道周文扬这位前任的事情的，得知今天那人又来骚扰他，早早就在他上班的地方等着了。 见人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怎么样？曲霄喆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他现在打不过我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饭店走去。 他在这里找了份寒假工，每天两个小时，一天50，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 周文扬这边刚给一桌客人端完菜，就看到于淮序和沈忱进了店里。 “淮序，阿忱！”他招呼两人道：“今天来这里吃呀？给，看看菜单，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推荐。” 沈忱眼尖，看到了许双宁，她无所谓吃什么，便跑过去找许双宁聊天了，留于淮序和周文扬两个人独处。 “今天这是轮到你看孩子了？”周文扬打趣道。 “嗐，他哥和衍都有事，没办法。上个学期刚被人欺负了，总得管管。”于淮序一边在菜单上勾选自己喜欢的菜品一边回答。 他不知道沈忱爱吃什么，让周文扬选了几道招牌菜，想着沈忱估计会把许双宁也拉过来，点少了可能不够吃。 “到了新学校也这样啊？真是辛苦。” “你也挺辛苦的。”于淮序把菜单递给周文扬，问道：“几点下班？” 周文扬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回答道：“点完你这桌就下。” “噢~那正好，一会儿一起吃吧。” “行。”周文扬也没拒绝，欣然答应了，转身拿着菜单去了后厨。 随后去员工休息室换衣服了。 沈忱果不其然拉着许双宁来了于淮序面前，坐到了他对面，互相介绍了一下。 “学姐，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你知道我啊？” “周文扬经常提你，沈忱也总提你，想不认识都难。” “哈哈哈，搞得我跟什么明星一样，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嘴上说着害羞，但许双宁还是开朗地抬着头嬉笑，笑容像阳光般很是温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大大方方的，非常讨喜。 周文扬从员工室走出，换上了一件合身的衬衫，袖口恰到好处地卷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他的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脚步轻快，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一丝疲态。 周文扬的目光落在了于淮序身上，他正坐在窗边，窗外的微风徐徐的吹着，于淮序的发丝也跟着飘动。 “后场热死了，淮序咱俩换换位置。”周文扬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扇着风，试图给自己带来一丝凉意，但微弱的风力根本不足以吹散他身上的热气。 “不行，你刚出完汗就吹风会感冒。”于淮序果断拒绝了他。 “没事啦，我身体好着呢。” 许双宁很会拿捏周文扬的心思，说道：“感冒了可就没法赚钱了。” “好吧。” 第76章 你失态了 周文扬听罢还是妥协了，乖巧地坐在了远离窗户的位置，随即问道：“你们聊天应该没我什么事吧？那我摘助听器了，这里太吵了耳朵有点疼。” “行。” 周文扬正准备摘掉助听器，却被沈忱拉住了袖子。 “怎么了，阿忱？” “文扬哥，你知道贺时初去哪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周文扬也是一愣，确实自从放假过后就再也没见贺时初的身影了。 “联系不到吗？” 沈忱点了点头。 “明天我去学校了找找他。” 沈忱又点了点头。 不过不等周文扬这边找贺时初问问他怎么回事呢，季林就已经找到了贺时初的地址了。 所以说有权有钱就是方便。 贺时初用大学时攒下的钱租了间房子，关掉手机，躲在房子里就这么颓废着。 其实本来没什么好颓废的，他既然选择了跟家里决裂，就一定会和季林走下去。 可偏偏，在他离开家后，他的手机收到数百条消息和未接来电，除去季林和沈忱的问候，还有家里的谩骂。 他们软硬兼施，甚至不惜威胁贺时初。 贺时初虽然从小被管教着长大，但从没被如此威胁。 仿佛走到了一个分叉口，他想选左边，家人想选右边。 明明到这里各自走各自的路就够了。 可他偏偏被逼到悬崖边，他们告诉自己想走左边的路，就必须从悬崖上跳下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的喘息。 贺时初在出租房待了小半个月，饿了就点外卖，只有晚上烦闷的时候出去散步顺便扔垃圾，除此之外一直没出过门。 可还是被季林逮住了。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准备出门了，就见季林蹲守在楼下。 虽然戴着帽子，但一如既往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的动作，让贺时初一眼就认出他了。 “小林，你怎么来了？” 贺时初很关心季林怎么过来的，其实在这个占地面积只有六千多平方千米的城市，从最北边跑到最南边，开车也只用半个小时就够了。 只是平日里两个人都忙，以往贺时初都是挑没事的时候，或者上学住校时，学校离得近，去找季林，如今季林又有比赛，还要学习，却跑来找自己，实在不划算。 季林直勾勾地盯着贺时初，眼神凶狠，仿佛一头饿狼，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咬猎物。 他眼眶很红，猜得出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季林已经很久没有戴眼镜了，每当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时，他都会举起手露出中指的戒指说自己已经有恋人了。 戒指是贺时初主动买的，他说想有个仪式感。 可如今，季林低头看向贺时初的手，上面光秃秃的，丝毫不见戒指的踪迹。 手指上没有勒痕，所以他不是刚摘下来的，已经摘了很久。 贺时初对上季林炽热的视线，不自然地别开脸。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躲着我，有什么是我季家不能给你解决的！？还是......你已经腻了？” 季林已经猜到了贺时初躲着自己的原因，其实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查到。 只是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给双方足够的个人空间，所以贺时初没联系他的这段日子里，季林一直以为他在忙或者玩嗨了，从没往他在躲着自己这方面想。 恰巧季家有一个项目跟贺家有关系，长辈们闲聊的时候他旁敲侧击地打听，才得知贺时初的事。 季林快要气死了。 他讨厌这种不负责任只知道逃避的做法。 所以打听到贺时初的住址后立马就跑来了。 他想，只要贺时初跟自己解释清楚，他一句“我不喜欢你了”，季林绝对不多纠缠立马离开。 “可你是公众人物，如果让人知道了你是同性......” 贺时初的一句话让季林更加生气，他可以接受对方是个烂人，这样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放手，但唯独接受不了对方为了自己着想而伤害自己。 他打断了贺时初：“你可以承受那些流言蜚语，这是你向我承诺过的。”季林低声说道，“任何人都能抛弃我，哪怕阿忱，唯独你不行！唯独你......” ...... 长久的沉默。 其实贺时初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继续，今天他终于想通了，才出了门想去找季林，想向他解释、道歉或者补偿，怎样都好。 却不想被他正好堵住。 看到季林的那一刻贺时初是欣喜的，他本想解释，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想了什么，他想告诉季林自己想要跟他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但看季林的模样，与他离开贺家前母亲那狰狞的表情似乎重合了。 他本能地产生了恐惧，和逃避。 贺时初伸出手，轻轻抚平季林紧皱的眉头。 “小林，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还是分开的好。” 看着贺时初的动作，季林怒气更甚。 “我一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凭什么单方面解决该两个人解决的问题！” 季林狠狠地揪住贺时初的衣领，将他压到墙角。 贺时初的内心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情感的狂风在胸膛内肆虐。 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将情绪的狂澜牢牢锁在心底的深渊。 “别这样，季林。” 最终，他只是表面上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失态了。” 季林脸上的表情陡然垮下，仿佛心中苦苦支撑的东西轰然倒塌，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泪水一点一点蓄满他的眼眶，他轻轻吸气，声音在沉甸甸的悲伤中颤抖着释放，仿佛背负了无法言说的沉重。 随后他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所有情绪，再睁眼时，眼底尽是一片冷漠。 “天意啊......”他喃喃道。 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季林的眼睛，让贺时初难以分清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想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冷不丁的，贺时初问了一句：“季林，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天我穿了什么吗？” 贺时初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家里人说的那些话。 他们都说这些公子哥从不会付出真心。 第77章 戒指 联想到季林一直以来都很少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贺时初不禁去想季林是否也只把自己当消遣？ “蓝色t恤，白裤子，胸前别了一朵刺绣小花的胸针，是我喜欢的橘色，你那天专门剪了头发，耳朵后面的痣刚好露出来了，当时脑海里就听到那颗痣在告诉我，快往这儿亲，可是痣怎么会说话？这个想法持续了很久。” 季林一股脑说了很多，自顾自地伸手捋开贺时初的头发，许久没剪又长了许多，刚好遮住那颗痣。 季林朝着贺时初缓缓靠近，最后将嘴唇贴了上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贺时初耳后，让人感觉痒痒的，他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都慢了半拍，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季林只轻轻吻了那颗痣他的呼吸在贺时初的耳边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又马上挪开了，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带着笑，但眼里满是悲哀，季林很混乱，他猜不透贺时初的心思。 他有季家，可以仗着这个身份解决许多事，唯独感情不行。 感情是钱和人脉永远解决不了的东西。 贺时初看着季林的表情，心中的苦涩更甚。 他知道对方想给自己留个好印象。 但只一瞬，季林便恢复了平静，如从前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不太擅长笑，尤其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 贺时初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一天，一个永远骄傲，从不低头的少年却只对自己露出那副脆弱的模样，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不，不只是这一瞬间，或许自此之后贺时初每一次想起那位浑身散发光芒的少年，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季林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朝花坛里毫不在意地丢去，动作里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贺时初紧紧盯着花坛的位置，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戒指就被捡走。 季林拿起手机接了一通电话后，便安静地离开了。 下一秒，贺时初收到消息，他以为是季林，连忙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季林两小时后参加合奏的公告。 以前他不愿错过季林的所有演奏，所以特意关注了季林所在的乐团的公众号。 如今这个公众号他已经很久没有点开过了。 若不是突然推送消息，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贺时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观看，他怕季林看到自己后控制不住情绪，但自己又很舍不得他。 季林的身影消失后，贺时初立马跑向花坛去找季林扔掉的戒指。 他的心重新恢复平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伤人的话。 “死嘴，不会说话就别张嘴啊。”他埋怨自己道。 “也不知道现在去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可说不定现在这样对他才更好呢？” “学历有个屁用啊......那么多教科书也没有一本能教我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 贺时初原本心里还在期待季林只是做了个假动作，说不定戒指还被他捏在手里。 可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即便季林平时对自己或沈忱都很平和，但他的行为举止里都透露着一股子孤傲之气，他怎么会容忍别人辜负自己。 贺时初坐在台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捂住自己的脸，很不想面对现实。 脖子上的戒指得益于他的动作拥有了一点活动空间，在胸前来回摆动着。 他将季林的那枚也一起挂了上去。 放假后因为住在家里，贺时初害怕被家里人发现他的戒指，便找了根绳子将其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中。 他有点想哭，眼睛酸酸的，但泪水始终流不出来。 贺时初感觉自己好累，明明这些天什么都没做，可就是很累。 他点开联系人中被自己备注为“季木木”的用户，手指停在“删除联系人”上怎么也点不下去。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甩了甩衣袖，回出租房整理东西，准备退租回学校。 季林坐在化妆间，心中无比焦躁。 以往的演奏贺时初从不缺席，他以为这次他也会来。 即便吵架也会来。 季林扔戒指时收了力，刻意让它掉在贺时初能看到的地方。 以贺时初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来找自己才是。 季林期待贺时初能解释，能鼓起勇气做些改变，可事实是。 他没有。 登场时，季林看向自己专门留给贺时初的席位，此时空无一人。 他有片刻失神，直到沈忱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没事，阿忱，就位吧。”说罢，他走向钢琴，将所有思绪收拢，集中在眼前的琴键上。 于淮序又被林清衍拉来看沈忱的表演，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林清衍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把他手机抢走了。 “你得有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不能随时为了工作待命，那跟驴有什么区别？” “嗬，这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于淮序有些讶异，毕竟按理说林清衍才是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学习的。 但于淮序也挺听话，不再关心手机上的消息。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这个夜晚过后，一切故事都会被留在这个寒假。 沈忱的表演结束后，林清衍也没心思再看其他人，提前到后场等着她。 于淮序则颇有兴趣地坐在原位继续观看。 林清衍离开前把手机还给于淮序，他才看到周文扬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在剧院，怎么了？叫我回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先忙。”周文扬秒回了消息，而于淮序却有些纳闷。 以往他们可从来不管对方几点回家。 于淮序坐在观众席上，他的目光在舞台上的演奏家身上游移，享受着一场盛宴。 后场休息室，沈忱找到自己的水杯后猛地灌了一大口水，一场舞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她的脸上还带着表演时的妆容，但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疲惫。 沈忱倒是很佩服季林，明明心里装着事，却一点也不影响演奏，一场下来完全没有失误。 她已经猜到季林现在的状态十有八九是因为贺时初了。 看来也不用等周文扬去问了。 第78章 曲奇 正想着，林清衍轻轻地敲了敲门，沈忱抬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笑容。 “表演很棒。”林清衍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谢谢。”沈忱回答，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子羞涩的情绪，“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林清衍摇了摇头，“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他靠近沈忱，伸手抹掉她嘴边的水渍。 沈忱看着他的动作，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林清衍似乎换了一种香薰，这次的香味更像她喜欢的甜橙。 清新而不失甜美，让人心情愉悦。 沈忱实在太饿了，她有些恍惚，伸出舌头朝香味的来源轻轻舔了舔，然后缓缓张开嘴...... “嘶！” 林清衍痛呼出声，唤回了沈忱的意识，他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没有甩开。 “呃......抱歉！你身上有股橙子的味道，我没忍住......让我看看？” “没事，我去一下卫生间。” 林清衍没敢让沈忱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关上厕所门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隔着皮肉在身体里狂跳。 他的脸涨得很红，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浑身都在用力压制内心的躁动。 林清衍脑海里不停重播着刚刚的画面，沈忱如同家里小猫一样的动作。 饼干刚到家里的时候，也总是先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认为很香的东西，觉得能吃后便张嘴去咬。 “也太犯规了......”他自言自语道，双手并起将脸捂得严严实实，遮盖住他红透的脸颊。 ...... 于淮序这边终于看完了最后一场表演，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场。 看了看手机，周文扬的消息框内，最后一条是他发过去的。 周文扬还没回复。 因为曲霄喆又去找他了。 “我说过再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舍得吗？好不容易有更好的生活了，却要跟我这样一个烂人同归于尽？” “反正有你在也只会毁掉我的生活。” 周文扬并没有分出眼神给门口的男人，只忙碌着手中的事。 他当初租这间房子本就是因为一梯一户安全才来的，可如今却不知道曲霄喆用什么办法搞到了他这一户的门卡。 本想着要不搬走算了，但想想于淮序，他又忍了下来。 一方面他走了，曲霄喆可能会纠缠于淮序，另一方面如果此时和于淮序分开了，以后的交流只会越来越少，他不想这样。 周文扬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他想离于淮序近一点，就只能抓住每一个能独处的机会。 “这是什么，曲奇？你做的啊？让我尝尝。” 曲霄喆看着周文扬放在桌上的托盘，里面的曲奇排列整齐，散发着黄油的香气，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形状，很是可爱。 曲霄喆伸出手就要去摸。 周文扬迅速朝他挥拳，却被躲开。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别那么凶嘛，虽然你打不过我，不过毕竟是我来求你复合......当然会让着你啦。” “那就滚。” 曲霄喆抿嘴笑了笑，抓住了他想要再次挥动的拳头，“可以啊。”他凑近周文扬的耳朵，轻声说道：“再让我看一次你穿......” 周文扬突然暴怒，抬脚朝曲霄喆踹去，对方下意识向后躲开，手上也送了力，周文扬迅速挥拳，直冲曲霄喆面门，打得他一个踉跄。 “羊羊，你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明明挨了打，曲霄喆却依旧带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根本不把周文扬当回事。 然而不等曲霄喆的话说完，一把刀向他飞来，曲霄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大脑完全宕机，好在身体的本能反应，带着他朝一旁躲去。 “你来真的？” 周文扬蓦地笑了。 但那笑容不似往日那般温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疯癫的感觉。 “反正都杀了一个了，多杀一个也无所谓。”周文扬笑道：“正好如了她的愿。” 周文扬指的是周母，她一直想让周文扬去坐牢。 周文扬并不知道周母对自己的恶意从何而来，不过反正自己的生活都快要被毁了，周母苦了一辈子，让她临终前开心一下也无妨。 即便心里再多怨恨，周文扬也没想过报复周母。 在他无数次怨天尤人的日子里，他始终感谢周母把自己养大，让自己上学，也没饿着自己。 这样想，承受她的怨恨时，也就没那么不甘了。 他从刀架中又抽出一把菜刀，朝曲霄喆走去。 步伐缓慢却沉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曲霄喆心上。 曲霄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的眼神四处游移，声音颤抖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气氛。 “别这么生气嘛，我又没做什么......” 他的手在背后胡乱摸索着，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感谢上苍。 曲霄喆迅速地拧动把手，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这声音在此刻却如同天籁。 “我这就走，你消消气。” 他猛地推开门，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他的脚步匆忙而慌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房门被曲霄喆重重关上，他怕下一秒周文扬又会扔过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于淮序等电梯的时候，就见从电梯里踉跄着跑出来一个人。 他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呼吸急促，一步三回头，好似有恶鬼在追他。 于淮序只当遇到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绕过他进了电梯。 不过于淮序还是注意到了，男人在走出单元楼的瞬间，恢复了正常。 是在监控下演戏吗？演给谁看的？ 那家伙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蹲在楼门口，不知给谁打去电话。 “阿姨，放心吧，他活蹦乱跳的呢，还有力气打我，看样子一点都饿不着。”男人从口袋中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不用谢我，毕竟也是我自愿的嘛，您注意身体就行，最近还没回温，天冷，别着凉了，改天我去医院看你。” 于淮序没多想，进了电梯，一进门就看到周文扬在打扫厨房。 桌上冒着香气的曲奇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79章 你还挺敏感 “卖相不错啊，这些也是要拿去摆摊的吗？”于淮序走上前打量着那些曲奇。 “不是。”周文扬本想说是专门做给于淮序的，但又怕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便说道：“想给喜欢的人。” “哟，有心上人了？” “嗯。”周文扬没回头，声音很闷，带着厚厚的鼻音，“你想吃的话，等明天晾凉了再吃，现在里面是软的，凉了会更酥脆一些。” “让我吃啊？”于淮序想起周文扬说自己喜欢男生，突然起了打趣的心思，问道：“你喜欢的人要是知道这饼干先被我吃了会不会吃你醋啊。” “你会吃醋吗？” “我吃什么醋？” 于淮序拿起角落一块有些瑕疵的曲奇，轻轻捏了捏中间的位置，感觉一用力就会碎开。 “......？” 突然他反应过来周文扬的意思，震惊地抬起头，就见周文扬盯着自己，虽然嘴上带着笑，可他眼眶却有些泛红，不知是想哭还是刚哭过，连带着脸颊也通红一片。 “你哭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周文扬话里的意思了，把那些事都抛在脑后，只想着周文扬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于淮序很护短，对于自己认可的朋友，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他放下曲奇，绕过桌子走向周文扬，而周文扬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去。 “没，有点感冒，不太舒服，吃点药就好。” 他在抽屉中翻找着感冒药，直到于淮序提醒他：“你把药放厨房的抽屉啊？” “啊......哈哈，可能烧糊涂了。” 于淮序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手贴在周文扬的额头上。 发现确实有些发烫，于淮序快步走向客厅，从茶几下的抽屉中找出退烧药，又接了杯水，同药一起递给周文扬。 周文扬不知是真烧糊涂了还是怎么着，握着水杯的手虚虚的，完全没拿稳，于淮序松手的瞬间，水杯摔在地毯上。 水泼了一地，也泼到了周文扬身上。 “抱歉抱歉，忘记你生病没力气了。”于淮序连忙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帮周文扬擦衣服。 “淮序......别这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于淮序有些纳闷，抬起头看他，才发觉两人的姿势有些微妙。 此时周文扬正站直了身子，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胳膊挡在脸前试图隔绝于淮序的视线，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于淮序。 而于淮序，半蹲在周文扬身前，拽着他的裤子，手里拿着纸在帮他擦裤子上的水渍。 再低头一看，周文扬裤子上明晃晃的出现了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不在职场，于淮序也没了平时敏捷的思维，放松时的他无比迟钝，还在无所谓地开玩笑道：“你还挺敏感啊。” 周文扬打着手语，他期望对方看懂，又害怕对方看懂。 他没敢说话，因为自己的呼吸很不平稳，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带着颤音，到时候让于淮序发现异样，就更羞愧了。 于淮序看不懂，但还是偷偷记住了他的动作，心里想着有机会去学学手语，不然这家伙偷偷骂自己都发现不了。 “别擦了......我换下来就行。”周文扬挥开于淮序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想要回房间。 “那你穿什么？你还有睡衣吗？要是不穿的话感冒会更严重吧？” 于淮序一连三个问题把周文扬都问懵了，他确实没有多余的睡衣，本来想着先随便换一条裤子，把现在这条睡裤用吹风机吹干继续穿就好。 而且自己其实也没生病，只是刚刚因为对曲霄喆生气，基础代谢率上升，才导致体温升高，看着像发烧。 “我好像有多余的，我去找找。” 说罢，不等周文扬拒绝，于淮序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着自己的衣服，找出一套没怎么穿过的睡衣，递给了周文扬。 当初于母买它的时候光想着可爱了，没想过于淮序喜不喜欢，纯白色的睡衣配上蓝色的卡通印花，他虽然喜欢可爱的东西，但也实在是享受不起这种东西穿在自己身上。 不过跟周文扬的脸还挺搭。 “谢谢，明天我洗干净还你。” “好。”于淮序也没客气，应了一声，环顾了一圈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就打算回房间休息。 “不舒服了叫我，我要是没听见就打电话给我，我先歇了。” 于淮序回房间后，周遭陷入沉寂，在安静的氛围里他的大脑也开始回顾起这一天下来接收到的所有新事物，整理着思绪。 然后他想起了周文扬的那句话，那个手语，以及......呃，你们懂的。 加上这段时间学校里的人总说自己和周文扬关系不简单，到处都在传两个人谈上了，两个人被绯闻叨扰得不胜其烦。 于淮序一直认为自己和周文扬之间的举动是关系好，很正常，好朋友之间的行为。 毕竟他对所有人都是这副态度，不管是林清衍还是沈忱，或者季林都没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怎么到了大学突然就有问题了？ 他丝毫没意识到是年龄的原因。 于淮序心想着周文扬该不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喜欢对方吧。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睡衣借给对方。 越想越乱，于淮序干脆坐起身，拿出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搜索手语教程。 但网上的教程五花八门，有相关资料显示手语跟方言一样，不同地区都有差异，不知道哪个才是标准，关于周文扬那个动作的解析也是各式各样。 他不知道周文扬学的是哪种手语，听他自己说当初也是网上随便搜的，恰巧言酌当时也看得懂，就学了，具体叫什么周文扬自己也不记得了。 于淮序怎么也猜不出那个动作的意思，耍了个小聪明，第二天趁着两个人都没课的时候，叫住了他。 “感冒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周文扬笑道，他调节情绪的速度很快，只一晚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那就行。”于淮序状似无意道：“今天上午没课好无聊啊，要不你教教我手语？” 第80章 好人 “呃......”周文扬有些犹豫，生怕于淮序问自己前一天晚上打的手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行，你想学什么？” “我想想啊......有了，就说一些最基础的吧，比如‘你好’、‘再见’、‘谢谢你’这三个？” 周文扬见于淮序并没提起昨晚的事，松了口气，轻松道：“你看好了，学不会我可不教第二遍哈。” 于淮序全神贯注地盯着周文扬的手，但其实也没太大必要，周文扬放慢了动作，每一步都给于淮序解析清楚，看样子是真的想要教会他。 周文扬做完，于淮序也照着做了一遍。 “会了？学得挺快，还有别的吗？” “没，先学这些吧，学多了容易忘，剩下的以后慢慢学，这样以后你面对我就不用总带助听器了吧？” 说完，于淮序找借口回了房间，搜索了跟周文扬动作意思相同的教程。 这次果不其然，排除了许多无关的教程，他又在几个相似的教程里找了些意思不同的手势去问周文扬，逐渐缩小范围，找到了跟周文扬做的手语如出一辙的。 他就这么入迷地看了一上午，周文扬离开了都不知道。 最后，他明白了周文扬的意思。 「因为是你。」 于淮序沉默地合上了笔记本，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好像又找错了......” 他拿起手机给林清衍发消息。 “衍，我很有魅力吗？” 林清衍很快回复道：“你很有病。” “哦。” 林清衍收起手机，看到沈忱表演结束离场，也起身准备离开。 近来季林因为贺时初的事总是走神，连带着家里的气氛都变得有点压抑。 沈忱虽然能看出季林在努力像平常一样对待自己，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在。 她不想让季林在这种时候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自己，便经常麻烦林清衍。 而贺时初，和季林分开的这些日子，他本以为自己会渐渐淡忘季林。 每次都是的，遇见点什么事，只要难过几天就会不在意了，因此他一直被家里人说是没心没肺。 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季林的脸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酒过三巡时，他也会错把身边的朋友认成季林，然后笑着过去叫住对方，把朋友吓了一跳。 “小林，你怎么来了？” “初哥，小林是谁啊？你别吓我，这种玩笑可不兴开啊。” “啊......是啊，季林不愿意叫我哥来着。” 他看着剧院门口的大屏幕上印着季林的海报，浑然不知本人正从他身后与他擦肩而过。 “东西都装好了吗？别丢了，一会儿叔叔会来接我们回去吃饭，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先跟衍回去。” 季林看向林清衍，林清衍对于这个提议也很开心，毕竟又能和沈忱独处了。 “放心吧，我现在完全不会怯场啦。”沈忱拍拍胸脯保证道。 以往季清每次邀请沈忱回家吃饭，她总会害怕，季林便不让她去。 可即便有季林在中间挡着，沈忱也知道总这样不好。 季清当初虽说并不打算管沈忱，但给季林的待遇，也没少过沈忱的，不然沈忱也不会如此自信地说出“有事找季家”这种话。 如今多少也得念着点儿人家的好才是。 虽然更想和林清衍待在一块，但长大了也该懂点事了。 贺时初隐约听到季林和沈忱的说话声，转头去看，却逐渐被人群淹没。 是啊，季林现在实在是太出名了，来看他演奏的人络绎不绝。 自己这么普通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季林将两人的背包都背在身上，模样有些滑稽，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架子。 他在人群中护着沈忱找季家的车，绕了好半天，沈忱脚都有些酸了，才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的车。 “下次绕到剧场后面找员工通道，在那儿等我。”季林在季家重新混熟后，说话也开始带上领导的语气了。 “好的，少爷。” 林清衍跟沈忱道了别，看到他们的车开远，才离开。 但林清衍并没回家，他直接奔去了于淮序的住处。 往常他骂于淮序的时候，对方一定会还嘴，可这次实在反常，他倒是好奇又是谁看上于淮序了，能让他反应这么奇怪。 刚见到于淮序，就听他问自己：“衍，你觉得周文扬这人咋样？” “好人。” “......呃。” 林清衍看向于淮序，仔细思考了一下，又说：“很适合你。” “大哥，他是个男的啊，他不是女的。” 于淮序以为林清衍不知道周文扬的性别，解释了一句。 “嗯。”林清衍点了点头，“更适合了。” “哈？”于淮序有些难以置信林清衍能说出这种话，毕竟先前得知安禾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劝过自己要把话说清楚。 不过后来于淮序确实有想过跟安禾把这些事说明白，可她似乎猜到了于淮序的想法，自那之后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不再关注于淮序，也很少去联系他。 再之后，就只剩各自家里面商业之间的往来了。 可于淮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边又来一个。 虽然他很想理解为是自己太自恋了误会了周文扬，但事实显然并不支持他的想法。 于淮序盯着手中的玻璃罐，感觉怎么也不像是误会了。 罐子中放着周文扬前些天做的曲奇，每一块都精心烘焙，形状规整，色泽金黄，被保存得很好。 瓶口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被放在于淮序房间门口的架子上，让他很难不瞎想。 他试探性地发去消息：“饼干没送出去吗？” “嗯，他不吃。” 周文扬的回复简洁而直接，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让于淮序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真是可惜了你的手艺了。”于淮序惋惜道。 “那你吃了吧，赏你了。” 周文扬的话语看起来对曲奇的去处毫不在意，让于淮序都开始犹豫了。 “你确定？那我分给别人了？” “分呗，乐意给谁给谁。” 看到周文扬的消息，于淮序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林清衍，把曲奇罐塞到他手中，回道：“你是真不怕你的心意被糟蹋啊。” 第81章 真的一般 对面很快回复道：“你不像是会糟蹋别人心意的人，要分也肯定是给林清衍或者阿忱吧？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有什么好怕的？” “孩子是什么鬼......这家伙把自己当老头了吗。”于淮序自言自语道，他看着林清衍认真地拆着玻璃罐上的封口条，问道：“你还真吃啊？” 林清衍拆开包装后，拿出曲奇塞进于淮序嘴里。 “人家的心意，别糟蹋了。” “你有病啊！”于淮序推开林清衍的手，接住曲奇，因着林清衍的那些话，他感觉自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于淮序骂自己，林清衍也不生气，而是说道：“我认真的，他适合你。” 林清衍倒也不是随口说说，他跟沈忱去清吧的时候和周文扬多少也有过接触，知道这是个怎样的男生。 加上于淮序本就喜欢安静稳重的类型，周文扬又难得喜欢他，怎么看都是天赐良缘。 虽说他并没有撮合二人的意思，但也觉得给他些建议是不错的。 而他的建议就是：两个人很合适。 “衍哥，我就好奇，你是怎么能平静地接受我被一个男人喜欢这件事的？” 林清衍回想起季林和贺时初，又想起许双宁和言酌，然后淡淡地吐槽道：“你见识真少。” “我还见识少？我没歧视他就已经说明我很有见识了好吗？” 于淮序皱起眉，声音不自觉提高，虽说他认为性取向这种东西不同人不同样，尊重就好，但两个性取向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歧视谁啊？”周文扬刚好回家，打开门就听到于淮序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他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于淮序很快转移了话题，反而让周文扬感觉到他们就是在说自己。 “东西都卖完了就提前回来了。”今天周文扬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拎了些空盒子，没剩什么吃的。 他看着两人手中的曲奇，知道自己没猜错，于淮序果然是要分给林清衍的。 “曲奇好吃吗？之前你都没尝。” 于淮序低头看着手中的曲奇，刚刚被林清衍塞到嘴里后只咬了一小口就没吃了，他也没尝出是什么味。 他自然地捧场道：“好吃。” 两个人合租以来一直都是周文扬负责做饭，于淮序洗碗的，周文扬的手艺从来都不差，曲奇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于淮序对周文扬的感情很复杂，林清衍能看得出来。 他心里肯定是接受不了对方的，但又总下意识的被他身上的特点所吸引。 就像所有玛丽苏小说里的剧情一样，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总会被孤苦伶仃，但又坚韧不拔的小白花所吸引。 于淮序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小白花的性别和于淮序的心理预期不太符合。 这样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暑假到来，期间于淮序一直怀疑周文扬对自己的感情。 而周文扬呢，他愈发感觉于淮序口中“我没歧视他就已经说明我很有见识了”里面那个“他”是自己，自那之后就很少朝于淮序示好了。 这下于淮序更不认为周文扬对自己有什么好感了，觉得之前是自己多想了（其实更多的是他不愿意相信周文扬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只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对谁都好，两个人的关系又莫名其妙恢复如初了。 即便在学校依旧有人拿他们打趣，他也丝毫不认为周文扬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周文扬倒是有些难受，他感觉于淮序忽冷忽热的，是在吊着自己。 自从有了曲霄喆这个前车之鉴后，周文扬对待感情就一直很小心，对方的一点变化都会让周文扬瞎想许多。 于淮序倒是没想那么多，主要他每次想要乱想的时候，林清衍就会告诉他，顺其自然就好，既然决定不了如何面对，那么只要对方没表白就一直装傻好了。 装着装着，于淮序倒真忘了周文扬喜欢自己这回事。 期末沈忱拿完成绩单后，就在学校等林清衍，于淮序闲着无聊，也跟着林清衍来了。 上个学期发生那些事以后，沈忱在学校的名声可谓是比季林都要高上许多。 他们一边瞧不起沈忱的行事作风，一边又忌惮她有季家撑腰。 倒是有不少聪明人觉得沈忱和季林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毕竟单单一个季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替季家做主，让一个外姓人拿季家的名声乱搞。 只是他们猜的角度有些离谱，什么“沈忱和妈妈姓”、“沈忱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之类的言论越传越离谱。 季林猜到是尤娜散播的谣言，他本想带着沈忱离开乐团自己重新组建一支队伍，但团长知道他的想法后决定丢卒保车，把尤娜驱逐了。 这下好了，她对沈忱的恨意更大了，连带着对季林的滤镜也彻底破碎。 但无人在意。 其实上次沈忱和季林回季家以后，季清知道沈忱的反击手段，大笑着夸她有种，更加重视这个小姑娘了。 他本想分出季家的一个司机去接送沈忱，也方便保护她，但被沈忱拒绝了。 沈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麻烦，尤其是已经没什么人讨论她的事了。 高中学业繁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人会揪着这些不放。 就算讨论也影响不到她。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林清衍和季林依旧像以前一样轮流接沈忱上下学，偶尔于淮序会代劳。 这次于淮序一进学校就看到了光荣榜上沈忱的照片和名字依旧挂在那。 不过格言上多了两个字：真的一般。 “你这也太装了吧？” 沈忱不太在意道：“本来我也不想装的嘛，可是好多人都来挑衅我，那既然我有这个实力，当然还是装一下咯。” 说着，沈忱又看向林清衍，他没见过自己上光荣榜，看到了一定会夸自己一番，沈忱正期待着，就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雨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三人狼狈地跑进教学楼，于淮序想起自己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收，跑到角落给周文扬打去电话，留林清衍和沈忱站在楼门口看雨。 第82章 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 “忱儿，很棒，你有装的资格。”林清衍轻声说了一句。 沈忱害羞地笑笑，抬头便看到季林顺着高中部的走廊过来了。 他原本高考结束，就不需要回学校了，不过因为沈忱今天要回学校拿成绩单，他也有东西落在学校，就正好来拿。 “哥，你东西都拿完了？” 季林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带伞了吗？” 沈忱摇了摇头，看向林清衍，林清衍也摇头，又看向季林，然后三人一齐看向刚打完电话的于淮序。 “看我干嘛？我给周文扬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送伞......不过咱们怎么这么多人？” 周文扬这边接了电话，把衣服收回屋子后，拿了三把伞，先去给于淮序送了一把，看到还有好几个人，便把自己的伞也留给他们了。 “季林，我先走了，店里见啊。” “好。” 之后周文扬又跑到许双宁的学校。 雨势渐大，周文扬的脚步也加快了些。 许双宁此时正在图书馆待着，一开始准备和言酌一起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下了雨，她们就直接待在图书馆里自习了。 许双宁联系父母，一个在医院加班，一个在自家诊所忙着给人看病，都没空，就又联系了周文扬，想让他帮忙送把伞来。 跑来跑去的，这可把周文扬忙坏了。 下雨天总是容易犯困，言酌坐在桌前，头越埋越低，许双宁见她快睡着了，头都快要贴在桌上，悄悄把胳膊伸了过去。 许双宁的动作很轻，她不想打扰到言酌。 她知道言酌最近压力很大，需要好好休息。 医学的知识对于许双宁来说简单，毕竟有父母帮忙，但对言酌来说就显得十分困难了，她不想拖许双宁的后腿，便学的十分卖力。 许双宁怕言酌觉得硌，细心地将自己的外套叠成一个小枕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不过言酌还是感觉到面前有东西靠近，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看了看，知道是许双宁也放下心来。 言酌实在是太困了，这会儿也不想客气什么，直接把头枕了上去就这么睡着了。 虽说很累，但近来有许双宁的陪伴后言酌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嘴唇也越发红润。 看着她富有光泽的嘴唇，许双宁很是心动，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上去。 很软，像果冻一样。 她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随后又认为自己的举动太过愚蠢，她勾起嘴唇，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双宁收到周文扬的消息出去找他的时候，就见周文扬站在门口，刚把手里的伞收回，抖了抖水，递给自己。 “就一把？” “另一把给淮序了，他们那边有四个人，不太方便。”周文扬尴尬地笑了两下，把伞塞给许双宁，“这把给你俩，我不用了。” 他本来打算给许双宁和言酌送了伞就走，结果许双宁没要，她松了手，伞掉在地上。 许双宁没说什么，她知道周文扬犟，就算说了他也一定会执意把伞留给自己。 毕竟一开始是他答应了给自己送伞的，结果来了又没有伞，不太合适。 造成如今的后果，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承担。 但其实许双宁并没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她自己不想着带伞，周文扬能给自己送伞就已经很好了，他就算不送也很正常，更何况把伞分给别人？ 许双宁正想着是否要回图书馆继续待到雨停，言酌这边睡醒了，没看见许双宁，便抱着外套出来找她。 许双宁心中突然有了想法，从言酌怀中拿过外套，展开遮在了两人头顶。 “小酌，委屈你跟我淋雨回家啦。” ”哦......”刚睡醒的言酌还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许双宁说了，她也就顺口答应了。 “走啦，拜拜。”说罢，两个人绕过周文扬一起冲进雨幕。 周文扬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捡起地上的伞，脑海里浮现出于淮序的脸，很想回去找他，但自己马上要上班了。 好在雨天清吧没什么人，也算清闲，周文扬到店里的时候，季林已经收拾好了，旁边还坐着许双宁在跟他聊天。 说来也巧，许双宁这边刚跑出去，就遇见了沈忱几人。 两把伞六个人实在不够分，于淮序提出让他们把自己和林清衍送到地铁站，之后便把伞留给他们了。 季林要去清吧，沈忱不想凑热闹，正好和言酌许久未见，想得紧，许双宁干脆让她俩一起，自己和季林打着一把伞去清吧看看。 不知不觉间季林在这里工作已经四年了。 起先只是为了赚钱才来的，后来爱上了这份工作，再后来又舍不得这里的人。 对季林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阿忱，钢琴、清吧。 其实应该有四件的，只是这第四件事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自从和季林吵了一架后，贺时初就很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偶尔出现的时候，会带着几个朋友，比如现在。 貌似是知道他舅舅开了酒吧，想来见见世面。 贺时初面对季林时有些心虚，便干脆不去看他。 只一心跟朋友聊着天。 或许是有些刻意的缘故，明明平日里关系不算很亲近的朋友，今天却也聊得火热。 季林看在眼里，却品味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向来是理智的，从来不会让任何事超过自己掌控的范围，也很少有过失态的时候，但在贺时初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季林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作祟，看着贺时初与他朋友凑得那样近，季林始终隐忍着，觉得只要不在意就够了。 直到他们那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季林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给自己找借口：只是好奇而已。 在看到贺时初的朋友低下头去捡东西，而贺时初下意识伸手挡住那人头上的桌角时，季林感觉自己忍不住了。 “咔嚓”。 随着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周文扬和许双宁看向声音来源，就见季林手上正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他竟然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血珠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串，由着重力的影响往地上滴去。 第83章 我要做傻事了 周文扬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见季林这样，连忙上前挡住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失态。 “季林，冷静点儿，松手，把玻璃渣给我，乖。” 周文扬连说话都带上了哄孩子的语气，生怕季林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好不容易才掰开他的手把碎玻璃拿走，连忙扔进垃圾桶里。 玻璃残渣在季林手上留下不小的伤口，但季林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眼神依旧落在贺时初身上，这让刻意躲避季林的贺时初都感觉更加心虚了。 他离得远，尤其是周文扬挡得快，并不知道季林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赤裸裸的眼神还是让贺时初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相处这么久以来的默契，他能感觉到季林现在很生气。 他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对谁做了什么越界的举动才让季林突然这样，可他实在想不明白。 其实季林生气的原因很简单，他这边因为分手的影响差点连高考都没考好，贺时初那边转头跟别人谈笑风生，论谁都会生气，只是季林的反应更大一些。 “哥，我可能要做傻事了。” “什么傻事？”听到季林这么说，可把周文扬给吓得不轻，他把所有季林可能会做的行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把贺时初拦住让他跟季林把心里话说开。 周文扬能猜到，如果不是在意季林，贺时初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边喝酒。 两个人都放不下对方，那就在一起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下班了，我帮你拦住他，你俩好好谈谈。别冲动。” 季林确实没冲动，他调节情绪的速度很快，心里也知道贺时初其实没做错什么。 贺时初体贴是好事，证明自己没看错人，分手也有四个月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影响到他高考，他走不出来是自己的原因，贺时初对谁好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前任来管。 可季林就是很难受。 许双宁帮季林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本来两人都还在担心他今天晚上能否正常上班，可季林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不再关注贺时初。 这时店内来了个外国人，用蹩脚的中文试图跟季林交流。 他看起来有些迷茫，发音有些生硬，语调也不太自然。 季林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始用英语跟他聊起天来，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只是这次轮到贺时初难受了。 两个矛盾的人，就这样互相拉扯着。 胡思乱想了半天，到最后，贺时初觉得还是得跟季林好好谈谈，做个了断。 不论是和好亦或是分开，也好比现在不明不白。 他打发走了朋友，等在季林下班的路上。 待几人终于熬到下班，周文扬看到门外贺时初的身影，和许双宁对视一眼，他去找贺时初，许双宁则拦住季林，凑上去嘱咐道：“你跟他好好说，千万千万别冲动啊，知道吗？” “我会的，学姐，你放心吧。” 其实季林猜到贺时初找他十有八九是为了让自己别再纠缠，自己刚刚发脾气，贺时初肯定看见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可怕。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 但他没给贺时初说话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的往家走去。 贺时初想找他谈，自然会乖乖跟着他，他从不认为季林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就这么上钩了。 季林在家门前站定，他给沈忱发了消息，确定对方还在言酌家，要晚点才能回来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季林，其实那天我......” “小初。” 季林打断了他，明明是很亲昵的称呼，但从季林嘴里吐出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随后走进卧室，贺时初也跟了上来。 “这是干嘛......就算你色诱我我也......” 季林转身拽过贺时初，不知他哪来的力气，将人狠狠甩到床上。 贺时初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季林要用强的，什么霸道强制爱病态偏执狂之类的小说桥段在他脑海里挨个上映了一遍。 他甚至内心里还有一点小期待（？）。 漆黑而安静的屋子内，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包括两人的呼吸声。 贺时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体外。 然而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贺时初只看到季林背着光，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柔情，却又像刺骨的冰锥。 看着贺时初因为喝酒而通红的脸颊，季林眉头皱得更深。 房间外的光亮一点点缩小，最后门被猛的关上，贺时初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贺时初从没见过平日里温柔和善的人会有这样偏执的一面。 等等......季林从来不和善，只是贺时初加错滤镜了。 待屋外传来防盗门关上的声音，贺时初走上前拧了拧门锁，没拧开，楼层比较高，从窗户上翻出去也不现实。 主要是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季林会伤害自己，所以对于被关在这里这件事他也不太在意。 贺时初转身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尽管之前在这里待过不少次，但每次都因为过于紧张而不敢看其他地方，这还是头一次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他摸索着开了灯，灯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屋子不大，但布置得还算温馨。 一张单人床靠在窗边，和窗户之间有一条缝隙，顶头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和一摞书，以及一些极其简约的文具。 靠门的墙角摆着一个衣柜，旁边还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放着一些生活用品，被整理得十分整齐。 贺时初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但那繁华与他格格不入。 贺时初不禁在想，每到夜晚，季林站在这里时，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会有同自己一样的想法吗？ 他微微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的倒影，贺时初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刚刚被季林拽过的地方，有一片血渍。 第84章 你哥玩不起 贺时初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掀开，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随后他又想起回来这一路自己只顾着盯着季林后脑勺的头发神游了，根本没注意过他的手。 那时他手上好像缠着纱布。 尽管心里担心，可现在也出不去。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贺时初突然好奇为什么没看到沈忱的身影，伸手一掏兜才想起来自己有手机，便拿出手机给沈忱发消息。 季林或许对贺时初还是太放心了，把他关起来竟然也没收走手机，也不怕他报警。 沈忱和言酌在许双宁家玩得不亦乐乎，主要言酌家也不允许她带人回家玩，两个人便跑到许双宁家去了。 两人玩累了后看了时间，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许双宁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这么一提，便聊起了有关许双宁的事。 沈忱听着言酌滔滔不绝地说着许双宁，就能感觉到她很喜欢对方。 可提起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在追许双宁时，言酌的语气却染上了一份自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很优秀的人喜欢她，明明自己应该祝福，但是内心却很难过，很讨厌那些人接近她。” “可是你也很优秀。”沈忱夸道。 “还不够。”言酌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马上蔫了。 “配不上她，不然也不会拼了命的学医。”她低声喃喃了一句，却不想被沈忱刚好听到。 沈忱惊讶于言酌的直白，但又觉得她这份勇气用在许双宁身上或许会更好。 “你表白试试呢？别给自己留遗憾，双宁姐那么温柔的人，就算表白失败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言酌被沈忱的话吓了一跳，红着脸连忙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沈忱认真道：“你既然不想让那些男生追双宁姐姐，就说明你也喜欢她对吧？” 沈忱的话很笃定，她知道言酌一定是喜欢许双宁的，就像季林喜欢贺时初一样，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可偏偏不敢承认。 “你喜欢她，所以你会对那些对她有好感的人带有敌意，不然你怎么不讨厌文扬哥？因为你知道周文扬对她没兴趣。” 她们话题的主角全然不知自己正在被讨论，此时和周文扬走在回家路上，还在担心季林的事，毕竟贺时初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不定又会说点什么让季林控制不住脾气的事儿。 谁知下一秒季林就给她发过消息来了。 季林问许双宁她父亲的诊所有没有开门，提出自己想去买药，但也没说具体，简短的话反而让人胡思乱想。 “你要什么药？伤口发炎了吗？我让我爸给你准备着，你直接去拿就行。” “行，有解酒药吗？” “有，还需要什么你到时候直接跟我爸说，他那个诊所药挺齐的，治什么的都有。” “谢谢。” 看到季林这些话，许双宁寻思着应该是给贺时初准备的，想来两人并没吵起来，心里也放下心，给许父发去消息让他拿药。 周文扬把许双宁送回家，沈忱这边刚开解完言酌，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秘密似的，似笑非笑地盯着许双宁看。 趁着许双宁和言酌聊天的功夫，沈忱拿出手机看消息，突然看到许久未见的头像突然刷新在了最上方，点开一看就见贺时初发来一条：“你哥玩不起，快回来救我t-t。” 沈忱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看贺时初这样估计也没啥大事，不过八卦之心还是让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见沈忱要回去，周文扬就准备跟她一起走。 大晚上沈忱一个人回家谁也不放心，本来许双宁想送的，周文扬寻思自己跑大老远就是为了把许双宁送回来，现在她又要跑回去，多此一举。 正好周文扬的住处和沈忱家就隔着一条街，想着顺路把她也送回去，顺便看看季林他们怎么样了。 沈忱回家打开门，才知道贺时初为什么说季林玩不起。 卧室门被他反锁了，钥匙卡在锁孔里，想开都开不了。 估计也是怕贺时初又躲着自己不想见面，或者怕他像上次一样说出那些不合适之类的话。 沈忱一见到贺时初便笑出声，主要是实在太好笑了，她打趣道：“哟，前嫂子哥。” “那个......季林上哪去了？都这么晚了。” 贺时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转移了视线，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文扬，猜到自己和季林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更加羞愧。 他也觉得自己逃避的做法很不妥当，总觉得其他人都是来责怪自己的。 “都分手了还关心前任呢？” 沈忱给贺时初打开门后就走回客厅瘫倒在沙发上，周文扬腿太长，即使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沈忱，可毕竟不像和林清衍一起时那样还能牵着手走，沈忱依旧有些跟不上，便只能加快步伐，这一路走下来可把她给累得够呛。 “......”贺时初被沈忱一句话给噎住了，他俩的事贺时初始终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全是自己的责任，所以即便其他人打趣他，他也从不反驳。 见贺时初蔫吧的样子，沈忱也不再开玩笑，解释道：“买解酒药去了，估计看你晚上喝的挺多，怕你胃受不了。” 随后她又开导道：“这位哥，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啊？跟季林在一起会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对他的生活呢？你总不能说会影响他的比赛吧？钢琴演奏可不会询问选手的情感状况。” “可他会被歧视......”贺时初没什么底气，他还记得自己先前承诺过可以接受流言蜚语，现在却因为这些事跟他分开。 “谁歧视？我吗？还是林清衍？”沈忱看向周文扬，才发现他一直在门口站着，挥手示意他进屋，转头看向贺时初，指着周文扬说道：“还是他？或者是你？” 见沈忱指向自己，贺时初连忙摆手摇头，“怎么可能！我对他......” 第85章 霸王硬上弓 不等贺时初解释，沈忱继续说道：“季林又没有别的朋友，不相干的人怎么看待同性恋，需要在乎吗？” 沈忱一股脑把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就像一开始相识时那样，她最是护短，受不了别人让季林难过。 似是觉得不解气，她又添了一句：“别人的认可重要吗？” 这句话像一剂清醒剂，击中了贺时初，让他浑浊的思维瞬间清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饿了，先给我做个饭去。”沈忱指挥道。 周文扬全程没有说话，他本来想着多少跟着劝劝，听了沈忱的发言，才发现她思维逻辑真是清晰，甚至不需要自己开口。 听到沈忱说饿了，周文扬本想说他也能做，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给贺时初的机会。 说是给沈忱做饭，其实是给季林吃的。 贺时初被使唤，也完全没有不乐意，或许沈忱的话确实点透了他，他跑进厨房，语气里都带着雀跃：“你想吃什么？” “随便。” “啊......那我随便做吧，我还是第一次下厨呢，也不知道我的手艺怎么样？” 可能是喝醉了的缘故，又可能是想清楚了和季林的未来，以往不怎么爱进厨房的家伙如今对于做饭竟也开始主动起来。 不过听到贺时初这么说，沈忱心中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和周文扬对视一眼，就听对方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那个，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季林正好回来，见周文扬走的这么着急有些纳闷，也猜到是他把沈忱送回来的，道了声谢，正想留他吃点东西，却被拒绝了。 他也没多客气，告别后才想起房间里还锁着个人，不知道沈忱有没有发现。 季林手中拎着一袋药，还有一罐蜂蜜，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他连忙寻找沈忱的踪迹，此时她正站在阳台，关着门，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满脸无奈地朝着厨房的方向。 季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厨房，贺时初正手忙脚乱地炒着菜，沈忱则隔着阳台门指挥他。 “呀，季林。”注意到季林回来，贺时初像没事人一样打着招呼：“你回来得正好，我连你的那份也一起做了。” 季林走进厨房，看着盘子中的菜，边缘基本都焦了，菜中心却保留着原本的色彩。 呃，他不明白菜怎么能被做成明明糊了却还夹生的程度。 季林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想要拿过贺时初手上的锅铲。“我来吧。” 贺时初注意到季林手上的纱布，应该是换了新的，但依旧被血染透了一些，看起来伤口还没完全止血，又或者根本止不住。 他担忧地问道：“你的手......” “无碍，但要是吃了你做的东西，就说不定了。” 此时的季林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偏激，用冷淡的语气开玩笑的模样如此熟悉，让贺时初感觉季林之前都像是被人夺舍了。 贺时初将锅铲交给季林，自己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季林接过锅铲，动作熟练地在锅中翻炒着菜肴，贺时初则在一旁备菜，帮季林清理他用过的厨具，配合十分默契。 沈忱见厨房的烟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屏住呼吸迅速走过去拿走季林带回来的袋子，放到客厅后从里面拿出一瓶蜂蜜。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将蜂蜜缓缓倒入杯中，用勺子轻轻搅拌，直到蜂蜜完全溶解。 随后连醒酒药一起端给贺时初。 “真麻烦，你一个人闹脾气，两个人照顾你。”沈忱半开玩笑地说。 “我没闹脾气......”贺时初接过水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眼神下意识地望向季林，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笑，与他第一次对季林心动时一般。 “想通了？” “嗯......抱歉啊，之前......” “不用，都过去了。”季林低头继续给锅中的菜加调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没必要。” 贺时初轻轻抿了一口蜂蜜水，甜而不腻的口感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对了，戒指，我找回来了。” 贺时初从衣领处拽出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两枚戒指，正依偎在一起。 他将季林那枚摘下，还给他。 “你一直带着？”季林有些惊讶，才想起自己先前是误会了他，但随即又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戴在脖子上，“为什么不戴手上？” “怕家里发现就想藏在衣服里，不过现在我已经搬出来了，他们也管不了我了。” 说着，贺时初将自己的戒指也拿下来重新戴在手上。 “以后，我不会再动摇了。”贺时初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季林的肩，“原谅我吧，季木木。” “你再叫这个名字我一拳把你镶墙里。” “哦......” 沈忱跑到电饭锅前打开锅盖想散散里面的热气，然后又跑到橱柜拿碗，自己静悄悄地帮着忙。 季林注意到她，开口道：“你别忙活了，一会儿又发病。” “没事的，我很小心！” 现在这副如此热闹却又平和的状态正是季林所向往的。 时间就这么在他放松的心情下悄然溜走。 贺时初曾经说要和季林一起睡的想法，如今终于实现了。 “诶，小林，如果晚上阿忱没回来的话，你把我关在屋子里......” “想霸王硬上弓来着，不过看你脸红成那样，怕你因为喝多了出什么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季林笑道。 对于贺时初不再躲着自己这件事令季林无比开心，他今日的笑容都比以往多了许多。 “哇塞......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贺时初感叹道，身体悄悄往床边挪了又挪。 季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他翻身压上去，将贺时初困在了床的一角。 “怎么？之前不是很主动？” 他的话语中带着挑衅的意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季林侧过头去，看到贺时初耳后露出的痣。 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又把头发剪短了。 第86章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贺时初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红晕，他的眼神闪烁着，心跳得更快了。 “又剪头发了？”季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贺时初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贺时初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讶、尴尬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季林的眼神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似乎很享受这种控制和挑逗的快感。 “该不会是为了我剪的吧？”季林贴到贺时初脸前，轻声笑道，刻意在他耳边呼着热气。 贺时初感到耳朵一阵酥麻，他怔愣一瞬，脸颊迅速涨红，想要推开季林却被他死死禁锢在床上。 季林的手指轻轻地触碰贺时初的短发，带着一种温柔而又充满侵略性的触碰。 他的身体紧贴着贺时初，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暧昧，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贺时初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轻易逃脱的情绪之中。 “我......我能拒绝吗？我还没准备好......” “拒绝什么？”季林一愣，随即又笑道：“我又没说要对你做什么。” 他松开禁锢贺时初的手，从他身上坐起身，问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贺时初本就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颊现在更是红的要滴血。 “什么都没有......！快睡觉吧！” 说罢，贺时初翻身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再吭声。 季林轻笑一声，躺在贺时初身边，缓缓闭上眼。 他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沈忱蹑手蹑脚地从季林的卧室门口走回房间，拿出手机给许双宁发消息：“和好了！真不容易。” 许双宁这边收到消息，也放心地笑出来。 原本见季林和贺时初晚上在清吧时的状态，估计免不了一顿争吵，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好了。 她和言酌相视一笑，不再关心其他人的事。 “小宁，明天我有事要回家一趟。”言酌说道。 放假后的这些时日，她都待在许双宁这里。 许双宁也没有问言酌原因，就让她住着，反正许母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以前言酌说想借住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许双宁拒绝。 现在都不等言酌说，许双宁便主动邀请她留下了。 “那还回来吗？”许双宁有些惋惜。 “回呀，舍不得我？” 许双宁点了点头，走过去抱住她。 “如果家里让你不开心的话，随时过来找我哦，这儿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嗯！” —— “我看你就是被惯坏了，这么矫情！之前都让你休了一个学期了！现在还要去医院？” “休学有用吗？你们把我关在房间里让我在家自学，我在学校还有课间休息呢，在家连上个厕所都要被你们教育，还不如让我去死！” 这是言酌头一次向自己的家人反抗。 “那你死好了！你死一个我看看！” 听着她父亲恶毒的话语，言酌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让她的身体充满寒意。 “你这种人不配浪费我的生命！” 言酌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奶奶有你这种儿子，她走了倒是解脱了。” “啪！” 这一巴掌是言母打的。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 言酌被父亲骂时她永远在一旁看着，可言酌但凡对言父有一点出言不逊，言母就一定会向着言父。 “你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言酌望向言父，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离开家后，言酌才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的眼泪随着言母那一巴掌一起被扇出来，就再也停不住了。 言酌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双宁的电话。 “小宁，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许双宁这边听到言酌说话带着哭腔，就感觉不对劲，连忙跑到她家楼下去找她。 言酌一个人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腿，孤零零地缩在角落。 直到许双宁走上前，轻轻蹲下，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言酌才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小宁，我想去看心理医生真的是我太矫情了吗？是我小题大做吗......？” “不是，有病看医生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许双宁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言酌脸上的泪水，她这副模样许双宁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 “你回来是为了看医生？怎么不找我妈呢？” “跟认识的人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又不会有人嘲笑你，我妈很专业的，最起码她能保证病人的隐私不会被泄露给第三个人，连我都不会知道。” 许双宁站起身，伸出手拉起言酌，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过该怎么样还是你自己定夺，你说让我陪你去医院，是已经预约好了吗？” 言酌愣了愣，随后摇头道：“我不知道还要预约......” 听她这么说，许双宁想了想，决定先带言酌去散散心。 她一手拉着言酌往小区外走，一手拿出手机给许母发消息。 “妈，你这两天有预约吗？” 对面暂时没有回复，许双宁收起手机，带着言酌去了她先前很是喜欢的公园。 那附近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摊摆在门口，言酌每每去了都挑得眼花。 许双宁说，都喜欢的话，就一次买一样，这样每次来都会有期待。 果不其然，一到公园，言酌就被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吸引了注意，蹲在一个摊贩前挑起来。 许双宁对这些不感兴趣，站在她身边拿着手机打字。 许母这时已经给许双宁回了消息：“今天没有，原本的病人临时有事，改时间了。” 见状，许双宁心中一喜，回道：“那正好，我插个队。” “你？是小酌怎么了吗？” “嗯嗯，具体之后让她跟你说吧，我们下午过去。” 第87章 这个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许母和言酌谈了很久，许双宁不禁好奇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最后言酌独自一人离开了，说要去做兼职，打算在外面租房子。 总住在别人家也不合适。 许双宁闻言，提出要跟她一起。 兼职、租房，她都想一起。 只可惜言酌兼职的地方招满人了，许双宁只能另外找工作。 送言酌离开后，许双宁回家脱下外套，才发现衣服口袋里有一封信。 浅黄色的信封，用粉色卡纸折叠成的花朵被贴在封口处。 许双宁将花朵拆下，信封口轻轻翘起，露出里面被折叠整齐的信纸。 她拿出信纸展开，看到里面娟秀的字体，认出是言酌写的。 「你好，许双宁。 头一次这么正式的给予你问候，说实话，还挺紧张。 真正开始动笔的时候才知道，情书的开头这么难写，修修改改了很多次，才发现原来跟喜欢的人表达心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从很早之前我就对你有了友情之上的想法，抱歉，会不会让你觉得不适？你身边一直萦绕着很多人，我总是自卑的认为自己不如他们，所以只想在背后默默看着你，觉得做朋友就好了，想着只要你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直到看到别人大大方方追求你的时候，我才发现，做朋友是不够的，我做不到那么大度，尤其是想到如果你有了爱人，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离我远去。我想我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的，我希望在你身边的是我。 可我过于自卑，过于懦弱。一直以来我都在遵从家人的意愿浑浑噩噩地生活，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 直到你出现，给了我勇气，让我知道自己也可以变得更好。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想必你也看到我这段时间所做出的改变，我想要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恋人的位置，我想争取一下。 祝：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许双宁看完信，轻轻捂住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 她将信纸原封不动地装回去，重新贴上那朵小花，从自己房间的书柜中专门腾出一块地方放信。 放之前还特意用抹布将周围仔细擦了一遍。 她最近总觉得言酌很反常，比以前更有积极劲儿了，但是又像躲着自己似的，总是很忙，一想到言酌是为了给自己写告白信才这样，许双宁内心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许双宁是能看出言酌在努力的，但她一直认为言酌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却不曾想她的努力全是为了自己。 她合上书柜，重新穿上外套和运动鞋，往门外奔去。 此时此刻，许双宁只想快点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想回应她的那份心情。 “言酌！” 许双宁追上言酌，此时她刚走到公交站牌前想要等车，见许双宁追上来，还以为是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 她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偷偷放信的口袋，不知许双宁有没有发现。 言酌还不等开口询问，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不用争取......”许双宁说。 言酌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正思考着，突然想起信中自己说要争取许双宁恋人的位置，想到她已经看过了信，不禁害羞起来。 “这个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许双宁的语气带着雀跃，连带着言酌的心都被提起。 “我也喜欢你，小酌，很喜欢，很早之前就喜欢。” 她抱着言酌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和我在一起吧。” 言酌不知是感动还是开心，笑中带泪，她抹掉眼泪，回应道：“好。” 言酌回抱住许双宁，后者则开心地抱着她晃悠。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年。 言酌在许双宁的陪伴下愈加开朗，当然，也少不了沈忱的功劳。 小家伙经常带着言酌去自己认为有意思的地方游玩。 让言酌也开始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美好。 正逢新年，许双宁给周文扬发去问候，他此时正蒙着眼站在街边，旁边的广告立牌上用花式字体写着：如果你感到压力很大，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 于淮序没事做，正准备去观看沈忱和季林的新春演出，顺路想着去看看周文扬又在忙活什么，就见到了这一幕。 “你在干嘛？” “站街。”周文扬听出了于淮序的声音，一本正经道。 “......”于淮序有些生气，教育他道：“别搞抽象，这不好笑。” “哈哈，抱歉。”许是自己喜欢的人来见自己，周文扬显得很开心，开过玩笑，便老实解释道：“行为艺术。” “怎么说？”于淮序有些纳闷，他很少上网，更多时候是在家专注于自己的爱好，不知道网上现在正流行什么。 “嗯......蒙眼拥抱，有听过吗？” 这时候有女生主动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周文扬回应了对方，虚虚地环上对方的后背，顺便说了一句：“有兴趣可以去店里看看。” “谢谢你。”女生道过谢，就跑向远处正在录像的朋友。 “就这样？我不太懂。” 于淮序看着对准自己和周文扬的摄像头，有些不满，但也没阻止，而是露出一个职业性微笑。 因为家境的缘故他不太喜欢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毕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很多人监视。 好在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你要不要抱一下试试？”周文扬没多解释，只让于淮序自己试一试。 更多的是他私心想与于淮序多有些互动。 于淮序犹豫了片刻，走上前，伸手搂住对方的腰，但没敢抱太实。 靠近周文扬的瞬间于淮序只感觉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浑身紧绷的情绪瞬间舒缓，仿佛置身于一片薰衣草丛中，让人昏昏欲睡。 “好神奇。”于淮序感叹道。 周文扬解释说：“用了一些能缓解压力的植物做熏香。” 即便对于缓解压力很有效果，但于淮序还是不明白周文扬做这种事情的目的。 他问道：“所以你闲得没事做这个干嘛？它的意义在哪？” 第88章 呼吸，笨蛋 长期的相处让于淮序觉得周文扬是个只要有时间有精力就会想方设法去赚钱的人。 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这里做这种无聊的事。 “打打广告，最近这个行为艺术不是很火嘛，网上到处都是这种视频，想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店增加点知名度，要是被拍下来放到网上火了，说不定能赚很多钱。” 说着，周文扬向一旁让路，露出了他身后的店铺。 是一家摄影店。 门面用大面积的玻璃窗做装饰，内部空间一览无余，以便展示店内的摄影作品和装修。 于淮序心想周文扬啥也不干，发几张自拍到网上就能火，何必跟什么乱七八糟的风。 “我感觉吸引人的不是你的行为艺术而是你的颜吧......来的明明都是女孩子。” 周文扬这会儿已经摆脱了听障的阴影，重新剪了短发，整个人光站在那就能感觉到完全与周围不是一个图层的。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所以周文扬经常笑，也不做别的，就站在那，温温柔柔地笑。 就能吸引很多人。 “这样吗？那我明天穿女装来试试？说不定男生就多了。” 想到周文扬说过自己喜欢男的，于淮序几乎脱口而出：“不行！” “诶？反应这么大干嘛？”周文扬被于淮序突如其来的大声吓了一跳，尤其是这声音通过助听器传进耳朵里时实在有些刺耳。 “没......没有，有人来不就行了，你管是男的女的呢......”于淮序试图转移话题道：“你还穿女装啊？我都没见过呢。” “啊......”周文扬默了默，开口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周文扬的举动，很多人都在录像，也有几个会壮着胆子上前和他拥抱，其中女生居多，但偶尔也会有男生过来。 于淮序看着越来越多人上前和周文扬拥抱，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忽的，他想起什么，趁着没人再找周文扬，问道：“不对，你绝对穿过吧？我记得有一次看到沙发上放着裙子，你说是拍摄道具。” 被戳穿的周文扬也没反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承认了：“呀，被你猜到了？” 长久的沉默。 于淮序在琢磨周文扬话里的真实性，毕竟这家伙经常开玩笑逗自己。 周文扬心里有些慌，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意：“你要因此疏远我吗？” 他蒙着眼睛，不知道于淮序是什么表情，甚至怀疑于淮序是不是在自己承认的瞬间就已经转身走人了。 他很想摘掉眼上的布去看看，又或者伸手去试探身边还有没有人在。 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窘迫。 周文扬的呼吸越来越浅，也越来越急促，他很慌，以至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看着周文扬快速起伏的胸膛，于淮序意识到面前的人似乎在害怕自己疏远对方，他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远处还有人想上前，于淮序先一步抱住了周文扬。 周文扬以为是有路人又来找自己拥抱，他僵硬地伸出手回应，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于淮序去了哪，以至于自己都忘记说那句招揽顾客的广告词。 下一秒怀中的人出了声：“呼吸，笨蛋。” 重新听到于淮序的声音，周文扬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又很快被风吹散。 尤其是得知抱着自己的人是于淮序时，周文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手上力道又紧了一些，头也下意识地靠在于淮序肩上，似乎因为刚刚的紧张有些脱力了。 感受到周文扬放松下来，于淮序继续说道：“我不会疏远你的，爱好而已，就像我喜欢粉色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事嘛，又不影响你的三观，你现实依旧是个很好的学长不是吗？” 周文扬又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道：“要不说你人缘好呢，你这样谁不喜欢。” 于淮序也顺着他的话自恋：“嗐，哥的魅力无人能敌。” 说着，他松开周文扬，与对方道别后准备离开。 今天他只是顺路来看看，光顾着聊天已经耽误了很久，于淮序答应了沈忱这次的演出一定不会缺席，再待一会就要迟了，到时候沈忱又要借此阴阳他一番，他可受不住。 “迟钝的自恋狂。”感觉到于淮序这下是彻底走了，周文扬小声嘀咕了一句，把遮光的布摘下，收起一旁的广告牌，转身回了店铺，他不想让于淮序在自己怀里留下的气息被其他人盖住。 周文扬低声喃喃道：“以后还是别跟这种风了，感觉他有点生气。”说着，他双手捧起在嘴边哈出一股热气，搓了搓手，又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店外，注意到周文扬回去的于淮序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看了他很久，反驳道：“我才不迟钝。” 他终于意识到周文扬就是喜欢自己了。 只是于淮序始终看不透自己的内心，便只能一直装傻充愣，好似看不出来周文扬对自己的感情。 这是他一直以来逃避问题的手段，无数个没有把告白放在明面上的追求者都是被他这样糊弄过去的，包括安禾。 这也导致周文扬的每一次暗示，于淮序都装傻躲过，让周文扬无数次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迟钝，跟外界口中那个“做什么事都无师自通的天才小少爷”完全不一样。 倒也是一种反差萌。 于淮序想着先联系林清衍，再跟他一起进剧场，可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他只当是林清衍先入场了，只不过剧场太嘈杂没听到铃声，便想着先给了门票进去再说。 沈忱给他俩的票是前排的内部票，因为内部票不好拿，位置并没有挨在一起。 于淮序找到自己的位置，左顾右盼了很久，也没找到林清衍的踪迹。 他正纳闷，林清衍那边就回了消息过来：“家里有事，我会迟到。” 第89章 蔷薇 于淮序：“你妈又作妖了？” 对面没回复。 于淮序很是烦躁，无处发泄只能胡乱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 在于淮序心里，林清衍这人哪都好，唯独一跟林母有关的事，就像丢了脑子似的。 林清衍被林母以生产需要人照顾为由叫回了家。 林清衍有了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的人，自然不会再答应林母的请求。 可谁知他刚想拒绝，林母却拿沈忱做威胁，说是如果拒绝了就去找小姑娘的麻烦。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一个破卖艺的，你还上心了？” 这个傻孩子，不知道同行的竞争手段远比林母的手段险恶的多，就这么傻乎乎的被威胁了。 他不知该不该向沈忱解释，他怕给沈忱带去困扰，又怕对方胡思乱想。 最终未开口的解释就一直憋在心里，憋到了演出开始之前。 此时沈忱并不知道林清衍那边的事，她正坐在化妆室内，看着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努力将她打造成剧中的女主“蔷薇”。 季林坐在一旁给其他人指点。 “哥，我真的能演好蔷薇吗？”沈忱有些犯怵。 这次的演奏改编自一个话剧，是季林在寻找灵感时无意发现的，觉得很适合沈忱，才决定将其确定为新春演奏的内容。 “相信自己。”季林安慰道，在他看来，没人比沈忱更能胜任这个角色，如果沈忱演不好，就没有人能演好了。 在原剧中，女主角是一只用树脂制作出来的提线木偶，身体的关节和头部被无数细丝吊着，她的一生都在被操控。 直到她拥有了自我意识，想要摆脱这种控制，在寻找真正的自我的旅途中，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获得了“灵魂”，有了血肉，不再是木偶。 沈忱经历了无数次演出，她早该熟悉这些流程，可今天不知怎的，总觉得心慌。 站在舞台中央，她等着舞台在音乐最高潮时会落下的花瓣。 意味着“蔷薇”意识的觉醒，之后她会冲破束缚，迎来新生。 然而本来该被处理干净的花粉此时却一同飘散在了空中。 沈忱注意到了，弹奏的间隙抬眼观察沈忱表现的季林也注意到了。 在装花瓣的礼花弹爆开的瞬间，与花瓣一同冲出禁锢的黄色粉尘。 无数微小的粉尘在聚光灯下无比显眼，闪烁着微小而耀眼的光点。 季林瞳孔骤缩，手下的琴音也变得急促。 可这是一场有数千个观众，且在官方账号下直播的表演。 沈忱勉强维持了一会儿，逐渐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正常。 她一直在坚持，直到看到林清衍从外面匆匆赶来，正在往他自己的席位走去。 林清衍从进场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沈忱，却从她闪耀着星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他似有所感，逐渐加快了脚步，朝沈忱奔去，眼前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逐帧慢放。 沈忱也下意识地，朝着林清衍走去。 在表演前，导演曾安排了沈忱在舞蹈环节会跑到舞台边缘向观众求助，是一个与观众互动的机会。 她的身体还在根据音乐做出本能反应，毕竟为了这次演出她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年。 这个舞蹈林清衍也看了一年，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沈忱的不对劲。 前排和入口有一段很长的矮阶梯，即便林清衍很想快一些，可为了不摔倒，他只能放慢速度。 在林清衍即将要奔到她面前的前一刻，沈忱终于忍到了极限，两眼一黑，从舞台上重重摔下。 而她摔倒的方向，正好是留给林清衍的，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他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 林清衍还是来晚一步，没能接住她。 不等其他人反应，林清衍立马抱起沈忱，确认她的状况。 “药呢？药在哪！？” 林清衍头一次慌了神，沈忱的演出服完全没有可以装药的地方，随即他又把头扭向季林，对方此时也手足无措。 季林摸向自己的口袋后朝林清衍摇了摇头，又把视线看向观众席下的角落。 林清衍想到一个人，顺着季林的视线看去，寻找贺时初的身影。 “贺时初！药！给那边！” 贺时初远远的就听见季林喊自己，他匆忙翻找口袋，找出沈忱的药朝季林指着的方向扔去，“接住！” 林清衍垫起沈忱的脑袋，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以便给她喂药。 “疼......”沈忱的声音很轻，林清衍几乎将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才堪堪听清。 舞台距观众席的地面有两米多高，从上面摔下来怎么也会伤着。 于淮序这会儿也跑到他们面前，拿出手机要打急救电话。 “别打了，这边堵车，救护车太慢了，我送她去。” 林清衍尚有的一丝冷静让他快速想出了解决办法，将沈忱背在身后，想要带她往外跑。 场外不知是谁叫来了许多记者在拍照，无数相机对准了沈忱的位置，嘴里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他们将出口堵住，林清衍分不出手去争取离开的道路，只能尽量护着沈忱不让她被伤到。 沈忱能依稀听到那些记者说自己抢了别人的登台机会。 她不知道这种传言从何而来。她刚刚从舞台上摔下，磕到了头，只感觉脑子很懵，想反驳却也说不出话。 季林本想直接从台上跳下，但又怕自己也受伤，没办法照顾沈忱，见有林清衍护着她，便从另一边绕了过来。 他边跑边将外套脱下，来到沈忱身边，把外套盖在她的头上，试图挡住那些刺眼的闪光。 来到沈忱身边的时候季林才发现，沈忱不知被什么利器撞到了头，头发里汩汩地往外冒血，只是不知道伤得深不深。 但他没时间发愣，和于淮序一起帮忙给林清衍腾出一条道路。 季林大抵是真的急了，伸手抓起其中一人的相机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嘴里放着狠话，骂得很脏，但沈忱已经快要听不清了。 季林其实很少生气的，上次是因为贺时初，这次是因为自己。 “哥......哥......”沈忱强撑着伸出手，凭着声音摸上季林的脑袋。 第90章 别拿自己的生命惩罚我 “哥哥在呢，哥哥在，阿忱，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沈忱听出季林话中的惊慌和哽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安慰他： “别哭。” 再后面的事，沈忱就完全不知道了，她太困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衍，你后背可真暖和，我好困......” 之后搂在林清衍肩上的手也卸了力，耷了下去。 季林吓得连忙去扶她，也顾不上跟别人吵架了。 好在其他人也怕自己的设备被摔，主动让出了道路。 林清衍好不容易带沈忱离开剧场，躲过记者的围堵，带她上了季家等在外面的车。 司机不在，原本他有事要离开，季林便拿了钥匙打算演奏结束后自己开车回家，谁承想出了这岔子事。 季林将钥匙给了林清衍让他们先走，自己和于淮序处理烂摊子， 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暴露了季家的车牌号，林清衍没开出去多远，身后就跟了好几辆车。 都是些穷追不舍一心想要拿头条的记者，但唯独有一辆车特别。 车上没有人举着相机，只有司机一人，用极快的速度开到车旁与林清衍齐行。 起先林清衍还以为是季林或者其他人来帮忙，但看对方不断跟着自己的节奏旋转方向盘，始终与自己并排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是被恶意别车了。 但不知这人是什么目的。 那人戴着口罩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但身形很是眼熟。 最终林清衍一个躲闪不及，还是出了车祸。 为了躲开那亡命之徒，他们的车撞上了护栏，车头死死卡在护栏之间。 好在沈忱坐在后排，没受太大伤害。 他颤抖着伸手按了好几次卡扣才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绕到后座，顾不得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拼了命地把沈忱往车外扯。 这是他头一回经历这些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想着先带沈忱离车远点。 车头此时已升起浓浓黑烟，以及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起火，又或者爆炸。 那个别车的家伙见目的达到后便扬长而去，林清衍只能勉强记住对方的车牌号。 后面跟着的记者见这情况，也没人上来帮忙，都躲在远处找机会继续拍照。 双闪灯“嘀嗒嘀嗒”不停地响着，让林清衍更加心烦意乱。 但他不能烦，他必须保持清醒，现在周围没有人能帮忙，只有他能救她。 就当是赎罪。 没能在她摔下舞台时接住她。 “沈忱，你要是怪我，就来打我，别拿自己的生命惩罚我。” 林清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沈忱从车中抱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没空去管周围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想着先找一辆车能把沈忱送进医院。 林清衍拖着沉重的身体在路边挨个拦截车辆，企图找到一个愿意载他们一程的好心人。 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能见度极低，人们的视线被限制在几步之内。 街灯在薄雾中显得朦胧而微弱，沈忱安静地躺在林清衍怀里，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坏掉。 ...... 沈忱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是林清衍也受伤了，住在自己隔壁病房。 第二个消息是，网上到处都在传沈忱用不正当手段抢了别人演出的资格。 用脚想都能猜到又是尤娜搞得鬼。 那天的那些记者，也是她透露的消息。 其实本不该这么笃定是尤娜干的，但这家伙蠢到不知道抹去自己的名字。 明明从头到尾跟尤娜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演出，她甚至都没有在参选名单上，可网上疯传的被抢了演出资格的可怜姑娘，关键词后面却明晃晃地写着尤娜的名字。 沈忱懒得去自证，她知道有季家在这些谣言根本影响不到自己，大不了以后不登台演出就是，喜欢跳舞在哪也能跳。 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她怕是没勇气再去跳了。 得知林清衍受伤后季林第一时间报了警，关于沈忱表演时的道具被人做了手脚，以及恶意别车这两件事，最终发现罪魁祸首是同一个人。 方文浩，曾经以恶作剧的名义欺负沈忱，却被她扔进喷泉里的那个男生。 或许是知道自己未成年，就算被抓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顶多是关上一段时间，加上他本身就不在乎自己的学历，所以挑了这种时候闹事。 方文浩和尤娜再开学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这个阶段惹事，就算再恶劣，也会念着他们要高考，从轻处理。 只可惜这次尤娜全程没露面。 林清衍把沈忱送到医院后就陷入昏迷了，沈忱醒来后趁着他没醒，偷偷去看了他好几次。 但等林清衍醒来以后，她反而没那么主动了。 搞得林清衍更加确信她在怪自己了。 两个人养病的时候，于淮序去了林清衍的病房看望他，一进门，从手提袋中拿出两本书，还有一些营养品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问林清衍：“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她？” “她本来就爱乱想，如果真的知道了，她会认为又给我添麻烦了，又让我困扰了，那她怎么办？要让她一个人难受，纠结吗？” 林清衍考虑了很多，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沈忱是个喜欢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家伙，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成为了林母威胁林清衍的把柄，说不定又会半夜气得睡不着觉。 “所以你就要一个人独自承受吗？” 于淮序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俩人就像古早玛丽苏小说里的男女主，明知有误会，明明都长着嘴，可就是不去解释，要是像周文扬那样不方便说话的也就算了，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扯到周文扬？ 林清衍不知道于淮序脑海里的想法，解释道：“那是我妈，不是她妈，这是我的命，没办法的。” “去它妈的命！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非得跟你那个妈有联系呢？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有能力了，也成年了，她管不着你，如果跟她断绝关系，对你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不是吗？你只会更自由。” “如果叔叔和阿姨离婚了，谁也不想要你，你怎么办？” “哈？” 第91章 我没怪你 林清衍的话把于淮序说得一愣，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在林父林母离婚前，他们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林父有能力，林母温柔又细心，林清衍聪明，省心，这一家子走在哪都是让人羡慕的对象。 可后来于淮序心里，林母温柔的形象逐渐被现在一个暴躁易怒，无理取闹的人取代了。 当然，这不代表他会觉得林父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林父，这段婚姻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在于淮序眼中，这俩人简直就是林清衍的劫。 只是林父好歹有经济条件，能让林清衍有更好的成长环境。 不等于淮序开口，林清衍又说道：“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她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又或者她其实生病了，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林清衍顿了顿，继续说：“爸妈的事，我没经历过，我不懂，但我不能怪她，她生我养我，我长这么大，变得优秀，少不了她的功劳，我爸没良心，我不能也没良心。” “可是现在她开始拿你在意的人威胁你了，你还要这样优柔寡断吗？再这样下去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也会站在沈忱那边的。” “你说得对，这次是我没考虑到。” 林清衍对林母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那个温柔的母亲身上，完全想不到现在的林母能做出威胁自己的举动。 他近些年来只知道学习，运动，不断向上爬，以麻痹自己，除了父母离婚以外，他没经历过其他感情，不知道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 “但不会有下次了。” 林清衍从抽屉里掏出那份协议书的时候，于淮序愣了很久。 这次事情发生之后，林清衍立马找律师咨询了相关问题。 对方说口头威胁还没有证据的，顶多教育几句就算了，不构成违法。 于是林清衍又让律师拟了一份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 尽管律师再三强调这种合同没有法律效力，以后对方可能会用其他方式要求林清衍赡养，但他不在乎。 赡养老人这种事，他无所谓，无非就是辛苦一些，多赚一份钱。 只要能让林母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我刚刚替我妈说好话，只是觉得至少她以前不坏，对你也不坏，我不想你对她印象那么差，如果咱俩都讨厌她，那她就彻底没人理解了......但不代表我会忍让她的行为。” 于淮序明白林清衍的意思，知道他先前的举动是因为执着于过去那和睦的生活。 试想一下如果往日把自己当宝贝宠的父母突然不顾自己的感受争吵，闹离婚，双方据理力争，谁也不让谁，他也会崩溃。 想到这，于淮序也消了火气，稍微理解林清衍了。 至少林清衍能在清醒后及时做出选择。 于淮序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他左瞅瞅，右看看，把病房的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实在尴尬的受不了，准备跑路。 “我先走了。” “你别乱想，我没怪你。” “谁说这个了！”于淮序转过头连忙反驳道。 见林清衍还在笑，于淮序心底也轻松了许多。 “总之你先好好休息，总让别人不乱想，你想的反而最多。” “好。” 近些年林清衍的笑容变多了，于淮序时常庆幸自己当初一直给沈忱和林清衍创造机会，虽然更多的是他俩有缘分。 “我去隔壁看看沈忱怎么样了，你去吗？” “不了，她现在怕是不想看见我。” “哈？” 这是于淮序第二次质疑林清衍的话。 林清衍没解释，于淮序也不好说什么，直接去了隔壁。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季林和沈忱的交谈声。 沈忱说有人匿名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别耽误林清衍的前途。 “哥，我真的拖累他了吗？明明我也不差，就因为我的病吗？” “他们......” “他们都在放屁，你不必迎合任何人。” 于淮序推门而入，抢了季林的台词。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优秀，你身边这么多朋友都很喜欢你，你干嘛要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他把手提袋中剩下的东西都拿给沈忱，“喏，对恢复有帮助。” “谢谢......”于淮序一连串的话说得沈忱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塞了一袋子营养品。 “合着你是因为怕自己耽误衍才躲着他啊，这两天你不去找他，他也不敢来见你，以为你怪他缺席，愧疚的天天抹眼泪呢。” 于淮序添油加醋地把林清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沈忱听罢忙想去隔壁向林清衍解释清楚。 她从来没有怪过对方，发病是自己身体不好，道具被做手脚也是方文浩的问题，林清衍明明自始至终都在努力保护好自己，却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只是她刚起身，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痛得她惊呼一声。 “嘶！” 季林连忙上前扶她，于淮序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都半个月了，伤口还没好？” “那次受伤的时候医生说她的后腰被利器划伤，缝了四针，还没拆线，可能......会留疤。” 说到这儿，季林看向沈忱，想知道她的反应，见她脸上难掩的失落，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 “嗐，没事，穿上衣服也看不见。”沈忱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缓过劲儿来后，穿上鞋就要去看林清衍。 “我先去看看阿衍怎么样了。” “你别动了。”于淮序拦住沈忱，“他伤得没你重，我把他叫过来，扛也给你扛过来。” 说罢，他慢悠悠地晃到隔壁病房，只说了一句话： “沈忱想见你。” 林清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连该说什么都没想好的时候，已经站在沈忱面前了。 季林识趣地离开病房，给两人腾出了一个说话的空间。 许久未见，两个人都有些生疏，互相对视了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身体怎么样了？”林清衍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关心起对方。 沈忱看着他，没回答。 第92章 情敌 那眼神看得林清衍心里有些发慌，他猜不透沈忱此刻的想法，总担心她下一秒就会责怪自己。 其实这也无所谓，毕竟他一开始就说了，只要沈忱没事，怎么惩罚自己都行。 只要别提分开的话。 怕的就是这个。 “忱儿，我......” “我耽误你了吗？”沈忱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才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同林清衍一样，她怕对方说出分开的回答。 “怎么会？”林清衍忙答道：“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优先的，只有别人耽误你的份儿......你呢？” 林清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令他担忧的问题：“你怪我吗？” 沈忱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别傻站着了，今天没犯病呀？需不需要一个抱抱？”说着，沈忱张开双臂，向林清衍招了招手。 林清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大步上前将人揽进怀中，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熟悉的拥抱让林清衍心中接连几日的阴霾一下子被驱散净了。 “你身上可真暖和啊。”沈忱说了如昏迷前一样的话，她很贪恋林清衍身上的温度，尤其是在这么寒冷的季节。 “嗯......喜欢吗？” “喜欢。”沈忱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清衍笑道：“那你多抱一会。” 他不知道沈忱伤势怎样，只敢轻轻触碰她，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沈忱伤势更重。 于淮序从吸烟区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也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他拍了拍季林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一会儿你跟衍说一声。” “好。”季林目送于淮序离开，自己也不好打扰病房里的二人，见时候不早了，便去一楼买盒饭。 而于淮序一回家，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陌生人，以及一脸冷意的周文扬。 不过他在见到于淮序的一瞬间便换上了温和的面容，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早？清衍那边没事了？” “嗯。”于淮序点点头，说道：“他跟沈忱和好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什么情况？” 于淮序看向一旁的陌生人，他有些眼熟，于淮序从记忆里搜寻了许久，都快要把他当做是大众脸，却突然想起某一天跌跌撞撞跑出单元楼，却又瞬间恢复正常的“演员”。 周文扬抿了抿唇，没回答于淮序的话，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曲霄喆主动上前和于淮序搭话道：“羊羊好像不太乐意跟你解释呢，那我来解释解释，初次见面，小情敌，我是他的，嗯......追求者。” 只是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挑衅意味。 “什么玩意？” 直觉让于淮序瞬间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事并不简单，他不想参与。 于淮序没有回应曲霄喆伸出的手，嘟囔了一句：“有病。”就准备回房间，“学长，还是处理好你的私事。” 见于淮序紧闭上房门，曲霄喆重新看向周文扬，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人家根本不在乎你耶。” “关你屁事？没事就滚。”于淮序离开后，周文扬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别激动嘛，这次可不是我想来的，你妈妈托我给你送点东西呢。”曲霄喆全然不在意周文扬的态度，慵懒地抻了抻胳膊，缓步靠近他。 “我都孜孜不倦地追了你这么久了，你也该给我点好脸色了吧？” “孜孜不倦是用在勤奋努力上的，你配吗？”周文扬一边说着，眼神看向四周，想找一个称手的东西，以便赶走曲霄喆。 “切。” 曲霄喆从外套的内兜中掏出一份不透明的文件收纳袋，大小刚好够装一部手机。 “这个给你。” 里面被装得鼓鼓的，不用猜都知道那里装了什么。 看到熟悉的收纳袋，想到周母，周文扬冷静了许多，语气稍微缓和一些，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 “终于舍得好好跟我说话了？”曲霄喆看到周文扬不再凶巴巴的，更是开心，“也不为什么，感觉其他人都没你带劲，哎呀，都是男人，你懂的嘛，兜兜转转还是你好。” “别缠着我了，我不想懂你。”尽管知道曲霄喆是在玩笑，可周文扬听着这话还是觉得烦躁，自己明明已经放下了以前的事，对方却还是缠着不放，实在扰人。 尤其是刚刚于淮序回房间前的态度，让周文扬觉得他肯定生气了。 印象里于淮序一直都很随和，基本没生过气，今天却因为家里突然冒出来个陌生人而发脾气，让周文扬分不清他是因为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还是因为......吃醋。 好吧，这么想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周文扬自嘲地想到。 总之他只想赶紧把这家伙赶走，然后找个借口去跟于淮序搭话，试探他的态度。 “嗯，以后不会了。”曲霄喆的语气有些失落，但周文扬完全听不出来，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曲霄喆说自己以后不会缠着他了。 “我要跟着家里人去外地了，短期内不会回来，你终于可以消停了，开心吗？”曲霄喆调整好情绪，重新笑起来。 周文扬没回答他，看着曲霄喆那副表情，他总觉得对方是在装可怜。 “给我道歉。” “啥？噢......好吧。对不起。”曲霄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周文扬指的是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 “你这段时间的付出，我就当是补偿了，我爸那件事，谢谢你帮忙，以后就这样吧，我累了，不想总纠结过去的事儿，再遇见，就当陌生人吧。” “......好，我知道了。”曲霄喆心头一颤，向他道了别：“再见，羊羊。” 那个始终玩世不恭的家伙，终于还是红了眼。 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周文扬的回应，轻声叹了口气，离开了。 周文扬将那包被塞满钞票的收纳袋放进储物柜的一角，里面已经堆了不少不同大小的收纳袋，都是周母托曲霄喆给他的。 第93章 老于家要绝后了 小的里面有些装着信，有些是钱，大的里面是周母自己织的各式各样的用品，衣服也有，围巾、挂件、平安符，什么都有。 周文扬从来没动过，只把他们放在那，偶尔拿出来看看，睹物思人。 但医院，他一次都没去过。 放好东西，他站在于淮序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敲门。 谁承想不等他下定决心，门却忽的被打开了。 “淮序......呃，那个......” “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于淮序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早就看出了周文扬的意图。 他率先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上去，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周文扬看。 周文扬也到他身边开始解释起自己的往事。 曲霄喆，周文扬高中时期的初恋。 一开始是看到女装的周文扬一见钟情了，那叫一个穷追猛打。 周文扬不想欺骗他，干脆用自己原本的样貌去见曲霄喆。 周文扬高中时发育慢，在那所男生人均180以上的学校里，一米七的他站在人群中确实更像女孩子。 虽然后面又长高了不少，但那也是和曲霄喆分开之后的事了。 这下好了，曲霄喆心想你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追得更欢了。 周文扬以为对方知道自己是男的，曲霄喆以为对方做男做女都精彩，充满新鲜感。 周文扬被打动，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他偶尔穿女装与曲霄喆出去约会时，曲霄喆还好奇问过他：“你这儿......是怎么弄的？”曲霄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很好奇周文扬男装时是怎么把胸藏起来的。 周文扬却以为曲霄喆在问自己女装时是怎么让胸部有线条的。 他将手指比在嘴边，俏皮地说道：“这可是隐私问题。” 直到有一天曲霄喆发现周文扬竟然走进了男厕所。 曲霄喆说周文扬恶心，说他穿女装骗人感情。 周文扬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被曲霄喆提了分手后，自然没有再联系对方。 可曲霄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联合周父搅黄了周文扬先前的兼职，还把他的女装照发到校园墙上给其他人看，还“贴心”的附上了名字和班级。 周父死后，曲霄喆又跑回来找周文扬说自己做的事都是因为忘不掉周文扬，以为搅黄了他的工作，破坏他的人际关系，他走投无路会回来找自己。 周父的死纯属意料之外，后来又是曲霄喆出钱买通邻居让对方帮忙作证的，否则邻居本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这事儿也是之后周文扬才知道。 曲霄喆希望他能和自己和好，他各种办法都试了个遍。 如果他一开始就服软说不定周文扬真的会答应，偏偏他最先选择的办法是搅乱对方的生活。 周文扬只是长得好看，又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他也有自尊，怎么会让自己成为只能依靠别人的菟丝花。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曲霄喆太偏激了，为了得到一个人就毁了对方的做法，让周文扬无比嫌恶。 再之后，就是前面发生的那些事了。 于淮序心疼周文扬的遭遇，但他也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于淮序能做的只有用自家的权财去摆平麻烦，但周文扬不需要这些。 就像周文扬自己说的，他是个有手有脚的正常人，心智正常，身体健康，有什么麻烦自己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也会开口求助，不想总被人同情。 夜深人静，于淮序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周文扬那张脸。 他用无奈的表情，无所谓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糟糕的前半生，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于淮序猛地从床上做起，双手撑着头，低着头，一声呢喃从口中逸出：“不能吧......” 他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机搜索一个他认为这辈子都不应该被他好奇的问题： 什么是喜欢。 然后再次将手放在头上抓狂：“靠！天塌了！” 他犹豫了很久，默默点开消息框，打字：“爸，你老于家好像要绝后了。” 于父那边还在加班处理公司的事，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于淮序有什么生理缺陷，立马发去消息安慰他：“乱想啥呢，有什么毛病就去看，咱家有钱，什么样的医生找不到？”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 ...... ...... “真的？” “真的。” 于淮序的消息刚发送，对面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于父甚至连手上的工作都顾不得处理，电话一接通就立马开口道：“那孩子长什么样？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哪？” 于淮序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反应不过来，还没回答，于父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淮序啊，其实咱家也不是那么古板......我这是怕你被骗。”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俩还没确定呢，我就是想知道你们的看法，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就不迈出这一步了。” 不同于贺时初有什么想法就一股脑去做的态度，于淮序则是选择提前打探好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一切阻碍，先想办法摆平。 现在对他来说，父母的看法，就是最大的阻碍。 这一场关于自家儿子性取向的讨论持续了足足三个小时，最终于父于母终于接受了他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件事。 于家的教育方式向来是尊重孩子的想法，尽管他们内心百般不愿让于淮序和男生在一起，但还是想让于淮序自己做选择。 虽然说自己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成人，正盼着他以后娶妻生子呢，盼头没了，确实遗憾。 再之后于父于母后来的讨论又变成了，要不要生个二胎，或者领养一个孩子。 于淮序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挂断电话，又去搜索起其他好奇的问题。 第94章 处吧，合适 不过之后面对周文扬时的态度上，他始终装傻，没有回应。 周文扬和曲霄喆的纠缠刚有了结果，他不一定能很快走出来，于淮序不想趁虚而入，那样周文扬一定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如此想着，于淮序打算问问林清衍的看法。 林清衍在对于自身以外的事情上向来理智，虽然有时候总是语出惊人，但好歹能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建议。 去了林清衍的教室，才发现他自从沈忱受伤后，便总是因为她而请假，经常缺课，生怕沈忱再出变故。 沈忱自从受伤后也不知怎么的，发病率提升了不少，医生说是过敏源吸入过多的缘故，哮喘病人每一次发病对身体都是一次不可逆的损伤。 有几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正在劝林清衍不要因为一个都不一定会有以后的对象放弃学业，为此还不惜贬低起这个他们素未谋面的“同学的对象”。 于淮序只在旁边听着，没劝林清衍，也没阻止别人劝他。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林清衍看向于淮序。 “什么？” 于淮序被点到后愣了一下，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也不希望林清衍为了别人导致自己活得很糟糕。 “认为我不该为了她缺课。”林清衍说道。 于淮序点了点太阳穴，似乎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回答，只是在想一个更合适的说法。 “嗯......只要你不挂科就行，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你做什么都无所谓啦。” 有了于淮序的肯定，林清衍才终于将目光放在劝他的那些人身上。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指点点了？” 有了这句话，于淮序也知道林清衍心里还是有点分寸的，至少不像电视剧里那些恋爱脑似的，为了喜欢的人什么都不顾。 “说吧。” 打发走其他人后，林清衍再次看向于淮序，开口。 “说什么？” 看于淮序还装傻，林清衍有些无语，他不想明明有事还要浪费时间说废话，而且自己一会儿还有课。 “咱俩又不是一个专业，你突然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沈忱、你家里、还是我家的事？” 于淮序打趣道：“唷嗬，竟然把我排在你爸妈前面，我好感动。” “快说，我一会有课。” 于淮序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吧......关于周文扬的。” “处吧，合适。” 不等于淮序说，林清衍就已经给出了与之前一样的答案。 “我还没说呢......” “来不及了，教室远，我先走了。”林清衍收拾好书本，起身也不等于淮序继续说下去，与他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 “感情的事别人只能给建议，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别给自己留遗憾就行。”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嘿，你这家伙！” ...... 当天夜里，不等林清衍把断绝关系协议书发给林母，对方却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用指关节轻敲两下，停两秒，又敲两次。 熟悉的敲门节奏，让林清衍不禁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幼时他独自一人在家时，每每林母回家，都会如此敲门。 饼干跑到门口有些疑惑，歪着头看向房门，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它又看向林清衍，喵喵叫了两声，然后扒开送信口伸出爪子往外探。 门外的人看到门上伸出的小爪子明显一愣，后退两步，躲得远远的。 林清衍回过神，跑去打开了门，记忆中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意外。 林母没了往日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而是如记忆中那样和蔼地看着他。 只是看到林清衍脚边的小猫时，她又停住了。 “怎么突然养猫了？我猫毛过敏，这让我怎么进去......” 小猫可不懂什么过不过敏，只知道面前的人身上很香，自己很喜欢，一个劲儿往林母身上蹭。 林母刚生了孩子，身上的气息本就吸引小动物，现在离得这么近，饼干更是把持不住。 “你可以不进，回你的新家过你自己的日子。” 林清衍带刺的话激得林母一愣，但他也没有完全挡在门口，只是让了条路，让林母自己选择。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最后林母先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声，从包里找出随身带着的抗敏药咽下，把猫抱在怀里摸了一把，然后带着饼干一起走向沙发，熟悉得仿佛一直在这儿生活。 林清衍没有墨叽，不等对方坐下，就问她有何来意。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两个人的见面并不像往日那样剑拔弩张，林母竟然主动服软，向林清衍道歉了。 “之前光顾着看孩子，后来才知道你住院了......” “没事。”林清衍拦住了林母呼之欲出的歉意。 他以为自己守住了母亲的自尊心，但她却执意要道歉。 “对不起啊，衍儿......” 林清衍愣了很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他无数次祈求能变回去的女人，如今愿望真的实现了。 “为什么？” “生了囡囡以后，我时常想起以前的日子，仔细想想怎么也不该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在你身上，这些年你一个人受了很多苦，我......” “别说了。” 林清衍的手紧紧撑着身旁的柜子，柜子的抽屉里躺着那张断绝关系协议书，只要拉开抽屉，就能看到。 他只觉得眼前晕晕乎乎，头上冷汗直冒，心跳也变得很快，怎么都抑制不住。 林清衍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可以迅速冷静下来的方法，便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双手并拢舀起一捧凉水，猛地扑在脸上。 在寒冷的季节，被这种环境下的常温水触碰实在是让人浑身止不住地生寒。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恍惚，看不透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啪！” 最终他抬起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扇去，灼烧的痛感让林清衍瞬时清醒了不少。 “你可真贱。” 重新看向镜子时，林清衍眼里多了不少阴郁的气息。 第95章 重获新生的日子 林清衍重新回到客厅，连带着一张协议书出现在林母眼前。 “这是什么？” “签了吧。” 林母拿起那张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收缩，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你这次是为了什么才对我服软，但当初确实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在意的人受伤了，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你......”林母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清衍也没打算给她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会给你养老，但在那之前，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让你接下来的生活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林母看了林清衍许久，她的眼神从惊讶到生气，再到无可奈何，最后一声不吭地签了字，离开了这里。 她算是大龄产妇，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夫妻和睦还有了女儿，不能再跟林清衍一个年轻人争了。 林清衍瘫倒在沙发上，舒出一大口气，急速的心跳也在此时逐渐缓解，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想来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刚刚那一巴掌林清衍用了十足的力气，在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可林母一眼都没有去看。 倒不如说，她看见了，也听见声响了，但她不在意，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 沈忱在隔壁听到林清衍家的动静，竖起耳朵偷听了许久，虽然除了一开始林母和林清衍在门口的交流以及后面离开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没什么好听的了，她再次将目光放在眼前的习题上，才发现自己一时走神，竟然写错了步骤。 想起自己以前就算走神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沈忱突然发现，长大以后，很多事都变得不可控了。 不仅是在学习上，更是在其他方面。 她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床上立马就睡着，也不能在一晚上没睡后依旧很有精气神。 沈忱意识到，原来人生并不能由自己掌握，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她太无助了，发现自己不管朝哪个方向努力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种无助促使她一瞬间仿佛陷入了一道旋涡。 怎么也逃不出去。 天气渐渐回暖，气候不断升温，逐渐到了夏天。 周文扬以过生日为由邀请了身边的朋友一起去南边旅行。 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有关旅行的事，周文扬还把沈忱也叫上了。 一方面她即将升入高三，这是她最后的放松时刻，一方面，过年时发生的事情，周文扬能看出来对她打击很大，沈忱现在的状态，跟自己当初低谷期时很像，想着让她散散心也不错。 沈忱本想拒绝，但周文扬却说林清衍也会去。 “去呗，反正你不是也想去那边吗？提前去看看，清衍也去呢。” 沈忱一直说自己要去那座城市读大学，想来被周文扬听进去了。 于淮序见几人聊得足够尽兴后，才开口问周文扬：“你生日在夏天啊，那你房间的密码是什么？” 周文扬一愣，才想起曾经告诉过于淮序，自己房间的密码，解释道：“是我重获新生的日子。” 2014年2月24号，是江行舟发现了在路边狼狈的周文扬，把他带回清吧那天。 周文扬想，有周父那样的劣质基因，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忘掉这份恩情，所以还是想办法让它刻在自己的生活里。 所以他的所有密码，都是这个日期。 天空像一幅渐变的画卷，从东方的鱼肚白渐渐过渡到西边的湛蓝，云朵像是被晨风轻轻吹散的棉花，悠闲地飘浮着。 一行人在火车上热热闹闹地玩闹，带动了一车人的情绪。 交流过后才知道，所有人都在同一站下车。 有了共同话题后，车厢的气氛更加活跃，不少人互相交流着自己的旅途心得，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沈忱颇感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打算将这一段旅途记录在日记本中。 于是她写下了开头。 「所有人都从不同的地方来，所有人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地，我想，旅途的意义，这也是之一。」 随着火车缓缓驶入这座城市，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在无声地欢迎着他们。 离目的地越近，天气就越阴沉，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湿漉漉的预感。 直到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早就下开雨了，街道上积了不少水。 “早就听说过这个城市雨多，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了。” 高楼大厦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有些模糊，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大多数都撑着伞或者穿着雨衣，步履匆匆地穿梭在雨幕中。 偶尔有几辆汽车驶过，溅起的水花在昏黄的路灯下划出一道道弧线，给这阴沉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生动。 出站台上，只见一位少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背对着出站口，看着倾盆而下的雨很是发愁。 他将手伸出站外，试图用手上稀少的雨滴来欺骗自己雨并不大。 随后他感觉自己腰处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几下。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精致的像洋娃娃般的女孩。 沈忱假期时剪了齐刘海，刘海遮住她的额头后，水灵的眼睛在脸上的比例被放大，加上她面对陌生人时总是一副呆萌的表情，更加可爱。 沈忱将雨伞递给面前的少年，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本着多少也是有眼缘之人，帮帮忙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谢谢姐姐，你......” 沈忱没听他说什么，看到对方接过伞后就立马跑回去，跟上之前的队伍，听其他人继续讨论关于旅行的事了。 陈安看着手中的伞有些没反应过来，按理说沈忱给自己伞应当是认出自己了，但是却一声不吭就跑走了，跟幼时认识的那个沈忱实在不太一样。 陈安还记得记忆中的沈忱，说话有些凶，语气很怪，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后来他有跟人打听过，得知沈忱是有自闭症，但当时年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便也没在意。 第96章 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 以周文扬为首的一行人到了提前订好的民宿，到了划分房间时，犯了难。 民宿是自建房，一楼有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一共三个房间，其他人怎么分倒无所谓，可沈忱一个女孩子，跟谁都不合适。 几人看看季林，又看看林清衍，看季林的眼神就知道，他生怕林清衍占沈忱便宜。 可沈忱长大了，自己和她住一间房又不太好。 “要不......我们三个凑合凑合？让阿忱一个人睡。”贺时初提议到。 “不行，阿忱可能会发病。” 自从沈忱发病率提高后，季林晚上睡觉都不敢关门，更何况让她一个人待着。 本来计划前是叫上许双宁和言酌了的，但她俩学业繁忙不能来。 租民宿时周文扬只想着减了两个人，季林和沈忱住一起能照顾她，就选了三间房的，没想过季林会避嫌。 他正欲道歉，打算重新找家民宿，林清衍看完所有房间回来，开口道。 “我和她一起吧，这有两个房间都是两张床。” “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都不想周文扬破费，又没其他方法，好在林清衍的人品一直都信得过。 他们趁着下雨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天刚放晴，便着手开始准备庆祝生日的东西。 许双宁没能一起，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在手机上送来了祝福。 沈忱不想跟外人接触，又不能接触粉尘，周文扬是寿星，其他人不让他俩忙活，便让二人留在民宿里布置房间。 贺时初和于淮序没什么买菜方面的常识，干脆一起收拾民宿卫生，让林清衍和季林去外面购买食材。 其他人走后，沈忱和周文扬留在客厅给彩带上贴双面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你确定了吗？要到这边上大学，清衍知道吗？” “确定了，医生说这里的环境适合我生活。阿衍......他还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有点拖累他，或许也该让他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了，我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更耽误他了。” 周文扬听沈忱这么说，感慨林清衍那么大的人了还没她看得明白。 “说不定我毕业回来以后，我们俩都会更好呢。” “时间可是会磨灭很多东西的，到时候可就物是人非了。”周文扬说。 沈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阿衍有点太依赖别人了？以前是依赖于淮序，现在依赖我，每次让他做选择，都是紧着我俩来，从来不考虑自己，他这样下去会越来越糟糕的。” 周文扬考虑片刻，才说：“确实是个问题，你的决定或许还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有了周文扬的赞同，沈忱继续说道：“以后他变优秀了，如果还挂念我，我也记着他，我们肯定能走到最后的，如果不能，只能说没有缘分，顺其自然就好了。” 贴完最后一张海报，沈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周文扬拿出自己的相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沈忱凑到周文扬跟前，看他拍下的照片，往前翻，还有一些其他的风景照。 “这是你的爱好吗？” “对啊。”周文扬说道：“去往世界各地，拍下我喜欢的照片，把它们贴满一整张墙，或者做成相册，会让我觉得人生很有意义。” 周文扬有节奏地按下回放键，给沈忱展示那些照片。 沈忱问他：“那刚刚的照片也会被你放在相册里吗？” 她指的是自己布置的房间，以及周文扬给她拍的照。 “当然会，会有你，有季林，还有其他人，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周文扬对沈忱说话还像哄小孩似的，在他眼里这个小家伙不管长多高都是个小妹妹。 说着，周文扬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拍过于淮序，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拍一张他的照片。 “我去看看淮序他们，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估计季林也快回来了。” “哦。”沈忱点点头，坐到沙发上，目送周文扬离开。 周文扬拿着相机在民宿里没找到于淮序，又去外面的院子找他。 一出屋子，就见他躺在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小憩。 于淮序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他头下有一只大猫，应该是房东养的，现在乖乖的让于淮序枕着它。 他闭着眼睛，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没了平日里活泼的模样。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于淮序身上，隐约能透过衣服看到布料下的身材，身体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起伏。 好安详。 让人不禁生出一丝困意。 他举起相机，对准于淮序，记录下这个瞬间。 在周文扬印象中的于淮序，是白色的。 永远利落的短发，永远干净的打扮，永远疏离的笑容，以及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身躯。 他是那样平易近人，又如此遥不可及。 让周文扬总忍不住靠近，又害怕他消失。 周文扬放下相机，走过去，轻轻的、缓慢的，贴近于淮序的脑袋，目光紧盯着他那张薄唇—— “唔呃！” 然后被一拳打飞了。 “周文扬！？你没事吧？”于淮序反应过来后立马跑到周文扬跟前去确认他的状况，好在周文扬只戴了一边耳朵的助听器，被打的那一侧没戴。 “嗯......怎么你看着瘦力气这么大......” 周文扬揉着被打蒙的脑袋，虽然很疼，但内心却有些窃喜。 毕竟于淮序主动上前关心自己，上一次还是他误会自己生病了。 “我不是说了我睡觉的时候别离我这么近嘛......怎么样？打到你哪了？” “没事没事，更重的打我都挨过呢。”周文扬摆摆手，说道：“你收拾完了吗？叫上贺时初先回去吧，差不多到饭点了。” 于淮序绕着周文扬观察了许久，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答应道：“好。” 沈忱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注意到街道上季林和林清衍的身影，连忙跑出去迎接他们。 第97章 沈母 耳边传来破空的声音，沈忱下意识偏过头去，就见一颗弹珠擦着眼睛飞向身后。 沈忱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弹珠的来源，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子朝那边扔去。 可惜沈忱太过激动，一时没把握好角度，扔偏了。 季林听到声音，忙跑上前，拦住要去报仇的沈忱。 “阿忱，先跟着学长把东西拿回去，我来解决，听话。” 沈忱瞪了一眼远处的小孩，背过身准备离开。 季林将手中的菜递给沈忱后，看着两人准备离开，转头正想抓住几个孩子去解决事情，却见 那几个小孩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沈忱被劝走了，露出一抹满是挑衅的笑，举起弹弓朝她比划着，蓄力准备再打一次。 “小心！” 林清衍闻言，回头见这一幕，立马挡到沈忱身后，恰巧挡住了那一发弹珠，铁质的圆球打在后背，飞速的运转加上炎热的天气，让它温度升高不少，将林清衍的衣服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林清衍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一颗钢珠从他的背后弹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林见这一幕，知道那几个熊孩子明显是故意的，沈忱此时也很不理智，冲上去就要抓住为首的熊孩子教训，季林便在后面联系季家准备善后。 然而这次林清衍却拽住了她。 浓郁的血腥气让沈忱恢复了一丝清醒，她冷静下来，胸腔快速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被自己拽住衣领的小孩，他正在自己手里拼命挣扎。 沈忱头顶传来温暖的抚摸，林清衍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着：“乖，先回去消毒，我疼。” 季林见沈忱终于能听进话去，走上前说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林清衍点点头，带着沈忱回去。 季林看向四周，确定有监控后，先是报了警，找他们的家长协调，要了些赔偿后签了和解书。 当然，以季林的脾性不可能让这件事这么轻易就揭过去，事后他又抓住三个熊孩子教训了一顿，知道警察的教育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便用了一些小孩子会害怕的手段。 十二三岁的小孩还能怕什么，怕老师，怕家长，怕在同学面前丢脸。 所以即便被打得嗷嗷哭，他们也不敢告诉家长自己在外面被扒了裤子当众打屁股，还被拍了照。 不过不是季林亲自动手的，为了防止被抓住把柄，他特意找了几个流浪汉，答应给他们几顿饱饭，换来了三个小孩的高清黑历史。 他没承诺太多，怕被盯上，几顿饱饭就够这些捉襟见肘的人为他卖命了。 沈忱和林清衍回民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自己的母亲。 林清衍也认出来了，主要是两个人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母看起来这些年保养得不错，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是跟沈忱相比多了一些成熟感，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亲姐妹似的。 沈忱虽然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还是更担心林清衍的伤势，便把沈母一起带回民宿。 之后便直接带林清衍上了楼，先前季林怕她受伤，出行在外经常会带一套便携式医疗包，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沈忱一回来，其他人就都看向沈母，他们都对这个和沈忱长得几乎一样的人产生了好奇。 毫无疑问这是她妈，但沈忱明明是从福利院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突然就找到妈妈了，这给谁都会好奇。 周文扬知道原因，沈忱想来这里就是因为沈母在这。 随着她逐渐长大有时候也会渴望自己有个血脉相连的家人在身边，所以哪怕沈母不喜欢她，沈忱也想来看看她，想离她近一点。 沈母看起来倒也并不讨厌沈忱，不然也不会跟着她回来。 本着尊重长辈的教养，于淮序率先上前问好，然后开始打听与沈忱有关的事。 周文扬和贺时初虽然没说话，各自干着自己的事，但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有什么噪音出现，让他们错过八卦。 沈忱回到房间后，就让林清衍脱掉衣服，要看他的伤口，好在林清衍出门在外一直有穿外套的习惯，多少给弹珠带去了一些阻力。 就是可惜两件衣服都被烧了个洞，补也补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林清衍也没尴尬，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坚实的后背。 因为有常年健身的习惯，林清衍体态保持得很好，即便是受着伤，背也挺得笔直。 他光洁的背上多出一块暗红色的印记，先前流出来的血都被蹭到衣服上了，伤口上只剩一些快要凝固的血块。 清理掉血块后，就看到伤口周围肿了一圈，皮肤被撕裂，露出里面的肉，看着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林清衍背对着沈忱，由着她给自己上药，还不忘关心她的情况。 “没有，我躲得快。” 上好药，用纱布简单包扎以后，沈忱放下心来，才想起沈母还在楼下等自己。 “阿衍，你先休息一会，我下去一趟。” “好，去吧。”林清衍看出沈忱的意图，也没多问，点点头答应了。 因为难得的偶遇，其他人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便没再让沈忱在民宿待着，而是跟着沈母像寻常母女那样出去疯玩了一天。 原本打算下午举行的生日会也被周文扬主动推到晚上。 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洒在翠绿的树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树叶在微风下轻轻摇曳，伴随着清脆而持久的蝉鸣声，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季节的热情。 晚上被送回民宿的时候，沈忱紧紧拽着沈母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以后还能再见嘛，我把手机号给你，以后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妈妈给你买机票，好不好？” 沈母轻轻抱着沈忱，而沈忱只是无声地哭，不回应她。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内心又无比纠结，纠结很多东西。 第98章 我没有妈妈，你也没有女儿 “怎么了？不愿意啊？”沈母一点点擦掉沈忱脸上的泪水，可眼泪越流越多，最后浸湿了沈忱的领口，却也止不住她的哭泣。 沈母干脆将她抱在怀中，等着她自己哭够停下。 沈忱哭了很久，久到沈母感觉自己手都有些麻了，肩上像刚淋过雨一般湿了一片。 久到其他人等不到沈忱，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到民宿门口去看，看到她哭，又都止住脚步，谁也没有上前打扰。 听沈忱的哭声渐小，沈母出声安慰道：“你下次来，不管什么时候，妈妈都请假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 沈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哭得像个大花猫，又帮沈母擦掉脖子上的泪水。 她决绝地说道：“我的童年你一次都没参与过，现在我长大了，不需要你了，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你的出现只会影响我。” 说着说着，沈忱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今天，就当是告别吧，妈。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没有女儿，我也没有妈妈。” 周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沈忱亲手放弃了自己渴望十几年的亲情。 沈母看着沈忱，半晌，她释然地笑了一声，道：“好，不过如果你以后想妈妈了，就来找我，我还是你妈。” “嗯。”有了沈母的保证，沈忱稍微开心了些，她从购物袋中翻出一个礼品，是给周文扬买生日礼物时一起买的，送给沈母，随后朝她摆摆手，告别后朝着等待自己的众人奔去。 “文扬哥，生日快乐！”沈忱举起购物袋，推到周文扬面前。 周文扬没戴助听器，没听到，但看她的口型也知道她在祝福自己，举起手比出“谢谢”的手势，收下礼物，一行人带着沈忱回了民宿。 沈母独自站在街边，看着眼前的房子，漆黑的夜晚中只有它还亮着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周围。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一群围着沈忱转的少年，沈母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不知她站了多久，最后又默默离开。 夜深，几人吃完饭，给周文扬唱了生日歌，又让他切了蛋糕。 最后拜托房东给拍了几张合影后，这一天也算结束了。 几人互相商量好第二天的行程后，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林清衍在客厅等着沈忱洗完澡又吹干头发后，才上了楼。 女孩子洗澡确实有些久，林清衍在楼下等得快睡着了，头沉到桌子上，突然惊醒，见时候不早了，还以为沈忱出了什么事。 打去电话，听到那边嘈杂的吹风机声，才放下心。 林清衍上楼后，沈忱帮他在伤口上贴了一层防水创伤贴，确定没有缝隙，才让他去洗澡。 南方的夏天又湿又热，一天不洗澡都会让人受不了，加上林清衍也不想让沈忱嫌弃自己，即便有伤口也坚持要洗。 沈忱刚拿起手机想看会儿小说，没等多久，林清衍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滴落，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然后缓缓滑过他结实的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 林清衍随意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半身光着身子，下半身则只围了一条浴巾。 充满野性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他的身材。 林清衍正放下毛巾，准备穿衣服，一抬头却见沈忱背对着自己，正专注地读着小说。 “你怎么......没出去？” 林清衍想到自己去浴室前有提醒过沈忱，如果觉得尴尬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洗得很快，怕沈忱等不及。 不过沈忱当时只顾着看自己的小说，根本没注意听林清衍说了什么。 沈忱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林清衍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自觉间吞了口唾沫，又啧啧两声：“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你对男性也太没警惕性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怎么可能，你不是那种......” 不等沈忱说完，林清衍快步上前，禁锢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倒在床上。 “忱儿，你太小看男人了。” “不。”沈忱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是你太小看我了。” 说罢，沈忱猛地用力，反身将林清衍压在身下。 林清衍本就认为沈忱没什么力气，自己也只是吓唬吓唬她，如今却被钻了空子，他愣了神，却也欣慰地笑出来，至少沈忱能保护好自己了。 但他也没就此罢休，脚下一勾，就将沈忱用来支撑的腿给绊开。 沈忱失了力，整个人眼看要压在林清衍身上，又被他稳稳扶住，再次翻身。 这次不管沈忱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最终林清衍主动松开沈忱，提醒道：“力气大是好事，但遇到比我还无耻的人怎么办？该小心还是小心些。” 沈忱心里一惊，这是她头一次意识到林清衍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成年男人。 自己和他相处这么久，一直依赖那不靠谱的直觉，认为林清衍是好人。 可沈忱如今没出现什么意外，是因为林清衍有道德，但如果遇到了什么没道德的人，自己就完了。 林清衍正准备起身，浴巾在二人的拉扯下慢慢散开，此时正要落下。 沈忱见状连忙捂住双眼，随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将手指露出一条缝去观察，才发现林清衍里面还穿了一条短裤。 “你穿裤子了围什么浴巾！净吓人！” 林清衍见状，走上前握住沈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身子虚虚地趴在她的腿上，露出一个勾人心魄的笑：“看到你在，就连忙穿上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是不是很守男德。 沈忱大拇指轻轻抚过林清衍的脸颊，他顺势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指。 感受到湿意，沈忱手指下意识地一缩，“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小狗？” “嗯......”林清衍仔细回忆着：“淮序说过？” “啊......” “别误会，只是咬坏了他递给我的烟。”林清衍连忙解释道。 第99章 沈忱 “我好像都没见过你抽烟，不过以前有一次好像确实闻到过烟味，什么时候来着......？” 见沈忱陷入回忆，林清衍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但是又不想让沈忱知道自己以前抽烟，便随便扯了个借口：“可能是幻觉。” 虽然这种借口更像开玩笑，不过对林清衍这种焦虑症严重的人来说，幻觉倒是经常出现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些拙劣，开始转移起话题：“忱儿，你的手好凉，女孩子都这样吗？” “好像是吧？言酌姐的手也很凉。” “那你多摸摸我，我好热。”说着，林清衍又往沈忱的手上贴过去。 “......你这些话都跟谁学的？又是于淮序？” “不是。” 林清衍沉溺在沈忱冰凉而温柔的怀抱中，等他意识到不能这样的时候，人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了。 沈忱虽然没拒绝，但内心却在纠结一会儿林清衍要是真的做点什么的话，自己是不是该往他最脆弱的地方踹一脚。 不过林清衍反应过来后，就马上将人松开了。 深夜，沈忱头一次跟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屋檐下，尽管两张床隔得很远，但一闭眼就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睁眼又能看到一个身影躺在那儿。 即便认识很多年，可这是头一次在同一个房间睡觉，沈忱内心很紧张，怎么都睡不着。 林清衍同样也难以入睡，想到白天的事，他发现，尽管自己自认为已经对沈忱足够了解，但她的过往，对林清衍来说还是一团雾。 福利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她说妈妈不要她，今天看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为什么她看起来胆小怕人却又浑身是刺。 “忱儿，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吗？”林清衍试探性地问道。 怕自己觉得冒犯，又补充道：“如果会让你困扰就算了。” “可以呀。”沈忱答应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沈母本来前途很好，但因为跟爸爸未婚先孕，选择辞职回家带孩子，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原本夫妻两人俩人感情还不错，更何况那个年代的恋爱很少有分手一说，即便没了工作也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沈忱的外婆，也就是沈母的妈妈，却不喜欢沈父，认为他毁了自己女儿的前途。 她是一个无比溺爱孩子的老人家。 丈夫早逝，自己一个人将沈母拉扯大，把她当心肝疼。 为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她从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沈忱出生的年代，工作并不好找，不是哪都能赚钱的。 “外婆趁着我爸去外地打工，告诉妈妈说我爸出轨了，我妈从小跟外婆相依为命，很信任外婆的话。她对我爸很失望，就离开了我爸买来准备结婚的房子。” 俗称带球跑。 起初外婆逼着沈母打掉孩子，觉得沈母太年轻，还有更好的前途，不应该被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毁掉。 可沈母的身体不允许，他们跑了好几家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打掉这个孩子后，沈母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后来外婆想等我生下来后把我丢掉。” 沈母是不愿意的，她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亲自给她起了名字。 沈忱会说话前沈母把她看得紧，生怕外婆做点什么，可长大后，或许是生活所迫让她无暇顾及一老一小，又或者外婆日日夜夜的牢骚让沈母也开始将一切的苦难都归咎于这个还没懂事的孩子。 她开始对于外婆想丢沈忱的举动视而不见。 “可能是我遗传了我妈的脑子吧，我记性特别好，外婆把我丢了好几次，发现我总能自己找回家。” 当时恰逢沈母投资失败，欠了不少外债，又沾上赌瘾，外婆产生了把沈忱卖掉的想法。 在二十一世纪初，这个社会的发展并不如现在这样，那时候的人贩子非常猖獗，卖孩子的人家也不少。 沈忱很聪明，看出了她们的意图。 “主要是那时候的老房子哪里隔音啊，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在隔壁偷偷说这些事情，全被我听到了。” 但她想的并不是如何讨好妈妈留在她身边，而是想离开后如何自己生活。 于是她主动去了孤儿院，至少比被卖掉好。 接下来就是沈父了。 他得知了这件事，大骂沈母不当人，随即又把沈忱接走。 但沈父此时真的找了一个新的老婆。 在沈母家时，外婆天天说沈忱没有爸爸陪在身边是因为他有了新的老婆，不要自己母女俩了。 沈忱年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这个外婆口中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恶意很大。 “不过后妈对我无微不至，有时候我觉得这个阿姨比亲妈都好。” 加上沈父带走沈忱时，因为沈母要卖沈忱这事儿大发雷霆，让沈忱以为沈父是在意自己的。 所以她也慢慢对这个后妈敞开心扉，关系好得像亲母女似的。 她一直在等哪天沈父让自己改口叫妈妈，这样也算真的互相接纳了，但始终没有 直到有一天，后妈哄沈忱睡觉时，她提出要等爸爸回家。 后妈突然生气，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吼道：“你他妈睡不睡！” 见沈忱被吓愣，她又尴尬地笑笑：“吓到你了？我就开个玩笑。” “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只是我那时候没意识到。” 幼年的沈忱并没在意，也没把这事告诉沈父，她只当自己是太过分了，惹得一向温柔的后妈发了脾气，于是乖乖上床睡觉了 “自那之后后妈觉得我好欺负，性子软，便开始变本加厉地‘教育’我，还跟其他人说我不是好孩子，总欺负她。” 明明在这之前，沈忱凭着聪明的脑袋和讨喜的性格，在家里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大人都认定一件事：小孩子的嘴里全是胡言乱语。 她的不受欢迎，在她哮喘发作之后更加严重。 “这么小怎么会患上哮喘？一定是她妈没照顾好她，你得找她要个说法吧？好好的孩子带回来成病人了。” 第100章 这不正常 后妈怀孕了，提出要把沈忱送回亲妈那边，但沈父不同意。 不是因为心疼沈忱，而是......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她亲妈不要她，我心疼孩子才把人接回来的，现在又把她送走？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沈父仍旧嘴硬，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当初是因为他出了事故，医生诊断他终生不孕不育，只剩沈忱这一个孩子，才把沈忱接回家的，可后来后妈还是怀了。 后妈不知情，认为自己有了孩子就可以把沈忱送走，可除了她以外，全家人都认为孩子不是沈父的。 沈忱得知这件事以后，不知年幼的她究竟是有意无意，说了一句：“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反正我也不是阿姨亲生的，阿姨的孩子也不是爸爸亲生的，很公平。” 沈忱的话像导火索一般加深了两人的矛盾。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沈父非要带着人去医院做鉴定，还要让沈忱做证人。 最后因为在高架桥的拐弯处没注意到迎面的车辆，躲避不及撞到护栏，车头朝下，翻下了桥。 沈忱身子小，又是在后座，抓着安全带躲过一劫。 后来警察把她送回了沈父家，但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意认她，沈忱又不愿意说自己母亲的事，一直摇头说不知道。 她主动提出要去孤儿院，警察没了办法，只能把她送到条件更好的福利院去。 本以为福利院的孩子多，会是个很温暖的地方，但她依旧在被孤立，因为沈忱不爱说话，因为她是主动来到这里的。 她越来越沉默。 直到季林出现才缓和一点。 “在季林出现之前，我的童年一个家人都没有呢。” 听到沈忱这么说，林清衍心里止不住的疼，更多的是发慌。 他觉得自己焦虑症又犯了。 先前陪沈忱去医院检查时，他也顺便去看了心理医生，只不过医生说吃药副作用太大，如果能自己控制还是不要吃药。 林清衍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目前还可以忍受，也就没想过要买药。 “忱儿，以后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他安慰道。 沈忱没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清衍没在意，以为她在害羞，他不了解沈忱的童年，更不了解沈忱只要一有撒谎的念头就不说话。 林清衍想起什么，问起沈母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交换联系方式？你不是一直想要家人吗？” “她生不了孩子了，才会对我好的，不然就没人给她养老了。” “你怎么知道？” “我跟她出去的时候......听到她在角落打电话，跟自己的新男朋友说自己生病把子宫切了，正吵架呢，没注意到我。” “别再在意他们的事了，你现在很好，别被无所谓的人绊住脚步。”林清衍说道。 俩人安静了一会儿，沈忱突然开口问道：“阿衍，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林清衍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你在。”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不在呢？如果我从未出现过。” “那我会等你出现。”林清衍的声音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然后......” “不对！”沈忱生气地打断他，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应该好好生活，找到合适自己的方式生活，只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每天死气沉沉的。” 林清衍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嗯，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沈忱没听出林清衍话语里的困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毕竟离开后就没机会说这么多了。 不过林清衍因为有沈忱的陪伴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沈忱听不到回应，叫了他几声，才发觉。 可沈忱却失眠了。 她和林清衍在一起将近三年，这三年来一次架都没有吵过，没有争执，没有隔阂，互相鼓励，始终如一。 可...... 真的不是因为他在谦让自己，才会这样吗？ 这不正常。 林清衍总告诉沈忱，不要因为别人委屈自己，可他更多的是在告诫自己。 为了于淮序，为了林母，又或者为了沈忱，林清衍总在委屈自己。 她不想让林清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 2019年8月16号，开学前半个月。 林清衍坐在空旷的礼堂中，四周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连一丝光明都不愿施舍。 这里没有观众，没有窃窃私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观众席的中央，像被定住一般，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舞台上的少女。 沈忱在台上轻盈地舞蹈，她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刺眼的聚光灯也只照她一人。 沈忱穿着一件桃色上衣，下身搭配的是一条浅绿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舞动，裙摆轻轻飞扬，像朵微风下的花儿。 舞蹈接近尾声，沈忱以一个优雅的转身结束了她的表演。 她缓缓走向舞台边缘，停下脚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空旷的观众席，直直地落在林清衍的身上。 那眼神中，不仅有对舞蹈的热爱，更有对林清衍深深的情感。 她轻启朱唇。 她说：“再见，清衍。” 沈忱向后退去，渐渐消失在了舞台的黑暗中，聚光灯不再照在她身上。 她仿佛被夜幕吞噬。 林清衍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站起身来，想要呼唤她的名字。 但最终，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送着沈忱的离去。 “忱儿！” “砰！” 林清衍猛地从床上跳起，又因为太过激动从床上摔下去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沈忱发去消息，问道：“你在哪？” 沈忱没回复，给她打电话也没接。 林清衍走出小区，抬头看向天空。 刚下过雨，天色灰蒙蒙的，延伸至地平线的尽头。 薄薄的云覆盖在上空，降低了蓝天的饱和度。 飞机飞过，留下的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划破云层，将天空本来的颜色展露出来。 第101章 再忙也别忘了自己的生日 飞机飞过，留下的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划破云层，将天空本来的颜色展露出来。 阳光从它留下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将云的边缘也照得熠熠生辉。 林清衍抬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沈忱。 “像画一样。” 沈忱放下飞机上自带的小桌板，将平板架在桌上看起了提前下载好的视频。 因为开了飞行模式，沈忱丝毫不知道自己乘坐的飞机刚被林清衍拍下，还发给了自己。 下了飞机，她又来到了这座给周文扬庆生的城市。 她先是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办理入住，简单收拾好行李又洗了个澡，终于从长途飞行的疲惫中稍微恢复了一些。 沈忱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拿起了平板。 屏幕上的界面还停留在她最喜欢的电视剧上，退出后，看到飞行模式的图标，才想起忘了给季林报平安。 她她轻触屏幕，关掉飞行模式，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即跳出了聊天软件的通知。 置顶的红点除了季林问自己是否安全到达以外，还有林清衍发的那张图片。 时隔五小时，林清衍终于收到沈忱回来的消息：“抱歉哦，我之前在飞机上，没法看消息。” “你去哪了？” 问完这句话，林清衍才发觉自己或许太过直接，可能会让对方不适，说不定沈忱只是出去玩了，刚回来呢？ 沈忱的消息很快否定了他的想法。 “上学。” 林清衍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险些没拿稳手机，盯着看了半晌，确定自己解读不出任何其他的言外之意，才终于不可置信地问她：“不是说好来我们学校吗？” 长久的沉默。 林清衍又发去了一条消息：“你在骗我对吗？你没想把我当家人。” 沈忱想起一年前他们一行人来这边旅游时，林清衍曾说要成为自己的家人。 一股羞愧感涌上心头，她在输入框中删删打打，最终只发出两个字：“抱歉。” 收到道歉的林清衍并不开心，只觉得难过。 是那种从血肉里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刺在向自己心脏扎的感觉。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感到眼眶发酸，想哭，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林清衍僵硬地打出一连串的嘱托：“不用道歉，我没想怪你，只是觉得难过。有需要可以叫我，记得吃饭，注意安全，有危险及时报警。”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沈忱没回答，之后也很少再回林清衍的消息了。 一方面她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林清衍，另一方面还是想让林清衍别把活物当精神寄托。 林清衍以为自己打扰了沈忱，也一直没给她发过消息，只有节日时发的问候以及生日礼物。 开学后，沈忱跟着学姐们参加了各种新生活动，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以后，终于有空闲下来看看最近发生的事了。 其中最为吸引人的是新生群内讨论得热闹的“校花校草选举”。 起先沈忱并不是很感兴趣，也就一直没去注意过。 但闲下来后发现，每每走在校园里，都能听见其他人的讨论。 “你看那个校花校草选举排名了吗？前三好搞笑。” “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哈哈哈哈哈。” 听着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走过去，沈忱实在有些好奇。 在她的印象里，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当属周文扬了，但和帅也不沾边，其次是季林。 但季林上大学时，也没听他说过什么关于校草的事儿，应该是没被选上，又或者根本没选。 所以她很好奇，能排进前三，“名副其实”的校草人选，会长什么样。 沈忱在新生群快速地翻阅着，找到了一条链接，点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某厂商火爆全网，多年持续占据应用商店榜首的......四字游戏。 “噗......这玩意儿也能混进校草选举啊？” 第二名是某乙游男主。 这种选举都是学生私下办的，仅供娱乐，没什么参考价值，满足了好奇心，沈忱点了返回键，正准备收起手机去吃晚饭，却看到消息栏里，季林的那一条多了个未接通话。 “喂，哥，怎么了？” “生日快乐，阿忱，给你定了蛋糕，记得去拿。” “啊？今天我生日吗？”沈忱下意识问出口后，点开免提，退出通话界面，去日历上看了一眼。 “再怎么样也别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 “好，谢谢哥。” 沈忱最近一直在忙开学的事，以往有季林帮自己解决好一切，她有闲心去考虑自己的生日，可现在什么事都要靠她自己，加上她不敢说话的毛病，本来就更难办事。 好在负责带她的学姐是个很有耐心的姑娘。 沈忱拿了蛋糕，但是又没空吃，新生有晚自习，便把蛋糕放到就近的咖啡店里存着。 晚自习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校园里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沈忱独自一人逆行在人潮中，往校外走去，想要取回那份被暂时搁置的甜蜜。 晚上喝咖啡的人少，所以沈忱回来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门帘不经意间挂住了她头上的帽子。 沈忱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已是徒劳。 帽子从她的头发上滑落，随着门帘的带动，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那及腰的长发也从原本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披散在她的背后。 陈安抬起头，正准备迎接新顾客，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沈忱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他看愣了神，同时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与自己有过许多次缘分的女生。 “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 陈安很快回过神，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朝沈忱欢迎道。 陈安的外表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他那一头卷曲的头发总是略显凌乱，而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书堆中走出来的典型书呆子。 整个人很像那种不爱说话还很容易被欺负的家伙。 然而他的性格和外表完全相反。 第102章 钱难挣，屎难吃 看到沈忱指了指柜台后放着的蛋糕，他想到同事先前说有个女生存了蛋糕在这，大概就是沈忱了。 “姐姐今天过生日吗？” 陈安将蛋糕从保鲜柜取出，放在柜台上，嘴上还在跟沈忱找着话题。 他想，两人这么有缘，这次怎么也得加到联系方式才是。 沈忱没说话，愣在原地，见面前的人皱了皱眉。 不过他并不是没了耐心，只是想起以前在学校听过的一些传言。 怕沈忱多想，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尴尬，陈安找话题道：“我认得你，自闭症的学姐，你叫沈忱对吧？不说话也没事，想不想喝点什么？” 沈忱看了看菜单，还在纠结。 陈安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沈忱摇了摇头。 “诶~你已经把我忘了吗，我叫陈安。安......平安的安，以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明明小时候你还会说话来着，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自闭症变严重了？” 沈忱也觉得自己小时候还是挺大胆的，反正现在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不熟悉的人就是说不出话。 之前能正常交流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不会紧张，现在轮到自己一个人了，她才发现，离了季林和林清衍，自己还是个胆小的家伙。 林清衍说过自己这个症状叫什么来着......选择性缄默症？ 尽管内心思绪万千，但沈忱依旧一声不吭。 “姐姐依旧孑然一身呢。” 长大后的陈安不像小时候那样带着胆怯又害羞的表情，反而性子很活泼。 “不知道喝什么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他看着沈忱微蹙的眉头，思索片刻，又说道：“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没喝过的新口味哦？” “姐姐，你的生日是一个人过吗？介意多我一个吗？” 沈忱看着这个热情的家伙，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拜托了姐姐，我平时都没朋友的，我也想体验一次给别人过生日的感觉嘛。” 看着陈安双手合十朝自己撒娇，沈忱拗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陈安心中一喜，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姐姐，咱们这么有缘，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用手机打字你应该可以吧？” 沈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加了他的好友，两个人面对面用手机交流着。 “姐姐，你来这边是要常住吗？” “上学。” “哦~那你生活费怎么解决？” “在找兼职。” “诶~正好我们店在招人，要不要来试试做咖啡？” 沈忱抬头看向陈安，见他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低下头打字问道：“要招待顾客吗？” “按理说是要的，不过姐姐你也做兼职的话，咱俩的工作时间应该是一样的，平时我来招待就好了。” “好。” 沈忱由着陈安向老板介绍了自己后，他又自告奋勇提出要带她。 沈忱也开始了她的兼职生涯。 她看着陈安从货架上取下咖啡豆，指着生产日期对自己说：“拿了物料要先检查效期，虽然平时嫌麻烦都懒得看，不过有时候会有稽查来......平时顾客多咖啡豆用得快，就得补，人少的时候不用。” 沈忱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给沈忱挨个介绍：“这是磨豆机、咖啡机、计时器、量杯、出品杯。” 沈忱又点了点头。 这会儿正好来了订单，标签机响了一声后开始往外出票，陈安拿起单子看了一眼，便将咖啡豆倒入磨豆机，调整磨豆机的粗细度，将手柄放上去，按下开关。 咖啡粉磨好后，他又拿布粉器和压粉锤依次在咖啡粉上按压。 “咖啡机用之前要先放一次热水。” 沈忱跟在他身后认真地看着陈安动作中的每一个细节，比如他会顺手扫掉磨豆机周围多余的咖啡粉，又或者在咖啡机放过热水时用毛巾擦干净再使用。 陈安将手柄卡在咖啡机上萃取咖啡，在下面放好杯子，随后去准备其他东西。 “这个是全脂牛奶，拿来打奶泡，像这样。” 陈安倒出牛奶，先是给蒸汽机放出蒸汽，又顺手关了咖啡机，将牛奶放在蒸汽机上打气，随后拿掉奶缸再次放气。 他将打好的奶泡和咖啡液端到另一张桌子上，一只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奶缸在咖啡上拉花。 这一连串顺滑的操作让沈忱瞬间对这个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沈忱在咖啡店干了一个星期后，她在日记本中写下了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好像这时沈忱才意识到，季家是多么有钱，于淮序和林清衍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连看着吊儿郎当的贺时初，家境也差不到哪去。 以前沈忱对这些都没什么定义，只觉得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那这应该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可经历了几天所有事都要仔细计算花销的日子，回想起以前的那些衣食住行，沈忱才明白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在这边虽然不用招待顾客，但听陈安招待也是够累人的。 正如现在，柜台前站着一位顾客，一进店就着急忙慌地说道：“给我拿四杯生椰拿铁，每一杯都加六块冰，有一杯不要椰奶，有一杯不要糖，一杯糖和奶都不要，还有一杯都要但是咖啡液少加点奶多加点。” “......呃？”陈安被对方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提醒道：“这位顾客，不要糖和奶可以直接点一杯美式......” 对方打断陈安的话：“美式和拿铁一样吗？” “不一样，但是......” “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沈忱听到他们交谈，过去凑了个热闹，看着菜单上18元的生椰拿铁和10元的美式陷入沉思。 她想起自己百分之五的提成，然后默默走到陈安身边，伸手在点菜屏上给顾客点了四杯生椰拿铁。 这是陈安头一次与女孩子挨得如此近。 闻着沈忱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不由得脸红。 第103章 谢谢你的善意 “姐姐，你头发好香啊。” 沈忱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明白了陈安的想法，见识了身边朋友那么多为了亲近喜欢的人的小心机，她又怎么可能看不透。 但她还是学于淮序一样装傻，用手机给陈安发去了消息。 陈安给人点完餐后，打开手机一看，是沈忱发来的洗发水链接。 “......” 还没等他有什么回答，手机突然跳出弹窗，有人打来了语音通话。 陈安一见是店长的电话，走到角落与对方交流几句，又走到沈忱身边说道：“姐姐，我去库房搬货，一会儿有人来你就让他们扫码点餐，不会做的可以看配料表。” 沈忱点了点头，继续做着手上四杯不同配料的生椰拿铁。 做好后，就见对方又盯着菜单琢磨起来。 见沈忱在看自己，她摆了摆手说道：“我一会自己点就行，你忙你的。” 听她这么说，沈忱便在一旁拿起手机想儿刷会短视频。 这里的待遇还不算太差，不忙的时候可以偷会儿懒，老板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还不等她手机上的应用开屏广告跳过，店里就又来了人。 沈忱正准备指店里的小程序二维码，那人就已经很熟练地扫码走到一边点餐了。 只是对方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看。 这种被不断打量的感觉让沈忱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反感。 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无礼地盯着，尤其是在她工作的时候。 这种时候没办法顾及自己安全的同时又顾及工作。 她尽量不去理会这种不适感，但内心的不悦还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许久，那人走上前，问道：“你们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沈忱从抽屉里翻出传单递给他，指了指上面的推荐榜。 男生挑眉，心想这姑娘还挺聪明，又问了一句：“有没有你比较爱喝的。” 沈忱想起第一次来时陈安推荐的那杯，指给了他。 “那就这个吧，一杯。” 这是在干嘛？ 沈忱不明所以，给他点了餐，举起扫码枪，示意对方付款。 而旁边的还未继续点餐的女生则是翻了个白眼。 沈忱更加纳闷，但也不想多想，按照配料表上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咖啡机，她在这边干了七天，前三天都在认价格和杯子，后面才开始记配料，所以并不熟练。 对方饶有兴趣地看完沈忱的操作，接过她递给自己的咖啡，举起手比了个耶，说道：“再做两杯一样的。” 沈忱看向菜单，才发现刚刚买过四杯生椰拿铁的女生又下了新的订单，沈忱想着赶紧点完餐先给她做，别让人等急了，可直到付款后，才听见那人又说：“给你和小陈一人一份。” 沈忱蹙眉，抬起头看向对方，就见他笑着看向自己。 她歪了歪头，拿出手机打字：“你认识我？” “哟嗬，还是个小哑巴啊？” 沈忱见对方并不打算解释，便不再理他，去按照顺序制作咖啡了。 刚做好，陈安从仓库搬完货回来，额头上还带着微微的汗珠，脚步轻快，对于马上要见到沈忱表现得很是开心。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男生，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男生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沈忱，带着好奇。 陈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快步走到沈忱身边，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姐姐，他没有打扰到你吧？他没恶意的。” 沈忱打字问道：“你叫他来的？” “不是。”陈安摆了摆手，说道：“他碰巧来这儿，认出你了。”他有些尴尬，生怕沈忱因为这件事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沈忱继续打字：“可我又不认识他。” “他是我朋友，去年暑假你给了我一把伞，当时其实我是在等他接我，正好跟你打了个照面。” 沈忱毫不留情道：“我对以后不会有往来的人记不太清。” “哈哈，姐姐你好特别。”陈安有些尴尬。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朋友？” “那个......善意的谎言嘛，这是好事不是吗？至少我们因为这个谎言有更多交集了。” 沈忱的手指在手机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打字：“为什么要跟我有交集。” “想让你记住我。” 沈忱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陈安，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先前买过咖啡的女生此时正在店内等朋友，听到陈安单方面说的话，猜想沈忱怕不是做好事反而被纠缠，走上前没好气道：“真没见过这么搭讪的，没事别打扰别人工作吧？你没看到她很困扰吗？” 原来不是对自己有恶意啊，沈忱想着，嘴角不自觉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是我同事。” 沈忱打字替陈安辩解了一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忱笑着摆了摆手，说出来到这儿后的第一句话：“谢谢......你的，善意。” 虽然有些磕磕巴巴，但好歹是有进步了。 ...... 随着最后一位顾客的离开，店内恢复了宁静。 陈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收拾干净前场的卫生后，对沈忱说：“姐姐，到点了，下班吧。” 沈忱点了点头，摘下围裙，跟陈安一起闭店离开了这里。 咖啡店打烊的时间晚，这会儿外面天已经全黑，并不安全。 陈安每天都会先陪沈忱走一段路，把她送到岔路口，再离开。 他注意到沈忱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袋面包，边走边吃起来。 陈安蹙起眉，问道：“你又不好好吃饭啊，身体扛得住吗？” 沈忱点点头，开口道：“刚来不太适应，先吃这个过渡一下。” 听到沈忱重新开口，陈安很是激动。 她的声音没了幼时的稚气，而是清脆甜美的少女音，在他听来如天籁般。 “真好听......” “什么？”沈忱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陈安。 “没事没事，再怎么样还是好好吃饭吧，不然营养会跟不上的。” 见陈安不打算说，沈忱也没多在意，点点头回应他的关心：“好。” 第104章 疫情 沈忱跟陈安走得越来越近。 某天沈忱从柜台下拿货的时候，弯下腰，露出了裙子下的黑色打底裤。 陈安愣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意图，羞愧得整张脸倏地涨红。 他发现，欲望是会膨胀的。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为她伴奏。 近些天来，除了沈忱在学校的时间以外，其余时候身边都有个陈安围着自己转。 陈安的活泼和贺时初不同，贺时初什么都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想不到就不说了。 陈安则是拼命找话题，生怕气氛冷场。 “你跟你的名字完全不一样啊，你一点都安静不下来。”沈忱笑着打趣道。 知道沈忱在调侃自己，陈安也感到害羞。 后来沈忱才知道，现在这座城市是陈安出生的地方。 以前爸妈喜欢北边，加上工作原因，才去了沈忱的家乡。 周末时，陈安带沈忱去看了很多本地人才知道的景点，与那些网上爆火的网红打卡地不同，陈安带她去的地方，都是些清净，环境优美的僻静处。 穿过一片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 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茂密的绿林之中。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湖边有几棵老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轻轻拂过水面。 湖面上有几只野鸭悠闲地游弋，偶尔潜入水中，又突然冒出头来，抖落一身水珠，溅起一圈圈涟漪。 远处的一座小木桥横跨湖面，连接着两岸的林间小径，桥上还有几人在拍照。 桥下的湖水中，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偶尔跃出水面，带动尾鳍上的水珠，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陈安领着沈忱过了桥，躲过那些拍照的人的镜头，走到桥的另一端，来到一座古朴的亭子下。 亭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供游人休憩。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闻到远处野花的淡淡香气。 四周的树木高大而茂密，它们的树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天篷，为这片林中湖提供了一个宁静的庇护所。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湖面上的倒影也随之轻轻摇曳，整个林中湖仿佛在风中低语。 “姐姐，欢迎来到，我的家乡。”陈安朝向沈忱，笑道。 九月的秋日，尽管已经步入了收获的季节，但夏日的余热却迟迟不愿离去。 林清衍抬头望向天空，那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高悬，散发着它那似乎永不枯竭的热量。 周围的环境也显得有些沉闷，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给这炎热的午后带来了一丝生机。 林清衍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寻找着一处可以让他暂时逃离这股热浪的地方。 他来到了一处树荫下，那里有几把长椅，周围是茂密的灌木和树木，像是个天然的避暑胜地。 他坐在长椅上，感受着从树叶间透出的微风，虽然依旧带着热气，但已经比直射的阳光要温和许多。 林清衍看向手机中沈忱的个人信息愣了神。 近来无所事事时，他总会对着这个界面发呆。 他不明白沈忱突然离开的原因，是否是在怪罪自己。 翻看着近些天的聊天记录，她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如同刚认识时那般。 虽然每次都有回应，但又从不主动。 再往前翻，才发现沈忱自从出事那时起，她就变了。 只是林清衍沉溺在她现实对自己的热络当中，丝毫没有察觉。 想起几天前于淮序还问自己，最近怎么听不见沈忱的消息，林清衍瘪了瘪嘴，感到委屈。 他想不到沈忱竟然谁也不告诉，就这么一个人偷偷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也不是，他问过周文扬，周文扬是知情的，禁不住林清衍的执着，最终还是心软告诉他，沈忱去的地方。 周文扬本来还担心说出来以后，林清衍会过去找她。 却不想除了经常发呆以外，林清衍倒真如沈忱所说，开始投入更多的精力给他自己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等回过神来，就要准备跨年了。 2019年的最后一天，林清衍独自一人站在路边。 此时正下着雪，路上没什么人，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洁白的绒毯覆盖。 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轻轻地覆盖在屋顶、树枝和街道上，给整个城市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明明是白天，天色却也阴沉得像是没出过太阳。 偶尔有几辆汽车缓缓驶过，车灯划破雪幕，轮胎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车后，雪尘缓缓飘落，很快又将痕迹覆盖，恢复了路面的平整。 人行道上，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行人，他们裹紧了厚重的冬衣，戴着帽子和围巾，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白色的雾气。 一直到第二年一月份，林清衍才得知疫情的事儿。 上面瞒消息确实瞒得很好，疫情刚开始时，所有人都以为就是普通的流感。 直到住院的人越来越多，被肺炎带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引起恐慌，人群骚乱，城市封锁，超市抢货。 言酌和许双宁还没完成学业，但在疫情爆发的时候就已经作为志愿者去了前线帮忙，也就是疫情最先开始的地方。 见到了无数人性丑恶，尤其是见到那些认为自己得了绝症要拉医生下水的病人以后。 言酌的抑郁症加重了。 其实工作对她来说并不辛苦，这是她自愿的，能帮到忙她很开心。 可是情绪不稳定的病人，以及家里人得知她去当志愿者后的逼问，全都压得言酌喘不过气。 她可以接受自己做很累的工作，但一涉及到与人交流，言酌就觉得恐怖。 等到深夜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言酌待在医院准备的宿舍里，看到许双宁一脸担忧地朝自己走来。 “小宁，我有点烦......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许双宁知道言酌的性子，她感到烦躁时，只有自己安安静静的待着才会冷静下来，便也没多问，给她留了一个人独处的空间，关上门离开。 第105章 无助 许双宁的脚步在门外徘徊，心中充满了担忧，她不敢离开太远，生怕言酌出什么意外。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言酌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身体微微颤抖，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现实对她来说太让人无助了。 在那些令人窒息的预想中，言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四处都是高墙，没有一丝光亮。 她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害怕自己会永远迷失在这片黑暗中，找不到出路。 言酌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的水果刀上，刀套上有用来沥水透气的孔洞，此时露出里面的刀面，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言酌想起了自己曾经自残留下的伤痕。 伤口倒是好了，可那些回忆成了她心中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却仍然隐隐作痛。 言酌开始幻想，如果再次伤害自己，会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仅有的理智限制着她的行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己受伤。 如果职业暴露会很危险。 ...... “呼，呼.......” 许双宁冲进屋内见到的就是一个哭得太厉害，导致过度呼吸，正在大声喘着气的言酌。 打开灯后，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刀，好在刀套还没打开，言酌并没动过。 许双宁快步走上前将人揽在怀中，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对方。 “没事没事，我在呢。” “我，我忍住了......”言酌靠在许双宁怀中，声音闷闷的，带着止不住的颤意，但她又是笑着的，像在邀功似的。 “嗯，我知道，小酌很棒。”许双宁夸道。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双宁和言酌在一起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酌，你做得很棒，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句话无数次在言酌觉得毫无希望时，突然出现，穿透她心中的阴霾，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许双宁想让言酌知道，无论外界如何评说，至少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言酌当然知道自己很棒，她一直努力地生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可这不代表现实会放过她。 “今天再不回来，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以后得病了，你也别想着回来找我们，别到时候把新冠传染给一家子！” 言父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言酌的心上。 她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冷漠和决绝，这也意味着如果自己不回去，他们会彻底放弃自己。 “嘟......嘟......嘟......”电话被毫不犹豫地挂断，言酌还握着手机，耳边回荡着那刺耳的忙音。 言酌的心沉到了谷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但还是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言酌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 比起回到那个压抑的家，她宁可在前线帮助更多人。 至少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有意义。 言酌没再纠结，放下手机，转身又去了隔离区。 ...... 夜幕深沉，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医院的灯光依旧明亮。 等两个人忙完手头的工作，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了。 好在有前辈和其他人的帮助，许双宁和言酌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她们脱下厚重的防护服，汗水浸湿了衣衫，许双宁注意到言酌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眼神空洞。 她轻轻地走上前，握住言酌的手。 许双宁没有说话，只是把言酌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轻轻地揉搓。 “你说，今年春节咱们怎么过？反正也回不去，要不其他人一起？” 许双宁努力找着话题，想让言酌对未来有些盼头。 她口中的其他人是跟她们一样，还没毕业就来帮忙的学生。 他们甚至都不能向家里人保证自己能平安回家，就毅然决然地来了这里。 言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和迷茫。 她靠在许双宁的肩头，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雪。 窗外的世界被雪覆盖，原本凌晨也会热闹的城市如今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反倒是他们所在的医院里，成了人挤人的地方。 许双宁从桌上抽出纸巾，擦去自己和言酌额头上的汗珠。 与室外寒冷的气温不同，他们穿着防护服在医院穿梭，即便是在零下的天气，也热得让人受不了。 “小酌，我想把头发剪短诶，这样下去太热了，要是疫情持续到夏天，穿着防护服肯定会不舒服的，你要剪吗？” 许双宁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她的声音里带着很多疲惫感。 “要！”言酌立刻回答，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露出一种坚定。 她不想让许双宁为自己操心，加上许双宁本来就很有规划，跟着她行动准没错。 “好，我回宿舍找个剪刀。” 特殊时期，街道上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了，只剩下一些供应生活用品的超市和生鲜市场还在正常运营，她们想要剪头发，只能自己动手。 “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戴好口罩一起走出医院，刚下了楼，就见高处一个人一跃而下，砸在了言酌面前。 这一幕来得突然，让两人愣在了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许双宁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了言酌的眼睛。 “没事的，言酌，不关你的事，别看，别好奇，别回头......” 许双宁紧紧地拉着言酌的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她的眼睛。 她想要带着言酌走进楼内，离开这里，言酌却松开了许双宁的手，走上前准备接触伤者。 却见对方早已没了呼吸。 卫生间的水池前，许双宁和言酌简单清洗了一下被溅到身上的血渍。 第106章 不太对 水声哗哗作响，许双宁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依旧强忍着，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也崩溃了，肯定不会有人帮他们的。 重物从高处坠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原本安静的马路上，人们开始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 许双宁和言酌互相搀扶着，缓缓地走出洗手间。 许双宁紧紧握着言酌的手，然而不同于她强作镇定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许双宁能感觉到言酌比自己更冷静些。 她们重新回到街上，看到人群已经聚集在了事发地周围，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许双宁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出面解释情况，她的目光刻意避开了人群，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心痛的场景。 周围的议论声、哭泣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画面有些混乱。 明明临近过年，却遇到这种事，原本看着还算和谐的氛围也被彻底打破。 不少人情绪崩溃，也开始学着跳楼者的举动伤害自己，又或者伤害其他人。 许双宁这时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弱小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反观言酌经历这一事以后，好像变得更坚强了些。 原本的身份现在调转了，看着言酌学着自己往日的模样安慰自己，许双宁倒是感到欣慰。 今年的春节，沈忱因为疫情的缘故，原本要回去和季林一起过年的计划也暂时搁下了。 两个人打着视频通话，同步经历了一次春节的传统习俗。 包饺子，放烟花，看跨年晚会。 两个人互相讨论着自己喜欢的节目，分享着过去一年的回忆。 直到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季林准备给沈忱转压岁钱，的时候，却被沈忱抢先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忱笑着说道：“哥你偶尔也要当一回小孩嘛，不要总那么辛苦。” “唷嗬，长大了。” 林清衍这边虽然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私下里他总是下意识去看沈忱的动态。 不过沈忱什么都不爱发，除了季林谁也不知道她生活过得怎样。 林清衍做这些的时候没避着于淮序，所以于淮序总能看到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手机。 于淮序避开周文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很久没见你抽烟了，戒了？” “嗯，沈忱有哮喘。” “不是吧，你俩都分了你还在意这个？” 林清衍和沈忱之间的事，于淮序作为外人很少打听，但作为沈忱的朋友，她去了南方读大学这事还是多少知道一些。 他一直以为林清衍和沈忱是闹矛盾分手了，沈忱才离开。 “没分，她没提。”林清衍的声音很是低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他心中，他和沈忱的关系应该一如往常才是。 至少在沈忱没有明确提出分手之前，他依然视她为重要的人。 或许只是沈忱太忙了，她忙得连舞蹈都顾不上了，肯定也顾不上自己，林清衍这样想着。 “你们都多久没联系了？”于淮序继续追问。 “昨天刚......” “别拿节日问候说事，你俩没分为什么不聊天？不打电话，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交通也这么发达，你怎么不找她？”于淮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林清衍无从谈起。 林清衍更加沉默了。 他没有去找沈忱，是害怕主动联系会打扰到她的新生活，害怕自己的关心变成了负担，更害怕面对可能已经改变的感情。 恋爱期间的大脑总是会变得迟钝，林清衍没有选择自己消化问题，而是很直白地问沈忱：“我们算分手了吗？” 沈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选择权交给了林清衍，“你觉得算就算吧。” 林清衍能看出来她在逃避，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你想分手吗？”林清衍把问题抛了回去。 “不想。” 沈忱的回答让林清衍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她没有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但紧接着的话又让他的心情复杂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太对。你不对，我更不对。” 沈忱的自我批评让林清衍感到困惑，他不明白沈忱为何要将责任归咎于自己。 沈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会为了在意的人放弃一切的性格，对于淮序也是这样，对你妈妈也是这样，对我也是。” “可这不行，这不正常，你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清衍，我是个利己主义，所以我希望你也是。” 林清衍安静地听着，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明白如何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或许我们会回到以前的状态，又或者会变得更好......阿衍，我会等你的。” “嗯，我知道了。” 林清衍曾幻想过无数种沈忱离开自己的可能，绝症，小三，家庭，前途，可仔细想想，每一个都不合理。 林清衍很擅长从各方面角度去分析问题，可面对与沈忱之间的关系，他无论如何都分析不出来原因。 而现在，他知道了。 沈忱没怪自己，是自己太软弱。 林清衍喜欢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处理好父母的问题，没有处理好自己和沈忱之间的关系，甚至认为自己的缺席毁了沈忱的前途。 他解决不了父母之间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和沈忱之间的问题。 他总这么想。 他总想只要再多关注一些沈忱，两个人之间就不会有矛盾...... 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清衍站在高中的校门前，接下树上的一片落叶。 还不到春天，绿叶即便刚长出来，也挂不住多久。 林清衍抬起头，天很蓝，景色很好，微风徐徐，吹得人很舒服，抬眼望去整个世界是高饱和的颜色。 可再一低头，是雪还未完全消融的街道，被行人和车辆不断碾压，变成掺杂着泥水的冰沙。 眼前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样的天气确实容易伤春悲秋。” 第107章 你不是抑郁着吗? 自从亲眼目睹了有人跳楼的场景后，许双宁迟迟走不出阴影。 后来疫情缓解了些，一部分志愿者被送回家，言酌看许双宁状态不好，也申请了名额。 疫情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城市，两个人回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小窝，像普通人一样被隔离在家，上网课。 按照原本的轨迹，今年春天的学期结束后，她们就该准备去实习了，现在只能暂时搁置。 人们的生活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趁着封控暂时结束，两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许双宁决定带着言酌一起出门，去囤一些生活用品。 许双宁近来每次做梦，都能梦到那日跳楼的人变成了言酌。 她总害怕这样的事成为现实，所以守言酌守得更紧了些。 又是一个雪天，街道上冷清了许多。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雪花轻轻落在她们的发梢和肩头。 言酌突然开口道：“小宁，你知不知道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咱俩现在这算不算切身体会了一番？” 许双宁笑道：“是啊，小酌头上雪白一片，像个老奶奶。” 言酌难得开朗了许多，让许双宁都有些意外。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言酌开始频繁犯病，越来越嗜睡，头痛，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要闲着的时候都在发呆。 她和许双宁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点点松开了手，许双宁立刻察觉到了言酌的异样，于是她紧紧地握住了言酌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回到家后，言酌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萧条。 她手中把玩着手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知道沈忱的近况。 言酌翻看着自己和沈忱的聊天记录，才惊讶地发现距离上一次联系已经是过年前的事了。 她拨通了沈忱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沈忱有些沙哑的声音。 在沈忱向林清衍把话说明白之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和林清衍只是暂时分开的假象之中，仿佛很快就会再见面。 可当林清衍主动向她询问之后，沈忱重新面对现实，突然发觉，自己和林清衍，有可能真的没有以后了。 这些天她一直闷闷不乐，时常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好在言酌很擅长安慰人，三两句就说得沈忱重新振作起来。 沈忱敏锐的心思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言酌姐平时总是考虑很周到，但她这几天跟我聊天时，似乎什么都不考虑了，不再去想未来的事情，不再去想做完这些事后要怎么收拾残局，好像放弃了对未来的期待。” 听了沈忱的话，许双宁也突然意识到言酌近来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她有想过言酌可能是疫情的影响，也想过是病好了很多。 许双宁想起言酌今天说自己要独自出门，突然感到不安。 她给言酌打去电话，却发现对面一直无人接听。 许双宁不管不顾地冲进言家，焦急地询问言酌的情况。 直到言母听到言酌失踪的消息，才说出真相。 原来他们为了让言酌专心准备考试，隐瞒了她奶奶去世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考完试后的言酌无疑是晴天霹雳，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欺骗，从此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之中。 许双宁愤怒地指责言酌的父母：“要不是你们，她会比现在更优秀，是你们毁了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这种事，这分明是一种伤害。 言父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许双宁手上还在不停拨打着言酌的电话，直到打了数不清第几通，才好不容易接通一次。 “这里还真适合自我了断啊......” 言酌站在天台上，嘴里喃喃着，拿出手机才发现许双宁打了无数通电话。 近来因为精神不好，她把手机设置了静音后一直没打开过。 “言酌，别做傻事！”接通电话，许双宁立马喊道。 言酌举起手机，一字一句地说：“小宁，我中考压力大，父母把我送去住校，临走前我奶奶跟我说，‘酌酌，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觉浅，你什么时候打奶奶都能接到’。” 许双宁一愣，开始安静地听着。 她给自己这边的声音开了禁音后，立马跟着言酌那边的风声猜测她所在的位置。 许双宁想起自己和言酌在疫情时经常会去一栋烂尾楼散心，言酌总说那里是个好地方。 那边言酌继续说着：“可是后来我打了好多电话她都没接，我妈说她老了耳朵不好，听不到的，我真的信了。” “后来我考了市第三，开开心心回家，却被曾经要好的邻居朋友拦在家门口，他们说我是白眼狼，我奶奶对我那么好，我为了考试都愿不见她最后一面。” 许双宁听着言酌口中以她的视角发生的故事。 明明在言母口中说出来那么平淡，在言酌口中却是无尽的悲凉。 “高中休学后我确实好了很多，我以为我又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尤其是，你的出现。” “可世人的刻薄在于，他们甚至不允许抑郁症患者弯一弯嘴角。” “‘你不是抑郁着吗？’他们这样说道。” “是啊，我不是抑郁症吗？最疼我的奶奶去世了，我怎么能笑呢？我这样想着，于是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我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有抑郁症，我怕他们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把我所有的错挑出来指责我。” “小宁，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里面我有幸福的家庭，要好的朋友，共进退的伙伴，有好多好多人围着我，他们对我从来没有恶意。你说，那会不会才是我本该存在的世界呢？” 言酌坐在天台的围栏上，晃悠着小腿。 “可是那里没有你，所以我一直在坚持。” “小宁，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人痛苦的时候会想死呢？” “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 “因为想逃，可是没有地方逃，我决定不了出身，决定不了性别，决定不了所有一切，别人遇到麻烦能解决，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苦，不过好在，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是我唯一拥有的权利，别连它也剥夺，好吗？” 第108章 我可以原谅任何事 “我这次选了个好地方，没人会被从天而降的死人吓到。多好？” 许双宁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拼命地跑向那座她们常去的烂尾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言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许双宁一直都知道言酌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她也试过好多种办法想让言酌好起来，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这次选了个好地方，没人会被从天而降的死人吓到。多好？”言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 许双宁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跑，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她只是默默地靠近，心跳如鼓。 言酌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许双宁已经站在了言酌的身后。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但她不敢哭出声，生怕惊动了言酌。 往下看去，是灰暗的城市，冷风偶尔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许双宁甚至连一个哆嗦都不敢打。 “再见，小宁，很抱歉我要为了自己自私一次。希望下辈子你能遇见一个没有生病的言酌。”言酌说完，身形一晃。 许双宁的动作比她的思维更快，她本能地伸手去抓言酌，但却晚了一步。 那一瞬间，不知怎的，许双宁竟也跟着跳了下去。 言酌在空中被人抓住的时候愣住了。 但她反应很快，看到下面的阳台，伸手紧紧抓住了栏杆，摔在了阳台上。 “你是不是傻！你跟着我下来干嘛，你死了你爸妈怎么办！”言酌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这是她头一次对许双宁表现出开心和抑郁以外的情绪。 “那你呢，你死了我怎么办？”许双宁的声音颤抖着，同样带着怒意。 “我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但如果我想跟你一起去，你也干涉不了我，不是吗？” 彻底平安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的言酌紧抱着许双宁崩溃大哭，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但抽噎声却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悲伤全部倾泻出来。 “哭吧哭吧，哭完可要好好生活了哦？”许双宁轻声安慰着，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 回家后，许双宁把家里的尖锐物品都藏了起来，怕言酌再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不用这么费心啦，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言酌看到许双宁的举动，笑着说她小题大做。 可许双宁怎么会放心，言酌明明还总是头痛，总是吃药，只是在瞒着自己，她知道的。 两个人安稳下来后，许双宁再次接到言父言母的电话，发现他们自从上一次之后就一直在找言酌的下落。 言父始终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到这个阶段了，都不愿意报警去找人。 许双宁觉得言酌的家事自己无权干预，她问了言酌是否要见父母，而平时对家里人避之不及的言酌竟也意外地同意了。 言母见到言酌的时候，马上抱着她哭起来，那架势仿佛有心理疾病还跳楼的人不是言酌是言母。 言酌轻笑一声，伸手回抱住她。 只是许双宁看出言酌的笑里似乎是带着讽刺的意味。 原本氛围还算和谐，直到言父管不住他的嘴，说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我不怪你们。”言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 “真的吗？好孩子......跟妈回家。”言母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拉起言酌的手就要把她带走。 “不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言酌后退一步，躲开言母的触碰，继续说道：“是因为，我很幸福，所以我可以原谅任何事。” 言酌看向站在一旁的许双宁，牵过了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得知言酌平安无事的消息，沈忱也松下一口气。 她所在的地方疫情相对严重些，现在只能每天在宿舍上网课。 只是平日里沈忱为了兼职和学习很少在宿舍待着，如今和舍友的交流渐渐多起来，才突然理解有于淮序为什么受不了住宿了。 喜欢安静的人来到一个每天热闹的氛围里消停不下来，她也觉得有些反感。 便琢磨着多找一份兼职，在外面租房子的事儿。 至于很久没露面的于淮序，此时竟主动联系上了沈忱。 事情的起因是于淮序跟林清衍待着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最近状态更加差了。 于淮序还想着叫上安禾活跃活跃气氛，毕竟自己对林清衍来说很熟悉，所以他时常不搭理自己，但对于安禾多少会礼貌回应一些，至少得让他提起点精神应对现实生活才是。 林清衍看着安禾如同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一样，有喜欢的事物，喜欢的人，自己的风格。 两个人明明并没有相似处，但林清衍看着她却忍不住想，如果沈忱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长大的话，也会过如此普通却又幸福的生活吧。 林清衍无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戒指，却被于淮序注意到了。 “戒指又松了啊......明明之前还挺难戴上去的。”林清衍心想着。 这就是于淮序来找沈忱的原因，他不知情，作为两个人的朋友，他没办法站任何一边，但又很想知道沈忱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淮序盯着屏幕，正想着要怎么措辞的时候，沈忱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好几次，但迟迟没回复。 于淮序这急性子哪能受得了这个，直接一个视频通话就打了过去，想看看沈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或者跟林清衍一样很颓废。 沈忱接通电话没说话，直接分享了一段聊天记录给于淮序。 于淮序有些纳闷，点开一看，才发现满屏都是赤裸裸的辱骂 似乎在沈忱出事后，那些黑粉便组成了一个小团体，肆无忌惮地嘲讽着沈忱。 看聊天记录的日期，是沈忱离开舞台之后，住院那段时间开始的。 消息往下滑，一直持续到她去了外地才停止。 于淮序点了几次那群人的头像，发现聊天记录预览里没办法查看对方的资料。 “也就是说，你高三一整年都在被人说这种话，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我记得你不是个喜欢藏事儿的人。” 第109章 刚刚是幻觉 这些东西是连季林都不曾知情的。 季林和周文扬都以为她去南边读书一是为了见自己的妈妈，二是想让林清衍更独立。 但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沈忱不想留在那个城市了。 一想到那里有许多人都盼着自己过得很惨，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不安。 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的生活变得糟糕，他们如同猎犬一般四处寻找她的身影，想尽办法偶遇她，拍下她的照片，然后将这些照片上传到网络上，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关于她的不好的故事。 沈忱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身上像被安了摄像头。 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忱本就害怕被人关注，她是个喜欢安静地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人。 但自从这些事情发生后，沈忱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渴望逃离，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气。 好在她的知名度并不高，离开那座城市，就很少有人认识她了。 沈忱说：“你以前教过我做事要遵从内心的想法，我觉得那些人说得挺对的。” 她的话里带着无奈，好像早就接受了自己对于别人来说是负担这回事。 于淮序还在翻看那些记录，除了说沈忱与尤娜之间的事情外，还有人说她耽误林清衍，说她是季家的累赘。 沈忱那边还在说着：“我这样的人确实耽误林清衍的前程，所以没必要告诉他，给他添堵。” 于淮序的愤怒和不解在听到沈忱的话后达到了顶点，他不明白沈忱为何会这样贬低自己，为何会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他曾经确实告诉沈忱要遵从内心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沈忱似乎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 遵从内心，怎么成了听进别人的话？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这时周文扬也走进视频镜头，看着两人聊天。 沈忱说道：“哮喘治不好的，我现在才知道，我哥要随时关心家里的病人有没有事，很累的。” “所以季林你也......？” 于淮序的问题悬在空气中，等待着回答。 “嗯。”沈忱点点头，叹息一声，继续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也就每个月转一笔钱，不过他一直没收过。” 沈忱摆弄着怀中的玩偶，是林清衍送的那个。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羊，在沈忱手中只有巴掌大小，捏在手里手感很不错，又可爱。 虽然那些洁白的绒毛很容易脏，还不好打理。 好在沈忱喜欢，也就很有耐心。 “你脱离所有关系是要干什么？”于淮序正纳闷着，却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问道：“等等......你把这些都告诉我，该不会是又觉得我不会为了这些事瞎操心吧。” “你会吗？” “会。” “刚刚全是幻觉。” 于淮序一愣，沈忱的脸消失在屏幕中，他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意思。 正当他打字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忱再次发来消息：“别白费力气了，你除了让他更难过以外，改变不了什么，你又不可能把我抓回去强行跟他在一起。” 于淮序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点击，他想要反驳，想要告诉她这种解决办法不对，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知道沈忱说得对，就算告诉林清衍真相又能怎样呢？ 沈忱已经决定跟他分开了，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会回头，说不定林清衍会更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沈忱，还不如让他以为沈忱不喜欢自己了。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到周文扬，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自己没见过的猫。 “这是哪来的？” “清衍给我的，他说最近不太有精力，拜托咱俩照顾一下。” 周文扬一边说着，一边拿毛刷给猫梳毛。 饼干颇感满足地趴在周文扬怀中，不断发出呼噜声。 “这家伙......” ...... 昏暗的房间里，于淮序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沈忱？”于淮序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她的性格有一个特点。”林清衍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于淮序好奇地追问：“什么？” “犟。” 这个字包含了林清衍对沈忱所有的认识和理解。 “......” “她认定的东西，任何事都阻止不了，跟我很不一样，我很敬佩她。” “可是她又没认定你。”于淮序一针见血道。 林清衍沉默了，他知道沈忱或许并没有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只是他仍控制不住地喜欢对方。 于淮序的内心此时正双手合十，悄咪咪地向沈忱道歉：“抱歉了沈忱，一切都是为了让林清衍走出来。” “别这么说她，是我做的不够好。” 于淮序此时突然想到网上最近很火的一个词。 恋爱脑。 于淮序发现林清衍油盐不进之后也懒得再说他什么了，又转移了其他话题。 “你爸最近总跟我打听你呢。” 见于淮序不再提沈忱后，林清衍也没什么精神去回应别的话题了，语气恹恹道：“嗯，实话实说就行。” 看林清衍这样，于淮序真是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但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于是他握了握拳头，继续说：“他想跟你见一面呢，说分户的事儿。” “跟谁分？” “把你和你......和阿姨的户口分开。” 于淮序本想顺口损一句林母，但看林清衍这样，话到嘴边也就止住了。 “再说吧。” 林清衍不想见到林父，更不想欠他人情。 让林母同意分户的话，一定又要给一笔不小的补偿，到时候他和林父之间的关系只会变成下一个他和林母。 于淮序默了片刻，才问道：“你后悔吗？选了跟阿姨走。” 其实他不是很想问这种话，毕竟关于“后悔”的话题总是让人感到失落，但还是忍不住去好奇。 第110章 我想有个家 “没什么后不后悔的，我还活着，就代表这并不是死路，不是吗？” 林清衍看得很开。 应该说，在除了沈忱以外的地方，他一直都看得开。 于淮序叹出一口气，看着纸上被自己随手画出的周文扬的画像，又开始找起其他话题：“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你想好了吗？” 林清衍的回答又是那三个字：“再说吧。” “林清衍，你再这样我真的会骂你。” “这个我真没想好......”林清衍走上前，看到于淮序手中的画，心想这家伙都坠入爱河了还不肯承认呢。 但他没戳穿，而是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实习的地方你找好了吗？” “嗯，去我爸的公司，你跟我一起。” 林清衍本想拒绝，但看于淮序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自己要是拒绝了，他说不定真的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又或者直接绑到于叔叔的公司去。 “好。” ...... 寒假过后陈安就没再做兼职了，他要专心于高考的事。 他放心不下沈忱，正好朋友也要找兼职，便把朋友介绍过来，想让他关照着些。 但沈忱对于工作上面的事早已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帮忙，反而要多帮这个新人处理问题，位置一下子就反过来了。 虽然因为逐渐和陈安熟络后，沈忱也会开口说话，但面对外人时还是会闭嘴，所以陈安这个朋友，倒是让沈忱多了不少烦恼。 这天刚下课，沈忱见陈安突然来找自己，说要一起过生日。 沈忱看着陈安，疑惑道：“谁的生日？” “我。”陈安指了指自己，笑得腼腆。 陈安摘下了往日戴着的厚重眼镜，特意去理发店做了造型，想给沈忱留一个好印象。 “今天我就成年了，姐姐。” 沈忱偏头打量着陈安，她当然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但并不认为是为了自己。 沈忱问道：“但是我没有准备礼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礼物啊......”陈安低下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上许多，却又很有气场的女孩。 她的脸似被晨曦的画笔轻轻涂抹，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调，清澈而温雅。 “手给我。” 沈忱挑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心底警惕起来，伸出手去。 陈安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拉着她，温暖的指腹在沈忱手背上摩挲，然后松开。 “这就够了。” “就这样？” “就这样。”陈安说道，他抿着唇，似乎有什么事欲言又止，“其实还有别的。” “你说。” 陈安轻而长地吸了一口气，迟迟没有呼出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轻声回答：“现在......不是时候。” 随之他又重新露出笑容，转移话题道：“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下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尽量满足你。” “没有。” “诶？你仔细想想呢？” “非要说的话......想有个家，这种愿望你可实现不了。” 陈安一愣，不明白沈忱的意思，但他想起去年沈忱来这里玩时，陈安一直想办法再遇到她，当时看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你去年来这边玩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你身边跟着一个和你很像的人，那不是你的家人吗？” “是，那是我妈，不过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为什么？” 两个人往陈安举办生日会的地方走去。 “她不想要我。” 早春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的蓝宝石，清澈而深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新芽的清新。 陈安有些惊讶，道：“诶？怎么这样......那你妈妈也是这里的人吗？” 南边没有雪，一场春雨过后，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大地上，温暖却不炙热。 “不是，她不喜欢老家，才跑过来的，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我，才会不喜欢我生活的地方。” 微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却又蕴含着生命的暖流，它轻吻过脸颊，悄悄传递着复苏的消息。 “也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陈安忍不住替沈忱打抱不平。 “不怪她，如果是我的话，被身边的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选择，我也会怨天尤人的。” “我来当你的家人，怎么样？” 忽的，陈安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不知会不会让沈忱觉得冒昧。 而沈忱只是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他，问：“我看起来很缺爱吗？” “诶？”陈安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确定道：“是有点......” 陈安自认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都是缺爱的。 不过沈忱虽然自小就受欺负，但季林给她的爱却从来没少过。 “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沈忱要的是一个能在无助的时候躲起来的避风港。 不论是人，还是房子。 只要能让她躲在里面就够了。 连季林都找不到的那种。 走进包厢前，一看到里面热热闹闹的人群，沈忱就有了逃跑的念头。 陈安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关心道：“怎么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嗯，我想回去了。” “这......” 陈安有些为难，他今天准备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为了沈忱而做，不管是自身的打扮，聚会的场景，又或是菜系，他都打听了许久，挑了沈忱喜欢的。 目的可想而知。 而沈忱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光是看到那一群人就感觉头晕目眩，呼吸不上来了。 “礼物我之后会补给你，先走了。”沈忱不等陈安回答，推开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陈安看着沈忱的背影有些失神，直到包厢的朋友出声叫他，他才进了包厢，装作没事人一样接受着其他人的祝福。 他身边的朋友，也就是那个被拜托关照沈忱反被关照的男生，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正等着陈安向沈忱告白呢，却发现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姑娘哪去了？” “她说自己不舒服，回去了。” 第111章 梦寐以求的小猫 陈安的朋友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无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中带着责备：“陈安，你这是在做什么？辛辛苦苦布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结果就让她这么走了？难道你不觉得她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找借口离开的吗？” 其实他本不该这么生气，但布置场景自己也出了不少力，他不想看到自己心思力气白费。 陈安的眉头紧锁，他不喜欢听到朋友这样评价他心中的女孩。 他有些烦躁地回应道：“别说了，她身体确实不好，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压力。” 沈忱回到家后，发现时间还早，便决定继续自己原本的日程。 自从有闲暇时间后她每天都会学着林清衍的样子锻炼身体，晨跑，太极，一样不落。 “呼......呼......”跑到一家宠物店时，沈忱猛地停下脚步。 她侧头看向那个正扒着玻璃朝自己喵喵叫的小家伙。 幼时在福利院，沈忱因为一只流浪猫发病，以至于季林对于沈忱猫毛过敏这件事深信不疑，之后也没有去查过过敏源。 季林没得过类似的病，意识不到这件事，而沈忱在家时，一直有哥哥照顾，自己也没心没肺。 可来到外地后，沈忱也不清楚自己的过敏源，身边没有人守着她，导致她总是小心翼翼。 她思虑很久，看着自己攒下的小金库，一狠心，跑去医院查了过敏源。 最终结果显示她对任何动物毛发都完全不过敏。 她又跑回宠物店，一路上搜索了各种关于养宠物的知识科普以后，将那只与自己有缘的小猫带走了。 又学着季林当初那样，租了间房子。 其实就算沈忱不去找兼职她也不愁吃穿，更何况养一只猫或者租房。 毕竟季林不会忍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只是沈忱每次都会想起初中时季林第一次租房子，她说自己毕业以后也要和季林一样去兼职。 后来每次要去，季林都以学业为重当理由拒绝她，更多的是担心她生病和适应不了。 季林的保护太过度，又太明显。 来到外地后，沈忱一直把季林给自己的那笔钱存起来，存成死期。 她想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就能让季林对自己放心，所以每次季林问她生活费够不够的时候，她都会直接一笔转账过去，向他证明：看，我钱多着呢。 沈忱租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趁着周末没课，就开始准备入住的东西了。 她自身的行李并不多，只是房子很空，要想在这里常住，很多东西都要现买。 陈安得知沈忱租了房子的事，又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 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一个九十多平的房子，入户就是厨房和卫生间，往里走是客厅和两间卧室。 陈安不解地问道：“姐姐，你一个人怎么租这么大的房子啊？” 沈忱没有解释，因为她觉得这个房子的布局和当初跟季林一起住的那间很像，会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但如果让陈安知道，他可能会笑话她恋家。 陈安认为沈忱这样的做法是在浪费钱，说不定她是被骗了，又或者是与人合租。 直到沈忱开口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我喜欢。”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产生隔阂，陈安是这样想的。 沈忱买了一些必要的家电，让人上门安装，陈安负责在家冒充男主人接待以保证安全，之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商场买其他的生活用品。 宿舍的床和出租房的床完全不一样，她得重新买一套床上用品，以及一些放置东西的置物架，收纳箱之类。 她一个人将所有东西拿回出租房，确定订购的家具都齐了以后便让陈安离开，自己一个人收拾。 虽然很累，但又觉得充实。 陈安赞叹道：“感觉姐姐你比男生都厉害啊。” 沈忱蹙眉，眼神带着些冷意，她看向陈安，不解道：“什么意思？这很稀奇吗？” 陈安丝毫没注意到沈忱的不满，还以为自己的话是对沈忱的夸赞，笑着说：“对呀，女生不都力气很小嘛，一般她们搬家都需要让人帮忙的。” 沈忱冷冷地回应道：“谁教你有这种刻板印象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啊......抱歉......” 送走陈安，沈忱一个人在家默默地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 房子隔音很好，但又好过头，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偶尔拆开包装，或是放下重物的动静。 直到一声急促的咳嗽，沈忱暗道不好，在杂乱的客厅开始翻找自己的药。 她试图让自己忍住呛咳，但还是因为发病影响了自己的行动。 正当沈忱掏出手机想打急救电话求助的时候，却看到手机上季林趁她离开前给她设置的提醒。 最醒目的一条是：你常用的背包侧口袋里有一瓶备用药，用完记得放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每天打开手机都能看到，沈忱自然而然的习惯了这些提醒，便不再去看。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沈忱不管去哪都会背着一个挎包，拿来装手机钥匙，因为多年养成了习惯，那个背包自己总是会随身携带。 她连忙跑到玄关处从挎包中找到自己的药，用过之后虚弱地坐在地上等待着症状缓解。 这时沈忱带回家的小猫从卫生间推开门走出来，短短一上午，它就学会了怎么开门。 看到自己的主人状态不好，它小心地凑上去用鼻子嗅着沈忱的手，然后将脑袋蹭上去与沈忱的手贴近。 沈忱突然想到网上说的一句话：宠物能闻到主人身上悲伤的气味。 她欣慰地顺着小猫的动作摸着它的毛，手感很好，还带着明显的暖意。 这时陈安已经调头跑了回来，他破门而入，就见沈忱安静地抱着小猫，笑着逗它。 沈忱看到陈安，这才想起自己怕救护车来得慢，率先给陈安发了条消息，准备打电话时看到提醒，就忘了这回事。 第112章 没名没分 “姐姐，你这是......” 陈安还没从沈忱发消息让自己救她的急切中缓过神来，现在看这场面，第一反应是看到沈忱手边的药，知道她已经脱离危险了，第二反应是这猫可能是罪魁祸首。 先前沈忱有发过几次病，所以对于沈忱的哮喘，陈安并不陌生。 “有哮喘怎么还养猫呢？” 早上搬货的人来送家具时，卫生间的门一直关着，陈安并不知道有猫的事，小猫也很安静，直到沈忱发病它才想办法开门跑出来。 陈安以为这是沈忱从路边捡来的野猫，伸手想要把它从沈忱怀中抱走，却被沈忱躲开。 沈忱将猫护在怀中，不让陈安有接触它的机会，为此还特意侧过身去，只给陈安留下一个后背。 “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安见状，内心升起一股怒意，觉得沈忱这么大人了却不拿自己的健康着想。 但他又不敢朝沈忱发火，只能压下脾气安慰道：“你这样发病率会变高的，猫我帮你养着不行吗？” “不行。”沈忱果断地拒绝。 说是帮自己养着，可最后这猫自己指定一眼都见不到。 像养在林清衍家那只饼干，自己也只是能隔着玻璃望着。 沈忱抱紧怀中的小猫，小猫认为陈安欺负了自己的主人，正朝他呲牙。 陈安见这一幕，心里也知道就算这猫养到自己家，也一定会因为它对自己有敌意而难以照顾。 他内心还在挣扎，谁知小猫身子一扭，沈忱以为自己将它弄疼了，立马松了手，就见小猫自己一颠一颠地跑进卫生间，重新关上了门。 沈忱顿感欣慰，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再面对陈安时，嘴角的笑又放下了。 她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因为对猫过敏才发病，她觉得说了陈安也听不进去。 看时候也不早了，沈忱问道：“一起去吃饭吗？我请你。” “诶？”陈安受宠若惊，开始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现在吗？呃......好的！” 餐桌上，陈安每次提起小猫的事，都会被沈忱冷着脸转移话题，说得多了，他也就不敢再开口了，怕沈忱因此真的生气。 可沈忱发病时的模样深深刻在陈安心里，让他很不是滋味。 他就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到家，却引来了陈母的关心。 “怎么了？板着个脸，跟你的小女朋友吵架了？” 陈母一直误会沈忱是陈安的女朋友，不然普通朋友天天去见面干什么？ 陈安似乎也乐在其中，从没解释过。 他生日那天原本想坐实这个误会，却不曾想过沈忱讨厌人多的地方。 如今被陈母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心虚。 “没有，就是很烦她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陈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坐到沙发上，跟陈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说了也不听？” “嗯。” “那就别管了，人家的身体自己有分寸。” “她才没有分寸呢。” 陈安烦躁地把一条胳膊架在沙发靠背上，将头偏过去，靠着胳膊闭目养神。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总觉得她不太正常......我在想能不能把她隔壁的房子租下来多看着她点，万一哪天想不开就不好了。” 一听陈安这话，陈母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道：“还租房子呢，你怎么不直接跟她一起住？之前我和你爸因为工作搬家你还要死要活不同意呢，说什么只有原来的家最舒服，现在为了个小丫头就要出去住了。” 陈母嘀咕半天，陈安只听进去一句话：你怎么不跟她一起住。 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两手一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陈母说话。 “好主意！我直接跟她合租好了！” “不许去！”陈父听到母子俩聊天，本来想出来凑个热闹，却听到自己儿子要为了一个女生出去租房子这种鬼话，顿时怒从心起。 “干嘛，我都成年了还要管我啊。” 陈安一见到陈父就生气，在他看来自己从小到大到处搬家就是因为陈父没能力的缘故。 这也导致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一直不是很热情，直到陈父年纪大了，想起跟自己的孩子培养感情了，才发现早就来不及了。 “没名没分的，你跟她合租像什么话？” “什么没名没分，她是我女朋友！” 陈安听到陈父的话，双手握紧拳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父母承认了那才能叫女朋友！” 听到陈父这么说，陈安瞬间感觉一股血液逆流而上冲进大脑，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他强撑着镇定，开口问道：“合着这么久了你根本不承认她，只当我是在玩是吗？”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你是认真的，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一个学跳舞的，还是个病秧子！天天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陈安每次和沈忱见面后回家，都会和陈母分享自己这位“女朋友”的事，陈父偶尔也会在旁边听上一两句，但从未插过话，所以陈家夫妻二人多少都知道沈忱的事情。 不过陈安没有告诉他们沈忱已经不跳舞的事，他觉得这是对方的梦想，就算她不再坚持，陈安也想给她维持一些体面。 陈安不满陈父瞧不起舞者，开口辩驳：“那也比你这么多年工作都稳定不了强！” 之后他又看向陈母，带着些期望问道：“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希望陈母能开口帮陈安辩驳，而陈母却低下头没有说话。 看到她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愧疚，陈安就知道，陈母又要向着陈父，委屈自己了。 他转身准备离去，就听到陈父在身后怒吼：“你要是敢去，就别回这个家！” 陈安喊道：“谁在乎啊！” “砰！” 回应他的是东西砸在房门上的声音。 出了门，陈安才感觉自己太过冲动了。 他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好在余额里还有一串可观的数字。 他熄灭手机屏，想着或许可以靠卖惨让沈忱答应自己的请求。 第113章 商业联姻 于是沈忱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蹲在自家楼下，缩着身子，像只小流浪狗的陈安。 远远望去，他在那一动不动的，很难看出是个人。 “你干嘛呢？”沈忱站到陈安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来找我怎么不直接上楼？” 陈安闻言回过头，“姐姐......”他刻意将语气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委屈，“我跟家里人吵架被赶出来了。” “然后呢？” 陈安被问得一愣，他还以为以沈忱的性子会直接让自己跟她合租，“那个，我没地方去了，所以......” 沈忱看陈安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替他说完剩下的话：“你想在我这住？” 陈安眼睛一亮，问道：“可以吗？” “不要，孤男寡女住一起像什么话？” 沈忱一句话让陈安突然清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沈忱根本没什么关系，说难听点只是普通朋友罢了，说不定在沈忱心里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只是在父母面前装久了，他潜意识里也觉得沈忱就是自己女朋友，又或者说，已经把她当做囊中之物了。 “......抱歉啊姐姐。” 见陈安失落的模样，沈忱也有些心软，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她颇感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房东发去消息，等了几分钟后，对陈安说道：“隔壁的房子也在出租，我可以把房东微信推给你。” 一听这话，陈安重新变得活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忱，然而沈忱并不知道他究竟因为什么而兴奋。 而陈安心里在想，既然沈忱执意要留下那只猫，那他就只能守着沈忱别让她发病的时候没人帮忙。 不过这个计划很快就失败了，陈安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就被陈父揪着耳朵拽走了。 彼时沈忱听到动静，打开门一看，恰好和陈父对视上，他满眼瞧不起人的神情让沈忱浑身不自在，心里默默想着看起来陈安过得好像也不太自在，但也并没出手阻止。 毕竟他马上高考了，这种时候出现变故，一定会影响学习。 陈安离家出走，家里人是真的会来找他，还算好的了。 想想言酌当初与家里人吵架跑出去，家里一直都不曾联系过她，直到她想不开寻死，才重新联系。 贺时初也是一样，跑出来到现在没回过家，家里人也没找过他。 回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们，沈忱突然想到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现在算是悟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唯一让她觉得羡慕的，大概只有于淮序这个无忧无虑的家伙了。 不过于淮序本人可不这么认为。 此时的他因为年纪到了，又因为家庭原因，有不少于父的商业伙伴想把自家的女儿介绍给他。 于淮序仰躺在沙发上，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很是发愁。 虽然这些事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也早就习以为常，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还是顺着他的耳朵挤进脑袋里，在里面吵吵闹闹，让他根本分不出心来做别的事。 “李叔叔，我爸的公司和我不沾边，我自己有想发展的事业，你把女儿嫁给我是没用的，咱不能为了几个钱一下毁两个人的人生啊。” 电话那边于淮序口中的李叔叔还在劝着：“不是非得撮合你们，你们就见一面，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这话，于淮序算是明白了，这位李叔叔不是为了公司才商业联姻，纯粹是他家姑娘看上自己了。 尽管他内心百般不愿，但这李总毕竟跟于父关系很好，他又不想落对方的面子。 尤其是，李总联系自己，于父不可能不知道，或许于父默认李总的行为，就是为了想看他家闺女能不能把自己儿子掰直。 “......好吧。” 于淮序甚至有想过干脆让于父把自己不好女色的事儿说出去算了，但转念一想，真说出去了，自家公司的股价得跌成什么样都不一定。 想到这儿，他猛然抬头看向周文扬，这家伙正在厨房研究着新的小吃，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于淮序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他真的打算和周文扬在一起，那为了不影响公司，就只能一辈子隐瞒这件事，说不定以后为了有人继承公司而不得不找人联姻。 一想到是这样的未来，于淮序就又开始退缩。 世俗对同性恋并不宽容，哪怕有再多人嗑着cp，说着尊重，但事实上又有多少人只是把这当做潮流和乐子，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在尊重呢？ “扬，我出去一趟。” 于淮序不想再想那么多，他发现自己只要一看到周文扬，就会忍不住去考虑跟他有关的未来，他怕自己哪天真的忍不住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 所以这次去见李总的女儿，他也是抱着另一种心态。 一个说出来一定会被人诟病的心态。 ...... “所以，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安禾问道。 没错，李总的姑娘竟然是安禾，于淮序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甚至耐不住好奇心主动问起了她的姓，才知道安禾是随了母亲的姓氏。 不过这父女俩也真是完全不沟通，李总完全不知道于淮序和安禾认识，安禾倒是知道要见的是于淮序，但也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和于父是老熟人，还以为安父让她去和于淮序培养感情是真的为了自家利益要卖女儿呢。 一直听着面前的姑娘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认为自己会感兴趣的事，于淮序总忍不住走神，去想周文扬现在在干什么。 他发现，即便自己试图转移自己的感情，试着去喜欢女生，但还是做不到。 周文扬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啊......挺好的。”于淮序回答着安禾的问题。 “那......”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于淮序停下脚步，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从来都说不出口的拒绝，“我来见你是因为李叔叔想让我来，我不想让长辈们为难，咱俩就继续当朋友吧，再往后的关系就算了。” 第114章 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了，本来我也不太喜欢商业联姻，其实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安禾释然一笑，向于淮序伸出手去，“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于淮序轻轻回握住她，“我也是。”随即松开手。 天气逐渐回温，太阳的光线照得四周都被染上了金黄色。 于淮序穿着外套，也开始觉得有些热了。 他脱下外套，看到袖口处先前被划破，周文扬给缝的绣花，突然很想见他。 于淮序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文扬，只当他又出去做兼职了。 想着要开始着手准备毕业论文的事了，也就没干别的，在客厅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泡了杯茶，盯着笔记本电脑就是一下午。 一直到天黑，他选定研究方向，做好计划，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因为于淮序经常在沙发上睡着，这沙发对他来说都快比床熟悉了，以至于有时睡到一半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卧室睡着了。 弹簧老化的沙发睡着并不舒服，随便一个翻身就能听到沙发里有什么咯吱作响，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开关门、走路声、流水声，于淮序心想这次的梦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什么爬到了床上，发出“吱呀”一声，于淮序本以为是以为是饼干想和他一起睡，便往旁边挪了挪，腾了个位置，还在等着饼干到自己面前时再把它揽在怀中，身后却迟迟没动静。 直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于淮序的脖子，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处，吹得人痒痒的。 “唔......”于淮序伸手去抓，再怎么困倦，也意识到了那不是猫，他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转身一看，就见周文扬贴着自己，离得很近。 “周文扬！？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 周文扬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放大，精致到找不到一点瑕疵。 “不能一起睡吗？一个人好冷。” 周文扬貌似是喝了酒，尽管他身上并没带着酒气，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醉意。 他神情专注，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于淮序。 于淮序甚至荒谬地想周文扬会不会是怕自己不喜欢酒味，所以回家时特意洗了一遍澡。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无意间触碰到肌肤时会感到些许凉意。 周文扬的手并不老实，等待于淮序回答的时候，胡乱地往他身上摸，将他原本平整的衣服都拽得有些皱起。 “你的体温快把我烫熟了，你说你冷！？” “嗯，你身上好暖和。” “滚一边儿去！”于淮序用力一推，将周文扬从自己身上推开，他往后踉跄一步，助听器也随着二人的挣扎间掉到地上。 “啧。”于淮序暗骂一声，想着这助听器真是不牢固，早晚带周文扬去换掉它。 他一手扶住周文扬不让他继续乱动，弯下腰在地上找他的助听器。 漆黑的房间里，只剩没有拉窗帘的那张窗户外，有一抹月光透射进来，正好照在周文扬身上。 于淮序低头的瞬间，看到周文扬再次对自己打着手语。 那意思分明是：我喜欢你。 于淮序这次终于看懂了，但他没吱声，只沉默地把助听器还给对方。 “你好瘦啊，我不做饭的时候你都不好好吃饭吗？”周文扬伸手环住面前瘦弱的家伙。 于淮序嘴上反驳着：“我只是不爱健身而已......”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推开对方。 等他想下定决心想要推开周文扬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手早就不老实了。 “你手干嘛呢？好痒，靠......你弄疼我了！” “呃......好痛......” 于淮序为了防止像先前那样不小心将周文扬打飞，转而用手指弹向周文扬的额头。 “你别喜欢我了，咱俩不合适。” 周文扬被这一下也是弹清醒了，他捂着额头，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影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不对啊，你怎么能看懂我的手语？” “不是你教的吗，你忘了？” “我没教过这个......” “呃......”于淮序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开始说起别的事：“你要知道我这种人最会算计，随时都会为了利益背叛身边的人，你喜欢我，会吃亏的。” 周文扬不满地反驳：“可是如果你真的会背叛我，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了吧，而且......明明出国有更好的发展，你不也因为怕清衍想不开放弃这个机会了吗，我才不信你是会为了利益背叛别人的那种人。” 于淮序诧异周文扬是从何得知这种事，他当初中考结束后家里确实有考虑让他出国学习，他也确实为了陪着林清衍放弃了这个机会。 林清衍那会儿的状态着实不好，于淮序怕自己走了，林清衍又不爱交朋友，万一哪天想不开离自己而去了可咋整，干脆就留下陪他了。 他甚至记得自己那时一句话气得于父头一次揍自己，“我去了也是屎盆子镶金边，还不如让我在这儿摆烂呢，在鸡群里我好歹是凤凰不是？” “你是个屁！” 不过最后于父也确实没再强迫他什么，毕竟他也担心林清衍那孩子没人帮会走向歧途。 于淮序这边还陷在回忆里，周文扬却在小声嘀咕：“有时候真的......很嫉妒清衍啊。” 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周文扬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他想要的那个回答了，他起身离开于淮序身边。 于淮序只感觉周文扬离开后周遭的空气骤然下降，呼进身体里的空气都变得凉凉的。 他看着周文扬摘掉助听器，像失了魂似的往自己房间走。 于淮序在他身后，以为他注意不到，于是悄悄开口：“其实我也喜欢你。” 谁承想周文扬突然回过身，吓了于淮序一跳。 他没了平日里和煦的笑，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那为什么不跟我试试？” 第115章 最大的苦难就是拒绝我 “你......你不是摘了助听器了吗？”于淮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手中，确实拿着一枚助听器。 “还有一边没摘。”周文扬撩起另一边的头发，一只助听器别在耳朵中。 周文扬平日只喜欢戴一边，所以于淮序也总会忘记助听器是一对。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周文扬骗了，但周文扬似乎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开心，而是难过于淮序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为什么？你在顾虑什么？” “我......”于淮序不敢直视周文扬，他顾虑的东西可多着呢，一时半会说都说不完，当成策划案来写都得打印好几页的程度。 “你太苦了，我不敢对你保证什么，我怕我也会成为你的苦难，我怕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唯一能对我造成的苦难，就是拒绝我。” 周文扬缓步走近，伸出双手，出现在于淮序的视线当中，如同捧着珍宝般轻柔地托起了于淮序的脸。 对他来说，于淮序看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他都怕自己一用力，就给于淮序的脸上捏出痕迹来。 或许是醒了酒，周文扬那原本因酒意而炽热的手掌，此刻已褪去了热度，转而带着一抹清新的凉意。 碰到于淮序时，他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 “看着我。” 周文扬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两人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无言地对视着，彼此的目光交织，沉默中传递着不言而喻的情感。 “我能亲你吗？” “你都说我拒绝你是对你的苦难了，你还问个毛啊！？” 周文扬轻笑一声：“万一你是个冷血无情为了钱权抛弃身边人的家伙呢？” 话落，不等淮序的思绪回转，周文扬便如轻羽般轻柔地覆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细腻而温和，仿佛怕是惊扰了这宁静的夜色。 于淮序缓缓闭上了双眼，沉浸在那唇间传递的温度之中。 随着吻的深入，周文扬开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朝于淮序袭去，强烈而又深沉，令于淮序几乎无法呼吸，却又不愿挣脱这股情感的牵引。 冰雪在春阳下悄然消融。 毕业前夕，于淮序和周文扬在给房子大扫除时，发现了周文扬的日记。 「淮序大概是我见过钝感力最强的人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唯独他不知道。」 「我本来想在过年那天告白的，结果这小子当天竟然把我带到了他朋友的聚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我哪敢啊？」 「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我对他的态度不正常，甚至跟他从小玩到大的清衍，都被人说不如我热情。」 「可他只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总是笑，但我只对他袒露心声。」 「他是不是在装傻啊？好难过啊......」 「他答应我了，我开心了，嘿嘿。」 于淮序毕业后就回家接手了于父给他留来试手的分公司。 原本于淮序还想着自己创业，但被很果断的拒绝了。 他干脆叫上了林清衍，想着有他在自己会轻松一些。 “来呗，就当陪我了，我们公司有五险一金呢。” 谁承想林清衍拒绝了，他说自己想选择更自由的职业。 于淮序知道这家伙还在自责自己因为缺席沈忱的演出才导致她受伤，他一直在怪自己。 尽管他很想说一句：大可不必。 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曾经形影不离的二人，也终究要走各自的路，忙不同的事业了。 再次见面，是一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 林清衍越来越冷漠了，有时候甚至连于淮序都懒得搭理。 这一年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谁也不联系，根本无从打听。 林清衍嚼着口中的食物，听着其他人的聊天，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掏出平板，以及一支电容笔，坐在角落开始专注自己的事情。 这一年，于淮序越来越符合人们心目中世家公子的纨绔形象了。 他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来参加聚会的人，没看到安禾。 于家生意做的大，有几个同学知道他的家室，纷纷跑来巴结。 于淮序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随意地应付着来人。 他心中好奇安禾这个向来把任何事都做到完美的家伙竟然会迟到，起身想要出去抽烟，下一秒安禾急匆匆赶来，跟于淮序撞了个满怀。 她一时失了平衡，向后栽去，下意识地闭紧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手上被一股力道拉住。 “你当自己在演偶像剧呢？”于淮序笑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难听，又连忙道歉，“抱歉，嘴快了。” 与记忆里的于淮序一点都不一样。 安禾这样想着。 “没事。”她轻笑，“有一年没见了吧，最近过得......” 不等安禾跟于淮序叙旧，身后就传来了惹人讨厌的声音。 “哟，副班长变成大美女了啊。” “跟以前那个把姨妈血蹭在裤子上以后坐在台阶上偷偷哭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啊，哈哈哈哈......” 安禾的头随着他们的笑声越垂越低，她没想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群人还喜欢揪着她最脆弱的时候来玩笑。 于淮序将手边的椅子提起重重砸在地上，待所有人安静下来，才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嘲讽道：“你们倒是没变，这么多年了，依旧是只会拿女性最脆弱的阶段来彰显自己无能的废物。” “对......对不起啊班长，不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不是......不管她对我来说重不重要，你们都不应该拿女生来开玩笑吧？懂不懂尊重人？” 于淮序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要是这会儿澄清了他们没有关系，不知道后面安禾又要遇到多少麻烦，干脆就当个护犊子的花花公子算了，这样也能让安禾少受点欺负，就是可惜了她的名声会变差。 第116章 正常 跟记忆里的于淮序一模一样。 安禾想着，勾起嘴角。 “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笑？”于淮序看安禾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反抗啊。” 听到于淮序教育自己，安禾嘴角的笑意更深，“看起来你表面装得再不正经，也还是改不了喜欢为别人打抱不平的毛病啊。” 于淮序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却不是觉得自己被夸，他嗤笑一声，突然觉得反感，连聚会都不想再参加。 “我看起来很像好人？” “诶？” 这个问题把安禾问住了。 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于淮序在他眼里就是个天大的好人。 可好人本人却把它否定了。 “我没装，这就是我。” 于淮序的语气有些冷，就像小孩子玩闹时突如其来的坏脾气，让安禾摸不着头脑。 她能感觉到于淮序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不过林清衍知道。 对于于淮序这样的人来说，外人对他的印象永远都是平易近人，但难以捉摸。 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家境好，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定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 即便装得再好，也一定有他们自己的野心。 这也就导致于淮序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一个愿意和自己交心的朋友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珍惜自己的朋友。 可如今，这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如今却像其他人一样，从不了解他，当他原本的性子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是，谁会把一个护短三观正的人表面上的玩世不恭当做是真的呢。 于淮序并没有真的怪安禾什么，尽管心中有了隔阂，但一想到自己装作看不懂对方的心意那么久，也挺对不起人家的。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刚恢复生机的树木，尚未来得及向过往的行人展示它们嫩绿的新叶，便被这无情的风摧残，折断了几许枝桠。 等于淮序抽完烟回来，看到一群人又是讨论着自己大学的毕设，又讨论起考研的事儿。 任凭窗外的风刮得再大，也丝毫影响不到室内的众人。 安禾若无其事地坐到林清衍身边隔开了那些想与他搭话的人，给他留足了独处空间。 于淮序见状投去感激的一眼，走上前，“快下雨了，走吗？我送你们。” “走。” 路上，林清衍坐上副驾，看着车内崭新的布局，颇感新奇。 于淮序换了新车，是新能源，想来他这一年事业发展得不错。 于淮序问道：“那些人刚刚都在说考研的事儿呢，你俩呢？还考研吗？” “考啊，最近一直在备考，好不容易才空出时间出来玩，结果遇上这种天气......你呢？”安禾坐上后座，随意地回答。 “不了，我现在公司发展不错，感觉没有往后读的必要了。”说着，于淮序又转头看向林清衍，“衍，你怎么想？” 林清衍没说话。 “诶，衍，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狂风打在车窗上，带着零星的几点雨滴，林清衍看了于淮序一眼，又继续呆呆地望着窗外。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于淮序虽然想过自己和林清衍太久没联系会生疏，但怎么说也不至于生疏到这种地步，“我哪惹你了？” 于淮序是真怕林清衍出什么问题，追着他问话，也不开车，非得让他说一句话才行。 林清衍等了许久，才回答了于淮序最开始的问题：“不知道，不考了吧。” “你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对自己成绩很自信，说要一直往高爬么？” 安禾不知道林清衍和沈忱之间的事，还在好奇，提起以前，她陷入回忆，对于自己的高中时代，尽管并不是那么美好，却又令人怀念。 “没怎么，只是......可能认知出了点问题，现在不适合学习。” 林清衍早就发现了，自己自从毕业以后，不，应该说自从沈忱离开以后就开始了。 他总是出错，不论是做什么事情，又或者在学习上，总是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可不行，得去医院看看，要不去找许双宁，她不是学心理学吗？”于淮序听到林清衍的话，感到担忧，点开手机正要问许双宁在哪，却被林清衍阻止。 “不用这么着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过段时间就好了。前面停车吧，我在这儿下。” “行吧。” 雨丝如细针般斜织在空气中，林清衍却仿佛未觉，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沿着发梢滴落，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样默默地走入了雨帘深处，消失在了于淮序的视线中。 他甚至都不等于淮序给他递一把伞。 于淮序看着他的背影思考了许久，才重新发动车辆。 “他怎么了？”安禾很纳闷，在她的记忆里林清衍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状态。 比起以前那副高冷但健康的模样，现在的林清衍可以说是有点病弱。 他的身影依旧挺拔，他依旧把自己的形象打理得很好，但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疲惫，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失恋了，不用管他。”于淮序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哦。”安禾轻声应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清衍消失的方向。 她能听出来林清衍的情况肯定不是单单失恋这么简单，就算真的是因为失恋，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 林清衍的状态，反而更像是对生活的妥协，他没有目标，也找不到人生意义，于是就这样放任自己颓废。 安禾猜得不错，林清衍自从没了沈忱这个情感寄托后，他一直想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在活着，自己也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生活。 好在他是自律的，也坏在他自律。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只能不停地模仿其他人，听从其他人口中“这才是健康、正常的生活，为了健康，我们都要这样做”。 他不知道正常的标准是什么，但既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常，那他也试图变得正常，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第117章 你怎么办 于淮序把安禾送回家的时候，李总见到俩人在一起，以为他们谈上了，简直要笑开了花，谁知道下一秒于淮序却无情地打破了李总的美梦：“先走了，我对象在家等我。” 天空逐渐露了太阳，风也停止了它的呼啸，马路上只剩一片风吹过后的狼藉，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被毁坏的东西在无人的街道孤零零地躺着。 周文扬正担心于淮序，拿起手机却收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办。” 他微微蹙眉，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周文扬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他很感谢自己被周母收养，让他能活着。 但也仅此而已。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只当是周母神志不清胡乱发的。 老人家被周父打了几十年，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后面又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只是周文扬想着，她大概想见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一定是想见自己的。 于是他就去了。 雨刚停不久，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街道两旁的树木被雨水洗刷得更加翠绿。 叶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云层渐渐散去，露出湛蓝的底色，偶尔还能看到彩虹的一角。 这是疫情的第二年，他们所在的地区因为疫情不严重，只需要每周固定去做一次核酸后，就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雨停后，街上也逐渐有人走出来，放下手中的伞，继续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路过周文扬时，都好奇地回头打量起他。 车辆驶过，轮胎与湿润的路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偶尔经过的水坑还会激起一阵水雾。 医院人也不少，周母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呆呆地望着手机，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周文扬的短信上。 好在人还能动弹，周文扬心中想着。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周母不停地伸手，想要扯上周文扬的衣摆。 他凑上前，将手搭上去，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 周母紧紧拽着周文扬的袖子，将他仔细熨烫过的衣服也拽出杂乱的褶皱。 但她没有松手，她只是拽着，双眼盯着周文扬的脸，细细打量着这个记忆中带着稚嫩的脸庞，如今陌生到她有些害怕。 周文扬面对母亲的眼神不似以往那样带着心疼，带着不舍，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淡然。 这真的是她心中的周文扬吗？ “你，你怎么办......没有人照顾你，你怎么办？” 周母嘴唇嗫嚅了几次，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哪怕周文扬依旧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呼吸一窒，颤声问道：“难道把我送进监狱，我就有人照顾了吗？” 周母闻言，惊喜地猛点了几次头，精神也恢复了几分，好似抓住了什么希望。 “对，对，你去自首！监狱里不愁吃喝，也没人欺负你，你去自首吧！” 周文扬沉默着，他突然想起曾经周父前几次家暴周母的时候，有一次她承受不了，也曾反抗过，说要报警把他抓走。 周父那时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那正好，监狱里不愁吃穿，还能赚钱，反正我也生不了孩子，不怕影响后代，打死你我就进监狱享福。” 没什么文化的周母，尤其是被打得已经精神失常的她，把他那些话当了真。 周文扬没回应周母的话，只说道：“您照顾好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听到这句话，周母愣了很久，直到他离开。 周母迟迟没有回神，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在透过面前的白墙看着另一个世界。 只嘴里喃喃着：“长大了......姐，他终于长大了......” 于淮序因为积水而不得不绕路，耽误了许久才回到家，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回到家时，他看到周文扬的房门缝隙透着光，便开口唤了他几声，却不见回应。 担心周文扬出什么事，于淮序直接输了密码。 推开门，就见一个女生静静地立在窗前，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透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 她穿着一件简约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少女转过头，见到来人，脸上表情几经变换，最终一脸难为情地看着于淮序。 「好漂亮......」于淮序想着，看愣了神。 面对无数种风格的异性都不为所动的他，却在面对周文扬的时候，感觉对方像天界下凡的仙女。 他符合他所有的审美，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明晃晃的悲伤，似乎在为了自己不能回到天上而哭泣。 于淮序好像看到了对方身后残缺的翅膀。 “你先出去......” 周文扬快急哭了，于淮序却不为所动。 那一刻，于淮序心中突然有一种想法。 如果真的像周文扬自己所说，女装是爱好的话，那为什么穿裙子的时候，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关掉灯，快步上前拉住了窗帘，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样可以吗？” 于淮序凭着感觉摸索着走上前，抱住周文扬。 “你要做什么？”周文扬愣在那儿，甚至忘记回应于淮序的拥抱。 “没事的。”于淮序说，“现在没有人讨厌你。” 他将周文扬紧紧搂在怀中，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于淮序说：“我从不认为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哪怕是现在。其实你已经很棒了，偶尔，也可以休息一下。” 现在已经开始有蝉鸣声了，漆黑寂静的夜晚，只剩那清脆的蝉鸣，忽远忽近，此起彼伏。 “嗯。”周文扬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于淮序肩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于淮序心里清楚，他和周文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又或者说，这个表面坚强的孩子，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了。 这是好事。 他借机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第118章 哭吧，我在呢 “这个......其实，有些难以启齿。” 这要从周文扬还不记事的时候说起了。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周文扬不是周父周母亲生的，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 就连他自己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邻居心疼他有这样的爹，偷偷告诉他真相，想让他赶紧逃离这个家。 故事的开始，是周母在医院门口捡到了一个弃婴。 也就是周文扬。 周文扬被抱回家那天，天气燥热得很。 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 热浪滚滚，连树叶都无力地垂下，街道上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 周母抱着周文扬，急匆匆地往家赶。 周父是个格外重男轻女的男人，但他不能生育。 被一家子人寄予厚望的耀祖，却让一家人丢了脸。 他知道自己不能生，突然膝下有了孩子，这孩子还处于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的阶段。 想着养大了也是自己的，他当然很是喜欢。 对外，他一口咬定周文扬是自己亲生的。 幼时的周文扬看不出长相，偶尔也会有人说些客气话，说他们父子俩长得很像，那时周父每次都会略带尴尬的一笑而过，周文扬起先还看不懂他笑中的意思。 随着周文扬长大，邻居的话逐渐真实，“文扬随了母亲了，跟他妈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周文扬的长相愈发接近周母，加上周围的讨论，让周父不得不怀疑，他是周母出轨的产物。 “跟别人生了孩子还抱回来让我养，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学着小时候自己最厌恶的父亲的做法，将自己的妻子当做发泄的工具。 他厌恶那张与自己完全不同，却又与周母相似的长相。 起初周父还算理智，并没有把气撒到周文扬身上，但心中怒气实在难以消解，便日夜殴打周母发泄。 许是周母认为，周父对周文扬好是因为他是个男孩。 周文扬这样猜测。 “所以她开始逼着我穿裙子，尤其是在我爸面前。” 自那之后周文扬替周母“分担”了不少。 他一直在挨打，后来还会被迫穿上裙子出门，被同学朋友嘲笑。 再之后，周母不怎么记事儿了，就下意识地认为周文扬本来就是女孩子。 周文扬每每穿着自己的衣服出现在周母面前，都免不了一顿责骂。 “女孩子家家怎么穿的像假小子一样！给我换了！” 周文扬听话，会被周父打，不听话，会被周母打。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可能是为了支撑自己坚持下去吧，我不停给自己洗脑，硬生生接受了这些事情，最后就发展成个人爱好了。” “天......”于淮序忍不住惊叹一声。 两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做，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另一个人讲自己的故事。 用他熟悉的，平静的口吻。 四周的墙壁仿佛在无声地挤压着于淮序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压抑的情绪。 他猜，周文扬穿裙子，或许不是因为这件事发展成个人爱好，而是在不断回忆过去的往事，幻想着能时光倒流，拯救当时的自己。 “淮序。”周文扬突然出声道：“其实我已经很久不穿女装了，我好像彻底走出来了，今天是因为去医院看我妈妈，她不认男装的我，我才会这样。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好难过啊。” 此刻周文扬终于不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再用微笑面对他所承受的一切。 而是换上了一张苦瓜脸。 “我本来在庆幸，幸好我的腿没瘸，我的手没断，我的眼睛也没瞎，我可以继续去旅行，去拍我喜欢的风景，那是我的梦想。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偏偏是我经历这些.......” 于淮序凭着感觉伸出手，去触碰周文扬的脸。 可他明明带着哭腔，脸上却很干，眼睛一滴泪也没流。 是的，即便苦尽甘来，可那些痛苦的回忆无法磨灭。 “周文扬，哭吧。” “我在呢。” 很明显，这一句话比以往以往周文扬听过的任何一句都让他触动。 他的眼睛干涩，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涌出。 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和辛酸，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所有的一切，像是沉重的石头，一块块地压在他的心头，直到现在，他再也无法承受。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文扬强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于是喉咙处就像被扎满尖刺的轮胎碾过一般，生疼。 真的很疼。 他手上下意识地用力，却捏到一股柔软的触感。 这才发现于淮序早在他沉浸在回忆中时，握上了自己的手。 “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于淮序回应着周文扬手上的力道，紧紧握着，似想把手中的温度传递给他。 “谢谢你。” “嗐，咱俩之间的关系，谢什么谢......” “要谢的。” 周文扬反驳道。 “就因为我们的关系，才更要谢。谢你愿意在我身边，愿意听我的故事，愿意分担我的情绪，都要谢的。” 哦，原来。 关系亲近的人之间，也需要感谢的。 于淮序想。 他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得带衍去一趟医院。” 于淮序找了个借口离开周文扬的房间。 “好。” 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角落的书桌前，双手撑在桌上，抱着脑袋发呆。 于淮序觉得周文扬实在是太苦了。 他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像林清衍这样的，他能带着人去医院看医生。 可周文扬呢？他健健康康，没有心理问题，没有看医生的必要。 难道女装是心理问题吗？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可在于淮序眼里，这明显就是个人爱好。 就像他小时候还喜欢玩芭比娃娃似的，也不见得自己现在是个变态......呃，或许有一点？ 第119章 这就哭了 说严重点周文扬穿裙子无非是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可现在他走出来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穿了，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陪着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至于吗，这就哭了？” 沈忱看着屏幕另一边几乎占满整个摄像头的大男人，却做着与原本的形象完全不符的事。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纸抽中抽出纸来擦眼泪，眼眶红红的，时不时还吸一下鼻涕。 活像受了欺负的受气包。 “我不是因为他感谢我才哭，你懂吗。”于淮序没好气道。 近些天他没什么事就会跟沈忱联系，一方面想替林清衍注意一下沈忱的情况，防止她又趁着几人不知道的时候干点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儿。 另一方面，于淮序虽然看起来社交广泛，但实在是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林清衍自顾不暇，他照顾对方还差不多。周文扬本身就辛苦，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要说安禾，又不合适，毕竟对方对自己有想法，要是给她带来什么错觉那也太不合适了。 许双宁和言酌太忙，季林也忙，贺时初一根筋，跟他说这些只会更糟心。 所以现在于淮序唯一能倒苦水的地方也就只有沈忱这儿了。 沈忱倒也不介意，本来她一个人在外地就无聊，偶尔听于淮序说起她没有机会参与到的熟悉的人的故事，也挺好。 她问道：“不是因为他感谢你，那是因为什么？你要说你心疼他的遭遇我倒是能理解......” “也不是。”于淮序说道：“你不懂吗？熟人怎么能道谢呢？以后我是他最亲密的人，我会参与他所有人生，我会为他做很多事，他也会为我做很多事，他怎么能道谢？” “我还是不太懂......”沈忱挠了挠头发，仔细回忆着，“我对我哥也经常道谢啊，对阿衍也是。” “他要感谢我，就意味着他认为自己承了我的人情，他会觉得自己永远亏欠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平衡了。你觉得，你会希望衍时刻把你当做恩人看待吗？” 沈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还在否定道：“不行不行，那也太疏远了，在我看来只有对方在责任以外却还愿意帮我的时候才应该道谢。” “对啊，我作为他男朋友，别说安慰了，就算要替他解决麻烦也很正常吧，可他始终把我和他当做两个独立的个体。” 于淮序双手捂住整张脸，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自己的视线外，“我好愁啊，他什么都不需要我，我只是安慰他两句，他还要谢谢我，我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不过就因为这个哭也太......” “别吐槽我了，我一想到他连被人安慰都要小心翼翼的，我就难受......”说着，于淮序又抽出一张纸盖在眼睛上擦拭。 沈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感觉小情侣之间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怎么想，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至于周文扬的故事，她很心疼这个对人一向和蔼的大哥哥，但也无能为力不是吗，就像于淮序说的，他都走出来了，能帮上忙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来帮忙有什么用。 “对了，你明天不是要带阿衍去医院吗，早点睡觉吧，别哭了，到时候他看见你眼睛肿成这样，说不定以为你是为了他，到时候更郁闷了。” 沈忱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她也有些犯困。 “嗯，你说得对，我可是于家的孩子，不能因为这种事乱了分寸。”于淮序又恢复了平日里自恋的模样，尽管沈忱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于淮序末了还不忘说她一句：“你也是，明明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你还真狠得下心啊。” “成长的路上总是需要坎坷的嘛，我现在要是回去了，他更依赖我了，我要是真出意外不在了，他岂不是更承受不住？” “行行行，你大道理多，挂了啊，晚安。” “好，晚安。” 第二天一早，于淮序堵在林清衍家门口，一副不把他送去医院誓不罢休的气势。 “快走，今天你不跟我去医院，哪都别想去。” “我不去。”林清衍试图挣脱于淮序的手，但又担心力气太大把他弄伤，最终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也只是浪费时间。 他试图劝说于淮序，开口道：“你见过谁因为失恋走不出来去见心理医生的？现在是疫情，别占用公共资源。” “因为失恋见心理医生的多着呢。说真的，你这样太吓人了，负面情绪一直压抑在心里，身体会垮的，你得发泄出来啊。”于淮序松开紧拽着林清衍的手，但为了防止他把自己关在门外，还是警惕地用脚抵住了门。 “这样吧，你要是能发泄，我就不强迫你了。” “怎么发泄？”见于淮序松口，林清衍也很是积极的配合。 “要不你哭一下呢？或者你揍我一顿？” 于淮序的发言让林清衍一度怀疑精神有问题的是于淮序而不是自己，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于淮序半晌，确定他没在开玩笑，才认真回答。 “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感觉我的心情很平淡，没什么好发泄的。” “完了，你这是已经憋坏了，这下不去不行了。” 俩人对峙了很久，最终林清衍拗不过于淮序，还是跟着去了。 于淮序本来是想找许双宁的，但许双宁说自己还没毕业，便将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 学医确实辛苦，同样的年纪于淮序已经在创办自己的公司了，许双宁却还在学习的路上。 他内心不由得对医学领域有了更高的敬意。 于淮序因为有提前预约，带着林清衍直接到了许母的办公室等她。 许双宁这会儿也在医院实习，几人在电梯间相遇，于淮序正想打声招呼，却见许双宁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还忙着去管其他的患者，实在没空和俩人在这里叙旧。 等许双宁忙完闲下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第120章 对我还有秘密了 于淮序和许母的预约是在中午，原本他想着林清衍可能没那么听话，说服他要不少时间，干脆把时间定在了中午一点，正好还能一起吃个饭，早知道他这么好劝，就应该把时间定早点的。 两个人等到中午，吃了顿饭，又去见了许母。 林清衍跟许母聊了很久，本来疫情，大多患者来医院都是为了治疗肺炎，其他不严重的问题，很多人都怕在医院被传染，不敢来，只想着等疫情结束再说，尤其是心理方面的，这么一来心理科的医生倒也闲下来了。 许母对于临床医学的涉及并不深，这会儿也不缺人手，除了做核酸时她会去采集点帮忙以外，其余时间就一直在心理科待命，有时会去帮忙疏导医护人员情绪。 见到林清衍，许母并没有问他的情况，反而问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她有时会从自己女儿那里听说一些关于朋友们的故事，对林清衍这孩子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是个很努力的人。 或许是面对许母让林清衍觉得安心，他将自己憋在心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父母的事，沈忱和自己的事，以及沈忱和她母亲的事，他全都告诉了许母。 林清衍知道心理医生有责任保护患者的隐私，倒也不怕她将这些传出去。 许双宁从呼吸内科回来时，林清衍还在科室和许母聊天，于淮序坐在外面玩手机。 两个人什么都聊，聊生活，聊工作，除了林清衍的心理问题以外，许母把能聊的都聊了。 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先打听打听林清衍的想法，顺便解解闷。 许母也挺久没有跟人这么放松地聊天了，以往的病人看待自己的眼神除了敬重，还带着警惕，不愿意相信她。 不过林清衍一上来就老老实实地把话都说了，没费多大心思。 许双宁站在于淮序面前，他才发现这姑娘瘦了很多，身体比以前苗条多了，五官也更立体，下颚线也变得明显，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精致。 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加上许双宁长得很高，以前就高，只是有些胖看不出来，现在瘦下来了，站远了看还有些像小男孩。 “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怎么还来医院实习了？”于淮序问道。 “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心理学可救不了人。” 自从疫情后许双宁就开始专注呼吸内科的学习了，本来她是为了言酌才去学心理学，现在言酌的状况逐渐好转，同时也在劝许双宁可以多学学其他的东西。 其实许双宁对心理学是不感兴趣的，倒不如说她对学医这件事就不感兴趣，但没办法，路都走一半了，再回头可来不及了。 正好现在疫情，许双宁觉得自己的知识不能白浪费了，干脆就去跟着呼吸内科的医生实习去了。 许母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自己女儿来了，想着是他们互相都是朋友，也没急着给林清衍下结论，让许双宁先跟他们谈一谈，也想看看她在心理学这方面学会了多少，如果有天赋的话，以后还是跟着自己干更合适。 进了许母的办公室，见到林清衍，许双宁直接问道：“说吧，有什么症状？要不让于淮序替你说？” 她瞥向于淮序，这家伙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是眼神一直往林清衍身上瞟。 林清衍感觉许双宁变了很多，明明以前很开朗温柔的一个姑娘。 “让他出去。”林清衍道。 “啥！？”于淮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看了看许双宁和许母，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无奈道：“行行行，跟我还有秘密了。”他摆摆手，走出科室，去了吸烟区抽烟。 许双宁从窗户上看到于淮序走远，转过头对着林清衍道：“现在可以说了。” 林清衍转头看向窗外于淮序的背影，回忆着自己身上发生过的症状：“发抖，心悸，头晕，记不住事，偶尔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恐慌，已经......七年了。” 林清衍没听到回应，他转头看向许双宁，见她一直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 “怎么了？”林清衍纳闷道。 许双宁震惊于林清衍对自己的症状如此清楚，甚至持续了这么久，她本来听于淮序跟自己说的时候，以为只是普通的因为分手导致的抑郁，现在看来远不止于此。 “会亢奋吗？” “不会。” “如果于淮序不带你过来，你打算一直忍着吗？” “这种感觉至少能证明我是活着的。”林清衍蓦地露出一个笑。 那笑像是在深渊里待久了，不停地寻找出路，却突然发现了宝藏，然后他觉得，嚯，深渊里也挺好的，要不就在这儿待着吧。 可是在深渊里，宝藏又能有什么用呢。 许母和许双宁商量了一会儿，觉得林清衍的情况实在不正常。 怎么说呢，大概算得上是清醒的沉沦。 许母问道：“你平时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 林清衍看着她呆愣片刻，似乎并不知道原来情绪是需要发泄的。 许双宁有些讶异，问道：“你该不会不发泄吧？” 林清衍点了点头，说：“只要有一点不好的情绪泄露出来，其他情绪就都憋不住了，到时候会控制不了的，我很清楚。” 许母说道：“在负面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发泄，不然时间久了容易积郁成疾，知道吗？” “哦。” 许双宁又看向窗外还在吸烟区站着的于淮序，想了想，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才说：“什么时候趁着于淮序不忙，你让他带你放松放松吧，这种时候有人陪着比较好，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好，我知道了。” 许母给林清衍开了些抗焦虑的药，后面听这孩子说自己经常失眠，又开了安眠药，让他吃完再找自己拿。 安眠药现在规定一次不能买太多，怕患者有什么不好的倾向，林清衍倒也无所谓，他现在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就业目标，一直在做时间还算自由的兼职，平时都是什么时候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工作。 第121章 等解决了林清衍的事儿，许双宁也没什么该忙活的了，等许母下班后，几个人一起找了家饭店吃饭。 也是终于能好好叙个旧了。 于淮序问许双宁：“诶，小宁，这么久不见你变化这么大，这身造型是为了跟言酌更加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吗？” 许双宁点完菜，抬头看向于淮序，本来想骂他，但是一想他问的这个问题好像也很符合常理。 许双宁并不知道于淮序和周文扬已经在一起了，应该说这个事儿根本就没人知道，周文扬不爱张扬，于淮序为了自己的公司更不会主动说出去。 许双宁还觉得于淮序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同性恋的，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她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言酌从外面赶来，也刚下班。 见到她和许双宁一样的一头短发，这下不用许双宁解释，于淮序也知道了。 但许双宁还是说了一句：“不是，个人风格罢了，之前为了方便剪短了，瘦了以后感觉还挺好看，就一直这样了，就算我俩都是长头发，我也会跟她光明正大地谈。” 许双宁觉得，如果于淮序也是同性恋的一员，她一定会扯着对方的耳朵骂：“亏你还喜欢同性，你们在一起如果都没人穿裙子的话，那你们在外面一辈子都不敢牵手了吗？” 呵呵，他还真不敢。 于淮序可不知道许双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思绪跳脱得快，现在又开始想着在医院的时候许双宁让自己带林清衍去散心的事儿了。 虽然许双宁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就行，但是对于淮序来说，林清衍这状况明显就不能耽搁。 他觉得还是把之后的工作推一推，先挤出一段时间的空闲来陪林清衍比较好。 几个人聊了很多以前的事，现在的事，这些年的感悟，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对沈忱的离开感到惋惜。 “要是阿忱在的话，今天说不定能带她回家玩呢。”言酌说道。 “玩什么？阿忱现在也是个大孩子了，你还把她当小孩哄啊？” “你懂什么？好朋友不管多大了都能玩到一起去。” 吃完饭，互相道了别，几人就各回各家了。 于淮序走在前面，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林清衍追上来，但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慢。 “愣着干嘛？快走啊。” 林清衍问道：“淮序，你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做朋友？” 林清衍和于淮序相识的故事说来也巧，他们并不是邻居，在那个时候两人的家庭条件差距也不小，于淮序从小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而林清衍的父母就是个普通家庭，白手起家，后来运气好，林父创业成功才逐渐挤入有钱人的圈子。 那会儿两个小孩子可不懂什么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只知道于淮序刚上小学的时候感觉周围一切都很陌生，他很害怕。 这小少爷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就连早教也是请了家教在家学，进了学校转头发现父母都不见了，蹲在校门口嗷嗷哭，谁来劝都不管用，恰巧林清衍也在这天入学。 那会儿的林清衍还是个开朗的小男孩，跑上前抱起于淮序，学着自己母亲的模样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大家都是一个人来上学的。” “不能让妈妈陪我吗？或者在家学习也行，我之前就是在家学的，我不想一个人......” 于淮序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清衍，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话逻辑清晰的小孩搭理自己，不是像大人一样满口都是教育和画饼，于淮序好歹也肯跟他交流了。 “不能，妈妈是大人了，不能在这里上学，不过我会跟你一起上学，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自那之后于淮序就成了林清衍的小跟班，不管去哪都扯着他的衣服跟他一起。 原本林清衍倒也不在乎，可随着林父林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林清衍越来越沉默，他认为所有人都会离自己而去的，却发现于淮序始终在自己身边。 如今想想，连沈忱都受不了自己离开了，于淮序还有什么必要来帮自己呢？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于淮序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最终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诶，虽然我认识挺多人的，但是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最轻松。”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两旁的店铺也都熄了灯，有些为了引人注目的广告牌，即便打烊了也还亮着灯。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于淮序问道。 二人走的这条路，每到晚上十一点路灯就会熄灭，漆黑的道路下只能借着广告牌的光亮看清前面的路。 “给人做平面设计，不太稳定，有活就赚钱，没活混吃等死。” “噗，混吃等死这种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啊？不过你还是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吧，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啊。” “嗯，知道了。” 林清衍走过一家服装店，只剩展示台上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向外展示着华丽的礼服。 他偶然的一瞥，却愣在原地。 一款白色的轻纱小礼裙穿在假人模特身上，安静地摆在那。 裙子用了轻盈的薄纱材质，看起来如同云朵般轻柔。 轻纱层层叠叠，有一种梦幻而飘逸的感觉，每一层都透露着精致的工艺和对细节的极致追求。 小礼裙的剪裁简洁又经典，但细节之处却不乏精致。 裙身上点缀着细小的水晶珠子，随着光线的变化，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林清衍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又看了看裙子。 近几年因为空气污染的缘故，天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只有月亮一个，孤零零地挂在夜空，望着这片土地，偶尔人们也望着它。 纯白色的裙子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初雪般纯净无瑕。 “好漂亮。” 林清衍想着。 “如果是忱儿穿的话一定会更美。” 他突然有了目标。 第122章 圣诞节快乐! 周文扬的母亲去世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是因为周母临终前拿自己偷偷攒下的零钱给周文扬买了一个相机。 “数码相机｜贰仟肆佰玖拾玖圆整”。 相机连同它的发票、一封信，以及周母的死亡证明一起送到了周文扬手上。 周文扬颤抖着手，拆了好几次，才将信封打开。 雪白的信纸，除了红色的横线和黑色的笔迹外什么印花都没有，用的是最廉价的纸，粗糙、透光不均匀，连信封也是用信纸折出来的。 最上面是刚写下的，墨水还未干透，折叠时印了一些墨在纸张末端。 「文扬，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证明我已经不在世上了。 我托霄喆帮我寄了这封信，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但我也没有别的可以拜托的人了。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后面则是已经写下很久的，黑色的字变得有些褪色。 「文扬，你好，我是你的小姨。 写信之时，是我第一次让你穿裙子这天。 你不是我捡来的弃婴，你是我姐姐的孩子。 这件事我瞒着所有人，谁也不敢告诉。 她的丈夫走了，她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你一个，她临终前一直在问我，你该怎么办？ 是啊，你该怎么办，你还是个刚满月的婴儿，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不在了，如果不是留下了你，我或许也会跟着她去了。 我答应她要把你养大成人。 周耀祖不喜欢我和娘家人来往，更不会接受我把姐姐的孩子带回家养。 所以我骗他这是医院捡来的，我知道他年轻时乱搞把身体搞坏了，没有生育能力了，但又很想要一个孩子。 如果说你是捡来的，他一定会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他不是跟女的乱搞，是跟男的。 在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 我看过无数个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变态新闻。 我只能把你当女孩养，因为他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对我也一样。 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你的成长，所以看到你穿裙子的时候，他真的相信了你是个女孩儿。 虽然你因此挨了不少打，但至少没有遭到更严重的侵害，我很开心。 “文扬”是我和姐姐商量了一晚上给你取的名字，她想你能成为一个温柔、聪明的人。 希望你不要嫌弃。 可惜姓氏我做不了决定。 之所以等我走后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文扬是大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了，我不想让你被童年的阴影束缚了自由。 等我也走了以后，你就改成你喜欢的姓吧，跟谁姓都行，但希望你能留下你的名，那是姐姐存在过的最后证明了。 对不起，文扬，妈妈对不起你。 小姨对不起你。」 这些话的字迹有些模糊，写信的人似乎经常摩挲这张信纸，本就粗糙的纸面也变得更加毛躁。 信的背面，有一段更为清晰的话，上面还带着一些墨水的香味，一看就知道是近期刚写下的： 「姐姐，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有时候看着文扬，总觉得我受的苦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我或许会过得很好。 不对，不对。 周耀祖本来就是个混账，跟文扬没关系。 也不对，如果不是为了养文扬，我会离婚，会逃离这里，自己生活。 不对......都不对......是我的错...... 我到底该怪谁啊？」 「霄喆是个好孩子，可惜他做错了事，文扬不愿意原谅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他们俩都能好好的。 今年是2021年，文扬跟我说他已经长大了，我终于能解脱了。 姐姐，我终于能来见你了。」 越往后，字越小，小到墨连在一块儿，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黑黑的一团，染透了纸。 一张a5尺寸的信纸，正反面都被写了满满当当的字，有说给文扬的话，也有给“姐姐”的，甚至还有给曲霄喆的。 周文扬能看出来，她想说很多，但纸不够用了。 “为什么？”周文扬攥紧手中的信，颤着声音问，他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欲望，可情绪无法宣泄，便都堆积在喉咙处。 曲霄喆以为周文扬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说好不再打扰他却还是要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结结巴巴地说：“呃，就是，毕竟是你妈妈......对吧，我就替她送个东西，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问。”周文扬打断他，“为什么她临终前不联系我？为什么她的后事没找我处理？” “......”曲霄喆沉默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周文扬，真相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周文扬显然看出了曲霄喆的犹豫，尽管他平时对人一直很温和，但现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的事，他实在是分不出一点耐心，满心只剩烦躁。 “说！”他吼道。 曲霄喆被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阿姨说，她是自杀，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她......她不想让自己的死脏了你未来的路。” 虽然以前戏弄周文扬的时候，他经常生气，但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脾气，他俩的位置似乎一下子对调了。 不过就算对调了怎么自己还是被凶的一方呢...... “呵，她说什么你都听，你怎么不去给她当儿子？”周文扬冷笑一声，嘲讽道。 曲霄喆这会儿显然是被吓傻了，甚至听不出来周文扬话里的讽刺，还以为他是在缓和气氛，接话道：“嘿嘿，阿姨说下辈子要让我当她的孩子呢。” “我他妈没在开玩笑，滚！” “......行，你自己冷静冷静，我先走了。” 曲霄喆挠了挠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被瞪了回来，他才无奈地走了。 周文扬始终紧攥着那封信，他看向一旁崭新的相机，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它一下。 “反正怎样都是下地狱，干脆当个恶人多好......”他轻声道，“干嘛不活久一点，下地狱，你还怎么见你姐姐？” 第123章 周素芬同志 于淮序根本不知道周文扬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还想着林清衍的事儿，心不在焉地回了家，却发现周文扬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 周文扬的心思很好猜，他如果开心的话，此时一定会哼着歌在厨房鼓捣吃的，或者跑到兼职的摄影店去学习。 这家伙总共就两个爱好，摄影、研究美食。 于淮序熟练地输入密码，推开周文扬的房间门，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桌子前，盯着相机发呆的大男人。 “发什么呆呢？怎么了？” 于淮序走上前，拍了几下周文扬的肩膀，见他没什么反应。 周文扬被于淮序的声音唤回了神，不想让他担心，又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回应于淮序。 他干脆身子向后一靠，脚下用力，将椅子向后推开，腾出一块空间来，然后又伸手将于淮序拉到面前，紧紧抱在怀中。 于淮序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走，也没什么支撑点，整个人都压在周文扬身上。 不过他也猜到这家伙肯定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不愿意说了，好在他现在没说什么“我没事你忙吧”这种蠢话。 “你哄哄我。” “......呃？你想怎么哄？” 周文扬摇了摇头，没再吭声，于淮序也不知道怎么办，学着自己小时候于母哄自己时那样，将手放到周文扬背后有节奏地轻拍。 两个人都不吭声，房间里只剩手掌触碰衣服后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不多会儿，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于淮序觉得自己拍的手都有些酸了，低下头看去，看到周文扬将头靠在自己胸口上睡着了。 他眼中全是泪，即便人已经睡着了，眼泪却还在往外滴，把于淮序的衣服浸湿了大片。 他小心地将人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熄了灯，又静悄悄地离开。 于淮序也不知自己是脑子不正常还是怎么的，明明周文扬现在很难过，一副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模样。 可于淮序却感到兴奋。 他极力压下嘴角的笑容，激动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却一口没喝。 于淮序拿出手机解锁又关屏，再解锁，再关屏，反复了几次，结果触发了紧急联系人，屏幕上顿时跳出林清衍三个大字，吓得他连忙挂断。 林清衍反应也很快，于淮序这边刚挂断，那边又拨了回来。 “怎么了？” “没事，点错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很平常的声音，林清衍稍微松下一口气。 他可不想接受自己在意的人接二连三的离自己而去。 随机他想起先前电话打来时显示的红色字体，又警惕起来，问道：“紧急呼叫也能点错？” “真点错了，我闲的没事按锁屏，按出来的。” “......嗯，没事就行，我挂了。” 林清衍很快挂了电话，于淮序闲下来后，刚平静没一会儿的心又重新躁动起来。 他躺在床上，回味着先前周文扬在自己怀中的气息，倒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文扬敲响于淮序的房门，将他叫醒。 “唔......咋了？”于淮序还没完全睡醒，此时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恨不得下一秒就靠着门框睡过去。 “这会儿了还在睡，昨晚没睡好吗？是因为我？” “没有，晚上喝水喝多了，总起来上厕所。” “是吗？睡前还是少喝点水，容易水肿。” 一夜过去，周文扬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先是对着于淮序关心了一番，才问起正事。 “你今天有事吗？” “应该有吧，不过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推掉。”于淮序说道。 “嗯......不知道算不算急事，今天是我......我妈的葬礼。” 周文扬知道真相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女士，想着没有人知道真相，干脆怎么省事怎么叫吧。 “这么突然？”周文扬一句话直接把于淮序给说精神了，“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周文扬的声音很低，似乎很羞愧，他低着头不敢直视于淮序的眼睛，对方却安抚似的拍着自己的肩。 “没事，等我换身衣服就走吧。”说着，他回房间从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服，“一会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使唤我就行，别不好意思。” “嗯。” 俩人去了殡仪馆，才发现曲霄喆做事实在完美。 他似乎布置好了一切，连周文扬的社交都摸得清楚，该请的人都请了，需要的东西也全都弄好了，这么一看，周文扬感觉自己反而是个外人。 曲霄喆可能是怕周文扬看到自己又情绪激动，今天没有露面，跟执事人交代好后就走了。 “你注意点儿身体，昨天是不是哭了挺久的？再哭会缺水的。”于淮序跟着周文扬进了，怕他有什么事，一直跟在他身边。 执事人看到周文扬本来还有些不满，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结果办丧事全程没露面，让一个外人负责。 可随即他听到周文扬身边的人说话，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场“当事人因为太过伤心哭到昏厥无力处理后事只能让别人代理负责”的感人场面，对周文扬的不满瞬间都化为了心疼。 许双宁和言酌也来了，但她们作为外人只能在场外等着，一时半会见不到周文扬几人，都在外面站着。 此时外面的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几个，有的是邻居，有的是朋友，都穿着一袭黑衣，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谁也不说话，都为周母的死感到可惜。 曲霄喆在手机上给周文扬发去消息，他显然也看到了周母写的那封信，这会儿正问道：“之后你要去改名字吗？” “不改了，就这样吧，毕竟我妈也姓周。” 周文扬回道，随即抬起头看向执事人。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聚集在这里，共同送别，我们亲爱的，周素芬同志。” 第124章 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 许双宁站在墓园的一角，目光穿过稀疏的人群，终于看到了周文扬。 他和于淮序并肩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许双宁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周文扬。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状态很差，仅一夜，浑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吸走了。 许双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俩人都是伶牙俐齿的类型，但遇到这种事，再多的话在此刻说也觉得不合适。 最终她只缓缓吐出两个字：“节哀。” “谢谢，我没事。小酌怎么样了？”周文扬客气过后，转头关心起言酌。 他不清楚言酌之前发生的事，但多少听说了些，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呀，开朗多了。”许双宁看向言酌，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她的头。 言酌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现在看起来你反而比我更严重呢。” 言酌看起来不太对劲，其他人都没看出来，不过于淮序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疫情的影响，还是长大就是会这样的，于淮序总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充满了烦恼。 爱笑的人不爱笑了，话多的也不唠叨了，似乎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结局走去。 几人寒暄了几句，各自都有正事要忙，便都分开了。 言酌倒是没什么事，她的成绩没许双宁那么好，实习被分到的位置也很清闲。 她独自一人回了家，在家后面的小院中，找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 萨摩耶，人称微笑天使。 一见到言酌，立马露出笑容蹦蹦跶跶地朝她跑去。 这个小院被荒废了许久，许双宁自打搬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忙碌，要么就是在忙碌的路上，也就没空打理这里。 言酌闲着没事，就把院子打扫干净，在这儿养了只狗。 不过许双宁并不知道这事儿，她每天工作家里言酌三头顾，实在没精力注意其他的事了。 “阿忱，你说它为什么不愿意吃胡萝卜呢？” 言酌蹲在萨摩耶面前，手中拿着几根洗好切成条的胡萝卜，但小狗始终不愿意吃。 “小酌姐，我觉得，你不能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一只小狗。” 沈忱那边跟言酌打着视频通话，看着在言酌面前，摆着一副委屈脸，哼哼唧唧不愿意吃胡萝卜的小狗，替它说了句公道话。 言酌沉默了很久，最后笑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可能我生了病脑子不清醒了。” 言酌正准备收起胡萝卜，小狗似乎是怕她难过，竟主动上前，叼起胡萝卜吃进嘴里。 “哇塞，这狗可真通人性，知道你难过，哄你开心呢。” 听到沈忱这么说，言酌内心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 “乖，不想吃就不吃了。”她把剩下的胡萝卜拿走，看着小狗眯着眼，仿佛带着赴死的决心将口中的胡萝卜咽下，不由得笑出声。 “对了，阿忱，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那边疫情挺严重的，你可要小心些。”言酌叮嘱道。 “知道啦。”沈忱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气似乎也在迎合社会的变化，一连几个月，都灰蒙蒙一片，即便是夏天，也感受不到多少热度。 “我们最近隔离，在家上网课呢，幸好我之前搬出来了，没在宿舍。” 正聊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沈忱跑去猫眼看了一眼，发现是快递员，才打开门。 自从上次陈父陈母来找陈安回家以后，陈母知道了沈忱的地址，沈忱便经常能收到陈母的礼物。 一开始是吃食，她怕被下毒不太敢吃，最后又送回去了，再后来天气冷了，又是一些保暖的衣物，围巾、手套之类。 沈忱本来想继续拒绝，但陈安却找上了她。 “抱歉啊姐姐，其实因为我跟你走得太近，家里一直以为我和你在交往......” “礼物你就收下吧，就当是补偿你的，能不能，如果以后遇见他们了，你就做做样子？反正别让他们觉得咱俩感情不好就行了，不然会让他们担心。” 陈安好不容易说服父母接受沈忱，而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他大学毕业之前不能再有搬出去自己住的念头。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内心都有一种名为自尊心的东西在作祟。 让他们宁可撒一个弥天大谎，付出很多代价来圆谎，也不愿意说实话。 沈忱看了看陈安，又看了看礼物，想到那次见面，陈母歉意的眼神，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或许是因为沈忱的松口让陈安也有些得寸进尺，让他忍不住开始干涉沈忱的生活。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陈安一直想让沈忱与外人接触。 他是个典型的外向人格，只要闲下来一定会找朋友玩的类型。 可沈忱不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有很多，不想浪费时间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更何况和人社交还要在乎别人的情绪，太累了。 所以沈忱发现，原来一个人想理解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都没关系，而对方不想理解你的时候，说再多也没用。 季林是前者，陈安是后者。 怪不得林清衍只想跟于淮序待在一块，他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理解他。 沈忱逐渐变成和林清衍一样的人，没错，就是不爱说话，能说也不说。 陈安不懂自己怎么好心办了坏事，原本还算开朗的沈忱怎么越来越沉默，甚至和自己的关系也冷淡了许多。 高考结束后，等到大一适应了学校，陈安又回到了咖啡店的兼职。 他脑子里每日想的都是如何让沈忱对自己敞开心扉，殊不知沈忱之前有向他敞开过，那时他没能理解罢了。 周末的兼职是全天的，趁着午休，陈安收拾好前台的卫生去找沈忱，她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补觉。 沈忱的休息时间比陈安早半个小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陈安凑上前，看到了她怀中的玩偶。 “这么抱着能舒服吗？” 第125章 陈安喃喃了一句，伸出手想要拿掉沈忱怀中的玩偶。 沈忱做了噩梦，这会儿眉头紧蹙，浑身都带着不自然的紧绷感。 陈安一碰到她，沈忱如同被电流击中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沈忱的本能反应让她在一瞬间抓住了陈安的手。 她的力量出奇的大，几乎是在无意识中，她将陈安拽向自己，同时身体灵活地往侧面一翻，巧妙地将陈安的手臂绕到身后，牢牢地钳制在沙发上。 陈安感到一阵剧痛，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呻吟。 “疼疼疼......！姐姐你力气好大......” 陈安试着扭动手腕，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你要干嘛？”沈忱的声音带着刚从梦中惊醒的沙哑，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慌。 看清楚是陈安后，她的紧张情绪迅速消退，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放松。 “我只是想帮你换个姿势......”陈安语气中带着些委屈。 沈忱的目光扫过房间，注意到那个她一直紧紧抱着的玩偶，刚刚在混乱中被撞到了沙发旁的地板上。 沈忱松开陈安，迅速弯腰去捡起那只小羊模样的玩偶。 玩偶的绒毛有些凌乱，但沈忱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回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陈安注视着沈忱的动作，冷不丁问了一句：“姐姐，你刚刚是哭了吗？” 沈忱微微一怔，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眼角，却发现并没有流过泪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陈安，眼中带着一丝困惑：“好像是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哭泣过，“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太对，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陈安顿了顿，然后更加认真地说：“姐姐，你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沈忱突然想到了林清衍。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陈安和林清衍没有什么关联，但她就是突然想起林清衍了。 沈忱的思绪如同被风吹起的落叶，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林清衍自从吃了药以后总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像蒙了一层东西。 这让他难以思考，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以外，其他的事都有些费力。 早听说过治疗心理疾病的药副作用都很大，但亲身体验一遍，才发现这种副作用是光靠口述完全没法让人能共情的程度。 近来于淮序也频频往林清衍这边跑，不管是工作还是休息日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眼看着林清衍刚好了点，最近又开始时不时发呆，心里便有了答案。 于淮序问道：“你没吃药？” “嗯。” “你怎么能擅自停药！” 于淮序气急，找出药瓶，正打算强行喂药，却被林清衍打断。 “我不想每天像傻子一样无法思考，被药物控制思想的感觉，很不好受。” 听到林清衍这么说，于淮序也犹豫了。 他并不知道吃药会给林清衍带来什么，只知道他不会再消沉下去。 可如果真的像他所说，吃药后会无法思考的话，那这药确实不吃也罢。 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跟死了没区别。 安禾也听闻了林清衍的事，也想帮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清衍，从学生时代起她对林清衍的印象就一直是个孤僻不爱搭理人的家伙。 想到于淮序与林清衍的相处方式，安禾也学着于淮序的样子，在他没人在意的时候在身边安慰他。 但众所周知，于淮序的脑回路不是很正常，他跟朋友之间的社交总是让人感到暧昧。 于是安禾的举动也带着些不明不白的意味。 这让林清衍误会很大。 林清衍很矛盾，他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没有感情的女生，主要这个人是陌生人的话直接拒绝就好，关键还是认识那么多年的朋友，说话太果断又怕伤到人家。 不过林清衍转念一想安禾说不定是想向自己打听于淮序的事儿，才总来安慰自己的。 这么一想，他倒也没那么纠结了，等着安禾哪天向自己主动提问。 只是安禾什么也不问，也不说于淮序的事儿，只是陪着他，像于淮序一样，用熟悉的方式在让自己走出来。 林清衍突然在想，于淮序这家伙是不是又忽悠小姑娘帮忙呢，便开口问道：“你这么安慰我......是于淮序教的？” 毕竟于淮序不喜欢她又不肯直说，说不定真的能做出为了甩开她把她丢给自己这种事。 “啊啊啊？......那个，别误会！他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罢了，我这不是看你俩平时也是这么相处的吗......你别误会他。” 安禾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让林清衍也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好像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抱歉，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想向我打听他的事。” “啊，你看出来了呀，是有一点那个想法啦，不过可惜他......” 安禾把手指比在唇边，略带俏皮地说：“记得帮我保密。” 林清衍心想这丫头还真是笨，人家早就看出来她的感情了，这都不是秘密了。 随即想到安禾说的话，他又好奇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有男朋友啊，你俩关系这么好，你总不能不知道吧？” “......” 林清衍第一想到的就是周文扬，于淮序似乎跟自己说过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只是他最近状态不好，也记不太清了。 看林清衍还在回忆，安禾以为他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提醒道：“就是经常跟他一起出门那个男生啊，好像两个人在同居来着吧？” 林清衍想起于淮序总向自己说和周文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问题，有时候是抱怨，从没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两个人走到一起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126章 原来人可以不那么完美 林清衍已经停药了很久，现在思维重新开始活跃，这会儿跟安禾聊到这些话题，也开始有了些好奇心。 “安禾，你为什么会喜欢于淮序？” 听到林清衍这么问，安禾陷入了回忆。 至于安禾为什么会喜欢上于淮序这个开朗又带点傲娇的大男孩，一切都要从刚上高中时说起。 先介绍一下这个小姑娘吧。 安禾。 她一生就是一场对“完美“的永无止境的追求。 身材，成绩，长相，性格，人际关系。 与季林的家庭一样，他们都是从出生起就被寄予了厚望，要永远向着继承人的方向努力，肩负着家族未来的责任的孩子。 然而，安禾的父母，或许在这种期望中掺杂了更多的扭曲与病态。 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她就要比男生更加用功，这是她那重男轻女却又不愿承认的父母告诉她的。 在他们的眼中，性别成了安禾必须超越的障碍，成了她必须用双倍努力去弥补的不足。 尤其是，她没有兄弟姐妹。 独生子女，不能生病，不能玩物丧志，不能没有出息。 没有人陪她成长，没有人与她分担。 所以她永远都在为了“完美”而努力。 保持成绩的同时，又要维持与周围所有人的社交，要参加所有对自己有益的活动，要把所有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到最好。 每一项都是她通往完美的阶梯。 长大以后，她又开始为了维持社交形象而控制体重，健康饮食，锻炼身体。 安禾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她永远都在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完美”而努力奔跑。 久而久之，安禾患上了强迫症。 她接受不了任何不完美的事物。 连她自己都开始强迫自己，要把所有事都做到满意。 如果做不到完美，就会推翻一切，重做。 她愈发过分，不仅对自己严格，甚至将这种严格带给了身边的人。 进入高中后，因为慕强而接近她的人，最后无一不是因为她的严格而离开的。 和于淮序的相识也是在这时候，刚加入学生会的安禾，因为过劳，一时疏忽，生理期提前却又忘记带卫生巾的她，血沾到了校服裙子。 安禾早就因为过分的追求完美将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她被曾受她影响的同学嘲笑，只能躲在楼梯间的角落偷偷的抹眼泪。 她想，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因为她没做好，因为她不完美。 她想，为什么是自己呢？ 于淮序出现的时候，安禾是有些尴尬的，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直到下一秒，一个外套盖在她的肩上，同时自己的怀里多出来一包纸巾。 “遮一下吧，擦擦眼泪，马上要开会了。” 安禾拿起纸巾，轻声道谢：“谢谢。” “不至于。” 于淮序头也不回，潇洒地离开。 这是他们的初遇。 这当然还不足以让一个追求完美的姑娘就此心动。 只不过自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经常一起学习，共事。 安禾一如既往地追求完美，而于淮序，也依旧是那副像风一样的行事作风。 自由，散漫，让人感到凉爽。 直到有一天，安禾忙于处理堆积成山的事务，而于淮序突然冲进办公室。 他淋了雨，半眯着眼，像个没拔毛的落汤鸡，头发一缕一缕地往下滴着水，衣服上也湿了一半。 尽管如此，却还在跟林清衍嬉笑，嘲笑对方的狼狈，明明他自己更滑稽。 可偏偏又给她带了一份干净的，还冒着热气的晚饭。 “一直忙，还没吃饭呢吧？你歇会儿让我俩来吧。” 林清衍当时是什么样，是不是像于淮序似的，或者比于淮序更狼狈，又或者一如往常的维持着形象。 其实安禾并没注意。 她只记得，于淮序像一束强光，照在安禾身上，光线透过她的身体，照进心里，然后又穿透心脏，洒在她身后的地上。 仿佛将影子都烧了个洞。 安禾还是沦陷了。 她想。 原来人可以不那么完美。 回忆结束，安禾的思绪回笼。 她看着面前的林清衍，还在耐心等着自己的回答。 林清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不急不躁，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包括那天下雨，于淮序在嘲笑他，他也只是拿毛巾安静地擦着头发，一切都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特别。 “因为......” 怪不得，自己会更加注意于淮序。 安禾这样想着。 她说： “循规蹈矩的人，总是会被自由的事物吸引。” 其实林清衍也一样。 ...... 疫情缓解下来后，原本一周一次的核酸改为两周一次，街道上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言酌和许双宁路过那条满是玄学气息的小巷，以往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只平平静静地走过。 今天却被一个算卦的叫住了。 “两位姑娘，要不要来一卦？” 言酌颇有兴趣，只当是这位先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想尽快揽些生意，便想着让他帮自己算一算。 对方问了言酌的生辰八字，有模有样地拿出各种道具，依次让言酌抽签。 许双宁看着那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用胶带反复缠绕，边缘都有些发黑的挂签，皱起了眉。 她怕上面有什么细菌，但言酌乐在其中，倒也没阻止。 算卦的先生嘴里低声吟诵着听不懂的话，最后又慢下语气，说道：“你明年，有一劫。” 许双宁和言酌面上皆是一愣，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 “我给你个东西，可解这个劫。” “多少钱？”许双宁没跟他客套，直接问道。 那人手指一伸，比出一个“5”。 “......不用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言酌拉住许双宁想要付款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这位姑娘呢？你不算算？” 老先生叫住了许双宁，一双眼睛仿佛早已将这个人看透，但还是遵循她的想法。 许双宁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看一旁支在树边的拐杖，上面也被胶布缠了很多圈，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 第127章 嗯 许双宁说道：“窥天事会透支生命的，您老人家多注意身体。” 等走得远了，言酌才问道：“你不信这些吗？” “学医可不能迷信，就当娱乐了，人生怎么样还是要自己做主嘛。”许双宁说道。 许双宁只当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很平常的出门。 回家后言酌突然提出自己要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出去散散心。 许双宁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又想尊重言酌的想法，就随她去了。 ...... 又是一个新年。 冬日的序曲在寒风中缓缓拉开，大自然精心绘制的冰晶图案覆盖在窗棂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窗玻璃的冰花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街道两旁的树木，虽然失去了夏日的繁茂，却以一种静谧的姿态，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 冬日的暖阳虽然不如夏日那般炽热，却有着独特的温柔，它懒洋洋地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享受这份宁静。 于是沈忱就这么做了。 湖面上，冰层反射着阳光，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冬日的蓝天和周围的景致。 “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清早陈安给沈忱发了消息，知道她不回家过年后，就邀请她跟自己一起。 沈忱穿了季林给她寄来的新衣服，是一件高领的冲锋衣，领口可以遮住脖子，能有效防风保暖。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尚未拆封的礼物，包装精美，丝带整齐地系成了一个蝴蝶结，显然这份礼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沈忱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眼前的冰面，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别发呆了，走吧，带你去玩。”陈安向沈忱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但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缩了回去。 沈忱跟着他，再次见到了陈安的父母。 不知他做了些什么，这次陈父面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主动打起招呼。 陈安不想让沈忱和父母多待，怕露馅，也怕他们欺负沈忱，所以只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他去了和朋友约定好的地方，打算先一起吃顿饭。 推开包厢门，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陈安，又看向跟在他身边的沈忱。 沈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陈安身后缩，想隐藏起自己。 陈安却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她的窘迫，往一旁侧身，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沈忱，比我大两岁，你们叫她姐就好啦。”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陈安为什么要把一个陌生人带到自己的小团体里，搞得谁都不自在。 当事人似乎有着超绝钝感力，完全没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 其他人又不好不说话，于是传来了几声有气无力的欢迎和鼓掌。 反而让沈忱更不自在了。 “姐姐是来这边上学的，没什么朋友，咱们平时多带她玩玩。” 沈忱不说话，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后，她默默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边，把半张脸都缩进去，躲在里面。 即便吃完饭后，去参与其他活动，沈忱也是跟在人群后面，也不参与他们的游戏，也不说话。 这让陈安的朋友有些不满。 私下里，陈安收到了不少人发来的消息，有些委婉地打听沈忱的事，有些则是直接让他不要把沈忱带来破坏气氛。 陈安想让沈忱多说说话，他认为多跟人社交才能认识更多朋友，才会变得开朗。 “别孤立自己，你这样特立独行有什么好处？” 沈忱不明白陈安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认识朋友，自己一个人待着明明也挺好。 “我不想随波逐流，就成了我的错吗？好没道理。” 沈忱有些生气，“我喜欢一个人，我享受一个人的空间，我喜欢躲在阴影中不必引人注目，可你却总要把我带到阳光下，认为这对我好，我并不孤独，我很喜欢一个人。这就是我，你能明白吗？只有喜欢一个人待着的沈忱才是我！” “可是......可是姐姐，你不能总是不理人，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至少要回一句‘嗯’吧？这总可以吧？这是......礼貌问题。” 陈安早就把沈忱有自闭症的事抛到脑后了，长期的相处让他觉得沈忱在自己眼里跟正常人没差别。 （她没有自闭症，陈安以为她有，不要被混淆） 所以在看到朋友主动与沈忱搭话，她却不吭声的时候，陈安心里也染上了几分怒气，说话也变得有些难听。 “我知道你从小没人疼爱，但是长大了，有些东西总得懂吧，我比你小，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嗯。” 沈忱懒得再跟他争辩，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她并不想与陈安争执，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给自己留下一片清净。 她发现陈安油盐不进，而陈安也是这样想沈忱的。 不过沈忱的妥协并没有平息陈安的情绪，反而让他更加咄咄逼人。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身边才会没有朋友的，又怎么会有家人呢。” “知道了。” 沈忱感到烦躁，她很讨厌跟人起冲突，倒不是因为担心什么，只是觉得处理烂摊子很麻烦。 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头疼，想休息。” 听到沈忱这么说，陈安在思考她是想逃避问题，还是真的难受。 只是始终不愿意离开。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需要。” 沈忱反复的推开也让陈安有了脾气，他也不想再管沈忱的事，口中发出一声轻啧，说道：“那我先走了，你有需要的话手机上叫我。” 沈忱没回答，陈安就站在那等着她回答。 两个人都犟，只是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陈安似乎更占上风。 沈忱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陈安紧绷的神色缓解，觉得沈忱终于听进他的话去了，也没了刚才的脾气，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128章 好没意思 冬天的夜晚来得更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天已经全黑了。 夜空中安静的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偶尔有星光忽闪忽闪，但很快又重新陷入沉寂。 陈安刷着手机，脑海中浮现的是今日分别前沈忱麻木的神情，尽管他看不出什么端倪，心脏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让他感到不舒服。 点开聊天软件时，看到朋友圈的地方亮起了沈忱的头像，陈安点开朋友圈，等着刷新。 晚上的网络总是很差，陈安刷新好几次，都刷不出新消息。 他耐心渐减，手指反复将页面下滑，终于刷出新的内容，却是其他朋友的动态。 陈安往下翻了一路，实在找不到属于沈忱的那条，想起自己跟她认识这么久，很少见她发朋友圈，说不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就没再在意了。 他点开沈忱的聊天界面，打开输入法，手指在半空中停留了很久，不知道该往哪下手。 应该道歉？还是关心，又或者转移话题。 可道歉不妥，陈安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觉得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道歉说不定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关心的话，又可能会显得太刻意。 斟酌了许久，陈安最终还是发了一条：“姐姐，在干嘛呢？晚饭要一起出去吃吗？”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粘稠，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的丝线，缠绕在陈安的心头。 他手中紧握着手机，屏幕上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始终没有亮起。 陈安不时地刷新着消息列表，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能够跳出屏幕，带来她温暖的回应。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与时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陈安忍不住在想沈忱此刻可能在做的事情，或者她正忙碌于其他事务，又或者......不想理自己呢？ 陈安很奇怪，他明知道自己白天时的态度让沈忱不舒心，却始终说不出那一句歉意，只因他觉得自己是没错的。 所以他想要靠其他方式来缓和自己和沈忱之间的气氛。 陈安越想，心中越压抑，以往沈忱担心有重要消息收不到，手机提示音都是开最大的。 他拿着钥匙出了门，想在散步的时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顺便消磨时间。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沈忱的住处。 陈安平日里除了别的活动，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沈忱家附近。 因为两个人一起兼职，他每次下班后的晚上都会送沈忱回家。 他犹豫再三，乘着电梯上楼，敲响了沈忱家的门。 门内没有声音，陈安等不到回应，听到走廊的阳台传来动静，鬼使神差下，陈安缓步走上前去。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忱靠在阳台边缘，将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摘下摆弄，上面不知何时被蹭了一道划痕，难以修复，沈忱正有些发愁。 陈安的脚步声出现得突然，让沈忱吓了一跳。 她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戒指就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从手中滑落，顺着阳台掉了下去。 沈忱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搭在栏杆上，想要去接住那枚戒指。 陈安见这一幕，大脑瞬间空白，本能反应下冲上去拽住了她。 “你不要命了！”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大声的吼叫，因为他真的被吓傻了。 沈忱看向陈安，愣了片刻，大脑似乎在对现在的局面做出反应。 重要的戒指，差点摔下楼的危险，陈安的出现。 都让她来不及反应。 “不要了。” 沈忱的眼泪几乎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让陈安看不清她的意图。 沈忱挣脱陈安的牵制，爬上阳台。 在那一刻，她想到言酌站在天台要往下跳时的样子。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没意思，包括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要珍视的戒指。 毫无意义。 她突然想感受一下言酌的心情，于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沈忱！” 万幸的是，沈忱租的房子在二楼。 更万幸的是，沈忱有舞蹈功底。 她没事，也找到了她的戒指。 陈安没有跟她一起跳下去的勇气，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找到沈忱。 来不及喘息，他先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戒指？你想要我可以买一个新的给你。” “陈安。”沈忱擦掉自己的眼泪，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她看向面前的男生。 陈安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如果不是因为跟他熟悉，站在远处看，真的很难把他当做一个幼稚鬼。 “我答应你的请求，是因为不想让你被父母为难，可你如今要让我为难吗？” 陈安脸色一僵，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就算只是朋友也......” “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会一声不吭的跑到对方家里来的。”沈忱打断他。 陈安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你不回我消息......” “我们又不是真情侣，你别管太多，行吗？我需要自由。” “好，对不起。”借着这个由头，陈安把憋在心中许久的道歉说出了口。 送走陈安，沈忱回到家，看着那个放在客厅桌子上，完好无损的礼物。 那是林清衍送的，从早上到现在，沈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拆开。 林清衍有了自己的住址后，沈忱也曾担心林清衍会不会直接找上来，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只是送了一个礼物。 沈忱发觉自己似乎把林清衍想得很差，认为他是一个会被感情控制做出偏激行为的人。 与此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和林清衍，或许真的越来越远了。 沈忱在手机上精挑细选，又去实体店做攻略，最终选了一个配得上这份礼物的回礼，寄回给了林清衍。 不知道林清衍收到礼物会怎么样，但至少不用再纠结沈忱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沈忱这样想着。 ...... 时间一晃到了沈忱大四的时候，也迎来了她的22岁生日。 第129章 沈忱没有休息，也没做别的，一如往常那样上课，吃饭，兼职。 倒是陈安为了这天特意请了一天假。 他本来以为沈忱也会请假呢，结果就是一整天没见到她人。 沈忱兼职结束后，没有急着回家。 经常在家待着，那里对自己来说反而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一年一次的生日，她突然想去别的地方转转。 她将工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连衣裙，打开自己的挎包，确定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打卡下班。 街道两旁的商店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沈忱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驻足在一家蛋糕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些装饰精美的蛋糕，想象着如果有人为她庆祝，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她知道，今晚她只有自己。 她不太相信有了先前的争执，陈安还会来给自己过生日。 沈忱买了些吃的，散步到广场，中央有一座喷泉，水花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她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打开手机，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 旋律在夜空中飘荡，沈忱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宁静和孤独。 她解开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份盒饭，还有一杯水。 这会儿的晚上不算冷，但也不暖和，刚开始降温，昼夜温差大，大部分人来不及增添衣物，白天穿着短袖，到了天黑时就都回家了。 广场上最后一批跳舞的大妈也收了音响准备回家，看到沈忱一个人坐在那吃饭，关心道：“小姑娘，不早了，回家吃吧，一会儿我们都走了，这边就没什么人了，不安全。” 沈忱点点头，朝她们摆了摆手。 她走到家楼下，却始终不想上楼。 仿佛一回去，自己的人生就又要回到那个毫无盼头的生活中。 因为下班的时间很晚，卖盒饭的摊子从下午摆到将近深夜，盒饭早已经凉了，沈忱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尽管觉得难以下咽，但为了身体健康又不得不吃。 沈忱不喜欢吃凉掉的饭菜，冰冷干硬的口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不可能和家人和和气气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当然，不是说现在的伙伴们，而是曾经的家人。 以往沈父为了哄他老婆开心，总会把沈忱一个人丢在家里吃饭，沈忱小时候不会做饭，就只能吃前一天剩下的。 她一声不吭，路过的人很难发现这里有个小姑娘还在吃......严格意义上的午饭。 看到这儿，就能猜到，这小家伙又一天没吃饭。 偶尔路过一个陌生人，发现了她，也会诧异地看她一眼，以为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哼~?~哼~?~哼~?~哼~?~” 沈忱边吃边开心地哼着小曲，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然而，随着她口中的食物渐渐减少，她哼唱的旋律也慢慢低沉下来，最终融入了夜的寂静之中。 街上的路灯依旧明亮，沈忱缩在角落，小小一只，像小猫般安静。 她的眼睛注视着手中的便当盒，专注地咀嚼着口中的米粒。 周围的寂静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反而给了她一种特别的安慰。 在这个繁忙都市的一隅，她仿佛突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沈忱享受着这份孤独，享受着这份简单的食物带来的满足感，以及这个只属于她的夜晚。 “今年的生日愿望嘛......希望下辈子不要得哮喘，也不要成为林清衍的累赘，如果能跟季林是真正的一家人就好了，一定要救下他的爸妈......” 沈忱的愿望很多，一时半会说也说不完。 但她唯独没提到自己的爸妈。 她不奢求有一个爱她的爸妈，她没体会过这种爱，所以她觉得没有也没关系。 只要能抓住自己拥有过的东西就行。 沈忱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 她站起身，将便当盒扔进附近的垃圾桶，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要将所有烦恼一同拂去，留在这漆黑的走廊。 随后沈忱走上楼梯。 而陈安，就在楼下的拐角处听着。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他准备了礼物，却迟迟等不到沈忱的消息，电话也不接，想到她说不定又在哪个阳台发呆，担心她出事，便跑出来找她。 他站在隔墙的另一边，静静地听着她所说的一切，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在楼下站了几分钟后，走上楼，敲响了沈忱家的门。 “姐姐，生日快乐！一起过生日吧？” 沈忱惊讶于陈安的出现，但也只是短暂的呆愣，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说道：“不了，不过了，我今天有点累，我想睡觉。” “可我已经定好地方了，东西也布置好了，我没叫他们来，就我们两个......” “是他们不愿意来了所以才只有我们俩吧。”沈忱一语道破了陈安的所有伪装，但她并不在乎，也没在意陈安骤然改变的脸色，说道：“那就明天再过吧，反正也不重要。” 陈安看着她映在灯光下的双眸里，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无波无澜。 一肚子的话最终又被他咽了回去，只低声喃喃道：“很重要......” “别说了，你回去吧。” ...... 陈安被挡在门外，轻声回应了一句： “好。” 陈安失魂落魄地回家，沈忱这边也并不好受。 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身边。 要说是为了让父母别再担心，想装作亲密一些，那也有些太过头了。 她不想再细想，一头扎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翻看着其他人发来的祝福消息，挨个回复过去。 看到林清衍的消息，沈忱犹豫了很久。 她觉得不回信息有些不礼貌，更重要的是太伤人了，可回又不知道回什么。 自从上次给林清衍寄了一份回礼后，他拿到快递的当天就发消息问自己：“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第130章 无意识行为 沈忱哪想得到那么远，只是觉得林清衍一直对自己好，自己不给他回报些什么不合适罢了。 好在她不是个说话会拐弯抹角的人，当时就把误会说清楚了。 两个人现在像朋友一般相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忱过完生日后，离冬天也就不远了。 本该是让人感到浪漫的季节，却让于淮序有些发愁。 因为自从沈忱离开后，林清衍就见不得下雪天。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如同雪天一样，变得单调而沉寂。 每当雪花飘落，覆盖大地，林清衍的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仿佛连血液都要被冻结。 他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一样，传来窒息般的感觉。 看着窗外的雪景，林清衍总能联想到许多年前，沈忱在雪下跳舞，惊艳了他的画面。 那时的沈忱，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且耀眼。 她的舞姿轻盈如雪花，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充满了生命力。 那一刻，他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永恒，以为这份美好会永远持续下去。 只是沈忱的离去，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都埋葬在了冰冷的雪里。 林清衍时常会因为这份痛楚放弃一切思考，甚至放弃呼吸。 无数次他感到窒息后猛然清醒过来，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生活的意义，怀疑自己的存在。 他变得迷茫。 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船只，找不到归途。 其实林清衍有尝试过寻找新的生活目标，试图填补心中的空缺。 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份对沈忱的思念和对过去的回忆始终挥之不去。 林清衍突然意识到，沈忱的离开，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爱人，更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他的灵魂，也随着沈忱的离去而变得残缺不全了。 林清衍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他麻木地看着手中的苹果，用小刀仔细地给它削皮。 于淮序担心林清衍照顾不好自己，经常往他这儿跑。 这天一如往常一样，于淮序吃完饭来找林清衍，看到他客厅桌子上那瓶没有标签的药瓶，心生疑惑。 他拿起药瓶，正准备去问问林清衍这药的用途。 推开厨房门，却看到林清衍的刀已经缓缓挪到了手臂上。 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阻止，但已经晚了一步，刀刃划破了林清衍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下涌出，分成几条从不同方向滑落。 幸运的是，伤口并不深，于淮序将刀夺过，扔到水池中，拽着林清衍离开了厨房，给他处理。 林清衍看着于淮序的动作，却是眼神空洞，不知是在跟于淮序说话，还是跟自己。 “我时常在想，沈忱从舞台上摔下去的时候，是伤口更痛，还是心里更痛呢？她会不会一直在怪我没有去看她的演出，才没能保护好她，会不会在深夜因为这股怨恨的心情睡不好觉......会不会影响她追求自己的梦想。她现在，还在跳舞吗？” 于淮序突然发现，似乎沈忱的每一个痛苦现在都在林清衍身上重现了。 林清衍并没在意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后又像平常一样，正常得让人找不出问题。 只是等到他在厨房倒水时，他偶然看到水池中的水果刀，一抹记忆涌现脑海，却又一闪而过。 他呆滞一瞬，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林清衍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愣住了。 于淮序看到林清衍又去了厨房，担心他又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连忙跟着。 看到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伤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现在知道疼了？” “我这是怎么弄的？” 林清衍的声音中充满了迷茫，把于淮序都给问懵了。 “......你逗我玩呢？” “什么意思？”林清衍看向于淮序，眼中满是疑惑，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自己用刀划的，自己不记得？” 于淮序试图让他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显然失败了。 “不记得......” 他完全没印象。 林清衍的记忆中似乎有一块空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的行为。 于淮序感觉，如果照这样下去，这家伙迟早会出问题。 “唉，要是真有什么能跳过时间的装置就好了，直接回退......不行不行，治标不治本，应该快进到你放下沈忱的那一天。”于淮序异想天开道。 林清衍显然不赞成他的想法，先不说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如果时间快进了，那记忆呢？这期间的痛苦不是依旧停留在自己脑海里吗？ 林清衍道：“可是你知道的，这么多年的回忆，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笔带过？” “那咋办嘛？我把她绑回来跟你结婚？话说忱到结婚年龄了没？” 沈忱已经离开三年多，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沈忱的离开于他而言反而是很平常的一件。 他是真的快记不清她的年纪了。 于淮序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外走，却被林清衍拉住了。 “我的感情跟她无关，你别影响她。” “我能怎么影响啊？我又不知道她在哪，你别抓着了，我要去上厕所。”于淮序晃动着林清衍抓着自己的那条胳膊，试图挣脱。 “......抱歉。” 林清衍的手有些发僵，用力了几次才松开于淮序，这让于淮序产生了些怀疑。 他先去上了厕所，回来以后，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的手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躯体化吧？” 林清衍一愣，想到许母给自己开的病例上，明晃晃的诊断结果：有严重抑郁情绪，精神性焦虑，躯体性焦虑。 “好像是吧。” 他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只是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些情况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或许沈忱的离开只是让它们更严重一些罢了。 第131章 救赎 于淮序倒是也反应很快，这种情况不可能突然出现，更何况他了解林清衍，不可能因为一个沈忱就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 于淮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自从我爸妈离婚以后我就一直这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清衍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回避和自我安慰，不知道是在说服于淮序，还是试图说服自己，这些问题并不严重。 于淮序心中一沉，他突然意识到沈忱的出现可能只是暂时掩盖了林清衍的躯体化症状。 倒不如说沈忱像一束光，照亮了林清衍的世界，将他内心的所有阴影都照得明亮，让他暂时忘记了内心的痛苦。 但当光离开后，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和症状再次浮现，甚至变得更加严重。 以往林清衍在于淮序看来一直很正常，但现在想想无非是自己年纪小看不到那么多层次的问题，从不觉得他不正常。 回忆起以前的事，于淮序发现林清衍似乎除了成熟了许多以外，没什么大的变化。 一定要找出点什么区别的话，就只能是他更沉默了。 安禾从于淮序口中得知林清衍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近来因为经常联系的缘故，几个人的关系也渐渐缩近。 安禾倒是因为有于淮序的影响，也变得活泼了不少，不再追循以往的行事作风。 不过她本着“追求完美”的原则，总想着要帮林清衍走出来。 更多的是不想看到于淮序为此发愁。 嗯......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 于淮序不放心林清衍，便想着带他多出去走走，于是去哪都带着他。 这期间，因为跟于淮序出入各种场合积累下的人脉，林清衍虽然没好多少，却是有不少被他个人魅力吸引的女生，听闻了他的事，自告奋勇地想要“救赎”他。 于淮序倒是纳闷，自己和安禾嘴都严，林清衍也不爱解释，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其实也不是谁刻意去传，只是他的伤实在明显，一传十十传百，这谣言就越传越偏，结合他的性格，不少人都脑补出了一场让人听了就会忍不住怜惜的故事。 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被叫作“叙事偏误”，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倾向于根据有限的信息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往往包含了许多主观的想象和推断。 不同于言酌害怕被人发现，有意识的，小心翼翼地自残，又刻意隐瞒自己留下的那些伤疤的举动，林清衍无意识的行为让他的疤痕显露在明面上，格外明显。 淡粉色的疤痕像条吸人精血的肉虫似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林清衍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沈忱。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一个不管拒绝多少次，躲了多久，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到他，说自己可以帮他的姑娘。 终于，林清衍不堪其扰，温顺了小半辈子的人，头一次发了脾气。 她的好意，她的坚持，对他来说，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妈的......你以为我只是从回忆里走不出来吗？这是病，是实实在在的病！它让我痛苦，让我无法正常生活，让我在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眠！”林清衍的声音颤抖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女生站在那里，被他的情绪所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清衍，她一直以为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陪伴，就能走出过去的阴影。 “你知道生病是什么感受吗？头晕心悸、腹痛呕吐，胸闷气短，睡不着觉，是他妈有个人陪在身边就能解决的！？这么心疼我，你替我去经历好了啊！你也去过一遍从十二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林清衍的父母在他初三离婚只是说得好听。 其实两人在林清衍小学刚毕业时就分居了。 若不是有于淮序帮他，加上他本身就独立，不然早就饿死了。 生活费和房子，是在林父林母离婚后，于淮序带着林清衍，冲着他们大闹了一场，争取来的。 不然他也该去福利院。 或许对于当今社会主角一个比一个凄惨的小说里，十二岁一个人生活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放在林清衍身上，那是实打实的三年苦难。 不是几句话可以概括的。 林清衍在这几年间变得独立，也变得封闭。 他学会了不依赖他人，也学会了将自己的情感深埋心底。 他一口气喊出了他这几年来几乎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所有不堪。 林清衍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转过身，不再看向那个女生。 发完脾气的林清衍，头一次知道发泄原来真的有用。 他瞬间清醒过来。 林清衍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这个女生，而是针对自己的无力和绝望。 他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救赎，而是自己的救赎。 “抱歉......我没控制住。”他捂住猩红的双眼，偷偷擦掉将要掉下的眼泪。 他的情绪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对方看着林清衍的样子，明明是他在发脾气，可好像受欺负的是他自己。 女生壮着胆子道：“没事的，慢慢来嘛......我......” 她的声音柔和，试图用温和的话语来缓和紧张的气氛，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衍打断了。 “所以我求你了，别出现在我面前，好吗？”林清衍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绝望的请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 女生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关心和帮助会让林清衍感到困扰。 她问道：“为什么......” 林清衍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只会让我更难受。” 难受为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沈忱。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说一堆大道理。 第132章 肺炎 她只会站在那陪着自己。 然后安安静静地等自己缓解下来，再自然地转移话题。 林清衍蓦地伸出双手，却吓得面前的人频频后退。 回过神来，林清衍抿了抿唇，眼神瞥向一旁，说道：“抱歉。” “没，没什么，我以为......” 林清衍打断她，他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无非是有应激反应才会躲开，或是有过什么悲惨的童年，亦或是能共情自己。 他不想听别人的故事。 “你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只会沦为替身，或者发泄工具，我不想做那种道德沦丧的事，你别缠着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心里有别人，你现在这样，对你我风评都不好。” 说着，林清衍从桌下的抽屉中拿出一张纯白色的卡片，卡片背面印着一个花式字体的英文logo。 他在空白的那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递给女生。 “如果你需要定制的话，可以找我，我给你做一套衣服，或者给你画一张设计图纸，就当是刚刚朝你发脾气的补偿，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可以提别的......” “啪！” 林清衍迎来的是愤怒的一巴掌。 女生没收那张卡片，她被林清衍气得不轻，胸腔快速起伏着，双眼泛红，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够了，现在我们两清。” 她红着眼跑出林清衍的工作室。 女生的身影被店铺前的假人模特挡住，不知朝哪个方向消失了。 林清衍有些纳闷，看向刚刚躲在卫生间看戏的于淮序。 那女生走后，他才慢悠悠地晃出来。 林清衍纳闷道：“有好处她为什么不要？” 他倒不是嘲讽或瞧不起对方，是真的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虽然扇一巴掌确实是更解气的做法，但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补偿。 “人家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心甘情愿跟着你，结果你凶完人家转头还发了张好人卡，这算啥好处？”于淮序拿过林清衍手中的卡片，在手中翻转着打量。 “哎呀，这卡片她不要给我算了，正好经常参加聚会，找人定制衣服还挺难的。” 林清衍靠在座椅靠背上，将手肘立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头，看向于淮序。 “不用这张卡，你有需要的话，我永远都会给你免费的。” 近来他似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整个人就像一个灰暗的图片被添加了高饱和的滤镜。 最主要的是，他终于不会胡思乱想、时常发呆，以及做一些难以捉摸的举动了。 只是林清衍的反常在于淮序眼里根本不像是变好了，反而更像是魔怔了。 他一边在犹豫是否在这个时候干涉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边又在纠结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沈忱离开的真相。 毕竟按照以往林清衍的态度来看，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会立刻奔向沈忱所在的地方，告诉她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如今的话，说不定不会这样呢？ 于淮序找了个机会，趁着自己和林清衍都有空的时候，买了两杯咖啡，守在他家门口，确保他不会因为不想聊这些而躲着自己。 堵到下班的林清衍后，两个人就着夜色，坐在客厅聊了很久。 林清衍知道了很多他从未想到的事情。 沈忱的遭遇，她的心境，一切在自己看来都狗血得像剧本一样的事情，全都发生在沈忱身上。 于淮序本以为，自己帮着沈忱瞒了林清衍那么久，他知道真相说不定会揍自己。 所以才特意找了这么个时间段，在家，有空，被打了也没人知道，还能有时间休息。 但林清衍早就没精力去思考那些了，也没力气揍于淮序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他心中被掏空的那一处，也终于有了将要修补的迹象。 林清衍愣愣地看着于淮序，从眼角处滑落一滴泪。 “所以我还有补救的机会......” 林清衍话没说完，头一仰，整个身子向后栽去，于淮序吓了一跳，走上前查看了半天，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这才知道这家伙最近几天都没好好睡觉。 好在他终于不再失眠了。 于淮序反应很快，立马将林清衍的手机关机，家里所有能发出噪音的电子设备都关掉，又将沙发的靠背放下，好让他能整个人躺在上面。 现在在他看来，天大的事也得等林清衍睡醒再说。 只是他不知道，确实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言酌生病了。 很不幸的是，常年的抑郁心理加上体弱的身体让言酌的抵抗力变得极低。 即便平时再小心翼翼，还是逃不过不懂事的病人，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也感染了。 加上医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病菌本就多。 原本只是小小的肺炎，最后却发展到肺部组织损伤，又引起急性期炎症细胞浸润。 最后就是一个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词了： 癌变。 言酌瞒着所有人，包括许双宁。 人最了解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像言酌这样学过医的。 身体不对劲了，自己是有预感的。 从她说要出去散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直到她再也瞒不住自己的病情，晕倒在街上，被人送进医院，通知了家属，许双宁才知道。 为什么言酌能在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请下一个长假，独自一人去散心。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言酌生病了，只有她身边的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默契地帮她隐瞒。 许双宁很崩溃。 她总在想，如果自己早点发现，结局应该不会是这样。 言酌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机会治，她也不想治。 许双宁自从疫情开始以后就一直在学习和研究呼吸科的相关知识。 所以她此时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创造一个奇迹。 她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研究。 但她又怕自己失败，不想浪费言酌的时间，想多陪陪她。 再后来，白天言酌的家里人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许双宁就去做研究。 晚上大家都睡觉了，许双宁知道言酌一定会痛苦得睡不着，便彻夜陪着她。 第133章 幻觉 只是长期的疲惫让许双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最终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事实上，现实不是童话，她不可能创造奇迹，她没有办法留住言酌的生命。 「也是，那么多人都研究不出的东西，我怎么能做到呢，就凭我那微不足道的爱吗。」 许双宁这样想着。 她守在言酌的病床前，上半身趴在床边，将头埋在双臂中，蒙住自己的脸，不想让言酌发现自己在哭。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言酌的被单上，形成了一片片湿痕。 外面已经没太阳了，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蔽，阳光不再洒落，只剩下一片灰暗。 言酌的手放在许双宁头上，轻轻安抚着她。 “抱歉，耽误你这么久。”言酌小声说道。 她没什么力气，气息很弱，靠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反而让许双宁听着更加难受。 她的心在痛，那种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承受。 “瞎说什么呢。”许双宁哽咽道：“这怎么能叫耽误呢？” 空气中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沉闷而压抑。 微风不再轻柔，而是带着一丝寒意，让人不禁裹紧衣裳。 言酌皱着眉头，她在忍耐疾病带来的痛苦，但还是想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欢乐，只有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言酌的脸颊苍白，笑容勉强而扭曲，她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回应许双宁的安慰。 “好丑，还不如不笑呢，你这样我更想哭了。” 许双宁抬起头，她看着言酌，猩红的双眼里藏着的是日夜操劳的疲惫。 “别哭，小宁。” 外面的寒风呼啸而过，拍打着窗户，许双宁帮言酌掖好被角，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惊扰了她脆弱的生命。 言酌的脸色苍白，如同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有一丝血色。” “别哭。” 窗外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生命最后的余晖，却在逐渐黯淡。 负责带许双宁的医生告诉她，言酌的情况是因为疫情时被感染了病毒才变得严重。 一切都那么巧合。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言酌问道。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很丑，生病的人，怎么可能会好看呢？ “不丑，我们小酌怎么样都好看。” “骗人，我要是好看的话，我妈为什么看到我就哭？肯定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言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在与世间的温暖告别。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许双宁握着言酌的手，那手已经冰凉，却依旧紧紧地回握着她。 言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被生命的脆弱所束缚。 最后她一点，一点，松开许双宁的手。 留下最后一滴眼泪。 ...... “医生！！师父！！” 言酌被推进手术室，而许双宁，学医五年，实习一年。 她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将所有资格证都考了一遍，却还是不能为言酌做些什么。 他们都说，给熟人做手术，会因为心理原因导致失误率大幅提升。 她被自己的老师挡在手术室外，只站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医生操刀。 许双宁双手合十，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不停祈祷着：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求你救救言酌吧，我愿意把我的寿命分给她，让她能留在我身边。” ...... “言酌，我好像也生病了。” “怎么了？” “我出现幻觉了，我能看见鬼了。” “哈？哪里？” “你。” 许双宁转过头，看向身边空荡的位置。 「等我死后，我就变成一只小狗吧，在你哭的时候，跑到你身边把你的眼泪舔干净。」 「葬礼那天你别来了。」 「去做点想做的事，难得能请下一天假，可别因为不开心的事浪费了。」 「许双宁，我爱你。」 许双宁打开手机，是言酌发的定时消息。 神不存在。 神是假的，只有言酌去世了是真的。 许双宁喃喃道：“骗你的，就是想体验一下疯子的感觉。”她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看不见你，下辈子见吧，言酌。” 许双宁研究心理学这么久，如今终于明白，如果遇到了自己心里难以承受的事，疯掉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在幻觉里能再看看自己心爱的人。 可她不能疯。 她是医生，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有行医资格证了，她疯了，那会少救很多人。 季林没有参加言酌的葬礼，自从目睹亲人死亡后他对这些有很大的恐惧。 他陷入了一种很深层次的迷茫之中。 “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是吗？爸妈也是，阿忱也是，还有学姐......” 季林低声问着，似乎在问贺时初，但更像是在责怪自己。 “别这么想。”贺时初扶着季林进了卧室，将他颤抖且冰凉的手一起盖在被子里。“我先出门了，你好好睡一觉。” 贺时初替季林参加了葬礼，把言酌托季林带的小狗带给了许双宁。 许久不见，许双宁更瘦了。甚至可以用营养不良来形容。 是一种化了妆都遮不住的憔悴感。 许双宁打开手机，锁屏上是自己和言酌在下雪天时一起拍的照片。 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她们因为回不了家，加上物资匮乏，两个人只能互相依偎着度过这个艰苦的时候。 许双宁做了一桌子菜，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冷清得感受不到一丝年味。 原本说好要和志愿者一起过，最后也因为过节期间患者骤然增加而导致所有人都临时加班。 就连晚上一起吃饭，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 言酌曾说，要一辈子吃许双宁做的菜。 第134章 “好，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菜。”许双宁笑着说，那时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一辈子这么短。 许双宁看着那张照片，两个人淋了雪，头发上满是细碎洁白的雪花。 雪花落满了头发和肩上，言酌并不急着将它们抖落，而是冲许双宁开心地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时的许双宁没有回应，因为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相信他们能够携手走过一生。 可现在她想说出自己的反驳。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白头并非雪可替。” 许双宁打开相册，却发现所有与言酌有关的照片全都消失了。 那些曾经记录着他们欢笑与泪水的瞬间，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片空白。 不仅是照片，连那些聊天记录、账号、好友，所有与言酌有关的一切都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许双宁的生活中。 她疯了似的找出曾经两人第一次拍照时用过的拍立得，却发现里面的照片也全都被清空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一条短信，和那张照片。 直到此刻，许双宁才恍然大悟，原来言酌当初那么努力地好好生活，并不是因为她想好好活着，而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生了病。 言酌放任自己的病情不断恶化，默默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却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态度，用笑容掩盖一切痛苦，从未向许双宁透露过一丝一毫，让许双宁毫无察觉，她默默地计划了一个让人无法阻止她离开世界的结局。 贺时初将那只乖巧的萨摩耶带到了许双宁的面前。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还没等贺时初开口解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许双宁的脚边，伸出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裤腿，似乎想给予她安慰。 待许双宁弯下腰，伸手抚摸它的毛发时，小狗也趁机凑上前去，伸出舌头舔舐许双宁脸上未干的眼泪。 她将萨摩耶带回了家。 日夜的操劳让许双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可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吃饭了，她又没什么胃口。 许双宁有想过，干脆陪言酌一起去了。 可回到现实，她才发现死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与太多人有牵挂，她不能一声不吭地逃离。 至于言酌，她能牵挂的人只有自己和父母，她想逃跑没什么的，她太累了，是该休息。 想到再怎么样也得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许双宁终于起身去厨房准备做饭。 因为太久没进过这里，灶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灰，打扫又费了不少功夫。 切菜时，许双宁拿了言酌最喜欢吃的胡萝卜。 “小酌，今天想吃什么？”许双宁下意识问道。 许双宁神情恍惚地切着胡萝卜，迟迟听不到言酌的回答，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抖，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 切好的胡萝卜丝被撞落到了地上，小狗见状，很是兴奋地跑上前，将胡萝卜叼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然后它又冲着许双宁摇起了尾巴，露出一个笑容。 许双宁终于忍不住，破了防，蹲在小狗身边，又哭又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当我傻啊，提前训只狗来糊弄我。”她哽咽着说道，“天天都是一身狗毛，我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是那时候，许双宁以为言酌养狗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些牵挂，也就没多问过。 贺时初完成了任务，又去了季林的住处，确认他的情况。 自从沈忱离开后，季林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什么好待着的，便回了季家，也开始着手接管季清的位置。 他已经缓过神来了，此刻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接下来会议要用的资料。 只是从他握着纸张，不停颤抖的手上，贺时初能感觉到，季林还是在害怕。 其实他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情绪，朋友去世了，该悲伤，惋惜，他都能共情，唯独害怕，他不太能懂。 只是这是季林的阴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季林面前提起他曾经的遭遇。 贺时初也认真地把这当做一个重要的事来看待，细心地照顾着季林心里脆弱的一面。 “小初，帮我把这个交给助理，你去联系林清衍确定分成，拟好合同签字后发布出去，你亲自去，别让学长觉得我们疏远他。” 季林看到贺时初回来，递给他几张纸还有一份u盘。 纸上的内容贺时初看不太懂，大致能明白是一首歌。 季林本想自己去找林清衍，但他现在事务繁忙，实在腾不出空来。 若不是沈忱提起这件事，季林为了她特意推了些事来腾出时间去处理，这首歌怕是要等到几十年以后季林退休了才能有空发出去。 “五五分行吗？” “都行。” “三七呢？” “也行。” “一九？” “行。” “不是哥们，你一点分成都不想要吗？” “呃，嗯。” 林清衍并没有要什么，只说让季林把收入留给沈忱别让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好。 贺时初是个直性子，看林清衍这么说，直接说道：“有季林在她不可能受委屈啦，倒是你，能顾好自己吗？” 林清衍被问得一愣，想到自己近些天的生活，底气明显不足地回道：“能。” 贺时初见林清衍一副听不进话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别让阿忱失望啊。” 林清衍愣住了，这种思绪突然停顿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贺时初走了以后，他都缓不过来。 季家的行动很快，隔天林清衍出门打算去给自己的新作品寻找些灵感，走在路上忽然听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脑海中回忆起沈忱说的话。 “以后听到这首歌，就知道是我在找你啦。” 他就是因为这句话，一连几年没换过手机。 林清衍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黑黑的，映出自己的脸，很呆。 林清衍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才发现商场的大屏幕上，印着一张海报，而播放的正是那首曲子。 第135章 糟糕透顶 林清衍打开手机，点出沈忱曾经的录音。 当年的手机并没有很好的录音技术，歌声从手机里传出像极了老唱片，更加深了林清衍的思念。 他以前一直不敢点开，因为他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去纠缠对方。 想到如今误会解开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她了？ 正值寒冬腊月，林清衍的工作堆积如山，他忙不过来，心中有事，却又不得不加班加点，夜以继日地赶进度，只为了能腾出一点时间去见沈忱一面。 正如于淮序所预料的那样，得知真相后的林清衍，满心满眼都是沈忱。 他迫切地想要联系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些沈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些曾让他有所改变的话语，此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甚至怀疑，那些话不过是沈忱为了让他安心而编造的谎言。 固执，是一个人逃避现实时会表现出的最明显的“缺点”。 终于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林清衍看了看日历，想到沈忱还在上学，便选了个周末。 他订了最早的车票，带着满心的期待与焦急，踏上了前往沈忱所在城市的列车。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而他的心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林清衍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地打了个车直奔沈忱所在的街道。 他怕打扰到沈忱的生活，便决定先给她发条消息，问问她是否有时间见面，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他刚把消息发出去，准备找个地方稍作等待时，一抬头，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沈忱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林清衍，身旁站着一个男人。 林清衍的心猛地一跳，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沈忱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虽然没有牵手，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显得十分亲密。 而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的妇人，应该是男人的母亲。 林清衍感到不安，尤其是看到那个妇人对沈忱的态度，很是亲热。 他只觉脑内传来一阵嗡鸣，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这样的局面。 林清衍的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它，让它的跳动频率不断攀升，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寻找一个出口...... 然后—— 趋于平静。 最终，他走进一旁的便利店，拿了一瓶水，付了钱，然后拧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似乎也带走了他心中的燥热与不安。 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可怕。 林清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哭，或者笑，又或者冲上去将沈忱从那个男人身边抢过来。 他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事是自己接受不了的情况，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不理智的行为，那他一定不正常。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正不正常了。 林清衍感觉自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他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沈忱相处的点滴，那些欢笑与泪水，那些温暖与感动，如今却都化作了一片片碎片，散落在记忆的角落里。 “糟糕透顶。” 他喃喃道。 是啊，这一切都糟糕透顶，糟糕到让他不知所措，糟糕到让他心如刀绞。 因为临近放假，车票紧张，林清衍没能买到回去的票。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反而决定干脆留在这个沈忱喜欢的城市待上几天。 林清衍去了海边，冬天的海风带着些许寒意，但海面却异常宁静。 白色的雪花飘落，让整个海面看起来更加蓝。 林清衍望着这美丽的景色，终于明白了沈忱为什么那么想来看海。 这里的风景，美得仿佛能洗净人内心的浮躁与烦恼，是一种能让人感受到宁静致远的美。 随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清衍低头看到了沈忱回复的消息。 “什么事？” 林清衍心跳加速，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轻松平常，回复道：“没什么，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收到了沈忱发来的一张自拍。 照片中的她，笑容依旧灿烂，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暖和满足。 身后的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太阳照在沈忱身上，光是看着都感觉暖洋洋的。 今天天气确实很好。 林清衍看着照片，心中五味杂陈，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他看向面前的海洋，想象着沈忱站在这里，感受着海风轻拂脸颊，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他想，沈忱心中一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只是不知道那未来里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林清衍默默地在海边站了许久，心中对沈忱的思念愈发强烈。 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回去。 可沈忱身边有了新的人，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地上的雪和沙混合在一起，又黏又湿，林清衍在海边徘徊，也不知道去哪，一直待到了晚上。 准备离开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特别的身影。 一个人影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若不是看到她偶尔晃动的双脚，林清衍几乎都要以为那人出了什么事，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他走近了些，才发现对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围巾、帽子一样不少，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躺在那里，似乎在享受着雪地的柔软和冬日的宁静，她的眼睛眯着，弯成月牙，带着满足而惬意的笑意。 雪花悄悄地落在她的帽子和围巾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冬日的浪漫气息。 林清衍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她。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嚣毫不在意。 林清衍突然带着释怀地笑了。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就在远处陪着她发呆。 第136章 行凶 林清衍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件和沈忱有很大关系的事。 方文浩，那个害沈忱发生演出事故的家伙，在火车上谈论着跟她有关的事情。 他刚刚出狱，却似乎并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正在为下一次犯罪做打算。 而他的目标，竟然还是沈忱。 方文浩戴着耳机，声音很小，加上火车运行的声音过于嘈杂，周围人都没怎么注意他说的话。 可好巧不巧的是，他和林清衍的座位正好是背靠背的。 “如果她还打算复出，那我就继续针对她，让她没办法跟尤娜争为止。” 方文浩的话语中满是狠毒之意，仿佛沈忱的前途就是他眼中的钉子，非得拔掉不可。 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传入了林清衍耳中。 林清衍心中一凛，悄悄打开了录音，听着他们的计划。 一直到下车后，实在录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林清衍才关掉录音，又给于淮序转了一笔钱。 “如果我出事了，你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沈忱。” 于淮序那边回的很快，因为担心林清衍的情况，早就把他的消息设置成了强提醒。 “瞎说啥呢你？” 他感觉林清衍有些莫名其妙，但结合林清衍近来的状况，加上言酌的离世，很难不把他的反常当做是想不开要做傻事。 林清衍那边又说了一句：“别担心，你知道我做事很少有失手的时候，以防万一罢了。” 于淮序问：“你要干嘛？”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林清衍的回复，于淮序心中着急，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疯了吧你？别他妈做傻事，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林清衍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有下了火车出站时，各式各样的行李箱滚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于淮序越等越心慌，大声吼道：“告诉我地址！林清衍！不要冲动！” 他着急忙慌地冲出门去，连外套都顾不上穿，随手拿了一件就往外跑。 一开门就跟周文扬撞了个满怀，他看于淮序这么着急，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打着手语问道：“怎么了？” 于淮序见周文扬没带助听器，简短地给他比划着：“要出事。” 随后又绕过周文扬跑了出去。 周文扬见状，关好房门也跟着于淮序一起去了。 林清衍知道自己一个人说不定会有危险，告诉于淮序或许对自己也有帮助，就发了位置给他。 他跟着方文浩一路走到了出站口，心里正犹豫着是直接冲上去把他抓住还是先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计划。 可毕竟沈忱还在别的地方，他想对沈忱下手也不可能是现在，就算抓住他也找不到什么他要继续犯罪的证据。 周围的乘客都散得差不多了，林清衍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已经不知所踪。 林清衍还以为方文浩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心跳渐渐加快。 这还是他头一次做这种事。 似乎跟沈忱认识以后，他总是会有很多自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人生初体验。 好在林清衍最后还是找到了他，方文浩似乎有别的计划排在前面，他在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以后便鬼鬼祟祟地走在人群最后面，也难怪林清衍会跟丢。 为了不那么显眼，方文浩换了一身黑衣，捂得很严实。 但疫情在前，这样的穿搭反而成了常态。 方文浩跟着一个女生一起拐到了没人的巷子之中，在他准备行凶之时，被林清衍拦下了。 “你他妈谁啊！？” “我？正义使者，来教你怎么做人。” “砰！” 林清衍一拳打在方文浩脸上，原本流畅的脸型瞬间肿起一块鼓包，将口罩顶开掉在了地上。 见方文浩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跑，林清衍上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人又踹趴到地上了。 趁着方文浩没机会反应，林清衍防止他手上有凶器，将他的行李也一起踹向远处。 有着常年锻炼的习惯，方文浩的挣扎对于林清衍来说简直像是小孩子玩闹。 林清衍控制住对方的双手，想着这家伙刚过完安检，应该不会在身上藏危险的东西，也就没搜身。 “有本事你打死我！反正我烂命一条。” 方文浩不知道林清衍的目的，只得放着狠话，想看看林清衍到底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听了方文浩的话，林清衍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突然笑出了声。 “呵，你烂命一条？那尤娜呢？” “别！别动她！” “你还真是痴情，可惜你影响到沈忱了。” 听到这话，方文浩也是明白了林清衍的目的，挣扎道：“要不是她抢了尤娜的位置，现在站在舞台上举世闻名的应该是尤娜！她不过是在沈忱的演出上动了一次手脚，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可季林却让尤娜的整个前途全毁了！凭什么！” 这事林清衍倒还真不知道，先前抓住这家伙的时候，尤娜因为把自己摘的很干净，找不到她的罪证，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不过季林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面对伤害自己重视的人的家伙。 他暗地里使了点手段，把尤娜的前后路断了个彻底，甚至用类似的手段让她在舞台上出糗，只为了让她体验沈忱当初的心情。 当然，还是给她留了条活路的。 季林知道沈忱因为那次的事不愿再接触舞蹈，所以给了她一样的结局。 只要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当一个普通人，季林也不会赶尽杀绝。 不过尤娜的脑回路也是新奇，她始终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舞蹈事业全是沈忱的问题，一边在网上持续性的散播谣言，一边时不时的在方文浩面前抱怨，搞得方文浩满脑子只有替尤娜讨回公道 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林清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翻出方文浩的手机，用他的人脸解了锁。 聊天记录清理得很干净，找不出什么问题，不过最新发的一条他还没来得及删。 点开语音，传来方文浩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姑娘穿得还不错，一看就有钱，一会儿我去把她东西抢了。” 第137章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这下倒是不愁怎么把方文浩送进去了，林清衍心底稍微松懈了一些，却被方文浩抓住机会，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直直地朝林清衍刺去。 林清衍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借着手上的力道起身，连忙跟对方拉开距离。 他倒是不愁方文浩逃跑，毕竟自己手上有了证据，交给警方，调查清楚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方文浩根本没想过要放过林清衍，他举着刀似乎有了与林清衍对峙的勇气，直接朝林清衍冲了过来。 林清衍心中虽然紧张，但表面上却尽量保持镇定。 看着闪着寒光的刀朝自己胸口袭来，林清衍迅速侧身躲避，同时用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则猛击他的肘部。 方文浩的手肘受到重击，手臂瞬间失去力量，匕首也险些脱手。 林清衍趁机将方文浩向前一拽，他踉跄几步，失去平衡。 于淮序也在这时赶到，周文扬率先看到了面前的场景，第一反应就是把于淮序挡在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小孩。” 于淮序掰开周文扬的手，看到这一幕，才暗自后悔自己还不如不看。 林清衍似乎在打斗的时候上了头，此刻浑身戾气，凶狠的表情让于淮序一时间都不敢确定这就是林清衍。 “真是疯了......” 俩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于淮序也不敢上前，生怕添乱。 林清衍逐渐落了下风，眼见方文浩还要进攻，而于淮序趁机冲上前去撞向他。 方文浩被撞倒在地上，试图挣扎起身，但周文扬反应也快，迅速扑上去，用膝盖压住歹徒的手臂，夺掉他手中的刀，将其牢牢控制住。 “警局离得不远，先把他送过去。”周文扬提道。 于淮序也赞同他的想法，看向林清衍：“衍，他对你动手，肯定是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吧？给周文扬跟着一起送过去得了。” “有录音，他的手机里肯定也有东西。” 林清衍正准备跟着一起去，却被于淮序拦下，道：“你的手，还在滴血呢，不处理一下？” 林清衍一愣，抬起手，漆黑的巷子完全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东西，但还是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手的弧度在往地上滴。 “不是我的血。” 于淮序还是不放心，让周文扬先行离开，自己则是带林清衍找了个有光的地方给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顺便问了他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他要对沈忱下手。” 林清衍言简意赅，把于淮序说得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能让林清衍刚好撞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沈忱？在背地里做这些事，她又不知道。” “我去了，但她好像......有新的恋人了，应该不需要我了。” 现在帮她解决麻烦是他唯一能做的。 “......算了。”于淮序发现林清衍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个样，也不好说什么，“先去找周文扬吧，他一个人挺危险的。” ...... “周文扬！小心身后！” 周文扬去警局的路上，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等他回头去看，扑面而来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直冲他而来。 周文扬只觉得随即眼前一黑，随即是一阵剧痛，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于淮序和周文扬没见过尤娜，但林清衍认出来了，他开口道：“她就是害沈忱出事故的人。” 于淮序本就对尤娜偷袭周文扬感到愤怒，听到林清衍的话后，怒气更是难以抑制。 他迅速上前，一把推开正准备继续攻击的尤娜，怒吼道：“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说着，于淮序便抬起了手，准备狠狠地打过去。 林清衍快步上前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别冲动，这儿有监控。” 于淮序冷静下来，正好从方文浩的背包里找到了绳子，拿来把尤娜和他绑在一起，也是圆了他的梦了。 随后，于淮序低下头，目光落在周文扬身上，他的头部被砸破，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周文扬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抬起头，用陌生而阴鸷的眼神看着于淮序。 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逐渐染红了他的半张脸，使得周文扬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惨白而扭曲。 于淮序愣了很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被周文扬的眼神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林清衍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手去扶起周文扬。 “怎么样？能起来吗？” 周文扬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于淮序。 “你先送他去医院，我在这儿等警察。”林清衍比于淮序要冷静一点，两个人他也没办法一起带到警局，只能在原地等着。 “我没开车，先打120吧......周文扬，还清醒吗？能不能交流？”于淮序走得急，随手拦了辆路边的出租车就来了。 他捋开周文扬鬓边的头发，才发现周文扬的助听器被打掉了，也难怪不理自己。 两个人分别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只是警局离得更近一些，警察比救护车先来了。 他们把方文浩和尤娜押进警车，正打算把林清衍也带走，不过林清衍提要先送周文扬去医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他不想因为警方的调查而耽误了周文扬的治疗。 几个出警人员担心林清衍偷偷跑走，到时候事情也麻烦，就派了一个人跟着一起去了医院，也方便做调查。 周文扬跟着医生去给伤口做了处理，于淮序紧张地跟着，生怕他又出什么事。 他找回了周文扬的助听器，但给他戴上以后，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是坏了吗......”于淮序喃喃道。 “没坏，我能听到。” 于淮序一愣，看向周文扬，与他对视。 他的语气很冷淡，带着一种熟悉的陌生，眼神也像在看陌生人。 于淮序不放心，又让医生给他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轻微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不过没事，我刚刚给他做了些测试，大部分东西都没忘，只是不记得短期的事。” 第138章 可是也没有走很远 听完医生的话，于淮序转头去看周文扬，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乖巧极了，如果能忽视掉他淡漠的眼神的话。 于淮序突然在想。 或许这样的周文扬才是真正的周文扬。 那个曾经在人前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周文扬，或许只是他为了迎合这个世界而戴上的面具。 而此刻，当所有的喧嚣与繁华都离他而去，所有的伪装都被无情地撕扯下来，眼前这个安静而冷淡的男人，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我。 他不再需要为了取悦他人而伪装，不再需要为了所谓的成功而奔波，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与世无争，却又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见周文扬的伤口处理完了，警察也开始询问起刚刚的事。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势必要从众人的口中挖出事情的真相。 第一个问到的便是方文浩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清衍身上。 他已经洗了手，但很显然，刚刚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林清衍跟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无辜，解释道：“不是我，他自己摔的，我只是扶了他一下。” 看着林清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于淮序都有些看不过去，扶了扶额。 他们回警局调了监控，却发现巷子口刚好是监控死角，摄像头的视角被一旁的垃圾桶和广告牌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捕捉到事发时的任何画面。 而方文浩又是尾随陌生女性进去的，那名女性早已不知去向，一时间还真没办法调查清楚。 几个人来到警局等着结果，坐在等候区冰冷的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抑的气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于淮序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林清衍则低着头，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策。 周文扬原本应该在医院观察，医生说他24小时内没什么问题才能离开，于淮序又担心林清衍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又怕周文扬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抉择。 后来还是周文扬主动提出自己没事，要跟着一起来。 原本安静的大厅，林清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我一直护着沈忱不让她自己处理问题，是不是影响她长大了？” 于淮序纳闷林清衍怎么会这么想，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遍，答道：“不一定正确，但至少能让你们走很远。” 人都是这样的，即便会有人教自己成长，但他们还是更喜欢那个顺着自己意的人。 “可是也没有走很远。”林清衍喃喃道：“她看起来根本不喜欢我这样。” “笨啊你，处对象要的是偏袒，她要真需要你教她成长直接拜你为师算了。” 周文扬听到两人的话，他现在也不太想开口，一开口头就疼，便对于淮序打着手语：“她只是没办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于淮序有些惊讶于周文扬竟然还记得怎么打手语，同时他似乎也清楚沈忱和林清衍之间的事，不由得好奇周文扬到底忘了哪些事情。 后来想想他或许也是潜意识的习惯，打手语回应：“你知道的，当局者迷。” 有些时候，当事人会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感和思绪中，反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需要旁人的点醒和时间的沉淀才能慢慢理清头绪。 周文扬盯着于淮序看了一会儿，把他看得莫名其妙，随后周文扬脸上突然泛出一抹红晕，道：“你的手真好看。” 其实周文扬也不是完全忘了身边的事，尤其是于淮序这个人。 他脑海里模糊不清的记忆告诉自己，于淮序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只是他对自己的记忆太过陌生，就像是有人刻意灌输给自己的，丝毫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林清衍和沈忱的事他也记得，只是或许太久没有联系沈忱，他对沈忱的亲近感也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只以为是别人的事，自己偶然听他们提过罢了。 每当他想要回忆起那些事，头就止不住的疼，仿佛大脑在抗拒着那些模糊而又痛苦的记忆，让他不敢再去深挖。 待警方联系到了方文浩尾随的女生，从她口中得知了方文浩的动机以后，林清衍才成功离开这里。 她清楚自己被尾随，甚至在角落目睹了全过程。 只是她知道自己被帮助，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便撒了个小谎。 方文浩又被关进去了，警察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很多他想要实施违法犯罪的计划，只是这次是单纯的有动机，没有实施，顶多就是拘留几天。 事情解决以后于淮序又给沈忱打去了电话。 他现在已经习惯有什么事先打电话了，不然以沈忱的脾性一定会等自己什么时候想回了才回，有时候说不定她忘记了，要等好几天。 彼时，沈忱刚从海边回来，去看海的那天她躺在雪地盯着海浪看了很久。 小时候想在冬天里看海的愿望突然实现了，在回家之后的好几天里，她都觉得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无趣极了，人生突然没了盼头，只剩空虚。 如果不是于淮序突然找她，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活在现实。 “又有啥事？”沈忱问道。 于淮序也没啰嗦，开门见山道：“你有新的交往对象了？” 沈忱一愣，不明白他从何得出的结论，但还是解释道：“没有啊，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这边等着阿衍那边又找一个？” 于淮序蹙眉，说道：“我有个朋友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沈忱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陈安了，毕竟她在外这么久只顾着学习和工作，除了陈安主动跟她联系以外她没认识过别的朋友。 “没在一起，是朋友，小时候有缘见过一面，来这边以后他认出我了。” 第139章 真正害怕孤独的是你吧 于淮序觉得这不应该，如果只是朋友的话，林清衍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 就像自己和沈忱待在一块时，总会因为男女有别而保持一定的距离，沈忱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她对任何人都这样，又怎么会让林清衍误会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真的只是朋友吗？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于淮序的质问让沈忱很不舒服，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事儿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以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也有吧，我朋友没有女性朋友，突然冒出个我来，他的妈妈一直误会我俩在交往，所以在长辈面前会做做样子。” “他就不会去解释吗？让你装样子你就真的装啊？”于淮序突然有些生气，他竟然不知道沈忱也是个会被这种小伎俩忽悠的人。 他从短短几句话就能分析出，沈忱口中的朋友肯定对她有意思。 于淮序觉得沈忱肯定是被陈安骗了。 装装样子，说不定装着装着就假戏真做了呢？ 沈忱知道于淮序肯定看出来陈安的意思了，她也没急着解释说两个人之间绝对不可能，毕竟这种解释更像借口。 她说道：“我知道他的心思，但可能是出于我的怜悯心吧，反正也不影响自己。” “你自己都过不好，还怜悯别人？”于淮序脱口而出道。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或许言重了，闭了嘴，等待沈忱的反应。 沈忱倒是没在意他的话，毕竟在于淮序这种富家少爷的人眼里，自己的生活确实有点惨。 “我是在怜悯我自己，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话，那他不就跟我一样了吗？”沈忱说道。 于淮序沉默一瞬，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什么叫跟你一样？他也有病？” 他以为陈安也跟她一样不说话，又或者哮喘。 “......你是不是蠢？” 听到沈忱骂自己，于淮序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些原因，怼了回去：“浪费自己的时间......你才蠢。” “你早晚会懂的。” 后面于淮序又问沈忱，和陈安的关系要维持多久。 “总不能以后他告诉你，得假结婚，也是为了骗家里，你也要同意吧？” “你疯了我疯了？为了一个谎言跟人结婚，这么好结婚的话结婚率就不会年年下降了。”沈忱吐槽道：“再说了，我都快毕业了，这边也没什么事，等在这儿玩一段时间，端午我就回去了。我还是想在那边发展，估计那时候就不会再联系了吧。” 于淮序一听沈忱要回来，语气都愉悦了几分，到时候想办法给她和林清衍创造机会，旧情复燃，省得林清衍天天板着一张臭脸给他看，“这时候不怜悯了？” 沈忱无所谓道：“我都说了，不影响自己就无所谓，当然还是自己重要。” “哟。”于淮序挑眉说道：“依旧清醒哈，不用我操心了，不过你还真是薄情啊，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 沈忱满不在乎于淮序对自己的评价，反而还挺自豪，“我从来不相信有任何人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于淮序说道：“不过你和衍认识八年了吧？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 听到这话，沈忱一愣，想起林清衍，心中泛起无数苦涩。 她也曾后悔自己的决定，想要陪在林清衍身边，可一想到自己遭到的那些麻烦会影响林清衍，而林清衍也会因为太关注自己影响生活，她又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对的。 她向于淮序说了一句很现实的话：“得了吧，他忘不掉我纯粹是距离产生美，要是真在一起肯定早就腻了，而且，我的存在只是能缓解他的焦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个人比我更有用，就算不出现，光是给他发发消息就能让他开心，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于淮序不满道：“别这么轻易给人下定论啊，衍都不能成为你的例外吗？” 沈忱轻笑一声，道：“他已经挺例外的了，我以前可从来不会因为害怕耽误别人的前途而让自己委屈。” 沈忱说完沉默了很久，于淮序那头也不回应，就盯着通话界面看，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沈忱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沉默，以往于淮序话最多了，如今却也不回答自己，她只好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对他太愧疚了，我想弥补，我觉得他会怪我，你们都说他在等我回去，可是我又怕我跟他和好会被认为是施舍他。” “你不是也知道嘛，他那样的人，不喜欢别人因为觉得他可怜而对他做什么，更何况......我没办法保证我们有以后，就算我现在回到他身边，可在这之后呢？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尤娜和方文浩？我没办法对他负责，我不想伤害他第二次。” 这次换于淮序沉默了。 沈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对了，序，我这几年突然想明白一个事。” 于淮序被沈忱挑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事？” “其实真正害怕孤独的人是你吧？” 于淮序一愣，不可置信道：“哈？” 沈忱听于淮序惊讶，笑道：“虽然阿衍身边都没什么朋友，但是他那么优秀，围在他周围的人肯定不少，以前就是，即便不说话也有人围着他转，是他主动拒绝社交的。” “你不一样，你总是交很多朋友，即便大部分人也是因为你的家境想巴结你，你也是来者不拒，因为你害怕一个人对吗？” 沈忱喝了口水，继续分析道：“不过你貌似又很讨厌吵闹的氛围，所以喜欢林清衍这种安安静静的性子。而林清衍心软，他早就看出来你是这种人了，所以没远离你，这就是你跟他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于淮序被说中有些傲娇不愿接受，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于是开玩笑道：“怪不得林清衍喜欢你呢，我都有点喜欢了。” “恶心，挂了。” 第140章 梦想 “先别挂。”于淮序阻止沈忱。 怕沈忱没耐心听，他把林清衍做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沈忱。 “毕竟他是为你做的这些，他不让我告诉你，说可能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我可没有道德绑架啊，你不用为了回报他去做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你，你应该有知情权。” “那他伤的重吗？”沈忱问道。 “谁？”于淮序第一反应问的是周文扬，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提周文扬的事儿。 “你说衍啊，他肯定没事啊，身手那么好，你回来的消息有没有跟他说？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沈忱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嗯......你帮我说一声吧，我亲自去说的话他肯定又会焦虑了。不说了，真的得挂了，我还要去兼职呢，拜拜。” 有了沈忱的同意，于淮序立马把自己早就编辑好的话发给了林清衍。 其实早在沈忱提出自己要回来的时候于淮序就准备发消息给林清衍了，但是又怕自己好心办坏事，万一沈忱不想让他知道呢？ 想到什么，于淮序又编辑了一段话给沈忱发去。 “顺便一提，我前几天看到衍发了一条动态。你也知道他很少发这些，一发就是有关于你的......这次还带了一张照片，这是你吧？” 沈忱打开于淮序发来的截图，看到了林清衍的一条动态。 「思绪与雪散，又写几轮冬。」 配图是一片洁白的雪地，远处是湛蓝的大海，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躺在雪地上。 沈忱微微一怔，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绯红。 熟悉的衣服和帽子，这身影，这姿势...... 这不是自己吗？ 她默默保存了那张照片，去问了林清衍。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放假前的周末，想去找你，不过看到你身边有别人，就没叫你。” 林清衍的话语中带着明晃晃的醋意，沈忱感受到了。 想起于淮序说林清衍误会了自己和陈安的关系，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回去消息：“那是朋友，不是对象。你怎么不直接冲上来质问我？自己一个人瞎想。” 林清衍看着她的消息，手指轻点着手机，说道：“你当时在笑。” “那时本来是有所不甘的，可又觉得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真的是太好了。” 晚上兼职时，得知沈忱即将毕业，正在找实习单位，陈安才发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总觉得自己和沈忱才刚认识没多久，但其实她来这里已经将近四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可以打动沈忱，但事实就是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 其实也不是特别糟，只是沈忱似乎有她想要走的路，原本对自己的联系就不主动，现在更是除了兼职以外都见不着人。 沈忱很讨厌被限制自由，她从不愿意听别人的任何一个建议，只会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这也正是陈安喜欢她的原因。 陈安从小就是个被父母牵着走的人，他不能有主见，要永远做父母听话的乖孩子。 越熟悉沈忱，就越是被她身上那股不被束缚的性子吸引。 “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去我学校看过呢吧，明天要不要去转转？”陈安说道。 “好啊。”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向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般，瞬间变得温暖而明媚。 沈忱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陈安已经在那儿等了很久了。 他看着一如往常穿着便装，扎起一个马尾，只涂了一层润唇膏的女孩，心底有些难过。 陈安总自作多情地认为，沈忱说不定会为了与自己见面而特地打扮一番。 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 雪面上的冰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两个人走了一路，听着陈安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学校。 一直走到音乐教室，陈安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沈忱问道。 陈安看着教室里的钢琴，才想到自己最初想与沈忱交朋友的目的。 “姐姐，我现在钢琴练得很不错，你要不要听听看？” 沈忱除季林以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弹琴了，自然也乐意去听。 看她点头，陈安带着沈忱进了音乐教室。 沈忱能感觉到，陈安很紧张。 他坐在钢琴椅上，一连几次发生脚滑、压住衣角，又或是其他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树梢上残留的积雪，在阳光的温暖怀抱中，开始慢慢融化，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枝干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奏响了冬日暖阳下的第一个音符。 陈安进入演奏状态时，那带着认真的神情，倒是把沈忱给吸引住了。 她向来很欣赏为了自己爱好而努力的人，那种执着与热爱在她眼中始终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曾几何时沈忱也是这样的人。 一曲作罢，陈安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忱，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他似乎在对她说：我为了这一天练了很久，夸夸我吧？ 就像一个孩子在展示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等待着大人的表扬。 沈忱倒是如他所愿，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赞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鼓了鼓掌。 陈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趁热打铁地说道：“姐姐，你要不要跳一支舞？我来给你伴奏。” 他的语气中满是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美好的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为了这个梦想，他无数次在琴房里反复练习，手指磨出了茧子也不曾放弃，只为了能给沈忱最完美的伴奏。 “不要。”沈忱果断地拒绝了他。 陈安并不知道沈忱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她的拒绝，还在劝她：“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跳生疏了？可以练一下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网上关于我的事，你没看过吗？”沈忱说。 第141章 接受自己的平庸吧 陈安一愣，他还真不太关注这些，听沈忱这么说，立马拿起手机搜索相关词条。 看到了那些事情的全过程。 然而沈忱迎来的并不是安慰，而是一句：“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放弃自己的梦想吗？” 要不......再试试呢？ 沈忱这样想着，答应了陈安的请求。 陈安听到沈忱的回答，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欣喜与激动。 他迅速行动起来，将房间里的座椅一一搬走，给沈忱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沈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陈安已经按下琴键，琴声响起，沈忱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练习时的动作要领，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迈出第一步时，内心的害怕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膝盖微微弯曲，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踉跄不稳。 勇气往往在一瞬间，胆怯也一样，沈忱在那一刻被恐惧完全淹没，她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倾倒，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疼痛从膝盖和手掌处传来，沈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起头，看向陈安，眼中满是沮丧。 “果然还是不行......算了，我不跳了。” 所有的勇气似乎都被摔碎在了地板上。 陈安走过去，站在沈忱面前。 他在等她自己站起来。 无数次陈安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面对自己满手的茧，都在想自己有这时间做什么不行，干嘛要在这儿耗着。 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安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沈忱在舞台上的那一幕。 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她，可谁承想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陈安以为，这是给他坚持不懈的奖励。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练习。 现如今，他的奖励亲自打碎了他的梦。 陈安不甘心。 他说道：“你知道吗？我为了有一天能为你伴奏，哪怕再奔波，我爸妈骂我骂得再厉害，我也没放弃钢琴！可你却因为网上那些陌生人的几句话就自暴自弃，为什么？凭什么！沈忱，任何人都可以放弃你，唯独你自己不行！” 沈忱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任凭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也无人听见，无人在意。 「哥，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被人认可就会死的病。」 沈忱想。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福利院，想要被领养的孩子知道她是主动离开家的，把她视作异类，将她堵在墙角扔泥巴。 孤立无援，没人理解。 即便很快回过神来，她也依旧觉得自己身上，很脏。 她站起身，将压抑在心底的怒气宣泄而出：“我说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又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你怎么能理解我？你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我......！” 呼之欲出的愤怒被陈安的拥抱拦在口中。 等沈忱的心情彻底平复，陈安松开她，看着她陌生的眼神，感到不可置信。 冷漠、厌恶、不耐烦。 是他心中那个不善言辞但很贴心的姐姐完全不会露出的神情。 陈安甚至宁愿去相信，现在的沈忱是被什么穿越者夺舍了，都不愿意认为，沈忱就是在讨厌他。 毕竟人总是会执着于第一眼认定的东西。 那个一脸认真的女孩，告诉他钢琴不是这么弹的，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平安的安而不是安静的安。 这样的人，真的会讨厌自己吗？ 过了很久，久到陈安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只知道自己的口中，颤抖着发出声音。 “姐姐......” 陈安看着沈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他沈忱给他的回应，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因为她的缄默症，又出现了，在面对陈安的时候。 那个拥抱，把她吓到了。 最终，陈安只劝道： “任何人都会失误的，没人会抓着你的问题不放，除了你自己。” “接受自己的平庸吧，别被自己困住了。” 出演《蔷薇》那天沈忱摔了一跤。 那一跤很痛。 她整整五年都没能爬起来。 所有人都告诉她，不站起来也没事，摔倒了就好好休息。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直到陈安转移了话题。 “不早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沈忱摇了摇头。 陈安见沈忱还是不说话，又问道：“要不......我们去小吃街看看？” “我想回家。” “回家？”陈安反问，其实他应该理解成沈忱想回自己的出租房待着，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沈忱话里的“家”不是现在住的地方。 沈忱也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陈安反应了一会就知道她指的是哪里了，是她长大的那座城市，是有季林在的地方。 陈安觉得有点扯，还没毕业呢，就往回跑，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麻烦事，来来回回她的身体一定遭不住。 但他太害怕沈忱离开了，他怕自己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她下一秒就会离自己而去。 那样的表情，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人在绝境时，会自动合理化一切事情。 所以他并不在意沈忱为什么要回去，他只知道自己得满足她。 正当他打算提出买票陪她一起回去的时候，沈忱又说：“先回去吧，我想去洗个澡。” “好。”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幸好没说出口。 陈安把沈忱送回家以后，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自己逼着她重新跳舞吗？可上一次他让沈忱多与人社交时，明明没有这样的感觉。 陈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沈忱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还未步入社会的男孩从来都不知道，面对喜欢的人不应该讲太多道理。 第142章 看来还是双向暗恋的剧情看多了 季林忙完手头的工作后顺手摸了摸身边人的头发。 某个为了陪他累得睡着的家伙。 其实大多时候季林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在摸沈忱的头。 但在摸到有些扎的手感后才突然意识到沈忱已经不在这边了，难免会有些失落。 贺时初的脑子不适合做精细的工作，他毕业后学着舅舅的样子自己开了家店做生意，有季林给他出谋划策，生意很快便有了起色。 之后又雇了几个员工，贺时初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生活一直很清闲，偶尔去店里看看，没事的时候就陪着季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贺时初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睁开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才想到自己是来给季林帮忙的。 “我怎么睡着了......”贺时初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忙的？我来帮你。” “忙完了，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不用对自己太苛刻。”说着，季林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忙的时候有没有收到新消息。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忱的那句话。 “哥，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被人认可就会死的病。” 季林有些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沈忱回了家以后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去洗澡了。 每次一回想起孤儿院的事，她就会感到自己身上好脏，全身都是垃圾，臭烘烘的。 所有人都躲着她，连那里的老师也一样。 季林回的消息她也没有听到。 季林等不到沈忱的回复，想到今天她貌似也不上课，觉得可能是这个问题问得不妥，又加了一句： “我永远都会认可你。” 沈忱洗完澡出来看到消息，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反驳的时候我会很烦，很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等来了沈忱的消息，季林也放下心来，安慰她： “这是正常的情绪，任何人被反驳都会觉得烦，或许你的反应比其他人大点，但这不是你的问题。” “别在意，也别总想着要死。 “我需要你活着。” ...... 时间一晃而过，沈忱的实习结束，顺利拿到毕业证后，与陈安一起收拾了东西往机场走去。 这是沈忱第二次坐飞机，先前同周文扬来过这边游玩时，因为周文扬和林清衍都有晕机的症状，一行人都是坐高铁来的。 第一次坐飞机是她一个人来这边上学那次。 一路上陈安都在规划路线，以及回去后的各种计划。 近几年来每一次能一起过节的日子都被陈安无意间搞砸，又或是沈忱避着他，不跟他一起。 这次分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陈安想好好的陪沈忱一次。 陈安拿着两人的行李去办理托运，沈忱在一旁等着他。 她的手机放在行李箱中接连震动了几次，陈安才发现沈忱实在心大，能把手机忘在行李中。 那边似乎等不到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陈安刚拿到手机，吓了一跳，手机在他手中翻转几圈，险些掉在地上。 接是接到了，但因为太着急，一不小心点到了挂断。 来电被挂断后，露出了沈忱的锁屏界面。 上面弹出了许多消息提醒，锁屏上没有密码，一直在提醒陈安上滑解锁。 陈安吞了口唾沫，忍住了窥探别人隐私的冲动，准备将手机还给沈忱。 但是拿着手机，难免能看到锁屏上显示的内容。 于淮序那边还在给沈忱发着消息，给她分享一些小猫饼干的图片。 “姐姐，你手机忘拿了，刚刚有个备注敏感哥的人给你打电话。” 陈安把手机递给沈忱，沈忱接过手机，看到是于淮序，给他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手机感觉到面前没有实物遮挡，自动开启了免提。 “忱，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用我和衍去接你？” 沈忱一边翻看着于淮序发来的小猫的照片，一边回：“准备登机了，估计下午才能回去，我下飞机就直接去找我哥，你忙你的吧，等我闲下来请你吃饭。” 这么多年过去，饼干已经长大了许多，有了些英气的感觉。 于淮序那边道：“好嘞，就这么说定啦。” 陈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问了一句：“他怎么知道你要回去的？” 他不经意间的瞥，看到了沈忱与对面那个人的聊天框后面，带着一连串的互动标识。 陈安心底升起些许醋意，但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醋。 沈忱无所谓地说道：“那是我认识很久的好朋友，当然知道啊，而且咱俩的票还是他帮忙抢的。” “姐姐，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那里吗，为什么现在要回去呢？” “那是我家啊，我为什么不回去？毕业了我还要在那边工作呢。” 陈安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做，沈忱最终的向往都是她原来的家。” 想和沈忱有一个新的家这样的想法太幼稚了。 自己的选择在她心里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陈安继续问道：“可你不是因为在那里遇到伤心事才来这边的吗？回去的话......” 沈忱打断他道：“我又不是我妈，我没她那么傻，有家不回，跑到大老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自讨苦吃。我出来散散心就够了，等熬过不开心的日子，肯定要回去的，毕竟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 陈安逐渐明白在沈忱心里自己可以是任何存在，但唯独不是她所渴求的家人。 陈安看着眼前女孩，充满喜欢的目光里，这次多了些遗憾。 沈忱丝毫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继续说着：“而且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开心的事去讨厌我长大的地方？” 陈安沉默着与沈忱上了飞机，没再像之前那样怀着激动，亦或是紧张的心情。 陈安第一次感受到失恋的痛楚，幡然醒悟时，才发觉沈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只是他太会自我攻略了。 陈安想，看来还是双向奔赴的剧情看多了，总觉得自己的努力会有结果。 第143章 不要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错事 沈忱上了飞机，把手机关机后准备放在背包中，发现包里还有一本日记本。 她想起林清衍曾经送给自己一本日记本，让自己记录生活。 沈忱除了刚来到这边时写过一两页，后来忙于学业和工作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这次回来她把所有行李都带上了，日记本没地方放，又怕强行塞进行李箱会把它压坏，就装进了包里。 沈忱翻开日记本，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脑海中浮现起曾经无数个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看入了迷，很快就看完了。 她看到后面的空白，感到有些遗憾，找出一支笔，准备继续写下去。 沈忱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都写进了日记本中，随后她看到了林清衍在日记本中间的页面写下的话。 「不知道你写到这一页的时候，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你身边的，又或者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不管你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但希望你能记住，除了生病以外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你的价值观带给你的，而非真实存在。」 「希望你幸福，以及，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啪嗒”。 “姐姐，你怎么哭了？” 泪水滴落在日记本上，晕染了沈忱刚写下的字迹。 林清衍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写下了仿若预言般的话语。 ...... 季林在端午节当天有独奏表演，沈忱以为他在练习，结果去找季林的时候，发现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清吧待着呢。 现在他倒是不在这里上班了，偶尔闲下来了，沈忱也不在，他没事做，就来看看江行舟，也就是清吧老板。 今天江行舟刚好有事出去了，季林帮忙看着店，店里也没人，季林就坐在吧台外面玩手机。 贺时初有时也会跟着过来，不过今天有事耽误了，没来。 贺时初曾经问过季林，明明已经在公司稳下来了，为什么还要走钢琴这条路。 季林说，自己要给阿忱伴奏。 “我答应过她，要跟她一起走下去。” 沈忱兴冲冲地跑到季林面前，许久没见，季林都有些没认出她。 依旧是那副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不同的是高挑的身材，看起来体重甚至都不超过一百。 季林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问道：“你在外面没好好吃饭？每个月给我转那么多钱，自己留了多少？” “只给你转了一半而已啦，你看我像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只是在外面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而已。” 这话倒是不假，沈忱即便再困难也深知身体健康有多重要，不可能饿着自己，但她心中似乎有什么心结，难以解开。 经常郁郁寡欢，饭量自然而然的就少了，吃的少，又要兼职，又上学，看着就很瘦。 “连续水土不服了四年？”说到这儿，季林想到什么，又抱怨道：“放假都不想着回来看看，忘了这边还有个哥哥了，是吧？” 沈忱抱着季林的胳膊撒起娇来：“这不就回来了嘛，你别生气嘛。” 季林又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在外面这几年越待越想家，还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沈忱摇了摇头，在外面待着确实能暂时忘掉一些不开心的事，但更多时候她是在怀念在这里的生活。 “对了，叔叔最近怎么样了？”沈忱想起季清，许久不见已经没什么太多印象了，只记得走之前他已经有点老了，背都有些驼。 “他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家里的事大部分都是我在管。”季林说道。 “噢......那文扬哥呢？他不在清吧干了吗？” 沈忱一直在循着过去的回忆问季林问题，想要把她错过的时光都探讨一遍。 “他......”季林一愣，意识到沈忱不知道周文扬受伤的事，想着告诉她也好，便说道：“哥被尤娜打中了头部，伤得重，先前失忆了，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医生说还得多观察观察，序一直没让他来上班，怕他出意外。” 沈忱挑眉，心想自己不在的这些年看起来季林跟于淮序他们关系还不错，连称呼都变了。 她听于淮序说过方文浩的事情，当时于淮序只说周文扬把方文浩送去警局了，再后面就没听说什么，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 “那尤娜怎么样了？” “他们查到了当初让你在表演时发病的花粉是尤娜故意放的，证据确凿，现在她也进去了。” 那时存放道具的房间没有监控，是谁对道具动了手脚一直都没有头绪，方文浩因为别车被抓，又揽下了尤娜的责任，以及在网络造谣，带头网暴沈忱等事情。 只可惜做了这么多，他只被判了五年。 “对了哥，你跟双宁姐还有联系吗？我给言酌发了好多消息都没回我，双宁姐也不理我......” “言酌去世了，学姐在那之后就把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 “啊......” 气氛沉寂了片刻，想到还有一个人被她忽略，沈忱又问道：“怎么没见贺时初？” “他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贺时初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林接了电话，沈忱凑上前去看，正好让贺时初看到她的脸。 “哟，稀奇啊，阿忱，好久不见。” 贺时初理了寸头，本来平平无奇的脸竟生出了几分痞里痞气的帅感。 两个人聊了一会，沈忱突然问了一句。 “诶，时初哥，当初你和我哥闹分手的时候，最后为什么会选择和好啊？” 贺时初偏头思索着当时的情景，说道：“因为......季林告诉我，如果真的喜欢，就应该一直陪在对方身边，共同经历苦难，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让对方伤心的事。” 沈忱一愣，想到林清衍。 自己似乎做了和贺时初一样让人糟心的举动。 只是林清衍不像季林有火当场就发了，这家伙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 沈忱想起似乎自己回来以后还没有联系林清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于是想着先等季林明天的独奏结束再说这些，到时候要见面也有时间，也省得让他多焦虑一天。 第144章 她很倒霉，也很幸运 夜幕低垂，墨染似的绸缎悄然铺展，星月皆隐，只剩无尽的幽暗。 季林迟迟等不到贺时初，江行舟说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想耽误季林的时间，就让他直接锁了门离开就行。 季林便想着先带去沈忱吃饭，让贺时初忙完直接去找他们。 准备离开时，沈忱收到了陈安的消息，两个人下飞机之后，因着沈忱提出要去找季林，陈安就独自去找自己提前订好的酒店了。 这会儿陈安刚放好行李，看时候不早了，就想问问沈忱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沈忱这边刚答应了季林，可陈安毕竟是跟着自己过来的，把他晾在一旁也不好。 一时间沈忱不知道该怎么选，想着自己和陈安认识这么久，经常跟他提起自己的哥哥，但两个人从来没见过面，互相认识一下也不是不行。 问了两边的意愿以后，确定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就约定在清吧外后面的十字路口集合。 二人从清吧后门走出，沈忱看向巷子里摆放的东西，感觉有些奇怪。 夜色似有无形的魔咒，将一切生机悄然吞噬，又似暗流涌动的深渊，每一寸黑暗都似藏着未知的凶险，让人不敢轻易踏入。 这条巷子里只有清吧这一个门，以往不会有人来，所以外面摆放的也都是店里的东西。 今天似乎多了点什么。 正想着，沈忱注意到垃圾桶旁的黑影似乎动了，现在天已经黑了，看到这一幕，沈忱惊叹一声，小声说道：“呀！哥，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说着，沈忱像小时候那样慢慢挪到季林身后，抓着他的衣摆跟在后面。 听了沈忱的话，季林瞬间警惕起来，轻轻挪动身子，将沈忱遮挡在身后。 季林小声道：“先回店里。” 果不其然，季林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影窜了进来。 而听他们说的话，明显就是来找季林麻烦的。 “大名鼎鼎的钢琴家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啊？听人说你在这里做兼职，怎么，你兼职的工作正不正规啊？我替你的粉丝帮你检查检查怎么样？” 好在沈忱先前说话声音小，这群人并不知道季林身后还躲着一个，沈忱趁着夜色偷偷跑进店里锁上了门，等其他人意识到还有别人在时已经晚了。 为首的混混指挥两个人控制住季林，他则跟着另一个人去砸门。 沈忱锁好门后，连忙掏出手机给警察打去电话，报了地址，然后又跑到厨房找了一把趁手的刀拿来防身。 “明天你就演出了，那么盛大的表演，你也不希望有什么失误吧？” 门外，那人还在威胁季林，想让他主动引诱沈忱开门。 几人频频找季林麻烦，沈忱正欲发作，刚走到门前，下一秒，就从窗口看到有人揪住季林的衣领，将他从巷子内拽了出去。 沈忱紧紧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但沈忱又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害怕。 联系了警察后，紧接着她又给贺时初打去电话，希望对方能快点来帮忙。 季林没有还手，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没下限，被惹火了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自己招人针对的原因倒也好猜，像他这种在爱好发展方面一路绿灯的人，最容易被同行盯上。 为首的男人见季林不反抗，似乎来了兴趣，将人按在地上，为了防止季林挣脱，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朝身后一挥，道：“找个板砖来。” 沈忱心中一惊，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选择，冲出去撞倒了抓着季林的男人。 她朝季林吼道：“季林！干嘛不还手啊！” 季林怕被定性为互殴，更怕惹怒了这群人对他有更严重的报复，自然不想还手，只等着拖延时间，找到机会逃跑。 只是这些人可不会给他机会。 “呃！” “我可没工夫听你们煽情。”男人一脚踹向季林，凶狠地说道。 沈忱眼看季林被人殴打却没有还手的能力，她不断后退，眼看要退到巷子口，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一人挡住了退路。 “小妹妹，长得挺娇啊，反正咱们坏事也做了，多做一件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拽住沈忱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沈忱发现，就算自己力气太大，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暗自后悔当初没有听林清衍的话多一些防备心。 “妈的，不就是胯下比我多根棍儿......”沈忱咒骂一声，沈忱一口咬在那人手上，趁他吃痛，一头撞向他，将人撞得一个趔趄，随后沈忱趁机往外跑去。 “你他妈敢咬我！” 身后的男人回过神来，立马追上沈忱，将她拖了回去。 “别动她！”季林一时心急，连忙挣脱开身旁的人朝沈忱奔去，只可惜两个人自然敌不过四个人的围攻。 千钧一发之际，沈忱看到路边熟悉的身影，又看了看即将从地上爬起来要往这边走来的男人，沈忱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街道两旁的灯光昏黄而稀疏，照不透这无边的黑暗。 “林......林清衍！！” 沈忱很倒霉。 但也很幸运。 因为林清衍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想来季林所在的清吧看看。 于淮序腾不出时间，又不放心他，就让安禾跟着。 安禾耳朵灵，她听到了沈忱和季林说话的声音，就想拉着林清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上了。 林清衍站在巷子口，挡住了最外面的人。 那人背对着林清衍，丝毫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还在嘲讽着：“别叫了，你叫老天爷也没用......诶诶诶，谁拽我！？” 几人都因为他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清衍揪着那人的后领把他往前一扔，那人便踉跄着摔在了同伙面前。 四个人警惕地看向来人。 而林清衍丝毫不在乎，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到沈忱身上。 发现沈忱之后，他的目光就只停在沈忱身上了。 第145章 爱称 “忱儿。” 林清衍缓缓迈步，来到沈忱身后，仿若一尊威严的守护神，以他的身躯为屏障，挡住了街外的灯光，将她护在一片静谧的阴影之下。 沈忱默契地没有开口，也没回头，只是轻轻往后挪动了几分，直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清衍那熟悉的气息，然后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林清衍说：“记得我教你的太极吗？” 沈忱自信一笑，道：“记得，天天练呢。” 林清衍缓缓举起双手，同沈忱一起摆出起势动作，“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话音刚落，林清衍和沈忱便同时出手，他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招制敌，将面前两人打倒，又将目光放在抓着季林的人身上。 贺时初这边本来就在去找季林的路上，接了沈忱那通电话后，眼看司机还在跟其他堵车的车主互相鸣喇叭，他实在耽误不起，打开车门，冲下车便奔向清吧。 ...... 确定敌人都解决后，林清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忱拥入怀中。 雾气悄然散去，露出了那隐藏在朦胧之下的璀璨星空。 “我好想你。” 一句比任何情话都动听的话语，被林清衍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沈忱愣在原地，长久的孤独让她有些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回抱住他还是挣脱。 她感受着林清衍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放松地闭上眼睛，偷偷卸了力，将半个身子都依靠在林清衍身上。 陈安走到十字路口时，听见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看着这一幕，联想起刚刚的混乱，一时把林清衍当成了敌人，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你这家伙离沈忱远点！” 林清衍手下收紧力道，揽着沈忱，带她躲开了陈安的攻击。 他意识到对方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也认出了这是那个在外地跟沈忱同行的男人。 林清衍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朝陈安道：“想英雄救美吗？不过你也不先问问我身边这位美女愿不愿意跟你走。” 他揽住沈忱的肩膀，戏谑地看着陈安。 沈忱发现林清衍变了很多，不知道该说他终于有更多的情绪了，还是说他竟然也会耍人了。 “姐姐，别害怕，过来我这边。”陈安朝沈忱伸出了手。 贺时初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季林身旁，不禁感叹：“修罗场啊这是？” 季林在林清衍和沈忱把几人打倒后便立马找了绳子上前将人都绑了起来，安禾也在一边帮忙。 林清衍将头凑近到沈忱耳边，带着暧昧十足的语气唤她：“忱儿。” “你想过去吗？” 你想选择他吗？ 林清衍在赌。 沈忱...... 没动。 “陈安，他们都是我的家......朋友，今天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我得送我哥去医院，你先回去休息吧。” “朋友啊......不互相介绍一下吗？”陈安强颜欢笑道：“我也能帮上忙的。” 感受到陈安语气里强烈的侵入感，沈忱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连林清衍都感到意外，总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陈安，你别越界。” 沈忱认为今天这一出针对季林的闹剧，她作为妹妹自然要管，贺时初作为他的男朋友也要管，林清衍和安禾是及时出现救了他们，待在这儿也没什么问题，可陈安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该参与进来。 一方面为他安全着想，另一方面，沈忱讨厌其他人强行牵扯进自己的事。 “......知道了，姐姐，抱歉。”陈安听到沈忱的话，略带失落地离开。 只是他并不太在意，以往无数次沈忱对自己态度冷淡，后面还是会一如往常的和自己交流。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林清衍的出现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 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看到警察匆匆赶来，一行人在他们异样的眼神中将四个混混送到了面前。 季林作为当事人肯定是要去做笔录的，但眼下他也伤得不轻，贺时初想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林清衍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趁着警察去调取监控，记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后，提出让沈忱陪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 安禾知道林清衍想找沈忱和好，给他们留了二人空间，跟着警察去做调查。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 岁月如梭，转眼间，那个曾经在校园里蹦蹦跳跳，脸颊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 她的面庞变得更加精致，线条分明，那曾经圆润的脸颊如今已经变得轮廓清晰，透露着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能够独立面对世界，勇敢追求自己梦想的女性。 “清衍哥，今天谢谢你了。” 沈忱的一句话唤回了林清衍的思绪，他这才发觉沈忱不止外貌变化很大，连性格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安安静静的，但现在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感觉。 倒不如说，她越来越像自己了。 “怎么开始叫哥了？” “长大了嘛，不能那么没礼貌了。要不叫你学长？”两个人边走边聊，进了一旁的便利店。 看着沈忱客气而疏离的态度，林清衍只觉得心脏抽疼。 “还是叫衍吧，叫别的不习惯。”想到什么，他调笑道：“要不叫爱称？” “爱称个鬼啊，好幼稚，你不嫌尴尬的吗！”沈忱红着脸拒绝道，这反应倒是逗笑了林清衍。 尽管他并不知道私下里沈忱一直是在叫他阿衍。 林清衍很想找沈忱聊聊，但沈忱看着在外面一直跟着警察跑来跑去的安禾，以为是林清衍新的暧昧对象，正如林清衍误会陈安那样。 她不明白林清衍为什么能当着安禾的面对自己做那些亲密的举动，但她认为这对两边都不公平。 沈忱拒绝了林清衍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想法，尽管在这之前她确实想要主动联系林清衍。 说一说这些年发生的事，聊一聊自己的见解，又或是向他道歉，但前提是他身边，或者心里没有其他人。 第146章 一定要等我 两个人互相聊了一会儿自己的近况以后，沈忱便提出自己要跟着季林去医院，之后还要去警局，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能继续聊下去了。 林清衍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得送她回家。”沈忱指了指安禾，道：“快十二点了，正是危险的时候，你让她自己回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她......我给于淮序打电话，让他来接。” “阿衍。”沈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都这么大了，怎么做事越来越小孩子气了呢。” 林清衍一愣，没在乎她说了什么，只听到沈忱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叫自己了。 沈忱又说：“要不你帮她去打个车吧，这么晚了也挺难叫到车了。” “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沈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你忘了吗？而且安禾走了，我得协助警察办案吧。” 林清衍听沈忱这么说，才发觉她早就忘了安禾是谁，想想也是，两个人也就在上学那会儿的运动会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记得。 他犹豫片刻，才答应道：“......好，我马上就来找你，你别走，一定要等我。” 沈忱点了点头，却让林清衍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知道沈忱不会撒谎，每次骗自己的时候都会闭着嘴不说话。 尤其是四年前，她就是这样骗自己会一直陪着自己，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深夜确实很难打到车，林清衍一边等着打车软件，一边不断地回头朝后看，确定沈忱还与那几个警察待在一起，时不时的听着警察的问话。 一行人都没注意到贺时初和季林，他们都以为贺时初把季林送去医院了，但是季林实在有些累，在巷子里休息了很久。 就在他好不容易恢复些力气，准备跟着贺时初去医院的时候，却不知何时，冲出来一个人，一个砖头砸向了贺时初。 原来被抓的那几人趁着没人搭理他们，四人一起想法把坐在驾驶位看守的警察打晕跑了出来。 一伙人正好看到了搀扶着季林往外走的贺时初，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至少不能白白挨打。 眼看着心爱的人倒在自己怀里，季林抹掉嘴角的血，冷漠的眼神一如当初贺时初提分手时那样，除了那次以外，他几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季林从地上捡起一根趁手的棍子，正准备跟对面动手，却被贺时初按住了，季林扶着贺时初将他放在墙角，“别阻止我，好吗？” 此时他浑身有数不尽的力气，只想给贺时初报仇。 “那就一起。”贺时初说道，强撑着站起身。 季林温柔的脸庞上带着格格不入的狠厉，别看他平时柔柔弱弱的，其实自从回家后就一直在学散打，力气大的惊人。 尤其是在愤怒的情况下，身体里的潜能爆发，加上有贺时初的配合，几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季林冷眼看着为首的混混，也就是先前压着自己，朝其他人要板砖的那个家伙。 此时被他打趴在地上，即便不管他，他自己也爬不起来。 季林踩着对方的手在地上轻轻一捻，冷笑一声，道：“想毁掉别人的梦想？既然如此，你先体验一下好了。” 听着那人痛苦的惨叫，季林心中只有解气的感觉。 他甚至升不出一丝怜悯之心，对面前的人。 “季林，我感觉你变了。”贺时初拉住了季林，阻止了他继续动手的想法。 好在季林还有理智，被贺时初拦住后，就没再动手了，“变什么了？” “你以前可不会反击的，你都是选择用法律保护自己。” 先前季林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被他们按着欺负，本想着只要沈忱不受伤害就好。 谁知道沈忱关键时刻冲出来救了自己，加上刚刚贺时初被偷袭，让季林发现，有时候依靠法律是没有用的。 季林道：“因为他对你动手了。” 贺时初有些担忧，蹙眉道：“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你就完了。” “你别忘了，我背后是季家。”季林朝贺时初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然后靠在他身上，虚弱地说：“呼......我不行了，让我死一会。” “瞎说啥呢？” 等季林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贺时初才察觉他气息虚弱，喘得厉害。 “不是，你别睡啊，我靠，医院离这儿好几公里呢，没有车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带过去啊！” 贺时初勉强撑住季林，他全部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属实有些吃力。 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给沈忱打去电话，他以为沈忱跟着警察去查监控了，想着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不过沈忱这边一时也不知道贺时初和季林还在原地，几人都在围着监控分析过程，正在认真地看着监控，试图从中找出这几个混混的来历。 先前安禾跟警察描述情况的时候，因为不是当事人，并不知道情况，导致办案有很多限制，现在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重新抛给了沈忱，她全盘托出，倒是好调查了许多。 沈忱接到电话以后，带着警察赶回现场，才发现地上又多了些血迹，以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几人，又发现在驾驶位上晕倒的同事。 警察问道：“怎么回事？” 贺时初背着季林，他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但还是很疼，刺激得贺时初实在难受，没什么精神回应，“他们跑出来了，幸好我俩没走，不然人都跑没了。” “就你俩这情况，还不如走了呢，他们跑了还能抓住，你俩出点什么事可就晚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了其他办法，打不到车，只能给救护车打电话。 几个警察见伤员太多，尤其是自己的同事也陷入昏迷，决定派一个人直接把伤员都带到医院去，再派另一辆警车来把几个混混带走。 林清衍这边等了许久，才终于来了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他把安禾安顿好的功夫，再回头看，沈忱已经消失了。 第147章 他想要的不是瞬间 “怎么又上车了？不去跟沈忱聊两句？” 安禾见林清衍回头看了一会儿后，又上了车，疑惑问道。 自从和安禾熟络之后，林清衍对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没那么僵硬了。 “躲着我呢，又跑了。” 林清衍说道，不过并没有表现出伤心或其他负面的情绪。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让沈忱做选择时，她坚定地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难掩内心的兴奋。 安禾一直以来对林清衍的印象就是一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人，见他难以压抑的嘴角，调侃道：“哟，白月光回来了这么开心呢？怎么不去追？” “会适得其反。”林清衍道。 他知道沈忱的脾性，要是她明明不想见自己却还去强求，她只会更厌烦自己。 “哦~我懂了，得循序渐进对吧？”安禾笑道：“你现在应该对她哥嘘寒问暖，让她感觉你对她的家人也是很重视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清衍看向安禾，一时间都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见林清衍疑惑，安禾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试探性地问道：“不是她哥吗？她男友？”想到这个答案，安禾倒吸一口凉气，“嘶......所以你是小三？” “是她哥......”林清衍将胳膊肘立在车门的扶手处，用手撑住自己的头，闭眼说道：“你先消停会儿，我头疼。” 林清衍在听到“男友”二字时，心口突然一阵烦闷，似乎这个词成了他不可触及的伤口。 他想，自己是没办法接受沈忱身边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男朋友的。 “噢。” 凌晨，待警察终于告知沈忱可以回去等结果了以后，沈忱便跑到医院守着两个伤者了。 贺时初本想着让她先回去休息，但沈忱许久没见哥哥，一回来就出这档子事，实在有些没安全感，更何况贺时初伤了脑袋，看起来比季林更严重。 别看他现在没什么事，万一之后又陷入危险，季林照顾不了他，可就没办法了。 沈忱帮跑上跑下，把各种检查结果都拿了一遍后，终于能够闲下来，坐在病床旁想休息一会儿。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醒，点开一看，是林清衍一直以来的头像和网名，向她发来消息。 林清衍问：“为什么？” “他们两个都受伤了，没人照顾，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等闲下来再说吧。” 林清衍握紧手机，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最终也没敢把那句“我去陪你”发出去。 “知道了。” 沈忱一夜没睡，虽然季林和贺时初都没什么大碍，但一回来就遇到这档子事，又遇到林清衍。 沉寂已久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让沈忱很难平复下心情去睡觉，尤其是医院的陪护床也不舒服。 一直熬到第二天上午，看贺时初依旧活蹦乱跳的，二人也放下心来。 不过沈忱回来之前答应过陈安，不管回来遇到谁，端午都会跟他一起过。 陈安当时似乎也猜到了她在这里有许多朋友，如果不向沈忱索要一个约定的话，自己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与她独处了。 眼看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沈忱回来后行李就让季家的司机帮忙送到了住处，现在去换衣服好像也没时间了。 哦对了，还有她在那边养的那只猫，托运回来后就让季家接走了。 沈忱干脆在医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遍，就直奔约好的地方去。 看沈忱走了，季林也准备离开。 “你干嘛去？”贺时初问道。 “演出。” 由于前一晚那几个混混死不招供，调查有些困难，不过季家这边根据线索调查出的结果是季林的竞争对手故意买通混混想让他没办法继续演出。 贺时初想让季林推迟表演，但季林说这样就着了别人的道，好在他的手没有受伤，只是身上有一些不起眼的小伤。 看他坚持要去参加音乐会，贺时初也实在是不放心，但还是依着这个固执的家伙的意愿，只能陪着他一起去了。 沈忱这边可不知道季林偷偷溜出医院了，跟陈安一起在公园新摆出的小吃街里逛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下来，陈安面对沈忱时，目光里有许多情绪，难过、惋惜、不舍，却唯独没有积极的情绪。 沈忱有种预感，自己和陈安要分道扬镳了。 跟陈安相处后，或许是因着他开朗的性格，沈忱也在他的影响下逐渐敢在陌生的环境下与人交流了。 她以为自己不再畏惧别人的目光，直到到再次回到这里，面对陌生的人潮，沈忱依旧说不出任何话。 她才发现，她没变，只是陈安的性格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现在回到熟悉的环境，沈忱又重新回忆起了幼时的种种，尤其是身边的人都不在，她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一盏孔明灯悄然升空，如同夜空中的一颗启明星，孤独却坚定地闪烁着。 它的光芒虽不及皓月那般明亮，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温柔。 林清衍跟着于淮序和周文扬来公园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林清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吃摊旁边的沈忱，以及陈安。 孔明灯柔和的光晕，将周围的黑暗一点点驱散，照亮了一小片夜空，也照亮了人们仰望的目光。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升了起来，它们在夜空中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然而林清衍的眼神就定格在那了，在沈忱身上。 陈安正跟摊主聊着天，似乎是在等着买给沈忱的小吃。 沈忱注视着天空中盛大的景观，陈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与沈忱相识这三年，陈安总觉得她麻木的样子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只是依赖生存本能而活着。 陈安从没见过沈忱因为什么事而感到兴奋，以至于他以为沈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如今，看着沈忱眼里亮起的光，那一瞬间，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消失无踪。 但陈安想要的从来不是瞬间，而是永远。 “姐姐，这些年谢谢你。” 第148章 安静的安 大多数人都以为沈忱远在他乡，是陈安一直帮助着她。 可事实上，只有陈安自己知道，沈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是自己依赖沈忱，于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想与她有个羁绊。 “我多想......也成为你的家人。”陈安停住了脚步，小声呢喃道。 林清衍穿过人群，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沈忱叫到自己身边，离某位情敌远点，但随着他越来越深入人群，却发现这条路越来越宽敞，人群都散开了。 “着火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开始躁动。 因着风力的波动，原本飘远的孔明灯又被吹了回来，最终失控般地坠落，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一头扎进了人群附近的一堆杂物中。 那里堆放了一些摊贩存放在那，原本打算出售的烟花爆竹。 爆竹被点燃，瞬间，火苗蹿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打破了节日的宁静。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陈安下意识地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倒在地。 沈忱听到呼喊声，回过头，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放在电视剧里陈安都要嗤笑一声骂上几句，如今却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围人似乎都没受什么伤害，唯独他出了事。 人们四散躲避，生怕被这场意外波及。 陈安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周围全是混乱，他想知道沈忱在哪，有没有受伤，可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沈忱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落在哪。 林清衍这会儿倒是不介意情不情敌的了，因着他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爆炸发生后，他叫于淮序去找灭火器，自己则立马跑上前，确认陈安的情况。 陈安躺在地上，几乎要失去意识。 “叫救护车和消防队！”林清衍喊道。 沈忱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哆嗦着掏出手机，按响了紧急呼叫。 林清衍不知道陈安伤了哪，只能先拖着他远离大火。 他从摆杂物的小摊上要了一条毛巾，又找了水源，沾湿毛巾后，铺在陈安被炸伤的地方。 于淮序带着几个有些急救知识的人冲上前，有几个同他一起拿着灭火器，暂时压制火焰继续蔓延。 其他几人则去陈安旁边给他做急救。 一时间帮不上其他忙，见沈忱来到自己身边，林清衍回头又给沈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有没有受内伤。 陈安强撑着睁开眼，看向沈忱，“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随着警笛声逐渐接近，众人心中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 医生说陈安如果短时间内醒不来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陈安的安似乎真的变成安静的安了。 虽说还在昏迷，但陈安能感觉到身边的事。 耳边的声音、空气的流动，甚至是周围人的情绪，都变得无比清晰。 听到林清衍在沈忱面前嘘寒问暖，温柔得仿佛要把人溺死，陈安心里一阵烦躁。 他恨不得立刻清醒过来，打断这一切。 他甚至能想象出林清衍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而沈忱则一脸受用，眼神里满是依赖。 不过醒过来又能干什么呢，还得谢谢自己的情敌，将自己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这份恩情，让他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陈安的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想握紧拳头，但又力不从心。 但最后，他在心里想。 原来，片刻的幸福都有代价。 沈忱没有大事，在知道陈安已经脱离危险后，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她只觉得浑身疲惫。 联系了陈安的父母后，她便回家休息了。 季林和沈忱当初住的房子并没有转租，似乎是为了保留那些回忆，季林回季家后便把房子买下来了，定期让人去清理。 也方便沈忱放假回家后随时都能住，虽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一连四年没回过家。 现在倒是确实方便了沈忱。 林清衍在医院感受到沈忱对自己态度明显的好转后，在她回家之后借着关心的名义问了她许多近况。 通过那些简短又不太通顺的话语，沈忱几乎能想象得到屏幕的另一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仔细措辞，想着怎么约心爱的女孩见面。 “行了，别激动了，改天见一面再说吧？赶紧睡觉。” 只这一句，林清衍多日的失眠似乎一下被治好了。 ...... 林清衍又做梦了。 梦里回到那年高二，他路过沈忱所在的舞蹈室，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理由去看沈忱一眼。 梦中他们似乎没有交集，沈忱也变成了一个开朗的小女孩，身边围着许多跟她有相同爱好的孩子，他们一起讨论着舞蹈的动作，表情，配乐。 林清衍去了隔壁，他高中时在隔壁的乐器室与于淮序组建过社团，虽然最后因为不感兴趣独自退社了。 林清衍调整好手中的吉他，感受到一道目光，他抬起头，就见沈忱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只一眼，她就离开了。 但那眼神很奇怪，似乎自己认识她很久，是彼此之间很熟悉的人。 所有回忆涌入脑海，现实和梦境的记忆交杂着，让林清衍对她的感情一时间超脱原本的爱意。 他马上追了出去，拦住沈忱想和她说几句话。 从沈忱回家后，林清衍总是想与她好好聊聊天，但每次还没问到正题上，就被各种事打断了。 沈忱总能找到理由停止话题，而林清衍，总是很被动。 被林清衍拦住，沈忱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林清衍害怕这样的眼神，刺痛着他，让他下意识放开手，不想让沈忱继续生气，尽管他并不知道沈忱为什么不开心。 沈忱不被拦着后，转身便走了，毫不留情的举动让林清衍心中更加压抑，他想开口，却又怎么都喊不出声。 他又重新追上去，明明沈忱在走路，但林清衍总觉得自己不管跑得有多快都追不上她。 “沈忱......别走！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林清衍在外很少不顾形象，但面对沈忱时，他知道再多的面子也没用。 第149章 霸道总裁强制爱 林清衍一脚踩在地上的水坑里，水坑不深不浅，却刚好能把他绊倒。 林清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强撑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只能无助的看着沈忱离开的方向。 ！ 林清衍从混沌中艰难地挣开双眼，刹那间，一阵如刀绞般的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他仿佛掉进了满是碎玻璃的容器里。 那些密密麻麻的碎片似乎嵌入了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息。 只能一点点试探着周遭的空气，轻轻地呼吸，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那让人畏惧的地方。 林清衍微微侧头，感受着脸上潮湿的痕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擦拭，指尖触到的却是一行冰凉的泪水。 他愣住了，片刻后，才喃喃自语道：“又是梦？” 有过前车之鉴的林清衍立马意识到这次的梦或许也意味着什么，他连忙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沈忱发去消息：“你在哪？” 原本林清衍是不喜欢把手机放在卧室的，如果在睡觉时有人打电话或发消息会很吵。 不过自从沈忱回来以后，他总怕自己错过沈忱的消息，就时刻把手机带在身边了。 就在林清衍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时，沈忱的消息发来了：“在家，怎么了？” 沈忱自从回来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这会儿好不容易回了家，去洗了澡又把这两天穿的衣服洗了一遍，一直到现在也没睡。 “我想见你。” 沈忱没回，她正在把洗好烘干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放进衣柜里。 “别拒绝我，拜托。” 今晚的夜空是有星星的。 零星几个，挂在月亮旁边，蓦地一闪，然后慢慢沉寂，等到所有人都觉得它不会再亮了时，又轻轻闪了闪。 沈忱叠好衣服，看到林清衍的消息，眉毛一挑，回到：“我还住你对门。” 季林本想着让沈忱回季家住，但又考虑到她不喜欢与人接触的性子，就让她自己选择了，沈忱最后果不其然还是选了在原来的房子一个人住。 收到沈忱的消息，林清衍顾不上其他，立马跑出去，敲响了沈忱家的房门。 这会儿他可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了。 “干嘛对我这么念念不忘。”沈忱推开门，嘴里嘀咕着，面带无奈的看着林清衍。 “离了你活不了。” 很显然，他睡醒后连发型都来不及整理，就来找沈忱了。 林清衍推着沈忱进了门，那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上演一出霸道总裁强制爱。 沈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林清衍一把甩在沙发上。 她从没被林清衍这么粗鲁地对待过，一时有些害怕。 这跟记忆里的林清衍不一样。 林清衍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沈忱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林清衍却猛地俯下身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沙发上。 沈忱挣脱不开，只能身体不停地往后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林清衍的唇便覆了上来。 他的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地贴着沈忱的唇瓣，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抗拒都碾碎。 许久未见，林清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试试问沈忱可不可以的男孩了。 他知道，再问，就真的不可以了。 面前的人呼吸急促而滚烫，喷洒在沈忱脸上，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但林清衍却并未松开。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沈忱的手腕，将她紧握的拳头轻抚开，又将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固定在头顶，让她无法动弹。 “为什么要躲，你害怕我？” 沈忱想起那个跟在林清衍身边的女孩子，将要沉沦的思绪又重新清醒。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不合情理.......” 林清衍打断她道：“你单身我也单身，合情合理。” 说着，他又欺身压了上去，强迫沈忱与自己对视。 “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林清衍说。 沈忱能感觉到，他在抖。 “沈忱。” 林清衍一字一句道。 “你明明还爱我，为什么拒绝我？” 沈忱不吭声，林清衍的声音近乎哀求，又带着蛊惑的味道，他轻声地说：“忱儿，乖。” “别推开我，好不好？” 说着，又将唇覆了上去。 随着林清衍的吻逐渐加深，带着一种近乎占有欲的强烈情感，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 但沈忱能感觉到，他并未用力，只是轻轻地、反复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仿佛在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平静下来。 沈忱的心情被林清衍的动作搞得更加复杂，她挣扎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痛呼声也逐渐变得绵软，连求饶都像是在撒娇嬉闹。 林清衍感受到她的变化，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唇却依旧紧紧贴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终于，在一片混乱的情绪中，沈忱微微张开了唇。 林清衍的舌尖立刻趁机探了进去，与她缠绵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和误解似乎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两人之间炽热的情感在空气中蔓延。 只是沈忱突然的停顿，让林清衍的心也跟着顿了一瞬，他清醒过来，立刻松开了沈忱。 “抱歉，忱儿，我......” 林清衍站起身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见沈忱的手朝自己伸来。 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缩了缩脖子。 没有想象中的忿然作色，身上也没有传来痛感，有的只是一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擦掉了刚才做梦惊醒时留下的泪痕。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焦虑又犯了。”沈忱凑上前去，捧起林清衍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她刚刚就能感受到，林清衍身上很烫，不正常的烫，绝对不是因为情绪问题导致的发热。 “你不生气吗？”林清衍握住沈忱的手，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手上的温度。 誓要把自己的气息全都沾染上去。 第150章 久别重逢 沈忱安慰道：“没关系，你是例外。” 其实林清衍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他很难过。 每每想到往前四年陈安都陪在沈忱身边，甚至他可能会像自己一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黏着她，再往深处想，像自己一样找借口去拥抱她...... 林清衍不敢想，他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自己已经快要放下了，可再见到沈忱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 明明站在那个位置的该是他。 林清衍想，陪在沈忱身边的，凭什么不是自己，只要她一句话，去哪里他都可以陪着。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林清衍的手一点点握紧，循着自己的意愿再次接近她。 “我会重新追你……等我，好吗？不要跟他在一起。” 沈忱知道林清衍说的是陈安，想来他还是没什么安全感，解释道：“好，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啦，我说过我会等你变好的，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的。” 沈忱没有问林清衍他和安禾之间的关系，但她知道林清衍肯定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 至少不会做让两个人都伤心的举动。 她想等他亲自告诉自己，像当初告诉自己名字那样。 他总会亲口说的。 安抚好林清衍的情绪，又约定了第二天会与他见面，林清衍才终于肯回家老实睡觉。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的，他想留下和沈忱一起，但沈忱许久没休息了，他又怕自己在旁边，沈忱会对自己警惕，睡不好。 一夜无梦，沈忱和林清衍各自都睡了个好觉。 她没有让林清衍在家门口等自己，想着给双方都留一些准备时间，便约定了去他们学生时期常去的小吃店。 沈忱太了解林清衍的性格了，他一定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约定地点，正好和自己错开时间。 再见面的时候，林清衍在发呆，他笔直地站在店门外，也不进去，时不时抬起手看看表，期待着能快点见到沈忱。 这是再见面后沈忱头一次仔细打量他的容貌，与四年前同样的面容，只是不再有以前的青涩，眼神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经历了一番人生的沧桑。 林清衍穿得很随意，但还是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风格。 他的体型比以前更加挺拔，肩宽背阔，似乎更有自信了。 头发长得很长，半个眼睛几乎都被遮住，看不清神色，显得阴鸷极了。 噢，不能这么说，这是贬义词，尽管真的很符合。 真正意义上的久别重逢，沈忱的内心也非常激动。 她站在远处注视着林清衍，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沈忱握了握拳，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很想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像以前那样，小孩子那般朝他撒娇。 只是最后还是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林清衍回过神来，看到沈忱，脸上也露出笑容。 “就知道你不喜欢戴帽子”沈忱说着，把自己特意从家拿的围巾和帽子一股脑地往林清衍身上戴。 “你头发乱了。”林清衍伸出手，但又止住了动作，提醒道。 尽管林清衍动作很快，但沈忱还是注意到，他的手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有些是已经愈合后，只留下了因为色素沉着导致的深色印记，有些是刚出现的，由于毛细血管扩张的缘故，还泛着红色。 沈忱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多少也能猜到，林清衍一定受了不少苦。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一直在做手工吗？这段时间送的那些礼物，该不会.......”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工作。” 林清衍慌忙的否认，却恰好证实了沈忱心中的猜想。 毕竟他第一次给沈忱送礼物时，也是这样隐藏自己为了礼物而受伤的手的。 “其实我现在在做服装设计。”林清衍解释道。 他开了一家都属于自己的服装店，只接定制。 因为经常要自己一个人做衣服，有时候接的订单太多忙不过来，手上也就总是有这些伤口。 他不想找帮手，害怕别人会毁了自己的心血。 问到林清衍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要坚持做这个行业的时候，他给出的回答还是那句：“只有经历疼痛的时候，才能深刻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沈忱沉默片刻，不知该安慰还是教育他，最后随便扯了个借口结束了话题。 “先进去坐着吧，我想买杯喝的。” “好。” 不等二人坐下休息，就见两个身影怒气冲冲地朝自己奔来。 陈安从出事到做手术再到脱离危险，期间陈安的父母从未露过面，此时终于赶来，却不在医院守着儿子，反而来找沈忱的麻烦了。 陈父站在二人面前，满脸怒容，指着沈忱大骂：“你这个害人精！非要带着我儿子跑到这么远的城市凑热闹，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儿子害成植物人，你还有脸站在这儿！” 他越说越气，猛地挥起一掌，直奔沈忱而去。 林清衍见状，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沈忱护在身后。 陈父那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清衍身体微微一晃，但稳稳地站住了，他咬紧牙关，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护住身后的沈忱。 他庆幸这次终于保护住她了。 沈忱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的亲人出事了伤心愤怒是正常的，但这样无端的指责和攻击，让她感到无比委屈。 沈忱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脾气冲上去与他打一架了，反正有林清衍在，不怕打不过。 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不尊重长辈。 她试图解释，但陈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到林清衍保护她，陈父继续怒吼：“好啊你，我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下家就找好了！你这种女人……变成植物人的怎么不是你！” 第151章 别闹了 “叔叔，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沈忱和你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林清衍严肃道。 他能感觉到沈忱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恨不得上去撕烂这老头的嘴。 陈父指着林清衍骂道：“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我儿子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他似乎还想动手，但被陈母拉住了。 陈母哭着说：“老陈，别闹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安安吧……” 沈忱从林清衍身后站了出来，拍掉他的手，壮着胆子厉声说道：“陈叔叔，你少造谣，陈安说怕你们担心才让我假装成他女朋友，越界的事我俩可一次都没做过。” 陈父怒道：“现在就开始撇清关系了？安安为了跟你谈恋爱连家愿意都不回了，你现在说跟他没关系？” 陈母在一旁捂着嘴一直哭，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被承认的从来不是面前这个女孩，而是自己的儿子。 沈忱对这位父亲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陈安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经常跟陈安吵架，后面也不断给自己送礼物。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和陈安只是做做样子让他父母安心，那些礼物她没必要收，就没要过，即便后来当着陈母的面收下，最后私下里也全都还给陈安了。 陈安那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 他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父母不在，沈忱也不在，周围没有任何人，他突然陷入了恐慌。 陈安幼时就有适应障碍，不习惯待在不熟悉的地方，现如今鼓起勇气跟着沈忱来到这座城市，除了沈忱他谁也不认识。 现在沈忱也不在，陈安一下子大脑放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护士不定时的透过病房门的小窗观察陈安的状况，发现他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醒了还是身体的自主反应。 她走进病房，碰了碰陈安的身子，陈安有了反应，瑟缩一下，看向身旁的护士。 他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安似乎懂得为什么沈忱总是不愿意说话了，可他那时已经太久没有亲身体会过面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了，完全不能理解她。 “能......帮我打个电话吗？”陈安颤声说道。 直到这时护士才确认陈安是真的醒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陈安一眼，就去叫医生了。 等医生给他检查过后，才帮他打电话通知了沈忱。 陈安不确定自己爸妈知不知道他出事的消息，也只能通知沈忱了。 只是电话一接通，他就听到了陈父的怒骂声。 “姐姐，你开免提。”陈安平静地说道。 沈忱将免提打开，没吭声。 等了一会儿，确定了沈忱把免提打开，陈安才说道：“爸，别闹了。” 那边安静了一瞬，陈母的声音传来，“安安，你醒了？” 陈安没回应陈母的问答，继续说道：“对不起姐姐，我爸太偏激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几人相继去了陈安的病房，原本林清衍是不想沈忱去的，但沈忱又觉得毕竟是自己带陈安来这边才出了事的。 哪怕没有其他层面的缘故，光是作为他的朋友，也该去看看。 林清衍开着车，率先到了医院，陈父陈母在后面打车打了很久才打到，一时半会来不了。 进了病房，林清衍像是宣示主权似的，站在沈忱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半阖着眼睛，想短暂的歇息一会。 沈忱又长高了，以前他都是把下巴放在她头上的。 林清衍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昧，可面对情敌，他又不想示弱。 陈安也不知道一时之间该管这位情敌叫前夫哥还是叫救命恩人，三个人就这么干瞪眼，谁也不说话。 沈忱猜到陈安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意思说，便找了个借口支开林清衍。 “衍，去买三份盒饭吧，咱们一起吃。” 林清衍蹭了蹭沈忱，手在她腰处轻轻掐了一下，然后睁开眼轻声问了一句：“想支开我直说就行，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衍。” 说着，林清衍离开了病房。 陈安问道：“为什么他要你叫他阿衍......？” 沈忱解释着：“爱称，小时候起的，现在叫的话感觉有点幼稚，不过他好像还挺喜欢。” 陈安又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呀，虽然我叫不出口，但单独的称呼会显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不是很不错吗？”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即便她没有向陈安解释，陈安也能看得出来。 他说道。“姐姐，你还记得，你初一暑假那年的学期末，在学校礼堂跟你哥哥的表演吗？” “当时我妈临时接了工作电话，回去加班，没空管我，我只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礼堂等着她。” “然而那一瞬间，舞台上亮起了一束光，之后我就看到了如仙子一般的女孩从阴影中跳出，伴随着那股子带着浓厚感情的音乐，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真的好漂亮，我头一次觉得，艺术是有意义的。” 陈安的声音很轻柔，又带着哽咽。 他对沈忱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长发及腰，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孩，显眼的蝴蝶结系在腰间，上面的飘带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不断飘动，像有灵气似的。 还未懂事的陈安，以为她会魔法，会控制丝带舞动。 “我是为了那一幕，才学钢琴的，换句话说，是为了你。” 沈忱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话，也想起了那年暑假，她新学了舞蹈，兴高采烈地拉着季林在无人的舞台上表演。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改变谁的一生，但现在，确实有人因为她而改变了，还不止一个人。 “那你后悔吗？”沈忱问道。 “不后悔，钢琴带给我的乐趣远比其他事带来的更多，即便以后不再是为了你，我也会继续坚持下去。”陈安道，只是语气里多了许多遗憾。 “那就好。”沈忱说。 “不要再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第152章 痛楚 虽然陈安一直认为自己是跟沈忱相处后才喜欢她的，但有时他又忍不住想，或许第一次见面起，喜欢的种子就已经埋在他的心里了。 陈安问道：“姐姐，你喜欢过我吗？” 见沈忱毫不犹豫地摇头，陈安心中一沉，话语中带着颤抖，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刚刚那个人吗？” 沈忱正想点头，但有些犹豫，她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说喜欢，她应该是喜欢的。 因为林清衍对她来说最特别，也最唯一。 但要说像他喜欢自己一样那么喜欢，她不知道。 以前有人说，喜欢他就不要耽误他的前途。 所以沈忱离开了林清衍。 后来贺时初说，如果真的喜欢，就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共同经历苦难，这是季林告诉他的。 她总听信别人的说辞。 毫无主见。 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才算喜欢。 沈忱觉得林清衍对自己的爱意是溢出来的。 溢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看自己的眼神都满是爱慕。 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看林清衍的眼神是什么样，但她一定做不到每一份礼物都亲手制作。 毕竟自己笨手笨脚的。 她想要亲自去验证自己的感情，所以不能随便回答这个问题。 陈安见沈忱不回答，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又问沈忱，如果没有林清衍，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否是自己。 人总会固执地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认为结局不如自己所愿，是因为答案没被人发现。 只是这一刻，沈忱只觉得荒谬。 陈安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不喜欢他，是因为心里装了别人。 但事实上，沈忱能跟陈安成为朋友，是因为陈安对沈忱的态度，是她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唯一不同的。 所有人都把沈忱当小孩子对待，或者宠溺，或者照顾。 只有陈安，把她当可以依赖的人。 因为陈安小，因为他幼稚。 所以沈忱第一次体会到为别人操心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在成长。 她以为，有陈安在，可以改变自己。 那时候她也愚蠢地认为，原来真的需要有个人改变自己，人才能成长。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陈安自己都没长大，又何谈让她能学会什么。 沈忱失望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恰逢此时，陈父陈母终于赶来，推门而入，将沈忱挤向一边，围着陈安嘘寒问暖。 陈安面对父母的感情也有些复杂，毫无疑问他是爱他们的，但他们从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又让陈安很痛苦。 他看看沈忱，又看看爸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林清衍在外面看到陈父陈母，生怕他们欺负了沈忱，买了饭便往病房跑。 而沈忱见陈父陈母来了，也不打算继续待着，准备离开。 林清衍拎着饭进去，将饭放在桌子上，毫不避讳地朝陈安说道。 “我太了解她了，我甚至能猜到她也曾试图把你放在家人的位置上，在你不理解她的痛楚之前。” 陈安一愣，问他：“痛楚？什么痛楚？” “忱儿这孩子，只做自己认定是对的事，你曾经逼迫她了，对吧？虽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但我能猜到。” 林清衍猜测，应该是让她与陌生人接触这方面的事。 她当初发了一条朋友圈，问什么是归宿。 想到这儿，林清衍突然笑起来，“我很庆幸，我是那个唯一懂她的人。” 林清衍原本还害怕有人比他更懂得沈忱的心，现在看来，没人比他懂。 陈安嗤笑一声，对于林清衍的事，他也是听说过不少的，总能在各种荣誉榜上出现。 “真羡慕你的天赋，能把她要求的所有都做到，但结果不还是不如人意吗，她又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你。” 陈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林清衍能站在沈忱身边无非是他运气好，陈安认为如果自己有林清衍的身份，一定不会让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林清衍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完美恋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表面是他因为焦虑症总会吓到身边人，不敢交朋友所以只能日夜与书本相伴。 未成年看病需要监护人陪同所以他只能多锻炼让自己变得健康不敢生病。 没人看管的家庭让林清衍只能自己肆意生长，而他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性格就是把自己认定的每一件事都争取做到最好。 所有事，完全，只能靠自己。 他不希望自己多年的辛苦被别人一句“天赋”给否定掉。 “他们都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段正式的告白开始，你有因为怕她哮喘而给她亲手做一束花表白吗？” “什么......？” “那束花，我做了一个月。”林清衍说道。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为沈忱做了多少，说出来只是为了让陈安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一直抱着的玩偶，我缝了两个星期。” 沈忱手中的玩偶，直到昨晚林清衍做了噩梦去找她时，她还放在身边。 “甚至她写日记时用的本子，都是我做的。” 陈安想起刚认识沈忱时，她确实随身会带一个日记本，时不时拿出来记录一下。 “每年节日她收到的礼物，全是我一个一个亲手做出来的。”林清衍说：“因为我自长大以来，我妈就教过我一个道理。” 「自己动手，努力后的成果才有意义。」 因为这句话，林清衍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 “我倒是更羡慕你，什么都不做就能站在她身边那么久。”林清衍说完，转身离开。 “喂，饭没拿。”陈安说道，他倒是更关心沈忱会饿肚子。 “你们一人一份刚刚好，我可以带她吃她想吃的。” 林清衍一开始就想好了，买三份一样的盒饭，给陈安一家子，自己直接带沈忱去吃她喜欢的东西。 她不应该为了两人同行陈安受伤她没出事这种事而自责，也没义务陪着他吃饭。 第153章 避之若浼 走出医院的时候，林清衍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他近几年的习惯了，出门前先看看天气，他总会根据天气判断今天是否会幸运。 就比如今天，早上出门前他就能感觉到，今天微风吹得刚刚好，不冷不热，是刚好能让人觉得舒服的感觉。 天空是湛蓝的，即便太阳被云挡住，却也散发着热量，但云又刚好隔绝了那股炽热的温度，让地表到达了一个适合出门约会的气温。 今天，他和沈忱的关系破冰，也知道了沈忱对陈安没兴趣。 与陈安说那些话时，林清衍幼稚地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是赢了的，沈忱更愿意选择他，而自己也做出了更配得上沈忱的行为。 只是不等林清衍开心一会儿，就遇到了一位他避之若浼的人。 林母，以及林清衍同母异父的妹妹。 看到林清衍的时候，林母愣了片刻，有些没认出对方，林清衍同样也是。 几年没见，尤其是最后一次见面林清衍放了狠话，母子二人之间已经冷漠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即便林清衍没有删除林母的联系方式，但也没有回过她的任何消息。 以至于几次林母想要找理由与林清衍联系，都被他无视。 “衍儿......” 二人擦肩而过时，林清衍听到熟悉的称呼，呼吸一窒，回过头去，认出了林母，同时也立马把沈忱护到了身后。 “你这就没必要了吧？”林母蹙了蹙眉，正想说些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沈忱见到和林清衍相似的长相时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随即看向她身旁的小女孩，有些反感。 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沈忱真的很讨厌小孩子，吵吵闹闹实在让人心烦。 林母接了电话后，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她弯下腰朝小女孩低声说道：“让哥哥陪你玩一会，妈妈去打个电话。” 随后走向了远处。 女孩看到林母走后，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伸出手牵上了林清衍。 “衍儿哥哥。” 这顺口的称呼让林清衍马上意识到林母不止一次在这个孩子面前提起过自己。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连呼吸都变浅了许多。 他面对这位妹妹没什么反应，但沈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非常低落。 她走上前，拉住林清衍的另一只手，问道：“她这是什么鬼称呼？” 小女孩天真地回答：“爸爸说亲哥才能叫哥哥，不是亲生的前面要加名字。” “......你爸是啥必。” “噗。”林清衍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突然意识到，沈忱当初离开本地去读大学时，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她想让自己脱离原生家庭的禁锢，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自己却拘泥于儿女情长，认为是自己让沈忱伤心了，她才离开。 林清衍牵紧沈忱的手，问道：“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他指的是，即便和林母关系已经闹僵，却还是不得不在这儿帮忙守着他妹妹的自己。 “不会，高冷男神富有人性的一面，反差萌，多可爱。”沈忱道。 “这是什么话？” 其实沈忱早就不在意他怎么样了。 毕竟当初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林清衍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别被外界干扰，尤其是别被自己干扰。 如今沈忱看开了，他活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自己让林清衍独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对他的逼迫。 林妹熟练地从背包中掏出一个智能手机，看外表能看出来是年代久远的老款式。 她才五岁，还不识字，玩着那部旧手机，点开什么全凭兴趣。 手指点了几下，点开了一个绿色图标的软件，朝林清衍挥了挥。 林清衍拿过手机，看到了林母和林父的聊天。 聊天记录也很久远了，还能看到他高考时的信息。 林父：“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把对我的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吗？你把他毁了知道吗！？” 林母：“如果没有我他这么久早饿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他考到你那边是为了什么，我不会让你见到他。” 林父：“要不是你阻挠我一定会把他带在身边，而不是像你一样留他一个孩子自生自灭。你就为了让我不自在就这么对他？现在连他的前途都要毁掉，做错事的是我又不是他！” 林母：“父债子偿，他遗传了你的基因，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林父：“你真是不可理喻。” 林母：“有本事你就把他带走，你看他愿不愿意跟你。” 聊天记录到这儿，就没有了。 不知道林母是出于什么想法没有删掉记录，但被林清衍看到，估计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沈忱只知道林清衍的父母离婚，但因为什么，她还没问过。 这会儿，她忍不住好奇道：“你爸做错了什么？” 林清衍犹豫片刻，还是老实答道：“婚外情。” 他其实不太想让沈忱知道这些事，他怕沈忱像林母一样，认为劣性基因会遗传，至此多年来建立的信任也会彻底崩塌。 这倒也没错，就像有家暴的父亲，那儿子大概率也会遗传他家暴的毛病。 尤其是，出轨似乎是有钱人的通病，他们有了闲钱，觉得生活无聊了，就总会在外面找点新鲜感。 这也是林母为什么不让父子俩见面的原因，林父不缺钱，可能还会教坏林清衍，她不想让林清衍变成像林父一样的混蛋。 林清衍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对他来说，自己向来是个慢热的人，除非像于淮序那样能一直缠着他不走，或者像沈忱这样在他毫无见识的时候惊艳到他，否则很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 长大以后，见识的东西多了，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让林清衍提起兴趣来了。 就算真的有人让他产生了兴趣，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自律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放任感情发展。 但他怕沈忱在意。 其实沈忱也不在意，她对待感情敢爱敢恨，就算林清衍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可以随时抽身。 第154章 sincere 沈忱从来不是个缺爱的人，又怎么会为了那一点爱揪着一个渣男不放。 她打算带林清衍走的时候，被他妹妹又拽住了衣角。 “衍儿哥哥！你要去哪呀？” 林母打完电话正好回来，看到沈忱准备带林清衍走，心想这姑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对林清衍说道：“你现在事业上升期，别光想着谈恋爱。” 林母不知道林清衍现在正在做什么，只是像他这个年龄段，一般都在为了工作而努力。 林清衍毫不留情地回怼道：“这不是随了你么。” 他被林母说几句倒是无所谓，可这明晃晃地针对沈忱的话，让林清衍很是不满。 而他的话似乎戳中了林母的痛处，毕竟她当初就是为了和林父在一起才荒废了学业，后来工作也没有做好，最后的结局还是离婚。 不等林母变脸，林清衍率先质问道：“为什么要对我喜欢的人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你也像讨厌她一样讨厌我吗？” 他很少有这么幼稚的一面，林清衍从来都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如今他二十五岁了，才发现，自己的母亲跟父亲抢抚养权，不是为了养老也不是为了给她看孩子，只是想让林父不自在。 他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内心的纠结像个笑话一般。 见林母不回答，林清衍继续追问道：“你现在的丈夫，你爱他吗？还有这个孩子。”说着，他和沈忱一齐看向那个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孩。 小女孩这会儿也瞪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几人，她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轮流切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知道，她在等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要是不爱她我怎么会生下她......”林母明显底气不足地回答着。 “可你和爸生了我，为什么不爱我？”林清衍继续问道。 “我......”林母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如果......他也出轨了呢？” 林清衍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妹妹，林母知道他的意思，脸色一变，连忙推开林清衍将妹妹护在身后。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跟你爸不一样！” 不知她为何反应那么大，但这样的护短是林母在自己身上从未有过的，即便林清衍幼时的家庭幸福美满，林母对他温柔体贴，却也不曾有过的。 “呵，真是喜闻乐见。” 林清衍冷笑一声，留下一句：“我看咱们还是分户吧，你别再影响我的人生了。” 说完这句，他带着沈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清衍身上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 “饿吗？想吃什么？” 等远离了让他烦恼的人和事，林清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与沈忱唠起家常。 “唔，什么都想吃。”沈忱也知道林清衍不想讨论刚刚的事情，在刻意转移话题，便顺着他的话说：“我在那边待着每天都在想念这里的美食诶，真的是吃什么都没有童年的味道。” 见沈忱一如既往的活泼，林清衍也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都没有在意无关的人或事带来的烦恼，似乎在那一瞬间，他们在意的就只有眼前的人。 “等吃完饭，我能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吗？”沈忱问道。 她很想知道，自己不在时林清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好。” 林清衍带沈忱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两个假人模特，穿着很有设计感的衣服，是林清衍亲自打造的独一无二的设计。 两套衣服都凸显着林清衍独有的风格，一眼看过去的简约感，细节处却又有着恰到好处的精致。 工作室的牌匾也很简洁，纯白的金属板上只简单的挂了一串英文：sincere 真诚。 沈忱名字的含义。 踏入室内，纯白的墙面与干净的木地板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简约而宁静的氛围。 靠墙处有几个简洁的展示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中间的长方形桌子上整齐地叠放着各色布料，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缝纫机，周围摆放着一些缝纫工具。 除此之外，空间再无多余装饰，却显得格外清雅。 与沈忱印象中古典的裁缝店不同，没有花里胡哨挂满墙面的布料，也不是深色耐脏的装修，地面也没有零碎的废布料，整个店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风格。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沈忱得了林清衍的允许，伸手触碰模特身上的衣服。 特殊的面料让衣服在阳光下带着微微细闪，以及彩色的光芒，很是耀眼。 “喜欢可以试试。”林清衍说道，他目光紧盯着沈忱。 看她专注地打量林清衍自己设计的服饰，这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他多想把它记录下来。 “这里所有的样衣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设计的，每一件你都能穿，而且我经常整理，不脏。”林清衍继续说道。 沈忱回过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林清衍解释道：“是我跟季林要的，你高中毕业后体检时的数据，当时怕你身体继续成长，大部分都做了带松紧的设计。” 林清衍起初决定做这个行业就是为了让沈忱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每一个表面上是样衣的设计，其实都是想要留给沈忱的。 即便有人想要定制他展示出来的衣服，也会被林清衍拒绝，他想留给沈忱独一无二的设计，这也是专属于他店铺的“logo”。 要说以前他还真没有这种想法，一个常年在舞台上绽放光彩的人，一定不需要他这个普通人设计的衣服。 直到那天与于淮序回家路上，在那个夜晚，那个唯一亮着灯的店铺，那件礼服，让林清衍突然有了“野心”。 想到这儿，林清衍又问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再多吃点比较好，现在的身体看着不太健康，是在外地受什么委屈了吗？” “没有呀，心理原因吧，过得不太开心就吃的少了。”面对林清衍时，沈忱没有像在季林面前一样藏着掖着，便实话实说道。 第155章 放不下 “那现在你回来的这些天，过得开心吗？”林清衍把最重要的问题放在前面问，然后才问出自己更在意的问题：“你的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沈忱认真地答道：“开心呀，回到熟悉的地方，当然开心。还有，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不开心过，你很好。” 说着，沈忱突然安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或许开心过头了，以至于忘了，林清衍身边貌似还有另一个存在。 倒也不是她接受不了另一半有异性朋友，只是在当下这样的情况来看，尤其是林清衍这样不近女色的家伙，突然有个异性朋友，很难不让人瞎想。 虽说沈忱打算等林清衍亲自跟自己说，但目前看来他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做是一回事。 于是她主动问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那天跟你一起救了我和我哥的女生是谁。” 林清衍听到沈忱的话，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他当时只记得自己和沈忱重逢太过激动，忘了介绍那位朋友。 正好现在有机会解释清楚，以防之后造成许多误会。 林清衍回答道：“你见过的，在初中时的运动会，还记得吗？” 听他这么说，沈忱回忆起初中时刚与林清衍和于淮序认识的那段时间，那会儿她帮忙在演讲台上整理加油稿，却被安禾误会。 “她家跟淮序家走得近，平时联系也多，我俩就间接认识了，算是共同好友，没有其他关系。” 在沈忱印象里安禾是个严肃高冷的大姐姐，但这次再见面，她似乎变温柔了许多。 或许成年后没了家庭的管束，安禾也终于可以敞开自己的心扉面对这个世界了。 “那天......本来是淮序要跟我出去，我最近焦虑有些严重，他怕我出事，但他没时间，就让安禾跟着我了。不过你回来后，我好了很多。” 沈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初衷是想让林清衍不要太过依赖别人，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自己的离开反而让他变得严重了。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着歉：“对不起......” “我没怪你，只是，很感谢你。”林清衍说道：“时间还早，接下来你想去哪？” 他猜到沈忱回来后一定有许多想做的事，现在刚好有机会能陪她挨个做完，他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事实上林清衍的工作也并不清闲，相反，因为他独特的设计让他在业内名声大噪，不少人慕名而来，请他为自己人生重要的时刻设计服装。 林清衍闲下来时就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之后一个没注意就犯病了。 所以他总是习惯让自己忙起来。 现在端午刚过，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他想和沈忱再相处久一点。 久到，她习惯有自己的存在，不再想要离开。 “我想去看看双宁姐。” 想起季林说言酌去世的事情，沈忱心中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次见面还是个开朗活泼的人，最后却这么匆匆地走了。 听说去世前因为治疗，头发都掉光了，身子瘦成了皮包骨，走都没能走得体面些，还带着些仓促和不舍。 沈忱见到许双宁时，她正蹲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手上夹着一支烟，烟雾缓缓地从她的指间升起。 许双宁的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或许是在逃避着什么。 烟雾在她面前缭绕，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她心中的那份迷茫。 听到脚步声，许双宁回头一看，发现了沈忱。 她连忙掐灭烟头扔到一边，又挥了挥身上的烟味，才朝沈忱走去。 “哟，好久不见，阿忱。” 许双宁的语气跟以往活泼的模样相比，成熟了很多。 是即便她故作开心，也难以隐藏的悲伤情绪。 “好久不见，双宁姐，你也开始抽烟了啊。” “本来就抽啊，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许双宁笑道。 事实上自从言酌生病时她就开始抽烟了，因为言酌是肺癌走的，她总偏执地想要去感同身受言酌的痛苦。 得知两人是来安慰自己的，许双宁沉默片刻，回答了一句：“没事，再怎么样我也该放下了，何况我还是个研究心理学的，别担心我。” 其实不是的，所有人都以为稀松平常的一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怎么可能放下呢。 在言酌没有去世之前，许双宁一直认为她们是同岁，即便言酌真的想死，可有自己看着，她总会好的。 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也不敢想，她从来都不愿去相信，言酌真的会死。 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去体验一遍，普通情侣的一生。 言酌走的时候，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 言酌对她说了“我爱你”，可许双宁没有机会回应了，言酌听不到了。 许双宁下班后，几个人一起去了言酌的墓前。 她的旁边还有个小小土堆，有一个比其他墓碑略小一些的墓。 沈忱问道：“这里是什么？” 两个墓碑都被清理得很干净，许双宁似乎经常来这儿，即便她说她已经放下了。 “是小言酌。”许双宁突然笑了一声，她想到言酌没给小狗起名字，于是那段日子里她就管这只狗叫小言酌。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它被人下毒了。” “怎么这样？好过分......”沈忱也曾在言酌发的视频里看到过这只可爱的小狗，是个看到人就会露出笑容，嘤嘤叫的小家伙。 “我们一样大啊，我能长大，她也能长大才对。”许双宁小声呢喃道：“可是最后只剩我了......” 言酌和小言酌都离世后，许母本想让许双宁回家住，这样也好看着她，防止她做傻事。 但许双宁觉得自己太累了，她大概已经无力再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感情了，她总担心，许父许母会成为下一个让她悲伤的人。 老天总看不惯太幸福的人，于是在他们生活美满的时候，就要剥夺些什么东西。 许双宁想，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第156章 保你平安 第二天许双宁又约了沈忱，带着她去找自己的同事做了个全身的检查，又让学中医的朋友给她把了把脉。 “阿忱，怎么这些年你也不太开心啊？言酌去世前还说，自己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 沈忱的身体因为郁结于心，有些不太健康。 她摆摆手说道：“没事的，反正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慢慢会好的。” “希望如此，你一定要好好的。” 离开医院后林清衍想到许双宁说的那些话，问道：“忱儿，这些年，关于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过得究竟怎么样？” 沈忱张了张口，却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没必要，都过去了。” 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明明不重要，却萦绕心头。 试图回忆时，心脏就会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林清衍见沈忱蔫蔫的，知道她不想说，便带着她去了寺庙。 这庙叫灵隐寺，坐落在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仿佛是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 走到一座山门前，一抬头就见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灵隐寺”三个大字。 进入寺庙，他们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 小路两旁，是整齐排列的松柏，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寺庙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轻缓，谁也没有说话。 似乎一进了这样庄重的地方，就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 他们来到佛像前，安安静静地烧香，拜佛，许愿。 香烟袅袅升起，带着他们的心愿飘向远方。 结束后，林清衍轻轻问道：“有没有许愿？” “许了，希望你能发自内心的快乐。”沈忱说道，她抬头看向林清衍，温柔地一笑，“你呢？” “保你平安。”林清衍说。 ...... 为了让沈忱回来以后能更快适应环境，季林没有给她安排新的行程，只让她最近这段时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忱也发现了季林先前在自己离开后偷偷去了音乐会的事，毕竟他现在小有名气，音乐会的视频自然会流传给圈内的人。 她生气地教育了一顿这个明明已经能接手一个大企业，做事却还是有些孩子气的男人。 之后几天在自己把所有事都处理好后，就开始向心仪的公司投去自己的简历。 刚巧，遇见了一个刚刚创业两年，口碑很不错的公司向她发来了面试邀请。 面试的那天，正逢雨季，下了一场不小的雨，沈忱所在的小区因为地势较低，一场雨就能将门口的道路淹个彻底。 说来这个小区也算是老小区了，开发商也没有翻新的打算，沈忱正考虑着等工作稳定了或许该换个住处，只是可惜不能再和林清衍做邻居。 林清衍倒是无所谓，他一直觉得住哪都一样，能保证正常的生活条件就行，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想过要换住处，但只要沈忱开口，他估计会马不停蹄地去找新住所。 沈忱打不到车，季林又忙于工作，林清衍也不在家，沈忱正后悔自己回来应该跟季林先要一辆车开，于淮序的车就停在了面前。 沈忱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脑海里思索着这个车牌自己似乎在哪见过，直到车窗降下，露出于淮序那熟悉的张扬的嘴脸：“哟，好巧啊，在这儿等衍呢？我记得他好像去店里了吧。” 沈忱见到于淮序很是惊喜，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 “不是，我面试快迟到了，打不着车，正好，你不忙的话送我一程，忙也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反正你是老板应该不怕迟到吧？” 见沈忱对自己完全不生疏，于淮序都不知道是该打趣她还是感到欣慰，这是沈忱回来后他们头一次正式交流，上一次见面时因为陈安出事，他们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 他不知道这些天林清衍一直跟沈忱待在一起，也没问过两个人的进展如何，尽管心里好奇，但又怕自己多嘴坏了他们的好事。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按照沈忱给的路线，把她送到了公司楼下，于淮序挑眉：“你要来这儿啊？” 沈忱听出了于淮序语气里的玩味，问道：“怎么了？这公司有问题吗？” “没事，挺好的，去了好好干啊。” “用得着你说，走了啊，今天谢谢了。” 沈忱不知道，她从于淮序车上下来，似乎被有心人看了进去。 也不知道于淮序的出现会给公司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只知道自己刚走进电梯，就见于淮序停好车后也跟了上来，于是问道：“你来干嘛？” 于淮序说道：“我不得工作啊？” 沈忱感到纳闷，她记得于淮序曾跟自己说过，他在于父的公司熟悉了各项业务后就开始自己创业了。 她问于淮序：“你不是自己有公司吗，还来这儿，你这里有客户？” 于淮序没挑明，只说道：“你猜。” 沈忱才懒得猜这些，两人脚步一前一后下了电梯，一个走进面试间，另一个则走向了总经理办公室。 其他员工看到两个人同行，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就连面试官，在对待沈忱时，都少了平日里的严肃。 沈忱一听到这里的待遇，就心动了，确定了没有坑后，其他的公司也没再选择，直接留在了这里准备办入职。 毕竟她也不太想一直跟人拉扯，去猜测hr的心思。 离开时，于淮序见沈忱准备走了，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 他习惯性地问起沈忱公司员工间的氛围，沈忱思考着今日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点了点头，认可到：“都是好人。” 丝毫没有怀疑到于淮序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 直到她回家后看到公司的信息上，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写着于淮序的名字，又联想起今日的种种。 “靠！” 第1章 一群笨蛋 “学校嘛，一直都是一个只要嘴甜就很吃香的小社会，没办法。” 少女在木地板上踮起脚，沉浸地舞动着，手镯上的挂饰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有伴奏的舞蹈室，她却仿佛在丛林中跃动，羽衣蹁跹。 “你不合群的话，他们就会用各种理由找你的麻烦。” 然后，她听到了交谈声，好奇地睁开眼，看了到门外说话的两人。 “别总是闷着不说话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白色短袖，黑色翻领的简约搭配，却是青少年们最讨厌的衣服。 一人很规矩地把所有扣子系好，领子规规整整的叠在肩上，另一个则是松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了大半个锁骨。 俩人高挑的身材竟给平平无奇的校服穿出了些时尚感。 “成绩够用不就行了。” 说这话的是穿着规规矩矩的男生，从他的话里能听出来，他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很自信。 他的刘海很长，略微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神色，显得人有些阴郁。 “学习再好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呀，被针对了怎么办？” 一旁的男生语气中带着些关心的意味。 “聒噪。” “行吧，劝不动你。” 他们只是路过。 其中一人注意到了舞蹈室的动静，目光在少女身上短暂停留，又不带留恋的离开。 “跟我一样的家伙。”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给对方打上了相同的评价。 另一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了舞蹈室中的孩子。 “衍，你对刚刚那个女生感兴趣？” 他看出了对方的好奇，毕竟这个被他称为衍的人，可从不会把目光放在任何人身上。 尽管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 “嗯。” “巧了，我认识，她是初中部的，叫沈忱，还挺出名，成绩好，不捣乱，又听话，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你继续说。” “不过她出名不是因为这些，她好像是有自闭症？刚入学没多久，同学发现她不爱搭理人......跟你一样。” 他说着说着，又把话头转到了林清衍身上，但很快回归了正题。 “那些人想欺负她，结果就是她以一己之力把那些人都给打服了，一战成名。” 这大抵就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二人皆因为不爱说话却成绩好而导致被同学视为眼中钉，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这事儿当时天天被人当成八卦聊呢，不过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只是传言，他们更愿意相信是老师偏心好学生所以把其他人教训了。” “......”林清衍没回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于淮序以为他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兴趣，便转移了话题。 “一会是不是有个毕业生演讲？初中部的。” “有。” “去看看吧，晚会差不多也快开始了。” 林清衍点点头，表示同意。 马上就是年终晚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邀请当届的优秀毕业生演讲，之后便是展现自己的最好机会——文艺表演。 于淮序和林清衍换好礼服，在休息室听着季林的演讲。 “感谢学校以及老师给我带来的知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很难带动学生的感情，但安静的氛围却又让人能更好的思考。 “以上......是我在某度某科搜索的‘毕业生演讲稿2000字’全篇内容，其实......参考性不大。” 本来还有些零零散散交流声的礼堂瞬间寂静无声，众人都对他这一句结尾感到惊奇，发出一声疑惑，校领导更是觉得他在胡闹，想着如何找补。 “以下，是我个人，想送给大家的话。” 季林将手中的演讲稿撕碎，扔进演讲台边上的垃圾桶内。 “天地生人，有一人莫不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有一日当尽一日之勤。” 随着季林鞠躬下台，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曲解了他的意思，带头叫好。 “一群笨蛋......” 季林下台时与沈忱擦肩而过，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阿忱。” 他叫住了少女，这个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如今却叛逆地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多层的内衬将裙摆撑起，显得更加可爱俏皮。 他记得沈忱今天应该没有节目才对......怎么没穿校服？ 沈忱有着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身躯，娇小玲珑的她站在人群中颇有些营养不良，经常挨饿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样的少女能一个人打跑一群人呢。 沈忱站在原地，等着季林的下一句话。 这是唯一能让她产生兴趣的少年，俩人在福利院相识，同样不受欢迎的身份让不合群的俩人走在一起，成为了玩伴。 “他们又欺负你了吗？” 对于沈忱的衣服，季林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那群家伙把沈忱的校服弄坏了。 不同于沈忱不说话的性子，季林被孤立，是因为他太温柔了。 太照顾身边人的情绪，却无意间伤害了孩童的自尊。 沈忱摇了摇头，拉起季林的手把玩。 太孤僻也要被讨厌，太多管闲事也要被讨厌。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你不合群，再优秀都没用。 人生的第一课，从第一次进入学校那一刻就开始了教学。 它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几这种简单的问题。 有些人甚至到工作了才能学会。 季林是学钢琴的，所以对自己的手格外保护，也只会允许沈忱去触碰。 修长的手指，指甲被修剪得很干净，沈忱两只手握着比自己大许多的手掌，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她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晚会结束在这等我一会儿。” “好。” 季林也不问她原因，毕竟沈忱很少解释，对她来说解释是件麻烦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喜欢跟季林在一起的原因，少年从不会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只要她说，他就会答应。 至于季林为什么对沈忱如此特别，还要从他们初遇时说起。 第2章 没有观众的表演 在这个年代能学的起钢琴，季林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之所以出现在福利院，一开始也只是他的父母想去做慈善罢了。 谁知这一去，倒让他彻底留在了那里。 在福利院被普通人家收养的孩子偶然间知道了季家准备资助贫困生上学，回到福利院想要争取一个名额。 然而那人已经18岁了，不在季家资助对象的范围内。 被拒绝后他对季家产生了怨怼，趁着几人留在福利院的间隙，对他们的私家车动了手脚。 他们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季林当时为了和朋友告别没上车。 而他告别的朋友，正是沈忱。 因与福利院格格不入而被孩童欺负的季林，被沈忱救下，为了感谢她，季林临上车前特意去给她送礼物。 结果就是目睹了亲人的死亡。 后来沈忱陪着季林在等其他家属来接他时偷听到了罪魁祸首的计划。 为了替季林出气，她在那家伙的必经之路上涂满了食用油。 不知是弄巧成拙又或者歪打正着，对方摔了个半残。 而那时的沈忱，年仅八岁，不具备承担刑事责任的能力。 本来警察的处理结果是福利院作为沈忱的监护方给予赔偿。 但收养那人的家庭是个贪心的，对处理结果不满意，想要更多赔偿金，在福利院门口闹了许久。 最终的结果是警察反而因此调查出了季父季母的死因。 现在他们不仅要照顾一个残废，更要赔偿季家很大一笔损失。 彻底消停了。 季林从车祸后就一直留在福利院，说好要来接他的家人最后也没有来。 好在院长对他还算优待，没让他受什么苦，但他知道这大概还是沈忱的功劳。 以往沈忱在福利院就不受什么欢迎，自从帮了季林，就更不受待见了。 因为这个福利院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特点： 仇富。 “哟，小矮子，天天练舞，怎么文艺表演的名单里没有你啊，没选上？你穿得再花里胡哨，上不了台有什么用。” 同班参加演出的同学撞见沈忱，嘲讽地看着对方，他似乎认为有外人在，沈忱会不敢对他动手。 更多的是，他不相信沈忱这么瘦小的家伙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沈忱躲在季林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只露出个小脑袋，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人。 娇小的身躯显得她这个举动并不凶狠，反而有些可爱。 他还真是猜对了，沈忱确实不敢动手，毕竟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她不想显得自己太凶悍。 她怕被讨厌，被唯一一个愿意亲近她的人讨厌。 季林摸了摸沈忱的头，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不用理他，我们走吧，之后......我会去找你们班主任问问，什么时候文艺表演的上台门槛竟然这么低了。” 他倒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直接把那男生吓得不敢多说一句。 毕竟上台的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与此同时，林清衍和于淮序走上舞台，他们准备了吉他和小提琴的合奏，本意是为了给自己的社团多招些人。 林清衍本不想上场的，他学吉他本就是于淮序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不过于淮序告诉他这样可以拉拢人脉，以后有好处。 但林清衍依旧坚持，这次表演结束后，就要退出社团。 于淮序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林清衍坐上实木脚凳，于淮序则是站立在另一边，将小提琴架起。 他们的眼神交汇，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了，随后开始演奏。 在舞台上，两个人就像两颗璀璨的星星，相互辉映，共同演绎着一场美妙的音乐盛宴—— 晚会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主持人念完谢幕词后，校领导说了些放假的注意事项，便开始疏散人群。 清理过后的礼堂格外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原本热闹的观众席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盏灯光在黑暗中摇曳。 巨大的舞台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礼堂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褪色的海报，上面的人物和故事已经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地板上的地毯已经被卷起，露出了陈旧的木地板，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舞台中央，聚光灯骤然亮起，随之而来的是悠扬的琴声，以及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 她穿着粉色蓬蓬裙，腰间的丝带随着她的动作在飘扬，像条尾巴。 角落里，在钢琴前，一位少年静静地坐着，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宛如一只轻盈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每一次触碰都引起一阵清脆的回响。 一曲完毕，少女停下舞步，蹦蹦跳跳地走向钢琴，像个活泼的精灵。 “怎么样，新学的，我今天练了一下午呢。” 沈忱开心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看。” 原来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是为了这个，希望她没有被老师刁难。 这样想着，季林由衷地夸赞着沈忱。 “阿忱如果参加表演，一定能拿奖。” 季林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额前，显得有些凌乱，但增添了几分慵懒的魅力。 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遮挡了他的半张脸，也让整个人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呆板。 “舞蹈这种艺术，一群连教科书都看不明白的笨蛋是欣赏不来的，我可不想浪费时间给那群人.......走吧，去吃饭。” 沈忱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男生，喋喋不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个患有自闭症的人。 “对了，你的兼职找的怎么样了？” “找到了，薪资待遇还不错，但是老板说店里很忙，学起来也很累，可能没法接你放学了。” “那无所谓啦，正好放假了，我可以经常去陪你。” “好，下学期你有晚自习后放学就很晚了，路上很不安全，你在学校等我，我尽量接你......要不还是给你办住校吧？” “不要，讨厌舍友，讨厌所有同龄人。”沈忱放慢脚步，垂下头跟在季林身边，似乎在对他说出的话表达不满。 第3章 见义勇为 其实季林也有晚自习，但因为要做兼职，他只能给学校写申请，取消自己的晚修。 本来为了安全，想给沈忱也取消的，但初中的晚自习是强制性的。 “那......等我攒够钱，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你就不用在福利院受欺负了，上下学也方便。” “嘿嘿，好，等我毕业就能跟你一起兼职了。” 等再开学，沈忱就初二了，季林比他大两岁，今年刚好毕业。 初中毕业后，就不属于义务教育范围了，他们的学费就得自己承担，所以季林一毕业便去找了个兼职。 至于季林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其他的亲人，大概是他叛逆的私心吧。 他从不是没吃过苦的小少爷，相反，家庭条件优越的他从小就在接受严苛的教育。 相比起福利院里“只要活着就好”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教育方式，他们家的教育可谓是地狱级别。 这与父母爱不爱他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一些封建思想的影响罢了。 所以即便他很爱自己的父母，但他更喜欢现在不受约束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沈忱。 除了爸妈以外，他最信任的人。 反正家里还有其他长辈，能打理好季家的产业，也用不着他这个小孩子。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礼堂，丝毫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角落，正在等家长的男孩，目睹了他们这场没有观众的演出。 他似是被他们的配合给震惊到了，久久未能回神。 “钢琴啊，我也想学......” 男孩双目放光，对自己的未来饱含期待。 他今年九月就要就读这所学校，现在跟着家里人提前来看看环境。 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这一趟来的还真是值得。 离开礼堂后，沈忱和季林拿了书包，径直往校外走去。 远处的巷子传来交谈声： “这不是天天跟班长形影不离，自命清高的大学霸吗。” “平日里对别人连正眼都不给一个，怎么，今天被班长抛弃了？可怜的小狗。” 林清衍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都是与他同班的学生。 而他们口中的班长，是于淮序。 因为擅长交际，家境优越，学习也好，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刚入学就被众人推举为班长。 但他们的班长，似乎更喜欢和这个独来独往的怪人打交道。 林清衍向来不愿与人社交，跟于淮序关系好也是因为幼时两人的意外相识，那时于淮序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渐渐的林清衍便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粘人精。 他猜，今天这一出是他们故意的。 因为班长喜欢跟他形影不离所以被霸凌？都是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无非是林清衍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有靠山的普通人却抢了他们的风头，让他们不爽罢了。 一直没见于淮序的身影，估计早就被他们用各种理由支走了，看来今天是等不到他了。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嚣张的家伙。 “让开。” “哦？这么硬气？”那人上手推向林清衍，他躲闪不及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林清衍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迅速反应，扶着墙借力，抬脚踹向面前的人，那人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他身边的几个见此情形，马上围了上来。 林清衍看着不断向他靠近的人，丝毫不慌。 “你们......” 话说了一半，他余光瞥见远处的两道身影，压下了想继续动手的念头。 就在林清衍被人揪着领子“教育”之际，远处飞来一道娇小的身影，一下扑倒了离林清衍最近的那个人。 沈忱整个人骑在他身上，手里举着一把美工刀，对准另外两人，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们。 林清衍眼中有些诧异，但他很快压下震惊的神情，紧盯着沈忱的举动。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就算家境再好，可哪见过这架势，想动手又不敢靠近，但又不能抛下朋友离开，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敢对我动手，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忱听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发出声音，并不回应，只是朝他露出一个无比恶劣地笑容，像是捣蛋得逞后的得意，举起刀就要刺向他—— 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 她回头看向来人，充满凶意的目光让于淮序忍不住后退半步，但还是强装镇定，尽量摆出一副温柔的神情。 “谢谢你救了我朋友，小同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她这才冷静下来，从那人身上站起，抚平裙子的褶皱，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恢复了平时乖巧的模样。 尽管她的眼神很凶，但林清衍还是注意到，她握着小刀的手在不断颤抖。 她也没多问，转身向身后还在等她的季林跑去。 本来季林是想一起帮忙的，他怕沈忱出什么事，想跟她一起，但沈忱说他的手很重要，要好好保护，不让他参与这些麻烦。 沈忱看向季林的眼神里带着泪光，言行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季林知道，这是她头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凶残的一面，她怕自己远离她。 这傻孩子不知道，季林如果真的害怕或者讨厌她这样，早在她帮自己报仇的时候就该远离她了。 季林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别多想。 林清衍的同学见班长来了自然也不敢再造次，眼睁睁看着于淮序把他带走了。 沈忱也没急着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林清衍确实安全之后，才跟季林离开。 “我算是亲眼见证传言了，她动起手可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去的......从没在一个小孩身上看见过那种眼神。” 于淮序回想起刚刚沈忱那一瞬回眸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清衍没回答他。 “衍，你对她是不是挺感兴趣啊，你早发现她了吧？不过你为什么不动手？你知道她会去帮你？” “你话有点多。” “......衍，你总嫌我烦，就不怕有一天我真的不烦你了？” 长久的沉默...... 第4章 圣母 于淮序回过头，就见林清衍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继续调侃道：“你不会要哭鼻子了吧？” “会。” 于淮序愣住，到嘴边的调笑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林清衍一本正经的神情，闭上了嘴。 “你对我很好，我不想对你说太残忍的话，这种事以后别提了，我开不起玩笑。还有......你很重要，我不是真的嫌你烦，只是有时候你话有点太多了，我听得头疼。” 这大概是林清衍头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于淮序有些欣慰，至少自己在林清衍心里是有地位的。 他还以为林清衍这家伙把自己也当外人呢。 “好~” 说着，林清衍点燃一支香烟，烟雾在他的鼻尖缭绕。 抽烟算是林清衍的一个习惯了，每次遇见事情后心情躁动得很，总要抽根烟冷静下来，虽然伤身体，但这是他保持理智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说起抽烟这种习惯，还是于淮序带给他的。 初三时的林清衍，正经历父母闹离婚，以及中考备考的阶段，停不下来的学业以及家庭的压力像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等到中考结束，他站在学校的天台望向楼下，教学楼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草坪上有几个学生在嬉戏，谈论着毕业后要去哪个学校，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 可林清衍却在忧虑自己的未来。 林清衍的物欲很低，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像父母一样，循规蹈矩的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可能还会像他们一样离婚，又或者孤独终老，这一眼到头的人生让他找不到一点活着的理由。 什么都没意思。 “能从这跳下去就好了。” 林清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你跳啊。” 于淮序嘴上不饶人，手却偷偷伸到林清衍背后，准备随时拽住他。 “会打扰到别人的兴致。” “靠......死圣母。” 于淮序气恼地收回手，他很不理解都这种时候了林清衍考虑的竟然是会不会打扰外人，而不是自己的未来。 “抽烟吗？” “不会。” “我教你。” 于淮序在口袋中翻找着打火机，林清衍则是倚靠在栏杆上看着他。 “你跟谁学的？” “我爸，生意人嘛，没办法，他说与其吸别人的二手烟，不如加入他们。” 于淮序找出烟盒，又开始翻打火机，不得不说他的口袋是真能装。 林清衍看着他的动作，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别总说脏话。” “等你什么时候为自己考虑了我就不说了。”于淮序没好气道。 “你说脏话我听着烦，算为自己考虑吗？” “呃......”于淮序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向林清衍，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于淮序意识到，这句话竟然不是在开玩笑，“算你说服我了，那我以后少说点。” “又抽烟又爆粗口，感觉你一点儿学生样都没有。” “你觉得我需要像个学生吗？我又不需要靠成绩改变命运，要不是看你学得太认真，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学，我现在说不定成绩倒数呢。” 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递到林清衍嘴边，“喏，叼住，别咬......你怎么跟狗似的？你靠近一点儿，我点不着火。” “我感觉咱俩现在有点暧昧了。” “大哥，梗不是这么玩的，你别吓我。” 初中时期的林清衍并没有现在那么沉稳，他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感到暴躁，甚至是发脾气，只是他表现得不明显，也就没什么人知道。 抽烟能缓解他的情绪，那些关于烟对肺部的伤害于他而言，跟每天犹豫要不要自杀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 他总是太多的为别人考虑，也就导致了他过不好自己的生活。 但谁会知道他在为别人考虑呢，所有人给他的评价都是“自命清高的怪人”。 久而久之地，他对这种思维感到厌烦，开始讨厌身边任何麻烦事。 考虑别人，太费精力了。 所以他才会认为沈忱跟自己是一类人。 同样的讨厌跟别人打交道，不在乎任何事，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空间。 不是因为她把自己关在舞蹈室沉浸地练舞。 而是那种眼神。 她看向自己时，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会从那里经过，打扰了她的兴致。 暑假过得快乐又短暂，等回过神时，就已经快到开学的日子了。 早秋的季节总是多雨的，沈忱举着把白色的伞站在外面等着季林。 她没有什么自己的风格，买的生活用品非黑即白。 在彩虹伞和卡通伞盛行的年代，她的特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看她，把沈忱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下头摆弄自己衣服上的配饰。 毕竟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假装自己很忙。 这两个月以来沈忱只要闲下来就会到季林工作的地方待着。 他所处的地方是个清吧，本来以他的年纪，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但老板无意间撞见了季林与自己的员工在闲谈有关酒的知识，发现这是个对酒文化无比了解的孩子。 当然，这也是钻了原生家庭严格教育的空子。 下雨天的清吧，人比以往多了不少，沈忱一个孩童在里面待着总归是不太好的，她便主动在外面等季林下班。 “马上要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 季林走出来，自然地接过沈忱手中的伞，还不忘将伞朝她那边倾斜了些。 “写完了。” 沈忱个子太低了，如果让她举伞的话，伞边刚好跟季林的头平行。 嗯......那将会是个很引人注目的画面。 “我这两个月攒了不少钱，够租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了，等晚点儿雨停了，我们去看看吧。” “好。” 感觉到沈忱的沉默，他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小家伙，虽然平时也是安安静静的，但能感觉她今天似乎有心事，是关于自己的。 第5章 表彰会 他知道，沈忱从不把情绪带给外人，她的情绪，只会对着当事人散发出来。 “阿忱，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哥，你一个人负担两个人的生活费，会不会很累？” 沈忱很少管季林叫哥，她觉得哥哥姐姐这些词都太过肉麻，总有些叫不出口，只有偶尔说正事时，才会这么叫。 “不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感觉自己挺累赘的。” 沈忱声音越说越低，要知道她曾经就是被当成累赘才去福利院的。 她很怕有一天季林也会抛下自己。 毕竟一个人的花销和两个人的花销可不一样。 “多双筷子多只碗的事也能算累赘吗。” “一室一厅和两室一厅的差别可是很大的。” “阿忱，你知道吗，以前我的钢琴一直是独奏。” “嗯......” 沈忱地回答闷闷的，季林停下了脚步，看向她。 “练琴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安静的角落里，十几个小时独自与音乐和琴键相伴，我轻轻地弹奏着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和弦，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暂停。”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声响打扰我，也没有任何人分享我的情感，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样......直到你的出现。” “抬头，阿忱。” 沈忱抬起头，好奇地看向季林，他半蹲下身子，与自己平视。 “人是群居动物，我不可能脱离群体独立存在，有你在，我们才能成为群体，你带给我的情绪价值，远不止一间卧室的价格。” “对不起，我又胡思乱想了。” “别在意，能为你排忧，我很开心。” 谈话间，视线突然亮了起来，看到季林把伞收起，才发现天已经晴了。 季林掏出手机联系他先前看好的房子的房东。 好在因为下雨，房东并不忙，很快就联系上了。 “走吧，阿忱。” 沈忱跟上季林的脚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所小区。 雨后的小区仿佛换了一副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经过雨水的冲刷，楼房变得更加干净整洁，花草树木也变得更加鲜亮。 这里算是最受学生家长喜欢的一片区域了，周围建立有一所小学，两所中学，其中一所还是重点高中，也就是林清衍和于淮序现在就读的这所。 商场，小吃街，菜市场，还有直达市中心的地铁，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如果家长对孩子没什么太大要求的话，在这儿买个房，能一直住到孩子成年。 季林很庆幸自己考上了这附近的学校，这样离沈忱不会太远，方便照顾她。 一边要顾及学业，一边要赚取生活费，还要照顾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这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刚从初中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是件很棘手的事。 他本想去沈忱所在的学校，恰巧两所学校都给他发了录取通知，但他现在上的这所答应给他免除学杂费。 这条件实在太吸引人了。 季林的成绩名列前茅，少不了他私下的努力。 总有人蛊惑他说：“其实一个人生活很轻松的，反正那个小姑娘有福利院养着，你的成绩也会更进一步。” 季林总能很坚定地反驳他们。 但有时他也忍不住会去想，自己强硬的态度会不会让沈忱觉得被限制。 毕竟他从没有给过沈忱选择，只是一意孤行的带着她去做自己认为对她好的事。 季林恐怕并没有意识到，沈忱一个不愿吃一点亏的人，却从来没对他表达出不满过。 九月，秋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拂着树叶，也吹来了新的征程。 开学这天，所有人重新回到学校，不少学生围在一起讨论暑假的趣事，新入学的学生好奇地打量着学校的一切。 老师们也在忙着整理新学期的课程，确保能够为每个学生的学习提供更好的帮助和指导。 开学第一天，学校就开了表彰大会。 说的是高二的学生欺凌同学，被初二的一个小姑娘见义勇为了。 一直到上台领奖的时候，沈忱都还是懵的。 林清衍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干嘛把这事捅出来？你让她一个人在台上面对那么多人？” “这就心疼了？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你懂什么。”于淮序笑道。 于淮序确实是个心细的人，他知道沈忱那天的举动招惹了那些人。 他们家里多少都有点权势，虽然算不上多厉害，但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不敢招惹的存在。 于淮序也是这个圈子的一员，自然也知道他们报复人的手段有多残忍。 那晚的路灯可足够亮，别说长相了，连地上的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把这件事捅出来，他们才没办法明面上欺负沈忱，只要沈忱有什么危险，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那几个欺凌同学的家伙干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抛开喜欢欺负人的那些杂种不谈，可都是正义感十足的。 至于暗地里......于淮序想起那天在等她的男生，他应该能保护好沈忱的。 再不济，自己也会多关照一下，就当是为了感谢她帮助了自己的好朋友。 “我觉得......她不需要那种保护。” 林清衍敢说出这话也是有足够的底气的，成绩好，身手好，就算不开这表彰会，他一个人也能保护沈忱。 同时还能多跟她接触一下。 毕竟跟自己相似的人，林清衍真的很好奇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沈忱板着个小脸，站在演讲台上，手中举着一面快要比自己人都大的锦旗，旁边是校领导，以及几个被通报批评的学生。 她身上穿着的是最小号的校服，但放在她身上还是显得非常宽大，似乎一件外套就能把她整个人都遮住。 她浑身都表现着面对众人的局促不安，脑袋里面只有嗡鸣声，根本听不到别人说了什么。 但校领导还在激情的演讲。 林清衍看不下去，走上前，抢过沈忱手中的锦旗。 第6章 休学的同学 “老师，我就是被她救了的那个学生，我家长在校外等着亲自感谢她呢，就别浪费各位时间了，我先带她走了。” 老师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清衍本想拉住沈忱的手腕，但想了想，还是拽着她的袖子带她离开了演讲台。 待走到教学楼后没人的地方，林清衍松开手，回头看向个头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孩。 只见她双眼放光，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就像在看救世主。 “别这么看我......我先走了，你躲一会儿老师，然后回教室休息吧。” 平时的沈忱，和发起火来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林清衍这样想着。 身后于淮序跟了过来，笑道：“好蹩脚的理由啊，你都被家里散养了，还拿家长当借口呢。” “多嘴。” 热闹的氛围持续了几天，一直到度过了第一个星期后，才回归平静。 季林拿着自己的入会申请准备去学生会报名，学生会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顶层，走上楼梯，先是高三所在的楼层，压抑的学习氛围，整个走廊落针可闻。 之后是高二，高二的学生不同于高三，丝毫没有面临高考的压力，他们正嬉闹着讨论最近流行的东西，或者成群结伙地去吃饭。 “啊！抱歉......是你啊，好巧，行动力挺强嘛，这么快就把眼镜带上了。” “嗯，学姐要注意安全。” 季林扶住了因为走得太急而撞到自己的许双宁，顺手接住了险些被撞掉的眼镜。 见他要往学生会的方向走，许双宁也跟了上去。 “你是要去交入会申请吗？” “对。” “刚开学就准备好加入学生会了啊，你跟班里的学生交流得怎么样？” 季林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向许双宁回答道：“还可以，至少比之前轻松多了，不再都是问我感情相关的。” 许双宁走上前直接将门打开，让季林进去。 办公室的会议桌前，坐着一个少年，面带微笑，安静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听到敲门声正想说话，就看到门被打开了。 “双宁，你这是买饭买回来了个新成员吗？” 季林看向声音的主人，倒还是个熟面孔。 没错，就是那个与他闲谈的清吧员工，周文扬。 “季林？好巧。” 季林点了点头，“学长好。” 他没有打扰两人太久，只是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文扬和许双宁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虽然后来许双宁因为搬家和周文扬断了联系，但后面转学回来，竟意外地再次相遇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 周文扬提出让许双宁来学生会帮他分担工作，许双宁闲的没事，也就答应了。 把饭带给周文扬后，许双宁就打算回班级了，在办公室吃饭，总有人会来拿放东西，实在有些尴尬。 “言酌！一起去食堂啊。” “不了，你们去吧，我带饭了。” “好吧。”几个女生搭伙去了食堂，嘴里小声嘀咕着：“言酌真是越来越不合群了。” “好像自从她休学了半年以后就再也没跟别人一起玩过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不知道，别管她了。” 许双宁回到班级，听着其他人的议论，对这个新同学产生了些许兴趣。 许双宁是高一下半学期转来的插班生，那期间言酌一直处于休学状态，到高二开学才回到学校。 所以即便是同班同学，两人之间也并不熟悉。 印象中从开学到现在，言酌一直都是一个人，哪怕上课时分组讨论或做小组作业，她也不会主动跟别人组队。 “你一个人吃饭不无聊吗？要不要一起？” 许双宁坐到言酌前面的位置，诚恳地邀请她。 “不了......” 言酌对于这个新来的学生没有印象，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 不过也只当她是比较自来熟，没有多想。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今天也不想一起吃吗？” 一连五天，许双宁每天都邀请言酌一起吃午饭。 言酌有好奇过她，听别人说是在她休学时转过来的学霸，但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学霸了。 如今这个学霸不去学习，竟然一天到晚的想着和自己一起吃饭，真是奇怪的很。 “别总拒绝我，好吗？”许双宁眨了眨漂亮的眸子，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言酌沉默地点了点头。 许双宁知道言酌这是对自己放下戒心了，至少是踏出第一步了。 许双宁的母亲是心理医生，所以她对这方面的事也多有涉猎。 光是通过这些天对言酌的观察，她判断出言酌之前休学大概率是因为心理问题。 这种事涉及隐私，贸然去问她本人或者向其他人打听都是不礼貌的举动。 青春期的孩子内心都很脆弱，任何事都能让他们产生抑郁或焦虑的情绪。 “当学霸还挺累的，他们都把我当做难以接近的存在。”许双宁自顾自地说着，“你不抵触我，真是太好了。” 言酌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面前的少女比自己高半个头，身材也更加健壮，她的头发比较短，只能扎成低低的一小撮，但头发柔软顺滑，显得十分精神。 许双宁的脸庞清秀，带着自然的婴儿肥，眼睛明亮有神，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学霸也会很孤独吗？”言酌问完便后悔了，这种愚蠢的问题，估计除了她没人能问得出来。 “对你来说什么算孤独呢？没有能结伴而行的同伴？还是没有能交心的挚友？” “不过你长得又好看，不会有人不愿意跟小美女同行吧，这两天也有不少人想邀请你一起，但你都拒绝了，所以我猜应该是后者。” 言酌脸颊微红，被人说中了心思，感觉很羞耻。 许双宁见状，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在那些邀请你的人当中，我应该是坚持最久的那个吧。” 第7章 难听的琴音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诶？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没有人会不愿意跟美女同行的。” “哦......”言酌感觉自己的脸烧得更红了，把头埋得低低的，闷声吃饭。 “以后一起学习吧，之前帮老师批练习卷时我看过你的成绩，有很大进步空间呀。” “嗯......好。” 言酌看着许双宁这双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 早课前的教室里，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流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桌椅有些散乱，有几个同学坐在课桌上，与身边的人聊天打闹。 随着教室的门被推开，空气陷入安静，沈忱捧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放在了讲台上。 有人小声议论着：“扫兴鬼又来了。” 沈忱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淡定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路过一个男生的座位时，他偷偷伸出脚，想绊倒她。 沈忱早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若无其事地一脚踩了上去。 “啊！！”男生吃痛大叫一声，伸手推向沈忱。 沈忱小跑着躲开，回头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之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再看他。 “她不是自闭症吗，也不像啊，装的吧。” “我看是公主病，说不得，一说就打你。” 沈忱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现在季林不在，没有人能为她出头。 她只能强撑着不让别人看穿她藏在课桌下紧握着拳头，隐隐发抖的双手。 压抑的心情让她无法开口反驳众人。 她当然可以以一敌多，可以用自己不要命的方式跟那些欺负她的人抗衡。 可如果只是口舌之争，她便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很想改变，可话到嘴边，却迟迟张不开嘴。 明明心里有无数反驳他们的话...... “班主任来了！” “你们又欺负同学？”随着李云雅走进教室，把书重重地放在讲台上，教室再度安静下来。 老师的出现给了沈忱很多安全感，她舒缓眉毛，期待地看向讲台上的人。 那副样子，反而让李云雅更加坚信她受了欺负。 “除了沈忱，其他人今天的作业双倍完成。”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欺负她。”不知谁发出抗议，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真正的欺凌，反而是霸凌者的言语和态度以及外界的漠视。 这些看不到的却成为了霸凌的利器。 “安静！视而不见是对恶的最大纵容，你们现在知道团结起来反抗我了，刚刚有谁替沈忱说话了吗？” 沈忱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个明事理的老师。 不然一个人面对一群恶意，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眼眶微微泛红，心里无比感动，但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真能装，白莲花。” 后桌小声嘀咕了一句，被沈忱听得清清楚楚，但她没怎么在意，也没办法在意。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老师也不再废话，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 “请各年级主任到会议室开会。” 广播响起，李云雅轻叹一声，“课代表上来把新出的卷子发下去，剩下的时间你们自己做题，班长上来管一下纪律。” 她说完便离开了。 沈忱将卷子发给其他人，刚刚推她的男生不领情地将它扔到地上，用充满恶意的笑容看着她。 “给我捡起来，不然我到时候就跟老师说你没给我发卷子。” 实在太幼稚了，幼稚到沈忱都懒得跟他计较。 她直接越过地上的纸，继续将手中剩下的卷子递给下一个人。 待全部发完，那人也没把它捡起，沈忱过去拿起地上的卷子。 就在对方以为她要向自己妥协时，沈忱将那张薄纸在手中团起，在空中丢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纸团精准的落入垃圾桶中。 “你他妈......” “安静点，再说话我记名字了。” 这次班长倒是不再沉默不语了，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桌子，随后低下头继续写着手中的题。 那人只得自己去垃圾桶捡起被揉皱的卷子。 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秒针转动的声音，直到坐在窗边的人把窗户打开，沈忱暗道不好，低下头在课桌中翻找着什么。 九月份已经是秋天的季节了，空气中染上了不少凉意，尤其是早上太阳刚升起的这段时间。 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教室，轻轻带起了淡蓝色的窗帘。 “咳，咳咳！咳......” 急促地咳嗽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向这个不断刷存在感的家伙，都露出厌烦的眼神。 “真是吵死了，就不能忍着吗。” “就是......” “安静！沈忱，你先去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做题。” 沈忱把椅子轻轻地推开，尽量放低声音离开了教室。 她扶住墙壁，放慢脚步，不断喘息咳嗽着。 没有人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没人重视。 医务室可没有她需要的药品。 她走到舞蹈室，关好窗户，蹲坐在角落，才注意到自己的药遗落在了舞蹈室的窗边。 她用过药，双手捂住口鼻，努力调整着呼吸。 待沈忱逐渐缓解过来后，她才发觉隔壁传来的一阵琴声。 “好难听......” 听惯了季林弹琴的沈忱当然是对这种小学生水平的技术不屑一顾。 她走到琴房外，踮起脚，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向里面。 在角落里，有一个男孩正坐在钢琴椅上，他的手在键盘上犹豫不决。 他的指尖在琴键上试探，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不自信和挫折感，断断续续地演奏着一首完全认不出名字的曲子。 实在忍受不了对方这副模样，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的沈忱猛地拉开了琴房的门。 坐在钢琴前的男孩儿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来人。 沈忱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男孩，他穿着本校的校服，个头比自己还要矮上一点，校服还是崭新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升入初中的学弟。 “钢琴不是你这么弹的，你的手型都错了，要用指尖触键，不是指腹。” 第8章 一见钟情 “姐姐你也会弹钢琴吗？” “就会一点点......但是我认识一个弹钢琴很厉害的人，我可以让他教你......不过得收钱。” 其实男孩儿很想告诉她，他知道沈忱嘴里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他就是看了他们的表演才产生学钢琴的想法的。 但男孩害怕自己偷看他们的事被知道，会被怪罪，虽然只是无意的。 “谢谢姐姐，不用了，我可能学不了多久就要走了。”男孩笑着说。 沈忱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爸妈工作的原因我要经常搬家，估计在这待一个学期就会离开了。” 沈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 “陈安，陈列的陈，安静的安。” “是平安的安吧。” 陈安歪着头，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沈忱。 “有什么区别吗？” “有，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沈忱感觉面前这个男孩真是蠢得离谱，有谁给自家孩子起名，会是希望孩子安静的呢。 下课铃声响起，沈忱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医务室的，要是被人发现她在别的地方待着，指不定又要被冤枉是装病了。 “你慢慢练吧，我走了，我叫沈忱，别忘了。”道别后，沈忱走出琴房，左右探着头，在思考自己是去医务室待着还是直接回教室。 待沈忱离开后，陈安走向门口，注视着她的背影。 他想，一定要在学期末结束前，让她刮目相看一次。 一整个学期，陈安都在努力学琴。 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会坐在钢琴前。 他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得游刃有余。 陈安经历了一段漫长而曲折的过程，这期间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只是......这一个学期，他都没再见到过沈忱。 冬天的气候太过寒冷，尤其是舞蹈室内没有暖气，已经不适合沈忱跳舞了。 过多地吸入冷空气，她会犯病。 她患有过敏性哮喘。 冷空气、尘螨、花粉，都会让她发病。 所以她整整一个学期都没有进入舞蹈室，没有来过这片区域。 季林怕她有事，基本每天都会来学校好几趟，确认她的情况。 受欺负是小，但如果有人故意拿走她的口罩和药，让她犯病或错过了治疗时机，事可就大了。 这也就导致了，每一个大课间和休息时间，沈忱都和季林在一块，更不可能往别的地方去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新年，学生都放假了，陈安也没再见到过沈忱的身影。 频繁的搬家让他陷入了适应障碍，他对陌生的环境会感到恐惧，焦虑。 除了他所熟悉的区域，他没去过其他地方，也就自然而然的无法遇见沈忱。 时间过得很快，陈安在这片短暂生活了半年的土地再停留一个新年，就要离开了。 只是可惜，没能跟沈忱要她的联系方式。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沈忱根本就没有手机，要也是要不到的。 有缘的话，他们会再见面的。 收拾好课本，看着窗外阴暗的天气，应当是要下雪了。 临近新年，雪也忍不住来凑这个热闹，不停地降临人间。 沈忱想起季林没有带伞，决定去接他。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清吧的后门，轻轻敲了敲。 开门的人是周文扬，他总喜欢笑眯眯地盯着人看，让沈忱有一种对方是个慈祥的老爷爷的错觉。 印象里他面对什么事都是笑着的，似乎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周文扬长得很漂亮，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一般形容男生的样貌好看都是说帅气或者英俊，而周文扬更适合说他美。 女性美。 柔和的五官和线条，整个人完全没有什么气场，靠近他时，只觉得这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人。 如若不是他留着短发，沈忱第一次见他时，都差点要把他当成“美女姐姐”。 “阿忱来啦，外面冷，快进来。” 沈忱点了点头，不等对方把门敞开，便从周文扬拉开的门缝中钻进厨房。 周文扬感叹这姑娘还真是瘦小 ，这么小的空隙都能钻进去。 他本来是负责前场的，但临近高考，老板让他去后场，会轻松一点，空闲时间也可以学习。 “你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啊。” “没钱。” 从厨房出来后，沈忱目光停留在一道身影上，季林站在吧台后，身形刚刚好挡住了与他交谈的那个人。 季林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子卷到手肘处，他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配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很有少年感。 不知是为了方便还是什么，他今天没有戴眼镜。 整张脸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衬得更加温柔。 过了一个学期，他早已把头发剪短，显得人更加有精气神。 “你爸妈呢？” 季林将一杯果酒推向前面，温声回应道：“走了。” “怎么这样？不管去哪也不能抛下你不管啊，这也太过分了！”他拍了下桌子，替季林愤愤不平，引得周围人不断看向这边。 “人没了，管不了我了。” “什么意......？啊......节哀。”他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想着用什么话找补。 沈忱走到那人身后的空座坐下，听着二人的谈话，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沈忱的出现。 季林抬眸看向沈忱所在的位置，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如一丝暖流淌在心间，把他面前的人看愣了神。 “你在笑什么？” 那人并没发现季林的视线并不是看向自己的，疑惑道。 季林低头看向面前的人，起了逗弄的心思，“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啊......？我那不是觉得......你的生活肯定由你口中说出来才是真的，别人看到的都是假的。” “我喜欢你。”季林平淡地语气，偏给这句话添了几分真意。 某人感觉，自己好像一见钟情了。 “这也是我说出来的，难道也是真的？” 他迟迟没有回神，等想再回答时，季林已经走向另一边，去洗杯子了。 第9章 你好冒昧 “说不定我会让他变成真的呢。”他撑头看向季林，戏谑地笑着。 季林并没在意，才不过见几次面就谈这种，简直太扯了，只当他是在拿自己消遣。 “那就祝你如愿以偿。” 沈忱不喜欢这个家伙，因为他提起了季林的伤心事。 虽然季林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现在肯定很煎熬。 亲眼目睹父母死在眼前的阴影，形成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以至于只要提到父母，季林就会回忆起那日的情景，甚至幻想自己也在那辆车上，亲自经历一遍痛苦。 她趁季林不注意，走到那人旁边。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微微倾斜，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液在口中流淌，醇厚的口感让人沉醉。 同时，他也注意到沈忱的出现，好奇地弯下腰，“小妹妹，你一个人怎么进来的？” “这是季林的妹妹，这不是放假了，来找她哥。” 清吧的老板江行舟端来一份炒面放在沈忱面前，向对方解释。 沈忱撑着吧台跳上高脚凳，低头用叉子搅着面，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但沈忱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见他伸手过来，警惕地看着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没回话。 “我叫贺时初。” 贺时初以为是自己问得太冒犯，便主动自报姓名。 沈忱依旧没理他。 贺时初有些尴尬，面前这个小家伙似乎对他敌意很大？ “不要喜欢我哥，你保护不了他。” 过了许久，就在贺时初以为沈忱已经不打算理自己时，她将面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那模样像极了囤食的小仓鼠。 不要喜欢她哥......？贺时初的脸迅速涨红，耳垂也红了一片，自己刚刚说的话竟然被听见了。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他偷偷瞟了一眼季林，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里，才继续说道。 “再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保护不了他呢，你看我这个体格，一拳能打十个。” 他伸手握拳，正准备展示自己的肌肉。 或许那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让沈忱当了真，但在季林那句如愿以偿说出口时，贺时初也不禁在脑海中幻想起与对方生活的画面。 “可你会戳他的痛处。” “嗯？什么痛处？” “爸妈。” 贺时初的神情有些复杂，自己只是无意间一问，虽然他确实没什么情商，没反应过来季林话里的意思。 “所以那是真的......？” “嗯。” “那我去向他道歉，以后多多注意，这样行不行？” 沈忱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重新打量起面前的人。 想不到他虽然看起来又笨又讨厌，竟然知道真正该道歉的对象是谁，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蠢。 她点了点头，“我叫沈忱。” 说罢，低下头继续吃着盘子中的食物，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搭理他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贺时初这样想着，他起身去找季林。 “那个，对不起啊，刚刚提起你的伤心事，你妹妹跟我说了我才知道......”贺时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季林偏头看了眼吃得正欢的沈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 之后便回头朝贺时初笑了笑：“没事，人非圣贤。” 季林本来也没有因为这种事去不开心，毕竟家里的事，陌生人不清楚，替自己打抱不平，很正常。 只是不相干的人，他不是很想浪费时间。 “总归是我做错了，我哪天请你吃饭补偿一下吧。” 季林有些诧异，觉得只是一个无心之举，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才是。 但想到可以省一顿饭钱，季林倒也没拒绝。 “可以，不过得带上阿忱。” “阿忱？”贺时初看向沈忱，反应过来，“没问题，不过我能再问一句吗，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拒绝我。” 季林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觉得贺时初这家伙实在粘人，心里暗自想着或许要换个工作了，但面上不显。 “你说。” 沈忱有些无语，这俩人聊天就聊天，总看向自己干什么。 “你妹妹为什么看起来很讨厌我的样子，她对谁都这样吗？” 见不是提及自己的父母，季林心里放松下来，“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性格不是吗，就像你总爱说些冒昧的话。” “哈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总是我问你，要不你问问我？” “你多大？” “十七啊，怎么了？”贺时初有些纳闷，舅舅不是跟他解释过自己的身份吗，问这些做什么。 “未成年不能饮酒。”说罢，季林走向沈忱的位置，把贺时初刚喝了一口的酒收回，毫不犹豫地倒进了下水道。 沈忱抬头望向季林，疑惑地歪了歪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继续吃。”季林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啊？不是......我就差一个月就成年了，不差这几天吧。” 见季林笑眯眯地望着他，贺时初才看出来这是在报复他。 但他也在庆幸，能通过这种孩子气的方式报复，应该不是很讨厌他。 怕贺时初再问些让他困扰的问题，季林主动转移了话题。 “听你舅舅说，你高三了，现在正是重要阶段，怎么不回家备考？” “学不进去。”一听到与学习有关的，贺时初马上就蔫了，趴在吧台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桌子脏。” “你这么干净的人擦的桌子能脏到哪去。” “......为什么学不进去？” “太卷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就没有一个学历低的。” 季林一边拿口布擦拭着高脚杯上的水渍，一边听着他发牢骚。 “每次考完试就要围着我问成绩，所有大的小的竞赛都必须参加，拿不到奖就要责罚我。我现在越来越看不进去那些内容了，幸好我舅舅跟我一样受不了他们的思想，开了这间清吧，不然我都没地方去。” 第10章 你挺记仇 “看得出来，学历高救不了情商低。” “你还挺记仇......” “你跟只见了几次面的人交出自己的底细，你这么多年到底学会了什么？” “我可不跟别人说这些，你很特别的，你懂吗。”说完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一跟你说话就降智了。” 但还是被季林听到了。 不知为何，季林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只有面对喜欢的人智商才会降低。 “干嘛不理我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要不我再请你一顿饭？”贺时初见季林背过身去依旧不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上你妹。” “行不行？我真的不知道原因。”贺时初绕向另一边，去看季林的脸。 “没......”季林脸颊染上淡淡红晕，见他看过来，忙抬手捂住嘴巴轻咳一声，“刚刚在想事情，我要去忙了，你......你帮忙照看一下阿忱。” “好嘞。”见季林没有生气，贺时初马上喜笑颜开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季林走向另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刚来的客人。 在吧台工作，与客人交谈让对方感到愉悦也是必要的工作内容。 更何况像季林这样态度温柔，语气柔和的调酒师，会更受客人欢迎。 看着季林一刻不停歇地忙着手中的活，还要分神与他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不耐，贺时初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你在吃醋吗？”沈忱不知何时已经吃完饭，她主动靠近贺时初，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林，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真没出息。 “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词还不少。” “我都初二了，14岁了。”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环境，又或者因为周围没有陌生人的缘故，沈忱倒是没有很紧张，自然地与贺时初相处。 直到有个酒蒙子喝得多了，神智有些混乱，虚浮着脚步朝沈忱走来。 感受到袖子一紧，贺时初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她一改刚刚淡然的表情，反而紧抿着唇，很害怕的样子。 他站起身伸手挡在沈忱面前，警惕地看着那人。 “小姑娘，这里是酒馆......未成年不能进来的。”那人先是看着沈忱，随后又注意到挡在沈忱身前的贺时初，又指着贺时初道：“还有你......你也是未成年吧？” 见他没有恶意，俩人都松了口气，贺时初向他解释：“我是老板的侄子，过来看看他，我们不喝酒的。” “瞎说......我刚刚看见你喝了。” “那个是饮料，没有酒精......” 见那人不依不饶，贺时初随口扯了个谎。 对方将信将疑地看着贺时初，沈忱拽了拽贺时初的袖子，想让他带自己离开这。 她很讨厌跟陌生人相处，更讨厌陌生人跟自己搭话。 贺时初低下头，将耳朵贴近沈忱面前，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他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忱没有出声，只是紧抿着唇，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贺时初明白沈忱这是害怕了，朝后厨喊道：“舅舅，你们这儿的客人还挺热心啊。” 江行舟闻言走了出来，见是熟人，笑着打招呼道：“今天来这么早啊，这俩孩子都是我带来的，你就放心吧，不会让他们喝酒的。” 那人这才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卡座。 “酒吧也有好人吗？”沈忱探出头，她恢复了原本俏皮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可不要刻板印象啊，小姑娘，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的，季林来这里上班，难道他也是坏人吗？” 沈忱摇了摇头，“季林是好人。” “阿忱，你怎么跟你哥不是一个姓啊。” “我们是福利院认识的，没有血缘关系。” “......对不起。” 沈忱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问他：“你该不会半夜从床上坐起狂扇自己两巴掌然后说一句‘我真该死’吧。” “哈？” 贺时初倒是没看出来，没有陌生人在场的沈忱，是个毒舌。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沈忱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她马上又问起其他事情。 “嗯......算是吧。” 季林见沈忱跟贺时初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适，也放下心来。 多一个人能对沈忱好，他自然是开心的。 既然如此，那个低情商的笨蛋缠着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想起贺时初先前说的要把那句话变成真的，季林突然停住动作，心想他总不能真的对自己感兴趣吧？ 回过神来的季林放下手中的摇壶，用吧勺蘸取杯中摇好的酒，滴在虎口处，放在嘴边尝了尝。 随后他微微蹙眉，放下吧勺，擦掉手上的酒后，将摇壶中的酒倒在杯中，清洗过后又去重新做了一杯。 “这杯怎么了？”贺时初凑了过去。 沈忱跟着他，心想这人可真爱凑热闹，但跟季林待在一块，好歹更安心一些。 “少加了一味酒，你想尝尝？” 季林手中的动作没停，不停地摇晃着手中的摇壶，直至表面起霜。 “好啊。” “我也想尝尝。” “你一小孩尝个屁。” “哦。” “别对阿忱那么凶。” 和谐的氛围下，银白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一切，让世界变得纯净。 “季林，你明天是不是就放假了？”贺时初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语气中带着些试探。 “对，要回家过年。”季林不明白他问题的用意，但还是回答了他。 “那......阿忱呢？” “我们俩一起过。” “能不能带上我？” 做完了最后一杯饮品，季林终于空闲下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你没有家？” “......你是真记仇啊。” 想到贺时初提到自己的家庭氛围，季林回想起父母在世时的样子，其实他也能感同身受的。 尽管父母给予他的爱让他从没受过委屈，但同时严厉的教育也让他一度想要放弃学习的想法。 他不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留在福利院的吗。 所以贺时初不想回家，他也能理解。 “带上你也行，不过得干活。” “没问题，我力气可大了，什么活都能干。” “季林，让他去刷厕所。” “好主意。” “啊？” 第11章 过年 落雪逐渐停下，在夜色中，街道安静下来，打烊的钟声敲响了最后一刻。 “小季，文扬，我先回去了，关完电闸记得把垃圾倒了再锁门。” “知道了老板，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店内的灯光变得柔和，为这个夜晚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季林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沈忱跟在他身边，贺时初跟季林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在那等着他们。 “周文扬，还没收拾完吗。” 一声很有气势的呼唤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一个少女站在雪地中，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夜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将围巾拉下，露出自己的脸，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气，最后融化在空中。 季林认出这是许双宁，过去打了个招呼，“学姐。” 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许双宁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纤细的身材。 她是个有些微胖的女生，不过她带着些肉肉的圆润脸颊，却恰恰证明了她的父母把她养得很好。 “季林？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放假了呢。” 他点了点头，“快过年了，想多攒些钱给我妹妹送个新年礼物。” 周文扬放下垃圾桶，一边拎起自己的包，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在调侃着。 “诶~真羡慕，当你妹妹真好，我也想......” “哎呀显眼包，赶紧走了，我妈等着咱俩呢。”许双宁拽住周文扬背包的肩带，向季林几人打了招呼后，带他离开了。 “我们先走啦，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清吧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最后的光线消失，季林找到了蹲在超市门口的贺时初，叫上了他。 凌晨两点的街道，三个人的脚步声成了夜晚唯一的乐曲。 “你怎么还跟着，你不会要住我们家吧。” “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我以为只是白天来呢。” 沈忱嘟了嘟嘴，尽管她不反感贺时初的存在，但对于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去自己的领地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 只是既然他是季林的朋友，自己也不好拒绝。 “那你还让我刷厕所。” “可是只有两个卧室，不够分。” “我和你哥住一块。” “......我去打地铺。” “季林，你是不是害羞了？果然我的魅力无人能挡。” “你也太自恋了吧，我哥才不会因为一个自恋狂害羞呢。” 季林突然意识到，他明明才刚教育了贺时初不要跟刚认识的人交出底细，自己却带一个不了解的陌生人回家。 如果他是个坏人，会给自己和阿忱带来潜在的危险。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可笑的共情心。 他停下脚步，思考着该如何措辞，“要不......你还是回去住吧，家里人会担心你的。” 气氛凝固了一瞬，贺时初跟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你是害怕，我做什么事伤害到你和阿忱，对吧？” 沈忱感受到季林牵着自己的手紧了紧，随后又松开。 “是。” 他以为贺时初会因为自己突然的变卦而生气，不想面前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想嘲笑你上一秒还在教育我下一秒就对我没有防备心，结果让你先意识到了。” 季林明显松了口气，但之后又担心起贺时初，抿了抿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贺时初继续向前走去，双手相扣，置于头后，托着脑袋说道：“放心吧，除了学习以外，在其他地方他们都不会管我，所以我以方便学习为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即便不回家，我也有地方去。” 沈忱心想贺时初还挺懂季林，看不出来这家伙大大咧咧的心思倒挺细腻。 “别愣着了，快走吧，一会儿雪又要下开了。” 与雪花一起降临的，还有新年。 天空中的星星仿佛也变得更为明亮，家家户户的门上贴上了新的对联和福字，屋内洋溢着热闹的气息，那是新年特有的甜蜜和温馨。 沈忱贴完最后一个福字，跑到客厅准备邀功。 贺时初正擦着窗户，季林给他擦干净的窗户上贴窗花。 “我贴完了！我来帮你。”沈忱走向季林身边，拿起桌上剩下的窗花。 “不用，阿忱，你先出去待一会吧，该扫地了。” “噢好。” 贺时初放下抹布回头，好奇问道：“让她在沙发上坐着不就行了，干嘛要出去？” “她有哮喘，咱们打扫的时候到处都是灰尘，她容易犯病。” 贺时初看着季林把沈忱捂得严严实实，原本好看的衣裙也被包裹在大衣里面。 又从衣柜中找出一条厚厚的围巾围在沈忱的脖子上。 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保沈忱不会着凉，才放她出去。 待门被关上后，贺时初拿起拖把，季林扫完的地方，贺时初再去擦一遍。 他心中有些问题，很想问问季林，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他问出口的话，都很没礼貌。 季林很敏锐，他总能很快注意到身边人的状态，正如现在。 “你已经朝我这看了十几次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啊......抱歉。”贺时初抠了抠手指，似乎是作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 “那个......你跟阿忱不是亲兄妹，那你有想过以后会跟她在一起吗？你喜不喜欢她？就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贺时初这两天跟兄妹二人相处，发觉沈忱总是不愿意管他叫哥，而是直呼大名。 但沈忱又不像个不懂得尊敬人的孩子，毕竟她对季林很护短，对舅舅和周文扬也很礼貌。 贺时初总忍不住去往那方面想。 很久没得到答复，贺时初疑惑地看向季林，却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鄙夷。 “你这什么眼神？” “我跟阿忱从不懂男女感情的时候就在一起生活，我早就把她当自家人了，怎么可能会当成异性喜欢？更何况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第12章 为爱折腰 “开朗......没心没肺的吧？别像阿忱一样总内耗。” 让他耗费心思去照顾的人已经有一个了，再多一个他会顾及不了。 “你是不是怕多一个跟阿忱一样的人，说不定他们俩会为了你争风吃醋，然后你选哪边都是错。” “你小说看多了吧。” “可是我说的在理啊，你想，谁会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有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又很亲密的异性家人。” “或者说，你妹妹那么胆小，只愿意跟自己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如果你有了另一半，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季林心里也清楚，哪怕这些年来他早已把沈忱当做真正的家人，但外人不会这么认为。 明明在自己眼里沈忱跟亲妹妹没区别，可连贺时初这种一根筋的家伙都会把自己和沈忱区分得明明白白，更何况其他人？ 他知道这对自己未来的伴侣会不公平，所以他想或许可以等沈忱独立以后再去开启属于自己的恋情，总归不能为了谈恋爱抛下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生活吧？ 他没办法在两个重要的人里面作出选择，但他可以阻止第二个选项的出现，让沈忱永远是那个固定条件。 “那就等阿忱独立以后，不需要我......” “那万一她不能独立，你也不找了吗？” 季林不明白贺时初的意思，但内心有两种猜想。 一是贺时初想像其他人一样劝自己放弃沈忱，二是想劝自己和沈忱在一起。 第一个想都不用想，第二个更不可能了。 季林有些不耐烦，正想阻止贺时初不要继续这个话题，对方却再次开口。 “诶，说真的，我不介意，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我早该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季林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没说出让自己失望的话。 “我认真的。” 贺时初看向季林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在证明自己的决心。 季林受不了他的眼神，问出一个自以为可以无解的问题：“你看我像弯的吗？” “我也不像啊。” “那你找男的谈。” “为爱折腰。” “......”季林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缓缓地将手抬起，覆在眼睛上。 他的心情很复杂，贺时初的举动太蠢，季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无语...... “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想面对我？你害羞了？果然，我就知道我很有魅力。” 事实证明，人在过于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被气笑。 季林轻笑一声，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起扫帚继续扫地，不再理会贺时初。 沈忱站在楼下的枯树边，一只脚无聊地晃荡着，将脚下的雪尽数扫开。 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在楼下默数三百个数，再回去。 云朵怕她孤单，在天空中撒下银白色的花朵，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地面，树枝，以及她的头发上，都沾了些雪白。 雪花落在沈忱的睫毛处，她发觉视线被一片白色遮挡，抬起头，一片雪花恰巧飞到了脸上，给人一种清新的凉意。 沈忱借势在雪地中旋转起来，她闭上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白色世界。 厚重的大衣因着她的旋转逐渐变得轻盈，随着惯性飘起，连带着她里面那件为了过年新买的齐胸襦裙也露了出来，仙气飘飘，与她的舞蹈很是搭配。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看愣了神的林清衍。 他刚从外面采购了些食材准备回家，就在家楼下听见了女孩的哼唱声，好奇心驱使他过来一探究竟。 便看到了这一幕。 雪花在沈忱身边飘舞，像是在为她伴奏。 她轻盈地在雪地上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与雪花相映成趣。 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跳舞时会有的僵硬和生疏，反而无比自然，一看就是学了很久。 他不知不觉间竟走上前去为女孩撑伞。 因为闭着眼，又沉浸在舞蹈中的缘故，沈忱并没有听见林清衍靠近的声音。 直到她的下一个转身，踩到林清衍的鞋，之后又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了一个怀抱。 “小心。” 林清衍伸手扶稳了她。 冰凉的外套激得沈忱打了个寒颤，她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来人。 穿着便装的林清衍与在学校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独特的穿衣风格以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他更加成熟沉稳。 让沈忱一时间没认出他。 但是她记得林清衍身上的花香气，这股气味会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把她从令人窒息的演讲台上带离的那个男生身上也有这样的香气。 “你这样会感冒。” 沈忱这才发觉自己在外面待得有些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季林会担心。 她朝林清衍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花，又晃了晃脑袋，想把头上的雪甩下去。 林清衍不禁想起于淮序家养的那只猫，沾到水后也是如此摇头晃脑。 随后沈忱奔向楼梯间。 等电梯时，林清衍也悠然自得地走进了楼道。 他抖了抖伞上的雪花，随后朝沈忱这边走过来。 沈忱歪头疑惑地看了看他，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但林清衍却在她身边停下了。 沈忱以为他有事要找自己，但电梯已经到了，她便率先走了进去。 林清衍也紧跟着她进了电梯。 “你刚刚跳的，是古典舞吗？” 没人回应他。 林清衍有些疑惑，低下头看向身边的女生。 她见对方看向自己，木讷地点了点头。 之后便相顾无言了。 直到两个人在同一层楼下了电梯，二人站在各自的家门前都看向对方。 林清衍意识到二人还真是有缘分，竟然是邻居，而沈忱还在疑惑他为什么站在自己的对面不动了。 他按下指纹锁打开了门，朝沈忱送去了祝福：“新年快乐，小邻居。” 不等沈忱反应，关门声便隔绝了俩人的联系。 冷漠的态度让沈忱实在没办法把他的话语当做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第13章 一票否决权 屋内的季林听到楼道的声响打开门，看到头上还残留着雪花的沈忱，连忙把她拉进家门。 “下雪了怎么没躲着点。” “跳舞来着，在雪中跳舞好有感觉，尤其是穿着这身衣服，好像穿越了一样......古代是什么样子的呢？” 随着沈忱渐渐长大，接触的事物越来越多，对很多事情也开始产生好奇心。 “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要是犯病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有预感的时候我就会马上跑回来啦。” 沈忱任由季林拿着毛巾在自己头发上揉搓，体型和力量的差距使她的身体跟着不停的晃动，让她感到头晕。 “上个学期那个被霸凌的大哥哥，就住我们对面诶，刚刚我跳舞的时候，他突然走过来给我撑伞。” 季林手中动作不停，在脑海中回忆着她口中的大哥哥。 想起去年暑假刚放假的晚上，那个被围堵在巷子中，明明能还手却要让沈忱去救他的那个学生。 季林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又为何一定要让一个小姑娘去救他。 他记得，那晚他看到林清衍是准备动手的，但不知为何朝沈忱这边看了一眼，最终停下了动作。 他怕阿忱被那家伙骗。 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搬到这边的，但如果他的目的是沈忱，那还是得小心一点。 季林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搬来之前，林清衍就在这边住了。 林父林母离婚后，便给他留了套房子，让他自己一个人生活。 只不过平时于淮序有事没事就邀请林清衍去自己家或者出去玩，林清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他们也便见不到面。 “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好，我聪明着呢，反正肯定比贺时初聪明。” “这也能带上我啊？我比你大四岁，你应该管我叫哥，尊称懂不？” “不要，我只有一个哥，除非你跟季林在一起，然后我叫你嫂子。” “那对我来说也不是啥正常称呼啊，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 贺时初发现沈忱好像真的不怎么尊敬人，感觉自己之前白夸她了。 但更多的是，他发现季林和沈忱之间并不会擦出火花，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大了，内心窃喜。 “阿忱，这个给你。” 季林从抽屉中拿出一个方盒，递给了沈忱。 沈忱接过盒子拆开，才发现是一部手机。 “买这个干嘛，我又用不上。” “有个手机总归方便点。” 季林在手机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随后递给沈忱让她自己添加备注。 “好~谢谢哥哥。” 沈忱在键盘上打下季林，想了想觉得不妥，在后面又加了个哥哥。 “这时候知道叫哥哥了？” “平时叫哥太肉麻了，你懂我是爱你的就好啦。” “你这句话也挺肉麻啊。”贺时初插话道：“而且你这个备注，好少女，像那种甜宠小说......” 沈忱撇了撇嘴，道：“你管的真多，不让你当我嫂子了。” “你说了不算！” “我听阿忱的。” 季林也陪着两人玩闹，笑着附和。 “什么！？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对不起......等等，你的意思是如果阿忱接受了我那我就能跟你在一起了呗？那我直接讨好阿忱......” “不......我和阿忱都有一票否决权。” “切，真狡猾。”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掠过光秃秃的树木枝头，雪逐渐大了起来。 “刚刚在超市，你有没有看到有个很有气质的大帅哥？长得又高，又很有气场，感觉跟周围的风景格格不入。” “看到了，我好像有印象，是隔壁学校的吧？叫......林清衍？他的满分作文之前被贴到学校告示栏了。” “人长得好看就算了，文笔还这么好，好想认识一下。” 许双宁一手牵着言酌，一手把外套盖在两人头上，小跑着进了家门。 “你也很好。” “哎呀，言酌，你夸得这么直白我都害羞了，不过我觉得你才是最棒的，这次考试比之前进步了十几名吧？现在排第几？” 这个新年，言酌也选择了在外面度过。 不同于贺时初的学习压力，言酌没有回家，是因为她无法面对家人。 “十三。” “加油加油，马上进前十了。” “你这话说的......咱们班总共才三十几个人。” 许母正在厨房包着饺子，看到站在玄关处换鞋的二人，招呼着：“回来啦，外面雪是不是下大了？赶紧去暖气那边烤一烤，别冻着。” 面对许双宁，言酌的解释是因为奶奶的过世，家里的气氛过于压抑，她想出来散散心。 可多年心理医生的经验让许母一眼就看出言酌不愿回家的真相，绝不是这么简单。 但孩子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许双宁陪着言酌，她应该能走出自己内心的阴霾。 “言酌，我记得你手艺挺不错的，之前每次手工大赛都能拿奖，要不你教教我。” 许双宁把被雪浸湿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领着言酌来到自己的卧室，又拿出手机给周文扬拜了个年。 因为下雪的缘故，哪怕是在白天，房间也显得很灰暗，许双宁按了两下开关，把灯换成了暖色调，让房间多了几分温馨的氛围感。 “好呀，不过你想做什么？” 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两个人已经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许双宁倒不是真的想学手工，只是面对言酌这样的人，只有不停的为她寻找自己的价值，才能让她重新拾起对生活的兴趣。 “做个花灯吧？晚上出去看灯的时候我们可以带出去。” 许母端来一盘水果，一边摘下身上的围裙，一边念叨着：“你爸快下班了，他今天没开车，我去接他，包好的饺子都在冰箱里，饿了记得吃。” “知道了妈，你姑娘都十七了，还能饿死自己不成？路上注意安全。” 在柔和的灯光下，两个人一起专注地做着手中精致的工艺品。 第14章 花灯 言酌拿着工具灵活而熟练地操作着，她的每一步都无比精准。 许双宁能看到，做手工时的言酌眼神里充满了对艺术的热爱和对完美的追求。 俩人削好几条细长的木棍后，言酌拿起一块无纺布，细心地裁剪，随后在上面画上各种能映照新年氛围的图案。 她的笔在画布上飞舞，色彩斑斓，充满活力和创意。 俩人沉浸地交谈着，讨论着每一个细节，聊着如何改进作品，如何让作品更加完美。 待一个精致的花灯被创造出来，许双宁停下来想休息一下，她喝了一口已经带上凉意的水，欣赏着她们一起创作的艺术品。 言酌在里面放上灯串后，许双宁关上了卧室的灯，又拉上窗帘，打开了花灯。 精致的图案在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 而在许双宁的眼中，只有言酌在花灯的映照下，那张格外迷人的侧脸。 桔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轮廓显得更加分明。 言酌的眼睛像两颗闪烁的星星，熠熠生辉，充满了吸引力。 她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启，似乎在微笑。 整张脸给人一种优雅而温柔的感觉，仿佛是一幅精美的水墨画。 “言酌......” “怎么了？”言酌微微侧头看向许双宁，她沉浸在手工的乐趣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许双宁的异常。 “你真好看啊，别动，让我拍一张，正好周文扬之前送了个拍立得给我，试试效果。” 许双宁拿起拍立得想在言酌没反应过来时抓拍，然而意识到要被拍照的言酌愣了一瞬，刚想伸手挡住，就已经听到了快门声。 言酌的愣神和动作给她的照片增加了几分自然而朦胧的美感。 “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照片看啦......” 许双宁盯着那张照片看入了神。 “为什么？真的很好看诶。” “好羞耻啊。” “别害羞，言酌，你配得上这样的称赞，心灵手巧，人美心善的大美女。”许双宁笑道，“我要在花灯上写上咱俩的名字，这是我们友谊的象征。” 那一刻，不知怎的，言酌心跳逐渐加快。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毫无保留地夸赞她，认同她的喜好。 对于她的家人而言，喜欢手工，是一件浪费时间且没用的事。 而现在，许双宁让这件事重新有了意义。 ...... 与开学一同迎来的，是春季运动会。 学生会这边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计划，而沈忱那边却被老师安排了一个重任。 “这两天大课间你就去学生会找一下负责运动会策划的学长学姐，你比较聪明，能帮上不少忙，让他们带上你一起，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沈忱没拒绝，毕竟现在天气还很冷，大课间在操场上跑操，虽然目前没什么意外，但时间久了总会有犯病的时候。 不过与人交流这事实在是令她头痛。 李云雅没告诉她的是，她想让沈忱借着这个机会加入学生会，以免以后继续被欺负，顺便积攒人脉。 沈忱一路找到计算机室，才见到了负责策划的家伙。 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哥哥。 林清衍坐在电脑旁认真敲打着什么，而他旁边站着一个学生，怀中正抱着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似乎是记录了其他学生提的建议。 他将那摞纸放在桌上，看着林清衍点头，恭恭敬敬地道了个谢，然后连忙跑出房间，才松了口气。 沈忱不明白他这样的行为，但也没多想，径直走到林清衍身边坐下。 这一上午，林清衍都在认认真真地写策划，而沈忱则是在一旁翻看那些建议，挑几条可以采纳的内容告诉林清衍。 林清衍惊讶于沈忱的变化，明明之前还是个胆怯害羞的小姑娘。 “衍，先吃饭吧？忙了一上午了。” 于淮序推门而入，吓得沈忱手上一抖，手中的资料也随之掉落在地。 她目光紧盯着门口的人，手上也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拳头。 于淮序手中拎着两份盒饭，色泽诱人的饭菜不断往外冒着香气，钻进沈忱鼻子里。 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老师说会有个初中部的学生来帮忙，原来是你啊。” 于淮序见了沈忱，也不意外。 “不过也是，以往运动会的策划案可从不需要初中的来帮忙，能让学校破例的，也就你这种小天才了。” 他把其中一盒饭放在沈忱面前，“趁热吃吧，吃完再忙，要是有不爱吃的菜就放到这个袋子里。”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林清衍安慰了一句。 “哟，我们家衍长大了，知道安慰人了。” 现下没有陌生人在，又或许是林清衍的安慰起了效果，沈忱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便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破例？” “嗯......这个嘛。”于淮序看向沈忱，不知如何解释。 总不能直白地告诉她，因为她不爱说话，老师怜爱她，所以想给她一个多跟别人社交的机会？是不是太伤人了。 “你有自闭症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你们老师想让你多与人接触，别被欺负，加入学生会是最好的办法。” 林清衍没什么顾虑，直接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可是我没有自闭症啊？” 因为沈忱是福利院的孩子，并没有固定的监护人，也就没人会告诉老师她的情况。 老师也只能靠猜测去判断她是否有什么疾病，听着同学之间的传言，也就把她有自闭症这件事当了真。 “看得出来。” 林清衍拿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后又仔细清理了上面的木刺，才递给沈忱。 “谢谢。” “没有自闭症？可你平时见了人都不说话吧？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紧张地都恨不得把拳头捏碎了。” 于淮序模仿着来时沈忱的模样，惹得沈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紧张就说不出话。” “这不就是自......” “是心理问题，有个词叫选择性缄默症。” 第15章 交流障碍 林清衍打断了于淮序，向他解释道：“不过目前这个症状很少见，还没被医学承认。” “我好像听说过，就是如果在让自己紧张或害怕的环境下会拒绝交流对吧，不过现在好像有个更流行的词，叫做交流障碍。”于淮序似是恍然大悟，抢答道。 这类症状一般多发于3~5岁的儿童身上，像沈忱这种十几岁了还不愿意说话的很少见。 林清衍否定了于淮序的说法，又多解释了一句：“只能说缄默症规划在交流障碍一类，并不是一种东西。” “噢，你懂得还挺多，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症状吗？” “我纯粹不想理人。” “你也知道啊......”于淮序无语道。 林清衍点了点头，似乎对此还挺自豪。 沈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自顾自吃了起来。 其实沈忱的毛病并不严重，只有在被瞩目的时候，又或者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会这样。 比如去超市买东西，如果结账时一群人在后面排队，就会不敢说话，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就没事了。 又比如现在，林清衍和于淮序两个人聊得正嗨，注意不到自己，她就会无比自在。 不过前提是她没注意到林清衍的视线。 于淮序本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见林清衍看沈忱吃饭看得这么入迷，还是闭了嘴。 沈忱倒是不挑食，饭菜里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你不吃？”林清衍似是突然想起，偏头看向于淮序。 于淮序坐在沈忱身后，面朝着她，下巴向上一扬，示意林清衍那份就是自己的。 但又怕她知道，便假装解释着：“吃过了。” 不得不说，看沈忱吃饭，有一种在养女儿的错觉。 “诶，小同学......” 于淮序想问沈忱这一年来在学校不说话是怎么度过的，但却被她打断了。 “我叫沈忱。” 于淮序一愣，心想这小家伙对自己的称呼还挺看重。 “沈...忱......”虽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但于淮序还是将名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品味其中的含义。 然后笑着说道：“很不错的名字呢，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有文化吧？” 他本想说能起这种名字一定是很爱她的，但想起自己曾好奇打探过她，据说是福利院的孩子。 于是他的话拐了个弯，说出了另一个意思。 “嗯，妈妈起的，她是硕士，不过她嫌我是累赘，不要我了。” “啊......那......爸爸呢？” “开车的时候分神跟他的新老婆吵架，出车祸没了，俩人都没了，幸好我命大没死成。” “......” 于淮序感觉自己真该死，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但看沈忱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感觉她对家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你会难过吗？” “不会，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他们都不在乎我，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我更不可能在乎他们。” 闻言，于淮序不禁笑出了声。 “小小年纪，倒是挺清醒。” “我不小了，等明年中考完就能去打工啦。” 沈忱对未来的事很是憧憬，她所幻想的未来也很简单，和季林两个人一起努力生活，打工赚钱，一起走出令人压抑的困境。 噢，还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别总让季林为自己操心。 单纯的小家伙并不知道哮喘是不能根治的。 “打工？你中考完应该才十五岁吧，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着生日是九月份，未满十六可打不了工喔。” 于淮序提醒道。 但这似乎超出了沈忱的认知。 “那为什么季林可以？” “季林......？” “我哥。” 林清衍和于淮序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天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他可能生日月份大。” “那是什么意思？” “先吃饭，要凉了。” 林清衍打断了他们聊个没完的话题，于淮序这才闭嘴，他无聊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林清衍没怎么动筷。 “你倒是催上了，赶紧吃啊？” “吃不下了。”林清衍将饭盒放到于淮序面前，随后扶正椅子，又开始写起了运动会的策划方案。 于淮序看着剩了一半的米饭，猜到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衍，你......” “闭嘴。” “好好好，感谢衍哥的好意。” 沈忱吃完后，见林清衍那边似乎已经写到了自己看不懂的地方，便不再去管，转而凑到于淮序身边小声八卦道。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都很怕他？” “谁们？” “你，还有之前跟他接触的同学。” 于淮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打字的林清衍，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这么久以来，你见过他笑吗？” 沈忱看了看林清衍，仔细回想着跟他认识以来他的各种样子，又看向于淮序，直言不讳道：“没有，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像面瘫。” “这就是原因啊，他看起来很凶，一天天板着一张脸，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生气把你揍一顿。” 林清衍没有回头，手上动作也没停，但还是说了一句：“于淮序，你说得再小声我也能听见。” “诶嘿。” “你这个诶嘿我好像在哪听过？”沈忱歪了歪头。 “诶打住打住，现在是2015年，某二字游戏还没发布呢......” 沈忱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替林清衍辩解了一句：“不过我感觉他看起来挺温柔的啊。” 于淮序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觉得沈忱这家伙一定是被林清衍的外表给欺骗了，也没跟她争辩。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林清衍一直是个我行我素，捉摸不透的家伙。 可能上一秒他还在感慨世间美好，下一秒就要咒骂全世界了。 三个人边讨论着方案，边嬉笑玩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运动会开始的前三天。 因为一直忙于学生会的事情，待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班的学生不知何时偷偷给林清衍报了个名。 几人围在一起，看着座位上盯着参赛名单不说话的林清衍。 他们一群人都等着看好戏。 而林清衍则是在想，要以何种借口让沈忱来看自己比赛。 第16章 狗仗人势 “你人缘可真差啊，我找了那么多学生让他们叫你出来，都没人乐意去。” 于淮序倒是没那么腼腆，知道林清衍对沈忱感兴趣。 在大部分人都在操场上训练的时候，他直接去了初中部，找到沈忱所在的班级，将她叫了出来。 “这就是你闯进我们教室当着班主任的面把我带走的理由？” 于淮序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是自习啦，没事没事。” “所以，你把我带出来是要去哪？” “去找衍呀。” “找他干嘛？” 于淮序顿住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沈忱喜欢低着头走路，没有注意到他停下的脚步，撞上了于淮序，之后又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好痛......” “你不想见他吗？” 于淮序扶起沈忱，心情有些复杂地帮她整理好衣服。 “我为什么要想见他？” 林清衍向来不爱社交，如今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主动接触的朋友，于淮序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只想着让两个人尽快熟悉，好让林清衍多与别人说说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想过沈忱是如何看待自己和林清衍的。 于淮序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抬头却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林清衍。 他们已经到了休息区，林清衍跑完步本想来拿自己的水，看到于淮序和沈忱二人，便走了过来。 沈忱恰巧背对着他，根本不知道林清衍就在自己身后，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说着。 “虽然你们对我很好，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呀，你这两天有事没事就找我，我现在都没空做自己的事情了。” 于淮序朝沈忱不停摆手，想阻止沈忱继续说下去，但林清衍已经听完了全部。 “我们打扰到你了吗？” 他走近沈忱，语气尽显失落。 好吧，这是于淮序脑补出来的，其实林清衍只是很平淡地问了一句。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到来，倒也没有多心虚，于淮序刚想替她找补...... “是有点吧。” 却听到沈忱直接承认了。 于淮序直接捂住脸，没眼再看下去。 他估计，林清衍好不容易得来的友谊又要没了。 “我本来在班里就不受欢迎，现在他们发现我天天和你们待在一起，更加看我不顺眼了。” “班里的同学现在都说我狗仗人势，想要借着学生会的名义压他们，还总往我抽屉里扔垃圾，扔刀片......” “我不想总听到他们说我坏话，听着好难受。” 沈忱最大的优点，大概是有事从不瞒着。 她如实交代了自己不愿意跟他们见面的原因，这也就让于淮序找到了机会。 “你不能任由别人肆意影响自己的生活啊。” 于淮序试图劝说她，他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与沈忱平视。 “平心而论，你想跟我们待在一起吗？” “想是想，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人会说我不好，不过好不容易天气暖和了，我还是更喜欢在舞蹈室跳舞。” 想到第一次遇见时沈忱就是一个人沉浸在舞蹈中，林清衍倒也能理解她了。 毕竟他们都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家伙。 只是相比林清衍这样真的很喜欢独处的类型，沈忱完全是交不到朋友的无奈之举。 久而久之，沈忱也就不期望那些了，只要别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扰她就好了。 “你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你想跳舞，可以直接告诉我们，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在舞蹈室陪你，你会介意吗？” “不影响我的话，没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行，下一个问题，就算你真的借着学生会的由头去压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这是老师同意的，你们班主任选择让你跟我们接触，不就是为了让你少受欺负吗？” 这似乎又超出了沈忱所能理解的范围，她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于淮序。 “你被欺负，你要想办法反抗，让他们不敢招惹你，他们欺负你会有无数个理由，就算你不跟我们社交，他们难道就不会说你了吗？” “我好像懂了，他们看我好惹才欺负我的对吗？” “对。”见沈忱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淮序也很开心，继续说道：“忱，你记住，你要随时，合法、合理地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要委曲求全。” “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清衍趁着于淮序不再唠叨，插嘴问了一句：“他们欺负你，怎么不告诉班主任？” 按照沈忱的性子，她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班主任帮我操心太多了，我不想让她麻烦。而且，李老师明面上越是偏袒我，他们背地里就越会变本加厉。” 于淮序有些纳闷，问道：“那你怎么愿意跟我们说？” “我觉得你们不会为了我操心。” “......嗯？”于淮序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么冷漠的人吗？ “把我俩当情绪垃圾桶了你？” “呀，你发现了啊。”沈忱半开玩笑道。 其实沈忱这么认为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一眼就看出了于淮序骨子里的冷淡。 即便他一直对周围人很好，但依旧带着疏离。 “你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但是我们可是学生会的诶，阻止校园霸凌是我的职责。尤其是，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更不能不管了。” 林清衍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盯着还在聊天的两人看了半晌，把水递给了沈忱。 “谢谢。” “你喝过没啊你就给她。” 两人因为关系好的缘故，平时喝同一瓶水也是常有的事。 但沈忱毕竟是个小姑娘，于淮序怕林清衍没情商，不懂那些，再把喝过的水给她，有点不卫生。 “新开的，没你那么恶心。” “啥叫我恶心啊？我好生气，咱俩打一架吧。” 于淮序直起身看向林清衍，发觉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很浅，但于淮序能看出来。 他愣了一瞬。 第17章 运动会 上一次见林清衍笑，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那时候两个人小学都没毕业呢。 对于淮序来说，他记忆中那个时常笑着安慰自己的小男孩，已经逐渐被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林清衍代替了。 久到于淮序都要以为，这家伙根本不会笑了。 这么一想，这家伙这么久没笑过，不知道他精神还正不正常。 “不要......有病。” 行吧，还能骂人，看样子挺正常的。 正说着，林清衍又拧开另一瓶，递给于淮序。 不等对方说话，林清衍就预判了他的举动，“唠叨半天了，少说几句吧。” 看着这一幕，沈忱突然笑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放弃这么好的朋友。 看着沈忱的笑容，林清衍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想要守护她的感觉。 这种情绪很奇怪，他从没对家人以外的人产生过这种感情，包括于淮序。 林清衍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天空原本是一片宁静的蔚蓝，几朵悠闲的白云在天际悠闲地飘荡。 雨却以它独特的方式给世界带来了惊喜。 它毫无征兆地降临，就像一位神秘的访客，突然造访这个沉睡的世界。 阳光被遮蔽，天空变得阴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 风轻轻地吹过屋顶，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湿润。 随后，雨点开始落下。 起初是零星的几滴，它们轻轻地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它变得越来越密集，它们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天而降，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于淮序脱下外套往沈忱头上一盖，拽着她就往室内跑。 接着他回过头看向抬头看雨的林清衍，喊道：“别发呆了，快躲雨啊！” 林清衍这才回神，连忙跟着跑到室内，但头发还是被淋湿了。 “毛巾呢？好像没带......”于淮序四处找了找，没找到毛巾，干脆把外套递给林清衍，“算了，你先拿我衣服擦一擦。” “不用了。” 林清衍没接，转而去桌子上抽了张纸。 “嫌弃我啊？” “嗯。” “牛逼，感冒了你就老实了。” 林清衍想擦鼻子手一顿，硬生生把喷嚏憋了回去，早春时的昼夜温差大，加上又要忙碌学生会的事，又要训练，自己其实早就感冒了。 他知道虽然于淮序嘴上不饶人，但要是得知自己感冒了，又得忙前忙后替他买药。 没错，林清衍和沈忱连这点都一样，都是个不想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操太多心的家伙。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运动会开始的日子。 这几日因为大家都在期待运动会，学生都没什么心思学习，任凭老师怎么管教都没用。 只得鼓励大家多写些加油稿。 沈忱坐在演讲台上整理没参赛的学生交上来的稿子，等着读稿的人过来念。 “诶，小朋友，你怎么上来的？” 一个学生会的人走到桌子前，拿过桌上的演讲稿，仔细翻看了几下。 她朝通向演讲台的楼梯处看了看，确认刚刚确实已经把栅栏门锁好了，只认为沈忱是翻栏杆上来的。 沈忱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没有解释。 台下，林清衍正跟其他的志愿者搬运器材，他有些担心沈忱一个人在台上会害怕，总是无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与此同时，于淮序也想起了这茬，他看到沈忱身边站着其他人，手里拿着一摞稿子正在整理。 他和远处的林清衍对视一眼，暗道不好，都丢下手中的东西，奔向了演讲台。 “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知道吗？要是把稿子弄丢你负不起责的。” 那人凶巴巴的，沈忱有些胆怯，只能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你是哪个班的？” 沈忱一愣，呆呆地望向面前的学姐，没有回答。 学姐眉头紧锁，一声叹息轻轻地从她口中溢出，带着一丝疲惫。 “小孩子就是不经吓。” 她轻轻推着沈忱的后背，带着她走到角落有阴影的地方，那里摆着一排椅子，还有几个书包和水杯。 “你乖乖在这待一会儿，别乱动，听到没？” 沈忱还是没回答她，但身后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安禾！” 于淮序急匆匆地跑上前来，视线越过安禾，看了看沈忱的状态。 随后他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边喘息边解释着：“这是我朋友，就是之前帮忙写策划案那个，初中部的姑娘，我让她在这儿帮忙整理一下稿子。” 因为担心沈忱，于淮序用了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而林清衍为了比赛一直在保留体力，看见于淮序跑过去，便也没再着急，被甩了老远。 不过这可累坏了平时不爱锻炼的小少爷。 “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人来捣乱，问了半天，一句话都不说。” 安禾见这孩子是自己人，也放下心来。 她本想着等不忙的时候带她去问问是谁家的小孩，又或者哪个班的学生，说不定是找不到自己的班级了。 “她......那个......交流障碍，你刚刚可能吓到她了。” 于淮序想到缄默症这个词实在太小众，说了可能要解释更多，他嫌麻烦，便选了个更方便的词汇来说明。 林清衍也跟了上来，看到于淮序已经在说明情况，便径直走到沈忱面前，半蹲下身，温柔地关心着对方。 “害怕了？” 沈忱乖巧地点了点头，过度的紧张让她下意识地想要依赖信任的人，便紧紧地拽着林清衍的袖子不肯放开。 这让林清衍有些暗爽，但他面上不显，只轻声地问道。 “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儿？回班里坐着，还是去食堂吃点东西？” 沈忱抬眼看了看还在闲谈的另外俩人，又看向林清衍。 林清衍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耳朵凑到沈忱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说。”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林清衍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前几天她还不想见自己呢。 他控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抿了抿唇，起身朝沈忱伸出手，示意对方牵上自己，“走吧。” 第18章 问题儿童 沈忱看着他的表情，以为是给他造成困扰了，有些犹豫。 这时起了一阵风，沈忱缩起肩膀，拽着林清衍衣服的手力道更重了些。 见状，林清衍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随后问道：“能牵你的手吗？” 为了方便比赛，林清衍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背心。 两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如同雕塑一般，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力量与美感。 看到沈忱点了点头，林清衍才拉过她的手，带她离开了演讲台。 林清衍不愿意笑，倒也不是故意装高冷，而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 因为感情细腻的缘故，从小他的喜怒哀乐就经常浮现在脸上，这也导致自己显得很好拿捏。 后来吃过的亏多了，他就不再喜形于色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林清衍不是有比赛快开始了吗？” 安禾注意到了离去的二人，疑惑道，内心也不由得感叹林清衍的身材真好。 “嗐，两个问题儿童玩到一起去了，不用管他们，衍能拎得清。” 对于林清衍和沈忱能聊得来，于淮序还是挺开心的。 毕竟他可从没见过林清衍对谁这么主动，甚至连他自己和林清衍的友谊，都是靠于淮序一直主动来维持的。 要问为什么于淮序喜欢缠着林清衍？因为他安静。 尽管自己是个话痨，但于淮序还是更喜欢安静的朋友。 负责广播的人员此时已经走到了演讲台上，拿起项目表看了看，随后他注意到了于淮序。 俩人对视良久，直到那人率先开了口。 “愣着干嘛，你不用广播？” 于淮序瞪大眼睛，很是惊讶：“你能认出我啊，你不是脸盲吗？” “要不你先把你胸前的学生证摘掉？” 听对方这么说，于淮序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胸针，反应过来。 “哎呀，我忘了，林清衍早上给我戴上的。” “......你在炫耀什么？” “你嫉妒了？” ...... 沈忱跟着林清衍到了他们班参赛队员的休息区，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被林清衍带来的小孩子，但也没多想。 打量了几眼后，便依旧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不同于沈忱在班里万人嫌的存在，因着高中涉及到的方面多，资本是其一，实力也是，林清衍虽然没别人那么有钱有势，但成绩也摆在那。 他们班除了几个父母有能力的，不把成绩当回事，所以不喜欢看林清衍出头，其他人对林清衍倒没什么反感的想法。 只觉得他作为一个学霸，高冷一点很正常。 沈忱左瞅瞅右瞧瞧，发现了先前欺负林清衍的存在。 那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 沈忱心里涌起一股坏心思，朝着他们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 这倒把那几个人看得毛骨悚然了。 为首的男生想起那天晚上举着美工刀面带寒意的沈忱，脖子缩了缩，连忙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那家伙带个小屁孩过来干什么？” 另一个人说道：“他该不会觉得那小孩能保护自己吧？” “别太搞笑，让一个初中生保护高中生？” 沈忱甜甜地喊了一声：“衍......” 头一次被女生叫得这么亲密，林清衍有些愣怔，他微微倾身，垂眸注视着她。 “怎么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淡，以掩饰内心的风暴。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自己当然不可能对一个小孩子产生某些想法，但这是第一次，有除了于淮序以外的人亲近自己。 感觉内心深处沉寂的感情被重新激活了一般。 “你全名叫什么？” 林清衍这才意识到，沈忱之所以这样称呼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激动的心重新趋于平静，淡淡地回了一句：“叫衍就行了。” “为什么？告诉我嘛。” 沈忱感受到了林清衍情绪变化，她不明白对方这是为何。 便下意识地想到是远处几人又做了什么。 她恶狠狠地回头看向远处无所事事的几人，他们被瞪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如果......运动会结束，我参加的项目都拿了奖，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沈忱嘟囔了一句，却被听见了。 “你相信我吗？”林清衍问她。 “信。” “这就够了。” 随后众人便都听到了一旁的广播。 “接下来是高中部男子3000米比赛，请运动员现在到检录处检录。” “你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害怕？要不......” 林清衍想着于淮序没有项目，应该会一直在演讲台待着，想着让沈忱去找他，但想了想，最终还是让沈忱等着自己。 “去终点等我？” “好。” 林清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只是想多听她叫几次衍。 要是知道自己的真名，以后岂不是不会这样叫了。 这样孩子气的私心，绝对不能让于淮序知道，不然一定要笑话死自己。 所以沈忱暂时还是别跟于淮序见面了。 阳光洒满了运动场，观众席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紧张而兴奋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随着一声哨响，沈忱也走到终点几个裁判身边，他们正拿着秒表准备计时，周围聚集着几个学生，都拿着水和毛巾等着自己班级的运动员。 沈忱正想着要不自己也去拿瓶水，但比赛要开始了，现在在操场上乱跑可能会捣乱。 “各就位，预备——” 沈忱的心，也跟着裁判的声音一起提了起来。 起跑线上，运动员们如同紧绷的弓弦，蓄势待发。 “砰！” 随着发令枪响起，以林清衍为首的几个运动员瞬间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这第一名没跑过长跑吗，一开始就跑这么快，后面肯定没体力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传到沈忱耳中，她朝林清衍前面看去，才发现林清衍前面没有选手，他就是众人口中的第一名。 沈忱没怎么跑过步，不太懂相关的知识，但听他们的交谈，她也猜到林清衍十有八九是拿不了名次了。 第19章 约定 想起林清衍比赛前对自己的约定，她不免有些失落。 跑道两旁，观众们的加油声、鼓掌声和呐喊声似乎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激励着每一位运动员。 随着比赛的进行，几人的距离逐渐拉开，但林清衍依旧领先别人半圈。 他的行动堵住了先前议论他的那些人的嘴。 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认为他最后一定会被反超。 但也引得不少看好他的人为他加油打气。 “一会他过来的时候，你伸脚绊他一下。” 隐约间，沈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但周围太过嘈杂，她找不到。 直到她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到跑道边上去了。 沈忱心想就是他俩了，倒还是个熟面孔。 就是先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林清衍的那几个家伙。 她心跳加速了几分，感到一丝不安。 左思右想，沈忱最终悄悄地靠了过去，在林清衍跑过来的前一刻，她一把抓住伸出脚的那人的衣领，将他拽回了操场中央。 “谁啊！？有病啊！” 那人一回头，便看到了沈忱，以及她身后怒气冲冲的裁判。 终点的裁判早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派了一个人过来解决问题。 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好在沈忱及时阻止了他们的捣乱，裁判将二人带走，沈忱则是继续去终点等林清衍。 他已经跑到最后一圈了。 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其他运动员的速度达到了顶峰，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终点线冲刺。 观众们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兴奋不已。 而林清衍，速度也确实如其他人所说，慢了下来。 林清衍内心觉得奇怪，他是想快点结束比赛才跑得很快的。 不知为何，往常跑步时他不会这么快就力竭，但今天无论怎么用力，都提不起速度，浑身上下像蒙了一层迷雾，在拦着自己，阻止自己往前跑。 沈忱想到林清衍答应过自己，拿了奖就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她最终还是突破了内心的恐惧，朝着他喊了一句： “衍！” 只是这一句后，她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忱嘴唇嗫嚅着，最后竟硬生生急出了几滴眼泪。 林清衍听到了她的呼喊，内心生出几分动力，再次加速，竟突破了那层雾，领先其他人，冲向了终点。 “他怎么还有力气啊！” 被他再次超过的学生见这一幕，有些绝望地喊了一声，便再也没力气追上他了。 于淮序那边一直注意着林清衍的动向，自然也听到了沈忱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沈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喊了出来。 但之后好像怎么也说不出话了。 他就像个等着自己孩子学说话的老父亲，内心焦急万分，期待沈忱能再次开口。 最终，林清衍率先冲过终点线，他的胜利引发了全场的欢呼和掌声。 不少人跑过来想为他庆祝，沈忱也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别发愣了，该你念稿子了。” 身边负责主持的广播员用胳膊肘怼了怼于淮序，他这才回过神来。 林清衍绕过人群，寻找着沈忱的踪影。 最后冲刺时，因为顾不上调整呼吸，有些缺氧的大脑，此刻正影响着他的视觉。 明明是春天，风里还带着冬季未散尽的寒意，但林清衍却能感觉到，一抬手，汗液打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那黏腻的触感。 衣服布料紧贴着身体，完美地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隐约还能看到腰部的腹肌。 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肌在背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却让他很不舒服。 但他还是想伸出手。 想抱一下沈忱。 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你怎么了？” 沈忱抬起头，小声问道。 “庆祝我的胜利，这是你的功劳。” 林清衍的语气向来平淡无波，但此刻，他的声音有了起伏，有种很兴奋的感觉。 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夺冠而兴奋。 沈忱感觉林清衍的体温有些烫，她挣扎了两下，想要离开一点儿。 林清衍以为是身上的汗液沾到了沈忱让她不舒服，很快便松开了她，这才见到她眼角被风吹干的泪痕。 他正欲伸手抹去沈忱眼角的泪痕，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掌尚沾着汗水，于是林清衍垂首，在口袋中翻找着什么。 随后拿着纸巾弯下腰朝沈忱伸出手去。 与此同时，沈忱看到一滴汗珠从林清衍脸上滑落，也向林清衍伸出了手，意图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滴。 两人的目光交汇，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 “第一次看你笑诶，还是笑起来好看嘛。” 林清衍发现自己竟然在沈忱面前再一次控制不住笑容。 这一次，他彻底意识到沈忱对自己来说是不同的。 于淮序在念完加油稿后，翻看着接下来的项目，正当他身边的人准备报出下一个项目时，于淮序才注意到，林清衍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1200米比赛中。 于淮序蹙起眉，老师之前说过一个人不能参加两场中长跑，他心想可能又是那些家伙偷偷报的名。 他叫了一声在一旁休息的女生，说道：“安禾，你替我播一下，我有点事。” “啊？哦好。” 安禾也没多问，接过话筒坐在了台上。 于淮序跑向操场，将林清衍从人群中带出。 “他们偷偷给你报了1200的中长跑，你还能行吗？要不......我来？你把你的号码牌摘下来。” “不去。” 林清衍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神情也变得淡漠，转身回了休息区，有几个女生主动给他递了水。 “谢谢，我不喝。” 林清衍礼貌地拒绝了几人，找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你还是喝点水吧，刚跑完，容易缺水。” 有个女生还在坚持，但这举动倒让林清衍有些烦躁。 他只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再吭声。 这个年纪的学生对于“跑完步立马喝水会增加心脏负担”这种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但林清衍并不想解释。 第20章 拥抱 于淮序感觉林清衍现在像吃了火药一样，脾气暴得很。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被人莫名报了两场长跑有些不爽，又担心林清衍的人际关系，便主动替他解释道。 “刚跑完步不能喝水的，会增加身体负担，他有点累，先让他歇会儿吧。” “啊，好，我不知道......” 远处，1200米的比赛将要开始，广播正不停地念着林清衍的号码牌。 为了防止作弊，裁判和志愿者是不知道参赛队员的名字的，只认他们身上的号码牌。 见沈忱慢吞吞地跟了上来，林清衍才想起俩人的约定，没来得及解释，便飞快朝检录处跑去。 “这是咋了，不是说不去吗......” 而沈忱，自然也知道原因。 但比起他的名字，沈忱更担心他的身体是否会难以负荷。 她想跟着过去，却被于淮序拉住了。 “别去了，那么多人，这会儿你倒是不紧张了？” 沈忱觉得奇怪，她感觉自从于淮序过来以后，林清衍就有些不开心，甚至都没有等自己，就先回来了。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还是于淮序。 林清衍在比赛开始前的最后几分钟跑到了检录处，嘴上还在不停喘息。 周围有人认出了他，小声议论着。 “这不是3000米的第一名吗？刚跑完就来跑1200啊？” 林清衍并不在意别人的讨论，他刚刚见于淮序来找自己，便故意加快了步伐，不想让于淮序和沈忱碰面，怕对方告诉沈忱自己的名字。 本想着于淮序说完事情就会离开，但这么一着急，反而给了两人独处的机会。 于淮序肯定不会丢下沈忱一个人在那边，在比赛结束前，他们都会在一起。 走神的功夫，比赛已经开始了，发令枪的声音唤回了林清衍的思绪，但他已经落下其他人很远，只能尽力追上。 迷茫之间，不知谁朝自己推了一把，林清衍一时不防，摔倒在地。 周围是惊呼的声音，身上擦伤的疼痛感反而让他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干脆抛开一切杂念，想着先完成比赛再说。 这样想着，他借势再次起跑，趁机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哪怕落在最后面，他也丝毫没有放弃，而是努力让自己的步伐跟其他人一致，之后再找机会反超。 随着欢呼声愈发激昂，林清衍似乎突破了身体的极限，名次不断靠前。 最后半圈，他看到了在终点等着自己的沈忱和于淮序，速度加快，再次冲刺—— 又是第一。 越过终点线后，林清衍没有停下，他奔向于淮序，就在于淮序以为他要像抱沈忱一样给自己来一个怀抱，正犹豫要接住他还是躲开的时候。 林清衍却一把扯过他的衣服，将他拽到一旁。 “诶诶诶，轻点，轻点，校服质量不好。”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叫什么？” 林清衍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于淮序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着：“没有啊，她没问，我以为她知道呢。” “你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吧？” 本以为林清衍会继续发火，谁料他竟豁然开朗。 感觉林清衍周遭的气氛不再冰冷，沈忱凑上前，才发觉林清衍潮红的脸，以及膝盖和手肘处严重的擦伤。 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随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林清衍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浮，再次拽过于淮序，这下是真的打算给对方一个拥抱了。 不等于淮序反应，林清衍整个人的重量便都压在了他身上。 于淮序有些莫名，伸手想推开林清衍，毕竟他从没对自己做过这种举动。 “你干嘛呢？赢了就赢了，别这么肉麻，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见林清衍要从于淮序肩膀上滑下，沈忱连忙接住他。 瘦弱的小家伙用了全身力气，托着林清衍的肩膀，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于淮序这才注意到林清衍的不正常，他扶住林清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觉他体温高的吓人。 “嘶，我c......”正想爆粗，想到沈忱还在场，于淮序止住了话头。 “先带他去医务室，忱，帮忙把他扶到我背上。” ...... 夕阳的余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用金色的画笔在窗框上描绘出一幅幅精致的图案。 每一条光线都精准地落在窗格上，将窗外梧桐树的轮廓投射进室内，形成一幅生动的光影画卷。 光线与影子交织，给室内带来了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氛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诗意的梦境之中。 林清衍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润的冷毛巾，用来缓解他那股难以忍受的热度。 四肢上都被纱布包扎好了，但还能感觉到伤口隐隐传来的疼痛。 林清衍双眼显得有些迷离，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但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温暖或舒适。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提醒着他自己所在的地方。 林清衍呼吸略显急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膛的轻微起伏，似乎在与体内的不适进行着无声的斗争。 身旁的点滴瓶里，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滴落。 他感觉到头上的毛巾被拿走，随后又听到了水流声。 身旁的人正用清水浸泡毛巾，随后用力拧了拧，贴在林清衍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林清衍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把对方吓了一跳。 手上的针也随着他的动作被扯下，好在被悬挂在架子上的输液瓶连接着，没有摔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滴着液体。 沈忱连忙将针头拿起，踮起脚将它扎在输液器的滴斗上，又赶快按住他手上的创可贴，防止血液流的到处都是。 她的力气太小了，毛巾没拧干，水顺着林清衍的额头流下，滴落在病床上。 林清衍拿掉头上的毛巾，擦掉头上的水渍后放进了水盆里。 他看着沈忱，心想自己好像吓到她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开口说话。 第21章 第一个联系人 “于淮序呢？” “去主持了，让我照顾你。” 林清衍伸手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跑步时把手机放在休息处了。 “你在找这个吗？” 沈忱拿出两个手机放在病床上，自动亮起了锁屏，一个壁纸上记录着日程，是林清衍的，另一个是默认壁纸，看不出主人。 林清衍猜测是于淮序的，毕竟他的手机界面一直都很简约，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给于淮序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听到床上另一部手机振动了几下。 然后沈忱拿起那部手机将电话挂了。 林清衍有些无奈道：“他把手机给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有，说晚上运动会结束来给咱俩送吃的，让我不要打扰他，要是有人给他打电话，就挂掉。” “他还说你醒了以后让我给你量个体温，要是38度以上，就打120。” 说着，沈忱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体温计，甩了甩，想要往林清衍嘴里塞。 “等......等等，不是往这儿放的！” 林清衍躲开了沈忱伸过来的体温计，伸手接下它，夹在了腋下。 “对了，刚刚校医说你跑得太多了，可能会有关节磨损之类的情况，最好去医院查一下。” “好。” 等待的过程中，沈忱有些无聊，趴在床边摆弄着手机。 林清衍看她左滑滑右滑滑，把每一个图标都点开看了一遍。 “你没用过手机吗？” “没有呀，这是季林过年时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呢。” “那你会加联系方式吗？” “不会，不过我会输入备注。” “我教你。” 林清衍指挥着沈忱，让她在联系人中点击加号，输入手机号，又填了备注，再点击保存。 “这是谁的号码啊？” 沈忱看着备注上的“lqy”，有些疑惑。 “我的，等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可以把它改成全名了。” 林清衍会好心教她添加联系方式，当然是为了图点什么，比如： “我算是你的第一个联系人吗？” 沈忱没多想，回道：“季林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诶~”林清衍的语气里带着雀跃，“四舍五入也是第一个了。” 沈忱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问：“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林清衍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那我呢？” “嗯？”林清衍看向沈忱，疑惑地眨了眨眼，就见她满脸真诚的，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我也是除了于淮序以外，衍的第一个联系人吗？” 林清衍心想这小家伙怕是以为于淮序跟季林一样算是他的监护人了，回答道：“是。” 就当是善意的谎言吧，想让她开心开心。 运动会期间，沈忱一直跟林清衍待在一起，全然忘了季林告诉过她，要小心被骗。 每一次沈忱和于淮序见面时，林清衍都怕于淮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但一直到运动会最后一天，沈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不懂是于淮序没说，还是她根本没问。 “你怎么不去问淮序，我的名字？” “你不是答应过我，所有项目都夺了冠就告诉我的嘛，我想听你亲口说。” 沈忱的话像深冬中点燃的火焰，温暖而明亮，照亮了林清衍的内心。 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沈忱的头发。 但他没那么做。 林清衍感觉自己对沈忱产生了一些独特的情感。 尽管知道沈忱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但这种感情不同于对于淮序那样。 他不太理解这样的情绪，但他知道自己开始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渴望些什么。 林清衍有些害怕，他总觉得有这样的情感，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在不影响两个人友谊的前提下，他想尽量控制自己的行为。 有些东西得循序渐进。 “接力赛要开始了，等我。” 林清衍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他说完便没再回头，直接进了操场。 “衍，加油。” 沈忱终于说出了那句第一天没说出口的鼓励。 接力赛，于淮序也参加了，他跟林清衍配合更加默契，便自告奋勇地报名了。 于淮序是第三棒，林清衍是最后一棒。 因为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有晚会，学校特例允许了学生可以带家长来学校参观。 季林走到沈忱的班级，没看见她，内心生出几分担忧，他掏出手机想给沈忱打电话，但铃声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 操场上太过嘈杂，沈忱根本没听到手机在响。 “是不是没带手机啊？” 贺时初跟在季林旁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绿化带里的叶子。 贺时初这会儿原本应该在学校复习的，然而高三虽然学习紧要，但不少学生家长认为学校的教学太过死板，且老师顾不上那么多人，选择在校外找家教一对一教学。 因此不少学生请了长假，起先老师很生气，认为在外面找家教多此一举，把除生病以外的请假都拒绝了。 但奈何某些家长态度坚决，甚至不惜欺骗老师。 久而久之，老师们对这种场面也见怪不怪，不论谁请假，都一律同意了。 贺时初钻了空子，请了一天假想出来放松放松，正巧得知季林要去沈忱的学校看运动会，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 季林拗不过他，也就同意了。 见一直等不到沈忱，季林随手拦住了几个看着眼熟的沈忱的同班同学，问道：“你们知道沈忱去哪了吗？” 被他拦住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这两天她都跟学生会的待在一块，没回来过。” 季林被他们的笑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其中一人继续说道：“哈哈，估计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想回来了，希望运动会结束她也留在高中部。” “高中的学生还没受够她啊，果然年纪大了更有忍耐度。” 周围人毫不避讳地嘲讽着沈忱，似乎根本没把季林放在眼里。 季林紧绷着一张脸，原本近乎冷淡的脸色显得愈发阴沉，带着一股子倔强之色，眼神冷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 贺时初站在他身边，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 第22章 你的名字 “你们这样的人，真该......遭报应。” 季林本想说出更恶毒的话，但倘若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和这群家伙就没什么不同了。 他阻止了自己的冲动，转身去了高中部。 贺时初临走前回过身，刻意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嗤笑一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然后一个潇洒转身直接离开了，把那几人气得跳脚。 因为曾是这里的学生，季林对学校的布局无比熟悉。 他记得沈忱曾告诉自己，班主任让她加入了运动会的策划。 既然这些天一直跟学生会的人来往，想来她跟学生会的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这么想着，季林倒也没那么着急了。 运动会期间学生会的成员大部分会守在各个岗位负责维持运动会的运行。 他先是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了一圈，又去了演讲台，最后又去了检录处。 但都没看到沈忱的身影。 季林有些纳闷，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她。 路过操场时，贺时初瞥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站在高中生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阿忱吗？” 季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出是沈忱，忙跑过去，想要把沈忱带离人群。 “怎么在操场站着？人这么多......还有人跑步，全是灰尘，发病了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絮叨着。 沈忱突然想起季林说过自己今天会来找她，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啊季林，我在看比赛，忘了去接你了。” “谁的比赛？看得那么入迷，新朋友吗？” “嗯，衍......啊，就是我们对门那个人” 不等季林反应，身后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在二人交谈之际，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回过头，奔向林清衍，问他：“是第一吗？” “是。” 林清衍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宠溺。 习惯使然，他依旧没带什么表情，但想起沈忱说自己笑起来好看，林清衍还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好厉害。” “衍很自律的，从我认识他起就每天都在锻炼，他要是不拿第一，我就要怀疑他被人夺舍了......哇，你竟然笑了，你不会真被夺舍了吧？” 刚说完，就见林清衍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从同学那拿了条毛巾擦汗。 见沈忱最终还是和这家伙混在一起了，季林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尊重沈忱的选择，自己只要负责保护好她就够了。 于淮序注意到了季林和贺时初的存在，他比较自来熟，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这位，嗯......应该叫你学弟？去年的年终晚会看过你的演讲，很精彩。” “学长过奖了，你是？” “噢，不知道沈忱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被老师叫去参加运动会策划，正巧，我俩就是运动会的主要负责人。” “之前......我们见过面的，你妹妹还帮过他来着。”于淮序指了指林清衍。 “我记得，当时确实很危险，我叫季林，家妹承蒙关照，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广播中，校领导正指挥着那些没有项目的学生去礼堂集合，留下了一些学生会的人和志愿者负责清理操场的卫生。 “没有，反而帮了很多忙呢。”于淮序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沈忱，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小家伙是真的满意。 贺时初在一旁一会踢个石子儿，一会拽拽树叶，明显有些无聊。 “学长，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还手的能力，那天却要让阿忱陷入危险之中。” “啊......”季林的话把于淮序问住了，他也不是很明白林清衍的举动是为何，但又不想让林清衍被当成坏人。 林清衍看出于淮序的为难，主动走上前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她看到太暴力的画面，没想到她会过来帮我，抱歉，是我的疏忽。” “这样啊......误会解开就好。”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季林还是有些警惕，他不认为有人会莫名的对陌生人产生亲近感，除非有利可图。 沈忱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而是站在几人后面，扯了扯林清衍的衣摆。 今天天气有些热，林清衍没穿外套，她便没办法再拽林清衍的袖子了。 “怎么了？” “名字。” 林清衍发现沈忱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低下头拽起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清......衍？”他一边写，沈忱一边念了出来。 沈忱抬头，见林清衍朝自己点了点头，证明她没念错。 “很好听的名字。” 说着，她拿出手机要改备注。 贺时初这边听着两人互相客套，只感到百无聊赖，正想着要不要去找沈忱聊天，一抬眼又看到她和林清衍待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像个十分晃眼的电灯泡...... “走了走了，去礼堂。”于淮序招呼着几人，沈忱这边记个名字的功夫，他那边已经和季林混熟了。 也终于打消了季林对林清衍的警惕。 于淮序暗暗松了口气，心想好歹是给林清衍留下了两个朋友，就算自己有事不在，他也不至于一个人了。 沈忱走到季林身边，小声问他：“季林，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没听你的话，跟那个人走这么近。” “这是你自己的判断，更何况，一开始是老师安排你们一起做事的吧？通过不断了解最后成为朋友，这是好事，只是让你小心被骗，又不是不让你社交。” 说着，季林提起了另一件事：“阿忱，叔叔又联系我了，等学期结束，我打算回家了。” “为什么？” 沈忱问的是回家的事，明明之前季家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想回去。 “让他们去福利院给你办领养手续，有个好的背景，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季林之所以会一直留在福利院，并不是他的家人不去接他，而是他不想跟着其他人离开，这事沈忱也是知道的。 “可你不是不喜欢家里的氛围吗？” “你更重要。” 见季林态度坚决，沈忱也没再说什么。 第23章 不能早恋 先前于淮序和季林聊了半天，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林清衍的事。 季林也就知道了这个奇奇怪怪的邻居，是觉得跟沈忱同病相怜，想着以过来人的身份多关照一下，才接近她的。 “林学长也是孤儿吗？” “......不是这种同病相怜。” “抱歉。” 其实准确来说是“同样不爱说话，但又很突出，以至于被人视作眼中钉”。 青少年们的校园霸凌，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作祟。 只是，季林打量着林清衍，他感觉林清衍看沈忱的眼神，怎么也不像是同病相怜。 “阿忱，不能早恋，知道吗？别的事我都尊重你，但是早恋不行，至少......也得等16岁以后，有独立的能力了再说。” “哥你想的太远了吧。” 自运动会结束后，沈忱也正式加入了学生会，其实初中部加入学生会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自己提交申请的，而且通过率也很低，像沈忱这样被老师推荐进去的，还是头一个。 至此，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噢，偶尔还会变成四人行，五人行。 几人就这样以一种奇妙又和谐的氛围又度过了半个学年。 为什么说奇妙呢。 因为这半年，都是几个不爱说话的人听两个话痨唠唠叨叨，这一唠叨，就说了一个学期。 ...... 清吧里，季林和周文扬做好了开业前的准备后，围在桌前聊天，等待着营业时间。 “学长你考了哪里？” “喏。”周文扬把录取通知书展开递到了季林面前，“像之前一样叫我哥就行了，叫学长怪不习惯的。” “季林！” 正说着，贺时初也来凑热闹了。 “怎么样，考上了吗？” “考上了，我选了个离家远一点的，正好就在这附近，这样就有理由不回家啦，嘿嘿，等过节的时候也可以找借口出去玩了。” 贺时初虽然情商不高，但成绩还是不错的。 几人凑过去看着贺时初手机里的录取通知，互相对视了一眼。 周文扬热情地拉住贺时初的手晃了晃，“幸会啊，新校友。” “啊？” “诶，说起来，季林你有想过去哪个学校吗？”贺时初收起手机，绕过桌子坐在了他旁边。 “还早呢，我没打算，到时候选个离阿忱近点的吧。” “又是阿忱，你恨不得长阿忱身上。”贺时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季林听到了贺时初说的话，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她还小，需要照顾。” “不是有林清衍吗？” 周文扬插了一句嘴，按道理说林清衍的事儿他是不知道的，毕竟又不认识人家，要是知道也是贺时初这个管不住嘴的人说出来。 然而事实上，是季林实在担心沈忱被骗，总有意无意地问周文扬，他觉得周文扬认识的人多，能看穿林清衍的心思。 不过周文扬表示人家孩子爱干啥干啥呗，别太干涉人家的成长。 “对噢，我记得这一个学期沈忱都跟那个林清衍在一起，都不怎么来找你了。” “唉，阿忱要有新家人了，不要你咯。” 几个人开着玩笑，都沉浸在考试过后放松的气氛中。 太阳开始向西边的地平线缓缓下沉，天空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渐变色彩。 阳光不再像正午时那样刺眼，而是变得更加温暖和柔和，仿佛是大自然在为一天的忙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周文扬看了眼时间，离营业还有一会儿。 “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忙起来就没时间吃了。” 气温开始逐渐下降，空气中的热度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凉爽和舒适。 “谁下厨啊？不会是你吧，可是我想吃季林做的炒饭诶。”贺时初托着下巴，眼里带着渴望的目光看着季林。 然而季林根本不为所动，把目光移开不去看他，“不要......打扫卫生好累，不想做。” “我做不行？小林在这儿学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周文扬用指关节轻敲着贺时初的头，颇有些不满的意味。 “那能一样吗，我就要吃季林做的。” 季林叹了口气，起身说道：“......算了，都别做了，我去隔壁饭店买点。” “好吧......真可惜。”贺时初嘟囔了一句。 “别可惜了，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以后再吃不行吗？”季林起身，打开了店里的灯，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临走前，听到贺时初说了这么一句：“那你能给我做一辈子饭吗？” 季林皱了皱眉，不满道：“不能，你把我当保姆了？” “哎呀季林，你怎么情商也这么低。” “嗯？” 季林没听清贺时初的话，回头疑惑地看过去，却见贺时初已经把头扭开了。 “算了，没事！” 晚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天的结束。 夏日的夜空，星光点点，月亮高悬，为人们带来了宁静和美好的夜晚。 ......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洒在温暖的床上，这个悠长假期的最后章节也将要翻过。 沈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窗外的鸟儿已经开始了它们的晨曲。 “开学就初三了，一切以学习为主，有什么事都等中考结束再说，知道吗？” 季林像极了大部分人家里的父母，不停地对自己的孩子唠叨着学习重要的观念。 “好。” 好在沈忱本身也是个除了学习和跳舞对其他事都没什么兴趣的人，倒也让季林省心。 “如果有不会的，你可以去问那两个学长，他俩成绩挺好的。” 见季林竟然没再抵触自己和林清衍接触，沈忱表示很诧异，“季林，你了解的挺多啊。” “担心你，所以多打听了一些。” 沈忱身着一件柔软的棉质睡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她轻轻吹着热气，然后小口品尝着。 俩人享受着清晨这份短暂的宁静和美好。 吃完早饭后便换了衣服，准备去学校了。 季林给沈忱整理着校服领子，收拾好后，俩人出了门，各自前往自己的学校。 “晚上在学校等我，我去接你。” “好。” 第24章 哪种喜欢?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他们或三三两两交谈，或独自练习着新学期的体育项目。 随着钟声的响起，沈忱度过了开学典礼，度过了发新书，调课表的流程，以及—— 季林给她换了新的班级。 在原本的同学嫉恨的目光中，她去了老师更为专业也更严厉的一班。 一班的学生大多比较卷，一心只顾着学习，没什么心思搞小团体。 这样就不用再受冷眼了。 下午，大课间，沈忱正在一一给课本套上塑料封皮，以保护它们不受磨损。 窗外一声微弱但清晰的呼唤传入她的耳中。 “忱，出来一下。” 是于淮序。 “怎么了？” 没见到林清衍，沈忱有些失落，总觉得对方最近好像在躲着自己。 “这个给你。” 于淮序将一本被包装好的笔记本交给了沈忱。 还有一支钢笔。 “这是什么？” 沈忱打量着那本笔记本，书封很厚实，用了镂空设计，第一页有一幅看起来无比精致的水彩画，透过书封展露在外。 “显而易见吧，日记本，以后如果有想记下来的事，无人倾诉，可以写在里面。” “这画......”沈忱伸手抚摸那幅画，还带着些湿润的触感。 是一个少年，双手举起，手捧阳光的场景。 昏暗的画面里，唯有一缕光芒，尽数洒落在她手上，也照在她身上，显得她熠熠生辉。 “这是我和林清衍送你的，这本子是他自己做的，画也是他画的。” 摸着书侧面整齐排列的线，沈忱甚至能想到林清衍一针一线将它们缝起来的画面。 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买一个不就好了，干嘛要自己做......”沈忱有些不明白，便问了出来。 “心意嘛，本来只做了书封，但是市面上暂时没买到能跟这个书封契合的内页，就只能自己缝了。” 林清衍缝本子的时候，于淮序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他几次想帮忙，都被林清衍拒绝了。 “这支笔上，我刻了你的名字，可要好好保管啊，生日快乐，沈忱。” 夏日，像一首悠长的诗。 它把少年的温柔揉碎进炽热的阳光中。 让人时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诶？你们怎么知道我过生日。” 虽然学生档案上会写生日，但一般只会记年月，不会准确到日。 “季林说的，想给你个惊喜，就一直没告诉你。” “那......衍呢？”沈忱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怎么不来。” “这个啊，不清楚，可能得你自己亲自去问了。” 见于淮序话里有话的样子，沈忱收好日记本，二话不说便要往高中部走去。 于淮序在身后跟着。 “忱，感觉你现在对衍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之前不是还说喜欢独处吗？” “我喜欢他啊，喜欢和他在一起，你不是叫我遵从内心吗。” 一缕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走廊，将长长的走廊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阳光与走廊上的影子交织，形成明暗相间的图案，如同一幅充满节奏感的抽象画。 “诶~”于淮序愣了愣，似乎惊讶于沈忱的直白，但随即他反应过来，沈忱可能并不知道喜欢的含义，便问：“哪种喜欢？” “喜欢还分种类？”沈忱没有回头，还在往前走着。 “分的啊，朋友的喜欢，家人的喜欢，还有爱人的喜欢。”于淮序掰着手指仔细地给“喜欢”分出几种明显的类别，让沈忱选择。 偶尔有一两个学生匆匆走过，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显得有些孤单。 沈忱想了很久，也没搞明白，直白地说：“我搞不懂，反正我挺喜欢他的。” 待没有学生路过，于淮序开口，半带玩笑，半认真地问了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也喜欢。” “那你对我和对林清衍感觉一样吗？” 于淮序一直在套话，但沈忱听不出来。 “应该是不一样的吧？你们俩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沈忱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过身看向于淮序，认真地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对衍那么热情，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孤单。” “所以......？” “有什么所以？大概我跟他是同一类人吧，所以更喜欢他。”顿了顿，沈忱继续说道：“总之，你别总把他抛下，让他一个人。” 于淮序轻笑一声，反驳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嫌我烦把我抛下了。” “那再好不过了，至少他是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而不是被迫一个人待着。” 于淮序听出沈忱这句话里带着的无奈，但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路过学校门口的景观池塘，他的倒影出现在水中。 平静而清晰，没有一丝波澜。 忽然有一条小鱼被惊动，倏地窜出，激起一道水波，搅乱了他的影子。 “沈忱，你......” “衍！” 沈忱没来得及听于淮序的话，看到了准备去学生会办公室躲清静的林清衍，上前叫住了他。 林清衍一回头，便看到了跟在于淮序身边的小家伙，此时正左右观察着，生怕有陌生人在附近。 林清衍下意识把手往背后缩了缩，却被眼尖的沈忱看到了。 她快步走过去拉起林清衍的手，才发现他手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那是他第一次做手工，此时的两人都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太阳不断地朝着西方缓缓落，将沈忱的身影拉得很长。 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双手，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沈忱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捏着林清衍的手心。 温热的触感更加清晰，让林清衍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你们俩要一起去过生日吗？” 沈忱没有问林清衍手上的伤口，既然他想瞒着自己，肯定是怕自己怪他的。 他觉得这样做值得，那就值得。 自己不能否定了他的心意才是。 “过生日？去哪过啊。”于淮序问道。 “去我家，就住衍的对门。” “这么巧？你俩藏的够深啊，都不告诉我。” 第25章 我可以等 几人聊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起，沈忱松开拽着林清衍的手，朝两人挥了挥手，朝初中部跑去，“我先回去上自习了，你们要是去的话，放学在门口等我。” 大课间过后便是晚自习，之后就能放学了。 “还有......林清衍，谢谢你。于淮序，你也是！” 林清衍的目光追随沈忱远去的身影，落日余晖洒在天际。 他的内心如同被一股温柔的暖流所包围，仿佛有一束光芒破晓而出，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淮序。” “干啥？” “我好像喜欢她。” 想到沈忱也说自己喜欢林清衍，于淮序有些郁闷。 虽然林清衍能有喜欢的人是好事，至少他又多了一个牵挂，但总觉得明明三个人一起认识的，自己好像被疏远了？ “我也喜欢。” 他笑着调侃道，一转头就见林清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中瞳孔地震。 “好了好了逗你的，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不过她还是个孩子，未满14岁违法的喔。” 见于淮序是在开玩笑，林清衍压下了心底的焦虑，他本来还在考虑是否为了于淮序放弃喜欢沈忱呢，毕竟要让他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跟发小反目成仇这种事他可做不到。 他想了想，略带严肃地回了一句：“我可以等。” “那你等吧，我去开会了。”于淮序一反常态，没有调侃林清衍，而是直接朝会议室走去，让林清衍觉得纳闷。 他跟了上去，追问道：“我很奇怪吗？” “很变态。” “哦。”林清衍见于淮序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也就没太在意了。 谁承想于淮序突然用幽怨地语气说了一句：“我吃醋了，你都没对我产生过这种感情。” “......你正常点，我害怕。” 其实于淮序是觉得林清衍和沈忱之间有年龄差，他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但又不好劝他，毕竟林清衍从不听劝。 本来一开始只是为了给林清衍找个玩伴，谁知道能让他喜欢上啊？ 于淮序面对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时，都会因为年龄相差太多，而让他下意识产生隔阂。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沈忱一个小孩子，行为思想都很成熟......虽然还是少不了少年的稚气，但对于一个还未步入社会的高中生来说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能让林清衍感兴趣倒也正常。 反正也只差三岁啦，没事没事。 于淮序内心安慰自己，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主要是沈忱又上进，又听话，也不像其他熊孩子一样没素质，确实讨人喜欢。 因着头一次有朋友陪自己过生日，沈忱一整个晚自习，都在想这件事。 她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每一个呼吸都似乎在倒数着那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叮铃铃~”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沈忱收拾好书包，便往校外跑去。 学生会每天在晚自习的时候都要开会，纪检部则是在教学楼巡逻，检查有没有偷跑出去的学生。 所以林清衍他们并没有那么快离开学校。 站在校门口，没见到二人的身影，沈忱便只能蹲在一边等着他俩。 “阿忱。” 没等到林清衍和于淮序，倒是等来了季林。 他一边肩膀上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生日蛋糕。 “季林！你来啦，我叫了他俩一起过生日，但是他们还没出来。” “那就先等一会儿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俩人出来，沈忱难免失落。 “他们会不会是不想跟我一起过生日啊？” “怎么会？阿忱这么好。” 正说着，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要累死了！衍！你再跑快点我的灵魂就要被甩出体外了！” 远处传来于淮序痛苦的呐喊声，林清衍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拽着于淮序往校门口跑。 “还好......呼......赶上了......” 于淮序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 “这么急做什么？” “怕你以为我们不想来啊，今天开会拖了半个小时不让我们走，我俩的手机又都没电了。” 林清衍倒没有于淮序那样看起来气喘吁吁，他走上前主动拿起了沈忱的书包。 “先走吧，不早了。” “季林，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呗，我给家里发消息报个平安。” “好。”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天空上闪烁着迷离的光点，像是小精灵在上头蹦跳着。 夜也被灯光点着了，在灯光城市的衬托下，变得更美了。 “该许愿了，阿忱。” 随着季林关掉客厅的灯，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烛火摇曳，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今天的寿星身上。 沈忱十指紧扣，放在胸前，让心灵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心中的愿望如同一颗种子，在虔诚的土壤中悄然生根发芽。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蜡烛的火焰在轻轻摇曳。 「我心中所愿，非物质之欲，而是此刻时光的延续。」 沈忱很虔诚。 她的手很小，在这双手中，世界之大，握不住的太多了。 如同繁星点点，无法一一揽入怀中。 然而，她并不贪恋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眼前那一瞬的光影。 对沈忱来说，这就够了，她满足于这些简单的幸福，她只想紧紧抓住那些触手可及的瞬间。 她拿笔记了下来。 因为不想忘记。 “第一页准备写生日吗？还以为你会写学校发生的事呢。”于淮序凑到她身边，看着她娟秀的字体，夸赞道：“字真好看。” “日记不是拿来写自己想要记得，但怕忘记的事吗？我想记住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说着，沈忱又在本子的尾页记下了几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要是我活到八十岁，得了老年痴呆，翻开这个本子，发现自己年轻时候有过这么多难忘的回忆，还有这么多朋友，一定会很开心。” 这是一段充满温情和回忆的时光，即使岁月流转，时光荏苒，当回忆起这段日子，心中依然会涌起一股暖流，感受到那份难以言喻的幸福。 “你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啊......” 第26章 小游戏 “也正常吧？万一我哪天就死了呢。啊，说不定你们到时候会抱着我的日记本痛哭？”沈忱幻想起那时的画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对于死后还能有人记挂她这件事，她表示很开心。 “呃......” 见于淮序没回应，沈忱继续说着。 “你想啊，那么多东西都致癌，影响健康，但很少有什么是可以增加寿命的。” 她的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发出“沙沙”声。 小小年纪，活得却很通透。 仿佛已经经历了许多人生的起伏和变迁。 “过生日别说丧气话。”林清衍打断了沈忱。 “噢。” 林清衍和于淮序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沈忱站在客厅里，望着满屋的彩带和气球，心中充满了感慨。 她轻轻地走到厨房，季林正在清洗着刚用过的碗盘。 沈忱走到他身边，拿过洗净的餐具放回橱柜。 “阿忱，后天跟我回家吧。”季林突然提了一句。 “啊？”沈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之前说过的，让我家里人收养你，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你的情况。” 季林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挂好毛巾后，带着沈忱回到客厅。 “叔叔让我先带你回去看看，当然，最后怎么样还是看你的选择。” “可是后天要上学诶，有时间吗？” 季林将刺眼的吊灯关掉，换成了更为柔和的壁灯，“阿忱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9月3日，抗战胜利。” 见沈忱准确地回答出来，季林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是抗战胜利70周年，学校放假三天。” “诶？为什么我不知道......” 光线在房间中游走，像是画家的笔触，轻柔地在墙上、家具上涂抹着柔和的色彩，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学校不是发通知了吗？昨天就发了。” 说到这儿，季林意识到了什么。 房间内灯光柔和，暖意融融，独独沈忱的影子，却被拉得长长的。 “......” 看着沈忱沉默的样子，他想起沈忱因为第一次接触手机，自己也没时间教她，她并不会用聊天软件，班级的群也一直没加过，平时联系都是发短信的。 加上刚转了班级，跟谁都不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放假的事情。 因为急着过生日，沈忱一下课就跑出学校了，所以后来老师迟来了几分钟在班里通知放假，她也不知道。 哪怕沈忱总是表现得不在乎班里那些人的样子，但她还是渴望有个同龄朋友的吧，季林这样想着。 毕竟林清衍和于淮序再怎么跟她玩的好，也会因为年龄差距而有隔阂。 —— “起床了，阿忱。” 沈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才想起今天要做什么。 “哦......” 骄阳的两道光柱如同金色的绸带，穿过房间，其中还点缀着细小的尘埃，仿佛是点点星光在闪烁。 沈忱打开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嘀咕道：“呼......好困。” “昨天睡太晚了？”季林拿着一块热毛巾帮沈忱擦了擦脸，让她清醒一些，随后牵着她往餐桌走。 沈忱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嗯......” 因为紧张，沈忱一晚上没睡好，总怕季林的家人嫌弃自己。 她在一柜子颜色统一版型相似的衣服中，选了一件不那么古板的。 “你是想吃了饭再回去，还是回去一起吃？” “都行。”沈忱无所谓道，反正她不挑食，在哪吃都一样。 “那现在走吧，季家的厨师做饭都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好。” 大地上万物都像烫了金似的，在原来各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反射出道道炫目的光辉。 贺时初得知季林要回家，心里有些担忧，给他打了电话想问问情况。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家人以外的人关心，季林心里也不免升起一丝温暖。 不过他嘴上依旧不饶人：“放心吧，我看起来有那么好拿捏吗？” “有，看起来很好欺负。” “......挂了。” “诶，别......” 沈忱跟着季林坐上了一辆私家车，车内适宜的温度和柔和的空调风让沈忱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 季林身边跟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自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后就满脸严肃，不时地透过后视镜打量二人，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跟季林说些什么。 但季林并不在意，只倚靠在窗边，用手背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他的另一只手倒也没闲着，紧牵着沈忱，手指在她手心中交替轻点。 沈忱则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内心默默猜测他弹的曲子。 这算是俩人之间的一个小游戏了，可以很快转移注意力，让内心更快平静下来。 季林并不害怕家里人不接纳沈忱，先前他就提过条件，要想让自己回来，就必须得带沈忱一起。 如果他们不接受，那自己和沈忱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季林这个集万千才华于一身的人，在季家多少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主要是，他的叔叔季清，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自己兄弟的遗孤，一直流落在外，他怎么也看不下去。 虽然之前一直不答应回家，但最近季林好不容易松口了，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只是多养一个孩子的事，季家也并不在意。 “好小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下车后，一个打扮规矩的中年男人主动走上前，揽住了季林的肩膀。 “您倒是没什么变化，叔叔。” 他们停在一家酒楼面前，貌似是季家名下的产业。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怎么样？跟家里比起来。”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季清这才想起季林身边还跟着个小家伙。 他探头看了一眼沈忱，见她往后缩了缩脖子，但又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任由他打量。 季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夸道：“嗯，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培养。” 第27章 她很重要 “她就算了，我想让她活得自由一点。”季林开口阻止了叔叔的想法。 “哦？”季清停在了两人面前，“既然这样，那就交由你自己照顾吧，我们只负责给她一个身份。” 季清的意思是，如果想让沈忱不受约束，那么她也无法享受到季家独有的教育资源。 不过沈忱应当也不在乎那些。 “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沈忱跟着季林，也朝着对方道了句谢。 “哈哈哈，你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季清点燃了一支烟，带着两人走进酒楼。 “叔叔。”季林拦住了想要跟上前的沈忱，“她有哮喘。” “噢，你瞧我这记性，你之前说过来着。” 季清掐灭了烟，见季林不再拦着沈忱，才继续往里走去。 沈忱看着对方这举动，暗暗想着这是否是一场服从性测试。 一行人进了电梯，去了顶层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窗外是城市天际线和远处的山脉，景色壮丽。 房间的中心是一张大型的实木办公桌，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文件。 办公桌后面是一把高背皮质旋转椅，椅子的靠背上挂着一件精致的西装外套，和季清的西裤是同一材质，一看就知道那是季清的位置了。 房间一侧有一个小型休息区，茶几上放着一些杂志和最新的商业书籍。 “先坐。”季清伸出手掌朝向休息区的沙发，示意二人。 季林今天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黑色直筒裤，配上一身简约风格的宽松衬衫，既随意又不失风度。 他坐下时轻轻地拽了拽裤子，裤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伸展，恰到好处地避免了紧绷。 沈忱也学着他的模样拽了拽裤子，才坐下。 之后便是两个人交流事业方面的事，为的是确认季林还有没有成为继承人的价值。 沈忱闲着无聊，便学着季林的模样不断变化动作，季清看在眼里，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季林忠实的小跟班，如果愿意为季家出一份力，那她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这时先前跟着季林的秘书敲门进来，在季清身边耳语了几句，季清应了一声，秘书便离开了。 “小姑娘，你叫沈忱是吧？” 沈忱点了点头。 “叔叔和季林说点家里的事，你先跟着门口的叔叔去一楼吃饭，好吗？” 沈忱再次点了点头，出门找到刚才的秘书，跟着他下了楼。 看着沈忱出去，季清才再次开口：“别看了，眼睛快长人家身上了，出息。”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是吗？把她娶过来给季家当媳妇儿怎么样。”季清试探道，这也是他支走沈忱的原因。 “不要。” 季林的果断让季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噫，你该不会要养金丝雀吧，小小年纪玩得挺花啊，我可告诉你，咱们家可不接受这种歪风邪气。” “......只是单纯的想保护她而已，我早就把她当成家人了。” 季清又上下打量了季林一番，恨不得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叔叔，说正事吧，我回来，您对我有什么要求？只要别牵扯到阿......沈忱。” “还能有什么要求，还是以前那些......”季清又掏出一根烟，抬起手停顿了片刻：“现在能抽了吧？” “能。” “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主要是这么多年，培养的这些孩子，都太......唉。” 季清说的是季林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他们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两种，实力优秀，但受不了季家古板的教育，对继承公司不感兴趣。又或者不上进，没什么指望。 毕竟不是什么跟严格的家庭，也不会采用一些非人的教育方式，没有惩罚，自然也就敢反抗，也就导致了继承人大多不太听话。 季家比季林聪明的不在少数，但只有季林最听话。 然而连他这种乖孩子都因为受不了压抑的教育而选择不回家，更何况其他人。 “现在我哥和嫂子也不在了，其他孩子都不愿意回来，要么就是年龄太小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学呢。现在只要你能达到上位的水准，赶紧帮我分担分担压力，其他的我也不要求你什么了。” 自从季林的父母去世后，季清接手了季父的位置。 一边要寻找下一个接班人，一边要管理所有的家族产业，还要防着那些想独吞家产的家伙，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只想赶快找到一个人能替自己分担。 “叔叔......我还没成年呢。” “哎，瞧我，把这事儿也忘了。”季清扶着额头，大拇指在太阳穴揉了揉，似乎很是发愁。 “我会力所能及的。” 季林的一句话像保证似的，让季清心底的石头落了地，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是你省心啊......” “所以现在能先去给沈忱办手续吗？” 沈忱的名字一天在福利院，季林的心就一天放不下来。 一楼，沈忱吃完饭后便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观赏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阳光透过清澈的水面，洒在五彩斑斓的鱼群身上，它们在水族箱中自由地游弋，仿佛是一群在水中翩翩起舞的精灵。 每一条鱼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色彩和形状，它们的存在让这个小小的水世界变得生动而充满活力。 “阿忱，走。” 听到季林的呼唤，沈忱马上从椅子上跳起，跟了上去。 “你倒是挺有领导的风范。” “过奖了，只是阿忱愿意听我的话罢了。” ...... 阳光如同金色的绸缎，铺展在大地之上，散发着温暖与光辉。 蓝天如洗，纯净而深邃，间或有几朵白云悠然飘过，仿佛是海面上的点点帆影。 树木繁茂，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伴随着轻柔的沙沙声。 “双宁，都高三了，你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临出门前，许母问了这么一句。 “嗯，想好了，我要报考医学院。” 第28章 前途是死的 许母一顿，放下将要背起的挎包，重新换回拖鞋，走到许双宁身边坐下。 “怎么突然学医了？之前不是怎么说都不肯去？” 许父许母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心理学家，他们先前便有劝过许双宁，让她去学医，这样夫妻俩也能帮着她点，这条路走起来也轻松。 但那时候许双宁怎么也不愿意，她每天看着父母的工作，认为学医太过枯燥无聊。 如今她态度的转变，让许母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许双宁倒是觉得无所谓，用叉子叉起桌上的水果放在嘴里，悠闲自得地吃着。 “我想治好言酌，她的心病，还有她手上的疤。” 言酌的手臂内侧有不少细细密密的刀痕，虽然不明显，但因着许双宁平日里跟她走得近，多少也注意到了。 许母猜到了什么。 她毕竟是个心理学家，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你喜欢小酌，是不是？” 与其说这是个疑问句，不如说是一句肯定。 “你要阻止我吗？” 许双宁神色变得认真，她已经猜到母亲的反应，也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双宁，你知道我是个心理医生，你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并不稀奇，妈妈尊重你的想法，只是......你要想好，小酌是有抑郁症的，你如果决定要帮她，就绝对不能再放弃她，知道吗？” 许母的回答让许双宁有些诧异，她已经做好了被否认的准备，也想好了该如何说服许母，却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得更远。 “如果有一天你们面对外界的恶意......” “妈，放心吧，你姑娘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许双宁打断了许母的絮叨，想让她安心。 谁承想许母可不吃这一套，“你之前还死活不肯学医呢。” “那不一样，前途是死的，言酌是活的。” 许双宁笑眯眯地叉起一块水果递到许母嘴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着她。 “什么话这是？” “嘿嘿。” 许母咬过许双宁递来的水果，说道：“反正你自己想好就行了，不跟你说了，今天有个病人预约了下午的咨询，我先走了。” “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 回家路上，沈忱举着手中的一张薄纸，眼神亮亮的。 “一张纸就能决定我的去处，它好像我的卖身契啊。” “噗，可不能这么说，不管有没有这一张纸，你都该是自由的。” 季林轻笑了一声，伸出手轻抚沈忱的发丝，他是由衷的为沈忱感到开心。 以后，他们也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迎面撞上了许双宁，她正往图书馆的方向奔去，似乎是准备去找言酌。 “学姐，这么急是要去哪？” “好巧，我去接言酌，你们刚从外面回来呀？” 许双宁低头看了看跟在季林身边的小家伙，躲在季林身后好奇地探着头看自己，想起上一次见面因为天太黑，走得也急，还没正式认识。 “嗯，学姐你还是这么冒失。” “哈哈......我性子比较急嘛。”说着，许双宁弯下腰看向沈忱，“小妹妹，正式认识一下呀，我叫许双宁。” “姐......姐姐好，我叫沈忱。”这是头一次有人主动朝自己打招呼，沈忱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这样也算是交了新朋友吧？沈忱想着。 “我先走啦，学校见。”打完招呼，许双宁朝两人挥了挥手，又跑走了。 余晖洒满了回家的路，两个人并肩走着，脚下的影子紧挨在一起。 他们的脚步轻快而有节奏，偶尔交换着轻松愉快的对话。 “中午的饭好吃吗？” “好吃。” 沈忱牵着季林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似乎对于许双宁主动与自己说话这件事很开心。 “以后有机会我去学学怎么做的。” 街道两旁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他们回家的步伐。 季林和沈忱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场，摊贩们正在收摊，准备结束一天的忙碌。 偶尔有摊主热情地和二人打着招呼，季林也会微笑着回应。 “阿忱，明天我有个比赛，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嗯。”听到季林要离开，沈忱心里不太舒服，但她也知道不能任性，便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饭就辛苦你自己解决一下了，我现在得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 沈忱看着季林离去的背影，正准备关门，就撞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清衍。 他和季林打了声招呼，抬眼也看见了沈忱，问了句：“还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 “你哥哥告诉我的，要和我一起吃吗？” 沈忱没考虑多久，便同意了。 “嗯......好。” 翌日傍晚，沈忱独自一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眼巴巴的瞧着小区门口的行人，试图在其中找到季林的影子。 林清衍则在楼上，倚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这一幕。 沈忱这一天，基本上都是和林清衍一起度过的，唯独到了晚上，她说什么也要去楼下等季林回家。 金色的余晖逐渐褪去，夜的帷幕缓缓拉开，天空由白昼的明亮转为黄昏的柔和。 到了该锻炼的时间，林清衍想着可以顺便去看看沈忱，便拿起钥匙下楼去了。 想了想，他又回头拿了件外套。 暮色似水，悄无声息地浸染了大地，天际的最后一抹亮色在夜幕的轻抚下渐渐消散。 林清衍远远看着沈忱从长椅换到秋千上荡着。 随着秋千晃动的频率愈发小了，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着夕阳的沉落，天空的画布上，由白昼的明快转为夜的深沉，星辰开始点缀这幅未完成的画作。 沈忱似乎在外面待太久了，林清衍跑完步后一直在远处观望，他轻蹙起眉，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将要指向十一点。 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只留下沈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还在等待着。 她回想起午休时梦到的画面，自己一个人躲在福利院的角落，周围的聚满了人，都在肆意地嘲笑她，欺负她。 第29章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有人朝她身上丢剩饭，扔石头，而她能做的只有蜷缩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头部。 人群中有她曾经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些同学。 她找不到季林的身影了。 沈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安静的可怕。 随着窗外的斑鸠落在栏杆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沈忱试探性地问道。 “季林......？哥？你回来了吗？” ...... 无人应答。 沈忱双脚在地上摆动着，秋千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她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季林怎么还不回来，咳......他也要......抛下我了吗？” “忱......沈忱！” 随着“咚”的一声，沈忱摔倒在地，她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有一个身影朝自己奔来，口中似乎还叫着自己的名字。 沈忱没办法回应，只虚弱地喘着气，时不时带着几声呛咳。 林清衍抱起她，正纳闷她发生了什么，沈忱口袋中的哮喘药也随着他的动作掉了出来。 他捡起药，上面还贴着一张卡片，写着使用说明。 “沙丁胺醇吸入气雾剂？这是......哮喘用药？” 粗略地看了一眼上面的使用说明，林清衍便照着样子给沈忱喂药。 他将沈忱扶起，把先前带出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周围只有一个不太稳的秋千，他便干脆一条腿跪在地上，让沈忱坐在上面，另一条腿支起，让她的后背靠在那条腿上。 林清衍打开吸入剂的防尘盖，根据说明朝空气中试喷，确定能正常使用后又将它摇匀，随后把吸入剂放在沈忱嘴边。 “吐气，忱，吐干净。” 听到林清衍的声音，沈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乖巧地照做。 “呼......” “好，吸气。” 说着，他将药放在沈忱嘴里，按下药瓶。 林清衍一边等着沈忱吸入药物，一边继续盯着卡片上面的使用说明，防止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 [拿出吸入剂后，屏气10秒] “忱，你忍着点。” 林清衍拿走哮喘药，眼看沈忱张嘴想呼吸，他心里一急，连忙捂住了沈忱的口鼻。 沈忱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原本因为委屈而蓄在眼眶内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林清衍见状，心中的焦急更甚，但没有松手，坚持在心中默数了十秒，才放开她。 感受到滚烫的眼泪触碰到手指，林清衍心底里更加心疼起这个孩子。 看着沈忱逐渐恢复正常，林清衍收起药，才正式地向她道歉。 “抱歉，这上面说要用药后要闭气，冒犯到你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打我骂我我都接受......” “没事......季林写的卡片，你还是第一个仔细看完的。” “什么？”林清衍看了看手中的说明，才明白她的意思。 那是季林怕她出现意外，特意写给帮忙的人看的。 “谢谢你，你做得挺标准的。”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同时看去，就看到季林还背着包，正往这边赶。 跑到俩人面前，他第一反应便是扶过沈忱检查她的状态，太过焦急以至于都忘了擦干净眼镜上的雾。 他干脆将口罩和眼镜都摘下放在背包里。 而看到季林的第一眼，沈忱便主动扑了上去。 “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毕竟这是他们头一次分开，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不会的，我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 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在电梯间时，季林举起手机，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着。 随之，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从手中滑落。 沈忱个子比较矮，她马上接住了手机，但手指也碰到了接听键。 “季林，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明天必须给我回来！” 季清暴躁的声音穿过手机，传进三人的耳中。 即便没有开免提，也听得清清楚楚。 “回哪去啊？”沈忱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 林清衍一听这大概是家事，便主动走出电梯间，给他们留了个说话的地方。 “沈忱？原来你们在一起啊，那就好说了，季林之前答应过我，我不干涉你们的生活，但他每周要抽三天回来学习，现在告诉我他来不了了！说是因为你的病？实在不行，你也跟着一起来，让季家的私人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听到这儿，沈忱不断地摇头。 季林从她手里接过手机，轻声道：“叔叔，为难我就行了，别为难阿忱了。” “为难！？你小子真是欠打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带人冲进你家把你和沈忱一起带走！” “我去还不行......” 见季林答应，季清的语气才软下来。 “你也别怪叔叔，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力不从心了，你要是再不成长起来，季家的产业怕是要毁在这一代了。” “我能理解的。” ...... “阿忱，叫学长回来吧，电梯到了。” “哦哦。” 季林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了，而季清的司机也早早等在了楼下，为的就是防止他又突然变卦。 “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了。” 尽管沈忱如此说道，季林内心还是有些担忧。 “做饭的时候一定要开油烟机，如果地板脏了就洒点水拖一拖，别用笤帚，还有平时多开窗通风......” “季林，我没事的，你越来越像男妈妈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昨天晚上......”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等你和贺时初在一起以后你要主内了。” 沈忱打断了他，她不想让季林知道，其实是自己不想用药，才会出现那一幕。 她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即使知道自己发病了也放弃挣扎。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还真是蠢得离谱。 意外的，季林这次没反驳她。 沈忱看向季林，以往自己调侃俩人的关系时，季林总会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对贺时初不感兴趣，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如今这是......动心了？ 第30章 太极 思来想去，季林还是拜托了林清衍帮忙照顾沈忱。 林清衍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后续如果你需要报酬的话......” “不用。” 林清衍打断了季林的话，季林心想这学长跟沈忱一样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不过俩人能玩到一起也不错。 季林收拾了些寻常用品便离开了，留下了原地面面相觑的沈忱和林清衍。 “我不用照顾的。” 沈忱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更多的是不想让林清衍多操心，而在林清衍看来便以为她不想让自己接近对方。 “你不需要我吗？” 林清衍这次是真的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受伤的意味。 让沈忱感觉自己如果再拒绝她，罪恶感一定会很深。 “啊......应该......需要......？” 见沈忱松口，生怕她再次反悔的林清衍决定立刻带她出去，让别的事情填满她的脑子。 “我去买菜，要一起吗？” “好呀，等我一下。” 沈忱回到家中，迅速地从背包中拿出一副蓝牙耳机，是她为了提高英语听力而特意买的。 沈忱轻轻地将耳机挂在耳朵上，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确保它们能够牢固地贴合在她的耳廓上。 确定蓝牙连接好后，沈忱打开了手机上的学习软件，选择了一段英语听力练习。 自从升入初三后，沈忱每天都在听英语单词，这是她的短板，她不想偏科，便相信勤能补拙。 沈忱的耳朵里充满了英语对话和词汇，她的大脑在飞速地处理着这些信息，试图理解吸收每一个细节。 “ability......” “在听什么？” 沈忱全神贯注地听着，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也没有听到林清衍的问题。 街道上的喧嚣，行人的交谈，甚至是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都被她耳机中的声音所掩盖。 “哧——” 一声刺耳而急促的刹车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谩骂声。 林清衍眼疾手快地将沈忱拉回街道旁，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有余悸，紧牵着沈忱，带她过了马路，到了没有车的地方才松开手。 “现在还说不用照顾吗？” 他努力平稳着呼吸，而沈忱并没有立刻回应他。 “嗯？” “......谢谢。” 沈忱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后怕，摘下耳机，不敢再听了。 成绩固然重要，但生命价更高。 两人经过一片小公园，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猫狗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他们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欣赏着这美好的时光。 “真好啊，我也想养只宠物。” 林清衍静静地伫立在她身旁，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忱，仿佛时间静止了。 轻柔的风儿拂过她的面庞，而林清衍的心，由着那风的轻拂，也不禁随之摇曳。 “季林不让你养吗？” 沈忱点了点头，觉得不妥，又摇了摇头。 “嗯......也算是吧，宠物的毛发有可能会诱发我的哮喘，不过他也是为我好嘛。” 自从前一天季林的钢琴赛夺奖后，因着较高的颜值以及柔和的性子，他彻底进入了公众视野。 现在在一些软件上也能看到他的名字和参赛照片了。 贺时初在家刷着手机，看到这一幕，显得比季林本人都要激动。 他给季林发去消息，想要为他庆祝。 “我这两天不在家，等我回去之后再说吧。” “这几天都不在吗？那阿忱怎么办？” 对于贺时初能第一时间想到沈忱，季林还是挺欣慰的。 毕竟以前他的追求者都会因为嫌沈忱是个累赘而劝季林抛弃她。 “我拜托林清衍帮忙照顾了。” “哦......” 贺时初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在思考着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舅舅的清吧等你。” 他心底是有些醋意的，自己与季林好几天才能见一次面，而他们却就住在对门，天天都能见着。 “后天下午，不过我只跟哥请了两天假，后天还得继续上班，时间可能有点紧。” “好嘞。”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季林该回家的日子。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与生机，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唤醒了沉睡的世界。 公园有不少人在悠闲地散步，享受着清晨的宁静。 沈忱起了个大早，因着林清衍的习性。 他总会早起半个小时，在公园锻炼，于是这些天，沈忱也跟着他早起。 “这是什么？” “太极。” “好像我们福利院的爷爷奶奶也做过。” “你也能做。” 沈忱照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但并不标准。 “不是这样，我教你。” 说着，林清衍指挥沈忱调整自己的动作。 沈忱悟性很高，很快就学会了，姿势也逐渐标准。 “多练练吧，强身健体。” 不知不觉间，手机上设置的闹钟响起，两人也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回去吃饭吧，一会儿该上学了。”沈忱整理着衣服的褶皱，说道。 “晚上......一起回家吗？” 其实林清衍很想让自己和她的关系更进一步，但一想到自己心底那些龌龊的小心思，便又觉得羞愧。 他一边期待着沈忱能答应自己，一边又害怕她答应自己。 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于是便只能躲躲藏藏，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朝她靠近。 不过像季林那样心思细腻的人早就发现了吧，但他好像也没阻止？ 这边林清衍脑海中还在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那边沈忱已经往前走了很远，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直到察觉身边好像空了，她才回过头，看向林清衍。 “怎么了？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好。” “对了，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季林说他晚上要去跟贺时初一起吃饭，我不想去，今天晚上又是我一个人。” 第31章 挟恩图报 沈忱觉得这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自己不适合打扰，便拒绝了。 能有人让季林敞开心扉主动接近，这是好事。 林清衍难以启齿的话却被对方无所谓地提出，反而让他更加羞愧。 “好。” “你怎么只知道说‘好’啊，呆呆的......啊，我知道了，像老同志。” “诶~”他用疑问的语气回应了沈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见林清衍这样，沈忱感觉他好像不太开心，也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帮他解决。 “衍，你是有心事吗？你可以说给我听，衍帮我解决了我的烦恼，我也可以帮衍解决烦恼。” “烦恼啊......你可能解决不了。”林清衍苦笑一声，眼神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异色。 “为什么？” 沈忱不明白，对于她来说，烦恼无非是吃不饱，穿不暖，以及没有朋友。 “你多笑笑，我就没什么烦恼了。” “这多简单啊。” 说着，沈忱朝着林清衍露出一个自认为生平最和善的笑容。 看见沈忱的笑容，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充斥着林清衍的内心，由内散发出来，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触碰她。 更多的原因，是他心中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忱，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清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温暖的臂膀忽的环绕上他的腰部，林清衍只觉一股平静和安宁的情绪包裹住了他，让他浑身紧绷已久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拥抱的真实感让他这一刻才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现实当中。 “之前运动会不是直接就抱了嘛，现在又腼腆上了？” 不明白感情的小姑娘并没发现林清衍挣扎的情绪，只认为这是朋友间很正常的互动。 “之前......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会先经过你同意的。” 想起先前因为发烧头脑不清晰而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林清衍只希望沈忱别太在意。 “这倒不用，我们不是朋友吗？别搞得这么生疏，让人怪难受的。” “好。” 林清衍能感受到沈忱心跳的节奏，一种强有力的生命律动，似乎与自己的心跳产生了共鸣。 这样的感觉致使即便沈忱早已松开了他，那份温暖和安全感却依然在他心中回荡。 “谢谢你。” 林清衍有些诧异。 “谢我什么？” “老师说，任何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我很好的人，都值得我用真心对待。” 他低下头，对上一双眼神清明的墨色眸子，半带认真地问道：“有多真心？要不要以身相许？” “别挟恩图报啊你。” 沈忱以为林清衍只是说说而已，殊不知他是认真地打算着怎么能和自己在一起。 这边林清衍在想尽办法培养感情，另一边贺时初也不例外。 因为约好了跟季林在清吧见面，他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又是挑选礼物，又是打理发型，选衣服，想给季林增加点好印象。 为了让季林喜欢自己，他也算是很努力了，满怀激动的心情等着迎接季林。 但季林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长久的松散以至于他实在没法承受持续三天的高强度学习。 见季林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贺时初心里一紧，连忙凑上去扶住他。 “季林！？身体这么烫......快！先进店里，舅舅那儿应该有药。” 说着，贺时初就要带着季林步入店内，季林却轻轻摆脱了他的牵引。 贺时初的身躯在那一瞬间僵硬，仿佛被突如其来的电流所穿透。 他回头看向季林，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深邃，夹杂着一丝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他以为季林讨厌自己的触碰，手下暗暗攥紧了拳，不曾想下一秒一个滚烫的人儿闯入自己的怀抱。 “冷......先，让我...暖一会儿。”季林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现在简单的交流对他来说都无比吃力。 贺时初表情愣愣的，他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着一丝不安，仿佛在掂量着自己的言辞。 “我抱你进去......行吗？” 随后静静地望向季林，等待着他的回应。 直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闷闷地回应了一声。 “嗯。” 见季林答应，贺时初也不再犹豫。 他一手扶住季林的背，半蹲下身，另一只手环住季林的膝盖，将他一把抱起，往店里跑去。 “舅！！你们店的头牌要病死了！” “瞎吼啥呢！？” 江行舟听见贺时初这样喊，气得要打他，转过头却一眼看到了他怀中有些神志不清的季林。 “文扬！快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 “把他带到休息室，抽屉里有药。” 周文扬接过季林，扶着他去了员工休息室，留下江行舟和贺时初在后厨继续忙碌。 “你说话能不能悠着点，什么叫头牌？我们这是正经清吧，别把检查的招来再给我店查封了。” “正经清吧咋会被查封呢......诶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别打我头！” ...... “舅舅，让我去照顾季林吧，别让周文扬费心了。” 贺时初担心周文扬照顾不好季林，便主动提出自己去照顾。 江行舟一眼就看出了贺时初的小心思，直接戳穿了他，“放心吧，他可比你心细多了。这么喜欢那小子呢？” “啊......没有......” 能否定学历很重要这一观点的人，思想自然也很开明，他一眼就看穿了贺时初的心思。 “跟我就别瞒着了，不过家里那边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后果你也懂。” “知道啦，舅舅，我去看看他。” 贺时初洗完手，便往休息室去了。 “都说了文扬能把他照顾好了，看完赶紧回来帮忙。”江行舟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听到贺时初应了一声，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臭小子。” 后厨和休息室中间有一条通向前场的走廊，贺时初走出去，透过前场的玻璃墙看了看外面的天，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第32章 没有锁屏密码 休息室内，季林平躺在沙发上，眯着双眼，眉头紧蹙，看起来很难受。 桌上放着他的眼镜和药，以及喝了一口就再没动过的温水，他的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周文扬在卫生间打湿毛巾，贺时初轻手轻脚地走到季林身边坐下。 他细细地观察着季林的五官，因着生病的缘故脸上沾染了一抹潮红，额头上不断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感觉到身边坐了人，季林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迷离的眼神中泛着水光，加上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显得人无比魅惑。 “哇，季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神看狗都深情。” “滚蛋......” “回家学习两天怎么都会开口说脏话了呢。” 季林合上眼不再理他，但一闭眼，就想起自己在店外嚷嚷着冷，跟贺时初要抱的画面，愈发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脸上的红色也更加明显。 他将手挡在眼睛上，想遮住灯光给眼睛带来的刺痛感。 贺时初见状，以为他不舒服，便拿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因为刚洗过手的缘故，冰凉的触感让季林的头痛缓解了不少，神情也放松下来。 “时初，让一让。” 贺时初朝旁边挪了挪凳子，见周文扬端来一盆水放在了桌上。 随后他拿出盆里的毛巾，给季林的脖颈处和手心都轻轻擦拭了一遍。 “哥，辛苦你了，我先出去帮忙。” 贺时初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儿，便离开了。 “好，去吧。” 他轻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进了后厨，走向江行舟，拿起他手边刚收回来还未清洗的餐具，放进了水池。 “在学校怎么样？能适应吗？” 江行舟与他唠起了家常，似乎是怕他太过关注季林。 “挺好的，而且这不是有文扬哥呢嘛，虽然我俩都是新生，但他一直挺照顾我的，有时候都要感觉他是学长了。” “文扬这孩子啊，早熟。他家里面复杂，从小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在很多事上一直都挺靠谱的......对了，你给阿忱那小丫头发个消息，告诉她一声季林的情况，别让人家等不着人干着急。” “哦好......”贺时初拿布子擦干手上的水渍，正准备去拿手机，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可是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江行舟抬头，满脸看傻子的表情，“用季林的手机，傻啊你。” “哦哦......” 说罢，贺时初又去了休息室，找到季林的手机，正想着他有没有设置指纹解锁，点开却发现竟然没有密码。 虽然觉得稀奇，但他也没多想，打开聊天软件想给沈忱发消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她。 他挠了挠头，又点开通讯录，用沈忱的手机号搜索她的社交账号，但还是没查到。 想了想，贺时初便用短信给沈忱发去了消息，也不知这个社交软件盛行的年代她会不会看短信。 这边刚放学的沈忱正和林清衍在回家路上聊得开心，听到手机震动，拿出来看了一眼。 “衍，我没法跟你一起回去了，季林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我送你去吧，天快黑了，不安全。” 想了想，沈忱觉得他说得有理，便也没拒绝。 沈忱给贺时初回了个好，告诉他自己稍后会过去。 周文扬确实把季林照顾得不错，不多会儿，他便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 季林悠悠转醒，视线逐渐聚焦，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一旁满脸关切的贺时初。 季林病倒，前台缺调酒师，周文扬便顶上了，让贺时初看着他。 他感到一丝温暖，但随即被身体的不适所取代。 季林拿掉头上的退烧贴，正准备从沙发上坐起，但因为身体虚弱，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贺时初见状，立刻伸出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回沙发上。 “再躺会儿吧，阿忱等等就来看你了。” “我......” 贺时初似是猜到了他的顾虑，笑着安抚道：“放心吧，你今天先好好休息，舅舅说了不扣你全勤。” “那个......我只是想去卫生间，而且我不缺钱。” “......对不起。” 贺时初重新扶起季林，给他让了条道。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卫生间走，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贺时初略显担忧地关心了一句：“要不要我扶你去？” “不用。” 被拒绝了。 季林从卫生间出来后就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看到屏幕停留在与沈忱的短信界面，季林猜到是贺时初或者周文扬拿自己手机发的消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幕被贺时初看在眼里，他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季林，你的手机为什么没有锁屏密码啊？” 季林刚想说话，但随即他感到喉咙干涩，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贺时初立即站起身，想把桌上的水拿给季林，但水已经放凉了，他又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递给季林。 “慢点喝。”贺时初叮嘱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季林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顺着喉咙流下，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我爸妈去世那会儿就是因为手机没法解锁，一直联系不到家里人，耽误了很多事。” 他怕自己也出什么意外，就一直没设密码。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沈忱和林清衍这会儿也走到了清吧，从后门进到店内后，拐了个弯，找到休息室的门轻轻叩了三下。 当初江行舟装修清吧的时候，为了应对特殊情况，在店内卫生间旁边开了个后门，这样就算有人被骚扰时，打着去卫生间的名义从后门离开，也不会被怀疑。 虽然大部分时间会被用来朋友之间逃避买单就是了。 “季林......”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声，沈忱推开门，探出个脑袋，朝里面张望着。 “阿忱？进来吧。” 得到允许，沈忱推门而入，小跑着来到季林身边。 第33章 我有病 她伸手探了探季林的额头，想知道他的体温。 “我没什么大碍了。”季林不想沈忱太过担心，笑着安慰道。 “喔......那你们吃饭了吗？林清衍在旁边的超市买了些吃的，现在这个点儿饭店都关门了，也买不到饭了。” 季林看着她身后跟进来的林清衍，手中拎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印着超市的logo。 隐约能透过袋子看出里面的东西，大多是沈忱喜欢吃的，季林猜到了个大概。 “你是不是也没吃？” “嗯，今天放学有点晚了，还在路上就收到了你的消息，所以直接就过来了。” 想来林清衍其实是怕沈忱饿着才买了吃的，季林大手覆上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你吃吧。” 沈忱感受到季林手上的温度，温暖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向季林的手更贴近一些，轻轻蹭着季林的手掌。 “你不吃吗？” 季林一回家，季清就让家庭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便让保姆给他搭配了一份食谱。 季林这三天在季家吃的东西都是严格按照食谱来的，想起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他到现在都没什么胃口。 他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有点反胃，先不吃了。” “放心吧，咱们这儿有厨房，饿了随时都能做饭，不用担心啦。”贺时初插了一嘴，“本来还说请你俩吃饭的，结果你不来，季林还病倒了。” “那就下次吃呗，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沈忱并不知道贺时初上了大学后会很忙，还以为几个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见面。 “谁知道呢......我家里非要我办住宿，平时都不怎么有空回来，唉。” “你也有惆怅的时候啊。” “怎么没有？我也是人好嘛？” 林清衍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随后，他向沈忱靠近，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柔和，怕打扰到其他人。 “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透透气。” 林清衍小声地说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歉意，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断正在进行的对话。 见沈忱点头，他回以一个微笑，随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贺时初看着林清衍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闲聊的季林和沈忱，道：“房间里还挺热，我出去凉快凉快。” 林清衍走出休息室，遇见了来拿东西的周文扬，互相点头打了声招呼，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但他没怎么在意，很快便适应了。 他关上门，隔绝了店内的喧嚣，靠在墙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林清衍抬头望向天空，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上面闪烁着几颗星星。 随后他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点了几次才将烟点燃。 他有些烦躁。 林清衍在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 贺时初也走出了房间，感受到室外的热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秋天的微风会带来一丝凉爽，但显然，夏日的尾巴还在顽强地抵抗着季节的更替。 林清衍闭上眼睛，不断地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随着微风平静下来。 贺时初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林清衍垂在身侧那只颤抖的手，如同冬日里枝头的残叶，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你是在......紧张吗？因为什么？”他轻声询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试图透过他那颤抖的外表，触及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林清衍的眼神闪烁，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回答，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我有病。” “......” 头一次见骂自己的。 林清衍转过头，目光穿透了空气中的微妙张力，落在了贺时初的身上。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渊。 贺时初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意里藏着几分玩世不恭。 林清衍知道，他肯定把自己的话当作了无关痛痒的玩笑。 但他并不在意，他的内心如同古井，没有因为贺时初的误解而泛起丝毫的涟漪。 而贺时初内心却在想，沈忱身边的人，貌似都喜欢把自己的痛楚当做玩笑说出来。 没错，这个毫无情商的家伙，竟然能看出林清衍没在开玩笑。 只不过他误认为，林清衍所说的有病，是因为抽烟导致的。 “少抽点烟吧，你才多大......？注意点身体比较好。” “知道了，谢谢。” 林清衍发现贺时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想着解释，只是掐灭了燃烧到一半的烟头，连带着将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回了店里。 “这就扔了？这么听劝啊？” 林清衍并没有很大的烟瘾，一盒烟差不多一个学期才会抽完，因为抽烟而导致手抖这种情况更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他会手抖，纯粹是心理问题。 以往或许抽烟能解决问题，而随着症状发作的愈发频繁，如今烟也不管用了。 毕竟，烟能有什么治疗效果？无非是起一个心理作用。 心理疾病，只能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解决。 站在过道内，林清衍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喉咙。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内心的躁动如同一头被困的野兽，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的视线不断模糊，又因为他的强撑而逐渐清晰。 林清衍将手抚上心口，试图用物理的方式压住内心的躁动。 随后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浏览器的搜索栏上打下：惊恐发作的快速缓解方式。 由于手指发麻，林清衍好几次打错了字，不得不删除重输，让他的内心更加焦虑烦躁。 沈忱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清衍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焦虑，决定出去找他。 她穿过了熟悉的走廊，步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打扰到其他人。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第34章 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 沈忱的影子随着她的步伐在墙上摇曳。 清吧后场的布局是一条十字通道连接着每一个房间，分别是休息室、后厨、卫生间和库房。 后门建在卫生间和库房之间的那条过道，休息室的门则是与卫生间相隔的那条，所以沈忱出来时并不能一眼看到林清衍。 直到走廊拐角的反光将林清衍的身躯照映出来，沈忱发现了他，正欲上前，但很快她闻到了林清衍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烟草味，将他身上原本的花香气掩盖了。 沈忱顿住了脚步，右手摸向口袋，确认自己带了药，才重新上前。 林清衍看穿了她的意图，在沈忱靠近时，后退了几步，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夜色中，烟草的味道成了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衍？你怎么了？” 沈忱没有再向前，也不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林清衍的回应。 但林清衍没说话，他似乎怔住了，因为被喜欢的人发现了自己的窘迫。 又或者，他太焦躁了，以至于没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沈忱看着他泛红的眼眸，想起早上林清衍提出想要一个拥抱时，似乎也是这副模样。 发颤的身躯，微红的双眸，似乎都意味着他在为了什么事而隐忍。 沈忱迈步向前，不顾林清衍试图逃避的举动，毅然决然地伸出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于是，林清衍知道了，焦虑症惊恐发作时，最快的解决办法是和喜欢的人拥抱。 在那一刻，所有的恐慌与不安，都化作了温暖的抚慰，如同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唤醒了沉睡的生机。 他伸出手，手臂绕过沈忱的肩膀，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背部，然后缓缓收紧，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忱儿，你好小一只，像在抱娃娃......” 沈忱的头顶刚好抵在林清衍的下巴处，他可以感受到她头发的柔软，上面还浮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但是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长大了不少呢，至少看着健康多了。” 沈忱整张脸都被埋在林清衍怀里，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她将头转向另一边，回应着林清衍。 “我还会长高的，话说忱儿是什么鬼？” “爱称。” 林清衍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有个习惯，那里的邻居都喜欢把小孩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加个“儿”当成小名念，刚刚他下意识地就叫出来了，本来想着就这么一句沈忱应该不会察觉，没想到她还挺敏锐。 林清衍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 “噫~” “你不喜欢？那我不这样叫了。” “也没有啦，我也要给你起一个爱称。” 林清衍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笑出声。 在沈忱面前，他已经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了。 “好啊，想起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我想想啊......我们这边都喜欢名字前面加个‘阿’呢，要不就叫你阿衍吧？” “忱儿知道爱称是什么意思吗？” 林清衍心情转变的很快，淡笑的样子跟刚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不就是关系好的人互相之间的称呼吗？就像季林和贺时初都会叫我阿忱。”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 贺时初从外面回来，便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他默默退了回去，从另一条路绕回了休息室。 “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好。” 说着，林清衍松开沈忱，伸出了手等着她牵上。 ...... 回家路上，贺时初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忱和林清衍，两人紧牵的手一路都没松开过。 “季林，他俩是谈上了吗？” “没有，我想大概是阿忱这个年纪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吧。” 贺时初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季林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正随着他的步伐而摆动。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试图忍耐，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的驱使。 贺时初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珍贵的东西，他手指缓缓伸出，轻轻地触碰到了季林的手背。 季林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以为是有虫子飞到了手上，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去。 但随着贺时初的手整个贴了上去，季林感受到触感带着温度后，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季林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尴尬，低声说道：“......可以请你别这么变态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仿佛是在提醒贺时初，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界限。 贺时初的手并没有因为季林的话而移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季林并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但他的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固执地停留在那里，不愿离去。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 “阿忱还是个孩子，林学长惯着他，你一个成年人还要我惯着你？” 贺时初的心跳在胸腔中加速跳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但他仍然没有收回手。 “你就惯我一次呗......诶？等等，你怎么叫他学长不叫我学长？” “你太幼稚了，叫不出口。” “呃？要不叫哥也行？你叫一声嘛，好不好？季林~小林~林林~” 贺时初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轻轻晃了晃季林的手。 季林感觉手将要被甩开，下意识回握住他，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他的心跳得更加快了。 “......学长。” “哇~人生圆满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贺时初轻轻点了点头，光这一次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开始寻找着下一个话题。 “话说季林，你摘下眼镜很好看诶，我记得你不近视吧？为什么要戴眼镜？” 贺时初记得第一次见季林时，他给人点餐，对方指着远处墙上挂着的价目表，朝他问简介上面的内容，季林只站在原地看就能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第35章 头像 明明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明白季林为什么要戴眼镜，遮住了美貌不说，还碍事。 “挡桃花。” “你逗我呢？” “......真的，有个学姐说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贺时初牵着季林的手又紧了紧，好像生怕他跟什么学姐跑了。 “学......姐？啧，我情敌好多。” 季林有些无奈，解释道：“她对男生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哄你的。” “......” 想起许双宁，季林勾了勾唇角，那大概是个和贺时初一样的孩子，性格像小狗似的。 两人相识还要从他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说起。 明明已经转到这边半年了，许双宁却依旧找不到路，一天要问好几次路人。 他也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迷路的许双宁。 中考后季林本想去看看自己报考的学校以及那周围的环境，直到逛到天黑，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家时，许双宁突然火急火燎地奔向自己。 “同学，你知道2路公交的站牌在哪吗？我要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了！” “我带你去吧，正好我也乘那辆车回家。” 于是两个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 知道季林身边有很多被他样貌吸引，不断叨扰他的人，让他感到困扰时，许双宁便提了让他戴眼镜的建议。 之所以知道她对男生没兴趣，是因为开学后，发现她一门心思往一个叫言酌的女生身上扑。 那样的感情，跟贺时初对自己很像，他时常在想言酌身为被动方，被像小狗一样热情的家伙缠上时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想到这儿，季林嘴角的笑容更甚。 看着季林上扬的嘴角，贺时初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像是未成熟的柠檬在口中爆开，酸涩难耐。 但他嘴上还是不正经道：“你还笑......你肯定对她有意思，呜呜我的暗恋无疾而终了。” “......” 季林想起今年过年时，许双宁似乎有来过清吧，只不过当时贺时初刚好去超市了，没遇上。 干脆找个时间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好了，省的他总多想。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步入了第二年的三月。 这个季节，总是带着新生的气息。 对于初三和高三的学生来说，这不仅仅是季节的更迭，更意味着一段重要旅程的开始。 校园里，紧张的复习氛围愈发浓厚，图书馆的座位总是早早地被占满，教室里的灯光也常常亮到深夜。 备战中高考的学生，也陆续退出了学生会，一心复习。 但即便是如此紧张的氛围，也有温暖的地方。 “下午就是百日誓师，大家记得背好自己的宣誓词，背不会的写手上也行，马上中考，少废点脑子。” 介绍完下午的百日誓师大会，班主任在讲台上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 “快毕业了，以后就不一定能见到面了，咱们班同学互相有没有还没加同学联系方式的？都认识三年了，互相都加一加，以后都是人脉。” 台下的学生听罢，纷纷跑下座位找自己关系好的人互相加好友。 “沈忱，你有qq没？我加你好友。” 不少人也来到沈忱的座位前，他们并不排斥她不爱说话的性子，反而觉得对方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 尽管很少有人跟她搭话，但没被人讨厌过，至少比之前的班级好很多。 不过随着这一年被于淮序的话痨属性影响，沈忱偶尔也能跟同学说几句话了，至少不会问什么都不答话了。 “qq是什么？” “不会吧，你不知道qq？我教你下载。” 沈忱跟着同学的指引下载好应用后，又注册了一个账号。 “你不换个头像吗？” 见沈忱直接跳过了换头像和起名的界面，同学疑惑起来。 “不了吧，我不知道换什么。” “那肯定是换喜欢的照片呀，像我就是自拍，她头像是自己喜欢的偶像，还有人会用动漫的。” 那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同学。 沈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去拍一张。” “现拍啊？行吧，那你先加一下我好友。” 正准备添加时，沈忱突然想起，林清衍曾说过第一个联系人很重要。 “等一下哦，我回来再加你们。” 沈忱拒绝了围在周围的几个同学，跑出教室，去高中部找林清衍了。 此时高三的学生正在复习，为了备战高考，他们的艺术课全都被取消了。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洒在校园的操场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一、二级学生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回荡。 唯独高三的楼层，没有一个人出来活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它在默默记录着学生们奋斗的每一秒。 走廊两旁的教室门紧闭，偶尔能听到从门缝中透出的轻微翻书声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林清衍所在的教室内，老师还在讲课，班里的同学也听得认真，每个人都不想放弃一点学习的时间。 抬头看黑板的间隙，于淮序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外，朝教室里张望的小家伙。 她探出一个头，透过窗户往教室里看，不知在寻找谁的身影。 于淮序转身用笔尖点了点身后林清衍的桌子，问道：“那不是忱吗，是不是来找你的？” “班长，乱瞅什么呢，整个班就你最放松了，身为一班之长得起点带头作用啊。” “老师，林清衍想上厕所不好意思跟你说。” 林清衍听到于淮序的话，刚抬起头看向窗外，就听到于淮序已经替自己找好了借口。 “......我？” “赶紧去，其他想去的也快点。” “喔！！感谢班长！感谢衍哥！” 班里有一半的学生瞬间冲出教室，嘴里还在兴奋地欢呼，那样子像极了峨眉山刚被放出来的猴子，连老师也拿起水杯跟着出去了，嘴上还不忘叮嘱道：“慢点跑！” 第36章 你也一起 害怕沈忱被人群波及，林清衍也连忙走出教室。 不过沈忱已经早早躲到角落去了，她听到了教室内的声音，看到学生一窝蜂地跑出来，便朝厕所的反方向走，站在墙角等林清衍出来。 但由于身形太小，被一群高个子的学生挡得严严实实。 林清衍站在教室门口，既不刻意去融入周围的喧嚣，也不显得格格不入。 林清衍逆着人群寻找沈忱的身影，许多同学从他身旁经过，他的目光在一张张面孔上扫过，但似乎并没有看到他想要见的人。 他从容不迫的气质太过独特，以至于沈忱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林清衍深邃的棕色眼眸里闪烁着清澈的光芒，眼神中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谦逊，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野性。 长长的睫毛温顺地附在的眸子上，鼻子坚挺，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不屈不挠的意志和坚定的性格。 嘴唇上似乎刚涂过润唇膏，不仅淡化了上面的唇纹，还增添了一些光泽感。 不知怎的，沈忱下意识地举起手机，阳光洒在她手机的镜头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站在那儿，专注的摆弄着相机里面的功能，随后对着林清衍的脸点了对焦。 林清衍似有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去，而沈忱恰到好处地按下了快门—— “你要拿我照片当头像？......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拍我？” “本来是准备去拍风景的，但是你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我想要的头像，于是我的镜头就对准你了。” 看着照片里的林清衍，因为离得太远，像素不好，模糊的感觉反而淡化了林清衍脸上的瑕疵，让他显得更加完美。 沈忱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仿佛发现了什么珍贵的宝藏。 这是沈忱第一次心动，但她只觉得是自己拍照技术太好了，根本没往喜欢那方面想。 “嘿嘿，我的镜头感还不错嘛。” 说着，她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头像。 “对了，阿衍，把你的qq给我。”沈忱突然想起她来这边的目的，举起添加好友的界面，朝他晃了晃，说道：“我可是把第一个好友的位置留给你了。” “好。” 林清衍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拿出手机跟她互相加了好友。 他注意到沈忱被风吹乱的头发，伸出手去整理。 他看了看窗外风平浪静的天，问道：“你是跑过来的？下次还是慢点，要是发病就不好了。” “没事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发过病了，还挺神奇。” “是吗？那就好。” 正说着，沈忱见老师已经走过来了，便说道：“你先去上课吧，放学一起回家。” “好。” 林清衍走进教室，刚坐下，就听见于淮序怪里怪气地说着：“放~学~一~起~回~家~” “......有病。” “不是我说，衍，自从上个学期开始你俩就天天一起走，都不等我了，你是打算抛弃我了吗？见色忘友的家伙。” 于淮序转过身坐上了椅子，一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架在林清衍的桌上托着下巴，调侃着林清衍。 “那今晚你也一起。” “诶？” 于淮序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没说，林清衍就提出要带上自己。 他本来想自己还要费点功夫才能让林清衍答应自己像往常一样同行。 “你介意的话，下次可以直接说，不用换着法的阴阳怪气。” 老师走到讲台上，等着那些还没回来的学生，因着她的气场，热闹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于淮序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低下头反驳道。 “不介意啊，你能认识更多的朋友，是好事。” “那你现在这是做什么？你知道我不想只跟她做朋友，你们俩对于我来说都是例外，但不一样，互不影响。” 于淮序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哟，你的意思是她是你唯一喜欢的人，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咯？” “对。” “啧啧啧......谁知道呢，万一有一个比我还喜欢缠着你唠叨的人......” “那我让他滚。” 说罢，林清衍低头写起了手中的习题，想结束这个话题。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抬起头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太恶心了，这种撒娇一样的话跟恋人说更合适吧？别对着我，我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你有病吧？怎么追着人骂？” ...... 阳光洒满了校园的操场，初三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他们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手中紧握着写满誓言的纸条。 各个老师忙碌地穿梭在学生之间，鼓励着每一个学生，确保他们的状态达到最佳。 沈忱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她想看看林清衍有没有来，但想起高考比中考早半个月，林清衍这会儿应该还在教室学习。 随着校长的一声令下，百日誓师大会正式开始。 学生们整齐地站立，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同学们，百日后的今天，你们将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今天，我们在这里宣誓，为了我们的梦想，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将全力以赴！” 校长的话铿锵有力，沈忱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处。 “如果哮喘能治好的话，以后养只猫吧？小时候好像摸过一次，好喜欢那个毛茸茸的触感，不过后来那个猫去哪了来着？没什么印象了......” 此时，周围的学生都举起右手，握拳放在耳边，沈忱回过神来，也连忙举起手。 “我在此宣誓，我将以百倍的努力，迎接中考的挑战。我将不畏艰难，不惧失败，勇往直前！” 沈忱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初中三年发生了很多事，然而还有三个月，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很担心，中考结束后，自己能否跟林清衍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第37章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放学的时候，沈忱背着包往校外走，就见林清衍怀中抱着东西，靠在墙边等着自己。 “你拿着什么啊？” “礼物，祝你......考试加油。” “不必如此破费的。” 沈忱从林清衍手中接过礼物，一个方形的盒子被彩色的蜡纸包装整齐，一张贴纸将纸张固定起来。 “自己做的，没花多少钱。” “又是自己做的啊？” 她能感受到盒子的重量，以及其中林清衍投入的心思。 “里面有我去佛寺拜的幸运符，中考结束之前可别拆，拆开就不灵了。” 沈忱轻轻抚摸着彩色的蜡纸，它带着一种细腻而温暖的触感。 “你还信这些啊？” “当你发现自己对生活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相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忱不知道林清衍家里的事，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回家吧。”林清衍正准备走，却又顿住了脚步，“啊......今天得等一下淮序。” 沈忱也跟着他停下，站在原地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不是，敏感哥太敏感了，觉得被咱俩孤立了，今天等等他。” “噗，哈哈哈哈......好奇怪的外号。” 沈忱捂着嘴笑了半天，随后她又想起什么，问道：“你的高考比我更重要吧？下次还是别在这种关键时刻分心去做别的了。” “没事，我不差那点分数。” “这么自信啊？” “......嗯。” 正说着，于淮序从远处赶来，胳膊一伸，直接揽上了林清衍的肩膀。 “竟然真的在等我啊？还是你好，爱你。” “噫，好恶。” 沈忱后退了两步，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林清衍笑道：“看，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你俩夫唱妇随，不跟你们拌嘴，赶紧走。” “你很急吗？” “不是快高考了吗？我爸妈回来了，让我叫你一起去吃顿饭，正好忱也在，认识两年了，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沈忱一听又要见不熟悉的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跟你爸妈一起......？我能不去吗......” “嗐，你只顾着吃就行，不用说话，反正衍在我家也是这样子。” 于淮序连哄带骗地推着沈忱上了车，随后坐进了副驾驶。 驾驶位上坐着个穿黑色便装的男人，应该是他们家的司机。 “林清衍，寻思啥呢？上车啊？” 于淮序等了半天也不见后座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回头张望，就见林清衍身体抵着门，一手搭在车顶看着沈忱。 “你俩这是在干嘛？” 沈忱有些不自在，坐在车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林清衍看穿了她的意图，替她开了口。 “先让她和季林说一声。” “噢对，我把这茬儿忘了，那忱你是去打个电话还是？” “我去打个电话吧，我打字有点慢。” 林清衍伸手指了指学校旁边的胡同口：“去那边打，这里太吵。” 沈忱望了望四周，因为是放学时间，周围有不少学生和家长围在这边，旁边又是小吃街，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商家在吆喝。 来往的车辆因为堵车不停按着喇叭，坐在车里都挡不住这条街的热闹气氛。 “好。” 说着，沈忱微微弯腰，准备迈出车外。 林清衍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沈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 在沈忱的脚探出车外时，他伸出右手，稳稳地扶住车门的顶部，用另一只手轻轻挡住车顶，以防沈忱下车时不小心磕到头。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细心，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抬起头，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林清衍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流在他们之间流动。 这一幕看得于淮序无比肉麻，开口道：“你俩别太过分啊，下个车还给我演上偶像剧了？” 林清衍没搭理于淮序，他的手始终稳稳地护着沈忱的头顶。 沈忱走到胡同口，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季林打去电话。 林清衍就跟在她身边，保持着一定距离，静静等着她。 看到沈忱挂了电话走过来，林清衍才叮嘱道：“下次心别这么大，稀里糊涂就上了车，你也不怕被拐走？于淮序再推你，你就咬他。” “噗，没事的，我相信你们。” 林清衍见沈忱根本不在乎这些，很是发愁。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包括我俩。” 现在有他能保护沈忱，可他不在的时候要怎么办？如果于淮序真的是坏人，那她就完了。 “好。” 即便这么说，沈忱心里还是觉得林清衍该是可信的。 就像两年前刚认识时，明明季林提醒过自己要小心林清衍别被骗，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接近他。 那是沈忱第一次不听季林的话，以往季林跟自己说过的事，她很少会违背。 沈忱比较相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所以在她发现自己竟然为了跟林清衍接触而违背季林的话时，她就知道林清衍对自己来说一定会很重要。 沈忱坐在车厢的一角，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退去，但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那些快速变换的景致上。 车内的空调似乎调得太低，冷风从出风口吹出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她意识到，这股寒意并非全由空调引起。 她感觉到腹部开始传来一阵阵的抽痛，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但很快便加剧，变得难以忽视。 沈忱皱起了眉头，她双手环在腹部，试图减轻内部传来的痛苦，随后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辆的颠簸通过车窗传到头部，让她不胜其烦，但此时又没有其他办法缓解。 林清衍看出她的不适，正想开口询问，便看到沈忱肚子上的手又紧了紧。 他凑到沈忱耳边，轻声问道：“肚子疼吗？” 随着手臂被拨开，肚子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就连林清衍的声音都好似变得有了温度。 第38章 流血了 沈忱睁开眼，就看到林清衍已经靠近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揉着。 “肩膀让我靠一会，可以吗？车窗有点硬......”沈忱小声问道，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话语里带着些小心翼翼，似乎怕林清衍拒绝。 “嗯。” 林清衍一只手贴在沈忱的肚子上，一手揽过她的肩，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林清衍的体温很高，沈忱贴在上面像贴在暖气上一样，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于家别墅门前。 “忱儿，醒醒，该下车了。” “唔......下车去哪？”沈忱半眯着眼睛，手上胡乱地摸着，寻找支撑点，最终扶在林清衍大腿上，坐直了身子。 这一举动搞得林清衍腿上痒痒的，很想笑。 “噗......咳，到于淮序家了，你先松手，好痒。” 林清衍身体比一般人敏感的多，所以他很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沈忱是个例外。 “啊，抱歉，你好敏感啊，连腿都怕痒。” “嗯......”林清衍脸颊红红的，像火烧一样，连带着耳朵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浅红色。 林清衍抚平裤子上的褶皱，打开车门，下车，朝沈忱伸出手。 “走吧。” 沈忱搭上他的手心，被他牵着下了车。 “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可别影响到一会儿吃美食的心情。” 于淮序用后背撑着院门，等着两人往过走。 因为知道林清衍的心思，以至于他的每一个举动放在于淮序眼里都显得十分刻意。 待林清衍走到自己身边，于淮序小声道：“以前没见你这么体贴过。” “我一直都很体贴。” “呵呵。” 于母纪沛玲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林清衍，便迎了上来。 “阿姨好。” “哟，清衍这次领了个女朋友来啊，这是快高考了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你女朋友还挺显小......” 林清衍一路都牵着沈忱，以至于让于母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妈，不是显小，她就是小，人家才上初中。” 于淮序插了一嘴，但这句解释似乎让局面更加混乱了。 “啊？清衍，你听阿姨说，这种违法的事咱可不兴干啊，喜欢人家可以，但也得等她再大点儿.......怎么也得上高中吧？今年初几了？” 纪沛玲的语气明显慌张了起来，她连忙劝道，眼神不断地往沈忱身上瞥。 “是朋友......阿姨，我会等她长大的。” 林清衍倒也没隐瞒自己心思的意思，直接把这事儿挑明了，以防后面不好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说着，她又回头瞪了于淮序一眼，“该解释的不解释，不该说的乱说，多让人误会。” “又成我的问题啦？妈你偏心的也太明显了吧。” “这小姑娘我也喜欢，长得多亲啊。你们先坐，淮序你记得招待一下小姑娘，人家第一次来家里，肯定拘谨。我去看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你就别操心了，有张姨在你还不放心啊？” 张姨是在于家待了很多年的保姆，也算是看着于淮序长大的。 平日里于母一直把她当做自家人看待，待遇也跟家里人没什么区别。 “那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忙活啊，你爸也真是的，刚到家，接了个电话就跑到书房不出来了。” 起初雇张姨来是为了照顾没人管的于淮序，现在他长大能独立了，纪沛玲又舍不得这么好的保姆，便一直留着她。 纪沛玲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让于淮序健康成长，其他事都不用张姨操心。 张姨也很靠谱，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都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超出工作范围的事儿，她也会帮于母分担。 “行了行了你去吧，别唠叨了。” 看着母子俩的谈话，沈忱凑到林清衍耳边，说着悄悄话：“我算是知道于淮序的话痨属性是遗传谁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孤立我是吧？说悄悄话，还是在我家。” 于淮序走到林清衍旁边坐下，从茶几的抽屉中拿出一盒茶放在桌上。 “夸你帅呢。”林清衍打断于淮序，一句话把他的牢骚全拦在了嘴里。 于淮序干脆不说话了，他打开茶叶罐，一股淡淡的茶香随即飘散开来。 随后他又用茶匙舀出茶叶，将它们放入透明的玻璃茶壶中。 然而沈忱不恰时地说了一句：“序，我想上厕所。” “真会挑时间。”于淮序倒水的手一顿，放下杯子站起身，“衍，你看着点，一会记得把茶倒出来，不然会苦。” “我带她去。” “......行。” 见林清衍真是一点跟沈忱独处的时间都不想放过，于淮序更加无语，总觉得自己把他俩叫来是为了找虐的。 林清衍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怕于淮序大大咧咧的性子照顾不好沈忱。 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翻腾，不断释放出它们深藏的香气，于淮序盖上茶壶盖，让茶叶在热水中充分浸泡。 他静静地等待，观察着茶水颜色的变化，从最初的清澈逐渐变得金黄。 于淮序轻轻地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茶杯中。 茶水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诱人的茶香。 想了想，他又拿出蜂蜜，舀了一勺放在其中一杯茶中搅匀后，放在了沈忱之前坐着的位置上。 林清衍带着沈忱穿过走廊和屏风，卫生间就在后面。 于家的装修很简约，但又不失奢侈，走廊随处可见的壁画和装饰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似乎是怕沈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害怕，林清衍主动提出在卫生间外等着她。 没听到锁门声，林清衍心想她心还真大，也不怕别人进去。 ...... “叩叩。” 听着门内传来的敲门声，林清衍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流血了。” 第39章 显小 闻言，林清衍心里顿时变得着急，一时冲动，手按在门把手上，正想推开门，却猛地止住了。 他很担心，但也不能贸然闯进去，便只得隔着门安慰沈忱。 “哪里受伤了？你先别急，你穿一下裤子，我进去看看。” “不行！那个......你能不能叫纪阿姨过来一下？” 尽管心里着急，但林清衍一时也帮不上别的忙，便去厨房找纪沛玲。 见林清衍火急火燎地往厨房赶，于淮序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过去凑这个热闹。 “阿姨，沈忱说她流血了，问别的也不说，我帮不上忙，得需要你去看看。” 听林清衍这么说，纪沛玲立马知道了原因，简单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往卫生间走去。 “你们不用跟过来，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于淮序琢磨着林清衍刚刚说的话，想起了什么，把林清衍拽出厨房。 “你刚刚是没反应过来吗？” “没有，反应什么？” 林清衍一心只想着沈忱有没有事儿，根本没时间考虑其他。 现在冷静下来，听她说的话，以及在车上肚子疼的状态，他才明白过来。 “是经期？” “不然呢？看你着急忙慌的，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林清衍并没回应他，而是举起手机开始搜索有关经期的科普。 于淮序见他不回应自己，走过去瞅了眼林清衍的手机屏幕，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可真贴心啊，用不用出去给她买个卫生巾？” “好，我现在去。” 林清衍刚往门外走，被于淮序一把拉了回来。 “你怎么一跟沈忱有关的事儿就降智啊？好好待着吧。” “可......” “哎呀，有我妈在还能照顾不好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实在闲就去厨房帮忙。” “好吧。” 见林清衍乖乖去了厨房，于淮序叹了口气，心想林清衍这家伙要么不跟任何人打交道，要么就不管不顾地对一个人好。 想着，他也跟着去了厨房，和张姨一起忙活去了。 纪沛玲从卫生间门口的储物柜里拿了一包卫生巾，又敲了敲门。 “小姑娘，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她拧了拧门把手，才发现门没锁，她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朝里面瞅了瞅。 沈忱倒没有显得多慌张，上学时听别的女生讨论这些东西，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这是女生成长过程中正常的生理现象，只不过一般都是刚上初中就开始了，而她如今初三了，才第一次撞见这事。 身边也从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导致她甚至对于这种事都叫不上名字。 只知道其他人都会难以启齿，称之为“那个”。 她不懂，什么那个这个的，该叫什么叫什么不行吗？ 她定定地看着于母，本以为对方把卫生巾给了自己后就会离开，没成想纪沛玲竟手把手教她怎么用。 从卫生间出来，于母还不忘告诉她经期的注意事项。 餐厅这边，林清衍已经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于淮序则是上楼去叫于父吃饭。 纪沛玲扶着沈忱坐到座位上，把于淮序先前兑了蜂蜜的茶水递给沈忱。 “你先喝点热水，你这是初潮，肯定会不适应，坐这儿休息一会，马上吃饭了。” “谢谢阿姨。” 这是沈忱进门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因着纪沛玲的体贴，让她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沈忱也学会了几个新词。 “初潮”是指第一次来月经，“例假”在以前是真的有假期，现在更多的是被称为女性每个月流血的这个生理现象。 而拿来垫在裤子上的东西，不叫巨型创可贴，不叫m巾，它就叫卫生巾。 纪沛玲本来就觉得沈忱这孩子看着可爱，现在一开口，温顺乖巧的声音让她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开心地回应。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来了这就当成自己家，阿姨可喜欢女孩了，可惜他爸不争气没让我生个姑娘......” “又赖上我了？” 于父和于淮序俩人一前一后走下楼，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由得感叹：“张姨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怎么没见她人？” “她说家里有事，做完饭就急匆匆走了，本来还想叫她一起吃饭呢。”纪沛玲惋惜道。 “先吃饭，其他事完了再说。” 看着纪沛玲给沈忱的碗里不断夹菜，最后堆成一座小山，于淮序无奈地阻止她：“妈，再夹她就吃不下了。” “吃不了剩下也行，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特殊时期，可得多吸收点营养。” “我今年过完生日就十六岁了。”沈忱反驳道。 其实沈忱看起来算不上太小，尽管看起来瘦弱，但也跟同龄人没什么差别，如今少说也有一米六高了。 只是在纪沛玲的印象里，于淮序像沈忱这么大的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尤其是纪沛玲自己个子也不矮，她初中就蹿到一米七了，虽然后面不怎么长个了，不过她又没有养过姑娘，自然而然的把沈忱当做了小孩子。 “诶？你看着这么小，又是第一次生理期，竟然都快十六了？” 于母有些不可置信，“这可不行啊，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姑娘，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才行。” 看着纪沛玲担忧的神情，沈忱低下头小声道：“考完试会去的。” 林清衍猜到她不去医院检查多半是因为不想让季林因为她为难，毕竟季林自从出现在公众视野后就经常参加各种演奏，又要回家学习。 尤其是他很喜欢调酒的工作，一直没有辞职。 这样下来就很少能有精力顾及到沈忱。 但季林又把沈忱看得格外重要，如果她有需求，季林一定会推掉所有事，说不定还会再发生一次季清怒气腾腾地打过电话骂他的情况。 “等有空了我带她去吧。” 有了林清衍的保障，纪沛玲也不再唠叨，终于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 第40章 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回家路上，沈忱心情颇好，嘴里哼着歌，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 看得林清衍眼晕。 “发生什么了？心情这么好？” “我想投胎了。” 看着沈忱笑眯眯地说出这种话，让车上的其余三人都感觉有些怪异。 于淮序闻言，转过头看她，问道：“不至于吧？因为一个生理期吗？” “不是。”沈忱摇了摇头，“因为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妈妈。” “......” 感觉到空气骤然凝固，沈忱疑惑地看了看车上的几个人，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我给你当妈。” “林清衍你正常点。” “你别想不开。” 林清衍的脑回路实在有些清奇，但这副正经的模样又让沈忱感到心里暖暖的。 “我就随口一说。” “那就好。” 于淮序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后就离开了。 夜色已经深沉，天空仿佛被深邃的蓝色染料浸染，变得幽暗而神秘。 星星点点，如同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它们静静地闪烁着，似乎在守护着夜空中的明珠。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着于淮序的车尾灯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小区里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与月光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祥和的氛围。 “这周末去医院吧？检查身体，你的哮喘药是不是也快用完了？” 沈忱确实是营养不良，福利院经济条件有限，又要照顾那么多孩子和老人，沈忱基本上每顿饭都不能吃饱。 要不是后来跟季林离开福利院，他又天天想方设法的给自己补充营养，自己也不会长得这么快。 突飞猛进的成长速度也导致了沈忱的腿上多了不少生长纹。 林清衍倒是挺欣慰的，至少他对别人说自己喜欢沈忱时终于不像个变态一样了。 这个年代好像流行什么......身高差？ 林清衍和沈忱就属于相差20cm的绝佳搭配。 “等考完试吧，马上高考了，别浪费自己的时间。” “你的事很重要，不算浪费时间。” 沈忱的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感到眼眶湿润，但又不想让林清衍看到自己的脆弱。 于是她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都随你吧。” 沈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但内心的波动却难以掩饰。 林清衍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思索着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路边还亮着灯的便利店上，那里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晚上没吃多少吧？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我......” 沈忱刚想拒绝，但林清衍已经牵起她的手，向便利店走去。 他的目光在货架上快速扫过，脑海中回想起沈忱曾经提到过的那些她喜欢的小零食。 他记得她对某个牌子的薯片情有独钟，还有只有这家便利店才有货的甜品，以及她偶尔提起的，一种酸甜适中的果干。 想到沈忱营养不良，零食并没有买很多，这个年纪还是多吃点主食比较好。 等结账时，林清衍又想起什么，返回货架上挑了几款网上好评率高的卫生巾。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中的街道显得格外宁静。 林清衍走得并不急促，而是与沈忱保持着相同的节奏。 看着他的步伐，沈忱内心竟生出几分惬意。 在这快节奏的时代，慢悠悠地散步也成了奢望。 沈忱的心情逐渐放松，二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个夜晚，不知不觉中又拉近了。 走进电梯，沈忱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林清衍低头看向他，又去按楼层按钮。 “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客气？” “唔，因为觉得你帮了我这么多，就是要说谢谢的，毕竟我无以为报。” 林清衍一直没回话，直到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到家门前，他停下脚步，看向沈忱。 “不用道谢，对我来说，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晚安，忱儿。” 又一次，不等沈忱回应，林清衍便关上了门。 他捂着胸口，心脏在身体中狂跳，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心动还是焦虑又犯了。 但无所谓，自从认识了沈忱，心悸对他来说都变得不再令人困扰。 在沈忱备战中考的这些日子里，季林经常要去参加比赛或演出。 有时候也会需要伴舞，但他基本都没叫过沈忱。 临近考试，他怕影响沈忱的学习。 沈忱本以为是季家的安排，正想为季林打抱不平，却被告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很疑惑，但也没问。 季林不在的时候，沈忱的生活里就充斥着林清衍的影子。 ...... “最近发病频率高不高？”医生看着沈忱的病例，问道。 “很低，都不怎么发病了，我是不是快好了？” “哈哈哈，小姑娘，哮喘只能控制好，但不能彻底根治的。” 主治医生笑了两声，觉得沈忱天真的模样十分可爱，随后她又解释道：“发病次数变低可能是跟周围的环境有关，保持现状就行了。” 沈忱想到自己周围的环境，除了与季林搬出来住以外，最大的改变就是林清衍的出现。 但自己在家时偶尔也会犯病，只有跟林清衍在一起时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就是我朋友的原因吧，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很少发病。” 面前的医生看了看在门外等着她的大男孩，顿时明白过来。 “这应该是心情原因，小姑娘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吧？心情好的话发病率也会降低。总之你要好好保持，先去拿药吧。” “好，谢谢医生。” 沈忱接过病历单，和林清衍一起离开了门诊部。 “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先回家吗？还是去附近逛逛。” 林清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提出了建议。 “逛一逛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好闷。” “好。” 林清衍有些惊讶，如果放在以前，沈忱更喜欢待在熟悉的环境中，对外界的陌生和变化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第41章 害羞 但不知何时，她选择了改变，她在尝试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去适应和接受新的事物。 这倒也是好事。 林清衍有些欣慰，伸手揉了揉沈忱的发顶，见她疑惑地回头看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下意识就......” “你的手好暖和。” 沈忱倒是没在意林清衍冒昧的举动，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但她内心的悸动意味着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她认为这种感觉很奇怪，以为这是发病的前兆，连忙停下脚步，手中紧握着刚买的哮喘药，那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噢，也不对，还有林清衍在。 然而站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林清衍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跟着在原地罚站，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他能隐约察觉到沈忱内心的不安，但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过了很久，久到沈忱把心跳加速的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害羞了。 没错，尽管其他肢体接触都没让沈忱感到害羞，但对于摸头这种只有长辈会对她做的事反而更让她觉得亲密。 可林清衍却以朋友的身份做了这种举动。 想到这一原因的沈忱，脸颊迅速爆红，连忙往前走去，害怕林清衍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好，好热啊，我们......去找个地方吹空调吧。” 沈忱丝毫没有意识到林清衍对自己的感情有所不同，只当做在他心里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做这种互动的。 林清衍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股风搅乱了云层，白云像层层堆叠的棉花，给湛蓝的天空添加了好看的点缀。 远处的乌云像只大手，托住了白花花的云朵，最后将它握在手心，整个包裹住了，而后晕染开来。 天空也染上了灰色。 明明快要下雨了，怎么会热？ 反正也是要躲雨，林清衍便也没问，跟了上去，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袋子。 “我帮你拎......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热的。” 沈忱抿了抿唇，狡辩道。 “哦......可是快下雨了。” “下雨天比较闷，闷的，再问就是被你气的。” “......好。” 愉快的时间总是比难过时过得更快。 沈忱这样想着，时间已经来到了他们拿到检查结果后。 “你说你这个月是第一次生理期......” 医生看着病历单上患者的年龄写着15岁，皱了皱眉。 “实在是来得太晚了点，好在还是正常范围内，你营养不良的情况有点严重，得好好吃饭才行。” “好的。” 因为没有什么在外面停留的理由了，两人便也只能各怀心思回了家。 站在家门前，不知怎的，沈忱突然想回头看一眼林清衍。 却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前，同样也看着自己。 沈忱的心跳不由加速，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涌动。 “怎么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林清衍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 “这话说的，好像以后都见不着了一样。高考加油喔，林清衍。” “你也是，中考加油，记得好好吃饭。” 直到第二天，沈忱才明白林清衍为什么想多看自己一眼。 自这天起，高三的学生开始了不停歇的补课，连周末的时间都被完全占据，根本没有时间见面。 时间像上了发条，不停歇地向前赶去。 转眼间，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由着要占用考场的缘故，学校放了假，沈忱在家复习着初中三年所学的内容。 沈忱的书桌前，堆满了复习资料和笔记。 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 可尽管沈忱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她的思绪却总时不时地飘向林清衍所在的地方。 “阿忱，又走神了？” 因为是步入初三以来难得的休息，季林特意推掉了所有事情来陪沈忱。 却没想到小姑娘并没打算出去放松心情，而是选择在家刷题，巩固知识。 沈忱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舞动，她的眼睛在题目和笔记之间快速切换，但即使在这样专注的时刻，她的目光也不时地飘向窗外。 而窗外的景色，除了公园和街道以外，就是他们的学校。 学校的外围，家长们和车辆汇集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们或站或坐，脸上写满了期待和焦虑，都在等待着自己的孩子能够顺利完成这场人生中的重要考试。 想到林清衍也是高考生，季林猜测道：“你是在担心林清衍？” “没有啊。”沈忱嘴硬地不肯承认，但到处乱瞟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别做题了，出去放松一下吧，正好可以去接他。” 季林的观察总是那么敏锐，他总能洞察沈忱的心思。 沈忱沉默了片刻，她的内心在挣扎。 一方面，她想要把握住考前的每一分钟，尽可能地多复习一些内容。 另一方面，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学习，而且她确实想要见到林清衍，想给他一些鼓励和支持。 看着历年试卷真题中，语文卷最后一页的作文题目：期待。 她又想到了林清衍。 期待这个词她听过许多次，但从未感受过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是林清衍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期待。 季林已经提前做好了出门的准备，站在玄关处静静等待。 他的身影显得从容不迫，似乎早就猜到了沈忱的决定。 沈忱拿起外套，准备换鞋的时候，她又停下了。 “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大家都在为了考试努力，我也得加把劲才行。” 说着，沈忱放下外套，又坐回了桌前。 这一次，她更加全神贯注地做题，势必要考个好成绩。 季林看着沈忱的样子，欣慰地笑了。 “阿忱这么努力，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第42章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告白了 中考结束，沈忱稳定发挥，以她估分出的成绩来看本市内的高中随便选是没问题的。 但考虑许久，她还是决定选跟季林同一个高中。 这样平时有个照应。 看着在教学楼撕书、撕笔记的学生，沈忱皱了皱眉，牵起季林离开了学校。 “走吧走吧，这些人都不知道书本可以留着卖给下一届，真是一群笨蛋。” “阿忱，咱们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偶尔也可以放松一下。” “钱这种东西怎么赚都不嫌多啦。” 因为听了林清衍的话，他百日誓师时送给自己的礼物，沈忱一直没动过。 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那个礼物暗藏玄机。 直到考完最后一科，估完分后，沈忱收拾房间时，想起了礼物，小心翼翼地将它拆开。 她发现了那个精致的小夜灯背后，放电池的地方藏着的纸条。 上面写着：晓看天色暮看云。 沈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它的下一句是。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但她不明白林清衍给自己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单纯的沈忱，选择了直接发消息问林清衍。 “你怎么这么快就拆开了？” “要不......你就当做没看见？” “忱儿？” “所以......” “可以吗？” “和我在一起。” 她没回应，因为刚考完试，紧绷的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举着手机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沈忱正准备去学校拿剩下的书本，却在路上见林清衍拦住了自己。 两个人的身高差迫使沈忱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这些年林清衍越长越高，一米八五的个子站在沈忱面前，将她前面的阳光尽数遮挡，实在是很有威慑力。 啊......这里用这个词不太贴切。 应该说，很有安全感。 沈忱倒也不是很服输，因为长期跳舞的缘故，个子也猛长，如今跟林清衍只差一个头。 他手中，捧着一束花。 沈忱早就把林清衍那些话抛在脑后，如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清衍，满脸的认真丝毫不似作假。 似乎为了贴合沈忱的体型，花束并不张扬，而是选了小一些，配色比较淡雅的类型。 靠近了看，才发现那是缠花，用丝绒线做出来的。 她的眼神突然凝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呆若木鸡，连心跳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你要干嘛？” 她说出口的话有些结结巴巴的，脚下无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追你，网上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个正式的告白开始，我怕花粉诱发你的哮喘，就做了假的。” 林清衍将花束轻轻放在沈忱怀中，继续说道： “我想，或许太隐晦的告白不够真诚，让你不敢答应，所以我换了一种方式，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告白了？” “我......你......” 沈忱脸色倏地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连带着花束一起推开，跑走了。 只留下林清衍在原地愣神。 林清衍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落。 但仔细想想，他又想明白了。 沈忱毕竟还是个孩子，脑子里只有学习和玩乐那些事，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迟钝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只是因为与沈忱关系好些就觉得她会答应自己的告白，尤其是这种侥幸中还夹杂着一丝心底的私念。 认为她从不拒绝自己越界的行为，认为她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表白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这样的杂念致使他对表白成功这件事的期望特别高，也就导致现在内心更加失落。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跟趁虚而入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一时冲动，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林清衍很快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因为这样的心思跟沈忱道个歉，便往家走去。 其实林清衍是没打算告白的，他本想等沈忱再长大些再提醒她拆开那个礼物，届时再向她表白，他也不会因为沈忱年龄小而产生罪恶感。 谁承想沈忱考完试就把礼物拆了。 而沈忱这边，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她对感情很迟钝，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回想起平日里两人相处的方式，林清衍总是似有若无地与自己做些亲密的举动，而且一定要在做之前问自己可不可以。 为什么要问自己呢？ 牵手，拥抱，两个人一起逛街，这些对沈忱来说只有好朋友和家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在她逐渐长大后才发现，如果对自己做这些举动的人是家人以外的异性，那对方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他在试探自己的心思。 可沈忱那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林清衍太过小心翼翼。 回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再蠢也该明白他的心思了。 但她跑走，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林清衍。 一是因为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搞懂自己对林清衍的感情究竟是哪种喜欢，她怕弄巧成拙影响了两个人的感情。 另一方面，她想起了季林对她说不要早恋。 这样一想，其实林清衍早在那时就对自己有想法了吧，不然季林也不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没由头的话。 林清衍路走到一半，收到了沈忱的消息。 “一声不吭就跑走很抱歉，我还没做好准备，这种事等以后再说吧。我还要去学校拿东西，回见。” “我才该道歉，突然这样吓到你了，对不起，路上注意安全。” “嗯。” 本来不想继续回复下去的林清衍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又多唠叨了几句。 “是我今天太冲动了，别被这种事影响了心情，你可以暂时忘掉。” 这次显示消息已送达，但对方没再回复了。 林清衍觉得自己遇见沈忱以后就开始变得像于淮序一样唠叨了，遇见事情总喜欢解释个没完，明明以前自己不是这样。 林清衍迟迟等不到沈忱的回复，不由得多想，步伐也变得有些沉重，只能安慰自己她是因为在走路不方便看手机。 第43章 控分 沈忱看着林清衍所说的“暂时”，有些疑惑，但很快她便想到，或许他是在等自己做好准备那一天，他会再次提起这些事。 高考后会有一场学校组织的大型聚会，学生和老师们会称之为成人礼。 这是个很重要的聚会。 毕竟是同学们分道扬镳前最后的交流了。 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林清衍所在的学校实在奇葩。 他们把高中生的成人礼和初中生的毕业礼安排在了同一天。 也就是沈忱中考后的一个星期。 这期间林清衍跟沈忱一直都是很正常的社交，他们默契地没再提那天的告白。 林清衍，也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二人之间的距离，没让沈忱觉得不自在。 “这学校也是会省事儿，哪有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毕业典礼一起举行的？我爸妈刚买好音乐节的门票，一个通知给我叫回来了，他俩玩去了。” 于淮序和林清衍怀中皆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里面放着毕业典礼要用到的道具。 学校确实是会省事，毕业前都要榨干学生会成员的价值。 把他们叫过来布置现场。 林清衍倒没什么怨言，只默默回了一句：“挺好。” “又挺好了，忱能跟你一起了是吧。” “嗯。” 二人将手中的箱子放到后场的货架下，周围堆了不少道具，有礼花，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演出服，看样子是废弃不用的。 “昨天不是出成绩了吗，你考得怎么样？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本省就一个211，我还能去哪？” 他们所在的地方，重点高中倒是不少，但大学没几个好学校。 几乎市内的人都统一认定了一件事——有能力一定要考到省外去。 于淮序也不例外。 但林清衍却要在本市上学。 于淮序猜到是林母不让他离开，他想起前些天看到的各校录取分数线，本市那唯一一所211，分数线570，比林清衍平日的成绩还要低许多。 “以你的实力，去个更好的学校没什么问题吧？” 二人收拾好东西，走到前场，靠在舞台边的栏杆上闲谈。 “我没考好，572分。” “......你卡着分数线考的啊？” 就算再怎么发挥失常，也不该比原本的成绩下降了这么多，印象里林清衍三模成绩都稳定在650以上，如今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没考好，更像是故意的。 想到这一点的于淮序，只觉得荒唐。 “你该不会控分了吧？” 见林清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于淮序有些气急。 “这可是高考，你闹着玩呢！？” 周围有不少学生在布置礼堂，听到于淮序的喊声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于淮序立马噤声，随后小声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以你的成绩......” “淮序，你得知道一个道理。” 林清衍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神情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但于淮序总觉得林清衍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无奈，还有那被他试图掩埋的悲哀。 “什么？” “人生的容错率很高，别被一个考试拴住了。” 其实林清衍一直在试图逃离，但似乎是一股名为亲情的东西在作祟，他无法割舍这段感情，所以一直都逃不出去。 他在道德绑架他自己。 嗯......毕竟越强大的人越渴望亲情吧。 不理解，但尊重。 “喔~你说动我了，我跟你一起去。” “......别闹。” “是吗？那我和你那个只管投资源不管存活率的妈你选一个吧。” 林父林母离婚后，除去林父一开始留给林清衍的房子外，他彻底隐身了。 林母倒是没有放任林清衍不管，每个月会定期打生活费给他，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作为了。 现在似乎是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成长得挺优秀，打算继续培养，但又怕拴不住他，就提出了条件。 林清衍这边始终认为，自己一定得还清他们给予的东西，才能彻底自由，所以也没有拒绝林母的要求。 还是被伤的不够深。 林父倒是跟于淮序的父母是旧识，两家都是白手起家创业。 林父对林清衍也不算差，只是离婚时林母执意要拿到林清衍的抚养权，林清衍幼时没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见林母态度这么坚决，林父又时刻谦让着林母，便也就跟着林母走了。 自那之后，不知道是林母的有意为之，又或者林父真的不想再管，总之是没再联系了。 林清衍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我讨厌做选择。” “那我就跟你......” “算我求你了，于淮序。” 林清衍站直了身子，毫无波澜的眼神中少见的染上了一丝恳求。 “别跟着我堕落，行吗？” 这些年林清衍和林父没怎么联系，倒是于父和他多有商业上的往来，于淮序也就跟着见过他几次。 于淮序不止一次想痛骂林清衍，当初如果跟着他爹走，现在生活肯定会更好。 至少不会连面对自己亲妈时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话说，吉他，怎么不弹了？” 于淮序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尊重林清衍的选择，主动转移了话题。 “最近......没时间。” “都考完了，我看你挺闲的啊，忙着跟忱谈恋爱呢？” 林清衍苦笑一声，敷衍道：“嗯呢。” “嗯呢个屁啊！” “我好像，表白失败了。” “嗐，意料之中啦，她还那么小，你见过哪个高中生跟初中生谈的吗？”于淮序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 “我们只差三岁，有什么问题？于叔叔不是还比阿姨大五岁呢？” “那能一样吗，我爸妈认识的时候俩人都成年了......” 头顶传来一声布料被撕扯的声音，林清衍只觉得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中传来，他抓住于淮序的肩膀把他往外揽，想要离开这里。 “快躲开！有东西倒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似乎连声音中那微弱的振动都给将要倒塌的货架增添了几分动力，让其更快地砸下。 第44章 受伤 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远，那装着重物的货架便因为螺丝松动，无法维持平衡，倒向舞台。 连带着隔绝前后场的幕帘一起被扯断，包裹着货架朝着二人砸去。 林清衍一边跑一边用胳膊挡在于淮序头后，以防受到重击。 在东西将要砸到二人的瞬间，林清衍将身边的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整个身子护住了对方。 那些重物不偏不倚，刚好全部落在两人身上。 林清衍忍着没吭声，他用没被砸到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身，翻开那堆杂乱的道具，查看于淮序的情况。 “我没事儿......衍，你的手！” 听于淮序这么说，林清衍这才分出些注意力给自己，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只见手腕处被划出不小的伤口，血流顺着他的手指滴在地上。 他想抬手，但手上变得软弱无力，根本动不了。 似乎这时他才终于感觉到痛意，疼痛让他皱起眉，但他只想赶紧清理干净，别让沈忱知道。 “去医院，快。” “没事，去医务室消个毒就......” “闭嘴！” 于淮序罕见地发火了。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林清衍骨折的地方处理好。 看着林清衍被夹板固定，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于淮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还去医务室消毒呢，再消就成畸形人了。” “对不起......” “跟我道什么歉？我该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就躺床上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俩能共同分担痛苦，别你一个人承受。” 除了手部骨折以外，他的腿也受了不小的伤，虽然不至于到拄拐的地步，但走路一瘸一拐的，十分滑稽。 沈忱在礼堂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林清衍的身影，问了学生会的人才得知林清衍受伤了。 她匆匆赶到医院，看到林清衍还能正常喘气才彻底放下心。 “吓死我了......” “以为我死了？” 林清衍调侃了一句，只不过他严肃的神情实在不像在开玩笑。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不是你教我的嘛。” 沈忱嘟起嘴，气鼓鼓地戳了戳林清衍的头。 “序说你一开始都不打算来医院呢，你怎么心这么大啊？” 林清衍侧头看了看于淮序，他正站在门外，自己的主治医生正跟他讲着术后的注意事项，而于淮序则是拿着手机一条条记了下来。 “不想麻烦他。” “朋友就是拿来麻烦的。”沈忱反驳道。 “那......我能麻烦你吗？” “你说。” 林清衍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说的话是否合适，“这些天，可能需要你帮我带饭了，我自己没法做，于淮序家里有别的安排，也没时间。” 这个年头外卖才刚开始流行，学生们并不了解这一行业，尤其是网上铺天盖地的“谣言”让外卖口碑极差，自然也没人敢去尝试。 尤其是林清衍在养伤阶段，更加需要健康干净的饮食，他们便都没有考虑过可以订餐。 “只送午餐就好，晚餐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早餐我不吃......”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伤的是右手诶，没办法用筷子了。” “那......” “啊对！你家有叉子吗？要不去买个叉子？” “不用了......我还以为你要喂我呢。”林清衍小声开了句玩笑，随即害怕沈忱觉得自己越界，马上住了口。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翌日清晨，沈忱拎着一袋早餐敲响了林清衍家的门。 随着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脚步声朝门边靠近，打开了门。 林清衍穿着一身亚麻色的棉质睡衣，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才刚刚起床，脸上带着尽显慵懒的表情，眼神中还夹杂着迷茫的神色。 “早上好呀，给你送饭来了。” “啊......？早饭倒不必......” “季林说了，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的。” 林清衍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似乎是刚冲好的，还没来得及放下，见沈忱把早餐递给自己，他连忙将杯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接过了早餐。 “他让你送的？” “对啊。” 其实季林本来是很担心的，他觉得沈忱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去一个男性家里送饭怎么说都不太安全。 他本想叮嘱沈忱在门口把饭交给对方就回来就好，又或者自己去送。 但转念一想两个人都认识这么久了，自己再以监护人的身份介入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妥，便让沈忱自己做了决定，只告诉她要万事小心。 沈忱和林清衍各自心里也有分寸，一个根本没打算进对方的房间，另一个根本没打算让对方进来。 见林清衍拦在门口，根本没有让她进屋子的打算，扒着门在猫眼处偷看的季林才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饭钱我晚点转给你，早上天冷，你穿这么少，快回去吧。” “不用了，都是季林自己做的，用不了多少钱，我先走啦。” 说着，沈忱回头敲响了自家的门。 怕被察觉自己在偷看，季林故意等了一会才将门打开。 不过没听见脚步声，林清衍也猜到了他是一直等在门口的。 看沈忱回了家，林清衍和季林互相点了点头以示问候，都关上了门。 这样和谐的氛围持续到第四天，在等林清衍开门时，一声东西倒塌的声音顶替了平时的开门声，先一步传入了沈忱的耳中。 她心中一慌，脑补了无数种林清衍因为手不方便而导致受伤的画面。 “忱儿，你先等一下......” “你怎么了？” “唔......”林清衍正想开口说话，伤口被牵扯后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痛呼出声。 “林清衍！？你先开门！” 沈忱握紧拳头又敲了两下门，仿佛这样就能把门敲开。 “你先躲到旁边去。” “......好了！” 林清衍将钥匙朝门上的投信口扔了过去，不得不说他的准头还算不错。 钥匙顺着缝隙飞出，落到沈忱脚边。 第45章 左撇子 “能让季林来帮一下忙吗？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可是......季林不在......” 季林今天回了季家，家里只有沈忱一个人，周围的邻居她也不认识，思来想去，只能先看看林清衍什么情况了。 她轻轻推了推投信口的盖子，但它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就卡着不动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玄关的地板，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沈忱没吭声，林清衍以为她是去找人帮忙了，谁知下一秒门被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前，背着光朝自己走来。 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悸动。 一进门，沈忱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平日里只有在林清衍身上才能闻到。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环境，布局跟自己和季林的家大差不差，但风格大同小异。 随后，沈忱注意到了倒在一边的林清衍，他似乎是受伤的那条腿撞到了茶几，被绊倒了。 茶几上的杯子因为桌子的晃动突然失去平衡，从边缘滑落，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瓷砖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玻璃杯瞬间化为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 新生的肌肤柔软而脆弱，被轻轻一碰，鲜血就如同被压抑已久的泉水，汩汩地从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疼痛迅速蔓延开来，林清衍紧咬着牙关，努力抑制着因疼痛而想要发出的呻吟。 沈忱的心猛地一紧，连忙跑上前，正想将他扶起，又觉得不妥，问道：“药箱在哪？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茶几的抽屉里。” 疼痛让林清衍的声音变得微弱而颤抖，他平时那坚定而有力的语调此刻荡然无存。 他靠着沙发脚，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握着拳，尽力不让疼痛影响到他的情绪。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香薰。 从香薰中散发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内，沈忱走近茶几，香薰中一缕烟雾袅袅升起，带着香味飘到沈忱面上，让她感到十分舒适。 与其说是花香，倒不如说那是植物香。 她拿出药箱，找到纱布和碘伏，蹲在林清衍对面准备帮他清理伤口。 林清衍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帮自己包扎，因为不会固定而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可爱。 他伸出左手帮她按住纱布。 “这样就行了，拿胶带贴一下。” “胶带？” “医用的。” “哦哦......” 包扎好后，她又起身寻找笤帚，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打扫干净，才将林清衍扶起。 “怎么样？能动吗？” “有点勉强......” “那你就坐着休息吧，我记得你平时挺稳重的啊，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因为想快点见到你。 这句话林清衍没说出口。 “总会有不小心的那天嘛。”他无奈地笑了笑。 “先吃饭吧，话说......你这个香薰好好闻啊。” 沈忱正准备拆开饭盒，再次注意到了桌上的香薰，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放香薰的容器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似乎是手工雕刻而成，每一道线条都显得那么自然而流畅。 林清衍注意到沈忱的视线，解释道：“安神用的。” 说着，他打开香薰的盖子，将里面的香捻灭，“你还是少闻一些吧，容易发病。” “怎么会呢？你身上就有这个味道，我天天闻都没事。” “这有烟，不一样的。” 沈忱打开包裹饭菜的袋子，将饭盒从里面拿出来。 之后她又去厨房找叉子，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阿衍，你家的叉子放在哪啊？我没找到。” “拿筷子就行了。” “你确定？” “嗯。” 沈忱将信将疑地拿了双筷子递给林清衍，随后坐在他的身旁，双手轻轻托起下巴，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的动作上，想看看他打算怎么用筷子。 林清衍左手拿起筷子，无比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菜，就在沈忱还在惊叹的时候，筷子却递到了自己嘴边。 沈忱一愣，几乎是本能地向后躲开。 被林清衍看在眼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超出了他们之间的界限。 然而，沈忱并不想在这个尴尬的场合让林清衍继续尴尬地举着筷子。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张嘴，咬下了林清衍递过来的菜 林清衍的失落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他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你吃就行了，不用管我。” “那你呢？” 平日里沈忱怕他饿着，都是先给林清衍送了饭，才回家吃自己的，今天出了意外，耽误了许久。 林清衍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才想着让沈忱先吃。 “这些肯定不够咱俩吃的，啊，要不你等会，我去把我的拿过来。” “好。” 这会儿沈忱倒是不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什么危险了，毕竟林清衍手脚都不方便，就算想对自己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待沈忱重新端了一碗饭放在茶几上，说了句：“吃吧。”就不再管林清衍，自己吃了起来。 林清衍又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是那句话。 看沈忱吃饭是一种享受。 在之前无数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林清衍就通过沈忱吃饭的动作猜到了她的习惯。 不喜欢吃的会混在普通的菜里遮挡住，然后一起吃掉，当然，在吃之前还要做一番心理准备，爱吃的会留在最后才享受。 很可爱的小癖好。 倒是不挑食，什么都吃。 吃完饭后沈忱并没有马上回家，季林不在家，于淮序得知有沈忱照顾林清衍，也放下心出去玩了。 本来两个人还商量着一起去考驾照，结果出了这种事，于淮序也不打算考了，等林清衍方便了再说。 于是林清衍和沈忱两个闲着没事的毕业生，就这么默契地待在一起，谁也没提要离开的事。 诶，不对，这是林清衍家，他离不开。 沈忱收拾完碗筷后就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栋房子。 客厅和卫生间的变化都不大，厨房的布置也很简洁，卧室她没进去，感觉那地方怪隐私的，在家时自己和季林也不会进对方的房间，卫生都是各做各的。 第46章 欲言又止的眼神 不过用来做储物室的地方被林清衍改造成了书房，光书就占满了一面墙。 房间中间放着长条形的桌子，两边分别放了两张椅子。 看起来像极了小型的会议室。 “好多书啊，你都看过吗？”沈忱一边打量着书房内的书架，细数着上面的书籍，一边跟林清衍聊天。 “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看。” “怪不得你懂得那么多，你不玩手机的吗？” “不玩。” 林清衍觉得玩游戏又费眼睛，又浪费时间，他连手机都很少看。 “那你肯定没下载过一个四字游戏。”沈忱打趣道。 书房的角落夹着一把吉他，哪怕林清衍许久没有动过，但吉他依旧被保存妥当，一点灰尘都没有。 沈忱想起之前文艺汇演时林清衍的表演，出声问道：“你现在还弹吉他吗？好怀念之前的文艺汇演啊。” “等我手好了，单独给你弹一次。” 沈忱觉得自己虽然跟林清衍关系很好，但对他的了解少之甚少，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了解他。 她不知道，好奇心，是爱情的开始。 自从进过一次林清衍的家以后，不知是害怕他再出意外，又或者是少了些顾忌，沈忱一闲下来就会打着照顾林清衍的旗号跑到他家，待在书房研究他看过的书。 有时还会站在林清衍的角度去思考书中的问题。 准确来说，是想了解林清衍的想法。 林清衍反倒成了照顾人的那个，在沈忱因为看书入迷，忘记时间的时候，林清衍就会给她递来一杯水，告诉她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沈忱便只能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书房。 “想继续看的话，你可以带回去，虽然我更喜欢你在我这儿看书。” “不用啦，我不是很自律，带回去的话我怕我为了看书不睡觉。” 不知不觉间，林清衍的手已经能活动了，可以做些简单的动作，但依旧不能用力或提重物。 不过也算好事。 对于他自己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沈忱不用再送饭了。 沈忱陪林清衍去医院拆夹板的时候，林清衍看着沈忱的目光总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不过平时他也总这么盯着沈忱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直到准备回家前，林清衍叫住了沈忱。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沈忱似乎早已把被告白的事抛在脑后，又开始像往常一样跟林清衍开着暧昧的玩笑。 “嗯。” 这些天林清衍一直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很好，没再说些冲动的话。 然而直到林清衍再次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沈忱才发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每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的心都忍不住为你而跳动，急促的、雀跃的，这种感觉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下意识地向你走去......可我总会想起那天向你告白时你推开我跑走的画面。” 林清衍朝她走近了一步，见沈忱没有躲开，心想她或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才继续说道：“ “你在我眼前忽远忽近，我无数次纠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我不想再忍受那样的心情了。” 似乎怕她不相信，林清衍抓起沈忱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放在心脏的位置，让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快速而有力的心跳。 “沈忱，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拒绝，或者接受，好吗？” 他把拒绝的选择放在了前头，这一次，他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会再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羞愧感。 说完这些后，他又想起季林托自己照顾沈忱时说过阿忱很需要朋友。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拒绝了，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你不用怕失去我这个朋友而对我委曲求全，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气氛沉默了良久，久到林清衍以为自己将要被再次拒绝时，沈忱才出声。 “给我几天考虑，可以吗？等成绩出来了我给你答复。” “好。” 季林这边也考完试，开始放假了。 在沈忱等录取通知书的期间，季林继续了他在清吧的调酒工作，带着沈忱一起。 之前为了考试，休息了一个月，连带着钢琴的演奏也很少参加。 现在重新复工，有些东西都不太习惯了。 贺时初依旧时不时来店里看季林工作，明明之前还说学校离这里远，不方便来，但次数也没少过。 也不为别的，就是看着。 似乎这样就让他很满足了。 这天季林下了班，三个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如他们无数次一起回家的时候。 “暑假要不要出去玩？今年很热诶，游泳去吗？” 季林用食指点了点下巴，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后转头看向贺时初，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去哪？” 此时贺时初正双手交叉放在头后面，半仰着头望着夜空上的星星发呆。 被问到，他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最终，二人把这个选择题抛给了沈忱。 “海边，或者水上乐园，你想去哪？阿忱。” 选项的停顿让沈忱不禁想起那天林清衍向自己告白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拒绝，或者接受，好吗？” 见沈忱许久不理人，贺时初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忱？你被夺舍了？” “啊，走神了，去水上乐园吧，安全点。” 她选择了后者。 “那倒也是，到时候我订好票联系你俩。” “好。” “那是不是还得买泳衣啊？穿普通衣服行不行？” 沈忱没游过泳，对这些东西都不太了解。 “得买泳衣，不过里面应该会有卖的，就是有点贵。” “我让家里准备就行了，阿忱你不用操心。”季林说道。 “那我呢？” “你自己想办法。” “区别对待啊。” 三人走到岔路口就分开了，待走到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路人的地方，沈忱才开口问了一个困惑她许久的问题。 “季林，喜欢是什么？” 在这之前沈忱想过很多，她认为任何事都是有逻辑的，所以她想，喜欢是由什么逻辑产生的？ 第47章 契约戒指!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她发现自己的小脑袋瓜是想不明白这种复杂的问题的，这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于是她决定问季林，她觉得季林学识渊博，一定能给她总结出一个通俗易懂的解释。 “喜欢？这是逻辑解释不了的情绪，它很复杂，也很多样性......阿忱，是学长跟你表白了吗？” “嗯......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就告诉他等我出成绩了再说。” 沈忱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内心很是纠结。 “如果一定要给喜欢定义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除了家人和朋友以外，特别，且唯一的一个你想主动亲近的人。” 沈忱很认真地思考着这句话。 “他是吗？”季林又问了一句。 “好像......是吧？” “这种问题只有肯定和否定，模棱两可的回答会伤害很多人。” 沈忱双手环胸，歪着头认真思考着。 “我觉得我得好好想想。” “阿忱，你长大了，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哥。” 哪怕童年很不幸，但好在沈忱有一个尊重自己意见的，真正的家人。 能在她成长路上给她许多帮助。 “不过......你是不是还没过16岁生日？” “嘿嘿，就差两个月嘛。” 出成绩那天，录取通知也同时寄到了沈忱家里。 意料之中的，跟季林同一个学校了。 一同被送到家的，还有沈忱买的戒指。 为此她特意跟同学请教了如何网购。 同学还以为她毕业后终于开窍，准备改变自己的风格了，谁知道第一个买的竟然是情侣戒指。 恋爱脑。 同学这么想的。 沈忱有去了解过缠花的知识，知道林清衍为了给自己告白花了不少精力。 她既然选择接受对方，总得表示表示，手工她不擅长，就只能买这种有意义的小物件了。 “这戒指是？” 林清衍轻轻接过那枚精致的戒指，手指轻柔地拨动着戒指的边缘，光滑和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无比稀奇。 上一次摸到戒指，还是父母离婚时，林母将戒指摘下扔在梳妆台上没有带走，他收拾房间时才看到。 “契约戒指，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男朋友！” 这是沈忱暑假无聊时在电视上看到的台词，她羞于将“我喜欢你”说出口，就只好模仿动漫里的内容向他告白。 “哟，这么大了还中二呢？” 但被林清衍这么一调侃，还不如直接说“我也喜欢你”呢。 “反正......你就说答不答应！” 沈忱眼神躲闪，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红晕，像是打了腮红。 她害羞时会下意识抿唇，林清衍自然是看出来了。 “当然，我的荣幸。” 沈忱站在微风中，她穿着一件轻盈的连衣裙，裙摆随着风轻轻摆动。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阳台外的景色。 “不过这个契约要等我16岁才能生效喔，季林不让我早恋。” “哦~？那么久啊，怎么不等过了16岁再给我？” 微风拂过，轻轻掀起沈忱的发丝，露出她温柔的侧脸。 “怕你被抢走，我先预定一下，毕竟你那么优秀，高考完跟你表白的肯定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不会，很可爱的占有欲。” 林清衍收到的情书确实不少，但他都拒绝了。 沈忱大抵还是没搞明白感情这种东西。 喜欢是会坚定的选择对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啊......纠正一点，违背道德的不算。 趁着风为她鼓舞，沈忱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最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喜欢你。” 林清衍的眼神专注而深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戒指上。 听到沈忱的话，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沈忱噙着笑，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感受着风的温柔，又或者想让风藏起自己的羞涩。 林清衍双唇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对准手指，轻轻地旋转，确保它能够完美地贴合在手指上。 阳光洒在他的手上，将戒指照得闪闪发光，增添了一份神圣。 好吧，我瞎编的，这只是个素圈戒指。 不同的只是内圈刻了他的名字，而外圈与名字相对的位置刻了一颗月亮。 而沈忱的那枚，是一颗星星。 星星会一直围着月亮转。 “好紧......” 戒指卡在指关节处，费了很大力才滑到指根。 “啊，那个......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指围，就用自己的大拇指做了参考，要不.......重新买一个？” “不用，刚好能戴上，忱儿好聪明。” 林清衍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的月亮，感受它的纹路。 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专注地看着那枚戒指。 那是他得偿所愿的奖励。 “贺时初说要庆祝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要请我和季林去吃饭，他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问我吗？好。” 林清衍有些意外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朋友竟然会邀请自己，但也没拒绝。 贺时初当然不会闲得没事请那么多人吃饭。 叫林清衍无非是想让他吸引沈忱的注意，不然沈忱总跟着季林，自己都没机会跟季林独处。 同样认识两年，林清衍这边都在一起了，贺时初那边甚至都没有要告白的迹象。 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只想着让季林赶快接受自己，完全没想过该怎么做。 同样的性别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越不过的坎。 给沈忱看得也是很发愁。 今天心情好，她决定当一次助攻。 ...... “水上乐园的票我订好了，这周之内随便选个时间段都能去。你们怎么打算？” “那就后天吧，闲着也是没事。”沈忱说道。 季林不动声色地瞥了沈忱一眼，又看了看林清衍，心想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不太对，估计是已经在一起了。 随后又转头问贺时初：“评分怎么样？干净吗？” “放心吧，我有同学在那儿做兼职，他们换水很勤快呢。” “好。” 第48章 别把我当小孩子 “哥，陪我去买瓶喝的吧。” 走到饭店门口，沈忱叫住季林，想把他带走。 “你怎么不叫林清衍陪你去啊，话说饭店里不是有卖的吗？”贺时初想阻止她。 “哎呀，饭店贵嘛，我都好久没跟季林一起逛过了，就一次。” “行行行，快去快回。” 沈忱拉着季林走进旁边的一家超市，季林全程处于被动状态，他猜沈忱这样一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的，也没多问，只等她开口。 “季林，你跟贺时初还没在一起呢？” 沈忱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饮品，状似无意间提起一句。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林清衍也选一份。 “为什么要在一起？” 季林出于本能地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你俩互相喜欢，不在一起多可惜啊。” “现在跟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这倒是没错，毕竟谁会天天等普通朋友一起下班呢，偶尔还牵着手回家。 他也有想过是否和贺时初在一起这个问题。 沈忱不知道的是，贺时初也曾无数次向季林表白，虽然每一次都很抽象，让人看不出真假。 “区别大着呢，现在，你的恋人和他的恋人，这两个位置都空着，保不准会有别人占了哦？”沈忱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想让季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也是天意......”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有些东西能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比较好。” 看到货架上一瓶写着“功能型饮料”字样的水，季林回想起以前贺时初有拿过这瓶水给自己推荐。 “这个很好喝的，尤其是运动完以后，超级解渴。” “不了，我还是更愿意喝白水。” “诶......你是觉得我推荐的不好喝吗？” 看着贺时初失落的表情，季林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是不爱喝甜的，不过既然是你推荐的，尝试一下也未必不可。” “哎哟，我就知道我们季林最好了。” “别这么肉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瓶饮品拿在手中了。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季林愣怔片刻，又拿了一瓶一样的，递给沈忱。 “你喝这个吗？” “不喝。季林哥哥在学习以外的地方都很单纯呢。”沈忱笑着阴阳怪气了一句，“还是因为他是男生，你接受不了？” “多少有点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接受不了男生？” 季林顺着沈忱的话认真思考起来。 要说是因为外界不认同，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毕竟季林从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只是固步自封的家庭观念让他从小就被灌输了门当户对的异性恋才是“正常”的恋爱形式这种想法。 哪怕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他也会下意识地抗拒这个群体。 沈忱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但她知道光是靠别人劝他，季林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这就得看在他心里，家庭观念和喜欢的人哪个更重要了。 “我选好啦，走吧。” 趁季林愣神的间隙，沈忱已经把三人的饮品都选好了，她走到季林身边，拿过他手中给贺时初选的那瓶。 “这个是贺时初喜欢的吧？你又不爱喝这种，于淮序教过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呢，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想，有时候感性一点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了，谢谢阿忱指点。”季林笑着答应下来，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自从林清衍摸过沈忱的头以后，每次被季林摸头，她总能想起那天的画面。 她拍开季林的手，小声抗议道：“季林，我都长大了，别把我当小孩子一样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其实季林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和贺时初以朋友的名义做恋人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妥。 但抛开家庭观念不谈，他不知道贺时初有没有勇气能和自己一起面对世俗的眼光。 他可以，可贺时初一个普通人，连家庭压力都难以承受，更别提社会压力了。 不过，如果一定要从两种关系里选择一个，那他决定赌一把。 季林或许需要可以交心的好朋友，但他一定不需要一个关系暧昧的普通朋友。 回饭店路上，沈忱继续着关于贺时初的话题：“季林，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贺时初啊？” “他比较特别吧，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常人没有的精神气，对所有事都保持热情，很吸引人，不是吗？” “真是个奇特的角度。” ...... 贺时初这边进了包间，将菜单递给林清衍：“你先点吧。” “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贺时初眉毛一挑，问道：“先点完不是能早点上菜嘛，你跟阿忱认识这么久总不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 “......知道。” 贺时初的话让林清衍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对一个人的了解是不需要隐瞒的。 他拿起菜单囫囵看了几眼，勾选了一些沈忱喜欢吃的，递给贺时初。 等点完菜，沈忱和季林也刚好回来了。 林清衍的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在安静的包间内显得十分突兀。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是于淮序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他在旅行路上遇见了安禾，两人拍了些合照发给了林清衍。 林清衍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你发空间不行吗？” “不行，没名没分的，对她名声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发给我？” “分享欲，难道你对我没有？伤心t_t。” 于淮序发完这句，心情颇好地收起手机，朝安禾招呼道：“走啦，我爸应该把烧烤架支起来了，把身上的沙子冲一冲，去吃东西。” “噢，来了！” 安禾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将铲子和塑料桶收好，朝于淮序跑去。 海风轻轻飘过，将安禾泳衣上的拖尾带起，夕阳的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镶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像极了悦动的精灵。 “多大人了，还在那玩沙子。” “这叫童心未泯，你懂什么。” 第49章 你人格分裂了 暑假过后，安禾剪了一头齐肩短发，发尾略微向内弯曲，十分显年轻，但又将她的瓜子脸衬得更加俏丽。 “话说回来，你报了哪个学校？” 于淮序拿过安禾手中的桶，走到他们租的民宿里，把桶洗干净，又接满了水帮安禾冲掉脚上的沙子。 “跟你一样。” “诶~这么巧......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报的哪？” 安禾看于淮序半天才反应过来，笑了两声，解释道：“那天听见你跟林清衍聊天了，虽然他不让你跟他一起，不过你肯定会去的吧？” “你还挺了解我。” “那当然。”安禾叉起腰得意地点了点头，“而且就像林清衍说的，咱们这儿不就这一个211吗？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正好你们都去了，有熟人在我妈也放心一点。” 班里成绩好的学生家长互相都有联系方式，方便交流学习技巧，大部分家长都知道于淮序是个好苗子，一直让自家孩子以于淮序为榜样去学习，安禾的父母也不例外。 ...... 沈忱坐到了林清衍旁边，将一瓶水放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你喝不喝冰的，就买了常温，你要是觉得热，可以跟服务员要点冰块。” “好，谢谢了。” 道过谢后，林清衍思虑片刻，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能跟你拍张照吗？” 沈忱虽然纳闷，但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林清衍举着手机，切换到前置摄像头，两人将头凑到一起，拍了张照片。 “你还挺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林清衍：“你也是。” 沈忱嘟了嘟嘴，表示不信：“瞎说，我脸大的快占满屏幕了。” “那也好看。我发给于淮序，可以吗？” “可以呀。”沈忱见他把手机放下了，转头看向他道：“阿衍，你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其实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你想做什么不用非得问我的。” 林清衍心底有些疑惑，但没说出来，只回答她：“我不想让你不自在。” “我不喜欢的事，会说出来的。” 林清衍有些疑惑，问道：“不会隐瞒吗？” “不会，人类拥有语言能力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嘛。” 林清衍总觉得其他人的世界跟自己的不太一样。 对他来说，任何的情绪和想法都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不然会被当成麻烦。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任何事都迁就他人。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林清衍唯二表达的情绪，一个是对于淮序说“你有点吵”，另一个则是告诉沈忱，自己喜欢她。 如今，他能对沈忱表达更多的想法，倒也是件好事。 于淮序看到林清衍发来的照片，对于他的改变表现得十分惊奇。 他点开输入法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你人格分裂了？竟然主动给我发照片。” “你要的分享欲。” 于淮序看着这条消息，伸手揉了揉脖子，轻叹了一声，小声嘀咕着：“民宿的枕头可真不舒服......” 不等他打字回复，林清衍的下一条消息又从消息框弹出：“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星期以后吧，我刚走就想我？” “......考驾照。” “记着呢记着呢，和你一起的事怎么会忘。” 安禾端着盘子，盘中放着于父刚烤好的烧烤，她把烧烤放到于淮序面前，示意他趁热吃。 “班长，落枕了吗？我带了u型枕，要不借你？” “不用，都毕业了，就别叫我班长了吧。” 于淮序拿起盘中的烧烤仔细吹了吹，又递给了安禾。 “叫习惯了，一时半会也不好改，就这么叫着呗......”在安禾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烧烤时，于淮序又马上收回手，露出一个顽劣的笑。 “你小子！” 于淮序晃着手中的烧烤，故作头疼地说着：“哎呀，总觉得这个称呼让我负重很大啊......” 安禾：“那你叫我副班长，咱俩一起担重任呗，跟上学时一样。” 于淮序抬头看了看将要被夜色覆盖的天空，想起往事，不由得轻笑一声，道：“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再干活了，累得要命，大学绝对不要去学生会。” 其实他想把话说开，但又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脑海中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安禾双眼泛红，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倔强脸庞，那句“我对你没兴趣”始终说不出口。 贺时初和沈忱边吃边聊，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 回家路上，依旧是沈忱和林清衍手牵手走在前面，季林和贺时初走在后面。 “话说你们泳衣买好了吗？我记得你说会让你叔叔准备，要是没准备好的话明天一起去买？” “不用，泳衣早就送到了，一会儿直接去我家吧，你去试试。” “还有我的份啊，这么好？谢啦~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季林轻咳了一声，贺时初注意到他脸颊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粉色。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贺时初凑到季林面前，才堪堪听清：“有一次生病抱着你的时候，摸到了个大概。” 贺时初猛地从他面前推开，支支吾吾道：“你......你！！！” “怎么？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保证以后绝对不碰你......”尽管季林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却越说越冷，手上也松了力道，放开牵着贺时初的手。 似乎贺时初只要敢答应，那他一定会立马离得远远的。 “没，我喜欢，喜欢的很！你可以多摸摸！”贺时初抓住季林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摸，被季林一下拍开了。 “我没那癖好，你别这么变态行吗？” 这时耳边传来微弱的嘤嘤声，沈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了。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一团毛茸茸的小生命正在努力地发出声音，试图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 那是只黄白相间的小奶猫，正用它清澈而好奇的眼睛，盯着沈忱一行人。 第50章 原来是这个尺码啊 它的身体还在颤抖，但步伐却坚定地朝着沈忱走来。 沈忱蹲下身，伸出手，几乎就要触碰到那只小猫柔软的毛发。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那一刻，她被林清衍拽住了。 沈忱回头朝林清衍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但林清衍只是摇了摇头。 沈忱这才想起猫毛可能会诱发自己的哮喘。 她心中涌起了一丝犹豫，为了预防哮喘她很多东西都没接触过，至于对猫毛是否真的过敏这件事其实一直存疑。 她的眼神在小猫和自己的手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克制。 沈忱站起身，略带失落的神情看得林清衍忍不住要心软，把小猫带走。 季林在两人身后看到这一幕，正想着要不把猫带回去给叔叔养，却见那只小奶猫屁颠屁颠地跟在沈忱身后。 不过他也没告诉沈忱，等着她自己发现。 沈忱的步伐不快，小猫跟上她的脚步后，不停用前爪扒拉着她的鞋，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沈忱闻声回过头，见到这一幕很是惊喜。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小猫依旧追在她身后，就这么追到了家附近。 林清衍几次想把猫抓起来拿远，但又怕沈忱伤心，只能多注意些沈忱的情况，确保她没什么事。 “它想跟着我诶，季林，我们能不能把它收养了？我不碰它的话......” “不行！” 季林和林清衍同时出声，打断了沈忱想说的话。 会让她发病的不是猫，而是随处掉落，飘浮满屋的猫毛。 “交给我吧，小时候跟于淮序一起养过猫，我有经验，到时候，多拍些照片给你看。” 林清衍的话让沈忱为了小猫而担忧的心情瞬间开朗，她朝林清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 不知怎的，林清衍竟觉得沈忱周围似乎有鲜艳的桃花在绽放。 他捂着头晃了晃，试图把那些画面晃出脑袋。 林清衍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看于淮序分享的玛丽苏漫画截图看多了，总忍不住代入进去。 走到家楼下，林清衍拎起猫，它小小一个，被他一只手就能托住。 凑近了看，才发现小猫身上沾了不少碎石子和泥土粒，毛色灰扑扑的，显得很没精神。 他向沈忱几人道了别，转身进了楼里的另一个电梯：“就在这儿分开吧，以防万一。” “好，晚安，阿衍。” 回到家，沈忱率先换好鞋，拿过自己的泳衣欢天喜地地跑回房间说要先试试。 季林拿起玄关处包装精致的两个礼盒看了看，找到上面写有“初”字的那个，递给了身后还在换拖鞋的家伙。 他没注意到季林伸过来的手，还在自言自语道：“我第一次来这儿买的拖鞋还给我留着呢啊，真感动。” 季林举得有些手酸，但他也没出声提醒，悄悄将盒子挪到贺时初的头上。 换好鞋，贺时初抬起头，撞到了泳衣的盒子，又重新弯下腰捂住头。 “哎哟......吓我一跳，这就是啊？好有分量。” “嗯，你去我房间换一下试试。” 贺时初拆开包装，拿出里面装着的衣服，“怎么这么大一个？这得多厚啊。” 他将手里的一团布料抖开，一件弹性颇好的泳衣在手中展开，卷在其中的泳裤也掉了出来，季林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 泳衣整体是黑色的，泳裤做了防走光的双层设计，很讲究细节。 “两件套？原来是这个尺码啊，我还以为......呃，没什么。” “你以为是哪个？”说着，季林若有所思地将目光向下移，落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哈哈哈哈......就是，那个......那什么，我先去试试。” 贺时初拿着衣服一股脑钻进了季林的卧室，沈忱躲在门后偷听，见他们就这么分开了，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本以为给他们留了私人空间，两个人会互相坦明心意，却没想到贺时初这个没情商的家伙总是能把话题带歪。 这也就算了，可他自己带偏的话题，却还能被季林给调戏到，最后把自己搞得脸红心跳落荒而逃。 这样下去，如果季林不主动，两个人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在一起。 季林望向半掩的房门，双手环胸倚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问道：“换好了？出来让哥哥看看。” 沈忱知道自己被季林发现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没呢。”随后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季家环境的影响，又或者是贺时初把他带偏了，季林现在竟然也会自称哥哥了。 跟之前那个对任何事都一本正经态度的季林相差太多了。 不过沈忱觉得这也是好事，虽然季林以前不怎么开玩笑，但是阴阳怪气的次数也不少，现在性子变了些，看起来反而更好相处了。 毕竟季林以前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比林清衍都难猜。 这倒是没错，虽然林清衍总面无表情，但从他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他的态度。 季林却不一样了，不管经历任何事，他始终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只认认真真做着自己的事，不会因为别人的任何话做出反应。 哪怕面对自己这位感情深厚的妹妹，都很少有袒露心声的时候。 沈忱展开泳衣，跟季林、贺时初的款式大差不差，不过短裤变成了裙子，裙子里还有一层平角的打底，可以防止游泳的时候泳衣乱跑导致走光。 沈忱换好衣服，走出房间的同时贺时初也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相同款式的泳衣倒显得他们不是要出去玩的，更像是去训练。 “咱俩就算了，怎么阿忱穿的也这么专业啊，反正也是去玩，穿好看点比较好吧？” “安全最重要，何况花里胡哨的装饰太多，会影响游泳体验。” 季林左右看了看，确定两个人的衣服都很合身，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赶人：“衣服合适就走吧？我们该睡觉了。” 贺时初随口问了一句：“这就赶我走啊？不留我喝杯水？” 季林反问道：“口水你喝不喝？” 贺时初眼睛一亮，朝他开玩笑：“啊？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第51章 壁纸还真是你 “......滚！”季林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口，让贺时初离开。 好吧，季林在面对贺时初的时候，似乎很难维持住自己的体面。 “可是......” 不等贺时初说些什么，季林走过去将他推出门外，又回房间拿出他的衣服和东西丢给他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贺时初伸手刚想敲门，门又被打开，他喜出望外，正想说话，自己的鞋也被丢了出来，连同一部手机，也被塞进怀里。 “拖鞋不要了吗......？” 贺时初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不明白季林怎么突然生气了，他抬头四处看了两眼，走廊里都是监控，根本没办法换衣服。 他只好把外套穿在身上，换好鞋，把拖鞋用装泳衣的袋子包好，放到地毯边上。 “拖鞋记得拿哦，我放在门口了。” 贺时初敲了敲门，留下这句话，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委屈地撇了撇嘴，离开了。 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沈忱将门打开一条缝，确认贺时初已经离开，把拖鞋拿进了屋子。 季林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 他捂着脸烦躁地坐在沙发上，深深叹了口气。 沈忱猜季林突然生气是因为害羞，尤其是有她这个未成年在场，贺时初还说那种话。 但沈忱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 果然，季林在学习以外的地方都很单纯，嗯......不对，是纯情。 贺时初穿着泳衣走在路上实在有些显眼，好在现在是晚上，街上没什么人，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他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之前偷拍的季林的侧脸照。 照片里的季林在认真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他脸上轮廓分明，线条流畅而有力。 他的眉毛随着他专注的目光微微蹙起，从高挺的鼻梁到微微翘起的下巴，每一处都显得那么精致协调。 贺时初回忆起那天的画面，那时他和季林在一家商场参加活动，捏的同人泥塑只要得奖就能免费获得动漫联名的金属徽章。 正巧他们联名的是沈忱很喜欢的动漫，季林便拉着贺时初去参加活动了。 季林选了沈忱最喜欢的角色捏，想着捏完能拿回去送给沈忱。 他先是粗略地捏了个雏形，又用手指灵巧的在上面涂抹，将细节一一修出来。 贺时初解锁手机，进入主界面，是季林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泥塑的脸颊，在最后一步完工后，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两张照片，他用了很久，但季林并不知道。 每次季林想看他手机的时候，他都会马上关掉屏幕躲开。 然后找着借口：“我屏幕上的美女太好看了，我怕你看完失了魂，对我没兴趣了。” “那你呢？” “我不会啊，我喜欢你，怎么可能被别人吸引注意。” “那怎么不把壁纸换成我？” 贺时初沉默了。 壁纸还真是你。 贺时初没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转而平淡地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 从微垂的眼眸里，能看得出来他很失落。 刚刚那句只是一个试探，但他没想到季林反应会那么大。 三人约好了在水上乐园的门口集合，季林提前准备了防水收纳袋拿来装手机和重要物品，还有泳衣，洗漱用品，其他多余的都没带。 游泳需要的，这里都有。不需要的，他们也用不上。 见到季林，贺时初又笑着打招呼，开始不正经了，“今天没戴眼镜呀？拖鞋拿回去没啊？我下次去还要穿的。” 他今天穿了一身蓝白搭配的休闲装，看似简约，但如果是贺时初穿身上，就能感觉到他肯定为了搭配衣服下了很多心思。 “没有，扔了。”季林淡淡道。 “诶~太过分了吧？那我下次去穿你的好了。”贺时初搭上季林的肩膀，另一只手自然地接过他肩上背着拿来装泳衣的包。 沈忱把这些看在眼里，想着平时都是季林帮她拎东西，现在他也享受了一次有人帮忙拎包的感觉了。 跟季林相处的这些年，很多事她都受了季林的照顾。 但轮到沈忱给季林帮忙的时候，却显得心余力绌。 尽管季林总说不需要沈忱做什么，能陪在他身边自己就很开心。 沈忱给季林的回报，大概就是在大事小事上都很听季林的话。 不过就算不听话也没事儿，季林对她还是挺纵容的。 进了更衣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激得沈忱不停打喷嚏。 贺时初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能行吗？要不......走吧？换个地方也能玩。” “我没事......阿嚏！适应一下就好了。”沈忱又打了个喷嚏后，揉了揉鼻子，努力忍住打下一个喷嚏的冲动。 “又是哮喘又是鼻炎，呼吸道跟了你可遭老罪了。” “又不是我想的。”沈忱嘟起嘴，叉腰反驳道：“你的脑子跟了你才遭罪呢，哼。” “没事没事，我上网查过了，适当游泳有利于减少哮喘发作呢，说不定游完泳就好了？不然也不会特地叫你来了。” 贺时初倒是没跟沈忱拌嘴，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还不至于要欺负一个小孩子。 “这算爱屋及乌吗？” “哈？” 沈忱看了看季林，又看了看贺时初，留下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进了女更衣室。 留下季林和贺时初面面相觑。 贺时初迅速换好衣服，将多余的东西都锁进柜子里。 “怎么感觉有点不合身......上次穿的时候有这么紧吗？” 他转身正想叫季林一起出去，却见他怀里抱着刚脱下的衣服，赤裸着上半身。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点击，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不妨碍贺时初认为他是在傻笑。 要不说季家的教育资源还是有用呢，明明季林以前看起来很瘦弱，尤其是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一拳就能把他打进医院，如今连肌肉都有了。 他的背部宽阔厚实、沟壑分明，每一束肌肉都像雕刻出来似的好看。 “在和谁聊天呢......之前提过的那个学姐吗？” 贺时初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季林收起手机朝自己走来，马上换了副面庞，笑着迎接他。 第52章 清醒清醒 贺时初愣了愣神，找着话题问道：“怎么不换衣服？” “你穿了我的。”季林指了指贺时初身上的衣服，因为尺码不对，布料的紧绷勾勒出隐约的线条。 不经意间的展露，比任何刻意的炫耀都来得更加撩人心弦，让人不禁想要一探究竟。 “啊......抱歉！我说怎么有点紧。”贺时初连忙将衣服脱下，将它翻转到正面后才给了季林。 两个人互相换了衣服，贺时初拿泳衣往头上套的时候趁机朝季林那儿偷瞟了一眼。 季林连换衣服的时候都规规矩矩，像小孩一样先套头再套袖子。 等换完上衣，贺时初才想起裤子没换。 “对了，还有裤子。” 季林动作没停，嘴上回道：“裤子就不用了，你又不练腿。”说完，便将柜子锁好走出了更衣室。 “你......我明明有在练！”贺时初追上去，还不忘解释着。 季林带着沈忱去浅水区学游泳，贺时初一个人飘到了深水区没什么人的边缘，浮在水面上发呆。 印象中的季林总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干着自己的事，眼神中带着一种怜悯苍生似的悲伤......他到底在怜悯谁呢？ 越是熟悉季林，就越觉得他的笑容珍贵。 毕竟他的目光很少瞥向别人，包括自己。 可是如果走不进季林的目光，又何谈让他喜欢自己呢？ 眼前浮现出季林的脸庞，他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眼，想要把那总是皱着的眉头抚平。 “小初，怎么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摸到了季林的脸上。 “呃！？季林？抱歉......我走神了。” 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应该是下了水后觉得有些冷，临时去拿的。 季林并不在意，只是问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去陪阿忱玩吧，我在这边待一会儿。” 季林盯着他看了半晌，恨不得要给他脸上盯出个洞，见他确实没什么事，才离开。 “好。” 贺时初重新仰躺在水面上，想起季林刚刚捧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承想正好有人游着泳从旁边经过，水面形成一道道波纹，逐渐扩散开来。 激起的浪花带动着水流飘到贺时初脸上，灌进了他的嘴里。 “噗！咳咳咳......” “没事吧？” 贺时初被一声关心唤回了思绪，见季林又回来了，正蹲在泳池边上看着自己。 “啊......我没事。” ”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溺水了。” 季林伸出手想要拽贺时初上岸，但贺时初没把手搭上去。 “是不是让你们担心了？抱歉啊，我脑子很乱，想泡在水里清醒清醒。” “我觉得你泡在水里不一定能清醒。”季林收回手，两只手交叠放在膝上，声音里是说不尽的柔和，跟平时阴阳怪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贺时初好奇道：“那怎么办？” “在解决你的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贺时初毫不犹豫地答道。 “......” “你不信啊？真的，那天你没戴眼镜，你还冲我笑，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我，给谁谁不心动啊。”见季林沉默，贺时初有些着急，拼命解释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笑容。” 虽然贺时初说话一直很直白，但还是头一次袒露自己喜欢季林的真正原因。 他伸手挠了挠头发，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其他地方，生怕季林把自己当做是随便对别人动心的，不靠谱的家伙。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能经常看到这样的笑容就好了。” 季林回想起那天沈忱坐到贺时初身后的位置上，而自己正好朝沈忱露出了个微笑。 “就这样？” “就这样。所以你想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嗯......”季林假意沉思着，仿佛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案：“跟我在一起试试？” 贺时初收回四处乱瞟的目光，与季林对视，“你不是在耍我吧？” “哟，清醒了？还以为你会立马答应。”季林笑道。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啊......”得知季林在开玩笑，贺时初又卸了力，向后仰去。 “没耍你。” 闻言，贺时初心中惊喜，马上从水中站起，但因为太过激动，脚下却打了滑，一时失力，反而沉入水里。 季林见状刚想伸手拉他，贺时初却已经沉到水面下。 他立马脱下外套跳进泳池，将贺时初捞了上来。 “真没耍我？” “真的。” “哇，这下真的如愿以偿了。” 贺时初紧抱着季林不肯撒手，因为打滑而崴到的地方其实并不严重，他被捞出水面后就可以自己游到岸上了。 但他又很贪恋季林的怀抱，他紧紧抱着季林，无视对方轻微的挣扎，搂着季林的腰部，头部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抱他了。 “你再不上岸咱俩就要殉情了。” “不会的不会的，救生员看着呢。” “知道你还这样！？” 季林看向救生台，救生员的目光不断往自己这边看，眼神有些奇怪，显然，他接受不了季林和贺时初的行为。 “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我想亲很久了，你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 “......哈？” 不等季林拒绝，一张脸在他面前放大。 季林眼疾手快地捂住贺时初凑上来的嘴，嫌弃地偏过头去。 “我不要，你刚呛了一群人的洗澡水。” 季林和贺时初分开，分别在泳池里游着，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互相扔着水球，季林看过去，脑中想着如果阿忱也参与进去会是怎样的画面。 季林拒绝自己，贺时初也不伤心，继续找着其他话题：“话说阿忱哪去了？你把她丢下来找我，也不怕她出事儿？” 季林想起自己教沈忱游泳的时候，她的眼神不住地往贺时初的方向瞟，又用眼神暗示自己要赶紧抓住机会。 连游泳都不好好游了，只想着让自己和贺时初之间的关系有个结果。 沈忱为自己这么操心，他当然也不想让小家伙失望。 第53章 优柔的好哥哥 “自己在那儿玩呢，不就在......” 回过头，原本应该在浅水区待着的沈忱却不见了踪影。 季林止住话头，连忙游到泳池边上了岸，跑到浅水区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她跑丢了吗？” 季林没有回答贺时初，围着四周找了一圈，直到贺时初抬起头看向泳池中央的巨大滑梯，在滑梯的起点，沈忱正排着队等着他们一个一个往下滑。 他跑到季林身边拽住了他的手，“别找了，那儿呢。” 贺时初抬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季林往上看。 看到沈忱没事，他才松了口气，转而走到滑梯的终点去等她。 等到终于轮到沈忱，她坐上滑梯，小腿一蹬，身体开始向前倾斜，顺着滑道溜了下去。 身边是四溅的水花，伴随着风声，沈忱一路滑到底，被季林稳稳接住。 “下次玩之前，先叫我一声，太危险了，要是我不接住你，你会直接撞到砖上的。” 季林轻蹙眉头，教育着沈忱，生怕她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出什么事。 “知道啦知道啦，那不是有救生员守着呢嘛。”沈忱指了指旁边正守在滑梯旁等着接人的救生员，目光转向这边时，带着奇怪的眼神。 没错，就是刚刚看到季林和贺时初抱在一起的那个救生员。 他可能把三人的举动当做现场版燃烧的冬天了。 “看起来怪好玩的，我也想去试试。”贺时初走上前，打量着面前的巨大滑梯。“阿忱，你从哪上去的啊？” “喏。”沈忱指了指角落被各种游玩设施挡住的楼梯，“从那儿走上去。” “我可接不动你，我带阿忱去其他地方了。” 季林似乎看穿了贺时初的心思，率先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牵起沈忱就要离开。 “诶？别抛下我呀，那我不玩了呗。” 贺时初准备去滑梯的脚步一顿，连忙转身去追季林。 沈忱拉着两人把乐园内的项目玩了个遍，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直到天色渐晚，季林再次催促她时间不早了，沈忱才听话准备离开。 “洗澡一定要认真点，小心回去生病。” 季林叮嘱道，此时此刻他对于沈忱的成长路上没有一个女性能教她这件事很是发愁。 他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季林姐姐去帮沈忱洗澡。 如果可以，还得教她一些关于女性的生理知识。 前些日子沈忱回家后突然告诉自己生理期来了，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沈忱一直没提，问她也总说没来过，他就总是会把这事儿给忽略掉。 突然遇见这种事情，季林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就在自己着急忙慌想找叔母帮忙的时候，沈忱这孩子告诉自己有人教了她。 如果可以，他想拜托那个教：沈忱的人再多关照关照自家孩子，就算对方索要报酬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来说，似乎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一点他倒是跟于淮序不谋而合。 离开水上乐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季林才察觉自己白天说的话太过冲动。 沈忱哼着歌走在前面，季林在后面刻意放慢了脚步。 “阿忱，你能先自己回家吗？哥哥跟贺时初有点儿事要说。” “好~知道啦，我先上去了。” 沈忱很开心，不止是因为玩得尽兴，更多的是她猜到季林已经跟贺时初坦明心意了。 从一开始的抱有敌意，到后来恨铁不成钢，就差亲自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替他们开口，沈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可谓是比当事人还要精彩。 其实在看出季林喜欢贺时初之前，沈忱是不打算干预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但随着季林慢慢接受贺时初，沈忱也发现了这位做事雷厉风行的好哥哥优柔的一面。 他顾虑的东西很多，以至于哪怕错过，也不敢去赌一个好结果。 自己受季林照顾这么久，怎么忍心看着他的初恋以遗憾来结尾？ 贺时初在原地陪季林一起看着沈忱走进电梯，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季林看向贺时初，神情比以往更加严肃，本就认真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无比庄重。 “你要知道，社会上的流言蜚语对你我的压力，跟你家里的可不一样，如果你确定自己可以承受，再选择我。” 贺时初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当下的心情未来是否会变，别把话说的太满，我看你的表现。” 两个人绕着小区内的公园走了一圈，聊了几句，直到再次站在自家楼下。 “季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我以为你肯定看不上我这种人，是因为我对阿忱好吗？你该不会是为了阿忱委曲求全吧？这样的话我可不愿意。” “我说过，我喜欢开朗，没心没肺的。”季林把那天贺时初问他理想型时自己的回答重复了一遍，“虽然一开始我有在猜想你是不是为了想跟我在一起装成那样，但后来我发现你是真的蠢......呃，单纯。” 贺时初歪了歪头，消化着季林话里的意思，然后他抓住了一个重点： “你刚刚是想骂我来着吧？” “没有。”季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这次不送我了吗？” “给你叫辆车，过两天有合奏，阿忱考完试了，我想着让她也尝试一下登台表演，一会儿要回去跟她商量商量。” 季林找了张长椅坐下，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示意贺时初坐过来。 贺时初靠近长椅，站在季林身边，看着季林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熟练地操作。 贺时初想起在水上乐园时季林傻笑的模样，下意识地问出口：“今天白天......你在跟谁聊天啊？笑得那么开心。” 季林疑惑地抬起头，“我笑了？什么时候？” 随后他又回想起今天自己换衣服时，周文扬发来的消息。 前些日子，贺时初趁季林在季家忙着学习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去清吧让江行舟教他调酒。 贺时初有些笨手笨脚，将奶油喷得到处都是，溅到了自己脸上。 刚好被周文扬抓拍到。 第54章 意犹未尽 他今天清理相册时，看见了那张照片，便发给了季林。 想来是那时候，看着照片下意识就笑出来了，给周文扬回消息时被贺时初当做是在跟别人说笑。 季林很想逗逗他，但又怕他误会更深，便翻出了聊天记录，找到那张照片给贺时初看。 “在笑你。” “这......什么时候！啊啊啊周文扬这个叛徒！明明答应我不发的！！” 贺时初俯下身子，伸出手作势要抢走手机。 季林往后一躲，脚下跟着动了动，正好绊到了贺时初的腿。 眼看要摔在对方身上，贺时初连忙将手撑在了长椅的靠背上。 顾不得手上撞击带来的疼痛，他低下头只想看看有没有压到季林。 然而以往平视的脸突然仰望自己，让贺时初内心不由得升出了一股征服欲。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对视了半晌。 “季林，我刚刚洗澡洗得很认真，牙也刷过了，所以......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这次似乎是怕季林再拒绝，不等他反应，贺时初就已经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臂，弯下腰，将脑袋凑了上去。 贺时初认真的神情跟以往大不一样，半眯的双眸和微蹙的眉毛给他的脸增添了一分冷峻的美感。 季林只觉一张柔软的唇轻轻贴在自己的嘴上，又立刻移开了。 初次只是浅尝辄止，见季林没有抗拒，贺时初松开了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再次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急，但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随着吻的深入，贺时初也愈发大胆，手上不安分地乱动，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着对方身体的线条。 紧接着一阵酥麻的感觉，让季林在一瞬间清醒，伸手掐住贺时初的下巴，将他推离自己面前，“亲够了？” “唔，没够，所以我是不是可以.......” 贺时初被捏着下巴，嘴里含糊不清，不等说完，就被季林打断了。 “不行，我们还没亲密到这一步，下次再不经过我允许，我就要用拳头说话了。” 贺时初心想你丫刚刚一动不动让我亲，现在亲完了跟我说你不乐意，跟我玩傲娇这一套呢？ 想起季林说自己蠢，他干脆装傻装到底，握住季林掐着自己的手，挣脱开后，狡辩道：“怎么没到？牵手拥抱都做了，现在亲也亲了，下一步就是睡......” “闭嘴！” 贺时初蹙眉：“又这么凶......” “车到了，快点去。” “好吧......明天见啊，季林，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来找你的！”贺时初边跑边朝身后挥着手，谁知差点撞上路灯杆子。 这下也不敢不看路了。 “噗......明天见。” 季林进了单元楼，因为走神，连步伐都变得同手同脚。 初恋的甜蜜感给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的内心带来不小的触动。 他踱步上楼，他们家的楼层不算太高，不知是害羞的情绪怕被沈忱看穿，又或者是想用更多的时间来慢慢消化今天的事，季林没有选择乘电梯。 他踏在台阶上的每一步，脑海中都像幻灯片一样在反复重映白天的那些片段。 季林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唇，显然，他有些意犹未尽。 他唇齿微微张开，舌尖轻轻滑过湿润的下唇，上面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痕迹。 沈忱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声音，认出了这是季林的脚步声。 她忙跑到门口从猫眼看向门外，就见季林刚走完最后一层台阶，低着头像在思考。 沈忱打开门问道：“怎么不坐电梯啊？” “刚刚没等到电梯，就走楼梯了。” 季林随便找了个借口，进了家门，提起了要带沈忱参加演出的事儿。 “什么时候？” “暑假总共有两场，第一场就在这周，我打算先带你看看，熟悉一下流程。第二场在下个月，到时候带你上场。你和林学长有什么行程吗？” 沈忱摇了摇头，她倒是想有行程，不过林清衍说过两天有个毕业聚餐要参加，之后又要帮他妈妈准备再婚的事，林母追求浪漫，想要再办一场婚礼，再然后还要和于淮序去考驾照。 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有什么约定。 林清衍本来是想推掉聚会的，但沈忱搬出了老师那套说辞。 “毕业以后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还是多珍惜一下剩下的时光吧。” 林清衍很听沈忱的话，所以答应了。 “之后衣服和化妆师我会准备的，阿忱你这期间只负责练舞就好了。” 季林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跟沈忱说话。 “季林，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去表演啊？而且，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些演出和比赛？” “想让你给自己博个自己喜欢的前程。” 季林想得有些远，他觉得以沈忱现在的情况，如果永远改变不了她的性格，那她以后步入社会一定会很艰难。 这大概是大部分家长的通病吧，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十几年以后的事，开始焦虑、担心。 季林本想如果沈忱长大后愿意的话，可以把她安排到季家的公司，再不济安排到自己身边，更安全，但又怕限制了她的自由让她不开心。 后来左思右想，不如让她将自己的爱好发展成事业，又能赚钱养活自己，又不用做自己讨厌的事，何乐而不为？ 季林说完一句话后，沈忱一直在等他回答第二个问题，但他停顿了很久，久到沈忱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回答，但沈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她确实喜欢舞蹈，也很感谢季林能为自己做这些。 可她总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直到沈忱准备开口时，季林又说话了：“我的钢琴，你的舞蹈，都是我们热爱的东西，我想，我们都一起配合这么久了，这条路以后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吧？所以我作为你哥哥，当然要提前探探路。” “叔叔不是让你继承公司吗？以后会有时间弹琴吗？” 这也是季林发愁的事情。 第55章 演奏 自从有了沈忱的伴舞后，钢琴对他来说就从让人苦恼的麻烦变成了值得享受的乐趣。 但早晚有一天，他可能不得不放弃这项爱好。 “顺其自然吧......先去盛饭。” 季林将两盘色泽鲜艳的菜端上桌。 “噢。”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跳舞很累，也可以随时放弃，不必勉强自己，我只是帮你多一条可选择的道路，但你不一定非要走。” “嗯嗯。”沈忱拿出两只碗，跑到电饭煲前盛饭，嘴上还不忘回应着季林。 “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再多说一句，阿忱，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当做外人，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季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季林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对沈忱不够好，才让她总是疏远。 而沈忱内心只觉得无比感动，从懂事起，不论是在福利院，又或者后面被季家收养，被季林照顾。 她总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不管在哪都很拘谨。 然而季林早就把她视为自家人了。 ——（一条注意事项：关于钢琴和舞蹈的演出，网上相关的资料五花八门，找不到标准，只能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来写，并不专业。）—— 自从有了新的日程，沈忱和季林的暑假就变得无比充实。 每天除了日常固定的安排外，两人一闲下来就会配合着练琴、练舞。 沈忱把这事儿分享给了林清衍，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首场表演，并给了他两张贵宾席的票，让他把另一张带给于淮序。 季林本想趁着暑假多陪陪沈忱，在清吧那边请个长假，结果被江行舟拒绝了。 这才知道周文扬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也请了长假，一直联系不到他。 季林要是也请假的话，店里会缺人手，只得作罢。 暑假的第一场演奏，因着季林许久没出现，不少人都围在他身边关心。 又是问成绩又是打听生活，好不热闹。 其中一个穿着舞蹈裙的女生尤为活跃，跟季林聊了许多沈忱不知道的话题，看样子应该是他的搭档。 她不禁想，原来季林没有自己时的日常是这样的。 众星捧月。 “尤娜，我说过了，别这样。” 眼见那女生要将手搭在季林的肩上，却被他躲开，阻止了她。 被当众下了面子，尤娜有些不满，撇撇嘴坐到了一旁，话也变少了许多。 一群人聊了半天，直到再也找不到新的话题，才把目光移向了这个被季林带来的小姑娘。 “好可爱的小朋友啊，你妹妹吗？” 说话的人伸出手想要捏一捏沈忱的脸颊，却被季林伸手拦住了。 “别动手，她胆子小。” “好吧好吧。” 那人收回手去，见时间差不多，季林叮嘱了沈忱不要乱跑，让她去观众席等自己，随后起身去了更衣室。 随着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季林和尤娜同时登场，用绝妙的配合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至于为什么没有细节，因为沈忱走神了。 等她回过神来，季林和尤娜已经并肩站在一起，朝台下鞠躬了。 这场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沈忱前面都有在认真享受，季林那些朋友的合奏都很不错，唯独尤娜的舞蹈让沈忱看不进去。 她想，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女生对季林的刻意主动，让她不喜欢，所以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没意思吧。 这也怪不得对方，沈忱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她道个歉了。 然而与观众的掌声一同传入沈忱大脑里的，还有尤娜那挑衅的一眼。 沈忱歪着头，觉得稀奇，对方站在舞台上，明目张胆地这样看自己，是觉得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她收回刚刚的道歉。 不过沈忱不想跟一个以后都不一定会有交流的人计较这些，起身向后场走去，准备等季林换好衣服立马带他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快走快走啦，季林，哥哥~，叙旧的事以后再说，演出前你们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先去吃饭，好不好嘛？” 这时的沈忱倒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撒起娇了。 她跑到季林面前，回身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更衣室里拽，但另一边休息室的几人还等着跟季林分享演奏时发现的新感悟。 “小妹妹，季林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总占着他不放吧？” 尤娜走上前，将沈忱拉着季林的手拍开，义正言辞地教育着她。 沈忱本就为了拽动季林用了很多力气，身体并不平衡，现在唯一的支撑被拍开，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好在她平衡感还不错，稳住了脚步。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欺负了，不等季林开口，沈忱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向二人。 “没事的，哥哥，你的朋友更重要嘛，我饿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说完，还不忘眨巴两下眼睛，眼泪忽的就从眼中落出来。 似是刚察觉到自己哭了，沈忱连忙转身，擦了擦眼泪，做作地说着：“我先回去了，你去忙吧。” 说完，朝剧场外跑去。 过足了戏瘾后，沈忱拿出手机正准备刷会儿短视频等着季林，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 “乖，跟哥哥回去一下，很快，然后带你去吃饭。” 沈忱就这么被带回了剧场，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她知道季林叫她回去肯定是有什么用意的。 一群人围着季林叽叽喳喳了半天，直到气氛终于安静下来，季林才说明了沈忱的来意。 “她叫沈忱，这场比赛结束后，以后需要伴舞的演奏，我都会跟她搭档，这次来就是想让她熟悉熟悉环境。” “新伙伴啊？欢迎欢迎。” 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一个乐团的，擅长的乐器也各有不同。 平时有什么活动会同台演奏，有时候也会独奏。 对于新成员的加入，他们也是很乐意地接纳了。 “就聊到这儿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之后群里联系我就行。” 尤娜听到沈忱要成为季林新的伴舞，此时板下了脸，却又立马换上了担忧的表情，看向沈忱。 “季林，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她没登过台，能行吗？你刚刚也说了她胆子小，要不还是等她成长成长吧？毕竟咱们队里的人......” 第56章 挑衅? “她可以。” 季林一句话堵住了对方的絮叨，拿起背包准备走人，似是觉得不满意，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她也就比你小一岁，你能行的，她都能行，你不行的，她也能，别在这装大人教育阿忱。” 沈忱的舞蹈并不算没头没脑的自学，在福利院时有个志愿者是舞蹈生，她是因为与对方熟络后才开始接触了舞蹈。 恰巧对方又很喜欢沈忱，便经常在闲暇时来教她。 沈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有天赋到什么程度呢，明明并不是系统性的学习，但还是在短期内将这门爱好发展到能与对方比肩的程度。 不然季林也不会放心让她什么都没准备就登台。 如果这次登台成功的话，他们团队会有专业的老师教她。 沈忱早就感受到了这位变脸大师对自己的敌意，但她并不在意，季林要是真的能因为一个外人而改变对自己的安排，那他一定是被魂穿或者下蛊了。 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朝几位可以称得上是“前辈”的人鞠了一躬，跟着季林离开了这里。 “她那笑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人家一个小姑娘挑衅你什么啊，尤娜，快别丢人现眼了。” 团里年长的前辈一眼就看穿了尤娜的小心思，出声让她消停点，但尤娜并不领情。 “可我跟季林合作了这么久，他怎么能说换人就换人呢？” 这事儿其实其他人多少也有些不满，毕竟季林一连好几次表演都是跟尤娜搭档的，他们之间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失误。 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一下就顶替了尤娜的位置，在其他人眼中属于是关系户的存在。 但毕竟顶替的不是自己的位置，其他人跟季林的关系也不错，也就都没说什么。 在尤娜看来，沈忱完全就是一个小孩不懂事，吵着闹着要上场，季林是出于无奈才答应的。 这样想着，她就私心想要教育教育这个家伙。 季林带着沈忱就近找了家饭店，刚找好位置准备坐下点菜，不成想尤娜和其他人也跟了上来。 “季林，正好大家都准备去吃饭呢，我想了想，干脆就一起聚个餐吧？毕竟那么久没见了。” 她似乎丝毫没有介意刚刚季林的不客气，反而重新凑到季林身边，将沈忱挤到了一旁，坐在了季林旁边的位置上。 “你去对面坐。” “为什么？” 尤娜眨着眼，看了看季林，又看了看沈忱。 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怕沈忱不开心吧？可是以前咱们聚餐不都是咱俩挨着坐嘛？” 季林还得是受过精英教育的孩子，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只耐心解释了一句：“以前都是按照入团顺序坐的，而且就算是这样，你也占了阿忱该坐的地方。” “坐习惯了嘛，要不，阿忱你就把位子让给我？下次再让你坐这里，拜托拜托~” “她和你还没有亲近到能叫阿忱的地步，尤娜，别得寸进尺了。” 纵使季林脾气再好，此刻的语气也带上了不耐。 沈忱倒也不在乎坐在哪，跟季林并排坐无非是方便夹菜，面对面坐的话，对方面前的菜会够不着。 此时服务员见这边人多，走过来招呼各位：“几位啊？我看你们人挺多的，用不用换个大点儿的桌？” “换个包间吧。”沈忱提了一句，由着服务员带着几人去了包间。 季林对于沈忱竟然敢开口说话这件事，很是震惊，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她。 沈忱也看向季林，把刚刚的问题抛回给了他。 “哥，你想跟她坐吗？” 季林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摇头，随后立马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背包，拉着沈忱走到角落，与自己一同入座，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给尤娜反应的机会。 “哎呀，吃个饭而已，爱坐哪坐哪呗。” 有人打了圆场，眼见其他几人也陆续落座，尤娜也不好继续纠缠，只得找了个空位坐下。 桌上，季林不断给沈忱夹菜，每夹一次，尤娜都会说自己也想吃，但够不着。 季林看出她是故意的，没搭理她，只有沈忱乖巧地帮她转桌。 有个老好人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尴尬，看出尤娜的心思，不等她开口，见季林给沈忱夹菜，对方就直接给尤娜夹一筷子一样的菜。 季林一直很讲究，夹菜时都会用公筷，以往跟人聚餐时也一直遵循着这个规矩，身边的人也都潜移默化地学着他的举动做。 平时都是自己吃自己的，也并不麻烦。 可如今尤娜这么一折腾，两双筷子反复切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搞混了，吃到别人的口水。 众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吃饭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待沈忱好不容易把碗里的菜吃完，制止了季林想继续帮自己夹菜的动作，小声说了一句：“别夹了，我感觉尤娜快吃撑了。” “噗，咳咳......”季林拿筷子的手一抖，刚夹的菜又掉回了盘子里，“你吃饱了？” “差不多了，想留点肚子回家吃零食，可以吗？” “可以，但不能多吃。” 季林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手背碰在杯子上试了试水温，才递给沈忱。 “嘿嘿，季林你最好了。” “不叫哥哥了？” “你听上瘾了？” 季林父母离世时，他还没有会叫哥哥的弟弟妹妹，沈忱又不爱叫。 现在一天听她叫好几次，尤其是沈忱撒娇的时候声音清脆又甜美，可不是听上瘾了。 “嗯。” “哥哥。” “在呢。” 尤娜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当初就是为了和季林同台，才拼命努力挤进现在这个乐团的，季林对所有人都是客气疏离的，以至于他们都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像季林这种天赋极高的少年钢琴家，很多剧场或者宴会厅会单独邀请他独奏，说难听点叫卖艺，但谁能拒绝一份丰厚的报酬呢。 季林属于是少数不需要有团队也能出名的。 但随着名声变高，季林也提出了要带伴舞一起的条件，这才给了尤娜跟他搭档的机会。 她本以为季林需要伴舞是一个人太孤单，毕竟艺术这条路总是要一个人走大部分，殊不知这个位置早就是给沈忱预留的。 第57章 问问那个姐姐 季林牵着沈忱回家时，轻声感叹道：“阿忱越来越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 “敢和陌生人说话了。” 季林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就能一个人生活了，是不是也不需要哥哥了？” 看着季林故作伤感的样子，满满违和感，让沈忱感觉无比肉麻。 但她也没戳穿，而是顺着季林的意思说出了他想听的话：“怎么会？你永远是我哥哥嘛，谁都不能越过你去。” “林清衍呢？” “啊......这个嘛......那贺时初和我谁重要？” “贺时初。” “切，那我选林清衍。” 几天过去，于淮序跟安禾也在外面玩够，一起买票回来了。 林清衍去机场接他的时候，顺便把那张入场票给了他。 于淮序打量着林清衍递到自己手中的信封，惊叹道：“清和国际演出厅？这儿的门票可不便宜啊，忱那家伙还挺有本事嘛。” “她说是第一次登台，你去看么？” 于淮序左右翻看着那张信封，上面印着演出厅的徽标。 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门票，阳光落在精致的纸张上，边缘的鎏金反射出刺眼的光。 这是一张用厚重的黑色卡纸制作的门票，金色的螺旋纹边框内，优雅的哥特体文字镌刻着演出的信息。 “你呢？......也对，你肯定会去的吧，那我跟你一起呗。” 他手指轻轻滑过票面，可以感受到文字的轻微凸起。 “真高级啊......我都很少见呢。” “安禾呢？” “被她爸妈接走了。” 林清衍帮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默了片刻。 “你还是没跟她说明白？” “嗯......” 林清衍说的是安禾喜欢他的事儿。 她的暗恋真的很明显，毕竟平时不苟言笑，任何事都追求完美的人，唯独对于淮序很纵容，任谁都能看出她对于淮序的感情不普通。 只是于淮序总在想，像她这种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如果直接说出自己不喜欢她，是否太过伤人？ 他本来想毕业后渐渐疏远对方的，谁知道在旅游时又遇见了。 更炸裂的是，她竟然报了与自己同一所学校。 ......好吧，还是那句话，这是本省唯一一所211。 本来以为安禾父母那种偏执的性子一定会让她去更好的学校，最后竟然还是选择留在省内。 于淮序也清楚，如果一直让对方误解，最后只会让她难过。 可安禾那么聪明的人，真的看不出来自己不喜欢她吗？ 暑假过半，沈忱的首场登台演出，前来观看的，有少数是被季林的名声吸引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想看看这个新人的实力。 柔和的灯光洒在剧院内，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静静地摆放在舞台的一侧，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观众席上的低语声渐渐平息，整个空间都被期待所填满。 随着灯光的聚焦，季林缓缓走上舞台，向着众人鞠了一躬。 他身着一袭黑色燕尾服，身姿优雅，步伐从容，每一步都显得沉着自信。 季林走到钢琴前坐下，双手轻轻触摸琴键，随着他的一次深呼吸过后，一段柔和的旋律响起，音乐的力量在瞬间释放。 琴音在空气中交织成一首动人的诗篇，旋律时而温柔如细水长流，时而激昂如狂风暴雨。 就在音乐最高潮时，一位舞者轻盈地步入舞台中央，聚光灯也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身着一件飘逸的浅色纱裙，裙摆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轻轻摆动。 沈忱的舞步与钢琴的旋律完美地同步，仿佛她就是音乐的一部分，钢琴就是她的灵魂。 最终，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回响，沈忱优雅地完成了她的最后一个动作，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淡，整个剧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季林和沈忱站在舞台中央深深鞠躬。 上一次与季林一同站在这个位置的，还是尤娜。 季林的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从皮肤下渗出，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轻轻喘息着，似乎刚从紧张的情绪里走出来。 沈忱看向季林，不明白平时游刃有余的人怎么会如此紧张。 她伸出手，轻轻勾住季林的手指，想让他安心。 之后沈忱朝台下扫视了一圈，注意到了某人咬牙切齿的神色。 她勾起唇角，露出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表情—— 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演奏结束的时候，剧场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给这个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 林清衍怀中抱着一件外套，跟贺时初一起站在外面等他俩。 见沈忱出来，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于淮序去了哪，反正回家路上一直没见到他人。 不过于淮序总喜欢乱跑，沈忱也就没在意。 “哥，你刚刚紧张什么？” 自从季林说喜欢听沈忱叫哥哥以后，她就彻底改口了，给季林激动坏了，好几天睡不着觉。 属实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实打实的妹控。 “担心你，毕竟你在路上遇见陌生人都会紧张，却要面对那么多观众去表演，很怕你会怯场。” “人总要成长的嘛，多给我一些信任好不？” 贺时初从季林身边探出头来：“哟，从你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啊？” 沈忱没搭理他，晃了晃季林的手，问道：“最近怎么不见文扬哥了？” “刚放假的时候他说家里有事要休息一段时间，后来就没联系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贺时初问了一句，“打个电话给他看看。” 他掏出手机给周文扬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直到传出一个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奇怪......” 沈忱趁着气氛安静，提了一句：“要不问问那个姐姐？他俩不是关系好嘛？” “姐姐？哪个？” 说完这话，贺时初便联想起季林说有个学姐告诉他戴眼镜可以挡桃花。 除了那个学姐，季林身边似乎也没有别的比他年龄大的女生了。 第58章 你要天天开心 直到这时，贺时初才明白过来，季林口中的学姐原来是周文扬的朋友。 自己先前还一直以为是情敌。 ...... 许双宁这边父母知道了她要学医以后，高考一结束就拉着她提前学习医学知识了。 看着快堆成小山的医学书，许双宁感觉自己都想后悔了，但看向一旁毅然决然选择跟她一起学医的言酌，就又重新鼓起了士气。 两个人每天的日常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各种医学书，这一度成为了她们的日常娱乐。 然而随着其他年级的学生陆续放了暑假，与其一同到来的是许父的一通电话。 “闺女，文扬家出事儿了，人现在在我们医院的急诊呢，你要不要来看看？” 许父想着毕竟两个人也是好朋友，过来看望的顺便还能学学相关知识。 ...... 许双宁和言酌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上带着伤，眼神呆滞，坐在那一声不吭的周文扬。 医生刚给他处理了表面的伤口，具体有没有什么内伤还得等进一步的检查。 “他爸又喝多了，家暴。” 短短一句话就把周文扬受伤的原因阐明了。 想起平时不管做什么眼里都带着光，嘴角挂着笑意的男孩，许双宁觉得事情恐怕比想象的还严重许多。 她伸出手在周文扬面前挥了挥，他很快回神，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我还没瞎呢。” 说完，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因为周文扬的腔调有些奇怪。 而周文扬，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耳朵，“奇怪，我耳朵还在啊？” 周文扬说话时，感觉传到自己脑海内的声音像被罩住了一般，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你被打傻了啊？” 许双宁想到周文扬现在也听不见自己骂他了，有些发愁以后该怎么交流。 她握紧了拳，只觉得心寒，从小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姑娘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父母。 “我去找医生。” 她留下一句话，转身跑出急诊室。 许双宁和周文扬两人虽然有好几年没联系过，但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现在出事了，她也是真心为他着急。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她学医的想法。 最终的检查结果是听神经损伤，有些严重，已经没法恢复正常了。 但治疗后还是能稍微听见些声音，配个助听器的话日常一个人生活还是没什么困难的。 养伤的这段时间，周文扬没地方去，就在医院待着，许双宁和言酌就把学习地点从图书馆转移到了病房，每天陪在他身边，生怕他因为这事儿抑郁。 自从听力受损后，周文扬的笑容也少了很多。 主要是没办法及时对身边的事做出回应了。 但有人找他时，他还是会下意识勾起唇角，面带微笑地看向对方。 这些天他的病房总是有警察进进出出，也有一些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学朋友来看望他。 爱笑的好处就是人缘真的很好。 周文扬的病房每天热闹得像市场一样。 许双宁也不知道最终的处理结果怎么样，总归周文扬没事就好。 看着周文扬依旧面带笑容地把玩着手中的相机，许双宁有些看不下去。 “你要是难受的话可以发泄一下，总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没事啊，其实想想虽然我听力受损了，但能换我未来的自由，不是很划算吗？反正我的眼睛没事，不影响我追逐梦想。” 周文扬的父亲因为这事儿被判了刑，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他了，他也终于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不被打扰。 周文扬适应很快，还没出院，就开始学起手语了。 明明正值青春的好时机，却没有一刻能让他拿来挥霍。 “不是有助听器吗？怎么还学手语？” “总有没戴的时候嘛，而且医生说如果长期不戴助听器说话发音会越来越不标准的，那我只能减少说话的次数了......你看，能看懂吗？” 周文扬朝许双宁比了几个手势，许双宁猜了半天也没说对是什么意思。 但言酌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的奶奶就是听力不好经常打手语，言酌从小就跟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之中多少也会一些。 随着周文扬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动作，她跟着念了出来。 “你要天天开心。” 因为这个手势她的奶奶也对她做过。 言酌的眼角，细小的泪珠逐渐凝聚，沿着她的脸颊慢慢滑落，最终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然后无声地坠落，打在了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小......小酌，怎么哭了？” 许双宁慌忙跑去给她擦眼泪，半蹲在言酌身前，专注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她伤心的原因。 待言酌情绪冷静下来，许双宁又问了一遍。 “怎么了？” “没事，想起我奶奶了，她也做过这个手语，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许双宁抹掉 “言酌你也会手语啊，要不教教我？” 周文扬很快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将他们从悲伤的情绪中带过。 许双宁收到季林的消息，把周文扬的大概情况解释了一下，但隐瞒了他听力受损的事，这些事情还是得看他本人想不想说。 之后就没说什么了。 周文扬的头发本来也不算短，住院的这些天他的头发长得也很快，已经能扎起一个马尾了，衬得他更像个女孩子了。 言酌自告奋勇想要帮他剪头发，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提出要做点什么。 周文扬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便也由着她瞎摆弄，谁知言酌剪得入迷，竟然直接修成了中性风满满的中短发。 她修理好后，放下剪刀，顺手将他的头发朝后拢起，梳了个半扎发，刘海半落不落的挂在额前，给人添了点儿随意的感觉。 引得许双宁都啧啧称奇。 “呀......抱歉抱歉，想着这个发型你应该会合适就剪了，我重新给你修。” 言酌回过神来，捂住嘴隐藏起自己的笑意。 第59章 生气的哥哥 不得不说周文扬的脸真的很能撑，很多发型都合适。 即便自己修出来的发型有很多瑕疵，也被他的脸衬出了别样的美感。 如果他不介意，其实言酌真的很想把每一种发型都试一试。 她将头发散开，周文扬从一旁许双宁举着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发型，也夸赞了几句：“挺好看的，就这样吧，偶尔试试新风格也不错。” 言酌刚想说不用勉强自己，但想到头发长一些可以挡住他耳朵上的助听器，想来周文扬也是很乐意的，便没再说什么。 季林和沈忱自从演奏结束后，也没了行程，几人又一次闲下来了。 知道了周文扬的情况，三人去医院看了他，发现人还是那样，见人就笑，对自己的未来依旧畅所欲言，也就没太担心了。 贺时初也算是目睹了这位学姐的真容，见她看言酌的眼神，果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对男生没兴趣的。 出乎意料的是，言酌和沈忱玩得很开心。 两个同样存在感很低的边缘人此刻凑在一起，聊着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好不自在。 直到言酌发现许双宁偷偷预习，开玩笑地闹着让她把书合上跟自己一起放松。 沈忱笑着看两个人打闹，然后拽了拽季林的袖子，“哥，该回家了，还得喂猫呢。” “好。” 林清衍把自家的钥匙交给了季林，拜托他照顾小猫，条件允许的话，也可以让沈忱去看一看。 林清衍因为早就和于淮序约好了一起去学车，同一个驾校，平日里也是一起出行，为了方便，林清衍干脆在于家住下了，也省得每天跑老远去找他。 自从于淮序幼时经历了一些事后，就很少带朋友回家，对于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于父于母也是很珍惜，总觉得没了林清衍，于淮序就没朋友了。 浑然不知于淮序在学校里有多少人巴结。 “你就这么把钥匙交给我们，也不怕我们干坏事啊？” 林清衍看了看季林，又重新注视着沈忱的眼睛。 “我相信你们。” 林清衍收拾好一些日常要穿的衣服，背起包准备离开，于家的车还在楼下等着，顺着窗户传来轰轰的引擎声。 其实于淮序本来想说把小猫一起带到于家，反正养一只也是养，养两只也是养。 林清衍以怕小猫应激为由拒绝了。 季林用林清衍家的厨房做了一碗猫饭，又给它倒了一碗水放在阳台的一角。 林清衍走之前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将猫放在了阳台，在那儿给它搭了个小窝。 这样就方便沈忱去看它了。 阳台是室内的，与客厅连接的地方安了一扇透明的推拉门，方便阳光照进来。 平日里林清衍会在这儿晾衣服，如今有了小猫，晾衣架就被搬到别处去了。 沈忱怀中抱着前一天与季林去宠物店买来的宠物零食和玩具，眼巴巴地望着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小猫。 它正同手同脚地走向季林，就在他准备伸手摸一摸小猫的头时，小猫身子一扭，低下头就开始吃饭。 给两人都逗笑了。 两个人都没养过猫，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听说猫粮很容易踩雷，便按照网上学的给它做幼猫吃的猫饭，买了些对它来说健康的食物。 沈忱脸上戴着口罩，为了以防万一，季林还把自己的眼镜也戴在她脸上，说是五官都是相通着的，眼睛也要保护好。 沈忱不满意地辩解：“那你怎么不把我耳朵也堵上？” 结果就是，耳朵上多了个耳塞。 大热天的，捂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有空调，沈忱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中暑。 这屋子跟恒温箱似的，偏偏她还不能对着空调吹。 沈忱看了看还在给猫梳毛的哥哥，又看了看空调，悄摸走过去，感受着凉风带来的一丝清爽。 就当她还在享受冷风带来的快意时，一个影子挡住了她身边的光线。 “阿、忱！” 有耳塞的缘故，沈忱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季林叫自己的名字，她才意识到被发现了。 沈忱怯怯地回过头，就见季林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他从阳台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身上的猫毛也清理干净了，一抬头发现沈忱不见人影，谁承想她竟然在这儿偷偷吹空调。 “哥，我有点闷......” 季林半晌没说话，沈忱被盯得心虚，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直到沈忱快要绷不住，已经想好怎么用甜言蜜语道歉哄季林饶过自己的时候，季林终于松口了。 “要不要摸一下小猫？摸完洗手回家。” “真的吗？” 生怕季林反悔似的，不等确定，沈忱就冲到阳台上，伸手向那只小猫摸去。 林清衍给它洗得很干净，原本脏乱藏污的毛发如今变得白净，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好软乎啊，它身上一块白一块黄的，好像夹心饼干，要不就叫它饼干吧？” 只是还不等她将猫抱起，就被季林揪着领子拎出了阳台。 “我是让你摸，没让你直接进去，阳台都是猫毛，你心怎么这么大？” “太激动了嘛......” “你要知道你的每一次发病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耗，别把哮喘当儿戏，这不是有药就能解决的问题。” “对不起啊哥，你别生气......”见季林很是认真，沈忱走过去想要扯他的袖子，像往常一样撒娇，想着能不能让他消消气。 季林向后一躲，沈忱的手怔在原地，下一秒就见季林从桌上拿起湿毛巾开始给自己擦手。 之后又拿小型吸尘器清理两人衣服上的猫毛，然后把她推到客厅，整理好阳台的东西后，才坐到沈忱身边。 沈忱并不明白季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自己都已经戴了口罩，防护做得很好，只是摸一下猫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早已遗忘的记忆深处，沈忱曾因好奇蹲在路边观察流浪的小猫翻垃圾。 当时也只是伸手摸了它一下，就导致发病。 第60章 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那时季林慌张地抱起沈忱跑回福利院问其他人有没有看到沈忱的药，结果却是他们得知沈忱发病，故意将药顺着窗户丢了出去。 十一岁的季林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之初，性本恶。 一米五的小家伙，尽管怀中抱着的人儿体重还没有自己的一半多，却也十分费力。 他第一反应不是跟其他人争执，而是立马带着沈忱跑去院长的办公室寻求帮助。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院长发现了这群表面真善的孩子私下阴暗的一面。 才让沈忱在福利院的处境好了很多。 自那之后季林心底也有了很大的阴影，他不敢想如果连沈忱也离开自己那该怎么办。 家庭的原因让他从来都没有交心的朋友。 所以对于她的病，季林总是小心翼翼。 暑假的日子过得飞快，等林清衍考完驾照后，离开学也不远了，时间仿佛在他专注的目光中悄悄溜走。 住校的学生要提前去适应环境，但林清衍想多见见沈忱，便申请了外宿。 他看着被照顾得很好，短短一个月长大了一圈，还被挂了个“饼干”牌子的小猫，伸手摸了摸。 “饼干，好久不见。” “喜欢你的新名字吗？” 饼干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凑到林清衍身边蹭了蹭他的腿，又用舌头舔舐他的手指。 它舌头上的倒刺刮得林清衍像被轻轻咬了一样，很痒，但他没躲开。 毕竟经常被于淮序家的小猫咬，早就习惯了。 林清衍不由得想到以后和沈忱住在一起的日子，到那时肯定是不能让她和猫接触的，可能还要考虑把它交给于淮序。 随后他又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用手扶着脑袋晃了晃，试图把那些羞人的画面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跑。 桌上的手机发出了扰人的声响，林清衍给每个联系人都设置了不同的铃声，一听到这个音乐，他就知道又是那个生物学上的妈来找他了。 先前因为林母的婚礼和沈忱的表演时间冲突，林清衍放了林母的鸽子，惹得她很是恼火。 林清衍很不明白，明明已经帮她选好了司仪，做好了计划，场地也帮忙布置好了，林母只需要照做就够了，婚礼当天叫自己去又是做什么？ 这林母也是会变着法的折磨人，大热天的叫他开车跑去几十公里外的地方给她送东西。 “妈，你们那个年代考完驾照就送车吗？”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两秒，才继续说道：“停车场有我之前留下的车，这么久没用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了，你去试试，钥匙在带锁的那个抽屉里。” 林清衍家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平时只有林母在用，林清衍小时候因为好奇去翻过它，遭了一顿毒打。 所以一直到长大，他也没再动过那个抽屉。 年少的林清衍总想着，自己听话的话，原来那个和睦的家能不能回来？ 直到长大，这个抽屉也被自己忘在脑后了。 挂了电话，林清衍仰躺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根，感到烦躁。 他不想参与林母的新生活，但林母给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又总让他觉得，母亲是在意自己的。 让他总是下不了决心去断绝关系。 “说不定她需要我呢。” “万一她会伤心呢。”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林清衍不断给林母的行为找着借口，又或者是在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他从抽屉中找出车钥匙，与之一起放在抽屉中的，还有一叠信，上面记录着林父林母的那段锦瑟华年。 怪不得以前当宝贝似的，离婚了却不带走这里的东西。 林清衍在车库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角落被防尘罩遮住的车。 他坐进驾驶位，打开了地图，从林母发来的定位上看，目的地是所学校，看来她给自己找的新爹还是个知识分子。 ...... 于淮序这会儿已经到学校了，他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外，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给新的起点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手柄，往校内走去，一手拿着手机在给林清衍发消息。 行李箱的轮子在平整的人行道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响声。 等林清衍回复的时候，于淮序抬头环顾着四周，打量着这所自己要生活四年的地方。 填写好入学信息，办理了入学手续后，迎面走来一个挂着迎新绶带的学生，朝自己打着招呼。 “需要帮忙吗？我先带你去宿舍放行李吧？你的宿舍是几号？” 对方接过于淮序手中的行李箱，朝宿舍楼走去。 于淮序内心感慨这里的学生还真是热情，回答道：“207，谢谢学长。” 旁边的人看着自己愣了很久。 “怎么了？” “你竟然没把我认成女生，真稀奇。” 于淮序心下了然，对方虽然个子很高，但长相偏女生，留着一头中短发，声音听着也较为中性，确实很难分辨。 接着问道：“我是头一个吗？叫你学长的。” 对方沉思片刻，似乎在回忆自上学以来被叫学长的次数，随后回答道：“也不是，只是你是头一个不问我性别就能分辨出来的。” “但其实学长是对年级高的同学的统称，不分男女。”于淮序解释道。 “是这样吗？原谅我孤陋寡闻了。” “毕竟现在都学姐学长的叫，也正常。”于淮序笑着替对方找补，“我也是因为实在分不出你的性别，想到这一出，耍了点小聪明。。 “你确实很聪明。”二人走进宿舍楼，把行李搬上了二楼，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于淮序，伸出了手：“正式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周文扬，你的直系学长。” 他说话很轻，很慢，也很温柔，咬字清晰，眼神专注，于淮序感觉自己好像被春风拂过。 温柔，惬意，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学长好，我叫于淮序。” 于淮序回握住周文扬的手，不同于他小巧精致的长相，周文扬的手很大很厚实，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茧，手背显眼的青筋隐约凸起，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活计。 第61章 助听器 知道对方是男生后，再仔细看他的五官，能看出他是有男性特征的。 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浓密的直眉微微向内倾斜，眉骨对比女性更突出一些。 只是一般不会有人仔细看。 两人一起收拾好床铺，于淮序才想起还没看林清衍的消息，他掏出手机，就见林清衍发来了另一所学校的定位。 于淮序顿时觉得一股气血涌上心头，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对面刚一接通，就怒气冲冲地问道：“林清衍！你没报这个学校？你骗我！？” “我太了解你了，但你好像不是很了解我？” 林清衍用于淮序平日里的方式阴阳怪气着。 “你也太过分了吧！从小到大咱们什么时候分开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于淮序认为，平日里一些小事开开玩笑也就算了，选学校这种大事，根本不是能拿来玩笑的。 说着说着，林清衍总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带着哽咽，这家伙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哭鼻子吧？ “好了，消停会儿，我给我妈送完东西就过去。” “真的？” “真的。” 林清衍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是从换挡杆前面的储物盒里找到的。 这辆车一直以来只有林母在开。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妈什么时候都学会抽烟了。 “这次可别撒谎了噢。” “嗯。” 挂掉电话，林清衍下意识伸手想拿口袋里的烟，但一想起沈忱有哮喘，自己还是戒了的好，又停下了动作。 想了想，他决定把烟扔掉，防止自己没有自制力，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之前在贺时初劝他少抽烟的时候就已经扔过一次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搓了搓脸，不明白自己的记忆怎么变得这么差了。 之后拿起副驾上放着的袋子下了车。 于淮序这边正笑嘻嘻地看着通话结束的页面，自言自语道：“果然衍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稍微装点委屈就妥协。” “你口中的林清衍......是一中那个省级三好生吗？” 于淮序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想起自己刚刚卖乖讨巧的样子，一时觉得尴尬到说不出话来。 他结结巴巴道：“是，是啊......你也认识？看来他还挺出名。” 周文扬摇了摇头，笑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经常跟他待在一起，总叽叽喳喳的说着关于林清衍的事呢。” 听到他这么说，于淮序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能跟林清衍关系好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沈忱了。 “你认识沈忱和季林啊？” “嗯，季林和我在同一个地方做兼职。” 世界可真小，于淮序想。 说起来以前和林清衍形影不离的明明是自己才对，一开始也约好了要一起住校。 于淮序心想这还是林清衍头一次不遵守信用呢，看来沈忱在他心里地位还挺重。 “走吧，带你去认认建筑。” “就只有我一个吗？不等其他人？” 于淮序环顾四周，也没见周围有朝自己走来的学生，不由得好奇。 “没事，你来得早，其他人来了再说，逛完正好去吃饭，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吧？” “怎么会介意？” 于淮序被周文扬这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但只当对方是出于礼貌的一问。 两个人走在沥青路上，时不时闲谈两句，很是惬意。 然而变故不恰时的出现，迎面跑来一个人，撞上了周文扬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于淮序闻声回头，就见有一黑色的东西从周文扬头发中掉出。 他眼疾手快接住了那个东西，张开手一看，一个像耳机却又跟耳机构造不同的物体静静地躺在手心。 “这是耳机吗？好奇怪的形状。”他将耳机递还给周文扬，问道。 周文扬并没回应他，直到他把耳机重新戴好，才开口：“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这个耳机的形状好奇怪。” “这是助听器。” “啊......抱歉。” 周文扬调整着助听器的位置，直到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碰掉的。” 于淮序看着他的动作，心底有些复杂，问道：“先天的吗？” 周文扬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听力障碍这回事，倒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解释着：“后天，很巧，还是暑假发生的事儿呢。” 这句话听着平淡，却又带着浓浓的悲哀。 这才过了多久？明明上一刻自己还健健康康，下一秒就成残疾人了。 那种不适应的绝望和无助，哪怕于淮序没经历过，也知道并不好受。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周文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在替我难过吗？其实这样挺好的，遇到不想听的话时，把助听器一摘，什么声音都没了，就可以更加沉浸地享受世界了。” 周文扬站在一处宽阔的地方，闭上了眼，仰起头，似乎很是享受，“如果没有声音的话，就会觉得这阵风带着凉意，很舒服。”说完，他摘掉了助听器，抬起头任由风在他脸上刮过，又不留痕迹地刮走。 于淮序就这样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 反正说了他也听不到。 只觉得，这与林清衍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很吸引他。 直到周文扬重新戴好助听器，又继续说道：“可如果周围有声音，我就会觉得这风很吵，让人感到烦躁，很想......” 周文扬接住从树上飘下的落叶，握在手心，猛地用力，“摧毁它。” 于淮序感觉有些兴奋，体内的血液似乎在躁动。 有一种，发现自己同类的兴奋。 周文扬笑了笑，他张开手，树叶在手心摊开，上面还留有被挤压的折痕。 “抱歉啊，扯得有点远了，是不是有点中二？” “没事，反正我也乐意听。”于淮序安慰道。 他不知道周文扬的故事，只能作为一个倾听者在一旁静静陪着。 这时林清衍打来电话，告诉于淮序自己已经到了校门口。 两个人过去时林清衍还在排队办入学手续。 高挑的身材，走在潮流前线的穿搭，林清衍光是站在那都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更加显眼的是，他身边跟着个小家伙。 第62章 早恋 沈忱一改往日活泼可爱的风格，穿了件飘逸的白色长裙，黑色的背带式腰封给朴素的衣裙加了些点缀，脚下配了一双白色短袜和黑色的小皮鞋。 妥妥的校园白月光。 林清衍早就听季林说过周文扬和自己一个校区，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见到他也并没有太惊讶。 不过林清衍认为自己并不需要帮忙，但多少也是季林的好意，就没拒绝。 “阿忱也来了？”周文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忱，笑着与她打招呼：“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啊。” 沈忱乖巧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言酌姐姐帮我搭的。”之后她又递出怀里的东西，说道：“双宁姐让我把这个给你，正好阿衍也要来，就让他送了我一程。” 周文扬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里面放着药还有他原本放在家的一些东西。 许双宁说是警察从他家清理现场的时候收拾出来的，原本被当做证物带走了，事情处理完后不重要的证物本来是要物归原主的。 不过周文扬当时刚好出院，自从家里出了事后他也就搬出来住了，手机又被摔坏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人在哪，东西就都交给许双宁了。 周文扬翻看着自己的东西，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他本来打算缺什么东西之后再买的，现在一看倒是省了一大笔钱。 于淮序有些诧异沈忱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走到她身边笑着问了一句：“忱，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啊，咱俩挺久没见了，想不想我？” 沈忱瞥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无人在意。” “哈？” 上次沈忱演出时于淮序中途不辞而别，她还记恨着呢。 她还没找于淮序算账，没想到他竟然自己主动上来找不自在。 林清衍拍了拍于淮序的肩，用着认真的表情开玩笑道：“朝三暮四的后果。” 于淮序也是想起上一次不辞而别的事了，他自从考完试后就跟着于父学着管理公司，时不时就会被一个电话叫走。 他很少违逆父母的话，更何况喜欢沈忱的是林清衍，又不是他，就算他和沈忱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朋友而抛开自己的家事不顾。 哪怕是林清衍...... 嗯......是林清衍的话得考虑考虑。 当然，不管他怎么选择，还是那四个字。 无人在意。 不过于淮序也没解释，只问了一句：“阿忱，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 听到这话，沈忱也顾不得赌气了，连忙回忆于淮序身上有什么便宜可以让自己占的。 “阿衍说你家有小猫，那......你拍几个小猫的照片给我吧。” “就这样啊？”满脑子利益互让的于淮序都差点忘了自己也还是个学生，一下子听到这么简单的要求，对沈忱的好感都提升了不少。 毕竟进入社会以后，所能接触到的朋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来的。 这种单纯的小家伙对于淮序来说实在是个可贵的朋友。 “你喜欢的话，下次可以去我家找它玩。” 于淮序知道沈忱有哮喘的事儿，上次她去于家也是特意让于母把猫关回它自己的房间，没放它出来。 他觉得只要不把宠物放出来的话，隔着玻璃逗一逗应该也不是不行。 于母喜欢养宠物，为此专门用透明材质的隔断给宠物打造了一间屋子，方便集中饲养，也能很好的欣赏。 不过她倒是没养什么奇奇怪怪的宠物，无非就是些小猫小狗之类的。 都是从路边捡的可怜的流浪儿。 “唔......”沈忱有些纠结，上一次季林生气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虽然季林确实不舍得朝她发脾气，就算生气也只是板着脸不理人，但她还是不想让季林不开心。 “我先去问问我哥吧，他同意的话我就去。” “你还是个兄控啊。”于淮序笑道。 送完东西，沈忱就准备离开了，但林清衍却拽住了她。 因为今天只是报到，办完入学手续后学生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也不限制他们出入学校，林清衍还想着跟沈忱一起去吃饭呢。 几人都看得出林清衍的心思，毕竟他直白的目光表露的太明显了。 满脸都写着“我不想你走”这几个字。 沈忱实在受不了林清衍这样的目光，干脆就打算在校门口等着他办完手续。 本来林清衍想让她在自己身边等着的，但是因为人多队伍很乱，报名处的人不让无关人员在这儿待太久，没一会儿就开始赶人了。 于淮序因为答应了周文扬和他一起去吃饭，眼看要到饭点了，也不好打扰人家小情侣约会，正打算直接去食堂呢，结果林清衍也不让他走。 “干嘛，你要我们去给你俩当电灯泡啊？” “你看着点忱儿，她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 于淮序无语地看着林清衍，感觉自己不像他朋友，更像他的保姆。 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让一个不敢说话的小姑娘一个人待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也不是很放心。 他走到沈忱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嗯？” 沈忱转过头，姣好的容貌让于淮序不禁内心感叹这姑娘底子可真好，如果自己家是开娱乐公司的，一定要把她招揽过来。 “你和衍在一起了？” “没有呀。” 于淮序愣了愣，他看着沈忱手上和林清衍一模一样的戒指，心想可能是她害羞不愿意承认。 不过沈忱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想法：“我哥说不能早恋，所以等我16岁以后才能和阿衍在一起。” “16岁也算早恋吧......？” 沈忱用手戳着下巴，偏头想了想，说道：“我国的性同意年龄是14岁，负刑事责任的年龄是16岁，所以没道理我16岁谈恋爱就算早恋啊。” 于淮序被沈忱这个言论惊地说不出话，周文扬倒是在一旁夸她很聪明。 “我还以为你只夸我呢，原来你见人就夸啊？”于淮序打趣周文扬。 “哪有。” 沈忱继续说道：“更何况，是不是早恋不都是由家长决定的嘛？季林既然觉得我16岁以后可以恋爱，那当然就不算早恋啦。” 第63章 青梅竹马 沈忱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于淮序，你家不会18岁以前都算早恋吧？” 于淮序打着哈哈把话题带过了，毕竟他家还真是18岁之前不允许恋爱。 不过现在他都成年了，家里在这方面也不怎么管他了。 聊着聊着，林清衍也办完他那边的事，赶了过来。 看几人聊得开心，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说关于早恋的事呢，阿衍，你家几岁之前算早恋呀？” 沈忱还不知道林清衍父母离异的事，就这么问出来了。 林清衍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他们不管我。” “什么都不管吗？这么一看你还挺自律诶，你拥有的所有成果都是靠自己努力得到的。”沈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独特的赞赏让林清衍受宠若惊，毕竟以前别人夸他都是说他有天赋，或者命好之类的，从来没有人说他这么优秀是因为自己努力。 也对，从来没人在乎过他私下的用功。 林清衍看着沈忱，感觉眼睛有点酸。 但他没在意，只当是风把眼睛吹得干了，他勾唇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沈忱的头，“谢谢，你的夸奖。” 于淮序看自己帮忙照看沈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嚷嚷着肚子饿扁了，拽着周文扬进了学校。 林清衍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和沈忱腾空间呢，伸出手示意她拉住自己，等沈忱把手搭上来，带着她离开了学校。 于淮序看俩人离开，回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你喜欢他啊？” 周文扬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很冒昧的话，把于淮序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是哥们，你瞎说啥呢，我是直男。” “我又没说你喜欢的是林清衍还是沈忱。” 眼看周文扬一脸不信的样子，于淮序整理好思绪，解释道：“我是觉得我和衍以前关系挺好的，一直在一块，现在他因为谈恋爱不怎么跟我交流了，有点惆怅而已。” 周文扬见他被自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也不再打趣，表示理解。 “确实，要是双宁为了和言酌谈恋爱不跟我联系我也挺难过呢，幸好她俩在一起学习的时候还愿意带上我。” 于淮序不知道许双宁是谁，但总觉得周文扬这句话是在凡尔赛，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们过二人世界你去当电灯泡真的合适吗！？ 林清衍又不是不愿意带上自己，只是他实在不愿意参与别人的爱恨情仇。 毕竟他见过不少情侣，今天还在相亲相爱，明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自己和衍关系那么好，要是多管他们的闲事，万一到最后搞得两边都闹僵可就不好解决了。 于淮序猜他口中的双宁跟他的关系应该和自己跟林清衍是一样的，问了一句：“双宁是你发小吗？” “是啊，青梅竹马。” “女生啊？” “那咋了？她喜欢女生，我喜欢男生，完全不冲突。” 于淮序不知道是被周文扬的话影响了，还是什么原因，眼瞅越靠近食堂，周围人的目光越奇怪。 总不能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周文扬喜欢男生，把自己当成他的新欢了吧？ 他发现，自己和周文扬不管走到哪，周围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们为什么躲着咱俩？或者说......躲着你？” 于淮序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刚入学谁也不认识，不可能招惹别人，他们避之不及的人只可能是周文扬。 周文扬抿了抿唇，没回答，只勉强地笑道：“先吃饭吧，别管别人。” 于淮序不是个会被别人的看法影响到的人，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在意。 周围的人躲着他俩，正好也能清静清静。 他看着餐口上方的菜单，揉了揉眼。 “你要吃什么？” “我好像有点近视了......看不太清，看来这两天还得去配个眼镜。” “那我念给你听。” ...... 这时许双宁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周文扬有没有收到她托沈忱送去的东西。 周文扬笑道：“收到了，麻烦你了。” “嗐，你应该谢谢阿忱，我和言酌都走不开，她就主动提出要帮忙送去呢。”许双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周文扬听不清声音，所以开了免提，于淮序也跟着听了一会儿。 “行，都得感谢，改天请你们吃饭。” “不用啦，你的钱还是好好攒着吧，好不容易自由了，我先挂了啊。” 于淮序心想这又是个出身可怜的孩子，自己还是多关照一下吧。 全然忘了周文扬才是学长自己是学弟这回事。 林清衍这边和沈忱吃完饭，沈忱说想去甜品店买点吃的，也就由着她去了。 “阿衍，之前就好奇了，为什么你左手也会用筷子？” 沈忱选了几个甜甜圈、曲奇饼干，还有一些给季林带着上班时可以填肚子的面包，一边选，一边跟林清衍闲聊。 “我是左撇子，不过小时候我妈觉得不好，非要纠正我，因此挨了不少打。” 沈忱觉得这林母还真是严格，左撇子还是右撇子都不影响生活，干嘛非得纠正。 正准备结账，林清衍就掏出了付款码。 “我来吧。”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就当是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沈忱倒是没矫情，接受了他的好意，说道：“这有什么啊，以后我需要你照顾的地方可多着呢。” 沈忱话里有话，林清衍也听懂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需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拿着店员打包好的甜点，沈忱迫不及待地从中翻出甜甜圈，咬了一口。 想起林清衍也在旁边，又把甜甜圈递到他嘴边。 “喏。” 林清衍愣住了，看了她半晌没说话，直到沈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把手收回，他才动了一下，在沈忱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太过亲密，顿时红透了脸，把整个甜甜圈都塞给林清衍了。 她余光看到林清衍皱着眉嚼着口中的甜甜圈，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第64章 很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 沈忱还是挺希望林清衍爱吃这些的，毕竟自己就很喜欢甜食，如果他也喜欢，两个人以后就能一起分享。 直到林清衍把口中的食物都咽下，脑海中想到一个先前看到的梗，对着沈忱一本正经道：“好甜，像你一样。” “......玩老梗罚二百。” 沈忱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林清衍不禁笑出声，他手背挡在脸前，不让自己笑得太失态。 看着林清衍的样子，沈忱也挺开心，至少这家伙还不是太死板。 随着八月的几场雨过后，天气渐渐冷下来了。 树叶渐渐泛黄，秋风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偶尔有几片叶子在空中旋转，又缓缓落下。 沈忱想起还没给许双宁发消息，拿出手机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告诉她自己已经把东西交给周文扬了。 几人先前在周文扬的病房互换过联系方式，现在正好用上了。 许双宁这边还在忙入学的事，言酌拿着她的手机看到了沈忱的消息，替许双宁回了一句：“麻烦你了，阿忱，有时间我去找你玩。” 沈忱：“好的言酌姐姐-v-。” 言酌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忱：“双宁姐的话语气会更活泼一点，言酌姐更温柔。” 对于沈忱的细心言酌表示很惊讶，忍不住夸了几句，待许双宁办好手续朝言酌跑来，两个人一起去了宿舍。 运气较好的一件事是，这所学校的宿舍是四人寝，最里面的角落靠着墙面整齐地摆着四张床，是上床下桌的设计，门口还设有独立卫生间和卫浴。 言酌和许双宁本来没能分到一个寝室，她刚刚跑来跑去就是在想办法换宿舍，毕竟让言酌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她不是很放心。 哪怕言酌一再强调自己都是个成年人了根本不用担心那些。 不过能跟喜欢的人在一个寝室，言酌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待好不容易收拾好行李，时钟的指针也走向了十二点。 许双宁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言酌说道：“跑了半天有点饿了，要不先去吃饭？” 言酌点头同意，许双宁这两个月瘦了不少，又要关心自己，又要照顾周文扬，还要分出心思来学习，言酌看着都觉得累。 偏偏许双宁乐此不疲。 ...... 忙碌完入学的事，也就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沈忱来到新学校，好不容易整理好书本，适应了学校的环境，她走到连廊，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不惬意。 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参加军训，所以比其他人入学晚了几天。 等到了班级时，其他人已经互相混熟了，只有她一个人局促地站在教室门口，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多亏了林清衍来帮她。 他受季林所托来帮沈忱办理手续，以及向老师说明她的情况、帮她搬书、认路，顺便领她去吃饭。 等好不容易办完这些，时间也到了放学的时候。 林清衍手里拎着一个书包，里面放着暂时用不上的书，是沈忱要拿回家的。 他还在教室按照课表帮忙整理着书本，结果一抬头找不见沈忱了，出来才发现她一个人躲在这吹风。 书包在沈忱身边轻轻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林清衍的双手稳稳地撑在沈忱身下的台子上，仿佛将她环在怀中。 沈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温暖而略带紧张，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与他对上。 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沈忱能清晰地看到林清衍眼中的每一个微小变化。 他的瞳孔在紧张中微微颤动，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安。 让她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浓稠，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终于不算早恋了？”林清衍拉起沈忱的手，靠近她的脸庞，“那么......” 就在沈忱以为他要亲自己，而自己正想着如何拒绝又不伤感情的时候，林清衍将她的手背朝向上面，轻轻吻了上去：“很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 他从书包中拿出了之前没送出去的缠花。 “等你的答复时，我又在上面添了些装饰。” 林清衍从上面拔下最显眼的一朵，拿在手中。 花束下面是一支被打磨光滑的细长的金属花枝。 “这是什么？” “簪子，不用的时候可以插在花束里。” 林清衍将沈忱的头绳轻轻扯下，拢起她的头发在簪子上绕了两圈，簪子的尖端穿过发丝，稳稳地固定在头发的中心。 “当做是你的生日礼物，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再给你送别的......” “不用啦，这个我就很喜欢。” 簪子的光泽与她的肤色相得益彰，增添了几分古典的韵味。 他整理着沈忱鬓边的头发，问道：“这周末要不要去山上看日出？” “那周末就得早睡了诶。”沈忱任由林清衍摆弄自己的头发，她面前的视线被林清衍宽厚结实的身躯尽数遮挡，沈忱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有些紧张。 “你不想吗？” “想。” 林清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拿起书包道：“走吧，吃饭。” 等跟着林清衍到了地方，才发现于淮序也在。 他早就定了位置，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桌上还放着一个蛋糕。 于淮序一只手随意地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 他垂眸凝视着手机屏幕，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方寸之间。 于淮序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或是被手机里的信息吸引。 “看啥呢？这么入迷？”沈忱把头凑过去，好奇道。 季林告诉过她要尊重别人的隐私，所以沈忱没有直接去看屏幕，只是看着于淮序。 “看房子呗。” 见于淮序把屏幕朝向自己，沈忱才看过去，是租房软件的页面。 林清衍走到于淮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扫了小程序自顾自点餐去了。 第65章 合租 沈忱看着于淮序滑动着页面，点进了一个租房信息中，从图片上看算整洁，一些必要的家具都很齐全，可以拎包入住。 “这个看着还不错诶，好像是合租？” 说着，沈忱又想到了什么，视线又移到于淮序脸上，“你要租房？为什么？” “跟舍友不和。” “那还是别合租比较好。” 于淮序叹了口气，他也是认为租一整间房更方便，但学校附近的房子能入得了他眼的也就只有沈忱刚刚说是合租的那间了。 当初本来说好要和林清衍一起他才办的住宿，后来林清衍不住了，于母又想着让他跟别人多接触接触也挺好，就干脆让他继续住校算了。 谁知道还没开学，就跟舍友吵了一架。 沈忱不了解于淮序的事，寻思能把他这么脾气好的一个人给惹到估计是真的挺过分了。 于淮序领地意识很强，尤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奈何室友太喜欢占便宜了。 起先于淮序不想跟其他人计较，被动过的东西直接慷慨地送给对方了。 然而他们自从得知于淮序家境不错后，就逮着他薅羊毛。 于淮序受不了，怼了几句，反而被道德绑架上了。 他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 登时就把面前的凳子踹翻，指着他们就骂起来了：“就你们仨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遇见乞丐都恨不得从人家碗里掏点钱出来，好意思逼次我？” “你，你......” “你什么你，呲个大牙，那牙垢都能当牙套使了，别叫唤了。” 于淮序拿起凳子上的背包，里面装着教科书，那是唯一对他有用的东西。 好在他本就对这里没有归属感，重要的东西都没怎么拿过来。 站在宿舍门口，他上下打量着三人，鄙夷地笑了声，摔门离开了。 之后用半天时间申请了外宿，一直等到学校同意后，本想回宿舍收拾东西，但是一想到带那么多东西太麻烦，干脆把不必要的全扔了，只拿了一些必要的，反正他也不差那些钱。 于淮序是东北人，来这座城市生活是因为于母喜欢。 但因为从小身边就被一堆东北的亲戚包围，他也自然而然带着北方大大咧咧的性子。 说话也很是有趣。 以往要保持形象，他说话都比较夹，连林清衍知道他不是本地人都是因为偶然看到他的身份证号前六位和自己不一样。 但这次可能是真的气狠了，于淮序说话都带上了口音。 听完他的描述，沈忱笑得直不起腰，连林清衍都少见的没憋住笑。 沈忱扶着桌子站起来，坐到了林清衍身边，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骂人也太好笑了，带着东北口音。” “我本来就是东北人啊......你别笑了，一会儿笑岔气了。” 服务员端来两盘菜放在桌上，顺便也听了几句他们的八卦。 沈忱双手叠放在桌上，身子向前倾着，好奇道：“东北人都跟你一样吗？感觉你人很好。” 听到沈忱天真的问题，于淮序嗤笑一声。 “别有太大的滤镜，人渣很多，与其说我们性格大方，不如说是野，谁也管不住，遇见了你就是受欺负的份。” 于淮序的话刷新了沈忱对东北的认知，毕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夸东北的言论，都说他们虽然说话损但是人很好。 等菜都上齐，八卦也聊得差不多了，于淮序提起正事：“正好，你俩都没事干，一会儿陪我去看看房子呗？” 沈忱看了看林清衍，林清衍也转过头看她，都在确认对方的意愿。 “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三人迅速解决晚饭，趁着天色还早，联系了房东要去看房。 合租的另一个租户已经到了，据房东说对方是一个星期前搬过来的，可以顺便见一见。 不过对方好像有别的事所以拒绝了。 三人跟着房东进了小区，这里离林清衍家还挺近，以后于淮序找他也方便了。 几人走到其中一栋楼上了电梯。 这边环境还算不错，主要是安全，一梯一户，但是房租贵，一直租不出去。 如果不是合租的话，还不知道要挂多久才有人能看到。 电梯开门后是一条有些短的走廊，因为没有其他住户，可以当做玄关使用。 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右边是挂衣架，往前走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卧室。 装修和图上一样，简约，干净。 但原本图中的厨房中是空的，现在多了些调料和厨具。 应该是另一个人放下的。 右边的卧室房门紧闭着，左边是空着的，于淮序如果要住的话就要住这间。 房东说留给于淮序的这间有个阳台，所以会贵一点。 于淮序应了一声并不在意，他走到房间前，碰了下门上的指纹密码锁，似乎是为了合租的安全特意安的，毕竟没人会在卧室门上安这种锁。 他问道：“合同有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今天就签。” 他出来住的事并没告诉于父于母，怕他们担心，所以如果今天不赶紧找到房子的话，就要露宿街头了。 “可以可以，正好楼下有打印店，我现在去打印。”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等着房东，沈忱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完了！我给忘了季林说他今天没带钥匙，他快到家了......” 说着，沈忱拿起桌上的包就准备往门外跑。 “序，抱歉啊，我先走了，拜拜！” 于淮序看向外面的天，入秋后天也逐渐变短了，此时天空已经染上了暮色。 “衍，要不你去送......” 不等于淮序把话说完，林清衍已经起身跟上了沈忱。 “我送完她就回来找你。” “不用了，等你们回去就不早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有课呢。”于淮序摆了摆手，靠回沙发上，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周文扬最近在给一家摄影馆做兼职，空间里全是他的广告。 于淮序闲得无聊，点开周文扬的聊天框，问他在干嘛。 “马上到家了，在等电梯，你呢？” “在等房东拿合同。” “房子这么快就找好了？” 第66章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他 周文扬毕竟是于淮序来学校后第一个认识的朋友，有什么事他也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于淮序正想打字说主要就这一个看得过眼的，电梯就响了，紧接着是开门声。 他以为是房东来了，没去看，手上还在输入法上快速点击。 “淮序？” 于淮序闻声回头，发现来人刚刚还在手机上跟自己聊天，现在竟站在自己面前了。 “扬？你怎么来的？等等不对......你住这儿？” 于淮序反应很快，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合租室友就是周文扬。 两个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逐渐熟络，于淮序也就没再叫他学长。 得知对方是熟人，于淮序也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周文扬生活习性怎么样，但总归比跟陌生人住一起更让人放松。 “挺巧啊。”周文扬笑道，把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 看得出来那一堆东西并不轻，于淮序有些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摆摊剩下的食材，你要尝尝吗？正好还够做两份，一会儿给房东也送一份。” 周文扬暑假没能去做兼职，加上住院花了不少钱，积攒的存款剩不多了，干脆就趁着没事的时候在外面摆了个小吃摊。 于淮序刚在外面吃过，桌上还放着沈忱过生日时吃剩的蛋糕，他们走得急忘了拿走了。 不过他还挺好奇周文扬的手艺。 “好啊，少做点吧，我不太饿。” “是甜品，不多的。” 周文扬从袋子中拿出两个保温桶，还有好几个用玻璃容器装着的色彩缤纷的小料。 “唔......我看看啊......还剩一点烧仙草，还有豆花，你想吃哪个？” “豆花吧。” “好。” 说罢，周文扬从厨房拿了只干净的碗，从保温桶中用汤勺舀了一大勺白花花的果冻状固体扣进了碗里。 “这房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于淮序等着周文扬做豆花时，向他打听着。 “就我个人来说的话，没什么问题，非得挑点毛病大概是淋浴的热水出得很慢。” 周文扬接着在豆花上分别放了一勺芋圆、西米、红豆，又淋了一层奶浆，最后撒了些桂花做点缀，放上勺子，递到于淮序面前。 “你爱吃甜的话，还有红糖浆。” “谢谢，这样就行了。” 于淮序接过那碗冰豆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冰凉的口感配上淡淡的甜香，激得他眼睛都亮了。 “哇，好吃，你真牛b。” 周文扬正在用剩下的料做给房东的那一份，他听到于淮序的话手上动作没停，只小声说了句谢谢。 正说着，房东也带着合同回来了。 看到两个租户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聊天，很是开心。 毕竟如果两个租户合不来的话，遭殃的其实还是房东。 “你们认识啊？正好省得介绍了，来，这是合同。” 他把几张a4纸放在于淮序面前，于淮序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签了字。 之后加了房东的联系方式，给他转了房租和押金，拿到钥匙，目送房东拿着周文扬做的甜品笑着离开，于淮序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之后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等再上楼时，周文扬正在洗澡。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周文扬只关上了浴室的门，助听器放在洗衣机上，小巧而精致，有些显眼。 于淮序能清晰地听到，无数水滴从淋浴头中倾泻而下，撞击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的思绪随着水声飘远，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那只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助听器。 随着浴室的门微微敞开，一缕轻柔的水汽从门缝中溢出，与空气中的冷意交织，形成一片朦胧的薄雾。 于淮序猛然清醒，连忙拎着手中的东西走进客厅。 周文扬戴上助听器，不太明白于淮序这是怎么了，擦着头发坐到了凳子上。 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身材不算太瘦弱，但也并不强壮，算是健康体型。 “你的耳朵是怎么成这样的？”于淮序主动问道。 “被我爸打的。” “啊......就在这个暑假？” “嗯。那时候他喝醉了，要打我妈，我当时正好在旁边，推了他一把，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一巴掌就给我扇飞了，矛头也对准了我。” 周文扬被周父按在桌子上，无数拳头抡在他身上，尤其是那张与周母如出一辙的，让他厌恶的脸。 “当时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只想着我不能死，我成绩那么好，我还有朋友，我还有梦想，好不容易攒了钱，我马上就能自由了。” 周文扬挣脱束缚，跑到角落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他喝多了没站稳，正好摔在我举着的碎片上，他就死了。” 周文扬的母亲不愿给他作证，想让警察把他抓走。 幸好邻居从窗户看到了全程，替他做了证明，又拦着周母不让她闹，证明了周母精神不正常，加上周父家暴的事早就闹得人尽皆知，很轻易就调查清楚了。 周文扬算正当防卫。 他被送进医院时耳朵里只剩嗡鸣声，他可以说话，但他不敢说。 他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语气，会下意识地大声。 他怕出了丑让别人笑话，或者让朋友失望。 所以除了不知道自己听力受损时说了两句话以外，没戴助听器时他就再没开过口。 周文扬还记得第一次戴上助听器时的惊喜，那是一种重新与世界连接的感觉。 他又听到了鸟鸣、风声，甚至是远处行人路过的声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助听器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它的存在成了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可是他不能悲伤，他从小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不能改变结果，那就接受它。 那之后周母也病倒了，大多是精神方面的原因。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我，你看我像不像小说男主？” 看着还有闲心开玩笑的周文扬，于淮序有些沉默。 第67章 我不讨厌你 不过还是接了他的话：“像女主，男主一般都有贵人相助，不会这么憋屈。” “那也行，听说现在的女频文女强男更强，不管怎么样我都能直接躺平了。” “你还真是看得开。”于淮序说罢，起身回了房间。 “你不洗澡吗？正好是热水。” “我等等再洗。” 于淮序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闷闷的不清晰的噪音，周文扬有些听不真切。 他估计是助听器快没电了，摘下来充上电，放在了一旁，又开始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了。 周文扬将先前浸泡在清水中的黄豆拿出，放入豆浆机中榨成豆浆。 榨好的豆浆中带着淡淡的豆腥味，周文扬把纱布盖在不锈钢盆上，将豆浆连带豆渣一起倒进去过滤。 随后将过滤好的豆浆倒入锅中，用文火慢慢煮沸，不停地用勺子搅动，防止豆浆糊底。 待豆浆煮好后，他把不锈钢桶洗干净，在里面加了些内脂水，将豆浆全部倒了进去，轻轻搅拌，然后静置在一旁。 于淮序收拾好，听着外面丁玲桄榔的声音，拿着睡衣和浴巾打开了门。 周文扬根本没注意到他出来，还在忙着自己的事。 于淮序心更乱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人产生怜悯心。 或许是从小过得顺风顺水，让他从来都不把任何事当成事。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带着他有听障的身体，以及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助听器，充满热忱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这时于淮序才发现。 原来苦难离自己这么近。 原来真的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于淮序身边。 他关上浴室门，感到眼睛一阵温热，随后是湿润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潮湿感让他愣了一下，他抬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脸上的泪水。 周文扬早在洗完澡的时候就把浴室的水擦干净了。 “我有这么爱哭吗......？”他低声自问，看着指尖的眼泪在重力的作用下流向手心，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 大学新生入学后的第一件事，除了与室友打好关系，就是参加新生联欢会。 是学生自主举办的，参不参加都是自愿。 但大多数为了人脉都会选择去凑凑热闹。 于淮序就是个例子。 他站在饭店门口，依旧是熟悉的站位，熟悉的动作。 “你俩还真是......如胶似漆啊？” “季林不在，我得照顾她，你不喜欢的话，我俩就离开。” 于淮序摇了摇头，反正每次林清衍的借口都非常有理有据。 沈忱探出头来，茶里茶气地说道：“我不打扰你们太久，等季林回来了我就走。” “不用。”于淮序心想这姑娘茶起来真是不分敌我，“反正没人介意，有也不敢说，而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看起来很讨厌你吗？” 沈忱一愣，下意识回道：“看不出来，但是我总被人莫名其妙讨厌，万一你也这样呢？” “我不讨厌你，也不会讨厌你。” 于淮序本就对乖巧的孩子有好感，而且自从林清衍和沈忱在一起后开朗了许多，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聚会他一定不会来的。 所以于淮序对于两个人腻在一起他也并不在意，反正林清衍能越来越好就是好事。 有于淮序这句话，沈忱也懒得跟他客气了，拿出手机继续看自己的小说，由林清衍牵着她往里走。 林清衍看着她一分眼神都不肯分给其他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小说看，忍不住打断她：“有这么好看吗？” “还行吧。” 最近女频文铺天盖地的追妻火葬场类型小说，其实说来说去套路都一样，但耐不住开头实在吸睛。 “主要是想看看结局女主是怎么打脸渣男的，不过结局都不太尽人意。”沈忱幽幽地叹了口气，至今看到的内容都没有她喜欢的爽点。 于淮序率先进了包间，看到其他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也加入了进去。 “诶，一会儿要不要去酒吧玩？好不容易成年了，暑假一直在学车都没机会去。” “别了别了，那地方太吵，要不去清吧？” “这附近还有清吧？我都不知道。” “有啊，就西营路那家。” 听到熟悉的名字，还在低头干饭的沈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轻轻拽了拽林清衍的衣袖。 林清衍明白她的意思，他跟着沈忱去过那里，也知道那是季林工作的地方。 于淮序本想拒绝他们，但林清衍却说了一句：“去吧。” “哈？” “季林在那儿。” 于淮序看了看林清衍，又看了看沈忱，妥协道：“行吧行吧。” 林清衍知道于淮序不愿意去那些地方，便说道：“他们让你喝酒的话，我替你挡。” 于淮序摇了摇头：“不用，我不想喝没人能逼我。” 这一晚上的氛围都还算和谐，直到有人提起了周文扬。 “你们知道大二有个患听障的学长吗？成绩还不错那个，留着长头发，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 这句话触到了于淮序的关键词，他只是稍稍打听，就发现，周文扬的事被人传遍了学校。 出众的长相让他走在哪，哪里就是焦点。 “知道知道，我刚入学的时候还管他叫学姐来着，听说他爸家暴被他给反杀了。” 不知谁传了一句“家暴会遗传，那个学长也会有暴力倾向”。 一句话让曾经的校园交际花地位一落千丈，被人诟病。 “这算防卫过当吗？” “他没被抓，应该不算吧？” 周文扬正在家整理东西，就发现于淮序的钥匙落在桌子上。 “你在哪？”他给于淮序发去消息。 “清吧，他们说要来见世面。” 于淮序回复完周文扬后，抬头听他们继续说着。 “我听说家暴会遗传的，平时看着衣冠楚楚，一想到他背地里这么暴力就感觉好恐怖。” 第68章 他在替自己出气 周文扬微微蹙眉，虽然他在清吧工作，但也并不觉得这里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在漆黑的环境，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算计。 更何况他们新生互相都不熟悉。 “他们见世面怎么你也跟着，你要是好奇下次我带你去。” “沈忱说要来看她哥哥。”于淮序解释道。 周文扬看到他发来的消息，稍微放下心来，回道：“好，我知道是哪了。” “你要过来？” “嗯，我去接你。” 周文扬看了眼表，正好也该去上班了，顺便去送钥匙。 “不用。” 于淮序听着面前的人还在直言不讳地聊着自己的想法，有些犹豫，拒绝了对方。 他怕周文扬听到他们的话难过，这些话就连他一个外人听了都难受，更何况当事人？ 同学还在兴奋地讨论：“而且他留长发，跟娘炮一样，是有什么怪癖吧？” 而周文扬，看到于淮序的对话框中持续了许久的“正在输入中......”，结果最后只弹出来两个字，他就意识到于淮序有什么事在瞒自己。 “你钥匙落家了。我不接你你怎么回？”周文扬的话里带着一丝不容否定的认真，怕于淮序再拒绝，他又添了一句：“我就在那上班。” “行吧。” 他放下手机，继续听着其他人的议论。 几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对于周文扬的讨论越来越过分。 “于淮序，你觉得呢？” 于淮序没接茬，只眼皮阖了一半，有些厌烦。 “所以他走到哪，哪就没人，是这个原因？” 他平淡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无波，让人根本听不出来他和周文扬有什么关系。 “对啊，万一他突然发疯对周围人动手怎么办？” 于淮序抬眼，看到了站在一群人身后的周文扬，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朝着自己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于淮序勾了勾手，示意周文扬到他身边。 周文扬走过去，依旧是那副和顺的态度：“怎么了？” 于淮序没说话，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下，然后伸手摘下了他耳边的助听器。 周围人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话题的本人已经在现场了。 只是于淮序拿走助听器后就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靠背上，翘起腿不说话了。 周文扬虽然有预感他要做些什么，但他没阻止。 他也很好奇于淮序会为了自己做什么。 一定不单单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别人的议论这么简单。 沈忱边看戏边拿起手边的粉色饮料轻轻抿了一口。 她本想替周文扬出头，但被林清衍拦住了，示意她看一出好戏。 沈忱本以为自己拿的是草莓味的果汁或是其他什么饮料，然而辛辣的酒味滑入喉咙，刺激得她忍不住皱起眉来，想要咳嗽，又害怕别人把目光投过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林清衍注意到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拿走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又拿起桌子中央的水壶倒了杯清水，手指轻轻转动，让水在杯中旋转，涮了涮杯子。 林清衍将水倒入了垃圾桶，又给沈忱倒了杯不含酒精的饮料递给她。 等杯子重新回到沈忱手中，于淮序也倒了一杯水伸向周文扬，等着对方接过稳稳放在手中。 然后—— “嘭！” 桌子底部做了加重的处理，并不能轻易被踹翻，但于淮序这一脚的力度也不算小，震得桌上的东西晃晃悠悠，酒水洒出来不少。 好在沈忱几人都与于淮序坐在同一边，并没受到波及。 于淮序的动作让周围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了他。 周文扬的眼神也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在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整场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静引起了远处驻唱的注意，她停下了手中的吉他，目光穿过人群，投向了这边。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看向周文扬，在寻求一个解释，或是......指示。 周文扬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了看驻唱，又看向季林，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周文扬摆了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意。 季林又朝驻唱的女生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默默调高了音量继续弹唱起来。 “姓张的，别太过分了？” 于淮序的表情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转而换成了一副冷漠的神情，跟林清衍平日面无表情时的样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只是他的表情里，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说家暴会遗传？那你说智力低下会不会遗传？你这个样子，所以你爸妈......？噗。” 于淮序阴阳怪气地说着，言辞尖锐又充满讽刺。 他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你，你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你一个寸头比人家留长发的男生更不像个男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娘？贬低女性的词用得挺顺嘴哈？正好我也记不住你叫什么，以后叫你嘴炮王怎么样？” 现在这副场景在社交场合中属实罕见，不过于淮序并不在乎后果。 他的话不带任何遮掩，非常直白，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箭矢，直指那些刚刚贬低过周文扬的人，一个都不落下。 他刚刚不说话就是为了记住是谁在嘴欠。 在场的人目光皆在周文扬和于淮序之间来回移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而周文扬，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于淮序的嘴唇上，试图读懂他的每一个字。 他看懂了于淮序的嘴型，他在替自己出气。 周文扬的心情不由己地， 动了。 ...... 这场聚会不欢而散，周文扬要留下上班，于淮序怕其他人找他的麻烦，一直在清吧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才把助听器还给他，准备离开。 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又停下了，看向周文扬。 对方刚换好工服，走到吧台一边与季林笑着打招呼，一边把头发往起拢住，扎了个低马尾。 “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哥，耳朵怎么样了？还适应吗？” 第69章 醒醒酒 “放心，没什么大碍。你先去后场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好。” 于淮序的眉毛从刚刚起就一直紧紧地皱着，从没舒展。 他的目光锐利，试图穿透周文扬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 于淮序不明白，周文扬为何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对于那些尖锐的话语毫不在意。 他是真的没听到、不在意，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以此来避免冲突？ 这些念头在于淮序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不安。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愈发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个笑话一般。 为了一个学长得罪一半的同学，真的值得吗？ 直到他无法再忍受这种压抑的心情，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于淮序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直到听到那声门响，周文扬才敢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追随着于淮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确认于淮序已经离开后，周文扬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于淮序或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利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他不知道像周文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家，是没有底气去跟别人闹的。 他没有任何权利，也争取不到什么利益。 如果有另一个和于淮序一样有背景的坏人，哪怕只是单纯的家庭条件好一点，让周文扬招惹到，那他的生活只会更加困难。 有多困难呢。 他最难熬的时候，摆摊被人掀了摊子，找工作被人砸了场子，后来做线上办公又被人投诉。 那时他手中拎着油和打火机站在客厅看向熟睡的父母，很想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认识了江行舟，他有人脉，有背景，更重要的是，愿意保护他。 周文扬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在感谢那年15岁的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举动。 所以自那之后，他又学会了一件事。 忍一忍，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于淮序回家的时候，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厨房有一束小小的亮光。 他走近看，才发现是电锅开着保温功能，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简短的三个字：醒醒酒。 “噗，这小子以为我会喝很多吗。” 于淮序轻笑一声，打开锅盖，扑面而来的蒸汽让他脸上瞬间浮出一层汗珠。 他闭眼挥了挥热气，再看向锅里，上面的蒸笼放着两颗鸡蛋，底下是一锅汤。 汤底是略带浑浊的浅棕色。 一些山楂、花椒和姜片在汤中清晰可见。 他不喜欢生姜的味道，每次吃姜都会被辣得嗓子疼，但又不想糟蹋别人的好意，便盛了一小碗。 不过于淮序喝了两口就发现，这碗汤里并没有很重的辛辣味，反而带着淡淡的酸甜口感。 不知不觉间就把一整碗都喝完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更多的是想学一学怎么做的，回去让于父也尝尝。 于父应酬多经常喝酒，这碗汤对他来说或许有用。 随即于淮序又想到周文扬下班可能会饿，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定了个凌晨十二点的闹钟，回房歇了一会。 等闹钟响了后，于淮序戴上眼镜，来到厨房将剩下的汤盛出来，给周文扬留了一碗，剩下的自己喝了。 又在冰箱里找了些食材，刚好电饭锅中剩了一些米饭，拿出来做了份炒饭，和汤一起重新放到了电锅里，盖住了盖子。 于淮序本以为周文扬的兼职差不多四个小时就会结束，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等他回来了还要问问那汤是怎么做的。 谁知道一等等了两个小时，他也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梯门打开后，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门外小小的走廊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 周文扬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但客厅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四周一片死寂，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响亮。 周文扬摇了摇头，心想于淮序可能又忙到忘了关灯，便换上了舒适的拖鞋，轻轻走到沙发前。 他摘下助听器，耳畔的寂静变得更加彻底，他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因为长时间佩戴助听器而产生的轻微不适。 周文扬揉了揉耳朵，试图缓解那份酸楚，把助听器充上电后，走向沙发，准备休息一会儿。 一靠近，就看到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周文扬的目光在客厅里扫过，发现一切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杂乱，干净得什么都找不到。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被，然后回到客厅，轻轻地将被子盖在于淮序身上，将边缘盖过他的肩膀。 见于淮序脸上的眼镜要掉不掉的，周文扬心想他行动力还挺快，说要配眼镜已经配好了。 其实于淮序说自己近视的当天就配了眼镜，不过因为度数不高，平时不怎么戴，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用，所以身边人都不知道他近视了。 周文扬伸出手想帮他把眼镜摘下来。 “谁！？” 然而于淮序感觉到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猛然惊醒，从沙发上弹起。 “呃，是你啊......抱歉，没有吓到你吧？”于淮序捂着胸口，明明自己被吓得够呛，却还是先关心起周文扬。 周文扬没戴助听器，不太懂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出个大概，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即打着手语：“你是在道歉吗？” 于淮序也歪着头看他。 见他这样，周文扬拿回助听器重新戴在耳朵上，说道：“是我吓到你了，我才该道歉，不过你睡个觉这么紧张做什么？” “以前在宿舍......不太能睡个好觉。” 周文扬这才得知于淮序在小学时期父母很忙，又找不到合适的保姆，自己只能住校。 小时候的于淮序也像现在一样自来熟，平易近人的性子让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他。 但那个阶段的孩子大多活泼，吵闹，又调皮。 甚至还没有完全学会如何尊重他人。 第70章 你要搞刻板印象啊? 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或是想要引起注意，总会做出一些不太恰当的行为。 尤其是对于于淮序这种社交达人。 于淮序饱受折磨。 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 脸上突然出现的虫子，醒来后被涂得乱七八糟还洗不干净的脸，又或者在熟睡中突然出现的刺耳的噪音。 吵得要死。 自此于淮序睡觉时总会觉得有人想吓唬他。 这也是他喜欢和林清衍成为朋友的原因，林清衍安静，稳重，即便玩闹也都是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周文扬见他这样，有些心疼起来，不想让他继续回忆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钥匙上的挂件是粉色的诶，喜欢的人送的？” 除此之外，他还想套一套于淮序的话。 “我哪有喜欢的人？你怎么总打趣我，单纯觉得可爱就买了。”于淮序一脸嫌弃地看着周文扬，觉得他的八卦心实在太强了。 “诶~你也会喜欢这种啊。” “干嘛？你要搞刻板印象啊？” “怎么会。”周文扬笑道：“感觉更了解你了，以前一直觉得你很有个性，是个很酷的男生呢，现在看来还有点反差萌。” 其实于淮序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 对他来说，人生很漫长，这一路要遇见的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谁会突然离去，谁会突然出现。 所以他很少跟人交心。 他的世界里，周文扬的出现，实属意外，又带着惊喜。 凌晨，外面还是一片墨色。 沈忱早早地醒来，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翻找食材。 她知道林清衍不爱吃早饭，自己没给他送饭以后他肯定又不吃了。 平时上学，有于淮序管着他，周末又可以睡懒觉不用吃，但今天两个人都约好了要去看日出。 沈忱将面包片放进面包机中按下按钮，又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轻轻搅拌，直到蛋液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撒了些调味。 将蛋液放在模具中，和火腿、培根一起放进了烤箱。 她本想用煎锅，但想到如果操作不当出了事可能会让季林担心，就放弃了。 季林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卧室。 厨房亮着灯，季林看到沈忱忙碌的身影，不禁笑道：“这么兴奋啊？” 沈忱提前和季林说过要去看日出的事儿，本来他还在纳闷，怎么突然想去看日出，后来听贺时初说临近中秋时，天气好的日子里能看到日月同辉的现象。 本来贺时初也想邀请季林一起去看，不过季林不太有时间。 沈忱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哥你醒了啊？你那份我也做了，等一下噢。” 她洗了几片生菜，仔仔细细地将所有食材叠好，用保鲜膜包起来，对角切开，三份馅料丰富的三明治就被做出来了。 装好给林清衍的那份后，沈忱正打算收拾，季林拿过了她手中要洗的菜板。 “剩下的我来吧，你先去吧。” “好，谢谢哥！我走啦！” 沈忱本想敲门，但又怕晚上打扰到邻居，拿出手机给林清衍打去电话。 门很快被打开，她拎着自己的背包朝林清衍晃了晃。 里面放着一些吃食，水，还有一件外套。 “这么早？稍等一下......你先进来吧。” 沈忱跟着他进了屋子，书房的门敞开着，她看到了里面被拿出放在凳子边的吉他。 “你在鼓捣吉他吗？” “嗯，之前答应过你的，手好了给你弹。” 林清衍去了卧室换衣服，门虚掩着，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带着衣服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沈忱听得忍不住浮想联翩。 换好衣服后他又大概收拾了些东西，沈忱见他着急的样子，安抚道：“其实不急的，只是我太兴奋了起得有点早，一个小时后再出发也来得及。” “这样啊......” 林清衍停下了动作，看向沈忱，问道：“那，要现在听我弹琴吗？” “好呀。” 林清衍把书房的门关好后，坐在窗台上，很是专注地拨动着琴弦，在给吉他调音。 随后，他的指尖轻轻拨动，音符从吉他的音箱中流淌出来。 林清衍的左手在吉他的指板上灵活地移动，悠扬的琴声带着一丝忧伤和怀旧。 因为焦虑症的缘故经常手抖，他已经很久没碰吉他了。 于淮序每次问他，他都说没时间。 但或许是因为今天日子特殊，他感觉自己的毛病减轻了不少 听着琴声，沈忱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初二那年的春节，自己沉浸在雪中跳舞，而林清衍为自己撑伞的画面。 那时的他与现在相比，面上时常带着沉重的表情，仿佛总有些事在让他忧心。 随即沈忱又想到他好像是有焦虑症的。 是因为这样才总不开心吗？ 虽然季林也总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沈忱知道他是因为季家的事发愁。 至于林清衍是因为什么，她从来没了解过，林清衍也很少跟自己提及。 只知道于淮序说过林清衍父母离异，都不在身边。 不过现在他明显开朗了很多。 “我们走吧？” “嗯。” 在黎明的轻纱中，两人静坐于山巅，彼此的轮廓在夜色的朦胧里若隐若现。 沈忱背对着即将到来的曙光，面朝林清衍在背包中找着给他准备的早餐。 而林清衍，正试图在黑暗中窥探她的模样。 却只捕捉到她轮廓的剪影，神秘而遥远。 他很想知道，沈忱现在是什么表情。 兴奋、困倦，又或者跟自己一样紧张地盯着对方。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微光，渐渐渲染出晨曦的色彩。 随着太阳的升起，光芒开始穿透夜的帷幕，温柔地抚摸着大地。 沈忱的脸庞，随着阳光的洗礼，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每一道光线都像是神明的笔触，细致地勾勒出她的五官，从灵秀的眼眸到微扬的嘴角，每一处都透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当太阳最终高悬于天际，沈忱转过头，她的侧颜显现在林清衍的眼前，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神明降临人间。 第71章 美得像梦一样 她的容颜如同晨曦中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林清衍眼前的世界，让他在一瞬间，被深深惊艳了。 沈忱注意到，太阳升起的那刻，林清衍麻木的眼神似乎重新有了光亮。 “你是第一次看日出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新奇。” 沈忱长大的那所福利院的位置比较偏僻，靠近山边，沈忱经常带着季林偷跑去山顶，所以日出对她来说并不稀奇。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和季林经常去看日出，那时在枯燥无聊的日子里等待太阳升起成了我最大的乐趣。”她转头看向季林，眼中闪烁着光芒，“但和你一起看，感觉又有些不同。” “嗯......” “你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我一直想去海边玩呢，听说冬天时，海边的日出更好看，还有草原......” 意识到沈忱将自己眼中的惊艳误认为是对景色的，林清衍也没反驳，只轻轻应了一声。 他本想隐藏起自己的心思，这毕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 但转念一想，俩人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又何必隐瞒。 他轻轻伸出手，指尖轻触沈忱的脸颊，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 沈忱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林清衍眼中的真诚所取代。 “不是因为日出，是被你惊艳到了。” 山上的云看似触手可及，天空如同屏障一般，将所有景色和自己都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美得像梦一样。” “你。” ...... 季林本以为在同一个学校，他能更好地照顾沈忱，多帮助她适应新环境。 谁曾想高三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的紧张。 每天都要面对堆积如山的习题试卷，参加各种模拟考试和复习课。 季林的时间几乎被学习完全占据，连最基本的休息都变得奢侈。 自己和沈忱的见面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学期下来，他们也只是匆匆打过几次照面。 季林偶尔会在路过沈忱的班级时看看她是否安好，每每看到的画面便是沈忱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个人在写东西，偶尔是和同学们一起讨论问题。 知道她和同学没什么矛盾，季林的心里就会稍微安心一些。 季林总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些他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然而，生活往往不会按照人的期望发展。 季林的担忧也并非无的放矢。 彼时沈忱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静静地翻阅着书页，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安静，没人打扰，也不会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暖洋洋的，在这个初春的季节给她带来不少暖意。 沈忱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已经在远处观察她很久了。 临近考试，她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周围与她关系不错的朋友也都受到她的影响，开始好好学习起来。 期末，是学生和老师最紧张，也最松懈的时候。 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期末考试上，也就很少有人去在意，会有人做出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举动。 直到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林清衍发来消息说自己到学校了，沈忱才终于舍得把埋在试卷中的头抬起，准备回去收拾书包离开学校。 从图书馆回教室的路上，就看到有人靠在窗边一直朝着自己的班级张望，尤其是在自己过来后看得更加频繁。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在那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穿着天蓝色的校服外套，敞着领子，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急切和期待。 她以为对方是要找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毕竟现在教室里已经差不多没人了，大部分都已经离开或还在图书馆待着。 但奇怪的是，那人发现沈忱在看自己时，又马上收回了目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沈忱有些疑惑，把这个人出现的种种原因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招惹到他后，才放下心往教室走去。 然而推门的瞬间，一桶冷水兜头而下，冰冷刺骨的寒意让沈忱只剩学习的脑子瞬间变得更加清醒。 “懈怠久了，都差点忘了自己一直是个讨人嫌的家伙了。”她冷笑一声，低声喃喃道。 水淋到她头上的瞬间，沈忱就明白了罪魁祸首是谁。 不等对方张嘴嘲笑，沈忱快步冲出教室，扯着对方的头发就把他带到了校门口的喷泉面前。 沈忱的力气大得惊人，即便那人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天气已经变凉，被一桶冰水泼在身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尤其是她会发病。 沈忱趁着自己还能维持正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扔进喷泉的水池里。 直到被水浸透全身，那人才回过神来。 “看来我也得仗势欺人一次了呢。”沈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冰冷的眼神里甚至连怒气都没有，只剩讽刺。 “如果看我不爽，就去找季家，咱们市老板姓季的上市公司应该就一个吧？很方便的。” 沈忱的反应很快，她入学以来没招惹过任何人，却有人莫名针对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季林招惹的人，又或者嫉妒自己跟在季林身边的人。 联想自己入学时申请加入舞蹈社却被拒绝。 沈忱心中有了猜想。 但她还需要验证。 当务之急是去找林清衍，有熟人在身边她才能放心一些。 此时林清衍兴冲冲地拿着给沈忱准备的礼物，在她要放学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学校，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直到他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面对自己的小姑娘，此刻却无比狼狈。 水滴顺着她的头发滑落，她的校服紧贴着身体，被水浸透后变成更深的蓝色。 林清衍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手中的礼物袋被捏出清脆的摩擦声。 原本的兴奋全被眼前的画面所取代。 他只感到胸中有股怒火要冲出身体，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谁干的？” 第72章 由衷的，谢谢你的喜欢 “不认识，应该是有人指使，但我有猜测。” “人在哪？你先去换衣服，我去找他。” “没事啦。”沈忱安慰道：“他现在在喷泉里游泳呢，应该不会希望被别人打扰吧。” 林清衍明白了她的意思，四处观察着。 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校门口只剩偶尔路过的行人或车辆。 “你的药在身上吗？” “在呢。”沈忱从裤子口袋中找出哮喘药，检查了一遍，举起来向林清衍展示着：“没湿。” 林清衍带着沈忱找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这里没什么人路过，也不会有人注意。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里面是一件单薄的黑色打底衫。 林清衍将外套递给沈忱，随后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屏障，给她提供了一个临时的隐蔽空间。 “我帮你挡着，你把湿衣服换下来。” “你怎么办？” “你先换，我们赶紧回家。” 沈忱也没磨蹭，湿衣服贴在身上冰冷的感觉以防万一她背过身去，很快把校服和衬衣都脱了下来，只留下一件半湿半干的内衣，套上了林清衍的外套。 衣服上还残留着林清衍的余温，触碰到沈忱的皮肤，让她忍不住遐想。 她偷偷提起衣领，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有一股洗衣液和他常用的那款安神的香薰混合起来的味道。 待换好衣服后，沈忱才注意到林清衍手中的东西。 她主动靠近，指了指那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纸袋。 “这是什么？” 知道沈忱换好衣服，林清衍才回过头看她。 他的衣服很大，外套的下摆几乎遮住了沈忱的大腿，显得有些滑稽。 “玩偶，送你。”林清衍估计她会拒绝，干脆将纸袋塞进她怀里。 “诶？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不是，想送就送了，干嘛还要挑日子？” 沈忱思考了半天才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在无比平常的一个日子，无比平常的天气，无比平常的地方，有一个人对自己有着不平常的感情，无处发泄，于是选择送她一个礼物。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喜欢她而已。 “谢谢。” “阿衍。” 沈忱抬起头认真地与少年对视，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由衷的。” “谢谢你的喜欢。” ......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忱心情格外愉悦。 她轻声哼着一段旋律，那调子听着优美而熟悉，像是一首老歌，又像是一首新曲。 林清衍跟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哼唱，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他觉得这旋律似曾相识，但具体是哪首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他并没有深究，只是任由这旋律在心头回荡。 “阿衍，我给你唱首歌吧？” “什么歌？” 沈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拿过林清衍的手机，示意他解锁，随后点开录音，开始唱起了那首她之前一直在哼的旋律。 她的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情，林清衍听着，思绪渐渐被歌声带向远方。 沈忱将录音暂停，手指熟练地在手机上操作，设置好铃声后，将手机还给林清衍。 “以后这个音乐一响，你就知道是我在找你啦。” “这是我之前弹的那段即兴？”林清衍思绪回笼，认出了这首曲子。 “你听出来啦？我觉得挺好听的，那天回去之后，这段旋律一直在脑子里循环，问了很多学音乐的朋友都说没听过，所以我让季林帮我一起把它做成曲子了。”沈忱一蹦一跳地走在路上，很是开心。 “等成曲出来以后，我想把它发布出来，到时候作曲加上你的名字，怎么样？” “好。” 沈忱并不理解一部作品的发布要涉及多少利益，要说林清衍和季林之间比较熟络或者双方只是合作关系的陌生人那还好说，但偏偏是“女朋友的哥哥”、“妹妹的男朋友”这样的关系。 真到了要发布作品的时候，谁让利都不一定能分得明白。 但林清衍没跟她解释，只想让她开心。 沈忱湿着头发，穿着林清衍的衣服回家的时候，如果不是她解释的及时，季林感觉林清衍的脸就要碰瓷自己的拳头了。 “哥，尤娜是不是也在我们学校？” 门一打开，不等季林反应，沈忱开口便是这样果断的一句话，把季林都问愣了。 但他还是回答道：“对，我们乐团当时就是在学校里招的人，所以乐团里的都是同校的学生。” 沈忱从林清衍怀中拿过自己的湿衣服，递给季林：“喏，她的杰作。”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跑去：“我先去洗个澡。” 沈忱没有说明林清衍的去留，季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让他先进了客厅歇着。 不过林清衍的注意力全在沈忱身上，进门时，便发现她在关门前从口袋中掏出了哮喘药。 他隐约有种预感，提醒季林道：“她可能要发病。” 季林闻言，连忙跑到卫生间外，不等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且急促的喘息声。 他犹豫片刻，心一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沈忱此刻正靠在墙边费力地拆着哮喘药的防尘盖。 其实盖子并不难拆，只是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拿来呼吸了。 见季林进来，她吓了一跳，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忽的一抖，手中的药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被季林接下。 “我来吧。” 季林熟练地帮沈忱用了药，盯着她看了很久，确定她恢复正常了才松下一口气。 沈忱把他推出卫生间说要洗澡，身上很脏，季林便走出去开始整理思绪。 他从沈忱说的话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她被欺负了，尤娜干的。 沈忱身上有股淡淡的水腥味，因着哮喘的缘故她多少有点洁癖，也难怪着急洗澡。 以往她也收到过不少欺负，但大多因为年纪小，不懂得隐藏自己，沈忱有仇都是当场就报了。 可如今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尤娜并没出面，她却被人没由头地针对了。 季林不知道沈忱有没有证据去证明她受欺负是尤娜所为。 怎么说也不能随随便便怀疑别人，哪怕对方并不讨喜。 第73章 联系不上的贺时初 再看向林清衍，从坐在那儿起就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他或许知道什么，但无从询问。 毕竟林清衍又不能一直在学校照顾着沈忱，直接问了，只会让对方认为是自己在怪罪他。 更何况林清衍根本就不认识尤娜，也不能擅自把他带进这场冲突。 季林无奈地扶额，突然发现说话竟然也是一门技术活。 “是一个经常扎丸子头，长相像混血的女生，对吗？” 季林还在考虑，林清衍却主动搭话了。 “你见过她？” 林清衍的话像是一道开关，让季林停滞的思绪突然有了方向。 如果林清衍在与沈忱在一起的时候见过尤娜，那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那个目的只可能是一种。 “她一直躲在教学楼的窗口，朝忱儿的方向看。”林清衍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在乎那个女生的下场，我就......” “不用。”季林打断了他，“怎么说阿忱也是季家人，当然得用季家的手段报复回去，不能丢了面子。” 仅凭林清衍的几句话其实也不能证明什么，季林还是用了些办法查到了学校的监控。 看到了沈忱被人戏耍，又霸气反击的全过程。 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自言自语道：“不愧是我妹妹。” 紧接着又找到了那人的踪迹，发现他确实和尤娜有频繁的往来，貌似关系还挺亲密。 于是趁着寒假，在季林去乐团参加合奏的时候，他拦住了尤娜。 “你针对阿忱，为什么？”季林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你瞎说什么呢，我针对她干嘛？”尤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声音颤抖着，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被季林的直白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生怕被看出端倪。 季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缓缓走近尤娜，每一步都像是在她的心脏上重重踩下。 “你嫉妒她。” “怎么可能！”尤娜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除了长得比她好看，你样样不如她，可偏偏长相在乐团里最没用。”季林毫不忌讳地嘲讽道，一字一句像刀刃一样刺痛着尤娜的心，无情地撕碎她的自尊。 “我们季家最讲究礼尚往来。”季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 “什么？” 不等尤娜反应，季林轻轻一挥手，一桶冰冷的水从尤娜的头顶倾泻而下，水珠四溅，她的尖叫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她身后的男人与季林对视一眼，看到季林点头，才拎着水桶离开。 在这个季节，常温下的水温远比人类肌肤所能承受的温度还要低上许多。 冰冷刺骨，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你该不会不知道，学校的监控能录音吧，你自己说了什么，指使那个人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季林没再分出眼神给她，绕过她离开了休息区。 这次的合奏，季林的琴声比以往更加激昂，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 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今年新年，沈忱一直没见到贺时初，她有些纳闷，但季林也无法给她解释。 他也不知道贺时初在忙什么，总之已经很久不回消息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季林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热闹景象，心中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手机，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屏幕上，哪怕是一条简单的祝福信息。 然而什么都没有。 贺时初回家过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都上了大学，不会再被约束，便有些太过放松了。 谁知出门买个东西的功夫，就被贺母翻了手机。 他和季林的事，也被发现了。 “你翻我手机？你知不知道我是个成年人了，这样做是侵犯隐私！” 被揭穿的贺时初，第一反应便是给贺母的行为找出错误，试图让她以此来放过这个话题。 可贺母完全不甘示弱，哪怕家里有众多亲戚，她也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歇斯底里地朝贺时初怒吼。 “隐私？你有什么隐私可言！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连块遮羞布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隐私！” 贺时初被自己母亲这副毫无教养的模样吓愣了一瞬，还不等他反应，贺母又开始了下一句输出。 “他可是季家的孩子！你要知道这些二代三代，从来都没有真心，只是玩玩你而已，别给他们上滤镜了！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优点吗？你长得又不好看，他图你什么？你被千金小姐骗骗也就算了，被一个少爷迷成这样！？他还是个公众人物，你觉得这种人会给自己的生涯留下污点吗？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梦想！给你你会吗！” “会。” 贺母被贺时初的回答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仿佛浑身的气焰也瞬间被浇灭。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贺母嘴唇微微颤抖，显然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那股怒气却像被压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软下语气，好声说道：“算妈求你了，给咱们贺家长点脸吧。”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你们一家子又是研究生、博士，又是教授，却要靠我一个本科生长脸，不觉得讽刺吗？”贺时初冷笑着环顾了一圈坐在沙发上看戏的亲戚们。 他的眼神充满了讥讽和不屑，话语中全都透露着对这种家族期望的不满。 贺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的嘴唇紧抿，试图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反驳贺时初。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服贺时初，那她在这些亲戚面前的面子就真的要丢尽了。 “贺家这些年教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敢跟你的长辈顶嘴了！” 第74章 得寸进尺 “我不仅要顶嘴，我还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贺时初伸手指着众人，每一个都没落下。 “我以后，永远，绝对，不可能再回这个让人窒息的家。” 贺时初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又带着一丝解脱。 他的话语像一道命令，宣告着他与这个家的彻底决裂。 他将口袋中的钥匙朝他们扔过去，那串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那个破房子留着你们自己用吧，拿来装你们没用的获奖证书刚刚好。” 周文扬的话像一把火，点燃了这个华而不实的家，露出了里面的虚伪和冷漠。 “小贺啊，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亲妈闹成这样吧？” 贺时初没有听亲戚的唠叨，转身大步离开了家，身后的亲戚还在絮絮叨叨着：“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能吗？要不你去试探试探，如果他也能为了你跟家里反抗，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贺时初很迷茫。 他没去问季林，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候季林还没有回季家，他和沈忱两个人也一直无忧无虑的，怎么会在乎一个季家给的资源。 但他不想亲自葬送季林的前途。 不想让季林为了自己得罪家人。 开学报到时因为季林要回季家，林清衍又被林母叫走的缘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拜托于淮序能送沈忱去学校。 沈忱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但他们总怕尤娜会暗地里报复她。 林清衍恨不得要进去陪读。 于淮序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答应了。 他开着车停在沈忱家楼下，手臂搭在车窗上看手机，见沈忱下来，笑着调侃道：“今天我也算是体验了一回给别人当司机的感觉了。” “是嘛？”沈忱拉车门的手一顿，将门又重新合上了，笑道：“司机还要帮忙开车门呢，你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得寸进尺啊你？赶紧上车。喂......你往哪去？不许坐后面！” “切。” 两人到了学校，因着只是报到，沈忱身体原因又不用参加大扫除，领了书交了作业，就坐在走廊外看着其他人打扫。 她的同桌怕沈忱无聊，主动选了个走廊的卫生负责，此时正一边擦着阳台，一边跟沈忱闲聊。 “......勾引我哥？你说我啊？”沈忱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面带疑惑地问道。 自从她上个学期末将自己跟季家有关的事透露给那个叫方文昊的家伙后，他也不知道是傻还是什么，把这事到处传，传了个遍。 也有可能是尤娜的手笔。 招惹她的人确实变少了很多，但流言也随之而来。 她成了众人口中攀附名门的不要脸的女人。 “不过你不解释，除了我也没人知道那是你哥吧？” “解释好麻烦啊，不过现在这个场面也挺麻烦的，唉......随便吧，不打扰我的话怎么样都行。”同桌见她这样，笑道：“投稿校园墙不就好了，一句话解决问题。” “那是什么？” “唔......类似于公告栏？” 正说着，班主任走进班级，似乎是在找人，环顾了一圈，并没看到她想找的人，她正纳闷，一回头就看到沈忱坐在阳台上，连忙招呼她：“沈忱，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噢！”沈忱从阳台上跳下，对同桌说道：“我先走啦，一会儿再聊。” “你上光荣榜了。” 一进办公室，班主任便开门见山道：“每个人都要写一句寄语，给其他人看，你看看你想写什么？” “写什么都行吗？” “写点儿能激励别人的话。” “噢......” 沈忱思索片刻，最终在电脑上打下两个字。 待沈忱写完寄语，便被告知可以离校了，于淮序正在附近闲逛，接了消息后便折返回来接她。 沈忱觉得回了家又要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实在缺乏趣味。 就想让于淮序陪自己在外面待着。 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径上，微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凉意。 于淮序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怀旧：“感觉咱俩也挺久没这么闲逛了。” “那能咋办，自从你高中毕业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忙得见不着人，也不找我们玩，感觉林清衍都跟你生分了。” “有吗？我变化那么大啊？” 沈忱点了点头，说道：“以前你都会经常开玩笑，叽叽喳喳地唠叨个没完，现在就对我很客气，也不闹腾了，像外人一样。” “这......可能见的商业伙伴多了，我确实有点公式化了，哈哈......”于淮序尴尬地解释道。 两人不经意间走到了光荣榜单前，榜单是一张宽大的电子屏立在教学楼门前，上面显示着许多优秀学生的照片，下面是名字和学生寄语，本意是激励其他学生学习和效仿。 电子屏是实时更新的，老师那边刚录入，这边就显示出来了，后面几个空着的位置也在不停更新着内容。 于淮序的目光在榜单上扫过，一眼就注意到了沈忱的照片。 照片正下方写着沈忱的姓名，旁边是她的格言： 一般。 于淮序忍不住笑了出来，转头看向沈忱，调侃道：“一般？你这格言挺有个性。” 沈忱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老师非得让写，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就随便写咯。”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于淮序继续打趣，“你平时不是挺低调的嘛，这次这么装啊。” “有吗？可我觉得这个词，既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很符合我对自己的定位。” “一般是说你自己啊？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在嘲讽别人吧。” 沈忱笑了笑没反驳，而是反问道：“那你呢？如果让你写一个格言，你会写什么？” “我吗？我可能会写‘永远在路上’。” “噫~你更装。” 两个人百无聊赖地把学校逛了个遍，眼看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于淮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道：“快中午了，去吃饭？” 第75章 危险的初恋 “再玩一会儿吧，中午吃得早晚上很容易饿的。你打不打游戏？” “打。”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通知栏里有一条消息，是周文扬几分钟前发的。 简短的四个数字。 “0224” 周文扬的视线看向熄灭的屏幕，继而转向了身下的男人。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一柄未开刃的刀，刀尖轻抵在男人的脖颈处。 虽然没有锋利的刃口，但周文扬自信自己有十足的力气能让它刺破皮肤。 “羊羊，我们没有必要闹到这一步。” 男人的笑容在周文扬眼里显得无比恶劣，充满了挑衅意味。 似乎在试探他忍耐度的极限。 周文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焦虑却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难以抑制。 他握紧了颤抖的手，冷汗从他额头滴落。 “这是啥？你生日啊？”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了于淮序的消息。 周文扬忽的动作，一把拽起男人，用力将对方甩向门口。 男人重重地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滚出去。” “干嘛这么凶嘛。”他站起身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无所谓道。 周文扬没有回应，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好吧好吧，我滚。”那人打开房门，正准备离开，又回头戏谑地说道：“我还会再来的~下次可别这么凶了，你也不想你的新朋友知道你的小秘密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屏幕，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待关门声响起，房间重新陷入沉寂，周文扬拿起床上的手机解锁，消息框还停留在他给于淮序打了一半的话上： “我房间的密码，” 他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我怕我哪天死屋里没人知道。”后，点击发送。 “？” 这次于淮序秒回了他。 周文扬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解释。 于淮序见他不回消息，又发了一句：“别说这种话，注意避谶。” 周文扬脱力般滑倒在床边，小刀摔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刚那人是他的...... 嗯......算得上是初恋吧。 高中时认识的。 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所有事情的人。 也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高手。 之前高考结束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甩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找他复合，也不知道是从哪打听到了自己的住处。 周文扬只觉得他很危险。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试图通过接触那刺骨的凉意来驱散那股不断在心头盘旋的烦躁。 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周文扬站起身来，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了淋浴的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柱直接冲击在自己的身体上。 冷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皮肤，带走了热量，也带来了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嘶......冻死了。” 春天的脚步总是缓慢而犹豫，气候还未完全回暖，他的身体在冷水的冲刷下变得通红。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心中的情绪。 经历了一番自我调整，直到周文扬终于感到了一丝平静。 他迅速地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收拾东西往兼职的地方走去。 许双宁是知道周文扬这位前任的事情的，得知今天那人又来骚扰他，早早就在他上班的地方等着了。 见人过来，马上迎了上去。 “怎么样？曲霄喆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他现在打不过我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饭店走去。 他在这里找了份寒假工，每天两个小时，一天50，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 周文扬这边刚给一桌客人端完菜，就看到于淮序和沈忱进了店里。 “淮序，阿忱！”他招呼两人道：“今天来这里吃呀？给，看看菜单，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推荐推荐。” 沈忱眼尖，看到了许双宁，她无所谓吃什么，便跑过去找许双宁聊天了，留于淮序和周文扬两个人独处。 “今天这是轮到你看孩子了？”周文扬打趣道。 “嗐，他哥和衍都有事，没办法。上个学期刚被人欺负了，总得管管。”于淮序一边在菜单上勾选自己喜欢的菜品一边回答。 他不知道沈忱爱吃什么，让周文扬选了几道招牌菜，想着沈忱估计会把许双宁也拉过来，点少了可能不够吃。 “到了新学校也这样啊？真是辛苦。” “你也挺辛苦的。”于淮序把菜单递给周文扬，问道：“几点下班？” 周文扬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回答道：“点完你这桌就下。” “噢~那正好，一会儿一起吃吧。” “行。”周文扬也没拒绝，欣然答应了，转身拿着菜单去了后厨。 随后去员工休息室换衣服了。 沈忱果不其然拉着许双宁来了于淮序面前，坐到了他对面，互相介绍了一下。 “学姐，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你知道我啊？” “周文扬经常提你，沈忱也总提你，想不认识都难。” “哈哈哈，搞得我跟什么明星一样，都不好意思了。” 虽然嘴上说着害羞，但许双宁还是开朗地抬着头嬉笑，笑容像阳光般很是温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大大方方的，非常讨喜。 周文扬从员工室走出，换上了一件合身的衬衫，袖口恰到好处地卷起，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他的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脚步轻快，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一丝疲态。 周文扬的目光落在了于淮序身上，他正坐在窗边，窗外的微风徐徐的吹着，于淮序的发丝也跟着飘动。 “后场热死了，淮序咱俩换换位置。”周文扬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扇着风，试图给自己带来一丝凉意，但微弱的风力根本不足以吹散他身上的热气。 “不行，你刚出完汗就吹风会感冒。”于淮序果断拒绝了他。 “没事啦，我身体好着呢。” 许双宁很会拿捏周文扬的心思，说道：“感冒了可就没法赚钱了。” “好吧。” 第76章 你失态了 周文扬听罢还是妥协了，乖巧地坐在了远离窗户的位置，随即问道：“你们聊天应该没我什么事吧？那我摘助听器了，这里太吵了耳朵有点疼。” “行。” 周文扬正准备摘掉助听器，却被沈忱拉住了袖子。 “怎么了，阿忱？” “文扬哥，你知道贺时初去哪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周文扬也是一愣，确实自从放假过后就再也没见贺时初的身影了。 “联系不到吗？” 沈忱点了点头。 “明天我去学校了找找他。” 沈忱又点了点头。 不过不等周文扬这边找贺时初问问他怎么回事呢，季林就已经找到了贺时初的地址了。 所以说有权有钱就是方便。 贺时初用大学时攒下的钱租了间房子，关掉手机，躲在房子里就这么颓废着。 其实本来没什么好颓废的，他既然选择了跟家里决裂，就一定会和季林走下去。 可偏偏，在他离开家后，他的手机收到数百条消息和未接来电，除去季林和沈忱的问候，还有家里的谩骂。 他们软硬兼施，甚至不惜威胁贺时初。 贺时初虽然从小被管教着长大，但从没被如此威胁。 仿佛走到了一个分叉口，他想选左边，家人想选右边。 明明到这里各自走各自的路就够了。 可他偏偏被逼到悬崖边，他们告诉自己想走左边的路，就必须从悬崖上跳下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的喘息。 贺时初在出租房待了小半个月，饿了就点外卖，只有晚上烦闷的时候出去散步顺便扔垃圾，除此之外一直没出过门。 可还是被季林逮住了。 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准备出门了，就见季林蹲守在楼下。 虽然戴着帽子，但一如既往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的动作，让贺时初一眼就认出他了。 “小林，你怎么来了？” 贺时初很关心季林怎么过来的，其实在这个占地面积只有六千多平方千米的城市，从最北边跑到最南边，开车也只用半个小时就够了。 只是平日里两个人都忙，以往贺时初都是挑没事的时候，或者上学住校时，学校离得近，去找季林，如今季林又有比赛，还要学习，却跑来找自己，实在不划算。 季林直勾勾地盯着贺时初，眼神凶狠，仿佛一头饿狼，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咬猎物。 他眼眶很红，猜得出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季林已经很久没有戴眼镜了，每当有人找他要联系方式时，他都会举起手露出中指的戒指说自己已经有恋人了。 戒指是贺时初主动买的，他说想有个仪式感。 可如今，季林低头看向贺时初的手，上面光秃秃的，丝毫不见戒指的踪迹。 手指上没有勒痕，所以他不是刚摘下来的，已经摘了很久。 贺时初对上季林炽热的视线，不自然地别开脸。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躲着我，有什么是我季家不能给你解决的！？还是......你已经腻了？” 季林已经猜到了贺时初躲着自己的原因，其实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查到。 只是他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要给双方足够的个人空间，所以贺时初没联系他的这段日子里，季林一直以为他在忙或者玩嗨了，从没往他在躲着自己这方面想。 恰巧季家有一个项目跟贺家有关系，长辈们闲聊的时候他旁敲侧击地打听，才得知贺时初的事。 季林快要气死了。 他讨厌这种不负责任只知道逃避的做法。 所以打听到贺时初的住址后立马就跑来了。 他想，只要贺时初跟自己解释清楚，他一句“我不喜欢你了”，季林绝对不多纠缠立马离开。 “可你是公众人物，如果让人知道了你是同性......” 贺时初的一句话让季林更加生气，他可以接受对方是个烂人，这样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放手，但唯独接受不了对方为了自己着想而伤害自己。 他打断了贺时初：“你可以承受那些流言蜚语，这是你向我承诺过的。”季林低声说道，“任何人都能抛弃我，哪怕阿忱，唯独你不行！唯独你......” ...... 长久的沉默。 其实贺时初这两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继续，今天他终于想通了，才出了门想去找季林，想向他解释、道歉或者补偿，怎样都好。 却不想被他正好堵住。 看到季林的那一刻贺时初是欣喜的，他本想解释，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想了什么，他想告诉季林自己想要跟他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但看季林的模样，与他离开贺家前母亲那狰狞的表情似乎重合了。 他本能地产生了恐惧，和逃避。 贺时初伸出手，轻轻抚平季林紧皱的眉头。 “小林，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还是分开的好。” 看着贺时初的动作，季林怒气更甚。 “我一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凭什么单方面解决该两个人解决的问题！” 季林狠狠地揪住贺时初的衣领，将他压到墙角。 贺时初的内心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情感的狂风在胸膛内肆虐。 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将情绪的狂澜牢牢锁在心底的深渊。 “别这样，季林。” 最终，他只是表面上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你失态了。” 季林脸上的表情陡然垮下，仿佛心中苦苦支撑的东西轰然倒塌，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泪水一点一点蓄满他的眼眶，他轻轻吸气，声音在沉甸甸的悲伤中颤抖着释放，仿佛背负了无法言说的沉重。 随后他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所有情绪，再睁眼时，眼底尽是一片冷漠。 “天意啊......”他喃喃道。 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季林的眼睛，让贺时初难以分清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想安慰，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冷不丁的，贺时初问了一句：“季林，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天我穿了什么吗？” 贺时初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家里人说的那些话。 他们都说这些公子哥从不会付出真心。 第77章 戒指 联想到季林一直以来都很少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贺时初不禁去想季林是否也只把自己当消遣？ “蓝色t恤，白裤子，胸前别了一朵刺绣小花的胸针，是我喜欢的橘色，你那天专门剪了头发，耳朵后面的痣刚好露出来了，当时脑海里就听到那颗痣在告诉我，快往这儿亲，可是痣怎么会说话？这个想法持续了很久。” 季林一股脑说了很多，自顾自地伸手捋开贺时初的头发，许久没剪又长了许多，刚好遮住那颗痣。 季林朝着贺时初缓缓靠近，最后将嘴唇贴了上去。 温热的呼吸打在贺时初耳后，让人感觉痒痒的，他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都慢了半拍，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季林只轻轻吻了那颗痣他的呼吸在贺时初的耳边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又马上挪开了，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带着笑，但眼里满是悲哀，季林很混乱，他猜不透贺时初的心思。 他有季家，可以仗着这个身份解决许多事，唯独感情不行。 感情是钱和人脉永远解决不了的东西。 贺时初看着季林的表情，心中的苦涩更甚。 他知道对方想给自己留个好印象。 但只一瞬，季林便恢复了平静，如从前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不太擅长笑，尤其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 贺时初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一天，一个永远骄傲，从不低头的少年却只对自己露出那副脆弱的模样，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不，不只是这一瞬间，或许自此之后贺时初每一次想起那位浑身散发光芒的少年，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季林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朝花坛里毫不在意地丢去，动作里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贺时初紧紧盯着花坛的位置，生怕他一个不注意，戒指就被捡走。 季林拿起手机接了一通电话后，便安静地离开了。 下一秒，贺时初收到消息，他以为是季林，连忙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季林两小时后参加合奏的公告。 以前他不愿错过季林的所有演奏，所以特意关注了季林所在的乐团的公众号。 如今这个公众号他已经很久没有点开过了。 若不是突然推送消息，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贺时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观看，他怕季林看到自己后控制不住情绪，但自己又很舍不得他。 季林的身影消失后，贺时初立马跑向花坛去找季林扔掉的戒指。 他的心重新恢复平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伤人的话。 “死嘴，不会说话就别张嘴啊。”他埋怨自己道。 “也不知道现在去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可说不定现在这样对他才更好呢？” “学历有个屁用啊......那么多教科书也没有一本能教我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 贺时初原本心里还在期待季林只是做了个假动作，说不定戒指还被他捏在手里。 可看到戒指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即便季林平时对自己或沈忱都很平和，但他的行为举止里都透露着一股子孤傲之气，他怎么会容忍别人辜负自己。 贺时初坐在台阶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捂住自己的脸，很不想面对现实。 脖子上的戒指得益于他的动作拥有了一点活动空间，在胸前来回摆动着。 他将季林的那枚也一起挂了上去。 放假后因为住在家里，贺时初害怕被家里人发现他的戒指，便找了根绳子将其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中。 他有点想哭，眼睛酸酸的，但泪水始终流不出来。 贺时初感觉自己好累，明明这些天什么都没做，可就是很累。 他点开联系人中被自己备注为“季木木”的用户，手指停在“删除联系人”上怎么也点不下去。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甩了甩衣袖，回出租房整理东西，准备退租回学校。 季林坐在化妆间，心中无比焦躁。 以往的演奏贺时初从不缺席，他以为这次他也会来。 即便吵架也会来。 季林扔戒指时收了力，刻意让它掉在贺时初能看到的地方。 以贺时初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来找自己才是。 季林期待贺时初能解释，能鼓起勇气做些改变，可事实是。 他没有。 登场时，季林看向自己专门留给贺时初的席位，此时空无一人。 他有片刻失神，直到沈忱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没事，阿忱，就位吧。”说罢，他走向钢琴，将所有思绪收拢，集中在眼前的琴键上。 于淮序又被林清衍拉来看沈忱的表演，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消息，林清衍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把他手机抢走了。 “你得有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不能随时为了工作待命，那跟驴有什么区别？” “嗬，这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于淮序有些讶异，毕竟按理说林清衍才是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学习的。 但于淮序也挺听话，不再关心手机上的消息。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这个夜晚过后，一切故事都会被留在这个寒假。 沈忱的表演结束后，林清衍也没心思再看其他人，提前到后场等着她。 于淮序则颇有兴趣地坐在原位继续观看。 林清衍离开前把手机还给于淮序，他才看到周文扬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在剧院，怎么了？叫我回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先忙。”周文扬秒回了消息，而于淮序却有些纳闷。 以往他们可从来不管对方几点回家。 于淮序坐在观众席上，他的目光在舞台上的演奏家身上游移，享受着一场盛宴。 后场休息室，沈忱找到自己的水杯后猛地灌了一大口水，一场舞下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嗓子干得快要冒烟。 她的脸上还带着表演时的妆容，但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一丝疲惫。 沈忱倒是很佩服季林，明明心里装着事，却一点也不影响演奏，一场下来完全没有失误。 她已经猜到季林现在的状态十有八九是因为贺时初了。 看来也不用等周文扬去问了。 第78章 曲奇 正想着，林清衍轻轻地敲了敲门，沈忱抬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笑容。 “表演很棒。”林清衍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谢谢。”沈忱回答，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子羞涩的情绪，“你等了很久吗？” “没有。”林清衍摇了摇头，“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 他靠近沈忱，伸手抹掉她嘴边的水渍。 沈忱看着他的动作，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林清衍似乎换了一种香薰，这次的香味更像她喜欢的甜橙。 清新而不失甜美，让人心情愉悦。 沈忱实在太饿了，她有些恍惚，伸出舌头朝香味的来源轻轻舔了舔，然后缓缓张开嘴...... “嘶！” 林清衍痛呼出声，唤回了沈忱的意识，他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没有甩开。 “呃......抱歉！你身上有股橙子的味道，我没忍住......让我看看？” “没事，我去一下卫生间。” 林清衍没敢让沈忱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关上厕所门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隔着皮肉在身体里狂跳。 他的脸涨得很红，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浑身都在用力压制内心的躁动。 林清衍脑海里不停重播着刚刚的画面，沈忱如同家里小猫一样的动作。 饼干刚到家里的时候，也总是先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舐自己认为很香的东西，觉得能吃后便张嘴去咬。 “也太犯规了......”他自言自语道，双手并起将脸捂得严严实实，遮盖住他红透的脸颊。 ...... 于淮序这边终于看完了最后一场表演，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场。 看了看手机，周文扬的消息框内，最后一条是他发过去的。 周文扬还没回复。 因为曲霄喆又去找他了。 “我说过再来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舍得吗？好不容易有更好的生活了，却要跟我这样一个烂人同归于尽？” “反正有你在也只会毁掉我的生活。” 周文扬并没有分出眼神给门口的男人，只忙碌着手中的事。 他当初租这间房子本就是因为一梯一户安全才来的，可如今却不知道曲霄喆用什么办法搞到了他这一户的门卡。 本想着要不搬走算了，但想想于淮序，他又忍了下来。 一方面他走了，曲霄喆可能会纠缠于淮序，另一方面如果此时和于淮序分开了，以后的交流只会越来越少，他不想这样。 周文扬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他想离于淮序近一点，就只能抓住每一个能独处的机会。 “这是什么，曲奇？你做的啊？让我尝尝。” 曲霄喆看着周文扬放在桌上的托盘，里面的曲奇排列整齐，散发着黄油的香气，每一个都是不同的形状，很是可爱。 曲霄喆伸出手就要去摸。 周文扬迅速朝他挥拳，却被躲开。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别那么凶嘛，虽然你打不过我，不过毕竟是我来求你复合......当然会让着你啦。” “那就滚。” 曲霄喆抿嘴笑了笑，抓住了他想要再次挥动的拳头，“可以啊。”他凑近周文扬的耳朵，轻声说道：“再让我看一次你穿......” 周文扬突然暴怒，抬脚朝曲霄喆踹去，对方下意识向后躲开，手上也送了力，周文扬迅速挥拳，直冲曲霄喆面门，打得他一个踉跄。 “羊羊，你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明明挨了打，曲霄喆却依旧带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根本不把周文扬当回事。 然而不等曲霄喆的话说完，一把刀向他飞来，曲霄喆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大脑完全宕机，好在身体的本能反应，带着他朝一旁躲去。 “你来真的？” 周文扬蓦地笑了。 但那笑容不似往日那般温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疯癫的感觉。 “反正都杀了一个了，多杀一个也无所谓。”周文扬笑道：“正好如了她的愿。” 周文扬指的是周母，她一直想让周文扬去坐牢。 周文扬并不知道周母对自己的恶意从何而来，不过反正自己的生活都快要被毁了，周母苦了一辈子，让她临终前开心一下也无妨。 即便心里再多怨恨，周文扬也没想过报复周母。 在他无数次怨天尤人的日子里，他始终感谢周母把自己养大，让自己上学，也没饿着自己。 这样想，承受她的怨恨时，也就没那么不甘了。 他从刀架中又抽出一把菜刀，朝曲霄喆走去。 步伐缓慢却沉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曲霄喆心上。 曲霄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的眼神四处游移，声音颤抖着，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气氛。 “别这么生气嘛，我又没做什么......” 他的手在背后胡乱摸索着，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感谢上苍。 曲霄喆迅速地拧动把手，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哒”声，这声音在此刻却如同天籁。 “我这就走，你消消气。” 他猛地推开门，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他的脚步匆忙而慌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房门被曲霄喆重重关上，他怕下一秒周文扬又会扔过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于淮序等电梯的时候，就见从电梯里踉跄着跑出来一个人。 他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呼吸急促，一步三回头，好似有恶鬼在追他。 于淮序只当遇到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绕过他进了电梯。 不过于淮序还是注意到了，男人在走出单元楼的瞬间，恢复了正常。 是在监控下演戏吗？演给谁看的？ 那家伙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蹲在楼门口，不知给谁打去电话。 “阿姨，放心吧，他活蹦乱跳的呢，还有力气打我，看样子一点都饿不着。”男人从口袋中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不用谢我，毕竟也是我自愿的嘛，您注意身体就行，最近还没回温，天冷，别着凉了，改天我去医院看你。” 于淮序没多想，进了电梯，一进门就看到周文扬在打扫厨房。 桌上冒着香气的曲奇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79章 你还挺敏感 “卖相不错啊，这些也是要拿去摆摊的吗？”于淮序走上前打量着那些曲奇。 “不是。”周文扬本想说是专门做给于淮序的，但又怕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便说道：“想给喜欢的人。” “哟，有心上人了？” “嗯。”周文扬没回头，声音很闷，带着厚厚的鼻音，“你想吃的话，等明天晾凉了再吃，现在里面是软的，凉了会更酥脆一些。” “让我吃啊？”于淮序想起周文扬说自己喜欢男生，突然起了打趣的心思，问道：“你喜欢的人要是知道这饼干先被我吃了会不会吃你醋啊。” “你会吃醋吗？” “我吃什么醋？” 于淮序拿起角落一块有些瑕疵的曲奇，轻轻捏了捏中间的位置，感觉一用力就会碎开。 “......？” 突然他反应过来周文扬的意思，震惊地抬起头，就见周文扬盯着自己，虽然嘴上带着笑，可他眼眶却有些泛红，不知是想哭还是刚哭过，连带着脸颊也通红一片。 “你哭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周文扬话里的意思了，把那些事都抛在脑后，只想着周文扬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于淮序很护短，对于自己认可的朋友，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他放下曲奇，绕过桌子走向周文扬，而周文扬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去。 “没，有点感冒，不太舒服，吃点药就好。” 他在抽屉中翻找着感冒药，直到于淮序提醒他：“你把药放厨房的抽屉啊？” “啊......哈哈，可能烧糊涂了。” 于淮序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手贴在周文扬的额头上。 发现确实有些发烫，于淮序快步走向客厅，从茶几下的抽屉中找出退烧药，又接了杯水，同药一起递给周文扬。 周文扬不知是真烧糊涂了还是怎么着，握着水杯的手虚虚的，完全没拿稳，于淮序松手的瞬间，水杯摔在地毯上。 水泼了一地，也泼到了周文扬身上。 “抱歉抱歉，忘记你生病没力气了。”于淮序连忙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帮周文扬擦衣服。 “淮序......别这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于淮序有些纳闷，抬起头看他，才发觉两人的姿势有些微妙。 此时周文扬正站直了身子，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胳膊挡在脸前试图隔绝于淮序的视线，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于淮序。 而于淮序，半蹲在周文扬身前，拽着他的裤子，手里拿着纸在帮他擦裤子上的水渍。 再低头一看，周文扬裤子上明晃晃的出现了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不在职场，于淮序也没了平时敏捷的思维，放松时的他无比迟钝，还在无所谓地开玩笑道：“你还挺敏感啊。” 周文扬打着手语，他期望对方看懂，又害怕对方看懂。 他没敢说话，因为自己的呼吸很不平稳，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带着颤音，到时候让于淮序发现异样，就更羞愧了。 于淮序看不懂，但还是偷偷记住了他的动作，心里想着有机会去学学手语，不然这家伙偷偷骂自己都发现不了。 “别擦了......我换下来就行。”周文扬挥开于淮序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想要回房间。 “那你穿什么？你还有睡衣吗？要是不穿的话感冒会更严重吧？” 于淮序一连三个问题把周文扬都问懵了，他确实没有多余的睡衣，本来想着先随便换一条裤子，把现在这条睡裤用吹风机吹干继续穿就好。 而且自己其实也没生病，只是刚刚因为对曲霄喆生气，基础代谢率上升，才导致体温升高，看着像发烧。 “我好像有多余的，我去找找。” 说罢，不等周文扬拒绝，于淮序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着自己的衣服，找出一套没怎么穿过的睡衣，递给了周文扬。 当初于母买它的时候光想着可爱了，没想过于淮序喜不喜欢，纯白色的睡衣配上蓝色的卡通印花，他虽然喜欢可爱的东西，但也实在是享受不起这种东西穿在自己身上。 不过跟周文扬的脸还挺搭。 “谢谢，明天我洗干净还你。” “好。”于淮序也没客气，应了一声，环顾了一圈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就打算回房间休息。 “不舒服了叫我，我要是没听见就打电话给我，我先歇了。” 于淮序回房间后，周遭陷入沉寂，在安静的氛围里他的大脑也开始回顾起这一天下来接收到的所有新事物，整理着思绪。 然后他想起了周文扬的那句话，那个手语，以及......呃，你们懂的。 加上这段时间学校里的人总说自己和周文扬关系不简单，到处都在传两个人谈上了，两个人被绯闻叨扰得不胜其烦。 于淮序一直认为自己和周文扬之间的举动是关系好，很正常，好朋友之间的行为。 毕竟他对所有人都是这副态度，不管是林清衍还是沈忱，或者季林都没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怎么到了大学突然就有问题了？ 他丝毫没意识到是年龄的原因。 于淮序心想着周文扬该不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喜欢对方吧。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睡衣借给对方。 越想越乱，于淮序干脆坐起身，拿出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搜索手语教程。 但网上的教程五花八门，有相关资料显示手语跟方言一样，不同地区都有差异，不知道哪个才是标准，关于周文扬那个动作的解析也是各式各样。 他不知道周文扬学的是哪种手语，听他自己说当初也是网上随便搜的，恰巧言酌当时也看得懂，就学了，具体叫什么周文扬自己也不记得了。 于淮序怎么也猜不出那个动作的意思，耍了个小聪明，第二天趁着两个人都没课的时候，叫住了他。 “感冒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周文扬笑道，他调节情绪的速度很快，只一晚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那就行。”于淮序状似无意道：“今天上午没课好无聊啊，要不你教教我手语？” 第80章 好人 “呃......”周文扬有些犹豫，生怕于淮序问自己前一天晚上打的手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行，你想学什么？” “我想想啊......有了，就说一些最基础的吧，比如‘你好’、‘再见’、‘谢谢你’这三个？” 周文扬见于淮序并没提起昨晚的事，松了口气，轻松道：“你看好了，学不会我可不教第二遍哈。” 于淮序全神贯注地盯着周文扬的手，但其实也没太大必要，周文扬放慢了动作，每一步都给于淮序解析清楚，看样子是真的想要教会他。 周文扬做完，于淮序也照着做了一遍。 “会了？学得挺快，还有别的吗？” “没，先学这些吧，学多了容易忘，剩下的以后慢慢学，这样以后你面对我就不用总带助听器了吧？” 说完，于淮序找借口回了房间，搜索了跟周文扬动作意思相同的教程。 这次果不其然，排除了许多无关的教程，他又在几个相似的教程里找了些意思不同的手势去问周文扬，逐渐缩小范围，找到了跟周文扬做的手语如出一辙的。 他就这么入迷地看了一上午，周文扬离开了都不知道。 最后，他明白了周文扬的意思。 「因为是你。」 于淮序沉默地合上了笔记本，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好像又找错了......” 他拿起手机给林清衍发消息。 “衍，我很有魅力吗？” 林清衍很快回复道：“你很有病。” “哦。” 林清衍收起手机，看到沈忱表演结束离场，也起身准备离开。 近来季林因为贺时初的事总是走神，连带着家里的气氛都变得有点压抑。 沈忱虽然能看出季林在努力像平常一样对待自己，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在。 她不想让季林在这种时候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自己，便经常麻烦林清衍。 而贺时初，和季林分开的这些日子，他本以为自己会渐渐淡忘季林。 每次都是的，遇见点什么事，只要难过几天就会不在意了，因此他一直被家里人说是没心没肺。 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季林的脸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酒过三巡时，他也会错把身边的朋友认成季林，然后笑着过去叫住对方，把朋友吓了一跳。 “小林，你怎么来了？” “初哥，小林是谁啊？你别吓我，这种玩笑可不兴开啊。” “啊......是啊，季林不愿意叫我哥来着。” 他看着剧院门口的大屏幕上印着季林的海报，浑然不知本人正从他身后与他擦肩而过。 “东西都装好了吗？别丢了，一会儿叔叔会来接我们回去吃饭，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先跟衍回去。” 季林看向林清衍，林清衍对于这个提议也很开心，毕竟又能和沈忱独处了。 “放心吧，我现在完全不会怯场啦。”沈忱拍拍胸脯保证道。 以往季清每次邀请沈忱回家吃饭，她总会害怕，季林便不让她去。 可即便有季林在中间挡着，沈忱也知道总这样不好。 季清当初虽说并不打算管沈忱，但给季林的待遇，也没少过沈忱的，不然沈忱也不会如此自信地说出“有事找季家”这种话。 如今多少也得念着点儿人家的好才是。 虽然更想和林清衍待在一块，但长大了也该懂点事了。 贺时初隐约听到季林和沈忱的说话声，转头去看，却逐渐被人群淹没。 是啊，季林现在实在是太出名了，来看他演奏的人络绎不绝。 自己这么普通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季林将两人的背包都背在身上，模样有些滑稽，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架子。 他在人群中护着沈忱找季家的车，绕了好半天，沈忱脚都有些酸了，才看到一辆打着双闪的车。 “下次绕到剧场后面找员工通道，在那儿等我。”季林在季家重新混熟后，说话也开始带上领导的语气了。 “好的，少爷。” 林清衍跟沈忱道了别，看到他们的车开远，才离开。 但林清衍并没回家，他直接奔去了于淮序的住处。 往常他骂于淮序的时候，对方一定会还嘴，可这次实在反常，他倒是好奇又是谁看上于淮序了，能让他反应这么奇怪。 刚见到于淮序，就听他问自己：“衍，你觉得周文扬这人咋样？” “好人。” “......呃。” 林清衍看向于淮序，仔细思考了一下，又说：“很适合你。” “大哥，他是个男的啊，他不是女的。” 于淮序以为林清衍不知道周文扬的性别，解释了一句。 “嗯。”林清衍点了点头，“更适合了。” “哈？”于淮序有些难以置信林清衍能说出这种话，毕竟先前得知安禾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就劝过自己要把话说清楚。 不过后来于淮序确实有想过跟安禾把这些事说明白，可她似乎猜到了于淮序的想法，自那之后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不再关注于淮序，也很少去联系他。 再之后，就只剩各自家里面商业之间的往来了。 可于淮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这边又来一个。 虽然他很想理解为是自己太自恋了误会了周文扬，但事实显然并不支持他的想法。 于淮序盯着手中的玻璃罐，感觉怎么也不像是误会了。 罐子中放着周文扬前些天做的曲奇，每一块都精心烘焙，形状规整，色泽金黄，被保存得很好。 瓶口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被放在于淮序房间门口的架子上，让他很难不瞎想。 他试探性地发去消息：“饼干没送出去吗？” “嗯，他不吃。” 周文扬的回复简洁而直接，没有过多的解释，却让于淮序的心中掀起了波澜。 “真是可惜了你的手艺了。”于淮序惋惜道。 “那你吃了吧，赏你了。” 周文扬的话语看起来对曲奇的去处毫不在意，让于淮序都开始犹豫了。 “你确定？那我分给别人了？” “分呗，乐意给谁给谁。” 看到周文扬的消息，于淮序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林清衍，把曲奇罐塞到他手中，回道：“你是真不怕你的心意被糟蹋啊。” 第81章 真的一般 对面很快回复道：“你不像是会糟蹋别人心意的人，要分也肯定是给林清衍或者阿忱吧？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有什么好怕的？” “孩子是什么鬼......这家伙把自己当老头了吗。”于淮序自言自语道，他看着林清衍认真地拆着玻璃罐上的封口条，问道：“你还真吃啊？” 林清衍拆开包装后，拿出曲奇塞进于淮序嘴里。 “人家的心意，别糟蹋了。” “你有病啊！”于淮序推开林清衍的手，接住曲奇，因着林清衍的那些话，他感觉自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于淮序骂自己，林清衍也不生气，而是说道：“我认真的，他适合你。” 林清衍倒也不是随口说说，他跟沈忱去清吧的时候和周文扬多少也有过接触，知道这是个怎样的男生。 加上于淮序本就喜欢安静稳重的类型，周文扬又难得喜欢他，怎么看都是天赐良缘。 虽说他并没有撮合二人的意思，但也觉得给他些建议是不错的。 而他的建议就是：两个人很合适。 “衍哥，我就好奇，你是怎么能平静地接受我被一个男人喜欢这件事的？” 林清衍回想起季林和贺时初，又想起许双宁和言酌，然后淡淡地吐槽道：“你见识真少。” “我还见识少？我没歧视他就已经说明我很有见识了好吗？” 于淮序皱起眉，声音不自觉提高，虽说他认为性取向这种东西不同人不同样，尊重就好，但两个性取向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歧视谁啊？”周文扬刚好回家，打开门就听到于淮序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他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于淮序很快转移了话题，反而让周文扬感觉到他们就是在说自己。 “东西都卖完了就提前回来了。”今天周文扬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拎了些空盒子，没剩什么吃的。 他看着两人手中的曲奇，知道自己没猜错，于淮序果然是要分给林清衍的。 “曲奇好吃吗？之前你都没尝。” 于淮序低头看着手中的曲奇，刚刚被林清衍塞到嘴里后只咬了一小口就没吃了，他也没尝出是什么味。 他自然地捧场道：“好吃。” 两个人合租以来一直都是周文扬负责做饭，于淮序洗碗的，周文扬的手艺从来都不差，曲奇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于淮序对周文扬的感情很复杂，林清衍能看得出来。 他心里肯定是接受不了对方的，但又总下意识的被他身上的特点所吸引。 就像所有玛丽苏小说里的剧情一样，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总会被孤苦伶仃，但又坚韧不拔的小白花所吸引。 于淮序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小白花的性别和于淮序的心理预期不太符合。 这样微妙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暑假到来，期间于淮序一直怀疑周文扬对自己的感情。 而周文扬呢，他愈发感觉于淮序口中“我没歧视他就已经说明我很有见识了”里面那个“他”是自己，自那之后就很少朝于淮序示好了。 这下于淮序更不认为周文扬对自己有什么好感了，觉得之前是自己多想了（其实更多的是他不愿意相信周文扬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只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对谁都好，两个人的关系又莫名其妙恢复如初了。 即便在学校依旧有人拿他们打趣，他也丝毫不认为周文扬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周文扬倒是有些难受，他感觉于淮序忽冷忽热的，是在吊着自己。 自从有了曲霄喆这个前车之鉴后，周文扬对待感情就一直很小心，对方的一点变化都会让周文扬瞎想许多。 于淮序倒是没想那么多，主要他每次想要乱想的时候，林清衍就会告诉他，顺其自然就好，既然决定不了如何面对，那么只要对方没表白就一直装傻好了。 装着装着，于淮序倒真忘了周文扬喜欢自己这回事。 期末沈忱拿完成绩单后，就在学校等林清衍，于淮序闲着无聊，也跟着林清衍来了。 上个学期发生那些事以后，沈忱在学校的名声可谓是比季林都要高上许多。 他们一边瞧不起沈忱的行事作风，一边又忌惮她有季家撑腰。 倒是有不少聪明人觉得沈忱和季林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毕竟单单一个季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替季家做主，让一个外姓人拿季家的名声乱搞。 只是他们猜的角度有些离谱，什么“沈忱和妈妈姓”、“沈忱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之类的言论越传越离谱。 季林猜到是尤娜散播的谣言，他本想带着沈忱离开乐团自己重新组建一支队伍，但团长知道他的想法后决定丢卒保车，把尤娜驱逐了。 这下好了，她对沈忱的恨意更大了，连带着对季林的滤镜也彻底破碎。 但无人在意。 其实上次沈忱和季林回季家以后，季清知道沈忱的反击手段，大笑着夸她有种，更加重视这个小姑娘了。 他本想分出季家的一个司机去接送沈忱，也方便保护她，但被沈忱拒绝了。 沈忱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麻烦，尤其是已经没什么人讨论她的事了。 高中学业繁忙，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人会揪着这些不放。 就算讨论也影响不到她。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林清衍和季林依旧像以前一样轮流接沈忱上下学，偶尔于淮序会代劳。 这次于淮序一进学校就看到了光荣榜上沈忱的照片和名字依旧挂在那。 不过格言上多了两个字：真的一般。 “你这也太装了吧？” 沈忱不太在意道：“本来我也不想装的嘛，可是好多人都来挑衅我，那既然我有这个实力，当然还是装一下咯。” 说着，沈忱又看向林清衍，他没见过自己上光荣榜，看到了一定会夸自己一番，沈忱正期待着，就见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雨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三人狼狈地跑进教学楼，于淮序想起自己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收，跑到角落给周文扬打去电话，留林清衍和沈忱站在楼门口看雨。 第82章 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 “忱儿，很棒，你有装的资格。”林清衍轻声说了一句。 沈忱害羞地笑笑，抬头便看到季林顺着高中部的走廊过来了。 他原本高考结束，就不需要回学校了，不过因为沈忱今天要回学校拿成绩单，他也有东西落在学校，就正好来拿。 “哥，你东西都拿完了？” 季林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带伞了吗？” 沈忱摇了摇头，看向林清衍，林清衍也摇头，又看向季林，然后三人一齐看向刚打完电话的于淮序。 “看我干嘛？我给周文扬打了个电话让他来送伞......不过咱们怎么这么多人？” 周文扬这边接了电话，把衣服收回屋子后，拿了三把伞，先去给于淮序送了一把，看到还有好几个人，便把自己的伞也留给他们了。 “季林，我先走了，店里见啊。” “好。” 之后周文扬又跑到许双宁的学校。 雨势渐大，周文扬的脚步也加快了些。 许双宁此时正在图书馆待着，一开始准备和言酌一起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下了雨，她们就直接待在图书馆里自习了。 许双宁联系父母，一个在医院加班，一个在自家诊所忙着给人看病，都没空，就又联系了周文扬，想让他帮忙送把伞来。 跑来跑去的，这可把周文扬忙坏了。 下雨天总是容易犯困，言酌坐在桌前，头越埋越低，许双宁见她快睡着了，头都快要贴在桌上，悄悄把胳膊伸了过去。 许双宁的动作很轻，她不想打扰到言酌。 她知道言酌最近压力很大，需要好好休息。 医学的知识对于许双宁来说简单，毕竟有父母帮忙，但对言酌来说就显得十分困难了，她不想拖许双宁的后腿，便学的十分卖力。 许双宁怕言酌觉得硌，细心地将自己的外套叠成一个小枕头，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不过言酌还是感觉到面前有东西靠近，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看了看，知道是许双宁也放下心来。 言酌实在是太困了，这会儿也不想客气什么，直接把头枕了上去就这么睡着了。 虽说很累，但近来有许双宁的陪伴后言酌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嘴唇也越发红润。 看着她富有光泽的嘴唇，许双宁很是心动，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上去。 很软，像果冻一样。 她又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随后又认为自己的举动太过愚蠢，她勾起嘴唇，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双宁收到周文扬的消息出去找他的时候，就见周文扬站在门口，刚把手里的伞收回，抖了抖水，递给自己。 “就一把？” “另一把给淮序了，他们那边有四个人，不太方便。”周文扬尴尬地笑了两下，把伞塞给许双宁，“这把给你俩，我不用了。” 他本来打算给许双宁和言酌送了伞就走，结果许双宁没要，她松了手，伞掉在地上。 许双宁没说什么，她知道周文扬犟，就算说了他也一定会执意把伞留给自己。 毕竟一开始是他答应了给自己送伞的，结果来了又没有伞，不太合适。 造成如今的后果，他一定会选择自己承担。 但其实许双宁并没觉得有什么，本来就是她自己不想着带伞，周文扬能给自己送伞就已经很好了，他就算不送也很正常，更何况把伞分给别人？ 许双宁正想着是否要回图书馆继续待到雨停，言酌这边睡醒了，没看见许双宁，便抱着外套出来找她。 许双宁心中突然有了想法，从言酌怀中拿过外套，展开遮在了两人头顶。 “小酌，委屈你跟我淋雨回家啦。” ”哦......”刚睡醒的言酌还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许双宁说了，她也就顺口答应了。 “走啦，拜拜。”说罢，两个人绕过周文扬一起冲进雨幕。 周文扬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捡起地上的伞，脑海里浮现出于淮序的脸，很想回去找他，但自己马上要上班了。 好在雨天清吧没什么人，也算清闲，周文扬到店里的时候，季林已经收拾好了，旁边还坐着许双宁在跟他聊天。 说来也巧，许双宁这边刚跑出去，就遇见了沈忱几人。 两把伞六个人实在不够分，于淮序提出让他们把自己和林清衍送到地铁站，之后便把伞留给他们了。 季林要去清吧，沈忱不想凑热闹，正好和言酌许久未见，想得紧，许双宁干脆让她俩一起，自己和季林打着一把伞去清吧看看。 不知不觉间季林在这里工作已经四年了。 起先只是为了赚钱才来的，后来爱上了这份工作，再后来又舍不得这里的人。 对季林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阿忱，钢琴、清吧。 其实应该有四件的，只是这第四件事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自从和季林吵了一架后，贺时初就很少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偶尔出现的时候，会带着几个朋友，比如现在。 貌似是知道他舅舅开了酒吧，想来见见世面。 贺时初面对季林时有些心虚，便干脆不去看他。 只一心跟朋友聊着天。 或许是有些刻意的缘故，明明平日里关系不算很亲近的朋友，今天却也聊得火热。 季林看在眼里，却品味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自认为自己向来是理智的，从来不会让任何事超过自己掌控的范围，也很少有过失态的时候，但在贺时初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季林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作祟，看着贺时初与他朋友凑得那样近，季林始终隐忍着，觉得只要不在意就够了。 直到他们那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季林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给自己找借口：只是好奇而已。 在看到贺时初的朋友低下头去捡东西，而贺时初下意识伸手挡住那人头上的桌角时，季林感觉自己忍不住了。 “咔嚓”。 随着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周文扬和许双宁看向声音来源，就见季林手上正往外渗着细密的血珠，他竟然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血珠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串，由着重力的影响往地上滴去。 第83章 我要做傻事了 周文扬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见季林这样，连忙上前挡住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失态。 “季林，冷静点儿，松手，把玻璃渣给我，乖。” 周文扬连说话都带上了哄孩子的语气，生怕季林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好不容易才掰开他的手把碎玻璃拿走，连忙扔进垃圾桶里。 玻璃残渣在季林手上留下不小的伤口，但季林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眼神依旧落在贺时初身上，这让刻意躲避季林的贺时初都感觉更加心虚了。 他离得远，尤其是周文扬挡得快，并不知道季林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赤裸裸的眼神还是让贺时初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相处这么久以来的默契，他能感觉到季林现在很生气。 他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对谁做了什么越界的举动才让季林突然这样，可他实在想不明白。 其实季林生气的原因很简单，他这边因为分手的影响差点连高考都没考好，贺时初那边转头跟别人谈笑风生，论谁都会生气，只是季林的反应更大一些。 “哥，我可能要做傻事了。” “什么傻事？”听到季林这么说，可把周文扬给吓得不轻，他把所有季林可能会做的行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有把贺时初拦住让他跟季林把心里话说开。 周文扬能猜到，如果不是在意季林，贺时初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边喝酒。 两个人都放不下对方，那就在一起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下班了，我帮你拦住他，你俩好好谈谈。别冲动。” 季林确实没冲动，他调节情绪的速度很快，心里也知道贺时初其实没做错什么。 贺时初体贴是好事，证明自己没看错人，分手也有四个月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影响到他高考，他走不出来是自己的原因，贺时初对谁好也轮不到自己一个前任来管。 可季林就是很难受。 许双宁帮季林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本来两人都还在担心他今天晚上能否正常上班，可季林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不再关注贺时初。 这时店内来了个外国人，用蹩脚的中文试图跟季林交流。 他看起来有些迷茫，发音有些生硬，语调也不太自然。 季林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始用英语跟他聊起天来，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只是这次轮到贺时初难受了。 两个矛盾的人，就这样互相拉扯着。 胡思乱想了半天，到最后，贺时初觉得还是得跟季林好好谈谈，做个了断。 不论是和好亦或是分开，也好比现在不明不白。 他打发走了朋友，等在季林下班的路上。 待几人终于熬到下班，周文扬看到门外贺时初的身影，和许双宁对视一眼，他去找贺时初，许双宁则拦住季林，凑上去嘱咐道：“你跟他好好说，千万千万别冲动啊，知道吗？” “我会的，学姐，你放心吧。” 其实季林猜到贺时初找他十有八九是为了让自己别再纠缠，自己刚刚发脾气，贺时初肯定看见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可怕。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 但他没给贺时初说话的机会，只是自顾自的往家走去。 贺时初想找他谈，自然会乖乖跟着他，他从不认为季林这么温文尔雅的男人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就这么上钩了。 季林在家门前站定，他给沈忱发了消息，确定对方还在言酌家，要晚点才能回来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季林，其实那天我......” “小初。” 季林打断了他，明明是很亲昵的称呼，但从季林嘴里吐出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随后走进卧室，贺时初也跟了上来。 “这是干嘛......就算你色诱我我也......” 季林转身拽过贺时初，不知他哪来的力气，将人狠狠甩到床上。 贺时初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季林要用强的，什么霸道强制爱病态偏执狂之类的小说桥段在他脑海里挨个上映了一遍。 他甚至内心里还有一点小期待（？）。 漆黑而安静的屋子内，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包括两人的呼吸声。 贺时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体外。 然而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贺时初只看到季林背着光，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柔情，却又像刺骨的冰锥。 看着贺时初因为喝酒而通红的脸颊，季林眉头皱得更深。 房间外的光亮一点点缩小，最后门被猛的关上，贺时初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贺时初从没见过平日里温柔和善的人会有这样偏执的一面。 等等......季林从来不和善，只是贺时初加错滤镜了。 待屋外传来防盗门关上的声音，贺时初走上前拧了拧门锁，没拧开，楼层比较高，从窗户上翻出去也不现实。 主要是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认为季林会伤害自己，所以对于被关在这里这件事他也不太在意。 贺时初转身环顾这个熟悉的房间，尽管之前在这里待过不少次，但每次都因为过于紧张而不敢看其他地方，这还是头一次静下心来仔细观察。 他摸索着开了灯，灯光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屋子不大，但布置得还算温馨。 一张单人床靠在窗边，和窗户之间有一条缝隙，顶头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盏台灯和一摞书，以及一些极其简约的文具。 靠门的墙角摆着一个衣柜，旁边还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放着一些生活用品，被整理得十分整齐。 贺时初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但那繁华与他格格不入。 贺时初不禁在想，每到夜晚，季林站在这里时，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会有同自己一样的想法吗？ 他微微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的倒影，贺时初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刚刚被季林拽过的地方，有一片血渍。 第84章 你哥玩不起 贺时初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掀开，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随后他又想起回来这一路自己只顾着盯着季林后脑勺的头发神游了，根本没注意过他的手。 那时他手上好像缠着纱布。 尽管心里担心，可现在也出不去。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贺时初突然好奇为什么没看到沈忱的身影，伸手一掏兜才想起来自己有手机，便拿出手机给沈忱发消息。 季林或许对贺时初还是太放心了，把他关起来竟然也没收走手机，也不怕他报警。 沈忱和言酌在许双宁家玩得不亦乐乎，主要言酌家也不允许她带人回家玩，两个人便跑到许双宁家去了。 两人玩累了后看了时间，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许双宁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这么一提，便聊起了有关许双宁的事。 沈忱听着言酌滔滔不绝地说着许双宁，就能感觉到她很喜欢对方。 可提起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在追许双宁时，言酌的语气却染上了一份自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很优秀的人喜欢她，明明自己应该祝福，但是内心却很难过，很讨厌那些人接近她。” “可是你也很优秀。”沈忱夸道。 “还不够。”言酌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马上蔫了。 “配不上她，不然也不会拼了命的学医。”她低声喃喃了一句，却不想被沈忱刚好听到。 沈忱惊讶于言酌的直白，但又觉得她这份勇气用在许双宁身上或许会更好。 “你表白试试呢？别给自己留遗憾，双宁姐那么温柔的人，就算表白失败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言酌被沈忱的话吓了一跳，红着脸连忙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就是这个意思。”沈忱认真道：“你既然不想让那些男生追双宁姐姐，就说明你也喜欢她对吧？” 沈忱的话很笃定，她知道言酌一定是喜欢许双宁的，就像季林喜欢贺时初一样，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可偏偏不敢承认。 “你喜欢她，所以你会对那些对她有好感的人带有敌意，不然你怎么不讨厌文扬哥？因为你知道周文扬对她没兴趣。” 她们话题的主角全然不知自己正在被讨论，此时和周文扬走在回家路上，还在担心季林的事，毕竟贺时初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不定又会说点什么让季林控制不住脾气的事儿。 谁知下一秒季林就给她发过消息来了。 季林问许双宁她父亲的诊所有没有开门，提出自己想去买药，但也没说具体，简短的话反而让人胡思乱想。 “你要什么药？伤口发炎了吗？我让我爸给你准备着，你直接去拿就行。” “行，有解酒药吗？” “有，还需要什么你到时候直接跟我爸说，他那个诊所药挺齐的，治什么的都有。” “谢谢。” 看到季林这些话，许双宁寻思着应该是给贺时初准备的，想来两人并没吵起来，心里也放下心，给许父发去消息让他拿药。 周文扬把许双宁送回家，沈忱这边刚开解完言酌，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秘密似的，似笑非笑地盯着许双宁看。 趁着许双宁和言酌聊天的功夫，沈忱拿出手机看消息，突然看到许久未见的头像突然刷新在了最上方，点开一看就见贺时初发来一条：“你哥玩不起，快回来救我t-t。” 沈忱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看贺时初这样估计也没啥大事，不过八卦之心还是让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见沈忱要回去，周文扬就准备跟她一起走。 大晚上沈忱一个人回家谁也不放心，本来许双宁想送的，周文扬寻思自己跑大老远就是为了把许双宁送回来，现在她又要跑回去，多此一举。 正好周文扬的住处和沈忱家就隔着一条街，想着顺路把她也送回去，顺便看看季林他们怎么样了。 沈忱回家打开门，才知道贺时初为什么说季林玩不起。 卧室门被他反锁了，钥匙卡在锁孔里，想开都开不了。 估计也是怕贺时初又躲着自己不想见面，或者怕他像上次一样说出那些不合适之类的话。 沈忱一见到贺时初便笑出声，主要是实在太好笑了，她打趣道：“哟，前嫂子哥。” “那个......季林上哪去了？都这么晚了。” 贺时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转移了视线，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文扬，猜到自己和季林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更加羞愧。 他也觉得自己逃避的做法很不妥当，总觉得其他人都是来责怪自己的。 “都分手了还关心前任呢？” 沈忱给贺时初打开门后就走回客厅瘫倒在沙发上，周文扬腿太长，即使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沈忱，可毕竟不像和林清衍一起时那样还能牵着手走，沈忱依旧有些跟不上，便只能加快步伐，这一路走下来可把她给累得够呛。 “......”贺时初被沈忱一句话给噎住了，他俩的事贺时初始终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全是自己的责任，所以即便其他人打趣他，他也从不反驳。 见贺时初蔫吧的样子，沈忱也不再开玩笑，解释道：“买解酒药去了，估计看你晚上喝的挺多，怕你胃受不了。” 随后她又开导道：“这位哥，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啊？跟季林在一起会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对他的生活呢？你总不能说会影响他的比赛吧？钢琴演奏可不会询问选手的情感状况。” “可他会被歧视......”贺时初没什么底气，他还记得自己先前承诺过可以接受流言蜚语，现在却因为这些事跟他分开。 “谁歧视？我吗？还是林清衍？”沈忱看向周文扬，才发现他一直在门口站着，挥手示意他进屋，转头看向贺时初，指着周文扬说道：“还是他？或者是你？” 见沈忱指向自己，贺时初连忙摆手摇头，“怎么可能！我对他......” 第85章 霸王硬上弓 不等贺时初解释，沈忱继续说道：“季林又没有别的朋友，不相干的人怎么看待同性恋，需要在乎吗？” 沈忱一股脑把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就像一开始相识时那样，她最是护短，受不了别人让季林难过。 似是觉得不解气，她又添了一句：“别人的认可重要吗？” 这句话像一剂清醒剂，击中了贺时初，让他浑浊的思维瞬间清晰。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饿了，先给我做个饭去。”沈忱指挥道。 周文扬全程没有说话，他本来想着多少跟着劝劝，听了沈忱的发言，才发现她思维逻辑真是清晰，甚至不需要自己开口。 听到沈忱说饿了，周文扬本想说他也能做，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给贺时初的机会。 说是给沈忱做饭，其实是给季林吃的。 贺时初被使唤，也完全没有不乐意，或许沈忱的话确实点透了他，他跑进厨房，语气里都带着雀跃：“你想吃什么？” “随便。” “啊......那我随便做吧，我还是第一次下厨呢，也不知道我的手艺怎么样？” 可能是喝醉了的缘故，又可能是想清楚了和季林的未来，以往不怎么爱进厨房的家伙如今对于做饭竟也开始主动起来。 不过听到贺时初这么说，沈忱心中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和周文扬对视一眼，就听对方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那个，注意安全......再见！”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季林正好回来，见周文扬走的这么着急有些纳闷，也猜到是他把沈忱送回来的，道了声谢，正想留他吃点东西，却被拒绝了。 他也没多客气，告别后才想起房间里还锁着个人，不知道沈忱有没有发现。 季林手中拎着一袋药，还有一罐蜂蜜，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他连忙寻找沈忱的踪迹，此时她正站在阳台，关着门，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额头，满脸无奈地朝着厨房的方向。 季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厨房，贺时初正手忙脚乱地炒着菜，沈忱则隔着阳台门指挥他。 “呀，季林。”注意到季林回来，贺时初像没事人一样打着招呼：“你回来得正好，我连你的那份也一起做了。” 季林走进厨房，看着盘子中的菜，边缘基本都焦了，菜中心却保留着原本的色彩。 呃，他不明白菜怎么能被做成明明糊了却还夹生的程度。 季林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想要拿过贺时初手上的锅铲。“我来吧。” 贺时初注意到季林手上的纱布，应该是换了新的，但依旧被血染透了一些，看起来伤口还没完全止血，又或者根本止不住。 他担忧地问道：“你的手......” “无碍，但要是吃了你做的东西，就说不定了。” 此时的季林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偏激，用冷淡的语气开玩笑的模样如此熟悉，让贺时初感觉季林之前都像是被人夺舍了。 贺时初将锅铲交给季林，自己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季林接过锅铲，动作熟练地在锅中翻炒着菜肴，贺时初则在一旁备菜，帮季林清理他用过的厨具，配合十分默契。 沈忱见厨房的烟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屏住呼吸迅速走过去拿走季林带回来的袋子，放到客厅后从里面拿出一瓶蜂蜜。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将蜂蜜缓缓倒入杯中，用勺子轻轻搅拌，直到蜂蜜完全溶解。 随后连醒酒药一起端给贺时初。 “真麻烦，你一个人闹脾气，两个人照顾你。”沈忱半开玩笑地说。 “我没闹脾气......”贺时初接过水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眼神下意识地望向季林，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笑，与他第一次对季林心动时一般。 “想通了？” “嗯......抱歉啊，之前......” “不用，都过去了。”季林低头继续给锅中的菜加调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没必要。” 贺时初轻轻抿了一口蜂蜜水，甜而不腻的口感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对了，戒指，我找回来了。” 贺时初从衣领处拽出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两枚戒指，正依偎在一起。 他将季林那枚摘下，还给他。 “你一直带着？”季林有些惊讶，才想起自己先前是误会了他，但随即又有些纳闷他为什么要戴在脖子上，“为什么不戴手上？” “怕家里发现就想藏在衣服里，不过现在我已经搬出来了，他们也管不了我了。” 说着，贺时初将自己的戒指也拿下来重新戴在手上。 “以后，我不会再动摇了。”贺时初凑过去亲昵地蹭了蹭季林的肩，“原谅我吧，季木木。” “你再叫这个名字我一拳把你镶墙里。” “哦......” 沈忱跑到电饭锅前打开锅盖想散散里面的热气，然后又跑到橱柜拿碗，自己静悄悄地帮着忙。 季林注意到她，开口道：“你别忙活了，一会儿又发病。” “没事的，我很小心！” 现在这副如此热闹却又平和的状态正是季林所向往的。 时间就这么在他放松的心情下悄然溜走。 贺时初曾经说要和季林一起睡的想法，如今终于实现了。 “诶，小林，如果晚上阿忱没回来的话，你把我关在屋子里......” “想霸王硬上弓来着，不过看你脸红成那样，怕你因为喝多了出什么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季林笑道。 对于贺时初不再躲着自己这件事令季林无比开心，他今日的笑容都比以往多了许多。 “哇塞......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贺时初感叹道，身体悄悄往床边挪了又挪。 季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他翻身压上去，将贺时初困在了床的一角。 “怎么？之前不是很主动？” 他的话语中带着挑衅的意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季林侧过头去，看到贺时初耳后露出的痣。 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又把头发剪短了。 第86章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贺时初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红晕，他的眼神闪烁着，心跳得更快了。 “又剪头发了？”季林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将贺时初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贺时初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讶、尴尬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季林的眼神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似乎很享受这种控制和挑逗的快感。 “该不会是为了我剪的吧？”季林贴到贺时初脸前，轻声笑道，刻意在他耳边呼着热气。 贺时初感到耳朵一阵酥麻，他怔愣一瞬，脸颊迅速涨红，想要推开季林却被他死死禁锢在床上。 季林的手指轻轻地触碰贺时初的短发，带着一种温柔而又充满侵略性的触碰。 他的身体紧贴着贺时初，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暧昧，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贺时初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轻易逃脱的情绪之中。 “我......我能拒绝吗？我还没准备好......” “拒绝什么？”季林一愣，随即又笑道：“我又没说要对你做什么。” 他松开禁锢贺时初的手，从他身上坐起身，问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贺时初本就因为喝酒而泛红的脸颊现在更是红的要滴血。 “什么都没有......！快睡觉吧！” 说罢，贺时初翻身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再吭声。 季林轻笑一声，躺在贺时初身边，缓缓闭上眼。 他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沈忱蹑手蹑脚地从季林的卧室门口走回房间，拿出手机给许双宁发消息：“和好了！真不容易。” 许双宁这边收到消息，也放心地笑出来。 原本见季林和贺时初晚上在清吧时的状态，估计免不了一顿争吵，没想到这么快就和好了。 她和言酌相视一笑，不再关心其他人的事。 “小宁，明天我有事要回家一趟。”言酌说道。 放假后的这些时日，她都待在许双宁这里。 许双宁也没有问言酌原因，就让她住着，反正许母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以前言酌说想借住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许双宁拒绝。 现在都不等言酌说，许双宁便主动邀请她留下了。 “那还回来吗？”许双宁有些惋惜。 “回呀，舍不得我？” 许双宁点了点头，走过去抱住她。 “如果家里让你不开心的话，随时过来找我哦，这儿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嗯！” —— “我看你就是被惯坏了，这么矫情！之前都让你休了一个学期了！现在还要去医院？” “休学有用吗？你们把我关在房间里让我在家自学，我在学校还有课间休息呢，在家连上个厕所都要被你们教育，还不如让我去死！” 这是言酌头一次向自己的家人反抗。 “那你死好了！你死一个我看看！” 听着她父亲恶毒的话语，言酌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让她的身体充满寒意。 “你这种人不配浪费我的生命！” 言酌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奶奶有你这种儿子，她走了倒是解脱了。” “啪！” 这一巴掌是言母打的。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 言酌被父亲骂时她永远在一旁看着，可言酌但凡对言父有一点出言不逊，言母就一定会向着言父。 “你可真是娶了个好老婆。”言酌望向言父，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离开家后，言酌才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的眼泪随着言母那一巴掌一起被扇出来，就再也停不住了。 言酌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双宁的电话。 “小宁，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许双宁这边听到言酌说话带着哭腔，就感觉不对劲，连忙跑到她家楼下去找她。 言酌一个人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腿，孤零零地缩在角落。 直到许双宁走上前，轻轻蹲下，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言酌才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小宁，我想去看心理医生真的是我太矫情了吗？是我小题大做吗......？” “不是，有病看医生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许双宁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言酌脸上的泪水，她这副模样许双宁看在眼里实在是心疼。 “你回来是为了看医生？怎么不找我妈呢？” “跟认识的人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又不会有人嘲笑你，我妈很专业的，最起码她能保证病人的隐私不会被泄露给第三个人，连我都不会知道。” 许双宁站起身，伸出手拉起言酌，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过该怎么样还是你自己定夺，你说让我陪你去医院，是已经预约好了吗？” 言酌愣了愣，随后摇头道：“我不知道还要预约......” 听她这么说，许双宁想了想，决定先带言酌去散散心。 她一手拉着言酌往小区外走，一手拿出手机给许母发消息。 “妈，你这两天有预约吗？” 对面暂时没有回复，许双宁收起手机，带着言酌去了她先前很是喜欢的公园。 那附近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小摊摆在门口，言酌每每去了都挑得眼花。 许双宁说，都喜欢的话，就一次买一样，这样每次来都会有期待。 果不其然，一到公园，言酌就被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吸引了注意，蹲在一个摊贩前挑起来。 许双宁对这些不感兴趣，站在她身边拿着手机打字。 许母这时已经给许双宁回了消息：“今天没有，原本的病人临时有事，改时间了。” 见状，许双宁心中一喜，回道：“那正好，我插个队。” “你？是小酌怎么了吗？” “嗯嗯，具体之后让她跟你说吧，我们下午过去。” 第87章 这个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许母和言酌谈了很久，许双宁不禁好奇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最后言酌独自一人离开了，说要去做兼职，打算在外面租房子。 总住在别人家也不合适。 许双宁闻言，提出要跟她一起。 兼职、租房，她都想一起。 只可惜言酌兼职的地方招满人了，许双宁只能另外找工作。 送言酌离开后，许双宁回家脱下外套，才发现衣服口袋里有一封信。 浅黄色的信封，用粉色卡纸折叠成的花朵被贴在封口处。 许双宁将花朵拆下，信封口轻轻翘起，露出里面被折叠整齐的信纸。 她拿出信纸展开，看到里面娟秀的字体，认出是言酌写的。 「你好，许双宁。 头一次这么正式的给予你问候，说实话，还挺紧张。 真正开始动笔的时候才知道，情书的开头这么难写，修修改改了很多次，才发现原来跟喜欢的人表达心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从很早之前我就对你有了友情之上的想法，抱歉，会不会让你觉得不适？你身边一直萦绕着很多人，我总是自卑的认为自己不如他们，所以只想在背后默默看着你，觉得做朋友就好了，想着只要你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直到看到别人大大方方追求你的时候，我才发现，做朋友是不够的，我做不到那么大度，尤其是想到如果你有了爱人，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离我远去。我想我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的，我希望在你身边的是我。 可我过于自卑，过于懦弱。一直以来我都在遵从家人的意愿浑浑噩噩地生活，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 直到你出现，给了我勇气，让我知道自己也可以变得更好。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想必你也看到我这段时间所做出的改变，我想要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人。 所以，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恋人的位置，我想争取一下。 祝：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许双宁看完信，轻轻捂住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澎湃的情绪。 她将信纸原封不动地装回去，重新贴上那朵小花，从自己房间的书柜中专门腾出一块地方放信。 放之前还特意用抹布将周围仔细擦了一遍。 她最近总觉得言酌很反常，比以前更有积极劲儿了，但是又像躲着自己似的，总是很忙，一想到言酌是为了给自己写告白信才这样，许双宁内心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许双宁是能看出言酌在努力的，但她一直认为言酌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却不曾想她的努力全是为了自己。 她合上书柜，重新穿上外套和运动鞋，往门外奔去。 此时此刻，许双宁只想快点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想回应她的那份心情。 “言酌！” 许双宁追上言酌，此时她刚走到公交站牌前想要等车，见许双宁追上来，还以为是自己落下了什么东西。 她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偷偷放信的口袋，不知许双宁有没有发现。 言酌还不等开口询问，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不用争取......”许双宁说。 言酌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正思考着，突然想起信中自己说要争取许双宁恋人的位置，想到她已经看过了信，不禁害羞起来。 “这个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许双宁的语气带着雀跃，连带着言酌的心都被提起。 “我也喜欢你，小酌，很喜欢，很早之前就喜欢。” 她抱着言酌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和我在一起吧。” 言酌不知是感动还是开心，笑中带泪，她抹掉眼泪，回应道：“好。” 言酌回抱住许双宁，后者则开心地抱着她晃悠。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年。 言酌在许双宁的陪伴下愈加开朗，当然，也少不了沈忱的功劳。 小家伙经常带着言酌去自己认为有意思的地方游玩。 让言酌也开始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美好。 正逢新年，许双宁给周文扬发去问候，他此时正蒙着眼站在街边，旁边的广告立牌上用花式字体写着：如果你感到压力很大，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 于淮序没事做，正准备去观看沈忱和季林的新春演出，顺路想着去看看周文扬又在忙活什么，就见到了这一幕。 “你在干嘛？” “站街。”周文扬听出了于淮序的声音，一本正经道。 “......”于淮序有些生气，教育他道：“别搞抽象，这不好笑。” “哈哈，抱歉。”许是自己喜欢的人来见自己，周文扬显得很开心，开过玩笑，便老实解释道：“行为艺术。” “怎么说？”于淮序有些纳闷，他很少上网，更多时候是在家专注于自己的爱好，不知道网上现在正流行什么。 “嗯......蒙眼拥抱，有听过吗？” 这时候有女生主动上前轻轻抱了抱他，周文扬回应了对方，虚虚地环上对方的后背，顺便说了一句：“有兴趣可以去店里看看。” “谢谢你。”女生道过谢，就跑向远处正在录像的朋友。 “就这样？我不太懂。” 于淮序看着对准自己和周文扬的摄像头，有些不满，但也没阻止，而是露出一个职业性微笑。 因为家境的缘故他不太喜欢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毕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很多人监视。 好在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你要不要抱一下试试？”周文扬没多解释，只让于淮序自己试一试。 更多的是他私心想与于淮序多有些互动。 于淮序犹豫了片刻，走上前，伸手搂住对方的腰，但没敢抱太实。 靠近周文扬的瞬间于淮序只感觉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浑身紧绷的情绪瞬间舒缓，仿佛置身于一片薰衣草丛中，让人昏昏欲睡。 “好神奇。”于淮序感叹道。 周文扬解释说：“用了一些能缓解压力的植物做熏香。” 即便对于缓解压力很有效果，但于淮序还是不明白周文扬做这种事情的目的。 他问道：“所以你闲得没事做这个干嘛？它的意义在哪？” 第88章 呼吸，笨蛋 长期的相处让于淮序觉得周文扬是个只要有时间有精力就会想方设法去赚钱的人。 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这里做这种无聊的事。 “打打广告，最近这个行为艺术不是很火嘛，网上到处都是这种视频，想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店增加点知名度，要是被拍下来放到网上火了，说不定能赚很多钱。” 说着，周文扬向一旁让路，露出了他身后的店铺。 是一家摄影店。 门面用大面积的玻璃窗做装饰，内部空间一览无余，以便展示店内的摄影作品和装修。 于淮序心想周文扬啥也不干，发几张自拍到网上就能火，何必跟什么乱七八糟的风。 “我感觉吸引人的不是你的行为艺术而是你的颜吧......来的明明都是女孩子。” 周文扬这会儿已经摆脱了听障的阴影，重新剪了短发，整个人光站在那就能感觉到完全与周围不是一个图层的。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所以周文扬经常笑，也不做别的，就站在那，温温柔柔地笑。 就能吸引很多人。 “这样吗？那我明天穿女装来试试？说不定男生就多了。” 想到周文扬说过自己喜欢男的，于淮序几乎脱口而出：“不行！” “诶？反应这么大干嘛？”周文扬被于淮序突如其来的大声吓了一跳，尤其是这声音通过助听器传进耳朵里时实在有些刺耳。 “没......没有，有人来不就行了，你管是男的女的呢......”于淮序试图转移话题道：“你还穿女装啊？我都没见过呢。” “啊......”周文扬默了默，开口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周文扬的举动，很多人都在录像，也有几个会壮着胆子上前和他拥抱，其中女生居多，但偶尔也会有男生过来。 于淮序看着越来越多人上前和周文扬拥抱，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忽的，他想起什么，趁着没人再找周文扬，问道：“不对，你绝对穿过吧？我记得有一次看到沙发上放着裙子，你说是拍摄道具。” 被戳穿的周文扬也没反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承认了：“呀，被你猜到了？” 长久的沉默。 于淮序在琢磨周文扬话里的真实性，毕竟这家伙经常开玩笑逗自己。 周文扬心里有些慌，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意：“你要因此疏远我吗？” 他蒙着眼睛，不知道于淮序是什么表情，甚至怀疑于淮序是不是在自己承认的瞬间就已经转身走人了。 他很想摘掉眼上的布去看看，又或者伸手去试探身边还有没有人在。 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窘迫。 周文扬的呼吸越来越浅，也越来越急促，他很慌，以至于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看着周文扬快速起伏的胸膛，于淮序意识到面前的人似乎在害怕自己疏远对方，他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远处还有人想上前，于淮序先一步抱住了周文扬。 周文扬以为是有路人又来找自己拥抱，他僵硬地伸出手回应，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于淮序去了哪，以至于自己都忘记说那句招揽顾客的广告词。 下一秒怀中的人出了声：“呼吸，笨蛋。” 重新听到于淮序的声音，周文扬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白雾，又很快被风吹散。 尤其是得知抱着自己的人是于淮序时，周文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手上力道又紧了一些，头也下意识地靠在于淮序肩上，似乎因为刚刚的紧张有些脱力了。 感受到周文扬放松下来，于淮序继续说道：“我不会疏远你的，爱好而已，就像我喜欢粉色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事嘛，又不影响你的三观，你现实依旧是个很好的学长不是吗？” 周文扬又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道：“要不说你人缘好呢，你这样谁不喜欢。” 于淮序也顺着他的话自恋：“嗐，哥的魅力无人能敌。” 说着，他松开周文扬，与对方道别后准备离开。 今天他只是顺路来看看，光顾着聊天已经耽误了很久，于淮序答应了沈忱这次的演出一定不会缺席，再待一会就要迟了，到时候沈忱又要借此阴阳他一番，他可受不住。 “迟钝的自恋狂。”感觉到于淮序这下是彻底走了，周文扬小声嘀咕了一句，把遮光的布摘下，收起一旁的广告牌，转身回了店铺，他不想让于淮序在自己怀里留下的气息被其他人盖住。 周文扬低声喃喃道：“以后还是别跟这种风了，感觉他有点生气。”说着，他双手捧起在嘴边哈出一股热气，搓了搓手，又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也有点喜欢我呢？” 店外，注意到周文扬回去的于淮序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看了他很久，反驳道：“我才不迟钝。” 他终于意识到周文扬就是喜欢自己了。 只是于淮序始终看不透自己的内心，便只能一直装傻充愣，好似看不出来周文扬对自己的感情。 这是他一直以来逃避问题的手段，无数个没有把告白放在明面上的追求者都是被他这样糊弄过去的，包括安禾。 这也导致周文扬的每一次暗示，于淮序都装傻躲过，让周文扬无数次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迟钝，跟外界口中那个“做什么事都无师自通的天才小少爷”完全不一样。 倒也是一种反差萌。 于淮序想着先联系林清衍，再跟他一起进剧场，可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他只当是林清衍先入场了，只不过剧场太嘈杂没听到铃声，便想着先给了门票进去再说。 沈忱给他俩的票是前排的内部票，因为内部票不好拿，位置并没有挨在一起。 于淮序找到自己的位置，左顾右盼了很久，也没找到林清衍的踪迹。 他正纳闷，林清衍那边就回了消息过来：“家里有事，我会迟到。” 第89章 蔷薇 于淮序：“你妈又作妖了？” 对面没回复。 于淮序很是烦躁，无处发泄只能胡乱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 在于淮序心里，林清衍这人哪都好，唯独一跟林母有关的事，就像丢了脑子似的。 林清衍被林母以生产需要人照顾为由叫回了家。 林清衍有了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的人，自然不会再答应林母的请求。 可谁知他刚想拒绝，林母却拿沈忱做威胁，说是如果拒绝了就去找小姑娘的麻烦。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一个破卖艺的，你还上心了？” 这个傻孩子，不知道同行的竞争手段远比林母的手段险恶的多，就这么傻乎乎的被威胁了。 他不知该不该向沈忱解释，他怕给沈忱带去困扰，又怕对方胡思乱想。 最终未开口的解释就一直憋在心里，憋到了演出开始之前。 此时沈忱并不知道林清衍那边的事，她正坐在化妆室内，看着一群人围在她身边，努力将她打造成剧中的女主“蔷薇”。 季林坐在一旁给其他人指点。 “哥，我真的能演好蔷薇吗？”沈忱有些犯怵。 这次的演奏改编自一个话剧，是季林在寻找灵感时无意发现的，觉得很适合沈忱，才决定将其确定为新春演奏的内容。 “相信自己。”季林安慰道，在他看来，没人比沈忱更能胜任这个角色，如果沈忱演不好，就没有人能演好了。 在原剧中，女主角是一只用树脂制作出来的提线木偶，身体的关节和头部被无数细丝吊着，她的一生都在被操控。 直到她拥有了自我意识，想要摆脱这种控制，在寻找真正的自我的旅途中，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获得了“灵魂”，有了血肉，不再是木偶。 沈忱经历了无数次演出，她早该熟悉这些流程，可今天不知怎的，总觉得心慌。 站在舞台中央，她等着舞台在音乐最高潮时会落下的花瓣。 意味着“蔷薇”意识的觉醒，之后她会冲破束缚，迎来新生。 然而本来该被处理干净的花粉此时却一同飘散在了空中。 沈忱注意到了，弹奏的间隙抬眼观察沈忱表现的季林也注意到了。 在装花瓣的礼花弹爆开的瞬间，与花瓣一同冲出禁锢的黄色粉尘。 无数微小的粉尘在聚光灯下无比显眼，闪烁着微小而耀眼的光点。 季林瞳孔骤缩，手下的琴音也变得急促。 可这是一场有数千个观众，且在官方账号下直播的表演。 沈忱勉强维持了一会儿，逐渐感受到自己身体的不正常。 她一直在坚持，直到看到林清衍从外面匆匆赶来，正在往他自己的席位走去。 林清衍从进场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沈忱，却从她闪耀着星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 他似有所感，逐渐加快了脚步，朝沈忱奔去，眼前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逐帧慢放。 沈忱也下意识地，朝着林清衍走去。 在表演前，导演曾安排了沈忱在舞蹈环节会跑到舞台边缘向观众求助，是一个与观众互动的机会。 她的身体还在根据音乐做出本能反应，毕竟为了这次演出她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年。 这个舞蹈林清衍也看了一年，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沈忱的不对劲。 前排和入口有一段很长的矮阶梯，即便林清衍很想快一些，可为了不摔倒，他只能放慢速度。 在林清衍即将要奔到她面前的前一刻，沈忱终于忍到了极限，两眼一黑，从舞台上重重摔下。 而她摔倒的方向，正好是留给林清衍的，空空荡荡，没有人在。 他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 林清衍还是来晚一步，没能接住她。 不等其他人反应，林清衍立马抱起沈忱，确认她的状况。 “药呢？药在哪！？” 林清衍头一次慌了神，沈忱的演出服完全没有可以装药的地方，随即他又把头扭向季林，对方此时也手足无措。 季林摸向自己的口袋后朝林清衍摇了摇头，又把视线看向观众席下的角落。 林清衍想到一个人，顺着季林的视线看去，寻找贺时初的身影。 “贺时初！药！给那边！” 贺时初远远的就听见季林喊自己，他匆忙翻找口袋，找出沈忱的药朝季林指着的方向扔去，“接住！” 林清衍垫起沈忱的脑袋，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以便给她喂药。 “疼......”沈忱的声音很轻，林清衍几乎将耳朵贴到她的嘴边才堪堪听清。 舞台距观众席的地面有两米多高，从上面摔下来怎么也会伤着。 于淮序这会儿也跑到他们面前，拿出手机要打急救电话。 “别打了，这边堵车，救护车太慢了，我送她去。” 林清衍尚有的一丝冷静让他快速想出了解决办法，将沈忱背在身后，想要带她往外跑。 场外不知是谁叫来了许多记者在拍照，无数相机对准了沈忱的位置，嘴里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他们将出口堵住，林清衍分不出手去争取离开的道路，只能尽量护着沈忱不让她被伤到。 沈忱能依稀听到那些记者说自己抢了别人的登台机会。 她不知道这种传言从何而来。她刚刚从舞台上摔下，磕到了头，只感觉脑子很懵，想反驳却也说不出话。 季林本想直接从台上跳下，但又怕自己也受伤，没办法照顾沈忱，见有林清衍护着她，便从另一边绕了过来。 他边跑边将外套脱下，来到沈忱身边，把外套盖在她的头上，试图挡住那些刺眼的闪光。 来到沈忱身边的时候季林才发现，沈忱不知被什么利器撞到了头，头发里汩汩地往外冒血，只是不知道伤得深不深。 但他没时间发愣，和于淮序一起帮忙给林清衍腾出一条道路。 季林大抵是真的急了，伸手抓起其中一人的相机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嘴里放着狠话，骂得很脏，但沈忱已经快要听不清了。 季林其实很少生气的，上次是因为贺时初，这次是因为自己。 “哥......哥......”沈忱强撑着伸出手，凭着声音摸上季林的脑袋。 第90章 别拿自己的生命惩罚我 “哥哥在呢，哥哥在，阿忱，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沈忱听出季林话中的惊慌和哽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安慰他： “别哭。” 再后面的事，沈忱就完全不知道了，她太困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衍，你后背可真暖和，我好困......” 之后搂在林清衍肩上的手也卸了力，耷了下去。 季林吓得连忙去扶她，也顾不上跟别人吵架了。 好在其他人也怕自己的设备被摔，主动让出了道路。 林清衍好不容易带沈忱离开剧场，躲过记者的围堵，带她上了季家等在外面的车。 司机不在，原本他有事要离开，季林便拿了钥匙打算演奏结束后自己开车回家，谁承想出了这岔子事。 季林将钥匙给了林清衍让他们先走，自己和于淮序处理烂摊子， 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暴露了季家的车牌号，林清衍没开出去多远，身后就跟了好几辆车。 都是些穷追不舍一心想要拿头条的记者，但唯独有一辆车特别。 车上没有人举着相机，只有司机一人，用极快的速度开到车旁与林清衍齐行。 起先林清衍还以为是季林或者其他人来帮忙，但看对方不断跟着自己的节奏旋转方向盘，始终与自己并排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是被恶意别车了。 但不知这人是什么目的。 那人戴着口罩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但身形很是眼熟。 最终林清衍一个躲闪不及，还是出了车祸。 为了躲开那亡命之徒，他们的车撞上了护栏，车头死死卡在护栏之间。 好在沈忱坐在后排，没受太大伤害。 他颤抖着伸手按了好几次卡扣才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绕到后座，顾不得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拼了命地把沈忱往车外扯。 这是他头一回经历这些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想着先带沈忱离车远点。 车头此时已升起浓浓黑烟，以及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起火，又或者爆炸。 那个别车的家伙见目的达到后便扬长而去，林清衍只能勉强记住对方的车牌号。 后面跟着的记者见这情况，也没人上来帮忙，都躲在远处找机会继续拍照。 双闪灯“嘀嗒嘀嗒”不停地响着，让林清衍更加心烦意乱。 但他不能烦，他必须保持清醒，现在周围没有人能帮忙，只有他能救她。 就当是赎罪。 没能在她摔下舞台时接住她。 “沈忱，你要是怪我，就来打我，别拿自己的生命惩罚我。” 林清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沈忱从车中抱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没空去管周围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想着先找一辆车能把沈忱送进医院。 林清衍拖着沉重的身体在路边挨个拦截车辆，企图找到一个愿意载他们一程的好心人。 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能见度极低，人们的视线被限制在几步之内。 街灯在薄雾中显得朦胧而微弱，沈忱安静地躺在林清衍怀里，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坏掉。 ...... 沈忱醒来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是林清衍也受伤了，住在自己隔壁病房。 第二个消息是，网上到处都在传沈忱用不正当手段抢了别人演出的资格。 用脚想都能猜到又是尤娜搞得鬼。 那天的那些记者，也是她透露的消息。 其实本不该这么笃定是尤娜干的，但这家伙蠢到不知道抹去自己的名字。 明明从头到尾跟尤娜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演出，她甚至都没有在参选名单上，可网上疯传的被抢了演出资格的可怜姑娘，关键词后面却明晃晃地写着尤娜的名字。 沈忱懒得去自证，她知道有季家在这些谣言根本影响不到自己，大不了以后不登台演出就是，喜欢跳舞在哪也能跳。 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她怕是没勇气再去跳了。 得知林清衍受伤后季林第一时间报了警，关于沈忱表演时的道具被人做了手脚，以及恶意别车这两件事，最终发现罪魁祸首是同一个人。 方文浩，曾经以恶作剧的名义欺负沈忱，却被她扔进喷泉里的那个男生。 或许是知道自己未成年，就算被抓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顶多是关上一段时间，加上他本身就不在乎自己的学历，所以挑了这种时候闹事。 方文浩和尤娜再开学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这个阶段惹事，就算再恶劣，也会念着他们要高考，从轻处理。 只可惜这次尤娜全程没露面。 林清衍把沈忱送到医院后就陷入昏迷了，沈忱醒来后趁着他没醒，偷偷去看了他好几次。 但等林清衍醒来以后，她反而没那么主动了。 搞得林清衍更加确信她在怪自己了。 两个人养病的时候，于淮序去了林清衍的病房看望他，一进门，从手提袋中拿出两本书，还有一些营养品放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问林清衍：“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她？” “她本来就爱乱想，如果真的知道了，她会认为又给我添麻烦了，又让我困扰了，那她怎么办？要让她一个人难受，纠结吗？” 林清衍考虑了很多，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沈忱是个喜欢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家伙，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成为了林母威胁林清衍的把柄，说不定又会半夜气得睡不着觉。 “所以你就要一个人独自承受吗？” 于淮序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这俩人就像古早玛丽苏小说里的男女主，明知有误会，明明都长着嘴，可就是不去解释，要是像周文扬那样不方便说话的也就算了，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扯到周文扬？ 林清衍不知道于淮序脑海里的想法，解释道：“那是我妈，不是她妈，这是我的命，没办法的。” “去它妈的命！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非得跟你那个妈有联系呢？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有能力了，也成年了，她管不着你，如果跟她断绝关系，对你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不是吗？你只会更自由。” “如果叔叔和阿姨离婚了，谁也不想要你，你怎么办？” “哈？” 第91章 我没怪你 林清衍的话把于淮序说得一愣，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在林父林母离婚前，他们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林父有能力，林母温柔又细心，林清衍聪明，省心，这一家子走在哪都是让人羡慕的对象。 可后来于淮序心里，林母温柔的形象逐渐被现在一个暴躁易怒，无理取闹的人取代了。 当然，这不代表他会觉得林父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林父，这段婚姻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在于淮序眼中，这俩人简直就是林清衍的劫。 只是林父好歹有经济条件，能让林清衍有更好的成长环境。 不等于淮序开口，林清衍又说道：“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她会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又或者她其实生病了，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林清衍顿了顿，继续说：“爸妈的事，我没经历过，我不懂，但我不能怪她，她生我养我，我长这么大，变得优秀，少不了她的功劳，我爸没良心，我不能也没良心。” “可是现在她开始拿你在意的人威胁你了，你还要这样优柔寡断吗？再这样下去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也会站在沈忱那边的。” “你说得对，这次是我没考虑到。” 林清衍对林母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那个温柔的母亲身上，完全想不到现在的林母能做出威胁自己的举动。 他近些年来只知道学习，运动，不断向上爬，以麻痹自己，除了父母离婚以外，他没经历过其他感情，不知道人的变化可以这么大。 “但不会有下次了。” 林清衍从抽屉里掏出那份协议书的时候，于淮序愣了很久。 这次事情发生之后，林清衍立马找律师咨询了相关问题。 对方说口头威胁还没有证据的，顶多教育几句就算了，不构成违法。 于是林清衍又让律师拟了一份断绝亲子关系协议书。 尽管律师再三强调这种合同没有法律效力，以后对方可能会用其他方式要求林清衍赡养，但他不在乎。 赡养老人这种事，他无所谓，无非就是辛苦一些，多赚一份钱。 只要能让林母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我刚刚替我妈说好话，只是觉得至少她以前不坏，对你也不坏，我不想你对她印象那么差，如果咱俩都讨厌她，那她就彻底没人理解了......但不代表我会忍让她的行为。” 于淮序明白林清衍的意思，知道他先前的举动是因为执着于过去那和睦的生活。 试想一下如果往日把自己当宝贝宠的父母突然不顾自己的感受争吵，闹离婚，双方据理力争，谁也不让谁，他也会崩溃。 想到这，于淮序也消了火气，稍微理解林清衍了。 至少林清衍能在清醒后及时做出选择。 于淮序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他左瞅瞅，右看看，把病房的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实在尴尬的受不了，准备跑路。 “我先走了。” “你别乱想，我没怪你。” “谁说这个了！”于淮序转过头连忙反驳道。 见林清衍还在笑，于淮序心底也轻松了许多。 “总之你先好好休息，总让别人不乱想，你想的反而最多。” “好。” 近些年林清衍的笑容变多了，于淮序时常庆幸自己当初一直给沈忱和林清衍创造机会，虽然更多的是他俩有缘分。 “我去隔壁看看沈忱怎么样了，你去吗？” “不了，她现在怕是不想看见我。” “哈？” 这是于淮序第二次质疑林清衍的话。 林清衍没解释，于淮序也不好说什么，直接去了隔壁。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季林和沈忱的交谈声。 沈忱说有人匿名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别耽误林清衍的前途。 “哥，我真的拖累他了吗？明明我也不差，就因为我的病吗？” “他们......” “他们都在放屁，你不必迎合任何人。” 于淮序推门而入，抢了季林的台词。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优秀，你身边这么多朋友都很喜欢你，你干嘛要在意陌生人的看法？” 他把手提袋中剩下的东西都拿给沈忱，“喏，对恢复有帮助。” “谢谢......”于淮序一连串的话说得沈忱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塞了一袋子营养品。 “合着你是因为怕自己耽误衍才躲着他啊，这两天你不去找他，他也不敢来见你，以为你怪他缺席，愧疚的天天抹眼泪呢。” 于淮序添油加醋地把林清衍的情况描述了一遍，沈忱听罢忙想去隔壁向林清衍解释清楚。 她从来没有怪过对方，发病是自己身体不好，道具被做手脚也是方文浩的问题，林清衍明明自始至终都在努力保护好自己，却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只是她刚起身，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痛得她惊呼一声。 “嘶！” 季林连忙上前扶她，于淮序也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都半个月了，伤口还没好？” “那次受伤的时候医生说她的后腰被利器划伤，缝了四针，还没拆线，可能......会留疤。” 说到这儿，季林看向沈忱，想知道她的反应，见她脸上难掩的失落，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 “嗐，没事，穿上衣服也看不见。”沈忱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缓过劲儿来后，穿上鞋就要去看林清衍。 “我先去看看阿衍怎么样了。” “你别动了。”于淮序拦住沈忱，“他伤得没你重，我把他叫过来，扛也给你扛过来。” 说罢，他慢悠悠地晃到隔壁病房，只说了一句话： “沈忱想见你。” 林清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太冲动，连该说什么都没想好的时候，已经站在沈忱面前了。 季林识趣地离开病房，给两人腾出了一个说话的空间。 许久未见，两个人都有些生疏，互相对视了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身体怎么样了？”林清衍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关心起对方。 沈忱看着他，没回答。 第92章 情敌 那眼神看得林清衍心里有些发慌，他猜不透沈忱此刻的想法，总担心她下一秒就会责怪自己。 其实这也无所谓，毕竟他一开始就说了，只要沈忱没事，怎么惩罚自己都行。 只要别提分开的话。 怕的就是这个。 “忱儿，我......” “我耽误你了吗？”沈忱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才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同林清衍一样，她怕对方说出分开的回答。 “怎么会？”林清衍忙答道：“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优先的，只有别人耽误你的份儿......你呢？” 林清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令他担忧的问题：“你怪我吗？” 沈忱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别傻站着了，今天没犯病呀？需不需要一个抱抱？”说着，沈忱张开双臂，向林清衍招了招手。 林清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大步上前将人揽进怀中，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 熟悉的拥抱让林清衍心中接连几日的阴霾一下子被驱散净了。 “你身上可真暖和啊。”沈忱说了如昏迷前一样的话，她很贪恋林清衍身上的温度，尤其是在这么寒冷的季节。 “嗯......喜欢吗？” “喜欢。”沈忱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清衍笑道：“那你多抱一会。” 他不知道沈忱伤势怎样，只敢轻轻触碰她，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沈忱伤势更重。 于淮序从吸烟区回来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也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他拍了拍季林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一会儿你跟衍说一声。” “好。”季林目送于淮序离开，自己也不好打扰病房里的二人，见时候不早了，便去一楼买盒饭。 而于淮序一回家，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陌生人，以及一脸冷意的周文扬。 不过他在见到于淮序的一瞬间便换上了温和的面容，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早？清衍那边没事了？” “嗯。”于淮序点点头，说道：“他跟沈忱和好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什么情况？” 于淮序看向一旁的陌生人，他有些眼熟，于淮序从记忆里搜寻了许久，都快要把他当做是大众脸，却突然想起某一天跌跌撞撞跑出单元楼，却又瞬间恢复正常的“演员”。 周文扬抿了抿唇，没回答于淮序的话，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曲霄喆主动上前和于淮序搭话道：“羊羊好像不太乐意跟你解释呢，那我来解释解释，初次见面，小情敌，我是他的，嗯......追求者。” 只是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挑衅意味。 “什么玩意？” 直觉让于淮序瞬间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事并不简单，他不想参与。 于淮序没有回应曲霄喆伸出的手，嘟囔了一句：“有病。”就准备回房间，“学长，还是处理好你的私事。” 见于淮序紧闭上房门，曲霄喆重新看向周文扬，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人家根本不在乎你耶。” “关你屁事？没事就滚。”于淮序离开后，周文扬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别激动嘛，这次可不是我想来的，你妈妈托我给你送点东西呢。”曲霄喆全然不在意周文扬的态度，慵懒地抻了抻胳膊，缓步靠近他。 “我都孜孜不倦地追了你这么久了，你也该给我点好脸色了吧？” “孜孜不倦是用在勤奋努力上的，你配吗？”周文扬一边说着，眼神看向四周，想找一个称手的东西，以便赶走曲霄喆。 “切。” 曲霄喆从外套的内兜中掏出一份不透明的文件收纳袋，大小刚好够装一部手机。 “这个给你。” 里面被装得鼓鼓的，不用猜都知道那里装了什么。 看到熟悉的收纳袋，想到周母，周文扬冷静了许多，语气稍微缓和一些，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 “终于舍得好好跟我说话了？”曲霄喆看到周文扬不再凶巴巴的，更是开心，“也不为什么，感觉其他人都没你带劲，哎呀，都是男人，你懂的嘛，兜兜转转还是你好。” “别缠着我了，我不想懂你。”尽管知道曲霄喆是在玩笑，可周文扬听着这话还是觉得烦躁，自己明明已经放下了以前的事，对方却还是缠着不放，实在扰人。 尤其是刚刚于淮序回房间前的态度，让周文扬觉得他肯定生气了。 印象里于淮序一直都很随和，基本没生过气，今天却因为家里突然冒出来个陌生人而发脾气，让周文扬分不清他是因为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还是因为......吃醋。 好吧，这么想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周文扬自嘲地想到。 总之他只想赶紧把这家伙赶走，然后找个借口去跟于淮序搭话，试探他的态度。 “嗯，以后不会了。”曲霄喆的语气有些失落，但周文扬完全听不出来，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曲霄喆说自己以后不会缠着他了。 “我要跟着家里人去外地了，短期内不会回来，你终于可以消停了，开心吗？”曲霄喆调整好情绪，重新笑起来。 周文扬没回答他，看着曲霄喆那副表情，他总觉得对方是在装可怜。 “给我道歉。” “啥？噢......好吧。对不起。”曲霄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周文扬指的是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 “你这段时间的付出，我就当是补偿了，我爸那件事，谢谢你帮忙，以后就这样吧，我累了，不想总纠结过去的事儿，再遇见，就当陌生人吧。” “......好，我知道了。”曲霄喆心头一颤，向他道了别：“再见，羊羊。” 那个始终玩世不恭的家伙，终于还是红了眼。 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周文扬的回应，轻声叹了口气，离开了。 周文扬将那包被塞满钞票的收纳袋放进储物柜的一角，里面已经堆了不少不同大小的收纳袋，都是周母托曲霄喆给他的。 第93章 老于家要绝后了 小的里面有些装着信，有些是钱，大的里面是周母自己织的各式各样的用品，衣服也有，围巾、挂件、平安符，什么都有。 周文扬从来没动过，只把他们放在那，偶尔拿出来看看，睹物思人。 但医院，他一次都没去过。 放好东西，他站在于淮序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敲门。 谁承想不等他下定决心，门却忽的被打开了。 “淮序......呃，那个......” “说说吧，怎么个事儿？” 于淮序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早就看出了周文扬的意图。 他率先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上去，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周文扬看。 周文扬也到他身边开始解释起自己的往事。 曲霄喆，周文扬高中时期的初恋。 一开始是看到女装的周文扬一见钟情了，那叫一个穷追猛打。 周文扬不想欺骗他，干脆用自己原本的样貌去见曲霄喆。 周文扬高中时发育慢，在那所男生人均180以上的学校里，一米七的他站在人群中确实更像女孩子。 虽然后面又长高了不少，但那也是和曲霄喆分开之后的事了。 这下好了，曲霄喆心想你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追得更欢了。 周文扬以为对方知道自己是男的，曲霄喆以为对方做男做女都精彩，充满新鲜感。 周文扬被打动，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他偶尔穿女装与曲霄喆出去约会时，曲霄喆还好奇问过他：“你这儿......是怎么弄的？”曲霄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很好奇周文扬男装时是怎么把胸藏起来的。 周文扬却以为曲霄喆在问自己女装时是怎么让胸部有线条的。 他将手指比在嘴边，俏皮地说道：“这可是隐私问题。” 直到有一天曲霄喆发现周文扬竟然走进了男厕所。 曲霄喆说周文扬恶心，说他穿女装骗人感情。 周文扬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被曲霄喆提了分手后，自然没有再联系对方。 可曲霄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联合周父搅黄了周文扬先前的兼职，还把他的女装照发到校园墙上给其他人看，还“贴心”的附上了名字和班级。 周父死后，曲霄喆又跑回来找周文扬说自己做的事都是因为忘不掉周文扬，以为搅黄了他的工作，破坏他的人际关系，他走投无路会回来找自己。 周父的死纯属意料之外，后来又是曲霄喆出钱买通邻居让对方帮忙作证的，否则邻居本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这事儿也是之后周文扬才知道。 曲霄喆希望他能和自己和好，他各种办法都试了个遍。 如果他一开始就服软说不定周文扬真的会答应，偏偏他最先选择的办法是搅乱对方的生活。 周文扬只是长得好看，又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他也有自尊，怎么会让自己成为只能依靠别人的菟丝花。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曲霄喆太偏激了，为了得到一个人就毁了对方的做法，让周文扬无比嫌恶。 再之后，就是前面发生的那些事了。 于淮序心疼周文扬的遭遇，但他也深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于淮序能做的只有用自家的权财去摆平麻烦，但周文扬不需要这些。 就像周文扬自己说的，他是个有手有脚的正常人，心智正常，身体健康，有什么麻烦自己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也会开口求助，不想总被人同情。 夜深人静，于淮序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周文扬那张脸。 他用无奈的表情，无所谓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糟糕的前半生，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于淮序猛地从床上做起，双手撑着头，低着头，一声呢喃从口中逸出：“不能吧......” 他不可置信地拿出手机搜索一个他认为这辈子都不应该被他好奇的问题： 什么是喜欢。 然后再次将手放在头上抓狂：“靠！天塌了！” 他犹豫了很久，默默点开消息框，打字：“爸，你老于家好像要绝后了。” 于父那边还在加班处理公司的事，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于淮序有什么生理缺陷，立马发去消息安慰他：“乱想啥呢，有什么毛病就去看，咱家有钱，什么样的医生找不到？”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 ...... ...... “真的？” “真的。” 于淮序的消息刚发送，对面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于父甚至连手上的工作都顾不得处理，电话一接通就立马开口道：“那孩子长什么样？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哪？” 于淮序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反应不过来，还没回答，于父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淮序啊，其实咱家也不是那么古板......我这是怕你被骗。” “一时半会说不清，我俩还没确定呢，我就是想知道你们的看法，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就不迈出这一步了。” 不同于贺时初有什么想法就一股脑去做的态度，于淮序则是选择提前打探好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一切阻碍，先想办法摆平。 现在对他来说，父母的看法，就是最大的阻碍。 这一场关于自家儿子性取向的讨论持续了足足三个小时，最终于父于母终于接受了他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件事。 于家的教育方式向来是尊重孩子的想法，尽管他们内心百般不愿让于淮序和男生在一起，但还是想让于淮序自己做选择。 虽然说自己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成人，正盼着他以后娶妻生子呢，盼头没了，确实遗憾。 再之后于父于母后来的讨论又变成了，要不要生个二胎，或者领养一个孩子。 于淮序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挂断电话，又去搜索起其他好奇的问题。 第94章 处吧，合适 不过之后面对周文扬时的态度上，他始终装傻，没有回应。 周文扬和曲霄喆的纠缠刚有了结果，他不一定能很快走出来，于淮序不想趁虚而入，那样周文扬一定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如此想着，于淮序打算问问林清衍的看法。 林清衍在对于自身以外的事情上向来理智，虽然有时候总是语出惊人，但好歹能给自己一个不错的建议。 去了林清衍的教室，才发现他自从沈忱受伤后，便总是因为她而请假，经常缺课，生怕沈忱再出变故。 沈忱自从受伤后也不知怎么的，发病率提升了不少，医生说是过敏源吸入过多的缘故，哮喘病人每一次发病对身体都是一次不可逆的损伤。 有几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正在劝林清衍不要因为一个都不一定会有以后的对象放弃学业，为此还不惜贬低起这个他们素未谋面的“同学的对象”。 于淮序只在旁边听着，没劝林清衍，也没阻止别人劝他。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林清衍看向于淮序。 “什么？” 于淮序被点到后愣了一下，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也不希望林清衍为了别人导致自己活得很糟糕。 “认为我不该为了她缺课。”林清衍说道。 于淮序点了点太阳穴，似乎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回答，只是在想一个更合适的说法。 “嗯......只要你不挂科就行，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你做什么都无所谓啦。” 有了于淮序的肯定，林清衍才终于将目光放在劝他的那些人身上。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指指点点了？” 有了这句话，于淮序也知道林清衍心里还是有点分寸的，至少不像电视剧里那些恋爱脑似的，为了喜欢的人什么都不顾。 “说吧。” 打发走其他人后，林清衍再次看向于淮序，开口。 “说什么？” 看于淮序还装傻，林清衍有些无语，他不想明明有事还要浪费时间说废话，而且自己一会儿还有课。 “咱俩又不是一个专业，你突然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沈忱、你家里、还是我家的事？” 于淮序打趣道：“唷嗬，竟然把我排在你爸妈前面，我好感动。” “快说，我一会有课。” 于淮序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吧......关于周文扬的。” “处吧，合适。” 不等于淮序说，林清衍就已经给出了与之前一样的答案。 “我还没说呢......” “来不及了，教室远，我先走了。”林清衍收拾好书本，起身也不等于淮序继续说下去，与他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 “感情的事别人只能给建议，怎么做你自己考虑，别给自己留遗憾就行。”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嘿，你这家伙！” ...... 当天夜里，不等林清衍把断绝关系协议书发给林母，对方却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用指关节轻敲两下，停两秒，又敲两次。 熟悉的敲门节奏，让林清衍不禁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幼时他独自一人在家时，每每林母回家，都会如此敲门。 饼干跑到门口有些疑惑，歪着头看向房门，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它又看向林清衍，喵喵叫了两声，然后扒开送信口伸出爪子往外探。 门外的人看到门上伸出的小爪子明显一愣，后退两步，躲得远远的。 林清衍回过神，跑去打开了门，记忆中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意外。 林母没了往日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而是如记忆中那样和蔼地看着他。 只是看到林清衍脚边的小猫时，她又停住了。 “怎么突然养猫了？我猫毛过敏，这让我怎么进去......” 小猫可不懂什么过不过敏，只知道面前的人身上很香，自己很喜欢，一个劲儿往林母身上蹭。 林母刚生了孩子，身上的气息本就吸引小动物，现在离得这么近，饼干更是把持不住。 “你可以不进，回你的新家过你自己的日子。” 林清衍带刺的话激得林母一愣，但他也没有完全挡在门口，只是让了条路，让林母自己选择。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最后林母先败下阵来，轻轻叹了一声，从包里找出随身带着的抗敏药咽下，把猫抱在怀里摸了一把，然后带着饼干一起走向沙发，熟悉得仿佛一直在这儿生活。 林清衍没有墨叽，不等对方坐下，就问她有何来意。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两个人的见面并不像往日那样剑拔弩张，林母竟然主动服软，向林清衍道歉了。 “之前光顾着看孩子，后来才知道你住院了......” “没事。”林清衍拦住了林母呼之欲出的歉意。 他以为自己守住了母亲的自尊心，但她却执意要道歉。 “对不起啊，衍儿......” 林清衍愣了很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他无数次祈求能变回去的女人，如今愿望真的实现了。 “为什么？” “生了囡囡以后，我时常想起以前的日子，仔细想想怎么也不该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在你身上，这些年你一个人受了很多苦，我......” “别说了。” 林清衍的手紧紧撑着身旁的柜子，柜子的抽屉里躺着那张断绝关系协议书，只要拉开抽屉，就能看到。 他只觉得眼前晕晕乎乎，头上冷汗直冒，心跳也变得很快，怎么都抑制不住。 林清衍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可以迅速冷静下来的方法，便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双手并拢舀起一捧凉水，猛地扑在脸上。 在寒冷的季节，被这种环境下的常温水触碰实在是让人浑身止不住地生寒。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恍惚，看不透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啪！” 最终他抬起手，朝自己脸上狠狠扇去，灼烧的痛感让林清衍瞬时清醒了不少。 “你可真贱。” 重新看向镜子时，林清衍眼里多了不少阴郁的气息。 第95章 重获新生的日子 林清衍重新回到客厅，连带着一张协议书出现在林母眼前。 “这是什么？” “签了吧。” 林母拿起那张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收缩，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你这次是为了什么才对我服软，但当初确实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在意的人受伤了，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 “你......”林母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清衍也没打算给她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会给你养老，但在那之前，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让你接下来的生活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林母看了林清衍许久，她的眼神从惊讶到生气，再到无可奈何，最后一声不吭地签了字，离开了这里。 她算是大龄产妇，人到中年，好不容易夫妻和睦还有了女儿，不能再跟林清衍一个年轻人争了。 林清衍瘫倒在沙发上，舒出一大口气，急速的心跳也在此时逐渐缓解，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想来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刚刚那一巴掌林清衍用了十足的力气，在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可林母一眼都没有去看。 倒不如说，她看见了，也听见声响了，但她不在意，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 沈忱在隔壁听到林清衍家的动静，竖起耳朵偷听了许久，虽然除了一开始林母和林清衍在门口的交流以及后面离开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没什么好听的了，她再次将目光放在眼前的习题上，才发现自己一时走神，竟然写错了步骤。 想起自己以前就算走神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沈忱突然发现，长大以后，很多事都变得不可控了。 不仅是在学习上，更是在其他方面。 她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床上立马就睡着，也不能在一晚上没睡后依旧很有精气神。 沈忱意识到，原来人生并不能由自己掌握，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她太无助了，发现自己不管朝哪个方向努力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种无助促使她一瞬间仿佛陷入了一道旋涡。 怎么也逃不出去。 天气渐渐回暖，气候不断升温，逐渐到了夏天。 周文扬以过生日为由邀请了身边的朋友一起去南边旅行。 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有关旅行的事，周文扬还把沈忱也叫上了。 一方面她即将升入高三，这是她最后的放松时刻，一方面，过年时发生的事情，周文扬能看出来对她打击很大，沈忱现在的状态，跟自己当初低谷期时很像，想着让她散散心也不错。 沈忱本想拒绝，但周文扬却说林清衍也会去。 “去呗，反正你不是也想去那边吗？提前去看看，清衍也去呢。” 沈忱一直说自己要去那座城市读大学，想来被周文扬听进去了。 于淮序见几人聊得足够尽兴后，才开口问周文扬：“你生日在夏天啊，那你房间的密码是什么？” 周文扬一愣，才想起曾经告诉过于淮序，自己房间的密码，解释道：“是我重获新生的日子。” 2014年2月24号，是江行舟发现了在路边狼狈的周文扬，把他带回清吧那天。 周文扬想，有周父那样的劣质基因，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忘掉这份恩情，所以还是想办法让它刻在自己的生活里。 所以他的所有密码，都是这个日期。 天空像一幅渐变的画卷，从东方的鱼肚白渐渐过渡到西边的湛蓝，云朵像是被晨风轻轻吹散的棉花，悠闲地飘浮着。 一行人在火车上热热闹闹地玩闹，带动了一车人的情绪。 交流过后才知道，所有人都在同一站下车。 有了共同话题后，车厢的气氛更加活跃，不少人互相交流着自己的旅途心得，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沈忱颇感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打算将这一段旅途记录在日记本中。 于是她写下了开头。 「所有人都从不同的地方来，所有人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地，我想，旅途的意义，这也是之一。」 随着火车缓缓驶入这座城市，天空中的乌云似乎也在无声地欢迎着他们。 离目的地越近，天气就越阴沉，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湿漉漉的预感。 直到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早就下开雨了，街道上积了不少水。 “早就听说过这个城市雨多，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了。” 高楼大厦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有些模糊，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大多数都撑着伞或者穿着雨衣，步履匆匆地穿梭在雨幕中。 偶尔有几辆汽车驶过，溅起的水花在昏黄的路灯下划出一道道弧线，给这阴沉的天气增添了几分生动。 出站台上，只见一位少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背对着出站口，看着倾盆而下的雨很是发愁。 他将手伸出站外，试图用手上稀少的雨滴来欺骗自己雨并不大。 随后他感觉自己腰处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几下。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精致的像洋娃娃般的女孩。 沈忱假期时剪了齐刘海，刘海遮住她的额头后，水灵的眼睛在脸上的比例被放大，加上她面对陌生人时总是一副呆萌的表情，更加可爱。 沈忱将雨伞递给面前的少年，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本着多少也是有眼缘之人，帮帮忙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谢谢姐姐，你......” 沈忱没听他说什么，看到对方接过伞后就立马跑回去，跟上之前的队伍，听其他人继续讨论关于旅行的事了。 陈安看着手中的伞有些没反应过来，按理说沈忱给自己伞应当是认出自己了，但是却一声不吭就跑走了，跟幼时认识的那个沈忱实在不太一样。 陈安还记得记忆中的沈忱，说话有些凶，语气很怪，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后来他有跟人打听过，得知沈忱是有自闭症，但当时年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便也没在意。 第96章 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 以周文扬为首的一行人到了提前订好的民宿，到了划分房间时，犯了难。 民宿是自建房，一楼有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一共三个房间，其他人怎么分倒无所谓，可沈忱一个女孩子，跟谁都不合适。 几人看看季林，又看看林清衍，看季林的眼神就知道，他生怕林清衍占沈忱便宜。 可沈忱长大了，自己和她住一间房又不太好。 “要不......我们三个凑合凑合？让阿忱一个人睡。”贺时初提议到。 “不行，阿忱可能会发病。” 自从沈忱发病率提高后，季林晚上睡觉都不敢关门，更何况让她一个人待着。 本来计划前是叫上许双宁和言酌了的，但她俩学业繁忙不能来。 租民宿时周文扬只想着减了两个人，季林和沈忱住一起能照顾她，就选了三间房的，没想过季林会避嫌。 他正欲道歉，打算重新找家民宿，林清衍看完所有房间回来，开口道。 “我和她一起吧，这有两个房间都是两张床。” “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都不想周文扬破费，又没其他方法，好在林清衍的人品一直都信得过。 他们趁着下雨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天刚放晴，便着手开始准备庆祝生日的东西。 许双宁没能一起，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在手机上送来了祝福。 沈忱不想跟外人接触，又不能接触粉尘，周文扬是寿星，其他人不让他俩忙活，便让二人留在民宿里布置房间。 贺时初和于淮序没什么买菜方面的常识，干脆一起收拾民宿卫生，让林清衍和季林去外面购买食材。 其他人走后，沈忱和周文扬留在客厅给彩带上贴双面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你确定了吗？要到这边上大学，清衍知道吗？” “确定了，医生说这里的环境适合我生活。阿衍......他还不知道，我总觉得自己有点拖累他，或许也该让他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了，我要是告诉他，他肯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更耽误他了。” 周文扬听沈忱这么说，感慨林清衍那么大的人了还没她看得明白。 “说不定我毕业回来以后，我们俩都会更好呢。” “时间可是会磨灭很多东西的，到时候可就物是人非了。”周文扬说。 沈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阿衍有点太依赖别人了？以前是依赖于淮序，现在依赖我，每次让他做选择，都是紧着我俩来，从来不考虑自己，他这样下去会越来越糟糕的。” 周文扬考虑片刻，才说：“确实是个问题，你的决定或许还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有了周文扬的赞同，沈忱继续说道：“以后他变优秀了，如果还挂念我，我也记着他，我们肯定能走到最后的，如果不能，只能说没有缘分，顺其自然就好了。” 贴完最后一张海报，沈忱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周文扬拿出自己的相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沈忱凑到周文扬跟前，看他拍下的照片，往前翻，还有一些其他的风景照。 “这是你的爱好吗？” “对啊。”周文扬说道：“去往世界各地，拍下我喜欢的照片，把它们贴满一整张墙，或者做成相册，会让我觉得人生很有意义。” 周文扬有节奏地按下回放键，给沈忱展示那些照片。 沈忱问他：“那刚刚的照片也会被你放在相册里吗？” 她指的是自己布置的房间，以及周文扬给她拍的照。 “当然会，会有你，有季林，还有其他人，你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 周文扬对沈忱说话还像哄小孩似的，在他眼里这个小家伙不管长多高都是个小妹妹。 说着，周文扬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拍过于淮序，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拍一张他的照片。 “我去看看淮序他们，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估计季林也快回来了。” “哦。”沈忱点点头，坐到沙发上，目送周文扬离开。 周文扬拿着相机在民宿里没找到于淮序，又去外面的院子找他。 一出屋子，就见他躺在树荫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小憩。 于淮序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衫，袖口微微卷起，他头下有一只大猫，应该是房东养的，现在乖乖的让于淮序枕着它。 他闭着眼睛，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没了平日里活泼的模样。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于淮序身上，隐约能透过衣服看到布料下的身材，身体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起伏。 好安详。 让人不禁生出一丝困意。 他举起相机，对准于淮序，记录下这个瞬间。 在周文扬印象中的于淮序，是白色的。 永远利落的短发，永远干净的打扮，永远疏离的笑容，以及仿佛一碰就会散架的身躯。 他是那样平易近人，又如此遥不可及。 让周文扬总忍不住靠近，又害怕他消失。 周文扬放下相机，走过去，轻轻的、缓慢的，贴近于淮序的脑袋，目光紧盯着他那张薄唇—— “唔呃！” 然后被一拳打飞了。 “周文扬！？你没事吧？”于淮序反应过来后立马跑到周文扬跟前去确认他的状况，好在周文扬只戴了一边耳朵的助听器，被打的那一侧没戴。 “嗯......怎么你看着瘦力气这么大......” 周文扬揉着被打蒙的脑袋，虽然很疼，但内心却有些窃喜。 毕竟于淮序主动上前关心自己，上一次还是他误会自己生病了。 “我不是说了我睡觉的时候别离我这么近嘛......怎么样？打到你哪了？” “没事没事，更重的打我都挨过呢。”周文扬摆摆手，说道：“你收拾完了吗？叫上贺时初先回去吧，差不多到饭点了。” 于淮序绕着周文扬观察了许久，确认他没什么大碍，才答应道：“好。” 沈忱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注意到街道上季林和林清衍的身影，连忙跑出去迎接他们。 第97章 沈母 耳边传来破空的声音，沈忱下意识偏过头去，就见一颗弹珠擦着眼睛飞向身后。 沈忱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弹珠的来源，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子朝那边扔去。 可惜沈忱太过激动，一时没把握好角度，扔偏了。 季林听到声音，忙跑上前，拦住要去报仇的沈忱。 “阿忱，先跟着学长把东西拿回去，我来解决，听话。” 沈忱瞪了一眼远处的小孩，背过身准备离开。 季林将手中的菜递给沈忱后，看着两人准备离开，转头正想抓住几个孩子去解决事情，却见 那几个小孩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见沈忱被劝走了，露出一抹满是挑衅的笑，举起弹弓朝她比划着，蓄力准备再打一次。 “小心！” 林清衍闻言，回头见这一幕，立马挡到沈忱身后，恰巧挡住了那一发弹珠，铁质的圆球打在后背，飞速的运转加上炎热的天气，让它温度升高不少，将林清衍的衣服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林清衍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一颗钢珠从他的背后弹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林见这一幕，知道那几个熊孩子明显是故意的，沈忱此时也很不理智，冲上去就要抓住为首的熊孩子教训，季林便在后面联系季家准备善后。 然而这次林清衍却拽住了她。 浓郁的血腥气让沈忱恢复了一丝清醒，她冷静下来，胸腔快速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被自己拽住衣领的小孩，他正在自己手里拼命挣扎。 沈忱头顶传来温暖的抚摸，林清衍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着：“乖，先回去消毒，我疼。” 季林见沈忱终于能听进话去，走上前说道：“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吧。” 林清衍点点头，带着沈忱回去。 季林看向四周，确定有监控后，先是报了警，找他们的家长协调，要了些赔偿后签了和解书。 当然，以季林的脾性不可能让这件事这么轻易就揭过去，事后他又抓住三个熊孩子教训了一顿，知道警察的教育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便用了一些小孩子会害怕的手段。 十二三岁的小孩还能怕什么，怕老师，怕家长，怕在同学面前丢脸。 所以即便被打得嗷嗷哭，他们也不敢告诉家长自己在外面被扒了裤子当众打屁股，还被拍了照。 不过不是季林亲自动手的，为了防止被抓住把柄，他特意找了几个流浪汉，答应给他们几顿饱饭，换来了三个小孩的高清黑历史。 他没承诺太多，怕被盯上，几顿饱饭就够这些捉襟见肘的人为他卖命了。 沈忱和林清衍回民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自己的母亲。 林清衍也认出来了，主要是两个人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母看起来这些年保养得不错，脸上没什么皱纹，只是跟沈忱相比多了一些成熟感，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亲姐妹似的。 沈忱虽然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还是更担心林清衍的伤势，便把沈母一起带回民宿。 之后便直接带林清衍上了楼，先前季林怕她受伤，出行在外经常会带一套便携式医疗包，这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沈忱一回来，其他人就都看向沈母，他们都对这个和沈忱长得几乎一样的人产生了好奇。 毫无疑问这是她妈，但沈忱明明是从福利院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突然就找到妈妈了，这给谁都会好奇。 周文扬知道原因，沈忱想来这里就是因为沈母在这。 随着她逐渐长大有时候也会渴望自己有个血脉相连的家人在身边，所以哪怕沈母不喜欢她，沈忱也想来看看她，想离她近一点。 沈母看起来倒也并不讨厌沈忱，不然也不会跟着她回来。 本着尊重长辈的教养，于淮序率先上前问好，然后开始打听与沈忱有关的事。 周文扬和贺时初虽然没说话，各自干着自己的事，但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有什么噪音出现，让他们错过八卦。 沈忱回到房间后，就让林清衍脱掉衣服，要看他的伤口，好在林清衍出门在外一直有穿外套的习惯，多少给弹珠带去了一些阻力。 就是可惜两件衣服都被烧了个洞，补也补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林清衍也没尴尬，利索地脱了上衣，露出坚实的后背。 因为有常年健身的习惯，林清衍体态保持得很好，即便是受着伤，背也挺得笔直。 他光洁的背上多出一块暗红色的印记，先前流出来的血都被蹭到衣服上了，伤口上只剩一些快要凝固的血块。 清理掉血块后，就看到伤口周围肿了一圈，皮肤被撕裂，露出里面的肉，看着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没伤到吧。” 林清衍背对着沈忱，由着她给自己上药，还不忘关心她的情况。 “没有，我躲得快。” 上好药，用纱布简单包扎以后，沈忱放下心来，才想起沈母还在楼下等自己。 “阿衍，你先休息一会，我下去一趟。” “好，去吧。”林清衍看出沈忱的意图，也没多问，点点头答应了。 因为难得的偶遇，其他人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便没再让沈忱在民宿待着，而是跟着沈母像寻常母女那样出去疯玩了一天。 原本打算下午举行的生日会也被周文扬主动推到晚上。 阳光从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洒在翠绿的树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树叶在微风下轻轻摇曳，伴随着清脆而持久的蝉鸣声，让人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季节的热情。 晚上被送回民宿的时候，沈忱紧紧拽着沈母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以后还能再见嘛，我把手机号给你，以后你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妈妈给你买机票，好不好？” 沈母轻轻抱着沈忱，而沈忱只是无声地哭，不回应她。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内心又无比纠结，纠结很多东西。 第98章 我没有妈妈，你也没有女儿 “怎么了？不愿意啊？”沈母一点点擦掉沈忱脸上的泪水，可眼泪越流越多，最后浸湿了沈忱的领口，却也止不住她的哭泣。 沈母干脆将她抱在怀中，等着她自己哭够停下。 沈忱哭了很久，久到沈母感觉自己手都有些麻了，肩上像刚淋过雨一般湿了一片。 久到其他人等不到沈忱，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到民宿门口去看，看到她哭，又都止住脚步，谁也没有上前打扰。 听沈忱的哭声渐小，沈母出声安慰道：“你下次来，不管什么时候，妈妈都请假陪你，好不好？” “不用了。” 沈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哭得像个大花猫，又帮沈母擦掉脖子上的泪水。 她决绝地说道：“我的童年你一次都没参与过，现在我长大了，不需要你了，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你的出现只会影响我。” 说着说着，沈忱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落，“今天，就当是告别吧，妈。以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没有女儿，我也没有妈妈。” 周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沈忱亲手放弃了自己渴望十几年的亲情。 沈母看着沈忱，半晌，她释然地笑了一声，道：“好，不过如果你以后想妈妈了，就来找我，我还是你妈。” “嗯。”有了沈母的保证，沈忱稍微开心了些，她从购物袋中翻出一个礼品，是给周文扬买生日礼物时一起买的，送给沈母，随后朝她摆摆手，告别后朝着等待自己的众人奔去。 “文扬哥，生日快乐！”沈忱举起购物袋，推到周文扬面前。 周文扬没戴助听器，没听到，但看她的口型也知道她在祝福自己，举起手比出“谢谢”的手势，收下礼物，一行人带着沈忱回了民宿。 沈母独自站在街边，看着眼前的房子，漆黑的夜晚中只有它还亮着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周围。 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一群围着沈忱转的少年，沈母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不知她站了多久，最后又默默离开。 夜深，几人吃完饭，给周文扬唱了生日歌，又让他切了蛋糕。 最后拜托房东给拍了几张合影后，这一天也算结束了。 几人互相商量好第二天的行程后，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息。 林清衍在客厅等着沈忱洗完澡又吹干头发后，才上了楼。 女孩子洗澡确实有些久，林清衍在楼下等得快睡着了，头沉到桌子上，突然惊醒，见时候不早了，还以为沈忱出了什么事。 打去电话，听到那边嘈杂的吹风机声，才放下心。 林清衍上楼后，沈忱帮他在伤口上贴了一层防水创伤贴，确定没有缝隙，才让他去洗澡。 南方的夏天又湿又热，一天不洗澡都会让人受不了，加上林清衍也不想让沈忱嫌弃自己，即便有伤口也坚持要洗。 沈忱刚拿起手机想看会儿小说，没等多久，林清衍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滴落，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然后缓缓滑过他结实的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男性气息。 林清衍随意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半身光着身子，下半身则只围了一条浴巾。 充满野性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他的身材。 林清衍正放下毛巾，准备穿衣服，一抬头却见沈忱背对着自己，正专注地读着小说。 “你怎么......没出去？” 林清衍想到自己去浴室前有提醒过沈忱，如果觉得尴尬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正是因为这点他才洗得很快，怕沈忱等不及。 不过沈忱当时只顾着看自己的小说，根本没注意听林清衍说了什么。 沈忱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林清衍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自觉间吞了口唾沫，又啧啧两声：“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你对男性也太没警惕性了，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怎么可能，你不是那种......” 不等沈忱说完，林清衍快步上前，禁锢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倒在床上。 “忱儿，你太小看男人了。” “不。”沈忱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是你太小看我了。” 说罢，沈忱猛地用力，反身将林清衍压在身下。 林清衍本就认为沈忱没什么力气，自己也只是吓唬吓唬她，如今却被钻了空子，他愣了神，却也欣慰地笑出来，至少沈忱能保护好自己了。 但他也没就此罢休，脚下一勾，就将沈忱用来支撑的腿给绊开。 沈忱失了力，整个人眼看要压在林清衍身上，又被他稳稳扶住，再次翻身。 这次不管沈忱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最终林清衍主动松开沈忱，提醒道：“力气大是好事，但遇到比我还无耻的人怎么办？该小心还是小心些。” 沈忱心里一惊，这是她头一次意识到林清衍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成年男人。 自己和他相处这么久，一直依赖那不靠谱的直觉，认为林清衍是好人。 可沈忱如今没出现什么意外，是因为林清衍有道德，但如果遇到了什么没道德的人，自己就完了。 林清衍正准备起身，浴巾在二人的拉扯下慢慢散开，此时正要落下。 沈忱见状连忙捂住双眼，随后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将手指露出一条缝去观察，才发现林清衍里面还穿了一条短裤。 “你穿裤子了围什么浴巾！净吓人！” 林清衍见状，走上前握住沈忱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身子虚虚地趴在她的腿上，露出一个勾人心魄的笑：“看到你在，就连忙穿上了。” 那眼神分明在说：我是不是很守男德。 沈忱大拇指轻轻抚过林清衍的脸颊，他顺势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指。 感受到湿意，沈忱手指下意识地一缩，“有没有人说过你像小狗？” “嗯......”林清衍仔细回忆着：“淮序说过？” “啊......” “别误会，只是咬坏了他递给我的烟。”林清衍连忙解释道。 第99章 沈忱 “我好像都没见过你抽烟，不过以前有一次好像确实闻到过烟味，什么时候来着......？” 见沈忱陷入回忆，林清衍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但是又不想让沈忱知道自己以前抽烟，便随便扯了个借口：“可能是幻觉。” 虽然这种借口更像开玩笑，不过对林清衍这种焦虑症严重的人来说，幻觉倒是经常出现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些拙劣，开始转移起话题：“忱儿，你的手好凉，女孩子都这样吗？” “好像是吧？言酌姐的手也很凉。” “那你多摸摸我，我好热。”说着，林清衍又往沈忱的手上贴过去。 “......你这些话都跟谁学的？又是于淮序？” “不是。” 林清衍沉溺在沈忱冰凉而温柔的怀抱中，等他意识到不能这样的时候，人已经被自己抱在怀里了。 沈忱虽然没拒绝，但内心却在纠结一会儿林清衍要是真的做点什么的话，自己是不是该往他最脆弱的地方踹一脚。 不过林清衍反应过来后，就马上将人松开了。 深夜，沈忱头一次跟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屋檐下，尽管两张床隔得很远，但一闭眼就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睁眼又能看到一个身影躺在那儿。 即便认识很多年，可这是头一次在同一个房间睡觉，沈忱内心很紧张，怎么都睡不着。 林清衍同样也难以入睡，想到白天的事，他发现，尽管自己自认为已经对沈忱足够了解，但她的过往，对林清衍来说还是一团雾。 福利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她说妈妈不要她，今天看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为什么她看起来胆小怕人却又浑身是刺。 “忱儿，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吗？”林清衍试探性地问道。 怕自己觉得冒犯，又补充道：“如果会让你困扰就算了。” “可以呀。”沈忱答应着，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沈母本来前途很好，但因为跟爸爸未婚先孕，选择辞职回家带孩子，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原本夫妻两人俩人感情还不错，更何况那个年代的恋爱很少有分手一说，即便没了工作也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沈忱的外婆，也就是沈母的妈妈，却不喜欢沈父，认为他毁了自己女儿的前途。 她是一个无比溺爱孩子的老人家。 丈夫早逝，自己一个人将沈母拉扯大，把她当心肝疼。 为了自己的这个宝贝，她从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沈忱出生的年代，工作并不好找，不是哪都能赚钱的。 “外婆趁着我爸去外地打工，告诉妈妈说我爸出轨了，我妈从小跟外婆相依为命，很信任外婆的话。她对我爸很失望，就离开了我爸买来准备结婚的房子。” 俗称带球跑。 起初外婆逼着沈母打掉孩子，觉得沈母太年轻，还有更好的前途，不应该被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毁掉。 可沈母的身体不允许，他们跑了好几家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打掉这个孩子后，沈母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后来外婆想等我生下来后把我丢掉。” 沈母是不愿意的，她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亲自给她起了名字。 沈忱会说话前沈母把她看得紧，生怕外婆做点什么，可长大后，或许是生活所迫让她无暇顾及一老一小，又或者外婆日日夜夜的牢骚让沈母也开始将一切的苦难都归咎于这个还没懂事的孩子。 她开始对于外婆想丢沈忱的举动视而不见。 “可能是我遗传了我妈的脑子吧，我记性特别好，外婆把我丢了好几次，发现我总能自己找回家。” 当时恰逢沈母投资失败，欠了不少外债，又沾上赌瘾，外婆产生了把沈忱卖掉的想法。 在二十一世纪初，这个社会的发展并不如现在这样，那时候的人贩子非常猖獗，卖孩子的人家也不少。 沈忱很聪明，看出了她们的意图。 “主要是那时候的老房子哪里隔音啊，她们以为我睡着了，在隔壁偷偷说这些事情，全被我听到了。” 但她想的并不是如何讨好妈妈留在她身边，而是想离开后如何自己生活。 于是她主动去了孤儿院，至少比被卖掉好。 接下来就是沈父了。 他得知了这件事，大骂沈母不当人，随即又把沈忱接走。 但沈父此时真的找了一个新的老婆。 在沈母家时，外婆天天说沈忱没有爸爸陪在身边是因为他有了新的老婆，不要自己母女俩了。 沈忱年幼，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对这个外婆口中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恶意很大。 “不过后妈对我无微不至，有时候我觉得这个阿姨比亲妈都好。” 加上沈父带走沈忱时，因为沈母要卖沈忱这事儿大发雷霆，让沈忱以为沈父是在意自己的。 所以她也慢慢对这个后妈敞开心扉，关系好得像亲母女似的。 她一直在等哪天沈父让自己改口叫妈妈，这样也算真的互相接纳了，但始终没有 直到有一天，后妈哄沈忱睡觉时，她提出要等爸爸回家。 后妈突然生气，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吼道：“你他妈睡不睡！” 见沈忱被吓愣，她又尴尬地笑笑：“吓到你了？我就开个玩笑。” “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只是我那时候没意识到。” 幼年的沈忱并没在意，也没把这事告诉沈父，她只当自己是太过分了，惹得一向温柔的后妈发了脾气，于是乖乖上床睡觉了 “自那之后后妈觉得我好欺负，性子软，便开始变本加厉地‘教育’我，还跟其他人说我不是好孩子，总欺负她。” 明明在这之前，沈忱凭着聪明的脑袋和讨喜的性格，在家里是很受欢迎的存在。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大人都认定一件事：小孩子的嘴里全是胡言乱语。 她的不受欢迎，在她哮喘发作之后更加严重。 “这么小怎么会患上哮喘？一定是她妈没照顾好她，你得找她要个说法吧？好好的孩子带回来成病人了。” 第100章 这不正常 后妈怀孕了，提出要把沈忱送回亲妈那边，但沈父不同意。 不是因为心疼沈忱，而是......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她亲妈不要她，我心疼孩子才把人接回来的，现在又把她送走？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沈父仍旧嘴硬，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当初是因为他出了事故，医生诊断他终生不孕不育，只剩沈忱这一个孩子，才把沈忱接回家的，可后来后妈还是怀了。 后妈不知情，认为自己有了孩子就可以把沈忱送走，可除了她以外，全家人都认为孩子不是沈父的。 沈忱得知这件事以后，不知年幼的她究竟是有意无意，说了一句：“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反正我也不是阿姨亲生的，阿姨的孩子也不是爸爸亲生的，很公平。” 沈忱的话像导火索一般加深了两人的矛盾。 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沈父非要带着人去医院做鉴定，还要让沈忱做证人。 最后因为在高架桥的拐弯处没注意到迎面的车辆，躲避不及撞到护栏，车头朝下，翻下了桥。 沈忱身子小，又是在后座，抓着安全带躲过一劫。 后来警察把她送回了沈父家，但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意认她，沈忱又不愿意说自己母亲的事，一直摇头说不知道。 她主动提出要去孤儿院，警察没了办法，只能把她送到条件更好的福利院去。 本以为福利院的孩子多，会是个很温暖的地方，但她依旧在被孤立，因为沈忱不爱说话，因为她是主动来到这里的。 她越来越沉默。 直到季林出现才缓和一点。 “在季林出现之前，我的童年一个家人都没有呢。” 听到沈忱这么说，林清衍心里止不住的疼，更多的是发慌。 他觉得自己焦虑症又犯了。 先前陪沈忱去医院检查时，他也顺便去看了心理医生，只不过医生说吃药副作用太大，如果能自己控制还是不要吃药。 林清衍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目前还可以忍受，也就没想过要买药。 “忱儿，以后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他安慰道。 沈忱没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清衍没在意，以为她在害羞，他不了解沈忱的童年，更不了解沈忱只要一有撒谎的念头就不说话。 林清衍想起什么，问起沈母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交换联系方式？你不是一直想要家人吗？” “她生不了孩子了，才会对我好的，不然就没人给她养老了。” “你怎么知道？” “我跟她出去的时候......听到她在角落打电话，跟自己的新男朋友说自己生病把子宫切了，正吵架呢，没注意到我。” “别再在意他们的事了，你现在很好，别被无所谓的人绊住脚步。”林清衍说道。 俩人安静了一会儿，沈忱突然开口问道：“阿衍，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林清衍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你在。”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不在呢？如果我从未出现过。” “那我会等你出现。”林清衍的声音安静了一些，又继续说：“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然后......” “不对！”沈忱生气地打断他，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应该好好生活，找到合适自己的方式生活，只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每天死气沉沉的。” 林清衍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嗯，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沈忱没听出林清衍话语里的困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毕竟离开后就没机会说这么多了。 不过林清衍因为有沈忱的陪伴他很快就睡了过去，直到沈忱听不到回应，叫了他几声，才发觉。 可沈忱却失眠了。 她和林清衍在一起将近三年，这三年来一次架都没有吵过，没有争执，没有隔阂，互相鼓励，始终如一。 可...... 真的不是因为他在谦让自己，才会这样吗？ 这不正常。 林清衍总告诉沈忱，不要因为别人委屈自己，可他更多的是在告诫自己。 为了于淮序，为了林母，又或者为了沈忱，林清衍总在委屈自己。 她不想让林清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 2019年8月16号，开学前半个月。 林清衍坐在空旷的礼堂中，四周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连一丝光明都不愿施舍。 这里没有观众，没有窃窃私语，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观众席的中央，像被定住一般，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舞台上的少女。 沈忱在台上轻盈地舞蹈，她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耀眼。 刺眼的聚光灯也只照她一人。 沈忱穿着一件桃色上衣，下身搭配的是一条浅绿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舞动，裙摆轻轻飞扬，像朵微风下的花儿。 舞蹈接近尾声，沈忱以一个优雅的转身结束了她的表演。 她缓缓走向舞台边缘，停下脚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空旷的观众席，直直地落在林清衍的身上。 那眼神中，不仅有对舞蹈的热爱，更有对林清衍深深的情感。 她轻启朱唇。 她说：“再见，清衍。” 沈忱向后退去，渐渐消失在了舞台的黑暗中，聚光灯不再照在她身上。 她仿佛被夜幕吞噬。 林清衍的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站起身来，想要呼唤她的名字。 但最终，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送着沈忱的离去。 “忱儿！” “砰！” 林清衍猛地从床上跳起，又因为太过激动从床上摔下去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沈忱发去消息，问道：“你在哪？” 沈忱没回复，给她打电话也没接。 林清衍走出小区，抬头看向天空。 刚下过雨，天色灰蒙蒙的，延伸至地平线的尽头。 薄薄的云覆盖在上空，降低了蓝天的饱和度。 飞机飞过，留下的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划破云层，将天空本来的颜色展露出来。 第101章 再忙也别忘了自己的生日 飞机飞过，留下的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划破云层，将天空本来的颜色展露出来。 阳光从它留下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将云的边缘也照得熠熠生辉。 林清衍抬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沈忱。 “像画一样。” 沈忱放下飞机上自带的小桌板，将平板架在桌上看起了提前下载好的视频。 因为开了飞行模式，沈忱丝毫不知道自己乘坐的飞机刚被林清衍拍下，还发给了自己。 下了飞机，她又来到了这座给周文扬庆生的城市。 她先是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办理入住，简单收拾好行李又洗了个澡，终于从长途飞行的疲惫中稍微恢复了一些。 沈忱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拿起了平板。 屏幕上的界面还停留在她最喜欢的电视剧上，退出后，看到飞行模式的图标，才想起忘了给季林报平安。 她她轻触屏幕，关掉飞行模式，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即跳出了聊天软件的通知。 置顶的红点除了季林问自己是否安全到达以外，还有林清衍发的那张图片。 时隔五小时，林清衍终于收到沈忱回来的消息：“抱歉哦，我之前在飞机上，没法看消息。” “你去哪了？” 问完这句话，林清衍才发觉自己或许太过直接，可能会让对方不适，说不定沈忱只是出去玩了，刚回来呢？ 沈忱的消息很快否定了他的想法。 “上学。” 林清衍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险些没拿稳手机，盯着看了半晌，确定自己解读不出任何其他的言外之意，才终于不可置信地问她：“不是说好来我们学校吗？” 长久的沉默。 林清衍又发去了一条消息：“你在骗我对吗？你没想把我当家人。” 沈忱想起一年前他们一行人来这边旅游时，林清衍曾说要成为自己的家人。 一股羞愧感涌上心头，她在输入框中删删打打，最终只发出两个字：“抱歉。” 收到道歉的林清衍并不开心，只觉得难过。 是那种从血肉里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刺在向自己心脏扎的感觉。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感到眼眶发酸，想哭，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林清衍僵硬地打出一连串的嘱托：“不用道歉，我没想怪你，只是觉得难过。有需要可以叫我，记得吃饭，注意安全，有危险及时报警。” 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谢谢。” “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沈忱没回答，之后也很少再回林清衍的消息了。 一方面她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林清衍，另一方面还是想让林清衍别把活物当精神寄托。 林清衍以为自己打扰了沈忱，也一直没给她发过消息，只有节日时发的问候以及生日礼物。 开学后，沈忱跟着学姐们参加了各种新生活动，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群以后，终于有空闲下来看看最近发生的事了。 其中最为吸引人的是新生群内讨论得热闹的“校花校草选举”。 起先沈忱并不是很感兴趣，也就一直没去注意过。 但闲下来后发现，每每走在校园里，都能听见其他人的讨论。 “你看那个校花校草选举排名了吗？前三好搞笑。” “也算是名副其实了哈哈哈哈哈。” 听着一行人嘻嘻哈哈的走过去，沈忱实在有些好奇。 在她的印象里，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当属周文扬了，但和帅也不沾边，其次是季林。 但季林上大学时，也没听他说过什么关于校草的事儿，应该是没被选上，又或者根本没选。 所以她很好奇，能排进前三，“名副其实”的校草人选，会长什么样。 沈忱在新生群快速地翻阅着，找到了一条链接，点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某厂商火爆全网，多年持续占据应用商店榜首的......四字游戏。 “噗......这玩意儿也能混进校草选举啊？” 第二名是某乙游男主。 这种选举都是学生私下办的，仅供娱乐，没什么参考价值，满足了好奇心，沈忱点了返回键，正准备收起手机去吃晚饭，却看到消息栏里，季林的那一条多了个未接通话。 “喂，哥，怎么了？” “生日快乐，阿忱，给你定了蛋糕，记得去拿。” “啊？今天我生日吗？”沈忱下意识问出口后，点开免提，退出通话界面，去日历上看了一眼。 “再怎么样也别把这么重要的日子忘记。” “好，谢谢哥。” 沈忱最近一直在忙开学的事，以往有季林帮自己解决好一切，她有闲心去考虑自己的生日，可现在什么事都要靠她自己，加上她不敢说话的毛病，本来就更难办事。 好在负责带她的学姐是个很有耐心的姑娘。 沈忱拿了蛋糕，但是又没空吃，新生有晚自习，便把蛋糕放到就近的咖啡店里存着。 晚自习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校园里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沈忱独自一人逆行在人潮中，往校外走去，想要取回那份被暂时搁置的甜蜜。 晚上喝咖啡的人少，所以沈忱回来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门帘不经意间挂住了她头上的帽子。 沈忱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已是徒劳。 帽子从她的头发上滑落，随着门帘的带动，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那及腰的长发也从原本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披散在她的背后。 陈安抬起头，正准备迎接新顾客，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沈忱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柔和。 他看愣了神，同时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与自己有过许多次缘分的女生。 “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 陈安很快回过神，换上一副得体的笑容，朝沈忱欢迎道。 陈安的外表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他那一头卷曲的头发总是略显凌乱，而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从书堆中走出来的典型书呆子。 整个人很像那种不爱说话还很容易被欺负的家伙。 然而他的性格和外表完全相反。 第102章 钱难挣，屎难吃 看到沈忱指了指柜台后放着的蛋糕，他想到同事先前说有个女生存了蛋糕在这，大概就是沈忱了。 “姐姐今天过生日吗？” 陈安将蛋糕从保鲜柜取出，放在柜台上，嘴上还在跟沈忱找着话题。 他想，两人这么有缘，这次怎么也得加到联系方式才是。 沈忱没说话，愣在原地，见面前的人皱了皱眉。 不过他并不是没了耐心，只是想起以前在学校听过的一些传言。 怕沈忱多想，两个人都不说话也尴尬，陈安找话题道：“我认得你，自闭症的学姐，你叫沈忱对吧？不说话也没事，想不想喝点什么？” 沈忱看了看菜单，还在纠结。 陈安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沈忱摇了摇头。 “诶~你已经把我忘了吗，我叫陈安。安......平安的安，以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明明小时候你还会说话来着，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自闭症变严重了？” 沈忱也觉得自己小时候还是挺大胆的，反正现在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不熟悉的人就是说不出话。 之前能正常交流完全是因为身边有人陪着，不会紧张，现在轮到自己一个人了，她才发现，离了季林和林清衍，自己还是个胆小的家伙。 林清衍说过自己这个症状叫什么来着......选择性缄默症？ 尽管内心思绪万千，但沈忱依旧一声不吭。 “姐姐依旧孑然一身呢。” 长大后的陈安不像小时候那样带着胆怯又害羞的表情，反而性子很活泼。 “不知道喝什么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他看着沈忱微蹙的眉头，思索片刻，又说道：“心情不好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没喝过的新口味哦？” “姐姐，你的生日是一个人过吗？介意多我一个吗？” 沈忱看着这个热情的家伙，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拜托了姐姐，我平时都没朋友的，我也想体验一次给别人过生日的感觉嘛。” 看着陈安双手合十朝自己撒娇，沈忱拗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陈安心中一喜，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姐姐，咱们这么有缘，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用手机打字你应该可以吧？” 沈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加了他的好友，两个人面对面用手机交流着。 “姐姐，你来这边是要常住吗？” “上学。” “哦~那你生活费怎么解决？” “在找兼职。” “诶~正好我们店在招人，要不要来试试做咖啡？” 沈忱抬头看向陈安，见他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低下头打字问道：“要招待顾客吗？” “按理说是要的，不过姐姐你也做兼职的话，咱俩的工作时间应该是一样的，平时我来招待就好了。” “好。” 沈忱由着陈安向老板介绍了自己后，他又自告奋勇提出要带她。 沈忱也开始了她的兼职生涯。 她看着陈安从货架上取下咖啡豆，指着生产日期对自己说：“拿了物料要先检查效期，虽然平时嫌麻烦都懒得看，不过有时候会有稽查来......平时顾客多咖啡豆用得快，就得补，人少的时候不用。” 沈忱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给沈忱挨个介绍：“这是磨豆机、咖啡机、计时器、量杯、出品杯。” 沈忱又点了点头。 这会儿正好来了订单，标签机响了一声后开始往外出票，陈安拿起单子看了一眼，便将咖啡豆倒入磨豆机，调整磨豆机的粗细度，将手柄放上去，按下开关。 咖啡粉磨好后，他又拿布粉器和压粉锤依次在咖啡粉上按压。 “咖啡机用之前要先放一次热水。” 沈忱跟在他身后认真地看着陈安动作中的每一个细节，比如他会顺手扫掉磨豆机周围多余的咖啡粉，又或者在咖啡机放过热水时用毛巾擦干净再使用。 陈安将手柄卡在咖啡机上萃取咖啡，在下面放好杯子，随后去准备其他东西。 “这个是全脂牛奶，拿来打奶泡，像这样。” 陈安倒出牛奶，先是给蒸汽机放出蒸汽，又顺手关了咖啡机，将牛奶放在蒸汽机上打气，随后拿掉奶缸再次放气。 他将打好的奶泡和咖啡液端到另一张桌子上，一只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拿着奶缸在咖啡上拉花。 这一连串顺滑的操作让沈忱瞬间对这个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沈忱在咖啡店干了一个星期后，她在日记本中写下了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好像这时沈忱才意识到，季家是多么有钱，于淮序和林清衍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连看着吊儿郎当的贺时初，家境也差不到哪去。 以前沈忱对这些都没什么定义，只觉得身边的人都是这样，那这应该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可经历了几天所有事都要仔细计算花销的日子，回想起以前的那些衣食住行，沈忱才明白自己以前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在这边虽然不用招待顾客，但听陈安招待也是够累人的。 正如现在，柜台前站着一位顾客，一进店就着急忙慌地说道：“给我拿四杯生椰拿铁，每一杯都加六块冰，有一杯不要椰奶，有一杯不要糖，一杯糖和奶都不要，还有一杯都要但是咖啡液少加点奶多加点。” “......呃？”陈安被对方说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提醒道：“这位顾客，不要糖和奶可以直接点一杯美式......” 对方打断陈安的话：“美式和拿铁一样吗？” “不一样，但是......” “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沈忱听到他们交谈，过去凑了个热闹，看着菜单上18元的生椰拿铁和10元的美式陷入沉思。 她想起自己百分之五的提成，然后默默走到陈安身边，伸手在点菜屏上给顾客点了四杯生椰拿铁。 这是陈安头一次与女孩子挨得如此近。 闻着沈忱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不由得脸红。 第103章 谢谢你的善意 “姐姐，你头发好香啊。” 沈忱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明白了陈安的想法，见识了身边朋友那么多为了亲近喜欢的人的小心机，她又怎么可能看不透。 但她还是学于淮序一样装傻，用手机给陈安发去了消息。 陈安给人点完餐后，打开手机一看，是沈忱发来的洗发水链接。 “......” 还没等他有什么回答，手机突然跳出弹窗，有人打来了语音通话。 陈安一见是店长的电话，走到角落与对方交流几句，又走到沈忱身边说道：“姐姐，我去库房搬货，一会儿有人来你就让他们扫码点餐，不会做的可以看配料表。” 沈忱点了点头，继续做着手上四杯不同配料的生椰拿铁。 做好后，就见对方又盯着菜单琢磨起来。 见沈忱在看自己，她摆了摆手说道：“我一会自己点就行，你忙你的。” 听她这么说，沈忱便在一旁拿起手机想儿刷会短视频。 这里的待遇还不算太差，不忙的时候可以偷会儿懒，老板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还不等她手机上的应用开屏广告跳过，店里就又来了人。 沈忱正准备指店里的小程序二维码，那人就已经很熟练地扫码走到一边点餐了。 只是对方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看。 这种被不断打量的感觉让沈忱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反感。 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无礼地盯着，尤其是在她工作的时候。 这种时候没办法顾及自己安全的同时又顾及工作。 她尽量不去理会这种不适感，但内心的不悦还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许久，那人走上前，问道：“你们店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沈忱从抽屉里翻出传单递给他，指了指上面的推荐榜。 男生挑眉，心想这姑娘还挺聪明，又问了一句：“有没有你比较爱喝的。” 沈忱想起第一次来时陈安推荐的那杯，指给了他。 “那就这个吧，一杯。” 这是在干嘛？ 沈忱不明所以，给他点了餐，举起扫码枪，示意对方付款。 而旁边的还未继续点餐的女生则是翻了个白眼。 沈忱更加纳闷，但也不想多想，按照配料表上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咖啡机，她在这边干了七天，前三天都在认价格和杯子，后面才开始记配料，所以并不熟练。 对方饶有兴趣地看完沈忱的操作，接过她递给自己的咖啡，举起手比了个耶，说道：“再做两杯一样的。” 沈忱看向菜单，才发现刚刚买过四杯生椰拿铁的女生又下了新的订单，沈忱想着赶紧点完餐先给她做，别让人等急了，可直到付款后，才听见那人又说：“给你和小陈一人一份。” 沈忱蹙眉，抬起头看向对方，就见他笑着看向自己。 她歪了歪头，拿出手机打字：“你认识我？” “哟嗬，还是个小哑巴啊？” 沈忱见对方并不打算解释，便不再理他，去按照顺序制作咖啡了。 刚做好，陈安从仓库搬完货回来，额头上还带着微微的汗珠，脚步轻快，对于马上要见到沈忱表现得很是开心。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男生，两人简短地交谈了几句，男生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沈忱，带着好奇。 陈安注意到他的眼神，快步走到沈忱身边，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姐姐，他没有打扰到你吧？他没恶意的。” 沈忱打字问道：“你叫他来的？” “不是。”陈安摆了摆手，说道：“他碰巧来这儿，认出你了。”他有些尴尬，生怕沈忱因为这件事对他有不好的印象。 沈忱继续打字：“可我又不认识他。” “他是我朋友，去年暑假你给了我一把伞，当时其实我是在等他接我，正好跟你打了个照面。” 沈忱毫不留情道：“我对以后不会有往来的人记不太清。” “哈哈，姐姐你好特别。”陈安有些尴尬。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朋友？” “那个......善意的谎言嘛，这是好事不是吗？至少我们因为这个谎言有更多交集了。” 沈忱的手指在手机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打字：“为什么要跟我有交集。” “想让你记住我。” 沈忱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陈安，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先前买过咖啡的女生此时正在店内等朋友，听到陈安单方面说的话，猜想沈忱怕不是做好事反而被纠缠，走上前没好气道：“真没见过这么搭讪的，没事别打扰别人工作吧？你没看到她很困扰吗？” 原来不是对自己有恶意啊，沈忱想着，嘴角不自觉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是我同事。” 沈忱打字替陈安辩解了一句。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忱笑着摆了摆手，说出来到这儿后的第一句话：“谢谢......你的，善意。” 虽然有些磕磕巴巴，但好歹是有进步了。 ...... 随着最后一位顾客的离开，店内恢复了宁静。 陈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收拾干净前场的卫生后，对沈忱说：“姐姐，到点了，下班吧。” 沈忱点了点头，摘下围裙，跟陈安一起闭店离开了这里。 咖啡店打烊的时间晚，这会儿外面天已经全黑，并不安全。 陈安每天都会先陪沈忱走一段路，把她送到岔路口，再离开。 他注意到沈忱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袋面包，边走边吃起来。 陈安蹙起眉，问道：“你又不好好吃饭啊，身体扛得住吗？” 沈忱点点头，开口道：“刚来不太适应，先吃这个过渡一下。” 听到沈忱重新开口，陈安很是激动。 她的声音没了幼时的稚气，而是清脆甜美的少女音，在他听来如天籁般。 “真好听......” “什么？”沈忱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陈安。 “没事没事，再怎么样还是好好吃饭吧，不然营养会跟不上的。” 见陈安不打算说，沈忱也没多在意，点点头回应他的关心：“好。” 第104章 疫情 沈忱跟陈安走得越来越近。 某天沈忱从柜台下拿货的时候，弯下腰，露出了裙子下的黑色打底裤。 陈安愣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意图，羞愧得整张脸倏地涨红。 他发现，欲望是会膨胀的。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为她伴奏。 近些天来，除了沈忱在学校的时间以外，其余时候身边都有个陈安围着自己转。 陈安的活泼和贺时初不同，贺时初什么都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想不到就不说了。 陈安则是拼命找话题，生怕气氛冷场。 “你跟你的名字完全不一样啊，你一点都安静不下来。”沈忱笑着打趣道。 知道沈忱在调侃自己，陈安也感到害羞。 后来沈忱才知道，现在这座城市是陈安出生的地方。 以前爸妈喜欢北边，加上工作原因，才去了沈忱的家乡。 周末时，陈安带沈忱去看了很多本地人才知道的景点，与那些网上爆火的网红打卡地不同，陈安带她去的地方，都是些清净，环境优美的僻静处。 穿过一片树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 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茂密的绿林之中。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湖边有几棵老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轻轻拂过水面。 湖面上有几只野鸭悠闲地游弋，偶尔潜入水中，又突然冒出头来，抖落一身水珠，溅起一圈圈涟漪。 远处的一座小木桥横跨湖面，连接着两岸的林间小径，桥上还有几人在拍照。 桥下的湖水中，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偶尔跃出水面，带动尾鳍上的水珠，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陈安领着沈忱过了桥，躲过那些拍照的人的镜头，走到桥的另一端，来到一座古朴的亭子下。 亭子里摆放着石桌石凳，供游人休憩。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闻到远处野花的淡淡香气。 四周的树木高大而茂密，它们的树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天篷，为这片林中湖提供了一个宁静的庇护所。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湖面上的倒影也随之轻轻摇曳，整个林中湖仿佛在风中低语。 “姐姐，欢迎来到，我的家乡。”陈安朝向沈忱，笑道。 九月的秋日，尽管已经步入了收获的季节，但夏日的余热却迟迟不愿离去。 林清衍抬头望向天空，那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高悬，散发着它那似乎永不枯竭的热量。 周围的环境也显得有些沉闷，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孩子们的欢笑声，给这炎热的午后带来了一丝生机。 林清衍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寻找着一处可以让他暂时逃离这股热浪的地方。 他来到了一处树荫下，那里有几把长椅，周围是茂密的灌木和树木，像是个天然的避暑胜地。 他坐在长椅上，感受着从树叶间透出的微风，虽然依旧带着热气，但已经比直射的阳光要温和许多。 林清衍看向手机中沈忱的个人信息愣了神。 近来无所事事时，他总会对着这个界面发呆。 他不明白沈忱突然离开的原因，是否是在怪罪自己。 翻看着近些天的聊天记录，她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如同刚认识时那般。 虽然每次都有回应，但又从不主动。 再往前翻，才发现沈忱自从出事那时起，她就变了。 只是林清衍沉溺在她现实对自己的热络当中，丝毫没有察觉。 想起几天前于淮序还问自己，最近怎么听不见沈忱的消息，林清衍瘪了瘪嘴，感到委屈。 他想不到沈忱竟然谁也不告诉，就这么一个人偷偷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也不是，他问过周文扬，周文扬是知情的，禁不住林清衍的执着，最终还是心软告诉他，沈忱去的地方。 周文扬本来还担心说出来以后，林清衍会过去找她。 却不想除了经常发呆以外，林清衍倒真如沈忱所说，开始投入更多的精力给他自己了。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等回过神来，就要准备跨年了。 2019年的最后一天，林清衍独自一人站在路边。 此时正下着雪，路上没什么人，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洁白的绒毯覆盖。 雪花在空中缓缓飘落，轻轻地覆盖在屋顶、树枝和街道上，给整个城市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明明是白天，天色却也阴沉得像是没出过太阳。 偶尔有几辆汽车缓缓驶过，车灯划破雪幕，轮胎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 车后，雪尘缓缓飘落，很快又将痕迹覆盖，恢复了路面的平整。 人行道上，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行人，他们裹紧了厚重的冬衣，戴着帽子和围巾，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白色的雾气。 一直到第二年一月份，林清衍才得知疫情的事儿。 上面瞒消息确实瞒得很好，疫情刚开始时，所有人都以为就是普通的流感。 直到住院的人越来越多，被肺炎带走的人也越来越多。 引起恐慌，人群骚乱，城市封锁，超市抢货。 言酌和许双宁还没完成学业，但在疫情爆发的时候就已经作为志愿者去了前线帮忙，也就是疫情最先开始的地方。 见到了无数人性丑恶，尤其是见到那些认为自己得了绝症要拉医生下水的病人以后。 言酌的抑郁症加重了。 其实工作对她来说并不辛苦，这是她自愿的，能帮到忙她很开心。 可是情绪不稳定的病人，以及家里人得知她去当志愿者后的逼问，全都压得言酌喘不过气。 她可以接受自己做很累的工作，但一涉及到与人交流，言酌就觉得恐怖。 等到深夜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言酌待在医院准备的宿舍里，看到许双宁一脸担忧地朝自己走来。 “小宁，我有点烦......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许双宁知道言酌的性子，她感到烦躁时，只有自己安安静静的待着才会冷静下来，便也没多问，给她留了一个人独处的空间，关上门离开。 第105章 无助 许双宁的脚步在门外徘徊，心中充满了担忧，她不敢离开太远，生怕言酌出什么意外。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言酌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身体微微颤抖，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现实对她来说太让人无助了。 在那些令人窒息的预想中，言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四处都是高墙，没有一丝光亮。 她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害怕自己会永远迷失在这片黑暗中，找不到出路。 言酌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的水果刀上，刀套上有用来沥水透气的孔洞，此时露出里面的刀面，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言酌想起了自己曾经自残留下的伤痕。 伤口倒是好了，可那些回忆成了她心中的伤疤，虽然已经愈合，却仍然隐隐作痛。 言酌开始幻想，如果再次伤害自己，会在哪里才不会被发现，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仅有的理智限制着她的行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让自己受伤。 如果职业暴露会很危险。 ...... “呼，呼.......” 许双宁冲进屋内见到的就是一个哭得太厉害，导致过度呼吸，正在大声喘着气的言酌。 打开灯后，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刀，好在刀套还没打开，言酌并没动过。 许双宁快步走上前将人揽在怀中，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对方。 “没事没事，我在呢。” “我，我忍住了......”言酌靠在许双宁怀中，声音闷闷的，带着止不住的颤意，但她又是笑着的，像在邀功似的。 “嗯，我知道，小酌很棒。”许双宁夸道。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双宁和言酌在一起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酌，你做得很棒，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句话无数次在言酌觉得毫无希望时，突然出现，穿透她心中的阴霾，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许双宁想让言酌知道，无论外界如何评说，至少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言酌当然知道自己很棒，她一直努力地生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 可这不代表现实会放过她。 “今天再不回来，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以后得病了，你也别想着回来找我们，别到时候把新冠传染给一家子！” 言父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言酌的心上。 她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冷漠和决绝，这也意味着如果自己不回去，他们会彻底放弃自己。 “嘟......嘟......嘟......”电话被毫不犹豫地挂断，言酌还握着手机，耳边回荡着那刺耳的忙音。 言酌的心沉到了谷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但还是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言酌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 比起回到那个压抑的家，她宁可在前线帮助更多人。 至少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有意义。 言酌没再纠结，放下手机，转身又去了隔离区。 ...... 夜幕深沉，城市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医院的灯光依旧明亮。 等两个人忙完手头的工作，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了。 好在有前辈和其他人的帮助，许双宁和言酌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她们脱下厚重的防护服，汗水浸湿了衣衫，许双宁注意到言酌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眼神空洞。 她轻轻地走上前，握住言酌的手。 许双宁没有说话，只是把言酌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轻轻地揉搓。 “你说，今年春节咱们怎么过？反正也回不去，要不其他人一起？” 许双宁努力找着话题，想让言酌对未来有些盼头。 她口中的其他人是跟她们一样，还没毕业就来帮忙的学生。 他们甚至都不能向家里人保证自己能平安回家，就毅然决然地来了这里。 言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和迷茫。 她靠在许双宁的肩头，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下个不停的大雪。 窗外的世界被雪覆盖，原本凌晨也会热闹的城市如今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反倒是他们所在的医院里，成了人挤人的地方。 许双宁从桌上抽出纸巾，擦去自己和言酌额头上的汗珠。 与室外寒冷的气温不同，他们穿着防护服在医院穿梭，即便是在零下的天气，也热得让人受不了。 “小酌，我想把头发剪短诶，这样下去太热了，要是疫情持续到夏天，穿着防护服肯定会不舒服的，你要剪吗？” 许双宁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她的声音里带着很多疲惫感。 “要！”言酌立刻回答，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露出一种坚定。 她不想让许双宁为自己操心，加上许双宁本来就很有规划，跟着她行动准没错。 “好，我回宿舍找个剪刀。” 特殊时期，街道上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了，只剩下一些供应生活用品的超市和生鲜市场还在正常运营，她们想要剪头发，只能自己动手。 “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戴好口罩一起走出医院，刚下了楼，就见高处一个人一跃而下，砸在了言酌面前。 这一幕来得突然，让两人愣在了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 许双宁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了言酌的眼睛。 “没事的，言酌，不关你的事，别看，别好奇，别回头......” 许双宁紧紧地拉着言酌的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她的眼睛。 她想要带着言酌走进楼内，离开这里，言酌却松开了许双宁的手，走上前准备接触伤者。 却见对方早已没了呼吸。 卫生间的水池前，许双宁和言酌简单清洗了一下被溅到身上的血渍。 第106章 不太对 水声哗哗作响，许双宁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依旧强忍着，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也崩溃了，肯定不会有人帮他们的。 重物从高处坠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原本安静的马路上，人们开始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 许双宁和言酌互相搀扶着，缓缓地走出洗手间。 许双宁紧紧握着言酌的手，然而不同于她强作镇定但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身子，许双宁能感觉到言酌比自己更冷静些。 她们重新回到街上，看到人群已经聚集在了事发地周围，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许双宁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出面解释情况，她的目光刻意避开了人群，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心痛的场景。 周围的议论声、哭泣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画面有些混乱。 明明临近过年，却遇到这种事，原本看着还算和谐的氛围也被彻底打破。 不少人情绪崩溃，也开始学着跳楼者的举动伤害自己，又或者伤害其他人。 许双宁这时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弱小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反观言酌经历这一事以后，好像变得更坚强了些。 原本的身份现在调转了，看着言酌学着自己往日的模样安慰自己，许双宁倒是感到欣慰。 今年的春节，沈忱因为疫情的缘故，原本要回去和季林一起过年的计划也暂时搁下了。 两个人打着视频通话，同步经历了一次春节的传统习俗。 包饺子，放烟花，看跨年晚会。 两个人互相讨论着自己喜欢的节目，分享着过去一年的回忆。 直到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季林准备给沈忱转压岁钱，的时候，却被沈忱抢先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忱笑着说道：“哥你偶尔也要当一回小孩嘛，不要总那么辛苦。” “唷嗬，长大了。” 林清衍这边虽然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私下里他总是下意识去看沈忱的动态。 不过沈忱什么都不爱发，除了季林谁也不知道她生活过得怎样。 林清衍做这些的时候没避着于淮序，所以于淮序总能看到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手机。 于淮序避开周文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很久没见你抽烟了，戒了？” “嗯，沈忱有哮喘。” “不是吧，你俩都分了你还在意这个？” 林清衍和沈忱之间的事，于淮序作为外人很少打听，但作为沈忱的朋友，她去了南方读大学这事还是多少知道一些。 他一直以为林清衍和沈忱是闹矛盾分手了，沈忱才离开。 “没分，她没提。”林清衍的声音很是低沉，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他心中，他和沈忱的关系应该一如往常才是。 至少在沈忱没有明确提出分手之前，他依然视她为重要的人。 或许只是沈忱太忙了，她忙得连舞蹈都顾不上了，肯定也顾不上自己，林清衍这样想着。 “你们都多久没联系了？”于淮序继续追问。 “昨天刚......” “别拿节日问候说事，你俩没分为什么不聊天？不打电话，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交通也这么发达，你怎么不找她？”于淮序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林清衍无从谈起。 林清衍更加沉默了。 他没有去找沈忱，是害怕主动联系会打扰到她的新生活，害怕自己的关心变成了负担，更害怕面对可能已经改变的感情。 恋爱期间的大脑总是会变得迟钝，林清衍没有选择自己消化问题，而是很直白地问沈忱：“我们算分手了吗？” 沈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选择权交给了林清衍，“你觉得算就算吧。” 林清衍能看出来她在逃避，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你想分手吗？”林清衍把问题抛了回去。 “不想。” 沈忱的回答让林清衍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她没有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但紧接着的话又让他的心情复杂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太对。你不对，我更不对。” 沈忱的自我批评让林清衍感到困惑，他不明白沈忱为何要将责任归咎于自己。 沈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会为了在意的人放弃一切的性格，对于淮序也是这样，对你妈妈也是这样，对我也是。” “可这不行，这不正常，你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清衍，我是个利己主义，所以我希望你也是。” 林清衍安静地听着，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明白如何才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或许我们会回到以前的状态，又或者会变得更好......阿衍，我会等你的。” “嗯，我知道了。” 林清衍曾幻想过无数种沈忱离开自己的可能，绝症，小三，家庭，前途，可仔细想想，每一个都不合理。 林清衍很擅长从各方面角度去分析问题，可面对与沈忱之间的关系，他无论如何都分析不出来原因。 而现在，他知道了。 沈忱没怪自己，是自己太软弱。 林清衍喜欢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认为自己没有处理好父母的问题，没有处理好自己和沈忱之间的关系，甚至认为自己的缺席毁了沈忱的前途。 他解决不了父母之间的问题，也解决不了和沈忱之间的问题。 他总这么想。 他总想只要再多关注一些沈忱，两个人之间就不会有矛盾...... 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清衍站在高中的校门前，接下树上的一片落叶。 还不到春天，绿叶即便刚长出来，也挂不住多久。 林清衍抬起头，天很蓝，景色很好，微风徐徐，吹得人很舒服，抬眼望去整个世界是高饱和的颜色。 可再一低头，是雪还未完全消融的街道，被行人和车辆不断碾压，变成掺杂着泥水的冰沙。 眼前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样的天气确实容易伤春悲秋。” 第107章 你不是抑郁着吗? 自从亲眼目睹了有人跳楼的场景后，许双宁迟迟走不出阴影。 后来疫情缓解了些，一部分志愿者被送回家，言酌看许双宁状态不好，也申请了名额。 疫情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城市，两个人回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小窝，像普通人一样被隔离在家，上网课。 按照原本的轨迹，今年春天的学期结束后，她们就该准备去实习了，现在只能暂时搁置。 人们的生活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趁着封控暂时结束，两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许双宁决定带着言酌一起出门，去囤一些生活用品。 许双宁近来每次做梦，都能梦到那日跳楼的人变成了言酌。 她总害怕这样的事成为现实，所以守言酌守得更紧了些。 又是一个雪天，街道上冷清了许多。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雪花轻轻落在她们的发梢和肩头。 言酌突然开口道：“小宁，你知不知道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咱俩现在这算不算切身体会了一番？” 许双宁笑道：“是啊，小酌头上雪白一片，像个老奶奶。” 言酌难得开朗了许多，让许双宁都有些意外。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言酌开始频繁犯病，越来越嗜睡，头痛，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只要闲着的时候都在发呆。 她和许双宁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点点松开了手，许双宁立刻察觉到了言酌的异样，于是她紧紧地握住了言酌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回到家后，言酌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萧条。 她手中把玩着手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知道沈忱的近况。 言酌翻看着自己和沈忱的聊天记录，才惊讶地发现距离上一次联系已经是过年前的事了。 她拨通了沈忱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沈忱有些沙哑的声音。 在沈忱向林清衍把话说明白之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和林清衍只是暂时分开的假象之中，仿佛很快就会再见面。 可当林清衍主动向她询问之后，沈忱重新面对现实，突然发觉，自己和林清衍，有可能真的没有以后了。 这些天她一直闷闷不乐，时常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好在言酌很擅长安慰人，三两句就说得沈忱重新振作起来。 沈忱敏锐的心思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言酌姐平时总是考虑很周到，但她这几天跟我聊天时，似乎什么都不考虑了，不再去想未来的事情，不再去想做完这些事后要怎么收拾残局，好像放弃了对未来的期待。” 听了沈忱的话，许双宁也突然意识到言酌近来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她有想过言酌可能是疫情的影响，也想过是病好了很多。 许双宁想起言酌今天说自己要独自出门，突然感到不安。 她给言酌打去电话，却发现对面一直无人接听。 许双宁不管不顾地冲进言家，焦急地询问言酌的情况。 直到言母听到言酌失踪的消息，才说出真相。 原来他们为了让言酌专心准备考试，隐瞒了她奶奶去世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考完试后的言酌无疑是晴天霹雳，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欺骗，从此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之中。 许双宁愤怒地指责言酌的父母：“要不是你们，她会比现在更优秀，是你们毁了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这种事，这分明是一种伤害。 言父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许双宁手上还在不停拨打着言酌的电话，直到打了数不清第几通，才好不容易接通一次。 “这里还真适合自我了断啊......” 言酌站在天台上，嘴里喃喃着，拿出手机才发现许双宁打了无数通电话。 近来因为精神不好，她把手机设置了静音后一直没打开过。 “言酌，别做傻事！”接通电话，许双宁立马喊道。 言酌举起手机，一字一句地说：“小宁，我中考压力大，父母把我送去住校，临走前我奶奶跟我说，‘酌酌，想奶奶了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觉浅，你什么时候打奶奶都能接到’。” 许双宁一愣，开始安静地听着。 她给自己这边的声音开了禁音后，立马跟着言酌那边的风声猜测她所在的位置。 许双宁想起自己和言酌在疫情时经常会去一栋烂尾楼散心，言酌总说那里是个好地方。 那边言酌继续说着：“可是后来我打了好多电话她都没接，我妈说她老了耳朵不好，听不到的，我真的信了。” “后来我考了市第三，开开心心回家，却被曾经要好的邻居朋友拦在家门口，他们说我是白眼狼，我奶奶对我那么好，我为了考试都愿不见她最后一面。” 许双宁听着言酌口中以她的视角发生的故事。 明明在言母口中说出来那么平淡，在言酌口中却是无尽的悲凉。 “高中休学后我确实好了很多，我以为我又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尤其是，你的出现。” “可世人的刻薄在于，他们甚至不允许抑郁症患者弯一弯嘴角。” “‘你不是抑郁着吗？’他们这样说道。” “是啊，我不是抑郁症吗？最疼我的奶奶去世了，我怎么能笑呢？我这样想着，于是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我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有抑郁症，我怕他们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把我所有的错挑出来指责我。” “小宁，我最近总是做梦，梦里面我有幸福的家庭，要好的朋友，共进退的伙伴，有好多好多人围着我，他们对我从来没有恶意。你说，那会不会才是我本该存在的世界呢？” 言酌坐在天台的围栏上，晃悠着小腿。 “可是那里没有你，所以我一直在坚持。” “小宁，我时常在想，为什么人痛苦的时候会想死呢？” “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 “因为想逃，可是没有地方逃，我决定不了出身，决定不了性别，决定不了所有一切，别人遇到麻烦能解决，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苦，不过好在，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是我唯一拥有的权利，别连它也剥夺，好吗？” 第108章 我可以原谅任何事 “我这次选了个好地方，没人会被从天而降的死人吓到。多好？” 许双宁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拼命地跑向那座她们常去的烂尾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言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许双宁一直都知道言酌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她也试过好多种办法想让言酌好起来，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这次选了个好地方，没人会被从天而降的死人吓到。多好？”言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 许双宁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跑，她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她只是默默地靠近，心跳如鼓。 言酌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许双宁已经站在了言酌的身后。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但她不敢哭出声，生怕惊动了言酌。 往下看去，是灰暗的城市，冷风偶尔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许双宁甚至连一个哆嗦都不敢打。 “再见，小宁，很抱歉我要为了自己自私一次。希望下辈子你能遇见一个没有生病的言酌。”言酌说完，身形一晃。 许双宁的动作比她的思维更快，她本能地伸手去抓言酌，但却晚了一步。 那一瞬间，不知怎的，许双宁竟也跟着跳了下去。 言酌在空中被人抓住的时候愣住了。 但她反应很快，看到下面的阳台，伸手紧紧抓住了栏杆，摔在了阳台上。 “你是不是傻！你跟着我下来干嘛，你死了你爸妈怎么办！”言酌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这是她头一次对许双宁表现出开心和抑郁以外的情绪。 “那你呢，你死了我怎么办？”许双宁的声音颤抖着，同样带着怒意。 “我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但如果我想跟你一起去，你也干涉不了我，不是吗？” 彻底平安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的言酌紧抱着许双宁崩溃大哭，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但抽噎声却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悲伤全部倾泻出来。 “哭吧哭吧，哭完可要好好生活了哦？”许双宁轻声安慰着，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 回家后，许双宁把家里的尖锐物品都藏了起来，怕言酌再有什么危险的想法。 “不用这么费心啦，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言酌看到许双宁的举动，笑着说她小题大做。 可许双宁怎么会放心，言酌明明还总是头痛，总是吃药，只是在瞒着自己，她知道的。 两个人安稳下来后，许双宁再次接到言父言母的电话，发现他们自从上一次之后就一直在找言酌的下落。 言父始终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到这个阶段了，都不愿意报警去找人。 许双宁觉得言酌的家事自己无权干预，她问了言酌是否要见父母，而平时对家里人避之不及的言酌竟也意外地同意了。 言母见到言酌的时候，马上抱着她哭起来，那架势仿佛有心理疾病还跳楼的人不是言酌是言母。 言酌轻笑一声，伸手回抱住她。 只是许双宁看出言酌的笑里似乎是带着讽刺的意味。 原本氛围还算和谐，直到言父管不住他的嘴，说了一句：“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关系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我不怪你们。”言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 “真的吗？好孩子......跟妈回家。”言母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拉起言酌的手就要把她带走。 “不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言酌后退一步，躲开言母的触碰，继续说道：“是因为，我很幸福，所以我可以原谅任何事。” 言酌看向站在一旁的许双宁，牵过了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得知言酌平安无事的消息，沈忱也松下一口气。 她所在的地方疫情相对严重些，现在只能每天在宿舍上网课。 只是平日里沈忱为了兼职和学习很少在宿舍待着，如今和舍友的交流渐渐多起来，才突然理解有于淮序为什么受不了住宿了。 喜欢安静的人来到一个每天热闹的氛围里消停不下来，她也觉得有些反感。 便琢磨着多找一份兼职，在外面租房子的事儿。 至于很久没露面的于淮序，此时竟主动联系上了沈忱。 事情的起因是于淮序跟林清衍待着的时候，发现这家伙最近状态更加差了。 于淮序还想着叫上安禾活跃活跃气氛，毕竟自己对林清衍来说很熟悉，所以他时常不搭理自己，但对于安禾多少会礼貌回应一些，至少得让他提起点精神应对现实生活才是。 林清衍看着安禾如同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一样，有喜欢的事物，喜欢的人，自己的风格。 两个人明明并没有相似处，但林清衍看着她却忍不住想，如果沈忱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长大的话，也会过如此普通却又幸福的生活吧。 林清衍无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戒指，却被于淮序注意到了。 “戒指又松了啊......明明之前还挺难戴上去的。”林清衍心想着。 这就是于淮序来找沈忱的原因，他不知情，作为两个人的朋友，他没办法站任何一边，但又很想知道沈忱到底是怎么想的。 于淮序盯着屏幕，正想着要怎么措辞的时候，沈忱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好几次，但迟迟没回复。 于淮序这急性子哪能受得了这个，直接一个视频通话就打了过去，想看看沈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或者跟林清衍一样很颓废。 沈忱接通电话没说话，直接分享了一段聊天记录给于淮序。 于淮序有些纳闷，点开一看，才发现满屏都是赤裸裸的辱骂 似乎在沈忱出事后，那些黑粉便组成了一个小团体，肆无忌惮地嘲讽着沈忱。 看聊天记录的日期，是沈忱离开舞台之后，住院那段时间开始的。 消息往下滑，一直持续到她去了外地才停止。 于淮序点了几次那群人的头像，发现聊天记录预览里没办法查看对方的资料。 “也就是说，你高三一整年都在被人说这种话，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我记得你不是个喜欢藏事儿的人。” 第109章 刚刚是幻觉 这些东西是连季林都不曾知情的。 季林和周文扬都以为她去南边读书一是为了见自己的妈妈，二是想让林清衍更独立。 但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沈忱不想留在那个城市了。 一想到那里有许多人都盼着自己过得很惨，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不安。 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她的生活变得糟糕，他们如同猎犬一般四处寻找她的身影，想尽办法偶遇她，拍下她的照片，然后将这些照片上传到网络上，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关于她的不好的故事。 沈忱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身上像被安了摄像头。 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忱本就害怕被人关注，她是个喜欢安静地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人。 但自从这些事情发生后，沈忱感觉自己的生活被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渴望逃离，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气。 好在她的知名度并不高，离开那座城市，就很少有人认识她了。 沈忱说：“你以前教过我做事要遵从内心的想法，我觉得那些人说得挺对的。” 她的话里带着无奈，好像早就接受了自己对于别人来说是负担这回事。 于淮序还在翻看那些记录，除了说沈忱与尤娜之间的事情外，还有人说她耽误林清衍，说她是季家的累赘。 沈忱那边还在说着：“我这样的人确实耽误林清衍的前程，所以没必要告诉他，给他添堵。” 于淮序的愤怒和不解在听到沈忱的话后达到了顶点，他不明白沈忱为何会这样贬低自己，为何会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他曾经确实告诉沈忱要遵从内心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沈忱似乎并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 遵从内心，怎么成了听进别人的话？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 这时周文扬也走进视频镜头，看着两人聊天。 沈忱说道：“哮喘治不好的，我现在才知道，我哥要随时关心家里的病人有没有事，很累的。” “所以季林你也......？” 于淮序的问题悬在空气中，等待着回答。 “嗯。”沈忱点点头，叹息一声，继续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也就每个月转一笔钱，不过他一直没收过。” 沈忱摆弄着怀中的玩偶，是林清衍送的那个。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羊，在沈忱手中只有巴掌大小，捏在手里手感很不错，又可爱。 虽然那些洁白的绒毛很容易脏，还不好打理。 好在沈忱喜欢，也就很有耐心。 “你脱离所有关系是要干什么？”于淮序正纳闷着，却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问道：“等等......你把这些都告诉我，该不会是又觉得我不会为了这些事瞎操心吧。” “你会吗？” “会。” “刚刚全是幻觉。” 于淮序一愣，沈忱的脸消失在屏幕中，他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的意思。 正当他打字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忱再次发来消息：“别白费力气了，你除了让他更难过以外，改变不了什么，你又不可能把我抓回去强行跟他在一起。” 于淮序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点击，他想要反驳，想要告诉她这种解决办法不对，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知道沈忱说得对，就算告诉林清衍真相又能怎样呢？ 沈忱已经决定跟他分开了，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会回头，说不定林清衍会更自责，觉得自己没照顾好沈忱，还不如让他以为沈忱不喜欢自己了。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到周文扬，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自己没见过的猫。 “这是哪来的？” “清衍给我的，他说最近不太有精力，拜托咱俩照顾一下。” 周文扬一边说着，一边拿毛刷给猫梳毛。 饼干颇感满足地趴在周文扬怀中，不断发出呼噜声。 “这家伙......” ...... 昏暗的房间里，于淮序坐在桌前，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动着。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沈忱？”于淮序打破了房间的沉默。 “她的性格有一个特点。”林清衍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于淮序好奇地追问：“什么？” “犟。” 这个字包含了林清衍对沈忱所有的认识和理解。 “......” “她认定的东西，任何事都阻止不了，跟我很不一样，我很敬佩她。” “可是她又没认定你。”于淮序一针见血道。 林清衍沉默了，他知道沈忱或许并没有对他抱有同样的感情，只是他仍控制不住地喜欢对方。 于淮序的内心此时正双手合十，悄咪咪地向沈忱道歉：“抱歉了沈忱，一切都是为了让林清衍走出来。” “别这么说她，是我做的不够好。” 于淮序此时突然想到网上最近很火的一个词。 恋爱脑。 于淮序发现林清衍油盐不进之后也懒得再说他什么了，又转移了其他话题。 “你爸最近总跟我打听你呢。” 见于淮序不再提沈忱后，林清衍也没什么精神去回应别的话题了，语气恹恹道：“嗯，实话实说就行。” 看林清衍这样，于淮序真是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但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于是他握了握拳头，继续说：“他想跟你见一面呢，说分户的事儿。” “跟谁分？” “把你和你......和阿姨的户口分开。” 于淮序本想顺口损一句林母，但看林清衍这样，话到嘴边也就止住了。 “再说吧。” 林清衍不想见到林父，更不想欠他人情。 让林母同意分户的话，一定又要给一笔不小的补偿，到时候他和林父之间的关系只会变成下一个他和林母。 于淮序默了片刻，才问道：“你后悔吗？选了跟阿姨走。” 其实他不是很想问这种话，毕竟关于“后悔”的话题总是让人感到失落，但还是忍不住去好奇。 第110章 我想有个家 “没什么后不后悔的，我还活着，就代表这并不是死路，不是吗？” 林清衍看得很开。 应该说，在除了沈忱以外的地方，他一直都看得开。 于淮序叹出一口气，看着纸上被自己随手画出的周文扬的画像，又开始找起其他话题：“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你想好了吗？” 林清衍的回答又是那三个字：“再说吧。” “林清衍，你再这样我真的会骂你。” “这个我真没想好......”林清衍走上前，看到于淮序手中的画，心想这家伙都坠入爱河了还不肯承认呢。 但他没戳穿，而是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实习的地方你找好了吗？” “嗯，去我爸的公司，你跟我一起。” 林清衍本想拒绝，但看于淮序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自己要是拒绝了，他说不定真的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又或者直接绑到于叔叔的公司去。 “好。” ...... 寒假过后陈安就没再做兼职了，他要专心于高考的事。 他放心不下沈忱，正好朋友也要找兼职，便把朋友介绍过来，想让他关照着些。 但沈忱对于工作上面的事早已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帮忙，反而要多帮这个新人处理问题，位置一下子就反过来了。 虽然因为逐渐和陈安熟络后，沈忱也会开口说话，但面对外人时还是会闭嘴，所以陈安这个朋友，倒是让沈忱多了不少烦恼。 这天刚下课，沈忱见陈安突然来找自己，说要一起过生日。 沈忱看着陈安，疑惑道：“谁的生日？” “我。”陈安指了指自己，笑得腼腆。 陈安摘下了往日戴着的厚重眼镜，特意去理发店做了造型，想给沈忱留一个好印象。 “今天我就成年了，姐姐。” 沈忱偏头打量着陈安，她当然发现了对方的变化，但并不认为是为了自己。 沈忱问道：“但是我没有准备礼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礼物啊......”陈安低下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上许多，却又很有气场的女孩。 她的脸似被晨曦的画笔轻轻涂抹，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调，清澈而温雅。 “手给我。” 沈忱挑眉，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心底警惕起来，伸出手去。 陈安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拉着她，温暖的指腹在沈忱手背上摩挲，然后松开。 “这就够了。” “就这样？” “就这样。”陈安说道，他抿着唇，似乎有什么事欲言又止，“其实还有别的。” “你说。” 陈安轻而长地吸了一口气，迟迟没有呼出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轻声回答：“现在......不是时候。” 随之他又重新露出笑容，转移话题道：“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下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尽量满足你。” “没有。” “诶？你仔细想想呢？” “非要说的话......想有个家，这种愿望你可实现不了。” 陈安一愣，不明白沈忱的意思，但他想起去年沈忱来这里玩时，陈安一直想办法再遇到她，当时看到了一个人。 “我记得你去年来这边玩的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你身边跟着一个和你很像的人，那不是你的家人吗？” “是，那是我妈，不过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为什么？” 两个人往陈安举办生日会的地方走去。 “她不想要我。” 早春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的蓝宝石，清澈而深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新芽的清新。 陈安有些惊讶，道：“诶？怎么这样......那你妈妈也是这里的人吗？” 南边没有雪，一场春雨过后，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大地上，温暖却不炙热。 “不是，她不喜欢老家，才跑过来的，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我，才会不喜欢我生活的地方。” 微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却又蕴含着生命的暖流，它轻吻过脸颊，悄悄传递着复苏的消息。 “也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陈安忍不住替沈忱打抱不平。 “不怪她，如果是我的话，被身边的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选择，我也会怨天尤人的。” “我来当你的家人，怎么样？” 忽的，陈安说了这么一句话。 等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不知会不会让沈忱觉得冒昧。 而沈忱只是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他，问：“我看起来很缺爱吗？” “诶？”陈安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确定道：“是有点......” 陈安自认为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都是缺爱的。 不过沈忱虽然自小就受欺负，但季林给她的爱却从来没少过。 “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沈忱要的是一个能在无助的时候躲起来的避风港。 不论是人，还是房子。 只要能让她躲在里面就够了。 连季林都找不到的那种。 走进包厢前，一看到里面热热闹闹的人群，沈忱就有了逃跑的念头。 陈安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关心道：“怎么了？姐姐，哪里不舒服？” “嗯，我想回去了。” “这......” 陈安有些为难，他今天准备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为了沈忱而做，不管是自身的打扮，聚会的场景，又或是菜系，他都打听了许久，挑了沈忱喜欢的。 目的可想而知。 而沈忱根本不知道这些，她光是看到那一群人就感觉头晕目眩，呼吸不上来了。 “礼物我之后会补给你，先走了。”沈忱不等陈安回答，推开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陈安看着沈忱的背影有些失神，直到包厢的朋友出声叫他，他才进了包厢，装作没事人一样接受着其他人的祝福。 他身边的朋友，也就是那个被拜托关照沈忱反被关照的男生，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正等着陈安向沈忱告白呢，却发现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姑娘哪去了？” “她说自己不舒服，回去了。” 第111章 梦寐以求的小猫 陈安的朋友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无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中带着责备：“陈安，你这是在做什么？辛辛苦苦布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结果就让她这么走了？难道你不觉得她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找借口离开的吗？” 其实他本不该这么生气，但布置场景自己也出了不少力，他不想看到自己心思力气白费。 陈安的眉头紧锁，他不喜欢听到朋友这样评价他心中的女孩。 他有些烦躁地回应道：“别说了，她身体确实不好，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压力。” 沈忱回到家后，发现时间还早，便决定继续自己原本的日程。 自从有闲暇时间后她每天都会学着林清衍的样子锻炼身体，晨跑，太极，一样不落。 “呼......呼......”跑到一家宠物店时，沈忱猛地停下脚步。 她侧头看向那个正扒着玻璃朝自己喵喵叫的小家伙。 幼时在福利院，沈忱因为一只流浪猫发病，以至于季林对于沈忱猫毛过敏这件事深信不疑，之后也没有去查过过敏源。 季林没得过类似的病，意识不到这件事，而沈忱在家时，一直有哥哥照顾，自己也没心没肺。 可来到外地后，沈忱也不清楚自己的过敏源，身边没有人守着她，导致她总是小心翼翼。 她思虑很久，看着自己攒下的小金库，一狠心，跑去医院查了过敏源。 最终结果显示她对任何动物毛发都完全不过敏。 她又跑回宠物店，一路上搜索了各种关于养宠物的知识科普以后，将那只与自己有缘的小猫带走了。 又学着季林当初那样，租了间房子。 其实就算沈忱不去找兼职她也不愁吃穿，更何况养一只猫或者租房。 毕竟季林不会忍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只是沈忱每次都会想起初中时季林第一次租房子，她说自己毕业以后也要和季林一样去兼职。 后来每次要去，季林都以学业为重当理由拒绝她，更多的是担心她生病和适应不了。 季林的保护太过度，又太明显。 来到外地后，沈忱一直把季林给自己的那笔钱存起来，存成死期。 她想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这样就能让季林对自己放心，所以每次季林问她生活费够不够的时候，她都会直接一笔转账过去，向他证明：看，我钱多着呢。 沈忱租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趁着周末没课，就开始准备入住的东西了。 她自身的行李并不多，只是房子很空，要想在这里常住，很多东西都要现买。 陈安得知沈忱租了房子的事，又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 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一个九十多平的房子，入户就是厨房和卫生间，往里走是客厅和两间卧室。 陈安不解地问道：“姐姐，你一个人怎么租这么大的房子啊？” 沈忱没有解释，因为她觉得这个房子的布局和当初跟季林一起住的那间很像，会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但如果让陈安知道，他可能会笑话她恋家。 陈安认为沈忱这样的做法是在浪费钱，说不定她是被骗了，又或者是与人合租。 直到沈忱开口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我喜欢。”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产生隔阂，陈安是这样想的。 沈忱买了一些必要的家电，让人上门安装，陈安负责在家冒充男主人接待以保证安全，之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商场买其他的生活用品。 宿舍的床和出租房的床完全不一样，她得重新买一套床上用品，以及一些放置东西的置物架，收纳箱之类。 她一个人将所有东西拿回出租房，确定订购的家具都齐了以后便让陈安离开，自己一个人收拾。 虽然很累，但又觉得充实。 陈安赞叹道：“感觉姐姐你比男生都厉害啊。” 沈忱蹙眉，眼神带着些冷意，她看向陈安，不解道：“什么意思？这很稀奇吗？” 陈安丝毫没注意到沈忱的不满，还以为自己的话是对沈忱的夸赞，笑着说：“对呀，女生不都力气很小嘛，一般她们搬家都需要让人帮忙的。” 沈忱冷冷地回应道：“谁教你有这种刻板印象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啊......抱歉......” 送走陈安，沈忱一个人在家默默地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 房子隔音很好，但又好过头，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偶尔拆开包装，或是放下重物的动静。 直到一声急促的咳嗽，沈忱暗道不好，在杂乱的客厅开始翻找自己的药。 她试图让自己忍住呛咳，但还是因为发病影响了自己的行动。 正当沈忱掏出手机想打急救电话求助的时候，却看到手机上季林趁她离开前给她设置的提醒。 最醒目的一条是：你常用的背包侧口袋里有一瓶备用药，用完记得放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每天打开手机都能看到，沈忱自然而然的习惯了这些提醒，便不再去看。 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沈忱不管去哪都会背着一个挎包，拿来装手机钥匙，因为多年养成了习惯，那个背包自己总是会随身携带。 她连忙跑到玄关处从挎包中找到自己的药，用过之后虚弱地坐在地上等待着症状缓解。 这时沈忱带回家的小猫从卫生间推开门走出来，短短一上午，它就学会了怎么开门。 看到自己的主人状态不好，它小心地凑上去用鼻子嗅着沈忱的手，然后将脑袋蹭上去与沈忱的手贴近。 沈忱突然想到网上说的一句话：宠物能闻到主人身上悲伤的气味。 她欣慰地顺着小猫的动作摸着它的毛，手感很好，还带着明显的暖意。 这时陈安已经调头跑了回来，他破门而入，就见沈忱安静地抱着小猫，笑着逗它。 沈忱看到陈安，这才想起自己怕救护车来得慢，率先给陈安发了条消息，准备打电话时看到提醒，就忘了这回事。 第112章 没名没分 “姐姐，你这是......” 陈安还没从沈忱发消息让自己救她的急切中缓过神来，现在看这场面，第一反应是看到沈忱手边的药，知道她已经脱离危险了，第二反应是这猫可能是罪魁祸首。 先前沈忱有发过几次病，所以对于沈忱的哮喘，陈安并不陌生。 “有哮喘怎么还养猫呢？” 早上搬货的人来送家具时，卫生间的门一直关着，陈安并不知道有猫的事，小猫也很安静，直到沈忱发病它才想办法开门跑出来。 陈安以为这是沈忱从路边捡来的野猫，伸手想要把它从沈忱怀中抱走，却被沈忱躲开。 沈忱将猫护在怀中，不让陈安有接触它的机会，为此还特意侧过身去，只给陈安留下一个后背。 “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安见状，内心升起一股怒意，觉得沈忱这么大人了却不拿自己的健康着想。 但他又不敢朝沈忱发火，只能压下脾气安慰道：“你这样发病率会变高的，猫我帮你养着不行吗？” “不行。”沈忱果断地拒绝。 说是帮自己养着，可最后这猫自己指定一眼都见不到。 像养在林清衍家那只饼干，自己也只是能隔着玻璃望着。 沈忱抱紧怀中的小猫，小猫认为陈安欺负了自己的主人，正朝他呲牙。 陈安见这一幕，心里也知道就算这猫养到自己家，也一定会因为它对自己有敌意而难以照顾。 他内心还在挣扎，谁知小猫身子一扭，沈忱以为自己将它弄疼了，立马松了手，就见小猫自己一颠一颠地跑进卫生间，重新关上了门。 沈忱顿感欣慰，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再面对陈安时，嘴角的笑又放下了。 她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因为对猫过敏才发病，她觉得说了陈安也听不进去。 看时候也不早了，沈忱问道：“一起去吃饭吗？我请你。” “诶？”陈安受宠若惊，开始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现在吗？呃......好的！” 餐桌上，陈安每次提起小猫的事，都会被沈忱冷着脸转移话题，说得多了，他也就不敢再开口了，怕沈忱因此真的生气。 可沈忱发病时的模样深深刻在陈安心里，让他很不是滋味。 他就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到家，却引来了陈母的关心。 “怎么了？板着个脸，跟你的小女朋友吵架了？” 陈母一直误会沈忱是陈安的女朋友，不然普通朋友天天去见面干什么？ 陈安似乎也乐在其中，从没解释过。 他生日那天原本想坐实这个误会，却不曾想过沈忱讨厌人多的地方。 如今被陈母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心虚。 “没有，就是很烦她总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陈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坐到沙发上，跟陈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说了也不听？” “嗯。” “那就别管了，人家的身体自己有分寸。” “她才没有分寸呢。” 陈安烦躁地把一条胳膊架在沙发靠背上，将头偏过去，靠着胳膊闭目养神。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总觉得她不太正常......我在想能不能把她隔壁的房子租下来多看着她点，万一哪天想不开就不好了。” 一听陈安这话，陈母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道：“还租房子呢，你怎么不直接跟她一起住？之前我和你爸因为工作搬家你还要死要活不同意呢，说什么只有原来的家最舒服，现在为了个小丫头就要出去住了。” 陈母嘀咕半天，陈安只听进去一句话：你怎么不跟她一起住。 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两手一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陈母说话。 “好主意！我直接跟她合租好了！” “不许去！”陈父听到母子俩聊天，本来想出来凑个热闹，却听到自己儿子要为了一个女生出去租房子这种鬼话，顿时怒从心起。 “干嘛，我都成年了还要管我啊。” 陈安一见到陈父就生气，在他看来自己从小到大到处搬家就是因为陈父没能力的缘故。 这也导致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一直不是很热情，直到陈父年纪大了，想起跟自己的孩子培养感情了，才发现早就来不及了。 “没名没分的，你跟她合租像什么话？” “什么没名没分，她是我女朋友！” 陈安听到陈父的话，双手握紧拳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父母承认了那才能叫女朋友！” 听到陈父这么说，陈安瞬间感觉一股血液逆流而上冲进大脑，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他强撑着镇定，开口问道：“合着这么久了你根本不承认她，只当我是在玩是吗？” “你要是一开始就说你是认真的，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一个学跳舞的，还是个病秧子！天天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陈安每次和沈忱见面后回家，都会和陈母分享自己这位“女朋友”的事，陈父偶尔也会在旁边听上一两句，但从未插过话，所以陈家夫妻二人多少都知道沈忱的事情。 不过陈安没有告诉他们沈忱已经不跳舞的事，他觉得这是对方的梦想，就算她不再坚持，陈安也想给她维持一些体面。 陈安不满陈父瞧不起舞者，开口辩驳：“那也比你这么多年工作都稳定不了强！” 之后他又看向陈母，带着些期望问道：“妈，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希望陈母能开口帮陈安辩驳，而陈母却低下头没有说话。 看到她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愧疚，陈安就知道，陈母又要向着陈父，委屈自己了。 他转身准备离去，就听到陈父在身后怒吼：“你要是敢去，就别回这个家！” 陈安喊道：“谁在乎啊！” “砰！” 回应他的是东西砸在房门上的声音。 出了门，陈安才感觉自己太过冲动了。 他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好在余额里还有一串可观的数字。 他熄灭手机屏，想着或许可以靠卖惨让沈忱答应自己的请求。 第113章 商业联姻 于是沈忱一出门，就看到一个蹲在自家楼下，缩着身子，像只小流浪狗的陈安。 远远望去，他在那一动不动的，很难看出是个人。 “你干嘛呢？”沈忱站到陈安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来找我怎么不直接上楼？” 陈安闻言回过头，“姐姐......”他刻意将语气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委屈，“我跟家里人吵架被赶出来了。” “然后呢？” 陈安被问得一愣，他还以为以沈忱的性子会直接让自己跟她合租，“那个，我没地方去了，所以......” 沈忱看陈安这副磨磨蹭蹭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替他说完剩下的话：“你想在我这住？” 陈安眼睛一亮，问道：“可以吗？” “不要，孤男寡女住一起像什么话？” 沈忱一句话让陈安突然清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沈忱根本没什么关系，说难听点只是普通朋友罢了，说不定在沈忱心里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只是在父母面前装久了，他潜意识里也觉得沈忱就是自己女朋友，又或者说，已经把她当做囊中之物了。 “......抱歉啊姐姐。” 见陈安失落的模样，沈忱也有些心软，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她颇感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房东发去消息，等了几分钟后，对陈安说道：“隔壁的房子也在出租，我可以把房东微信推给你。” 一听这话，陈安重新变得活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忱，然而沈忱并不知道他究竟因为什么而兴奋。 而陈安心里在想，既然沈忱执意要留下那只猫，那他就只能守着沈忱别让她发病的时候没人帮忙。 不过这个计划很快就失败了，陈安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就被陈父揪着耳朵拽走了。 彼时沈忱听到动静，打开门一看，恰好和陈父对视上，他满眼瞧不起人的神情让沈忱浑身不自在，心里默默想着看起来陈安过得好像也不太自在，但也并没出手阻止。 毕竟他马上高考了，这种时候出现变故，一定会影响学习。 陈安离家出走，家里人是真的会来找他，还算好的了。 想想言酌当初与家里人吵架跑出去，家里一直都不曾联系过她，直到她想不开寻死，才重新联系。 贺时初也是一样，跑出来到现在没回过家，家里人也没找过他。 回想起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们，沈忱突然想到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现在算是悟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唯一让她觉得羡慕的，大概只有于淮序这个无忧无虑的家伙了。 不过于淮序本人可不这么认为。 此时的他因为年纪到了，又因为家庭原因，有不少于父的商业伙伴想把自家的女儿介绍给他。 于淮序仰躺在沙发上，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很是发愁。 虽然这些事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也早就习以为常，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还是顺着他的耳朵挤进脑袋里，在里面吵吵闹闹，让他根本分不出心来做别的事。 “李叔叔，我爸的公司和我不沾边，我自己有想发展的事业，你把女儿嫁给我是没用的，咱不能为了几个钱一下毁两个人的人生啊。” 电话那边于淮序口中的李叔叔还在劝着：“不是非得撮合你们，你们就见一面，认识一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这话，于淮序算是明白了，这位李叔叔不是为了公司才商业联姻，纯粹是他家姑娘看上自己了。 尽管他内心百般不愿，但这李总毕竟跟于父关系很好，他又不想落对方的面子。 尤其是，李总联系自己，于父不可能不知道，或许于父默认李总的行为，就是为了想看他家闺女能不能把自己儿子掰直。 “......好吧。” 于淮序甚至有想过干脆让于父把自己不好女色的事儿说出去算了，但转念一想，真说出去了，自家公司的股价得跌成什么样都不一定。 想到这儿，他猛然抬头看向周文扬，这家伙正在厨房研究着新的小吃，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于淮序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他真的打算和周文扬在一起，那为了不影响公司，就只能一辈子隐瞒这件事，说不定以后为了有人继承公司而不得不找人联姻。 一想到是这样的未来，于淮序就又开始退缩。 世俗对同性恋并不宽容，哪怕有再多人嗑着cp，说着尊重，但事实上又有多少人只是把这当做潮流和乐子，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在尊重呢？ “扬，我出去一趟。” 于淮序不想再想那么多，他发现自己只要一看到周文扬，就会忍不住去考虑跟他有关的未来，他怕自己哪天真的忍不住捅破这层窗户纸，到时候一切都会无法挽回。 所以这次去见李总的女儿，他也是抱着另一种心态。 一个说出来一定会被人诟病的心态。 ...... “所以，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安禾问道。 没错，李总的姑娘竟然是安禾，于淮序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甚至耐不住好奇心主动问起了她的姓，才知道安禾是随了母亲的姓氏。 不过这父女俩也真是完全不沟通，李总完全不知道于淮序和安禾认识，安禾倒是知道要见的是于淮序，但也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和于父是老熟人，还以为安父让她去和于淮序培养感情是真的为了自家利益要卖女儿呢。 一直听着面前的姑娘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认为自己会感兴趣的事，于淮序总忍不住走神，去想周文扬现在在干什么。 他发现，即便自己试图转移自己的感情，试着去喜欢女生，但还是做不到。 周文扬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啊......挺好的。”于淮序回答着安禾的问题。 “那......” “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于淮序停下脚步，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从来都说不出口的拒绝，“我来见你是因为李叔叔想让我来，我不想让长辈们为难，咱俩就继续当朋友吧，再往后的关系就算了。” 第114章 其实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了，本来我也不太喜欢商业联姻，其实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安禾释然一笑，向于淮序伸出手去，“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于淮序轻轻回握住她，“我也是。”随即松开手。 天气逐渐回温，太阳的光线照得四周都被染上了金黄色。 于淮序穿着外套，也开始觉得有些热了。 他脱下外套，看到袖口处先前被划破，周文扬给缝的绣花，突然很想见他。 于淮序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文扬，只当他又出去做兼职了。 想着要开始着手准备毕业论文的事了，也就没干别的，在客厅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泡了杯茶，盯着笔记本电脑就是一下午。 一直到天黑，他选定研究方向，做好计划，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因为于淮序经常在沙发上睡着，这沙发对他来说都快比床熟悉了，以至于有时睡到一半醒过来，还以为自己在卧室睡着了。 弹簧老化的沙发睡着并不舒服，随便一个翻身就能听到沙发里有什么咯吱作响，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开关门、走路声、流水声，于淮序心想这次的梦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什么爬到了床上，发出“吱呀”一声，于淮序本以为是以为是饼干想和他一起睡，便往旁边挪了挪，腾了个位置，还在等着饼干到自己面前时再把它揽在怀中，身后却迟迟没动静。 直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于淮序的脖子，一股温热的气息打在脖颈处，吹得人痒痒的。 “唔......”于淮序伸手去抓，再怎么困倦，也意识到了那不是猫，他迅速从沙发上坐起，转身一看，就见周文扬贴着自己，离得很近。 “周文扬！？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 周文扬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放大，精致到找不到一点瑕疵。 “不能一起睡吗？一个人好冷。” 周文扬貌似是喝了酒，尽管他身上并没带着酒气，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醉意。 他神情专注，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于淮序。 于淮序甚至荒谬地想周文扬会不会是怕自己不喜欢酒味，所以回家时特意洗了一遍澡。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无意间触碰到肌肤时会感到些许凉意。 周文扬的手并不老实，等待于淮序回答的时候，胡乱地往他身上摸，将他原本平整的衣服都拽得有些皱起。 “你的体温快把我烫熟了，你说你冷！？” “嗯，你身上好暖和。” “滚一边儿去！”于淮序用力一推，将周文扬从自己身上推开，他往后踉跄一步，助听器也随着二人的挣扎间掉到地上。 “啧。”于淮序暗骂一声，想着这助听器真是不牢固，早晚带周文扬去换掉它。 他一手扶住周文扬不让他继续乱动，弯下腰在地上找他的助听器。 漆黑的房间里，只剩没有拉窗帘的那张窗户外，有一抹月光透射进来，正好照在周文扬身上。 于淮序低头的瞬间，看到周文扬再次对自己打着手语。 那意思分明是：我喜欢你。 于淮序这次终于看懂了，但他没吱声，只沉默地把助听器还给对方。 “你好瘦啊，我不做饭的时候你都不好好吃饭吗？”周文扬伸手环住面前瘦弱的家伙。 于淮序嘴上反驳着：“我只是不爱健身而已......”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推开对方。 等他想下定决心想要推开周文扬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手早就不老实了。 “你手干嘛呢？好痒，靠......你弄疼我了！” “呃......好痛......” 于淮序为了防止像先前那样不小心将周文扬打飞，转而用手指弹向周文扬的额头。 “你别喜欢我了，咱俩不合适。” 周文扬被这一下也是弹清醒了，他捂着额头，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影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不对啊，你怎么能看懂我的手语？” “不是你教的吗，你忘了？” “我没教过这个......” “呃......”于淮序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开始说起别的事：“你要知道我这种人最会算计，随时都会为了利益背叛身边的人，你喜欢我，会吃亏的。” 周文扬不满地反驳：“可是如果你真的会背叛我，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了吧，而且......明明出国有更好的发展，你不也因为怕清衍想不开放弃这个机会了吗，我才不信你是会为了利益背叛别人的那种人。” 于淮序诧异周文扬是从何得知这种事，他当初中考结束后家里确实有考虑让他出国学习，他也确实为了陪着林清衍放弃了这个机会。 林清衍那会儿的状态着实不好，于淮序怕自己走了，林清衍又不爱交朋友，万一哪天想不开离自己而去了可咋整，干脆就留下陪他了。 他甚至记得自己那时一句话气得于父头一次揍自己，“我去了也是屎盆子镶金边，还不如让我在这儿摆烂呢，在鸡群里我好歹是凤凰不是？” “你是个屁！” 不过最后于父也确实没再强迫他什么，毕竟他也担心林清衍那孩子没人帮会走向歧途。 于淮序这边还陷在回忆里，周文扬却在小声嘀咕：“有时候真的......很嫉妒清衍啊。” 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周文扬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他想要的那个回答了，他起身离开于淮序身边。 于淮序只感觉周文扬离开后周遭的空气骤然下降，呼进身体里的空气都变得凉凉的。 他看着周文扬摘掉助听器，像失了魂似的往自己房间走。 于淮序在他身后，以为他注意不到，于是悄悄开口：“其实我也喜欢你。” 谁承想周文扬突然回过身，吓了于淮序一跳。 他没了平日里和煦的笑，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那为什么不跟我试试？” 第115章 最大的苦难就是拒绝我 “你......你不是摘了助听器了吗？”于淮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手中，确实拿着一枚助听器。 “还有一边没摘。”周文扬撩起另一边的头发，一只助听器别在耳朵中。 周文扬平日只喜欢戴一边，所以于淮序也总会忘记助听器是一对。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周文扬骗了，但周文扬似乎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开心，而是难过于淮序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为什么？你在顾虑什么？” “我......”于淮序不敢直视周文扬，他顾虑的东西可多着呢，一时半会说都说不完，当成策划案来写都得打印好几页的程度。 “你太苦了，我不敢对你保证什么，我怕我也会成为你的苦难，我怕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唯一能对我造成的苦难，就是拒绝我。” 周文扬缓步走近，伸出双手，出现在于淮序的视线当中，如同捧着珍宝般轻柔地托起了于淮序的脸。 对他来说，于淮序看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他都怕自己一用力，就给于淮序的脸上捏出痕迹来。 或许是醒了酒，周文扬那原本因酒意而炽热的手掌，此刻已褪去了热度，转而带着一抹清新的凉意。 碰到于淮序时，他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 “看着我。” 周文扬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两人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无言地对视着，彼此的目光交织，沉默中传递着不言而喻的情感。 “我能亲你吗？” “你都说我拒绝你是对你的苦难了，你还问个毛啊！？” 周文扬轻笑一声：“万一你是个冷血无情为了钱权抛弃身边人的家伙呢？” 话落，不等淮序的思绪回转，周文扬便如轻羽般轻柔地覆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细腻而温和，仿佛怕是惊扰了这宁静的夜色。 于淮序缓缓闭上了双眼，沉浸在那唇间传递的温度之中。 随着吻的深入，周文扬开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朝于淮序袭去，强烈而又深沉，令于淮序几乎无法呼吸，却又不愿挣脱这股情感的牵引。 冰雪在春阳下悄然消融。 毕业前夕，于淮序和周文扬在给房子大扫除时，发现了周文扬的日记。 「淮序大概是我见过钝感力最强的人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喜欢他，唯独他不知道。」 「我本来想在过年那天告白的，结果这小子当天竟然把我带到了他朋友的聚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我哪敢啊？」 「其他人都看得出来，我对他的态度不正常，甚至跟他从小玩到大的清衍，都被人说不如我热情。」 「可他只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才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总是笑，但我只对他袒露心声。」 「他是不是在装傻啊？好难过啊......」 「他答应我了，我开心了，嘿嘿。」 于淮序毕业后就回家接手了于父给他留来试手的分公司。 原本于淮序还想着自己创业，但被很果断的拒绝了。 他干脆叫上了林清衍，想着有他在自己会轻松一些。 “来呗，就当陪我了，我们公司有五险一金呢。” 谁承想林清衍拒绝了，他说自己想选择更自由的职业。 于淮序知道这家伙还在自责自己因为缺席沈忱的演出才导致她受伤，他一直在怪自己。 尽管他很想说一句：大可不必。 不过最后也没说什么，曾经形影不离的二人，也终究要走各自的路，忙不同的事业了。 再次见面，是一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 林清衍越来越冷漠了，有时候甚至连于淮序都懒得搭理。 这一年也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谁也不联系，根本无从打听。 林清衍嚼着口中的食物，听着其他人的聊天，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掏出平板，以及一支电容笔，坐在角落开始专注自己的事情。 这一年，于淮序越来越符合人们心目中世家公子的纨绔形象了。 他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视了一圈来参加聚会的人，没看到安禾。 于家生意做的大，有几个同学知道他的家室，纷纷跑来巴结。 于淮序轻蔑地勾了勾嘴角，随意地应付着来人。 他心中好奇安禾这个向来把任何事都做到完美的家伙竟然会迟到，起身想要出去抽烟，下一秒安禾急匆匆赶来，跟于淮序撞了个满怀。 她一时失了平衡，向后栽去，下意识地闭紧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手上被一股力道拉住。 “你当自己在演偶像剧呢？”于淮序笑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难听，又连忙道歉，“抱歉，嘴快了。” 与记忆里的于淮序一点都不一样。 安禾这样想着。 “没事。”她轻笑，“有一年没见了吧，最近过得......” 不等安禾跟于淮序叙旧，身后就传来了惹人讨厌的声音。 “哟，副班长变成大美女了啊。” “跟以前那个把姨妈血蹭在裤子上以后坐在台阶上偷偷哭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啊，哈哈哈哈......” 安禾的头随着他们的笑声越垂越低，她没想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群人还喜欢揪着她最脆弱的时候来玩笑。 于淮序将手边的椅子提起重重砸在地上，待所有人安静下来，才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嘲讽道：“你们倒是没变，这么多年了，依旧是只会拿女性最脆弱的阶段来彰显自己无能的废物。” “对......对不起啊班长，不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不是......不管她对我来说重不重要，你们都不应该拿女生来开玩笑吧？懂不懂尊重人？” 于淮序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要是这会儿澄清了他们没有关系，不知道后面安禾又要遇到多少麻烦，干脆就当个护犊子的花花公子算了，这样也能让安禾少受点欺负，就是可惜了她的名声会变差。 第116章 正常 跟记忆里的于淮序一模一样。 安禾想着，勾起嘴角。 “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笑？”于淮序看安禾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反抗啊。” 听到于淮序教育自己，安禾嘴角的笑意更深，“看起来你表面装得再不正经，也还是改不了喜欢为别人打抱不平的毛病啊。” 于淮序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却不是觉得自己被夸，他嗤笑一声，突然觉得反感，连聚会都不想再参加。 “我看起来很像好人？” “诶？” 这个问题把安禾问住了。 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于淮序在他眼里就是个天大的好人。 可好人本人却把它否定了。 “我没装，这就是我。” 于淮序的语气有些冷，就像小孩子玩闹时突如其来的坏脾气，让安禾摸不着头脑。 她能感觉到于淮序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不过林清衍知道。 对于于淮序这样的人来说，外人对他的印象永远都是平易近人，但难以捉摸。 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家境好，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定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 即便装得再好，也一定有他们自己的野心。 这也就导致于淮序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一个愿意和自己交心的朋友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珍惜自己的朋友。 可如今，这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如今却像其他人一样，从不了解他，当他原本的性子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是，谁会把一个护短三观正的人表面上的玩世不恭当做是真的呢。 于淮序并没有真的怪安禾什么，尽管心中有了隔阂，但一想到自己装作看不懂对方的心意那么久，也挺对不起人家的。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刚恢复生机的树木，尚未来得及向过往的行人展示它们嫩绿的新叶，便被这无情的风摧残，折断了几许枝桠。 等于淮序抽完烟回来，看到一群人又是讨论着自己大学的毕设，又讨论起考研的事儿。 任凭窗外的风刮得再大，也丝毫影响不到室内的众人。 安禾若无其事地坐到林清衍身边隔开了那些想与他搭话的人，给他留足了独处空间。 于淮序见状投去感激的一眼，走上前，“快下雨了，走吗？我送你们。” “走。” 路上，林清衍坐上副驾，看着车内崭新的布局，颇感新奇。 于淮序换了新车，是新能源，想来他这一年事业发展得不错。 于淮序问道：“那些人刚刚都在说考研的事儿呢，你俩呢？还考研吗？” “考啊，最近一直在备考，好不容易才空出时间出来玩，结果遇上这种天气......你呢？”安禾坐上后座，随意地回答。 “不了，我现在公司发展不错，感觉没有往后读的必要了。”说着，于淮序又转头看向林清衍，“衍，你怎么想？” 林清衍没说话。 “诶，衍，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狂风打在车窗上，带着零星的几点雨滴，林清衍看了于淮序一眼，又继续呆呆地望着窗外。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于淮序虽然想过自己和林清衍太久没联系会生疏，但怎么说也不至于生疏到这种地步，“我哪惹你了？” 于淮序是真怕林清衍出什么问题，追着他问话，也不开车，非得让他说一句话才行。 林清衍等了许久，才回答了于淮序最开始的问题：“不知道，不考了吧。” “你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对自己成绩很自信，说要一直往高爬么？” 安禾不知道林清衍和沈忱之间的事，还在好奇，提起以前，她陷入回忆，对于自己的高中时代，尽管并不是那么美好，却又令人怀念。 “没怎么，只是......可能认知出了点问题，现在不适合学习。” 林清衍早就发现了，自己自从毕业以后，不，应该说自从沈忱离开以后就开始了。 他总是出错，不论是做什么事情，又或者在学习上，总是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可不行，得去医院看看，要不去找许双宁，她不是学心理学吗？”于淮序听到林清衍的话，感到担忧，点开手机正要问许双宁在哪，却被林清衍阻止。 “不用这么着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过段时间就好了。前面停车吧，我在这儿下。” “行吧。” 雨丝如细针般斜织在空气中，林清衍却仿佛未觉，任由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沿着发梢滴落，他没有回头，只是那样默默地走入了雨帘深处，消失在了于淮序的视线中。 他甚至都不等于淮序给他递一把伞。 于淮序看着他的背影思考了许久，才重新发动车辆。 “他怎么了？”安禾很纳闷，在她的记忆里林清衍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状态。 比起以前那副高冷但健康的模样，现在的林清衍可以说是有点病弱。 他的身影依旧挺拔，他依旧把自己的形象打理得很好，但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疲惫，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失恋了，不用管他。”于淮序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哦。”安禾轻声应道，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清衍消失的方向。 她能听出来林清衍的情况肯定不是单单失恋这么简单，就算真的是因为失恋，也不至于是如今这样。 林清衍的状态，反而更像是对生活的妥协，他没有目标，也找不到人生意义，于是就这样放任自己颓废。 安禾猜得不错，林清衍自从没了沈忱这个情感寄托后，他一直想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只知道所有人都在活着，自己也就学着他们的样子生活。 好在他是自律的，也坏在他自律。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只能不停地模仿其他人，听从其他人口中“这才是健康、正常的生活，为了健康，我们都要这样做”。 他不知道正常的标准是什么，但既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常，那他也试图变得正常，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第117章 你怎么办 于淮序把安禾送回家的时候，李总见到俩人在一起，以为他们谈上了，简直要笑开了花，谁知道下一秒于淮序却无情地打破了李总的美梦：“先走了，我对象在家等我。” 天空逐渐露了太阳，风也停止了它的呼啸，马路上只剩一片风吹过后的狼藉，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被毁坏的东西在无人的街道孤零零地躺着。 周文扬正担心于淮序，拿起手机却收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办。” 他微微蹙眉，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周文扬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他很感谢自己被周母收养，让他能活着。 但也仅此而已。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只当是周母神志不清胡乱发的。 老人家被周父打了几十年，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后面又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只是周文扬想着，她大概想见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一定是想见自己的。 于是他就去了。 雨刚停不久，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街道两旁的树木被雨水洗刷得更加翠绿。 叶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云层渐渐散去，露出湛蓝的底色，偶尔还能看到彩虹的一角。 这是疫情的第二年，他们所在的地区因为疫情不严重，只需要每周固定去做一次核酸后，就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雨停后，街上也逐渐有人走出来，放下手中的伞，继续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路过周文扬时，都好奇地回头打量起他。 车辆驶过，轮胎与湿润的路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唰唰”声，偶尔经过的水坑还会激起一阵水雾。 医院人也不少，周母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呆呆地望着手机，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周文扬的短信上。 好在人还能动弹，周文扬心中想着。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周母不停地伸手，想要扯上周文扬的衣摆。 他凑上前，将手搭上去，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 周母紧紧拽着周文扬的袖子，将他仔细熨烫过的衣服也拽出杂乱的褶皱。 但她没有松手，她只是拽着，双眼盯着周文扬的脸，细细打量着这个记忆中带着稚嫩的脸庞，如今陌生到她有些害怕。 周文扬面对母亲的眼神不似以往那样带着心疼，带着不舍，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淡然。 这真的是她心中的周文扬吗？ “你，你怎么办......没有人照顾你，你怎么办？” 周母嘴唇嗫嚅了几次，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哪怕周文扬依旧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呼吸一窒，颤声问道：“难道把我送进监狱，我就有人照顾了吗？” 周母闻言，惊喜地猛点了几次头，精神也恢复了几分，好似抓住了什么希望。 “对，对，你去自首！监狱里不愁吃喝，也没人欺负你，你去自首吧！” 周文扬沉默着，他突然想起曾经周父前几次家暴周母的时候，有一次她承受不了，也曾反抗过，说要报警把他抓走。 周父那时不屑地嗤笑一声，说道：“那正好，监狱里不愁吃穿，还能赚钱，反正我也生不了孩子，不怕影响后代，打死你我就进监狱享福。” 没什么文化的周母，尤其是被打得已经精神失常的她，把他那些话当了真。 周文扬没回应周母的话，只说道：“您照顾好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听到这句话，周母愣了很久，直到他离开。 周母迟迟没有回神，她的眼神空洞，似乎在透过面前的白墙看着另一个世界。 只嘴里喃喃着：“长大了......姐，他终于长大了......” 于淮序因为积水而不得不绕路，耽误了许久才回到家，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回到家时，他看到周文扬的房门缝隙透着光，便开口唤了他几声，却不见回应。 担心周文扬出什么事，于淮序直接输了密码。 推开门，就见一个女生静静地立在窗前，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透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 她穿着一件简约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少女转过头，见到来人，脸上表情几经变换，最终一脸难为情地看着于淮序。 「好漂亮......」于淮序想着，看愣了神。 面对无数种风格的异性都不为所动的他，却在面对周文扬的时候，感觉对方像天界下凡的仙女。 他符合他所有的审美，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带着明晃晃的悲伤，似乎在为了自己不能回到天上而哭泣。 于淮序好像看到了对方身后残缺的翅膀。 “你先出去......” 周文扬快急哭了，于淮序却不为所动。 那一刻，于淮序心中突然有一种想法。 如果真的像周文扬自己所说，女装是爱好的话，那为什么穿裙子的时候，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关掉灯，快步上前拉住了窗帘，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样可以吗？” 于淮序凭着感觉摸索着走上前，抱住周文扬。 “你要做什么？”周文扬愣在那儿，甚至忘记回应于淮序的拥抱。 “没事的。”于淮序说，“现在没有人讨厌你。” 他将周文扬紧紧搂在怀中，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于淮序说：“我从不认为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哪怕是现在。其实你已经很棒了，偶尔，也可以休息一下。” 现在已经开始有蝉鸣声了，漆黑寂静的夜晚，只剩那清脆的蝉鸣，忽远忽近，此起彼伏。 “嗯。”周文扬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于淮序肩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于淮序心里清楚，他和周文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又或者说，这个表面坚强的孩子，终于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了。 这是好事。 他借机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癖好？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第118章 哭吧，我在呢 “这个......其实，有些难以启齿。” 这要从周文扬还不记事的时候说起了。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周文扬不是周父周母亲生的，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 就连他自己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邻居心疼他有这样的爹，偷偷告诉他真相，想让他赶紧逃离这个家。 故事的开始，是周母在医院门口捡到了一个弃婴。 也就是周文扬。 周文扬被抱回家那天，天气燥热得很。 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一切都显得懒洋洋的。 热浪滚滚，连树叶都无力地垂下，街道上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 周母抱着周文扬，急匆匆地往家赶。 周父是个格外重男轻女的男人，但他不能生育。 被一家子人寄予厚望的耀祖，却让一家人丢了脸。 他知道自己不能生，突然膝下有了孩子，这孩子还处于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的阶段。 想着养大了也是自己的，他当然很是喜欢。 对外，他一口咬定周文扬是自己亲生的。 幼时的周文扬看不出长相，偶尔也会有人说些客气话，说他们父子俩长得很像，那时周父每次都会略带尴尬的一笑而过，周文扬起先还看不懂他笑中的意思。 随着周文扬长大，邻居的话逐渐真实，“文扬随了母亲了，跟他妈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周文扬的长相愈发接近周母，加上周围的讨论，让周父不得不怀疑，他是周母出轨的产物。 “跟别人生了孩子还抱回来让我养，你好大的胆子！”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学着小时候自己最厌恶的父亲的做法，将自己的妻子当做发泄的工具。 他厌恶那张与自己完全不同，却又与周母相似的长相。 起初周父还算理智，并没有把气撒到周文扬身上，但心中怒气实在难以消解，便日夜殴打周母发泄。 许是周母认为，周父对周文扬好是因为他是个男孩。 周文扬这样猜测。 “所以她开始逼着我穿裙子，尤其是在我爸面前。” 自那之后周文扬替周母“分担”了不少。 他一直在挨打，后来还会被迫穿上裙子出门，被同学朋友嘲笑。 再之后，周母不怎么记事儿了，就下意识地认为周文扬本来就是女孩子。 周文扬每每穿着自己的衣服出现在周母面前，都免不了一顿责骂。 “女孩子家家怎么穿的像假小子一样！给我换了！” 周文扬听话，会被周父打，不听话，会被周母打。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可能是为了支撑自己坚持下去吧，我不停给自己洗脑，硬生生接受了这些事情，最后就发展成个人爱好了。” “天......”于淮序忍不住惊叹一声。 两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做，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另一个人讲自己的故事。 用他熟悉的，平静的口吻。 四周的墙壁仿佛在无声地挤压着于淮序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压抑的情绪。 他猜，周文扬穿裙子，或许不是因为这件事发展成个人爱好，而是在不断回忆过去的往事，幻想着能时光倒流，拯救当时的自己。 “淮序。”周文扬突然出声道：“其实我已经很久不穿女装了，我好像彻底走出来了，今天是因为去医院看我妈妈，她不认男装的我，我才会这样。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好难过啊。” 此刻周文扬终于不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再用微笑面对他所承受的一切。 而是换上了一张苦瓜脸。 “我本来在庆幸，幸好我的腿没瘸，我的手没断，我的眼睛也没瞎，我可以继续去旅行，去拍我喜欢的风景，那是我的梦想。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偏偏是我经历这些.......” 于淮序凭着感觉伸出手，去触碰周文扬的脸。 可他明明带着哭腔，脸上却很干，眼睛一滴泪也没流。 是的，即便苦尽甘来，可那些痛苦的回忆无法磨灭。 “周文扬，哭吧。” “我在呢。” 很明显，这一句话比以往以往周文扬听过的任何一句都让他触动。 他的眼睛干涩，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涌出。 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委屈和辛酸，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所有的一切，像是沉重的石头，一块块地压在他的心头，直到现在，他再也无法承受。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文扬强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于是喉咙处就像被扎满尖刺的轮胎碾过一般，生疼。 真的很疼。 他手上下意识地用力，却捏到一股柔软的触感。 这才发现于淮序早在他沉浸在回忆中时，握上了自己的手。 “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于淮序回应着周文扬手上的力道，紧紧握着，似想把手中的温度传递给他。 “谢谢你。” “嗐，咱俩之间的关系，谢什么谢......” “要谢的。” 周文扬反驳道。 “就因为我们的关系，才更要谢。谢你愿意在我身边，愿意听我的故事，愿意分担我的情绪，都要谢的。” 哦，原来。 关系亲近的人之间，也需要感谢的。 于淮序想。 他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得带衍去一趟医院。” 于淮序找了个借口离开周文扬的房间。 “好。” 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角落的书桌前，双手撑在桌上，抱着脑袋发呆。 于淮序觉得周文扬实在是太苦了。 他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像林清衍这样的，他能带着人去医院看医生。 可周文扬呢？他健健康康，没有心理问题，没有看医生的必要。 难道女装是心理问题吗？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可在于淮序眼里，这明显就是个人爱好。 就像他小时候还喜欢玩芭比娃娃似的，也不见得自己现在是个变态......呃，或许有一点？ 第119章 这就哭了 说严重点周文扬穿裙子无非是困在过去走不出来，可现在他走出来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穿了，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除了陪着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 “至于吗，这就哭了？” 沈忱看着屏幕另一边几乎占满整个摄像头的大男人，却做着与原本的形象完全不符的事。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纸抽中抽出纸来擦眼泪，眼眶红红的，时不时还吸一下鼻涕。 活像受了欺负的受气包。 “我不是因为他感谢我才哭，你懂吗。”于淮序没好气道。 近些天他没什么事就会跟沈忱联系，一方面想替林清衍注意一下沈忱的情况，防止她又趁着几人不知道的时候干点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儿。 另一方面，于淮序虽然看起来社交广泛，但实在是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林清衍自顾不暇，他照顾对方还差不多。周文扬本身就辛苦，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要说安禾，又不合适，毕竟对方对自己有想法，要是给她带来什么错觉那也太不合适了。 许双宁和言酌太忙，季林也忙，贺时初一根筋，跟他说这些只会更糟心。 所以现在于淮序唯一能倒苦水的地方也就只有沈忱这儿了。 沈忱倒也不介意，本来她一个人在外地就无聊，偶尔听于淮序说起她没有机会参与到的熟悉的人的故事，也挺好。 她问道：“不是因为他感谢你，那是因为什么？你要说你心疼他的遭遇我倒是能理解......” “也不是。”于淮序说道：“你不懂吗？熟人怎么能道谢呢？以后我是他最亲密的人，我会参与他所有人生，我会为他做很多事，他也会为我做很多事，他怎么能道谢？” “我还是不太懂......”沈忱挠了挠头发，仔细回忆着，“我对我哥也经常道谢啊，对阿衍也是。” “他要感谢我，就意味着他认为自己承了我的人情，他会觉得自己永远亏欠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平衡了。你觉得，你会希望衍时刻把你当做恩人看待吗？” 沈忱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嘴里还在否定道：“不行不行，那也太疏远了，在我看来只有对方在责任以外却还愿意帮我的时候才应该道谢。” “对啊，我作为他男朋友，别说安慰了，就算要替他解决麻烦也很正常吧，可他始终把我和他当做两个独立的个体。” 于淮序双手捂住整张脸，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自己的视线外，“我好愁啊，他什么都不需要我，我只是安慰他两句，他还要谢谢我，我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不过就因为这个哭也太......” “别吐槽我了，我一想到他连被人安慰都要小心翼翼的，我就难受......”说着，于淮序又抽出一张纸盖在眼睛上擦拭。 沈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感觉小情侣之间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怎么想，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至于周文扬的故事，她很心疼这个对人一向和蔼的大哥哥，但也无能为力不是吗，就像于淮序说的，他都走出来了，能帮上忙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来帮忙有什么用。 “对了，你明天不是要带阿衍去医院吗，早点睡觉吧，别哭了，到时候他看见你眼睛肿成这样，说不定以为你是为了他，到时候更郁闷了。” 沈忱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她也有些犯困。 “嗯，你说得对，我可是于家的孩子，不能因为这种事乱了分寸。”于淮序又恢复了平日里自恋的模样，尽管沈忱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于淮序末了还不忘说她一句：“你也是，明明知道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你还真狠得下心啊。” “成长的路上总是需要坎坷的嘛，我现在要是回去了，他更依赖我了，我要是真出意外不在了，他岂不是更承受不住？” “行行行，你大道理多，挂了啊，晚安。” “好，晚安。” 第二天一早，于淮序堵在林清衍家门口，一副不把他送去医院誓不罢休的气势。 “快走，今天你不跟我去医院，哪都别想去。” “我不去。”林清衍试图挣脱于淮序的手，但又担心力气太大把他弄伤，最终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也只是浪费时间。 他试图劝说于淮序，开口道：“你见过谁因为失恋走不出来去见心理医生的？现在是疫情，别占用公共资源。” “因为失恋见心理医生的多着呢。说真的，你这样太吓人了，负面情绪一直压抑在心里，身体会垮的，你得发泄出来啊。”于淮序松开紧拽着林清衍的手，但为了防止他把自己关在门外，还是警惕地用脚抵住了门。 “这样吧，你要是能发泄，我就不强迫你了。” “怎么发泄？”见于淮序松口，林清衍也很是积极的配合。 “要不你哭一下呢？或者你揍我一顿？” 于淮序的发言让林清衍一度怀疑精神有问题的是于淮序而不是自己，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于淮序半晌，确定他没在开玩笑，才认真回答。 “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感觉我的心情很平淡，没什么好发泄的。” “完了，你这是已经憋坏了，这下不去不行了。” 俩人对峙了很久，最终林清衍拗不过于淮序，还是跟着去了。 于淮序本来是想找许双宁的，但许双宁说自己还没毕业，便将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 学医确实辛苦，同样的年纪于淮序已经在创办自己的公司了，许双宁却还在学习的路上。 他内心不由得对医学领域有了更高的敬意。 于淮序因为有提前预约，带着林清衍直接到了许母的办公室等她。 许双宁这会儿也在医院实习，几人在电梯间相遇，于淮序正想打声招呼，却见许双宁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还忙着去管其他的患者，实在没空和俩人在这里叙旧。 等许双宁忙完闲下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第120章 对我还有秘密了 于淮序和许母的预约是在中午，原本他想着林清衍可能没那么听话，说服他要不少时间，干脆把时间定在了中午一点，正好还能一起吃个饭，早知道他这么好劝，就应该把时间定早点的。 两个人等到中午，吃了顿饭，又去见了许母。 林清衍跟许母聊了很久，本来疫情，大多患者来医院都是为了治疗肺炎，其他不严重的问题，很多人都怕在医院被传染，不敢来，只想着等疫情结束再说，尤其是心理方面的，这么一来心理科的医生倒也闲下来了。 许母对于临床医学的涉及并不深，这会儿也不缺人手，除了做核酸时她会去采集点帮忙以外，其余时间就一直在心理科待命，有时会去帮忙疏导医护人员情绪。 见到林清衍，许母并没有问他的情况，反而问了他这些年的经历。 她有时会从自己女儿那里听说一些关于朋友们的故事，对林清衍这孩子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是个很努力的人。 或许是面对许母让林清衍觉得安心，他将自己憋在心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父母的事，沈忱和自己的事，以及沈忱和她母亲的事，他全都告诉了许母。 林清衍知道心理医生有责任保护患者的隐私，倒也不怕她将这些传出去。 许双宁从呼吸内科回来时，林清衍还在科室和许母聊天，于淮序坐在外面玩手机。 两个人什么都聊，聊生活，聊工作，除了林清衍的心理问题以外，许母把能聊的都聊了。 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先打听打听林清衍的想法，顺便解解闷。 许母也挺久没有跟人这么放松地聊天了，以往的病人看待自己的眼神除了敬重，还带着警惕，不愿意相信她。 不过林清衍一上来就老老实实地把话都说了，没费多大心思。 许双宁站在于淮序面前，他才发现这姑娘瘦了很多，身体比以前苗条多了，五官也更立体，下颚线也变得明显，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精致。 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加上许双宁长得很高，以前就高，只是有些胖看不出来，现在瘦下来了，站远了看还有些像小男孩。 “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怎么还来医院实习了？”于淮序问道。 “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心理学可救不了人。” 自从疫情后许双宁就开始专注呼吸内科的学习了，本来她是为了言酌才去学心理学，现在言酌的状况逐渐好转，同时也在劝许双宁可以多学学其他的东西。 其实许双宁对心理学是不感兴趣的，倒不如说她对学医这件事就不感兴趣，但没办法，路都走一半了，再回头可来不及了。 正好现在疫情，许双宁觉得自己的知识不能白浪费了，干脆就去跟着呼吸内科的医生实习去了。 许母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自己女儿来了，想着是他们互相都是朋友，也没急着给林清衍下结论，让许双宁先跟他们谈一谈，也想看看她在心理学这方面学会了多少，如果有天赋的话，以后还是跟着自己干更合适。 进了许母的办公室，见到林清衍，许双宁直接问道：“说吧，有什么症状？要不让于淮序替你说？” 她瞥向于淮序，这家伙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是眼神一直往林清衍身上瞟。 林清衍感觉许双宁变了很多，明明以前很开朗温柔的一个姑娘。 “让他出去。”林清衍道。 “啥！？”于淮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看了看许双宁和许母，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无奈道：“行行行，跟我还有秘密了。”他摆摆手，走出科室，去了吸烟区抽烟。 许双宁从窗户上看到于淮序走远，转过头对着林清衍道：“现在可以说了。” 林清衍转头看向窗外于淮序的背影，回忆着自己身上发生过的症状：“发抖，心悸，头晕，记不住事，偶尔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恐慌，已经......七年了。” 林清衍没听到回应，他转头看向许双宁，见她一直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 “怎么了？”林清衍纳闷道。 许双宁震惊于林清衍对自己的症状如此清楚，甚至持续了这么久，她本来听于淮序跟自己说的时候，以为只是普通的因为分手导致的抑郁，现在看来远不止于此。 “会亢奋吗？” “不会。” “如果于淮序不带你过来，你打算一直忍着吗？” “这种感觉至少能证明我是活着的。”林清衍蓦地露出一个笑。 那笑像是在深渊里待久了，不停地寻找出路，却突然发现了宝藏，然后他觉得，嚯，深渊里也挺好的，要不就在这儿待着吧。 可是在深渊里，宝藏又能有什么用呢。 许母和许双宁商量了一会儿，觉得林清衍的情况实在不正常。 怎么说呢，大概算得上是清醒的沉沦。 许母问道：“你平时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 林清衍看着她呆愣片刻，似乎并不知道原来情绪是需要发泄的。 许双宁有些讶异，问道：“你该不会不发泄吧？” 林清衍点了点头，说：“只要有一点不好的情绪泄露出来，其他情绪就都憋不住了，到时候会控制不了的，我很清楚。” 许母说道：“在负面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发泄，不然时间久了容易积郁成疾，知道吗？” “哦。” 许双宁又看向窗外还在吸烟区站着的于淮序，想了想，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才说：“什么时候趁着于淮序不忙，你让他带你放松放松吧，这种时候有人陪着比较好，别什么事都自己扛。” “好，我知道了。” 许母给林清衍开了些抗焦虑的药，后面听这孩子说自己经常失眠，又开了安眠药，让他吃完再找自己拿。 安眠药现在规定一次不能买太多，怕患者有什么不好的倾向，林清衍倒也无所谓，他现在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就业目标，一直在做时间还算自由的兼职，平时都是什么时候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工作。 第121章 等解决了林清衍的事儿，许双宁也没什么该忙活的了，等许母下班后，几个人一起找了家饭店吃饭。 也是终于能好好叙个旧了。 于淮序问许双宁：“诶，小宁，这么久不见你变化这么大，这身造型是为了跟言酌更加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吗？” 许双宁点完菜，抬头看向于淮序，本来想骂他，但是一想他问的这个问题好像也很符合常理。 许双宁并不知道于淮序和周文扬已经在一起了，应该说这个事儿根本就没人知道，周文扬不爱张扬，于淮序为了自己的公司更不会主动说出去。 许双宁还觉得于淮序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待同性恋的，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她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言酌从外面赶来，也刚下班。 见到她和许双宁一样的一头短发，这下不用许双宁解释，于淮序也知道了。 但许双宁还是说了一句：“不是，个人风格罢了，之前为了方便剪短了，瘦了以后感觉还挺好看，就一直这样了，就算我俩都是长头发，我也会跟她光明正大地谈。” 许双宁觉得，如果于淮序也是同性恋的一员，她一定会扯着对方的耳朵骂：“亏你还喜欢同性，你们在一起如果都没人穿裙子的话，那你们在外面一辈子都不敢牵手了吗？” 呵呵，他还真不敢。 于淮序可不知道许双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思绪跳脱得快，现在又开始想着在医院的时候许双宁让自己带林清衍去散心的事儿了。 虽然许双宁让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就行，但是对于淮序来说，林清衍这状况明显就不能耽搁。 他觉得还是把之后的工作推一推，先挤出一段时间的空闲来陪林清衍比较好。 几个人聊了很多以前的事，现在的事，这些年的感悟，最后都不约而同的对沈忱的离开感到惋惜。 “要是阿忱在的话，今天说不定能带她回家玩呢。”言酌说道。 “玩什么？阿忱现在也是个大孩子了，你还把她当小孩哄啊？” “你懂什么？好朋友不管多大了都能玩到一起去。” 吃完饭，互相道了别，几人就各回各家了。 于淮序走在前面，刻意放慢脚步等着林清衍追上来，但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慢。 “愣着干嘛？快走啊。” 林清衍问道：“淮序，你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做朋友？” 林清衍和于淮序相识的故事说来也巧，他们并不是邻居，在那个时候两人的家庭条件差距也不小，于淮序从小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而林清衍的父母就是个普通家庭，白手起家，后来运气好，林父创业成功才逐渐挤入有钱人的圈子。 那会儿两个小孩子可不懂什么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只知道于淮序刚上小学的时候感觉周围一切都很陌生，他很害怕。 这小少爷从小到大没离开过父母，就连早教也是请了家教在家学，进了学校转头发现父母都不见了，蹲在校门口嗷嗷哭，谁来劝都不管用，恰巧林清衍也在这天入学。 那会儿的林清衍还是个开朗的小男孩，跑上前抱起于淮序，学着自己母亲的模样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大家都是一个人来上学的。” “不能让妈妈陪我吗？或者在家学习也行，我之前就是在家学的，我不想一个人......” 于淮序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清衍，好不容易有一个说话逻辑清晰的小孩搭理自己，不是像大人一样满口都是教育和画饼，于淮序好歹也肯跟他交流了。 “不能，妈妈是大人了，不能在这里上学，不过我会跟你一起上学，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自那之后于淮序就成了林清衍的小跟班，不管去哪都扯着他的衣服跟他一起。 原本林清衍倒也不在乎，可随着林父林母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林清衍越来越沉默，他认为所有人都会离自己而去的，却发现于淮序始终在自己身边。 如今想想，连沈忱都受不了自己离开了，于淮序还有什么必要来帮自己呢？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于淮序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想要在其中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答案，最终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诶，虽然我认识挺多人的，但是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最轻松。”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两旁的店铺也都熄了灯，有些为了引人注目的广告牌，即便打烊了也还亮着灯。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于淮序问道。 二人走的这条路，每到晚上十一点路灯就会熄灭，漆黑的道路下只能借着广告牌的光亮看清前面的路。 “给人做平面设计，不太稳定，有活就赚钱，没活混吃等死。” “噗，混吃等死这种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啊？不过你还是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吧，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啊。” “嗯，知道了。” 林清衍走过一家服装店，只剩展示台上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向外展示着华丽的礼服。 他偶然的一瞥，却愣在原地。 一款白色的轻纱小礼裙穿在假人模特身上，安静地摆在那。 裙子用了轻盈的薄纱材质，看起来如同云朵般轻柔。 轻纱层层叠叠，有一种梦幻而飘逸的感觉，每一层都透露着精致的工艺和对细节的极致追求。 小礼裙的剪裁简洁又经典，但细节之处却不乏精致。 裙身上点缀着细小的水晶珠子，随着光线的变化，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林清衍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又看了看裙子。 近几年因为空气污染的缘故，天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只有月亮一个，孤零零地挂在夜空，望着这片土地，偶尔人们也望着它。 纯白色的裙子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初雪般纯净无瑕。 “好漂亮。” 林清衍想着。 “如果是忱儿穿的话一定会更美。” 他突然有了目标。 第122章 圣诞节快乐! 周文扬的母亲去世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是因为周母临终前拿自己偷偷攒下的零钱给周文扬买了一个相机。 “数码相机｜贰仟肆佰玖拾玖圆整”。 相机连同它的发票、一封信，以及周母的死亡证明一起送到了周文扬手上。 周文扬颤抖着手，拆了好几次，才将信封打开。 雪白的信纸，除了红色的横线和黑色的笔迹外什么印花都没有，用的是最廉价的纸，粗糙、透光不均匀，连信封也是用信纸折出来的。 最上面是刚写下的，墨水还未干透，折叠时印了一些墨在纸张末端。 「文扬，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证明我已经不在世上了。 我托霄喆帮我寄了这封信，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但我也没有别的可以拜托的人了。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后面则是已经写下很久的，黑色的字变得有些褪色。 「文扬，你好，我是你的小姨。 写信之时，是我第一次让你穿裙子这天。 你不是我捡来的弃婴，你是我姐姐的孩子。 这件事我瞒着所有人，谁也不敢告诉。 她的丈夫走了，她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只留下你一个，她临终前一直在问我，你该怎么办？ 是啊，你该怎么办，你还是个刚满月的婴儿，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不在了，如果不是留下了你，我或许也会跟着她去了。 我答应她要把你养大成人。 周耀祖不喜欢我和娘家人来往，更不会接受我把姐姐的孩子带回家养。 所以我骗他这是医院捡来的，我知道他年轻时乱搞把身体搞坏了，没有生育能力了，但又很想要一个孩子。 如果说你是捡来的，他一定会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他不是跟女的乱搞，是跟男的。 在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 我看过无数个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变态新闻。 我只能把你当女孩养，因为他对女人提不起兴趣，对我也一样。 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你的成长，所以看到你穿裙子的时候，他真的相信了你是个女孩儿。 虽然你因此挨了不少打，但至少没有遭到更严重的侵害，我很开心。 “文扬”是我和姐姐商量了一晚上给你取的名字，她想你能成为一个温柔、聪明的人。 希望你不要嫌弃。 可惜姓氏我做不了决定。 之所以等我走后才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文扬是大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了，我不想让你被童年的阴影束缚了自由。 等我也走了以后，你就改成你喜欢的姓吧，跟谁姓都行，但希望你能留下你的名，那是姐姐存在过的最后证明了。 对不起，文扬，妈妈对不起你。 小姨对不起你。」 这些话的字迹有些模糊，写信的人似乎经常摩挲这张信纸，本就粗糙的纸面也变得更加毛躁。 信的背面，有一段更为清晰的话，上面还带着一些墨水的香味，一看就知道是近期刚写下的： 「姐姐，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有时候看着文扬，总觉得我受的苦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的存在，我或许会过得很好。 不对，不对。 周耀祖本来就是个混账，跟文扬没关系。 也不对，如果不是为了养文扬，我会离婚，会逃离这里，自己生活。 不对......都不对......是我的错...... 我到底该怪谁啊？」 「霄喆是个好孩子，可惜他做错了事，文扬不愿意原谅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他们俩都能好好的。 今年是2021年，文扬跟我说他已经长大了，我终于能解脱了。 姐姐，我终于能来见你了。」 越往后，字越小，小到墨连在一块儿，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黑黑的一团，染透了纸。 一张a5尺寸的信纸，正反面都被写了满满当当的字，有说给文扬的话，也有给“姐姐”的，甚至还有给曲霄喆的。 周文扬能看出来，她想说很多，但纸不够用了。 “为什么？”周文扬攥紧手中的信，颤着声音问，他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欲望，可情绪无法宣泄，便都堆积在喉咙处。 曲霄喆以为周文扬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说好不再打扰他却还是要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结结巴巴地说：“呃，就是，毕竟是你妈妈......对吧，我就替她送个东西，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问。”周文扬打断他，“为什么她临终前不联系我？为什么她的后事没找我处理？” “......”曲霄喆沉默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周文扬，真相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周文扬显然看出了曲霄喆的犹豫，尽管他平时对人一直很温和，但现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的事，他实在是分不出一点耐心，满心只剩烦躁。 “说！”他吼道。 曲霄喆被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阿姨说，她是自杀，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她......她不想让自己的死脏了你未来的路。” 虽然以前戏弄周文扬的时候，他经常生气，但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脾气，他俩的位置似乎一下子对调了。 不过就算对调了怎么自己还是被凶的一方呢...... “呵，她说什么你都听，你怎么不去给她当儿子？”周文扬冷笑一声，嘲讽道。 曲霄喆这会儿显然是被吓傻了，甚至听不出来周文扬话里的讽刺，还以为他是在缓和气氛，接话道：“嘿嘿，阿姨说下辈子要让我当她的孩子呢。” “我他妈没在开玩笑，滚！” “......行，你自己冷静冷静，我先走了。” 曲霄喆挠了挠头，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被瞪了回来，他才无奈地走了。 周文扬始终紧攥着那封信，他看向一旁崭新的相机，甚至都不敢伸手去碰它一下。 “反正怎样都是下地狱，干脆当个恶人多好......”他轻声道，“干嘛不活久一点，下地狱，你还怎么见你姐姐？” 第123章 周素芬同志 于淮序根本不知道周文扬这边发生了什么，他心里还想着林清衍的事儿，心不在焉地回了家，却发现周文扬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 周文扬的心思很好猜，他如果开心的话，此时一定会哼着歌在厨房鼓捣吃的，或者跑到兼职的摄影店去学习。 这家伙总共就两个爱好，摄影、研究美食。 于淮序熟练地输入密码，推开周文扬的房间门，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桌子前，盯着相机发呆的大男人。 “发什么呆呢？怎么了？” 于淮序走上前，拍了几下周文扬的肩膀，见他没什么反应。 周文扬被于淮序的声音唤回了神，不想让他担心，又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回应于淮序。 他干脆身子向后一靠，脚下用力，将椅子向后推开，腾出一块空间来，然后又伸手将于淮序拉到面前，紧紧抱在怀中。 于淮序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走，也没什么支撑点，整个人都压在周文扬身上。 不过他也猜到这家伙肯定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不愿意说了，好在他现在没说什么“我没事你忙吧”这种蠢话。 “你哄哄我。” “......呃？你想怎么哄？” 周文扬摇了摇头，没再吭声，于淮序也不知道怎么办，学着自己小时候于母哄自己时那样，将手放到周文扬背后有节奏地轻拍。 两个人都不吭声，房间里只剩手掌触碰衣服后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不多会儿，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于淮序觉得自己拍的手都有些酸了，低下头看去，看到周文扬将头靠在自己胸口上睡着了。 他眼中全是泪，即便人已经睡着了，眼泪却还在往外滴，把于淮序的衣服浸湿了大片。 他小心地将人抱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熄了灯，又静悄悄地离开。 于淮序也不知自己是脑子不正常还是怎么的，明明周文扬现在很难过，一副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模样。 可于淮序却感到兴奋。 他极力压下嘴角的笑容，激动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却一口没喝。 于淮序拿出手机解锁又关屏，再解锁，再关屏，反复了几次，结果触发了紧急联系人，屏幕上顿时跳出林清衍三个大字，吓得他连忙挂断。 林清衍反应也很快，于淮序这边刚挂断，那边又拨了回来。 “怎么了？” “没事，点错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很平常的声音，林清衍稍微松下一口气。 他可不想接受自己在意的人接二连三的离自己而去。 随机他想起先前电话打来时显示的红色字体，又警惕起来，问道：“紧急呼叫也能点错？” “真点错了，我闲的没事按锁屏，按出来的。” “......嗯，没事就行，我挂了。” 林清衍很快挂了电话，于淮序闲下来后，刚平静没一会儿的心又重新躁动起来。 他躺在床上，回味着先前周文扬在自己怀中的气息，倒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文扬敲响于淮序的房门，将他叫醒。 “唔......咋了？”于淮序还没完全睡醒，此时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恨不得下一秒就靠着门框睡过去。 “这会儿了还在睡，昨晚没睡好吗？是因为我？” “没有，晚上喝水喝多了，总起来上厕所。” “是吗？睡前还是少喝点水，容易水肿。” 一夜过去，周文扬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先是对着于淮序关心了一番，才问起正事。 “你今天有事吗？” “应该有吧，不过你有急事的话，我可以推掉。”于淮序说道。 “嗯......不知道算不算急事，今天是我......我妈的葬礼。” 周文扬知道真相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女士，想着没有人知道真相，干脆怎么省事怎么叫吧。 “这么突然？”周文扬一句话直接把于淮序给说精神了，“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周文扬的声音很低，似乎很羞愧，他低着头不敢直视于淮序的眼睛，对方却安抚似的拍着自己的肩。 “没事，等我换身衣服就走吧。”说着，他回房间从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服，“一会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使唤我就行，别不好意思。” “嗯。” 俩人去了殡仪馆，才发现曲霄喆做事实在完美。 他似乎布置好了一切，连周文扬的社交都摸得清楚，该请的人都请了，需要的东西也全都弄好了，这么一看，周文扬感觉自己反而是个外人。 曲霄喆可能是怕周文扬看到自己又情绪激动，今天没有露面，跟执事人交代好后就走了。 “你注意点儿身体，昨天是不是哭了挺久的？再哭会缺水的。”于淮序跟着周文扬进了，怕他有什么事，一直跟在他身边。 执事人看到周文扬本来还有些不满，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结果办丧事全程没露面，让一个外人负责。 可随即他听到周文扬身边的人说话，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场“当事人因为太过伤心哭到昏厥无力处理后事只能让别人代理负责”的感人场面，对周文扬的不满瞬间都化为了心疼。 许双宁和言酌也来了，但她们作为外人只能在场外等着，一时半会见不到周文扬几人，都在外面站着。 此时外面的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几个，有的是邻居，有的是朋友，都穿着一袭黑衣，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谁也不说话，都为周母的死感到可惜。 曲霄喆在手机上给周文扬发去消息，他显然也看到了周母写的那封信，这会儿正问道：“之后你要去改名字吗？” “不改了，就这样吧，毕竟我妈也姓周。” 周文扬回道，随即抬起头看向执事人。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聚集在这里，共同送别，我们亲爱的，周素芬同志。” 第124章 葬礼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 许双宁站在墓园的一角，目光穿过稀疏的人群，终于看到了周文扬。 他和于淮序并肩站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凄凉。 许双宁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周文扬。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状态很差，仅一夜，浑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吸走了。 许双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尽管俩人都是伶牙俐齿的类型，但遇到这种事，再多的话在此刻说也觉得不合适。 最终她只缓缓吐出两个字：“节哀。” “谢谢，我没事。小酌怎么样了？”周文扬客气过后，转头关心起言酌。 他不清楚言酌之前发生的事，但多少听说了些，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她呀，开朗多了。”许双宁看向言酌，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她的头。 言酌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现在看起来你反而比我更严重呢。” 言酌看起来不太对劲，其他人都没看出来，不过于淮序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疫情的影响，还是长大就是会这样的，于淮序总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充满了烦恼。 爱笑的人不爱笑了，话多的也不唠叨了，似乎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结局走去。 几人寒暄了几句，各自都有正事要忙，便都分开了。 言酌倒是没什么事，她的成绩没许双宁那么好，实习被分到的位置也很清闲。 她独自一人回了家，在家后面的小院中，找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 萨摩耶，人称微笑天使。 一见到言酌，立马露出笑容蹦蹦跶跶地朝她跑去。 这个小院被荒废了许久，许双宁自打搬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忙碌，要么就是在忙碌的路上，也就没空打理这里。 言酌闲着没事，就把院子打扫干净，在这儿养了只狗。 不过许双宁并不知道这事儿，她每天工作家里言酌三头顾，实在没精力注意其他的事了。 “阿忱，你说它为什么不愿意吃胡萝卜呢？” 言酌蹲在萨摩耶面前，手中拿着几根洗好切成条的胡萝卜，但小狗始终不愿意吃。 “小酌姐，我觉得，你不能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一只小狗。” 沈忱那边跟言酌打着视频通话，看着在言酌面前，摆着一副委屈脸，哼哼唧唧不愿意吃胡萝卜的小狗，替它说了句公道话。 言酌沉默了很久，最后笑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可能我生了病脑子不清醒了。” 言酌正准备收起胡萝卜，小狗似乎是怕她难过，竟主动上前，叼起胡萝卜吃进嘴里。 “哇塞，这狗可真通人性，知道你难过，哄你开心呢。” 听到沈忱这么说，言酌内心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 “乖，不想吃就不吃了。”她把剩下的胡萝卜拿走，看着小狗眯着眼，仿佛带着赴死的决心将口中的胡萝卜咽下，不由得笑出声。 “对了，阿忱，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那边疫情挺严重的，你可要小心些。”言酌叮嘱道。 “知道啦。”沈忱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天气似乎也在迎合社会的变化，一连几个月，都灰蒙蒙一片，即便是夏天，也感受不到多少热度。 “我们最近隔离，在家上网课呢，幸好我之前搬出来了，没在宿舍。” 正聊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沈忱跑去猫眼看了一眼，发现是快递员，才打开门。 自从上次陈父陈母来找陈安回家以后，陈母知道了沈忱的地址，沈忱便经常能收到陈母的礼物。 一开始是吃食，她怕被下毒不太敢吃，最后又送回去了，再后来天气冷了，又是一些保暖的衣物，围巾、手套之类。 沈忱本来想继续拒绝，但陈安却找上了她。 “抱歉啊姐姐，其实因为我跟你走得太近，家里一直以为我和你在交往......” “礼物你就收下吧，就当是补偿你的，能不能，如果以后遇见他们了，你就做做样子？反正别让他们觉得咱俩感情不好就行了，不然会让他们担心。” 陈安好不容易说服父母接受沈忱，而作为交换的条件就是他大学毕业之前不能再有搬出去自己住的念头。 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内心都有一种名为自尊心的东西在作祟。 让他们宁可撒一个弥天大谎，付出很多代价来圆谎，也不愿意说实话。 沈忱看了看陈安，又看了看礼物，想到那次见面，陈母歉意的眼神，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或许是因为沈忱的松口让陈安也有些得寸进尺，让他忍不住开始干涉沈忱的生活。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陈安一直想让沈忱与外人接触。 他是个典型的外向人格，只要闲下来一定会找朋友玩的类型。 可沈忱不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有很多，不想浪费时间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更何况和人社交还要在乎别人的情绪，太累了。 所以沈忱发现，原来一个人想理解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都没关系，而对方不想理解你的时候，说再多也没用。 季林是前者，陈安是后者。 怪不得林清衍只想跟于淮序待在一块，他身边似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理解他。 沈忱逐渐变成和林清衍一样的人，没错，就是不爱说话，能说也不说。 陈安不懂自己怎么好心办了坏事，原本还算开朗的沈忱怎么越来越沉默，甚至和自己的关系也冷淡了许多。 高考结束后，等到大一适应了学校，陈安又回到了咖啡店的兼职。 他脑子里每日想的都是如何让沈忱对自己敞开心扉，殊不知沈忱之前有向他敞开过，那时他没能理解罢了。 周末的兼职是全天的，趁着午休，陈安收拾好前台的卫生去找沈忱，她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补觉。 沈忱的休息时间比陈安早半个小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陈安凑上前，看到了她怀中的玩偶。 “这么抱着能舒服吗？” 第125章 陈安喃喃了一句，伸出手想要拿掉沈忱怀中的玩偶。 沈忱做了噩梦，这会儿眉头紧蹙，浑身都带着不自然的紧绷感。 陈安一碰到她，沈忱如同被电流击中似的，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沈忱的本能反应让她在一瞬间抓住了陈安的手。 她的力量出奇的大，几乎是在无意识中，她将陈安拽向自己，同时身体灵活地往侧面一翻，巧妙地将陈安的手臂绕到身后，牢牢地钳制在沙发上。 陈安感到一阵剧痛，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了呻吟。 “疼疼疼......！姐姐你力气好大......” 陈安试着扭动手腕，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你要干嘛？”沈忱的声音带着刚从梦中惊醒的沙哑，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慌。 看清楚是陈安后，她的紧张情绪迅速消退，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放松。 “我只是想帮你换个姿势......”陈安语气中带着些委屈。 沈忱的目光扫过房间，注意到那个她一直紧紧抱着的玩偶，刚刚在混乱中被撞到了沙发旁的地板上。 沈忱松开陈安，迅速弯腰去捡起那只小羊模样的玩偶。 玩偶的绒毛有些凌乱，但沈忱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回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陈安注视着沈忱的动作，冷不丁问了一句：“姐姐，你刚刚是哭了吗？” 沈忱微微一怔，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眼角，却发现并没有流过泪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陈安，眼中带着一丝困惑：“好像是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哭泣过，“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太对，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陈安顿了顿，然后更加认真地说：“姐姐，你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沈忱突然想到了林清衍。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陈安和林清衍没有什么关联，但她就是突然想起林清衍了。 沈忱的思绪如同被风吹起的落叶，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林清衍自从吃了药以后总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像蒙了一层东西。 这让他难以思考，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以外，其他的事都有些费力。 早听说过治疗心理疾病的药副作用都很大，但亲身体验一遍，才发现这种副作用是光靠口述完全没法让人能共情的程度。 近来于淮序也频频往林清衍这边跑，不管是工作还是休息日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眼看着林清衍刚好了点，最近又开始时不时发呆，心里便有了答案。 于淮序问道：“你没吃药？” “嗯。” “你怎么能擅自停药！” 于淮序气急，找出药瓶，正打算强行喂药，却被林清衍打断。 “我不想每天像傻子一样无法思考，被药物控制思想的感觉，很不好受。” 听到林清衍这么说，于淮序也犹豫了。 他并不知道吃药会给林清衍带来什么，只知道他不会再消沉下去。 可如果真的像他所说，吃药后会无法思考的话，那这药确实不吃也罢。 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跟死了没区别。 安禾也听闻了林清衍的事，也想帮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清衍，从学生时代起她对林清衍的印象就一直是个孤僻不爱搭理人的家伙。 想到于淮序与林清衍的相处方式，安禾也学着于淮序的样子，在他没人在意的时候在身边安慰他。 但众所周知，于淮序的脑回路不是很正常，他跟朋友之间的社交总是让人感到暧昧。 于是安禾的举动也带着些不明不白的意味。 这让林清衍误会很大。 林清衍很矛盾，他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没有感情的女生，主要这个人是陌生人的话直接拒绝就好，关键还是认识那么多年的朋友，说话太果断又怕伤到人家。 不过林清衍转念一想安禾说不定是想向自己打听于淮序的事儿，才总来安慰自己的。 这么一想，他倒也没那么纠结了，等着安禾哪天向自己主动提问。 只是安禾什么也不问，也不说于淮序的事儿，只是陪着他，像于淮序一样，用熟悉的方式在让自己走出来。 林清衍突然在想，于淮序这家伙是不是又忽悠小姑娘帮忙呢，便开口问道：“你这么安慰我......是于淮序教的？” 毕竟于淮序不喜欢她又不肯直说，说不定真的能做出为了甩开她把她丢给自己这种事。 “啊啊啊？......那个，别误会！他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罢了，我这不是看你俩平时也是这么相处的吗......你别误会他。” 安禾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让林清衍也感觉有些尴尬，自己好像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抱歉，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想向我打听他的事。” “啊，你看出来了呀，是有一点那个想法啦，不过可惜他......” 安禾把手指比在唇边，略带俏皮地说：“记得帮我保密。” 林清衍心想这丫头还真是笨，人家早就看出来她的感情了，这都不是秘密了。 随即想到安禾说的话，他又好奇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有男朋友啊，你俩关系这么好，你总不能不知道吧？” “......” 林清衍第一想到的就是周文扬，于淮序似乎跟自己说过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只是他最近状态不好，也记不太清了。 看林清衍还在回忆，安禾以为他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提醒道：“就是经常跟他一起出门那个男生啊，好像两个人在同居来着吧？” 林清衍想起于淮序总向自己说和周文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问题，有时候是抱怨，从没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两个人走到一起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第126章 原来人可以不那么完美 林清衍已经停药了很久，现在思维重新开始活跃，这会儿跟安禾聊到这些话题，也开始有了些好奇心。 “安禾，你为什么会喜欢于淮序？” 听到林清衍这么问，安禾陷入了回忆。 至于安禾为什么会喜欢上于淮序这个开朗又带点傲娇的大男孩，一切都要从刚上高中时说起。 先介绍一下这个小姑娘吧。 安禾。 她一生就是一场对“完美“的永无止境的追求。 身材，成绩，长相，性格，人际关系。 与季林的家庭一样，他们都是从出生起就被寄予了厚望，要永远向着继承人的方向努力，肩负着家族未来的责任的孩子。 然而，安禾的父母，或许在这种期望中掺杂了更多的扭曲与病态。 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她就要比男生更加用功，这是她那重男轻女却又不愿承认的父母告诉她的。 在他们的眼中，性别成了安禾必须超越的障碍，成了她必须用双倍努力去弥补的不足。 尤其是，她没有兄弟姐妹。 独生子女，不能生病，不能玩物丧志，不能没有出息。 没有人陪她成长，没有人与她分担。 所以她永远都在为了“完美”而努力。 保持成绩的同时，又要维持与周围所有人的社交，要参加所有对自己有益的活动，要把所有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到最好。 每一项都是她通往完美的阶梯。 长大以后，她又开始为了维持社交形象而控制体重，健康饮食，锻炼身体。 安禾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她永远都在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完美”而努力奔跑。 久而久之，安禾患上了强迫症。 她接受不了任何不完美的事物。 连她自己都开始强迫自己，要把所有事都做到满意。 如果做不到完美，就会推翻一切，重做。 她愈发过分，不仅对自己严格，甚至将这种严格带给了身边的人。 进入高中后，因为慕强而接近她的人，最后无一不是因为她的严格而离开的。 和于淮序的相识也是在这时候，刚加入学生会的安禾，因为过劳，一时疏忽，生理期提前却又忘记带卫生巾的她，血沾到了校服裙子。 安禾早就因为过分的追求完美将身边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她被曾受她影响的同学嘲笑，只能躲在楼梯间的角落偷偷的抹眼泪。 她想，这是她应得的报应，因为她没做好，因为她不完美。 她想，为什么是自己呢？ 于淮序出现的时候，安禾是有些尴尬的，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直到下一秒，一个外套盖在她的肩上，同时自己的怀里多出来一包纸巾。 “遮一下吧，擦擦眼泪，马上要开会了。” 安禾拿起纸巾，轻声道谢：“谢谢。” “不至于。” 于淮序头也不回，潇洒地离开。 这是他们的初遇。 这当然还不足以让一个追求完美的姑娘就此心动。 只不过自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经常一起学习，共事。 安禾一如既往地追求完美，而于淮序，也依旧是那副像风一样的行事作风。 自由，散漫，让人感到凉爽。 直到有一天，安禾忙于处理堆积成山的事务，而于淮序突然冲进办公室。 他淋了雨，半眯着眼，像个没拔毛的落汤鸡，头发一缕一缕地往下滴着水，衣服上也湿了一半。 尽管如此，却还在跟林清衍嬉笑，嘲笑对方的狼狈，明明他自己更滑稽。 可偏偏又给她带了一份干净的，还冒着热气的晚饭。 “一直忙，还没吃饭呢吧？你歇会儿让我俩来吧。” 林清衍当时是什么样，是不是像于淮序似的，或者比于淮序更狼狈，又或者一如往常的维持着形象。 其实安禾并没注意。 她只记得，于淮序像一束强光，照在安禾身上，光线透过她的身体，照进心里，然后又穿透心脏，洒在她身后的地上。 仿佛将影子都烧了个洞。 安禾还是沦陷了。 她想。 原来人可以不那么完美。 回忆结束，安禾的思绪回笼。 她看着面前的林清衍，还在耐心等着自己的回答。 林清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不急不躁，再怎么样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包括那天下雨，于淮序在嘲笑他，他也只是拿毛巾安静地擦着头发，一切都规规矩矩，没有任何特别。 “因为......” 怪不得，自己会更加注意于淮序。 安禾这样想着。 她说： “循规蹈矩的人，总是会被自由的事物吸引。” 其实林清衍也一样。 ...... 疫情缓解下来后，原本一周一次的核酸改为两周一次，街道上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热闹。 言酌和许双宁路过那条满是玄学气息的小巷，以往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只平平静静地走过。 今天却被一个算卦的叫住了。 “两位姑娘，要不要来一卦？” 言酌颇有兴趣，只当是这位先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想尽快揽些生意，便想着让他帮自己算一算。 对方问了言酌的生辰八字，有模有样地拿出各种道具，依次让言酌抽签。 许双宁看着那副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用胶带反复缠绕，边缘都有些发黑的挂签，皱起了眉。 她怕上面有什么细菌，但言酌乐在其中，倒也没阻止。 算卦的先生嘴里低声吟诵着听不懂的话，最后又慢下语气，说道：“你明年，有一劫。” 许双宁和言酌面上皆是一愣，显然被这句话吓到了。 “我给你个东西，可解这个劫。” “多少钱？”许双宁没跟他客套，直接问道。 那人手指一伸，比出一个“5”。 “......不用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言酌拉住许双宁想要付款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这位姑娘呢？你不算算？” 老先生叫住了许双宁，一双眼睛仿佛早已将这个人看透，但还是遵循她的想法。 许双宁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看一旁支在树边的拐杖，上面也被胶布缠了很多圈，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 第127章 嗯 许双宁说道：“窥天事会透支生命的，您老人家多注意身体。” 等走得远了，言酌才问道：“你不信这些吗？” “学医可不能迷信，就当娱乐了，人生怎么样还是要自己做主嘛。”许双宁说道。 许双宁只当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很平常的出门。 回家后言酌突然提出自己要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出去散散心。 许双宁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又想尊重言酌的想法，就随她去了。 ...... 又是一个新年。 冬日的序曲在寒风中缓缓拉开，大自然精心绘制的冰晶图案覆盖在窗棂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窗玻璃的冰花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街道两旁的树木，虽然失去了夏日的繁茂，却以一种静谧的姿态，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 冬日的暖阳虽然不如夏日那般炽热，却有着独特的温柔，它懒洋洋地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享受这份宁静。 于是沈忱就这么做了。 湖面上，冰层反射着阳光，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冬日的蓝天和周围的景致。 “姐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清早陈安给沈忱发了消息，知道她不回家过年后，就邀请她跟自己一起。 沈忱穿了季林给她寄来的新衣服，是一件高领的冲锋衣，领口可以遮住脖子，能有效防风保暖。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尚未拆封的礼物，包装精美，丝带整齐地系成了一个蝴蝶结，显然这份礼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沈忱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眼前的冰面，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别发呆了，走吧，带你去玩。”陈安向沈忱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但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缩了回去。 沈忱跟着他，再次见到了陈安的父母。 不知他做了些什么，这次陈父面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主动打起招呼。 陈安不想让沈忱和父母多待，怕露馅，也怕他们欺负沈忱，所以只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他去了和朋友约定好的地方，打算先一起吃顿饭。 推开包厢门，好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陈安，又看向跟在他身边的沈忱。 沈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陈安身后缩，想隐藏起自己。 陈安却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她的窘迫，往一旁侧身，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沈忱，比我大两岁，你们叫她姐就好啦。”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陈安为什么要把一个陌生人带到自己的小团体里，搞得谁都不自在。 当事人似乎有着超绝钝感力，完全没意识到气氛不对劲，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 其他人又不好不说话，于是传来了几声有气无力的欢迎和鼓掌。 反而让沈忱更不自在了。 “姐姐是来这边上学的，没什么朋友，咱们平时多带她玩玩。” 沈忱不说话，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后，她默默将衣服的拉链拉到最上边，把半张脸都缩进去，躲在里面。 即便吃完饭后，去参与其他活动，沈忱也是跟在人群后面，也不参与他们的游戏，也不说话。 这让陈安的朋友有些不满。 私下里，陈安收到了不少人发来的消息，有些委婉地打听沈忱的事，有些则是直接让他不要把沈忱带来破坏气氛。 陈安想让沈忱多说说话，他认为多跟人社交才能认识更多朋友，才会变得开朗。 “别孤立自己，你这样特立独行有什么好处？” 沈忱不明白陈安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认识朋友，自己一个人待着明明也挺好。 “我不想随波逐流，就成了我的错吗？好没道理。” 沈忱有些生气，“我喜欢一个人，我享受一个人的空间，我喜欢躲在阴影中不必引人注目，可你却总要把我带到阳光下，认为这对我好，我并不孤独，我很喜欢一个人。这就是我，你能明白吗？只有喜欢一个人待着的沈忱才是我！” “可是......可是姐姐，你不能总是不理人，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至少要回一句‘嗯’吧？这总可以吧？这是......礼貌问题。” 陈安早就把沈忱有自闭症的事抛到脑后了，长期的相处让他觉得沈忱在自己眼里跟正常人没差别。 （她没有自闭症，陈安以为她有，不要被混淆） 所以在看到朋友主动与沈忱搭话，她却不吭声的时候，陈安心里也染上了几分怒气，说话也变得有些难听。 “我知道你从小没人疼爱，但是长大了，有些东西总得懂吧，我比你小，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嗯。” 沈忱懒得再跟他争辩，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她并不想与陈安争执，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给自己留下一片清净。 她发现陈安油盐不进，而陈安也是这样想沈忱的。 不过沈忱的妥协并没有平息陈安的情绪，反而让他更加咄咄逼人。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样，身边才会没有朋友的，又怎么会有家人呢。” “知道了。” 沈忱感到烦躁，她很讨厌跟人起冲突，倒不是因为担心什么，只是觉得处理烂摊子很麻烦。 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头疼，想休息。” 听到沈忱这么说，陈安在思考她是想逃避问题，还是真的难受。 只是始终不愿意离开。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需要。” 沈忱反复的推开也让陈安有了脾气，他也不想再管沈忱的事，口中发出一声轻啧，说道：“那我先走了，你有需要的话手机上叫我。” 沈忱没回答，陈安就站在那等着她回答。 两个人都犟，只是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陈安似乎更占上风。 沈忱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陈安紧绷的神色缓解，觉得沈忱终于听进他的话去了，也没了刚才的脾气，开开心心地走了。 第128章 好没意思 冬天的夜晚来得更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间，天已经全黑了。 夜空中安静的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偶尔有星光忽闪忽闪，但很快又重新陷入沉寂。 陈安刷着手机，脑海中浮现的是今日分别前沈忱麻木的神情，尽管他看不出什么端倪，心脏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让他感到不舒服。 点开聊天软件时，看到朋友圈的地方亮起了沈忱的头像，陈安点开朋友圈，等着刷新。 晚上的网络总是很差，陈安刷新好几次，都刷不出新消息。 他耐心渐减，手指反复将页面下滑，终于刷出新的内容，却是其他朋友的动态。 陈安往下翻了一路，实在找不到属于沈忱的那条，想起自己跟她认识这么久，很少见她发朋友圈，说不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就没再在意了。 他点开沈忱的聊天界面，打开输入法，手指在半空中停留了很久，不知道该往哪下手。 应该道歉？还是关心，又或者转移话题。 可道歉不妥，陈安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觉得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道歉说不定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关心的话，又可能会显得太刻意。 斟酌了许久，陈安最终还是发了一条：“姐姐，在干嘛呢？晚饭要一起出去吃吗？”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粘稠，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的丝线，缠绕在陈安的心头。 他手中紧握着手机，屏幕上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始终没有亮起。 陈安不时地刷新着消息列表，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能够跳出屏幕，带来她温暖的回应。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与时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陈安忍不住在想沈忱此刻可能在做的事情，或者她正忙碌于其他事务，又或者......不想理自己呢？ 陈安很奇怪，他明知道自己白天时的态度让沈忱不舒心，却始终说不出那一句歉意，只因他觉得自己是没错的。 所以他想要靠其他方式来缓和自己和沈忱之间的气氛。 陈安越想，心中越压抑，以往沈忱担心有重要消息收不到，手机提示音都是开最大的。 他拿着钥匙出了门，想在散步的时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也顺便消磨时间。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沈忱的住处。 陈安平日里除了别的活动，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沈忱家附近。 因为两个人一起兼职，他每次下班后的晚上都会送沈忱回家。 他犹豫再三，乘着电梯上楼，敲响了沈忱家的门。 门内没有声音，陈安等不到回应，听到走廊的阳台传来动静，鬼使神差下，陈安缓步走上前去。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沈忱靠在阳台边缘，将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摘下摆弄，上面不知何时被蹭了一道划痕，难以修复，沈忱正有些发愁。 陈安的脚步声出现得突然，让沈忱吓了一跳。 她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戒指就在如此巧合的情况下从手中滑落，顺着阳台掉了下去。 沈忱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搭在栏杆上，想要去接住那枚戒指。 陈安见这一幕，大脑瞬间空白，本能反应下冲上去拽住了她。 “你不要命了！”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大声的吼叫，因为他真的被吓傻了。 沈忱看向陈安，愣了片刻，大脑似乎在对现在的局面做出反应。 重要的戒指，差点摔下楼的危险，陈安的出现。 都让她来不及反应。 “不要了。” 沈忱的眼泪几乎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情绪，让陈安看不清她的意图。 沈忱挣脱陈安的牵制，爬上阳台。 在那一刻，她想到言酌站在天台要往下跳时的样子。 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所有的一切都没意思，包括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要珍视的戒指。 毫无意义。 她突然想感受一下言酌的心情，于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沈忱！” 万幸的是，沈忱租的房子在二楼。 更万幸的是，沈忱有舞蹈功底。 她没事，也找到了她的戒指。 陈安没有跟她一起跳下去的勇气，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找到沈忱。 来不及喘息，他先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戒指？你想要我可以买一个新的给你。” “陈安。”沈忱擦掉自己的眼泪，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她看向面前的男生。 陈安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如果不是因为跟他熟悉，站在远处看，真的很难把他当做一个幼稚鬼。 “我答应你的请求，是因为不想让你被父母为难，可你如今要让我为难吗？” 陈安脸色一僵，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就算只是朋友也......” “没有什么异性朋友会一声不吭的跑到对方家里来的。”沈忱打断他。 陈安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你不回我消息......” “我们又不是真情侣，你别管太多，行吗？我需要自由。” “好，对不起。”借着这个由头，陈安把憋在心中许久的道歉说出了口。 送走陈安，沈忱回到家，看着那个放在客厅桌子上，完好无损的礼物。 那是林清衍送的，从早上到现在，沈忱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拆开。 林清衍有了自己的住址后，沈忱也曾担心林清衍会不会直接找上来，但意料之外的是，他只是送了一个礼物。 沈忱发觉自己似乎把林清衍想得很差，认为他是一个会被感情控制做出偏激行为的人。 与此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和林清衍，或许真的越来越远了。 沈忱在手机上精挑细选，又去实体店做攻略，最终选了一个配得上这份礼物的回礼，寄回给了林清衍。 不知道林清衍收到礼物会怎么样，但至少不用再纠结沈忱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沈忱这样想着。 ...... 时间一晃到了沈忱大四的时候，也迎来了她的22岁生日。 第129章 沈忱没有休息，也没做别的，一如往常那样上课，吃饭，兼职。 倒是陈安为了这天特意请了一天假。 他本来以为沈忱也会请假呢，结果就是一整天没见到她人。 沈忱兼职结束后，没有急着回家。 经常在家待着，那里对自己来说反而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一年一次的生日，她突然想去别的地方转转。 她将工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连衣裙，打开自己的挎包，确定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打卡下班。 街道两旁的商店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沈忱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驻足在一家蛋糕店前，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些装饰精美的蛋糕，想象着如果有人为她庆祝，会是怎样的场景。 但她知道，今晚她只有自己。 她不太相信有了先前的争执，陈安还会来给自己过生日。 沈忱买了些吃的，散步到广场，中央有一座喷泉，水花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她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打开手机，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 旋律在夜空中飘荡，沈忱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宁静和孤独。 她解开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份盒饭，还有一杯水。 这会儿的晚上不算冷，但也不暖和，刚开始降温，昼夜温差大，大部分人来不及增添衣物，白天穿着短袖，到了天黑时就都回家了。 广场上最后一批跳舞的大妈也收了音响准备回家，看到沈忱一个人坐在那吃饭，关心道：“小姑娘，不早了，回家吃吧，一会儿我们都走了，这边就没什么人了，不安全。” 沈忱点点头，朝她们摆了摆手。 她走到家楼下，却始终不想上楼。 仿佛一回去，自己的人生就又要回到那个毫无盼头的生活中。 因为下班的时间很晚，卖盒饭的摊子从下午摆到将近深夜，盒饭早已经凉了，沈忱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尽管觉得难以下咽，但为了身体健康又不得不吃。 沈忱不喜欢吃凉掉的饭菜，冰冷干硬的口感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不可能和家人和和气气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当然，不是说现在的伙伴们，而是曾经的家人。 以往沈父为了哄他老婆开心，总会把沈忱一个人丢在家里吃饭，沈忱小时候不会做饭，就只能吃前一天剩下的。 她一声不吭，路过的人很难发现这里有个小姑娘还在吃......严格意义上的午饭。 看到这儿，就能猜到，这小家伙又一天没吃饭。 偶尔路过一个陌生人，发现了她，也会诧异地看她一眼，以为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 “哼~?~哼~?~哼~?~哼~?~” 沈忱边吃边开心地哼着小曲，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然而，随着她口中的食物渐渐减少，她哼唱的旋律也慢慢低沉下来，最终融入了夜的寂静之中。 街上的路灯依旧明亮，沈忱缩在角落，小小一只，像小猫般安静。 她的眼睛注视着手中的便当盒，专注地咀嚼着口中的米粒。 周围的寂静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安，反而给了她一种特别的安慰。 在这个繁忙都市的一隅，她仿佛突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沈忱享受着这份孤独，享受着这份简单的食物带来的满足感，以及这个只属于她的夜晚。 “今年的生日愿望嘛......希望下辈子不要得哮喘，也不要成为林清衍的累赘，如果能跟季林是真正的一家人就好了，一定要救下他的爸妈......” 沈忱的愿望很多，一时半会说也说不完。 但她唯独没提到自己的爸妈。 她不奢求有一个爱她的爸妈，她没体会过这种爱，所以她觉得没有也没关系。 只要能抓住自己拥有过的东西就行。 沈忱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 她站起身，将便当盒扔进附近的垃圾桶，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要将所有烦恼一同拂去，留在这漆黑的走廊。 随后沈忱走上楼梯。 而陈安，就在楼下的拐角处听着。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他准备了礼物，却迟迟等不到沈忱的消息，电话也不接，想到她说不定又在哪个阳台发呆，担心她出事，便跑出来找她。 他站在隔墙的另一边，静静地听着她所说的一切，然后假装无事发生，在楼下站了几分钟后，走上楼，敲响了沈忱家的门。 “姐姐，生日快乐！一起过生日吧？” 沈忱惊讶于陈安的出现，但也只是短暂的呆愣，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说道：“不了，不过了，我今天有点累，我想睡觉。” “可我已经定好地方了，东西也布置好了，我没叫他们来，就我们两个......” “是他们不愿意来了所以才只有我们俩吧。”沈忱一语道破了陈安的所有伪装，但她并不在乎，也没在意陈安骤然改变的脸色，说道：“那就明天再过吧，反正也不重要。” 陈安看着她映在灯光下的双眸里，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无波无澜。 一肚子的话最终又被他咽了回去，只低声喃喃道：“很重要......” “别说了，你回去吧。” ...... 陈安被挡在门外，轻声回应了一句： “好。” 陈安失魂落魄地回家，沈忱这边也并不好受。 她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身边。 要说是为了让父母别再担心，想装作亲密一些，那也有些太过头了。 她不想再细想，一头扎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翻看着其他人发来的祝福消息，挨个回复过去。 看到林清衍的消息，沈忱犹豫了很久。 她觉得不回信息有些不礼貌，更重要的是太伤人了，可回又不知道回什么。 自从上次给林清衍寄了一份回礼后，他拿到快递的当天就发消息问自己：“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吗？” 第130章 无意识行为 沈忱哪想得到那么远，只是觉得林清衍一直对自己好，自己不给他回报些什么不合适罢了。 好在她不是个说话会拐弯抹角的人，当时就把误会说清楚了。 两个人现在像朋友一般相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忱过完生日后，离冬天也就不远了。 本该是让人感到浪漫的季节，却让于淮序有些发愁。 因为自从沈忱离开后，林清衍就见不得下雪天。 他的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如同雪天一样，变得单调而沉寂。 每当雪花飘落，覆盖大地，林清衍的心中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仿佛连血液都要被冻结。 他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一样，传来窒息般的感觉。 看着窗外的雪景，林清衍总能联想到许多年前，沈忱在雪下跳舞，惊艳了他的画面。 那时的沈忱，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且耀眼。 她的舞姿轻盈如雪花，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充满了生命力。 那一刻，他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永恒，以为这份美好会永远持续下去。 只是沈忱的离去，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都埋葬在了冰冷的雪里。 林清衍时常会因为这份痛楚放弃一切思考，甚至放弃呼吸。 无数次他感到窒息后猛然清醒过来，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生活的意义，怀疑自己的存在。 他变得迷茫。 就像一艘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的船只，找不到归途。 其实林清衍有尝试过寻找新的生活目标，试图填补心中的空缺。 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份对沈忱的思念和对过去的回忆始终挥之不去。 林清衍突然意识到，沈忱的离开，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爱人，更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他的灵魂，也随着沈忱的离去而变得残缺不全了。 林清衍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他麻木地看着手中的苹果，用小刀仔细地给它削皮。 于淮序担心林清衍照顾不好自己，经常往他这儿跑。 这天一如往常一样，于淮序吃完饭来找林清衍，看到他客厅桌子上那瓶没有标签的药瓶，心生疑惑。 他拿起药瓶，正准备去问问林清衍这药的用途。 推开厨房门，却看到林清衍的刀已经缓缓挪到了手臂上。 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阻止，但已经晚了一步，刀刃划破了林清衍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下涌出，分成几条从不同方向滑落。 幸运的是，伤口并不深，于淮序将刀夺过，扔到水池中，拽着林清衍离开了厨房，给他处理。 林清衍看着于淮序的动作，却是眼神空洞，不知是在跟于淮序说话，还是跟自己。 “我时常在想，沈忱从舞台上摔下去的时候，是伤口更痛，还是心里更痛呢？她会不会一直在怪我没有去看她的演出，才没能保护好她，会不会在深夜因为这股怨恨的心情睡不好觉......会不会影响她追求自己的梦想。她现在，还在跳舞吗？” 于淮序突然发现，似乎沈忱的每一个痛苦现在都在林清衍身上重现了。 林清衍并没在意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后又像平常一样，正常得让人找不出问题。 只是等到他在厨房倒水时，他偶然看到水池中的水果刀，一抹记忆涌现脑海，却又一闪而过。 他呆滞一瞬，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林清衍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愣住了。 于淮序看到林清衍又去了厨房，担心他又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连忙跟着。 看到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伤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现在知道疼了？” “我这是怎么弄的？” 林清衍的声音中充满了迷茫，把于淮序都给问懵了。 “......你逗我玩呢？” “什么意思？”林清衍看向于淮序，眼中满是疑惑，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自己用刀划的，自己不记得？” 于淮序试图让他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显然失败了。 “不记得......” 他完全没印象。 林清衍的记忆中似乎有一块空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的行为。 于淮序感觉，如果照这样下去，这家伙迟早会出问题。 “唉，要是真有什么能跳过时间的装置就好了，直接回退......不行不行，治标不治本，应该快进到你放下沈忱的那一天。”于淮序异想天开道。 林清衍显然不赞成他的想法，先不说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如果时间快进了，那记忆呢？这期间的痛苦不是依旧停留在自己脑海里吗？ 林清衍道：“可是你知道的，这么多年的回忆，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笔带过？” “那咋办嘛？我把她绑回来跟你结婚？话说忱到结婚年龄了没？” 沈忱已经离开三年多，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沈忱的离开于他而言反而是很平常的一件。 他是真的快记不清她的年纪了。 于淮序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外走，却被林清衍拉住了。 “我的感情跟她无关，你别影响她。” “我能怎么影响啊？我又不知道她在哪，你别抓着了，我要去上厕所。”于淮序晃动着林清衍抓着自己的那条胳膊，试图挣脱。 “......抱歉。” 林清衍的手有些发僵，用力了几次才松开于淮序，这让于淮序产生了些怀疑。 他先去上了厕所，回来以后，盯着他的手看了很久，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的手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躯体化吧？” 林清衍一愣，想到许母给自己开的病例上，明晃晃的诊断结果：有严重抑郁情绪，精神性焦虑，躯体性焦虑。 “好像是吧。” 他不太懂那些专业术语，只是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些情况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或许沈忱的离开只是让它们更严重一些罢了。 第131章 救赎 于淮序倒是也反应很快，这种情况不可能突然出现，更何况他了解林清衍，不可能因为一个沈忱就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 于淮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自从我爸妈离婚以后我就一直这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清衍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回避和自我安慰，不知道是在说服于淮序，还是试图说服自己，这些问题并不严重。 于淮序心中一沉，他突然意识到沈忱的出现可能只是暂时掩盖了林清衍的躯体化症状。 倒不如说沈忱像一束光，照亮了林清衍的世界，将他内心的所有阴影都照得明亮，让他暂时忘记了内心的痛苦。 但当光离开后，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和症状再次浮现，甚至变得更加严重。 以往林清衍在于淮序看来一直很正常，但现在想想无非是自己年纪小看不到那么多层次的问题，从不觉得他不正常。 回忆起以前的事，于淮序发现林清衍似乎除了成熟了许多以外，没什么大的变化。 一定要找出点什么区别的话，就只能是他更沉默了。 安禾从于淮序口中得知林清衍的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近来因为经常联系的缘故，几个人的关系也渐渐缩近。 安禾倒是因为有于淮序的影响，也变得活泼了不少，不再追循以往的行事作风。 不过她本着“追求完美”的原则，总想着要帮林清衍走出来。 更多的是不想看到于淮序为此发愁。 嗯......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 于淮序不放心林清衍，便想着带他多出去走走，于是去哪都带着他。 这期间，因为跟于淮序出入各种场合积累下的人脉，林清衍虽然没好多少，却是有不少被他个人魅力吸引的女生，听闻了他的事，自告奋勇地想要“救赎”他。 于淮序倒是纳闷，自己和安禾嘴都严，林清衍也不爱解释，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其实也不是谁刻意去传，只是他的伤实在明显，一传十十传百，这谣言就越传越偏，结合他的性格，不少人都脑补出了一场让人听了就会忍不住怜惜的故事。 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被叫作“叙事偏误”，简单来说就是人们倾向于根据有限的信息构建一个完整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往往包含了许多主观的想象和推断。 不同于言酌害怕被人发现，有意识的，小心翼翼地自残，又刻意隐瞒自己留下的那些伤疤的举动，林清衍无意识的行为让他的疤痕显露在明面上，格外明显。 淡粉色的疤痕像条吸人精血的肉虫似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林清衍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沈忱。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一个不管拒绝多少次，躲了多久，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到他，说自己可以帮他的姑娘。 终于，林清衍不堪其扰，温顺了小半辈子的人，头一次发了脾气。 她的好意，她的坚持，对他来说，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妈的......你以为我只是从回忆里走不出来吗？这是病，是实实在在的病！它让我痛苦，让我无法正常生活，让我在每个夜晚都难以入眠！”林清衍的声音颤抖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女生站在那里，被他的情绪所震撼。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清衍，她一直以为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陪伴，就能走出过去的阴影。 “你知道生病是什么感受吗？头晕心悸、腹痛呕吐，胸闷气短，睡不着觉，是他妈有个人陪在身边就能解决的！？这么心疼我，你替我去经历好了啊！你也去过一遍从十二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林清衍的父母在他初三离婚只是说得好听。 其实两人在林清衍小学刚毕业时就分居了。 若不是有于淮序帮他，加上他本身就独立，不然早就饿死了。 生活费和房子，是在林父林母离婚后，于淮序带着林清衍，冲着他们大闹了一场，争取来的。 不然他也该去福利院。 或许对于当今社会主角一个比一个凄惨的小说里，十二岁一个人生活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放在林清衍身上，那是实打实的三年苦难。 不是几句话可以概括的。 林清衍在这几年间变得独立，也变得封闭。 他学会了不依赖他人，也学会了将自己的情感深埋心底。 他一口气喊出了他这几年来几乎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所有不堪。 林清衍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转过身，不再看向那个女生。 发完脾气的林清衍，头一次知道发泄原来真的有用。 他瞬间清醒过来。 林清衍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这个女生，而是针对自己的无力和绝望。 他需要的不是别人的救赎，而是自己的救赎。 “抱歉......我没控制住。”他捂住猩红的双眼，偷偷擦掉将要掉下的眼泪。 他的情绪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对方看着林清衍的样子，明明是他在发脾气，可好像受欺负的是他自己。 女生壮着胆子道：“没事的，慢慢来嘛......我......” 她的声音柔和，试图用温和的话语来缓和紧张的气氛，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衍打断了。 “所以我求你了，别出现在我面前，好吗？”林清衍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绝望的请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痛苦。 女生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关心和帮助会让林清衍感到困扰。 她问道：“为什么......” 林清衍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只会让我更难受。” 难受为什么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沈忱。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说一堆大道理。 第132章 肺炎 她只会站在那陪着自己。 然后安安静静地等自己缓解下来，再自然地转移话题。 林清衍蓦地伸出双手，却吓得面前的人频频后退。 回过神来，林清衍抿了抿唇，眼神瞥向一旁，说道：“抱歉。” “没，没什么，我以为......” 林清衍打断她，他猜到对方要说什么，无非是有应激反应才会躲开，或是有过什么悲惨的童年，亦或是能共情自己。 他不想听别人的故事。 “你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只会沦为替身，或者发泄工具，我不想做那种道德沦丧的事，你别缠着我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心里有别人，你现在这样，对你我风评都不好。” 说着，林清衍从桌下的抽屉中拿出一张纯白色的卡片，卡片背面印着一个花式字体的英文logo。 他在空白的那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递给女生。 “如果你需要定制的话，可以找我，我给你做一套衣服，或者给你画一张设计图纸，就当是刚刚朝你发脾气的补偿，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可以提别的......” “啪！” 林清衍迎来的是愤怒的一巴掌。 女生没收那张卡片，她被林清衍气得不轻，胸腔快速起伏着，双眼泛红，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够了，现在我们两清。” 她红着眼跑出林清衍的工作室。 女生的身影被店铺前的假人模特挡住，不知朝哪个方向消失了。 林清衍有些纳闷，看向刚刚躲在卫生间看戏的于淮序。 那女生走后，他才慢悠悠地晃出来。 林清衍纳闷道：“有好处她为什么不要？” 他倒不是嘲讽或瞧不起对方，是真的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虽然扇一巴掌确实是更解气的做法，但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补偿。 “人家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心甘情愿跟着你，结果你凶完人家转头还发了张好人卡，这算啥好处？”于淮序拿过林清衍手中的卡片，在手中翻转着打量。 “哎呀，这卡片她不要给我算了，正好经常参加聚会，找人定制衣服还挺难的。” 林清衍靠在座椅靠背上，将手肘立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头，看向于淮序。 “不用这张卡，你有需要的话，我永远都会给你免费的。” 近来他似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整个人就像一个灰暗的图片被添加了高饱和的滤镜。 最主要的是，他终于不会胡思乱想、时常发呆，以及做一些难以捉摸的举动了。 只是林清衍的反常在于淮序眼里根本不像是变好了，反而更像是魔怔了。 他一边在犹豫是否在这个时候干涉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一边又在纠结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沈忱离开的真相。 毕竟按照以往林清衍的态度来看，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会立刻奔向沈忱所在的地方，告诉她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如今的话，说不定不会这样呢？ 于淮序找了个机会，趁着自己和林清衍都有空的时候，买了两杯咖啡，守在他家门口，确保他不会因为不想聊这些而躲着自己。 堵到下班的林清衍后，两个人就着夜色，坐在客厅聊了很久。 林清衍知道了很多他从未想到的事情。 沈忱的遭遇，她的心境，一切在自己看来都狗血得像剧本一样的事情，全都发生在沈忱身上。 于淮序本以为，自己帮着沈忱瞒了林清衍那么久，他知道真相说不定会揍自己。 所以才特意找了这么个时间段，在家，有空，被打了也没人知道，还能有时间休息。 但林清衍早就没精力去思考那些了，也没力气揍于淮序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他心中被掏空的那一处，也终于有了将要修补的迹象。 林清衍愣愣地看着于淮序，从眼角处滑落一滴泪。 “所以我还有补救的机会......” 林清衍话没说完，头一仰，整个身子向后栽去，于淮序吓了一跳，走上前查看了半天，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这才知道这家伙最近几天都没好好睡觉。 好在他终于不再失眠了。 于淮序反应很快，立马将林清衍的手机关机，家里所有能发出噪音的电子设备都关掉，又将沙发的靠背放下，好让他能整个人躺在上面。 现在在他看来，天大的事也得等林清衍睡醒再说。 只是他不知道，确实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言酌生病了。 很不幸的是，常年的抑郁心理加上体弱的身体让言酌的抵抗力变得极低。 即便平时再小心翼翼，还是逃不过不懂事的病人，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她也感染了。 加上医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病菌本就多。 原本只是小小的肺炎，最后却发展到肺部组织损伤，又引起急性期炎症细胞浸润。 最后就是一个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词了： 癌变。 言酌瞒着所有人，包括许双宁。 人最了解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像言酌这样学过医的。 身体不对劲了，自己是有预感的。 从她说要出去散心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直到她再也瞒不住自己的病情，晕倒在街上，被人送进医院，通知了家属，许双宁才知道。 为什么言酌能在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请下一个长假，独自一人去散心。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言酌生病了，只有她身边的人不知道。 所有人都默契地帮她隐瞒。 许双宁很崩溃。 她总在想，如果自己早点发现，结局应该不会是这样。 言酌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机会治，她也不想治。 许双宁自从疫情开始以后就一直在学习和研究呼吸科的相关知识。 所以她此时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创造一个奇迹。 她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研究。 但她又怕自己失败，不想浪费言酌的时间，想多陪陪她。 再后来，白天言酌的家里人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许双宁就去做研究。 晚上大家都睡觉了，许双宁知道言酌一定会痛苦得睡不着，便彻夜陪着她。 第133章 幻觉 只是长期的疲惫让许双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最终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事实上，现实不是童话，她不可能创造奇迹，她没有办法留住言酌的生命。 「也是，那么多人都研究不出的东西，我怎么能做到呢，就凭我那微不足道的爱吗。」 许双宁这样想着。 她守在言酌的病床前，上半身趴在床边，将头埋在双臂中，蒙住自己的脸，不想让言酌发现自己在哭。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言酌的被单上，形成了一片片湿痕。 外面已经没太阳了，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蔽，阳光不再洒落，只剩下一片灰暗。 言酌的手放在许双宁头上，轻轻安抚着她。 “抱歉，耽误你这么久。”言酌小声说道。 她没什么力气，气息很弱，靠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反而让许双宁听着更加难受。 她的心在痛，那种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承受。 “瞎说什么呢。”许双宁哽咽道：“这怎么能叫耽误呢？” 空气中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变得沉闷而压抑。 微风不再轻柔，而是带着一丝寒意，让人不禁裹紧衣裳。 言酌皱着眉头，她在忍耐疾病带来的痛苦，但还是想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欢乐，只有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言酌的脸颊苍白，笑容勉强而扭曲，她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回应许双宁的安慰。 “好丑，还不如不笑呢，你这样我更想哭了。” 许双宁抬起头，她看着言酌，猩红的双眼里藏着的是日夜操劳的疲惫。 “别哭，小宁。” 外面的寒风呼啸而过，拍打着窗户，许双宁帮言酌掖好被角，动作轻柔而缓慢，生怕惊扰了她脆弱的生命。 言酌的脸色苍白，如同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有一丝血色。” “别哭。” 窗外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生命最后的余晖，却在逐渐黯淡。 负责带许双宁的医生告诉她，言酌的情况是因为疫情时被感染了病毒才变得严重。 一切都那么巧合。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言酌问道。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很丑，生病的人，怎么可能会好看呢？ “不丑，我们小酌怎么样都好看。” “骗人，我要是好看的话，我妈为什么看到我就哭？肯定是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言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在与世间的温暖告别。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许双宁握着言酌的手，那手已经冰凉，却依旧紧紧地回握着她。 言酌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被生命的脆弱所束缚。 最后她一点，一点，松开许双宁的手。 留下最后一滴眼泪。 ...... “医生！！师父！！” 言酌被推进手术室，而许双宁，学医五年，实习一年。 她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将所有资格证都考了一遍，却还是不能为言酌做些什么。 他们都说，给熟人做手术，会因为心理原因导致失误率大幅提升。 她被自己的老师挡在手术室外，只站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医生操刀。 许双宁双手合十，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不停祈祷着：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求你救救言酌吧，我愿意把我的寿命分给她，让她能留在我身边。” ...... “言酌，我好像也生病了。” “怎么了？” “我出现幻觉了，我能看见鬼了。” “哈？哪里？” “你。” 许双宁转过头，看向身边空荡的位置。 「等我死后，我就变成一只小狗吧，在你哭的时候，跑到你身边把你的眼泪舔干净。」 「葬礼那天你别来了。」 「去做点想做的事，难得能请下一天假，可别因为不开心的事浪费了。」 「许双宁，我爱你。」 许双宁打开手机，是言酌发的定时消息。 神不存在。 神是假的，只有言酌去世了是真的。 许双宁喃喃道：“骗你的，就是想体验一下疯子的感觉。”她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我看不见你，下辈子见吧，言酌。” 许双宁研究心理学这么久，如今终于明白，如果遇到了自己心里难以承受的事，疯掉是最好的办法。 至少在幻觉里能再看看自己心爱的人。 可她不能疯。 她是医生，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有行医资格证了，她疯了，那会少救很多人。 季林没有参加言酌的葬礼，自从目睹亲人死亡后他对这些有很大的恐惧。 他陷入了一种很深层次的迷茫之中。 “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是吗？爸妈也是，阿忱也是，还有学姐......” 季林低声问着，似乎在问贺时初，但更像是在责怪自己。 “别这么想。”贺时初扶着季林进了卧室，将他颤抖且冰凉的手一起盖在被子里。“我先出门了，你好好睡一觉。” 贺时初替季林参加了葬礼，把言酌托季林带的小狗带给了许双宁。 许久不见，许双宁更瘦了。甚至可以用营养不良来形容。 是一种化了妆都遮不住的憔悴感。 许双宁打开手机，锁屏上是自己和言酌在下雪天时一起拍的照片。 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她们因为回不了家，加上物资匮乏，两个人只能互相依偎着度过这个艰苦的时候。 许双宁做了一桌子菜，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冷清得感受不到一丝年味。 原本说好要和志愿者一起过，最后也因为过节期间患者骤然增加而导致所有人都临时加班。 就连晚上一起吃饭，也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 言酌曾说，要一辈子吃许双宁做的菜。 第134章 “好，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菜。”许双宁笑着说，那时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一辈子这么短。 许双宁看着那张照片，两个人淋了雪，头发上满是细碎洁白的雪花。 雪花落满了头发和肩上，言酌并不急着将它们抖落，而是冲许双宁开心地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时的许双宁没有回应，因为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相信他们能够携手走过一生。 可现在她想说出自己的反驳。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白头并非雪可替。” 许双宁打开相册，却发现所有与言酌有关的照片全都消失了。 那些曾经记录着他们欢笑与泪水的瞬间，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一片空白。 不仅是照片，连那些聊天记录、账号、好友，所有与言酌有关的一切都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许双宁的生活中。 她疯了似的找出曾经两人第一次拍照时用过的拍立得，却发现里面的照片也全都被清空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一条短信，和那张照片。 直到此刻，许双宁才恍然大悟，原来言酌当初那么努力地好好生活，并不是因为她想好好活着，而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生了病。 言酌放任自己的病情不断恶化，默默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却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态度，用笑容掩盖一切痛苦，从未向许双宁透露过一丝一毫，让许双宁毫无察觉，她默默地计划了一个让人无法阻止她离开世界的结局。 贺时初将那只乖巧的萨摩耶带到了许双宁的面前。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还没等贺时初开口解释，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许双宁的脚边，伸出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裤腿，似乎想给予她安慰。 待许双宁弯下腰，伸手抚摸它的毛发时，小狗也趁机凑上前去，伸出舌头舔舐许双宁脸上未干的眼泪。 她将萨摩耶带回了家。 日夜的操劳让许双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可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吃饭了，她又没什么胃口。 许双宁有想过，干脆陪言酌一起去了。 可回到现实，她才发现死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她与太多人有牵挂，她不能一声不吭地逃离。 至于言酌，她能牵挂的人只有自己和父母，她想逃跑没什么的，她太累了，是该休息。 想到再怎么样也得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许双宁终于起身去厨房准备做饭。 因为太久没进过这里，灶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灰，打扫又费了不少功夫。 切菜时，许双宁拿了言酌最喜欢吃的胡萝卜。 “小酌，今天想吃什么？”许双宁下意识问道。 许双宁神情恍惚地切着胡萝卜，迟迟听不到言酌的回答，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抖，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了。 切好的胡萝卜丝被撞落到了地上，小狗见状，很是兴奋地跑上前，将胡萝卜叼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然后它又冲着许双宁摇起了尾巴，露出一个笑容。 许双宁终于忍不住，破了防，蹲在小狗身边，又哭又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当我傻啊，提前训只狗来糊弄我。”她哽咽着说道，“天天都是一身狗毛，我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是那时候，许双宁以为言酌养狗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些牵挂，也就没多问过。 贺时初完成了任务，又去了季林的住处，确认他的情况。 自从沈忱离开后，季林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什么好待着的，便回了季家，也开始着手接管季清的位置。 他已经缓过神来了，此刻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接下来会议要用的资料。 只是从他握着纸张，不停颤抖的手上，贺时初能感觉到，季林还是在害怕。 其实他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情绪，朋友去世了，该悲伤，惋惜，他都能共情，唯独害怕，他不太能懂。 只是这是季林的阴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季林面前提起他曾经的遭遇。 贺时初也认真地把这当做一个重要的事来看待，细心地照顾着季林心里脆弱的一面。 “小初，帮我把这个交给助理，你去联系林清衍确定分成，拟好合同签字后发布出去，你亲自去，别让学长觉得我们疏远他。” 季林看到贺时初回来，递给他几张纸还有一份u盘。 纸上的内容贺时初看不太懂，大致能明白是一首歌。 季林本想自己去找林清衍，但他现在事务繁忙，实在腾不出空来。 若不是沈忱提起这件事，季林为了她特意推了些事来腾出时间去处理，这首歌怕是要等到几十年以后季林退休了才能有空发出去。 “五五分行吗？” “都行。” “三七呢？” “也行。” “一九？” “行。” “不是哥们，你一点分成都不想要吗？” “呃，嗯。” 林清衍并没有要什么，只说让季林把收入留给沈忱别让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好。 贺时初是个直性子，看林清衍这么说，直接说道：“有季林在她不可能受委屈啦，倒是你，能顾好自己吗？” 林清衍被问得一愣，想到自己近些天的生活，底气明显不足地回道：“能。” 贺时初见林清衍一副听不进话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别让阿忱失望啊。” 林清衍愣住了，这种思绪突然停顿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贺时初走了以后，他都缓不过来。 季家的行动很快，隔天林清衍出门打算去给自己的新作品寻找些灵感，走在路上忽然听到一段熟悉的旋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脑海中回忆起沈忱说的话。 “以后听到这首歌，就知道是我在找你啦。” 他就是因为这句话，一连几年没换过手机。 林清衍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黑黑的，映出自己的脸，很呆。 林清衍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才发现商场的大屏幕上，印着一张海报，而播放的正是那首曲子。 第135章 糟糕透顶 林清衍打开手机，点出沈忱曾经的录音。 当年的手机并没有很好的录音技术，歌声从手机里传出像极了老唱片，更加深了林清衍的思念。 他以前一直不敢点开，因为他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去纠缠对方。 想到如今误会解开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她了？ 正值寒冬腊月，林清衍的工作堆积如山，他忙不过来，心中有事，却又不得不加班加点，夜以继日地赶进度，只为了能腾出一点时间去见沈忱一面。 正如于淮序所预料的那样，得知真相后的林清衍，满心满眼都是沈忱。 他迫切地想要联系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些沈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些曾让他有所改变的话语，此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甚至怀疑，那些话不过是沈忱为了让他安心而编造的谎言。 固执，是一个人逃避现实时会表现出的最明显的“缺点”。 终于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林清衍看了看日历，想到沈忱还在上学，便选了个周末。 他订了最早的车票，带着满心的期待与焦急，踏上了前往沈忱所在城市的列车。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而他的心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 林清衍一下车，便迫不及待地打了个车直奔沈忱所在的街道。 他怕打扰到沈忱的生活，便决定先给她发条消息，问问她是否有时间见面，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然而就在他刚把消息发出去，准备找个地方稍作等待时，一抬头，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沈忱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林清衍，身旁站着一个男人。 林清衍的心猛地一跳，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沈忱和那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虽然没有牵手，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显得十分亲密。 而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的妇人，应该是男人的母亲。 林清衍感到不安，尤其是看到那个妇人对沈忱的态度，很是亲热。 他只觉脑内传来一阵嗡鸣，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这样的局面。 林清衍的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它，让它的跳动频率不断攀升，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寻找一个出口...... 然后—— 趋于平静。 最终，他走进一旁的便利店，拿了一瓶水，付了钱，然后拧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似乎也带走了他心中的燥热与不安。 太平静了。 平静得有些可怕。 林清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哭，或者笑，又或者冲上去将沈忱从那个男人身边抢过来。 他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事是自己接受不了的情况，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不理智的行为，那他一定不正常。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正不正常了。 林清衍感觉自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 他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沈忱相处的点滴，那些欢笑与泪水，那些温暖与感动，如今却都化作了一片片碎片，散落在记忆的角落里。 “糟糕透顶。” 他喃喃道。 是啊，这一切都糟糕透顶，糟糕到让他不知所措，糟糕到让他心如刀绞。 因为临近放假，车票紧张，林清衍没能买到回去的票。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反而决定干脆留在这个沈忱喜欢的城市待上几天。 林清衍去了海边，冬天的海风带着些许寒意，但海面却异常宁静。 白色的雪花飘落，让整个海面看起来更加蓝。 林清衍望着这美丽的景色，终于明白了沈忱为什么那么想来看海。 这里的风景，美得仿佛能洗净人内心的浮躁与烦恼，是一种能让人感受到宁静致远的美。 随着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清衍低头看到了沈忱回复的消息。 “什么事？” 林清衍心跳加速，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轻松平常，回复道：“没什么，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收到了沈忱发来的一张自拍。 照片中的她，笑容依旧灿烂，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暖和满足。 身后的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太阳照在沈忱身上，光是看着都感觉暖洋洋的。 今天天气确实很好。 林清衍看着照片，心中五味杂陈，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他看向面前的海洋，想象着沈忱站在这里，感受着海风轻拂脸颊，听着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他想，沈忱心中一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只是不知道那未来里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林清衍默默地在海边站了许久，心中对沈忱的思念愈发强烈。 难得来一趟，总不能真的就这样回去。 可沈忱身边有了新的人，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见她呢。 地上的雪和沙混合在一起，又黏又湿，林清衍在海边徘徊，也不知道去哪，一直待到了晚上。 准备离开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特别的身影。 一个人影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若不是看到她偶尔晃动的双脚，林清衍几乎都要以为那人出了什么事，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担忧。 他走近了些，才发现对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围巾、帽子一样不少，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她躺在那里，似乎在享受着雪地的柔软和冬日的宁静，她的眼睛眯着，弯成月牙，带着满足而惬意的笑意。 雪花悄悄地落在她的帽子和围巾上，为她增添了几分冬日的浪漫气息。 林清衍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她。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喧嚣毫不在意。 林清衍突然带着释怀地笑了。 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就在远处陪着她发呆。 第136章 行凶 林清衍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件和沈忱有很大关系的事。 方文浩，那个害沈忱发生演出事故的家伙，在火车上谈论着跟她有关的事情。 他刚刚出狱，却似乎并没有悔改之意，反而正在为下一次犯罪做打算。 而他的目标，竟然还是沈忱。 方文浩戴着耳机，声音很小，加上火车运行的声音过于嘈杂，周围人都没怎么注意他说的话。 可好巧不巧的是，他和林清衍的座位正好是背靠背的。 “如果她还打算复出，那我就继续针对她，让她没办法跟尤娜争为止。” 方文浩的话语中满是狠毒之意，仿佛沈忱的前途就是他眼中的钉子，非得拔掉不可。 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传入了林清衍耳中。 林清衍心中一凛，悄悄打开了录音，听着他们的计划。 一直到下车后，实在录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林清衍才关掉录音，又给于淮序转了一笔钱。 “如果我出事了，你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给沈忱。” 于淮序那边回的很快，因为担心林清衍的情况，早就把他的消息设置成了强提醒。 “瞎说啥呢你？” 他感觉林清衍有些莫名其妙，但结合林清衍近来的状况，加上言酌的离世，很难不把他的反常当做是想不开要做傻事。 林清衍那边又说了一句：“别担心，你知道我做事很少有失手的时候，以防万一罢了。” 于淮序问：“你要干嘛？”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林清衍的回复，于淮序心中着急，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疯了吧你？别他妈做傻事，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找你。”林清衍那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有下了火车出站时，各式各样的行李箱滚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于淮序越等越心慌，大声吼道：“告诉我地址！林清衍！不要冲动！” 他着急忙慌地冲出门去，连外套都顾不上穿，随手拿了一件就往外跑。 一开门就跟周文扬撞了个满怀，他看于淮序这么着急，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打着手语问道：“怎么了？” 于淮序见周文扬没带助听器，简短地给他比划着：“要出事。” 随后又绕过周文扬跑了出去。 周文扬见状，关好房门也跟着于淮序一起去了。 林清衍知道自己一个人说不定会有危险，告诉于淮序或许对自己也有帮助，就发了位置给他。 他跟着方文浩一路走到了出站口，心里正犹豫着是直接冲上去把他抓住还是先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计划。 可毕竟沈忱还在别的地方，他想对沈忱下手也不可能是现在，就算抓住他也找不到什么他要继续犯罪的证据。 周围的乘客都散得差不多了，林清衍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已经不知所踪。 林清衍还以为方文浩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心跳渐渐加快。 这还是他头一次做这种事。 似乎跟沈忱认识以后，他总是会有很多自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人生初体验。 好在林清衍最后还是找到了他，方文浩似乎有别的计划排在前面，他在卫生间换了一身衣服以后便鬼鬼祟祟地走在人群最后面，也难怪林清衍会跟丢。 为了不那么显眼，方文浩换了一身黑衣，捂得很严实。 但疫情在前，这样的穿搭反而成了常态。 方文浩跟着一个女生一起拐到了没人的巷子之中，在他准备行凶之时，被林清衍拦下了。 “你他妈谁啊！？” “我？正义使者，来教你怎么做人。” “砰！” 林清衍一拳打在方文浩脸上，原本流畅的脸型瞬间肿起一块鼓包，将口罩顶开掉在了地上。 见方文浩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跑，林清衍上前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人又踹趴到地上了。 趁着方文浩没机会反应，林清衍防止他手上有凶器，将他的行李也一起踹向远处。 有着常年锻炼的习惯，方文浩的挣扎对于林清衍来说简直像是小孩子玩闹。 林清衍控制住对方的双手，想着这家伙刚过完安检，应该不会在身上藏危险的东西，也就没搜身。 “有本事你打死我！反正我烂命一条。” 方文浩不知道林清衍的目的，只得放着狠话，想看看林清衍到底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什么。 听了方文浩的话，林清衍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突然笑出了声。 “呵，你烂命一条？那尤娜呢？” “别！别动她！” “你还真是痴情，可惜你影响到沈忱了。” 听到这话，方文浩也是明白了林清衍的目的，挣扎道：“要不是她抢了尤娜的位置，现在站在舞台上举世闻名的应该是尤娜！她不过是在沈忱的演出上动了一次手脚，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可季林却让尤娜的整个前途全毁了！凭什么！” 这事林清衍倒还真不知道，先前抓住这家伙的时候，尤娜因为把自己摘的很干净，找不到她的罪证，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不过季林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面对伤害自己重视的人的家伙。 他暗地里使了点手段，把尤娜的前后路断了个彻底，甚至用类似的手段让她在舞台上出糗，只为了让她体验沈忱当初的心情。 当然，还是给她留了条活路的。 季林知道沈忱因为那次的事不愿再接触舞蹈，所以给了她一样的结局。 只要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去当一个普通人，季林也不会赶尽杀绝。 不过尤娜的脑回路也是新奇，她始终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舞蹈事业全是沈忱的问题，一边在网上持续性的散播谣言，一边时不时的在方文浩面前抱怨，搞得方文浩满脑子只有替尤娜讨回公道 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林清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翻出方文浩的手机，用他的人脸解了锁。 聊天记录清理得很干净，找不出什么问题，不过最新发的一条他还没来得及删。 点开语音，传来方文浩的声音。 “我看到一个姑娘穿得还不错，一看就有钱，一会儿我去把她东西抢了。” 第137章 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 这下倒是不愁怎么把方文浩送进去了，林清衍心底稍微松懈了一些，却被方文浩抓住机会，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直直地朝林清衍刺去。 林清衍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借着手上的力道起身，连忙跟对方拉开距离。 他倒是不愁方文浩逃跑，毕竟自己手上有了证据，交给警方，调查清楚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方文浩根本没想过要放过林清衍，他举着刀似乎有了与林清衍对峙的勇气，直接朝林清衍冲了过来。 林清衍心中虽然紧张，但表面上却尽量保持镇定。 看着闪着寒光的刀朝自己胸口袭来，林清衍迅速侧身躲避，同时用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则猛击他的肘部。 方文浩的手肘受到重击，手臂瞬间失去力量，匕首也险些脱手。 林清衍趁机将方文浩向前一拽，他踉跄几步，失去平衡。 于淮序也在这时赶到，周文扬率先看到了面前的场景，第一反应就是把于淮序挡在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小孩。” 于淮序掰开周文扬的手，看到这一幕，才暗自后悔自己还不如不看。 林清衍似乎在打斗的时候上了头，此刻浑身戾气，凶狠的表情让于淮序一时间都不敢确定这就是林清衍。 “真是疯了......” 俩人打得有来有回，一时间于淮序也不敢上前，生怕添乱。 林清衍逐渐落了下风，眼见方文浩还要进攻，而于淮序趁机冲上前去撞向他。 方文浩被撞倒在地上，试图挣扎起身，但周文扬反应也快，迅速扑上去，用膝盖压住歹徒的手臂，夺掉他手中的刀，将其牢牢控制住。 “警局离得不远，先把他送过去。”周文扬提道。 于淮序也赞同他的想法，看向林清衍：“衍，他对你动手，肯定是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吧？给周文扬跟着一起送过去得了。” “有录音，他的手机里肯定也有东西。” 林清衍正准备跟着一起去，却被于淮序拦下，道：“你的手，还在滴血呢，不处理一下？” 林清衍一愣，抬起手，漆黑的巷子完全看不出上面有什么东西，但还是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手的弧度在往地上滴。 “不是我的血。” 于淮序还是不放心，让周文扬先行离开，自己则是带林清衍找了个有光的地方给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顺便问了他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他要对沈忱下手。” 林清衍言简意赅，把于淮序说得一愣。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能让林清衍刚好撞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沈忱？在背地里做这些事，她又不知道。” “我去了，但她好像......有新的恋人了，应该不需要我了。” 现在帮她解决麻烦是他唯一能做的。 “......算了。”于淮序发现林清衍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个样，也不好说什么，“先去找周文扬吧，他一个人挺危险的。” ...... “周文扬！小心身后！” 周文扬去警局的路上，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等他回头去看，扑面而来是一个巨大的石头直冲他而来。 周文扬只觉得随即眼前一黑，随即是一阵剧痛，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于淮序和周文扬没见过尤娜，但林清衍认出来了，他开口道：“她就是害沈忱出事故的人。” 于淮序本就对尤娜偷袭周文扬感到愤怒，听到林清衍的话后，怒气更是难以抑制。 他迅速上前，一把推开正准备继续攻击的尤娜，怒吼道：“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说着，于淮序便抬起了手，准备狠狠地打过去。 林清衍快步上前拉住了他，朝他摇了摇头：“别冲动，这儿有监控。” 于淮序冷静下来，正好从方文浩的背包里找到了绳子，拿来把尤娜和他绑在一起，也是圆了他的梦了。 随后，于淮序低下头，目光落在周文扬身上，他的头部被砸破，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周文扬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抬起头，用陌生而阴鸷的眼神看着于淮序。 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逐渐染红了他的半张脸，使得周文扬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惨白而扭曲。 于淮序愣了很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被周文扬的眼神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林清衍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伸出手去扶起周文扬。 “怎么样？能起来吗？” 周文扬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于淮序。 “你先送他去医院，我在这儿等警察。”林清衍比于淮序要冷静一点，两个人他也没办法一起带到警局，只能在原地等着。 “我没开车，先打120吧......周文扬，还清醒吗？能不能交流？”于淮序走得急，随手拦了辆路边的出租车就来了。 他捋开周文扬鬓边的头发，才发现周文扬的助听器被打掉了，也难怪不理自己。 两个人分别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只是警局离得更近一些，警察比救护车先来了。 他们把方文浩和尤娜押进警车，正打算把林清衍也带走，不过林清衍提要先送周文扬去医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他不想因为警方的调查而耽误了周文扬的治疗。 几个出警人员担心林清衍偷偷跑走，到时候事情也麻烦，就派了一个人跟着一起去了医院，也方便做调查。 周文扬跟着医生去给伤口做了处理，于淮序紧张地跟着，生怕他又出什么事。 他找回了周文扬的助听器，但给他戴上以后，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是坏了吗......”于淮序喃喃道。 “没坏，我能听到。” 于淮序一愣，看向周文扬，与他对视。 他的语气很冷淡，带着一种熟悉的陌生，眼神也像在看陌生人。 于淮序不放心，又让医生给他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轻微脑震荡导致的暂时性失忆，不过没事，我刚刚给他做了些测试，大部分东西都没忘，只是不记得短期的事。” 第138章 可是也没有走很远 听完医生的话，于淮序转头去看周文扬，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乖巧极了，如果能忽视掉他淡漠的眼神的话。 于淮序突然在想。 或许这样的周文扬才是真正的周文扬。 那个曾经在人前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周文扬，或许只是他为了迎合这个世界而戴上的面具。 而此刻，当所有的喧嚣与繁华都离他而去，所有的伪装都被无情地撕扯下来，眼前这个安静而冷淡的男人，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我。 他不再需要为了取悦他人而伪装，不再需要为了所谓的成功而奔波，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与世无争，却又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见周文扬的伤口处理完了，警察也开始询问起刚刚的事。 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势必要从众人的口中挖出事情的真相。 第一个问到的便是方文浩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清衍身上。 他已经洗了手，但很显然，刚刚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林清衍跟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无辜，解释道：“不是我，他自己摔的，我只是扶了他一下。” 看着林清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于淮序都有些看不过去，扶了扶额。 他们回警局调了监控，却发现巷子口刚好是监控死角，摄像头的视角被一旁的垃圾桶和广告牌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捕捉到事发时的任何画面。 而方文浩又是尾随陌生女性进去的，那名女性早已不知去向，一时间还真没办法调查清楚。 几个人来到警局等着结果，坐在等候区冰冷的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压抑的气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于淮序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林清衍则低着头，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策。 周文扬原本应该在医院观察，医生说他24小时内没什么问题才能离开，于淮序又担心林清衍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又怕周文扬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抉择。 后来还是周文扬主动提出自己没事，要跟着一起来。 原本安静的大厅，林清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我一直护着沈忱不让她自己处理问题，是不是影响她长大了？” 于淮序纳闷林清衍怎么会这么想，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遍，答道：“不一定正确，但至少能让你们走很远。” 人都是这样的，即便会有人教自己成长，但他们还是更喜欢那个顺着自己意的人。 “可是也没有走很远。”林清衍喃喃道：“她看起来根本不喜欢我这样。” “笨啊你，处对象要的是偏袒，她要真需要你教她成长直接拜你为师算了。” 周文扬听到两人的话，他现在也不太想开口，一开口头就疼，便对于淮序打着手语：“她只是没办法正视自己的内心。” 于淮序有些惊讶于周文扬竟然还记得怎么打手语，同时他似乎也清楚沈忱和林清衍之间的事，不由得好奇周文扬到底忘了哪些事情。 后来想想他或许也是潜意识的习惯，打手语回应：“你知道的，当局者迷。” 有些时候，当事人会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感和思绪中，反而看不清事情的真相，需要旁人的点醒和时间的沉淀才能慢慢理清头绪。 周文扬盯着于淮序看了一会儿，把他看得莫名其妙，随后周文扬脸上突然泛出一抹红晕，道：“你的手真好看。” 其实周文扬也不是完全忘了身边的事，尤其是于淮序这个人。 他脑海里模糊不清的记忆告诉自己，于淮序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只是他对自己的记忆太过陌生，就像是有人刻意灌输给自己的，丝毫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林清衍和沈忱的事他也记得，只是或许太久没有联系沈忱，他对沈忱的亲近感也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只以为是别人的事，自己偶然听他们提过罢了。 每当他想要回忆起那些事，头就止不住的疼，仿佛大脑在抗拒着那些模糊而又痛苦的记忆，让他不敢再去深挖。 待警方联系到了方文浩尾随的女生，从她口中得知了方文浩的动机以后，林清衍才成功离开这里。 她清楚自己被尾随，甚至在角落目睹了全过程。 只是她知道自己被帮助，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便撒了个小谎。 方文浩又被关进去了，警察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很多他想要实施违法犯罪的计划，只是这次是单纯的有动机，没有实施，顶多就是拘留几天。 事情解决以后于淮序又给沈忱打去了电话。 他现在已经习惯有什么事先打电话了，不然以沈忱的脾性一定会等自己什么时候想回了才回，有时候说不定她忘记了，要等好几天。 彼时，沈忱刚从海边回来，去看海的那天她躺在雪地盯着海浪看了很久。 小时候想在冬天里看海的愿望突然实现了，在回家之后的好几天里，她都觉得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无趣极了，人生突然没了盼头，只剩空虚。 如果不是于淮序突然找她，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活在现实。 “又有啥事？”沈忱问道。 于淮序也没啰嗦，开门见山道：“你有新的交往对象了？” 沈忱一愣，不明白他从何得出的结论，但还是解释道：“没有啊，我看起来有那么闲吗？这边等着阿衍那边又找一个？” 于淮序蹙眉，说道：“我有个朋友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沈忱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陈安了，毕竟她在外这么久只顾着学习和工作，除了陈安主动跟她联系以外她没认识过别的朋友。 “没在一起，是朋友，小时候有缘见过一面，来这边以后他认出我了。” 第139章 真正害怕孤独的是你吧 于淮序觉得这不应该，如果只是朋友的话，林清衍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 就像自己和沈忱待在一块时，总会因为男女有别而保持一定的距离，沈忱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她对任何人都这样，又怎么会让林清衍误会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真的只是朋友吗？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于淮序的质问让沈忱很不舒服，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事儿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不然以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也有吧，我朋友没有女性朋友，突然冒出个我来，他的妈妈一直误会我俩在交往，所以在长辈面前会做做样子。” “他就不会去解释吗？让你装样子你就真的装啊？”于淮序突然有些生气，他竟然不知道沈忱也是个会被这种小伎俩忽悠的人。 他从短短几句话就能分析出，沈忱口中的朋友肯定对她有意思。 于淮序觉得沈忱肯定是被陈安骗了。 装装样子，说不定装着装着就假戏真做了呢？ 沈忱知道于淮序肯定看出来陈安的意思了，她也没急着解释说两个人之间绝对不可能，毕竟这种解释更像借口。 她说道：“我知道他的心思，但可能是出于我的怜悯心吧，反正也不影响自己。” “你自己都过不好，还怜悯别人？”于淮序脱口而出道。 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或许言重了，闭了嘴，等待沈忱的反应。 沈忱倒是没在意他的话，毕竟在于淮序这种富家少爷的人眼里，自己的生活确实有点惨。 “我是在怜悯我自己，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话，那他不就跟我一样了吗？”沈忱说道。 于淮序沉默一瞬，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什么叫跟你一样？他也有病？” 他以为陈安也跟她一样不说话，又或者哮喘。 “......你是不是蠢？” 听到沈忱骂自己，于淮序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些原因，怼了回去：“浪费自己的时间......你才蠢。” “你早晚会懂的。” 后面于淮序又问沈忱，和陈安的关系要维持多久。 “总不能以后他告诉你，得假结婚，也是为了骗家里，你也要同意吧？” “你疯了我疯了？为了一个谎言跟人结婚，这么好结婚的话结婚率就不会年年下降了。”沈忱吐槽道：“再说了，我都快毕业了，这边也没什么事，等在这儿玩一段时间，端午我就回去了。我还是想在那边发展，估计那时候就不会再联系了吧。” 于淮序一听沈忱要回来，语气都愉悦了几分，到时候想办法给她和林清衍创造机会，旧情复燃，省得林清衍天天板着一张臭脸给他看，“这时候不怜悯了？” 沈忱无所谓道：“我都说了，不影响自己就无所谓，当然还是自己重要。” “哟。”于淮序挑眉说道：“依旧清醒哈，不用我操心了，不过你还真是薄情啊，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 沈忱满不在乎于淮序对自己的评价，反而还挺自豪，“我从来不相信有任何人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于淮序说道：“不过你和衍认识八年了吧？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 听到这话，沈忱一愣，想起林清衍，心中泛起无数苦涩。 她也曾后悔自己的决定，想要陪在林清衍身边，可一想到自己遭到的那些麻烦会影响林清衍，而林清衍也会因为太关注自己影响生活，她又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对的。 她向于淮序说了一句很现实的话：“得了吧，他忘不掉我纯粹是距离产生美，要是真在一起肯定早就腻了，而且，我的存在只是能缓解他的焦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个人比我更有用，就算不出现，光是给他发发消息就能让他开心，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于淮序不满道：“别这么轻易给人下定论啊，衍都不能成为你的例外吗？” 沈忱轻笑一声，道：“他已经挺例外的了，我以前可从来不会因为害怕耽误别人的前途而让自己委屈。” 沈忱说完沉默了很久，于淮序那头也不回应，就盯着通话界面看，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沈忱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沉默，以往于淮序话最多了，如今却也不回答自己，她只好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我对他太愧疚了，我想弥补，我觉得他会怪我，你们都说他在等我回去，可是我又怕我跟他和好会被认为是施舍他。” “你不是也知道嘛，他那样的人，不喜欢别人因为觉得他可怜而对他做什么，更何况......我没办法保证我们有以后，就算我现在回到他身边，可在这之后呢？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尤娜和方文浩？我没办法对他负责，我不想伤害他第二次。” 这次换于淮序沉默了。 沈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对了，序，我这几年突然想明白一个事。” 于淮序被沈忱挑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事？” “其实真正害怕孤独的人是你吧？” 于淮序一愣，不可置信道：“哈？” 沈忱听于淮序惊讶，笑道：“虽然阿衍身边都没什么朋友，但是他那么优秀，围在他周围的人肯定不少，以前就是，即便不说话也有人围着他转，是他主动拒绝社交的。” “你不一样，你总是交很多朋友，即便大部分人也是因为你的家境想巴结你，你也是来者不拒，因为你害怕一个人对吗？” 沈忱喝了口水，继续分析道：“不过你貌似又很讨厌吵闹的氛围，所以喜欢林清衍这种安安静静的性子。而林清衍心软，他早就看出来你是这种人了，所以没远离你，这就是你跟他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于淮序被说中有些傲娇不愿接受，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于是开玩笑道：“怪不得林清衍喜欢你呢，我都有点喜欢了。” “恶心，挂了。” 第140章 梦想 “先别挂。”于淮序阻止沈忱。 怕沈忱没耐心听，他把林清衍做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沈忱。 “毕竟他是为你做的这些，他不让我告诉你，说可能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我可没有道德绑架啊，你不用为了回报他去做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你，你应该有知情权。” “那他伤的重吗？”沈忱问道。 “谁？”于淮序第一反应问的是周文扬，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受伤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提周文扬的事儿。 “你说衍啊，他肯定没事啊，身手那么好，你回来的消息有没有跟他说？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沈忱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嗯......你帮我说一声吧，我亲自去说的话他肯定又会焦虑了。不说了，真的得挂了，我还要去兼职呢，拜拜。” 有了沈忱的同意，于淮序立马把自己早就编辑好的话发给了林清衍。 其实早在沈忱提出自己要回来的时候于淮序就准备发消息给林清衍了，但是又怕自己好心办坏事，万一沈忱不想让他知道呢？ 想到什么，于淮序又编辑了一段话给沈忱发去。 “顺便一提，我前几天看到衍发了一条动态。你也知道他很少发这些，一发就是有关于你的......这次还带了一张照片，这是你吧？” 沈忱打开于淮序发来的截图，看到了林清衍的一条动态。 「思绪与雪散，又写几轮冬。」 配图是一片洁白的雪地，远处是湛蓝的大海，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躺在雪地上。 沈忱微微一怔，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绯红。 熟悉的衣服和帽子，这身影，这姿势...... 这不是自己吗？ 她默默保存了那张照片，去问了林清衍。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放假前的周末，想去找你，不过看到你身边有别人，就没叫你。” 林清衍的话语中带着明晃晃的醋意，沈忱感受到了。 想起于淮序说林清衍误会了自己和陈安的关系，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回去消息：“那是朋友，不是对象。你怎么不直接冲上来质问我？自己一个人瞎想。” 林清衍看着她的消息，手指轻点着手机，说道：“你当时在笑。” “那时本来是有所不甘的，可又觉得你能开开心心的生活，真的是太好了。” 晚上兼职时，得知沈忱即将毕业，正在找实习单位，陈安才发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总觉得自己和沈忱才刚认识没多久，但其实她来这里已经将近四年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可以打动沈忱，但事实就是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 其实也不是特别糟，只是沈忱似乎有她想要走的路，原本对自己的联系就不主动，现在更是除了兼职以外都见不着人。 沈忱很讨厌被限制自由，她从不愿意听别人的任何一个建议，只会走自己认为对的路。 这也正是陈安喜欢她的原因。 陈安从小就是个被父母牵着走的人，他不能有主见，要永远做父母听话的乖孩子。 越熟悉沈忱，就越是被她身上那股不被束缚的性子吸引。 “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去我学校看过呢吧，明天要不要去转转？”陈安说道。 “好啊。”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向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般，瞬间变得温暖而明媚。 沈忱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陈安已经在那儿等了很久了。 他看着一如往常穿着便装，扎起一个马尾，只涂了一层润唇膏的女孩，心底有些难过。 陈安总自作多情地认为，沈忱说不定会为了与自己见面而特地打扮一番。 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 雪面上的冰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两个人走了一路，听着陈安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学校。 一直走到音乐教室，陈安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沈忱问道。 陈安看着教室里的钢琴，才想到自己最初想与沈忱交朋友的目的。 “姐姐，我现在钢琴练得很不错，你要不要听听看？” 沈忱除季林以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弹琴了，自然也乐意去听。 看她点头，陈安带着沈忱进了音乐教室。 沈忱能感觉到，陈安很紧张。 他坐在钢琴椅上，一连几次发生脚滑、压住衣角，又或是其他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树梢上残留的积雪，在阳光的温暖怀抱中，开始慢慢融化，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枝干滑落，滴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奏响了冬日暖阳下的第一个音符。 陈安进入演奏状态时，那带着认真的神情，倒是把沈忱给吸引住了。 她向来很欣赏为了自己爱好而努力的人，那种执着与热爱在她眼中始终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曾几何时沈忱也是这样的人。 一曲作罢，陈安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忱，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他似乎在对她说：我为了这一天练了很久，夸夸我吧？ 就像一个孩子在展示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等待着大人的表扬。 沈忱倒是如他所愿，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赞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鼓了鼓掌。 陈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趁热打铁地说道：“姐姐，你要不要跳一支舞？我来给你伴奏。” 他的语气中满是憧憬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美好的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为了这个梦想，他无数次在琴房里反复练习，手指磨出了茧子也不曾放弃，只为了能给沈忱最完美的伴奏。 “不要。”沈忱果断地拒绝了他。 陈安并不知道沈忱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理解她的拒绝，还在劝她：“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跳生疏了？可以练一下嘛，我又不会嘲笑你。” “网上关于我的事，你没看过吗？”沈忱说。 第141章 接受自己的平庸吧 陈安一愣，他还真不太关注这些，听沈忱这么说，立马拿起手机搜索相关词条。 看到了那些事情的全过程。 然而沈忱迎来的并不是安慰，而是一句：“难道你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放弃自己的梦想吗？” 要不......再试试呢？ 沈忱这样想着，答应了陈安的请求。 陈安听到沈忱的回答，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欣喜与激动。 他迅速行动起来，将房间里的座椅一一搬走，给沈忱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沈忱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陈安已经按下琴键，琴声响起，沈忱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练习时的动作要领，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迈出第一步时，内心的害怕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膝盖微微弯曲，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踉跄不稳。 勇气往往在一瞬间，胆怯也一样，沈忱在那一刻被恐惧完全淹没，她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倾倒，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疼痛从膝盖和手掌处传来，沈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抬起头，看向陈安，眼中满是沮丧。 “果然还是不行......算了，我不跳了。” 所有的勇气似乎都被摔碎在了地板上。 陈安走过去，站在沈忱面前。 他在等她自己站起来。 无数次陈安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面对自己满手的茧，都在想自己有这时间做什么不行，干嘛要在这儿耗着。 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安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沈忱在舞台上的那一幕。 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她，可谁承想她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陈安以为，这是给他坚持不懈的奖励。 于是他更加努力地练习。 现如今，他的奖励亲自打碎了他的梦。 陈安不甘心。 他说道：“你知道吗？我为了有一天能为你伴奏，哪怕再奔波，我爸妈骂我骂得再厉害，我也没放弃钢琴！可你却因为网上那些陌生人的几句话就自暴自弃，为什么？凭什么！沈忱，任何人都可以放弃你，唯独你自己不行！” 沈忱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任凭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也无人听见，无人在意。 「哥，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被人认可就会死的病。」 沈忱想。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福利院，想要被领养的孩子知道她是主动离开家的，把她视作异类，将她堵在墙角扔泥巴。 孤立无援，没人理解。 即便很快回过神来，她也依旧觉得自己身上，很脏。 她站起身，将压抑在心底的怒气宣泄而出：“我说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又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你怎么能理解我？你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我......！” 呼之欲出的愤怒被陈安的拥抱拦在口中。 等沈忱的心情彻底平复，陈安松开她，看着她陌生的眼神，感到不可置信。 冷漠、厌恶、不耐烦。 是他心中那个不善言辞但很贴心的姐姐完全不会露出的神情。 陈安甚至宁愿去相信，现在的沈忱是被什么穿越者夺舍了，都不愿意认为，沈忱就是在讨厌他。 毕竟人总是会执着于第一眼认定的东西。 那个一脸认真的女孩，告诉他钢琴不是这么弹的，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平安的安而不是安静的安。 这样的人，真的会讨厌自己吗？ 过了很久，久到陈安快要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只知道自己的口中，颤抖着发出声音。 “姐姐......” 陈安看着沈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他沈忱给他的回应，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 因为她的缄默症，又出现了，在面对陈安的时候。 那个拥抱，把她吓到了。 最终，陈安只劝道： “任何人都会失误的，没人会抓着你的问题不放，除了你自己。” “接受自己的平庸吧，别被自己困住了。” 出演《蔷薇》那天沈忱摔了一跤。 那一跤很痛。 她整整五年都没能爬起来。 所有人都告诉她，不站起来也没事，摔倒了就好好休息。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直到陈安转移了话题。 “不早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沈忱摇了摇头。 陈安见沈忱还是不说话，又问道：“要不......我们去小吃街看看？” “我想回家。” “回家？”陈安反问，其实他应该理解成沈忱想回自己的出租房待着，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沈忱话里的“家”不是现在住的地方。 沈忱也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陈安反应了一会就知道她指的是哪里了，是她长大的那座城市，是有季林在的地方。 陈安觉得有点扯，还没毕业呢，就往回跑，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麻烦事，来来回回她的身体一定遭不住。 但他太害怕沈忱离开了，他怕自己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她下一秒就会离自己而去。 那样的表情，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人在绝境时，会自动合理化一切事情。 所以他并不在意沈忱为什么要回去，他只知道自己得满足她。 正当他打算提出买票陪她一起回去的时候，沈忱又说：“先回去吧，我想去洗个澡。” “好。”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幸好没说出口。 陈安把沈忱送回家以后，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自己逼着她重新跳舞吗？可上一次他让沈忱多与人社交时，明明没有这样的感觉。 陈安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沈忱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还未步入社会的男孩从来都不知道，面对喜欢的人不应该讲太多道理。 第142章 看来还是双向暗恋的剧情看多了 季林忙完手头的工作后顺手摸了摸身边人的头发。 某个为了陪他累得睡着的家伙。 其实大多时候季林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在摸沈忱的头。 但在摸到有些扎的手感后才突然意识到沈忱已经不在这边了，难免会有些失落。 贺时初的脑子不适合做精细的工作，他毕业后学着舅舅的样子自己开了家店做生意，有季林给他出谋划策，生意很快便有了起色。 之后又雇了几个员工，贺时初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了，生活一直很清闲，偶尔去店里看看，没事的时候就陪着季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贺时初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睁开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才想到自己是来给季林帮忙的。 “我怎么睡着了......”贺时初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忙的？我来帮你。” “忙完了，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不用对自己太苛刻。”说着，季林拿出自己的手机，想看看忙的时候有没有收到新消息。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忱的那句话。 “哥，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被人认可就会死的病。” 季林有些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沈忱回了家以后就把手机扔到一旁去洗澡了。 每次一回想起孤儿院的事，她就会感到自己身上好脏，全身都是垃圾，臭烘烘的。 所有人都躲着她，连那里的老师也一样。 季林回的消息她也没有听到。 季林等不到沈忱的回复，想到今天她貌似也不上课，觉得可能是这个问题问得不妥，又加了一句： “我永远都会认可你。” 沈忱洗完澡出来看到消息，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反驳的时候我会很烦，很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等来了沈忱的消息，季林也放下心来，安慰她： “这是正常的情绪，任何人被反驳都会觉得烦，或许你的反应比其他人大点，但这不是你的问题。” “别在意，也别总想着要死。 “我需要你活着。” ...... 时间一晃而过，沈忱的实习结束，顺利拿到毕业证后，与陈安一起收拾了东西往机场走去。 这是沈忱第二次坐飞机，先前同周文扬来过这边游玩时，因为周文扬和林清衍都有晕机的症状，一行人都是坐高铁来的。 第一次坐飞机是她一个人来这边上学那次。 一路上陈安都在规划路线，以及回去后的各种计划。 近几年来每一次能一起过节的日子都被陈安无意间搞砸，又或是沈忱避着他，不跟他一起。 这次分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陈安想好好的陪沈忱一次。 陈安拿着两人的行李去办理托运，沈忱在一旁等着他。 她的手机放在行李箱中接连震动了几次，陈安才发现沈忱实在心大，能把手机忘在行李中。 那边似乎等不到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陈安刚拿到手机，吓了一跳，手机在他手中翻转几圈，险些掉在地上。 接是接到了，但因为太着急，一不小心点到了挂断。 来电被挂断后，露出了沈忱的锁屏界面。 上面弹出了许多消息提醒，锁屏上没有密码，一直在提醒陈安上滑解锁。 陈安吞了口唾沫，忍住了窥探别人隐私的冲动，准备将手机还给沈忱。 但是拿着手机，难免能看到锁屏上显示的内容。 于淮序那边还在给沈忱发着消息，给她分享一些小猫饼干的图片。 “姐姐，你手机忘拿了，刚刚有个备注敏感哥的人给你打电话。” 陈安把手机递给沈忱，沈忱接过手机，看到是于淮序，给他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手机感觉到面前没有实物遮挡，自动开启了免提。 “忱，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用我和衍去接你？” 沈忱一边翻看着于淮序发来的小猫的照片，一边回：“准备登机了，估计下午才能回去，我下飞机就直接去找我哥，你忙你的吧，等我闲下来请你吃饭。” 这么多年过去，饼干已经长大了许多，有了些英气的感觉。 于淮序那边道：“好嘞，就这么说定啦。” 陈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问了一句：“他怎么知道你要回去的？” 他不经意间的瞥，看到了沈忱与对面那个人的聊天框后面，带着一连串的互动标识。 陈安心底升起些许醋意，但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醋。 沈忱无所谓地说道：“那是我认识很久的好朋友，当然知道啊，而且咱俩的票还是他帮忙抢的。” “姐姐，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那里吗，为什么现在要回去呢？” “那是我家啊，我为什么不回去？毕业了我还要在那边工作呢。” 陈安这时才意识到原来不管自己怎么做，沈忱最终的向往都是她原来的家。” 想和沈忱有一个新的家这样的想法太幼稚了。 自己的选择在她心里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陈安继续问道：“可你不是因为在那里遇到伤心事才来这边的吗？回去的话......” 沈忱打断他道：“我又不是我妈，我没她那么傻，有家不回，跑到大老远的地方一个人生活，自讨苦吃。我出来散散心就够了，等熬过不开心的日子，肯定要回去的，毕竟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 陈安逐渐明白在沈忱心里自己可以是任何存在，但唯独不是她所渴求的家人。 陈安看着眼前女孩，充满喜欢的目光里，这次多了些遗憾。 沈忱丝毫没有在意他的目光，继续说着：“而且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开心的事去讨厌我长大的地方？” 陈安沉默着与沈忱上了飞机，没再像之前那样怀着激动，亦或是紧张的心情。 陈安第一次感受到失恋的痛楚，幡然醒悟时，才发觉沈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只是他太会自我攻略了。 陈安想，看来还是双向奔赴的剧情看多了，总觉得自己的努力会有结果。 第143章 不要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错事 沈忱上了飞机，把手机关机后准备放在背包中，发现包里还有一本日记本。 她想起林清衍曾经送给自己一本日记本，让自己记录生活。 沈忱除了刚来到这边时写过一两页，后来忙于学业和工作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这次回来她把所有行李都带上了，日记本没地方放，又怕强行塞进行李箱会把它压坏，就装进了包里。 沈忱翻开日记本，看到了里面的内容，脑海中浮现起曾经无数个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看入了迷，很快就看完了。 她看到后面的空白，感到有些遗憾，找出一支笔，准备继续写下去。 沈忱把最近发生的事全都写进了日记本中，随后她看到了林清衍在日记本中间的页面写下的话。 「不知道你写到这一页的时候，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你身边的，又或者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不管你现在正在经历什么，但希望你能记住，除了生病以外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你的价值观带给你的，而非真实存在。」 「希望你幸福，以及，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啪嗒”。 “姐姐，你怎么哭了？” 泪水滴落在日记本上，晕染了沈忱刚写下的字迹。 林清衍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写下了仿若预言般的话语。 ...... 季林在端午节当天有独奏表演，沈忱以为他在练习，结果去找季林的时候，发现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清吧待着呢。 现在他倒是不在这里上班了，偶尔闲下来了，沈忱也不在，他没事做，就来看看江行舟，也就是清吧老板。 今天江行舟刚好有事出去了，季林帮忙看着店，店里也没人，季林就坐在吧台外面玩手机。 贺时初有时也会跟着过来，不过今天有事耽误了，没来。 贺时初曾经问过季林，明明已经在公司稳下来了，为什么还要走钢琴这条路。 季林说，自己要给阿忱伴奏。 “我答应过她，要跟她一起走下去。” 沈忱兴冲冲地跑到季林面前，许久没见，季林都有些没认出她。 依旧是那副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不同的是高挑的身材，看起来体重甚至都不超过一百。 季林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问道：“你在外面没好好吃饭？每个月给我转那么多钱，自己留了多少？” “只给你转了一半而已啦，你看我像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只是在外面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而已。” 这话倒是不假，沈忱即便再困难也深知身体健康有多重要，不可能饿着自己，但她心中似乎有什么心结，难以解开。 经常郁郁寡欢，饭量自然而然的就少了，吃的少，又要兼职，又上学，看着就很瘦。 “连续水土不服了四年？”说到这儿，季林想到什么，又抱怨道：“放假都不想着回来看看，忘了这边还有个哥哥了，是吧？” 沈忱抱着季林的胳膊撒起娇来：“这不就回来了嘛，你别生气嘛。” 季林又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在外面这几年越待越想家，还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沈忱摇了摇头，在外面待着确实能暂时忘掉一些不开心的事，但更多时候她是在怀念在这里的生活。 “对了，叔叔最近怎么样了？”沈忱想起季清，许久不见已经没什么太多印象了，只记得走之前他已经有点老了，背都有些驼。 “他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家里的事大部分都是我在管。”季林说道。 “噢......那文扬哥呢？他不在清吧干了吗？” 沈忱一直在循着过去的回忆问季林问题，想要把她错过的时光都探讨一遍。 “他......”季林一愣，意识到沈忱不知道周文扬受伤的事，想着告诉她也好，便说道：“哥被尤娜打中了头部，伤得重，先前失忆了，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医生说还得多观察观察，序一直没让他来上班，怕他出意外。” 沈忱挑眉，心想自己不在的这些年看起来季林跟于淮序他们关系还不错，连称呼都变了。 她听于淮序说过方文浩的事情，当时于淮序只说周文扬把方文浩送去警局了，再后面就没听说什么，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 “那尤娜怎么样了？” “他们查到了当初让你在表演时发病的花粉是尤娜故意放的，证据确凿，现在她也进去了。” 那时存放道具的房间没有监控，是谁对道具动了手脚一直都没有头绪，方文浩因为别车被抓，又揽下了尤娜的责任，以及在网络造谣，带头网暴沈忱等事情。 只可惜做了这么多，他只被判了五年。 “对了哥，你跟双宁姐还有联系吗？我给言酌发了好多消息都没回我，双宁姐也不理我......” “言酌去世了，学姐在那之后就把联系方式都换了一遍。” “啊......” 气氛沉寂了片刻，想到还有一个人被她忽略，沈忱又问道：“怎么没见贺时初？” “他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贺时初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林接了电话，沈忱凑上前去看，正好让贺时初看到她的脸。 “哟，稀奇啊，阿忱，好久不见。” 贺时初理了寸头，本来平平无奇的脸竟生出了几分痞里痞气的帅感。 两个人聊了一会，沈忱突然问了一句。 “诶，时初哥，当初你和我哥闹分手的时候，最后为什么会选择和好啊？” 贺时初偏头思索着当时的情景，说道：“因为......季林告诉我，如果真的喜欢，就应该一直陪在对方身边，共同经历苦难，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做让对方伤心的事。” 沈忱一愣，想到林清衍。 自己似乎做了和贺时初一样让人糟心的举动。 只是林清衍不像季林有火当场就发了，这家伙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 沈忱想起似乎自己回来以后还没有联系林清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于是想着先等季林明天的独奏结束再说这些，到时候要见面也有时间，也省得让他多焦虑一天。 第144章 她很倒霉，也很幸运 夜幕低垂，墨染似的绸缎悄然铺展，星月皆隐，只剩无尽的幽暗。 季林迟迟等不到贺时初，江行舟说自己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想耽误季林的时间，就让他直接锁了门离开就行。 季林便想着先带去沈忱吃饭，让贺时初忙完直接去找他们。 准备离开时，沈忱收到了陈安的消息，两个人下飞机之后，因着沈忱提出要去找季林，陈安就独自去找自己提前订好的酒店了。 这会儿陈安刚放好行李，看时候不早了，就想问问沈忱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沈忱这边刚答应了季林，可陈安毕竟是跟着自己过来的，把他晾在一旁也不好。 一时间沈忱不知道该怎么选，想着自己和陈安认识这么久，经常跟他提起自己的哥哥，但两个人从来没见过面，互相认识一下也不是不行。 问了两边的意愿以后，确定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就约定在清吧外后面的十字路口集合。 二人从清吧后门走出，沈忱看向巷子里摆放的东西，感觉有些奇怪。 夜色似有无形的魔咒，将一切生机悄然吞噬，又似暗流涌动的深渊，每一寸黑暗都似藏着未知的凶险，让人不敢轻易踏入。 这条巷子里只有清吧这一个门，以往不会有人来，所以外面摆放的也都是店里的东西。 今天似乎多了点什么。 正想着，沈忱注意到垃圾桶旁的黑影似乎动了，现在天已经黑了，看到这一幕，沈忱惊叹一声，小声说道：“呀！哥，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说着，沈忱像小时候那样慢慢挪到季林身后，抓着他的衣摆跟在后面。 听了沈忱的话，季林瞬间警惕起来，轻轻挪动身子，将沈忱遮挡在身后。 季林小声道：“先回店里。” 果不其然，季林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影窜了进来。 而听他们说的话，明显就是来找季林麻烦的。 “大名鼎鼎的钢琴家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啊？听人说你在这里做兼职，怎么，你兼职的工作正不正规啊？我替你的粉丝帮你检查检查怎么样？” 好在沈忱先前说话声音小，这群人并不知道季林身后还躲着一个，沈忱趁着夜色偷偷跑进店里锁上了门，等其他人意识到还有别人在时已经晚了。 为首的混混指挥两个人控制住季林，他则跟着另一个人去砸门。 沈忱锁好门后，连忙掏出手机给警察打去电话，报了地址，然后又跑到厨房找了一把趁手的刀拿来防身。 “明天你就演出了，那么盛大的表演，你也不希望有什么失误吧？” 门外，那人还在威胁季林，想让他主动引诱沈忱开门。 几人频频找季林麻烦，沈忱正欲发作，刚走到门前，下一秒，就从窗口看到有人揪住季林的衣领，将他从巷子内拽了出去。 沈忱紧紧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她还是改不了爱哭的毛病，但沈忱又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害怕。 联系了警察后，紧接着她又给贺时初打去电话，希望对方能快点来帮忙。 季林没有还手，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没下限，被惹火了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 自己招人针对的原因倒也好猜，像他这种在爱好发展方面一路绿灯的人，最容易被同行盯上。 为首的男人见季林不反抗，似乎来了兴趣，将人按在地上，为了防止季林挣脱，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朝身后一挥，道：“找个板砖来。” 沈忱心中一惊，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选择，冲出去撞倒了抓着季林的男人。 她朝季林吼道：“季林！干嘛不还手啊！” 季林怕被定性为互殴，更怕惹怒了这群人对他有更严重的报复，自然不想还手，只等着拖延时间，找到机会逃跑。 只是这些人可不会给他机会。 “呃！” “我可没工夫听你们煽情。”男人一脚踹向季林，凶狠地说道。 沈忱眼看季林被人殴打却没有还手的能力，她不断后退，眼看要退到巷子口，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一人挡住了退路。 “小妹妹，长得挺娇啊，反正咱们坏事也做了，多做一件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拽住沈忱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沈忱发现，就算自己力气太大，也敌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暗自后悔当初没有听林清衍的话多一些防备心。 “妈的，不就是胯下比我多根棍儿......”沈忱咒骂一声，沈忱一口咬在那人手上，趁他吃痛，一头撞向他，将人撞得一个趔趄，随后沈忱趁机往外跑去。 “你他妈敢咬我！” 身后的男人回过神来，立马追上沈忱，将她拖了回去。 “别动她！”季林一时心急，连忙挣脱开身旁的人朝沈忱奔去，只可惜两个人自然敌不过四个人的围攻。 千钧一发之际，沈忱看到路边熟悉的身影，又看了看即将从地上爬起来要往这边走来的男人，沈忱知道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街道两旁的灯光昏黄而稀疏，照不透这无边的黑暗。 “林......林清衍！！” 沈忱很倒霉。 但也很幸运。 因为林清衍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想来季林所在的清吧看看。 于淮序腾不出时间，又不放心他，就让安禾跟着。 安禾耳朵灵，她听到了沈忱和季林说话的声音，就想拉着林清衍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上了。 林清衍站在巷子口，挡住了最外面的人。 那人背对着林清衍，丝毫不知道有人靠近自己，还在嘲讽着：“别叫了，你叫老天爷也没用......诶诶诶，谁拽我！？” 几人都因为他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清衍揪着那人的后领把他往前一扔，那人便踉跄着摔在了同伙面前。 四个人警惕地看向来人。 而林清衍丝毫不在乎，他淡漠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到沈忱身上。 发现沈忱之后，他的目光就只停在沈忱身上了。 第145章 爱称 “忱儿。” 林清衍缓缓迈步，来到沈忱身后，仿若一尊威严的守护神，以他的身躯为屏障，挡住了街外的灯光，将她护在一片静谧的阴影之下。 沈忱默契地没有开口，也没回头，只是轻轻往后挪动了几分，直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清衍那熟悉的气息，然后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林清衍说：“记得我教你的太极吗？” 沈忱自信一笑，道：“记得，天天练呢。” 林清衍缓缓举起双手，同沈忱一起摆出起势动作，“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话音刚落，林清衍和沈忱便同时出手，他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招制敌，将面前两人打倒，又将目光放在抓着季林的人身上。 贺时初这边本来就在去找季林的路上，接了沈忱那通电话后，眼看司机还在跟其他堵车的车主互相鸣喇叭，他实在耽误不起，打开车门，冲下车便奔向清吧。 ...... 确定敌人都解决后，林清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忱拥入怀中。 雾气悄然散去，露出了那隐藏在朦胧之下的璀璨星空。 “我好想你。” 一句比任何情话都动听的话语，被林清衍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沈忱愣在原地，长久的孤独让她有些不适应如此亲密的接触，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回抱住他还是挣脱。 她感受着林清衍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放松地闭上眼睛，偷偷卸了力，将半个身子都依靠在林清衍身上。 陈安走到十字路口时，听见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看着这一幕，联想起刚刚的混乱，一时把林清衍当成了敌人，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你这家伙离沈忱远点！” 林清衍手下收紧力道，揽着沈忱，带她躲开了陈安的攻击。 他意识到对方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也认出了这是那个在外地跟沈忱同行的男人。 林清衍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朝陈安道：“想英雄救美吗？不过你也不先问问我身边这位美女愿不愿意跟你走。” 他揽住沈忱的肩膀，戏谑地看着陈安。 沈忱发现林清衍变了很多，不知道该说他终于有更多的情绪了，还是说他竟然也会耍人了。 “姐姐，别害怕，过来我这边。”陈安朝沈忱伸出了手。 贺时初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他悄无声息地绕到季林身旁，不禁感叹：“修罗场啊这是？” 季林在林清衍和沈忱把几人打倒后便立马找了绳子上前将人都绑了起来，安禾也在一边帮忙。 林清衍将头凑近到沈忱耳边，带着暧昧十足的语气唤她：“忱儿。” “你想过去吗？” 你想选择他吗？ 林清衍在赌。 沈忱...... 没动。 “陈安，他们都是我的家......朋友，今天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我得送我哥去医院，你先回去休息吧。” “朋友啊......不互相介绍一下吗？”陈安强颜欢笑道：“我也能帮上忙的。” 感受到陈安语气里强烈的侵入感，沈忱眼神骤然冷了下来，连林清衍都感到意外，总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陈安，你别越界。” 沈忱认为今天这一出针对季林的闹剧，她作为妹妹自然要管，贺时初作为他的男朋友也要管，林清衍和安禾是及时出现救了他们，待在这儿也没什么问题，可陈安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该参与进来。 一方面为他安全着想，另一方面，沈忱讨厌其他人强行牵扯进自己的事。 “......知道了，姐姐，抱歉。”陈安听到沈忱的话，略带失落地离开。 只是他并不太在意，以往无数次沈忱对自己态度冷淡，后面还是会一如往常的和自己交流。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林清衍的出现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 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看到警察匆匆赶来，一行人在他们异样的眼神中将四个混混送到了面前。 季林作为当事人肯定是要去做笔录的，但眼下他也伤得不轻，贺时初想先去医院看看再说。 林清衍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趁着警察去调取监控，记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后，提出让沈忱陪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 安禾知道林清衍想找沈忱和好，给他们留了二人空间，跟着警察去做调查。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 岁月如梭，转眼间，那个曾经在校园里蹦蹦跳跳，脸颊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亭亭玉立，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 她的面庞变得更加精致，线条分明，那曾经圆润的脸颊如今已经变得轮廓清晰，透露着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能够独立面对世界，勇敢追求自己梦想的女性。 “清衍哥，今天谢谢你了。” 沈忱的一句话唤回了林清衍的思绪，他这才发觉沈忱不止外貌变化很大，连性格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以前安安静静的，但现在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死气沉沉的感觉。 倒不如说，她越来越像自己了。 “怎么开始叫哥了？” “长大了嘛，不能那么没礼貌了。要不叫你学长？”两个人边走边聊，进了一旁的便利店。 看着沈忱客气而疏离的态度，林清衍只觉得心脏抽疼。 “还是叫衍吧，叫别的不习惯。”想到什么，他调笑道：“要不叫爱称？” “爱称个鬼啊，好幼稚，你不嫌尴尬的吗！”沈忱红着脸拒绝道，这反应倒是逗笑了林清衍。 尽管他并不知道私下里沈忱一直是在叫他阿衍。 林清衍很想找沈忱聊聊，但沈忱看着在外面一直跟着警察跑来跑去的安禾，以为是林清衍新的暧昧对象，正如林清衍误会陈安那样。 她不明白林清衍为什么能当着安禾的面对自己做那些亲密的举动，但她认为这对两边都不公平。 沈忱拒绝了林清衍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想法，尽管在这之前她确实想要主动联系林清衍。 说一说这些年发生的事，聊一聊自己的见解，又或是向他道歉，但前提是他身边，或者心里没有其他人。 第146章 一定要等我 两个人互相聊了一会儿自己的近况以后，沈忱便提出自己要跟着季林去医院，之后还要去警局，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不能继续聊下去了。 林清衍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得送她回家。”沈忱指了指安禾，道：“快十二点了，正是危险的时候，你让她自己回去，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她......我给于淮序打电话，让他来接。” “阿衍。”沈忱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都这么大了，怎么做事越来越小孩子气了呢。” 林清衍一愣，没在乎她说了什么，只听到沈忱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叫自己了。 沈忱又说：“要不你帮她去打个车吧，这么晚了也挺难叫到车了。” “你跟我一起去。” “不要。”沈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跟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你忘了吗？而且安禾走了，我得协助警察办案吧。” 林清衍听沈忱这么说，才发觉她早就忘了安禾是谁，想想也是，两个人也就在上学那会儿的运动会见过一面，怎么可能会记得。 他犹豫片刻，才答应道：“......好，我马上就来找你，你别走，一定要等我。” 沈忱点了点头，却让林清衍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知道沈忱不会撒谎，每次骗自己的时候都会闭着嘴不说话。 尤其是四年前，她就是这样骗自己会一直陪着自己，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深夜确实很难打到车，林清衍一边等着打车软件，一边不断地回头朝后看，确定沈忱还与那几个警察待在一起，时不时的听着警察的问话。 一行人都没注意到贺时初和季林，他们都以为贺时初把季林送去医院了，但是季林实在有些累，在巷子里休息了很久。 就在他好不容易恢复些力气，准备跟着贺时初去医院的时候，却不知何时，冲出来一个人，一个砖头砸向了贺时初。 原来被抓的那几人趁着没人搭理他们，四人一起想法把坐在驾驶位看守的警察打晕跑了出来。 一伙人正好看到了搀扶着季林往外走的贺时初，便决定先下手为强，至少不能白白挨打。 眼看着心爱的人倒在自己怀里，季林抹掉嘴角的血，冷漠的眼神一如当初贺时初提分手时那样，除了那次以外，他几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季林从地上捡起一根趁手的棍子，正准备跟对面动手，却被贺时初按住了，季林扶着贺时初将他放在墙角，“别阻止我，好吗？” 此时他浑身有数不尽的力气，只想给贺时初报仇。 “那就一起。”贺时初说道，强撑着站起身。 季林温柔的脸庞上带着格格不入的狠厉，别看他平时柔柔弱弱的，其实自从回家后就一直在学散打，力气大的惊人。 尤其是在愤怒的情况下，身体里的潜能爆发，加上有贺时初的配合，几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季林冷眼看着为首的混混，也就是先前压着自己，朝其他人要板砖的那个家伙。 此时被他打趴在地上，即便不管他，他自己也爬不起来。 季林踩着对方的手在地上轻轻一捻，冷笑一声，道：“想毁掉别人的梦想？既然如此，你先体验一下好了。” 听着那人痛苦的惨叫，季林心中只有解气的感觉。 他甚至升不出一丝怜悯之心，对面前的人。 “季林，我感觉你变了。”贺时初拉住了季林，阻止了他继续动手的想法。 好在季林还有理智，被贺时初拦住后，就没再动手了，“变什么了？” “你以前可不会反击的，你都是选择用法律保护自己。” 先前季林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被他们按着欺负，本想着只要沈忱不受伤害就好。 谁知道沈忱关键时刻冲出来救了自己，加上刚刚贺时初被偷袭，让季林发现，有时候依靠法律是没有用的。 季林道：“因为他对你动手了。” 贺时初有些担忧，蹙眉道：“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你就完了。” “你别忘了，我背后是季家。”季林朝贺时初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然后靠在他身上，虚弱地说：“呼......我不行了，让我死一会。” “瞎说啥呢？” 等季林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贺时初才察觉他气息虚弱，喘得厉害。 “不是，你别睡啊，我靠，医院离这儿好几公里呢，没有车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带过去啊！” 贺时初勉强撑住季林，他全部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属实有些吃力。 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给沈忱打去电话，他以为沈忱跟着警察去查监控了，想着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不过沈忱这边一时也不知道贺时初和季林还在原地，几人都在围着监控分析过程，正在认真地看着监控，试图从中找出这几个混混的来历。 先前安禾跟警察描述情况的时候，因为不是当事人，并不知道情况，导致办案有很多限制，现在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重新抛给了沈忱，她全盘托出，倒是好调查了许多。 沈忱接到电话以后，带着警察赶回现场，才发现地上又多了些血迹，以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几人，又发现在驾驶位上晕倒的同事。 警察问道：“怎么回事？” 贺时初背着季林，他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但还是很疼，刺激得贺时初实在难受，没什么精神回应，“他们跑出来了，幸好我俩没走，不然人都跑没了。” “就你俩这情况，还不如走了呢，他们跑了还能抓住，你俩出点什么事可就晚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了其他办法，打不到车，只能给救护车打电话。 几个警察见伤员太多，尤其是自己的同事也陷入昏迷，决定派一个人直接把伤员都带到医院去，再派另一辆警车来把几个混混带走。 林清衍这边等了许久，才终于来了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 他把安禾安顿好的功夫，再回头看，沈忱已经消失了。 第147章 他想要的不是瞬间 “怎么又上车了？不去跟沈忱聊两句？” 安禾见林清衍回头看了一会儿后，又上了车，疑惑问道。 自从和安禾熟络之后，林清衍对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没那么僵硬了。 “躲着我呢，又跑了。” 林清衍说道，不过并没有表现出伤心或其他负面的情绪。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让沈忱做选择时，她坚定地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难掩内心的兴奋。 安禾一直以来对林清衍的印象就是一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人，见他难以压抑的嘴角，调侃道：“哟，白月光回来了这么开心呢？怎么不去追？” “会适得其反。”林清衍道。 他知道沈忱的脾性，要是她明明不想见自己却还去强求，她只会更厌烦自己。 “哦~我懂了，得循序渐进对吧？”安禾笑道：“你现在应该对她哥嘘寒问暖，让她感觉你对她的家人也是很重视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清衍看向安禾，一时间都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见林清衍疑惑，安禾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试探性地问道：“不是她哥吗？她男友？”想到这个答案，安禾倒吸一口凉气，“嘶......所以你是小三？” “是她哥......”林清衍将胳膊肘立在车门的扶手处，用手撑住自己的头，闭眼说道：“你先消停会儿，我头疼。” 林清衍在听到“男友”二字时，心口突然一阵烦闷，似乎这个词成了他不可触及的伤口。 他想，自己是没办法接受沈忱身边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男朋友的。 “噢。” 凌晨，待警察终于告知沈忱可以回去等结果了以后，沈忱便跑到医院守着两个伤者了。 贺时初本想着让她先回去休息，但沈忱许久没见哥哥，一回来就出这档子事，实在有些没安全感，更何况贺时初伤了脑袋，看起来比季林更严重。 别看他现在没什么事，万一之后又陷入危险，季林照顾不了他，可就没办法了。 沈忱帮跑上跑下，把各种检查结果都拿了一遍后，终于能够闲下来，坐在病床旁想休息一会儿。 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醒，点开一看，是林清衍一直以来的头像和网名，向她发来消息。 林清衍问：“为什么？” “他们两个都受伤了，没人照顾，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等闲下来再说吧。” 林清衍握紧手机，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最终也没敢把那句“我去陪你”发出去。 “知道了。” 沈忱一夜没睡，虽然季林和贺时初都没什么大碍，但一回来就遇到这档子事，又遇到林清衍。 沉寂已久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让沈忱很难平复下心情去睡觉，尤其是医院的陪护床也不舒服。 一直熬到第二天上午，看贺时初依旧活蹦乱跳的，二人也放下心来。 不过沈忱回来之前答应过陈安，不管回来遇到谁，端午都会跟他一起过。 陈安当时似乎也猜到了她在这里有许多朋友，如果不向沈忱索要一个约定的话，自己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与她独处了。 眼看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了，沈忱回来后行李就让季家的司机帮忙送到了住处，现在去换衣服好像也没时间了。 哦对了，还有她在那边养的那只猫，托运回来后就让季家接走了。 沈忱干脆在医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遍，就直奔约好的地方去。 看沈忱走了，季林也准备离开。 “你干嘛去？”贺时初问道。 “演出。” 由于前一晚那几个混混死不招供，调查有些困难，不过季家这边根据线索调查出的结果是季林的竞争对手故意买通混混想让他没办法继续演出。 贺时初想让季林推迟表演，但季林说这样就着了别人的道，好在他的手没有受伤，只是身上有一些不起眼的小伤。 看他坚持要去参加音乐会，贺时初也实在是不放心，但还是依着这个固执的家伙的意愿，只能陪着他一起去了。 沈忱这边可不知道季林偷偷溜出医院了，跟陈安一起在公园新摆出的小吃街里逛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下来，陈安面对沈忱时，目光里有许多情绪，难过、惋惜、不舍，却唯独没有积极的情绪。 沈忱有种预感，自己和陈安要分道扬镳了。 跟陈安相处后，或许是因着他开朗的性格，沈忱也在他的影响下逐渐敢在陌生的环境下与人交流了。 她以为自己不再畏惧别人的目光，直到到再次回到这里，面对陌生的人潮，沈忱依旧说不出任何话。 她才发现，她没变，只是陈安的性格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现在回到熟悉的环境，沈忱又重新回忆起了幼时的种种，尤其是身边的人都不在，她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一盏孔明灯悄然升空，如同夜空中的一颗启明星，孤独却坚定地闪烁着。 它的光芒虽不及皓月那般明亮，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温柔。 林清衍跟着于淮序和周文扬来公园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林清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小吃摊旁边的沈忱，以及陈安。 孔明灯柔和的光晕，将周围的黑暗一点点驱散，照亮了一小片夜空，也照亮了人们仰望的目光。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越来越多的孔明灯升了起来，它们在夜空中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然而林清衍的眼神就定格在那了，在沈忱身上。 陈安正跟摊主聊着天，似乎是在等着买给沈忱的小吃。 沈忱注视着天空中盛大的景观，陈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与沈忱相识这三年，陈安总觉得她麻木的样子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只是依赖生存本能而活着。 陈安从没见过沈忱因为什么事而感到兴奋，以至于他以为沈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如今，看着沈忱眼里亮起的光，那一瞬间，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消失无踪。 但陈安想要的从来不是瞬间，而是永远。 “姐姐，这些年谢谢你。” 第148章 安静的安 大多数人都以为沈忱远在他乡，是陈安一直帮助着她。 可事实上，只有陈安自己知道，沈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是自己依赖沈忱，于是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想与她有个羁绊。 “我多想......也成为你的家人。”陈安停住了脚步，小声呢喃道。 林清衍穿过人群，正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沈忱叫到自己身边，离某位情敌远点，但随着他越来越深入人群，却发现这条路越来越宽敞，人群都散开了。 “着火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开始躁动。 因着风力的波动，原本飘远的孔明灯又被吹了回来，最终失控般地坠落，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一头扎进了人群附近的一堆杂物中。 那里堆放了一些摊贩存放在那，原本打算出售的烟花爆竹。 爆竹被点燃，瞬间，火苗蹿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打破了节日的宁静。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陈安下意识地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倒在地。 沈忱听到呼喊声，回过头，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放在电视剧里陈安都要嗤笑一声骂上几句，如今却发生在自己身上。 周围人似乎都没受什么伤害，唯独他出了事。 人们四散躲避，生怕被这场意外波及。 陈安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周围全是混乱，他想知道沈忱在哪，有没有受伤，可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沈忱视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落在哪。 林清衍这会儿倒是不介意情不情敌的了，因着他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爆炸发生后，他叫于淮序去找灭火器，自己则立马跑上前，确认陈安的情况。 陈安躺在地上，几乎要失去意识。 “叫救护车和消防队！”林清衍喊道。 沈忱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哆嗦着掏出手机，按响了紧急呼叫。 林清衍不知道陈安伤了哪，只能先拖着他远离大火。 他从摆杂物的小摊上要了一条毛巾，又找了水源，沾湿毛巾后，铺在陈安被炸伤的地方。 于淮序带着几个有些急救知识的人冲上前，有几个同他一起拿着灭火器，暂时压制火焰继续蔓延。 其他几人则去陈安旁边给他做急救。 一时间帮不上其他忙，见沈忱来到自己身边，林清衍回头又给沈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有没有受内伤。 陈安强撑着睁开眼，看向沈忱，“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随着警笛声逐渐接近，众人心中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 医生说陈安如果短时间内醒不来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陈安的安似乎真的变成安静的安了。 虽说还在昏迷，但陈安能感觉到身边的事。 耳边的声音、空气的流动，甚至是周围人的情绪，都变得无比清晰。 听到林清衍在沈忱面前嘘寒问暖，温柔得仿佛要把人溺死，陈安心里一阵烦躁。 他恨不得立刻清醒过来，打断这一切。 他甚至能想象出林清衍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而沈忱则一脸受用，眼神里满是依赖。 不过醒过来又能干什么呢，还得谢谢自己的情敌，将自己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这份恩情，让他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陈安的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想握紧拳头，但又力不从心。 但最后，他在心里想。 原来，片刻的幸福都有代价。 沈忱没有大事，在知道陈安已经脱离危险后，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她只觉得浑身疲惫。 联系了陈安的父母后，她便回家休息了。 季林和沈忱当初住的房子并没有转租，似乎是为了保留那些回忆，季林回季家后便把房子买下来了，定期让人去清理。 也方便沈忱放假回家后随时都能住，虽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一连四年没回过家。 现在倒是确实方便了沈忱。 林清衍在医院感受到沈忱对自己态度明显的好转后，在她回家之后借着关心的名义问了她许多近况。 通过那些简短又不太通顺的话语，沈忱几乎能想象得到屏幕的另一边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仔细措辞，想着怎么约心爱的女孩见面。 “行了，别激动了，改天见一面再说吧？赶紧睡觉。” 只这一句，林清衍多日的失眠似乎一下被治好了。 ...... 林清衍又做梦了。 梦里回到那年高二，他路过沈忱所在的舞蹈室，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理由去看沈忱一眼。 梦中他们似乎没有交集，沈忱也变成了一个开朗的小女孩，身边围着许多跟她有相同爱好的孩子，他们一起讨论着舞蹈的动作，表情，配乐。 林清衍去了隔壁，他高中时在隔壁的乐器室与于淮序组建过社团，虽然最后因为不感兴趣独自退社了。 林清衍调整好手中的吉他，感受到一道目光，他抬起头，就见沈忱站在门口，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只一眼，她就离开了。 但那眼神很奇怪，似乎自己认识她很久，是彼此之间很熟悉的人。 所有回忆涌入脑海，现实和梦境的记忆交杂着，让林清衍对她的感情一时间超脱原本的爱意。 他马上追了出去，拦住沈忱想和她说几句话。 从沈忱回家后，林清衍总是想与她好好聊聊天，但每次还没问到正题上，就被各种事打断了。 沈忱总能找到理由停止话题，而林清衍，总是很被动。 被林清衍拦住，沈忱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 林清衍害怕这样的眼神，刺痛着他，让他下意识放开手，不想让沈忱继续生气，尽管他并不知道沈忱为什么不开心。 沈忱不被拦着后，转身便走了，毫不留情的举动让林清衍心中更加压抑，他想开口，却又怎么都喊不出声。 他又重新追上去，明明沈忱在走路，但林清衍总觉得自己不管跑得有多快都追不上她。 “沈忱......别走！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林清衍在外很少不顾形象，但面对沈忱时，他知道再多的面子也没用。 第149章 霸道总裁强制爱 林清衍一脚踩在地上的水坑里，水坑不深不浅，却刚好能把他绊倒。 林清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强撑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只能无助的看着沈忱离开的方向。 ！ 林清衍从混沌中艰难地挣开双眼，刹那间，一阵如刀绞般的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他仿佛掉进了满是碎玻璃的容器里。 那些密密麻麻的碎片似乎嵌入了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甚至都不敢大口喘息。 只能一点点试探着周遭的空气，轻轻地呼吸，确定自己已经远离了那让人畏惧的地方。 林清衍微微侧头，感受着脸上潮湿的痕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擦拭，指尖触到的却是一行冰凉的泪水。 他愣住了，片刻后，才喃喃自语道：“又是梦？” 有过前车之鉴的林清衍立马意识到这次的梦或许也意味着什么，他连忙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沈忱发去消息：“你在哪？” 原本林清衍是不喜欢把手机放在卧室的，如果在睡觉时有人打电话或发消息会很吵。 不过自从沈忱回来以后，他总怕自己错过沈忱的消息，就时刻把手机带在身边了。 就在林清衍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时，沈忱的消息发来了：“在家，怎么了？” 沈忱自从回来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这会儿好不容易回了家，去洗了澡又把这两天穿的衣服洗了一遍，一直到现在也没睡。 “我想见你。” 沈忱没回，她正在把洗好烘干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叠起来放进衣柜里。 “别拒绝我，拜托。” 今晚的夜空是有星星的。 零星几个，挂在月亮旁边，蓦地一闪，然后慢慢沉寂，等到所有人都觉得它不会再亮了时，又轻轻闪了闪。 沈忱叠好衣服，看到林清衍的消息，眉毛一挑，回到：“我还住你对门。” 季林本想着让沈忱回季家住，但又考虑到她不喜欢与人接触的性子，就让她自己选择了，沈忱最后果不其然还是选了在原来的房子一个人住。 收到沈忱的消息，林清衍顾不上其他，立马跑出去，敲响了沈忱家的房门。 这会儿他可顾不得什么循序渐进了。 “干嘛对我这么念念不忘。”沈忱推开门，嘴里嘀咕着，面带无奈的看着林清衍。 “离了你活不了。” 很显然，他睡醒后连发型都来不及整理，就来找沈忱了。 林清衍推着沈忱进了门，那时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上演一出霸道总裁强制爱。 沈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林清衍一把甩在沙发上。 她从没被林清衍这么粗鲁地对待过，一时有些害怕。 这跟记忆里的林清衍不一样。 林清衍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沈忱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磁铁吸引住了一般，无法移开。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林清衍却猛地俯下身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沙发上。 沈忱挣脱不开，只能身体不停地往后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林清衍的唇便覆了上来。 他的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地贴着沈忱的唇瓣，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抗拒都碾碎。 许久未见，林清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试试问沈忱可不可以的男孩了。 他知道，再问，就真的不可以了。 面前的人呼吸急促而滚烫，喷洒在沈忱脸上，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但林清衍却并未松开。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沈忱的手腕，将她紧握的拳头轻抚开，又将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固定在头顶，让她无法动弹。 “为什么要躲，你害怕我？” 沈忱想起那个跟在林清衍身边的女孩子，将要沉沦的思绪又重新清醒。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不合情理.......” 林清衍打断她道：“你单身我也单身，合情合理。” 说着，他又欺身压了上去，强迫沈忱与自己对视。 “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林清衍说。 沈忱能感觉到，他在抖。 “沈忱。” 林清衍一字一句道。 “你明明还爱我，为什么拒绝我？” 沈忱不吭声，林清衍的声音近乎哀求，又带着蛊惑的味道，他轻声地说：“忱儿，乖。” “别推开我，好不好？” 说着，又将唇覆了上去。 随着林清衍的吻逐渐加深，带着一种近乎占有欲的强烈情感，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 但沈忱能感觉到，他并未用力，只是轻轻地、反复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仿佛在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平静下来。 沈忱的心情被林清衍的动作搞得更加复杂，她挣扎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痛呼声也逐渐变得绵软，连求饶都像是在撒娇嬉闹。 林清衍感受到她的变化，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腕，但唇却依旧紧紧贴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终于，在一片混乱的情绪中，沈忱微微张开了唇。 林清衍的舌尖立刻趁机探了进去，与她缠绵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和误解似乎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两人之间炽热的情感在空气中蔓延。 只是沈忱突然的停顿，让林清衍的心也跟着顿了一瞬，他清醒过来，立刻松开了沈忱。 “抱歉，忱儿，我......” 林清衍站起身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见沈忱的手朝自己伸来。 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缩了缩脖子。 没有想象中的忿然作色，身上也没有传来痛感，有的只是一个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擦掉了刚才做梦惊醒时留下的泪痕。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焦虑又犯了。”沈忱凑上前去，捧起林清衍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她刚刚就能感受到，林清衍身上很烫，不正常的烫，绝对不是因为情绪问题导致的发热。 “你不生气吗？”林清衍握住沈忱的手，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手上的温度。 誓要把自己的气息全都沾染上去。 第150章 久别重逢 沈忱安慰道：“没关系，你是例外。” 其实林清衍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他很难过。 每每想到往前四年陈安都陪在沈忱身边，甚至他可能会像自己一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黏着她，再往深处想，像自己一样找借口去拥抱她...... 林清衍不敢想，他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即便自己已经快要放下了，可再见到沈忱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 明明站在那个位置的该是他。 林清衍想，陪在沈忱身边的，凭什么不是自己，只要她一句话，去哪里他都可以陪着。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林清衍的手一点点握紧，循着自己的意愿再次接近她。 “我会重新追你……等我，好吗？不要跟他在一起。” 沈忱知道林清衍说的是陈安，想来他还是没什么安全感，解释道：“好，不会跟他在一起的啦，我说过我会等你变好的，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的。” 沈忱没有问林清衍他和安禾之间的关系，但她知道林清衍肯定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 至少不会做让两个人都伤心的举动。 她想等他亲自告诉自己，像当初告诉自己名字那样。 他总会亲口说的。 安抚好林清衍的情绪，又约定了第二天会与他见面，林清衍才终于肯回家老实睡觉。 其实他原本是不想的，他想留下和沈忱一起，但沈忱许久没休息了，他又怕自己在旁边，沈忱会对自己警惕，睡不好。 一夜无梦，沈忱和林清衍各自都睡了个好觉。 她没有让林清衍在家门口等自己，想着给双方都留一些准备时间，便约定了去他们学生时期常去的小吃店。 沈忱太了解林清衍的性格了，他一定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约定地点，正好和自己错开时间。 再见面的时候，林清衍在发呆，他笔直地站在店门外，也不进去，时不时抬起手看看表，期待着能快点见到沈忱。 这是再见面后沈忱头一次仔细打量他的容貌，与四年前同样的面容，只是不再有以前的青涩，眼神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经历了一番人生的沧桑。 林清衍穿得很随意，但还是散发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风格。 他的体型比以前更加挺拔，肩宽背阔，似乎更有自信了。 头发长得很长，半个眼睛几乎都被遮住，看不清神色，显得阴鸷极了。 噢，不能这么说，这是贬义词，尽管真的很符合。 真正意义上的久别重逢，沈忱的内心也非常激动。 她站在远处注视着林清衍，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沈忱握了握拳，脸上挂满了兴奋的笑容，很想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像以前那样，小孩子那般朝他撒娇。 只是最后还是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林清衍回过神来，看到沈忱，脸上也露出笑容。 “就知道你不喜欢戴帽子”沈忱说着，把自己特意从家拿的围巾和帽子一股脑地往林清衍身上戴。 “你头发乱了。”林清衍伸出手，但又止住了动作，提醒道。 尽管林清衍动作很快，但沈忱还是注意到，他的手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有些是已经愈合后，只留下了因为色素沉着导致的深色印记，有些是刚出现的，由于毛细血管扩张的缘故，还泛着红色。 沈忱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但多少也能猜到，林清衍一定受了不少苦。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你一直在做手工吗？这段时间送的那些礼物，该不会.......”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工作。” 林清衍慌忙的否认，却恰好证实了沈忱心中的猜想。 毕竟他第一次给沈忱送礼物时，也是这样隐藏自己为了礼物而受伤的手的。 “其实我现在在做服装设计。”林清衍解释道。 他开了一家都属于自己的服装店，只接定制。 因为经常要自己一个人做衣服，有时候接的订单太多忙不过来，手上也就总是有这些伤口。 他不想找帮手，害怕别人会毁了自己的心血。 问到林清衍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要坚持做这个行业的时候，他给出的回答还是那句：“只有经历疼痛的时候，才能深刻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沈忱沉默片刻，不知该安慰还是教育他，最后随便扯了个借口结束了话题。 “先进去坐着吧，我想买杯喝的。” “好。” 不等二人坐下休息，就见两个身影怒气冲冲地朝自己奔来。 陈安从出事到做手术再到脱离危险，期间陈安的父母从未露过面，此时终于赶来，却不在医院守着儿子，反而来找沈忱的麻烦了。 陈父站在二人面前，满脸怒容，指着沈忱大骂：“你这个害人精！非要带着我儿子跑到这么远的城市凑热闹，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儿子害成植物人，你还有脸站在这儿！” 他越说越气，猛地挥起一掌，直奔沈忱而去。 林清衍见状，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沈忱护在身后。 陈父那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清衍身体微微一晃，但稳稳地站住了，他咬紧牙关，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护住身后的沈忱。 他庆幸这次终于保护住她了。 沈忱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的亲人出事了伤心愤怒是正常的，但这样无端的指责和攻击，让她感到无比委屈。 沈忱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脾气冲上去与他打一架了，反正有林清衍在，不怕打不过。 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不尊重长辈。 她试图解释，但陈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到林清衍保护她，陈父继续怒吼：“好啊你，我儿子还在病床上躺着呢，你下家就找好了！你这种女人……变成植物人的怎么不是你！” 第151章 别闹了 “叔叔，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沈忱和你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林清衍严肃道。 他能感觉到沈忱在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恨不得上去撕烂这老头的嘴。 陈父指着林清衍骂道：“你算什么？你算什么！？我儿子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他似乎还想动手，但被陈母拉住了。 陈母哭着说：“老陈，别闹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安安吧……” 沈忱从林清衍身后站了出来，拍掉他的手，壮着胆子厉声说道：“陈叔叔，你少造谣，陈安说怕你们担心才让我假装成他女朋友，越界的事我俩可一次都没做过。” 陈父怒道：“现在就开始撇清关系了？安安为了跟你谈恋爱连家愿意都不回了，你现在说跟他没关系？” 陈母在一旁捂着嘴一直哭，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被承认的从来不是面前这个女孩，而是自己的儿子。 沈忱对这位父亲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陈安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经常跟陈安吵架，后面也不断给自己送礼物。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和陈安只是做做样子让他父母安心，那些礼物她没必要收，就没要过，即便后来当着陈母的面收下，最后私下里也全都还给陈安了。 陈安那边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 他望着空荡荡的病房，父母不在，沈忱也不在，周围没有任何人，他突然陷入了恐慌。 陈安幼时就有适应障碍，不习惯待在不熟悉的地方，现如今鼓起勇气跟着沈忱来到这座城市，除了沈忱他谁也不认识。 现在沈忱也不在，陈安一下子大脑放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护士不定时的透过病房门的小窗观察陈安的状况，发现他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醒了还是身体的自主反应。 她走进病房，碰了碰陈安的身子，陈安有了反应，瑟缩一下，看向身旁的护士。 他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安似乎懂得为什么沈忱总是不愿意说话了，可他那时已经太久没有亲身体会过面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了，完全不能理解她。 “能......帮我打个电话吗？”陈安颤声说道。 直到这时护士才确认陈安是真的醒了，她神色复杂地看了陈安一眼，就去叫医生了。 等医生给他检查过后，才帮他打电话通知了沈忱。 陈安不确定自己爸妈知不知道他出事的消息，也只能通知沈忱了。 只是电话一接通，他就听到了陈父的怒骂声。 “姐姐，你开免提。”陈安平静地说道。 沈忱将免提打开，没吭声。 等了一会儿，确定了沈忱把免提打开，陈安才说道：“爸，别闹了。” 那边安静了一瞬，陈母的声音传来，“安安，你醒了？” 陈安没回应陈母的问答，继续说道：“对不起姐姐，我爸太偏激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几人相继去了陈安的病房，原本林清衍是不想沈忱去的，但沈忱又觉得毕竟是自己带陈安来这边才出了事的。 哪怕没有其他层面的缘故，光是作为他的朋友，也该去看看。 林清衍开着车，率先到了医院，陈父陈母在后面打车打了很久才打到，一时半会来不了。 进了病房，林清衍像是宣示主权似的，站在沈忱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半阖着眼睛，想短暂的歇息一会。 沈忱又长高了，以前他都是把下巴放在她头上的。 林清衍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昧，可面对情敌，他又不想示弱。 陈安也不知道一时之间该管这位情敌叫前夫哥还是叫救命恩人，三个人就这么干瞪眼，谁也不说话。 沈忱猜到陈安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意思说，便找了个借口支开林清衍。 “衍，去买三份盒饭吧，咱们一起吃。” 林清衍蹭了蹭沈忱，手在她腰处轻轻掐了一下，然后睁开眼轻声问了一句：“想支开我直说就行，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衍。” 说着，林清衍离开了病房。 陈安问道：“为什么他要你叫他阿衍......？” 沈忱解释着：“爱称，小时候起的，现在叫的话感觉有点幼稚，不过他好像还挺喜欢。” 陈安又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呀，虽然我叫不出口，但单独的称呼会显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不是很不错吗？” 对于两个人的关系，即便她没有向陈安解释，陈安也能看得出来。 他说道。“姐姐，你还记得，你初一暑假那年的学期末，在学校礼堂跟你哥哥的表演吗？” “当时我妈临时接了工作电话，回去加班，没空管我，我只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礼堂等着她。” “然而那一瞬间，舞台上亮起了一束光，之后我就看到了如仙子一般的女孩从阴影中跳出，伴随着那股子带着浓厚感情的音乐，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真的好漂亮，我头一次觉得，艺术是有意义的。” 陈安的声音很轻柔，又带着哽咽。 他对沈忱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长发及腰，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女孩，显眼的蝴蝶结系在腰间，上面的飘带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不断飘动，像有灵气似的。 还未懂事的陈安，以为她会魔法，会控制丝带舞动。 “我是为了那一幕，才学钢琴的，换句话说，是为了你。” 沈忱安静地听完他说的话，也想起了那年暑假，她新学了舞蹈，兴高采烈地拉着季林在无人的舞台上表演。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会改变谁的一生，但现在，确实有人因为她而改变了，还不止一个人。 “那你后悔吗？”沈忱问道。 “不后悔，钢琴带给我的乐趣远比其他事带来的更多，即便以后不再是为了你，我也会继续坚持下去。”陈安道，只是语气里多了许多遗憾。 “那就好。”沈忱说。 “不要再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第152章 痛楚 虽然陈安一直认为自己是跟沈忱相处后才喜欢她的，但有时他又忍不住想，或许第一次见面起，喜欢的种子就已经埋在他的心里了。 陈安问道：“姐姐，你喜欢过我吗？” 见沈忱毫不犹豫地摇头，陈安心中一沉，话语中带着颤抖，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刚刚那个人吗？” 沈忱正想点头，但有些犹豫，她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说喜欢，她应该是喜欢的。 因为林清衍对她来说最特别，也最唯一。 但要说像他喜欢自己一样那么喜欢，她不知道。 以前有人说，喜欢他就不要耽误他的前途。 所以沈忱离开了林清衍。 后来贺时初说，如果真的喜欢，就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共同经历苦难，这是季林告诉他的。 她总听信别人的说辞。 毫无主见。 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才算喜欢。 沈忱觉得林清衍对自己的爱意是溢出来的。 溢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看自己的眼神都满是爱慕。 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看林清衍的眼神是什么样，但她一定做不到每一份礼物都亲手制作。 毕竟自己笨手笨脚的。 她想要亲自去验证自己的感情，所以不能随便回答这个问题。 陈安见沈忱不回答，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又问沈忱，如果没有林清衍，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否是自己。 人总会固执地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认为结局不如自己所愿，是因为答案没被人发现。 只是这一刻，沈忱只觉得荒谬。 陈安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不喜欢他，是因为心里装了别人。 但事实上，沈忱能跟陈安成为朋友，是因为陈安对沈忱的态度，是她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唯一不同的。 所有人都把沈忱当小孩子对待，或者宠溺，或者照顾。 只有陈安，把她当可以依赖的人。 因为陈安小，因为他幼稚。 所以沈忱第一次体会到为别人操心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在成长。 她以为，有陈安在，可以改变自己。 那时候她也愚蠢地认为，原来真的需要有个人改变自己，人才能成长。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陈安自己都没长大，又何谈让她能学会什么。 沈忱失望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恰逢此时，陈父陈母终于赶来，推门而入，将沈忱挤向一边，围着陈安嘘寒问暖。 陈安面对父母的感情也有些复杂，毫无疑问他是爱他们的，但他们从不在乎自己的情绪，又让陈安很痛苦。 他看看沈忱，又看看爸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林清衍在外面看到陈父陈母，生怕他们欺负了沈忱，买了饭便往病房跑。 而沈忱见陈父陈母来了，也不打算继续待着，准备离开。 林清衍拎着饭进去，将饭放在桌子上，毫不避讳地朝陈安说道。 “我太了解她了，我甚至能猜到她也曾试图把你放在家人的位置上，在你不理解她的痛楚之前。” 陈安一愣，问他：“痛楚？什么痛楚？” “忱儿这孩子，只做自己认定是对的事，你曾经逼迫她了，对吧？虽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但我能猜到。” 林清衍猜测，应该是让她与陌生人接触这方面的事。 她当初发了一条朋友圈，问什么是归宿。 想到这儿，林清衍突然笑起来，“我很庆幸，我是那个唯一懂她的人。” 林清衍原本还害怕有人比他更懂得沈忱的心，现在看来，没人比他懂。 陈安嗤笑一声，对于林清衍的事，他也是听说过不少的，总能在各种荣誉榜上出现。 “真羡慕你的天赋，能把她要求的所有都做到，但结果不还是不如人意吗，她又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你。” 陈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林清衍能站在沈忱身边无非是他运气好，陈安认为如果自己有林清衍的身份，一定不会让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 其实林清衍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完美恋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表面是他因为焦虑症总会吓到身边人，不敢交朋友所以只能日夜与书本相伴。 未成年看病需要监护人陪同所以他只能多锻炼让自己变得健康不敢生病。 没人看管的家庭让林清衍只能自己肆意生长，而他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性格就是把自己认定的每一件事都争取做到最好。 所有事，完全，只能靠自己。 他不希望自己多年的辛苦被别人一句“天赋”给否定掉。 “他们都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和一段正式的告白开始，你有因为怕她哮喘而给她亲手做一束花表白吗？” “什么......？” “那束花，我做了一个月。”林清衍说道。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为沈忱做了多少，说出来只是为了让陈安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一直抱着的玩偶，我缝了两个星期。” 沈忱手中的玩偶，直到昨晚林清衍做了噩梦去找她时，她还放在身边。 “甚至她写日记时用的本子，都是我做的。” 陈安想起刚认识沈忱时，她确实随身会带一个日记本，时不时拿出来记录一下。 “每年节日她收到的礼物，全是我一个一个亲手做出来的。”林清衍说：“因为我自长大以来，我妈就教过我一个道理。” 「自己动手，努力后的成果才有意义。」 因为这句话，林清衍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 “我倒是更羡慕你，什么都不做就能站在她身边那么久。”林清衍说完，转身离开。 “喂，饭没拿。”陈安说道，他倒是更关心沈忱会饿肚子。 “你们一人一份刚刚好，我可以带她吃她想吃的。” 林清衍一开始就想好了，买三份一样的盒饭，给陈安一家子，自己直接带沈忱去吃她喜欢的东西。 她不应该为了两人同行陈安受伤她没出事这种事而自责，也没义务陪着他吃饭。 第153章 避之若浼 走出医院的时候，林清衍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他近几年的习惯了，出门前先看看天气，他总会根据天气判断今天是否会幸运。 就比如今天，早上出门前他就能感觉到，今天微风吹得刚刚好，不冷不热，是刚好能让人觉得舒服的感觉。 天空是湛蓝的，即便太阳被云挡住，却也散发着热量，但云又刚好隔绝了那股炽热的温度，让地表到达了一个适合出门约会的气温。 今天，他和沈忱的关系破冰，也知道了沈忱对陈安没兴趣。 与陈安说那些话时，林清衍幼稚地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是赢了的，沈忱更愿意选择他，而自己也做出了更配得上沈忱的行为。 只是不等林清衍开心一会儿，就遇到了一位他避之若浼的人。 林母，以及林清衍同母异父的妹妹。 看到林清衍的时候，林母愣了片刻，有些没认出对方，林清衍同样也是。 几年没见，尤其是最后一次见面林清衍放了狠话，母子二人之间已经冷漠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即便林清衍没有删除林母的联系方式，但也没有回过她的任何消息。 以至于几次林母想要找理由与林清衍联系，都被他无视。 “衍儿......” 二人擦肩而过时，林清衍听到熟悉的称呼，呼吸一窒，回过头去，认出了林母，同时也立马把沈忱护到了身后。 “你这就没必要了吧？”林母蹙了蹙眉，正想说些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沈忱见到和林清衍相似的长相时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随即看向她身旁的小女孩，有些反感。 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只是沈忱真的很讨厌小孩子，吵吵闹闹实在让人心烦。 林母接了电话后，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她弯下腰朝小女孩低声说道：“让哥哥陪你玩一会，妈妈去打个电话。” 随后走向了远处。 女孩看到林母走后，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伸出手牵上了林清衍。 “衍儿哥哥。” 这顺口的称呼让林清衍马上意识到林母不止一次在这个孩子面前提起过自己。 沈忱注意到林清衍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似乎连呼吸都变浅了许多。 他面对这位妹妹没什么反应，但沈忱能感受到他的情绪非常低落。 她走上前，拉住林清衍的另一只手，问道：“她这是什么鬼称呼？” 小女孩天真地回答：“爸爸说亲哥才能叫哥哥，不是亲生的前面要加名字。” “......你爸是啥必。” “噗。”林清衍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突然意识到，沈忱当初离开本地去读大学时，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她想让自己脱离原生家庭的禁锢，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自己却拘泥于儿女情长，认为是自己让沈忱伤心了，她才离开。 林清衍牵紧沈忱的手，问道：“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他指的是，即便和林母关系已经闹僵，却还是不得不在这儿帮忙守着他妹妹的自己。 “不会，高冷男神富有人性的一面，反差萌，多可爱。”沈忱道。 “这是什么话？” 其实沈忱早就不在意他怎么样了。 毕竟当初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让林清衍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别被外界干扰，尤其是别被自己干扰。 如今沈忱看开了，他活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自己让林清衍独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对他的逼迫。 林妹熟练地从背包中掏出一个智能手机，看外表能看出来是年代久远的老款式。 她才五岁，还不识字，玩着那部旧手机，点开什么全凭兴趣。 手指点了几下，点开了一个绿色图标的软件，朝林清衍挥了挥。 林清衍拿过手机，看到了林母和林父的聊天。 聊天记录也很久远了，还能看到他高考时的信息。 林父：“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把对我的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吗？你把他毁了知道吗！？” 林母：“如果没有我他这么久早饿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他考到你那边是为了什么，我不会让你见到他。” 林父：“要不是你阻挠我一定会把他带在身边，而不是像你一样留他一个孩子自生自灭。你就为了让我不自在就这么对他？现在连他的前途都要毁掉，做错事的是我又不是他！” 林母：“父债子偿，他遗传了你的基因，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林父：“你真是不可理喻。” 林母：“有本事你就把他带走，你看他愿不愿意跟你。” 聊天记录到这儿，就没有了。 不知道林母是出于什么想法没有删掉记录，但被林清衍看到，估计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沈忱只知道林清衍的父母离婚，但因为什么，她还没问过。 这会儿，她忍不住好奇道：“你爸做错了什么？” 林清衍犹豫片刻，还是老实答道：“婚外情。” 他其实不太想让沈忱知道这些事，他怕沈忱像林母一样，认为劣性基因会遗传，至此多年来建立的信任也会彻底崩塌。 这倒也没错，就像有家暴的父亲，那儿子大概率也会遗传他家暴的毛病。 尤其是，出轨似乎是有钱人的通病，他们有了闲钱，觉得生活无聊了，就总会在外面找点新鲜感。 这也是林母为什么不让父子俩见面的原因，林父不缺钱，可能还会教坏林清衍，她不想让林清衍变成像林父一样的混蛋。 林清衍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对他来说，自己向来是个慢热的人，除非像于淮序那样能一直缠着他不走，或者像沈忱这样在他毫无见识的时候惊艳到他，否则很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 长大以后，见识的东西多了，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让林清衍提起兴趣来了。 就算真的有人让他产生了兴趣，他也知道自己是个自律的人，不会随随便便放任感情发展。 但他怕沈忱在意。 其实沈忱也不在意，她对待感情敢爱敢恨，就算林清衍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可以随时抽身。 第154章 sincere 沈忱从来不是个缺爱的人，又怎么会为了那一点爱揪着一个渣男不放。 她打算带林清衍走的时候，被他妹妹又拽住了衣角。 “衍儿哥哥！你要去哪呀？” 林母打完电话正好回来，看到沈忱准备带林清衍走，心想这姑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对林清衍说道：“你现在事业上升期，别光想着谈恋爱。” 林母不知道林清衍现在正在做什么，只是像他这个年龄段，一般都在为了工作而努力。 林清衍毫不留情地回怼道：“这不是随了你么。” 他被林母说几句倒是无所谓，可这明晃晃地针对沈忱的话，让林清衍很是不满。 而他的话似乎戳中了林母的痛处，毕竟她当初就是为了和林父在一起才荒废了学业，后来工作也没有做好，最后的结局还是离婚。 不等林母变脸，林清衍率先质问道：“为什么要对我喜欢的人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你也像讨厌她一样讨厌我吗？” 他很少有这么幼稚的一面，林清衍从来都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如今他二十五岁了，才发现，自己的母亲跟父亲抢抚养权，不是为了养老也不是为了给她看孩子，只是想让林父不自在。 他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内心的纠结像个笑话一般。 见林母不回答，林清衍继续追问道：“你现在的丈夫，你爱他吗？还有这个孩子。”说着，他和沈忱一齐看向那个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孩。 小女孩这会儿也瞪着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几人，她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轮流切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都知道，她在等自己的母亲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要是不爱她我怎么会生下她......”林母明显底气不足地回答着。 “可你和爸生了我，为什么不爱我？”林清衍继续问道。 “我......”林母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如果......他也出轨了呢？” 林清衍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妹妹，林母知道他的意思，脸色一变，连忙推开林清衍将妹妹护在身后。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跟你爸不一样！” 不知她为何反应那么大，但这样的护短是林母在自己身上从未有过的，即便林清衍幼时的家庭幸福美满，林母对他温柔体贴，却也不曾有过的。 “呵，真是喜闻乐见。” 林清衍冷笑一声，留下一句：“我看咱们还是分户吧，你别再影响我的人生了。” 说完这句，他带着沈忱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清衍身上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终于解开了。 “饿吗？想吃什么？” 等远离了让他烦恼的人和事，林清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与沈忱唠起家常。 “唔，什么都想吃。”沈忱也知道林清衍不想讨论刚刚的事情，在刻意转移话题，便顺着他的话说：“我在那边待着每天都在想念这里的美食诶，真的是吃什么都没有童年的味道。” 见沈忱一如既往的活泼，林清衍也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都没有在意无关的人或事带来的烦恼，似乎在那一瞬间，他们在意的就只有眼前的人。 “等吃完饭，我能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吗？”沈忱问道。 她很想知道，自己不在时林清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好。” 林清衍带沈忱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两个假人模特，穿着很有设计感的衣服，是林清衍亲自打造的独一无二的设计。 两套衣服都凸显着林清衍独有的风格，一眼看过去的简约感，细节处却又有着恰到好处的精致。 工作室的牌匾也很简洁，纯白的金属板上只简单的挂了一串英文：sincere 真诚。 沈忱名字的含义。 踏入室内，纯白的墙面与干净的木地板交相辉映，营造出一种简约而宁静的氛围。 靠墙处有几个简洁的展示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服装，中间的长方形桌子上整齐地叠放着各色布料，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缝纫机，周围摆放着一些缝纫工具。 除此之外，空间再无多余装饰，却显得格外清雅。 与沈忱印象中古典的裁缝店不同，没有花里胡哨挂满墙面的布料，也不是深色耐脏的装修，地面也没有零碎的废布料，整个店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风格。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沈忱得了林清衍的允许，伸手触碰模特身上的衣服。 特殊的面料让衣服在阳光下带着微微细闪，以及彩色的光芒，很是耀眼。 “喜欢可以试试。”林清衍说道，他目光紧盯着沈忱。 看她专注地打量林清衍自己设计的服饰，这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他多想把它记录下来。 “这里所有的样衣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设计的，每一件你都能穿，而且我经常整理，不脏。”林清衍继续说道。 沈忱回过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林清衍解释道：“是我跟季林要的，你高中毕业后体检时的数据，当时怕你身体继续成长，大部分都做了带松紧的设计。” 林清衍起初决定做这个行业就是为了让沈忱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每一个表面上是样衣的设计，其实都是想要留给沈忱的。 即便有人想要定制他展示出来的衣服，也会被林清衍拒绝，他想留给沈忱独一无二的设计，这也是专属于他店铺的“logo”。 要说以前他还真没有这种想法，一个常年在舞台上绽放光彩的人，一定不需要他这个普通人设计的衣服。 直到那天与于淮序回家路上，在那个夜晚，那个唯一亮着灯的店铺，那件礼服，让林清衍突然有了“野心”。 想到这儿，林清衍又问道：“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再多吃点比较好，现在的身体看着不太健康，是在外地受什么委屈了吗？” “没有呀，心理原因吧，过得不太开心就吃的少了。”面对林清衍时，沈忱没有像在季林面前一样藏着掖着，便实话实说道。 第155章 放不下 “那现在你回来的这些天，过得开心吗？”林清衍把最重要的问题放在前面问，然后才问出自己更在意的问题：“你的不开心，是因为我吗？” 沈忱认真地答道：“开心呀，回到熟悉的地方，当然开心。还有，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不开心过，你很好。” 说着，沈忱突然安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或许开心过头了，以至于忘了，林清衍身边貌似还有另一个存在。 倒也不是她接受不了另一半有异性朋友，只是在当下这样的情况来看，尤其是林清衍这样不近女色的家伙，突然有个异性朋友，很难不让人瞎想。 虽说沈忱打算等林清衍亲自跟自己说，但目前看来他好像根本没把这当做是一回事。 于是她主动问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那天跟你一起救了我和我哥的女生是谁。” 林清衍听到沈忱的话，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他当时只记得自己和沈忱重逢太过激动，忘了介绍那位朋友。 正好现在有机会解释清楚，以防之后造成许多误会。 林清衍回答道：“你见过的，在初中时的运动会，还记得吗？” 听他这么说，沈忱回忆起初中时刚与林清衍和于淮序认识的那段时间，那会儿她帮忙在演讲台上整理加油稿，却被安禾误会。 “她家跟淮序家走得近，平时联系也多，我俩就间接认识了，算是共同好友，没有其他关系。” 在沈忱印象里安禾是个严肃高冷的大姐姐，但这次再见面，她似乎变温柔了许多。 或许成年后没了家庭的管束，安禾也终于可以敞开自己的心扉面对这个世界了。 “那天......本来是淮序要跟我出去，我最近焦虑有些严重，他怕我出事，但他没时间，就让安禾跟着我了。不过你回来后，我好了很多。” 沈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初衷是想让林清衍不要太过依赖别人，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自己的离开反而让他变得严重了。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着歉：“对不起......” “我没怪你，只是，很感谢你。”林清衍说道：“时间还早，接下来你想去哪？” 他猜到沈忱回来后一定有许多想做的事，现在刚好有机会能陪她挨个做完，他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事实上林清衍的工作也并不清闲，相反，因为他独特的设计让他在业内名声大噪，不少人慕名而来，请他为自己人生重要的时刻设计服装。 林清衍闲下来时就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之后一个没注意就犯病了。 所以他总是习惯让自己忙起来。 现在端午刚过，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他想和沈忱再相处久一点。 久到，她习惯有自己的存在，不再想要离开。 “我想去看看双宁姐。” 想起季林说言酌去世的事情，沈忱心中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她怎么也想不到上一次见面还是个开朗活泼的人，最后却这么匆匆地走了。 听说去世前因为治疗，头发都掉光了，身子瘦成了皮包骨，走都没能走得体面些，还带着些仓促和不舍。 沈忱见到许双宁时，她正蹲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手上夹着一支烟，烟雾缓缓地从她的指间升起。 许双宁的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或许是在逃避着什么。 烟雾在她面前缭绕，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她心中的那份迷茫。 听到脚步声，许双宁回头一看，发现了沈忱。 她连忙掐灭烟头扔到一边，又挥了挥身上的烟味，才朝沈忱走去。 “哟，好久不见，阿忱。” 许双宁的语气跟以往活泼的模样相比，成熟了很多。 是即便她故作开心，也难以隐藏的悲伤情绪。 “好久不见，双宁姐，你也开始抽烟了啊。” “本来就抽啊，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许双宁笑道。 事实上自从言酌生病时她就开始抽烟了，因为言酌是肺癌走的，她总偏执地想要去感同身受言酌的痛苦。 得知两人是来安慰自己的，许双宁沉默片刻，回答了一句：“没事，再怎么样我也该放下了，何况我还是个研究心理学的，别担心我。” 其实不是的，所有人都以为稀松平常的一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怎么可能放下呢。 在言酌没有去世之前，许双宁一直认为她们是同岁，即便言酌真的想死，可有自己看着，她总会好的。 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过，也不敢想，她从来都不愿去相信，言酌真的会死。 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去体验一遍，普通情侣的一生。 言酌走的时候，她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 言酌对她说了“我爱你”，可许双宁没有机会回应了，言酌听不到了。 许双宁下班后，几个人一起去了言酌的墓前。 她的旁边还有个小小土堆，有一个比其他墓碑略小一些的墓。 沈忱问道：“这里是什么？” 两个墓碑都被清理得很干净，许双宁似乎经常来这儿，即便她说她已经放下了。 “是小言酌。”许双宁突然笑了一声，她想到言酌没给小狗起名字，于是那段日子里她就管这只狗叫小言酌。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它被人下毒了。” “怎么这样？好过分......”沈忱也曾在言酌发的视频里看到过这只可爱的小狗，是个看到人就会露出笑容，嘤嘤叫的小家伙。 “我们一样大啊，我能长大，她也能长大才对。”许双宁小声呢喃道：“可是最后只剩我了......” 言酌和小言酌都离世后，许母本想让许双宁回家住，这样也好看着她，防止她做傻事。 但许双宁觉得自己太累了，她大概已经无力再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感情了，她总担心，许父许母会成为下一个让她悲伤的人。 老天总看不惯太幸福的人，于是在他们生活美满的时候，就要剥夺些什么东西。 许双宁想，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第156章 保你平安 第二天许双宁又约了沈忱，带着她去找自己的同事做了个全身的检查，又让学中医的朋友给她把了把脉。 “阿忱，怎么这些年你也不太开心啊？言酌去世前还说，自己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 沈忱的身体因为郁结于心，有些不太健康。 她摆摆手说道：“没事的，反正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慢慢会好的。” “希望如此，你一定要好好的。” 离开医院后林清衍想到许双宁说的那些话，问道：“忱儿，这些年，关于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过得究竟怎么样？” 沈忱张了张口，却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没必要，都过去了。” 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明明不重要，却萦绕心头。 试图回忆时，心脏就会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林清衍见沈忱蔫蔫的，知道她不想说，便带着她去了寺庙。 这庙叫灵隐寺，坐落在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仿佛是尘世之外的一片净土。 走到一座山门前，一抬头就见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灵隐寺”三个大字。 进入寺庙，他们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 小路两旁，是整齐排列的松柏，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寺庙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轻缓，谁也没有说话。 似乎一进了这样庄重的地方，就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 他们来到佛像前，安安静静地烧香，拜佛，许愿。 香烟袅袅升起，带着他们的心愿飘向远方。 结束后，林清衍轻轻问道：“有没有许愿？” “许了，希望你能发自内心的快乐。”沈忱说道，她抬头看向林清衍，温柔地一笑，“你呢？” “保你平安。”林清衍说。 ...... 为了让沈忱回来以后能更快适应环境，季林没有给她安排新的行程，只让她最近这段时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沈忱也发现了季林先前在自己离开后偷偷去了音乐会的事，毕竟他现在小有名气，音乐会的视频自然会流传给圈内的人。 她生气地教育了一顿这个明明已经能接手一个大企业，做事却还是有些孩子气的男人。 之后几天在自己把所有事都处理好后，就开始向心仪的公司投去自己的简历。 刚巧，遇见了一个刚刚创业两年，口碑很不错的公司向她发来了面试邀请。 面试的那天，正逢雨季，下了一场不小的雨，沈忱所在的小区因为地势较低，一场雨就能将门口的道路淹个彻底。 说来这个小区也算是老小区了，开发商也没有翻新的打算，沈忱正考虑着等工作稳定了或许该换个住处，只是可惜不能再和林清衍做邻居。 林清衍倒是无所谓，他一直觉得住哪都一样，能保证正常的生活条件就行，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想过要换住处，但只要沈忱开口，他估计会马不停蹄地去找新住所。 沈忱打不到车，季林又忙于工作，林清衍也不在家，沈忱正后悔自己回来应该跟季林先要一辆车开，于淮序的车就停在了面前。 沈忱看到熟悉的车牌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脑海里思索着这个车牌自己似乎在哪见过，直到车窗降下，露出于淮序那熟悉的张扬的嘴脸：“哟，好巧啊，在这儿等衍呢？我记得他好像去店里了吧。” 沈忱见到于淮序很是惊喜，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 “不是，我面试快迟到了，打不着车，正好，你不忙的话送我一程，忙也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反正你是老板应该不怕迟到吧？” 见沈忱对自己完全不生疏，于淮序都不知道是该打趣她还是感到欣慰，这是沈忱回来后他们头一次正式交流，上一次见面时因为陈安出事，他们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 他不知道这些天林清衍一直跟沈忱待在一起，也没问过两个人的进展如何，尽管心里好奇，但又怕自己多嘴坏了他们的好事。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按照沈忱给的路线，把她送到了公司楼下，于淮序挑眉：“你要来这儿啊？” 沈忱听出了于淮序语气里的玩味，问道：“怎么了？这公司有问题吗？” “没事，挺好的，去了好好干啊。” “用得着你说，走了啊，今天谢谢了。” 沈忱不知道，她从于淮序车上下来，似乎被有心人看了进去。 也不知道于淮序的出现会给公司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只知道自己刚走进电梯，就见于淮序停好车后也跟了上来，于是问道：“你来干嘛？” 于淮序说道：“我不得工作啊？” 沈忱感到纳闷，她记得于淮序曾跟自己说过，他在于父的公司熟悉了各项业务后就开始自己创业了。 她问于淮序：“你不是自己有公司吗，还来这儿，你这里有客户？” 于淮序没挑明，只说道：“你猜。” 沈忱才懒得猜这些，两人脚步一前一后下了电梯，一个走进面试间，另一个则走向了总经理办公室。 其他员工看到两个人同行，都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就连面试官，在对待沈忱时，都少了平日里的严肃。 沈忱一听到这里的待遇，就心动了，确定了没有坑后，其他的公司也没再选择，直接留在了这里准备办入职。 毕竟她也不太想一直跟人拉扯，去猜测hr的心思。 离开时，于淮序见沈忱准备走了，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 他习惯性地问起沈忱公司员工间的氛围，沈忱思考着今日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点了点头，认可到：“都是好人。” 丝毫没有怀疑到于淮序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 直到她回家后看到公司的信息上，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写着于淮序的名字，又联想起今日的种种。 “靠！” 第157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 看完公司的介绍，她又给林清衍发去消息。 沈忱之前答应过他，如果找到了工作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主要也是林清衍怕沈忱再悄无声息地走掉。 当沈忱提出自己找了个朝九晚五、有五险、有双休，还有加班费的工作时，林清衍就猜到她可能是投简历投到于淮序的公司了。 毕竟在他们这种地方，能保证员工待遇达到标准规定的企业屈指可数。 趁着周末，沈忱还未正式入职，林清衍又将人约了出来。 “怎么了吗？叫我出来。”沈忱问道。 地上的积水刚刚蒸发干净，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润的热感，沈忱穿了一条白色的荷花边连衣裙，裙摆微微蓬起，是她一贯的风格。 林清衍看到沈忱这身熟悉的装扮，顿时又陷入回忆中去，他露出一个笑容，回道：“买点儿东西，一起去。” 自从和沈忱重新有了联系后，他的笑容变得更多了。 其实沈忱本来想着即便回来这边也躲着些林清衍的，虽然说不上来原因，但毕竟往前四年都是这样过的，如今成了习惯。 只是不知怎么的，在相处过程中，沈忱被他引导着慢慢的有了更多联系，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习惯有林清衍在身边了。 不过沈忱不知道，在她早就遗忘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一直挂念着她。 陈安此时坐着轮椅，独自一人在医院的康复处，左右观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他撑着扶手想站起来，想快点好起来，想再见沈忱一面。 医生说烧伤的地方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好全，可腿部被炸飞后摔伤的地方却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陈父陈母想等陈安出院后直接带他回家，腿上的伤，等回去以后慢慢治。 可陈安心里想的却是沈忱。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沈忱被陈父陈母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后，她就不愿意来医院了，想着反正有父母照顾陈安，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没有反过去骂他们，已经够尊敬长辈了。 陈安想，如果他能在离开这里前重新站起来，如果奇迹能出现在自己身上，说不定沈忱也会回头看看自己呢。 他一个走神，手下握着扶手的胳膊忽的失了力气，整个胳膊砸在扶手上，身子也没了支撑，摔倒在地。 陈安躺在地板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海中思绪交织，不知道该怎么办。 窗外乌云又聚集起来，准备随时给路上的行人带来一场惊喜。 陈安想起林清衍说的那些话，找出手机，一条条翻看着沈忱的朋友圈。 看到那条“归宿是什么？”的发布时间，是他让沈忱多跟人交流的那一天发的，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沈忱很沉默，晚上去找她时，以为她要想不开。 沈忱没有屏蔽自己，只是她在大学四年几乎不发动态，而陈安对别人发的内容也不感兴趣，从来没打开朋友圈看过。 沈忱的动态也就慢慢被其他人发的刷下去了。 陈安猛然想起与沈忱在咖啡厅重逢的时候，她说自己不是自闭症，而是看到人会紧张，才不敢说话。 「而今才道当时错」的感觉，他体会到了。 陈安再次扶着栏杆站起，看着手机沉默。 陈母在病房没看到陈安，出来找他时，就见他自己一个人站了起来，不需要依赖其他。 她很激动，忙跑上前惊喜道：“安安，你能站起来了！？” 是的，陈安站起来了，这一次，他成功了。 只是他还是悄无声息的转院，回去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他还有一年的学业没完成，眼看要开学了，可不能待太久。 陈安出院的时候，沈忱正在商场外等着林清衍结账。 他有工作的经验，提前帮自己选了一些上班后的必需品，小到喝水的杯子，大到座椅靠枕，几乎把她可能需要用到的都选了一遍。 她拿出手机，打开消息，刚好看到了陈安朋友圈发的出院的照片，底下清一色的都是共同好友的恭喜。 她想，即便再讨厌陈安的家人，也不能迁怒一个确实在为自己着想的朋友身上，尽管他的着想并不如自己的愿。 所以得知陈安要回去后，她想着怎么着也要告个别。 只是等她给陈安发去消息的时候，陈安却说自己已经坐上飞机了。 沈忱问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而陈安没有解释，只说道：“姐姐，你会有家的，属于自己的家，拜拜啦。” 等沈忱再发去消息，出现的就只有红色感叹号了。 其实陈安哪有那么快上飞机，他才刚刚好起来，刚办了出院手续，连机票都没来得及买。 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影响沈忱了。 家这个词，对沈忱来说触动太大了。 尤其是当有人给予她这么笃定的祝福时。 她那一瞬间，竟相信，这句祝福会成真。 乌云带来的“惊喜”来得很快，一场雨下得猝不及防，让沈忱和林清衍都没反应过来。 林清衍从外面出来时，看到沈忱没有在躲雨，而是站在街道边发呆，他心里一紧，忙上前去把沈忱拉到雨淋不着的地方。 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水珠，问道：“忱儿，怎么哭了？” “我没哭，那是雨水。”沈忱狡辩道。 林清衍看出沈忱在撒谎，觉得她实在有些可爱，笑着说：“你的眼泪跟雨水比起来，温暖多了。” 倒不如说，因为泪水中含有无机盐和蛋白质之类的溶质，触感较为温和，甚至具有一定的粘稠度，跟雨水比起来，感觉完全不同。 林清衍帮她擦干净脸上和雨水交织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你可以冷静下来，慢跟我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没事......只是有点怅然。”沈忱说，他接过林清衍新买的毛巾，貌似是他原本买来打算自己用的。 “林清衍。” “怎么了？你需要我做什么？”林清衍问道，似乎怕沈忱不好意思开口，他又补充道：“我都会做的。” 第158章 七夕 听到林清衍这么说，沈忱突然想到自己一直来所期望的东西，她面对林清衍，认真道：“我......希望你做你理想中的自己。” “什么意思？”林清衍一愣，没明白沈忱的话。 多年来他试图麻木自己的感情，早就不知道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沈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内心所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别再为别人委屈自己了，林清衍，你并不想去跟你母亲还有那个妹妹有联系吧，你也不想见到你爸，但是他们都让你孝顺，让你不能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 沈忱想到于淮序曾告诉过自己林清衍的经历，告诉她林母曾是个多么温柔优秀的人。 她顿了顿，又说道：“但是你应该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其次再去管别人，包括我，任何人，对你来说，即便再重要，也得排在你自己后面，知道吗？” 其实林清衍不知道为什么要孝顺，但所有人都说百善孝为先，都说孝敬父母才是对的，都说生育之恩大于人。 于是林清衍就一直这样做，一旦他停下，那些埋怨、教育的话语就会不断从脑海中涌出，再戳进肺里，让人无法呼吸。 有别人说的，也有他心中的另一个自己说的。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告诉他，没必要在意其他人的话，你应该先顾好自己。 或许这一句也是一次说教，但显然比其他话语更轻易的钻入他的心中，让他记下了。 沈忱凑近林清衍，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用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语气说道：“你压抑很久了吧？那份无处发泄的情绪，可以向我倾诉。” 沈忱不希望林清衍总是在自己，在父母那里，又或者在其他事情上纠结，她想让林清衍知道，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林清衍看着沈忱，没有答应她的话，而是说道：“淮序说，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觉得我会怪你不辞而别，对吗？” “啊？嗯......”沈忱没想到林清衍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补偿你的......” 不等沈忱说完，林清衍伸出手，将沈忱拥入怀中，“这就够了。” “诶？” “你以为我会以此为由提出重新在一起吗？像以前一样挟恩图报。”林清衍笑道。 沈忱点了点头。 “两个人分开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复合得靠我自己努力才行，我会让你重新接受我。” 林清衍认为即便是复合，也需要像表白时一样的仪式感。 他需要惊喜、礼物，以及给沈忱一个接受自己的准备时间，不能单单利用对方的愧疚就要求她与自己在一起。 林清衍听到手机的震动声，松开沈忱，看到了陈安发的消息。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你，我家庭和睦，家境也不差，我能陪沈忱一起兼职，一起学习，我们甚至连爱好都差不多，我一直认为，明明我跟他在一起比你跟她更般配。” “现在我知道了。” “谢谢你。” 要强的小男孩头一次向自己绝对不肯低头的人服了软。 陈安始终认为谈恋爱应该门当户对，势均力敌。 其实不对，恋爱是不平等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想保护对方的，不想对方受自己受过的伤。 而刚好，双方都这么想。 于是相互救赎。 才能走得更远。 ...... 七夕节前几天，想起往年与林清衍在一起时一起讨论七夕该如何度过。 沈忱正有些伤感，不想林清衍主动联系了自己。 彼时沈忱正在公司，和其他同事忙得热火朝天。 她接到林清衍的电话，甚至都来不及解释，说道：“抱歉哦阿衍，现在有点忙，晚点再打给你。” 随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叫出了那个称呼。 “好。”林清衍举着手机看了一眼短短五秒的通话时长，笑着回应了一句。 想不到沈忱也是个工作狂。 谁承想这一等等到下班的时间，沈忱都没联系自己。 林清衍试探性地发去消息，怕她觉得自己在催，又怕她是忘记了。 “五点半了......下班了吗？” 沈忱看到消息，正好组长组织众人吃饭，有了空闲时间，她立马回过电话去。 “阿衍，我这边太忙了，有个方案出了问题，明天就要用，我们整个组都在加班修改呢！实在没时间跟你说话......抱歉。” 林清衍轻声道：“不是你的错，不必道歉，你先忙。别因为我而感到困扰。” “唔......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单纯的想我了？”沈忱问道。 林清衍没想到沈忱会说的这么直白，愣了片刻，心里想着要不要逗逗她，但嘴上还是老实说道：“快到七夕节了，想约你出去。不过也有想你的成分。” “好。” ...... 七夕那日是周二，原本沈忱要工作，想着等下了班再聚，但组长似乎也有约会，请假的人太多，干脆给整个组都放了假，主管倒也没什么意见，入秋时期工作本就不忙，闲着也是闲着。 林清衍就像游戏里的福利活动，一到节假日就开始送各种礼包。 这一次递给沈忱的礼盒，外表光滑平整，色彩鲜艳明亮，是她很喜欢的淡绿色。 盒子由质地坚韧的纸板制成，看得出来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和装饰的。 “这是？七夕礼物吗？”沈忱接过礼盒，问道。 其实对于林清衍给她送礼这件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从认识起，每年的礼物就没少过，都已经能堆满一个房间了。 “我觉得像七夕这种浪漫的节日，还是得有些仪式感。”林清衍说道。 即便每年林清衍送礼的理由都差不多，但不得不说沈忱还是能被他的话戳中自己的少女心。 她顿时感到脸颊有些发烫，感觉许久不见，这块木头似乎也变得浪漫许多。 他们去了常去的街道，看着熟悉的布局，沈忱都能感到一种不可言喻的亲切感。 第159章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两人今天本想往远一点的地方走，可沈忱脚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想到今天为了打扮特意穿了一双因为买来不合适而搁置很久的高跟鞋，虽然磨脚，但特别百搭。 发觉了第一次痛感，在这之后的每一步都会引起沈忱脚下的剧痛，仿佛有人在脚趾尖上放了一块石头，让她不得不时刻停下来歇息。 好在因为出来的时间不久，他们还只是在家附近转悠。 林清衍很快就发现了沈忱的不适，他低头看向沈忱脚下，鞋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微微泛红，似乎被磨了很久了。 林清衍不由分说，横抱起沈忱便打算往家走去。 沈忱吓了一跳，双手立马扶住他的肩膀，虽然离家不远，但沈忱也是知道抱着人走路是有多不容易的。 在她再三强调自己能正常走路以后，林清衍感觉沈忱或许真的不愿意被抱着，才把她放下。 想到自家有医疗箱，林清衍带着她回了家，扶着沈忱坐到了沙发上，给她脱下袜子。 沈忱的脚趾有明显的肿胀，皮肤变得红肿，轻轻一碰，便让她不禁瑟缩，仔细看去，皮肤被磨得很透，已经露出了些许红色，再深一些，就要有血液流出来了。 沈忱能看到林清衍面上十分明显地不悦，正想着他可能是要发脾气，但林清衍抬头时又露出了平淡而温柔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安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你抹点儿药，你忍一忍。” 说着，林清衍用棉球蘸取碘伏轻轻的涂抹在她受伤的地方，然后拿在伤口处撒了些消炎的药，用纱布包扎起来。 “忱儿，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林清衍一边给沈忱的脚上缠着纱布，一边唠着家常。 “你呢？”沈忱反问道。 她能感觉到帮自己消毒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了动作，平静地答道：“一如往常。”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在深渊下苦苦挣扎呢。” “你在为什么而困扰？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林清衍问道。 眼泪顺着沈忱的脸颊滴落到地板上，林清衍抬起头看向她，叫道：“忱儿。” “干嘛。”沈忱没好气地回应。 她所经历的事，自然是不能告诉林清衍的，他为自己操心太多了。 林清衍说道：“以前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或许是在怪我没能保护好你，或许是我优柔寡断。我总在想，下一次见到你，我一定要问个清楚，不管是什么，我都有机会改。 “但真的重逢以后，我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即便你不愿意接受我，即便......你不喜欢我。” 林清衍想起陈安说，沈忱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他，神情有些落寞。 “我想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你忘记了身边的所有人，却唯独记得我......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虽然我说过要重新向你表白，让你与我在一起，但在那之前我还是更想知道，你的心意。”林清衍神情无比认真，他是真的想从沈忱那里寻得一个答案，“可以告诉我吗？” 沈忱看着林清衍的表情，真的有些心软，不知道该如何对他。 她想委婉地表达，却又怕林清衍理解成别的意思，最终只能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思：“能不能......再等等？等我考虑清楚了，就给你答复。” 沈忱知道，自己或许是喜欢林清衍的，但她不知道跟林清衍在一起以后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或者对林清衍有什么影响，就像以前那样，明明表面上什么问题都没有，可私底下两个人互相胡思乱想，谁也过得不好。 毕竟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林清衍或许可以越过季林在沈忱心中的位置，却越不过她自己。 她想，只有林清衍能像自己一样，做到更在意自己，他们才能真正走到最后。 “......好，知道了。”林清衍没有多纠缠，给沈忱找了双拖鞋，帮她穿好。 “先穿这个吧，你今天出门的这双鞋不要再穿了。” “哦，好。” 沈忱不方便走路，原本计划好的出行路线也只能暂时搁置，两个人在家看了场电影，又一起打了一下午游戏。 别人的七夕都在约会，于淮序这边却因为眼镜被摔坏了，不得不出门去修。 他走在前面，只听身后“咔嚓”一声，敏锐地于淮序立马意识到自己被偷拍了，他转过身，却看到周文扬拿着拍立得刚洗出来的照片朝自己走来。 画面里，周文扬举着相机用自拍的姿势，拍下了于淮序的背影。 也算是两个人的头一次合照。 “给你。”周文扬将照片递给于淮序，“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我本来也不会忘记你。”于淮序不满道。 “如果我不在了，你很快就会忘记的。” 于淮序不明白周文扬为何突然煽情，只调侃道：“噗，那照你这么说，如果一个照片就能决定我会不会记得你很久，那我如果不想记得你，把照片扔掉不就好了？” “你不会扔掉的，扔掉你会后悔的。”周文扬说道。 于淮序才不信这些，他不明白两个人好好的又怎么可能会分开，更不可能忘记一个相爱过的人。 于淮序眼镜店在测度数时，周文扬看到了街外一行卖花的摊贩。 想着给于淮序一个惊喜，他越过马路，走到了街对面。 刚挑好想要的花束，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曲霄喆。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在外地待的好好的，突然回来摆摊卖花了。 曲霄喆早就认出了周文扬，一直不吭声就是想看他什么时候能察觉到自己，知道他认出自己了，递出了一束花。 “好久不见了哈，自从你妈妈去世后咱俩就没联系过了吧？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到我的一点好？”曲霄喆用着他一如既往欠揍的语气与周文扬搭话。 第160章 这不好笑 要说以前，周文扬还真喜欢这种类型的，喜欢与对方互相开玩笑，但现在他只觉得反感，在任何事上都没个正型的人，最不靠谱。 他毫不留情道：“没有。” “真绝情啊，完全没有想跟我复合的打算吗？”曲霄喆说。 于淮序刚在眼镜店里测好度数，选好眼镜框，正等着老板安装镜片。 他觉得有些闷，便打算出去透透气。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周文扬和曲霄喆。 于淮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生怕曲霄喆会欺负周文扬，连忙迈开步子冲过去。 就在他快要冲到马路中间时，红灯亮了，他被拦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于淮序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都嵌进了掌心，焦急地等待着绿灯。 周文扬看着曲霄喆，眼神里透着厌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缓缓开口，语气疏离而冷漠：“曲霄喆，都二十六岁的人了，别再贪玩了。花我就收下了，多少钱我付给你，但复合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说着，他举起手机，准备扫收款码。 曲霄喆抬头看向周文扬，却在瞬间愣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周文扬的肩膀，落在马路对面。 于淮序正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眼神焦急得快要喷出火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揍自己一样。 曲霄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哟，不错啊，钓到手了？”曲霄喆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睛却紧紧盯着于淮序的方向，“钱就不用了，哪有追人还要回报的呢。要是你非得给点什么……亲一口？” 说着，曲霄喆猛地向前一步，作势要靠近周文扬。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周文扬下意识地向后躲开，口中骂道：“滚！” 却正好被一辆路过的公交车挡住。 公交车的车身宽大，遮住了于淮序的视线。 于淮序只看到周文扬和曲霄喆的动作，却没看清细节，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于淮序下意识问道，虽然周文扬根本不可能听见。 事实上当人陷入一种极端的情绪时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没有愤怒或者悲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当下的情绪，只能口中一遍遍地重复。 为什么？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近视真难受啊，什么都看不清，看不清人，看不清物，也看不清你。”于淮序想着。 “哈哈，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拿去吧，送给你的小男朋友。” 曲霄喆将花给了周文扬，开始赶人。 即便他再揪着周文扬不放，心里也清楚，有了于淮序的存在，他们之间就更无可能了。 周文扬转身时，绿灯已经亮了，他看到于淮序在看自己，兴奋地跑过去，把花送给了他。 可惜于淮序却以为周文扬是个擅长撒谎的骗子。 “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呢，明明看起来这么乖。”他低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周文扬没听清于淮序的话，想要靠近他听个清楚，却被于淮序躲开，就像他躲曲霄喆那样。 “你明明......！”于淮序一顿，还是没把太难听的话说出口，“算了，没事......分手吧？咱俩。” “为什么？” 周文扬不解，他不明白本来都好好的，一个开开心心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要分开，他想或许于淮序误会了自己和曲霄喆的关系，开口想要解释，却被于淮序抢先一步。 “感觉咱俩处的跟朋友似的，还处个屁啊！占着对象的位置干朋友的事儿，还不如当朋友呢。” 被于淮序这么一吼，周文扬也来了脾气，但他只笑着说：“行，那就当朋友，以后我有了新欢，别人问我你是谁，我就说你是我的小三。” 周文扬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以朋友的名义跟于淮序相处，是个人都会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怎么会当成是朋友呢？ “哈？”于淮序下意识反问道，看向周文扬，他依旧笑着。 于淮序盯着他发颤的瞳孔看了好久，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于淮序严肃道：“这不好笑。” 周文扬沉默了，他收回笑容，朝于淮序比起手语。 每当周文扬不愿意说话时，他就会比手语，于淮序只当这是他的小习惯，可以很轻易地猜透周文扬的心思，所以从没过问原因。 周文扬：“你知道我们不一样的，我们不能是朋友，我待你始终与别人不同。” 于淮序看着周文扬连续不断的动作，看是看懂了，但他无心去理解其中的意思。 “......是吗，辜负了你还真是抱歉。”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周文扬继续打着手语：“不必道歉，这几年跟你相处过的时光，哪怕以后回忆起来，都是不会后悔的程度。” 这次，于淮序没看清，因为眼泪把他的视线挡住了。 “为什么不讲话？我看不清你在比什么。” 周文扬沉默半晌，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稳气息道：“说话会牵动我的情绪，我怕我会哭，就像你现在这样。” 其实周文扬有想过，纠缠于淮序，至少问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但于淮序那一句“我们像朋友似的”直接击破了他内心的防线，让他实在没办法心平气和地与于淮序交流。 更何况，一开始就说了，周文扬不是个喜欢纠缠的人，他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有了裂缝，再怎么修补也无济于事。 周文扬伸出手，轻轻摸着于淮序的头，他从没这样安抚过他，于淮序在任何人面前永远是独立，阳光，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哭。 于淮序以为周文扬会跟自己解释，或者争吵，但他什么都没有，只是用很温柔的语气说：“看不清也没事，我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能开心。” 说完，周文扬摘掉了助听器，不想再听于淮序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突然觉得，或许听障也是有些好处的。 起了一阵风，吹得于淮序有些冷，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周文扬拍的照片。 想到上一秒两个人还在开开心心地聊天，下一刻就走到这个地步，他一狠心，将照片扔进了垃圾桶。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让我体会一下后悔的感觉好了。”他心想。 ...... “妈的......这辈子没体验过翻垃圾是什么感受，现在体验到了。”于淮序一边抱怨，一边在垃圾桶内翻找，他扶正自己刚配好的眼镜，险些跟着一起掉进垃圾桶中。 第161章 宴会 沈忱接到于淮序的电话时，季林正跟她聊天。 季林知道沈忱没再跳舞了，即便觉得很可惜，但也没说什么。 季家的公司最近出了些问题，他疲于四处奔波，本也无心再碰钢琴。 沈忱接起于淮序的电话，问道：“怎么了？这次又要吐槽谁？” 沈忱都已经习惯于淮序时不时打来电话，诉说自己的烦恼了。 不过于淮序每次说的事情，都能给她带来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消息，沈忱也就很乐意去听。 “这次不是啦......就是我这边有个宴会，缺个女伴，你能不能来一下？” “你找我帮忙？等等，安禾姐不是跟你家熟吗，怎么不去找她？” “你都能帮陈安，不能帮我吗？”于淮序委屈巴巴地说。 于家和安家在上流圈子里都有些名气，这场宴会他们是代表自己家出席的。 如果于淮序与安禾一同出场，众人误会两家有了除合作以外的其他关系，那这个行业又会传出许多不必要的传闻，影响到现在只有表面和谐，实则暗潮汹涌的局面。 不过沈忱没接触过这些，不了解，于淮序一时间也不好解释。 沈忱这边想要拒绝，便扯了个借口：“不行哦，我都答应过衍不再答应别人假装情侣的请求了。” “我是别人？”于淮序无奈道，他知道沈忱这是搬出林清衍来拒绝自己，凭自己和林清衍的关系，一定不会跟林清衍对着干的。 但是这次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其他人都盯着自己女伴......或者说自己的未婚妻这个位置，于淮序实在是没有办法。 要说以前，他可能还会让周文扬穿个女装，陪自己出席，周文扬倒也乐意。 但现在，刚好在跟周文扬分手之后，于淮序身边信得过，还对自己没兴趣的人，只有沈忱了。 于淮序也想过干脆公开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但事情没有走到最后，他作为一个生意人，定是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否则股价下跌，于家那才是真的会砸在自己手里。 这不，幸好没公开，现在分手了。 前两年倒是没人催于淮序找对象，但如今他二十五岁，除了自己父母知道他喜欢谁，其他不知情的亲戚朋友都在担心于家后继无人。 噢，也不对，只有朋友以及想要与于家攀关系的其他家族，因为于家没有亲戚。 于父于母倒也无所谓，只要能维持于家的产业，谁继承不是继承，反正自己去世了也享受不到后人带来的荣誉了。 先前的宴会因为没人催他，于淮序也就没怎么带周文扬去过，通常是周文扬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才带他去。 但距离上一次带周文扬出席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今年的宴会，于淮序知道这次如果身边没有女伴的话，他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被塞一堆年纪相仿的女生与自己相亲，他可不想经历这些。 ...... 在于淮序不断的软磨硬泡下，沈忱还是答应了。 主要是季林知道于淮序的来意，想着沈忱去看看也好。 毕竟以后她在季家要参加的宴会只多不少。 原本季林是想着如果沈忱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不错的，即便不会太出名，但至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自从毕业回来以后，沈忱似乎成长了许多，主动提出要替季林分担家里的事情。 欣慰之余，也要开始考虑如何教会沈忱。 于淮序的邀请，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待宴会结束，于淮序站在宴会厅外的台阶上，等待自家司机从停车场将车开过来。 夜色已深，月光如水般洒在四周，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银色薄纱中。 宴会厅内热闹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他们两人在安静的夜色里。 沈忱面对如此热闹的场合，尤其是大部分人都奔着于淮序来，她在一旁也要跟着应付，实在有些疲惫。 她此时微微皱着眉，眼神里透着一丝倦意。 沈忱今天穿着一条精致的晚礼服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裙身上的亮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佛是夜色中的一朵盛开的花。 但或许是穿着裙子的原因，她显得有些不便，站在台阶上，微微蹙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蹲下。 于淮序像平常似的与沈忱闲聊道：“唉，大户人家就这点不好，各种宴会太多了。” “你凡尔赛？”沈忱吐槽道。 于淮序挑眉看向沈忱，反驳她：“哪有？你不也算是这个圈子的嘛，这种事跟你有什么好炫耀的，你该不会没参加过宴会吧？总不能......到现在为止你还把自己当做外人不愿意出面吧，你哥知道了不得难过啊。” 于淮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根本不给沈忱解释的机会。 她伸手堵住于淮序的嘴，无奈道：“你怎么比季林都敏感？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我哥从来没让我参加过。” 说着，她习惯性地蹲在地上。 于淮序轻笑一声，对于沈忱听不出自己的玩笑话这件事，感觉她单纯的可爱。 他脱下外套，垫在台阶的角落，拍了拍，示意沈忱坐下。 “来坐着吧，你那么蹲，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看见了。” 第162章 误会 沈忱震惊地看着于淮序，又看了看他垫在地上的衣服，也学着他的语气道：“你该不会看到了吧？噫~你对我这么体贴，该不会暗恋我吧？” 沈忱倒是不介意别人看不看得到，即便看到也没什么，她穿了黑色的底裤，想看什么也不可能看到，如果一定要看的话，倒是能看到漆黑的背景下一个大大的中指。 “我暗恋你！？”于淮序被她这一句吓得跳了起来，不可置信道：“我多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啥不是我和季林操心？要不是我年纪太小，都能当你爹了！”他哆嗦地指着沈忱，生怕被她误会，更怕林清衍以为自己要跟他抢心上人而跟自己对着干。 “诶对。”于淮序一拍手掌，想到什么，“我记得衍说要给你当妈来着是吧，正好，我给你当爹，现在你有父有母了，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你也算是圆了想要家人的梦了，开不开心？” 周围没了外人，于淮序又开始了他的话痨属性，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或许也是他心中慌乱，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滴妈......你好癫啊，你没事吧？”沈忱看于淮序这样，暗自想着以后还是不能乱开玩笑。 于淮序这家伙对感情这方面的事实在是太敏感了，但也怪不了他，毕竟从小就有人来于家给他定娃娃亲，长大了又不停被介绍相亲对象，实在难受。 要说单因为于淮序的家境而受欢迎，其实也不至于，主要还是他的性格，除了话多还真是无可挑剔，就像安禾喜欢他的原因似的，于淮序总能在各种细节上让人感到心动。 所以那些被要求与他交好的女生们，倒也乐得主动接触他。 见沈忱如此嫌弃自己，于淮序嘴一撇，作势要把外套拿走：“算了，那你别坐了。” 沈忱大手一挥，将于淮序推开，一屁股坐了上去，说道：“没事，我大发慈悲，就当奖励你了。” 于淮序瞪大眼睛，指了指沈忱，又指了指自己，“我把自己的外套给你垫着，你说你是奖励我！？忱，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欠儿！” “是啊是啊，我这么欠儿，都不顾形象地朝你开玩笑了，那你现在开心点了没？”沈忱问道。 她早就看出于淮序心情不好了，虽然他没主动说，但肯定是什么大事，不是跟父母有关就是跟周文扬有关。 于淮序这时才发现沈忱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才做这些，“你看出来了啊......” 沈忱说道：“太明显了，就差把“我不开心”刻在脸上了，你以前不是什么事都跟我吐槽的嘛，这次怎么不说了？” “这次......不一样。” 两个人上了车，听着于淮序说完全部过程，沈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提出什么建议。 从于淮序的话里能听出，他们两个分手的原因是于淮序觉得周文扬对自己的感情肯定算不上恋人，顶多就是比普通朋友更亲密一些。 沈忱甚至不可置信地问于淮序：“你没谈过恋爱吗？谁家朋友两个人搂搂抱抱啊？你跟衍也这样吗？” “呃......小时候好像有过？”于淮序回忆起以前的事，在林清衍还很开朗的那段时日，他们也确实亲密无间，现在虽然关系很好，但林清衍对自己多了些客气和疏离。 不过有沈忱在，林清衍总能放下心中的顾虑，这也是于淮序很看好两个人的原因，沈忱能让林清衍变得更有人味儿。 听于淮序说完，沈忱纳闷道：“我成同妻了？不对，我俩现在没在一起，也不算同妻了。” 于淮序连忙摆手道：“诶诶诶那倒不至于，都说了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互动嘛。” 沈忱看向于淮序的眼睛，问：“这就是你分手的理由？我感觉也不至于吧。” 于淮序被沈忱盯得心虚，转移了视线，“还有别的原因.......” 于淮序心中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把那些话说出来了，会显得自己太敏感，也会损坏周文扬的形象，即便他在感情上可能确实做的不好，但周文扬对季林和沈忱还是不错的，于淮序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破坏他们的关系。 “什么原因？你直说就行呗。” 被沈忱追问，于淮序犹豫片刻，委婉地说道：“感觉他对于和前任的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 “哈？” “反正我怕他认不清自己的心，万一他心里放不下别人不好意思跟我说怎么办，所以我就主动放手了。” 于淮序还是没说出口他看到周文扬亲了别人的事，他觉得多少还是得给双方一个体面。 沈忱一听这话，就知道于淮序肯定误会了什么。 以前她和许双宁、周文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能听许双宁聊起周文扬曾经的事。 其中被两个人反复吐槽的就是他那个海王前任，而且他长这么大只处过这么一个。 周文扬甚至扬言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去把曲霄喆和自己的事放到网上让他体验一下与自己一样身败名裂的感觉。 虽然沈忱和许双宁都知道他只是在口嗨，要放现在放明明也来得及。 现在于淮序说周文扬可能心里有放不下的人，简直太扯了。 但沈忱不知道详细，在这边劝于淮序显然也是没办法劝的，她干脆去联系了周文扬，跟他说了这件事。 虽然插手别人的事不太好，但两边都是自己的好朋友，沈忱也不想让他们因为误会而分开。 在此之前，沈忱已经好几天没打开聊天软件了，她本来爱好就多，社交少，平日里不怎么看消息。 前些日子接了于淮序的电话后，手机除了拿来看看视频，打游戏，也没干过别的事。 这一联系周文扬，才发现林清衍前一天发来的消息。 “今天也不打算找我吗？” 她想起七夕那天约会结束后，准备离开，林清衍不想让她走，自己就说会在手机上找他聊天。 第163章 真假千金 结果自那之后就没打开过软件。 通知栏也被她关了，沈忱总感觉通知栏几乎不弹重要消息，只有各种各样标题吸睛的广告，实在烦得很。 看到消息，沈忱连忙打过电话去。 林清衍那边似乎也一直守着沈忱的消息，这边刚拨过去，那边就接通了。 沈忱看电话接通，立马道：“抱歉抱歉，忘了登录了，我还说这两天手机咋这么安静呢。” “答复呢？” “什么？”沈忱一愣，不知道林清衍问得是什么。 林清衍继续问道：“也忘了吗？” 沈忱这时才想起，上一次见面时，自己说要确定好自己的心意再给林清衍答复。 “啊......对不起，你听我狡辩，啊呸，解释。”沈忱俏皮地开了个玩笑，试图让气氛别太尴尬。 于淮序猜到沈忱在给林清衍打电话，自觉地戴上耳机听歌去了。 “你知道我又不会生你的气，不喜欢也可以直说......不过以你的性格如果想拒绝应该也不会让我等这么久。”林清衍笑着说：“反正第一次表白的时候你也让我等，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等到？” 见林清衍这么说，沈忱也端正了态度，问他：“等不到怎么办？” 林清衍说：“那我就一直等。” 沈忱还是没忍住，调侃道：“你好像玛丽苏小说里面的深情男二啊。” 说完，就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好像不太合适。 林清衍倒也没在意，反而顺着她的话问道：“我就不能是男主吗？” “那你争取一下。” “好。” 两人挂了电话，沈忱看到林清衍又发了个努力的表情，顿时被他逗笑。 “打完电话了？”看到沈忱对着手机傻笑，于淮序摘下耳机问道。 “打完了，怎么，你好奇啊？” “没有。”于淮序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用手撑起下巴。 车轮滚滚，窗外的风景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随着车辆的前行，不断变换着色彩与姿态。 原本就因为失恋不太开心的他，无意间听到略带伤感的歌曲，再看旁边这人，两个人即便没在一起，感情却也逐渐升温。 于淮序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假的）。 “啧，真不理解现在的真假千金文。” 于淮序这边还在伤感，沈忱那边已经看起小说了，嘴上还不忘吐槽。 “怎么说？”于淮序听到沈忱的话，好奇问道。 “就按照我的思维来说，如果我是个假千金，从小被爱和财富包围着长大，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而且家里全是哥哥没有姐妹和我玩，现在有一个缺爱的孩子来我家，我一定会很开心自己有了玩伴，毫不吝啬的分享我的爱。” “如果我是真千金，活了十几年，该吃的苦都吃遍了，结果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其实特别有钱，那我只会借助他们的资源丰富自己，而不是在乎谁爱我谁不爱我，毕竟我跟他们又不熟。” “咱们阿忱有大女主格局。”于淮序笑道。 沈忱说得倒也没错，正常人确实应该是这种思维。 但于淮序觉得她还是太过天真，也幸亏她遇到了季家这样的人家，同时也觉得季林把沈忱保护得太好了。 在于淮序所知的圈子内，大部分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为了家产争个没完，只能拼命内卷。 他们甚至都不在乎任何一个亲情，家里那么多孩子，根本无所谓外面有没有自己的血脉，更不可能会接回来。 就算真的在乎了，带回家也只能当个小透明，毕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培养十几年，用钱砸出来的孩子。 十几年的苦日子，除非是真的有天赋能闯出一片天。 否则一无是处。 真假千金确实不现实，毕竟他们忙着内斗，根本不在乎外面接回来多少孩子，也不可能为了护着谁而去针对另一个人。 幸好自己是独生子，于淮序心想。 噢，也不能这么想，应该说幸好自己的父亲没有不忠的心思。 “到家了，下车吧。”到了目的地，于淮序开始赶人。 沈忱知道他想有独处的时间，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回了自己的小房子。 估计再在这里住不了多久，就要搬去季家了，她还是挺珍惜和林清衍做邻居的日子的。 于淮序觉得郁闷，把自己锁在家待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跑到射箭馆发泄去了。 这算是富家子弟的一项业余爱好了，心烦意乱时，聚在这里，将靶子当做发泄对象，或者互相比赛，顺便跟同行的人吐槽自己的烦心事。 走进馆内，一眼就见到了安禾。 她站在起射线上，阳光透过场馆的高窗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安禾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宽松t恤，柔软的棉质面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亲和。 t恤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袖口是简洁的七分设计，刚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衣摆随意地束在一条高腰的米色运动裤里，裤子的面料轻薄而有弹性，微微泛着光泽，裤脚处的松紧设计恰到好处，既不会束缚腿部动作，又显得干净利落。 安禾的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细腰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箭袋，箭袋的皮质柔软而有质感，与她的服装搭配得恰到好处。 她微微弯腰，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随后拉开弓弦。 那一瞬间，安禾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专注而沉静。 于淮序在她身后静静等着她射出手上的箭矢，才发出声音。 “好巧，你也在这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的味道，是弓弦的气味。 射箭馆的空间并不算大，但布局却十分合理。 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精致的弓箭，从传统的复合弓到现代的反曲弓，每一种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于淮序从上面挑选了一把趁手的弓，走到安禾身旁。 木质的地板在脚步的踩踏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哟，稀客啊。”安禾说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第164章 讨厌被怜悯 场地的尽头是一排排整齐的箭靶，靶心的红色圆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许是来得太早，场馆内没什么人，只有三两声箭矢离弦，以及命中靶心时的声音。 安禾站在起射线上，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平衡。 她右手握住弓柄，左手轻轻搭在弓弦上，感受着弓弦的张力。 安禾深吸一口气，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缓缓拉开弓弦，弓身在手中逐渐弯曲，她将箭头对准靶心，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努力排除一切杂念，让自己完全沉浸在这一刻。 “嗖——” 箭矢离弦而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靶心而去。 于淮序的目光随着箭矢飞向靶子，眼睛紧紧盯着箭矢的轨迹。 直到，箭矢命中靶心，于淮序内心忍不住惊呼，安禾的实力似乎远超于自己。 于淮序也不甘示弱，抬起弓来。 “怎么想着来这儿了？”安禾问道，她放下手中的弓，回身去了角落拿起自己的水杯。 “闲着没事呗。” 于淮序拉开弓，弓弦在手中微微颤动，随着他的松手，箭矢在离弦的瞬间，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声响。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我喜欢他们。” 安禾听他这么说，呵呵一笑，没理他。 不知怎的，于淮序突然鼓起勇气，想要解决那些他总是逃避的问题，“安禾，你还喜欢我吗？” 与安禾之间的关系是第一件。 安禾有些诧异，但也没否认，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林清衍告诉你的？” “呃......”于淮序倒是纳闷安禾这种心思细腻的姑娘竟然会把这种感情告诉一个不太熟悉还木讷的朋友，他摇了摇头，“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瞒的挺好？” 安禾问道：“所以你问这个是要干嘛？让我当备胎？” 她猜到于淮序是心情不好，听他话里的意思，貌似是因为失恋了。 虽然自己喜欢于淮序，但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当备胎，先不说父母会不会介意，单说自己的性子，也不是个会如此卑微的类型。 “没有。”于淮序否定道，他又拿出一支箭，瞄准靶子，“我是想让你别在我这耗着了，我不是很会面对感情，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与你相处，虽然这么说挺不厚道的，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欢男生。” “唷嗬，怎么现在跟我说这些，跟周文扬吵架了，怕我趁虚而入？”安禾挑眉，望向于淮序。 她走到他身后，看着于淮序的姿势，忍不住上手，“手臂伸直，这么用力干嘛？你要把弓掰断啊？” “倒没有怕你趁虚而入，就是不想耽误你，李叔叔让咱俩见面的那次，我还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呢，没想到你这么迟钝。” 于淮序跟着安禾的指导改变了动作，这一动，瞄准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现在......稍微能理解沈忱跟我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 “什么话？”安禾问道，她以为于淮序是在对自己说。 “没什么没什么。”于淮序忙道。 沈忱说自己帮陈安是在怜悯她自己。 事实证明，于淮序还是带着点自私的。 因为一想到，怜悯安禾，怕她伤心，其实也是在怜悯自己，他就敢把那些话都对安禾说出来了。 于淮序最讨厌被怜悯，安禾也不例外。 “嗐，别伤感了，反正你们还会和好的。”安禾拍拍于淮序的肩，安慰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于淮序问她。 安禾伸出大拇指朝身后一指，“喏。” 于淮序回头，就见周文扬在身后看着他。 周文扬和于淮序分手后，这家伙就一直没回过他们的家。 噢，忘记说了，自从两个人收入都稳定后，就一起买了个房子，正式作为情侣开始同居。 收到沈忱的消息的时候，周文扬本想给于淮序打去电话解除误会，但又觉得以于淮序的性子肯定不会接，便打算直接找他。 打听了许久，才从林清衍那得到消息说于淮序来射箭馆散心了。 俩人本来想先送安禾回家，再解决自己的问题，不过安禾提出要去找朋友逛街，就拒绝了。 她一个人走在商场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淮序和安禾，两个人站在一起，不管放在哪都会被称一句“郎才女貌”的搭配。 成绩，家境，外貌，性格，几乎无一不般配。 可偏偏这位郎，对自己不感兴趣。 这也就算了，让安禾更加难过的是，他对自己不感兴趣这件事，不是他亲口告诉自己的。 哪怕于淮序一直在做疏远自己的举动，但他骨子里的温柔还是让于淮序下意识地对周围的人好。 所以安禾一边看着于淮序刻意远离自己，又下意识地帮助自己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但她总是不愿相信，想着于淮序没把话挑明，就一定是对自己有好感。 直到她发现于淮序在看周文扬的时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下真的没法骗自己了。 这家伙，连“我不喜欢你”这种话都觉得伤人，对所有朋友的态度也很暧昧，也难怪一群人都觉得他喜欢自己。 可安禾即便知道自己跟于淮序没可能，却还是控制不住去喜欢他。 家里人也是，得知自己有喜欢的人不愿意接受联姻时大发雷霆，可在知道自己喜欢的对象是于淮序后又让自己努力争取。 安禾觉得自己实在是......进退两难。 她倒是也理解家里人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对象，同时也能给家里带来点作用，但他们都认同的对象，却不喜欢自己，这能怎么办呢？ 安禾的父母，虽然对安禾严厉，但对她的爱也是不假，只是太过严厉的教育无形之中也拉远了一家人的关系。 她独自在公园呆坐了一会儿，回了家，想着既然于淮序都能鼓起勇气把这件事说出来，自己也应该告诉家里人不要再期待自己和于淮序的事了。 第165章 童年的玩伴 回家路上，周文扬看着于淮序沉默的模样，主动开口道：“那天我想去给你买花，没想到会遇见曲霄喆，他摊子上的花，是你很喜欢的弗洛伊德玫瑰。” 周文扬咽下一口唾沫，思考着如何解释那天的事，毕竟遇到曲霄喆真的是无心之举，多年没见那家伙变了许多，自己确实没认出来。 而且于淮序总与自己抱怨，想要买弗洛伊德玫瑰，即便找不到种子，买一束拿来观赏也很不错，但因为玫红色的花太过老气，近些年逐渐被花店淘汰，很少能见到了。 所以当时周文扬想着，无非交谈两句，买了花赶快去找于淮序。 或许在面对前任手上拥有现任想要的东西这样的选择时，任何人都难以抉择，不知道究竟哪个选项才是正确的。 于是他们总会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是为了拿到你喜欢的东西，才去跟你不喜欢的人接触。」 简而言之就是，我是为了你，你不应该生气。 周文扬也曾有过这样恶劣的想法，所以他想，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做错就是做错了，于淮序，或许不会原谅自己了。 而自己能做的，只能尽量补偿。 周文扬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就像曲霄喆当初对自己做的行为。 他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于淮序打断。 “没事，我知道你拎得清。”于淮序说道。 即便知道周文扬拎不清，可那又能怎样呢。 感情就是如此，即便知道他做错了，却还是放不下。 他想，反正自己也不能把周文扬公开，这段感情里，他做得也没多好。 周文扬见于淮序不与自己计较，心中反而更加难受。 他握紧拳头，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两个人走到家楼下，看着熟悉的小区和建筑，回忆涌上心头，让于淮序更加确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放下和周文扬这么多年的感情的。 他见周文扬没什么反应，心想这家伙还真是蠢，张开手抱住了他。 “这么久不见，想我吗？” “想。”周文扬抱紧于淮序，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 一进家门，周文扬想到于淮序说两个人之间相处的就像朋友，脑子一热，大手扣住于淮序的头，直接亲了上去。 “淮序......把眼镜摘了。”周文扬凑在于淮序耳边，低声说道。 “嗯......好。” 周文扬的双手轻轻环住于淮序的腰，将他拉得更近了一些。 于淮序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那种温暖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让于淮序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他的手也下意识地环住周文扬的脖子，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发丝。 他们的吻渐渐加深，周文扬的嘴唇开始轻轻地移动，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 他的舌尖轻轻触碰着于淮序的唇瓣，像是在询问他的允许。 于淮序微微张开嘴，回应着周文扬的探索，两人的舌尖轻轻相触，像是两股温暖的溪流交汇在一起。 “可，可以了......别亲了！咳......”于淮序忙推开周文扬，大口喘着气，时不时带着一声呛咳。 可不等他缓过劲来，却被周文扬抓住手腕，一把抵在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不会换气？竟然也有我们于大天才不会的事，真是稀奇。”周文扬笑道。 “天才，朋友之间，也会接吻吗？”说着，周文扬作势又要亲上去。 “可是，咱俩以前又没亲过......”于淮序趁着周文扬给自己换气机会的间隙，狡辩道。 “那不是第一次想亲的时候，被某人揍了一拳？” 于淮序回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揍过周文扬，是在一次一起去旅游时，自己在石头上睡着了，被他吓到。 他连忙推开周文扬，红着脸道：“所以你在那时候就......！” 周文扬没回答他的话，拂开于淮序的手，抓住他的肩，道：“看着我......淮序，直视我。” “等等......再往下就不能播了，住手！” “没事，不播了，我杀青了。” “不行！死变态，别摸我屁股......！” 或许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多少会有些嫌隙，但于淮序想，有什么事是他一个天才不能解决的呢。 ...... 沈忱等闲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消息。 林清衍的父亲，意外去世了。 这本来跟沈忱没什么太大关系，自己顶多就是跟着林清衍去悼念一下。 然而与她有关的是，来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此时正不停地敲着林清衍家的门。 沈忱不胜其烦，打开门，说了一句：“他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帮你转告。” “你是谁？” 沈忱双手环胸，依靠在门边，见对方如此警惕地看着自己，眉头一挑，玩笑道：“她未来老婆。” “你骗人！”女孩大声反驳道：“我可从没听林叔叔说过他儿子有女朋友。” 沈忱心想父子俩几年不联系，要是知道那才是真见鬼了。 “要不你亲自问问？”沈忱说道，朝电梯间看去。 林清衍刚买完东西上了楼，看着面前的情景，不明所以。 “怎么了？”他走到沈忱身边，低下头轻声问了一句。 而对面的女孩看见这副场景，大受打击，眼泪蓄满了眼眶。 “清衍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林清衍听到这称呼，眼皮一跳，这才看向那人。 见不是母亲那边的人，他松了口气，又发觉是个陌生面孔。 林清衍很是认真地回忆起了生平遇见的所有人，甚至连上厕所时偶遇过的女装大佬（不是周文扬）都被他拿出来与面前的女生对比，也没想起来是谁。 直到他从那尘封的儿时记忆里揪出来一个人—— “白知意？” 林父商业伙伴家的女儿，于淮序也认识。 因为三人的父亲互相联系的缘故于淮序多少跟白知意有些交际。 但林清衍离开林父身边后于淮序也很少提起她，虽然分开时林清衍都初中了，但他本就因为父母离婚的打击选择性忘记高中以前的所有事，加上这么多年白知意早就变了副模样，根本认不出来。 林清衍自然而然也忘得差不多了。 第166章 重新在一起 林清衍和于淮序能继续联系是因为这个跟屁虫不管自己去哪都要跟着，而白知意当初早就同自己的家人去外地生活了。 白知意被认出来后当然是喜不自胜，忙跑过去想要拉林清衍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他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 虽说记忆中确实有个关系还不错的玩伴，但多年未见，突然跑过来找自己实在可疑，林清衍可不想给自己和沈忱沾上麻烦。 此时两个人都不知道林父的情况，自然也对于这个姑娘的来意感到好奇。 “我爸爸和林叔叔去山区考察的时候，正好遇到泥石流，两个人被压在下面，没救出来......” 白知意抹了把脸上的泪，继续说道：“叔叔临终前，让我来找你，他说他放心不下你......” “阿衍，先进屋吧，蚊子有点烦。”沈忱小声提醒了一句，虽然她觉得在这么难过的时候提这个有点不太好。 只是沈忱刚刚抬脚，白知意就因为长期未休息而营养不良晕了过去。 林清衍愣在原地，沈忱眼疾手快先一步冲了上去。 “愣着干嘛？搭把手呀......林清衍！你在犹豫什么？抬起来抱进屋啊，你总不能让我像拖尸体一样把她拖着走吧？” 林清衍心中有顾虑，白知意独自一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敲响自己家的门，期间一点事都没有，连衣服都干干净净，一看就没让自己吃过一点苦，却在自己家门口晕倒，还是在二人面前。 加上他最近被沈忱叨叨各种狗血小说有些多，他不禁怀疑起这些剧情在现实发生的可能性。 所以即便白知意是真的晕了，他也在想对方会不会是装的。 毕竟抛开小时候的感情不谈，他现在对这个姑娘真的毫无印象，只记得名字了。 万一是从哪跑来碰瓷的呢？ “要不先拍照留个证据？万一......”林清衍说道。 “有监控，别拍了，她有点重！”沈忱抱怨道，手上动作不停，还在把白知意往起抬。 见林清衍还在发愣，她威胁道：“你再磨叽，一会儿我发病了，两个病人都昏迷不醒，看你怎么处理！” 林清衍带着两人进了自己家，去厨房用蜂蜜冲了杯甜水喂给白知意，等她醒来后才得知了来龙去脉。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他爹和他爹的好兄弟临死前给他留了个活的遗物要他照顾。 其实林清衍本想拒绝，但好巧不巧的是，于淮序不知道抽什么风，以自己要忙事业为由把白知意托给林清衍照顾，给他发消息让他好好照顾一下。 甚至可能是太着急，这条消息还发到沈忱那儿了。 林清衍可以不在乎父母，但绝对不会无视于淮序的请求。 于淮序倒也不是特别不靠谱，给白知意安排了单独的住处，于家的司机带她离开后，林清衍看着身边的沈忱，突然发现这个姑娘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犯过哮喘了。 其实也有，通常是夜深人静时，但沈忱面对这些情况已经游刃有余了，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 “看着我干嘛？”沈忱受不了林清衍的目光，主动开口道。 林清衍说：“我听见了。” “什么？”沈忱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你说你是我未来老婆。”林清衍说，他问道：“这算接受我了吗？” “不知道。”沈忱偏过头去，不看林清衍。 林清衍有些失落，但也没计较什么，低低地应了声：“......好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一直到林清衍开始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了，他低下头，盯着木地板发呆，突然听到身边的人冒出一句：“要不重新在一起试试？” “真的？”林清衍豁然开朗，抬头惊喜地看向沈忱，而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显眼的红晕。 “嗯。” 白知意比沈忱还要小一岁，还在上学。 林清衍确实有多照顾白知意，虽然平时里不怎么搭话，白知意的示好也通通无视，但她需要帮忙是地方林清衍也都会帮。 然而白知意变本加厉，几乎每天都要找理由和林清衍见面。 以往林清衍是把自己的好分一半给沈忱和于淮序的。 然而现在又不得不从中分出一些给白知意，当然，是从于淮序那儿分的。 以至于每次于淮序找林清衍的时候，他都会拒绝，并附上一句：“替你照顾你的小青梅呢，没空。” 于淮序无语道：“说得好像不是你的小青梅一样。” 林清衍说：“我可不认。” 沈忱朝两人打趣道：“阿衍之前找我复合的时候都没白知意现在找你频繁。” “我是怕你烦我。”林清衍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天天找你。”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白知意找林清衍，林清衍找沈忱，三个人每天上演燃烧的冬天......性转版。 每每沈忱指使林清衍干活的时候，白知意就在一旁指责她。 白知意让林清衍别听她的，林清衍只一声不吭地给沈忱办完事，什么话都不说。 沈忱倒是觉得这个姑娘可爱得很，还护短，是个好孩子。 直到这天沈忱生病，迷迷糊糊间给林清衍打去了电话。 彼时林清衍在于淮序家画设计图，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随后又烦躁的搓着脸。 “怎么了你？灵感缺失了？”于淮序放下一杯水在林清衍面前。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林清衍小聚，结果这家伙刚闲下来，又想着新的设计。 “嗯，静不下心。”林清衍说道。 于淮序问他：“为什么？” “想去找忱。” 于淮序气急败坏地离开，“服了，恋爱脑，就会秀恩爱！” 林清衍拽住于淮序，道：“忱之前发生过什么，你都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吧。” ...... 似乎是林清衍心中的念想起了作用，沈忱的电话适时打来。 林清衍接起电话，柔声问道：“怎么了？” 第167章 生病了 “阿衍......”沈忱的声音很弱，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颤抖和虚弱。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林清衍的心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我好难受。”沈忱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像是被风吹散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林清衍的耳畔。 林清衍能听出来，沈忱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却又不敢完全释放出来。 只这一句，那边就没动静了，落针可闻。 林清衍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拍桌而起，桌上的草稿纸被他的动作带得散落一地，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林清衍一把抓起车钥匙，脚步急促地往外冲去，连外套都来不及穿。 于淮序正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他不知道沈忱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见到林清衍突然如此焦急地离开，不由得愣住了。 他站起身，也快步追了上去。 林清衍没挂电话，手机依旧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离沈忱更近一些。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忱儿，我马上就回去，别害怕。”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林清衍心中混乱，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几乎是冲了进去，手指迅速按下了楼层按钮，眼神死死盯着楼层数字的变化。 于淮序这边刚拿了外套和钥匙跑出来，就见林清衍已经下去了，只得等另一个电梯。 沈忱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边，听着通话那头传来的林清衍急促的脚步声和电梯关门的声音。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动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 今早无意间淋了雨，现在身体感冒发烧，实在难受。 意识朦胧间，她突然想起前些天看过的一本书，书里说：人在着急的时候，会像疯子似地狂按电梯按钮很多次。 她不由得想象林清衍此刻的模样，是不是也像书里描述的那样，焦急地按着电梯按钮，一遍又一遍。 不过，她只听到他按了一次。 林清衍一向冷静自持，即使在最紧急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失去理智，也正是这份冷静，让沈忱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林清衍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依旧温柔：“忱儿，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沈忱觉得林清衍开车的时候声音有点吵，引擎的轰鸣声、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还有他偶尔急促的呼吸声，都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她本想挂断电话，让他专心开车，但又怕他担心，于是只将手机拿远了些，放在床头柜上。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像是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没几分钟，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林清衍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他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跑来的。 他手里还攥着车钥匙，因为下意识的用力在手上留下了许多钥匙的压痕，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沈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林清衍站在门口，心里不由得一暖。 她想起之前季林怕她一个人住会出什么意外，特意给了林清衍一把备用钥匙。 当时她还觉得季林有些小题大做，可现在看到林清衍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这把钥匙或许真的派上了用场。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眼里带着几分感动。 可这表情落在林清衍眼里，却让他更加心疼，他以为她是难受得哭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快步走到床边。 他以为沈忱又发病了，连忙从抽屉中翻找哮喘药，却在沈忱伸手触碰自己的一瞬间，被烫得下意识缩起手。 “怎么这么烫？”林清衍反应过来，伸手摸在沈忱的额头上，随后皱了皱眉，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又从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和体温计。 林清衍回到床边，轻轻扶起沈忱，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再把药吃了。” 沈忱乖乖地喝了几口水，又接过药片吞了下去。 又看林清衍拿出体温计，甩了几下后递给她。 林清衍的眉头依旧紧锁着，他又从药箱里翻出一瓶风油精，倒了一点在手指上，轻轻涂在沈忱的太阳穴上，然后用指腹缓缓按揉。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沈忱感到一阵舒适。 她的头痛似乎缓解了不少，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她抬头看向林清衍，才发现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眼里满是关切和担忧。 “谢谢你。”沈忱轻声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林清衍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你没事就好。” 他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动作温柔得像是怕碰碎了她。 或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沈忱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不自觉地往林清衍怀里靠了靠。 林清衍察觉到她的动作，轻轻将她搂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感到无比安心。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清衍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完全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