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而为神》 第1章 伊甸 初诞年元年,在一片虚无的汪洋上生出了六根直抵穹宇的长柱,是它们开创了‘世界’,造设出了一片广阔的大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陆最先诞生了名为【始源之灵】的物种。祂们握有各式强大的所属世界本源的力量,时间、空间、生死... 其中有三位,孕育了后世所敬仰的神族,她们被后世称为【神之母】。 在神族的引领下,万物繁衍生息。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正在逐渐完善。 可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有创生就一定会有消亡。六根长柱建立世界,创造生息的同时也滋养出了十个罪孽深重的极恶之徒。 它们的诞生吸食了世间各式的情绪、欲望,结合了不同生物的模样。它们的能力源自那六根长柱,强大、诡异、千变万化。 它们被后世称为【十罪者】。 十罪的出现为这片大陆带来了一场长达数百年的浩劫。为了讨伐它们,各个种族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在神之母的带领下,十罪被彻底消灭。大陆迎来了久违的平和,神之母也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然而,十罪的死亡并不意味着它们诡谲的力量也会就此消失,它们残余的部分游荡在世间,在长柱的作用下,孕育出了一个名叫【恶魔】的怪物。 没有人见过恶魔的真面,直到一颗猩红色的眼球为祸一方之时,它现身了。 纪神年1004年,【恶魔】带着名为【猩红魔眼】的怪物向神之境进攻。众神联结各大种族奋勇抗争,耗时百年,终于凯旋。 神之境战役过后,神之母苏醒了过来。【猩红魔眼】崩碎消散,【恶魔】沉眠,它的十根手指被科多赫尔砍下,它们化为十股自然的力量,【魍魉之力】 神之母以魍魉之一的【扶桑】为基,重建了这片残破不堪的大陆。 赐名,伊甸。 ...... “我新学会的魔法霜之龙息,怎么样怎么样?”面前天蓝色眼睛的女孩看向被惊住的白发男孩。她两眼放光看来是希望得到一个较为不错的评价。 “好——好险..”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语气沉重地对女孩说道:“上官樱,拜托你研究一些安全的魔法好吗?学院的墙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圣斯德尔学院,是伊甸唯一一座接纳所有种族的学院,坐落于落尘南部的平原之上。圣斯德尔的教学采取自由式授课,只要手续齐全,学期长短并没有强制性的规定。 “我记得学院的前身好像是座空中监狱吧?墙应该还是很坚固的!”上官樱一脸认真地说道。 话音刚落,宇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身后冒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上官樱同学。”学院出了名的严肃教师奥罗德从后面冒了出来。 “啊!是,奥罗德老师您怎么来了?”为了不被老师“缠”上樱瞬间变得乖巧起来。她的手指卷弄着自己身前披散的几缕金色的长发,不时抬眼瞅了瞅奥罗德的脸色。哦,还有他那半边沾了冰霜的头发。 奥罗德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丝毫不失威严:“即使是人鱼族的公主你也不能破坏学院建筑,请你研究一些安全的魔法好吗?”和宇一样奥罗德也提出了相同的请求,“擅自使用攻击型魔法,罚你去西院庭院清扫落叶!你是知道学院规矩的。”奥罗德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后准备离开。 “就扫落叶!这么轻松?”上官樱顿时恢复了活力。 “啊,差点忘了。”奥罗德扭过头,“禁止使用魔法。” “.....” 刚过风季,西院的落叶随处可见,像一张地毯,铺满了整个庭院。 “又被罚了?”熟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上官樱拿着扫帚在那嘟囔。宇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后又继续帮着樱清扫起了落叶。 霍萧找了张长椅坐下,他笑道:“老师说不能用魔法又没说不能用机械呀。” “你有什么办法?”上官樱放下扫帚一脸期待。 “当然,用这款落尘最新研发的自动扫地机就可以迅速完成了!”霍萧将随身携带的这个简易机器安置在地上。他快速设定好程序,才花了五分钟落叶就被全部清理完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落尘,高科技就是多。” “要上课了,快走吧。” “我们今天继续来讲伊甸的历史,把书翻到四十二页。” 上官樱单手撑着脸,她看看书上的大陆俯瞰图,又望向窗外澄澈的天空:“又是历史课,这些东西都听烂啦。” “神之境战役结束,大陆才得名伊甸。自此,各种族兴起。而这其中有三大种族最为强大,人族、人鱼族和神族。人族遍布伊甸各处,主要居住于落尘和艾特拉德斯的蛮溪这两片区域。人鱼族是妖之灵种族的一个分支,他们专精于研究魔法,生活在无望海川并守护着海川的稳定。神族属于神之境,也就是我们头顶的那片穹宇,云层之上,是一处新的美丽世界。” 宇往后翻了一页,并没有他记忆中的关于神之境的图片。 天色突然变得昏暗,原本寂静的午后瞬间变得纷乱起来。上官樱感觉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想确认刚才看到的日月同体是否真实。学院附近的森林躁动不安,群鸟纷飞,兽嚎四起。方才一瞬的怪象不只樱一人瞧见,众人还没开始恐慌,天空却又恢复如初。 “大家先自习吧,老师有些事要处理。” “你们..有没有看到...”上官樱看向宇和霍萧,老师的离开似乎是在告诉樱,她的眼睛没有“出错”。 “看到什么?”霍萧一脸茫然,很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异常。 “时间很短...” “亲爱的人鱼公主,我可找了你好久呢。”宇的话被打断,一个暗红色长卷发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边。她靠在窗框上,双腿垂下轻轻摇晃,鬼魅般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潘多拉的手中捏着一颗海蓝色的圆形宝石,她继续说道:“人鱼公主,你看看这是什么?” “你...沧海怎么会在你手上!” “想要吗?到圆台广场,让我们来做个交易。”潘多拉纵身向后倒去直接消失在了一团黑雾之中,她妩媚的声音却还久久回荡在耳边。 沧海作为魍魉之一,人鱼族靠着它的力量维护着海川地底不稳定的能量。 “别着急,只要沧海还没回到恶魔的手中,暂时离开海川不会出事。我们先去报告院长再决定要不要去。” “确实,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果然是因为恶魔吗...” “你是说刚才的怪象?” “对,日月同体大概就是昼阳暮月已经回到了恶魔手中。” “可神之境战役后恶魔已经沉眠了五百多年,它现在打算卷土重来?” “砰!”一颗子弹飞快地射向宇边上的草丛,“小心,森林里突然出现了些从未见过的怪物。”霍萧擦拭着自己的枪械准备下一发的射击。 樱看着一旁被击毙的尸.体,她迅速拿出法杖(幻化成形)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与此同时学院的拉斯拉尔长廊上喷涌出一股洪流,大量的海水在走道里“横冲直撞”。老师们将学生疏散到安全地点后纷纷加入了治水的队伍。 水流突然停滞不前,巨浪翻涌在长廊的出口不再前进。只见一块血色的盾牌抵在了巨浪的底部,鲜血幻化成的丝线自盾牌处呈扇形向外分散,它们结成了一张粘网控制住海水的运动。鲜血飞溅与水交融,铁锈味逸散在空中。走近才发现是一位御血族的男孩正在抵挡水灾。 上官樱挥动法杖在地面轻敲两下,紧接着她双脚下显现出淡蓝色的法阵:“妖之灵·寒霜。”洪流在瞬间被冻结成寒冰,不过上官樱坚持不了多久,这样大范围的魔法还是很消耗体力的。 “一零六式·穿扬。”紧接着一颗子弹从冰的中心穿过,一连串的微型爆炸彻底粉碎了绵延的“冰山”。数千颗冰晶散落在地摔得粉碎。 御血族的那位男孩瘫坐在地,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皮袋,里面装有许多的食物。御血族在使用血液后需要补充足够的食物以此维持体力。他边吃边说道:“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叫胡苏亦...话说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那我们去广场了你自己小心。”告知完大致的经过后众人告别胡苏亦往广场赶去(已经找过院长了)。 圆台广场中心,建有一座神之母·审判的守护石像。圣斯德尔学院位于审判庇佑的区域内,秉持着审判公正的理念存续至今。 在广场并未见到潘多拉,“迎接”宇一行人的只有几只凶恶的魔物。它们面目狰狞齿间泛黑,嘴里不时流出恶熏的粘稠唾液。 “妖之灵·旋叶。”上官樱的法杖核心微微泛绿,光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数片如刀锋般锐利的叶片。叶片飞速旋转吸引着魔物的注意,划过之处皆留下道道深深的伤痕。黑色的血液从皮肉间流出。在霍萧的辅助下魔物纷纷倒地,很快尸.体便腐烂化为一滩黑水。 空气中不时有白光闪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众人身边出现而且正在快速增加! “等一下,有点不太对。”宇细看才发现泛光的是一些难以被察觉到的丝线。他只觉得脊背突然泛起阵阵寒意,这丝线宇有印象,是十星(魍魉之力)。 “怎么眼前好像老是有东西在闪?” “泛光的是丝线,魍魉之一,锋利无比。别被碰到。”宇警惕地看向四周,看似平静的广场原来早已经遍布危险。 “千丝。”闪光的丝线瞬间增多,三人的行动路线全部被封死动弹不得。 第2章 血印 “火焰也不行,这丝线的韧性不一般。”樱收起法杖,现在的情况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正前方不远处,一根单独的悬空丝线上站着一个头戴高礼帽,脸覆半张黑白色面具的男人,而那位叫做潘多拉的红发女人就站在他的身旁。 男人在丝线上灵活地走动,他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便表演起了一些高难度的“钢丝杂技”。 “j,别玩了。” 一旁叫j的男人略感不满,他轻轻一跃落在地上随意地摆弄着那些丝线。j抚了抚自己的银色卷发,右手手指上戴着尖利的爪器,线好像就是通过这些机械来操纵的。 潘多拉鲜红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浮起身坐在了广场中央审判石像前伸的双手上。暗红色的卷发随风飘扬,血色的双目瞥向宇的位置:“好久不见呢,我的老朋友。” “你们认识?”霍萧看向宇,听潘多拉这口吻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似的。 “你还认识人类?”j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两个可有好一段故事呢。” “你这什么表情?我不认识她。”自从失去力量以后,宇便忘记了许多事情,除了一些关于恶魔和神之境战役的东西还有一些印象。但与眼前这个女人的过往,他是丝毫没有头绪。 随着j的右手握拳,三人身边的丝线也在瞬间收紧,再这样下去身体便会被切割出伤痕甚至直接断裂。 “他可不是人类。”潘多拉摆摆手,“好了好了,让我们来谈谈交易的内容吧,我亲爱的人鱼公主。” “我需要先确认沧海的真伪。”上官樱没有理会对方,在进行这场未知的交易之前,知悉“货物”的“质量”才是最为重要的。 “我们的人鱼公主还真是谨慎啊。”潘多拉拿出那颗蓝色的闪耀的宝石。她双手平摊,宝石便缓缓浮起,流光四溢,与上官樱的胸口连接出了一条淡粉色的线。 人鱼族和沧海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能通过近距离的感受以此产生共鸣,实力稍强的人鱼甚至还可以获取沧海的部分力量来使用。 “确实是沧海。”上官樱点点头,这意味着交易终于揭开了帷幕。 “我需要你身上的那条黑色宝石项链。”潘多拉指了指上官樱胸前佩戴的那颗菱角宝石。这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樱只花了五十索托就从游商那买下了。 “你用沧海换一块没什么用的石头?”霍萧不解地看向潘多拉。可对方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这石头...”宇揉了揉头,他总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等一下,先别交出去。” j不悦地转了转手指,“浪费时间。” 很显然j已经并不打算给他们时间考虑了,他又收紧了众人身边的一圈丝线,淡红色的划痕显现在了皮肤上。 就在这时,一把鲜红色的利刃从天而降割断了那些缠绕上身体的丝线。与其说割,不如说是“压垮”更加准确,那把利刃粘附的血液竟然能使丝线短暂失去韧性。寻着血刃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头发微卷的男孩从二楼跃下。在其落地的瞬间鲜红利刃便又重新回到了胡苏亦的手中。这是御血族独有的能力,可以将自身的血液幻化成武器,且在一定范围内能够自由操控血液。 “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好赶上。”苏亦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 潘多拉抓住这个停歇的机会在广场处召唤出新一波水流。随着水位的上升众人能够行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很快就只剩下几处高台形成的‘岛屿’可供站立。 胡苏亦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他没办法随意发起进攻,唯一的行动路线也被j拦住。上官樱低声吟诵着一串咒语,紧接着七种颜色的光球在她的法杖周边旋转,然后逐渐化为七条飞旋的白龙,龙身分别被一种颜色缠绕,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白虹龙啸。”七条纤细的白龙直冲云霄,在到达一定高度后突然落下朝着潘多拉的位置俯冲。为了躲避攻击潘多拉灵巧的在陆地和水面之间来回窜动。 “威力不错,但准头不太行。”潘多拉装作认真的模样仔细点评道。 不过樱却不在乎对方的讥讽,这个术式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对潘多拉造成伤害,而是压迫走位。就在潘多拉离开陆地双脚触碰到水面的瞬间。樱又衔接上一次冰属性的魔法,为其他人争取了几秒的“控制时间”。 霍萧也在同一时刻开枪压迫着j的位置,对方也因此无法第一时间阻拦冲出去的苏亦。 只见胡苏亦扭身躲开姗姗来迟的银丝,血刃利落地向潘多拉砍去。 “笼络。”j举起双手又交叉落下,数根银丝从天空中降下将胡苏亦围困。 银丝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出现的突然,苏亦来不及躲闪。组成牢笼的银丝收拢闭合,锋利的线划破苏亦的身体,鲜血迸溅染红了一小块水域。 “血盾。”胡苏亦虚弱的声音从银丝圈中传出。伤口流出的血液幻化成一圈屏障将丝线全部震荡了开来。他拖着负伤的身体回到了其他人身边,立于身前的血盾挡住了穷追不舍的丝线,两者碰撞产生的气流呼啸而过,即使有盾的防御却仍有少部分丝线穿血而过。它们在苏亦的脸上又划出了几道新的伤痕。再这样消耗血液苏亦的身体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拿着。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们先走。”胡苏亦站起身将刚才极限拿到的沧海交给了上官樱。 血液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快,苏亦的脖颈后不知什么时候显现出了一个猩红色的印记。那是一个圆形的瞳孔,周围裹着一圈狰狞而恐怖的鬼手,它们聚集在一起紧紧相握。 胡苏亦的眼睛被血色浸染,原本已经淡化的血盾也变得凝实,血液的消耗速度也再一次暴增! 可没过多久血盾又开始慢慢散去,最后苏亦甚至直接将其收回。鲜血重新化为利刃,而他的口中正不断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蠢货,汝是打算毁了吾之寄体吗?收回这些无用的垃圾!’ “他..这是怎么了?” 宇的神情严肃,那个印记他有印象,是猩红魔眼寄生的标志,“往后退,他现在已经不是胡苏亦了。” 听到这熟悉的沙哑声音j的神色大变,他的双腿发颤不自觉地跪倒在地,眼中充斥着恐惧。 ‘吾交代的事情如何?’苏亦继续用着那奇怪的语气说道。 “主..主人,还..还没有完成。” 胡苏亦缓缓靠近跪在地上的j,血色的红光缠绕全身,像是火焰般肆意地跃动,脖颈间的印记也愈发闪耀。 “我想起来了,果然是魔眼的标志!”上官樱在人鱼族的古书中看过,那是一个具有生命的眼球,可它的力量却堪比恶魔。曾经给无望海川带来过一场巨大的浩劫。 “他的身体被魔眼寄生了。”宇继续说道,“他有佩戴唤血机器(有些御血族需要机器的辅助才能成功唤血),如果能关掉它应该可以让魔眼再次沉睡。” “主..主人,我..我马..马上就去做。” “有意思,我们走。” 突发状况似乎让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潘多拉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方式去完成那件事。她抓起僵在原地的j,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之中。 最终几人合力关掉了胡苏亦的机器,魔眼也意外没有“反抗”,它失去动静再次沉睡了下去。苏亦身体的血红光芒已经消散,没了气力的他直接昏了过去。 “果然,失血过多会导致身体对魔眼的压制减弱,它也是借此夺取了身体的掌控权。” 脖颈处的血印颜色淡化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那两人就这么走了?” “这条项链上的宝石很重要,你保管好它。潘多拉还会再来的。” “嘶..潘多拉他们呢,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吧?”休整了好一段时间后胡苏亦才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酸疼感一涌而上差点没再给他痛晕过去。 宇指了指脖子示意胡苏亦去触摸同样的位置。一股奇怪的凸起感从指尖传来。 “这是猩红魔眼寄生在你体内留下的印记。以前没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呃...族长是有和我提过关于魔眼的事情。他也一直叮嘱我不要过度消耗血液。我记得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一次。小时候为了能快速掌握御血曾一次性消耗过大量的血液。失血过多的时候就感觉浑身乏力,然后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就坐着脸色阴沉的族长。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身体被魔眼寄生了。但这次情况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本以为可以控制住,结果...”胡苏亦尴尬地笑了笑,他翻找着自己的便携包开始补充起了体力。 “这期间就没有找过去除的方法吗?”上官樱问。 “试过了,没用。族长说得等我再长大一些,否则可能会承受不住更有效的方法带来的副作用。不过你们别担心,族长说魔眼的寄生也是一种对其的封印,目前来说它是无法现身的。” “我们先去御血族,看看现在能不能解决魔眼的问题。” 几人商讨了一会,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上官樱先回海川归还沧海,其他人则前往落尘去找御血族的族长。 第3章 多尔多特城 御血族属于人族的一个分支族系。作为容纳最多人族的区域,御血族就生活在落尘的主城区多尔多特城。 最开始的时候,落尘还是建造在伊甸大地上的。自从一千年前的战争以后落尘的大部分区域便通过魔法与科技悬浮到了空中,人们则通过悬浮梯连通地面与天空的这座城市。而原先的地面上也因为战争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偶尔会有闷响和轻微的震动从中传出。没有人知道那下面有些什么,为了安全起见,人们将这个巨大的坑洞用魔法封死,严加看守。 作为伊甸唯一的科技之都,落尘致力于研发各式各样的新型科技,其源头最早可以追溯到千年前。那时的人使用的“科技”更多依赖于魔法,整个体系都还不够完善,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族借助各方的智慧、资源等等才逐渐发展到现在这般水平。以落尘为中心,人们将最基础的科技运送到各个地区,而具有破坏性能的器械则需要签署相关的协议才能进行少量的安全交易。 在多尔多特城的北部有一座古老的祠堂,再往北则是一座高山,山上建有一座供奉神之母拂晓的暇极龙庙。而御血族便生活在这片区域。 御血族的祠堂方方正正,木柱瓦顶外框结构,门口的两根主柱上刻着两条血色的长龙。隐约能够感觉到整座祠堂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味。这滋味或许并不是那么好受。 与往常不同,祠堂门口竟然没有护卫看守。胡苏亦推开祠堂的门,里面安静的可怕。 似乎是注意到了苏亦的到来,祠堂内突然传出了声音:“苏,到里面来。”是族长的声音。 只见内里老旧的石门被缓缓推开,沉重的移动卷起些许尘土。最里面的厅堂摆放着两排烛灯,橙红的火光隐隐跃动。 御血族的族长坐在正中间的石坛上,一根镶嵌着山羊头骨的权杖竖立在他面前法阵的正中心处。随着石坛上红色的纹路亮起光,族长站起身,灰黑的斗篷下露出一只干瘦的手臂。被山羊头骨遮掩的双眸散发出红色光芒,他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又开口说道:“去蛮汐,去找那里的城主,他有办法治愈血印。” “怎么不见其他的族人?他们都去哪了。” 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烛光似乎变得有些微弱。随着室内光线的消散,族长的身形也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御血族的族长没有再说话,法阵上红色的纹路不再发光,很快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只是一段记忆影像,应该是早就录制好的。” “全族人都消失不见,有族长在照理说是不会出什么事的...”胡苏亦不安地搜索着厅堂的每一个角落,生怕错过重要的线索。 “你先别急,或许他们也去了蛮汐呢。” “我用搜查机看了祠堂周围一圈的区域,没有发现什么御血族或者别的什么人。除了这里。”霍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在录像的最后几秒注意到了多尔多特城中心的审判石像下,聚集了许多释迦族的人。 “他们这是在..祭祀吗?”上官樱不懂人族的这些祭拜活动,她只觉得有些稀奇有趣。 “不清楚,先去看看。” 众人出了祠堂走了一段路,宇特意待在队伍的末尾,等着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孩慢慢地靠近。 “你打算一直跟到底吗?”宇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人倒是冷静,微微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被发现,不过其实他自己本来也没有刻意在躲藏就是了。 “我们的目的一样,不如结伴而行呢?”男孩的话音刚落,在他的身后逐渐凝聚出了一个金蓝色的巨大形体,它的背后长着尖利的棘刺,头顶两根似龙的犄角在飘逸的由气形成的毛发中熠熠生辉。 “御灵卫?” 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的身高矮了宇一个脑袋,黑色的瞳孔里像是潜藏着无穷的智慧般灵动。一身灰白色的布衣,偏左侧的位置由衣环扣住。在他的脖子上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似乎是注意到了宇的视线,他指着自己的脖子笑了笑:“这个?忘记怎么来的了,不重要。魄,你出来干什么?”随后他又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御灵卫。 眼前的这位男孩是伊甸的一种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叫做祀语。这种体质的人总是“无限接近死亡”,他们身上会散发出一股灵力,一股凝聚了世间一切‘气’和‘息’的力量。这些灵力最后便会幻化为御灵卫。御灵卫的存在让祀语拥有了高超的记忆力和巨量的知识储备,同时还兼具一定的战斗能力。更确切的说是御灵卫具有伊甸从古至今关于一切的知识,每当祀语需要便可以通过御灵卫来读取这些信息,倘若花费一定的生命作为代价祀语甚至可以预知一定的未来或者获取一些他无法直接得到的信息。 “我叫谷,是一名祀语。”谷向另外两人说明来意后继续说道:“你的族人被带去了多尔多特的地牢。” “可皇子为什么要抓我的家人?”在苏亦的印象里,皇子掌管着多尔多特城的秩序,主持各项重要的事项。哪怕他的年龄只比自己大上几岁而已,但他却仍然是一位深受民众爱戴的领袖。 “或许吧,但那也是以前了。现在的皇子已经被控制了。你的那些族人有什么用我不清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花点命去帮你看看,作为你们信任我的筹码,如何?”谷轻描淡写地“略”过读取未知信息的副作用,生命的长短对于他来说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用了不用了,你都说要命了我哪还敢用啊。” “多尔多特城已经被一个叫魅妖的东西控制,皇子和你的族人被抓应该都和她脱不了干系。不知道他一个祀语怎么会就这样被俘虏...” 广场的中心聚集了许多释迦族人,他们正在一一祭拜着面前的审判石像。 “你们最好离这些人远点。”谷往后退了几步。只要一靠近这些释迦族他的身体就会受到一种抑制。 “万能的神啊,谨遵您下达的旨意,请保佑我们渡过此劫!”两鬓斑白的老人举着装满祭品的盘子跪拜在了神之母的石像前。 “长老,我们高价买来的这些东西应该有用吧?那个红头发女人的话真的可信吗?”一旁的男人俯下身子对着老人耳语道。 长老有些生气,他站起来打了男人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你懂什么!只有封印审判的雕像我们才能迎接真神的降临,才能改变我们可悲的命运!” “长老,魅妖说的那些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另一个释迦族人汇报了宇几人的出现。 老人转过身眼睛微微泛红,他狠狠地瞪了宇一眼:“呵,终于来了。” 长老示意身边的男人赶紧行动,只见他急匆匆地召来其他几个释迦族人。他们对视一眼手持佛珠开始吟诵佛经,佛经散发的金色光芒中夹杂着黑色的气息,经文迅速幻化为几颗珠子飞向宇他们所在的位置。 “麻烦死了。”谷的左手一挥,金蓝色的灵体手持一把长刀挡在了释迦族的前面,“壹式·新月。” 御灵卫的身体前倾,双手持刀从后向前上挑再纵身猛劈下去。金蓝的‘气’像一月牙般飞旋而去,佛珠被击散开来但彼此之间却依旧留有能量保持着联结的状态。佛珠再次汇聚,它们环绕在魄的身边逐渐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屏障。 “念珠,封。”又有八颗佛珠朝着魄飞去,全部附加在了那个金黄色的屏障上,其释放的能量彻底压制住了魄的能力。 “不行,他们对魄的限制太大了。”谷试了试发现并不能收回御灵卫。 “一零四式·陨落。”霍萧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架起狙击枪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子弹。 子弹擦着风飞旋上天穿透云层,几秒过后突转方向极速下坠,一层火焰包围在其周身重重地砸在了护罩的顶部,惊起一阵烟尘。功夫不负有心人,子弹对屏障起到了一定的损坏作用。 “谷,趁现在将御灵卫收回吧!”不知道是不是佛珠的影响宇的眼睛突然隐隐作痛。 ‘se sa a,yi mo nd qi qi sida。’在僵持之际胡苏亦和霍萧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后两人的眼睛也散发出了和那个长老一样的血色红光。他们的心智仿佛被迷惑似的,眼神变得呆滞默默地向释迦族人的方向走去。而宇和谷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被这个声音给控制。 “霍萧,苏亦?你们...”宇强忍着眼睛的疼痛企图叫醒这两人。 “没用的,他们两个的心智已经被蛊惑了。”谷带着宇向多尔多特城的外区撤退。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能让苏亦再化血战斗,得想想别的法子。 “我有魄保护,你为什么...”谷的心口绞痛了一下,之后他不懈的笑了笑。“你的‘眼睛’呢?落魄成这样也是没谁了。”谷问道,他知道宇听得懂,不过这么点信息代价竟然这么疼,谷的背上出了不少冷汗。 “你看到审判石像下的祭品了吗?那是一个封印法阵,审判被封印了。”宇的眼睛又痛了起来,他并没有回答谷的问题。 “事真多。要不是释迦族人的压制我怎么会这么憋屈!”谷抱怨了几声不再说话朝着龙潭乡的方向退去。 第4章 龙潭乡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男孩被绑在一块长方形的金属台子上,失去双目的眼眶中还在不断流出鲜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冰冷的工具刺入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一个面部老态的男人坐在男孩身旁,他的背上悬挂着几个木制的十字架,墨绿色的荆棘紧紧缠绕在那上面。他龟裂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一双从蓝色溶液中捞出的【眼睛】,接着又将其拿到男孩的眼眶上方比对了一会儿。 ‘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品,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疯子...’ ‘疯子?不,我清醒的很。’男人笑道,‘你知道这副眼睛有多么珍贵吗?你知道它能给你带来多强大的力量吗!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举起针管猛地扎入男孩眼侧,放肆的奸笑和凄厉的喊叫声交杂在一起,为这无边的夜色更添一份恐惧。 随着【眼睛】的安装嵌入,男孩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重见光明也未必是件好事。 ‘警告,警告。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能量反常态化,可能发生爆炸。’ 冰冷的机械音刚播报完实验室就被一阵蓝光笼罩,一股强大的能量从男孩眼中涌现,短短几秒这里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逃吧,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抓你...’ 宇从睡梦中惊醒,整个背部都被汗水浸透。自从眼睛开始莫名刺痛后这段记忆就一直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大概是在神之境发生的一些事吧。 距离多尔多特一战已经过去一天,宇和谷在距离多尔多特主城区附近的龙潭乡碑界边暂时扎营。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封锁了。我落入伊甸的时候蓝眼被一股力量剥离了出去,虽然还能提供视觉但能力却被禁止了。” “那落入伊甸前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差不多,隐约还有些印象。”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尝试重新激活蓝眼。” “要怎么做?” “我在学院的这段日子有在研究蓝眼的成分,这里面占比最多的和龙有关。如果能得到一些鳞片或者别的部分我应该可以试着感应蓝眼。” “可龙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所以我来这找找那个遗址,碰碰运气。” “行吧,恐怕难哦。” “我们进来的入口处有一个石碑。”宇手拿一把小刀走到龙潭乡的碑界处。刀刃在他的手心划出一道短小的伤口,鲜血从中流出接连滴落在石碑的文字上。刻纹与血液产生了反应,产生一点淡黄色的光芒,但很快便消散了。 就在宇打算再次滴血的时候,一位释迦族的僧人出现在两人身后。和多尔多特城的释迦族人不同,他的双眼散逸着黑色的气体,嘴唇不断地抖动好像在低声念叨着些什么,整张脸已经扭曲了大半。 短短几秒的时间三人就被一块暗金色的半球形物体笼罩在内。 “啧。”宇打算逃出结界范围,可为时已晚,早在踏过碑界时他们就落入了这个陷阱。 “肆式·耀阳。”谷的左手轻轻一挥,地面被魄撕裂开来,金黄色的气如风般冲出逐渐形成一道道弯刀状的弧环直冲对面的僧人。 刀气即将触碰到身体时瞬间消散。僧人的周围显现出一圈圈经文,看来是这东西保护了他。随即僧人的手心凝聚起一团黑色的光球,光球幻化成利剑划开了御灵卫的形体。 魄被打散又在谷的身边重新聚合:“这家伙不好对付,我受到的压制效果太过显着,你们要小心。” 宇趁机再次将血滴到了石碑上:“这上面还有烛龙残留的气息,我可以用它暂时激活蓝眼的力量。你再拖一会。” “我尽量。” 第二次滴血,石碑再次散发出光芒。僧人察觉到异常先一步冲向了孤立无援的宇。魄的形体涣散,纵使挡在两个人之间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很快佛经穿过御灵卫的形体蔓延到了宇的双腿上,没有痛感也没有触感,就像是气一般渗入了体内。宇只觉得头脑发昏,意识正在慢慢地被剥离出去。经文彻底缠绕住宇,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状牢笼。茧内没有声音没有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道白光从中射出,紧接着更多的光线破茧而出。 “谷,蓝眼的力量正在溢出...”宇的呼吸很不稳定,“你先退后,我可能会失去控制!” 僧人也感觉不妙,他向后退去打算给对手最后的终结。短暂的沉静后茧状牢笼炸裂开来,淡蓝色的光芒清除了宇体内的经文,另一道白色的光辉包裹住僧人,僧人惨叫一声昏倒地。 这是神的宽恕在净化愚徒体内污浊的罪罚。 ‘没用的东西,就硬生生拖出对方的技能呗。罢了,该走下一步棋了...’暗中传来女人的低语,布下这场棋局的她发出鬼魅般的笑声,似乎对这一切都已经势在必得了。 光芒消散,宇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双眼还不断散发出微弱的蓝光。在蓝眼激活的瞬间许多的记忆都回到了脑海之中。 “蓝眼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先去找遗址。”就在刚刚龙潭乡的石碑给出了遗址的位置信息。 “为什么这里也有被魅妖控制的释迦族?”这两天没完没了的憋屈战斗都快搞得谷精神衰退了。 “她在跟着我们,还是说...” 谷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有了答案:“她和我们一样,在找龙。” 宇的嘴角微微上扬,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还有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潘多拉。” “是她让那些人去封印审判,魅妖估计也是她派来的。”谷猜测道,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有点不寒而栗:“宇,毁灭神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个石像里只是审判的一道力量。但想要毁灭还是没那么简单的。”记忆恢复大半的感觉真是不错。 将这些信息整合起来两个人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魅妖想通过龙来毁灭多尔多特城的【审判】。’ 带着方才的僧人前往龙潭乡的内部,在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埋藏着古老的龙的遗迹。 “那位应该就是这里的长老了。不过在此之前先确认下真假吧。”说着谷便将昏迷的僧人丢了出去。 “这是!把他送去万佛阁洗去邪秽。”长老探测了下昏迷僧人的身体状况,他叫一旁的护卫带着僧人前往身后的殿堂,那是能够净化体内污秽的祠堂,邪祟之物在万佛阁的烛香中会被彻底消除。 只见长老眯着眼慢慢转过身对着空空的石柱说道:“感谢二位救助我这不成器的徒儿,不知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确认四周安全谷和宇从石柱后走出。 “这边请。”长老侧过身指向侧阁的位置。 “龙?很久没有人提到过了。我们一族世世代代都没有见到过龙潭乡的活龙,这不可能。”长老的神情严肃了起来,毕竟龙这样的存在是很危险的。“不过龙潭乡确实有一处龙的遗址,二位若真想求见就随我来吧。” 幽蓝色的密道中闪烁着微微莹光,壁穴的顶部不断有水滴落,滴答滴答的声响回荡在洞穴之中。 通道的最深处立着一个石碑。埋藏着的龙的秘密即将解开。 相比入口处的玉石碑,眼前的这块更为破旧。青苔布满,潮湿腐烂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洞穴。这上面的文字也已经模糊不清。 和先前一样,宇再次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上。 蓝光乍现,龙的气息萦绕在身边。蓝时之隙神眼彻底突破束缚。金色的龙纹出现在宇的双目之中化为时间的齿轮。 ‘苏醒吧,旧世的龙...’ “黎驹。”蓝光聚成的锁链缠绕住长老。 “果然有问题。”谷双手握拳唤出御灵卫。 “嗯—躲得真累。”魅妖伸了个懒腰完全不把谷放在眼里。 魅妖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石碑上剩余的气息在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条黑龙! 魅妖奸邪的笑着,她指了指宇身后的巨龙:“蓝眼又如何,你解决的了它吗?” 巨龙低沉的吼声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如若与它开战龙潭乡必将毁于一旦。 紫黑色的鳞片下散发出浓浓的黑烟。极寒的利爪蠢蠢欲动,阵阵鼻息喷吐出大片大片的冰霜。 上方古战役后灭亡的龙族再一次出现!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魅妖看向两人,面对这样的局势她当然有把握轻松地抓住敌人。 两个人都保持沉默,看来是并不打算反抗。 “很好,接下来请二位再临——多尔多特!”巨龙抓住两人破开洞穴飞离了龙潭乡。魅妖侧坐在黑龙的头部得意地望向远处的审判石像。 “计划顺利。”谷轻声问,“应该会把我们关进地牢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你没想好就直接进洞穴解开封印吗?” 宇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你读读看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想死在空中。” “嘀咕什么呢!乖乖闭嘴欣赏接下来的盛景就好了。” 谷深吸一口气俯瞰着多尔多特城的广场中心:“得想办法救出苏亦和霍萧。” “好了,你们两个就给我待在这。”魅妖把宇和谷关在了地牢顶层的最里间后就离开了。 “不是吧,这种牢笼困得住我们?开玩笑!魄,交给你了。” “诶诶,很显然她就是希望我们逃出来啊。”宇掸去散起的尘烟,他到现在还摆着一副悠闲的样子。自从蓝眼的封印被解开,宇给人的感觉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谷看着对方这欠揍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暴毙把宇的信息全部读个遍。 破开牢门两人前往更深处寻找胡苏亦和霍萧的位置。终于,在地牢底层找到了胡苏亦。他一个人昏倒在地上,身体不时有黑气散逸,额头紧皱似乎正在和魅惑心智的力量抗衡。宇用蓝眼清除了他体内剩余的邪祟。 “你们..你们也被抓来了吗?”苏亦撑着一口气疲倦地靠在墙角。“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到了这里,魅妖也没有深追,她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 休息了一会儿胡苏亦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大致讲述了之前听到的计划。魅妖用极辰的力量复制出了十个霍萧。等到龙复活就会进行大量的复制最后一举攻下多尔多特毁灭审判。 “你的族人呢?找到了吗?”谷问道。 苏亦摇摇头,他并没有在地牢里找到御血族的族人。 “不如我帮你看看?”谷说着便要开始读取信息。 “原来躲到这里来了啊!”魅妖带着巨龙出现在三人面前,“终于找到你了,仪式最重要的家伙。”这个女人果然是故意放他们出来的。 “黎驹。”数条蓝光锁链从四面往魅妖的位置收缚。魅妖被限制行动,蓝眼的力量让她虚弱了不少。 “解决他们!” 幽蓝色的极冰喷射而出,争分夺秒,距离出口一米远的时候众人却突然被一枚子弹炸裂产生的冲击推向了冰柱。 ‘轰!’背后传来巨大的声响。极冰被分割成两道从身旁擦过,胡苏亦手举血盾半跪在地。 “能撑多久?” “五分钟吧,魔眼的压制不太稳定。” “够了。” 宇唤出锁链,配合着御灵卫的进攻准备强行冲破这十个霍萧的阻挡。 第5章 审判 “子弹太密集了,魄没办法硬冲。”谷指挥着御灵卫挥砍躲避掉部分子弹,却还是难免被命中不得不往后退去。 “掩护我。”宇一个侧翻滚到了魄的附近。 谷迅速意会配合着挡下了大部分子弹。宇则找准时机悄悄蹲下。 “时停。”双眼中的蓝色表盘轻轻转动,时间突然停滞,子弹悬停在了空中,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静止了下来。 ‘本体是哪个..’宇又用蓝眼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霍萧本人。时间不多,他操控锁链直接将十个复制体全部捆绑。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霍萧们’纷纷倒地,紧接着他们的身体变得暗淡最后渐渐消失。 “有意思,你这家伙干了什么?”魅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这些人竟然躲开“枪林弹雨”解决掉了所有的复制体,她甚至还没有看到任何过程。 可是那又怎样?她不在乎,没用的棋子丢弃就好了。 胡苏亦艰难地抵挡住冰柱,他向后瞥了一眼才发现霍萧的复制体都已经消失了:“这..这什么情况?” “待会再说,霍萧的本体应该被关在别的地方。”宇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刚刚那个能力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对体力的消耗也很大。今天的次数已经用完,在第二天到来之前只能祈祷不要再遇到这样难搞的状况了。 “极辰(最多同时存在十个复制体,复制的越多每个复制体的力量就越弱),发挥你真正的力量吧。”魅妖双手捧起一颗银白色的六角宝石。在宝石光辉的照耀下巨龙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个个虚影于龙身上显现。 “她不会是要弄十条龙出来吧?” 狭小的牢房显然是容纳不下这十条巨龙的。脆弱的石墙被巨龙撞出大量裂痕,整栋楼房都摇摇欲坠。 情况紧急谷干脆再次耗费生命去换取霍萧位置的信息:“咳咳..找到了,在另一边的牢房。” “我去找他,你们先走。”胡苏亦说完就冲向了左边的通道。 魅妖早已有所准备,她一跃而起落在为首的那条巨龙的脊背上。巨龙也十分听话,它挥动翅膀,前爪向下一蹬腾空而起。 十条巨龙将牢房的屋顶掀翻,昏黄的天被巨龙的双翼遮蔽,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多尔多特城的上空。 “计划开始了?”身着金色长衣的皇子靠在露台的围栏上,他漫不经心地看向身后。 一个红发女人回应道:“当然,殿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皇子轻轻挥手,右侧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金色人形物体。 这个御灵卫的模样与魄不同,和皇子倒是长得有几分相像。 “因为我们目的一致,殿下。” 魅妖悬停在多尔多特城上空,她俯瞰着地面的民众,脸上显露出一种大局已定的从容。 只见其动动手指,为首的巨龙迅速朝着广场中心飞去。她抚摸着龙鳞低语道:“那么,展现你的力量吧!” 一瞬间分散在广场两边的十条巨龙同时喷出极寒的冰柱,带起一阵风雪袭卷多尔多特城的每一个角落。 “下雪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下雪?” “这不会是大灾来临的预兆吧!” 多尔多特城变得一片雪白,温度骤降,苏亦刚冲出牢房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他的左手正抓着昏迷中的霍萧。 “下雪了?醒醒霍萧。”苏亦晃了晃对方的身体,没有反应。随后他又抓起一把雪塞进了霍萧的衣领内。 “嘶——什么东西!”霍萧猛地起身,刺骨的严寒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 宇侧身躲在一栋屋子后,没有时停想要突破巨龙的防线接近审判的石像还是太困难了。 “御灵卫靠近石像的可能性有多少?” “左右两边的冰柱会交叉袭来,魄最多只能挡下一边。” “那再给你一把刀呢?”胡苏亦从远处赶来,他甩手将自己的血刃丢给了魄。一条血丝紧紧连在了刀柄底部以此保证及时的供血防止血刃消失。 “能行吗你的身体?” “没事,这是供血的最低限度,血印如果有异常我会马上收回的。” “行。”距离第二天还有一会时间,宇准备先靠近石像找机会把封印解开,“帮我吸引龙的注意。” “宇,这些龙杀得掉吗?”通讯器里传来霍萧的声音。他大概是跑到了哪栋楼顶,耳边不时有风声呼啸而过。 “普通的子弹应该没用,有麻醉弹吗?” 几人简单制定好计划。谷率先跑向主干道的正中央,御灵卫巨大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闪耀。巨龙的注意力被吸引,十道冰柱直接喷向了魄的位置。 “柒式·修罗。”红蓝双刃组合交错地进行攻击,金蓝色的身影在巨龙脚下快速穿梭。左右两边的冰柱全部被挡下,宇趁乱成功移动到了石像的旁边。 其中几条龙很快就发现了偷溜而来的“小虫”,它们将攻击转向到了宇的位置。 宇右手握拳,锁链从四周聚拢缠绕在龙尾和前爪上。他借力往前跳去,躲开了那些冰柱。 “就你人多?”霍萧装填好麻醉弹,他瞄准十条巨龙的脖颈一一射出子弹。可惜龙鳞形成的护甲十分坚硬,子弹只能打在表面。 “果然打不进去啊,不过那也够了。” 子弹在接触到表面的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电流,短暂的麻痹感打断了冰柱的喷射。虽然只有几秒的效果却也让宇成功触摸到了法阵。 在法阵亮起的刹那,蓝色的锁链从天而降砸在了宇的身边。 “反应很快啊。”魅妖扭身躲开,向后跳去落在了审判石像的双手上嘲弄地盯着宇冷漠的眼神。 从麻痹状态恢复过来的巨龙再次带来无尽的冰雪。温度又下降了一个档位,连接血刃的血丝已经被冻结最后碎裂。血刃消失魄也不再能同时抵挡两边的冰柱,宇也被巨龙逼得连连后退。 此时的皇子正坐在长廊的巨型落地窗前欣赏着这盛世美景。他优雅的端起一杯香茶,轻抿一口,嘴角微微上扬。一旁金色的御灵卫重新倒入沏好的热茶,“殿下,潘多拉已经走了。” “是吗,让她去吧。我们按照计划继续就好了。” ...... “妖之灵·流焰。”双方僵持之际,突如其来的火焰融化了广场大片的冰雪。上官樱从远处匆匆赶来。 “刚刚好啊。”宇冲上前借着升腾而起的气流将锁链缠绕上石像。 “休想!”魅妖漆黑的利爪刺向宇的胸口,身后还有数个释迦族人冒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却突然停滞不前。 “在我的时间里,你赢的概率为零。” 宇解开封印,这个时间停滞的空间在刹那化为数万个碎片。一阵光芒闪过,空灵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毁灭..生机..浩劫..希望,我为你们带来真理的昭示,你们又能拿什么来交换?’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之母·审判,仅仅只是一部分力量的显影,压迫感却也足够强大。 审判的双目被一条白巾遮掩,她的视线下移看到了漫天冰雪下慌乱的群众,看到了昏迷在地的释迦族人,看到了一个桀骜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在审判的身后有一条金鳞覆身的长蛇缠绕于她的左臂,而右侧则跟着一只毛发似火的猎犬。 它们会告知人们真相,也会告知人们谎言,倾听与否,取决于世人内心的抉择。 “又是你搞的鬼!巨龙,快消灭他们!”审判的出现彻底乱了魅妖的阵脚,气急败坏的她准备召集所有的巨龙尽全力击杀眼前的两“人”。 审判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金色的屏障吸收了所有极寒的冰柱。猎犬像一团火般飞快的跃动在巨龙之间,所踏之处燃起熊熊烈焰,喷吐的冰雪触及即化。 紧接着十道光柱从天而降穿透了每条龙的脊背。复制体终归是次品,力量远远比不上一条真正的龙。 巨龙的尸体化为灰烬,魅妖也被光的余波一同消灭。多尔多特城的冰雪全部消融,长夜不再冰冷,晨曦的曙光终将照耀大地。 “终于结束了...”谷召回御灵卫累得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审判收回视线,她再次看向宇,却什么话也没说,最后逐渐消散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跪在地上?” “不知道...我只觉得头好痛..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魅妖的消失让这些释迦族人都脱离了控制。 “感谢各位拯救了多尔多特城,我代表民众向各位致以最诚挚的谢意。”说着皇子拿出了一块紫黑色的菱形碎片,看上去和樱的那块是一样的。 “我想你们会需要这个东西的。” “这是燃矢的碎片。”恢复部分记忆的宇终于想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他将樱的那块拿来,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它们融合成了一块新的更大一点的碎片。 离开前胡苏亦向皇子询问了些关于他族人的消息。皇子知道的不多,只是说被一个红发女人带去了蛮汐。 而要前往蛮汐则需要先北上到达特洛洛城,通过那里的大桥可以直接渡过横跨两地间的河流。众人收拾好一切后便乘坐地轨魔力列车赶往了特洛洛城。 “对了,那两次奇怪的反击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胡苏亦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困扰他许久的疑问。 “那个啊,说来话长了。” 第6章 灾厄 “你是神?”苏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种族,对于蓝眼的信息他倒是很感兴趣。 除了谷以外,剩下的两个人在学院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宇的身份了。 “原来这条项链这么珍贵...对了,沧海已经放回海川的祭坛了。”上官樱又看向几人身后的谷,“这位是?” “我叫谷,是一位祀语。” “皇子你也见到了,封印法阵也没有让它全部完成,魅妖也解决了,你可以走了吧?”宇罗列好一条条信息冷漠地问道。 谷看来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突然被下逐客令他慌张地向其他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好歹我们也一起奋战过吧,怎么那么绝情!” 两人一边打着嘴仗一边往特洛洛城走去。 “魅妖死了那她手里的极辰呢?” “被潘多拉拿走了。”在和皇子交谈时宇注意到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极辰就是在那时被取走了。 “你就一声不吭地看着啊?”谷嘲讽道。 “如果他们真的想拿,你觉得我们留得住吗?” 宇说的没错,其实结果谷肯定是能预料到的,但这个贱他就是要犯。 不过樱倒是注意到了另一点:“你的意思是沧海是他们故意还回来的?” 宇把之前的猜测大致讲述了一遍。 沿着蛮汐和特洛洛城之间的摩罗落河往上,宏伟的特洛洛城堡屹立在巨大的神树之下。以神树继槐(魍魉之一)为基发展壮大的妖之灵一族具有最纯正的精灵血统,像上官樱这样的人鱼族属于半人精灵的血统,是妖之灵的变种分支。这样不纯正的血统在妖之灵一族的眼中自然会成为异类。马上就要进入特洛洛城,樱的心隐隐不安,她记得自己和族人是如何不受待见是如何在最后愤恨离开的。 “扶桑和继槐这两种魍魉恶魔要怎么取回?”沧海和这两种魍魉对于伊甸的稳定具有重要的作用,它们如果被取回,海川、大地、空间的能量都会爆发,伊甸的毁灭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罢了。 “当初这三种力量变成这样也没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宇回答道,“不过既然魍魉本就属于恶魔那他自然有办法取回,时间早晚的问题。” 宇注意到樱的神色紧张,他把在多尔多特买到的一件带兜帽的浅棕布衣递给樱:“遮一下吧。” 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在看到城门外的守卫前赶忙戴上了兜帽。 眼前的两位守卫长着两对尖尖的向上的耳朵,碧绿色的双眼中掺杂了点点蔚蓝的星斑显得极为漂亮。而樱的眼睛则是纯净的天蓝色,二者差别明显。 “五位来访者请在此留步。请容我先向女王通报。”其中一位守卫转身离开朝着城堡跑去,另一位依旧坚守在岗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 “五位请进。” 特洛洛城围绕着继槐以它为中心呈环状分布。城堡建造在最中心的位置,一圈高大的围墙隔绝开外层的贵族区。像这样的围墙一共有四圈,城堡外的称为第一圈,一二圈之间是上贵族的生活区,二三区之间是下贵族的区域,最后第三圈和最外圈的城墙间是下民区。继槐巨大的树冠最远覆盖到下贵族区域的一半(内圈外圈,覆盖到的自然是内圈),这也意味着只有这些区域是直接受到继槐庇佑的。下贵族内部也因此产生了更为严重的划分以此来争夺庇护。这是一个阶级划分严重的种族,下民只有不断地努力才有可能进入更好的区域,获得更好的生活。每圈之间都有设立魔法传送门方便快速通行,当然只有身份验证符合标准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昨天好像刚有外乡人来过吧?今天又来了。最近也没有什么节日举办呀。” “不知道,可能上层又有什么要商讨的吧,你看他们直接往中心传送门去了,那可是只有女王亲允才有资格使用的!” “真羡慕,我也想去中心看看...” “你想吧,有几百年的时间让你慢慢想。” 在民众异样的眼光下五人穿过魔法传送门来到了中心城堡的门口。城堡的大门轻开,室外的光亮在瞬间被内里的昏暗吸收殆尽。 主殿很大很是空旷。青蓝色的石壁窗镶嵌在两边,透出微弱的光线从左右散射交织凝聚在王座的水晶之上。头顶整齐悬挂着精致的大型吊灯,昏暗的光线投射在中心过道上。一条长而宽的红毯从门口延伸至王座的底层台阶下。水晶的王座上,特洛洛城的女王,妖之灵一族的统治者伊多尔·伊多沙·莱倚靠在一边,她的眼睛比普通的妖之灵更加美丽,金色的长发垂落在王座两边,遮住了她的左眼。一抹红唇娇艳魅惑引得不少人遐想无限。 “想要过河得先帮我做一件事。”伊多沙摆出一副慵懒高傲的姿态侧倚在王座上。在她妩媚的微笑下,又藏有几分真实? 随后伊多沙挥了挥手,一位大臣从阴影中走上前。“最近城中动荡不安,有民众说看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大臣艾文拿出一张特洛洛城的地图,“这上面标注了所有可疑的地点,还要劳烦各位帮助我们调查一下。” 这两人的语气果决神情得意,看来这任务是不得不接了。知道宇几人过河紧急他们就认定对方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 关于黑色的团状物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相关记忆,这种东西最有可能的就是它了,灾厄鬼。 …… ‘神之境战役时灾厄鬼最先侵占了西南部的原始森林作为据点慢慢向外扩张。紧接着蛮汐、特洛洛、多尔多特最后甚至是整个伊甸都被吞噬污染。 可奇怪的确是特洛洛城在当时是受到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城区死伤无数,继槐被冲天的熊熊烈火侵蚀,大堆点燃的叶片随风四散,像烟火般炸裂坠落于特洛洛城的每一寸土地。 战争结束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灾厄是否真的死亡,倘若没死,它又藏匿到了何处...’ 至少历史是如此记载的。 城堡大门又缓缓打开,中心区的传送门不断有贵族进进出出,一派祥和的景象实在让人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神树继槐在风中摇曳,除了那场战役外数百年来也不曾有过枯萎的时刻。 “这就是继槐?确实壮观。”苏亦抬头默默念叨着。树的巨大主干上爬满了一条条透明的细小管道,管道里面不断有淡绿色的液体从底部往上运输到各个枝干中。 “神树的构造有些奇怪...”谷轻轻触摸着树上的管道。 “喂!不准随意靠近神树!”驻守的士兵及时阻止了谷想要拆解管道的动作。“你们是来完成女王的任务的,不是来破坏的!” “我拜托你不要惹事好不好。”宇扯着谷的衣领将他给拉了回来。 “第一个调查点就在附近,我们赶快去吧。” 上贵族区的商业街,这条因继槐新盛的街道贩卖着许多高级的道具。像什么治疗药水、元素核心等等都可以买到。 “你是说黑色团状物?我是有见过!我跟你们说啊,那个东西好恶心哟,在哪里,喏就那个地方,在那里扭动啊,还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你看看,这地方现在还长不出草呢,被碰到都要受不小的伤嘞。诶你们应该能清理掉吧?不然女王也不会叫你们来了。”掌管整条商业街的老人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是神之境战役的幸存者,现在又见到了类似灾厄的东西,他已经神神叨叨好久了。 只见那团黑色的残余物覆盖的地方泥土焦黑,寸草不生,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下一个地点也有目击者看到,同样她也是神之境战役的幸存者。她怯怯地指了指面前的那片土地然后就马上跑开了。 接下来的第三第四个调查点都是如此,宇愈发觉得奇怪。如果每个标记点都有证据表明是灾厄重现,那女王让他们前去调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不完全多此一举吗?而且从刚才开始出现的人恰巧都是神之境战役的幸存者,这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宇看向面前第五处异常点的目击者,内心不由得紧了一下。倒不是说这人他认识,而是这人太像他了。 “银枫骑士团团长汐,你还记得吗。”面前的妖之灵是现任骑士团长朝,自然也是那场战争的存活者,也是他口中汐的后代。 听到汐这个名字宇的头莫名痛了起来:“没..没印象。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神树的根部突然开始泛黑。朝带着士兵将于团团围住。继槐最外端的枝叶枯萎泛黄,有些更是直接掉落。其中一片掉到了宇的手中。宇抬头,透过落叶在窸窸窣窣的异响中他看到了树干上的那团黑色物体。 “这什么情况?宇,他们这是...”苏亦几人被另一队士兵挡在外围。他们也注意到了树干的异状。 “看看,这像不像几百年前你亲身经历的景象!你记不记得,他死在你面前时的那张脸!那双绝望的眼睛!”朝的语气狠绝,他的眉头因怒气而紧皱。不知道宇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对方如此愤怒。 黑色的气体在树干中流动,继槐衰弱的速度明显加快。灾厄弥漫在特洛洛城的上空,阴云密布。闷热的空气飘荡在四周,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宇顾不上朝的质问,他的头越来越痛眼睛也逐渐被血染红。没错,他想起来了。几百年前那场惨痛的战争,以及那个死去的人... 第7章 火光 宇跪倒在继槐跟前,死死盯着树上的那团灾厄。他的双眼鲜血直流,过度使用蓝眼已经让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了。 冲天的火焰在宇的眼中闪烁,神树叶片燃为灰烬随着热浪被层层卷起。树干支离破碎,灾厄的气息环绕在身边。炽热的火光映照在脸上,遍地都是妖之灵一族的尸体,血流成河,蜿蜒而下。长.枪利剑倒插在左右,在宇的面前,银枫骑士团团长汐靠在树干上,一把铁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额头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汐已经死了,他的面色平淡,但眼里却都是绝望与悲痛。 “你...” “我怎么了?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灾厄鬼放肆地大笑,它知道宇早就撑不住了,现在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它就能彻底灭了这家伙。 “哼哈哈哈哈哈...”宇精神状态很差,即使如此还是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使用蓝眼。这种爆发性的力量极强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回光返照吗!很好,就是要这样才对味!”灾厄鬼爆发出冲天的黑气,锋利的棘刺对上蓝色的锁链,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果然是灾厄!”苏亦唤出血刃准备迎击,这一举动让妖之灵士兵变得更加警觉。 “别激动各位,不管你们和我们的朋友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树上的那团黑色东西。你们应该也清楚那是什么不是吗?” “是啊,你们先放开他,总不能放着灾厄不管吧。”在推挤中樱的头套不慎掉落,金色长发下天蓝色的瞳孔被看得一清二楚。 “人鱼族?”朝不懈地看了一眼不再理会。 “够了,我记得你。”宇瞪着泛红的双眼,唤出锁链把在场的士兵全都绑了起来。“也记得他...”宇又伸出手让一条锁链趁机飞向了灾厄鬼的位置。 灾厄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它灵巧地躲开移动到了更高的地方。 “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记得就好了吗!你死了都赎不了这份罪孽!你是罪人!害死无数人的罪人!”朝虽然被绑仍激动地往前倾倒,他想再靠近一点,靠近他再亲手杀了他。 “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萧也被这谜语人给弄糊涂了,问谷他也只是知道朝说的是神之境战役的事情,再具体的就没办法读取了。 “正如他所说,我是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罪人。”宇不再说话,他不知道做了什么继槐突然出现了一个通向内部的入口,宇走进去后就消失不见了。 其他几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灾厄鬼可不是宇一个人能够轻松解决的。入口被墨绿色的藤蔓包围,内部别有洞天,一圈一圈的苔石阶梯环绕式向上延伸,神树的中央立着一根直冲冠顶的金属柱子。内侧树壁上的导管和叶片中的叶脉散发着隐隐绿光,明灭可见。 “机械造物?”霍萧走在队伍的最后,这种高精密的器械他也很少见过。“看着不像是落尘的造物,你们有见过吗?” “这是六神柱之一,正好和继槐融为一体了。”宇的速度比他们快,他停在旋转台阶的半空向下对其他人解释道。 “你等等我们,别和灾厄鬼硬碰硬啊。”上官樱也赶紧跟了上去。 神树顶部,灾厄鬼变得十分巨大形体愈发像人。它黑色的身躯扭动着,触手刺入继槐的那些管道中,神树再次发生剧烈的震动。紧接着灾厄鬼拿出一块紫黑色的碎片吞了下去。它的身体发生变化,这是灾厄鬼的能力:元素转化。这个具象化的巨大怪物便是具有火属性的灾厄,火殃。烈火包裹整个头颅,背上长着两条火蛇,双臂布满了橙黄色的鳞片,身后一条硕大的尾巴躁动不安。 “再来一次,我要彻底灭了你!”火殃的手心召出一团烈焰,邪恶的笑声在火焰中肆意冲击着继槐。 特洛洛城堡内, “女王陛下,计划已经顺利进行,不过灾厄鬼它...它真的不会耍诈吗...” “你在质疑我?”伊多沙看向艾文,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不,不...臣不敢...” 伊多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开口:“等等,人鱼族的首领来了吗?” “正在路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 “这树也太高了吧...”苏亦气喘吁吁地坐在了一条枝干上,迎面感觉到一股冲天的热浪袭来,他定睛一看发现继槐的顶部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而灾厄鬼在火焰中早已恭候多时了。“这什么情况!它刚刚不是才那么一团吗?怎么现在全身是火!” “等你好久了,宇。”火殃话不多说直接射出几个火球攻向了宇。 “神树开始燃烧了,现在怎么办?”苏亦唤出血刃犹豫着要不要发起攻击。 宇低头一笑躲开火球后什么也没有做:“呵,你们那么想重现当时的情景,那我就满足你们。”他走上前用锁链隔开了其他四人,留下自己孤身面对灾厄。 “你干什么!” “宇,放我们过去,我们可以帮你!”上官樱的脚下生出水系法阵。 谷打断樱的术式,直到现在他才弄清楚这些人在下什么棋。 宇的蓝眼全开,指针正常进行顺时针的旋转。他看到谷的反应又添了几句:“不只,他们还想开启神柱。” 这下在场所有人除了宇都懵了。不知道为什么,关于六神柱的事情祀语是无法得知的,似乎存在某种禁制在刻意干扰这方面信息的读取。自然,谷他是不清楚如何开启神柱的。 “伊甸一共有六根神柱,每根之下都蕴藏着巨大的地脉能量。而这股地脉就是六神柱开创世界的根本,也是关闭或者重新启动的关键。”宇淡然地看向周遭的火焰,这般景象再怎么似曾相识又如何。宇早就习惯了.... 神之境战役前夕, 前任妖之灵女王伊多尔·伊多可·休坐在城堡的圆桌前,她的身边还坐了一圈其他地区的首领:蛮汐第十六代城主德维、前代人鱼王上官昭、神之境的王科多·赫尔等等。 “神柱的启动状况进行的怎么样了?”科多·赫尔正襟危坐,即使是在特洛洛城,他在众首领之中依旧居于中心的领袖地位。 “蛮汐已经启动。” “海川已启动。” “龙骸原和阴骸之地的都没问题。” “那就只剩下特洛洛城了。”科多·赫尔看向伊多可,“什么时候完成?” 相比于伊多沙,伊多可的性格明显更加柔和,这也导致了她为人处事不够狠绝。“有个神一直在阻止,我们解决不掉他。” 科多·赫尔冷笑一声,道:“是解决不掉还是不愿解决?”他知道是谁,这个从一开始就在妨碍他们的神,宇。 “现在魔眼横行,恶魔虽然也想解开神柱的封印,但终归与我们的目的不同。”一想到这些人鱼王的头就疼了起来。若不是神之母沉睡他们也不会打得这么憋屈。 “不...不好了女王陛下...继槐..继槐烧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那个神在搞鬼是吗!”德维怒的起身,他一拍桌子咬定了始作俑者是谁。 城堡外,继槐被火海淹没。各族的士兵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上正在艰难地抗争。肉眼可见的黑色触手狂暴肆虐在整个特洛洛城,与此同时其他地区也传来被黑色触手侵略的噩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上官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它的杀伤力极强,速度也很快,其实力看上去是可以和魔眼一较高下的程度。 “灾厄...不可能,它早就应该死了。怎么会...”科多·赫尔清理掉附近的触手朝着继槐走去。 此时的宇正在和灾厄鬼对峙,锁链和触手相撞,不断抵消又不断创生。 “老友重逢见面就打,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灾厄口中念念有词,趁宇喘息一条触手飞速接近,宇躲闪不及被刺穿了他的右胸口。 宇双腿发软跪了下去,他擦去嘴角的鲜血:“挺会藏的啊,.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灾厄并不在乎宇的话,它只觉得对方是在垂死挣扎加嘴硬罢了。直到一束光从它身后穿透了过来,那是科多·赫尔的神之一指,损耗极大但效果显着。 “你!”灾厄鬼的身体本就残缺,现在又被科多·赫尔再次重创,它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灾厄的身形聚散,它憎恶地斜视着这两人,这次算是被明明白白地摆了一道。 “辛苦你了,灾厄鬼。”宇闭上眼睛昏死了过去。但看到科多·赫尔的表情他也不再担忧什么了,毕竟就现在而言这个神柱再也无法开启了。 …… “你下的真是一把好棋啊,借他人之手打断神柱计划,还顺道将我打回了封印。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太聪明了!”火殃彻底爆发,数条火蛇冲破锁链的屏障飞来,宇来不及躲避全部硬是吃下一条才勉强躲开,它的实力怎么增强了这么多,样子也变了很多。 刚躲开火蛇又有成堆的火球砸了过来。黑色的触手绕道到身后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弱了这么多。那你就好好的,死吧!” 这冲天的火焰终于还是烧到了自己身上,宇想。如果自己能因为这而死,也算赎罪了吧。蓝眼关闭,锁链消失。宇很清楚自己已经阻止不了神柱启动了。幸好,谷应该已经把他们几个都带下去了。灾厄自会有人解决,苏亦他们只要赶紧前往蛮汐就够了。 “你要是就这样死掉,我会嘲笑你一辈子。”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宇睁开眼不耐烦地看了眼这个十二岁的小屁孩。 “你读都读了还不快带他们走。”宇咳出几口血,一股子想骂人的冲动。 “我用命读来的信息你不得给我还清了啊!樱,先灭了这火焰!” “(妖之灵)激流。”樱的法杖召唤出强劲的水流,继槐燃烧的枝干枯叶都被浇灭,但灾厄身边的火焰却依旧旺盛。 上官樱又施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她能做的最大程度就是抵消掉灾厄的攻击,但想解决它却远远不够。 见火焰接近不了宇,灾厄选择主动进攻。它摆动巨大的尾巴砸来,火焰的利爪和苏亦、魄的兵刃相交,火蛇脱离附身在樱的法杖上让其无法释放术式干扰灾厄的攻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响亮的海螺声,那是人鱼王来访的特殊信号。接着,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雨又如何!我的火焰只有...” “只有沧海才能对付,是吗?”宇站起身给灾厄鬼一个得意的笑容,“燃矢。” 灾厄在触碰到雨水的瞬间痛苦万分,这不是普通的水,是沧海的力量! “你...你..又是这样,很好,你给我记住!” 火焰熄灭灾厄消失,只留下了一块紫黑色的碎片闪耀着无上的光芒。 第8章 蓝眼 伊甸的魔法师分为五个等级:一二级魔法师只能使用最低级的元素晶石;三级魔法师使用杖系法器释放术式;四级魔法师使用的法器有很多种类,大多轻便快捷;五级魔法师脱离法器的局限,使用术式没有限制。 眼前的荒芜之地上就站着两位魔法师。左边的那位头戴一顶巨大的深紫色巫师帽,她的手上拿着一本皮质法典,扎着两根麻花辫,透过银框眼镜可以看到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对面那人。 另一边的魔法师造型有些奇怪,一对巨大的白羽翅膀让他悬浮在地,整个身体包括头都是由各种颜色的宝石组成,在阳光下闪耀,无法看清他的脸是什么样子。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法器,看来是一位五级魔法师。 ‘这人真是没完没了了,得想个办法逃走。’玛丽苏压低帽檐缓缓念出咒语。“奥特斯德尔·巨流星。” 宝石样的魔法师不屑地甩一下手,从天空落下的巨大陨星在瞬间变成粉末,而那些已经落下的也在一瞬碎成渣滓。 “就这点能耐?这就是五级和四级之间的差距。”宝石人掸掸肩膀上的尘土双手吸收了流星砸在地面留下的散发着亮紫色光芒的宇宙泰源,“好了,赶紧交出你偷走的东西。” “我费尽心思才从这个世界得到的东西怎么能还给你。”玛丽苏后退几步掏出了一块金色的圆盘,“黄昏颂歌。” 金色的光包裹住玛丽苏,这种奇怪的力量就连对面那位五级魔法师也没有见过,他试着攻击但毫无效果。待金光闪过玛丽苏已经消失不见了。 宝石人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随后身体便消散在了风中。 …… ‘父王怎么会带着沧海来这里?’ 因为沧海的缘故,灾厄鬼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原先它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一块燃矢的碎片,而本体却不知生死。 神树继槐的火焰已经熄灭,就如同商量好的一样,整个特洛洛城竟没有引起一丝骚乱。人鱼王的突然造访与援救也未免巧合过头。伊多沙悠闲地靠在王座上,她手持一杯美酒毫不在意来访的那位人鱼王脸上的愠怒。 四下里的寂静夹带着淅淅雨声,上官哲支走随行的大臣开口质问道:“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我的女儿也被卷入了进去!” “那又如何?只要能杀了那个家伙,我可以付出我所有的子民。而你。”伊多沙走下台阶,华美的拖地轻质长裙随着她的脚步一起一伏,“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呵呵呵呵...”那得意而轻松的笑声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狠绝。上官哲自然看不惯她的做法,他冷哼一声离开了城堡。 伊多沙默默地注视着人鱼王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她慢慢转过身,将那杯酒洒在了暗红的长毯上。就在刚刚,她收到了宇重伤还有神柱成功启动的消息。这一局,是特洛洛城的女王伊多尔·伊多沙·莱,赢了。 “朝,去把他带回来。” …… “宇你怎么样?伤得很重,正好父王在,我去问问有没有什么伤药可以用。” 宇的蓝眼暂时关闭,漆黑的眼睛少了些许生气。他拦住上官樱:“不用去了,他们不会帮你的。估计...咳咳..马上就有人来抓我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见一群冲上树顶的妖之灵大队,苏亦再次唤出血刃。 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战斗,宇的身体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也没有力气迎击了。朝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为了复仇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父亲的墓碑已经风化了一角,久到继槐的新叶重新遮盖了城市,久到已经有人开始忘记过去的痛苦。但无论如何他没有,他记得。因为他曾亲眼看到,看到自己的父亲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死! “抓住他。” 宇偏过头有气无力地撇了撇嘴,他低下头轻声说道:“...还不行。” 话音刚落宇的身边泛起一阵白光,待光线消失宇已经不见了踪影。 “团长,人突然消失了。” 朝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没有多说什么,让一个士兵留下,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离开了继槐内部。 “各位,女王很满意你们这次的帮助,通往蛮汐的道路已经‘开启’,抓紧时间吧。”士兵说完立刻离去,不给谷他们一分一秒质问的时间。 “现在怎么办?”霍萧尝试去触摸这些精密的机械纹理,但很遗憾他并没有宇的那种类似“权限”一般的能力。 “别急,宇应该是通过神柱去到了别的地方。”谷记起之前宇告诉自己的一些关于六神柱的信息,“在这里干耗着也没有意义,或许宇已经先去了蛮汐,我们可以先过去看看。” 时间确实很紧张,与其浪费在这里不如到蛮汐再商讨对策。 人鱼王在桥的入口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樱出现他直接冲上前半跪在地紧紧抱住了这个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女儿。“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樱?”他富有磁性的嗓音有些轻颤,和樱一样的金色头发在风中微晃。 “父王...您..您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上官昭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很快他想起了一个人的告诫又沉默了下去。 “樱,我们回家。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 上官樱推开父王,她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怯。“虽然我的魔法还不够强大,但我的朋友需要我。” “需要你?你又能做什…那个神?他不是你的朋友!需要你的人只有我!”上官昭疲惫的眼中倒映着樱的身形,他知道只要过了这座桥,自己就没办法再跟着樱了,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士兵们组成一道防线堵住了唯一的路口。这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保护,不容退让的“协商”。 “我不清楚神之境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从来都……也许在你们眼里宇是个罪人,但我相信他,真相绝不是这样!而现在我也必须前往蛮汐,我的朋友曾经用生命救我,现在该轮到我去帮他了...父王,对不起...” 蛮汐的天空劈闪出一道雷电,仅仅一瞬的紫光却突然让人鱼王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手撤下了士兵:“好...你要的真相就在那里,但你要知道,真相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上官哲站在桥边,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走在最后,用手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金色的长发随风而舞。以前也是这样,樱离开海川孤身前往圣斯德尔学院,那个小小的背影如今也长大了,自己再也不能禁锢住她前进的步伐了。 “他逃走了吗?” “是的女王陛下。” “很好,就是这样,慢慢走进我们的下一盘棋局吧。” …… “下手真狠...”宇捂着身上的伤口,幸好刚刚及时开启神柱的传输系统,借用继槐与神之境的连接通路逃到了这里。他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伊甸的神。” “...真是没完了。”这个熟悉的让人恶心的声音,还有四周突然飘起的迷雾。宇很清楚那个雾中出现的人影是谁。他强制启动蓝眼,锁链猛地刺向黑影站着的地方。 “竟然还有力气?”黑影轻轻一挥手,背后浮现出十个木十字状的架子。每一个上面似乎都绑着什么,不过在白雾中看的并不清楚。“四号。”黑影动动手指,其中之一的木架移动到左侧身前,几根藤蔓从地底伸出试图捆绑住宇。 “这一次你可别想再逃跑了。”黑影忍不住大笑,早知道和那些人合作可以这么简单达成目的就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功夫了。 “疯子。”宇控制着锁链迂回在迷雾之中,一部分回来挡住藤蔓,另一部分继续攻击黑影。。 这个被宇称作疯子的家伙额心闪着淡蓝色的光芒,迷雾也在这时全部被驱散。眼前的疯子身形矮小,佝偻的身体被荆棘缠绕,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灰布,皮肤暗沉皱纹一层一层地叠加卷起。而他背后的十字架上,竟然都是被荆棘围困的人!没有使用的时候就收缩待在后方,使用的时候就会变回正常的大小来到前方。只见一个半球形的护盾在锁链触碰到他时罩在了疯子身上:“成长了不少啊看来,八号。” 宇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被剧烈压缩,大地崩裂的巨大震动加上压缩的气流让宇的伤口再次扩裂。 “一号。”疯子继续发动攻击召唤出了数个法术光球。“要知道,你并不是我的第一个蓝眼试验体,但你是最完美的一个。因为在你之后我就再也造不出你们这些美丽的蓝眼了。都是一堆没用的垃圾。” “黎驹。”锁链回转穿过每一个法术光球,接着便是陆陆续续的爆炸产生。 “真是顽强,本来不打算用这个的。”疯子动了下右手的拇指。同样,最右边的十字架浮到了前方。“十号。” …… 神之境战役结束一个月后。 ‘这次的试验品和之前的最为接近。该找谁来试试呢,呵呵。’ ‘哔哔,根据数据调测显示实验室附近出现蓝眼试验品适配目标,哔哔。’ ‘知道了。’疯子(他似乎没有名字,所有遇到过的人都这么叫他)注视着显示屏,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达克拉,你知道吗?这次实验一定能成功,她,将会成为我最棒的工具!’ ‘收到,哔哔。’显示屏上逐渐放大出现了一张女生的脸。 …… 宇艰难地站立起来,蓝眼又勉强发出光芒:“雯……给我放开她!” 通过十字架,疯子也能使用这些不同的人的能力。眼前这个所谓的十号,是疯子在神之境战役后抓到的最新人选,宇的朋友:雯。他使用着这个新型蓝眼准备给宇最后一击,只要能再次抓住宇,他就能重新研制出最完美的蓝眼。 “哔哔,检测数据分析异常,异常,有不明人物接近,能量波动剧烈,哔哔。”达克拉突然慌张地跑到了疯子旁边,看来有一位不速之客造访。 一个彩色的身影瞬间闪过,巨大的白羽翅膀卷起一阵强风。再看刚才的位置,宇已经被那个家伙带走了。 “伽德烈尔?麻烦。”疯子沉思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里,有人插手自然就得另寻出路。 宇的双眼通红,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很快便昏死了过去。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狼狈的样子啊?”伽德烈尔摇摇他那宝石做的脑袋无奈地说道。 第9章 艾特拉德斯 “要进入蛮汐主城,我们得先乘船抵达外围的港口。” 蛮汐坐落于最西北的弧形大陆——艾特拉德斯之上,那里气候严寒三面环水。想要去到主城就得先坐船登港。 越靠近艾特拉德斯,气温就愈发寒冷。其他人都还坚持得住但樱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了不适。由于人鱼族特殊体质的关系,他们对于温度十分的敏感。 “这地方这么冷的吗?”刚上港口就被一阵寒风劝退。霍萧又裹了件衣服,幸好在特洛洛城有提早做准备。 “确实很冷,我唤血的速度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苏亦松开手,一把血刃缓慢地形成,挥刀收放的动作也迟钝了许多。“樱你怎么样?” 上官樱的脸很红,似乎有些发热。“我...我还坚持得住,赶紧去蛮汐吧。” “别硬撑,先保护好自己。” “据皇子所说你的族人被带到了蛮汐。那么很大可能这里的城主已经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上。仪式,他所说的仪式又会是什么?”谷整合好一切信息,时间紧迫只能先想想有什么简单的计划能够实施。 “不知道族长他们怎么样了...这群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还无法确定,我们抓紧时间吧,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得见城主。” “啊。”走到一个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紫色双麻花的女生,她摔倒在地揉着额头微红的一块。紧接着她又赶紧起身:“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没有看到,你没事吧?” 上官樱虚弱地摇了摇头,她的嗓子好像哑了也没什么力气说话。 “看你一脸慌张,发生什么了吗?”霍萧问道。 “有人在追我,是城主的士兵!”女孩喘口气继续说道:“你们...是外乡人吧?” “这重要吗?”谷狐疑地看向这个紫色头发的女生。就算天气再怎么寒冷,急匆匆的跑了这么久也不该一点汗都没有,打扮也丝毫不凌乱。 “蛮汐现在很不太平,生活状况越来越恶劣,每天的饭食都快搞不定了,更别说这鬼地方的气温还比以前冷了不少。城主不知道怎么的颁布了一系列新的条例。这些条例一个比一个离谱。不仅如此还有一张通缉令贴满了整个艾特拉德斯!你们看,那就有一张。” 众人看向前方一间店铺的外墙上,简洁的墙壁上那张通缉令格外显眼。 “阿牙!”在看到纸上的人像后苏亦彻底慌了神。那是御血族最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她被通缉,生死未卜。 “你认识她吗?”女孩打量着胡苏亦的表情。 “不..我们不认识她。” “反正现在蛮汐很不安全,原住民有些都待不下去更别说你们了。德罗德尔长官会抓捕一切和这个通缉令上的女孩有关的人,如果你们认识就赶紧逃吧。” 女孩说完就又朝着港口的方向跑去。 “苏亦,那女孩太刻意了,她的话你不要全信。” 苏亦点点头:“我知道,但是阿牙的照片..应该不会是假的。她一个孩子怎么在这么冷的环境里活下去...” “这个德罗德尔是谁?” “是蛮汐的军事最高执掌官,又称序列战锤。实力很强,我们最好别和他正面交手。”谷解释道。看来蛮汐的情况很不乐观,麻烦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堆积。 港口这里是一条巨大的商业街,但却莫名的冷清。街上的行人裹着有些破旧的棉衣,大白天的就有许多的摊位关上了门。见樱的情况不太乐观,众人决定先找个旅馆休息一下。 “老板还有空房吗?” “根本就没有人住店,空房多了去了。自己选吧。”旅店老板整理着账本,经营的收益一天比一天少,再这样下去他连饭都吃不起喽。 “艾特拉德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安顿好樱其他几人又找到旅店老板想问些信息。 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好像一个月前吧...这地下老有震动传来,温度也莫名骤降,土质变差地也更难种了,向外购买钱也不够,来这的旅客也越来越少你们说说这日子怎么过?” “那城主没做些什么?大地震动的问题呢?” “好像是什么神柱的原因,城主说把它打开就可以了。” 天色渐暗苏亦找了个机会偷溜了出去。他得找到阿牙,但这事太过危险所以只能他一个人去。 ‘虽然唤血受限,但还是希望能有用吧...’苏亦抽出一条血丝,细长的‘红线’伸长而出四散到艾特拉德斯三分之一的地方,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胡苏亦在进行感应,只要血丝的范围中存在御血族的族人就会传递回一个震动信号,确定大致方位寻人自然会方便很多。白天人多眼杂不好使用,夜晚人少,血丝无法穿透建筑,阿牙被通缉很大可能是露宿在外。 “找到了!”看来阿牙也明白只有港口这里才有机会逃走。 苏亦跟着那条有反应的血丝一路跑到了商店街最里面的一个巷口。天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飘雪,细小的雪花落在肩头迅速化为一小滩凉水。苏亦加快脚步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阿牙的生命危在旦夕。终于,在最里面的一堆废弃纸箱中他找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阿牙!”苏亦脱下自己的外衣,再添了点之前在这里买到的增温装置。“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 阿牙惨白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她张开紧握的手,一张画了一个眼睛的纸映入眼帘,在眼睛的下方还有一个五芒星的法阵。这些全部都是用鲜血一点点画下来的。她还不会写字,身体虚弱到无法开口的她只能用画的形式告诉苏亦她的经历,能坚持到现在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 “我知道...我会去救他们的,你在坚持一下好不好,马上就好了...” 阿牙微微摇头,眼睛一闭,她再也醒不来了。阿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般,她一直挺到了苏亦找到她。而在这之后她却马上就倒下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白了少年和少女的头发,苏亦像一座石像般伫立不动,他紧紧地抱住阿牙,滚烫的泪水滴在了那件破旧的衣上。 “苏亦人呢?”霍萧已经在旅馆找了有一会了,“不会自己跑出去找人了吧...” ‘好了上官樱,我们来好好玩玩吧。真是不好意思了,毕竟我也是受人委托啊。’ “霍萧。”谷急匆匆地跑来,“樱也不见了。” …… 上官樱睁开眼,本该躺在床上的她现在却身处一片雪地之中,刺骨的严寒让她立刻站起身清醒了过来。 天空开始下起小雪。上官樱环顾一圈,荒无人烟。没有什么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除了远处那个幽深的洞穴。 “我这是在哪?阿嚏!”经过刚才的休整樱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她打开升温装置来抵御严寒。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不知从何传来。面前雪白的山峰被一只突然钻出的巨大雪手一拳削去顶部,一个由冰雪构成的庞然巨物从山后走出。它的肩部和背部长满的深蓝色的冰刺,没有眼睛的头颅搜寻着雪原里具有生命体征的目标。 ‘魔法?’樱唤出法杖熟练地使用起火焰的魔法。 雪怪锁定方位朝着樱的位置疯狂地投掷着巨大的雪球。雪地里行走不便樱用浮空魔法获得了一段时间的低空飞行能力。她扭身躲过雪球向雪怪发射了一颗火焰弹。 火焰穿透雪怪的胸膛留下了一个融化出的大洞。但在这寒冷的都是冰雪的地方雪怪受伤的部位迅速得到愈合。待蒸发的水汽消散后雪怪的头部冒出一圈冰晶不断地旋转。紧接着冰晶转变成锋利的冰刺飞速冲向樱。 “流焰。”火焰弹碰撞上冰刺但效果并不显着,源源不断的冰刺袭来,樱的体力支撑不住节节败退。在混乱中上官樱看到一颗火焰弹击中了雪怪的左腿,一瞬间在命中点有一个蓝色的法阵快速闪过。 ‘樱,召唤术虽然强大,但他们的召唤物往往都存在一些弱点。不论什么,终归都是由魔法构成,这些魔法聚合体一定会有几个魔法支点,只要摧毁这些支点那么再强大的东西也都会...’上官哲抽走面前支架的核心构建,顷刻间支架就倒了一地。 上官樱回想起了人鱼王曾说过的话,看来那个魔法阵就是眼前这个雪怪的支点。‘应该还有几个...’她快速靠近雪怪,找准机会又用火焰试探了几个部位。 几番周旋之下终于找全了所有可能的魔法支点位置。 “到我反击了吧?”上官樱将燃矢碎片靠近法杖的核心,只见碎片散发出丝丝红烟环绕在核心周围随后便被吸入其中。四周的气温急速升高,雪怪的进攻也开始难以接近樱。火焰凝聚成一团后射出一道焰柱冲向雪怪,火焰凝聚成一条火蛇击中了雪怪左腿的魔法支点。在这种程度的火焰攻击下冰系法阵可以说不堪一击。 “有效!”乘胜追击,樱又接连放出三条火蛇,虽然体力消耗很大但能够解决就行。 魔法支点都已经被破坏,可雪怪还是站在那里发动着攻击。 ‘怎么没死?不应该啊...’樱还在思考原因一不留神被雪怪的冰刺袭击,险些丢了性命。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只是一条手臂被暂时冰冻了起来。 雪怪发疯似地跑来眼看一拳就要重重砸下,一个身影从背后跳起,他举着巨大的金属铁锤精准的砸在了雪怪的头顶。一道天雷忽地劈下,又是一个蓝色法阵碎裂!原来还有一个支点在雪怪最难接近的头顶。 魔法支点全部被破坏,雪怪哀嚎一声化为了一滩雪水。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从雪山传来的。”这巨大的声响也吸引了霍萧和谷的注意。 “是苏亦他们吗?” “有可能,我们去看看。” 另一边苏亦埋葬好阿牙也赶往了雪山,他距离更近,听到的动静也远比霍萧他们大。隐约好像看到了火蛇状的火焰,苏亦猜测可能是樱他们正在和什么东西打斗。 ‘燃矢果然在你身上。第一关,就算你过了。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谢谢你的帮助,我叫上官樱,请问你是...” “德罗德尔。” 眼前的这人只比樱略高一点,他的锤子倒放在地上,自己则靠着锤柄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跟我走一趟吧,人鱼公主,城主要见你。” 第10章 血祭 九转黎,这是一个仅有十人的组织。 据说,这是一个存在了千年的组织。 他们变幻莫测,实力超群。 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来历,想找到并获得他们的帮助也不是一件易事。 但所有见过他们的人都会发现,在这些成员身上你总能见到一个龙纹的图案。 这是识别九转黎的唯一标志。 …… 击败雪怪后樱在那滩雪水中发现了一个蓝色的核心,那是雪怪的“心脏”。在靠近核心的瞬间法杖剧烈地抖动起来,只见核心被法杖吸收化为了一抹蓝黑色的光芒。 ‘生物魔法?怎么会出现这种禁忌魔法?’樱心想,她可从来都没有学过。 等胡苏亦赶到只看见樱和德罗德尔的背影朝着蛮汐远去。霍萧和谷随后赶来,三人汇合也向蛮汐走去。 “你找到阿牙了吗?” 苏亦点点头:“她...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时间了。” “....” 很长很长的沉默,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其实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 东方渐渐泛白,破晓的光亮沿着雪地扩散开来。晨曦下的第一缕微光,照在了一块简陋的石碑以及那朵插在它前面的雏菊上。 蛮汐是一座圆形的城邦,在最外围有一圈坚硬磐石所造的城墙保护。西北部群山蜿蜒,中心城堡就建造在山前的平地上,虽说是平地,但还是要比其他居民区要高出不少,这也导致想要去到城堡就得通过平地两边的阶梯。城堡分为三部分,主城以及分布于左右的两座副城。三城堡的中间是一块圆形平台,而平台的正中央一座灰白色的石像屹立在此。那是蛮汐最初的城主,是人们为了纪念他的丰功所造。 现任的城主雷德鲁特·希尔站在平台的石像前庄严肃穆地俯瞰着蛮汐的一切。在他的手上,一颗宝石熠熠生辉。一圈银灰色的兽毛绕在他宽厚的肩上,暗红的披风离地一尺,在蛮汐凛冽的寒风中摆动。 没过多久雷德鲁特便回到了主城堡的殿堂。在此等候的是有着一头暗红色卷发的潘多拉。 “仪式什么时候开始?”雷德鲁特用那沙哑的声音问道。 “别急,等御血族的那个小子到了再说吧。”潘多拉轻抚着王座的椅背,她一看到城主脸上隐现的焦虑就觉得非常愉快。 “我们之间的协议好像并没有提到御血族的事情吧?”雷德鲁特并不知道那些被运送过来的御血族对于这场仪式有什么用处。他只知道这场重要的仪式,是让蛮汐重振往日辉煌的关键。 “与你无关的事不需要知道。乖乖完成你的任务,神柱自然会开启。” 主殿很是昏暗,和特洛洛城堡不同的是多了些破败。左右两边的门通向不同的偏殿,而王座后面的那扇破旧的铁门被锁死,平日里除了城主其他人都禁止入内。潘多拉打开铁门悠闲地往里走去,只见幽暗的隧道在无尽延伸,直到数个拐角过后才出现了一些烛光。这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关押了御血族的族人。在中心有一个血色的六芒星法阵,一圈白蜡围绕,恶魔山羊的头骨摆放在中央。 “你们这么做不会有好结果的...”御血族的长老无奈地叹气道。 潘多拉并没有理会,似乎她早就已经听了不下数遍了。 没过一会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就差一点了,我们的眼之主马上就要回来了。”j冷漠地看向角落蜷缩的御血族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堆祭品罢了。 …… “那个...我还有三个同伴在城外...” “知道,人鱼王已经和城主交代过了。”德罗德尔打断了樱的询问。 “那有没有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来找过城主?” “没有,除了城主要求外其他人都不能私自拜见。” 樱有些失望,如果宇不在蛮汐又能够去哪呢?他浑身是伤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你先在偏殿休息,之后会有人来带你。” 上官樱还想问什么但德罗德尔走得很快并抓不到时机。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樱的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看到了那个躲在阴影里的紫发女孩。 “你是之前的那位...” “我叫玛丽苏,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是被抓过来的吗?” 玛丽苏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樱有些头晕,她打断对方一个个地回答:“我和他们分开了,是城主要见我我才跟着德罗德尔来到这里。而且,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玛丽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她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有士兵后才松了口气:“那些士兵追的太紧,港口的船只也不知什么原因停航,我走投无路只能赌一把躲到这里来了。” “我刚刚偷听到你好像在找人?” “你见到过他吗?” 玛丽苏低下头眉间微微皱起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我是见到过一个和你的描述很像的人,他好像被城主关进了地牢。”似乎是看到樱怀疑的神情,玛丽苏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不是眼睛泛蓝里面有很美丽的图案?” 樱点点头看来是相信了对方的话。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地牢在主城堡的密室里。” “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蛮汐的情况。” “...我知道的也不多,雷德鲁特上任的时候蛮汐就已经出现问题了。西北群山不时有震动传来,派去调查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主城的高塔不断散发出淡色的光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天空爆发一阵能量波动。因为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这件事就暂时置后了。直到几天前有一个女人见了城主一面,她说什么血腥仪式和神柱开启什么的,之后又有一个男人带着一群御血族的人进到了蛮汐主城堡之中。从那时开始雷德鲁特就彻底变了...” “你到底是谁?知道这么多东西。”上官樱唤出法杖,眼前的这个人疑点太多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玛丽苏身上破旧的布衣变换成了黑色宽袖的轻衣。她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带着笑意看向紧皱眉头的上官樱。“这重要吗?”玛丽苏一字一顿地说道。樱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先前布置好的陷阱中,刚才的谈话不过是在等待樱向前走去。 “依修米召唤术·雷。”整个大厅地面都被一个法阵覆盖,短暂的延迟之后一阵电麻感袭来,速度之快让樱无处躲藏昏倒在地。 玛丽苏蹲下身取走了樱身上的那颗黑紫色石头,“好好睡吧,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 “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觐见城主。”门口的守卫拦住了要前往主城堡的两人。 “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双方僵持之际德罗德尔正好从偏殿走出,“二位这边请,你们的同伴,人鱼族的公主已经在偏殿等候了。” “没问题吧?”霍萧悄悄问道。 “混进去了。”谷比了个ok的手势,他转而问向德罗德尔:“长官,城主最近有收押什么人吗?比如...御血族。” 德罗德尔没有停下脚步,他思索片刻便摇了摇头:“最近蛮汐动乱不安,我不记得都有些什么人见过城主。我需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你们是人鱼王提及过的‘客人’,既然城主吩咐要接待你们我就会安排好一切。” “还少了一个人。他在哪?”德罗德尔指的是胡苏亦,这位蛮汐的最高执掌官做事一向严谨细致,不做到完美誓不罢休。这也导致了他处事方法的无情果决,没有半分情感的掺杂与干扰。 “他不会来了,我们的这位朋友在蛮汐不见了踪影,这也是我们想求见城主的原因。”谷随口扯了个理由,也不管德罗德尔会不会相信,反正能拖一会是一会。 另一边胡苏亦成功潜入了主城堡的大厅,通过血丝的定位他锁定到了御血族被关押的地方。破开王座后方的那扇铁门,明知是陷阱也要踏入,苏亦凝聚血液随时准备迎击潜在的危险。 通道不长很快就来到了那间密室。御血族的族人全都昏死在了角落。他们的手脚都被捆绑无法动弹,嘴也被封死只能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 几乎是一瞬间,兵刃碰撞的声音在苏亦踏入密室的那刻从身后传出。金蓝色的身形挡住了那圈锋利的丝线,而苏亦也迅速反应接下了前方的丝线。 “你竟然真的敢就这样进来。”j出现在了御血族人的身边。他觉得很意外,毕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一般人都不会去做。 苏亦当然明白,但时间并不允许他继续等待。阿牙留下的那张画让他隐隐不安,魔眼和仪式法阵,哪怕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救人这事也等不了了。最终三人决定分开行动,正面和德罗德尔作战没有任何赢面,谷和霍萧去支开这位长官,苏亦则借机进入主殿试着寻找族人。以防万一谷将御灵卫藏在了苏亦的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来吧,我有一堆人质可以慢慢陪你玩。” “你动一下试试。” 苏亦和魄左右夹击冲了上去,斩开银丝后扭身刺向了j,魄也紧跟而上。但由于密室空间受限两人的进攻没办法发挥最大化的功效。 j灵巧的的躲避着攻击,他借用丝线一步步逼迫着苏亦的走位,在胡苏亦踏入中心法阵的瞬间一个屏障升起困住了他。距离过远,谷和御灵卫的传输减弱,魄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力量,没了血的影响j聚集丝线将魄缠绕碾碎在地。 在法阵启动的瞬间,所有的御血族人都被分置在了各个点位。只见猩红的阵眼开始吸收每一个人的鲜血,最终汇集到了苏亦脖颈处的血印之中。 “快住手!停下!”苏亦敲击着坚固的屏障,族人痛苦的呻.吟声和j的癫狂声交错在一起,苏亦的脑袋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御血族的人一个个枯死(血液被抽干)。 苏亦无力地击打着屏障,他咬着牙强忍疼痛,泪水慢慢滑落滴在了法阵的中心。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被鬼手包裹的眼睛缓缓现形。 j激动万分,双膝跪地:“欢迎您,我的眼之主。” 第11章 破晓 魔眼的身体彻底脱离后,苏亦身上的血印也随之消失。猩红的眼珠扫视了一遍周围,那些枯死的人类对它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苏亦流失大量血液已经濒临死亡,魔眼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它跟着j走出密室准备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苏亦面色惨白他最后挣扎着向前爬去,想离他们再近一点。 “族长...对不起...我....” 御血族的族长还存有一丝气息,他伸手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但两人距离太远并没能碰到:“是族长太弱了...苏...你还有力气吗...再靠近一点...” 族长一直都喜欢叫胡苏亦为苏,简单又好记。从记事起苏亦就是被族长抚养长大的,父母这一概念在他的脑海里过于模糊,每每想到都只有族长的身影清晰可见。明明几天前族人都还安定地生活在多尔多特城,可现在却都死在了这里。很突然,这猝不及防的打击就像一把刀剜的苏亦疼痛无比。 “阿牙...阿牙她...”苏亦哽咽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了族长的身边。 “你又能做什么呀...你..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族长的手终于落在了苏亦的头顶,“你的天赋最好..但一直被那东西限制...” 苏亦轻轻嗯了一声,他双手握拳心中竟是不甘与愤恨。 “所以...活下去...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念想...也别想着复仇...太难..好好活下去就行...”族长说完将自己最后的力量凝聚在了手心,一抹鲜红的气流入苏亦的体内。他知道苏亦不会听他的劝,这便是他,是他们最后唯一能做的了。这是御血族全部的也是最后的力量,是聚合着所有人的最坚定的意志。 苏亦把头埋在手间,族长的手放松了下来迅速变得冰凉。接着御血族所有的族人都慢慢化为了粉末消散在了空中。泪水混杂在重新凝聚于手的血刃之中,刃锋变得比之前更加鲜红耀眼,胡苏亦紧紧地握住朝着主殿外冲去。 从这一刻起,他的一生将只为了一个目的而活。 …… 雷德鲁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要重振蛮汐的心思到头来却救活了一个灭世的怪物。他惊恐地看向迎面而来的三“人”,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背。 “猩...猩红魔眼!这就是你们说的方法!”雷德鲁特怒视着j和潘多拉,但很快他就被猛袭而来的压迫感压在了地上呈现出跪倒的姿态。 ‘蝼蚁,就该跪着。’ “你可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了,亲爱的城主。你帮助我们完成仪式,我们帮助你打开神柱解决地脉涌动的问题。”潘多拉邪魅的笑容让人作恶,雷德鲁特艰难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个狡诈的女人。 魔眼来到神柱跟前,它贪婪地吸收着其中蕴含的强烈地脉能量,现在的它甚至能再掀起一场神之境战役! 吸取完地脉,魔眼也成功开启了蛮汐的这根神柱。 “好了,约定已成,把你的东西交出来后就带着你的子民一起去死吧。”j的话让狼狈起身的雷德鲁特震惊不已,很显然他再一次被欺骗了。 “你们!一场仪式你们就害死了这么多人,现在就连蛮汐的子民都要屠杀吗!” “和恶人合作就要做好被弃置的准备,破晓在哪里?” 雷德鲁特的手上并没有戴着那颗白色宝石,看来在知晓密室惨案后他已经留下了后手。 但这三“人”也不急,只见魔眼缓缓升空接触到云层后化为一大片血云,遮盖了整个蛮汐的领空。 天空被血染红,蛮汐的子民都被这景象弄得心神不宁,整个区域都动乱不安。玛丽苏刚从侧殿出来就被这血云惊了回去,她只是受老大之命来取走燃矢的碎片,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卷入这破事之中。五百年前就已经消失的魔眼再次现世,金色罗盘已经无法使用,玛丽苏想走暂时是不太可能了。 “谷,那个人不是之前的紫色头发的女孩吗?怎么会在偏殿?还有这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魔眼,恐怕苏亦的封印被解开了。”谷本想直接冲进主殿,但在看到潘多拉和j之后便又退回了偏殿,正好撞见想逃但又逃不掉的玛丽苏。 “你怎么在这?你把樱怎么了!”闯进偏殿两人看到昏倒在地的上官樱后立刻和玛丽苏隔开了距离。 “她只是晕过去了,比起这个你们现在不更应该担心外面的状况吗?”玛丽苏强装镇定把话题转移到了魔眼身上。 情况紧急谷咬咬牙强行探测了一波胡苏亦的位置,他忍住吐血的不适:“苏亦在主殿的顶部,他...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胡苏亦匍匐在屋顶,他死死盯着平台石像下的三人。紧接着又将视线锁定到了血色云层中那颗若隐若现的眼珠。 “德罗德尔!”在雷德鲁特的身边从天而降一道雷光,手持战锤的执掌官在接受到进攻的指令后猛地冲上前砸向了j和潘多拉,随着他每一次的重击就会有一道雷光迅速劈下。而城主则通过通讯器指挥着士兵出动疏散居民,好让他们尽快撤离蛮汐。 j借助丝线躲闪着德罗德尔的重锤,潘多拉则负责在一旁看准时机进攻。在几人专注打斗的时候,一颗子弹和一把血刃同时袭来。子弹擦过潘多拉的右脸击中了对面的偏殿墙壁,血刃在接触到丝线的瞬间爆发出大量血刺缠绕在上并飞速蔓延裹住了j的一只手。 苏亦收回血刃,他将刀尖指向j冷冷地说道:“再来,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你竟然还活着。”j把布置在四周的丝线全部聚拢,在瞬间聚合变成锋利的刺冲向苏亦。 谷在休息片刻后也加入了战斗,宽大的平台上形成了一个四打二的局面。 魔眼藏身的血云中传出一声奇怪的叫声,天色变得比刚才还要暗淡,红色的闪电在云间乍现,轰鸣的闷响传遍整个艾特拉德斯大陆。天空降下血雨,浓烈的铁锈味让人感到不适。血雨的腐蚀性很强,肉.体只要触碰到就会开始范围溃烂。身体状况差的人受到的影响最大,很多民众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晕眩和呕吐感,力量在明显流失,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启动。魔眼的死刑令已下,没有人能逃离这片大陆。 雷德鲁特也触碰到了雨水,他的皮肤开始腐烂剧烈的疼痛让他不住地喘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想让蛮汐变得和以前一样,就像神之境战役前的样子。蛮汐的状况愈发恶劣,甚至在潘多拉来时他身为城主竟然连选择拒绝的权利都没有。潘多拉告诉他蛮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根神柱导致的,是它连接的地脉出现了异常,只有开启神柱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在这之后潘多拉的所作所为都印证了她所说的皆是事实。但雷德鲁特并不知道如何开启,前代城主突然暴毙,他不过是一个慌张替位的后代罢了。所以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雷德鲁特站在哀嚎的人群中,他溃烂的半张脸显得狰狞而恐怖,没有人认出了这位城主,他们也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他们蜷缩着身体想尽量不接触到血雨,直到最后的一丝力量流向血云之中无了声息。 人在将死之刻会有一种走马灯的幻觉出现,倒地的男孩感到眼前有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耀,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痛苦,力量好像恢复了不少,那些溃烂的伤口也在慢慢复原,还获得了能抵抗一段时间血雨侵蚀的屏障。雷德鲁特站在男孩面前,手中的破晓熠熠生辉。其实他之前有使用过破晓想救活前代城主(也就是父亲),但生死之事是难以逆转的,哪怕是破晓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做到。启动的那一刻一种强烈的死意在雷德鲁特的身上蔓延,那种痛苦他无法忍受,最后只能放弃。 而现在他再次使用破晓面临的是一整座城的生命。力量的反噬让雷德鲁特的身体变得臃肿丑陋,他在将死的那刻对自己也使用了破晓,一种奇怪的平衡产生,雷德鲁特并没有死,他处在生死之间的一个点上。按照这种方法他可以强行救治不少的子民,但相应的痛苦也会层层叠加。 雷德鲁特走在蛮汐的街道上,一步一停。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破晓的光芒跟随着他走向了港口。他要带着蛮汐的子民逃出去,他要让所有人活下去! 雷德鲁特·希尔,背负着一座城的使命。 胡苏亦的强化状态持续不了太久,再加上血雨的干扰即使有四个人在对付j和潘多拉还是变得有些困难。 很显然玛丽苏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在一旁给其他几人施加了魔法护盾用来减缓血雨的侵蚀。随后解除上官樱的昏迷状态,在樱对她发起攻击前解释了现状。 “好,我们合作。” 樱绕到石像的后面给了苏亦他们一个信号后等待着玛丽苏的指示。苏亦、谷还有德罗德尔相互配合着将对方两人聚在一起。霍萧则在远处不断施压进一步缩小范围,j的丝线被血液干扰掀不起波澜,而潘多拉也被另外两人压住不能轻举妄动。也就是这一瞬间,收到玛丽苏信号的樱迅速释放出冰系魔法,法阵在脚底显形暂时控制住了j和潘多拉。 “奥特斯德尔·巨流星。”玛丽苏悬浮滞空短暂吟诵后一颗硕大的陨石砸向了那无法动弹的两人。 眼看就要成功天空突然劈下一道红色闪电将陨石击了个粉碎。没想到头顶的魔眼竟还能进行攻击。吸收了这么多人的力量它的实力显着增长。 爆炸的余波击碎了石像,烟尘四起。待散去原先的位置只留下一地碎冰。 “....”苏亦站在血雨中大口的喘气,这股回光返照的力量让他有些缓不过来。他任由雨水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处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得想个办法处理这片血云。”谷把呆滞的苏亦带到屋檐下,突然心口传来一阵绞痛。j和潘多拉消失后德罗德尔就离开去找城主了。玛丽苏也消失不见了踪影。 …… 焰红色长发的女人冷冷地说道:“东西拿到了吗?” “放心吧,有三片。”玛丽苏伸出手一块菱形宝石散发着暗紫色的光芒。“再加上老大那的四片还差三片。” “就这样放着不管了吗?”玛丽苏望了一眼远处的蛮汐。 “已经有人过去了。抓你的那个。” “还好跑得快。”玛丽苏走进‘黄昏颂歌’创造的传送门里,她伸了个懒腰悠哉地摘下自己的眼镜擦拭了下。“回去要好好休息休息。” …… 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两道身影从神柱中走出。是宇和伽德烈尔。 “小心这些雨水!” “时停。” 除了伽德烈尔其他人的时间都停滞不前。只见伽德烈尔腾空而起对着那大片血云弹指一响。伴随着时停结束一道美丽的光穿透血云,云层中一圈爆炸向外扩开。但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看到魔眼。 等到云全部消散已是傍晚时分,晚霞渐浓橙黄交错。血雨不再落下,蛮汐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雷德鲁特的身体已经溃烂到极致,他靠在墙边静候死亡。 “城主。”德罗德尔搀扶住雷德鲁特,他自己的身体也遭到了严重的侵蚀,露出了里面的机械构造。这位蛮汐的最高执掌官是落尘成功研制出来的唯一一位仿生机器人。在成为城主之前雷德鲁特花费重金购买下来作为自己的义子。 “我不是一位好城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蛮汐的未来得交给你了...对了,人鱼族的那位公主呢?” “已经安全了。” “好...那那些事就你去告诉他们吧...我是不行了...还有啊,以后再多有点人的样子...要有点情感...” “明白....” 说完,雷德鲁特将手中的破晓交给义子,失去破晓的他在瞬间破碎而散。 仿生人没有生命力,无法使用破晓。 他们清楚这一点。 等到明天,德罗德尔将会作为新一任城主上位。不会有人记得是谁救了他们。蛮汐的子民只知道那道耀眼但温柔安抚过每一个人的白光,只知道雷德鲁特犯下的过错,只知道德罗德尔将会带他们迎接下一个或许崭新的未来... 第12章 雯 时间回到两天前,神之境。 “你怎么又来了?”宇包扎好伤口无力地看向悬浮在半空的伽德烈尔。 “我不来,你早就死了。” 宇笑了笑:“确实,太弱了。” 太弱了,连朋友都保护不了。 “你找我总不会是来看戏的吧?” “碎片被拿走了。” 宇眉头一皱看来烦心事又多了一件:“那个屏障应该没有人能突破的...是..” “不是恶魔,是有着和你眼睛的力量很像的人。” “是那个疯子?” “不...她有一个金色的罗盘,中心是一对黑白色的鱼。”伽德烈尔回想了下罗盘的一些细节:“你有见过吗?” “没印象,指不定是那个疯子又造出来的什么新东西。”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其实不问伽德烈尔大致也猜的到宇会做什么,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太困难了。 昏暗的房间里放置着数台大型的机器,一排排玻璃容器中盛满了淡蓝色的溶液,每一个容器中都悬着一双半成品的眼睛。另一边还有一排金属圆台,每个底座上都放置着一个破旧的十字木架。这些木架和疯子先前使用的一样,都有一个被荆棘缠绕的生物。 “用坏了几个。达克拉,把二号、七号、八号替换一下。”疯子坐在仪器前分析着半成品蓝眼的状态。他已经很久没有打造出过一副完美的蓝眼了。雯使用的都只不过是最接近完美品的次等。 达克拉走上前,两只机械手臂将木架上的生物一一进行更换。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他躲到哪去了?”疯子启动面前的大型装置,一瞬间以实验室为中心向外扩散的大片森林都出现了墨绿色的荧光。许多机械外壳的黑蛇向外爬去,荧光的眼睛将扫视到的一切都传输回了疯子的仪器中。 “这是什么东西?”伽德烈尔抓着一条破碎的蛇躯体,“机械?” “监视器,他知道我们的位置了。”宇站起身,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 伽德烈尔手一挥,一道水晶状的火焰席卷过前面的森林,遍地都只剩下了机械蛇的碎骸。 “九号。” 一个巨大的身体从阴影中出现。它整体由大块的岩石构成,上面布满了青绿色的藤蔓和苔藓。随着巨人的转动不断有碎石和尘土落下,大地在它沉重的步伐下隐隐震动。这是上方古时期的强大种族——泰坦。疯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它复活并为己所用。 “走吧,去把实验品带回来。”疯子坐在泰坦的肩膀上得意的笑着。科多·赫尔给的这个机会可得好好珍惜啊。 ...... 神之境很大,区域覆盖了伊甸的整片天空,它浮在云层之上,地上的生物一般是无法直接观察到这座“岛屿”的。宇所处的地方是神之境西北部的森林,不远处的那个岩石巨人将是他们马上就要对付的强敌。 “没想到时隔许久竟然还能见到泰坦一族。” “你好像挺悠闲的,待会要和那家伙对抗的可不是我。”宇带着嘲讽的神色看了伽德烈尔一眼,意思很明了,我们的这位五级魔法师等会得好好地拖住泰坦才行。 伽德烈尔没有五官的脸好像扭曲了一下,手中的火焰张狂地跃动着。 ...... “既然还要回来,不如一开始就被我抓住不好吗?”疯子瘦削的身体在泰坦的对比下显得更加矮小,它驱使着身后的十字木架视线则死死地盯着宇的那双蓝眼。“当初安装完蓝眼不小心让你逃了,你这么不爱惜那我就拿回来吧,九号。” 疯子右手紧握,泰坦似乎被什么刺激变得暴躁狂怒起来。巨大的岩石手臂猛地向宇砸去,就在快要触碰到对方鼻尖的刹那却被一个屏障挡住,璀璨的宝石纹路从受击中心向外扩散,紧接着一阵冲击爆出将泰坦向后推了一段距离。 “这东西我打不死,你最好快点,这世界对我的限制好像又加深了不少。”伽德烈尔飞到空中,火焰的冲击将泰坦吸引了过去。 “我劝你最好不要挣扎,除非你忍的下心伤害这个女孩。”疯子召唤出十号的木架,雯披散着的长长的白发垂落在两边,蓝眼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一支长枪出现在她的手中。“我会亲手挖出你的眼睛!” 雯的身体向前一倾,长枪被她掷出飞速插向宇所在的位置。宇唤出锁链定住枪身,但很快枪就消散不见紧接着又重新出现在了雯的手中。 宇不想伤害到雯,他只能被迫防守再想办法绕开接近疯子,只要击碎那些木架就能解放这些人了。距离太远时停制造的空隙根本不够触碰到疯子。宇又躲开几枪借机放出锁链刺向疯子。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在疯子的身边有一圈保护屏障,看来这也是其中一个木架的能力。 屡次插空后雯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消耗,长枪枪头向下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在靠近宇的一瞬她跳跃起身横扫一击。宇操控锁链和枪头碰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扫枪被挡开雯借力向后拉开距离,她快速挥动长枪将两边聚拢而来的锁链击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机会先控制住雯。’ 另一边伽德烈尔并没有直接与泰坦发生碰撞,他悬浮在半空戏弄着这个巨大而笨拙的家伙。 泰坦屡屡抓空逐渐狂躁了起来,他双手开始胡乱挥舞企图以此击碎任何靠近的东西。 “不是吧,这就急了?”伽德烈尔思索片刻朝着泰坦身后快速飞去。这大家伙哪能允许他这么肆意妄为,泰坦转过身,左手化出许多石刺飞向伽德烈尔。 只见伽德烈尔单手一挥,石刺全部被吸收进了一个蓝黑色的旋涡之中。几秒过后那些石刺又重新出现在了泰坦的身后。石头和石头相撞,巨大的声响让疯子不得不分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泰坦半跪在地,破碎的躯体慢慢聚合填补了背后的窟窿。疯子用来控制泰坦的木架突然剧烈颤抖,对泰坦的操控能力似乎减弱了不少。 “不就是被砸了个洞吗...这样就失去理智了,没用的东西。”疯子把损坏的木架丢在一边,当务之急是把蓝眼取回来,他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管那个大块头。 “让我想想...泰坦一族的弱点...”伽德烈尔位居上空把刚刚的小插曲看的一清二楚。既然泰坦已经差不多脱离了木架的控制,疯子不可能放着这一变数不管,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伽德烈尔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泰坦再次抛来的巨石。他差点忘了,这家伙对自己的仇恨还没有消解呢。 ...... 同样的宇也注意到了木架的问题。‘愤怒?’宇侧身闪开雯的长枪,他似乎已经想到解决木架的方法了。 “黎驹。”宇控制锁链缠绕住雯的长枪将其用力向后拉去。雯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收回长枪(蓝眼的衍生物在距离主体一定距离后会自动消散回到身边,但现在由于有宇的蓝眼衍生物影响导致长枪无法自动收回)。见距离差不多宇直接让出身位,雯拿回长枪的瞬间借力在地面一撑,扭身朝宇刺了过去。 “呵,无计可施开始自寻死路了是吗。”疯子一脸得逞的笑容,马上他就可以回收那对宝贵的蓝眼了。 眼看长枪袭来,宇不仅没有躲避也没有使用时停的能力。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雯的面前,任由自己的胸口对准着那锐利的浅蓝色枪头。 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过往的记忆,那是很久以前,男孩和女孩的一次不经意的对话。 ‘假设,我被【操控】的丝线控制,你会怎么做?’白发女孩看向身边的男孩,两人似乎已经进行过许多次这样的对话了。 ‘【操控】只能获取肉身的权限,被操控者的精神只是被封印在了深处。’ ‘那...’女孩拉长尾音等待着男孩的回答。 ‘我会用血将你唤醒。’ ‘听上去有些恐怖。’ ‘醒目的颜色能刺激感官,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好,那我也这么做。’ ‘泼我一身血吗?’男孩笑道。 ‘也不是不行。’ ...... 下一秒,长枪猛地刺进了宇的身体,他浑身一颤险些没有站稳。鲜血流出顺着枪柄、沿着衣襟滴落在地。雯纯白的长发轻柔地扫过宇的面庞,沾上了些血液。 雯紧握长枪的手松了松,她的意识好像在恢复。疯子背后控制雯的木架也和泰坦的那个一样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疯子竭力维持着木架的运行,“快杀了他,快杀了他!” 在疯子靠近的瞬间宇使用了蓝眼。时间在此刻冻结,这是属于宇一人的空间。 “终于上钩了。”宇强忍着剧痛击碎了疯子所有的木架。 时停结束,疯子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木架碎屑,他知道,自己输了。 “为什么...这不可能...” 本该是胜券在握的一局,现在却落到这般田地。疯子所有的招数都已用尽,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只瓮中之鳖了。 第13章 交易 沂水四三五年,神之境。 “十罪的情况怎么样了?”见宇皱着眉头从辉神殿走出雯不免有些担心。 “目前还搜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六神柱现在只剩下两座还没出现裂痕,我明天再去看一下阴骸之地那边的状况。”宇揉了揉眼睛,这双新的“工具”他还有些不适应。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他们去抓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宇叹口气道:“没时间管那个疯子了,先处理十罪的问题。” 辉神殿四周突然起了大风,这本该是个很正常的现象,但这风刮的诡异,四面都有一齐朝着两人的位置袭来,像是要把宇和雯困在风眼里一样。 雯手握长枪(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蓝眼,这是她本身具有的使用器具的能力)借力向着风眼的底挑去,雯的力量可以具象化元素,风在她的面前不过是一种可以触碰可以毁灭的实体罢了。 “找到位置了吗?” 宇脱离风的干扰快速搜索了一遍,没想到暗处的那人竟直接走了出来。他戴着一顶乌黑色的圆筒宽檐的帽子,一条红色的披风,穿着一双长筒黑色尖嘴皮靴,拿着一根长柄的棕色手杖。银白色的刘海下一双血红的眼睛狡黠地看着宇。 “你好啊,尊敬的...世界的主人。”神秘的男人开口道。他胸口的鬼手图案散发着隐隐红光,那是一个很诡异的图形,沾满鲜血的手从一滩“水”中挣扎着爬出,但又始终逃脱不了。 “十罪...” “先别急着动手啊我的主人,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斯德图维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幻变。” “孤身一人来到神之境,你考虑过后果吗?” “哈哈哈,你觉得你们抓得住我吗?我是来和你做个交易的。”幻变用手杖点了点地面,四周的气流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把雯隔绝在了外面,“好了,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防止宇动手脚以及被科多·赫尔等神察觉)。” “什么交易?” “帮我杀一个...东西。”幻变特意强调了东西这个词。 “东西?说清楚,谜语人我可不奉陪。”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有趣,可别怪我多嘴,这样的脾气可不受人待见哦。” “这不关你的事,快说。” “我要你杀了灾厄。”幻变的眼睛变得更加猩红,周围的气流也飞旋地更加快速。似乎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就会变得疯狂起来。 “呵,你们现在都流行内斗黑吃黑了?这种交易我可不做。” “先看看我的筹码再说吧。”幻变并不着急,他优雅从容地摘下帽子,只见帽子突然变得巨大将两个人都罩了进去。一转眼他们所处的位置竟变到了特洛洛城的上空。两人悬浮在神树(不是继槐,是神柱)的上方,俯瞰着整座城市。眼前的特洛洛城比宇上次见到要冷清了许多。 “这就是我的筹码,一整座城。”幻变用手杖在空气中画了个圈,接着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大到覆盖了整个特洛洛城的猩红色圆形法阵。 “....”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宇的沉默恰恰是最好的证明,幻变得意地看着对方,他知道交易已经达成了。“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时间不多你最好马上开始哦。” 再回神时宇又回到了神之境,而幻变早已消失不见。 “那家伙把你带到哪去了?” “他和我做了个交易,筹码是整个特洛洛城。” “交易?” “他想让我杀了灾厄。” “十罪之间产生了分歧?” 宇摇了摇头。十罪的力量强大而陌生,幻变的法阵暂时找不出破解的方法。宇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接受这场交易。 “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十罪的线索。” “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宇行走在阴骸之地的边境,幻变消失前告诉了他一条信息:灾厄就在阴骸之地。宇不清楚这两个东西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拿特洛洛作为要挟宇只能先做行动。 阴骸之地的中心是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中有一颗黑色的心脏似的东西,它被锁链捆束在峡谷的半空中,散发着紫色的光亮。 宇唤出锁链,这双蓝眼带来的新武器用着还挺顺手。 ‘刚见面就要对我动手?’心脏一样的东西扭动起来,慢慢化成了一个出具人形的家伙。在它若隐若现的胸口处有一个和幻变一模一样的图案。 “灾厄…”宇再次确信眼前的东西就是他的目标。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灾厄笑道。 宇不愿和它废话直接控制锁链刺穿了灾厄的‘心口’位置。 ‘就这也想伤到我?哈哈哈哈哈哈,那家伙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一切也要来这杀掉我?快,再多来几条锁链!’灾厄笑得愈发猖狂,它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想要杀戮的血性了。 “别管,反正十罪我们都是要杀的,早晚的事罢了。” ‘是吗?那你就试试吧。’灾厄挣脱宇的链子,即使有原本的锁链在束缚,但它释放出的力量却依旧强大。 几番周旋下来宇明显有些吃力。 ‘不自量力。’灾厄用尽全力向宇发出最后的一击。 宇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 阴骸之地的上空降下一道金色的光束。 ‘总算来了啊,雯。’ 灾厄的身体被这道光束直直击穿,它的形体更加扭曲,疯狂的触手从峡谷中喷涌而出。‘你!行啊!气息隐藏的不错啊!’ 宇向后躲避,静静地看着这个怪物的垂死挣扎。幸好牵制的时间足够,科多·赫尔进入阴骸之地才没有被察觉。 灾厄的哀嚎声响彻天际,十罪之一的它竟然就这样被消灭了。最后只剩下一滩黑水泼洒在峡谷的表面。宇的袖口上只沾了一点就立刻被腐蚀出一个缺口。 “宇,你怎么样?” “我没事,雯你先和科多·赫尔回神之境,我得去确认下特洛洛的情况。” “好,有问题再找我,你自己小心。” 特洛洛城。 宇来到神树上空,确定法阵消失才暂时安心了下来。在宇的背后,一根细小的黑色丝线偷偷从他身上溜走钻进了神树的内部。 …… “所以那个时候灾厄才会在特洛洛城诞生?”雯继续问道。 在疯子的计划失败后,彻底解除控制的泰坦一脚踩扁了失魂落魄的他。阵阵尘土散去,巨大的坑中只留下了一滩‘烂泥’和鲜血还有一堆破碎的机械零件。 “清扫九罪的过程中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些家伙有意在避开特洛洛城。也正因如此,除了神之境外,特洛洛也是唯一没有被破坏神柱的地方。” “因为在你回去检查法阵是否消失的时候,假死的灾厄成功渗透进了神柱之中,导致我们无法察觉到。也因此成功苟活了下去。” 宇点点头:“我想这应该是灾厄独有的能力。其余九罪都无法直接靠近神柱。而且九罪好像早就预料到那场战役它们是注定会失败似的,早早留下了灾厄这一后手。当然,结果也确实如此。” “可后来神之境战役中灾厄还是死了啊。”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它们的行为太过诡异,如果预料到了为什么不躲藏起来呢?” “是啊....” “我有一个更具可能性的答案,它们看到了未来。” “神之境战役?” “不,更久远的未来。所以灾厄第二次出现在了特洛洛城。” 雯已经知晓之前宇在特洛洛的经历,如果真是这样,那灾厄的的确确‘重生’了整整两次。 “我们从来都不清楚十罪各自都具有怎样的能力,我们看到的不过是它们想给我们看的罢了。” “也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先去把这些推测告诉那群家伙,就说是你的发现。我还得赶去蛮汐和几个朋友汇合。对了,这次的灾厄出现的蹊跷,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嗯…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雯有些沮丧,毕竟两人才刚刚重逢。 “如果推论正确,整件事便确实是我的问题。” “可你接下去要做的,是在与三方势力为敌啊...” “哪有这么夸张,会没事的。走了,赶时间。对了,再拜托你帮我做件事。”宇交代完头也不回地进入了神柱。 蛮汐,魔眼战争结束当天。 “我去,你这几天的遭遇和我们不相上下啊。”谷想拍拍宇的肩膀,但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够得着。 宇看向伽德烈尔:“你还不回去吗?碎片的事交给我吧,这个世界你不是不能久待么。” “行,那你保重。”伽德烈尔的身体突然碎裂成数万片宝石碎片,渐渐消失在了空中。 “那是谁啊?浑身都是宝石。” “以后再解释,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所以蛮汐这次的战况十分的惨烈。” “是吗...”宇看了眼德罗德尔,他依旧半跪在地,怀中的雷德鲁特早已消散。“那苏亦...” 经此一战,御血族现在只剩下了胡苏亦一人。面对这个话题众人都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开口。 经过整整一天的休整,蛮汐初步恢复了战前的样子。德罗德尔很快就领导起了整个蛮汐,为了感谢苏亦几人的付出,他将破晓作为礼物赠送给了他们。 在蛮汐新任城主德罗德尔的登基典礼上,宇等人再一次出发。蛮汐和特洛洛的神柱都已经开启,接下来会是哪?无望海川还是龙骸原?这两个位置都在同一个方向,众人决定先往那前行再说。 第14章 一彼界 “苏亦...” “他还是这样不愿意说话吗..” 离开蛮汐的第三天。这期间胡苏亦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状态。失去家人的痛苦或许再长的时间都无法消弭殆尽。这段时间苏亦想了很多,如果当初被魔眼寄生的他直接死去,未来会不会就此改变?如果他的能力再强大一些,族人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再冷静一点,不孤身一人踏入陷阱,结局也许就会更改了吧.... 介于宇和特洛洛城的矛盾,众人决定走水路直接通航到无望海川。从艾特拉德斯港口出发,德罗德尔让几人搭乘临时出海的货船前往海川。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特洛洛城上方的北海域。”上官樱特地从船长莫罗那借来一份地图,她简单地标注上一些地点。通过前面的岛礁群剩下的路就会快很多了。 “你们看到苏亦了吗?” 几人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胡苏亦的身影,最后在船尾找到了他。 苏亦站在桅杆边,视线一直望向蛮汐的方向。 “还是先别打扰他了吧。”上官樱拦住霍萧,接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卷破旧的羊皮卷轴。上面绘制了整个东南海域的地形,樱在无望海川的北界限标注了一个点位,“这个位置连通着一彼界,也就是神柱的位置。” “一彼界?”霍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在他的印象里只记得无望海川。 “这是个很特别的空间,穿过海川的北线,会看到一个巨大的水底湖,穿过湖面就能到达没有水但确实是在水中的一彼界。” “水底湖?”这些信息对于人族的霍萧来说确实有些陌生。 借着卷轴上的地图,谷仔细向霍萧解释道:“虽然是在水中,但它却能和其它水域隔绝开形成一个独立的湖泊。目前伊甸已知的水底湖一共有三个,海川的这个是最早被发现的,具体形成原因我们也不清楚,最新的推测应该是和沧海有关。” “那龙骸原的神柱呢?我们不确定魔眼会选择哪一个,或者他们兵分两路?” “我已经托人去查看情况了,我们先去海川...”宇看了樱一眼,欲言又止。经历过特洛洛一战,人鱼王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阻止神柱的开启和阻止谁开启神柱,这是两件事,并且都很困难。这次去往无望海川还是尽量少和人鱼王接触比较好。 入夜,岛礁群区域的海水平缓而寂静,载着货船缓缓驶向南部海域。 胡苏亦躺在床上,他翻身,紧皱眉头,看起来睡的并不踏实。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的错!’ ‘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 ‘如果你够强...我们就不会死了....’ ‘死的应该是你!’ 苏亦猛地坐起身,他惊恐地看向漆黑一片的船舱,浑身都在颤抖额头冒出了不少汗水。这样的梦他已经做了好几天了,却还是习惯不了。船舱太闷,苏亦起身往甲板走去。 墨蓝色的夜空中,皎洁的弯月散发着微微光亮。海平面的波澜在月光的映照下变得破碎而虚幻。苏亦依旧朝着蛮汐的方向,他双肘支撑在栏杆上,右手唤出一团鲜血,在空中悬浮跃动幻化出御血族人的模样,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停在了和族长很像的样子上。 这是族长教他的一个小把戏,没什么用,但很有趣。苏亦棕色的头发在风中摇摆,双眼失神的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出现的人。随着来者开口,有模有样的血小人也忽的变回了一团被收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苏亦瞥了眼走到自己身边的上官樱。 “船舱太闷了,我出来透口气。”樱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我爷爷以前教过我一个术式,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樱张开左手,手心上逐渐由水汇聚成一个人形。 苏亦看着眼前的水人,似乎是一个老辈的样子。 “和你刚刚那个很像吧,这是按照爷爷样子做的,每次想他的时候我就会用这个术式。”樱又动了动手指,水人化开为泡沫飞散到空中,随着海风飘向远方。“爷爷死在了神之境战役末期...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苏亦看向樱那天蓝色的双眸,他想开口,但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爷爷教过我许多东西,他说离开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他说想他了就用那个术式,他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继续陪伴着我们...” 苏亦点点头。 “你相信吗?我以前其实是不信的。但是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一束光穿过海面,通过幽深的海水就这么照在了我的身边,那一刻我相信了,我能感觉到,那是爷爷的星星在闪烁...” “.....谢谢,我..我相信的...相...信的...”苏亦有些哽咽,这好像是他离开蛮汐以来内心第一次变得这么平静。原本那些混乱、繁杂的思绪在这一刻都飘散而去了。 “苏亦,家人是不会憎恨我们的。” 等苏亦回神,樱已经往船舱走去,只留下了这句话回荡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货船已经驶出岛礁区域。午夜时分就能到达海川北部。 “魔眼的速度比我们快,敌在暗我们在明,务必小心。” 船只停靠在海川北部的一处平滩边,樱给每个人都施加了人鱼族特制的驱水术式,确保能够在水中呼吸顺畅,行动自如。但毕竟是魔法,相比于人鱼天生的擅水性来说还是差了不少,在水里的攻击自然会受到一定的阻碍。为了尽量避免和人鱼王接触,只能选择这种方式入海。一般来说只需要等待人鱼族接应,他们会在海川开启一条道路,沿着这条路便可直接到达人鱼族的居所:亚特兰蒂斯。在海中路闭合前人鱼族会为外来者施加好驱水术式,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潜游到中层水区还没有什么异常,夜色已深,能见度并不高。再往下就会到达神柱庇佑的深水区,能见度会提高不少(对于非海洋生物来说)。 “等等,不对劲。”刚进入深水区宇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异样。现在的位置十分靠近一彼界,很可能是魔眼在搞鬼。 探查了一会众人终于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不过是一条白色的鱼类生物的尸.体发出来的。 “这不是鱼龙吗?我还以为灭绝了。”谷在信息库中搜索着,这种生物在上方古时期兴盛,据统计,鱼龙自神之境战役后就很少再看到了。谷也懒得去获取新的信息,便一直以为它们早已灭绝。“可是鱼龙是群体行动的物种,一旦有一只死亡,其它的鱼龙也会将尸.体带回塚安葬。” 几人踏上底部的沙地朝着一彼界入口的水底湖走去。越靠近湖泊,血腥味就愈发浓重。穿过层层礁石,视野慢慢开阔起来,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整个水底湖都被鲜血染红,静止的湖面像是一颗艳丽的红宝石。周围堆积着许多鱼龙的尸.体,纯白的鳞甲被血染得鲜红。肉.体上有着奇怪的伤痕,不像是普通的器具所割。血肉外翻,很多都已经模糊稀烂。幸好水底湖的特殊空间隔绝开了海水,否则这片海域可能都要被污染。 樱强忍着不适继续往前走,她看见在鱼龙的尸.体里有几个人鱼样的身影。走近一看,确实是人鱼族,但还有一些并不是人鱼。 “海妖?海妖又回来了?”这下樱是彻底慌乱了,在一彼界的入口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更担心的是亚特兰蒂斯还有父王的状况。 尸.体数量太多不好清理,樱只能带着大家先往亚特兰蒂斯的方向赶去。 和特洛洛城不同,亚特兰蒂斯的布局更为平坦,地形起伏小。人鱼王的宫殿矗立在中央,人鱼族的子民以半圆的范围分布在宫殿的正面,而宫殿的背面则倚靠着巨大的礁石。宫殿宏伟壮观,水晶样式的尖塔对称状排列,阳光从水面折射而下,其上会散发出熠熠闪光。宫殿的前方是一个圆形广场,一座高大的人鱼石像耸立于此,那是初代的人鱼王,子民建造此像纪念他为人鱼族开辟出的无限未来。 和以往不同,街道上冷清的很。樱匆忙赶往宫殿,在广场上看到不少受伤的人鱼士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父王呢?这几天在一彼界发生了什么?”樱的语气颤抖,她紧锁着眉头焦急地询问着每一个所见的士兵。 “公主?是公主回来了?快!咳咳咳...快去禀告陛下!” 尚能行动的士兵收到消息立刻带着樱赶往了宫殿,留下宇他们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先跟上去。”说完宇就不见了踪影。 “我去看看,你们去找樱,别落单。”谷嘱托完追着宇的路线离开了。 宫殿内部,人鱼王正和其他几位商讨着什么。 “陛下,公主回来了!” “樱?”上官哲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樱觉得人鱼王好像比上次见面苍老了不少。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宫殿外的一阵凄美的歌声打断。歌唱的声音动人心魄,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这具有魅惑性的歌声上官哲再清楚不过了。 亚特兰蒂斯外围,大群鱼龙在此包围成圈。海妖站在鱼龙前面,高声吟唱着那迷魅的歌声,回荡在整个亚特兰蒂斯上空。 第15章 真相 人鱼族的史书上记载,神之境战役中,和人鱼属于同一个妖之灵分支的种族海妖,妄图破坏神柱的封印。前代人鱼王上官昭带领着人鱼族的军队奋起反抗,拼死阻止了海妖的行动,但是上官昭也因此丧命。战争结束后,作为胜利方的人鱼一族驱逐了这些叛逆者。海妖离开了亚特兰蒂斯消失在了一彼界。 海妖的样貌和人鱼很像,但他们的耳朵是尖端向下呈八字形的形态,人鱼的耳朵却是尖端斜向上的模样。相比于人鱼族精通魔法,海妖更擅长使用歌声的控制力。也因此海妖一族能够驱使鱼龙供他们使用。 …… 宇来到亚特兰蒂斯外围,径直朝着海妖的军队走去。 “你怎么在这?”海妖的首领凃见到宇竟然放下了戒备,两个人似乎早就认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突然回来了?一彼界发生了什么?” 凃一脸无奈,娓娓道来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几天前,那个老东西突然找到我,要我交出神柱的源核心。” “上官哲来过了?”宇点点头,这些人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 凃所说的源核心是激活神柱的关键。神之境战役为了阻止海川神柱的开启,最终将其源核心剥离了开来,失去地脉的供能,核心上开裂了一条缝隙。这之后宇把损坏的核心交给海妖的首领,希望其能妥善保管。 “核心离开地脉已经没有能量了,为什么又突然过来索要,难道那家伙找到修复的办法了?”凃问道。 “后来呢,一彼界外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是魔眼的走狗,拼死才打跑他们。神柱所在的峡谷被血雾封锁,我们进不去。那老东西趁乱抢走核心,我只能带着剩下的人回到亚特兰蒂斯了。” 修复核心需要巨大的能量,宇不认为上官哲已经掌握了地脉的使用方法,莫非是神之境那群老奸巨猾的家伙提供的能量? “那你呢?离开神之境的这五百年。” 宇讪笑道:“我已经不是掌管伊甸的神了,本来就是被他们推出来当傀儡的...” “别这么说,当初若不是你我们海妖早就灭亡了。” “先撤兵吧,核心的事交给我。小心魔眼,一有情况就来找我。” “谁在那?”凃唤出双刀,锋利的倒刺割裂开海水,两道有形的水刃飞速冲向宇身后不远处的一块礁石。 谷被打得猝不及防,踉跄地跑了出来。 “你倒也不必下死手的。”宇偷笑道。 “我看你也有心逗他,就出手喽。”说着凃吹响了一个暗色的海螺,海妖收到这声音的信号全体开始撤退。 “你知道我在还让他攻击!你这人!”谷不满地瞪着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宇。 “祀语还需要偷听?” “你!和你说不了几句话!” “走了,话那么多。”宇头也不回,往亚特兰蒂斯走去。 “不跟着海妖走吗?”谷还想知道更多,毕竟这些信息要是靠他自己不知道得花费多少代价才能换到。 “那你去呗,我又不拦着你。” 谷翻了个白眼也跟了上去。 “喂,你们刚刚说的和人鱼族史书上记载的都不一样。五百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神柱的开启和关闭,人鱼和海妖的斗争,你的立场如何?”宇的严肃发问让谷一时语塞。 “这...我们一路上不都是跟着你的吗...你现在突然问我人鱼和海妖的立场,这我怎么判断。” 宇的眼神暗了许多,他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一共有两种立场,开启神柱重塑世界的,关闭神柱维持旧秩序的。神柱连接着伊甸的地脉,它能开创世界,自然也可以通过这股能量改变世界。新世界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我们仅有的信息只知晓会因为开启的人不同而发生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五百年前海妖和人鱼的真相,你会去选择帮助人鱼,还是海妖?” 宇的问题很明了,谷也清楚。但他此刻却一言不发。 “所以,接受不了真相,做不出选择,还是不要知道这些比较好。” …… “陛下,海妖他们撤兵了。” “封锁城门,让士兵们好好休养。” 上官樱一直等到人鱼王忙完才开口询问。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后樱悬着的心才勉强放了下来。随后被士兵带进来的霍萧和胡苏亦也都知晓了一切。 “樱,有没有受伤?”同样的,上官哲也知道了蛮汐的一切。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蛮汐神柱是否开启,他只在乎自己女儿的安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樱去冒险了。“那家伙呢?没跟你们一起来?”人鱼王指的是宇。 “对了,宇和谷去哪了?” 霍萧摇摇头,就在这时人鱼族的士兵又带了两个人进来。 “又见面了,人鱼王。”宇悠闲地和上官哲打着招呼,全然不把对方锐利的眼神放在眼里。 “你竟然还活着。” “诶诶诶,一上来就这么剑拔弩张的吗?”谷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哼。”上官哲不屑地抬起右手,拇指上的指环发出金色的光芒。只见人鱼王身边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飞旋,最后化为一道巨大的月牙形水刃朝着宇冲去。 “父王!”樱本来想上前阻止,却被上官哲用海水聚成的屏障挡在了另一边。 宇也不慌,这种熟悉的攻击他早在五百年前就经受过一遍了。宇侧身躲闪,紧接着唤出锁链环绕在身边。果然,水刃撞击在墙壁上后迅速碎裂成了数根尖刺,在锁链和其它物体间回弹。 “还要打吗?她的招数我一清二楚。”宇收回锁链,镇定地看向上官哲。 “父王!宇是我的朋友,请您住手...” “樱!你不能再和他有瓜葛了,父王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您真的在乎我,就应该告诉我神之境战役的一切!直到现在您还打算隐瞒吗?” 上官哲沉默不语,只是死死地盯着宇的方向。 “他说不了,我来替他说吧。”宇走过来,也不管上官哲作何反应,他开口道:“你父亲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这一路同行不过是我们的目都恰好相同罢了。” 除了谷,其他三人都很不解。 “五百年前,是我将灾厄带入了特洛洛城,引发了那场大战,所以确实可以说是我的原因导致了世界的生灵涂炭。” “怎么会...” “你父亲一直在做的是众神带领下的‘重启’计划,而我的阻挠恰好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所以在特洛洛城,他们才想要杀了我。结果我没死成,特洛洛的神柱也成功开启,算是平手的一局吧。” 随着力量和记忆的恢复,宇的性格变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作为和他认识最久的霍萧和樱,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人竟然就是在圣斯德尔学院一起学习生活的宇。 或者说,现在的宇才是真正的宇。 “可是史书上记载的参与‘重启’计划的种族是海妖...不是人鱼啊...” “我有看过一点人鱼族的史书,人鱼王,你这篡改历史,荼毒了不少后人啊。”宇轻声笑道:“阻止神柱开启是我让海妖去的,分离神柱核心后我便带着海妖撤离到了一彼界,书上竟然写成了‘驱逐’?真有趣。” 上官樱望向人鱼王,希望他能够反驳,但上官哲仍旧一言不发。原来,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真相吗... “信不信由你,我今天来就一件事。把核心交出来。” “不可能,这关乎到人鱼族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重塑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因为科多·赫尔的几句废话,你就愿意赌上一切?” “我们没办法再承受一次神之境战役了,如果重塑世界可以彻底消除魔眼、恶魔的威胁,我们愿意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 宇正准备动手,门外再次传来士兵的喊声:“陛下,亚特兰蒂斯...被..被许多的血雾包围了!” “啧,来得这么快吗。”宇转身离开,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宇刚刚所说的一切不明真假,但现在他们也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了。 “樱,去图书馆找莎维尔。召集所有士兵,先将民众和伤员转移到后方的密室里,其余人前往正门执行第三方案!” 胡苏亦早就唤出了血刃,他不甘地握紧了刀柄,面色凝重地跟着人鱼王离开了宫殿。 亚特兰蒂斯外围,宇面对着大片血雾中的那只丑陋的眼珠。在他身旁凃手持双刃随时戒备着。 “我本来想提早通知你的,但这血雾太难缠,费了好一番功夫。” “其他人呢,都安排好了?” “剩余的海妖都还安全,我就先到这来了。” ‘好了,把核心交出来吧。’魔眼低沉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你觉得可能吗?”蓝色的锁链飞速冲向血雾,分别刺入眼珠的两边。 身后,上官昭和胡苏亦带着人鱼军队匆匆赶来。 另一边,上官樱来到图书馆,却并没有发现莎维尔的身影。 “老师?您在吗?” 巨大的圆柱形图书馆昏暗寂静,各式的古书排满了整个空间。头顶的大型水晶吊灯轻微晃动,两个人影从二楼缓缓走下。 “你是在找她吗?我亲爱的人鱼公主。” 潘多拉靠在扶梯边,一旁的j将捆绑住的莎维尔丢在了樱的面前。 番外:‘重启\’计划 一份皮质笔记: 上方古战役末期, 神之境,辉神殿内, 我们在对抗十罪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灾厄的身影,由此可以确定其身已经被完全消灭不复存在。 此次战役规模巨大,损失惨重。各大种族都需要花费许久才能再次振兴。 我在协助清扫九罪残存的力量时发现了六神柱的异常,它们似乎连通着一股强大的地底能量。这股能量是我们未曾发现并且掌握的。我将这个发现上报给了科多·赫尔,但后续的调查却迟迟没有进行下去。 沂水年,战争的余烬彻底消除,世界迎来了属于它的和平期。我依旧坚持调查着六神柱与地底能量的关联。特此,我将这股能量命名为‘地脉’。 当我再次研究神柱的时候却发现它们突然关闭了。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地脉也不再能够被探测到。 研究又一次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发现,通过某种力量能够成功打开神柱进入其内部,而这种力量似乎也是神柱的制作原料,我将取到的部分样品进行研究,发现它蕴含的能量和地脉不相上下,十罪似乎也与此有关。我将此命名为‘宇宙泰源’。 我成功进入到神柱内部,经过多次尝试我发现神柱可以被拆分为两个部分,柱身和源核心。只要剥离出源核心或者使源核心失去供能,神柱就会被关闭。 如何重新激活源核心我暂时没能发现。可能需要让其重新连接上地脉。 我发现如果重新激活六神柱,其强大的地脉能量甚至能够重塑这个世界。如此可怖的力量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神之境战役前期, 灾厄竟然没有灭亡,它似乎是重生了,依靠着特洛洛城的神柱。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十罪诞生于神柱,但它们并不能直接触碰神柱本身。或许,灾厄是个例外? 但是现在恶魔和魔眼的扰动,我们很难分出别的精力再去对抗灾厄。它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神柱吗? 也许,我们可以借用神柱的力量来挽回局面。 重塑世界,就能彻底毁灭这些肮脏的怪物。 我召集众神,商讨出了一个最为妥善的方案,我们将此命名为‘重启’计划。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xxx 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五大神柱皆已开启,就差特洛洛城的神柱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出现了变故。 因为那个神的阻挠,‘重启’计划以失败告终。六神柱再次陷入沉睡。我们损失惨重才得以压制住恶魔,魔眼。灾厄也最终再次被我们消灭。 但压制终究不是灭除。我们需要再寻办法,我想,‘重启’计划依旧能够继续,新世界是存在的,但必须由我们来进行。 阻挠我们的,都将被清除。 ——克xxx 记 第16章 要挟 “激流。”四周的海水在法杖的操纵下直击潘多拉和j,但都被轻松躲过。 “我亲爱的人鱼公主,许久不见怎么还是没什么长进呢。”潘多拉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着银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展露出自己的器具。 “乖乖投降,省的浪费时间。”j的利爪缠绕住丝线。听他这么说,这次的目标似乎就是上官樱。 樱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抓住机会释放出许多冰晶。接着她迅速侧转法杖,匕首碰撞的声响从身边传来,木质的杖柄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若不是刚才及时反应过来,这匕首可能就刺入自己腰中了。 另一边,j的丝线正慢慢包围住樱,再这么下去樱就会被封锁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了。 “寒天的幽焰。” 一股蓝色的火焰顺着丝线剧烈的燃烧起来。和一般的火焰魔法不同,它的能量异常强大。上官樱看到这股火焰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老师莎维尔。 原来是樱刚才的冰晶借机割断了捆绑莎维尔的绳子,她这才得以脱身来帮助樱。 上官樱的老师莎维尔,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四级魔法师。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掌握不到进阶五级魔法师的奥秘,但也因此莎维尔的实力在四级中处于顶峰的状态。 潘多拉当然知道这人不好对付,之前的偷袭能够成功还是因为莎维尔在一彼界受了伤在静心调养的缘故。 “极辰。”潘多拉在火焰的遮挡下将魍魉的力量用在了上官樱身上,由于使用者并非樱本人,出现的多个复制体都听从潘多拉的控制。 樱刚打算反击,自己的法杖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核心部分甚至散发出了黑烟。樱正要出声提醒莎维尔,潘多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嘘,我们走吧。” 一团紫色的迷雾吹了出来,樱昏了过去。 “老师!不用管我,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走!”上官樱的反应很快,但是复制体也是一样,做出了类似的模仿。 “老师!我没事的,您放心进攻吧!” “我才是真的,老师您专心对付他们!” 莎维尔还在思考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上官樱,她打开法典,口中低声吟诵着人鱼族的咒语。莎维尔的耳朵萦绕着淡淡的蓝光,在她的视角里,周边的环境突然安静,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变得透明。这是莎维尔独有的术式:海神的低语。处于这个状态下的她能够探测到任何生命体的生命迹象,不论对方以什么形式躲藏起来。 “没有光芒...”莎维尔并没有在复制体上发现生命体该有的特殊白光,她这才明白真正的上官樱已经被带走了。 亚特兰蒂斯城门口,魔眼的血雾已经渗透进了主城区。街道一点点被吞噬,所到之处在瞬间就被腐化侵蚀。 如果有时间樱就能看见上官哲穿上了那套他曾经的战铠。银白色的坚硬鱼鳞构成铠甲的最外层,选用轻质深海原矿打造的内层,从左肩往下拉出的披风在海水中飘扬,哪怕身处血雾之中铠甲依旧发出无上的光辉。那是历代人鱼王披荆斩棘的象征,没有它上官昭就不会带领人鱼族赢下那场战役。上官哲第一次穿上铠甲的时候,曾感受到过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好像听到胸口那颗镶嵌的宝石传出海洋的低吟,看到了过去的王为了族群浴血奋战的神勇。 上官哲的右手手指上分别套了三个指环。那是神之母织天借予他的器具:水诺云戒。一共有五指,拇指上的是第一指‘曲变’,能随意控制四周一定范围内的液态或气态物质。第二指‘禅定’,能操纵气态液态的物质环绕自身形成坚固的防御状结构,可以抵挡许多进攻。第三指‘无形’,可以通过气液态物质在一定的范围内瞬移,依据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决定一段时间内使用的次数以及位移的距离。第四指‘撕裂’,可以打开空间的裂痕,撕扯可控范围内的一切。第五指‘如律’,具有毁天灭地的强大能量,据传织天的第五指只使用过三次。 所谓第三方案,是在神之境战役结束后人鱼族研发的针对魔眼、灾厄的声波装置。亚特兰蒂斯的环形城墙上,整整齐齐的一排筒状炮台瞬间对准了魔眼的眼珠,随后它们一齐发射出环状的波纹,撞击上血雾后发出清脆的像鲸一样的回音。 ‘五百年的时间倒是有那么些长进。’很明显,魔眼的行动受到了限制,血雾暂时停止了扩散。 “曲变。”上官哲操纵起海水,径直冲向了那丑陋的眼球。 魔眼将部分血雾聚拢,吸收了那几道水刃。胡苏亦劈开阻挡在前的血雾,飞身将血刃踢了出去。就在快要刺入眼球中时魔眼控制血雾凝聚成的触手抵在了刀尖之前。触碰的瞬间,血色的波纹发散开来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又是汝?真是只杀不死的蝼蚁。’魔眼又伸出数条触手重重地砸入地面,海川的地下一阵响动。接着,触手猛地从每个人脚底钻出,几人见状立刻跳开,触手反应很快倏地扭转朝着他们逃散的方向砸去。 所幸血盾、锁链还有屏障都及时抵挡住了触手的鞭打。在两者相击的刹那,触手的周身又爆发出强烈的红色闪电。 “鬼东西...”谷握着自己被电伤的左臂,“这家伙的血雾未免也太过于多变了吧!” “眼珠是它的本体,更何况这还只是它的第一形态。”宇解释道。 “我知道,问题是怎么才能碰到它的眼珠!” “交给我。”苏亦飞快地从两人旁边经过,还顺手借走了御灵卫的刀。 “诶等等!他怎么这么乱来啊。” 在蛮汐决战的时候苏亦曾短时间内获得过一次强化,是集合了御血族全部力量的产物。经过几天时间的沉淀,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如的切换这种状态,不过持续的时间还不能太长就是了。 胡苏亦腿部一蹬,借力跃起。手中的双刀瞄准眼球的位置劈了下去。血雾的触手交错着抽向苏亦,苏亦改变双刀的方向挡住面前的两条触手,随后又轻踏从底部冲出的一条,弹起身子侧扭开全部的攻击。但还没结束,他记得很清楚,触手还能释放闪电。胡苏亦收回血刃将其幻化成盾牌,果不其然,数道红色闪电在苏亦跟前炸裂开来。 另一边上官哲控制海水化形,在苏亦的身边穿行,借此在空中给对方提供支点,同时也起到了隔绝、破坏触手的作用。霍萧站在亚特兰蒂斯的城墙上,既然这种声波装置对魔眼可以起到限制作用,那自己假如将子弹附着上声波,说不定可以对它的眼珠造成伤害。霍萧匍匐在一台装置旁边,等待着下一次的声波发射。只要子弹能和声波的频率衔接上,就能通过自身的高速旋转借助‘波’的力量穿透血雾打进魔眼的体内。 “音波的速度比子弹快,我得抓住机会提前射击...”霍萧打开左耳上的装置,一块半透明的镜片出现在了左眼上。淡绿色的数据屏幕分析着一切看到的事物。 ‘子弹速度...水阻力大小...音波速度..发射时间...弹道轨迹...数据分析完成。’ “一零六式·穿扬。”子弹飞速冲出枪口,在接触血雾的瞬间刚好与音波同步,成功打入魔眼体内。“成功了!” 魔眼的动作停了下来,它的眼珠出现了一丝溃烂,血雾的浓度似乎也减弱了不少。 “人族的这两个孩子...后生可畏啊。”看到霍萧和苏亦的牵制,上官哲不禁感叹道。 ‘不过是一些无用的伎俩罢了,就算能伤害到吾又如何?’魔眼不屑地嘲讽道,‘吾再给汝一次机会,交出核心。’ “你也配?”趁着刚才霍萧命中的时候,宇成功将锁链刺入了眼珠之中,哪怕现在魔眼的身体已经复原,但那些留在体内的锁链依旧能发挥作用。 可就在宇要动手的瞬间,从血雾之中钻出来一个人。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不介意和你比比谁的速度更快。”潘多拉将匕首架在上官樱的脖颈处,猩红的双目直直盯着宇操控锁链的右手。 “樱!” “所有人,把武器放下。”潘多拉得意的嘴脸看得宇厌恶至极,这个距离使用时停很难安全救下樱,更何况魔眼在场,它受到时停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迫于无奈,宇收回了锁链。其他人也都一一照做。 “好了人鱼王,把核心交出来吧。” 上官哲不敢犹豫,毕竟樱的脖子已经流出了一丝鲜血。 在得到核心的瞬间,魔眼和潘多拉就像蒸发似的直接消失在了众人面前,看来是早有准备。血雾退散,留下一地沉默。 强化状态结束苏亦全身被一股巨大的疲惫感侵袭,他跪倒在地血刃支着他勉强撑起身子,最终血刃也因为体力不足收了回去。胡苏亦双手握拳狠狠砸在了地上,淡淡的血丝散逸在海水中,就像曾经的御血族人,曾经的阿牙一样,他再一次没能保护住重要的人.... 第17章 魔法协奏曲(上) “人鱼王,水诺云戒的前三指我借予你重建家园,五百年后的今天,我会前来取回,希望你妥善保管。” 神之境战役结束,作为新上任的人鱼王,上官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是织天和昭之间有什么约定,她主动提出将水诺云戒借给上官哲使用。离开前,织天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上官樱。那时的樱还很小,怯生生地躲在别人身后偷瞄着眼前的神之母。 樱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位她觉得十分清冷的神,眼蒙白巾,体态端庄,头顶环绕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晶石,每一颗里面都蕴藏了无穷的的星河,很是好看。而她的身边,有一圈淡色光环,像纱一般细腻。 而今,就是织天收回水诺云戒的日子。 源核心被抢宇也不愿再在人鱼王身上浪费时间,在先前打斗的过程中宇事先交代了海妖首领回到一彼界探查消息。根据凃传来的讯息,宇再次回到了一彼界外的水底湖,跟随而来的还有其他几人和莎维尔。 “你们找到方法修复核心了?”宇真的不想再理会上官哲了,但这个问题很关键,他不得不问。 “科多·赫尔只是让我取回核心,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你这首领当的可真够憋屈。”宇又看向另外三人,“听着,我要取回核心,还有...你们要救樱,需要配合...”宇似乎在刻意划清自己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这也对,毕竟本来就和他们无关。能不牵扯进来最好。 “要怎么做,你说。”即使是现在霍萧依旧保持着冷静,这或许就是一个狙击手该有的样子,记忆中的父母也是这么教他的。 “你们要知道,魔眼一共有三种形态。刚才的血雾是第二种,而这第三种是最危险也最难对付的。这些家伙绑走上官樱的目的我不清楚,但大概率和神柱有关。五百年前我们打败魔眼是因为神之母的帮助,但现在...” “今天是归还水诺云戒的日子,织天会来。”上官哲说道。 “怎么是她啊...”三神之中宇最头疼的就是织天,那四指的威力确实让人恐惧,更别说五指还能无视自己的时停进行攻击。再加上本人也是个高傲性子的家伙。 “人鱼族体内蕴含有强大的能量,那东西不会是想要...” “血祭。”苏亦将莎维尔的话说了下去。和在蛮汐时一样,魔眼打算献祭他人的生命来获得巨大的足以开启神柱的能量。 “这样就说得通了,不过织天还没有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宇看向上官哲,“彻底销毁源核心。” “....行,只要能安全救下樱,什么都行。” “那好,走吧。” 水底湖在莎维尔的引导下产生漩涡,四周的景象突然颠倒过来,众人只感觉到湖泊的水面穿过他们的身体,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彼界了。这里的地形很独特,大片大片的凸形龙牙状岩石分布在平原两侧,地表布满淡绿色的藻类,头顶的海水有些暗沉,许多的鱼龙巡游在上空。 远处有一束苍白色的光柱直冲‘海面’,光柱的源头就是海川的神柱,位于一处崩裂而成的峡谷。峡谷已经被血雾包围,想要进去怕是少不了受点腐蚀之苦了。 “为什么能跳这么高?”霍萧缓缓从上方降落,刚才自己似乎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一彼界是水底湖的另一边,与海川是相反的空间,在这里地面相当于另一边的天空,所以现在相当于是倒立在‘天上’,自然会感觉像是失重一样。”宇解释道。 “好严重的打斗痕迹,看上去很古老了。” 峡谷外围,几根耸立的巨型石柱上印有一些凹陷的痕迹,像是什么人战斗留下的。宇看着这些石柱感到有些烦躁。毕竟这些都是他和织天争夺源核心时留下的。他费尽心思取下的核心现在又要回到神柱内部,越想越烦。 峡谷内部,潘多拉将源核心放置在一个悬浮的台子上。魔眼的血雾渗透进地底,蓝色的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没过一会魔眼就完成了地脉的吸取,现在的它实力已经恢复到近乎鼎盛的时期。魔眼的身形开始溃烂,血雾的浓度再次加深,猩红的暗影遮盖了所有的光线。接着残缺不堪的眼珠开始飞速地生长,腐烂的肉·体逐渐有了人形。一颗眼珠占据了头部大半,顶上长出许多对称的肉刺,像羽毛一样绽开排布。身体的部分生出数根肋骨,包裹住一颗悬浮的黑色心脏。底部布满扭动的触手,由它们紧紧连接住最下面的三个巨大眼球。眼球的中心有一道长长的裂口,内部不时传出诡异的呜咽声,不知道这其中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在哀嚎。魔眼的身边分散着许多小小的眼珠,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悠闲的飞动着。 “恭迎伟大的眼之主,见证您的到来是我最无上的荣光!”j跪在地上恭敬的迎接着眼前的怪物,这是神之境战役中鼎盛状态的猩红魔眼:三神眼。 只见魔眼操控一条触手将已经醒来的樱抓到了源核心前面。它枯黑的手指移动着四周大片的血雾,将它们涌进源核心的内部。平台底下的法阵也在瞬间被激活,上官樱和核心之间出现了一条蓝色的线,樱体内蕴藏的能量正在被激活,很快蛮汐的悲剧就会再次上演。 血雾在被注入核心中的时候宇借机将锁链延伸了进去。仪式启动的刹那,苏亦在人鱼王的帮助下迅速冲到平台之上,他一刀劈在了核心上,但其坚硬的材质依旧完好无损。下一秒,无数的触手扑面而来,夹带着具有腐蚀性的鲜血重重朝胡苏亦打去。刚才混杂在血雾中的锁链全部冲出,不仅挡住了魔眼的攻击也成功顺着触手刺入了它底部的三颗眼球中。上官哲也借助三指趁机救下了樱。 缺少了音波装置的协助,魔眼受到的限制微乎其微,霍萧的子弹起不到作用,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源核心的平台。 “一零四式·陨落。”子弹从天而降,准确的砸在平台的正中心,爆炸的余波震的海水翻涌了起来,但泥尘消散却并未看到源核心的踪迹。 霍萧本想用机器搜寻一番,不料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回身用枪械抵挡,银白色的匕首精准地插在了枪托之上,再慢一点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刺穿了。霍萧借力一踢,和潘多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是在找这个吗?”潘多拉手捏着核心在面前晃了晃。 “是啊,你真聪明。奖励你一发子弹如何?” “还有一把大刀!”谷跳上龙牙状的岩石,指挥御灵卫朝着潘多拉的位置砍了下去。不料却被j的丝线束缚了双臂。魄无奈只得重新聚集到谷的身边。 “二打二,现在公平了。” “是三打二。”凃的双刀猛地刺向潘多拉。 潘多拉自如地躲闪着攻击:“又是你,何必为了那家伙如此卖命呢?” “呵,那可是救命之恩。” …… 神之境战役发生前,宇在雯的帮助下也顺利进入了海川。在一彼界,宇见到了和织天对峙的凃。事实上海妖在最开始就是拒绝参与‘重启’计划的一族,而凃的竭力反抗自然遭到了另一立场的攻击。危难之际宇出面救下了凃,也因此和织天在一彼界的峡谷外恶战了一场。 “你什么时候也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了?”水诺云戒在织天的手上发挥出的力量明显更强,宇连续躲闪着曲变和撕裂的组合技,渐渐地感到有些吃力。 “我做什么事还需要你管?” “嘴硬。”织天激活四指,宇周围的海水突然剧烈的翻涌起来,一道道乌黑的裂口凭空出现。宇躲闪不及,腹部被裂口触碰撕开了一道伤痕。鲜血和海水交融疼痛感遍布全身。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会下死手?”织天的第五指散发金色的光芒,如果躲不掉这一击,宇必死无疑。 “你忘了吗?时停对我的限制很小,别做挣扎了。”看着宇泛蓝的双眼织天‘友善’地提醒道。 指针停止旋转,时间和空间停止在了这一时刻,但很快织天就恢复了行动,第五指的如律成功发动,爆发式的能量光柱飞速袭来。可宇并不在先前的位置,借着有限的那一秒钟侧躲到一边尽量不吃满光柱的伤害,终于在最后找到机会拿到了神柱的源核心。 核心在离开神柱的瞬间变得灰暗,碎裂了开来。 “你宁愿死也要冒这个险吗?”织天不解地看着受了重伤的宇,若不是蓝眼全部力量的保护,刚才的那击已经致命了。 “....能..成功不就行了。”宇强撑着一口气,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向织天,“神柱已经关闭,你输了。” “....无聊。”织天转身,离开了海川。宇也因为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 三人不断地和潘多拉、j交手来拖延时间。不过脱离法阵的上官樱状况并不是太好,她的脸色惨白,全身却莫名的发烫。 “陛下,公主的情况不好,能量在她体内非常紊乱,再这样下去公主可能会死。” “怎么会这样...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我可以先压制住内部的魔法。”莎维尔施展出一个透明的魔法护罩,包裹住了樱的身体。樱体内的能量似乎稳定了不少。没过多久护罩突然产生了一条裂缝,看来也撑不了多久。 第18章 魔法协奏曲(下) 我有一件隐瞒了很久很久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过父王和莎维尔老师。 五百年前的那场海川之战,我也在场。就在源核心被取出,神柱关闭的时候。 神之母出现在我的身后,透过那条洁白的布,我仿佛看到了她澄澈的双眸。她就这样淡淡地注视着我,在我的耳边温柔地低语。 神之母说,将我的手轻轻放在神柱的外壁之上。 安静地倾听海水的吟唱。 感受波纹在手中的流动。 我看到了,在那一刻。海水有节奏的从我指尖穿行,在我的胸腔里,能量汹涌而出。 [碧蓝的宝石里,孕育纯净而无瑕的海之子。在鲜血浸透整个穹宇之时,伴随高亢而不卑的悠扬,勇敢的精灵啊,将洒下璀璨的辉芒,带来彼时的新生] 神之母吟诵着,一首我无法理解的诗篇。 …… 上官樱的情况愈发严重,再这么下去体内的能量一定会失控。 “没完没了。”宇游走在密集的触手之间,一步一步地向神柱靠近。 ‘一旦她体内的能量失控,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魔眼的一条触手朝着樱飞去,重重地砸在了护罩之上。 受到撞击,护罩上的裂痕又增加了不少。上官哲和莎维尔处理着越来越多向他们聚拢的触手,胡苏亦也迅速赶来,脚踩触手跳到了魔眼面前。 ‘杂鱼。’魔眼将血雾汇聚到两者之间,其余的方向都被袭来的触手封死了走位。来不及躲闪,苏亦被数条触手命中,剧烈的闪电从中心爆裂。 爆炸产生的冲击将几人轰出了几米远的距离。 “平调。”莎维尔的法典有些特别,是一卷围绕在身边的皮制卷轴。卷轴上写满了人鱼族从前的文字。樱曾经仔细阅读过,但她一点也没有看懂,晦涩的古语她有学过,可这些的排布语法或者写法都很独特,恐怕只有莎维尔自己才能明白了吧。卷轴上的文字融入海水,淡淡的墨色随水流而散。周围的血雾突然停止了运动,逐渐朝魔眼靠近。带着血雾的水流以魔眼为中心形成一个高速的漩涡。发疯似的触手也在漩涡的作用下被绞碎。 “终于能安静会了...”莎维尔收回卷轴,平调的发动应该能拖延不少时间。 “看来战局往我们这边倒喽。”谷说道。 “呵,真是天真呢。”潘多拉悠闲地转动了下匕首继续发起了攻击。 巨大的漩涡里,魔眼被血雾紧紧包裹。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和海水交杂在一起,形成了比之前还要猛烈的血液漩涡。 “怎么会!”莎维尔怎么也想不到魔眼能这么快就突破平调的限制,她又释放了一次平调,却引起了相反的效果。鲜血漩涡十分不稳定,高速的旋转产生的吸力几乎要将它周边的一切统统卷入其中。外围的水流还不断冒出猩红的尖刺朝着众人飞去。 “曲变。”上官哲控制水流抵挡在身前。奈何血刺的数量太过密集,还是被穿透了一只手臂。 “陛下!” “没事,先保护樱。” 血刺击中护罩,樱也在外界的扰动下变得更加痛苦。终于,护罩不堪重负彻底碎裂。 上官樱的身体滚烫,体内的能量让她悬浮了起来。心口的位置冒出一阵白光,光团迅速变大将樱吞噬在其中。 “樱!”上官哲挣扎着爬起想去触碰光团,却被莎维尔拦了下来。 ‘好了,结束这场闹剧吧。’三神眼从漩涡中心升上顶端,它身下的三个眼球张开了裂口。内部长满了乌黑血红的烂肉,像心脏般有节奏地跳动着。接着,裂口中的肉块变得有形化为了一条条纤细修长的龙状生物。它们从裂口钻出,发出悠长的哀嚎。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樱她...”神柱那的情况很糟,霍萧打算趁机溜走去那边帮忙。 “怎么能分神去关注别人呢?”潘多拉跃过谷和海妖直接冲向了霍萧的位置。 霍萧来不及躲闪,手腕上的装置也没能及时召唤出护盾。 “激流。”海妖挥动刀刃,急袭般的水流将霍萧往外推开。匕首最终没能刺入要害,但霍萧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先带霍萧走,我顶得住。”谷指挥着魄,他自己没什么武器,只能先把霍萧的枪借来一用了。 凃背起霍萧朝着龙牙状岩石的背面跑去。“得叫点增援了。”海妖口中吟唱着一首诡异的曲调,片刻后,几十只鱼龙从一彼界四周朝神柱游来。 远处的平地上传来阵阵呜鸣声,一群巨大的白色身影缓缓靠近。阳光穿透一彼界的海面照射下来,纯白色的鳞甲向外张开,许多球状的光团从其中飘出。这些球体似乎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在碰撞到实体后会猛地爆开产生爆炸,威力极强。 魔眼召唤出的那些龙状生物和鱼龙扭打在一起。鲜血和光团交织在一起,数以千计的爆炸在海水中散漫开来,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对,就是这样,这股强烈的能量!’ 看着樱的魔法泄露,魔眼显得极为兴奋。 白光消失,却并没有魔眼期望的景象出现。只见上官樱全身被淡蓝色的能量覆盖,双目泛白,金色的长发随水飘荡,苍白的脸色下看似虚弱的身体,可速度却超乎寻常。她举起右手,随意地丢了一个蓝色的光团朝着魔眼砸了过去。 魔眼的身体被击穿一块,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很好,吾就陪汝好好玩玩。’ 魔眼身旁的那些微小眼球苏醒了过来,它们疯狂地晃动着,不断射出高速的激光。面对眼球射出的激光,上官樱没有任何反应,她停留在原地直接和激光相撞。大量的小型爆破卷起大量烟尘。海水平静下来后毫发无伤的樱重现在众人眼前,金色的魔法阵逐渐显形在身上。接着樱举起双手,口中不断吟诵着一串奇怪的咒语,在她的手心两个蓝色的六芒星法阵汇聚出一股能量球。随着樱双手合十,能量团向四周炸开,毫无规律的在魔眼身边飞旋。樱再次挥动右手,那些蓝色的能量团有序地排布成一定的样式,最终形成了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牢笼’。每个能量团都位于牢笼的一个顶点,随后变化为一个个小型的六芒星法阵。短暂的蓄能过后,这些顶点法阵释放出强烈的激光从各个方位刺穿了魔眼的身体。 “这些术式樱是怎么用出来的...”莎维尔很清楚,刚才的魔法:蓝调,是五级魔法师才能学会的招数。 “本该让她死亡的魔法外泄却意外地激活了她的潜能。现在樱的实力可以比肩五级魔法师的水平。”樱的攻击拖延了不少时间,宇抽身准备将源核心夺回来。 “等等!”上官哲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宇,“樱的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还...还能恢复过来吗...如果你知道什么办法,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宇还是第一次见上官哲这么狼狈地恳求着自己。要知道,这些老东西以前的态度那是一个比一个差。人鱼王卑微地看着宇的眼睛,或许早在加入‘重启’计划的时候,他就应该预料到这般的情况。那双和上官樱一样好看的天蓝色眼眸,现在只剩下了无尽的悔恨与无奈。其实答案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所以这位亚特兰蒂斯的王,人鱼族的领袖,上官樱的父亲才会如此央求着宇出手。 宇顿了顿,最后还是答应了人鱼王,不过条件自然是源核心归宇所有,人鱼族不会再插手此事。 魔眼在受到这样狂轰乱炸的攻击后,残破不堪的身体仍然能迅速地复原。它肋骨包裹着的黑色心脏跳的愈发癫狂,吐出大量的黑色丝线分散在了海水之中。细线顺着海水附着在了樱的身上,即使用魔法也很难将它们清除干净。同一时刻,看到那些黑线的龙状生物发了疯似的朝着樱游去,这好像是它们的食物?缠在樱身上的线汲取着她体内的能量,但同时樱的身体又不断向外释放着更多的能量,这更是加剧了魔法爆发产生的痛苦。 就在龙状生物即将撕咬到樱的瞬间,胡苏亦在曲变的引导下及时斩断了几条怪物。“别怕....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了。”苏亦唤出大量的鲜血,这些血液蔓延到那些黑线上,不断地吞噬着它们,也因此苏亦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胡苏亦有些疲惫,他已经坚持不住强化的御血状态了。鲜血回到体内,苏亦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在水中缓缓沉落。发丝顺水而上,几颗小小的水珠也从眼角跳出迅速上浮。 处于混乱状态的樱愣了下,她的眼角不知为何留下了一滴眼泪。黑线消失她的行动不再受到限制,樱侧身一扭躲开了几根恶心的触手。她单手抓住一条触手的尖端,在闪电释放之前先给它来了一团蓝色的火焰,那是莎维尔之前的使用过的魔法:寒天的幽焰。 “尽快,她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安置好苏亦,宇带着另外两人往海妖的方向跑去。 无望海川之下,一彼界之上,一场赌上性命的‘时间赛跑’,正式打开了魔法协奏曲的最终乐章。 第19章 覆灭 元年二百四十七年,大陆的某一个小镇。 茨德开始了他今日的觅食。一年前的地区混战带走了他父母的生命,只是普通人的他在小镇里苟活到了现在。茨德本来是有家的,直到他父母死后一个月,镇上的无赖闯进了茨德的屋内。无赖似乎多喝了点酒,迷糊间掐住了茨德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茨德近乎要昏迷过去,可突然他的双眼变得通红,一条触手从背后生出绞死了那个体型健壮的男人。 无赖的死被一个妇人目击,她慌张地逃窜将茨德是怪物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小镇。愤怒的镇民占据了茨德的房子,夺走了父母为他留下的全部财产。胆怯的镇民害怕祸患,企图将茨德绑在木架上用火焰烧死。很幸运,茨德逃掉了。他在镇外的禁区森林游荡了许久,最后饿晕在了一根高耸入云的柱子面前。柱子感应到了茨德的存在,它的内部竟缓缓打开,将茨德吸了进去。 有一件事茨德的父母一直没有告诉他:茨德就是在这根柱子前被捡到的。 柱子内壁坚硬而有光泽,类似金属般的管道布满整个内壁,透过其中可以看到发亮的东西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往地底。茨德在柱子的中心升空,最终接触到了一颗不断变化着形状的球体。 瞬间,茨德痛苦地嚎叫起来,球体似乎在疯狂的往茨德身体中输送着能量。很快之前出现的那根触手再次生长了出来,然后是更多、更多、更多的触手!血肉紧紧包裹着茨德,在他的左脸上冒出了一颗狰狞的眼珠。离开神柱的茨德脸色暗沉,眼里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生机。 为了遮挡脸上的怪异,茨德用面具掩饰了起来。他戴上帽子又回到了小镇,他很饿,急需进食。 茨德缩在阴暗的小巷里,静静等待着他的第一个猎物。仅仅一瞬茨德就抓到了他的食物,触手缠绕上猎物的身体,茨德看着对方瑟瑟发抖的模样,兴奋至极。他露出尖锐的獠牙,轻柔地刺入猎物的脖颈,炙热的鲜血喷涌而出,猩红的触手贪婪的吮吸。茨德抚了下残骸的脸颊,毫无感情的眼睛流下了一滴鲜血。而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笑得从容。 元年二百四十七年,仅一天的时间,一座边陲小镇里的居民就被屠戮殆尽。 …… 火焰借着这一条触手蔓延到了魔眼的身体,幽蓝色的火光在海水中竟显得格外耀眼。 “这就是魔法爆发的强度吗...”莎维尔震惊地看着樱用出和自己一样的火焰。但她清楚,使用跨级别的魔法对身体的损害非常大。 “把核心交出来。” “怎么?就这样让我们亲爱的公主一个人迎战吗?” 宇懒得再跟潘多拉废话,他用锁链捆缚住游荡在这的龙状生物径直甩了过去。魄和海妖也配合着冲了上去。莎维尔和上官哲在后方限制那两人的行动。 “俱焚。”从火焰中完好无损脱出的魔眼稍作调整,在空中凝聚出漫天的血刺朝着上官樱齐齐射去。就在血刺触碰到樱的前一秒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下来。一个巨大的护盾渐渐显现,青绿色的光晕在两者冲击的作用下向四周散开,像一圈圈涟漪,微微晃荡。血刺并没有因为护盾的抵御而消失,樱的右手顺时针轻转,血刺不可思议的改变了方向朝着魔眼飞去。接着在原先的护盾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法阵,许多藤蔓从阵眼伸出死死缠住了魔眼身下那三只巨型的眼球。藤蔓上密布利刺,尖端涂有未知的毒素。眼球被戳的血肉模糊,那三张裂口传出阵阵哀嚎。 魔眼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它将几根触手交错在一起笔直地向樱冲去。刚才还坚不可摧的护盾顷刻间便碎裂一地,扛不住触手带来的冲击樱失去平衡撞到了身后的岩石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樱!”上官哲不顾伤口强行驱动了水诺云戒,可没等上官哲靠近,他就被一股寒气逼退了回去。 上官樱的长发结了一层冰霜,她从坑中站起口吐寒气,周围的海水翻涌而起刹那就化为了寒冰。璀璨的冰晶像花般绽放,棱角分明的形状似一座华美无瑕的天然王座。樱从容地走下‘王座’,手中的极寒魔法不间断地攻击着魔眼。灿金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地“舞动”,冰雪在樱的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般肆意地席卷着魔眼的身体。 “人鱼善水,但畏冰。虽然能够通过器具控制冰的元素,但这种程度的爆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莎维尔敢肯定,上官樱的实力现在远超五级魔法师的水平,但如此疯狂的使用冰魔法会加速身体机能的衰弱,最终反噬到自己的身上被完全冰封。 “有这个时间解释不如赶紧把核心抢回来。”谷催促道。现在双方的局面僵持,核心成了破局的关键,绝对不能让魔眼拿回。“宇,还不用吗?” “不行,现在不行。”宇摇头,对于蓝眼的时停功能他似乎有些顾虑。 另一边上官樱玩命式的进攻近乎将两人周边所有的水域都冻结了起来。她的双拳附着着一股极寒之气,瞬移到魔眼背后猛地击打了上去,接着消失,出现在头顶,又是一拳。如此循环往复,魔眼的血肉溃不成形,在每一处伤口上都结出了漂亮的冰花。樱的嘴角微挑,一个响指引爆了全部的花朵,在空中炸出绚烂的巨大冰刺。 “呼...” 时间一点点流逝,樱的身体已经快达到承受寒冰的最大限值。与之相反,魔眼却依旧完好,超强的自我再生能力经得起一切消耗。 魔法环绕在身,上官樱右手一挥几十个法阵顷刻间成形,坚冰铸成的利刃从中钻出对着魔眼的眼球一齐射去。她的口中不断吟诵着咒语,之前海妖召唤来的鱼龙现在竟全部受到樱的号令蜂拥而上。 鱼龙的鳞甲十分坚硬,可对于魔眼来说却不是什么难题。它驱使血雾,雾气中流下血滴,触碰到海水的瞬间快速扩散,顺水渗入鱼龙鳞甲间的空隙中,和在蛮汐时一样的招数,鳞甲下的皮肤和骨肉都被慢慢腐蚀,数十只鱼龙化为了一地枯骨坠落在沙尘之上。 “又是这招,别吸入这些血滴!” “撕裂。” 从众人头顶传来一声虚幻的音色,她的手指勾回在魔眼的身上划出了几道裂痕。 上官哲对这声音很是熟悉,是织天。 ‘两个废物...’ 魔眼抵抗着撕裂带来的创伤,它抽出一根触手将核心夺了过去。这种裂痕式伤口治愈的速度要慢上很多,织天又突然到此。趁着上官樱进入了疲乏期,魔眼不愿再浪费时间处理这些人了。 织天一言不发,她的视线淡淡地移向了上官樱。 “上官哲。”织天说道,“我来遵照约定收回水诺云戒。” 上官哲犹豫不决,但约定必须遵守。 云戒离开人鱼王,三个发光的指环飞回到织天的手中,此时的水诺云戒是能够发挥最极限力量的状态。 魔眼将血雾注入破碎的核心,源核心被雾气环绕重新放回了神柱内部。 “来了,织天!”在魔眼将核心放入神柱的瞬间,虽然宇很不想这么做,但他还是出声提醒了织天。 时间的指针停止转动,万物在此刻都静止了下来。 除了两个人。 织天明白宇的意思,在时间停滞的瞬间她便动用了五指的力量。指尖凝聚出一股能量,金黄色的光柱对准魔眼冲去,魔眼很快就脱离了时停的控制,却还是没能躲开如律的攻击。在两者相接触的刹那光柱直接将魔眼推入到了神柱之上。光柱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笔直的长道,原本的土地都变得焦黑,一彼界的峡谷被彻底分成了两半,痕迹延伸至神柱前才断了下去。神柱感应到巨大能量体的反应,竟直接打开了柱壁疯狂地吸收着魔眼。连一声哀嚎都没有魔眼就这么消失了。粘稠的鲜血在神柱内部爆开,像丝线一般溢出布满了整个峡谷。 “结束了?”谷不敢相信地看着织天,五指的威力竟然这么恐怖。 吸收完魔眼,被血液侵蚀的神柱变得很不稳定。原本被放回的源核心掉了出来,碎成了粉末。失去了核心,神柱自然也就关闭了。 神柱关闭,上官樱体内的能量也突然稳定了下来。她摔落在柔软的沙地上昏迷了过去。 “你可以来得再晚一点。”宇没好气地说了句。 “被那家伙缠住了。”织天说道,“我早就说过,你走的那条路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我们。” “这不是成功了一部分吗?”宇指了指已经关闭的神柱。先前柱身上的能量脉络再看不见,海川的神柱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使用了。 “那两个人呢?”等谷反应过来才发现又让潘多拉和j逃了。 魔眼死后海川也恢复了平静,血雾退散地脉平稳。上官哲知道,经此一战人鱼族将被踢出‘重启’计划,这样也好,他或许总算能够安心了,自己的女儿也不必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海妖与人鱼和解,重新回到了亚特兰蒂斯。想必这又会成为人鱼族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20章 启程 无望海川归于平静的第二天,上官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圆拱形的穹顶散发着海蓝色的微光,水晶的质地像把人包裹在了其中一样感到安心且沉静。上官樱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却没了从前的那股自在,甚至觉得有些陌生。毕竟几天前她似乎才算真正地了解了自己的父王,了解了人鱼族,了解了亚特兰蒂斯甚至是无望海川的一切。 “老师?”莎维尔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跟着霍萧。 “你醒啦。” “父王呢?还有苏亦他们?” “这几天重整亚特兰蒂斯,人鱼王忙得不可开交,苏亦和谷也都还在帮忙,宇的话...”霍萧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看樱的反应。 “对了莎维尔老师,有件事我想问您。” …… “左四排第六层...找到了!”樱根据莎维尔给的信息在图书馆找到了她需要的古籍。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霍萧问。 “在艾特拉德斯的时候我击败过一个雪怪,它死后掉落了一个核心,但我的法杖在那时突然活了过来把核心吸收了。”樱翻开第一本书,“这是一种禁忌魔法,所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古禁忌,魔法通传一册》 ‘魔法源自妖之灵一族最原始的血脉,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而其他的种族也能通过后天的学习获得使用魔法的能力。天生的资质、身体的素质等等都会影响到魔法的强度与精度。不同属性的魔法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属性和属性之间又是相生相克的。合理利用并结合不同的属性魔法,或许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并不是所有强大的魔法都能被允许使用。在魔法第一次被发现发展起来的时候,对其就已经分成了两大派别——禁忌和认许。本书只讲解有关禁忌的部分。 一、禁忌的魔法从何而来? 相传是一批五级魔法师在创造新式魔法时意外产生的,也有谣传认为禁忌魔法本来就存在,它是伴随着认许魔法的出现而诞生的。随着魔法的进步发展,禁忌的魔法也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并使用了起来。 ..... 四、禁忌的魔法分为哪些? 禁忌的魔法有很多种类,其中生物类型的最为常见。比如通过吸收生物的核心来获得相应的强化。 逆转类、时间类的魔法最为稀有,比如反生、穿梭时空、倒退年岁等等。这些魔法本质上颠覆了世界应有的秩序,破坏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与规律,自然被列为了禁忌。 另外,通过对生物类魔法的研究,经过妖之灵一族夜以继日的探索,终于在一种神奇的生物黻鲲身上找到了突破点。 每当满月之时,这种巨大的生物就会出现在穹顶之上,它们穿过云层,巨大的阴影遮盖住月光。它们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想要杀死黻鲲必须在短时间里施加高强度的攻击。黻鲲的领地意识很强,在满月的时候多会游荡在神树继槐与多尔多特城这片区域的天空。据观察,它们似乎是在觅食。黻鲲死后会掉落核心,同样也拥有着超常的恢复能力。 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黻鲲狩猎发生在沂水年,即使有十个四级魔法师和两个五级魔法师的帮助,也才得到了八个核心。黻鲲很擅长游击战术,健康的黻鲲会代替受伤者进行战斗,直到受伤者恢复完毕便再次交换,如此循环接连不断,最终耗尽狩猎者们的体力财力人力。三个月一次的满月时间并不长,朝日一升起黻鲲就会消失,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通过对核心的开发人们创造出了疗愈系魔法。而之所以将其也列入禁忌的派别,是因为疗愈魔法那过于强大的能力,生命在它的存在下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这是一件极为可怖的事情。为了防止无限的复活与治疗,人们便将其归入禁忌之中。这算是最特殊的一类禁忌魔法了。虽然魔法不能用,但核心还可以炼制成药水,疗效不及魔法,但至少不会违背法则。 ...... 生物类型的细分讲解 本书将通过对最简单的生物魔法来阐述。 我们都知道,很多生物在死亡后会留下它的核心。在核心之中蕴藏了该生物的信息、能量等等内容。通过吸收这些核心可以获得部分相应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生物吸收。 历史上曾有妖之灵试图吸收龙族遗留下来的核心。很幸运的,他成功了。核心给了他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也得到了无限的强化。可好景不长,核心加快了他的细胞的生长速度,最终失去控制,疯狂的躯体加速了衰老最后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 “附着咒?”书页继续翻动,一小段文字抓住了上官樱的视线。 ‘附着咒是一种能将自身形体“淡化”以此达到依附在他物上的目的。这种魔法理论上来说并不能算是禁忌,但由于使用者多用于附着生物,侵蚀肉.体和灵魂,故后归于禁忌魔法。’ 上官樱合上书不再往后浏览。现在她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的法杖上肯定附着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吗?火急火燎地来这里看什么..禁忌魔法?” “之前被潘多拉袭击的时候法杖突然异动,还有艾特拉德斯我遇到的那个雪怪,法杖把它死亡留下的核心吸收了。” “你是说法杖上有什么东西?” “对,并且很不好对付。” “能清除吗?” “解除附着咒只能消灭使用者或者附着的事物,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 “对了,宇...他去哪了?”在回主殿的路上樱还是问出了口。 “他啊,好像带着海妖在一彼界善后。你失控后和魔眼的一战,再加上织天那恐怖的力量,整个峡谷都一片狼藉呢。”霍萧耸了耸肩,却被伤口的疼痛刺的有些发麻。 “没事吧...你伤也没好,应该好好休息,苏亦他们也是。” 霍萧摆摆手:“小伤,没什么问题。倒是你,宇说你体内的能量才刚稳定下来,暂时不要使用魔法了。” “嗯...神之母呢?” “解决魔眼取回云戒就离开了。” “樱!刚恢复怎么就乱跑!”上官哲焦急地从正门口跑出。 “父王...” “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你终于可以安心待在亚特兰蒂斯了。”上官哲怜爱地抚摸了下樱,但话语中却有些不留余地。 樱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她摇了摇头,道:“父王,您总是这样。或许在您眼里您的那些行为都是对我的保护。但是父王,我有自己的想法。仅凭您和宇的一面之词,我现在没办法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 “父王只是不想你受伤...”上官哲的脸色变得沉重。他在无奈,因为宇所说的过去都是真实。他在懊悔,毕竟执笔的历史却是虚妄。是在何时,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变得不再“听话”,她有了自己的主见,也能够独挡一面。是在特洛洛城大河的桥上,自己紧紧抱住她的时候吗,是在刚刚轻抚她金色的长发被那坚毅的眼神注视的时候吗。 “现在是我的朋友们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们的家而受伤!....父王,不是我...”樱看向身边的霍萧,“他也是...” 人鱼王愣了下,他本以为自己作为一族的领袖,虽然比不上自己父亲那般出色,但至少作为一名父亲,他尽到了所有的职责。这份浓厚的却又极其自私的爱,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了枷锁。对抗魔眼不是他一人的功劳,甚至可以说自己根本就没帮上什么。是人族的那三个孩子,还有...那位陨落伊甸的神。 难道“重启”计划才是错误的吗? 上官哲思考着,沉默不语。良久,他才开口:“那...你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樱知道,这般语气的父王,是已经默许的态度。 “我要继续跟着宇走,我想亲自去了解一切,了解真相。” “你想好了吗?”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与之同行的还有谷和胡苏亦。“我不是你们记忆里的那个人。而且,真相并不美好,或许会很残酷。” “我想好了。” “我赞同,我也要跟着,反正没事情做。”谷举起右手示意,却被宇狠狠白了一眼。“你呢,有什么打算?” 苏亦苦笑了下:“那我...也能继续跟着你们吗?反正...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家了。” “当然可以,我们不是朋友吗。”霍萧把手搭在胡苏亦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 “对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谷说着又看向宇,等着这个冷漠的“人”给点回应。 “他都能赖在这里,你当然可以。”宇指了指谷,闲散地给出了想要的回复。 “诶你不要太过分了,再说可就不礼貌了!” “谢谢...”苏亦看着眼前又有些吵闹的团体,感觉像是回到了开始。他抹掉眼角的泪水,看向平静的蔚蓝色海面。内心的酸涩逐渐和缓。 ‘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在,御血族也永不消逝,族长...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大家的念想。’ “既然要走,那就再帮父王一个忙吧。”上官哲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把这个孩子带去圣斯德尔学院吧。本来早就该去了,但被这次的事给耽误了。” 小女孩怯生生地来到樱的面前,就像当初的她一样软软地说道:“姐姐好,我叫琉璃” 只见对方的头发两边各扎着一个小丸子,腰间挂着一个布袋,里面装了一些元素宝石,是低级魔法师的“器具”。 提到器具,樱这才想起自己法杖的异常。她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在场的人。 “那根法杖现在在哪?” “就放在房间里。” “樱,需不需要父王给你换个新的。” “先别惊动那上面的东西,我还是带着吧,说不定只是暂时性的。” “那你自己小心,父王一直在这。需要的时候我一定赶来...亚特兰蒂斯....永远是你的家...”上官哲竟有些哽咽,眼角的皱纹在金色的发丝下显得更为明显。 ‘附着咒?’宇简单的回忆了下,这情况和五百年前有异曲同工之处。 远东的朝日从海平线下升起,橙黄的暖光照在这片宁静的海域上,随着韵律而起的波浪,几人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第21章 旧识 六月末,特洛洛城都已经开始为满月祭做准备了。 特洛洛城堡的会议大厅中,伊多沙正在与妖之灵的大臣商讨着狩猎黻鲲的计划。从众人的神情来看似乎进行的不太顺利。 “这次满月祭的计划拟定好了吗?”伊多沙看向艾文。 “陛下,因为灾厄鬼的事情,我们这次需要的核心数量会比之前多。具体的数目还在计算中,大概是十个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右位一的妖之灵猛地站了起来:“艾文,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十个?先不说我们有没有这个兵力,你应该知道要想杀掉一只黻鲲有多难。” 艾文并没有理会对方,反倒是左位六的一位大臣开口道:“只要多安排一些魔法师就可以了,黻鲲的魔法抗性不算高。” “我们去哪找这么多魔法师?还是说你们可以找到一位甚至两位五级魔法师?” “可以雇佣九转黎的那位。”左位六的妖之灵再次发话。 “她答应了?”右位一的妖之灵继续反驳道。 “只是同意先到这里...” “那你说什么?事情谈妥了再汇报吧。”右位一的大臣打断了左位六的话没好气地嘲讽道。 主意被次次驳回,左位的六个大臣纷纷感到不满,气氛逐渐僵硬,在主殿中央的这张棕红色长桌上,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诸位,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吧,我想你们也讨论不出什么来了。艾文,你留下。”伊多沙双眼泛红面露不悦,她开口终止了这场零进展的会议。同时,还委婉的表达了一些个人意见:一群废物。 “说吧,艾文。”伊多沙依靠在王座的一侧,神情慵懒,和方才那副模样全然不同。 刚才左位一的那位官员站起身,道:“陛下,蛮汐神柱已经开启,雷德鲁特城主确认死亡。海川的神柱暂时关闭,魔眼也被消灭。但人鱼王似乎并没有向上传达更多其它的消息。另外...他确实没有死。” “这事我们不再负责,交给上层就行。”伊多沙的双眸早已恢复成原先的蓝绿色,“灾厄鬼呢?” “没有探测到生命迹象。” “艾文。”伊多沙走下台阶,她缓缓步入殿堂的西侧廊道中,看着两边长长的落地玻璃,那上面刻画了历代妖之灵一族的首领,庄严肃穆,神圣而高洁。“你说我们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陛下,五百年前的劫难早已给出了答案,想要彻底根除隐患或许这是唯一的方法。” “是吗...九转黎的人什么要求?” “陛下,那位五级魔法师先前想要的是燃矢的碎片,但最近不知为何又改变了。” “改变?” “是的,但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她已经到了?” “还在路上。” 伊多沙不再问话,她站在长廊的尽头,望着窗外的星空有些出神。她想到自己小的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代;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狩猎,获得核心的喜悦。 “陛下,下民区最近的动荡愈发剧烈了,需不需要再派遣一些兵力去管理?” “无非是想要更高的权位,多发派些物资钱财就好了。” 艾文交代完一切便默默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伊多沙一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在伊多沙还小的时候,艾文就已经在任特洛洛城的大臣了。百年的资历让他一步步登上了左位一的宝座。伊多沙也是艾文一手带大并辅佐成王的。 艾文穿过上贵族区的魔法传送门来到下民区。这里的街道简陋,碎石板的道路平铺在每一条街巷。低矮的平房排布两侧。下民区并不在继槐的保护范围内,没有落灵(继槐开出的“花”,成熟掉落会滋养庇护范围内的妖之灵,用以强化魔法程度和身体状态)的滋养下民区居民状态明显比贵族区的要差。 下民区刚入夜却十分寂静,和贵族区的繁华热闹大相径庭。艾文自小便生活在此,他记得以前的下民区还没有这么...落魄。 “艾文?是你吗?” “达里尔?”来者是艾文幼时的好友,艾文见到他感到有些惊讶。 “你有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吧,怎么这么晚突然来了?”遇见老友,达里尔很是喜悦,迫不及待地邀请艾文到自己家里坐坐。他往艾文身后瞥了眼,并没有发现士兵跟随。 “听说下民区最近动荡不安,你们这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达里尔愣了下,眉头轻皱,但很快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没有吧,外圈的生活挺平静的,倒是你,内圈的生活很自在吧。”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文,也不轻松啊。”艾文打趣道。 两人一路相谈甚欢,艾文觉得自己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和别人聊得这么愉快了。这个美好的想法直到艾文进屋才彻底破碎。 …… “这么多人往特洛洛城去干什么?”霍萧看着各色的妖之灵种族纷纷踏着夜色前往特洛洛城。 “今天好像是满月祭的前一天,城中会举办很多的活动。”谷解释道。 “活动?” “我记得有很多美食售卖,还有一些珍惜的奇特宝物可以买。看这个。”谷随手捡起地上的传单,“碧玉脆骨椒盐排、十蘸鲜乌骨汤、玛瑙蜜汁大酱腿。都是苏亦喜欢的吧。” 魔眼死后苏亦的心结终于消散,这几天下来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听到这么多美食,馋嘴的“本性”还是忍不住暴露了出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宇能进城吗?”樱一想到之前在特洛洛城的遭遇仍然有些后怕。 “霍萧?” 霍萧转头看见了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女生:“克克!” 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头褐发,发尾微卷,其上竟神奇的印有一条金色的龙纹。整体给人一种凌乱的美感。眼前的这人便是九转黎的五级魔法师:克克玛尔娜,又称主教。在听到“克克”两个字后她原本墨蓝色的瞳孔瞬间变红。 霍萧见状连忙改口:“主教!主教!你怎么也在这呀?” “伊多沙雇我来帮他们狩猎黻鲲。你们要进城?”主教的声音很柔和,让人一听就觉得很好相处。当然,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霍萧明白刚才的红眼意味着什么。 霍萧将之前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下,主教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她倒是很乐意带着他们进城。 “你认识她?”樱看向这个娇小的女孩,漂亮的瞳色让人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我和主教都住在落尘,不过也有好久没见就是了。”霍萧伸手在克克的头上比了比,又平移着往自己身上对照,“怎么这么久了你的身高还是这么点呀?” 主教听了也不生气,笑道:“这么高也足够打你了。” “主教的脾气真好。不像有些人,整天顶着张臭脸。”谷看了下边上的人阴阳道。 宇懒得理会,沉默不语再加上他现在带着兜帽,显得更加冷淡了。 “只要不叫她‘克克’,不涉及原则性问题,眼睛不变红,主教就不会真的生气。” 在克克玛尔娜的帮助下,几人再次进入了特洛洛城。不同于上次,宇和樱一样都稍加伪装了下。没了艾文的接待,六人只能进入下民区的区域。 “那我先走喽,明天晚上满月祭开始,记得跟着士兵的引导进入安全的区域。”主教交代完便进了传送门去往了城堡。 下民区靠近传送门的一圈都设立了许多满月祭的店铺。胡苏亦招呼一声就钻进了人群。 “琉璃,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吗?”樱牵着琉璃的手一圈圈地闲逛了起来。 相比于下民区其他的地方,祭典街这块还是比较热闹的。这里的东西物美价廉,是上贵族区的管理部专门提供给经济条件不好的人消费的。沿街的店铺上悬挂着一串串橙黄的灯线,柔和的光线零碎地洒在游人的脸上。 “姐姐,你怎么总是戴着帽子呀?” “姐姐怕冷,挡挡风。琉璃冷吗?” “我不冷姐姐。姐姐我想吃那个。”琉璃指了指一旁的糖果铺,淡淡的甜香从中传出。 琉璃的年龄还小,即使是人鱼,和纯种妖之灵的外貌差异还不太明显,外人难以发现自然就不用伪装了。 …… 艾文从昏迷中醒来,昏暗但刺眼的白光让他一时无法适应。他环顾下四周,阴湿的空气粘的他鼻腔十分难受。头顶不时传来脚步声,自己大概是被关在了地下室里吧。艾文记得很清楚,自己是在进屋后被人用东西击晕了过去。 “终于醒了。”达里尔从楼梯上走下,他换掉了之前的布衣,改穿了一套灰黑配色的衣服,胸口的位置印有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银蛇的图案。 “达里尔,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了?是怕银枫骑士团的人把我关进牢笼吗?还是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达里尔的气质和先前截然不同,艾文看着他冷漠的眼神,一阵寒颤。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噬尾的。” “你离开外圈的那天...” 艾文口中的‘噬尾’是特洛洛城的一个地下组织。主要是由下民区不满女王统治的暴民组成。自从神之境战役后噬尾的成员便没了消息,最近却再次有了行动。艾文向女王汇报的动乱就是噬尾所做。这些人做事不计后果,认为女王为首的贵族都是一群不顾贫民死活的自大之徒。他们抗议自己生活的地方被称为“下民区”,抗议在每个区域之间竖立起的高大围墙,抗议贫穷的苦难为何不是人人平等。所以噬尾的成员把特洛洛城分为了内圈和外圈来替代区别。 “你疯了吗!竟然加入噬尾!”艾文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绳索捆绑的太紧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疯了?你们内圈的人逍遥自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外圈的我们会疯!每年那么多钱都去哪了?外圈得不到分毫,内圈就是个无底的黑洞!” “....” “你自己看看,这个地方。成什么样了?破烂!贫穷!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下民区!” “怎么会...我们每年都有按时发放钱财物资给下民区的啊。” “既然亲力亲为的大臣不知道,那不如带我们去见见伟大的女王陛下,如何?”达里尔晃了晃手中的宝石,它被镶嵌在一块精致的黑色圆盘中。这是使用除中心外的各阶传送门的权限钥匙。 “胡闹!你去了只会死在那!达里尔,物资运送的问题我会去调查,你不相信陛下总可以信我吧?” “艾文,你还不明白吗?女王要做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只是为了钱吗?”达里尔弯下腰在艾文的耳边低语,“我们的女王陛下,连自己的国家都治理不好,还想妄图重塑世界?内圈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第22章 主教 “要我帮忙倒是没什么问题。”克克眨眨眼,乖巧地看着伊多沙及地的一袭金色长发。 “想要什么你说便是。” “我现在没什么需要的,再给我一张通行证吧。” “你要招待人告诉我便是。” 主教摇头,倒不是她不想,主要是招待的这一行人里有个家伙实在特殊。满月祭结束之前可不能让他们再卷进什么破事里去,毕竟带走他们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行,我答应你。”伊多沙拿出和艾文那个一样的宝石交给了克克,“狩猎就拜托你了。想必九转黎的主教绝不会让人失望。” …… ‘得赶快通知银枫骑士...’达里尔走后艾文尝试激活隐藏在内侧的信号器,必须得在噬尾赶到中心之前阻止他们。 “喂喂,还有活人吗?” 艾文放缓了挣扎的幅度,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下室的入口。紧接着走下来一个褐色卷发的男孩,他的鼻梁挺拔,略微瘦削的面庞上长有一些淡色的雀斑,左脸上有一条金色的龙纹。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追踪器啊。”男孩笑道。 “你先去通知银枫骑士团,保护陛下!” “急什么,一起啊。”男孩抓住艾文的手臂,两人周身突然被一圈圈纸片环绕。随后他们的身体变得虚幻,最终散成蓝色的能量流动消失在了原地。 克克玛尔娜刚走出城堡大门就被两个凭空出现的家伙拦住了去路。 “十铭,你怎么在这里?” “主教,老大让我过来帮你。还有就是...嗯什么来着?”毕德十铭看向艾文。 “保护女王陛下!” “啊抱歉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话音刚落,三人就被赶到的噬尾成员包围在了中心。 “十五个人?”克克快速清点了一遍。这么点数量她一个人足够对付了。 “达里尔不在...快带我进去!” 十铭事先在特洛洛遍布了自己的阵眼,快速到达任意地点并不是问题。 “哪来的小女孩,滚一边去!” 克克没有说话,只见她轻轻一笑双目通红。仅仅一瞬主教就出现在了说话那人的身后,右手一拳击飞了对方。不过克克并没有用力,那人只是昏了过去。 “可恶,都给我上!” ‘剩下十四个,四个拿枪,八个长剑,两个魔法师。’克克又瞄了眼那两人,‘四级。’ 要在极短的时间里躲开多个方向的火力,克克双手紧握,拳身被淡紫色的能量环绕。‘一阶段就够用了。’ 主教纵身一跃,脚踩对方刺来的长剑借力冲向了远处的枪手。在距离子弹几厘米的时候克克侧身一扭将手中的能量挥向枪口,而后她又迅速调整姿态对着地面重重一砸。巨大的冲击力促使大地崩裂出一长条石沙,往身后那两位魔法师冲去,同时在主教的头顶延伸抵挡住了从天而降的雷电魔法。 “这什么反应速度!你们几个...”为首的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克克击晕在地。 “下次和别人说话记得保持应有的尊重。”克克笑着把剩下几人全部收拾了一顿。“这也太快了吧...”她显然还没打过瘾,嘴里不断嘟囔着。 克克将昏迷过去的这十五人安顿好,正准备去找十铭他们,谁曾想噬尾组织的成员突然颤抖了起来。每个人的头部都出现了黑色的斑纹,从左边开始,皮肤与血肉开始慢慢溃烂,露出鲜明的白骨。溃烂很快扩散至整个头部,最终十五人全部死亡,肉.体尽数化为一堆漂浮在空中的碎片。这种情况克克以前见过,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主教拨通通讯器同时一刻不停地赶往十铭那边。“是我。在特洛洛城发现了‘瘟疫’。” “对,和那次一样,没有看错。” “那你尽快过来,对,他们都在这了。” …… “我亲爱的女王陛下。来谈谈吧。”伊多沙正在和别的大臣议事。见外人闯入,她的眉眼微皱略显不悦。看到来者诡异的外貌,伊多沙倒是有些震惊。不过达里尔并不在乎,他的头部也已经被侵蚀了大半,破碎的漂浮在空中,却又和身体相连难以分开,模样极为丑陋。 “陛下小心!快掩护陛下撤离!”随后传送来的艾文出声喊道。议会厅的士兵见状迅速挡在了女王面前。 达里尔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他的右手化为数条捆束在一起的黑色触手,飞速地朝着士兵袭去。被击中的士兵变得和达里尔的状况一样,但最后却全部被触手吸收,只留下一具盔甲。 “那个...我的任务完成了吧,能不能...先走?”毕德十铭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接个委托竟然会遇到“瘟疫”!这下可好,再不走就永远别想走了。 “我加钱,只要能保护住女王多少钱都可以。” “这不是加不加钱的问题,你看看那家伙的样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十铭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艾文去注意达里尔的模样。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女王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毕德十铭无奈:“你等等。”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一张书页,这是作为四级魔法师的他使用的法器。书页快速升空四散而开。一阵蓝光闪过克克玛尔娜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伊多沙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她右手轻抬,飞来的触手撞在了一块翠绿色的屏障上。 克克见状立刻上前想要制服达里尔。 “快把女王传出去!” 十铭看了眼克克,见对方暂时没有问题便将其他人都传送到了城堡外。 “那是什么东西?”伊多沙问道。 “瘟疫。” “是千年前的那个东西?”听到这个名字伊多沙才终于有了印象,她记得,自己的父母都是死于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劫难,瘟疫带来的劫难。 满月祭当天月亮会早早地升起。长夜将在午后开始笼罩整个世界。 继槐上空,不断有悠长的鸣叫声传来。大片的白色雾气覆盖了整个特洛洛城。乳白色的巨大身躯游荡在继槐之上。随着黻鲲数量的增多,白雾愈发浓重,似乎下一秒就会整块地铺盖下来。 “释放结界!”军队还不清楚城堡内的遭遇,他们按照之前的命令在满月祭开始的时候布置防护罩。最外圈的城墙上,士兵施展了术式。蓝色的咒文以弧线的轨迹上飘,最终汇聚在主城中心的穹顶。一个范围覆盖特洛洛城的护罩出现在头顶。 “请所有人待在护罩的保护范围内,不要随意登高,不要随意靠近中心。”各区域的士兵有序引导着游客和住民。 “满月祭开始了。”谷几人再次汇合。 “你们看上面,那些庞大的身影就是黻鲲吧。” “.....” 霍萧感觉自己身后有什么人在低语,他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一转身却被眼前的家伙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啊!” 面前的妖之灵居民和达里尔的状况相同,左半边的头溃烂得不成样子。 “往后退。别被碰到。”宇使用锁链直接将对方捆了起来。“腐败怎么会...” “什么腐败?宇?” “安静。”从天而降的蓝色流光缠绕上被“瘟疫”感染的人。一个比谷还要矮一些的男孩紧接着降落在众人面前。他的手中悬浮着一块精致的圆盘,双眼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其中各有一对黑白色的小鱼围绕着中心的瞳孔游动。阴阳鱼的边上还有几滴光滑的泪状宝石。 没过多久被感染的人就昏倒在地,但神奇的是,“瘟疫”带来的症状消失了。 “莱纳?”宇有些疑惑地看向来者。 “好久不见。” 其余众人一脸疑惑。 “这是莱纳,九转黎的首领。” “首领?这么小一个?”谷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的家伙,一脸不信。 “你自己测测看不就知道了。” “别拿我的命随便用来做这种事!” “别打岔,让宇继续说。”樱看不下去,轻轻拍了下谷的脑袋打断了他。 “刚才那人被腐败感染了。就是你们书上记载的十罪之一。” “那不是一千多年前的事吗?”谷说道。 “停停停。别废话了,主教呢?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情况紧急莱纳不愿再浪费时间,在了解到克克玛尔娜的位置后他启动通讯器联系上了毕德十铭,“你还在城中吗?” “老大!它回来了!我...我刚从城堡出来,主教还在里面和它战斗!” “知道了,能把我传送过去吗?” “好。” 随后莱纳又看向宇等人:“跟我走吧,有件事需要各位帮忙。”脚底出现蓝色的法阵,莱纳没有给其他人思考的时间,带着众人直接传送到了城堡大厅。 “陛下,满月祭已经开始。但眼下的情况...” 伊多沙思考片刻,听到刚才十铭和莱纳的对话她也明白了个大概:“你继续操办祭典,能狩猎多少是多少,这里交给我。” 莱纳等人刚来到城堡中,克克正和达里尔缠斗。达里尔似乎是被感染最为严重的人,侵蚀的强度竟能和主教抗衡。 见外人闯入,达里尔纵身跃起砸开了墙壁逃了出去。主教紧追不舍,其他人跟随其后。 达里尔冲出城堡,沐浴着月色借助外墙爬上了继槐的树冠。 “十铭!把我传上去!” 克克再次通过法阵瞬移到了继槐顶上,幸好十铭事先花了两天的时间在特洛洛城布满了他的阵眼,否则现在还真不好办。 “黄昏颂歌。”莱纳手中的圆盘上升,一道蓝光飞向了达里尔。 继槐顶上,主教双拳砸向达里尔的身躯。肉.体向内凹陷,莱纳的那道蓝光迅速钻了进去。 达里尔痛苦地瘫倒在地,哀嚎声混杂在黻鲲的鸣叫之中。没过多久“瘟疫”就被圆盘再次吸收,达里尔则是昏死了过去。 “结束了?”十铭问道。 “差不多。”莱纳看了眼圆盘的状况没再多说什么。 见老大不说话十铭也不再打扰,他抬头对带着达里尔降落的克克喊道:“主教!你没事吧?” “没事。情况如何?” “满月祭开始了,还好老大及时赶到,‘瘟疫’得到了控制。” “那就好。”主教又看向伊多沙:“陛下,可以开始狩猎了。” 第23章 暗流 “十铭,按之前的计划来。” “放心吧主教,都准备好啦。” 毕德十铭操控法阵将克克再次传送到了继槐顶部。视线锁定一只黻鲲,主教轻轻跃起,短暂的滞空后迅速落下。与此同时地面上待命的军队也在注意到克克的行动后发起了攻击。广场上的魔法师凝聚出魔法能量,各种元素的法术光球在下一秒全部射出。法球和克克的重拳一起击中了黻鲲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黻鲲受到了重创,它痛苦地哀嚎,灵活地扭转着自己的身体。白羽长成的两翼在爆炸的烟尘中挥动。它想要升高自己的位置来给自己争取修复伤口的时间。 主教向前冲去,她的双眼变成了红色。十铭的四周书页纷飞,隐隐闪耀,他正在专注精神同时操纵着数十个法阵。克克的身体在原地飞速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受伤黻鲲的正上方。她锁定好核心的大致方位,双拳汇聚起粉紫色的魔法重重地砸向那个位置。黻鲲再次受到重创。身负重伤的它不再上升,双眸凝视着克克并向她发出一声刺耳的低吼。吼声似乎是一种标记,其它黻鲲也发出了相同的声音回应,最终它们将目标全部锁定在了主教的身上。 “来来来,好好欣赏我们九转黎的主教,克克玛尔娜的强大吧!”毕德十铭依次给在场的每个人(除了莱纳)分发了一个观远器。 “哇哦,真的很清晰诶。”谷仔细地观察着克克的一举一动。原来这就是五级魔法师的实力吗。 “莱纳,弄清楚原因了吗?”宇来到角落,伊多沙已经认出了他,不过对方好像并没有要刁难的意思。 “确实是它。”莱纳收回圆盘,“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明白。” 宇注意到莱纳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身后的霍萧几人。“他们也要?” 莱纳点点头:“如果不是那根法杖,它不会盯上你们。那里面有什么?” “还不确定。”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所以你们都要来,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才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等祭典结束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怎么感觉主教的速度慢了一些?” 克克也明显感觉到,自己每次击打完,手上都黏附了一些水汽。正是水汽的原因减缓了克克的行动。 “碎星。”主教的双拳再次汇聚起魔法,猛地砸向黻鲲的背部。 身负重伤的黻鲲用尽最后一口气,它挥动鱼尾狠狠一扫。上空也俯冲下来数只黻鲲。为了抵挡鱼尾的击打,克克在空中转过身体将双臂护成一个叉字形,身体则呈微微后仰的样子。但即使如此鱼尾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仍使克克失去平衡向后飞去。 在法阵的帮助下主教成功规避了即将到来的冲撞。十铭丢出五张淡黄色的书页,书页升上空中旋转而成一个环形的圆圈。圈的大小不断扩大环绕在几只黻鲲的颈部,又在瞬间收拢。书页化为碎片渗入了黻鲲的体内。咒语生效,黻鲲的感官在短时间内失灵。失去视听嗅觉的黻鲲群慌乱地在继槐顶上游动。主教抓住机会来到黻鲲的头顶。她的双拳分别汇聚出一股红紫色的能量。极强的能量涌动让克克的右眼竟莫名恢复成了墨蓝色,但左眼却依旧是鲜亮的红色。配合着法阵提供的高强度移动克克将几只黻鲲踢击在了一起,竖直堆叠在她的脚下。 “第四阶段。渡龙。”仅仅一瞬,主教整个身躯自上而下猛地撞向黻鲲,以一个超高的速度向地面冲击。在极快的速度下摩擦气流,黻鲲的身体竟燃烧了起来。克克拳心的能量逐渐覆盖全身在尾部拉长。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红紫色的光龙笔直往下。最终坠落在地面,黻鲲全部化为核心。 “这就是五级魔法师的实力吗!”上官樱目睹全程不由得感慨道。 经过刚才的攻击克克的身体彻底被水汽包裹,这下她的动作更加迟缓了。 “还差三个核心就能完成目标,全体军队锁定黻鲲竭力射击!” 大量法球朝着黻鲲的位置飞去。水汽还没有消除克克没办法及时躲避。十铭本想直接将主教传送下来,但水汽的包裹似乎阻挡了传送的施展。眼看主教就要被击中,她却闭上眼,全身泛起白色的光芒,四周的气流有规律的流动起来。 “铸灵。” 顷刻间水汽消散法球被一个个击打了出去。法术光球在互相碰撞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耀眼的金光闪过,在空中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好险。没事吧主教?”水汽一消散十铭就启动了法阵成功将主教传送到了地面。 克克甩了甩手腕把一边的头发撩拨到耳后:“看来不能和它们直接接触了。十铭,用那招吧。” 十铭放出书页朝着克克发射了数个海蓝色的法术圆环。 回到空中的克克双手握拳将冲向她的圆环逐一击打向剩余的黻鲲。海蓝色的圆环被这样的力度击中,飞速命中黻鲲的身体。 很快,十个核心的目标在天亮之前完成了。 圆月西沉,远东泛白。 满月祭,结束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魔法方式。” “厉害吧,这是我和主教特有的配合!” 主教的实力强大,这次满月祭收获核心的数量达到了整整十四个!其中一颗滚落到了樱的身边。瞬间,樱的法杖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它贪婪地吸食着核心的能量最后完全吸收了核心。 “宇,法杖...”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宇将之前和莱纳谈论的东西告诉了众人。 “我没问题。”苏亦说道。 “我也是,能帮上忙最好。”霍萧点点头。 谷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倒也不是他不想去,主要是九转黎里面有一个他不太敢见的家伙。 “既然是我的法杖,我当然要去。不过还是得把琉璃先安顿好,她不能跟着我们冒险。” 宇刚要开口,樱的法杖却再次抖动起来。最终法杖上的宝石碎裂一地,浓烈的黑烟冒出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好久不见,宇!” “莱纳!快!” “烛生门!”莱纳的双眼散发蓝光,在他的身后显现了一扇由星空聚成门扉,双龙盘旋缠绕门柱的大门。 “又想耍什么把戏!”灾厄的手甩出黑色的飞刺想要打断莱纳。 但为时已晚,门扉打开所有人都被吸入了其中。 …… 林木高大,茂盛的绿色海洋遮蔽了阳光。风声卷过树叶沙沙作响,群鸟鸣叫,壳虫飞舞。林间的湖水被风轻抚,泛起涟漪。 谷走在泥泞的小道上,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里只能勉强通过穿透下来的一丝丝光亮前进。 “我这是被吸进门里了?这哪啊...” 谷还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一首熟悉的打油诗突然传入他的耳中,声音断断续续不太能判断出具体的位置。声音逐渐靠近,幽暗的森林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灰白色长褂上一条红绳系成的花结轻轻晃动,身边飘浮着几团蓝色的火焰,手中似乎持着一盏蜡油纸灯,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杆细长的烟斗,伴着他的呼吸吐出白烟缓缓上飘。随着对方走进谷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爷...爷爷!?” “臭小子又跑哪去玩了!不是叫你帮我去抓几只明鬼回来的吗!”老人把烟斗塞回嘴里,正要伸手削一顿谷。 “等等等等!爷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 “臭小子你说谁死了!老子今天不打烂你的屁股!”老人的嗓门极其洪亮,这一吼把整个森林都震了一二。 一阵闹腾过后,老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捡起刚才掉落的烟斗重新点了一次。 经过一番“打斗”,谷已经能确定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就是他已死去的爷爷。和谷不同,他的爷爷并不是祀语,而是帮助御灵卫寻找主人、完成亡灵遗愿的“中间商”:守墓人。这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御灵卫的诞生与宿主的选择都需要他们来引导。每当夜幕降临他们就会出来巡视,找寻迷路的亡魂,引渡其成为御灵卫或者帮助其完成遗愿什么的。 事实上,谷的爷爷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现在突然出现确实难以相信。 “什么门内世界,你又在发什么疯?” “爷爷你信我啊,我真的没骗你。这里是门内的世界...叫什么烛生门,对。你在现实里已经去世了...”谷双手立马抱头,害怕爷爷听了又要抽他。 出乎意料的,爷爷并没有要揍他的意思。爷爷吸口烟等了会才开口,他用有些悲凉的语气说道:“爷爷确实老了...”他擦擦烟斗,“但还没老到要死的地步!看招!”接着又是把烟斗往谷的头上一敲。 ‘臭老头,不信就不信,又打我’ 忽略自己孙子幽怨的眼神,爷爷站起身准备带着谷往森林更深处走去。“快走,回家。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提到回家谷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跟上:“爷爷,莲姐...不会在家吧?” “她?出去了,你就这么怕莲啊?也对,是该怕,她那脾气我都怕哈哈哈哈哈。” “别笑这么大声,万一给她听到怎么办!” “顺风耳啊,神了真是。” 谷口中的莲姐就是九转黎的祀语:赤浊莲。记忆里在爷爷死后赤浊莲就彻底离开了家,再后来谷也走了,去往别的地方。虽然两人都不是爷爷的亲孙辈,但他们的关系却甚似至亲。 …… “凭你们两个就想一直压制住我?” “怎么,不够?”莱纳嘲讽道。 “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宇看向莱纳,刚才的情况紧急导致进入门内之后众人完全分散了开来。 “这是你的朋友吧,你问我?”莱纳有些哭笑不得,总感觉现在是有点破罐破摔的样子? “真是可笑,那就让我看看这出精彩好戏吧。” 灾厄鬼说完又化为了一团黑色的球状物,在宇和莱纳创造的屏障中不断变化扭曲。 烛生门将他们吸入后宇和莱纳几乎耗尽了力量才把灾厄限制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因此两人也只能远程观察霍萧他们的行动。 莱纳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着这些外来者此行能够成功。 第24章 守墓人 “爷爷,你最近有没有哪不舒服的?”谷记得门外的爷爷就是身体的原因病逝的,所以现在还是忍不住关心。 “你爷爷我身体好得很。” “还是回落尘检查一下吧。” “我才不回去,那地方呜咂咂的,吵得要死。” “爷爷...” “你今天怎么回事?叫你抓的明鬼也没抓,还不停咒老子死!”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见爷爷又要拿烟斗动手谷连忙摆手乖乖闭上了嘴。 走了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块空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有些老旧的瓦房。屋檐下挂着几个石灯,蓝色的火焰在其中跳动。屋子的四个角各插有一根细香,随着时间的流逝点燃的香却并没有变短。青苔和爬藤布满了半边墙壁,泥泞的小路上依次安放了些石板便于行走。 爷爷一直说要好好翻修一下房子,结果只是嘴上说说然后啥也不干。 昏暗的光线更加衬托了房子的诡异。屋内的装修陈旧但很整洁。一共有三间卧房,一间小主厅和小厨房。主厅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台蜡灯,白色的蜡油在烛台上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燃烧的烟香让人松弛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谷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不自觉入了神呆在原地。 “想什么呢?来,检验一下你小子的学习成果。” “什么学习...”谷想了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完了...爷爷去世后我就没练习过怎么抓明鬼...这下惨了。’ 爷爷见谷不说话一猜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屋外的声响打断。 谷向窗边看去,周边的树林被一阵狂风袭卷。屋子四角的细香全部熄灭。 “把东西拿上。” 爷爷说的东西是抓明鬼的道具。明鬼这种生物属于亡灵的一种,性格诡谲多变。是生物死后情绪的分离体。制服明鬼通常需要两种器具:不眠烛和叹息铃。不眠烛就是方才桌上的那个,是用十香花榨出来的油冷凝而成。燃烧产生的白烟对人有安神的作用,但对亡灵则是一种无形的牢笼,能轻易将其困住。而叹息铃则具有安抚亡灵情绪的效果,这种铃铛的质地特殊,使用影石制成,轻轻晃动却不会发出声响。或者说这种声音只有亡灵才能听到。十香花和影石都是通过一种古老的方法制造,这些谷也知道不过没仔细学就是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守则吧?”爷爷将点燃的不眠烛端出了门。 “第一条,风动铃不动。” 谷拿着那串叹息铃。现在还有风,不是摇铃的时机。 “第二条,灵隐烛不灭。”这一步讲的是要在亡灵现身之前不让蜡烛熄灭。 明鬼很聪明不会轻易现身,但它们会找机会突袭将蜡烛弄灭。人灭烛是会产生白烟的,但若是鬼灭烛则不会。 “魄,出来帮个忙。”保护蜡烛不熄灭还不简单,谷直接叫出御灵卫这一得力助手来帮忙。 金蓝色的巨灵一出场,在气势这方面就完全碾压了对面。周围的明鬼大气都不敢喘,杂乱的嬉笑声也纷纷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爷爷在看到魄的时候明显愣了下。但他还是在风停的瞬间拿来铃铛轻轻摇“响”。四周静的可怕,叹息铃还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第三条,引渡不留心。” 这条也是谷最难理解的。守墓人的职责是引导亡灵,了却夙愿,帮助有些特殊的亡灵成为御灵卫。但在引渡的过程中亡灵的记忆会被一点点剥除最后失去所有开始新生的轮回。而成为御灵卫的那些也差不多,它们保留了记忆,但都只是客观的知识,不包含任何私人的情感。同时它们的“心”也会被挖除,以此不再产生任何情绪影响往后。 爷爷站在屋前空地的中心,不眠烛的火光在明鬼刚刚现身后就已经熄灭。爷爷扎着马步,双手打开在白烟中自在穿行。他的手缓缓打转,烟随着爷爷的动作聚成两条,就像是太极的两半一样跟着运动。明鬼的身上有蓝色的冥火在燃烧,它们被白烟困住也一起缓慢的旋转移动了起来。谷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爷爷就像是在黑夜里舞动的侠士,动作轻柔缓和又不失坚毅。手中的两团白烟似游鱼自在悠转,似落叶旋风舞动,似繁星伴月而行。爷爷深吸一口气把白烟汇合到一起,夹杂蓝色火焰的烟团发出碰的一声最后聚拢缩小被装进了准备好的瓶子中。 “哇爷爷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少在那里拍马屁,好好学。”爷爷递给谷那个瓶子,里面的明鬼簇拥在一起飞速的打转。 “爷爷你教我的这些我以后也用不到啊。” “哪用不到了?谁告诉你这只能抓鬼了?”爷爷顿了下指着身边的魄又继续说道:“你什么时候得到的御灵卫?” “不是爷爷你帮我引渡的吗?” “引渡是在你十二岁的时候进行,你才十一,引个屁的渡。”说完爷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久。他收起铃铛和蜡烛慢慢往屋里走去。谷跟在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爷爷?” “你...你真的是门外来的?这里...是什么门内的世界?” “...对啊,现实里的你已经离开了...” 爷爷面色凝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点了支烟。 “小子,门外什么时间了?” “系年一四四七年。” “你可知道这里是多少年?” 谷摇头。 “沂水年四三四年。” “一千年前?”谷惊住了,莱纳的这扇烛生门竟把他带到了一千年前。“爷爷你活了一千多岁!?” 爷爷叹了口气,他打开窗放出了一个类似魂灵的东西:“我哪有活这么久,无非是个普通人的寿命。年龄到了就死。” “那...” “你也一样。”爷爷打断了谷的话,“又有点不同,你活不过二十岁。这是你的命。守墓人和祀语,两者是宿命纠缠的关系。我总是会比你先死去,等到你死后我便会重生,老了以后再次遇见重生的你。循环往复,千年来一向如此。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祀语是将死之人的体质。” “那为什么我没有一点以前的记忆?” “因为御灵卫的关系,每当你死亡,你的全部记忆就会转变成洞悉世界的知识,存储在御灵卫的体内。所以每次你读取知识时便需要消耗一定的代价。你这样的叫做‘阳体’,而我们守墓人被亡灵觊觎,死后记忆不会消散,被称为‘阴体’。阴阳相衡才能生生不息。” “那莲姐呢?她也是一样的吗?” “莲的身体更加特殊,她和御灵卫已经是共生的关系了,一般的生老病死奈何不了她。” “所以你不是我现在的爷爷。” “但老子依旧有权利教训你!臭小子一千年后还没练好这些东西。”爷爷说着又操起烟斗往谷的头上打去。 ‘臭老头,脾气倒是千年都不曾改变!’ “我刚刚已经给莲送出了消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进来。” “我是被九转黎的首领莱纳带进来的,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朋友。” “这个九转黎是什么?” “爷爷你们这里没有这个组织?” 看爷爷的表情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不应该啊,那莱纳是怎么制造的这个世界。对了莲姐也是组织里的成员!” “什么组织?” 谷不自觉哆嗦了下,这个冷峻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莲姐...你回来啦。” 赤浊莲焰红色的长发和昏暗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高挑的身材在谷的面前莫名产生一种威压。 “嗯。什么组织?” “九转黎。莲姐你...不知道?” “没听过。” “莱纳你也不认识?” “没有。” 谷把门外的一些事告诉了赤浊莲。大致了解了情况,赤浊莲直接唤出了自己的御灵卫。那是一个人形的御灵卫,一头秀丽的长卷发,头上长着一对龙族特有的犄角,一条龙尾在身后摆动,全身都是粉白色的。 “绯,查一下九转黎和莱纳的信息。” “爷爷爷爷,莲姐这样查,对身体不会有损害?”谷悄悄问道。 “没事,莲的体质特殊,不需要什么代价。但她对别人的事一般不怎么感兴趣,我上次叫她帮我查查死活不肯。”爷爷本还想再嘀咕些什么,被赤浊莲瞪了一眼便乖乖闭上了嘴。 “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难道门内并没有莱纳这个人?”如果连祀语都查不到,那么只能确定这个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按你的话来说这里是门内的世界,那你进来做什么?”赤浊莲问道,“如果你来自门外,那门内的你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谷也回答不出来,他只能不停地摇头,脑子里的思绪混乱不堪。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先这样,明天我们再继续。”爷爷率先打破僵局,招呼着两人回房间休息。 深夜,谷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脑子里的疑问太多,又杂又烦,绕的头都快炸了。 ‘不知道其他人都到哪去了。查不到九转黎有可能是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创立,但为什么连莱纳这个人的信息都查不到呢...是有什么东西阻挠了信息的搜寻?还是莱纳并不存在于此?’ ‘烛生门打开的时候灾厄也一起被吸了进来,它又会在哪呢...他把我们吸入门内到底要做什么...’ ‘烦死了!莱纳你最好别坑我们!’ 谷坐起身看向窗外的那轮圆月,淡黄色的月晕朦朦胧胧,把长夜的时间拉了又拉。 第25章 阴骸之地 “徘徊在光与影之间,瞬杀敌人不留踪迹。剑气所过之处,人们只看得清一把断裂的破旧剑柄。至于剑身,从未有人看见。剑圣伊卡莱尔·莫克·德鲁鲁,曾斩尽一切作恶之徒,战无不胜乃至令许多人都闻风丧胆的人。 他的出现是必然的。 伊卡莱尔的父母归属于两个庞大的人族族系:剑与魔法。两人也都是各自家族里顶尖的高手,在剑和魔法的领域可以说几乎无人能够匹敌。 两人的相知相识并不是一场意外,甚至是最后的相爱也都是家族的精密筹划。或者说他们的结合仅仅是为了培育出一位优秀的,遗传了两大家族极致基因的后代。于是,伊卡莱尔就这么诞生了。 ‘只要身体还能够行动,就不必停下脚步;只要心跳依旧存续,就不能停止磨炼。’ 这是剑圣年幼时听过最多的话语。伊卡莱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如此严格。他的生活只有剑术和魔法。他无法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去尽情的玩乐,他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剑术精益求精,让自己的魔法生生不息。 后来,伊卡莱尔的双腿再也没有酸痛的感觉,沉重的喘息声,剧烈的心跳也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一切的平静。他的身体达到了人类所能触碰到的极限。好像一切都近乎完美,但,还差那么一把称手的武器。两大家族的兵库中竟找不到一把令剑圣满意的武器。人们寻遍伊甸各地,各地的游商来来往往献上自己认为的最完美的武器。但结果依旧不尽人意。于是,伊卡莱尔所幸放弃寻觅,他离开家族踏上了游历四方的路途。 直到某一天,如同命运般的安排,伊卡莱尔在东北部的森林里找到了一把断裂的长剑。石制的剑身倒插在一座古旧的石台中。其上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即使如此伊卡莱尔还是看见了它藏匿起来的光辉。 伊卡莱尔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欲碎的剑柄。他的内心在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心与剑之间好像相连了万缕丝线。断剑在石缝中抖动,哐哐的声响惊动了林中沉睡的黑龙。三条巨大的身影从幽暗的深处走出,朝着伊卡莱尔发出威胁的低吼声。与此同时石剑破开石台迅速飞到了伊卡莱尔的手中。 伊卡莱尔手持石剑朝着巨龙劈砍而去。可没想到的是,剑身在接触紫黑色鳞片的刹那碎裂一地。只留下一把剑柄在手中。但是伊卡莱尔并不慌张,他向后退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千万缕丝线逐渐汇聚,在心中凝成了一把完整的浑身散发着光芒的长剑。伊卡莱尔睁开眼手中的剑柄竟生出了与心中同样的光剑。金黄色的光在黑龙之间游走穿行,顷刻间黑龙全部倒地化为灰烬。伊卡莱尔感觉得到,这把剑有着自己的意识,能感应到他的思想由此作出相应的配合。但在外人眼中,伊卡莱尔的手里一直握着的,只是一把剑柄。剑柄挥出的,不是冷冽的金属光泽,剑锋所过的,也不是鲜血,而是金黄色的剑气。 自那以后伊卡莱尔就一直带着这把剑柄四处游走。每每拔剑,人们看到的却永远只是一位拿着剑柄的剑士在敌人中穿行自如。于是人们给了他一个流传至今的称号:断剑剑圣。” “又在给新人讲剑圣的故事呢老大。”一个留着长卷发左眼戴着眼罩的男人在胡苏亦右边坐下。他稍一用劲,把身上扛着的大铁锤卸到了湿软的土地上。 “老大每次都要讲一遍,也不嫌烦哈哈。”另一个男人扎着小辫子,身材比卷发男人瘦削很多。他应和道,径直坐到了苏亦的左边。 “去去去,事情都做完了吗就在这吵吵。”讲故事的光头男人在几人中最为健壮,下巴上留了一撮胡渣,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经光头男人这么一说,那两人又马上跑开去了。 看着眼前这三人吵吵闹闹的场景苏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松懈感。被莱纳的烛生门吸入后苏亦来到了这片诡异的沼泽。一望无际的乌黑泥地上长满了巨型的墨绿色植株。笔直的主干疯狂的向四周生长出细小弯曲的分枝。整片天空都被深绿色的阴暗雾气遮挡,不分昼夜。沼泽湿度很高,伴水而生的藤蔓灌木数不胜数。脚踩在地就能渗出不少水。稍不注意就可能陷进一个个泥淖之中。 苏亦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营地了,听这的人说就是那个光头男人把自己带回来的。苏亦花了一天的时间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片诡异湖沼位于阴骸之地的地表。营地里大概有三四十个人,都是为了讨伐濡姬而来。阴骸之地坐落在伊甸的西南角,一共分为三层:地表的诡异湖沼,地下一层的灼炎角和地下二层的不死古国。每一层分别被恶魔创造的三个怪物把守。地表的濡姬便是其中之一,深受其害的人族称呼它们为“三首”。 营地的这些人已经是阴骸之地边境城镇派遣过来的第七支小队了,前几支派遣队都在这里失去了音讯。但三首(主要是濡姬,因为地表的湖沼里有人族需要的珍贵植株,要探索就必须深入湖沼。同时濡姬也是最喜欢袭击人族的三首。)的存在严重危害到了边境人类的生存,人族只能不停的派人来讨伐它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真正去过最底层的人少之又少,到达过又能活着离开的更是屈指可数。 光头男人叫程佐,是第七小队的领头。苏亦和大家混熟后程佐便非要拉着他进行什么入队仪式,也就是刚才坐在火堆旁边讲故事。这个故事苏亦以前也听过,是族长讲给他的,剑圣伊卡莱尔的传说。苏亦也一直将剑圣作为自己心中最敬仰的英雄。 “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孤身一人昏倒在这片沼泽的?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程佐右手搭在胡苏亦的肩上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亦并没有把自己来自门外这件事告诉程佐他们。经过一天多的询问,他了解到这里的时间是沂水年四三四年,距离自己所处的时期有一千多年之久。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知晓“门”这个概念,换言之,他们认知中的世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但苏亦明白这里不是,那扇门,很可能将自己带到了一个过去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我真记不太清了。”胡苏亦依旧是拿失忆做借口再次搪塞了过去。 “老大,我们在那边的洞穴里发现了这个。”那个卷发男人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本有些破烂的本子,因为沾了水的缘故,一部分字已经模糊不清。 ‘第六小队已经成功来到湖沼的中心位置,这里有一处大型湖泊,沼泽的许多条河流都最终汇聚于此。湖水深不见底,但我总觉得水下有什么长条状生物在游动。 第六小队的成员昨晚失踪了两个,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片湖的水好像变得有些鲜红。 第六小队昨天又失踪了一位成员,他的鞋子遗落在了湖岸边。为了避免人员再次减少,我决定往湖中心的岛屿一探究竟,看看这湖是不是有问题。 第六小队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快逃xxxxxxxxxxxxxxxxx远离水xxxxx 蛇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再往后就没有记录了。 “湖中心...他们在那里遇到濡姬了...” “老大,这里面提到的湖还没有找到。” “这几天让大家先别探索了,情况比预想的要危险。” “你们真的见到过濡姬吗?”苏亦问。 程佐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人能准确说出濡姬的样貌。有的人说它是一个蛇形的怪物,有的人说它可以似鸟般飞翔,总之千奇百怪。 “我想笔记里提到的长条状生物可能就是濡姬。”程佐说道,“后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但还是能看得懂一部分。蛇,远离水这两个点很关键。” “蛇我们倒是没有遇见过,不过水...沼泽随处可见啊,这怎么躲?”卷发男人抬脚掂了掂,湿软的泥土迅速凹陷了下去,深绿色的沼泽水从中流出。 “阿文,你先通知大家。其它事后面再说,先做好准备,情况不对我们也能及时撤离。”程佐又看向苏亦:“这地方很危险,要不我叫个人先带你离开。” 在程佐眼里,苏亦的身材确实有些瘦小,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我也可以战斗。” “你真的可以?” 苏亦干脆直接拆掉手上的绷带,鲜血滴落凝聚成一把锋利的血刃。 “你是御血族?” “这下放心了吧。” “放心个鬼!来打打,不然我可得把你直接送出沼泽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族的战斗方式,要是濡姬可以操纵液体,你怎么办?” 没等苏亦表态程佐就提着一把重质大刀挥砍了过来。 ‘我怎么觉得他是要下死手呢。’苏亦倒吸一口凉气,他往后跳去躲开了攻击。刀刃嵌入泥地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凹痕。 “大哥,你要是这么玩那我也认真喽。” “哈哈哈哈好!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放马过来!” 程佐虽然手握大刀,但速度上并没有因此变得缓慢,苏亦用血盾招架了几个来回明显感觉到吃力。大刀的冲击力过于强大,苏亦一咬牙干脆放弃防御选择直接进攻。 “很久没有遇到你这样善战的人了。”双刀相接之时程佐靠近称赞着苏亦的实力。“不过你拿的明明是刀为什么使的剑术?” 苏亦的神色淡了几分,程佐的问题让他想到了过去。御血族的唤血成形大多都是剑,很少见到有其他样式的,而苏亦的器具就是“刀”。也因此族中教授的全都是剑术而这些招式也都是族中同自己最为亲近的小叔传授给他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教的,我本身也很喜欢剑术。” 程佐的大刀一直压迫着苏亦的身位,眼看胡苏亦就要坚持不住,没想到他直接将血刃化血腾出身位,整个身体向下倒去,仅一瞬苏亦侧转躲开大刀,血刃重新凝聚于手砍向了程佐,最终停在了脖颈前的位置。 “唉,我输了。” 苏亦收回血刃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角:“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可以可以,反应力精准度都很强。兄弟,有没有兴趣永远待在我们这?” “抱歉,我还得去找我朋友。” “你朋友也在这里吗?” “不清楚,只能先找找看吧。” “那正好,我们一起找,你愿意帮我们讨伐三首我还不知道怎么回报你呢。” 程佐和苏亦并排坐下,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雾气遮掩看不到太阳,沼泽的温度有些低,苏亦不自觉朝着火堆靠了靠。 营地里热闹十足,将沼泽死一样的寂静暂时隔绝在外。夜幕,即将降临。 第26章 濡姬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异常?”程佐来到营地外围,火把微弱的光线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沼泽无边的夜色吞噬。 “没什么问题老大。”阿文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下身体。 “你去睡吧,这边我来放哨。” “可是老大,你都还没休息过。” “哪这么多话,快去。”程佐本想交代阿文把胡苏亦叫来,可等他转头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空无一人。“走这么快?” 沼泽的湿气很重,飘散在营地周边的雾愈发浓重。这地方寂静的可怕,听不到任何虫鸟的鸣叫,甚至...连一丝水声都没有。 程佐蹲下身看着本该汇聚到坑中的分支,深绿色的水却停止了流动。 “嘶!”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条细蛇,程佐靠边一躲险些被它咬到手臂。 一道血色划过,又接连斩断了几条分散袭来的小蛇。“大哥,营地出事了。”苏亦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受伤的队员。 “老大,营地里出现好多条蛇!”其中一个受伤的队员说道。 “阿文他们呢?” “...阿文他不见了。” “我刚才还和他说过话。整个营地都没有?” 沼泽开始震动,一些地方甚至直接凹陷了下去。墨绿色的植株颓败下来,一排排瘫倒在湿软的泥地上,将凹陷砸的更深。 程佐跳离正在塌陷的地方,污泥陷落,深不见底的坑洞让人毛骨悚然。 “阿文他...他不会掉到...洞里去了吧?”一个队员猜测。 “先把人都召集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失踪。”程佐始终保持着冷静,越是这种情况身为老大他越要顾全大局,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程佐的内心。 “营地一共三十七人,除去阿文,还有四人失踪。” “老大我看到了!小维是被那些坑洞吸进去的!”小维就是那四人之一。 “老大,有人在营地东边遇到了一些水柱,都是从坑洞中窜出的。” “对!而且还在往这边蔓延。” 众人正商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却突然被一群长相怪异的“蛇”给包围了起来。它们同刚才的细蛇不同,皮肤上长满倒刺,蛇头上长着两根犄角,蛇身的腹部位置是一个窟窿,骨刺样的东西排布在那个缺口,竟有规律地摆动着。体型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蛇,这...这不会就是濡姬...吧?” “我想最终的boss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吧。而且,”苏亦用血刃利落地斩碎了一条,“也不会这么容易死。” 众人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即他们迅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对着这些蛇怪一通清剿。被击杀的蛇怪碎裂成一地肉块,从它们体内流出了许多粘稠的黄绿色的半透明液体。 “好恶心的手感。”一个队员甩了甩手,试图将粘上的黏液清理干净。 胡苏亦还没弄明白这液体的作用,大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深坑之中开始频频喷发出水柱。这些水柱并不难躲,但那些溅射开来的水滴难免会打在身上。苏亦擦了擦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粘上黏液的队员情况就完全相反了,他们身上的黏液在碰到水柱后炸裂开来,仅一瞬就把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 “别动。”胡苏亦向被包裹的人洒去血液,两股液体交融,血液却被黏液尽数腐蚀。‘比我的血还强的侵蚀性?对人怎么没用?’包裹在内的队员身体上并没有出现损伤,行动受限的他们倒在泥地上挣扎滚动着。 程佐试图用刀刃撕开黏液形成的膜,奈何膜的韧性很强根本破不开。坑洞已经全部被水柱占据,源源不断的水流很快便淹没了整个沼泽。 “水已经没过脚踝,得往高的地方去。” “那他们怎么办?”一名队员尝试搬动被包裹的人,但黏液和和水“粘合”根本挪不了一步。 众人一筹莫展,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他们再想办法了。被包裹的队员身下也出现了凹陷,一个个坑洞仿佛要将他们吸入。伴随着水流,这些队员最终陷落沉没在了深水地洞之中。 “抓紧!”程佐及时抓住了一名队员的膜的一角。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帮忙。场面僵持,而水线愈发升高。 就在水将要淹没趴在泥地上的程佐时,震动突然停了,水位也不再变动。坑洞也不再喷出水柱。 “怎么回事?” “啊!” 猝不及防的,众人的脚底踩空,整个营地都陷落了下去。巨大的漆黑坑洞把所有人都带了进去。苏亦眼尖,在洞的边缘瞥到了一条青蓝色的蛇尾,上面的鳞片如宝石般光滑闪耀。 洞壁很滑,刀剑什么的都难以在上面悬停。胡苏亦淹没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 “滴答,滴答,滴答。” 程佐被滴落在脸上的水珠唤醒。他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先前落下来的坑洞已经不见,又或许是随水流而行,离开掉下来的地方了。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呈椭圆状,周边的石壁上镶嵌着许多淡蓝色的水晶。中央有一片洼地,其上有一副苍白的骨架,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骨头,随意堆积在一起,看着有些渗人。 “这人可真壮实,一定很好吃。” “什么声音?”程佐立刻起身,却没有摸到自己的大刀。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个蛇身人面的女人从洼地那片白骨中钻出。长相妖艳,淡紫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面前的猎物。她一甩蛇尾,一把大刀竖插在了地上,和青蓝色的鳞片相击撞出叮当的脆响。 “你就是濡姬?”程佐紧了紧缠在手上的绷带,赤手空拳,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的了对方。 “是又如何。你...是第几次来杀我的人了?”濡姬没入水中又倏地出现在程佐的身后。她尖利的长爪轻轻擦过程佐的肩膀。 程佐浑身一抖,猛地一拳打了过去。 “水?”程佐打了个空,沾了一手的水。‘她还能变成液体...’ 濡姬重新汇聚在洼地上,眯着眼整了下凌乱的发丝。 ‘得想办法把刀拿回来。’程佐克制住自己的胆怯,深吸一口气开始暗暗计划。 …… “墙壁有水流出?”密闭空间的一角有明显的水流痕迹。胡苏亦轻敲了几下石壁,咚咚的声响从另一边传来。他大致探查了下,确定了个比较薄弱的位置后拿工具规律地敲击了数次。钻出一个孔洞后又用劲冲击了墙壁。最终石崩土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宽广的洞内湖。 湖呈八字形,分为一大一小两个。洞穴很高,顶部长满倒锥形的石柱,不时有水从尖端滴落。水边的泥地上生长着蓝色的菌菇,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照亮了整个洞穴。湖底光亮的微小植物轻轻晃动,各式的小鱼悠哉地在水中游动。 “找到老大的踪影了吗?” “没有,其他人也不见踪迹。”苏亦用血刃劈开面前的藤蔓。掉入坑洞后苏亦就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身边只剩下部分队员,却并没有看见程佐的身影。那些被黏液包裹的人也一个都没有见着。 “真神奇,地下还能生出这么美的景观。” “大家绕着墙壁走,看看有没有比较脆弱,能发出空声响的位置。这里说不定还有别的洞穴。” …… 程佐远离水流,和濡姬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濡姬挥爪,一道急速的水波朝着程佐飞去。击碎的石柱落入水中泛起层层波纹。 “小心哦,被我打到小命可难保喽。” 程佐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濡姬甩动着那条蛇尾在洼地上重重一砸。水面涌起波涛,翻天的浪花将程佐整个人卷起。程佐稳住平衡抱身摔落在洼地上。眼看蛇尾再次袭来,程佐眼疾手快抓住尾端,死死不松手。两边互相拉扯,强大的张力让锋利的鳞片划破了程佐的双手,留下道道狰狞的血痕。浓烈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濡姬兴奋地舔了舔舌头。 程佐咬紧牙关,手上撕裂的伤口传来剧烈的痛感,但他却仍不肯松开。 “再不放手就彻底废喽。”濡姬控制蛇尾张开其上的鳞片,狠狠刺穿了程佐的手。 借着这次拉扯,程佐成功靠近了插在地上的大刀。鲜血溅射一地染红了有些泛黄的绷带。 “哎呀,被你拿到了。好吧,你赢了。” “呵,再来。”程佐忍住疼痛冲了上去。利爪竟和刀刃相击,擦出些许火花。程佐转手,侧躲横砍向濡姬的腰身,却溅了一身的水。 濡姬化水流入湖中。在湖的中央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随着漩涡的变化湖底生出了许多深蓝色的石柱,水流缠绕,锋利的尖端对准程佐飞去。而濡姬似乎与水融为了一体,难以找到她准确的位置。在水中,濡姬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 程佐挥砍大刀斩碎一根根石柱。脚底传来震动,一股水流从底下冲出,程佐往边上一跃躲开接二连三的攻击。没等他重新站稳,又有一条水柱从背后袭来,竟然是从墙壁上出现的。这次躲闪不及,被直接撞到对面的墙上,砸出一个深坑。 “嘶...”程佐从坑洞里爬出,若不是手上的能量护罩抵消了部分冲击,自己现在可能再难爬起了。即使如此,佩戴能量装置的左手还是脱臼了。 敌在暗自己在明,一直待在地面也只能做活靶子给濡姬打。程佐使了使自己完好的右臂,索性直接跳入了水中。 …… “找到了!这里有新的洞穴!” 众人协力凿开墙壁,钻进去一看吓了一跳。面前的泥地上堆满了小山似的白骨。骨头堆边上还有那些被黏液包裹的人。 “这这这...这都是...人的骨头?” “大家小心。”苏亦手持血刃上前查看那些失踪的队员。“他们...都死了...” “什么....” 大致清点了下人数,算上程佐和胡苏亦,目前的第七小队只剩下十二人。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找洞穴吗?” “等一下,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名队员趴在墙壁上。“这边,有很细微的水声,还有一点...人声!” “是老大!快快快,往这边开!” “下到水中和我打,看来你是想快些死啊。”濡姬融于水中,她的声音飘荡在程佐的耳边。 耳朵旁闷闷的声响传来,冰冷刺骨的湖水极大地消耗了程佐的体力。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和你一起下来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我吃掉啦。” 程佐怒从心起,大刀劈开水流,扭身砍向声音的来源。濡姬操纵湖水纠缠着程佐让他无法找准站点施展力量。她像是在把玩一件玩具,并不轻易将对方弄死。 扭打的过程中程佐看到湖底的一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洞中发出暗淡的红光,一颗像是心脏的东西悬浮在中心。 ‘那是...本体?’程佐挣扎着浮上水面换气,他也意识到了濡姬还没打算杀他,这恰好是一个机会,他需要更加靠近那颗心脏的位置。如果猜得没错,击碎它就能杀死濡姬。 “别想!”濡姬用漩涡限制住程佐,他距离心脏越来越远。 这下濡姬终于是玩腻了,她凝聚出锐利的水刺,独立开湖水对着程佐的心口刺去。程佐一根根劈开,根本无暇再顾及其它。 倘若分神去进攻心脏,自己就会被刺穿胸膛。 体力愈发减少,程佐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第27章 英雄和懦夫 程佐其实是个有些胆小的人。 他出生在一个边境城镇,位置特殊,往西一点就是阴骸之地。 镇民饱受三首带来的折磨,苦不堪言。无处可逃的人们终于决定反抗。他们召集一队又一队的勇谋者,却都纷纷埋葬于无边的废土之下。再以后自愿参加讨伐的人越来越少,上层无奈,只得采取强制征兵措施。身体健全,体格强壮的成年男性应积极响应。 程佐的父母早亡,他和弟弟相依为命。兄弟俩性格完全不同,弟弟直爽率真,大大咧咧。哥哥小心谨慎,做事细心。但在外人眼里,一直认为率真的那位是哥哥,谨慎的那位是弟弟,叫程佐。 像程佐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愿意去阴骸之地讨伐三首的。倒是程佐的弟弟,精通武艺的他先前就已经和程佐谈过想参加讨伐,却被程佐断然拒绝了。 沂水年四三三年,程佐成年了。 但他生性胆小,不愿讨伐。 上层派出的前几支小队失联的消息早就闹得城镇人心惶惶。程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只希望自己和弟弟能够平平安安的。只要不参加讨伐,或许就能苟活这一辈子。 “哥,你可以不去的。外人都以为你是弟弟,我能代替你去。” “你代我去?你知道那鬼地方的东西有多危险吗!” “哥!我的实力你还不放心吗?只要我成功,上层以后就不用再派人去送死了,你也就不用参加讨伐了啊!” 程佐还想阻止,但他突然犹豫了,他怯懦了,他...默许了。 第五支小队的组建期限很快就要终止,程佐的弟弟和程佐交换身份,代替他去参加了讨伐。 弟弟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程佐得知消息,彻夜未眠。几天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弟弟报仇! 那是程佐第一次拿起武器,挥砍的样子笨拙而古怪。镇上的人有的劝说程佐别去,那是死路一条,有的取笑他不自量力,自投罗网。 “你哥因为讨伐而死,你现在还要去?照我说啊你就应该离开这里,反正现在你也是一个人,没什么牵挂。” “你去管他干嘛,就他那胆小的样真觉得他会去啊,装样子罢了。” 这些程佐都不曾理会,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按照先前弟弟教授的东西,程佐一点一点地训练了起来。 在第七支小队集结的时候,程佐加入了进来。在这支队伍里,绝大多数人都因为三首失去了亲人。整整一年的努力,让程佐成功担任了第七小队的首领。 昔日那个胆小的他如今将要踏上阴骸之地去讨伐三首。那壮硕的背影和他的弟弟十分相像,恍惚间竟分不出到底是谁了。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强忍住无休止的悲痛,抑制住心底蔓生的恐惧,一步步的,带着众人踏入那诡异的沼泽。 人们都以为那是程佐的弟弟,程佐,早死在那片土地之上了。 …… ‘如果当初自己能再勇敢一点,我就能不会让弟弟代替我前去。’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死的就会是我,而不是他。’ ‘弟弟比我更应该活下去。’ ‘他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没用的懦夫...’ 程佐从兜中掏出一管试剂,将其中透明的液体全部扎入自己的体内。这是他从落尘黑市购入的强化药剂。使用后可以在一定时期内增强自己的体质,强化身体机能。但相应的副作用会让使用者迅速衰老,这种回光返照的药剂落尘严令禁止,黑市的价格早就吵翻了天。程佐意外得到了一剂,留到了今日。 注入药剂的程佐肾上腺素飙升,他绷紧双臂的肌肉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颗悬浮的心脏,径直游了过去。 见水波无法阻挠程佐,濡姬化出实体用蛇尾缠绕住对方的身体,想借此让其窒息。在药剂的作用下,程佐的速度很快,力量也能与濡姬相抗衡。在蛇尾将其往反方向拖拽,利爪刺向他胸口时,程佐扔出大刀,猛地插进了那颗心脏。 濡姬的爪子破开程佐的胸口,大量鲜血喷出染红了湖水。心脏被毁濡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随后她的形体变得破碎,像是灰烬般散在了水中。 濡姬的自大是她破灭的根本,她不会想到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有舍弃生命的勇气。她不明白,人类应该是最胆小的生物,之前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敢进入水中与自己搏斗,因为他们清楚,在水中,没有胜算。为什么呢?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家伙连命都不要就为了杀她?濡姬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再去想明白了。 程佐用尽最后的力气上浮,他艰难地游到岸边瘫倒在松软的泥地上。他的脸色苍白,身体有些脱水,沾满了血污。双耳因进水过多的缘故只听得到一股闷响。洞穴的石壁被碎开一面,胡苏亦带着众人闯了进来。 “老大!快!把药拿来!” “别...别救了,没用的。”程佐强撑出一个笑容,“阿文他们呢?” “老大...第七小队只剩下我们这点了...” 程佐神色黯淡,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是吗...是我没保护好你们...算了,我马上就去陪他们了...” “老大,你受的伤在右胸口,不是要害,还能治!” “不行的...”他看向呆立在一旁的胡苏亦,“兄弟...对不起啊,不能继续帮你找同伴了...濡姬我干掉了,厉害吧。” “厉害,不愧是老大。” “剩下的人快走吧...离开这里,还有两层不要再闯了...”程佐吊着最后一口气,他不希望自己的队员再往下走了。程佐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最后闭上眼,一句话也没有。 沂水年,四三四年。讨伐濡姬的英雄,程佐,以人类之躯凭一己之力击杀了濡姬,最终惨死于泥淖之上,世人永记。 安葬好程佐和其他牺牲的队员,又花了些时间探索到出口后,仅存的小队商讨起了去留。 “我不想再待在这了,老大说的对,留在这里我一定会死!”有人精神已经临近崩溃,而其他人也惴惴不安,整个队伍分崩离析。 “各位,洞穴的出口就在这里,濡姬死了这层也会相对比较安全。大家都赶快离开吧。”苏亦说道。 很快出口处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不走吗?” “我不知道。”苏亦摇头,“我的朋友可能在第二层甚至第三层,也可能不在...但无论如何我都该去看看。” “...那你自己小心。” “我会的,出了阴骸之地就安全了,快走吧。”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 胡苏亦又在洞穴里探索了下,并没有发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他想起之前捡到的笔记,里面有提到一个湖中心的岛屿。 他花了一点时间终于在一片平原上发现了那个岛屿。奇怪的是周围的湖水已经干涸了。或许是濡姬的死带来的影响吧。 苏亦走入湖底,慢慢朝着中心的岛屿走去。岛屿上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漆黑的深坑。周边一圈被下垂的藤蔓包围。苏亦思考片刻还是顺着藤蔓爬了下去。 来到底部,气温却莫名升高。苏亦抹了把额角的汗水观察了下四周。这是一片火红的大地,顶部漆黑只能隐约看见一些倒悬的锥形石柱。大地上长满了枯焦的死树,火焰竟凭空在泥土上燃烧。弯曲内伸的尖石随处可见。与沼泽不同,在这里见不到一滴水。 “这里就是灼炎角吧,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地方啊。” 除了一望无际的死相,数只长相丑陋的东西在灼炎角四处游荡。每一只都长着三个脑袋,面部的褶皱让人不由感到作呕。皮肤溃烂,疥疮似的疤痕布满全身。细长的舌头上黑一块紫一块的斑纹,悠闲地舔舐那干瘪的嘴唇。发现外来者后,它们的目光一齐盯上了胡苏亦。 苏亦正要唤出血刃迎战,却被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挡在了身后,兜帽盖住了他上半张脸,看不清模样。怪物见到来者似乎害怕极了,扭头就逃。那人也不说话,掏出一把铁剑三两下就将怪物斩成了碎块。就在他要收起长剑的时候,地上的肉块却出现了变化。比较细小的躯体凝聚在一起,每一块肉都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怪物!体形竟比之前还大上了那么一圈。这些新的怪物转头朝着两人,咬牙切齿。 “这么多天才让我逮住,麻烦在这啊原来。”听声音是个男人。 “快走。” 苏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抓着离开了这里。 …… “再过两天货船就要靠岸,我就把你们送到彼神国边境的港口吧。” “好的,谢谢船长,这些天麻烦你们了。”上官樱对着长了圈大胡子的老船长深深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哈,你和你妹妹帮了我们不少忙,送你一程应该的。” 上官樱和琉璃进入门内已经过去四天。她们是在艾特拉德斯港口醒来的。这个时候的蛮汐繁荣昌盛,城主是史书上的一位亡者。樱也是通过这点信息明白了门内的时间线。询问过后也确定了具体时间:沂水年四三四年。 在蛮汐探索了两天并没有宇他们的消息,樱便决定带着琉璃先去往大陆看看。也是在这天她们遇到了格鲁特·巴尔,一位海上航行的老船长。 第28章 迎风之鹰 “让我们一起为伟大的老船长巴尔欢呼!” “巴尔!巴尔!” “迎风之鹰!巴尔!” 这是一艘通过扬帆产生动力的货船,同时船底还有人工划桨助推。必要时能使用能量储蓄罐进行快速掌舵,可以有效防止风浪造成的失控。甲板上有两根张着纵帆的桅杆,一高一低立在正中心的位置。为了抵挡北部海域上的大风,艾特拉德斯大陆的人多用皮革制作方形的大船帆,有的也会使用加了皮革条的布料。船底两侧各有十六个桨洞,从船舷的上边穿下,形似锁孔。 外壳板的构造比较独特。由远古兽骨、肋骨横接在上,坚硬无比。像这样的一般有隐藏骨架和凸出骨架这两种类型。灵活且充满弹性,极大的减少了船在海上受到的压力。 甲板上堆放了许多木箱,听船员说,里面装的都是些食材。 船上热闹非凡,似乎是在举行什么派对。船员们口中高声呼喊着的,就是这艘浪涌号的主人,长着一圈大白胡子,戴着顶海盗帽的老船长,格鲁特·巴尔。 “这是在庆祝什么?”樱坐在一边看着欢乐的人群问道。 “今天是我们老船长出海的十七周年纪念日。船长带着我们在大海上遨游,乘风破浪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委托给他的货物运输就没有不能完成的。蛮汐城主还专门授予了船长一个称号叫‘迎风之鹰’!” “格鲁特·巴尔?” “你也听过船长的名号吧,可神勇了呢!”樱倒是没有听说过,但之前从蛮汐去往一彼界时搭乘的货船,船长莫罗好像就是姓‘格鲁特’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巴尔船长的后代。 “诶,你们俩是那个...人鱼族的吧?怎么会到这来?” “我们来找人的,找了几天大概不在这里。” “和亲人走散了?唉这种事以前常有,战争结束后就没停过。不过现在好多啦,和平期嘛。” 樱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快来,和大家一起。” “好,现在我要采访一下我们伟大的迎风之鹰!对于这个称号,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每年的保留节目,船长要讲故事了。”一名船员在樱旁边悄悄说道。 “十七年来都讲一样的?” “嗯...有些地方会变一变。你先听你先听。” 巴尔坐在人群中心,盘着腿,笑的从容:“记得我第一次出海,那时船上只有四个船员!” “嚯!”众人惊呼。 “喏,就是他们四个。”船长一点,四名老船员都站了起来,看上去巴尔要比年轻那么些许。 “老资历了!”众人笑道。 “当时我还年轻,天不怕地不怕!我带着他们接了第一次运货的委托。”巴尔顺了下自己的胡子继续道:“那天风平浪静很适合出海。我记得...对,那时我的左脚还在,还没变成这生锈的铁钩。”他在船员面前比划了下自己的左脚,一只破旧的铁钩。 “哇...”琉璃跟着众人也附和了起来。 “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站在船头张开双臂。你们明白吗那种感觉!就像一只自由的海鸟,翱翔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上!” “航行到深水海域的时候我们遭遇了一场风暴。” “啊!”船员们十分配合地惊讶道。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海面下的巨型阴影绕着我们的船游动,但每个人都不害怕,我们架起火枪,和那些从水下窜出的触手搏斗。” 又是一阵惊叹。 “红紫色的触手拍击着甲板,溅起的大浪撞击着船身!浓厚的火药味夹杂在海水的咸味中,让人兴奋至极!我操控着大船即刻转向,猛地撞倒那些并排的触手!哈哈!那个大家伙终于被我们给逼了出来。是头巨型章鱼!” “大家也太配合了吧。” “有吗?哈哈大概是船长讲的太有趣了吧。” “就在众人和那怪物周旋的时候,一名船员不慎被触手缠住吊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我顺着触手爬了上去,砍断并救下了他。当枪口的星火喷出的瞬间,一阵轰雷响彻天际,章鱼头在刹那间便被炸得粉碎。” “好!好!” “说来也巧,这只章鱼就是经常袭击海上船只的怪物之一。我们很幸运,遇到了个比较弱的。第一次航行很快就结束了,那之后我们的队伍有越来越多的船员加入。在新的航行中也陆续解决了许多的怪物。我记得是在第二年的春天,城主授予了我迎风之鹰的称号。” “迎风之鹰!迎风之鹰!!迎风之鹰!!!”呼声愈发的高涨。 “额...是在春天还是夏天来着?”巴尔嘀咕道。 “船长他...怎么感觉记性不太好?” 身旁的船员叹了口气,他带着樱到船尾坐下:“其实...船长五年前得了一种...病吧,他的记忆力逐渐衰退,很多事情不是忘记就是混乱不堪。这些年来很多老辈船员都走不动了,现在你看到的大多都是他们的后辈。船长现在已经退休,我们每年便会接他到大陆去和曾经的船员聚一聚。” “这病没办法治吗?魔法也不行?” “不行的,都试过了。说是病其实也不算,毕竟连破晓都治不好。也许是自然发生的遗忘吧。” “所以大家这么配合的原因...” “其实每年的故事都不太一样,听上去也没那么坏吧。”船员掏出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巴尔和船员们十几年来的纪念相片。“这是船长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拍的。” 相片里的中年男子笑得灿烂,抓着条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海鱼。 “这是在迎风之鹰的授勋仪式上拍的。” 巴尔站在城主身旁,依旧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台下万民高呼,银白色的徽章在阳光下璀璨而耀眼。 “这是船长最后一次出海。”船员低下头轻轻擦拭着照片。“船长他意识到自己记忆力的衰退,早早做好了打算。” “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用这本相册唤醒他的记忆?” “还没试过,这能行吗...连魔法都做不到。” 虽是这么说,但船员还是决定试一试。 巴尔抱着相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始翻阅。 “对对对,这是第一次出海的时候...这是授勋仪式,那时我还年轻呐...啊!我想起来了!对!是第二年冬天被授予的称号!” 原本激动的船员们像是被浇了一桶水般熄灭了热情。 “迎风之鹰的授勋仪式,是在第二年秋天举行的....”船员轻声说道。 看来并没有成功。 “没事没事,船长还是那个迎风之鹰!” 经他这么一说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天空与海面的交界开始泛白,夜色向西渐渐褪去,新的一天就要到来。巴尔的记忆在不断的消失,或许巴尔不再是那个驾驭海浪的迎风之鹰,但他仍旧是那个巴尔。浪涌号永远的老船长。 一天后,货船停在了彼神国的港口,樱和琉璃在这里和浪涌号的人分别。 “这边是彼神国境内,就在这里道别吧。” “这一路上谢谢你们的照顾。” “人鱼族的孩子。”巴尔靠在船栏上,他的双眼在阳光的映衬下炯炯有神:“一往无前,乘风破浪!” 樱呆了下,随后挥了挥手,笑着回应对方。她们转身离去,两支队伍走向了不同的远方。 上官樱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彼神国的主城区。所谓彼神国,其实就是落尘的前身。那个时候的科技还没有非常发达,但相比于其他地区也算是不错了。 两个小人站在彼神国的交通大道上,繁杂而忙碌的行人车马将她们围的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种族聚居于此,这是一个最适合生活的国都。 …… “目前为止他们的情况都还不错。”通过面前透亮的一圈池水莱纳清晰地观察着胡苏亦他们的“进度”,这池水如同天眼般随时传达着门内世界的信息。 原本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多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蓝色钟表,有的顺时针旋转,有的则是逆时针转动。指针每移一格,就会有一声清脆的水滴声从脚下的镜子般的水面传出。 “我终于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灾厄笑道。 “所以呢?能不能把嘴闭上?”宇用锁链又加了一层束缚给灾厄。“一团气还这么多废话。” “我那已故的朋友,竟然还能保留一丝在这扇门中。不愧是你啊,‘腐败’科瑞尔斯。” “不劳你操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家伙。”莱纳冷静地切换出另一个影像,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他脸上的愤怒。 宇也不清楚一千年前九转黎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上方古战役的混乱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区的十罪。光是一个毁灭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只记得黄昏乡区域被腐败侵蚀,一场无止境的瘟疫肆无忌惮地蔓延。战争结束后宇和莱纳失去了联系,百年以后才再次遇见。这期间九转黎遭遇了什么,宇一无所知,莱纳也不愿诉说。 “你也该告诉我了吧?一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存活了整整一千年的时间?” 莱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闭上眼将话“输送”到了宇的脑中。 “你们两个有秘密不和我说吗?真难过。”灾厄鬼虚伪地念叨着,换来宇的一个白眼。 ‘一千年前的那场瘟疫你还记得吧。科瑞尔斯以黄昏乡为据点开始入侵整个世界。被感染的人都在溃烂中折磨死去。我四处寻找办法,九转黎的其他人只能竭力控制感染的范围,减缓它扩散的速度。直到战争彻底爆发,黄昏乡被毁于一旦....’ 第29章 苏克依必利尔 彼神国国都的正上空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球体。里面种有一棵参天古树,墨绿色的树冠几乎遮盖了整个球体上方。 “诶诶,你们也想长生不老?” 上官樱正拉着琉璃往国都内走去,就被一人拦了下来。那男子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蓬头垢面的。 樱摇头,又问道:“什么长生不老?” “外地人?难怪你不知道。额没什么没什么,快走快走。”这人变脸出奇的快,忙的将两人往城门外推去。 “老背头,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小屁孩别什么都管。”那男人手一甩溜到国都内去了。 “你们没事吧?那家伙是个街巷废物,天天想着长生不老的疯子,不用搭理他。”说话的是个孩子,模样和琉璃差不多大。他的双耳成蝴蝶状,纯白的头发,发尾染上了一截清淡的绿色,淡灰色的衣衫包裹着瘦削的身体。 “没事,刚才谢谢你了。”樱又问:“他说的长生不老是什么意思?” “嗯...你知道苏克依必利尔吗?这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就生活在那个巨大球体中。” “那里面住着人?” “我...呃他们也是妖之灵的分支,这球体便是他们一族的魔法所造。这分支有些特别,他们的能量就来自那棵树。每十年树会结一次果,传说只要吃下这果子就可以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 “那有人得到过吗?” “没有。先不说这球体难以进入,就算是吃了也未必能不死不灭,果子几乎不会产生任何效果。直到现在也没人清楚它到底会有什么作用。传说嘛,终究只是个传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生活在国都的上空?” “是彼神国建在了球体的下面。初代城主认为这是神降之诏,说苏克依必利尔族是神的遣使。彼神国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嗯...我叫上官樱,这是我妹妹琉璃,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凌就好。对了,你们是人鱼族吧,怎么来彼神国了?” “我们是来找人的。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御血族的男孩、持枪的人族男孩、一位祀语或者一个看上去冷冷的白发男孩?” “抱歉,我没有见到过他们。国都里人更多,说不定有你朋友的消息。”凌带着两人进了国都。“其实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几天前,国都发布了征兵令。这里马上就要和邻国开战了。” “开战?” “是啊,邻国想要苏克依必利尔的果子,王不给。就这样喽。如果还是找不到你朋友,就快走吧,不安全。” 站在人群当中,樱的视线锁定在了一个女孩身上。她留有着一头褐发,发尾微卷,与之前所见不同的是,那上面并没有看到一个金色的龙纹图案。 “主教?”樱上前拍了拍克克玛尔娜的肩膀。 女孩转过身,墨蓝色的眼中尽是疑惑。“你...是在叫我吗?” “对呀对呀,我是上官樱。你是克克玛尔娜对吧,九转黎的主教,霍萧的朋友,我们前不久刚见过的。” “九转黎?霍萧?”克克愈发地不解,“对不起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听过。我确实叫克克玛尔娜,但我想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难道主教她失忆了?还是说这和之前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还有什么事吗?我得赶去参加征兵了。”克克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樱觉得不对劲,她含糊了几句,称自己也要参加征兵。克克也没在意,几人便一起同行了。 格鲁尔商业街是国都的经济枢纽,最繁华的区域。这里的商品应有尽有,只要有钱,几乎什么都能买得到。 克克来到售卖魔法器具的店铺,开始挑选起了各式的元素晶石。 “姐姐,你怎么也用宝石的呀?老师说只有低级魔法师才会用这些的。”看着克克购买的几袋宝石,琉璃好奇地问道。 “只要用的好,什么等级都可以的呀。”克克摸了摸琉璃的头,语气格外的温柔。 樱的法杖已经损坏,她现在只能选一根新的先用着,等有机会再专门打造一根适配的法杖。 “你们三个都是魔法师?”凌问道。 “我只有三级,琉璃是一级,主...克克玛尔娜已经五级了。” “你似乎很了解我?但我们确实未曾见过...”克克的眼中泛起一抹红光。店铺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压抑。 樱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想了想最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克克玛尔娜。 “你是从门外来的?而这里是门内的世界?” 樱点点头。 “在外面的世界存在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克克陷入了沉思,她是知道一种创造空间的魔法,但关于建立新世界这样的术式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要么是眼前的这个人鱼族在骗她,要么就是... “可算让我们逮到你了。”从店铺外面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脸上有条长长的刀疤,凶狠地踹倒一旁的货架。身后跟着一个寸头男,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还有一个眼睛像猫瞳的男人,黑着脸阴阴地盯着克克玛尔娜。 “把我兄弟弄成这样,什么也不赔偿就想一走了之?”刀疤男拿着一把砍刀,这架势可不小啊。 “是他自己不小心激活的宝石,炸伤了反倒赖我?” “肯定是你把宝石交给我的时候偷偷做了手脚!”绷带男一口咬定。 “是你先要抢我的宝石,交出来还是我的问题了?” “跟她废什么话,动手!”刀疤男挥着大刀冲了上去。猫眼男则绕到克克身后打算配合着前后包夹。 “一个用元素晶石的低级魔法师,怎么敢惹我们三兄弟的。” “是吗?告诉你们个秘密,不是只有低级魔法师才能使用宝石的。”克克的双眼变红,她从袋中掏出几颗宝石,手指触碰到那顺滑而有光泽的表面后宝石竟悬浮了起来,环绕在克克的右手手腕处。克克双手合十,宝石瞬间碎裂成粉末,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美丽,像是一条丝巾随着风轻轻摆动。 只见克克双手握拳,粉紫色的魔法附着在上,那些粉末也被掺杂了进去。随着克克的每一次进攻,双拳的每一次击打,都会产生粉末中蕴含的元素效果。速度极快的雷电,爆裂迅猛的火焰,触碰及冻结的冰霜等等,打得对面抱头鼠窜。几番周旋下来那三个混混明显招架不住。 “大哥,这家伙真的是低级魔法师吗?她...她这得有五级了吧!” “慌什么...先...先撤!”刀疤男丢出一个瓶子,碎裂后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待雾散去那三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板,打坏的东西算下价格吧。” ‘原来宝石在主教手里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樱不由的感叹道。原本这些宝石威力并不大,最多只能起到防身威慑的作用,或者用在低阶的日常训练中。但克克使用这些元素晶石的时候,将它们的能量强化了数倍,与其本身的魔法结合后竟产生了这般神奇的效果。 “你是要挑魔法器具?”克克看向樱。 “啊..对,之前的被毁了。” “这可难办了。把手伸出来。” 克克抓起樱的左手,她的手心突然窜出一股白色的能量团。 “用这个靠近器具,器具上的宝石越亮,适配度就越高。”见樱有些惊讶,克克继续说道:“这方法你不知道?” “在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一千年后,我们已经使用器械进行匹配检测了。这种魔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是吗,已经这么先进了呀。外面的世界还有战争吗?” “现在没有,但...我想很快就要爆发了吧。” “你之前说你们在外面遇到了...灾厄?并且它也进入到了门内,那是什么?” “不对啊,沂水年四三四年,十罪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才对,你真的不知道?” 克克摇头。樱又看向凌,但显然对方也不知道。 几人离开商业街,一路向前终于是来到了宫殿入口。 “这里就是王的宫殿,我不参加征兵,就先走喽。”凌在此道别。 “你真的要参战?那这孩子怎么办?” “姐姐我不怕,我能照顾好自己。”琉璃拍拍胸脯,这认真且自信的模样给两人逗得发笑。 王的宫殿宏伟壮观,那颗球体静静地悬浮在顶上。古树繁茂,生机盎然。 正当三人迈上台阶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声响。 “彼神国的民众们,征兵已经结束,很快我们便会向邻国发起进攻。” “征兵结束了?”克克疑惑道。她明明记得是一天后才截止。 “只要能够胜利,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他人的欺压了!美好的生活就要到来!但在此之前,需要先清除旧神。” “清除旧神,是什么意思?”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球体的“外壳”上突然发生了爆炸。其中一角被炸得粉碎,树叶纷飞,从裂口涌了出去。整个球体向另一边倾斜缓缓坠落。 “那边是不是有个人?”樱往球体破开的那个方向望去,隐约能看到一个紫色麻花辫的女孩飘在空中。‘怎么是她?’ 那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台阶下方的三人,她翻开法典,抬起右手,轻声吟诵着咒语。 一颗硕大的陨石从天而降,速度虽然不快,但若是被它砸到,不死也得残。很明显,陨石的目标是上官樱她们。 “往球体坠落的方向跑。” 玛丽苏俯瞰着地面上奔跑的三人,她的瞳孔中各有一条绿色的藤蔓,双眼茫然。 三人离玛丽苏越来越远,身后的王仍在宣告着什么,但她们已经无心再听了。 毫无征兆的,一场苏克依必利尔灭除战彻底爆发了。 第30章 机关棋 “好了,下一步棋你该怎么走呢?” 霍萧盘腿坐在一张巨大的淡蓝色棋盘前,黑白两色的棋子争锋相对,谁都不愿被对方吃掉。方形棋盘的周围分散着几条水柱从顶上倾泻下来,流入底下的纹理凹槽中,形成独特的雕花装饰。霍萧思索片刻,在西北角落下了一颗白棋。棋盘是机械制的,只要指出方位就可以自动落子。 “好,这步走的妙!”对面的长发男子拍手称赞道,霍萧的这步棋确实让他倍感惊喜。 这片密闭的空间隶属于圣斯德尔,一座浮空的牢笼。而这里,则是牢笼中心的尖塔顶端。这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罪恶之徒。想要逃出去,总得付出些代价,或多,或少,或重,或轻。 至于霍萧为什么会到这,还得从两天前说起... 东南角有一个地方叫做望月城,霍萧在这里的小巷醒来。他挣扎着从一堆废弃纸箱上爬起,一脸茫然。 巷子出口连通着一条大道,是这座城市最核心的交通线路,连接着各个区域。城市为圆形构造,圆周城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立起一座了望的尖塔,对称均匀的分布在这一圈上。中心是一座与城墙相似布局但大小却缩小了许多的包围式尖塔,分为主塔和一圈侧塔。主塔的“头”是一个淡黄色月牙的形状,从地面看去,静默美丽。故因此得名望月城。 霍萧走出幽黑的小巷,强烈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刚一睁眼就被迎面跑来的男子撞了个踉跄。那人留着一卷到背的长发,神情慵懒,海蓝色的双眼好像完全注意不到身后追赶他的那群人。霍萧数了数,大概有十来个吧。长发男回头看了眼霍萧,说了声抱歉后就又自顾自地往前跑去了。 “站住!这次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快看快看,是那个被通缉的罪人!” “他怎么还敢出来的?真不把我们凡长官放在眼里啊?赶紧关到圣斯德尔去!” “对对对,到死也不能放出来。” “你们说的就是刚才那个长头发的?” “对,叫什么...清墨曜。” “他犯什么事了?” “窃取城中秘宝:机关棋。还用它杀了好几个人呢!” 追捕清墨曜的那十来个人中,为首的那位想必就是群众口中的长官凡暮之了。一头有些糟乱的棕色头发,满脸的碎胡茬,浓浓的黑眼圈挂在眼下,看样子许多天没有睡好过了。凡暮之身上穿着望月城传统的护卫服,墨蓝色的整体,一根皮质腰带勒住松散的下摆。戴一双皮质黑色手套。银色的徽章别在胸口,闪闪发亮。长筒黑皮靴束住有些大的长裤,手腕上戴着一支精密的类似环一样的仪器。 “机关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科技?” “你?你才多大,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种绝世科技只有制造他的人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连看一眼都难。” “所以你还是没有讲这棋是干什么的啊。”霍萧又问。 那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说道:“说简单点它就是黑白棋子,说详细点它是一个空间,里面装着一个巨大的棋盘,据说在里面待一天,这外面就会过去好久,等人出来就莫名其妙都老啦!不过具体是多少时间倒也没人能确定。” ‘调节时间?又是和宇类似的能力吗...这东西落尘都造不出来,还有这什么望月城,好像...好像..这不是早就已经被毁灭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 “呃,下午两点零三分。” “不是!多少年!”霍萧突然的激动吓了路人一跳,不过对方还是乖乖地告诉了他。 “沂水年四三四年...” 霍萧在城中游荡,一边寻找着其他人的线索。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莱纳将自己带入门内的目的,还有赶快和宇他们汇合。 天色暗了下来,霍萧找了家旅店准备休息。入夜,望月城安静的可怕,街上听不到一丝声响。霍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起身拉灯去整理下目前的状况。 笔记写到一半,霍萧房间朝向大街的窗户被敲响。他抬头,看到清墨曜蹲在窗台上,一只手正抓着窗沿,嬉皮笑脸地盯着霍萧。 “诶这里是三楼!”霍萧打开窗把清墨曜直接拉了进去。 “你不怕我?”清墨曜觉得这人真有趣,白天明知道自己是通缉犯,晚上突然见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拉他进了屋。 “怕你就不会杀我了?” “你说得对,所以…”清墨曜靠近霍萧,他掏出一把银色小刀,抵在了霍萧的脖颈上。 霍萧抬了抬下巴,强装镇定道:“你冒着被抓的风险来这找我,总不会只是为了来杀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吧?” “还挺冷静,不错,是个好苗子。”清墨曜收起小刀,“我来取样东西。” 霍萧一脸困惑。 “机关棋。”清墨曜右手一摸,从霍萧的身上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方盒。 “你什么时候...”霍萧这才意识到,在自己被清墨曜撞倒的时候,机关棋就已经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我不幸被抓,上层中我的内线就会替我来找你。” “你这是要把我也给拖下水?”霍萧打开门,准备送“客”。 “二位这是要去哪啊?”门口被一群人堵住,这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清墨曜浑身一激灵。 “哟这不是老凡吗,好久不见。” 抵在门框上的凡暮之严肃地看着房间内的两人,当他的视线瞥到那个方盒的时候,竟直接下令将两人给抓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现在跑都不跑一下了吗?” 清墨曜摆手示意霍萧看向窗外。“他们早就将旅馆用电网包围了起来,我现在逃不就是找死吗。大意啦,他们早就注意到你了,被跟踪那我没办法喽。” “长官,你们可能弄错了,我和他不熟。我今天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霍萧赶忙解释,奈何凡暮之根本不信。 “不熟?不熟他会把东西。。藏你身上?你俩现在出现在这里,还说不是共犯!” 霍萧被这大嗓门吼的头都痛了,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拉人下水啊!天大的误会啊! “长官,真的是误会。” “是啊,老凡,绝——对是误会。”清墨曜特地拉了个长音,生怕凡暮之相信。 霍萧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清墨曜这家伙能把嘴闭上。凡暮之拿回机关棋后把这两人直接关进了圣斯德尔。第二天,望月窃贼被捉拿的消息传遍了全城,据爆料,窃贼还有一名同伙,也已经被抓。 “现在你满意了。”霍萧坐在阴暗的牢笼中,墙壁潮湿,角落甚至长了一堆蘑菇。生锈的铁栏杆包裹住无边的黑暗,霉味的空气流入鼻腔,惹来一阵晕眩。 坐在对面的清墨曜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一直在摆弄着手中的方盒。 “你怎么还有啊?进来前不是都已经搜过身了吗?” “只有你这种呆子才会把真的机关棋乖乖地上交。想知道我怎么藏的吗,不告诉你。”清墨曜穿着一身破旧的囚服,双脚被镣铐锁住。即使如此,他依旧那么的....乐观。“哦,开了。” 随着他的摆弄,方盒终于被打开。一阵蓝光从中射出,眨眼间两人出现在了一个奇特空间中。 “来吧,和我下把棋。别担心,只要镣铐的定位还在他们就不会出动。” 于是,霍萧就和清墨曜下棋下到了现在。 “我又输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吧。我的时间很紧张。”在第不知道多少盘棋结束后,霍萧索性躺到了棋盘上。他现在只想出去,回到牢房,或者回到地面。他可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你应该已经听过机关棋的传说了吧。这个空间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我已经调慢了一点,你的生命完全足够。” “调慢?外界的传说讲的可是加快时间。还有,我说的不是命,是我需要赶快离开去找人!” “这样吗?但是我现在不能放你出去。我是在救你的命。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霍萧顿时警惕了起来,外来者的身份,他从没有告诉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放轻松,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霍萧。” “其实我并没有放慢这里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一些,但你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我才这么推测。不过看你的反应我猜的没错。” 霍萧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但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那你呢,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受到影响。既然你能控制这里的时间,那也能伪造吧。” “真呆。”清墨曜笑了笑,“我能调整时间,那当然是因为这机关棋就是我制造的啊,是我用烛龙的鳞片加工而成的。” “那条时间之龙?” “是的,好奇先生。好了说正事。你应该注意到了,城中的异常。那些白色兜帽的家伙。” 霍萧点头,他刚从深巷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身边总是会时不时冒出几个戴着白色兜帽的人。起初霍萧以为是什么望月城的上层人员,因为他看到民众都很尊敬地向他们行礼。但后来霍萧察觉到了异常。这些人一直在跟着他,一共五个,没有刻意躲藏,倒像是明目张胆的监视。 “他们是城中的一个地下党,‘蚀月’。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统领望月城。但他们上头似乎有更强的家伙在操控。也是那个‘他’,通过某种方法察觉到了你的身份。” “‘他’也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臭小子,你怎么...罢了,既然不信那你就亲眼看看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说着清墨曜便把机关棋收回了方盒中。蓝色的空间逐渐消散,浓郁的黑暗重新侵蚀了周围的环境。霍萧看到,牢笼的四个角落,分别站立着一个头戴白色兜帽的家伙。 第31章 布局 墙角的四个兜帽似乎早已等候多时,即使之前这个牢房在视觉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怎么进来的?”被四个人包围,霍萧在狭小的中心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清墨曜倒是一脸轻松自在的样子,他后退几步坐到了自己脏乱的床铺上。 “你往后撤的举动是认真的吗?”霍萧瞥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墨曜。身上的装备都被收走,这下可要彻底完蛋了。 四个兜帽一齐扑了上来,衣袖下隐藏的并不是人类的手,是一双双锋利的尖爪,上面还长了些奇怪的黑色斑块。尖爪抓向霍萧的脖子,就在快要触碰到的瞬间,清墨曜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一脚把霍萧踢倒在地转手开启了机关棋将兜帽们关了进去。 “哥,下次干什之前么先说一声呗,真的...很痛...”霍萧揉着自己的腰臀艰难地爬了起来。 “是你自己要出来的,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清墨曜认真地解释道,但霍萧对这话持百分百怀疑的态度,信不了一点。 “现在怎么办?” “别急,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要到了。” 话音刚落,牢房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人来的匆忙,很快就到了清墨曜他们的牢房门口。 “哟,这不是我们望月城的大长官,凡暮之嘛。怎么今天有空来看我啦?” “清墨曜,耍我很好玩吗?把机关棋交出来!”凡暮之不多废话,漆黑的枪口直抵清墨曜的额头,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在阴暗的牢房中炸出一朵金花。 “你不是不信吗,我抓到他们了。”清墨曜收起笑脸,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再次打开机关棋,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的家伙掉了出来。和刚才相比,兜帽人显得苍老了很多,他驼着背,不停地咳嗽。 “我加快了机关棋中的时间,‘蚀月’的人在里面衰老的很快。” 凡暮之抓住白衣的一边,他掀开兜帽,里面是一张布满褶皱的面孔,在那上面还能看到一块一块的黑色斑印。他身体的机能下降的厉害,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反抗了。兜帽人的双眼是纯黑色的,毫无生机可言。 “你看他的样子,你就是为了虐待活人才制作出机关棋的是吗?”凡暮之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他的眼神里此刻尽是怒意。 “到底要我说几遍?‘蚀月’早就不是人了!他们死了又怎么样?活着也只会害人!我叫你去调查‘蚀月’背后的黑手,你去了吗?你只知道遵循城主的命令来抓我,来拿走这棋!” “你真的变了,在你杀了他们后就彻底变了…” “我变了?那些肃清者本就该死!我只是为了父母而报仇,这也有错吗!”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愈发的浓烈。躺在地上的兜帽人开始不停地抽搐,他的身体出现了大面积的腐烂,很快就化为了一堆碎屑,分解在了空中。 清墨曜查看了下棋中剩下的三人,也都和外面的这个一样死状惨烈。 凡暮之亲眼目睹了这般诡异的景象,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打开了牢房的门。“跟我走。” “把他也带上。”清墨曜把霍萧拉了过来。 “带你同伙干什么?” “就说了我和他不认识...” “他是‘蚀月’的目标。” 凡暮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端详了下对方:“你最好别耍花样。” “诶,你这是要把我‘不是这个世界’这事告知全天下吗?”霍萧轻声说道。 “哪这么夸张,‘不是这个世界’这种话,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霍萧心想,也确实没人会相信。 “长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能不能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凡暮之扫了眼霍萧身上的囚服,穿成这样去见城主确实不妥。 “这才关了一天就被放了出来,咱俩也算是破纪录了。”清墨曜一只手搭在霍萧的肩上,全然不把对方生无可恋的表情放在眼里。 “再废话就滚回圣斯德尔。”凡暮之带着两人往城中心的包围式尖塔走去。为了避免吸引人群的注意,他还特地把清墨曜和霍萧的脸给遮了起来。 “我们是不是要去见一个人?”清墨曜问。 “嗯。”凡暮之回。 “我们要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住在尖塔里?”清墨曜问。 “嗯。”凡暮之回。 “我们要见的那个人是不是...” “你有话快说。”凡暮之受不了,一脸厌烦地瞪着清墨曜。 “我不想去见城主。” “你事怎么这么多?现在我信了,你又不想去见城主?”凡暮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当场击.毙这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家伙。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城主不值得信任,她和‘蚀月’有关。” 凡暮之阴沉着脸,他攥紧双手,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还记得上次机关棋失控的事吗?”清墨曜冷静地解释道。 “你说归说,能不能别躲到我身后。”霍萧往边上移了一步,让清墨曜再次暴露在了枪口下。 “机关棋一直存放在尖塔的顶端密室当中。之前城主找过我,她希望我将机关棋的全部权限上交,也就是调节内部时间的完整能力。我没同意,她就派人私自研究权限。最终导致机关棋的程序发生错误,我带走它的时候失控吸收了很多人。内部的时间加速了他们的衰老,等他们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虽然是机关棋的制造者,但不代表我会随意滥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清墨曜补充道:“城主身上有‘蚀月’特有的狼吞月标志,不会错的。” 凡暮之放下了拿枪的那只手,看来清墨曜的话起了作用。事发那天机关棋确实仍旧存放在尖塔密室当中,清墨曜并没有机会。 “我无法完全信任你。那你说,我们该去见谁?”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边走。” 在清墨曜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包围式尖塔的一座副塔内。前来接应的是个矮小的男人。 “你怎么...怎么把小凡带来了!”男人一把拉走清墨曜,一边嘀咕一边还不忘瞅凡暮之两眼。“你俩讲清楚了?” “文叔?”凡暮之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清墨曜说明完情况后又问道:“文叔,他们有新动静吗?” 眼前的这个矮个子男人叫文柏,是清墨曜在城中心的内线。主要负责监视尖塔内的状况以及“蚀月”组织的成员。 “没什么事。”文柏指了指凡暮之,眼中充满疑虑,“小凡相信你说的话了?” “还没有,但只要能向他证明城主确实有问题,接下来就都好办了。先给他看下录像吧。” 文柏打开面前的监视屏幕,由透明的玻璃片组成,通过安装在尖塔各处的魔法水晶将影像传递到这上面。虽然成像是一个个橙红色的虚影,但只要通过魔法在反转一次即可获得原本的景象。这和之前提到的拍摄成像运用的是相同的原理。 凡暮之看完反转后的录像,里面的城主确实在和“蚀月”的人商讨着什么。看来机关棋被偷,前去抓捕的那四人未归已经让他们着急了。 要想把“蚀月”一锅端,就必须处理凡暮之这个可变的因素。作为望月城护卫队的长官,只要他不插手阻拦,事情就会顺利不少。所以清墨曜才会在两天前亲自去“偷”机关棋,再加上两人之前的一些矛盾,凡暮之一定会亲自出马。在遇到霍萧这张生面孔并注意到他周边的“蚀月”后果断选择拉他下水,将机关棋藏在了他的身上。午夜时分又故意让凡暮之他们跟踪最终被一网打尽关入圣斯德尔。但凡暮之不傻,他一定会发现到手的棋是伪劣品。所以清墨曜提前安排了不少麻烦拖延凡暮之检查机关棋的时间。而自己只需要将霍萧带入棋中等待“蚀月”的成员到来即可。 这是第一步。 “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我得亲自去一趟。”凡暮之很坚决,清墨曜没辙,点头放他离开了。 “你让他这么回去,就不怕把我们都卖了?”霍萧感到十分的不安。自己的器械、枪弹还没有找回,他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放心,他会回来的。一定。” 中心尖塔内部,凡暮之匆忙赶到大厅。城主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机关棋呢?”她的语气威严而冰冷。 “对不起城主,没有拿到。”凡暮之恭敬地半跪在地,“但我发现了四个‘蚀月’的成员。” “是吗?” “对,但被清墨曜解决掉了。” “凡暮之,你跟着我也有很多年了吧。”城主说道:“你觉得,自己会永远跟随我吗?” “当然,您帮了我很多,效忠于您护卫城市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你并没有拿回机关棋,更何况…我英勇的长官似乎对我产生了质疑。来人,把凡暮之抓起来!” 大厅被破门而入,一群士兵拥堵在各个出入口。凡暮之这下算是彻底沦为瓮中之鳖了。 “城主你这是做什么!所以那些事都是真的?” “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城主转过身右手一挥,所有的士兵在接到信号后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另一边,全程观看凡暮之的清墨曜对通讯器另一头说道:“收网吧。” 清墨曜知道就算凡暮之见到录像也很难会去相信。毕竟他也为城主效忠了多年,立场对立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清墨曜不能直接去见城主,他要混淆凡暮之的思路,让他亲自去查明真相。他也早就知道自己这边有城主的眼线,因此城主一定会对凡暮之动手。在两人对峙之时联系潜藏于“蚀月”的卧底(卧底的身份在“蚀月”中地位不高,接触不到最核心的信息)进行双向的收网。只有这样,才能在全身而退的同时让凡暮之完全信任自己。 这是第二步。 通讯器的另一头传来杂音,清墨曜并没有收到回复。过了一会,他隐约听到些许微弱的人声。 ‘快逃...它......危险.....怪物.....’ 通讯被挂断,嘶嘶的电流声从中传出,似乎要麻痹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第32章 瘟疫 一份观察记录:在对‘蚀月’组织进行监视的第三十七天,终于让我发现了端倪。这些家伙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了一个多月,忍不住动手了。 他们将一个初生的婴儿偷入了中心的尖塔,把他关在了地下一层的研究室容器内。 绿色的粘稠液体浸入婴儿的鼻腔,但他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就像是...死了一般。 我趁着没人的时候轻轻敲击容器的玻璃,没有反应。婴儿的双眼紧闭,嘴里吮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而他的额头中心,印有一个鬼手的图案,散发着隐隐红光,那是一个很诡异的图形,沾满鲜血的手从一滩“水”中挣扎着爬出,但又始终逃脱不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印记,散发出淡淡的黑气,仿佛在吸收这个孩子的肉.体。 作为组织的底层人物,我也有幸参与了这次的实验,负责记录研究的全部过程以及现象。 第一周,他们往容器中“投喂”了一只老鼠。婴儿仍旧紧闭双眼,但他额头的印记却好像活物般将黑气蔓延到了老鼠的身上。很快老鼠的身体变得溃烂,化为了灰烬。 他们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婴儿必须立刻被消灭。 第二周,他们加大了“投喂”的生物体积,一只猫,一只狗...同样,它们也被黑气侵蚀变得支离破碎。 生物试验结束,他们取出了容器中的一部分液体,对其进行了新的研究。 第三周,实验出现了变故,本来组织是打算“投喂”一个活人进去的,但在实行之前容器莫名碎裂,里面的婴儿滑落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离开液体的瞬间婴儿竟突然睁开了眼睛。额头的黑色印记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婴儿的双目漆黑,嘴一张一合地朝着我们爬来。他把我们都当成了新的食物! 我和组织的一些成员逃了出来,实验室一片狼藉,很多人都被黑气侵蚀,身体产生了诡异的异化。他们的头部出现了黑色的斑纹,从左边开始,皮肤与血肉开始慢慢溃烂,露出鲜明的白骨,很快便失去了生命。 实验被迫中止,上层的组织成员将参与实验的所有人都囚禁了起来。而那个婴儿也被暂时围困在了地下研究室中,每周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对其进行投喂,以此稳定婴儿的情绪。而投喂的“食物”就是我们这些参与的人员。 很快存活下来的人只剩下了我和七个组织的人。我不清楚上层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婴儿必须立刻消灭,我必须...立刻逃走,不然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我! 第十四周,第一天。囚禁室出现了问题。我们所在的房间位于封禁婴儿的实验室的正上方。凌晨,地板突然渗透出许多的黑气,几个研究人员沾染上黑气后身体都出现了异化,侵蚀腐败在我们之间蔓延,它在扩散自己的领域!它变得更加强大了! 剩下的七个人奄奄一息,我还吊着口气,想把信息传递出去。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上层的人最近都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他们是放弃了我们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屋子的尸.体无人清理,蛆虫滋生。 我也要死了,必须尽快通知清墨曜他们... “这是x留下的全部信息。”文柏收好报告转身撤出了充满恶臭的房间。“这里太夸张了,死了这么多人。看起来都是被报告中提到的东西害死的,它像是传染病似的引起了一场生灵涂炭的瘟疫。” “唉我早该想到的,x那么久没传递消息果然是出了问题。这下老凡恐怕有难了。” 在那段不完整的通讯结束之后,清墨曜三人直接潜入了离中心尖塔最近的那座副塔。一进去就闻到了那股强烈的恶臭。循着味道找到x死亡的房间,遗留的报告交代了一切信息。 清墨曜所在的这个“组织”,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反抗团体,可笑的是这个“团体”竟只有清墨曜、文柏和x三人。既然选择了对抗城主乃至整个“蚀月”,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x不是他的真名,他连真名都没有留下。x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或者说他的家被“蚀月”毁于一旦。他流浪在望月城的每一个角落,为了反抗上层的欺压,他便成为了一个代号卧底。现在,瘟疫侵蚀了他的脸,x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存在好像也被抹除了,还记得他的,只剩下了门外的三人。 “我们走吧,解决完再安葬他。”三人往上走去,他们要去副塔的五楼,那里有通向中心塔的长廊,可以最快到达凡暮之所在的位置。 “你接下来有计划了?就这样冲过去?”霍萧一路小跑,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啊。 “我们的器具都存放在中心塔的十楼,有机关棋在到那里应该不是问题。” 中心塔一共十一层,为了避免升降机停运导致被困,清墨曜带着两人从五楼开始一层层往上爬。 本该有重兵把守的中心尖塔,现在却空无一人。高悬的水晶吊灯下,螺旋楼梯循环而上。四周死一般寂静,踩踏声回荡在尖塔内部,一圈又一圈。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霍萧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冒然出现在“蚀月”的视线下是一个很不明智的选择。他们背后的力量的目标很可能是他,自己还主动“投怀送抱”的,这不找死吗!计划遇到变故,霍萧也没多想就跟着清墨曜前去救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 “如果‘蚀月’对你动手,你就到机关棋里避一避。”清墨曜也考虑到了这点,在进入十一层之前他提前交代好了一切。 尖塔九层,靠近楼梯的地方,可以隐约闻到从上方传来的淡淡的血味,看来在凡暮之被抓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尖塔十层,哪怕是存放城中器具以及秘宝的重要房间,也没有一人看守。血腥味变得浓烈,是从十一层传出的。 进入十一层,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重,几乎是扑面而来。推开唯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尸.体堆积,大部分都是惨死的守卫和头戴白色兜帽的“蚀月”成员,他们的身体腐烂,面部被侵蚀殆尽,巨大的血窟窿在胸膛破开。中心的王座上,城主的头颅被一根树枝似的东西刺穿插在了王座的靠背上,她的双目被鲜血浸染,四肢无力的垂落,悬空摆动。鲜血汇聚成河,蜿蜒至门口。每具尸.体都感染了瘟疫,也都被那树枝状的物体刺了最后一击。这东西好像还是活物,它竖叉在这些人身上,正贪婪地吸食着那些血肉中的养分。 一个婴儿从城主的肚子里爬出,它的额头中心,有一个鬼手的印记。 “是x在报告中提到的那个怪物!” 那婴儿看见门口的三人,诡异的笑了笑,漆黑的双目死死盯着霍萧。而它的背部,生长出了数条曲折的树枝状物体,像是蜘蛛的步足,帮助婴儿飞快地爬了过来。 霍萧反应迅速的给对方来了一枪,婴儿的头部被穿孔,但躯体依旧不断向前。它走过的地方流了一地黑血,混杂在猩红的河流之中。婴儿浑身冒出黑气,一旦被这些气沾上,恐怕就会被传染瘟疫最后腐烂而死。 “到这来!”凡暮之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他躲藏在一堆尸.体后面,面色苍白。 三人往里跑去,绕开婴儿,周旋了几下逐渐向凡暮之的位置靠去。 “从这边的窗户跳下去,快!” 霍萧看了眼窗外,这边的朝向似乎是尖塔的后方,下面有一条穿过望月城中心的河流。 没有犹豫,四人撞破窗户跳了下去。霍萧落入水中前并没有看到婴儿有跟着跳了下来,十一楼没了动静,整座尖塔又恢复了寂静。 …… “它出现了!在望月城。”莱纳的手在池水上方揽了一下,霍萧的身影在水中显现。 宇盯着婴儿额头的鬼手标志,脸色凝重。 “不对,它不是本体...”莱纳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腐败不会这么轻易现身,它知道有人在监视有关它的一切行动。 “我得去帮下他。”宇看向池水中遍地的尸.体,单靠霍萧根本应付不了这个腐败的分身。 “你不能去。”莱纳摇头,“你知道的,现在的你和当初并不能完全算是同一个人,一旦你现在进入这个世界,我无法保证两个你的悖论会不会导致这个世界崩塌。” 莱纳说的对,宇坠入伊甸后失去了部分记忆,蓝眼也曾被封印。现在的他在某种意义上属于一个独立的个体,也就是说,烛生门内已经有一个宇了。而同一个世界,在任何情况下出现两个同样的人都将会引发不可控的变数,这很危险。 “如果你的门里有腐败存在,那其他的十罪呢?” “没有,我确定的。但唯独它我不明白为什么...” “十罪的能力都很特殊,既然它出现,就说明它能通过某种方式存活。腐败现在只敢用分身行动,也恰好证明了本体的虚弱。或许,它在尝试‘重生’。” “可本体到底在哪...”莱纳看着池水中的鬼手图案,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又想起了一千年前,那场摧毁一切的瘟疫... 第33章 业火 “莱纳!莱纳!”宇的呼喊把莱纳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宇指了指被困住的黑色气团:“未免太安静了。” 从刚才开始灾厄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像是死了一般。 两人走上前,宇稍稍收紧了些锁链。可灾厄却没有任何反应。在黑色球状物底下,铺有一块巨大的钟表,本该正常运作的白色时针和分针莫名倒转,颜色也变得乌黑,隐约能看到一丝鲜血般的猩红。 “不对,它在给谁传递信息!”莱纳操纵着蓝眼,他控制这整片时间的海洋开始翻涌,时钟加速运动,明镜般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科瑞尔斯...去找到这四个人,杀了他们我们才有机会离开.....’ “黎驹。”锁链再次收紧勒进了黑色气团内部,灾厄的“通话”被中断。它痛苦地哀嚎,身体又重新幻化成形,双手企图去撕扯掉那些锁链。 “别装了,我根本就没伤到你。” “...一千多年了,还是这么无趣。” 宇不再理会灾厄鬼。十罪之间可以共享记忆,现在的情况灾厄很可能已经将它知道的信息全部传递给了腐败,“刚才有锁定腐败的位置吗?” 莱纳一脸愁容,看来还是失败了:“非常模糊,我感觉...它似乎分成了很多个部分...” “如果可以,真想亲自去见见我的好兄弟,科瑞尔斯啊!”灾厄鬼又变成了球状体,它身上黑色的火焰愈发旺盛,癫狂的笑声回荡在时间的海洋中。 …… “莲姐,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啊?”谷因为昨天失眠,很晚才睡着的他现在困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送你出去。”赤浊莲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她的情感好像一直都这么淡漠,看不出丝毫波动。 “不行不行,我不能出去...”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但看到赤浊莲的眼神后又弱弱的放低了说话声。 “为什么?” “我的朋友还在门内,而且灾厄鬼也进来了!” “灾厄鬼?” “莲姐你不知道?十罪之一的灾厄啊?” “没听过。” “臭小子,你那里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呢。”爷爷一巴掌拍在谷的背上。 “爷爷,明明是你们这什么都没有!”谷无奈只得再向两人解释清楚灾厄鬼以及十罪的危险性。 “按照你的说法,再过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就会被灾厄侵蚀,一场和十罪有关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 “如果这里的时间真的是沂水年四三四年的话。” “跟我去见个人。” “爷爷你不走吗?”谷回头一看,爷爷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吸着烟斗。 “走个屁!一把老骨头,你要累死我啊。快走快走,老子我忙着呢。”爷爷口吐白烟,转身走进屋内。他抬手,悄悄抹了把脸。爷爷似乎知道,这一见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但谷不明白,他想着等到事情解决自己还能回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莲姐,我们要去见谁啊?” “一个朋友,在望月城。” “他有办法找到灾厄?” “也许吧。” “别这么不确定呀。” “话再多就让你永远闭嘴。” 谷连忙点头,莲姐从来不开玩笑,这点他十分清楚。 从中南部的森林一直往东走,会看到一座沿海的城市,那就是望月城。 “你的御灵卫到什么程度了?”赤浊莲问道。 “什么什么程度?”顾一头雾水,这好像爷爷没教过啊! “你唤它出来。” 谷照做,一个金蓝色的形体出现在他的身旁,由灵气构成的毛发轻轻飘动。 只是简单一扫赤浊莲便看出魄的实力并不算强。“你们之间的联系太微弱了。” 说完赤浊莲将右手按在了魄的胸口,一股温暖的橙色的小团火焰从中钻出。随着火焰的燃烧,谷在自己与御灵卫之间看到了一条从胸口伸出的淡蓝色的十分细小的丝线。 “这是什么?会被扯断吗?”谷眯着眼轻轻碰了下丝线。 “这是祀语和御灵卫相连的‘命运’。‘命运’的颜色越浓,你们之间的联系也就越强。” 赤浊莲把观察“命运”的方法教给了谷。很快两人就走出了中南森林,到达了一座沿海小镇。离望月城还有些距离,他们决定先在这里休息。 这是个渔业小镇,建有两座由望月城资助的商贸港口,主要负责对外出口渔产品和进口物资。部分所得分给望月城所用。 “哟,有客人。”说话的是个老人,他拖着张渔网,浑身湿漉漉的从船上走下,看样子是刚出海回来。 “老伯,请问这里有没有旅店。” “一直往前走就是了。诶,来我们这玩可得多尝尝海味,物美,价廉!” “老伯,从这里去望月城大概还需要多久啊?” “望月城?你们要去那里?”老人神情变得凝重,语气也严肃了起来。“那里在闹瘟疫,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 老人看了看四周又继续说道:“昨天,望月城的城主还有很多上层人物都被杀啦!那场面,换谁看了一辈子都忘不掉啊,血流成河,尸山尸海!” “消息可靠吗?”赤浊莲问。 “当然啦!尖塔十一层,一片炼狱般的景象!收拾残局的人都传遍了!据说那些尸.体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就像是一朵诡异的黑色玫瑰!那就是瘟疫,碰一下就会被传染!已经开始往城区扩散了!” “黑色纹路?老伯,那些有花纹的尸.体,他们是不是全身腐烂,尤其是头的左半部最为严重?” “对对对!小兄弟你这不是都知道的嘛。” “怎么了?”赤浊莲注意到谷皱起的眉头。 “这瘟疫就是腐败造成的。我在门外的时候遇到过一样的情况。他们也是身上布满黑色斑纹,从头的左边开始溃烂,最后全身腐烂而亡。” “十罪之一的那个?” “对,我们赶紧去望月城吧。” 谷正要动身却突然被赤浊莲拦到了身后,她对着左前方蹒跚而来的一名男子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太刀。那是一把有着血红色刀刃的太刀,鲜艳的仿佛能滴落鲜血一般,刀柄漆黑,螺旋的纹路上刻有一朵盛放的莲花。随着太刀被拔出,赤浊莲身后逐渐形成了一位长有龙的犄角的女人。她全身淡红,身体仿佛在不断流动般,细看会发现上面有星空的纹理,像是被洒上零零碎碎的繁星最后汇聚成了银河一样。一头白色的长卷发及于腰下,身后的龙尾灵活地摆动。手中拿着和赤浊莲那把很像的血红色太刀。她没有双目,眼的位置微微下凹,视线对上却仍能从中感受到无尽的威压。这是赤浊莲的御灵卫:璃。 谷用之前学到的查看“命运”的方法成功看到了赤浊莲和璃之间的那根丝线,一根颜色极为浓重,如鲜血般艳丽的丝线。 谷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脸部已经完全被腐败黑色的纹路侵蚀了。他呆滞地往一个方向前进,所过之路的土地变得乌黑,草木皆枯。 没有废话,赤浊莲径直冲了上去,御灵卫也配合着她的路线相对地包抄了过去。手中的太刀散发红光,电光火石之间,双刀一齐斩向感染瘟疫的男子。一刀拦腰而斩,一刀瞬切脖颈。紫红色的业火包裹男人,宛若一朵鲜血红莲从大地钻出尽情地盛开。顷刻间就将其烧成了灰烬。 眼前的景象仅持续了短短七秒,谷被赤浊莲的强大惊在了原地。他知道莲姐很厉害,但没想到莲姐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救命!谁来救救我!” 小镇内传来阵阵呼喊,还有别人也遭到了这些被感染者的袭击。 “速战速决。”赤浊莲带着璃飞速冲进了小镇内部。 “莲姐等等!”谷也赶紧唤出魄跟了上去。 赤浊莲的动作很迅速,太刀所过之处一个感染者都没留下。逃亡的群众只能瞥见两抹焰红穿行于各个街道,爆破的红莲盛开在她们途经的每一片土地。 “这就是顶级的‘命运’吗。魄,你说我俩什么时候能变得这么强?” “有点难。莲的情况很特殊,她们两个有点类似于双生一体。你活不过二十,我们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有点天方夜谭了。” “喜欢咒我,拦不住的。”谷不满地撇了撇嘴,手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脖颈处的伤疤,“还不如那时候直接死了算了。” “你说什么?”赤浊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谷一个激灵讪笑道:“没啥,我开玩笑的。” “都清理好了,走吧。” 两个人踏着夕阳的余晖朝着望月城赶去。越是靠近,环境就变得愈发恶劣。大片大片的土地乌黑发臭,望月城外围几乎已经生灵涂炭。城内不知道如何,但肯定也好不到哪去。这场瘟疫比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把你知道的关于腐败的所有信息告诉我。越清楚越好。” 其实谷掌握的也不多,但为了解决这事他还是选择消耗一点代价直接从御灵卫那换取了有关腐败的信息。“十罪之一的腐败,科瑞尔斯。门外的世界中,在四三四年一场以望月城为起点,向外扩散的瘟疫就是由腐败造成的。那时的你们...嘶。” “怎么了?” 谷读取信息到一半,心脏莫名一阵绞痛:“不行,‘它’不让我继续看这些东西了。莲姐,关于你们的信息,我好像获取不了了。” 第34章 不死古国 “濡姬是你杀的?”黑袍男人盘腿坐在一边,他似乎很熟悉这里。 苏亦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紧握的右拳,他沉默了少许,道:“不...杀她的人...是一个很厉害的英雄。” “那他人呢?” 胡苏亦深吸一口气,他紧闭双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半天也没有开口。 “他死了。” 苏亦抬起头,看向黑袍男人的眼中溢满悲伤,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以至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三个字。是啊,那个消灭濡姬的人已经死了,再一次因为自己的无能。 “世人会记住他的。” “那你呢,为什么来这?”苏亦问。 “我是个剑士,你可以叫我莫克,受托来消灭三首。当我进入沼泽的时候才发现濡姬已经死了,便直接下到了第二层。”莫克摘下兜帽,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张长满胡茬的脸,一道鲜明的疤痕从左眼下方斜着穿过鼻下延伸到了嘴的右边,很是狰狞。男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他端详着胡苏亦手上缠绕的绷带,饶有兴致:“御血族的小子,你叫什么?” “胡苏亦。” ‘莫克?’这个耳熟的名字让苏亦留了个心眼。 莫克背着一把有些锈迹的剑套和一把没有剑套的铁剑。锈的棕黄与剑套的银白交杂,不知道里面的长剑是什么样子。 “刚才的怪物是什么情况?” “那是三首之一的犰犹。” 莫克的目光对上苏亦疑惑的眼神,他似乎是在说:确定是“之一”? 莫克像是回应般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这犰犹有分裂的能力。我下到第二层后一直没能找到它们,犰犹似乎是在躲我。若不是你刚才出现,我都还没机会出手。” “斩杀后分裂成新的个体,那不是永远杀不完了?” “是有这种可能存在。至少方才用的那把铁剑杀不死它们。” 苏亦觉得莫克这话有些别的意思,难道另一把剑的力量比较特殊?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下吧。”莫克往苏亦身上看去,对方的右肩已经被血稍稍浸透。 苏亦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受了伤,伤势并不严重,他拿出绷带一圈一圈地包扎了起来。 关于三首的信息,历史上并没有过多记载。一方面是因为真正进入这三层且安全回来的人几乎没有,相关信息根本传达不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剑圣伊卡莱尔在沂水年成功斩杀三首,并且从不死古国全身而归。 那之后突然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瘟疫,奇怪的是伊卡莱尔也随之消失了。 “呃....” 四周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那些分裂生出的犰犹正在朝着这里慢慢靠近。它们压低身体,视线死死锁定在胡苏亦身上,肉垫式的利爪踩在灼炎角的沙地上没有一点声响。 “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群犰犹的腹部腐烂,露出一大片白骨,黑色的脓液不断从中滴落,散发着一股恶臭。在它们的左脸处有一块黑色的斑纹正在向外蔓延。 “瘟疫怎么会出现在怪物的身上...小子,离远点别被碰到。” ‘难道门外的瘟疫都是从门内跑出来的?’ 莫克注意到犰犹的目标是胡苏亦。铁剑没办法斩杀这群怪物,他的手握住了另一把剑。 “断剑剑柄?” 从布满锈迹的剑套中拔出的,是一把断剑。残破、老旧,原本锋利的剑刃上多出许多缺口,再不能斩断任何东西了。 莫克手持断剑,双手置于视线的水平线上。他屏气凝神,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只犰犹。 “剑息一式·连切。”莫克向前突刺一段距离,断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剑痕,将犰犹的身体尽数斩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亦感觉那把断剑变得完整了起来,剑身由金黄色的剑气构成。所过之处不见一丝鲜血沾染,只有光芒闪耀。 伊卡莱尔消失前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其外貌的记录。但人们只需要见到那把斩杀一切的断剑就能辨认出他。而现在眼前的这人也有一把断剑,金黄色的剑身照亮了灼炎角漆黑的天幕,藏于深渊的怪物无所遁形,这份独属于黑夜的光,是每一个人迷雾中的希望。 “剑圣伊卡莱尔·莫克....德鲁鲁...” 是的,黑袍男人就是那个流传于故事中的断剑剑圣:伊卡莱尔·莫克·德鲁鲁。 ‘伊卡莱尔怎么会出现在烛生门里...他的消失就是因为这扇门吗?’ 剑圣的速度很快,奈何犰犹的数量众多,还是有漏网之鱼朝着胡苏亦扑了过来。 “剑息二式·瞬斩。”伊卡莱尔向后跃起,握住长剑的右手轻抬直指那只犰犹的心口。他转动手腕,集中蓄力,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去。金色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月弧,仅刹那便将犰犹的身体切成了两半。 苏亦放下手持血刃的左手,好快的速度,他心想。 “我虽然能彻底消灭犰犹,但数量太多,源源不断。它们的目标是你,再待在这里会很危险。”伊卡莱尔说道,“你还记得自己下来的通道吗?尽快离开吧。” 苏亦摇头,他挥砍血刃将血液洒在犰犹的身体上:“我的朋友可能在这,我还不能走。” 血液大幅度降低了犰犹的速度,它似乎在和瘟疫的黑气纠缠中和。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伊卡莱尔见状也不再阻拦苏亦。“跟着我做,这些剑术可以让你用最少的体力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伊卡莱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两招剑术。 “剑息式的要点在于呼吸,控制好频率与幅度将气流通全身,最后全力爆发。” 苏亦尝试了一下,他的天赋很好,没花多少时间就学会了这两招。 “好,接下来是剑凝式,将你的精神高度集中,闭上眼通过嗅、听、触来获得目无法传递的信息。到那时你将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苏亦照做,脑海里漆黑一片,慢慢地,一点一点白光在黑暗中生出,最终照亮了一切。犰犹和伊卡莱尔的身影也逐渐显现在了脑海中。神奇的是,苏亦能够看清楚他们体内的神经脉络以及肌肉纹理。 “看到了吗?通过剑凝式可以感知到对手肉.体的运动轨迹,从而更好的进行反击。” 胡苏亦正要进攻,他的脚刚向前迈出一步,脑海中的那个世界就崩塌消散了。 “第一次是会遇到这种情况,熟练之后就不太会中断这种状态了。你身体机能的程度还不够,剑心式我就先不教了。”伊卡莱尔斩杀掉最后一只犰犹,手中的金色剑气又变回了原本破旧的剑柄。“这些怪物好像都是从那边的枯木里来的,我们去看看。” “....剑圣。” “你还是叫我莫克吧。怎么了?” “好....战争爆发后你就消失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门里?” “我不明白你的话。什么战争?什么门?” “发生在沂水年,讨伐十罪的战争。”苏亦把关于这些的一切都讲述给了伊卡莱尔。 “很抱歉我并没有参加过讨伐十罪的战争,也没听说过什么烛生门。或者说在我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十罪和烛生门的概念。” “犰犹身上的黑色斑纹,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瘟疫,它就是由十罪之一的腐败产生。” 伊卡莱尔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否认。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烛生门内的世界,而真正的世界就在门外。你和你的朋友进来后有一个十罪也跟着进来了?” “对,所以门内现在很危险。解决完三首我们最好去其它地方看看。” 两人沿着犰犹赶来的路线前进,越靠近枯木它们的数量就越多。 “就是这了。” 伊卡莱尔清除掉围聚在枯木旁的犰犹。像灼炎角这样炎热的荒地上曾经竟然也生长过树木。这棵被烈火焚烧的枯木被挖空,下面漆黑的洞穴里不断传出未知生物的哀嚎。 “这不会是通向第三层的道路吧?”只是往里瞥了一眼苏亦就感到一阵寒栗。 “感染瘟疫的怪物全都朝着你进攻,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伊卡莱尔没有急着进入洞穴,在这之前他需要先确定这件事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我的血液能中和瘟疫?” “不,我的剑也能斩除瘟疫。但显然它们并没有把我当做目标。” 伊卡莱尔的分析不无道理,腐败确实有意在针对他。 “你别紧张,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也许是灾厄在搞鬼。” “那个跟着你进来的十罪?” “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你也...你也很可能被困在门内了。” “小子,关于这些事我真的没有任何记忆了,或许是门动了什么手脚。不过我愿意相信你,毕竟能在短时间里学会剑息剑凝的人,一定有颗澄澈的心。” 伊卡莱尔坚定的语气让苏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被自己敬仰之人信任的感觉令人安心。 “准备好了吗?第三层会更加危险。” 胡苏亦点头,散发寒光的血刃凝聚于手。 两人一路向下,洞穴里垂落了许多黑色的藤蔓。通道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一次一人艰难地穿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他们向着光点前进找到了洞穴的出口。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红褐色的泥土被捏制成一个个类似房屋的样式,里面似乎居住着什么生物。“房屋”之间由泥泞的道路连接,这是一个和人族聚落布局非常相似的地方。在一圈圈建筑的中心,长着一棵直抵洞穴顶部的黑色巨木。红褐色的树叶上印着一张张人脸,它们好像有生命般,从洞穴传出的哀嚎就是这些人脸发出的。粗壮的根系串连着每一间“房屋”。 树叶上的人脸的哀嚎声愈发响亮,突然,又全部安静了下来。房屋的门被打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人摇晃着走了出来。 第35章 梦 “不是吧,又被包围了?” 那些人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走出,他们的双目纯白,精神萎靡,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全身都由红色的血肉构成,至于为何能看出是人,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上衣物的原因吧。但很奇怪,这些居民并没有被腐败侵蚀的迹象。 “没有感染,为什么也如死物一般?”胡苏亦向后瞥了眼,周围一圈都是这些奇怪的“人”。 “小子,用剑凝式,把视线集中在他们的胸口。” “他们的心...去哪了?” 通过剑凝式那些人在苏亦眼里呈现的不再是简单的表象。他很清楚的看见,不死古国里的居民全部都没有心脏,心口的位置只有一个球形的窟窿。 本以为要被居民围攻,可当他们在距离胡苏亦和剑圣还有一个身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血肉模糊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那,没了牙齿的裂口中流出猩红的黏液。 “小心。”伊卡莱尔把苏亦拦在身后,手中的断剑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洞窟中心的人面树剧烈地摆动,哀嚎声此起彼伏尖利而刺耳。血肉居民听到人面树叶发出的声响后也相继吼叫了起来。 “堵住耳朵。”伊卡莱尔用断剑斩裂向两人冲来的声波,但声音的范围广、来源量多,再快的剑技也做不到全部拦截。 苏亦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脚一软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我最近老感觉口干舌燥的。” “我也是,我皮肤都起屑了,每次都弄的脏脏的。” “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再这样下去粮食都要不够了...” “诶你们听说了吗?村外那条河的水位又下降了!” “那我们怎么办?又要饿死又要渴死的,让不让人活了?” “唉你跟我们喊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离开这里。” “前两天村里不是来了个穿着神秘的人吗,他好像说我们这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惹怒了魔神!” “真的假的啊?” “哪个魔神?” “不知道,反正他说要进行献祭求得魔神的原谅才可以。不然就都得死!” “村长好像最近就在讨论这个事情来着,大家再等等,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还等?人都要死了还等!” “臭小子没长眼啊!滚一边去!”暴怒的村民一脚把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踹倒在地,恶毒的目光扫了眼那孩子,不屑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角,唾口痰厌恶地离开了。 围观的其他村民也没有一个打算上去帮忙的,见那男孩自己起身没什么大碍,大伙又各忙各的去了。这种时候,谁也顾不上谁。 男孩身材矮小,脸部有一大块烧焦的疤痕,头发脏乱,双目无神,左手被一圈绷带缠绕。破旧的衣服上散发出一股垃圾的腐臭。 “你看我干嘛?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没多的食物给你,快走快走。” 男孩站在一家店铺前,他无助的盯着老板的脸,却遭到了对方的驱赶。 “我...”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老板根本不愿再理,最后也只能离开。 ‘灾难降临前,大家的生活愈发的困苦。在这样一个谁都自身难保的地方,我过得颠沛流离。’ 男孩的脑海中不断地传出声音,这些声音似乎不属于这个男孩,或者说,不属于现在的他。男孩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似乎忘记了一切。 ‘但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想要活下去!他们不配,我应该得到新生。’ 男孩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他拼命地捶打,迫切的希望那个声音赶快消失。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些人自私!自傲!他们明明可以帮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 男孩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喊叫。 ‘所以....所以....他们都死了....’ ‘我是怎么死的,他们就是怎么死的!甚至要承受十倍百倍千倍的痛苦!’ 男孩昏了过去,但脑海中的声音却依旧阴魂不散。 “醒醒,醒醒!” 男孩被一个低沉的嗓音唤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充满霉味的木床上。 “你想干嘛!”男孩紧张地蜷缩到墙角,充满敌意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 ‘帮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帮我!借着收养我的名义亲手将我送上了火刑架,哪怕烈焰燃起的那刻,他竟然还在骗我,说是为了我好?这叫做帮我!’ 男孩脑中的那个声音在见到男人的瞬间癫狂到了极致。 “....” ‘等着吧,你马上就能体验一遍我的痛苦了...你的肉.体会在冲天的火焰中消融,你的骸骨会在暴民的泄怒中粉碎,你的灵魂会和我一样永远被困在这监牢之中!’ “你怎么了?”男孩剧烈的反应让男人暂时也不敢靠近,他只得站在另一边关切道。 “没什么。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男人笑笑并没有在意:“没事就好。走吧,村长召集我们开会去了,每个人都要到场。” 广场中央,年老的村长正在宣布着什么。迟来的两人在村民的注视下被挤到了前头。 “我知道最近大家的情况越来越差,食物越来越少。我也很能理解各位的心情,还请大家不要着急,我和几位老辈已经想到办法了。” “村长您快说吧,真要撑不下去了。” “到底要怎么做?别废话!”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天地异象都是我们惹怒魔神的原因,要平息祂的愤怒,就必须得献祭年轻的灵魂!” “年轻的灵魂?” “就是孩童!”村长的手指向了面前的男孩。 ‘你看,你已经完了,你已经...落入他们的漩涡之中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滚开!”让男孩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将他交出,反而带着自己往外跑去。 “抓住他们!” “狗东西你发什么疯!他一个没人要的野小子,死了就死了,你要因为他一个人赔上全村的性命吗!” “怎么?你自己也没人要,和这小子感同身受了?别可笑了!” “快把他交出来!凭什么要因为他,我和我的孩子就都要死!” “够了!”男人突然停下,他转过身怒目圆睁地盯着追赶而来的每一个人,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铁剑。以他的脚底为中心,一个覆盖半个村子的六芒星法阵在地面显形。 …… ‘灾难降临前,大家的生活愈发的困苦。在这样一个谁都自身难保的地方,我遇到了他。’ “你是谁?”男人坐在屋内自言自语道。 ‘我就是你。’ ‘看到那个孩子了吗?那个被众人唾弃的野孩。’ 男人朝窗外看了眼,那个男孩正好被一个暴怒的村民推倒在地。 ‘你为什么不去帮帮他呢?当所有人都唾弃他的时候,只要你愿意伸出一只手,他就会视你如恩人,如天神,如希望!’ “你想做什么?”男人问。 ‘我想救他呀?你难道..难道不这样想吗?’ “我会帮他,但是,你不会。”男人对着镜子拔出了放在一旁的铁剑,“就算被困在这具身体中,我照样可以杀了你。”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糟糕透顶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现在,是灾难发生前随处可见的常态。今天你杀了我,还会有别人去抓他。明天你杀了那人,后天还会有新的一人甚至数人去抓他!灾难就要降临,只有他可以解决这一切!’ 脑海中的声音有些病态,他似乎非常重视这个男孩。 男人穿过人群,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抱走了昏迷的男孩。 ‘你救不了他,他必须死。是我亲手将他送入冲天的烈焰之中。黑色的火焰像一朵妖艳美丽的鲜花,盛开于我已经消散光芒的瞳孔。’ “哪怕再残缺的身体,只要灵魂向光,就不该被他人随意践踏。”男人对着镜子说道,他的眼神与镜中的自己截然不同,一面圣洁,一面嗜血。 ‘你的意志很坚定,这真的非常少见,如果当时有你这样的人在,或许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吧。’ ‘但是在这里,在这场无尽长夜的迷梦中,你终将沦陷,被围困在痛苦荆棘编织的牢笼里无休无止!’ ‘你,会成为我们的一员。永远的,为他赎罪!’ 男人带着男孩往广场走去。 ‘你还是妥协了,就是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给予他新生吧!’ “我知道……我和几位老辈已经想到办法了。(这段和上面是一样的,系统不让我写重复的)” “村长您快说吧,真要撑不下去了。” “到底要怎么做?别废话!”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天地异象……献祭年轻的灵魂!(这段也是,服了重复也是一种方法啊…)” “年轻的灵魂?” “就是孩童!”村长的手指向了面前的男孩。 “你们想要干什么?他只是个孩子!滚开!”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将男孩交出。两人一路狂奔向外跑去。 跑了一段路程后男人突然停下,他转过身怒目圆睁地盯着追赶而来的每一个人,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铁剑。以他的脚底为中心,一个覆盖半个村子的六芒星法阵在地面显形。 男人将铁剑插入阵眼,一股金色的光芒从地缝中冒出。 ‘快停下!一切都是徒劳!’ ‘快停下!你们的命运就是成为我们的一员!’ “快停下!迎接魔神的到来!” “快停下!吟诵绝望的诗篇,高唱死亡的颂歌!” 脑海中的那两个声音和癫狂的村民一起,嘴中念念有词,不断低吟着奇怪的句子。他们的声音痛苦而悲哀,和那些树叶上的人脸的声音非常的相像。听到这些声音后男人的身体开始晃动,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完成。 就在男人要倒下的瞬间,一把血红色的刀刃刺穿了一旁男孩的心脏。 第36章 神谕 “至高无上的主啊,请聆听我的诉求。” 彼神国都内有一座教堂。纯白的大理石柱上,镌刻着精细的纹理。阳光穿过西边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坠落在教堂中间的红毯之上。银白色的小球飞舞在光芒下,像是一个个鲜活的精灵。 座椅前的台阶中心,嵌入式安置了一座洁白的圣女石像。石像双眼紧闭,右手向上抬起,向前伸出,左手握拳放在胸口。 石像身后,台阶之上,是一面色彩斑斓的落地窗。牧师的讲台就放在窗前。 而在石像前,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胸前垂吊着一串银质十字架的男人手持红皮书籍双膝跪地,专注地诵读着书页上的古语。他的肤色十分苍白,瘦削的面庞上尖尖的眼尾上挑,秀气的长发垂落在额前。右手手背上印有一个鬼手的图案。他的声音有些阴柔,举止优雅且从容。 “请告诉我,您悠游于哪一条河川。” “请告诉我,您翱翔于哪一片穹宇。” “请告诉我,您漫步于哪一方乐土。” 随着男人的吟唱,教堂两边的落地窗上逐渐攀附上了一条条绿色的藤蔓。直到最后,整个教堂内部的墙壁和窗户都被藤蔓覆盖,不见一丝光亮。 接着藤蔓上开出几朵红色的小花,微弱的红光将男人包裹。 “至高无上的主啊,请指引我,何处才是真理的尽头。” 石像的心口开出了一朵紫色的大花,娇艳而魅惑。 “愿,神的光辉照耀这贫瘠的废土。您不朽的信徒,森多罗,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左右两边生出两根粗壮的墨绿色藤蔓,它们捆绑着一个人,将其送到了森多罗面前。 “下午好,我的陛下。” 被抓住的,正是彼神国的王。他呆呆地看向森多罗,瞳孔中各有一条墨绿色的藤蔓。 “....” “神谕已经诞生。现在,请陛下代为出面,告知所有人。” 国都的王点点头,木讷地往外走去。 “彼神国的民众们,征兵已经结束,很快我们便会向邻国发起进攻。只要能够胜利,我们再也不用害怕他人的欺压了!美好的生活很快就要到来!但在此之前,需要先清除旧神。” 王挥挥手,一个紫发女孩走上前,她的眼中也长有绿色的藤蔓。 “击碎它。”王指着苏克依必利尔的球体。 “奥特斯德尔·巨流星。”玛丽苏召唤出陨石砸向了那颗球体。 爆炸产生的瞬间,王注意到了下方的三人。 “解决掉她们,旧神的残党。” …… “不是,她怎么追上来了!”上官樱回头一看,发现玛丽苏正迅速朝她们靠近。能长时间使用悬浮魔法,玛丽苏的阶级只能是四级及以上了。 “我拦住她,你们先去看看球体那边的状况。”克克停下脚步驱使魔法一拳挥了上去。 “五级魔法师克克玛尔娜?我讨厌你。” “我们认识吗?”克克问,今天怎么这么多找上门的。 “整个彼神国谁不知道你?强大的魔法能力根本没人是你的对手。在学院的时候就是这样,总要以你为标杆,你做的总是最好的。” 这下克克算是有点印象了,在学院的时候她确实有见到过这个紫色头发的女孩。 “因为你我永远被限制在四级,哪怕练习到顶级我也突破不到五阶。” “因为我?” “但现在我可不怕你!”玛丽苏不再废话,她眼中的藤蔓肆意生长,一股强大的能量汇聚在手中。 “操控术?”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禁忌魔法,施咒者需以物体为媒介才能在目标身上施展魔法。而被下咒的目标身上则会留下具有施咒者部分特点的标志。要想解除操控术,就必须击杀掉施咒者或者施咒者主动收回魔法。 “那就先解决你吧!”玛丽苏掏出一本法典,从书页中钻出了一只长满尖牙的大型花朵。它的根须疯狂的蔓延,很快便布满了两人所在的区域。花怪没有眼睛,它通过根系来感知附近的活物,在锁定克克的位置后直接伸长茎脉咬了过去。 “碎星。”克克一跃而起,双拳缠绕魔法交替击打在花怪的萼上。 花怪感觉不到疼痛,它往下收缩接着又猛地向上冲刺。克克并不打算闪躲,她双手分开抓住花怪的两边用力抬起后将其砸在了地上。 “你的战斗方式真是一点魔法师的样子都没有。依修米召唤术·生长。” “会吗?我还挺喜欢拳头的。”克克的头顶被阴影遮蔽,又一只花怪撕咬了过来。她环顾一圈,发现四周多出了不少花怪,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 “咳咳咳...那老东西疯了吗!这样破坏协议...咳咳...”凌从废墟中爬出的时候刚好遇到上官樱她们。他一脸狼狈样,额头被爆炸波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脸。 “凌?你怎么也在这?” “我...” 三人站在苏克依必利尔球体的碎片之上,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凌的身后,樱注意到有许多和他一样,长着一对蝴蝶状耳朵,一头纯白色末尾带点绿的头发的人。 “你是苏克依必利尔一族的?” 凌点头,身体往后退了几步,眼中充满了警觉。 “你别害怕,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苏克依必利尔,有趣的种族。”森多罗阴柔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几乎是一瞬间,墨绿色的藤蔓缠覆过他走来的道路,巨大的叶片托载着他前进,最终停在了这一片废墟面前。森多罗的手捻下一朵盛开在身旁的黑玫瑰,他轻抚花瓣低头淡淡地嗅了嗅。“但,吾主已然降下神谕,旧神的残党再无苟活的可能。你们,懦弱无用的神使,连通旧神的桥梁。” 黑色玫瑰的花蕊释放出淡淡的粉末,苏克依必利尔一族吸入后身体不断地抽搐。凌的眼里满是惊恐,这个能操纵植物的男人正在屠戮他们种族的一切。 “神谕亲昭,渡世之咒。” 大地发出剧烈的震动,一根根锥形的荆棘木刺从地下钻出,穿透在场每一个躲闪不及的人。 “妖之灵·流焰。”樱的魔法只能起到一点限制性作用,对方大概率也是位五级魔法师。 凌迟缓的行动险些被刺穿。在火焰的保护下,花粉的麻痹作用减轻了不少。凌趁机带上存活的族人往城外跑去。 “愚昧的旧日信徒,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森多罗右手上抬,以他为中心如苍天大树一般高的荆棘包围了一个大范围的圆圈,严密的牢笼只透的进一丝丝光亮。 …… “王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旧神?” “你们看那里!有人袭击了球体!” 彼神国的群众也都收到了王的诏令。自彼神国建立以来,民众便一直信仰着苏克依必利尔的力量。作为最接近神的存在,人们特意为这一族建造了一座教堂。他们将信仰注入神像,以此交换传达信息于神界的机会,渴求神的庇佑。 “如果神的使者消失,那我们不就会失去神的保护吗?” “那...我们就信仰新神?” “可新神是怎样的呢?” “不知道...” “怎么回事!哪冒出来的荆棘?” “快!快去找森多罗主教!” 民众还在担心神的存亡,殊不知他们自己早已经被困在了牢笼之中。 …… “有点多。”克克转了下手腕,“第三阶段,月清。” 克克全身被白光覆盖,花怪一齐扑咬上来将她吞了进去。 “强腐蚀性的酸液,你竟然敢让它们直接吞?”一代魔法天才就这样陨落,玛丽苏不免有些惋惜。 吞下克克玛尔娜的那只花怪正要缩回地下,花身却止不住地颤抖。它的表面显现出一条条弯曲的银白色纹路,仅一瞬花怪便爆裂而碎,留下一地黏液和茎块。而克克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玛丽苏面前,那银白色的光璀璨而夺目。 “没有效果!依修米召唤术...呃...” 玛丽苏的咒语施展到一半,心口的一阵绞痛打断了她。克克抓住机会一跃而起将玛丽苏打晕了过去。 “好了,让我看看有没有...”克克在一堆花怪的残骸中搜寻着什么,“找到啦。”她踢开一只枯萎的花身,从底下拉出辆...小拖车?“得赶快了。” 她把玛丽苏放到车上,自己则拉着车往樱的位置赶去。克克到的时候森多罗的牢笼刚好成形。短暂的吟唱后荆棘墙壁上冲出许多从不同角度生出的新的荆棘,它们的颜色更加暗沉,乌黑的尖刺上滴落下恶臭的液体。这些荆棘交替着刺向地面上的众人,速度很快,数量密集,一旦命中就会被直接穿孔。 “森多罗?原来是他在搞鬼。” “克克不要碰到那些黑色的液体!”上官樱出声阻止了赶来的克克施展魔法。有的人虽然躲过了荆棘的穿刺,但还是被黑色液体沾染。很快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异化,从头的左边开始,诡异的黑色花纹蔓延开来。樱知道,这是腐败的杰作。 “金发人鱼?吾主,您忠诚的信徒找到她了。”森多罗似乎在找樱,以至于在认出她的刹那大量的荆棘都朝樱刺了过去。 “第三阶段,月清。第四阶段,渡龙!”几乎是在一瞬,克克玛尔娜“飞”到了樱的身前,她像是一条沐浴在月光下的紫龙,以雷霆之速挥出全力的一拳。昏暗的荆棘牢笼内闪过一道炫目的紫光,硝烟散去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主..克克你怎么样?” “小伤,不打紧。”克克抹了把手背上被荆棘划开的伤口,鲜血与黑色的液体混合却并没有顺势钻入克克的体内。 “这是腐败的产物,别被它侵蚀了。” “它们好像在排斥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克克把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撩:“苏克依必利尔族和植物有很强的共鸣,我拖住森多罗,你拿着这个带他们去那边开口。”克克递给樱一颗宝珠,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玛丽苏还“安详”地躺在那边的拖车上。 “魔法增幅器,如果你们能量不够就启动它。” “好,我送他们出去后就来帮你。” “神谕已降,你们谁都逃不掉。”森多罗当然不愿放上官樱离开,他召唤出第二波荆棘,这一次的数量更多,速度也更快了。 第37章 圣女 ‘神曾与我们立下约定。作为神的孩子,我们被赋予使命,护佑神所爱的世人。’ ‘于是我们与世人立下约定,世人被赋予力量,生长成神所期望的模样。’ ‘但,神如果真的爱他的世人,便不会由我们作为他的神使。’ ‘至始至终,我们都只是神的棋子罢了。’ ‘建造在球体下方的国家很有趣,他们明明拥有许多科技,却非常的信仰神灵。为了得到庇佑,他们甚至为我们、为神建造了一座教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信徒前来,献上最诚挚的敬意。’ ‘可是...祈祷就一定会有回应吗?’ ‘我们与世人,相依相存的这数百年来,神一次也没有响应过他们的请求。’ ‘是我们,真正守护他们的一直都只有我们。’ ‘苏克依必利尔是如何诞生的?我只记得创造我们的神的模样。’ ‘那是一张有些修长的脸,蓝白色的头发长到了他的腰部。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记得那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他告诉我,我们是他创造的生灵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特别是什么意思?可在那位神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欲望,他希望我们能为他带去他想要的东西。而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通过我们才能获得。’ ‘于是我们来到了世间,遵照本能去吸收万物的灵气,最后结出不朽的果实。’ ‘可是为什么。被我们守护的人要来抢夺我们的果实?明明,明明它什么效果都没有...到底是谁在谣传果实具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教堂的主教叫森多罗。彼神国的王曾带他来见过我们。我很讨厌他,他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与邪性,非常的危险。这种感觉在我知道他的能力是操控植物后更加强烈。’ ‘如果我们的存在会带来战争,如果我们的存在注定是被【父亲】抛弃,如果我们的存在......那索性消失吧,不留一点痕迹,不存一丝记忆。’ …… “凌,你们试试看,能不能将荆棘拉开。” “....” “凌?” “他是冲我们来的...不能逃...” “可现在还是该把普通民众先送出去才行。克克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知道...我有办法的,只有我们能做到。”凌的双手发出微弱的绿色荧光,接着,在场的每一个苏克依必利尔族人都向凌聚拢。他们的身体开始变淡,慢慢凝聚成了一颗颗淡绿色的光团,最后全部钻入了凌的心口。 苏克依必利尔族的思想具有一体性,这样的行为得到了所有族人的同意。 凌擦了把眼泪:“真的很抱歉,之前对你表现出了敌意。我真的很怕你和他们一样,也会被欲望蒙蔽双眼。错怪你了....” “你也没做错什么。你自己也说了,一直有人在觊觎果实,有所防备是应该的。” “是啊...一个破球体,活得太累了。” “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刚才...是死了...吗?” “...算是吧。好了,时间紧迫,不废话了。”凌简单的道了个别便立刻回到‘战场’中央去了。 另一边,克克正全力迎击着森多罗的进攻。两人的水平不相上下,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腐烂荆棘的每一次发动,森多罗右手上的鬼手图案便会闪起一次红光。他的力量好像源源不断,魔法也生生不息。 “你撑不了多久,胜负早已注定。” 克克抹去额角的汗水,森多罗说的没错,她已经有些吃力了。现在,能打败对方的办法只有一个,如果克克能突破第五阶段,就可以给他最致命的一击。可克克已经滞留在第四阶段许久,魔法再无新的突破。 ‘克克玛尔娜。’ 克克的脑海中传来了凌的声音。 ‘我知道你的困境,也看得到你体内的魔法能量。’ ‘你想怎么做?’ ‘把我吸收。’ ‘我...’ ‘苏克依必利尔从来都不是鲜活的生命,我们不过是能量的聚合。只有吸收了我们你才有可能解除现有的桎梏。这是唯一的机会。’ 凌不再等克克回答,他化成能量团直接没入了克克的身体中。 克克玛尔娜的体温突然升高,一股剧烈的魔法能量自心脏传开,流遍全身。她的双眼变得通红,双拳逸散的魔法像两团冲天的火焰,焚烧掉靠近的每一根荆棘。克克的脸上出现了几条淡色的花纹,其中一条顺延着爬到了她的左眼下方。 “第五阶段,圣裁。” 克克的速度再次升高了一个档位,她的身形几乎快到用肉眼也看不清的地步,灵活地穿行在荆棘之中。金色的光芒像一条巨龙撕咬开牢笼的顶部。 “快,我们先出去!”在克克玛尔娜破开荆棘的瞬间,樱带领众人迅速撤离。她安顿好琉璃,自己则回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神谕亲昭,灭世之咒。”森多罗的胸膛开出一朵黑色的玫瑰。花瓣凋落,悬浮在身后排成一个半圆的形状。花瓣沾染一圈红光,幻化成了十把黑色的利剑。森多罗双手展开,以一个拥抱太阳的姿势驱使着这些玫瑰长剑。 十把利剑交错着从不同方向环绕式发动攻击。它们的速度竟跟得上第五阶段的克克玛尔娜。光明与黑暗交战,不露一丝破绽,旁人根本找不到机会插手。 克克一拳击退面前的三把利剑,反手又抓住身后的两把朝前甩了出去。可是还有三把剑从侧边刺了过来,克克来不及避开,双肩被划出两道狰狞的伤口。随后飞回的五把利剑聚合在一起,围绕一个点旋转,似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慢慢压向克克。克克也不闪躲,只见她充分蓄力,铆足劲挥出最强劲的一拳砸在了“盾牌”的中心。 “当”的一声,金色的长龙和玫瑰之盾僵持在了空中,只要有一边松懈,另一边就能在瞬间摧毁对方。 可是玫瑰长剑一共有十把,剩下的五把一齐向克克的后背飞去。 “白虹龙啸!” 七种元素的白龙抵挡住那五把利剑。上官樱的力量本达不到抗衡的程度,多亏了克克给她的魔法增幅器,强化的效果确实显着。 五把利剑被缠住,克克没了干扰加大了能量的注入。前五把剑组成的盾牌高速旋转,一股黑色的雾气铺天盖地般从中心冲出,化为一只羊角长头的怪物咬向克克。四只猩红的眼珠贪婪地凝视着克克释放出的强大的能量。 森多罗似乎也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他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身体也突然虚弱了下来。 克克也注意到了这点,在她身体里的凌的力量的推波助澜下,玫瑰盾牌一点点地往回退去。黑色的雾气怪物发了疯似的撕咬着金龙,但克克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终于,玫瑰盾牌被彻底击碎,十把利剑直接碎裂变回了玫瑰花瓣。森多罗也在失手的刹那被克克一拳击穿。被穿膛的肉身从空中落下,像一只黑色的渡鸦,迎来了生命的终末。他死了,没有流出一滴鲜血。森多罗化成一滩黑水最后消散在大地之上。 克克收回魔法,沐浴着晚霞,卷裹着淡淡的白光轻缓地飘落下来。 “那是谁?是新神吗?” “她好美,像圣女一样洁白无暇...” “是她救了我们!她打败了魔神的信徒!” 克克结束第五阶段的状态,巨大的疲劳感猛地袭来,她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仰面望着归于平静后夕阳下的红云。 人群簇拥上去,纷纷前来救助克克玛尔娜。 脑海里凌的声音还在,他轻轻地、细细地讲述着一些只有克克和樱听得到的话语。 ‘神爱世人,虽然我们不是神,但我们也爱世人....’ ‘虽然世人破坏了约定,他们的背叛让我们寒心,但我们仍旧放下矛盾,竭力守护。’ ‘为什么呢?【父亲】没有赋予过我们情感,为什么在世人觊觎我们的时候,我会流泪?’ ‘为什么在魔神的注视下,我会感到寒颤?’ ‘为什么,在世人危难的关头,我会勇敢地上前?’ ‘是那个抵挡黑暗的女孩,是那个不会畏缩的女孩。’ ‘她们告诉我,神......不,我们爱世人的原因。’ ‘以前我不懂,觉得世人愚昧、懦弱、卑鄙。现在我懂了,不论世人什么模样,我们都只是爱着他们,为了他们的一切而存在。这便是【父亲】赋予我们的意义。’ ‘谢谢你们,救了世人。’ ‘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好好带你们了解苏克依必利尔族的一切。’ ‘如果有机会,可以去见一见我们的【父亲】,那位创造我们的神。’ ‘我们将要消散,在那之后,这世间不再会有人记得我们,关于我们的所有都会被清除。这样的抹消是不可避免的代价,也是我们完成了【父亲】的嘱托,归于沉寂的选择。’ 脑海里没了声响,克克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森多罗死后,玛丽苏和王等人身上的操控术也随之解除。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是克克玛尔娜一人解决了魔神的信徒,守护了彼神国的安宁,拯救了世人。 群众推翻了森多罗的掌权,立克克玛尔娜为新任的主教。 这其中,只有一人还记得。 记得一件事,苏克依必利尔族的存在。 人群拥挤,上官樱暂时是见不了克克了。她沉默地坐在一块损坏的长椅上,琉璃安静地待在一边。 樱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外面的世界里任何的书籍中都没有记载有关苏克依必利尔族的信息的原因。 因为世人已经彻底遗忘了他们。 而自己则大概是外来者的原因,才得以逃过抹消记忆的处理。 “原来...主教的身份是这样来的....” 余晖撒在战后的废墟之上,橙黄色的小球在光下飞舞,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灵动。 第38章 意外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瘟疫就是它弄出来的吗...”凡暮之从水中爬出,刚才的生死时速到现在还让他惊魂未定。 “呕...咳咳....咳咳咳...”文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绝人寰的场景,他瘫坐在墙角不住地干呕。 “老凡,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说的了吧。” “...之前...是我太冲动了。” “你被抓之后顶层发生了什么?”清墨曜问。 凡暮之擦干发丝上的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湿透了的衬衣凸显出他有形的身材。这样一个健壮的男人,更何况还是一位警官,从顶层的那个怪物手上逃脱后脸色也苍白的很:“城主下令抓捕我。但那群人刚要动手,城主就遭到了怪物的袭击。它的攻击方式很奇特,身上会长出许多树枝样的尖刺,插入体内会疯狂地吸收其中的鲜血。它似乎就是借此来不断的成长。我趁乱躲到了王座后面。在清除完阻拦的守卫后它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就在我要被发现的时候怪物似乎收到了谁的指示,转身向门口爬去,遇上了赶来的你们。” “指示?” “那个...清墨曜。”霍萧示意对方和自己单独说话。 清墨曜很快便意识到霍萧要说什么:“没事,你直接说吧。” 霍萧犹豫了下开口道:“那个怪物,应该是腐败和灾厄弄出来的东西。” “腐败和...灾厄?”凡暮之与文柏一起说道。 “他们在疑惑什么?”霍萧不可置信地看向清墨曜,却发现清墨曜也是一脸不解。“这两个十罪你们没听过?” 三人摇头。 ‘这里明明和外面的世界相像,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十罪的存在?沂水年四三四年,十罪的战争不久之后就要爆发....’ “那我就直说吧。你们所处的世界是在一扇门内,而我则来自门外的‘真实世界’。我在门外也遇到了和那些守卫有同样症状的人。全身覆盖黑色的纹路,从头部开始侵蚀腐烂。这些你们所说的瘟疫,就是十罪之一的腐败造成的。而另一个灾厄,跟着我和我的朋友一起进到了门内。” “清墨曜,这又是你搞的计划?”凡暮之显然不太相信霍萧说的话。 “老凡,这回我也不知情啊!” “我跟你素不相识,骗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老凡,我已经测过了,机关棋对他没有效果。” “怪物手下的蚀月以我为目标,大概是因为灾厄传递的信息。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我更没有理由胡扯这么重要的事情。” 为了让凡暮之相信,清墨曜干脆把霍萧关进了机关棋中。他当着凡暮之的面将内部的时间调快了整整百年。结果很明显,霍萧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 “行,我相信你。” “救命啊!救...救命!” “啊啊啊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 尖塔四周骚乱不断。城主的死讯不知道被谁传出引起了一阵喧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瘟疫的蔓延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城中已经有不少人被感染,他们的意识涣散,如死物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攻击他人。 “那怪物这么快就采取行动了吗?” “瘟疫的感染性极强,要不了多久望月城就会被吞没了。” “现在怎么办?” “两条路,一是找到怪物将其解决。而是杀光所有被感染的人防止进一步的恶性传播。” “不行!他们还是人类,我下不了手...”凡暮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枪柄。作为望月城的执行长官,他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守护的民众,即使他们已经感染了瘟疫,变成了空洞的躯壳。 “老凡,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你明白的,瘟疫会最先侵蚀大脑和心脏...”清墨曜也不想这么做,他的眼里都是无奈。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瘟疫死去了...” “老凡!他们已经死了....牺牲他们可以保护更多的人,你忘了当初我们经历的事吗!” 清墨曜的情绪少见的激动了起来,他的话让凡暮之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往。最终凡暮之选择了沉默,他给手中的双枪上好子弹,哽咽道:“好......” 清墨曜动作迅速,双刃匕首在被感染者之间穿梭。凡暮之的脸色铁青,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双悲伤的眼睛。手中的双枪精确无误的命中每一位感染者的心口,他在尽可能的一击了断,减少他们的痛苦。 奇怪的是,常人一接触就会感染的瘟疫对这两人竟然没有任何效果。瘟疫的气只是围绕在他们的身边,却迟迟没有进入体内。 “他们之前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了?”霍萧向一旁的文柏问道。 “我想想...大概是十多年前吧,我们还生活在一个偏远小镇。我记得他们两个那时候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我也还年轻,才二十多岁。” “他们从小就认识啊。”霍萧有些惊讶,先前这两人一副冤家路窄的模样,他还以为是什么仇敌呢。 “小镇的生活很安宁,如果没有那场瘟疫,或许我们就能这样过活一辈子了。瘟疫爆发的时候只有少数人幸免,几乎整个小镇的居民都被感染。这其中就包括了他们的父母。” “那他们...” “感染瘟疫的人会失去心智,变成死物。可这两人的父母却保留了一丝理性。但是其他的镇民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迫不得已亲手送走了自己被感染的亲人。愤怒、悲伤、嫉恨的情绪在我们之间蔓延,镇民们觉得凭什么只有那两个孩子不用与至亲分离。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最把他们的父母逼死了。” “既然存在保持清醒的感染者,现在为什么又能如此果决地...” “不,他们的父母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见过的唯一特例。因为只有他们,侵蚀的花纹是从头的右半边开始蔓延的。”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霍萧朝那两人看去,他们之间的配合紧密,总能完美衔接上彼此的动作。清墨曜会以凡暮之为中心,在清扫靠近凡暮之的感染者的同时间歇性地向外出击。而凡暮之则紧盯清墨曜的位置,确保在他的视线死角不会被突然出现的感染者偷袭。两人的速度很快,附近的感染者已经被一扫而空。凡暮之收起双枪,他的手微微颤抖,面色有些苍白。 ‘凡是感染瘟疫者,格杀勿论。’ 这是一条世界通传的规定,在灾难降临之际,情感的犹豫不决只会让更多的人丧命。 反观清墨曜,除了有些气喘外他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冷静的吓人。 “这边差不多了,走...” 一根枝状的尖刺从斜上方飞了下来,插在了清墨曜面前。他抬头警惕地看着那个打断自己说话的东西。对方也不遮掩,直接跳了下来。是那个婴孩怪物。 “都还没去找你,自己就跳出来了?”清墨曜冷笑一声,再也掩藏不住眼中的杀意。 怪物没有理睬清墨曜,它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在霍萧的身上。 “砰砰!”凡暮之往怪物的头和和心口分别射了一发子弹。 怪物的身体顿了下,脑中的子弹被血肉吞噬,流出一滩黑色的浓稠液体。而心口位置的子弹直接穿透过去,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它的心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躲到机关棋里去,快!” 怪物一直盯着外来者就说明霍萧是破开某一“棋局”的关键,保护好他是第一要务。清墨曜深知这一点,在怪物有所行动的瞬间便掏出了机关棋。但婴孩十分敏锐,它身上的枝条精准地刺入了机关棋的中心。吸收的过程被打断,霍萧没能成功进入内部。 婴孩在毁坏机关棋后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声,背上的枝条也随着笑声一同抖动了起来,像是几只干枯的腿骨,看得人不寒而栗。 “你说的腐败不会也长这个样子吧?那还真有点寒碜呢!”清墨曜身体后仰,弯腰躲掉飞来的一根枝条。接着他右手撑地借力往后一翻,挥动匕首击飞第二波枝条。 凡暮之又开了几枪在怪物作为行走器官的那几根枝条上。显然,普通的子弹并没有作用,甚至连凹陷都打不出来。 “凡长官,你试试这个。”霍萧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里面装着十颗螺旋花纹的银质子弹。“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来自门外世界的科技。父亲说遇到普通器械伤害不了的怪物时就用这个。具体的原理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对十罪的产物应该有用。” 凡暮之拿起一颗子弹仔细地端详了下,螺旋状的花纹分成了五层,做工很精细。他本就十分精通器械,和清墨曜一样都很擅长科技研究。但这种制作方法是他从未见过的,据了解大陆上也不曾有过这种技术。这下凡暮之算是彻底相信霍萧所说的“门”了。他装好子弹对准怪物的头射出第一发。 普通子弹会被婴孩成功吞噬,但这颗子弹在进入怪物大脑的瞬间产生了一次爆炸式的吸引。血肉被搅在了一起,怪物的脸扭曲成一团。凡暮之看得很清楚,那五层银质的螺旋花纹在吸引结束后全部打开,一根根利刺展开钻入血肉的深处。婴孩的行动变得缓慢,它的脑袋顶部开始腐烂,变得残破不堪。 “果然有效!老凡...” 清墨曜感觉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摸了摸,是滚烫的鲜血。刚才被击飞插入地面的几根枝条,其中一根被婴孩操控飞回划开了清墨曜的脖子。 凡暮之又朝着怪物开了两枪,暂时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他拿出一圈绷带紧急包扎了起来。 清墨曜的呼吸微弱,伤口不算太深,但也很可能危及到生命,更何况“凶器”还是一只怪物的“器官”,会不会感染瘟疫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清墨曜!清墨曜!” 凡暮之的呼喊越来越轻,清墨曜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混乱地运动,他眼一闭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第39章 黄昏乡 男人拖着自己失去知觉的左腿慢慢地往黄沙漫天的尽头走去。好不容易从那里逃走,他现在只想回家。可是,他的家在哪?他叫什么名字?有无朋友?父母又是谁?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该去哪呢...没走几步男人就被双眼强烈的刺痛感疼得倒了下去。深蓝色的眼眸里各有两条交织巡游的黑白色小鱼,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是只有神之血脉才能被赋予的,蓝时之隙神眼。 “你醒啦?” 男人起身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土灰色的墙壁上墙皮已经有些脱落了。在他的对面一张晃动就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灰色的布衣,脸上有些许尘土的颗粒,乌糟糟的卷发下是一双尽显颓废的眼睛。 “我...我叫毕德十铭,在荒野里发现你昏倒就..就带你回来了。你叫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应该说更像一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他似乎很是紧张,见男人不说话他又连忙说道:“我...我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看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也没什么很好的药,只能简单包扎了下....” 男人看了眼自己被粗略包扎后的左腿,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几句话:“你别紧张,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我好像没有名字....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男人的回答男孩安心了不少,他又壮着胆子问道:“你的眼睛不要紧吗?” 男人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古怪的眼睛吓到这个男孩了。“我也不清楚,暂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隐藏它。抱歉,很恐怖吧。” 十铭摇摇头:“没有...我觉得很好看。” “是吗....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苦笑了下随后又马上换了个话题。 “这里是黄沙边缘的一座小镇,我们都叫它黄昏乡。这里住着的都是些像我这样的流浪者。”十铭扶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了门外,“如果你也和我们一样没地方去,可以留在这里。” 男人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他的左腿看来是彻底废了,现在还能走去哪呢? 一条笔直的街道横在中间,两边都是些矮小的老旧房屋。街上的人也都是和十铭差不多的打扮,他们弓着身子有气无力地游荡着。小镇不大,一端的终点建有一座教堂,但现在已经破旧不堪彻底废弃了。碎裂一地的十字神像,枯藤遍地的大理石柱,或许,这会是每一个曾被信仰的神的终末,消亡在世人的眼中。 “你要是愿意,我家旁边的这间屋子你可以住下,反正也没有人住。”十铭推开边上的木门,男人并没有被想象中的卷起的大量烟尘呛到,相反这间屋子十分的整洁,像是有人一直在打扫。 “很干净吧,我一直有在打扫。”十铭没有具体解释什么打扫的原因,他去自己的屋里端了碗水拿了块干硬的面包放到男人的面前。 “我们这里比较穷,你将就着吃点吧。”十铭也坐了下来吃着同样简陋的晚餐。“如果你要用水,可以去东边的森林里打,那边有口井。平常除了街上的小店可以以物换物‘买’到一些吃的外,你也可以和每天早上来这的游商交换东西。游商需要什么他会提前一天和你说,有时候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换到一些宝贝。”十铭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但是东边的森林有点远,而且有魔物游荡。你腿还没好,就不要乱动了。我打到的水分你一半,反正我也用得不多。” 男人再次道谢。十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把脸侧向了一边。吃完这顿“晚餐”,男人尝试拄着木棍走动了起来。落日已经有一大半降在了地平线之下,橙黄的光从一个点散射到整个小镇,屋瓦房檐石墙上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太阳继续落下,影子渐渐拉长,延伸到了身后高高的石山上,聚成一片光亮。教堂的尖顶划分出两个对比强烈的区域,一边灰暗,一边橙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座小镇会被称为黄昏乡的原因吧。 入夜,男人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天花板。眼睛的刺痛感已经缓解了不少,看来身体正在逐渐适应这副器具。他试着握拳,力量还没有恢复,现在的他比一个普通人还要弱小。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月光从门缝溜进卷起一点尘土。不知道是不是蓝眼的缘故,男人能明确感知到黑暗中的一切。他闭上眼装睡,想看看这位“熟人”来此想做些什么。 十铭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呼吸很轻,动作很快,从男人的衣服口袋中拿走了什么。男人很清楚,他身上只有一样还算值钱的东西:一颗宝石。看来白天十铭的紧张其实是偷取未成的心悸罢了。虽说这不是什么非常珍贵的东西,但偷盗肯定错误。可男人却依旧没有动弹,他想看看这小子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十铭退出屋子带上门,依稀可以听到对方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男人睁开眼,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竖日,男人装作没事的样子去找十铭。据他昨天所说,今天早上会有游商过来。跟着其他镇民走,很快就看到一辆驴拉的小篷车和一个穿着深蓝披风的中年男性。 游商看到人群中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对着一边的镇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这来了新人啊?” “好像是昨天来的,受了好严重的伤哦。”一个年纪较大的镇民看了一眼男人,但碍于他那奇特的眼睛和毫无表情的脸,老人又立马收回了视线。 男人扫了一眼人群,十铭正慌张的拿着一袋食物往森林跑去。 “小伙子,有没有兴趣换些什么?”游商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你的眼睛很美,可以换很多好东西。” 男人没有理会游商,在异样目光的注视下往十铭离开的方向走去。 …… “你们两个先带清墨曜离开,我拖住它。动作快!”凡暮之的怒意显而易见,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剩下的七颗子弹全部打入怪物体内。 “炎切。” 血红色的太刀一闪而过,直接将怪物的两只“腿”斩了下来。 “霍萧!我终于找到你了!” “谷?等会再来聊,先救人。” “送到我那吧,有缝合器具。” “莲姐,你怎么突然来了?”凡暮之似乎很了解赤浊莲的实力,在看到赤浊莲的瞬间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两人大概也是旧识。 “瘟疫。”赤浊莲又斩了一刀,她根本没把怪物放在眼里。 “它的行动比之前慢了很多,能解决吗?我这还有七颗特制的子弹,可以进一步限制它。” “已经打了几颗?” “三颗,头和两边肩胛骨的下方。” “胸口下方。” 第四枚子弹射出的刹那赤浊莲召唤出璃包夹了上去。 “十字莲·爆炎。”两把太刀挥出橙红色的刃气,交叉形成了一个“x”样式。 怪物躲闪不及正中心被命中,一朵红莲在它的胸口盛开,烈焰焚烧,乌黑的躯体痛苦地挣扎,没多久婴孩便没了动静。 “走吧。”赤浊莲收起太刀,“附近的感染者都清除了。他什么情况?” 赤浊莲问的是清墨曜的伤。 “被那怪物伤到了。”凡暮之在前面带路,“他们应该回侧塔去了。” “我找了你们好几天,可算让我找到了!”谷抱住霍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这几天的担惊受怕。 “好了好了,你之前遇到什么了?” 文柏在内房给清墨曜缝制伤口,霍萧和谷则待在外面交流了下这几天的情报。 “你也没找到他们吗...”在知道剩下四人还不知所踪的时候,谷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那个叫莱纳的家伙把我们弄进来到底要干嘛?” “应该和灾厄腐败有关。你也遇到瘟疫了吧?” “对!我和莲姐在望月城附近的城镇也遇到了被瘟疫感染的人。” “莲姐就是刚才那个红发的女人?” “对!你相信吗,我在这个一千年前的门内世界里见到了我姐和我爷爷!” “她是你姐?”霍萧有些不敢相信,“你姐和你爷爷...活了一千年?” “嗯...这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以后再说。我发现这个世界是仿照一千年前而建造的。但很奇怪...” “这个世界的人并不记得一千年前带来灾难的十罪。”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样的话。 “问题就在这了。”霍萧说道,“这里的人不记得十罪,除了其中的腐败。只不过在一千年前人们更习惯称它为瘟疫。” “还有一点,莱纳既然能创造出一个一千年前的世界,就说明他本人很可能经历过那个时段。但是我借用莲姐的御灵卫查阅后并没有发现莱纳这个人以及九转黎这个组织。”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个虚假的世界。”霍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们是真实的。找到瘟疫的源头,解决掉腐败和灾厄,或许就能出去了。” “靠我们俩?有点难吧...” “所以得先找到其他人。” 内房的门被打开,文柏推着仍旧昏迷的清墨曜走了出来。他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缝了好几针,这伤口恐怕要永久留疤了。不过幸运的是命成功保住了。 “他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醒来。” “对了,谷你怎么会突然到这来?” “莲姐带我来见她的朋友,说是能帮我们找到灾厄。” “那人现在...” “昏迷了。”赤浊莲跟着凡暮之走了进来。 “所以需要的道具不会就是机关棋吧?”霍萧又问。 赤浊莲点头。这下可好,机关棋已经被毁,唯一的办法似乎也没了。 第40章 碎影公会 ‘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一次保持清醒的机会?你真的很有趣。’ 脑中的声音减弱了不少,男孩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交给你了。” 刀刃刺穿心脏,鲜血喷涌而出。男孩的血液似乎很特别,它们仿佛有生命般攀附到男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层淡红色的膜。在这层膜的保护下男人清醒了过来再次拿起铁剑。 “剑心式·极意。”伊卡莱尔屏气凝神,他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万物的运动都在瞬间静止。剑圣的铁剑发出光亮,他左手抱起胡苏亦的“尸.体”,右手持剑冲破拥堵的人群。似一道极雷划破天际瞬息万变,短暂的延迟过后数不清的剑气从不同的角度切割过来,那些暴怒的村民被剑气砍过,金色的裂痕布满全身,四周的景物也变得支离破碎。包括村落在内的整个地区全部崩塌,两人眼前漆黑一片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你们两个...竟敢毁了我的家!’ 胡苏亦是被一声怒吼吵醒的,他站起身看到眼前的人面树上悬浮着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它面露愠色,死死盯着苏亦和伊卡莱尔。 “之前的幻境就是它形成的。三首的最后一位,幻蛟。”关于幻蛟的信息很少,只知道它的能力和幻境有关。剑圣的头还有点晕,这次连他也意外中招,实在是有些大意。 ‘如果不是他以血为祭,你们早沉浸在我的梦中了。’男孩很不屑地说道,在它眼里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打破得了自己精心编织的梦? “你的梦至始至终都在强调我这副躯体的重要性,那么杀掉‘我’,就能打破梦中命运最关键的一环。自然也就破除了。” ‘我佩服你敢于自杀的勇气。’男孩右手紧握缓缓下降,许多血肉死物随着它的动作从泥屋中走出。‘既然不愿成为我们的一员,那就死吧。’ 男孩降落在地,苏亦这才看清在对方额心的位置有一个淡淡的鬼手印记。 “那个鬼手是十罪的标志!它可能和腐败有关!” 和苏亦不同,伊卡莱尔并没有受什么伤,他手持断剑没有一丝犹豫地冲了上去。 ‘你的剑很特别,会伤到吾主。不能留。’男孩的背后冒出许多血手疯狂地缠绕住剑身。 “剑息二式·瞬斩。”金色的剑气仅一击便斩碎了全部的血手。 ‘果然是你!’男孩额心的鬼手印记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它的头上长出一对黑色的骨角,鼻翼两边多出一双尖狭的眼睛,漆黑无底般深邃。幻蛟的身体被鳞片覆盖,火红一片。它的手指变得尖锐,似乎轻轻一刺就能穿破坚硬的顽石。 “剑息三式·圆切。”剑圣扭转身体,长剑在空中回旋砍向幻蛟的脖子。 幻蛟双手往胸前交叉,利爪挡住剑气,身后的血手似网般铺天盖地而来。剑圣迅速后撤挥动长剑飞快地回击抵挡,同时身体也不断躲避着这些飞来的血手。幻蛟的攻击猛地打入地面,激起一阵碎石。 ‘狱。’幻蛟那双漆黑的眼睛完全睁开,地面的死物化为一滩滩烂泥,人面树上的叶片疯狂地掉落,飞旋着朝剑圣冲去。幻蛟手中缠绕着猩红色的血丝,丝线的另一端连接在那些泥潭之中。 “它在...吸取能量?”等苏亦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血狱牢笼中了。 “剑息一式·连切。”剑圣不做停留,他绕着每一个泥潭奔走,将丝线尽数切断。但很快幻蛟又会与之重新连接。血手像一条条诡蛇悄无声息地咬向伊卡莱尔。 胡苏亦拖着疲惫的身躯悄悄绕到了幻蛟的身后。他将血刃掷出,砍在了幻蛟的肩上。 ‘你!找死!’幻蛟操控血丝捆缚住苏亦将他直接吊了起来。但恰恰是这一秒的时机,为伊卡莱尔创造了一个机会。 “剑息五式·袭。”伊卡莱尔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来到幻蛟身后,“二式·瞬斩。”他的长剑斩断捆绑苏亦的血丝,手腕一转又连续挥砍数下,脚踩一根血丝借力跳起,圆切抵挡包围而来的血手。 “剑心式·辉光。” 万物静止,剑圣眼里的世界遍布流水似的线条,它们的颜色多样,从不同人的心中钻出随意地飘荡,最后又回到了心口。伊卡莱尔锁定那条猩红色的线条,金黄色的剑身对准线的源点挥去。幻蛟的身体被一道光切割,刹那间它的肉身分裂成两半,鲜血四溅。 ‘怎么会...’幻蛟四目涣散,它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杀死的,明明只有一秒的分神而已。额心的鬼手印记消散,幻蛟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眼。 ‘吾主...你也要抛弃我了吗...’它想起自己的过往,精神沉浸在了那个梦中。它看见暴怒的村民点燃柴堆,冲天的火焰灼烧着它的肉.体。它看见虚伪的男人伸出龟裂的右手,将它拖入无底的深渊。他们都希望它死,而它只是想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这个洞穴王国的一切似乎都与幻蛟紧密关联,一旦幻蛟死亡不死古国也会跟着崩塌。 “我们得赶快离开,还能动吗?”剑圣看向虚弱的胡苏亦。 “需要帮忙吗?” 两人在入口的位置被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拦住了去路。他的左眼被一个红黑色的火焰状面具遮盖,腰间挂着两把尖利的匕首,柄头由一条锁链相连。一身灰黑,紧致长裤上一圈腿环扣在大腿处,一根锁链伸出竖直着接在了皮质腰带上。男人的肩上还趴着一只黑猫,声音好像就是从这只猫的口中传出的。 “猫会说话?”听声音好像是只...母猫? “猫会说话是件很稀奇的事吗?” 苏亦点点头,在这个世界猫会说话确实寻常。“所以你们要干什么?” “阿尔克,给他们吧。” 男人拿出一张黑色的信封,上面印有一把红色的短剑。 黑猫继续说道:“两位成功消灭了三首,能力出众。经观察我们决定向你们正式发出邀请,欢迎加入碎影公会。” “什么公会?” “碎影公会。”黑猫又重复了一遍,“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两位不如先随我们离开?” …… “剑圣伊卡莱尔为什么会在门内?” “是啊,我也很好奇。”灾厄笑道。 “你之前告诉我的,有多少是真话?”莱纳的一再隐瞒让宇有些失望。 莱纳思考了很久终于决定说出真相,他闭上眼将声音传输到宇的脑海中:‘一千年前,伊卡莱尔在战后并不是失踪...’ ‘所以你才创造了这个世界,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使用蓝眼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负担?’宇这才明白为什么莱纳的样子和一千年大不相同了。 ‘我知道。但我没得选,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但我真的没想到腐败也会在这里面...’ ‘所以你才找我来帮忙。’ ‘灾厄鬼的出现让我不得不将你们全部带入门内。为了控制灾厄我没办法将所有人都送到同一个地方。这就是真相,全部没有一丝隐瞒了。’ 得知真相的宇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他在尝试整理信息去找出所有事情交织的那个关键点。 …… “碎影公会是什么?” “是一个赏金组织,接取任务击杀目标就能获得相应的报酬。”黑猫解释道,“你们两个抢了我们的目标,可不会轻易放你们走哦。”黑猫的尾巴微微摆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亦总感觉对方在笑。 苏亦看向伊卡莱尔,见对方没什么问题才相信这个公会是真实存在的。 “我叫瞳,这位是阿尔克。怎么称呼?” 阿尔克点了下头,他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从阴骸之地离开后就戴上了兜帽,在人群中的存在感也很低,难以被察觉到。 “我叫胡苏亦,这位是..莫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亦没有直说剑圣的身份。不过敢只身前往阴骸之地的人和...猫,应该也能察觉到伊卡莱尔的实力,从而推测出一些相符的身份。 “加入碎影公会的好处有很多,考虑的如何?” “抱歉啊,我还得去找我的朋友,没有时间进公会。” “这样啊,真可惜。那你呢?年轻的剑士。”瞳问。 “我随他同行。” “瞳姐,危险。”阿尔克停下脚步,刀刃闪耀着寒光,指向前方的一个路人。 “瘟疫?”瞳从阿尔克的身上跳下,“交给你啦,别被碰到喽。” 阿尔克的身体突然消散,他没入墙角的阴影之中不留一丝声息。 “这是什么招式?” “怎么和你解释呢...阿尔克来自一个被诅咒的人族族系,他们的精神与深渊相连,肉体可以自由穿行于阴影之中。没人知道这个族系是因为什么而变成这样,据传是一位旧神随手进行的实验所导致的。” “被诅咒的种族?” “虽然会被深渊折磨但却拥有穿行影域的能力。” 阿尔克在感染者身后的影域里显形,他的两把匕首被一条锁链相连,挥动的时候轻盈似羽回旋在身边,速度之快又无影无踪,瞬息万变之间便在敌人身上留下了数道伤口。感染者想要反击,却连阿尔克的位置都确定不了。上一秒还在身后的他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感染者的头顶,锁链缠绕住对方的脖颈,收紧,捆束,匕首刺入一击毙命。 苏亦用剑凝式细致地察看了阿尔克的肌肉结构与能量流动,迅速但稳定。和他平时的沉默寡言不同,战斗状态的阿尔克非常的渴望鲜血和杀戮,同时却又能保持极致的理性,两者维持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就像他的匕首,在锁链的连结下相辅相成。 不过,要是有第三把匕首出现,这种平衡或许就会被完全打破,失去控制了吧。 第41章 深渊 “深渊又是什么?”苏亦问。 “是一股埋藏在地底的能源。产生原因未知,随意使用会将人吞噬。所以被我们称为‘深渊’。” “能源怎么会折磨人的精神?” “我们也不清楚,各个种族曾合作开采过深渊。那是一片挖不到尽头的如星河般璀璨的‘湖泊’。之前有个矿工接触深渊被直接吞噬,那之后便明令禁止碰触了。利用深渊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我们现有的技术只能将其转化成可供使用的普通能源,但转化的效率极其低下。” 阿尔克很快就解决掉了感染者,他重新戴上兜帽退了回来。瞳也灵巧趴回到他的右肩上。 “瞳姐,有东西往那边去了。”击杀感染者后,阿尔克注意到从对方身体中逃出了一条黑色的蛇一样的东西。它的速度很快,消失在了东南方的沙地中。 “那个方向好像有座开采深渊的矿井,要去看看吗?”黑猫眯着眼,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对于瘟疫的出现她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岩砂井的规模很大,深不见底的矿坑上搭建了一层层的井架,想下到底层恐怕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站住,矿区禁地未经批准不得入内!” 地面的矿井入口,两位士兵把守在升降梯的入口处,他们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 “感染者?”三人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瘟疫的传播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解决这两个感染者并不难,同样的,也有两条黑线钻出朝着矿井深层逃去。 “我去追。”阿尔克放下黑猫只身一人先一步冲了下去。 “还是这么性急。”瞳不紧不慢地走入升降梯内,墨绿色的猫瞳在阴影下发出诡谲的光芒。 矿井下传出一声闷响,像是什么生物痛苦的哀嚎。苏亦打了个寒颤,拿着血刃的手不自觉攥得更紧了些。 …… “安德,我来看你了。”十铭来到森林深处,他盘腿坐在一块石碑前拿出部分刚才换到的食物,“你看,这是我今天买来的食物。” 十铭拿出一枚金色的勋章将它一起放到了石碑前。 “还有这个,我帮你拿回来了,你父亲的这枚徽章。虽然...虽然方法不是很光彩啦,但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你别担心,我会向他道歉的,然后补偿他。” 树林中传出一阵沙沙声,两个被瘟疫侵蚀的感染者踉跄而来。 “瘟...瘟疫!救...救....”恐惧似一双双无形的鬼手,它们狠狠扼住十铭的脖颈,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在十铭的胸膛要被抓破的瞬间,一块金色的圆盘飞了出来。它悬浮在感染者的头顶,旋转着投射下一道白光。没过多久感染者就昏了过去,他们皮肤上的花纹消退,被腐蚀的肉.体也都恢复了原状。十铭回头,发现是那个没有名字的男人。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十铭神色慌张,惊魂未定的他低着头不敢看男人一眼。 “这墓碑下...” “...是...是我的朋友。” “该回去了。”男人没有多问,他的表情漠然,似乎并没有听到方才的自言自语。这倒是让十铭松了口气。 “听说了吗,望月城爆发了一场很严重的瘟疫,有个怪物把城主都给杀死了!血流成河啊!” “他们说瘟疫已经向外蔓延了,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唉不会又要遭受一次大灾吧...” “瘟疫是什么?和普通的传染病有什么不同吗?”男人问。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瘟疫的任何信息。 “是...是一种很恐怖的疾病祸源。一旦接触就会迅速感染,感染后会从头的左半边开始侵蚀蔓延,丧失理智,直到全身腐烂,变成死物。” “就是刚才那两个人的模样?” “对,感染后就已经不能算是活人了。可你怎么会不知道的?你刚刚不是消除了瘟疫吗!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你有办法的对吧,你知道怎么解决这场灾难的对吧!”十铭的情绪有些激动。 “那个圆盘不是我操控的。在靠近瘟疫的时候它自己飞了出去,我也无法确定这能不能解决灾难。” “这样啊...那个...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那颗宝石不是很重要,你拿去吧。” 十铭愣了下,看来昨天晚上自己就已经被男人发现了。他犹豫了一会最后弯下腰向男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会想办法偿还的!”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没事的,你救了我我才应该感谢你。” “谢谢...” “十铭啊,外面现在不安全,最近还是少出门比较好。”一个中年大叔走上前提醒道。他没有过多的停留,背着两个布制的袋子便匆忙往家赶去。 入夜,黄昏乡寂静无声。自从瘟疫爆发的消息传出后,这个时间点外出的人所剩无几。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感染而死。 黄沙边境,一团漆黑的物体快速朝着小镇蠕动爬行。 “醒醒。” 毕德十铭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刚要出声就被男人示意保持安静。十铭跟着男人摸黑来到窗边。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过了好久男人才开口:“小镇被入侵了。” “那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 “那怪物好像没有眼睛,对声音很敏感。” “你的罗盘也没有用吗?” 男人摇头,罗盘似乎没办法一次性吸收这么大的瘟疫聚合体。 “那现在怎么办?” “你...会用魔法吗?” “爸爸...我怕...”黑暗的角落,女孩蜷缩在中年男人的怀中瑟瑟发抖。一墙之隔,外边的怪物正灵活地嗅探着每一个地方。 “乖,爸爸在,不会有事的。” 玻璃被打碎,一只干枯的手从缺口钻入掐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 “爸爸!坏东西放开我爸爸!” 中年男人的面色青紫,眼看就要窒息而亡。几张泛着蓝光的书页飘来围绕着怪物飞旋,简短的咒语却成功封锁住了怪物的行动。 “然后...切割...”十铭小心翼翼地翻阅手上的牛皮书。第一次使用咒语他还有些困难,幸好十铭自身具有不错的魔法天赋,很快便熟练了起来。 随着咒语的吟唱,书页化作锋利的环刃将怪物的身体切成了数份。它的再生速度很快,肉块与肉块之间已经重新生长出了组织血管。 罗盘应对这些体型的瘟疫还是可以吸收的,没过多久怪物就只剩下“一条”了。 “这是...什么?好像还活着。” “吸收不掉。” “它是不是想去那边?”十铭的视线往岩砂井望去。怪物留下的“线”正不断朝那爬行。 “跟去看看。” …… “怎么了?” 蓝色的时间海洋里,宇用于压制灾厄鬼的锁链突然崩裂了两条。 “有东西进来了。”宇警觉地看向四周,蓝色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黑色的污浊。 污浊逐渐聚集,最终在那上面生长出了一个似树根缠绕在一起的身体。它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奇形怪状的枝条状长棍,每一根的顶端都粘附着一个椭圆形的螺旋状黑洞。诡异的是,怪物不具人形的身体上却长有一颗人脑,滴落黑色黏液的藤蔓像支架般衔接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棕色干枯的头发下是一张长满疤痕的脸。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科瑞尔斯。” 腐败的嘴裂到耳根:‘许久未见变得这么狼狈啊,灾厄。’ “喂,聊完了吗?”宇没好气的说道,一个恶心的东西就已经够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是你们?’腐败的身体扭曲了下,一根枝状尖刺冲向宇和莱纳。 “黄昏颂歌。”金色的罗盘挡在两人面前,明镜般的盘面如同一个通道,在尖刺触碰的瞬间将其直接吸入。 腐败借机后撤把困住灾厄的锁链全部斩断。莱纳创造的这个空间彻底被十罪的力量侵入,腐败的瘟疫,灾厄的触手遍地丛生。 “现在,算算总账吧。”灾厄鬼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它癫狂地大笑,黑色的触须肆意生长,原本澄澈的水面再看不到一丝洁净。 …… “到这就没办法再下降了。” 徒步向下,矿井底层,一条横向的通道无限延伸。奇怪的哀嚎声也愈发清晰。 “小心点。” 通道中间有一片区域,阿尔克在那正和什么东西缠斗。对方身形庞大,自由地穿梭在地底的泥沙之中。 “瞬斩。”伊卡莱尔当机立断,锁定怪物的头部一击毙命。长条的躯体从沙中钻出瘫倒在地,是一只巨大的沙虫。 “不止一条。”阿尔克的双刃插入地面,阴影聚集在身边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 底层的空间很大,地面震动,新的杀虫纷纷钻出,张开血盆大口交替着撕咬过来。 “深渊就在后面,有东西在吸收它。” 有阿尔克和伊卡莱尔在,穿过沙虫群不是一件难事。通道的尽头没有一丝光亮,除了那片由深渊构成的湖泊,透出星星点点的光。 “这就是深渊吗...”胡苏亦没有再往前,看到深渊的时候他的头就感到一阵晕眩与疼痛,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这片无底的深渊仿佛要将他拉入其中。 在深渊的中心,悬浮着一个蜷缩成团的物体,之前看到的黑线全都围绕在它的四周。在那东西的正下方,一根“树枝”垂直着插入深渊,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其中的能源。 第42章 逃犯 北境的极寒之地,威严古老的城邦屹立在寒风暴雪之中。木桩上的火焰噼啪作响,身穿绒毛铁甲的士兵坚守在高耸的城墙上。 城邦内,宏伟壮观的三尖式建筑里,一场对罪人的审判正在进行。 “编号001784号恩卿,对于你所犯下的罪行,是否认罪?”身穿白色长袍的审判长坐在正席位上,他严肃地注视着下方有些憔悴的犯人。 “....” “编号001784,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编号001784,你包庇私藏瘟疫感染者二十余人,严重违反莱哈尔律法一百七十二条第一款规定。我们将对你的行为判处最高刑罚。即使是这样你还是保持沉默吗?” 恩卿抬起苍老的面孔,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是虚弱:“那些孩子还很健康,他们不是感染者。” “但他们很快就会失去理智,一旦瘟疫侵蚀你又能做什么?你下得了手吗?瘟疫因此大规模扩散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法官大人,我申请与犯人进行简单交涉。”一个戴着单片镜的高个男人走上前,获得审判长的许可后他来到恩卿身边,“你现在认罪还可以救那些孩子,否则的话你是知道的。” 男人的双眼如狐狸一般狡黠,他的笑剑拔弩张,不容许对方有一丝抵抗。但恩卿似乎很愿意相信男人的话,他认真思考了许久,双手相握,拇指间不断地揉搓,汗液顺着他的皱纹流下,浸湿了衣领。 “....我....我认罪”最终恩卿还是屈服在了权力的威压之下。 听到这个答案男人满意地笑了笑,他退后几步对审判长说道:“法官大人,犯人已认罪,可以宣判终案了。” 审判长敲下木槌:“根据莱哈尔律法一百七十三条及前置第一百七十二条规定,编号001784号罪人恩卿,你私藏瘟疫感染者,严重危害社会公共安全,造成社会动荡经济损失人群恐慌,现对你判处终生监禁圣斯德尔最高层处罚。即日起由执行庭军队押送。现本案终了,闭庭。” “克里特,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恩卿手腕上的镣铐叮叮作响。 名叫克里特的高个男人缓缓走来,他的右手抵住恩卿的下巴将其往上一抬:“我会的。” “那你再让我和孩子们见一面!就一面!”恩卿站起身抓住了克里特的手腕。 “很抱歉,律法没有这样的规定。你还是安心上路吧。”克里特整了下衣着,转身离开了审判庭。只留下恩卿在原地哑口无言,最后被守卫带走关进了莱哈尔的地下牢房。 “兄弟,你犯什么事进来的?” 恩卿瞥了眼自己的“新邻居”,没有说话。 “喂!和你说话呢!” 恩卿坐得端正,双眼平视着铁栏杆外的阴暗。 “真没劲,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那个囚犯朝恩卿丢了块土后便侧身躺下不再说话。 …… “陛下,风暴就要来了。这次怕是一场比以往还要强的寒潮。” “咳咳咳,知道了,多加点炭火就是了。各区也都分发好了吧咳咳咳咳咳...”体态肥胖的国王慵懒地靠在王座上,他搓搓自己盖住脖颈的白胡子,全然没有将风暴放在眼里。 “都安排好了。” “那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没有了!”国王两手一摆,“对了,那个包庇感染者的犯人审的怎么样了?” “明日就送往圣斯德尔了。” “那些感染者呢?” “陛下,感染者都是要杀死的,这是世界统一的规定。” “也是,好了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位于北境极寒之地的城邦莱哈尔,今夜即将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雪。窗外寒风呼啸,阴冷的牢笼显然不是一个躲避寒潮的好地方。 巡查的两名狱卒围坐在火炉边闲谈。今晚轮到他俩值班,脸上肉眼可见的怨气。 “冷死了,怎么寒潮期偏偏轮到我们值班。” “诶燃料还够吗?” “我看看,今天晚上应该够用了。” “刚才的审判你看了吧,你说,那二十多个孩子会怎么样?” “我哪知道。要么冻死要么饿死要么直接被处死。”抱怨天气冷的狱卒显然不在乎那些孩子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度过寒潮才是要紧事。 “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你这人真好玩,同情一群感染者?等他们把你传染的时候你可别哭。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前一个狱卒大笑道,痛快地喝了口热酒。 这两人的话恩卿听的一清二楚,他神色慌张,双手抓住生锈的铁栏杆:“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克里特明明答应我要照顾好那些孩子的!” 狱卒转头向这边看:“吵什么吵!诶你不就是今天审判的犯人吗?怎么,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要见克里特!拜托了帮我通传一下!” 语气嘲弄的那个狱卒站起身,他拿起一旁的枪走到恩卿面前:“再吵就把你头崩了!” “求求你了...我只要见一面克里特....” 狱卒不耐烦地啧了声,枪已经抵在了恩卿的额头。 “好了好了,别管他了,随意处决囚犯你也是要被惩罚的。”另一个狱卒走上前拉着对方回到了火炉边。 恩卿无奈只能回到草铺上。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逃出去,否则那些孩子今晚就危险了。 夜深,牢笼外风雪骤起,呼呼的闷响闹得人心惶惶。地牢的温度很低,只有狱卒边的火炉散发着微弱的温暖。 ‘轰隆。’ ‘轰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啊,又是哪个囚犯在搞鬼吧。”脾气差的狱卒起身准备去巡视一番。 就在他拿起煤油灯的瞬间,地牢的天花板被积雪压垮,高山上的冰雪疯狂地滑落。 “雪崩!雪崩了!快逃!” “喂!把牢门打开啊混蛋!”牢房中的囚犯眼睁睁看着两个狱卒向外跑去,牢门紧锁,冰雪正在一点点掩埋这里。 恩卿拿出一块布,把石头包在里面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锤子”。接着他找准铁栏杆较为脆弱的部分用“锤子”用力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放弃吧,怎么可能砸的掉。” “关在这里早晚都是死,反正也逃不走。” 耳边都是其他人自暴自弃的声音,也许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但对于恩卿来说,还有二十多条人命背负在他的身上,如果现在放弃,在恩卿眼里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一直在砸,他不愿放弃,也不能放弃。 大雪淹没了恩卿的半身,严寒让他的行动愈发缓慢,通红的肢体已经开始发紫失去了知觉,再过不久恩卿就会倒在风雪中永眠。 昏暗的牢笼中,恩卿的视线变得恍惚,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对他挥手。恩卿眨眨眼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个小孩。 ‘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里太冷了,快回去吧...’ ‘我没事,我马上就能出去了...’ ‘等我出去就带你们离开,你们不是感染者,你们很健康...’ 恩卿年轻的时候只是莱哈尔的一位普通士兵。那时的他才十八岁,身手矫健勤奋刻苦,跟着军官打了很多场胜仗。容貌英俊、身材健壮的他俘获了许多女性的芳心。不过却都被他一一回绝了。 恩卿的父母都是莱哈尔的军人,在一次战争中意外身亡。恩卿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和他父母一样英勇的士兵,为了守护这座城而不断战斗。 三十一岁,恩卿在一次战争中重伤,康复后不得不撤离前线。那之后他便潜心训练新兵,把自己的一切都授予他们。 莱哈尔周边战争多发,城中自然有许多孤儿。三十九岁的恩卿用他这半生的积蓄建造了一所收养这些孩子的孤儿院。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一场怪病变得糟乱不堪。四十五岁的恩卿第一次知道瘟疫的存在。这种病传染性极强,被感染丧失神智后必死无疑。 莱哈尔动荡不安,凡是感染瘟疫的人都将被即刻灭杀! 恩卿以为只要自己保护的够好,这些孩子就能在瘟疫中活下来。但他错了,瘟疫不知何时侵入了进来,一个孩子不幸感染,很快就被侵蚀而死。 其他的孩子并没有出现感染症状,恩卿没有上报高层,选择将其他人藏了起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莱哈尔巡查庭迅速出动抓捕了包括恩卿在内的二十余名瘟疫接触者。 恩卿被审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人人都痛恨瘟疫,痛恨与瘟疫有关的一切。当人们的利益会因你而受到损害时,不论你曾经做过什么,都将是被万众唾弃的罪人。 在莱哈尔民众眼中,接触者与感染者并无差异。 恩卿的身体全部没入雪中,他的头仍在艰难地向上钻。最后一丝光亮泯灭在眼前,恩卿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你甘愿就这样死去吗?’ ‘谁在说话?’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 ‘你想保护他们吗?’ ‘保护谁?’ ‘保护那些孩子。’ ‘你有办法帮我吗!求求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 恩卿冰凉的肉.体散发出一股剧烈的能量,在他心口的位置,一块黑色的立方体显现,最后形变,成为了一副铠甲附着在了恩卿身上。 …… “这些孩子的处决方案定下了吗?” “克里特长官,就在刚才因为风暴的关系,地下囚牢坍塌了。人手暂时不够用于执行感染者的处决。” 克里特有些意外,至少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他并意识不到暴风雪的可怖。“这么严重吗?” “是的,许多区域也出现了相似的状况,这次的寒潮期比以往都要严重。” “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去解决他们吧。”克里特收拾好器具往收押室走去。 “院长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们没有感染为什么不放我们走!”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可怜的孩子们,只要与瘟疫有关,就都得死。你们的恩卿院长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你这个恶魔!你们都是些没有人性的混蛋!”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站在最前面对着克里特怒吼,看起来他是这群人里最大的那个。 克里特抓住他的头发:“如果不是这场风暴,我甚至都懒得碰你们。” 窗外狂风呼啸,冰雪不停拍打着玻璃。房内的呜咽声此起彼伏,沉重的呼吸让气氛更加凝重。 克里特手中的刀刺向那个男孩,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被人踹开,恩卿迈着沉重的步伐闯入收押室。他手中的大剑猛地砍向克里特,眼中没有一丝留情。 风暴仍在继续,恩卿带着二十多个孩子在一片鲜红中走进了冰封的天地,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第43章 曜佑之心 彼神国的主区域重建是一个大工程。克克玛尔娜被民众推举为新一任的主教后组织了几支队伍到各处去善后,忙得不可开交。 上官樱闲下来带着琉璃在城里四处找寻宇他们的消息。 ‘那个人不会是玛丽苏吧?’ 格鲁尔商业街的角落,一个紫色的脑袋悄悄探出。在刚进入商业街的时候对方就一直在跟着两人,在不知道第几次发现玛丽苏后,樱终于决定走向她并把她揪出来。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谁..谁跟着你们了!”玛丽苏撩了撩自己的麻花辫,慌张的眼镜都差点掉了下去。 上官樱没有理会,她想了想说道:“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玛丽苏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就是想...想看看主教有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低。 “主教应该还在国都,她现在挺忙的。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问问。”玛丽苏溜得很快马上就没了人影。 “上官樱小姐,主教有请。”是国都的侍卫。 回到国都内,樱和琉璃被侍卫带到了那座教堂里。克克玛尔娜早已在那等候多时,她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整个背影看上去乖巧可爱。 “主教,怎么了吗?” “叫我克克就好。”克克侧过身笑道,她走上前递给樱一根法杖:“给你准备的,这个应该能契合你体内的能量。对了,还有就是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太好了!谢谢...克克。”也不知道为什么,门内世界的克克玛尔娜并不那么在乎“主教”这一称呼。 “没事,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挡了森多罗那一击呢。”克克说的是被樱的白龙击飞的那五把玫瑰利剑,“有消息说是一个御血族的男孩,好像往东南方的黄昏乡去了。” “那我现在就出发。” “等等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正好王嘱托我去那边。” “克克,那边。”樱指了指教堂门口的方向,玛丽苏站在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她一直在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玛丽苏看到克克走来,她的脸上带了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开口:“主...主教,之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那些话都不是我想说的!我...我其实一直都很敬仰主教的!”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正当玛丽苏要带着一张通红的脸仓皇而逃时,克克出声叫住了她。 “在学院的时候我看过你的比赛,你的魔法能力很出众。” “真的吗!谢...谢谢主教!”玛丽苏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终于不再是一个紧绷的状态,“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跟着主教学习魔法...我一直停留在四级没办法突破...” “这倒是没问题啦,不过我们现在要去黄昏乡一趟,你要一起吗?” 玛丽苏看向上官樱,似乎是想看看对方反不反对。樱的脸上挂着一副“你看我干什么?”的表情。玛丽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答应。 “对了,叫我克克就好。” “好的主教!” ..... “院长,我好饿...” “马上就好了,先喝点水吧。”恩卿摸了摸男孩的头。 离开莱哈尔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在那颗黑色立方体的保护下恩卿带着二十多个孩子一路奔波,顺利穿过了冰天雪地,躲过了莱哈尔缉捕庭的搜索。本以为一切都能就此归于平静,在这些孩子中却又有人感染了瘟疫。 恩卿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以至于到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孩子。 “院长...其他小朋友都生病了,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的,别怕,不会有事的...”恩卿递给男孩一碗汤轻声安慰着他,但目光却停留在了男孩左额的一小块黑色斑纹上。 “嗯。”男孩乖巧地捧起木制的小碗,他用嘴吹了吹慢慢地喝了一口,双腿开心地晃动,看起来这汤的味道还不错。 “好喝吗?” “好喝!”男孩笑道,“院长,我们要去哪啊?” 恩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身无分文的他只能通过帮别人干活来换取东西,夜晚就驻扎在无人的荒野,活的像是山中野人一般。 “太阳很晒。来,把帽子戴好,我们准备出发了。” 恩卿把男孩抱起让他双手环住自己,两人收拾好东西朝着东南边的黄沙之境走去。或许那里有着治愈瘟疫的办法吧。 “院长,那里有个人。他好像受伤了。” 黄昏乡的入口处,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臂包扎伤口,血肉模糊的地方不断刺痛着神经,痛苦地呻.吟声幽幽传来。 恩卿把男孩放到一边,自己则上前帮男人包扎伤口。对方虚弱到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下恩卿,额头上的黑色斑纹异常的显眼。 待男人休息片刻后恩卿才问道:“你们这也爆发了瘟疫?” “你们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这有医疗所吗?” “在镇子里...不过应该没人了。” 黄昏乡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石沙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沿着排成一线的房屋向前,终于找到了已经被破坏的医疗所。 “黄昏乡也属于彼神国的管辖范畴,有消息说这里爆发了瘟疫。” “瘟疫!”玛丽苏慌乱地捂住嘴,生怕一不小心就吸入病气。 “不用担心,护身魔法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别接触太多就好。”克克教给两人魔法的咒语,顺便给琉璃上了个最稳妥的防护。 “进入小镇后就没看到过人,瘟疫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玛丽苏的食指在左手手心比划了几圈,几只长着淡黄色虫翅的白色毛绒球飞散而去。几分钟过后小球又飞了回来,玛丽苏扶了扶眼镜:“主教,我用魔法探查了下,前面的医疗所里有人。” “我们去看看。” “别动。”恩卿从门后闪出,大剑斜插在克克面前的沙地上。克克反应很快,她的双手缠绕魔法瞬间便抵住了平滑的刀背,两人僵持在原地,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院长?” “院长!” 克克和玛丽苏似乎认识恩卿,在看到他的脸后她们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你们...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活着!”恩卿收起大剑,他半跪在地神色激动,双手不住地颤抖将两人紧紧抱在了怀中。“都长这么大了...” “院长,你...你没事....你还活着!军庭的人说你和孤儿院的大家都已经死了....”克克的视线看向恩卿身后瑟缩的男孩,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其中的苦涩只有克克自己明白。 恩卿犹豫再三还是将莱哈尔后面发生的变故说了出来。得知了莱哈尔军庭更加肆无忌惮的恶行和恩卿这一路上的遭遇,克克的双眼通红,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而玛丽苏的脸色却变得很差,身体微微颤抖额角也冒出些虚汗。 “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了。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们...”恩卿安抚着玛丽苏,可自己的情绪却在见到两人的瞬间崩溃了。如果当初他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克克、玛丽苏和其他的一些孩子也就不会被军庭带走,遭受那般对待。恩卿一直以为,孩子们被莱哈尔军庭“带走”最后死在了那场意外之中。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但寻遍整个莱哈尔,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爆炸的余波如一头贪婪的猛兽,将他们的痕迹吞噬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废墟,被风雪日渐掩埋。 “这不怪你院长,是军庭的错。我也不该自己偷偷跟去。” “你也是为了救那些孩子。” “院长,原来她也是孤儿院的孩子吗。”克克看向玛丽苏,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并没有见过玛丽苏,或者说并没有印象。 “玛丽苏也是被军庭带走的孩子之一,你在里面没见到过吗?”恩卿觉得奇怪,正当他想再问下去的时候,身旁的男孩出现了异样。 “院长...我的头好痛...好痛啊...”男孩的头痛是瘟疫侵蚀的结果。他左额的那一小块黑色斑纹不知何时扩散到了半边脸,最先感染的地方已经可以明显看到一点缺失。 恩卿强撑着几近崩溃的身体,他对着男孩微微一笑,似乎想借此消减对方的恐惧。但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对于瘟疫恩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夺走一个个孩子的生命,直到现在,最后的这一个孩子恐怕也要离开了。 克克上前,企图用魔法延缓瘟疫的蔓延,减轻男孩的痛苦。但效果,微乎其微。 “院长...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不会的...你只是生了个很小很小的病...” 男孩摇头,眼角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太好了,我终于不会再给院长添麻烦了...” 男孩哽咽道:“我...孤儿院的大家都很感谢您的,我们很喜欢很喜欢您,如果不是您...我们还要饿肚子呢...” “嗯...院长也爱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是院长没用,救不了你们...” 男孩还是摇头:“不是院长的错...” 男孩咳出一口鲜血,溅撒在两人的衣襟上。在最后的一朵黑玫瑰盛开于脊背时,男孩的肉身彻底粉碎、消散。 恩卿跪在地上,他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失声痛哭。他的心口,一颗黑色的立方体显现、打开,吸收了男孩的碎片。 “这是什么?”樱问道。 “曜佑之心,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盾牌。”克克知道曜佑之心,但这样的盾牌用法她其实并没有见过。 黄昏乡的天空火红,但不远处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地面突如其来的震动将众人从悲伤的凝重中拉出。几根巨大的黑色触手自地底冲出,它们的目标明确,直击上官樱几人。 恩卿挥砍大剑,曜佑之心完全展开把众人笼罩在一个半圆形的护罩里。触手触碰到的瞬间,曜佑之心的表面不断形变,缓冲掉所有外来的力量。 另一边,宇和莱纳在瘟疫跟灾厄潮水般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就是他们的之间的打斗才导致了黄昏乡的那些异常。瘟疫的侵蚀已经遍布整个门内世界,地底的深渊躁动不安,一切似乎都在不知不觉间走向千年前的那场浩劫。 第44章 清墨曜 我叫清墨曜,十二岁,住在一座偏远的小镇中。 我有一个朋友,叫凡暮之。 我们的生活很平静,没有多少风浪,本可以安稳度过余生。 “老凡!老凡!别—睡—了——”我来到凡暮之经常呆的地方。不出所料,他果然在这。 “干什么!我还没那么老!”凡暮之没好气地在树干上坐起身,看那样子恨不得马上给我一拳。 “你这不比我大一岁嘛。师傅叫我们了,快走。” “不是下午才去吗?”我看着凡暮之灵巧地从树上跳下。他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跟在我的身后。 “你昨晚又熬夜了?”我问。 “嗯,还差一点就能完善好了。” “这么快?不愧是绝顶聪慧的老凡。” “有屁就放。” 不愧是老凡,把我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帮我做了。”我立刻说道。 “不行。”老凡似乎是猜到我要说些什么,他拒绝的飞快。 “你要见死不救吗,明天交不出来就要被师傅打了...”我撇着嘴故作委屈地哀求道,也不管老凡对我翻的那快上天的白眼。 我和老凡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有趣的是,我俩竟然还是邻居。 镇子里有位能工巧匠,研制出的精密器械备受好评。但是这人的性情古怪,造什么东西全看他的心情。至于我和老凡为什么能成为他的徒弟,也是因为被这老家伙一眼相中,强拉着我们拜师学艺。 我对机械并没有很大的兴趣,倒是老凡对这事激动不已。 “师傅,我们来了。” “来帮我看看,这个地方哪出错了。” 我们的师傅姓路,镇上的人都称他为老路。 师傅拿来一只机械样式的老鹰放在面前的桌上。不知道又是他什么时候搞出来的新玩意。 我把目光瞥向老凡,希望他能看出机关鹰的问题。因为我看不出,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老凡。 “这两个齿轮的衔接方式不对,换一个就好了。”不愧是老凡,就是厉害! 我看到师傅也满意地点点头,他说:“用嵌合式还是叠连式?”说着说着师傅竟把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诶不是,这意思是要我回答吗? “清墨曜,你说说看。” 我对机械虽然兴致不高,但好歹也学过一些,二选一的问题应该还是可以的。 “嵌合式吧,空间小。” 师傅又点点头,看来是答对了。 “让你俩做的东西怎么样了?” “快好了,还差一点。”老凡说道。 我没说话,跟在老凡话头后点头。 “你俩跟了我也有一年了。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些什么?” 师傅怎么突然开始问我们人生理想了? “大概是继续研制器械吧。”老凡说。 理想吗?我倒是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希望自己能够安稳度日罢了。 “最近我老感觉头疼,镇上的医疗所也看不出问题。我打算明天去明萤谷一趟。” 师傅外出就意味着可以有个几天休息时间,不错不错。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也别偷懒,回来我要检查。” “好!”我答应地很快,假装没看到师傅狐疑的眼神。 师傅回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他身体越发虚弱了。苍白的脸上有一块我从未见过的黑色斑纹。也是在师父回来的这天起,一切都变了。 “师傅,你的病...” 师傅没有回答我,嘴中不停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只感觉师傅的状态怪怪的。 “...没事,我没事。”师傅猛地摇头,似乎是“清醒”了过来。“我没去明萤谷,外头出事了。” 出事?什么样的事能拦着人走不了路? “病灾啊,好恐怖的病灾!”师父的神色惶恐,双手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师傅在外遇到了什么,心里虽隐隐不安,但也做不了什么。 那之后师傅一直都很...正常,他变得寡言少语,脾气也温和了许多。师傅头部的黑色斑纹已经扩散至他的左半边脸。 “老凡,师傅这样子真的没事吗?”我的内心愈发不安,那黑色的花纹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师傅说那是药物导致的副作用,对他的身体无害。” “话是这样说,但是那花纹真的挺渗人的。” 我正在和老凡研制器械,师傅屋里突然传出一声东西碎裂的响动。我们推门而入,看到的是在地上爬动的师傅。他的双目无神,黑色的花纹已经布满全身。 我们呆立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办,老凡。师傅这样子....” “先别过去。师傅!出什么事了?”老凡试探性地问道。 师傅并没有理会,听到声音的他站起身朝着我们冲来。速度很快,幸好老凡反应过来打开了手腕上的装置,挡住了师傅的...“扑咬”。 “先逃。” 我和老凡逃到空地,却发现小镇上多出了许多和师父一样的,长了黑色斑纹的人。 “小曜小凡!到这来!” 叫我们的人是文柏,算是我俩的大哥。 “文柏哥,那些人是怎么了?他们...” “我们也不清楚,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大概是种传染病吧。你俩有没有和他们接触过。” 文柏哥年纪比我和老凡大了十岁,但身高却比我俩要矮一个头。 “...我们和师父有过接触。”老凡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是瘟疫!是瘟疫!没有办法治愈的病都是瘟疫!”喊叫的是镇上的一个老巫师,他穿过人群,疯疯癫癫的挥舞着双手。 众人听闻纷纷躁动,谁也不想被瘟疫感染变成师父那样的....怪物? “老头,这话可不能乱说,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瘟疫,你说是就是?”人群中传出了质疑的声音。 “这老东西整天神神叨叨的,天知道是不是又在发疯。” “你们大可以不信!我看到过上天的预兆!到时候染病的都得死!谁也逃不掉!” 我和老凡回了家,不论是不是真的,还是先通知父母比较好。 所幸,父母都很健康,他们的身上并没有看到黑色的斑纹。 入夜,镇上起了一场大火,我被嘈杂的人声闹醒,出门想看看状况。 “别去。”老凡抓住我,他向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情况不对劲。脸上出现黑色斑纹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组建了一支肃清队,凡是感染瘟疫的人都会被杀死,最后丢进火堆彻底烧毁。” “瘟疫原来这么恐怖…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人们传说的。” 老凡点头,我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不免往后撤了几步。 “这病不简单,碰一下就有可能感染。肃清的阵仗很大,有些人甚至已经对他们自己的亲人下手了。” “还没确定这病治不治得了,怎么能杀人?” “都是那个巫师,一直在那煽动群众!有些怕死的人就干脆杀了感染者一了百了。” 即使如此我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我和老凡的父母都没有被感染。 可好景不长,几天后我的父母身上也长出了黑色的斑纹。老凡那边也是。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感染瘟疫?如果感染瘟疫的是我,那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会改变了? 我和老凡的父母虽然感染了瘟疫,但是并没有像师父和其他人一样丧失神智,变成麻木的怪物。他们的斑纹有些特殊,是从头的右边蔓延开来的。或许这就是关键?所以感染瘟疫的人并不是无药可救! 我们还来不及将消息告知众人,就被暴怒的肃清队发现抓了起来。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甚至提出让我和老凡亲自动手解决。 镇民们围在我和老凡身边,闲言碎语间都在逼迫着我们。 就因为他们的亲人已经被他们亲手解决,所以我们也要被迫这么做吗?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性!他们是比瘟疫感染者更加没有神智的怪物! 我跪在众人面前,双手向后被捆束,挣扎着告诉他们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失去理智,并没有被瘟疫侵蚀! “他们还没有成为怪物!还有希望!瘟疫并不是无药可救的!” 但没有人相信,唯一帮助我们的文柏哥,也早就被肃清队关了起来。 肃清队的人将枪丢到了我的面前,他们冰冷的眼神像毒蛇一般狠厉。围观的群众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也对,谁会愿意淌这趟浑水,大难临头都只会自保。 我想反抗,或许可以假意配合拿枪反杀。但指在我和我父母头上的枪管并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知道的,现在不动手,之后他们也会动手。这不过是他们满足自己变态心理的趣味罢了。 一场瘟疫,揭穿了多少人丑陋的阴影。 可是.....可是我怎么忍心!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错误的吗!亲人得病,第一时间不去想着如何治疗,竟然认为杀死他们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们都是疯子吗!”我对着周围的人大声怒吼,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低下了头,有的不忍心再看。 但,依旧没有人愿意上前,没有人愿意反抗。 也许,他们的亲人都死了吧,所以再无牵挂,所以也要看到别人遭遇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肃清队的人渐渐失去了耐心。他们举起枪械瞄准我的父母。 我看向老凡,他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身体,不愿动手,也不愿看到接下来的画面。 我看向我的父母,他们笑着看向我,眼里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 为什么…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神情看我…. “砰!” “砰!” 我的神智有些恍惚,手中的枪红的发烫,双手不住地颤抖。 对!他们不配对我的父母动手。 对!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应该我来。 原谅我… 对不起…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随后是老凡,他没有动手。肃清队杀死了他的父母。 我挣脱控制跑了过去。我记不得自己哭喊的有多响,有.....多久...... 鲜血穿过我的指缝流到地上,与泥沙相混,变得肮脏。 母亲用尽最后一口气让我快走,她不希望我被瘟疫感染。 一个到死都在担心会伤害别人的人,一个到死都保持清醒神智的人,又怎么会是怪物...又怎么会是怪物…. 肃清队动作很快,他们灭杀了所有的感染者后,整个小镇都变得荒凉破败。但也因此瘟疫的灾难结束了。 我决定离开这里。 再精密的机械造物又能如何,瘟疫面前什么用处都派不上,最后还成为了杀死他人的利器。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研制器械这条路是走不动了。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去外面看看,去学点别的东西。 老凡不愿和我一起,他想留在这继续研究机械。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留在一群杀人犯中? 算了,毕竟我也是个杀人犯了。 不理解,我也没力气问了。 我便独自一人向西行进。 到处都是瘟疫袭卷后的痕迹,生灵涂炭。 我先是去了趟师傅之前提到的明萤谷。那是个很美的谷地。夏季的夜晚从山崖望去,整个山谷都飞舞着淡黄色的萤虫,晶晶点点照亮一片。 明萤谷地势起伏大,各个区域被铁索桥相连。山谷气候宜人,生长着各种鱼虫飞鸟、稀奇草药。这里的人扮相古怪,脸上都戴有一副骨制的面具,身上挂着许多药瓶。 也许我能在这里学习医术,研制出解决瘟疫的办法。我逛了许久,却被一个黑兜男人打晕绑走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光滑的石地上,面前是个身缠白蛇的大汉。他问我想不想加入什么碎影公会?想不想报复那些逼死我父母的人。 我答应了,我当然想杀了他们! 我无时无刻都想要杀了他们! 我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学到了很多刺杀的招式。我留长了头发,装戴好匕首,回到了最初的那个丑陋的小镇。 我杀掉了所有逼死我父母的人,他们好像都不认识我了,眼里只有无尽的恐惧,见不到一丝悔意。 我没有见到老凡和文柏哥,他们似乎也离开了,走得远远的,再没有回来。 离开了这个鲜血浸染的地方后,我最终决定退出碎影公会。 世间的罪人不只这一些,他们所有,都应该死。 我会带着这双被血液淹没的手,游荡世间,涤尽罪恶。 这将是我赎罪的方式,堕入终焉的末路。 第45章 交锋 “老凡!”原本还在昏迷的清墨曜突然坐起身,神色慌张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我没事,其他人呢?”清墨曜环顾一圈,空荡的大厅里只有他和凡暮之两人。 “莲姐带着那两个孩子去黄昏乡找修复机关棋要用的矿石了。” “他们找那东西干什么?”清墨曜不明白,随后却又想到了什么:“他们要用棋出去?” “不知道可不可行。” “可是机关棋的核心已经坏了。” “核心?” “它的制作材料太特别了,已经找不到了。”清墨曜掏出一堆照片,上面记录的都是同一种黑棕色的流状物质,“你见过吗?” 凡暮之摇头。 “他们走了有多久了?” “半天吧。” 清墨曜穿好外衣往门口走去,他的手不自觉摸向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思来想去最终捎了条灰色围巾戴上:“快走吧,虽然有莲姐在,但瘟疫的目标还是那两个孩子。” “你不热吗?”凡暮之看了眼清墨曜的围巾。 “透气的啦,遮一下免得吓着别人。” …… “这些触手太诡异了,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在曜佑之心的帮助下克克暂时清理出了一块能够行动的安全区域。 “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地...地震?”玛丽苏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眼镜都歪斜了过来。 那些触手上官樱再熟悉不过了,灾厄鬼的出现是不是代表着它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又一波触手从地底钻出,它们有规律的分布在曜佑之心产生的安全区周围的一圈,随后疯狂生长朝着曜佑之心的顶部聚集,接着一起猛地砸下。曜佑之心顶部激起一阵波动,即使如此它依然坚固如磐石。 ‘好强的盾...’上官樱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抵挡十罪攻击的器具。可如果一千年前有这般实力强大的人,人们又为什么会在与十罪的战争中败北? “我去开条出口,跟着我慢慢移动。”克克捏紧双拳蓄力朝着入口的“触手墙”砸去。效果很显着,“墙体”破开后克克的双手被几条黑色的细线缠绕,虽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产生,但和灾厄有关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快走。” 众人刚刚出门,黄昏乡的天空撕开一道猩红色的裂口。两个身影从中掉出最后砸在了樱她们面前不远处的地上。尘埃散去,一个白色光团将那两人包裹。裂口还在变化,红云之间劈下数道雷电,又有两个人从中落下。 樱觉得白色光团里的人有些眼熟,等他们走出才发现是宇和莱纳。另外两个似乎是追着宇他们来的。 “原来这个空间这么容易破坏。”现在的灾厄已经重新获得了人形,巨大的身体支撑着两只长满倒刺的紫黑色兽爪。它长着五只宝石状的眼珠,黑色的触手像发丝般浮动于头顶。一张长满细小尖牙的裂嘴中散发着腥臭的血味。骸骨构成的身体,胸口中心有一个缺口,内部的烂肉形成壁垒构造出一个无尽的空间。它动了动自己尖细的“手指”,语气轻松,不屑地看向宇和莱纳。 莱纳怒目圆睁,自己的创造的空间被两个怪物毁了,而现在,怪物的目标又转向了烛生门创造的这个世界。 ‘你是如何将我困在这个世界的?’腐败开口问道,它的嘴依旧保持着开裂到两边的模样。 “呵,我不光能把你困住,我还可以让你死在这里。”莱纳的眼神狠厉,他手中的【黄昏颂歌】不断旋转,金色的气环绕在其上,像一块美丽的圆形琥珀。 ‘好啊,就是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腐败的身体塌陷和地面融为了一体,如泥潭般向四周扩散。没过多久黄昏乡的大地就已是乌黑一片,除了曜佑之心保护的范围外无一幸免。 “哈哈哈哈哈哈,科瑞尔斯,那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厉害啊。来吧,让我们一起,覆灭这一切吧!” 灾厄鬼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长满倒刺的紫黑色兽爪插入地下,它举起一块被腐败侵蚀的岩石,不断旋转化形,最终抛出了一颗散发着黑气的球体砸向了众人。 恩卿集中精神操纵曜佑之心准备迎接这颗来势汹汹的“炸弹”。巨石与曜佑之心的护盾相撞,强大的冲击让恩卿后移了数步,盾的表面竟出现了一条裂痕。虽然曜佑之心能够自我修复,但是这条痕迹携带的腐败气息似乎让修复程序进行的极其缓慢。 克克见状想要上前却被恩卿直接拦了下来。 “院长,下一击你扛不住的,让我来。” “胡闹!曜佑之心都难挡的攻击,你要靠什么接下它?” 克克玛尔娜很强,但她还是低估了十罪的实力,或者说,这个世界由于没有十罪的概念的缘故,在克克的人生里,她从未战败。而这一份过于盲目的自信很可能会让她直接丧命。恩卿的担心不无道理,曜佑之心作为最坚固的盾,如果连它都难以抵挡的攻击,克克又怎能接下? “这个叫灾厄的怪物用的也是魔法吧?既然如此,我可以。”克克的眼神很坚定,恩卿仍不让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送命,他已经...不能再忍受失去的痛苦了。 “宇,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苏亦他们又去了哪里?”上官樱的问题很多,但现在可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 【黄昏颂歌】没办法一次吸收这么多的瘟疫。莱纳不明白是哪出了问题,之前的门内世界明明一直都维持着一个稳定的平衡,是灾厄的侵入还是腐败恢复全部实力的关系?莱纳想不通,他只觉得头疼。 灾厄鬼的下一次攻击就要来临,众人的心在此刻吊悬起来。巨大球体飞来,恩卿深吸一口气打算硬接下这轮进攻。 刹那之间,一道红色的刀光闪过,巨石被劈成了两半。 不远处,一条由火焰开辟出的道路向这里延伸,烈焰所过之处黑土尽数复原。红发的女人带着一个淡红色的魂灵不紧不慢地走来,她手中的太刀泛着耀眼的红光,似一束冲天的火焰让邪恶的生灵胆寒。 “赤浊莲...” “宇,樱,琉璃!” 上官樱看到红发女人身后的两人,谷和霍萧都安然无恙。 ‘是她?疯女人...’ “科瑞尔斯,我们有必要害怕一个...复制体吗?”灾厄鬼不屑地说道,全然没有把赤浊莲放在眼里。 “复制体?”谷看向莱纳。只见对方把头偏到一边,眼神飘忽。 赤浊莲并不在意灾厄和腐败的话,在她眼里怪物只需要被灭杀即可。 灾厄鬼活动下“筋骨”,它从胸口的残缺处掏出一把红黑色的筋肉长枪,乌黑的血液从枪头滴落,在大地上灼烧。 赤浊莲一甩太刀配合着璃包夹了上去。火焰之路在漆黑的大地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圈。 灾厄鬼的长枪在侧面自下而上一划,锋利的黑色枪气似一轮弯月朝赤浊莲飞去。 “炎切。”赤浊莲很轻松地挡下了灾厄鬼的攻击。 枪气打出的瞬间灾厄鬼持枪突刺,瘟疫缠绕的枪头直指赤浊莲的心脏。赤浊莲挥舞太刀击开这恶心的长枪,璃则闪现到灾厄鬼身后狠狠劈下一刀。灾厄鬼并不慌张,它绷紧手臂的肌肉,背部在臂的带动下往两边开裂,顿时从中冲出数团鬼魂,它们尖声的嘶吼竟把璃的形体冲散了开来。 鬼魂附着在灾厄鬼的背部,像一对由亡灵组成的双翼,狰狞的面孔是这些亡灵生前最后的表情。 “你应该还能完全掌控这个世界吧?”宇突然向莱纳问道。 “可以,你想怎么做?” “把我的锁链传过去,办得到吗?” “我试试。”莱纳再次打开【黄昏颂歌】,他将开口对准宇的方向,锁链被吸入,又出现在了灾厄鬼的身后。宇控制锁链捆缚住亡灵的翅膀,灾厄鬼的行动被限制,但它只是轻蔑地一笑。 大地传来一阵震动,黑土崩裂,曜佑之心的四周被一圈树枝状尖刺包围,锁链在接触腐败造物的瞬间化为了粉末。 赤浊莲没有犹豫,她和璃交换位置,让璃去清理腐败造物,自己则抓住机会砍向灾厄鬼。 看到赤浊莲冷峻的面孔灾厄鬼却愈发的高兴。“如果能在这样一张脸上瞧见痛苦的表情,那该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这是灾厄一千年前就有了的想法。不过那次赤浊莲最后狠狠捅穿了灾厄的身体,如今留下了这个无法修复的缺口。 “我的魔法距离限制太大,你们两个试试看,有没有机会伤到它。”克克在盾的保护范围里和璃配合着清除掉一波又一波的腐败造物。樱和玛丽苏吟诵咒语,对准灾厄的头释放术式。 “院长,你还坚持的住吗?” 要维持这么大范围形态的曜佑之心,恩卿逐渐有些力不从心。对于人类方而言这场战斗注定不能长久持续下去。 玛丽苏的巨流星和樱的元素魔法交替着飞去,全部命中灾厄。烟尘四起,一把筋肉长枪带起一阵强风穿破尘土再次刺向赤浊莲的心脏。赤浊莲扭转太刀防御,没想到长枪却停在了刀刃前,霎时,枪头分裂成许多尖细的利刺,它们环绕构起一个包围圈,越过太刀后又闭合聚齐,一把崭新的枪头刺穿了赤浊莲的心口!速度之快连赤浊莲都没有反应过来。 “莲姐!” 璃持刀回身斩向灾厄,她的动作变得有些疯狂,速度快了很多。 灾厄鬼轻蔑地看向璃,它直接抓住璃的太刀,也不管自己的手会被业火灼伤。璃的动作被限制,她反应迅速选择放弃刀刃化形重聚,但腐败的造物从地底钻出,争分夺秒之刻无非就是比谁的速度更快罢了。 璃输了,尖刺穿透璃的魂体,没有鲜血,没有痛苦的喊叫,有的只是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消散在了空中。 灾厄鬼笑得癫狂,它重新抓起倒地的赤浊莲,兽爪扼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这一下,还给你!” 第46章 赤浊莲 我叫..... 不对,我并没有名字.... 关于我的出生,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未知。 第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就能记住我所看到的一切山川河流、地海云天。 所以,我记得他,那个捡到我的老人。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爷爷,小家伙。”老人对我这么说道。 我的眉心有一朵红莲,爷爷便一直叫我莲。 “爷爷,为什么我会有这朵莲花?”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爷爷,但答案都是未知。或许,这只不过是一个胎记罢了。 我的身体并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虚弱。在这山野之间,爷爷能把我养活也着实不易。 我们生活的地方很美,有广袤的草原,清澈的湖泊,盎然的森林,绵延的山峦。 这里除了我和爷爷,还生活着许多....龙。 虽然龙和我们长得完全不同,但他们却和我们说着相同的语言。更神奇的是,他们还可以变成同人相像的模样。也因此,十岁的我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位朋友。 她叫璃,是一个很可爱的龙族女孩,粉色的卷发螺旋的犄角,钻石般闪耀的眼眸光彩夺目。 璃的性格很活泼,这与我截然相反。她总是带着我到处玩耍,带着我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游戏。 她带着我嗅闻山野间的每一朵鲜花,她带着我浸润每一条河流。她让鸟雀停留在我的指尖,她让游鱼轻吻我的手掌。她为我带来峰林晨间的薄云,她为我带来星河烂漫的天光,她为我带来四季幻变的芬芳。 有她的这段日子我像是真正活了一回,原来生命中不只有苦涩的汤药和日复一日的诊疗。她让我明白,无论多么渺小,无论多么平凡,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生命可以如此精彩,我的亦是如此。 璃告诉我,这片美丽的净土叫做龙骸原。龙族世代都生活在这里。 璃曾带我见过龙族的王。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巨龙,他的身体攀附于数座高山之上,云霞是他的檐瓦,草木是他的席丝。他饮河川,食尘灵,沐浴在日月星辰之下,闭眼为夜,睁目为日,气可变天地,一吞一吐化四季。 “他有名字吗?”我悄悄地问璃。 “烛龙·九阴。” 我一直认为龙族也应属于神的范畴,毕竟能控制时间的烛龙,也与神并无二异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状况却愈发下滑。爷爷想了很多办法,却都治标不治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趁着现在好好看看世界。 十二岁,龙骸原出了变故。一场未知的病灾蔓延开来。感染后的龙左额都出现了黑色的斑纹,没多久便扩散到全身,最后腐烂而死,连骸骨都留不完整。 “璃,爷爷说你们感染的是瘟疫,是一种没有治愈方法的病。” “是吗...王也是这样说的。那你呢,让我看看有没有症状。” 璃说着就撩开我的头发,见我额头并没有斑纹她才放心了下来。 我打趣道:“我本来就活不久,也不差这一个。” “瞎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璃一脸认真,听我这样说她好像有点生气了,“莲,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点头,我当然想活下去,一直都想。 最近的天空很阴沉,璃说那是烛龙在悲伤。他的吐息引动万物生灵,世间便要因此降下一场大雨,又或是袭起一场凉风。 正如璃所说,没过多久天上真的落下了雨滴。 落得悄无声息,落得温柔静和。 我抬起头感受着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啪嗒啪嗒,溅起更多细小的水珠。 这场雨好似有神奇的力量,我的身体仿佛浸润于寒冬的暖阳下,又如同破雪盛开在春天的新芽,生命的意义在此刻重新流淌在了我干枯的血液之中。 有一滴雨滴在了我眉心的莲花印上,一阵炽热的感觉从那里传来,但很快却又消散殆尽。 “回家吧。”我对璃说。 爷爷告诉我,除了龙骸原,外面好多地方也都爆发了瘟疫。爷爷还告诉我,外面的人类在面对瘟疫感染者的时候都会选择彻底的消灭,不留一个活口。爷爷让我最近少往外跑,我很听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感染瘟疫然后被别人杀死,虽然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但我就是不想被陌生人杀死。 在处理瘟疫感染者的事上,龙族却显得更加温柔。他们从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烛龙会将感染者包裹在淡黄色的囊中,囊会向他们传输能量,缓解感染者的疼痛,减轻他们的症状。虽然,最后还是会死去,但至少不会那么的痛苦。 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那天早晨我被一阵刺痛闹醒。我用手捂住心口,不明白这没有来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我的胸很闷,坐立难安。 我冲出门往龙骸原深处跑去。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这也是我第一次跑得这么快!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如此强度的奔跑,面色的苍白,大口的呼吸,浸湿的衣衫,心跳的骤停,都在告诉我一件事情:我要死了。但我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要见到璃,我要打散心中的那份莫名的焦虑。只有见到璃,我才能安心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已经迷离,精神已经恍惚,纯靠双腿的记忆一步步向前。 ‘快到了,就快到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璃,你一定没事的对吧,都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我穿过树林,再次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青草地。龙族一直都在这里,在这片密林中的青草地上,荧光的小球在他们身边飞舞,璃跟我说过,那叫【木兮】,与龙族共生的精灵。 在众龙注视下,我终于来到了烛龙跟前,也看到了一个淡黄色囊团里,蜷缩在一起,额头冒出黑色花纹的.....璃。 “....啊..啊...啊...”我想说话,但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喉咙里有股铁锈味,干燥的刺痛感让我难以呼吸。强撑这副身体剧烈奔跑的代价袭来,我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手掌擦过泥石,留下淡淡的血痕。 我大概是要死了吧。 ‘回去吧。’ 有声音传入我被汗水遮蔽的双耳,低沉而温和。 ‘回去吧。’ 我抬起头,确定了声音的来源。烛龙金色的双目注视着我,就像天神注视着渺小的生灵般,无奈、悲哀、不解。 ‘她说,回去吧。’ 烛龙的吐息带起林间一阵湿润的清风,天空又飘起了细雨。 好舒服,像枯草渴求到了甘露,像冰霜祈求到了暖阳。可是啊,已经枯萎的小草得到再多的甘露也没用了,寒冷的霜雪又如何真正去拥抱暖阳? ‘她要死了,回去吧。’ 烛龙又对我说道。 回去?我怎么能回去啊.... 我凭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向那个淡黄色的囊团爬去。 拜托了,让我再看看她吧。 拜托了,让我再和她说说话吧。 拜托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她的生命。 你不是龙神吗?你怎么不救救她,不救救他们.... 你明明...明明也很难过的吧?你其实也想救他们的吧? 我注意到有龙想过来扶我,但很快他们却又往后退去。他们是怎么了?他们...是在害怕我吗? ‘你也病了。’ 我当然病了。也?是吗...我也病了吗... 璃,我恐怕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你了。因为我也病了,也要和你一样死去了。 我没力气了。我终于还是把头低下了。 我把脸埋在草叶之间,淡淡的清香疯狂的被我吸入,我张大嘴,痛苦的喘息。泥土、叶片被我卷入嘴中,混着泪水不受控地咽下。 璃,我好不甘心啊,我还没有救下你... 璃,泥土的味道好难吃啊... 璃,我好想吐啊... 好多好多的木兮聚拢在我的身边。我闭上了眼,一阵柔和的白光将我环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掌管死亡的天神来带我走了吧。 神啊,请将我和璃葬于同一个地方吧。 我再醒来时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爷爷看着我,脸上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我为什么没死? “爷爷,璃呢?她怎么样了!我没有死是不是说明...” 爷爷打断了我,他拿来一面镜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乌黑的秀发变成了焰红色,眉心的莲花印记已经消失。 “我这是...怎么了....”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正在慢慢腐烂。虽然烛龙把你包裹了起来,但还是阻止不了你和璃病死的结果发生。我和烛龙决定将你们两个融为一体,变成共生的关系。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那璃...” “专注精神,用心去呼唤她。” 我按照爷爷的说法闭上双眼,右手按在心口,脑海中不断呼喊着璃的名字,倒映着她的面容。 在我的面前,逐渐形成了一个全身淡红,白发飘飘的...女孩? 虽然难以相信,但我的心告诉我,这就是璃。 我喊着她的名字,但璃却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我。 她忘记了,忘记了所有。 爷爷告诉我,我们现在成为了一名非常稀少的“祀语”。不光有强大的战斗能力,还能通晓古今一切的知识。原本我该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获得知识的,但这个限制条件似乎对我无用,爷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算了,我本来也不关心别人的事情。我只想让璃重新想起我。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给璃讲以前的故事,一点一点,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我给自己想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赤浊莲。 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再也不会了....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好想哭啊... 璃,我好想你啊..... 第47章 影魔 “好了,解决掉最麻烦的。”灾厄鬼扭了下脖子,“其他几个,还不是随手就能捏碎的蝼蚁?” “莲姐...莲姐就这么...不可能...魄!”谷召唤出御灵卫,紧握弯刀就要冲上去和灾厄拼命。 宇劝不住失控的人,索性直接用锁链捆住了谷。 “你现在去就是多添一具尸体,老实待着。” ‘还差一点,莲姐...快啊....’莱纳紧紧盯着被灾厄鬼丢在地上的赤浊莲。他似乎在等,等一个时机。 “嗷——”原本消散在空中的璃凝成许多小小的光团,一阵吼声巨响冲破云霄,震撼四方生灵。 那些光团汇聚在一起,最终化为了一条红色的巨龙,庞大的身躯带动大地震颤,张开的双翼扑腾起阵阵狂风,锋利的龙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站在赤浊莲身后怒视着灾厄。 “嗷——”又是一声龙吼。 原本已经死去的赤浊莲又重新站了起来!她的双眼变得像宝石一样纯洁无瑕,光滑的表面不显丝毫杂质。赤浊莲的身体被火焰包围,先前灾厄鬼刺穿的心口处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莲花。 ‘来了!’莱纳的手心攥出些汗水,看到赤浊莲现在的模样后他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莱纳知道,这是赤浊莲的完全形态,现在的她足以与十罪一战! “哈哈哈哈哈哈很好!我不介意再和你打一场,就像一千年前那样!” 赤浊莲消失在原地,一秒后她的身影闪现到了灾厄鬼面前。太刀快准狠地对着灾厄砍去,灾厄鬼腐烂的头颅从中间裂开,恶臭的脓水顺着刀刃流下。灾厄鬼倒是不太在意自己的伤口,毕竟它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疯狂地大笑。随后灾厄鬼的兽爪再次抓住刀刃,它猛地发力将刀捏的粉碎。 赤浊莲愣了下,又马上指挥璃扑击过去。掉落的刀刃碎片在赤浊莲手的动作下突然飘浮了起来,它们整齐有序的排列在赤浊莲的背后,就像是一朵怒放的红莲。 另一边,灾厄鬼用双爪硬生生接下了璃的攻击。龙形态下的璃力量倍增,这一击虽然将灾厄下压了不少高度,但却并没有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赤浊莲控制着那些刀刃碎片,在接近灾厄鬼的瞬间,碎片环绕住了对方的身体,紧接着又立刻聚集形成一把太刀横着砍穿了灾厄鬼的腰部。 灾厄鬼体内的触手被释放,它们死死缠缚住刀刃。赤浊莲显然已经预料到这般情况,她松开手,刀刃又重新化为碎片逃脱了触手的纠缠。 与此同时璃从旁协同进攻,她扇动双翼从空中俯冲而下,锐利的龙爪撕裂开灾厄鬼的皮肤,挑起它的筋骨。短短几秒灾厄的容貌已经残破不堪了。 “苍蝇。”灾厄鬼抹了把脸,皮肤上的伤口逐渐复原。这种惊人的再生速度恐怕就是灾厄的特殊能力,若是十罪各个都有这般能力,恐怕整个世界就要被彻底毁灭了。 璃飞回赤浊莲身边,等待下一次机会。 “复制体就是复制体,就算你恢复到了完全形态又如何?我还是能再杀你一次!” 灾厄鬼的长枪猛地砸向地面,一条裂缝崩岩而去,赤浊莲和璃分别往两边跳开。灾厄鬼随即上前,长枪与碎片太刀击打,赤浊莲有条不紊的防守。灾厄鬼破开的身体生长出数条触手朝赤浊莲捆去。眼看就要得逞,璃又在一旁喷吐出火焰,灼热的吐息将触手逼退,灾厄鬼的另一只手紧捏,又有几条触手像是穿越了空间般突然出现在了璃的身边,它们抓住璃的尾巴试图把她拉到地面被腐败侵蚀。 “院长,你不能再硬撑了,放我出去,我可以抵挡瘟疫!” 随着时间的推移,恩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曜佑之心的屏障变得若隐若现。腐败也察觉到了恩卿的异常,它驱使尖刺再次集中攻击曜佑之心的一点。 恩卿没有理会克克的话,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死守这最后一片净土,谁也不能受伤或者死亡! 可恩卿的双手却莫名泛黑。一阵刺痛传来,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恩卿摔倒在地口吐乌黑的血液,曜佑之心也在这一瞬间破碎,屏障消失,腐败贪婪地蔓延包围而来。 ........ “小子,别盯着深渊看太久,会被‘吸引’的。”看着胡苏亦一步一步往深渊靠近,瞳出声叫住了他。 苏亦回过神来,他确实被“吸引”了,这深渊很不对劲。他立马后撤了几步,保持了一个随时可以逃开的距离。 “那些黑线都汇聚到这里,有没有可能那就是腐败的一部分?”苏亦猜测。如果真如自己所说,只要毁掉这个蜷缩物大概能对腐败造成不小的伤害。 “它在吸收深渊的能量。” “阿尔克。” 阿尔克收到黑猫的指令直接遁入阴影,迅速出现在了蜷缩物的上方。 “那里也有阴影?” “有黑暗,就有影子。” 那团蜷缩物非常的敏锐,在察觉到上方阿尔克现身的瞬间便操控下面的那根尖刺缩短,整个球体逐渐没入深渊。 伊卡莱尔眼疾手快地挥了一道剑气,剑气斩断尖刺,球体失去支撑掉到了深渊的表面,半边陷入半边显露在外。 “他这样进攻就不怕被深渊吞噬吗?” “阿尔克?”瞳摇摇头,“被深渊诅咒的种族,早就是深渊的一部分了。” 苏亦又看向阿尔克。对方灵活地从顶上的阴影中落下,他甩动着锁链双刃,精准地刺入球体的两边。阿尔克抓住锁链的中心往后逆手紧紧一拉,两把匕首沿着球体的边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并朝着中间汇合。他竟直接把球体给“开颅”了。 蜷缩物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最后爆开化为浓黑的液体与深渊融合在了一起。 就在众人以为成功解决掉腐败造物的时候,深渊平静的表面冒出一堆泡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一般。 果不其然,深渊之下爬出了一个乌黑的东西,它身形巨大,没有具体的形态、五官,就像是由深渊构成产生的生物似的。 “这又是什么?深渊还有这种功能?” “哎呀影魔吗...有点难搞了。阿尔克你可以吗?” “嗯。”阿尔克没有多说什么,他消失在阴影之中准备下一次突袭。 “影魔是深渊的产物,难杀的很。只要深渊还存在,它的力量就源源不断。” “它体内是不是长了根刺?” 影魔半透明的身体里,一根尖刺正竖插在深渊之中。刚才被剑圣斩断的残余并没有消失,它借助影魔的身体重新吸收起了深渊的能量。 “看来不解决影魔是没办法消灭腐败的一部分了。”瞳的双眼散发绿光,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虹膜上浮现出了一些数字。瞳正专注地观察着影魔的身体构造,“阿尔克。” “在的。”阿尔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瞳的身后。 “我还看不出什么弱点。你打不过就先回来。” “嗯。” “弱点?” “彼神国的科技。”剑圣双手抱双手抱剑,现在的状况还不需要他出手,“义眼。” “你知道的还挺多。” “就在刚才有人坐着升降梯下来了。”剑圣又说道。 “不会是腐败吧...” “我们破坏了它的一部分,其它的‘腐败’确实可能赶过来。” 影魔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在等待什么。阿尔克潜伏在周围的阴影中。既然如此,那就先发制人! 阿尔克甩动锁链匕首,自由地在影域间来回穿行。影魔完好无损的身体没办法被侦测出弱点,阿尔克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伤到影魔,一旦瞳姐分析出数据,就有机会解决掉它。 在阿尔克密集的攻击下影魔终于“活”了过来。它拖动笨拙的身体去抓捕移速极快的阿尔克却几次落空。影魔又停了下来,它没有五官的脸紧盯着阿尔克的位置,没过多久影魔将自己软滑的肢体拉长刺入了周围墙壁的阴影中。阿尔克很久都没再从影域里钻出,他在不断地移动,有什么东西在拼命追赶他。 “剑息一式·连切。” 剑圣突刺上前将影魔与阴影连接的肢体斩断,阿尔克随之从一处影域中掉了出来。他的手臂上缠绕了几条影魔截断的肢体,这些蕴含深渊能量的东西和阿尔克体内的深渊能量抵消,限制住了阿尔克出入影域的能力。 “坏了,这家伙之前没这么聪明的啊...它好像知道自己也是影子了...”对于现在的情况瞳也感到很意外,这和之前他们遇到的影魔完全不一样,智商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影魔哪来的脑子啊!但是眼前这个,要么就是它进化出了脑子,要么...就是有人在告诉它该怎么做! “莫克,或者说...剑圣伊卡莱尔,你有办法将那根尖刺斩碎吗?”看来剑圣的身份已经被这两人察觉到了。瞳的双眼依旧散发着绿光,关于影魔的数据越来越多,想再进一步恐怕得先解决它的“大脑”了。 “可以。但它现在退回深渊中央了,我碰不到。” ‘即使是剑圣,也没办法抵挡深渊的吸引吗?’苏亦心想,要是宇在这或许能知道深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用剑气挥一挥呗。” 剑圣没有说话,他按照瞳所说挥了三道剑气出去,剑气击打在影魔的表面,只激起了一阵抖动。 “深渊对我的限制很大。” “我去吧瞳姐。” “又硬撑?你发狂我是真不好救你啊。” “不会。”阿尔克不再多说,他潜入影域朝影魔跑去。影魔故技重施,它的肢体再次钻入影域开始追逐阿尔克。这次有了防备阿尔克并没有被缠住,他不断变换影域,将几条肢体聚集了起来。影魔的延伸距离达到了极限,它不得不移动缩短距离,这也导致了它的身体正不断向剑圣靠近。 当阿尔克跳出影域的时候,剑圣在同一时刻发动了剑技。影魔来不及躲闪,身体内的尖刺被成功击碎。 影魔愣了下,肢体化为紧实的锤石,愤怒地砸在了深渊的表面。 阿尔克本想趁机重创影魔,却没料到对方的部分肢体还残留在影域中。那些肢体在影魔的驱使下连成了一线,整个空间内的影域都被封死,覆盖了一条条笔直的深渊长线。 阿尔克没办法再出入这些影域,为了防止自己被困死在里面,他选择了最近的影域脱离出来。这正中影魔下怀。 影魔的肢体像是等待鱼儿上钩的鱼线,在阿尔克出现的瞬间,它拉紧鱼线往深渊下潜。 阿尔克防备不及,被影魔拉入了深渊之中。 第48章 阿尔克 我叫阿尔克。 我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小村庄,村民靠着坑洞里的矿物维持生计。过路的游商最喜欢这些东西。 直到有一天,村民们在后山的坑洞中挖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东西。那个矿洞其实已经废弃,在暴雨的冲刷下,底部积压的岩石坍塌,露出了一个空旷的洞穴。像星空一样新奇的液态物质就在里面。有人盯着看了许久,然后便不受控制地踏入其中,被吞没,彻底消失了。剩下的村民逃了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了大家。 自此,噩梦开始。 陆续有村民出现了难以入睡的症状。并不是精神或者身体上的原因。在村民们闭上眼的时候,脑海中的黑暗仿佛一股诡异的吸引力,这让他们的皮肤在接触阴影的瞬间便会陷落下去,就像沉入沼泽般难以脱身。 我们猜测这跟坑洞中的那堆液态物质有关。 “是诅咒!绝对是诅咒!都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你少在那制造恐慌了,我们去把那东西埋了不就好了!” “你们连靠近都做不到,如何去埋?” “炸了它。” “疯了!疯了!疯了!你会害死我们的!” “有谁要跟我一起的吗?” 在场有一半的人都站了过来。我躲在父亲身后,有些害怕他们的争吵。 我的父亲在村里有一定威望,对于这事我知道他不会放任不管。如果那些村民打算再次前往矿洞,父亲也一定会跟去,哪怕他的立场是不再靠近那诡异的物质。 “你在家乖乖听话。” 父亲把我交给母亲后就随人群前往后山了。我呆呆地盯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只觉得一阵不安。 天色渐暗,远边的黑云愈压愈低,朝着这里一点点飘来。闷热的空气堵的我难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通往后山的入口,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 暴雨肆无忌惮地袭来,企图冲刷掉世间的一切过往。我被一声闷雷惊醒,从窗台起身朝着外面张望。 门外好像有人在呼喊,好像在说去后山的人回来了。我跑出门找寻着父亲的身影。 雨很大,冲得我睁不开眼。人群嘈杂,夹着雨声难以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我挤到最前面却并没有看到父亲在。 “有怪物...有怪物!”其中一个人坐在地上,眼里充斥着惊恐。哦,他就是白天那个说要去埋了那东西的家伙。 “到底发生了什么?德里克呢?” 德里克就是我的父亲,他没有回来... “他...他死了...” 另一个人精神还算正常,至少不会一直念叨无法交流。可是,什么叫做我父亲死了? “雨太大了,先带到我屋里去吧。” 人群散去,他们陆续进了老村长家里。只有我还站在原地。我想不明白,什么叫做“他死了”? 父亲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能杀掉我父亲的会是谁?如果父亲死了,为什么他们还活着?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回来? 屋内的灯光打在背上,我面朝黑暗,任凭雨水如何击打我的脸。我不相信父亲会就这样死掉! “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怪物?” 我顾不上自己湿透了的衣衫,面无表情地蹲到角落。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那个神智还算清醒的男人继续说道:“我们一行人来到那个矿坑的位置。起初一切都很正常,我们沿着矿道慢慢往下。可到了底部,有几个人产生了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他们即使没有闭眼,入睡身体也在不断地陷落。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将他们留在上面。剩下的人则继续往里走去。我们越是接近那片物质,症状就会愈发严重。耳边也不时传来一些诡异的闷声。” 那人说到这痛苦地抱住了他的脑袋,似乎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害怕至极。过了好久他才再次开口:“我们知道那东西会吸引人自己陷进去,所以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当我们准备炸掉洞穴彻底埋葬那堆液体的时候...从那下面竟然钻出来一只巨大的蜘蛛!” “蜘蛛?蜘蛛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它只是长得像蜘蛛!它们都有八条长腿,长着四个眼珠...尖利的獠牙!但是那怪物速度很快...它全身都是和那片物质一样的颜色!它爬到洞穴的顶上迅速移动到我们的头顶,落下来直接生吞了一个人!”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怕不是幻觉哦。”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吧!我都说了是诅咒,现在你们召唤出了怪物,我们完了!全都完了!” “那怪物速度这么快,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沉默了。快说啊,为什么他又不说话了? “我....我们...” “德里克替我们断后,他吸引了那怪物的注意。结果这个废物直接把洞穴炸了,德里克来不及躲开,和怪物一起...被埋在了地下。”一个矮个男人接着说道。 我站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被子,碎了一地。众人的目光都朝我看来,我走上前:“什么叫被埋在了地下?”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炸了那个地方!你不知道我父亲还在吗!啊!”我抓起之前那个男人的衣襟。我的怒吼让他不敢直视,只是不停地发抖。 真可笑,一个成年人被我,被一个小孩吓成这样。 “说话啊...你为什么要炸了那里...”我感到身体一阵燥热,脑子里漆黑一片,仿佛无底的深渊在呼喊。我的身体渐渐陷入脚下的阴影,连带着那个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一起,堕入属于我的深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可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去地狱向魔鬼忏悔吧! “阿尔克!” 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我猛地摇头,松开了双手。 “我们回家。” 母亲拉着我,淋着雨回家了。 我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 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什么...对了,我得安慰母亲。 “我...”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母亲一把抱住。雨水已经打湿了我的衣服,再湿一点也没关系。 我的父亲死了,就为了救一个懦夫。 我们都以为怪物和我父亲同归于尽在地底了。但“诅咒”却并未消失,并且触发的条件也变成了接触阴影就会陷入其中。没办法,我们只能努力去适应,去尝试掌控或者与它共生。很快,有人学会了驾驭它的方法。我们照这样子,一点一点磨合,最终成为了具有穿行阴影能力的人类。 这个能力很方便,但我们也因此饱受折磨无法入睡。一旦失去意识睡着,就会失去对其的控制从而沉入阴影再也不能醒来。也拜这诅咒所赐,缺少睡眠我们的身体竟也没有出现不适。 生活就这样平静了许久,我时常会偷溜到后山去父亲消失的地方看看,和他说说话。虽然被母亲逮到会被痛骂一顿。明明母亲自己也时不时去看,还不让我去。 控制阴影的能力我掌握的很好,现在已经可以自由穿行其中了。 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安稳度过,没想到命运又向我开了个玩笑。 那个怪物,回来了。 虽然我从未见过怪物的模样,但遇到它的瞬间我脑海中的深渊与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那一刻我便知道是它,一定是它!那个杀死我父亲的怪物! 它的速度很快,非常的快。只有穿行于影域才能和它抗衡。我拿着父亲的匕首去尝试着对它造成伤害。 那滩液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产生这么难缠的怪物? 村里能运用阴影的其他人也加入了战斗。我们相互配合周旋在怪物身边。几番缠斗下来有几个人已经负伤。我还能战斗,便没有后退的打算。 幸好怪物不会穿行影域,我还能和它勉强打个平手。但长时间下去我一定会先耗尽体力最后被它杀掉。 ‘阿尔克...’ 谁在说话? 我的耳边传来一阵闷声。 等等,闷声? ‘阿尔克...’ 它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被这声音干扰,脑子有些晕眩。视线在混乱中看向了那个怪物的胸口。在那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的父亲。而呼喊我名字的声音就是从那张脸里传出的。 这不是我的父亲,父亲已经死了。 我振作起来,没有被这所谓的精神干扰影响。但对于玩弄已逝之人的行为,我绝不原谅! 我刚要冲上前去划破那张虚假的脸皮,却感到胸口有一股热流袭来。我低头,那怪物的一只肢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我的心口被它刺穿了。 我躺在地上,鲜血汇成了一个水洼。 好痛,特别特别的痛。 我还是太没用了,没遗传到父亲一丝一毫的力量。 ‘阿尔克...站起来。’ 为什么还有声音?我明明...明明已经破开幻觉了。 我看到父亲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还是那么强壮,穿着离开家去到后山时的那件衣服。 “对不起...”我哽咽道,因为我要死了,又要让母亲伤心了,让父亲失望了。 ‘阿尔克,你做得很好了。但是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吧,至少...要保护好家人。’ 家人.....是啊,父亲说得对。如果我死了,谁去保护母亲?母亲会被怪物杀死的.... ‘阿尔克...站起来...你可以的...’ 对,我可以的。 我的手盖在了心脏的上面,深渊的黑暗在我脑海中扩大。 在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之前,我看到自己的手从心口处掏出了一把猩红色的,被阴影缠绕的匕首。 当我再醒来时,四周寂静的可怕。我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我的身上,耷着一个已经失去生息的女人。 我的母亲。 我没有阻止怪物吗... 可我确实看到了怪物的尸.体,就在我的面前。 他们为什么都看着我?为什么眼里都充满了恐惧? 我? 一个村民指着我,他在颤抖,在害怕。 是我? 一个村民看着我,他在厌恶,在惊惧。 是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是我杀了自己的母亲。 我好像想起来了,朦胧之中我看到了癫狂的自己,看到了向我走来的母亲。 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我的清醒。 她在我的耳边对我说。 “离开这里吧,阿尔克....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我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乌云密布,雨水又打湿了我的衣衫。没关系,就让雨水洗刷掉鲜血吧。 我安葬好母亲离开了这里。 路上遇到了一只黑猫,在她的指引下我加入了一个叫做碎影公会的组织。 我不知道为他们卖命是不是对的。但只有在不断的杀戮怪物的过程中我才能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如果能因此多救一个人,是否就能多赎一点罪了?这应该也算是好好活着了吧? 我用锁链捆住自己的心口,不愿再让那股力量随意释放。 待人间的罪孽赎清,我再下到地狱,永不轮回。 第49章 烛生门(上) ‘嗜血影刃...不想用....’阿尔克把手放在心口,阴影缠缚,血色的红光穿破漆黑无底的深渊。 “退后。深渊下有股强大的能量波动。” “唉,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瞳叹了口气,“这是阿尔克的狂暴状态。” 紧接着阿尔克便从深渊下冲了出来。他的身形似乎比之前强壮了不少,身上的锁链崩裂飞舞在四周。红黑色的火焰面具已经破碎,露出的是一个空洞的眼眶和一只猩红的眼睛。他的身体被阴影包裹,那对双刃匕首像是有了生命般自动地去攻击影魔。而阿尔克挥动着那第三把匕首,刀刃划过,一只血影巨兽随之猛袭,对影魔的躯体造成一次更强的伤害。 几次进攻下来影魔的躯体越发变小,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消灭它了。 “御血族的小子,帮我个忙呗。” 苏亦解开绷带,不过瞳似乎并不是要他去帮忙击杀影魔。 “你的血速度快吗?力道足吗?” “什么叫...力道足?” “哎呀就是你能不能在影魔消失的瞬间控制住阿尔克,三秒就够。” “控制他?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敢保证血和那些影子会不会产生什么异变。” “狂暴状态下的阿尔克敌我不分,会攻击他所看到的一切生物。给我三秒的时间喂下这颗药就好了。”瞳晃了晃她手中白色的小药丸。等等,猫什么时候能拿东西了? 苏亦眨眨眼,再次看向了面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现在的瞳已经失去了猫的特征,黑色长发扎束在右侧,额心显露,一枚金红色的宝石被链子衔接吊挂在中心。头顶的发丝上装饰着一些排列整齐左右对称的淡黄色菱形宝石。左耳镶有一颗红色水滴状的宝石,随着瞳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瞳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和猫的眼睛有些相像。不过正如她先前所说,这应该是她装备的科技义眼。瞳的衣服很独特,是胡苏亦从没有见过的风格,轻质的细长式护甲披在肩上,往后背垂下一排流苏,光线打上去波光粼粼的一片。穿着一套束住腰身的衣服,纱质的丝巾扣住裤带的左端,另一角绕圈从后扣回,右端的弯折处下移,拉紧束住。整个人的模样和在场的其他三人格格不入。 “怎么了?被姐姐的美貌惊艳到了?” 妖之灵和人类孕育的后代确实有在不同形态之间转化的能力,但苏亦第一次见到还是有些惊讶。 “我明白了,三秒是吧。” “准备。” 阿尔克那边已经处理掉了影魔,他的视线迅速锁定了这边的三人。 苏亦唤出血液,快速凝聚成数条“血绳”,在阿尔克遁入影域突袭之前成功捆住了他的手脚。阿尔克的力量强大,后撤拽绳的拉力差点将胡苏亦甩飞,不过还好有伊卡莱尔的帮助,三秒的时间也是能拖出来的。 一切准备完毕,瞳轻轻跳起,借力往墙壁一蹬,一个翻身立在了阿尔克的肩上。下方就是诡异的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彻底吞没。瞳把药丸塞入阿尔克嘴中。药效起的很快,在阿尔克变回常人体型的时候瞳也化成了黑猫的模样趴到了阿尔克的头上。 “醒了吗?醒了就快点离开深渊。”瞳用尾巴散漫地扫了扫阿尔克的后脑勺。 “又失控了...” “这次还好啦,有他们帮忙方便多了。” “你们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影魔是深渊的产物,阿尔克和它们之间也有一些恩怨,碎影公会成立的最初目的也是为了消灭影魔。” “怎么样,经过这次共同作战有没有改变想法?” 看来瞳是真的想让两人入会,但苏亦和伊卡莱尔还是拒绝了邀请。 “对不起啊瞳姐,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真的没办法加入。” “唉,那剑圣也更不可能了吧。”黑猫的双瞳可怜兮兮地眨巴两下。奈何伊卡莱尔这人对这些的反应为零,他抱着长剑一脸认真地点头。 “我还是喜欢游走四方。”剑圣继续说道:“刚才下来的人被沙虫群困住了。” “那大概率不是腐败了,对付沙虫它还是绰绰有余的。” 四人往回走去,在沙虫洞穴的中心,两个人正艰难地抵御着虫群的攻击。其中一人的眼睛还散发着美丽的蓝光,另一个则用着简单的魔法,看起来还很生涩并不是非常熟练。 “这样的两个人下到矿井底部干什么?”瞳的义眼将对方的体表信息探查了个一清二楚,他们的实力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会一点魔法和有一双好看的眼睛罢了。 救下那两人后,六个人直接离开了矿井。询问得知两拨人都是追踪“黑线”来到的矿井底部。不过腐败造物已经消灭,就不需要留在那里了。 …… “月清,渡龙。”克克扶住恩卿的瞬间朝着包围而来的腐败挥出拳头。污浊的“黑泥”触碰到魔法能量时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始往后退去。 “科瑞尔斯,你在干什么?” ‘有人在动手脚。’腐败重新聚集起来,刚才被污染的大地正在慢慢恢复成原先的棕褐色。但是曾经的生机却再也回不来了。 “瘟疫撤退了?可为什么?”克克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刚才并没有造成很强的伤害,所以大概率与自己无关。 “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破坏了它的什么东西,还是很关键的部分。” “太好了,我们快去帮莲姐!”谷在地上扭了两下,还是没能解开锁链。 “不必了。它们走了。”莱纳示意众人朝灾厄的方向看去,它已经和腐败消失在了原地。 灾厄鬼消失后赤浊莲和璃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形态。心口的伤被业火强行凝住,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是尽早治疗为好。 很快清墨曜和凡暮之也赶来了,而岩砂井的方位,胡苏亦一行人也走了过来。九转黎的成员在不经意间又一次汇合。但在莱纳眼里,这些早已不是一次次的巧合那么简单了。烛生门的世界,历史是亘古不变的,是会一次次重演的。在莱纳的人生中,他经历了许许多多一模一样的故事。九转黎的成员会按照相同的“路径”不断重复属于他们的“人生”。就像最初的那次,一直未变。可莱纳清楚,这些都是假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又一次因为灾难而相聚最终也会又一次因为灾难而毁灭,他只觉得悲凉。 莱纳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他看了眼毕德十铭旁边的那个男人,面色平淡。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又只好闭嘴。 “宇!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这就是你要找的朋友?”剑圣简单看了眼这几个孩子,每个人的身手都还算不错,特别是那个叫宇的,身份最为特殊。 “我们已经大概弄清楚这门内发生什么了。”霍萧说道,他将自己之前和谷收集讨论的信息讲了出来。 “嗯,门内的时间确实是一千年前,这些人的概念中却并没有十罪,但保留了腐败。”宇总结道。 “所以...他们也都是一千年前的人吗...”霍萧的视线朝九转黎看去。如果是真的,那克克玛尔娜呢?人族有可能活一千年吗? 宇思考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几人真相:“莱纳有着和我一样的眼睛。他的能力就是制造一个世界。” “就是这里?” “嗯。而他创造的世界,只能是已经发生的过往。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是一千年前的。里面的人,不,应该是任何生灵,都是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 “死了...”霍萧不敢相信,克克玛尔娜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那门外遇到的...” “这就是关键。莱纳用自己的能力创造了一个个复制体留在门内,这是他们在门外能够存活千年的根本。他能力有限,最多也就十个人。” “莲姐也死了?” “硬要说的话其实他们现在还活着,只是曾经死过一次。只要烛生门不毁,他们就不灭。” 宇说完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那腐败呢?也是莱纳的能力吗?”许久之后樱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问题就在这里,莱纳的能力有刻意排除千年前战役中死亡的十罪(这里不包括灾厄,因为烛生门的能力只对死者生效),但不知为何腐败却再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活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不记得十罪,却知道腐败的原因吧。” “那这些话能让他们听到吗?” 宇愣了下,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你得问莱纳了。”宇挥手将莱纳叫了过来。 “这...还是别了吧...” “你一直都没告诉他们吗?” “没有,他们也不记得我...我也不太希望他们能记得我。如果可以,我想给他们一个没有灾难的新世界,这是他们应得的。” “门外的他们能进到门内吗?”霍萧问。 “我不知道。他们是他们,一样又不一样。如果门内没有腐败,这里就是他们新的人生。” “那你为什么能在门里?” “那个就是我的...复制体,他有些特殊,所以我进来还没出什么问题,但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那门外的他们知道你做的这些吗!”霍萧又问,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莱纳点头。 “霍萧你冷静点。”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现在的腐败还只是残缺的部分,如果它卷土重来导致烛生门的世界被毁,一切就都完了。门外的世界会再次被瘟疫入侵,他们也会不复存在...”莱纳低下了头,“....所以...请你们帮帮我,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一个人消灭腐败。” “现在腐败不知所踪,门内还多了一个灾厄。得先知道它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深渊。”苏亦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宇和莱纳都有明显的反应。 “你见到深渊了?”宇问。 “嗯,那是什么东西?你应该知道的吧。” “就是我们世界的地脉,和神柱有关。这个世界没有十罪的概念,自然也没有神柱,能量不会凭空消失,便以另一种方式留存了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 “腐败的造物在吸收深渊。我们已经摧毁它了。” “怪不得它恢复的这么快。各位,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莱纳看向在场的众人。九转黎再次成立,这一次,历史或许会因为外来者的出现而彻底改变。 第50章 烛生门(下) “等等。”苏亦叫住莱纳,似乎还有事要问。他看了眼伊卡莱尔的方向,道:“那剑圣呢?他也死了吗....” “伊卡莱尔曾和腐败争斗了一天一夜。在黎明之际,他和腐败一起消散了。” “既然门内有剑圣的复制体,那门外的他一定也还活着的吧?” “苏亦,烛生门只有十次机会。伊卡莱尔是第十一人了。”宇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将机会给他。但伊卡莱尔是彻底的消散,是全身被瘟疫侵蚀而死。他的肉体无存,烛生门已经没办法让他重生了...”莱纳很不想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去。他曾亲眼所见,自己无论怎样使用蓝眼都无法从污浊的空气中找回那位属于世界的英雄。伊卡莱尔若是活着,这九转黎的第十位应该是他才对。而莱纳,只需要留下这副眼睛维持烛生门的运转就可以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莱纳自责内疚的表情,苏亦也没继续问下去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是十罪太过强大了。” “走吧,去和他们汇合。” 莱纳带着宇一行人往另一边走去。九转黎的成员分成了四个部分,剑圣则待在一边靠着树静静地看着他们。 “讨论的如何,外来者们?”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要是经历过腐败和灾厄的双重进攻,恐怕也不会这么怡然自得了吧。 “你们都知道了?”苏亦问道。 “嗯,交流了下信息。” “对了,你们就不会疑惑吗?”上官樱其实早就想问了,不仅是克克玛尔娜,其他人知道自己的世界是“门内世界”并且有“外来者”进入后竟然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个世界。我之前还见过宝石世界的居民呢。”黑猫说。 “有关世界论的魔法条文很多,这并不奇怪。”玛丽苏扶了下眼镜,她的声音很轻,显然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场合。 这也难怪,在猫都能说话的世界里,出现什么也都没什么不对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毕德十铭缩在在莱纳复制体的身后,黄昏乡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访”,而且各个看起来都非常厉害。还有什么外来者,门内世界?这些他都没听过,只觉得神奇。 “莲姐受伤了,得先治疗。” “我们也是。院长,你的手...” 恩卿的手上蔓延着一些紫黑色的细线,是曜佑之心被破开后接触侵染上的。 “我没事。”在璃的调和下,赤浊莲的伤口竟然开始自主愈合,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 恩卿站起身,他双手做了几下握拳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顺畅的感觉,也没有疼痛或者不适。拿起大剑也非常的稳定。“这些线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得赶快把那怪物找出来才行。都待在我身边,这样曜佑之心才能保护好你们。” “我可以战斗,也能和怪物抗衡!” “你不能!”恩卿突然提高的声音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在他苍老的面容上,深邃的眼眸像一汪黑夜的清泉,澄澈透亮的表面下,却埋葬了数不尽的悲伤。而这份苦痛,因为克克玛尔娜奋不顾身的神情全部爆发。 “你不能再冒险了...”恩卿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曾经的我没能力保护好你们,现在又因为瘟疫...我已经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院长,孤儿院的孩子们从来没有埋怨过你,被军庭带走你也无能为力....但是院长,没有力量的人才需要不断被保护。而有力量的人,就必须站出来面对。因为保护他人,就是我们的使命。” 这些话好熟悉,恩卿似乎早就听过。是在哪呢?他想不起来了。但他总感觉告诉他这些话的那人,有着与克克玛尔娜一模一样的神情,坚定而勇敢。只记得他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位在战场上搏杀过的士兵。 “如果遇到危险,我会立刻撤退。好吗,院长?” 恩卿终于还是被克克说服,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克克的脑袋。 是啊,克克玛尔娜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千年来从未改变。霍萧第一次遇到克克的时候,这个女孩见义勇为的举动便深深吸引住了他。面对三个持刀的歹徒,克克也没有滥用自己的魔法,只是夺了他们的刀再将其制服送到了警卫部。 “力量对等才最公平。”克克是这么跟霍萧说的。 克克会为街巷里的人送去衣食,却不要任何的回报。她会热情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永远笑着回应大家的期待。 克克也会难过,她喜欢坐在天台,从高处眺望远方,静静地待上一整天。然后,就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了。 这样的克克,怎么会...死了呢?而眼前的这个又怎么会是...复制体...她的神态、动作、外貌、能力、性格、观念....一样不差,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是假的吗?可她确实不记得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了。 霍萧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克克娇小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可霍萧就是觉得她在越走越远,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 “如果没能阻止灾厄和腐败,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他们也就消失了,对吧....” “应该吧,莱纳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们会成功的。你看主教多厉害啊,之前我在彼神国的时候主教可是单挑赢了腐败的信徒啊。” “对啊,克克那么厉害,一定能赢的...” “门内一共有几处地脉(深渊)?” “三处。”莱纳把罗盘拿到宇面前,“这里就是岩砂井方向的地脉,那里已经没有腐败的波动了。阿尔克那的也是,大概已经吸收完毕了。现在就只剩下阴骸之地。那的迷瘴突然变浓,罗盘没办法探测,应该就是那里了。” “你的能力一直在被限制。” “没办法,要维持烛生门就是这样。...本来可以更早发现腐败的位置,是我大意了。” “你刚才说自己在维持这个叫烛生门的世界?”凡暮之问道,“意思是说,你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 凡暮之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很多事情他都能以一种发散性思维去思考。得到的答案往往意想不到,但却总能发现问题的核心。 莱纳迟疑了下,道:“我确实是神族,但我并不是你们世界的管理者。我只是...只是来帮你们消除危害的。” “那我们现在是去找到那个怪物对吧?” “瘟疫的根源非常危险,你们不需要一起去的。” “我们刚才都互相交流过。你知道吗,我们这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莱纳不语,他知道凡暮之要说什么,他早就听过数遍了。 “我们曾经都遭遇过瘟疫,都被瘟疫伤害过。” “我明白。” “所以我们都有前往的理由,无关强迫,危险自愿承受。” …… 烛生门外,九转黎总部。 “老大他们在门内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毕德十铭来回踱步,一刻不停。旁边的克克倒是冷静,低头思索着什么。 “通知过其他人了吗?” “嗯,大家应该马上就到。”十铭话才说完就感觉脑袋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后脑勺也痒痒的,“瞳姐,你可别逗我了,你知道我最怕痒了。” 瞳灵活地跳下,接着又跃起扑到了克克的怀里,乖乖地趴着。“还是我们的克克好。” “瞳姐,别叫我克克了...” “还是放不下吗?” “放不下的吧。之前其实还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是被那件事惊扰,梦里都是...那些...真正的克克已经死了...” “但你还是留下了这个名字不是吗?” “....” “怎么样了?”赤浊莲突然出现在克克身边,焰红色的长发十分醒目。 “老大还没出来,看来瘟疫确实没死。” 听到瘟疫两个字,赤浊莲的太刀瞬间出鞘,业火如血般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莲。 “莲姐别急,瘟疫还被困在门里,老大一定能解决的。” 清墨曜、凡暮之、玛丽苏和恩卿也随后赶到。 “阿尔克呢?” 瞳的视线看向十铭脚下的影子,阿尔克从中钻了出来。 “哇!哥你又吓我!” “那现在人齐了,里面情况如何?”凡暮之问。 十铭摇头,莱纳进门很匆忙,什么也没有交代。 “有没有办法进门?” “老大一直都不希望我们进去,这样可以吗?” “也没别的办法了,莱纳一直没出来,大概是遇到了麻烦。你不是说灾厄也在里面吗?”清墨曜继续说道,与门内的那个不同,他的声音更加闷沉。 “【黄昏颂歌】说不定可以。”玛丽苏将那个罗盘拿出,“上次用完后就已经损坏,但如果用它做媒介,应该能强行打开烛生门。” “我来吧。” 克克走上前将魔法缓缓注入罗盘的中心开口。很快罗盘的指针重新开始转动,金色的辉光像流丝般飞散。黑白色双生鱼顺时针游动,罗盘的底座朝四边转开。在众人面前,一扇双龙盘踞的星空门逐渐显现。 “我们进门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大家多加小心,别被瘟疫和灾厄伤到。”恩卿召唤出曜佑之心,他将其拆分成八份,分给了众人。“关键时刻能够抵挡一击。” “走吧。” 赤浊莲率先进入门内,其他人也陆续跟了进去。烛生门消失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51章 恩卿 我叫恩卿,是莱哈尔的一名士兵。 远冬战役爆发的第二年春,我们的弹药已经快要用完,军廷的增援却迟迟未到。战况愈发糟糕,再这样下去防线迟早会被攻破,我们都得死在这还未消融的雪原上。 战火纷飞的地方见不到一丝春的气息。到处都是硝烟火药,军器残骸还有士兵的尸.体。 北境的【蛮荒】嗜血成性,屡次侵扰莱哈尔,进犯我们的底线。终于,城主决定向【蛮荒】宣战,军庭征召大量士兵,足足准备了一年。充足的兵力、物资、器具只为了能尽快拿下【蛮荒】,还莱哈尔一片安宁。 作为一名士兵,我很荣幸能为军庭,为莱哈尔奋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大家都有要守护的人。 和我住同一个营帐的布莱卡有一个女儿,每天晚上他都会向我念叨。 “能有克克这样一个女儿简直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了。” “你知道克克有多可爱吗?那张肉嘟嘟的小脸,捏一下她还会和你生气。” “克克最喜欢我背她,然后坐在我的肩上,让我带着她到处跑。这个时候她就会张开双臂,说自己像是在飞一样。” 接着布莱卡就会把照片拿到我的面前,那上面是他和他的女儿。确实很可爱,是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孩。 “那现在是谁在照顾她?” “我母亲。等战争结束我就可以退役,到那时就可以和她们安心生活了。” 根据莱哈尔律法,年龄达到三十五岁及以上的,可直接退役;受伤再不能上战场的,应退居后线,训练新兵,直至年满三十五岁。 布莱卡今年刚好三十五岁,等战争结束他就可以结束这段军旅生涯回家了。 我今年三十一岁,还有四年也能走了。 可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要守护的人是谁。 曾经我是被守护的人。 我的父母都是莱哈尔的军人,时常冲锋在战场上,沐浴鲜血,直刺朝阳,为的就是赢下战争守护我,守护莱哈尔的每一位子民,带着大家迎接更美好的明天。 这也导致了他们不能时常回来陪我,我对他们的了解应该仅限于是“伟大的军人”这一层了吧。 可后来他们死了,在一场战争中意外身亡。他们不再能守护我,守护莱哈尔。我轻轻擦拭着父母的勋章,最终决定站出来,代替他们走下去。 于是我也成为了一名士兵。 军庭是我见过最井然有序的地方。那里的军长都十分威严,训练出来的士兵听从指挥,行动精准迅速,做事有条不紊,很少有差错纰漏。 新兵营的训练很累,每天高强度的练习会让我的肌肉酸痛无比,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背上。但我并不想放弃,因为我有必须要成为一名军人的理由。 真好,我正在走我父母曾经走过的道路,感觉他们就像是在我身边一样。再一次的,我和他们离得这么近,更加了解他们了。我的父母,莱哈尔的英雄。 熬过新兵营的训练,我们便有了拿枪的资格。带我们的是一名女长官,英姿飒爽,行事干练。要知道,军庭的女兵并不多,一般来说男兵更容易挺过那些训练。所以这位长官一定是实力强劲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我很敬仰她,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样一位军长。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那时我刚满二十。虽然紧张,但我拿枪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这是作为一名军人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毕竟只要有一丝懈怠或者失误,就可能丧命于敌人的枪火之下。 也是在这场战争中我认识了布莱卡。他很优秀,军庭交代的任务都能很好的完成,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我们的配合天衣无缝,可以说是最默契的搭档。 军庭曾教导我们:对敌人要下死手。 我一直谨记这条守则。毕竟在战场上,你的仁慈会成为最致命的破绽。 但布莱卡不同,他觉得只要能制服对手,让他们再无力反抗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布莱卡这样做对不对,他制服的敌人确实被收缴了武器,双手双脚也都被捆绑。他的做法确实没出过什么意外,军庭似乎也默许了这种做法,那些被抓的敌人,最终作为俘虏被带了回去。 渐渐的我竟也被布莱卡这家伙影响,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少。 那些人后来被送到了哪我并不知道,这也与我无关。我需要做的就是赢下每一场战争,守护莱哈尔的和平。 “【蛮荒】的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不要命的往上冲?”布莱卡趴在沙袋栏后的坑道里,我们的弹药已经用尽,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估计他们也快弹尽粮绝了吧。我们先回去,换另一队上。” “小心!” 布莱卡将我推倒在地,一发子弹正好从我刚才的位置飞过。要是再晚那么一秒,我就死了。 我迅速起身发现开枪的是【蛮荒】的一个士兵。他的左臂已经断掉,鲜血直流。狼狈的外表下是一双狠厉的双眼。 “去死吧!”那人的长枪大概是没子弹了,他掏出军刀冲了上来。 说实话,【蛮荒】士兵的近战能力很强,我和布莱卡对付一个断臂士兵竟也费了一些力气。 “他死了。” “嗯...他本来也活不了。” 我们回到兵营,里面的伤员比昨天多了一倍。 “还有弹药吗?东区的新队过去了吗?”布莱卡在物资箱中翻了好久,一盒弹药都不剩了。 “没了。支援再不来我们就可以准备死在这了。”一个伤势不算太严重的士兵这么跟我们说道。 军庭到底发生了什么,增援迟迟未到,【蛮荒】的士兵又突然疯了般进攻。 “军庭是想要我们直接去肉搏吗!那些人的力量很强,我们的胜算很低...” “会有办法的,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但愿吧。” 我们靠着游击战术最大可能的节省弹药,又成功拖了几天的时间出来。荒原上的冰雪已经消融殆尽,贫瘠的黄土上不见一丝翠绿。这片土地已经被战争摧残的不成样子,而我们恐怕就要变得血肉模糊了。 军庭终于带着军队赶到。补充完弹药和其他物资,士兵们的战意似乎又高涨了起来。在我们的努力下【蛮荒】终于投降了,或者说,终于死完了.... 我和布莱卡撤退回营的时候,一声枪响在荒原上爆起。布莱卡将我推倒,他又救了我一命,这两份恩情我必会用一辈子来报答他的。 我正准备起身,双手却摸到一股热流。鲜红的血液从布莱卡身下渗出。而我的左腿也被有毒的刺钉穿孔,筋脉坏死,疼痛难忍,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布莱卡!”我呼喊着,希望他能保持清醒。我简单控制住流血的伤口后带着布莱卡继续往营地赶去。 “等...等一下...” 布莱卡的脸色已经煞白,他快不行了。 “我...我现在回...去也是死...趁...还有口...口气.....我赶紧...把要说的话交代了。” 我把布莱卡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 “兄弟,我救了你两次...” “我知道,所以你更不能死。” 布莱卡只是摇摇头:“我活不成的...你回去...回去替我照顾好我的...母亲还有...克克...麻烦你了...但我真的活不成了...只能..只能麻烦你了....” “你一定能活的。战争结束了布莱卡!你可以回家了!你可以去见她们了!布莱卡!醒醒!”我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吼着,听到响声的几个士兵也赶过来帮着我带布莱卡回营。可还没等我们到,布莱卡就失去了生息。他就这么死了,安安静静地死了。像这片贫瘠的黄土一般,彻彻底底的死在了硝烟之下,死在了这个世界之上。 我们跟着部队回到了军庭。城主为布莱卡颁布了勋章,以此表彰他的功绩,纪念他的牺牲。只是布莱卡再也看不到了。 我去到布莱卡的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母亲和女儿。他的母亲掩面痛哭,克克则安静的待在身边,一言不发。 后来我才知道,克克玛尔娜并不是布莱卡亲生的,是他朋友的女儿。而他的朋友,早些年得了瘟疫病死了。但布莱卡一直将克克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现在,轮到我了。 “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所以都要抛弃我...”克克用很轻的声音对我说,却震的我心一惊。原来她的心里一直在埋怨自己,认为是自己不好的原因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克克,你的父亲是个英雄知道吗?英雄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家人的。” “英雄?” “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他人的人。”我摸了摸克克的头,“他永远不会抛弃你,我们谁也不会抛弃你。” 我看到克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可她的眼睛却已被泪水模糊。 我的腿受伤后行动不便,于是退居后线开始训练新兵。一直到三十五岁退休。 三十九岁的时候,我用自己的积蓄办了一家孤儿院,收留那些失去家人的孩子。 除去克克,一个叫玛丽苏的女孩是我第一个收留的孩子。她很乖,总是会帮我的忙,做什么事都战战兢兢的。流浪的日子并不好受,她的身体瘦的都能看见肋骨。 克克很热情,很快就和玛丽苏熟络了起来。她们能互相陪伴彼此我也感到欣慰。 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度过,我们的生活平静而祥和。 克克十二岁那年军庭发生了政变,上面派人搜罗孩童,听说是要培育一支极其强大的军队。开什么玩笑?孩子怎么受得了那些训练! 军庭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松口,他们给再多的钱我都不会答应。 “恩卿,看在你曾经是军庭部队的,还给军庭带来了很多实验样本我们现在才能这么好好的跟你谈,你别太过分了。”眼前这个人我见过,他曾经和布莱卡起过争执,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战功。 他们说的实验样本是什么意思?我带来的?难道......是【蛮荒】的那些俘虏! “你们!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参军?他们会死在里面的!” “他们?他们可是要去接受更好的东西的!哪像我们?” “什么意思?”这家伙说的东西肯定很危险,也许是和【蛮荒】俘虏遭遇的一样。我必须要保护好他们。但我的左腿落了残疾,不确定能不能坚持下去。 “有必要和你解释吗?已经离开军庭的人就没有价值了。把他拿下。” 他们朝我冲来,我虽然还有力气扳倒几个,但最终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擒住了双手。 他们一共带走了十个孩子,克克和玛丽苏也在里面。我想挣脱控制,拼命挣扎着。最后却讨得一顿毒打,甚至有人狠狠踩了我的左腿一脚。这下它是彻底废了。 那之后我每天都去军庭,去乞求,去潜入,去声讨,去上报高层....所有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但没有效果,一样都没有。 就在我终于得到了一条进入军庭的方法时,军庭发生了一场爆炸。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乌有。遍地的废墟堆积起一座“小山”。 我在废墟中找寻了好久好久,可却连克克她们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发现。她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不见踪迹。 军庭的爆炸致使其大换一拨人员,高层也终于出面治理,终止了这场未知的试验。 然而就只是到此为止。他们拒绝帮助我寻找克克她们。没有人愿意帮我,他们都说克克她们死了。从没有人关注过真相。 “几个孤儿有什么好找的?没了就没了,谁在乎呢?” 是啊,谁在乎呢.... 我在乎啊...布莱卡在乎啊.... 所以,这就是我们拼上性命也要去守护的莱哈尔吗? 所以,这就是守护的意义了吗... 我的这条路,好像走不下去了... 最后我还是选择留在了这个让人悲痛的地方,因为剩下的孩子离不开这里。莱哈尔外的风雪强劲,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走这条路。 这样也好,我可以在这里等。 我相信有一天,克克会带着她们回家。 等一天也好,一周也好,一年也好。 春去秋来,我还是没有等到她们。 但我会继续等下去,永远如此。 第52章 玛丽苏 我叫玛丽苏,是个孤儿。 莱哈尔是一座常年被风雪笼罩的城。想穿过暴雪离开这里,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一不小心就会冻死荒野。 我的父母曾在军庭的“帮助”下离开过莱哈尔。但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可不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去找到他们,弄清楚一切,是生是死都要有个结果。 城外如此,城内也差不多。春夏还能勉强挺过去,一旦入了冬,单薄的衣衫根本抵御不了严寒。 我只能去深道找其他的流浪者一起,取暖度过漫漫长夜。 深道是莱哈尔无家可归的人待的区域的统称,或者说,只要是有流浪者的地方,其实都可以叫做深道。我在的这块区域人还挺多,有一些都是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我们的生活很简单,白天去街巷的垃圾桶里翻找能吃的残羹,或者向路人乞讨,夜晚找寻一个能够抵御寒冷的地方休息。我的身体瘦削,肋骨紧贴着我的皮肉,凹凸不平的表面显得极为可怖。 这也没什么,我只想要活下去,最后离开这里,活成什么样我并不在乎。 直到我遇见了他,一位叫做恩卿的军人。他在城中办了一所孤儿院来收留我们这些流浪的孩子。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当然答应,管它是真是假,或许可以借此更快地离开这里。 我似乎是孤儿院的第一个孩子。恩卿,不,院长他对我很好,孤儿院的衣食都很简单,但也比垃圾桶里的好上一百万倍了。我虽然没有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却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帮院长做家务,分担琐事,做一个乖乖听话,有点怕生的人。大家不是都会怜爱这样的孩子吗? 院长有一个女儿,叫克克玛尔娜。她很可爱,也很活泼,喜欢拉着我到处跑。我肯定不能拒绝,万一惹得她不高兴把我赶走就不好了。 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发现克克玛尔娜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她的性情温和,再烦心的事情都能冷静应对。哪怕我拒绝和她出去也不会生气,自然也不会赶我离开。 渐渐的,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院长对每一个孩子都疼爱有加,不偏心不针对。我仍然在帮着他做事,同时寻找着能够离开莱哈尔的方法。 最近城内动荡,一直流传着什么军庭实验的消息。直到军庭的人来到孤儿院,为首的那人面容凶悍,阴冷的视线与我对上,看得我不寒而栗。我和其他人躲在角落不敢出声,顺便拉住了正要冲上前去的克克。 他们在说什么?要抓我们去军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气的院长。他的声音发颤,残疾的左腿让他的身体变得很不平衡。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根本无法与军庭抗衡。很快,院长就被他们制服,为首的那个人朝着我们走来。他往房间喷洒了一种刺鼻的气体,我们刚想反抗却觉得四肢酸软,虚弱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下完了,早知道就该提前跑路的。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淡绿色的房间里。我环顾一圈,房间里还有九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三个和我一样都是从孤儿院被抓来的。 “玛丽苏姐姐,这是哪里...” “我想回家...” “姐...姐姐我怕...” “没事没事,别怕。”真是的,你们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只能先先安抚下他们的情绪,不然到时候大哭起来鬼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这个正方体房间只有一扇门,四面墙上连窗都没有,除了天花板有一个换气用的管道。这个全封闭式的房间靠着门对面的墙整齐地摆着十张小床。除了这些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我贴在门上,想听听看外面的动静。才刚走到那就被开门的推力带倒在地。 又是那个视线阴冷的家伙。 他瞥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随后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 “大家不要害怕,你们现在是被军庭重点保护的对象。我们会为你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不必担心,这里的生活将会非常,舒适。”说着他便拿上来一小车的食物,卖相还不错。 等等,这家伙现在是什么嘴脸?为什么装的这么虚伪?应该不会有人信吧? 我朝后看了看,嗯?什么情况?怎么有个家伙在往这走?还是孤儿院的孩子....不会真有人信他吧?不是,他拿药把我们喷晕的事情你这就忘啦? “叔叔...那我可不可以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院长平时给你吃的还少了?你是猪吧...吃吃吃就知道吃。 我把那家伙揽到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人微微一笑:“可以啊,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这个编号记在心里。”他拿出一叠卡片。每张卡片的左上角都有一个“i”(罗马文的那个)符号,我记得,这个好像是“一”的意思。而卡片中心则印有一到十这几个字符。 只见男人随便拿起一张递给了我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你是一号,而你是七号。” 一号?我其实不太想当一号。在这里遇事当第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看向身后的小胖子,一脸傻样。算了,让这群看着就不是很聪明的小孩当一号,那还是我来吧,至少可以最快知晓方便制定对策。 男人发完卡片后就离开了,留下我们十个人拿着卡片不知道干嘛。 那六个我不认识的小孩还坐在床上,似乎挺胆小的。我也懒得去问他们的名字,反正之后也只需要看编号就好了。 “姐姐...我饿...” “你敢吃?我可不敢吃。” 我是真的不敢。谁知道那人有没有在食物里下毒。 要不...让那边的先吃?我觉得可行,反正素不相识。况且如果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只能吃这些,那总有人得吃。 我把食物分成了四六份,多的那堆拿给了他们。 那六个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吃了起来。深道的人曾告诉我,常见的毒药发作时间一般在三十分钟以内,过了这个临界点的毒药要么就是比较稀有,要么就是难以混杂使用。 三十分钟后我们才开吃。大家都饿了,再多的时间也不想等了,真要死就一起死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军庭的人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早中晚三餐定时提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带我们去上厕所。这也是唯一的能够了解到门外情况的机会。 几天的观察下来,我发现除了我们这十个人外,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也有一支十人“小队”。克克也在里面!但是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我们相反,我和克克只有几秒钟远程对视交流的时间。 嗯不过克克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根本看不懂。 我还没来得及和克克交换信息,就被军庭的人带到了一个新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白色的长椅,前半部分上抬,大概是靠头的位置。长椅两边有两个扶手,上面各绑着一条皮质环扣。 长椅的左侧有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一些奇怪的药瓶。 他们要干什么?照这架势不会是要拿我做实验吧!我本想找机会逃走,可双手却被死死扣住。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把我绑在了长椅上,手腕被环扣控制,头顶的白光照得我眼疼晕眩。 “放开我!”所以说我不想当一号嘛.... “乖乖听话,很快就会过去的。” 那人拿起针管往我右臂扎了下去。很凉,像有一条非常细小的蛇在我的身体里游动。紧接着他又注入一剂新的药液到我的左臂。我的身体好像失去了知觉,没有力气,连抬起指尖都做不到。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模糊,耳边的交谈声也混杂在一起,如轰隆轰隆的闷响般让人烦躁。 又过了一小会吧,我的体温直线升高,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这家伙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还是很难受啊! 完了,我作为一号,要“身先士卒”了。等我死了,后面的孩子估计会被注射新的药剂。 “咳咳咳...呕...” 我都快昏过去了,胸口突然传来一阵上涌,一口血块被我吐了出来。 “带回去换下一个吧。” 我是被抬着回去的。 然后二号就被带了出去。 “姐姐,你怎么了...” 我想开口,但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他们三个见我这样差点没给吓哭。别哭了,我其实也挺想哭的。再这样下去我肯定要死,得赶紧想个办法。 十个孩子都被注射过药物后大家的症状都和我差不多。其中有两个我不认识的没有坚持下去,当晚就死在了床上。 我的症状不再如昨天那般严重,除了那条“小蛇”还在游动外,其它的药物反应都已经消失。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总归是能行动了。 “你们三个怎么样?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昨天好难受,现在觉得痒痒的。” 今天那些人并没有带我们去注射药剂。一直到十天后,第二支药注入到了我的血管中。 “这次的药应该可以激发他们体内的能量了。” “还需要多久?” “十天一个来回,再注射一次后就可以合并训练了。” “成活率呢?” “四十。” 他们在说什么?体内的能量?我体内只有血,哪来的能量... 好疼...这次的药怎么那么疼.... 好累啊...所以我才不想当一号... 我感觉自己在流血,鼻子、耳朵、眼睛都在流血。心脏跳的很快,像是要炸了一样。 这么多天下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溜走,也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又能做什么呢。 我没能挺住,昏了过去。那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这是哪?” 房间里还有几个人,但我都不认识。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对我说道。她的胸口挂着一张卡片,上面印有“一”的数字。 我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也挂着一张,上面的数字是二。 除了我们两个,房间里还有三个人。他们和我看上去差不多大,胸前也都挂着卡片。 “这是哪?”我又问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 “你睡了七天不知道也正常。我们是被抓来的,他们要拿我们做实验!” “可我们只是小孩,怎么逃呀?就算出去了,又能去哪?” “院长还在外面等我,放心吧,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 这个女孩说的我头好晕,我睡了这么久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院长又是谁?”我问。 “恩卿院长!莱哈尔的着名的军官!他就在外面想办法呢。” 恩卿?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对啊,恩卿院长!我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被抓过来....要逃出去...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问那个女孩。 她却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人说我是一号,我就叫一号。和卡片一样。” “那我就是二号了吧?” “或许吧。对了,你既然已经醒来,那接下来就得跟我们几个一样每天训练了。” “训练?” “嗯。魔法训练。” 一号的手心突然烧起了一团微小的火焰,它轻轻跳动着,像一个小小精灵。 “魔法不是很稀有的吗?这你都会?” “你应该也会吧,那些人每天都会带我们去另一个房间练习魔法。”一号将左手腕上的环形仪器举到我面前晃了晃,“其他时间都会被这个手环限制,它会阻碍魔法的施展,让我们只能释放出一点点能量。也只有训练时他们才会减小手环的压制,让我们可以稍微自由地施展魔法。” 我的手上没有,大概要等我激活魔法才行吧。 “你听好了,训练的时候就是我们逃出去的机会。但不是现在,我们要等,所以得先熟悉魔法。” 一号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 “他们来了。”一号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为首的那个男人目光阴冷,在他的命令下,身后的几人让我们排好队,随后一一带出了房间。 走廊很空很长,我隐约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两边的墙上连窗户都没有,四周安静的可怕。 我跟在一号身后,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期待却又隐隐不安。 第53章 克克玛尔娜 我叫...对不起,我实在是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了。他们都叫我一号,说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当然是不会信的啦。但我得假装相信,不然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来到这个叫做军庭的地方已经快一个月了。或许有一个月了?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我不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某天醒来脑子一阵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放心吧,我的记忆现在虽然混乱,但我还是有一个明确的目的的。 我要逃出去!还要带着房间里的其他孩子一起! 这个四方体房间里还有五个孩子,我并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这个军庭抓来做实验的人。 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已经昏迷了五天,至少从我醒来见到她一直到现在是这样的。要不是她还有稳定的呼吸,我都要怀疑她其实早就死了。 这五天里有个男人会按时把我们带到一个更大的房间。 “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要在这里学会使用魔法。” 魔法?这种稀少的能力,就凭我们几个孩子?这根本不可能,但我看那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说假话。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学会? 我看了看四周,靠墙摆放着一排排我从没有见过的机器。 “把这个别在耳朵上。”跟在男人身后的几个白衣人将我们带到了机器前。他们照着男人的吩咐把一个弯钩式的器械挂在了我们的耳朵上。随后又强按着让我们坐到了器械前的座椅上。 电源连通的瞬间,我的耳朵感到一阵酥麻。我的意识放空,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很奇特的场景。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平台上。周围漂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飞石和其他的石头平台。飞石在气流的作用下有规律地移动,在石平台之间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 我掐了一把手臂,有痛觉,看来不是做梦。可人是不会突然间就来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的。要么是魔法或机械在作怪,要么就是这个空间中的我不过是一个意识体罢了。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情况很有可能是后面那一种。如果是这样,恐怕我只有学会魔法才能离开了。 要怎么做呢? 我正在思考,平台却突然一阵抖动。 一个全身都由岩石组成的巨人从平台下爬了上来。它的身体像是黏附在上似的,自下而上的带动身体的石块往上滑动,还不断有细小的砂石被吸引成为了巨人的一部分。场面看着十分诡异,至少这景象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让我想想...接下来我不会是要打败这个巨大的家伙吧?就用拳头?魔法我也不会啊。 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认为我们能学会使用魔法呢?那天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忘记的事情,而那就是我能学会魔法的关键。 还没来得及琢磨,巨人就发现并锁定了我。它先试探性地丢了两块石头过来。速度不快,我往一旁跑去顺利躲开。 这家伙见我没有反击的打算,竟然直接冲了上来。平台这一片都是空地,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唯一的退路大概只有身后那条“石头河流”了吧,要是能跳到石头上,也许可以顺着风飘到别的平台去。 巨人的身形庞大,但它的行动却一点也不笨重。它朝着我挥拳,我即使用尽全力躲闪,还是被擦到了手臂。 幸好只是擦伤,要是被完全命中,我估计是要直接死在这里了,不知道意识死亡肉身会怎么样。 我继续往后退,背部被气流抚过,凉飕飕的。呼啸的风声中却莫名听到一声铃铛响,很清脆。 哪来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上石头再说。 我跳上身后的漂浮石块,顺着风的方向往别的平台飘去。 又是一阵铃铛响。 我的头有些刺痛,心口也火热热的。 我往后看去,石巨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云层渐渐浓厚,遮盖住太阳。阴影覆盖天地,我坐在荫蔽下的石块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气流,风声变粗了。 我猛地抬头,一只石头组成的怪鸟正徘徊在我的头顶。 那石巨人竟然还能变换形态! 这烦人的铃铛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怪鸟扑扇着那对不合常理的石头翅膀,它找好角度对着我所在的石块俯冲下来。 得赶快跳到别的石块上去! 这很难,但不跳就必死。 怪鸟的尖喙戳破石块,崩裂的声响在这个空间激起一阵回响。石沙漫天,我的双手死死抓着一块岩石,身体吊在空中,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了上去。 怪鸟没有就此罢休,很快它再一次俯冲了下来。我在石块间来回跳跃,双腿已经有些发软,身体明显感到吃力。去平台会被巨人锤,在空中又有怪鸟不断进攻。 “真是没完没了!”我已经没力气再跳到下一块石头上了。不反击就只能死。 我站直身子握紧双拳,在怪鸟冲来的瞬间挥出了右拳。石头很坚硬,我好像听到了自己手骨碎裂的声音。好疼...钻心的那种疼。 但是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出去...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我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此.... 指尖闪出一团金色的光,那股撕裂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好温暖,好舒服。像是寒冬里的火焰,热烈却不会伤我分毫。 这就是魔法吗?原来魔法那么温和... 金光在我的指缝间闪耀,那只怪鸟僵持在了半空,它的身体出现了裂痕。在金光的作用下,它最终化为了一堆粉末。 这是我做的?原来我这么厉害... 熟悉的昏沉感袭来,我又昏了过去。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做的不错,一号。你是第一个激活魔法的人。”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拿起一个黑色的手环戴到了我的左手上。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数字:62。 “这是你的魔法值。只有在这个房间你才能随意使用魔法,其他时候会被手环警告,甚至可能丧命。” 我在房间又等了三十多分钟,又出来两个孩子,看来他们也学会魔法了。 第四个孩子出来的时候吐了一大口血,他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带走吧。” “等等...”我出声叫住了他们,“他还没死,为什么不救他?我们不是很重要的实验体吗?” 实验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我的脑子会产生一股刺痛。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你们并不重要。莱哈尔有很多没有意义的存在,他们都可以是实验体。” “你!” “你还是祈祷自己能活下来吧。” 男人和一个白衣人离开了房间,带走了那个吐血的孩子。 最后一个孩子也平安出来,这次的“训练”终于结束。我们回到那个休息的房间,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诶,刚才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不是都会像他一样死掉...” 说话的是三号,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别怕,我们现在会魔法了。只要再多加练习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可以的!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我就能带你们离开!” ‘一定...要逃出去...’ 脑海里的奇怪声音又弄得我脑子一股刺痛。 这一定是我忘记的那些事情。 我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孩子们的情绪,只要我能熟练掌握魔法,就可以和军庭的这些人一战。 第七天的时候,那个黑色麻花辫的女孩醒了过来。 我和她说明了下现状。她好像也失去了一些记忆,也许我们遭遇了相同的事情。 她的编号是“二”。 二号醒来后便跟着我们去到了那个房间。她需要进行魔法激活的测试,而我们则继续进入新的空间进行强化测试。 我出来的时候二号还在里面。不知道她能不能通过,我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想要逃出去,我就得最大限度的去聚集每一个人的力量。 等了好久二号终于出来了。她的身体很虚弱,但并没有吐血,看来是通过测试了。不过我发现二号的头发突然变成了紫色,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峻。 二号戴上手环后就昏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83”。比我的初始值要高出许多,二号的魔法能力一定非常强。 训练了整整两个月,我们五个人的魔法突飞猛进。这其中我和二号的魔法值最高。军庭的人似乎很满意我们的成果,我听到他们已经在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今天训练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 “能行吗?他们看得很紧。” “只有今天可以。今天是下一个阶段,这个空档期和以往不同,大概率会更换机械,他们会将手环与新器械进行连接。那时就是我们进攻的机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向二号,这还多亏了她的召唤术,偷听到了很关键的信息。 “那行,我们会在边上支援,你们的魔法值最高,由你们来主攻。” 果不其然,训练室的机械已经不见。几个白衣人正在更换新的器械。 不知怎么的,我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个为首的男人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我们的手环在连通机械的瞬间,对魔法的压制力下降了很多。我和二号迅速施展魔法,将身边的两个白衣人打晕了过去。剩下三个也不是问题,他们来不及恢复手环设置就被我们全部“解决”。 “精彩,非常精彩。”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三号、五号和六号都倒了下去。我看到男人手中拿着手环的总控制器。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你以为我发现不了你们的小把戏?”男人笑得很从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有没有一种可能,手环的降值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压制操作都是我在执行?” “你很得意,就这样把这些话说出来?”我试图拖延他的时间,想找机会和二号一起打晕他。 “因为你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在男人说完的瞬间,我的身体被彻底麻痹。二号的情况也不好,动弹不得。 “你们的表现非常好,第一批实验体就能达到这般程度。” 实验体...我的大脑又是一阵刺痛。 “所以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不错。孩子终究只是孩子,怎么斗得过我?”男人走上前,他抓住我的下巴视线死死盯着我的双眼,“还想逃出去?真是可笑。你以为外面有人能帮你?哦!你的恩卿院长,哈哈哈哈,但是呢...一个死人又怎么帮得了你?”男人笑着拿出一枚勋章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院长的勋章...不会错的,那个划痕绝对是他的...恩卿院长...死了? “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就和恩卿一样,都是自诩的正义之人,最终却只会害了所有人!你忘了吗?那个因你而死的女孩。” ‘克克...他说我们只是实验体罢了...’ ‘克克...一定...要逃出去...’ ‘克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坚持住...’ ‘克克...我本来就是孤儿,没人要没人管...但你不一样,院长还在等你...’ ‘克克...没关系的,死我一个也没关系的...你得带着其他孩子离开这里...’ ‘克克...带他们回家。’ “回家...”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我叫...克克玛尔娜。我要带孤儿院的所有孩子回家! 我的大脑好痛,心脏跳的飞快。炽热的感觉从内向外燃烧。我的意识再次涣散,那团金光又出现在了我的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四周的墙壁已经倒塌。关押我们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个男人被压死在石板下。我的头上被鲜血浸染,二号也昏迷不醒。而其他的三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气温并不寒冷,不像是莱哈尔的环境。我爬到废墟上方查看,周围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而我脚下的废墟大概呈一个四方体的模样... 这是哪?为什么我不在莱哈尔...军庭应该在一座尖塔里才对,为什么这个房间还有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又是魔法做的? 我的头还在流血。没办法专心思考,我只能抱起二号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希望能找到村庄或者城镇。 后来我晕倒在了一座学院门口,里面的老师救了我和..... 对,和一个紫头发的女孩。不过我记不得她是谁了。应该是我路途中遇到的人吧,她伤得也好重,我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说她叫玛丽苏。很可爱的名字。 我们两个成为了学院的学生,在这里慢慢学习一种叫做的魔法的东西。 但我的心里却还记得一个地方,一个叫做莱哈尔的地方。 我曾想回到莱哈尔去看看,但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阻止了我。为了抵御这场灾难,我不得不专心研究魔法去对抗它。 希望院长还活着。 没错, 我想他一定会的。 第54章 僵局 克克从昏迷中苏醒,自己的左胸口上方被一根树枝刺穿,枝的尖端扎在了石壁上,上半部身体难以动弹。 “第四阶段...渡龙...”克克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打碎这东西才有挣脱的可能。 克克的魔法刚接触到腐败造物,手就像是触电了一般感到一阵酥麻。 树枝上被设下了结界,看来得换个方法才能脱身了。 “院长,玛丽苏...你们怎么样?” 恩卿和玛丽苏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被金黄色多边形护罩包裹,原本被尖刺割开的脖颈在金色光芒的影响下正慢慢愈合。两人恢复了意识从地上坐起身。 “没事,幸好有曜佑之心的保护。我们马上救你下来。” “院长,这上面有结界。” “其他人呢?” “到里面去了。” 两人顺着克克的视线看去,在他们面前,一座黑色泥石堆积的山被劈成两半,里面不时传出响动。山的中间有一条小道向里延伸,而道路两旁却长满了树枝状的尖刺,它们呈左右对称的排列方式插在土中,像是由一片荆棘林构成的王座,顶端的圆月散发出猩红色的光芒。 道路的尽头,漆黑而深邃的洞穴中传出一声声猛兽般的怒吼。 “老凡我先带你先走,阿尔克他们还撑得住。”清墨曜咬紧绷带止住了手臂的鲜血。 身旁的凡暮之靠着墙,失去左腿的他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 洞穴中央是一池黑色的污水,而污水的中心有一处平台,腐败就站在那里。它的下.体缠绕住平台的边缘,外围是一圈尖刺,不断将污水吸入最后汇聚到腐败破烂不堪的心脏中。 瞳从水边退了回来,狂暴状态的阿尔克下手没有分寸,她决定先撤离到攻击范围外商讨对策。 阿尔克的双目全红,四条锁链张扬地狂舞,像血蛇一样缠绕撕咬着腐败。他的身体没入污水,双刃匕首配合着嗜血影刃无休止地进攻,巨大的双拳猛地下砸,丝毫不在乎刺入自己手心的尖刺。阿尔克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怒吼着,响声震动天地,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鲜血流到水面,混杂又分离。四周的影域也都失控,黑色的影子幻化成各样的物体爬动飞旋。已然是一幅地狱般的混景。 “快走,一定要救出莱纳!”瞳清理掉入口的尖刺,给两人开出了一条通路。 清墨曜背起凡暮之离开了洞穴。当务之急,他得先找个地方安顿好凡暮之。 “说真的老凡,之前你都没被那东西弄断过腿吧?你是真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克克她们还在这附近吧?你把我交给她们好了,先去救莱纳。” “但是莱纳现在在哪?” “用这个。” 克克正朝着这走来,她的左胸口上方被被烫焦下了一个印子,散发出丝丝黑气。她的手上有一块金色罗盘,那是莱纳离开前交给她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克克说着便打开了罗盘,金色的流光环绕在两人身边。 “克克…” “院长,我会小心的。” “阿尔克和瞳姐暂时牵制住了腐败。要是情况不对就先离开这里。” 克克和清墨曜的身体化为细小的碎片,最后消失在了焦黑的土地之上。 神之境·格里斯尔·禁地。 格里斯尔是一片荒凉之地,是神的始源之地,却又是被神遗忘的地方。四根屹立于此触摸天穹的残破石柱是格里斯尔存在的最后证明。 上方古战役后科多·赫尔赋予这四根石柱神力用于镇压残留的十罪力量。 这四根石柱被分别竖立到格里斯尔的四个角落。大地之力凝聚为泰坦镇守于东,草木之力蔓生为朽灵镇守于西,源水之力涌流为汐歌镇守于南,苍穹之力恩赐为日耀镇守于北。 这四类神使负责维持结界的四个支点。 但在门内,这四根石柱尚未被赋予神力,它们聚集在格里斯尔的中心,被灾厄利用作为突破烛生门的关键一环。 四根柱子被锁链相连,形成了一个四方体的结界,里面蕴含着无穷的能量。而结界的中心,毕德十铭沉睡在其中,他的身体被金黄色的屏障包裹,这也是为什么能量没有吞噬掉十铭的原因。 莱纳在一旁维持着结界的稳定,宇则使用锁链限制灾厄鬼的行动为正在与其交锋的赤浊莲创造机会。两人的眼睛都散发着蓝光,蓝眼似乎已经使用了很久,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血痕从眼眶边冒出。 赤浊莲和灾厄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暴露出的任何破绽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你不是她…不是复制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灾厄鬼癫狂地大笑道,手中的长枪爆出冲天的黑气。 “一千年前你就该死了。” “你也是啊!”灾厄旋转筋肉长枪,血肉铸成的尖端似乎能划破气流,空中裂开数道被鲜血染红的口子,从中钻出一条条长相狰狞的狼面魂灵。这些魂灵会跟随长枪舞动,枪头的落点就是它们攻击的目标。猩红的利齿撕咬着盛放的焰色火莲,两把太刀斩断魂身又迅速扭转砍向灾厄。狼魂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它们重新聚合咬住太刀,灾厄的长枪再次刺来,它又想使出先前那招。 大约一个小时前,莱纳带着众人来到阴骸之地。这里的迷瘴会限制身体机能的运转,不知为何,就连曜佑之心都没办法阻挡。 因为迷瘴的关系,视野大幅度受限,众人直到山洞口才察觉到十罪的气息。 能造成如此强劲的干扰结界,很显然腐败已经吸收了这最后一处深渊。此刻的它已是同千年前一般强大的完全体了。 腐败的进攻很突然,尖刺几乎是在瞬间就割破了恩卿和玛丽苏的脖颈,克克用魔法防御却也被穿透了胛骨定在了石壁上。 其他几人朝着飞出尖刺的洞穴冲去,里面的腐败和灾厄早已等候多时。 阿尔克没有任何犹豫,他将匕首直接从自己的心脏中拔出,沐浴鲜血,阴影聚形。一头猛兽自影域中诞生。 腐败周边的区域布满黑色的纹路,灾厄的触手捆住阿尔克,又在瞬间将空间劈成了两半。宇、莱纳、赤浊莲、十铭和灾厄在原地消失来到了神之境。而伊卡莱尔却不见了踪影。 ……. “它们现在是全盛时期,你得尽快取回力量。” “你说的容易,自己不也是个半吊子。” “我至少还有器具,你的长剑呢?” “问题是…取回力量,这里就会消失了…”莱纳的脸色十分为难,让他放弃烛生门和九转黎的一切,这太难了。 “如果腐败重新现世,就不是损失一个门这么简单了。”宇驱使锁链布置在周围,像一张网般盖在了灾厄的头上,“更何况我们还要对付它。”宇看向灾厄,它的实力似乎比一千年前更强了,大概也是吸收了地脉的缘故。 “十字莲·爆炎。”赤浊莲没有给灾厄接近的身位,‘x’式的火焰隔绝开了两人。 在赤浊莲进攻的同时,宇单手握拳收拢了锁链形成的天网。 灾厄挥动长枪向上一顶,网的中心尖尖凸起,枪头分裂化为数个尖端,它们竟将整个网撑了起来。 “你就只有这些把戏了。”灾厄鬼轻蔑地看了眼宇,对方流出鲜血的蓝眼传递着一个致命的信息:他已经到达了极限。 “炎切。”太刀快速闪过,斩下了灾厄的一只手臂。锁链构建的网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赤浊莲也因此成功伤到了灾厄。 灾厄鬼如此记恨赤浊莲,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业火能抑制灾厄的再生。被砍下的手臂消散成灰,而断口烙印上了一朵红莲,并没有生长出新的手臂。 “无间狱·悲。”灾厄鬼的另一只手化为数条缠绕在一起的触手,狼面魂灵不再跟随长枪运动,它们环绕在灾厄鬼身边,朝着赤浊莲他们喷吐黑色的光束。所过之处都会留下焦黑的痕迹,腐烂发臭。鬼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灾厄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赤浊莲的心脏,它要再一次,亲手把它给挖出来。 …… “你们去帮瞳姐吧,阿尔克现在肯定是狂暴状态,他会和腐败不死不休地打下去的。” 恩卿还想说什么,却被凡暮之直接打断:“玛丽苏,别再用魔法了,治愈系术式是会反噬自身的。” “……” “好了,都一千年了,做决断还是这么犹豫。我这伤已经被侵蚀至深,无法愈合,大概率是要死的。快走吧,去帮他们。杀死腐败….过去我们没能做到,这次一定可以。”凡暮之的脸色惨白,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洞穴之中,阿尔克仍在疯狂地攻击腐败的躯体。任凭尖刺如何穿透他,影刃也只会在瞬间回击,在腐败身上留下黑色的液态的伤痕。阿尔克的理智好像并没有完全丧失,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尽可能的去消耗腐败的力量。 腐败的这股力量来自于底下的深渊,就像之前在岩砂井遇到的情况。只要能切断它与深渊的联系,阿尔克就有战胜的可能。 瞳自然清楚这一点,但眼下伊卡莱尔不在,仅凭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她打开义眼的三档模式,腐败的躯体有效分析数据并不多,不过能知道大致的攻击轨迹就可以了。 瞳将自己化为猫的形态,她匍匐在地找准时机冲刺、跃起、化形、挥刃,一气呵成。 但腐败早就注意到了瞳的举动,它将部分尖刺聚拢包裹住自己连接深渊的部分。瞳的匕首难以深入,根本伤不到关键的地方。 ‘同样的手段是行不通的。’ 瞳灵活的身姿扭开腐败潮水般的攻势,既然力量不够,那就比速度。她再次起跳落在了阿尔克的肩上。阿尔克停顿了一秒将自己的第三把匕首交给了瞳。整个过程在顷刻间便完成了,两人的配合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阿尔克用双手抓住腐败的大片根须与尖刺,为瞳尽可能地减少阻碍。猫形态下的瞳速度更是快了一个档次,她不停地用影刃切割显露出来的外壳部分,渐渐的其中的‘核心’也显现了出来。 就在瞳要刺下关键的一击时,‘核心’的根却弯曲起来朝着瞳飞快地生长。那是一根隐藏的尖刺,精准地命中了瞳的心脏。 ‘我已经不需要深渊的能量了,毕竟现在,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死!’腐败的笑声沙哑又刺耳,它的尖刺成功困住了阿尔克和瞳,算上外面那几个,接下来只要等灾厄激活结界,它就能真正重生于世界! 第55章 凡暮之 我叫凡暮之。 我有一个朋友,叫清墨曜。 我曾经犯过一个错误,一个改变了我和他命运轨迹的错误。 我生活的小镇遭遇过瘟疫,灾难带走了我们的家人,却留下伤痕累累的我们。 清墨曜想离开这里,但我为了师父的愿望选择了留下,这便是我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并没有告诉清墨曜这件事。留在这里,对他来说要痛苦的多。 如果那天我选择和他一同离开,他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师傅有一样器械一直都没有完成。我们拟定过许多种不同的方案,但实际的研究下来都没有成功过。 文柏哥告诉我可以去彼神国和望月城看看,那里的科技水平都比较高,应该可以找到新的材料来研制这件器械。 和文柏哥在外分别后,我选择先去望月城看看。 靠着师傅教授的机械知识,我在这座城市暂居了下来。城主很看重我的才能,她邀请我成为望月城的高层机械师,研发更多科技造福这座城市。我也借此机会找到了一些可用的材料。 回到那座偏远的小镇,当镇民们告诉我清墨曜将那些肃清者全部杀死后,我的心里忐忑不安。 那些肃清者该死,但我不希望这是清墨曜做的。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如果有机会,我想问问他,问问他这件事是真的吗… 制作好师傅未完成的器械后,我把它埋在了师傅的石碑下。随后便彻底离开了这座小镇。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望月城的日子很平常,我待在城中心尖塔的实验室,不停地研发各式各样的机械。 师傅教授的技术并不适合我,研制工具类的器械无法在关键时刻保护他人。只有兵刃、枪械、装甲,才能扫除一切危险,才能活下来。 我已经见过惨痛的离别,懦弱的自己只会掩面哭泣。鲜血遮蔽了双眼,像一片无尽的黑暗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上。 要是能早点学会武器的制作,我或许就能救下他们了吧。 我曾和清墨曜设想过两样机械:一种是能够改变时间的器具,一种是能够百发百中的枪具。 前者我一直没有想到好的思路,对于后者倒是有许多灵感。 传统的枪械长而笨重,实战中太难把控准度。狙击类枪具确实很适合‘百发百中’这一概念,但狙击的射速过慢,有准度却难以出伤,这似乎也不太行。 于是我选择了双枪左轮作为基底来研发。望月城附近的矿井有两种磁性很强的相斥的单磁极稀少矿石,我将这种矿石打磨在枪管内部的壁上,另一磁极的矿石则用来建造其中的上弹装置。二者相斥很好的创造了一个悬浮的内部环境。子弹在其中不断的旋转蓄力,一旦射击力度将十分强劲。 之后我又在两把枪的相对侧安装了结合装置。实战中既可以快速分散射击,又可以将双枪合并进行组合的更为强劲的攻击。 但如何稳定命中目标呢?我走访了许多地方,却都一无所获。 这几年来借助枪械等发明帮助了望月城甚至其他地方的许多民众。在特殊双枪的加持下城主任命我为望月城护卫队的长官。虽说只要在幕后下令指挥,但我时常外出亲自捉拿罪犯,民众也更喜欢称呼我警长。叫什么我其实都无所谓,能帮助到他人,不论是机械师抑或是警长都好。 即使如此,我依旧没有找到最适合的材料去制作百发百中的枪具。 一筹莫展之际,我遇到了清墨曜。 他的样子变了好多,留长的头发顺延到肩部,瘦削的面庞上一双有些冰冷的眼神。 “老凡,好久不见啊。”清墨曜笑着和我打招呼。 “你...” “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变了很多吧。” “是啊,差点没认出来。”我点点头,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你看看这个。”清墨曜递给我一个深蓝色的方盒,接着他按下了方盒上的圆形按钮。盒子的四面向外展开,我和他被一阵光吸收入了一个蓝色的空间。 “这是...”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以前的那两套设想吧?” “改变时间和百发百中的器具。” “对,这个就是能够改变时间的器具。” 我环视一圈这个神奇而美丽的空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棋盘。改变时间吗?清墨曜他真的做到了吗... “我给你演示一下吧。”清墨曜将一块石头放在了棋盘中心,然后他带着我离开了这个空间。 几分钟后我们再进入里面却发现石头已经变成了一摊粉末。 “这...这怎么会...” “我加快了石头的时间,也就是磨损的进程。” “那对生命体也有效吗?” “没错,我用昆虫小鼠什么的都试过了,有用。但似乎生命体越强大,产生的效果却会相应减弱。” “可你是怎么做到的,现有的材料根本不可能啊。” “我在龙骸原外围找到了一样东西,龙的鳞片。用它打造的内壳辅助核心,创造出的空间便突然具有了改变时间的能力。” “烛龙的鳞片?” “或许吧,毕竟谁都没有真的见过烛龙的全貌。” “你还有鳞片吗?”意识到这种鳞片的特殊能力我的大脑像是被按下了一个开关,新的思路如同泉水般涌现。如果将这种材料用在那对枪上... 幸运的是清墨曜还有一片龙鳞。我告诉他自己的研究,将鳞片与枪的内壁相融,一种全新的结合材料就这么诞生了。它的表面很光滑,仿佛有光在上面流动一般。 我手持双枪对准木靶射击,第一发子弹精准的打在了靶心。第二发我故意偏离,在按下扳机的瞬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全身。就好像在那个时刻,一切都静止不动了。这种感觉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回过神来的时候子弹已经飞了出去,并且击中了靶心,位置和之前一模一样,确切的说子弹从洞中穿了过去打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第三发子弹我朝着一块新的标靶射出,毫不意外,子弹最终仍旧打中了第一块的靶心。 最后我处理掉第一块标靶,对着第二块的边缘射出第四发子弹。这次的结果截然不同,子弹打在了我瞄准的位置。 第五发我背对着靶子射击,最终却还是打在了第四发子弹的那个位置。 这样一来结论就有了。在第一个目标存在时,只要第一发子弹打中目标那么后续的攻击无论朝着什么方向,最终都会再次打中最开始的那个位置。虽然算不上百发百中,但也相当不可思议了。 我推测原理大概是时间记录了第一次的轨迹,后续的子弹都在重复这条轨迹。这真的很神奇。 但这只是死物,面对会移动的活物,还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吗? 我对饲养的牲畜进行了测试,结果是一样的。 当生命体移动的时候,原本的路线理应消失,但子弹依旧成功命中。那么时间记录的这条轨迹便不只是单纯的重复不变的路线。而是记录子弹射出到命中生物体这段空间的恒定距离。所以不论生命体如何移动,路线如何变化,重复的都只是恒定的距离而非单纯的路线,这便是真正的“百发百中”的原理。 “老凡,这么久没见你都当上警长了,真厉害呀。” “那你呢。我之前回到过镇上,那件事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清墨曜看向我,眼里格外平静。 见我不说话清墨曜只是笑了笑:“他们本来就该死,不是吗?以前我没有能力,现在可以了,又怎么能放过他们?”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那天的景象又重现在了我的脑海。 “老凡,我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你猜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他们,他们说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他们甚至都不记得我了!就连他们以前做过的那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哪怕我告诉他们自己是谁,都不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一丝悔意!” 清墨曜站起身:“老凡,你觉得我错了吗?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我只是不想你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怪物?我早就是了,老凡!当我开出那两发子弹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怪物了!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了...” “你不是!清墨曜,你不是怪物。” “这些年我游走四方,杀了好多罪恶之人,我的双手早就染血无数。老凡,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正确的,既然没有人能处决他们这些怪物,那就让怪物去做吧。” “所以你来望月城,也是为了...” “你还是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我们的凡警官肯定能治理好这的,不需要我操心吧?”清墨曜把那个方盒拿出:“我这次来是因为城主,她对这机关棋很感兴趣。” “清墨曜...” “你交给她吧,走了。” 我们的重逢就这样尴尬的结束了。那之后我虽然还会在城中见到清墨曜,但他似乎是在刻意远离我,我们之间再没有过交流。 最近城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这个名叫“蚀月”的组织肆意杀人,多次挑衅我们。 所幸这紧要关头清墨曜并没有在城中闹事,他只是时常到街上闲逛,逗逗猫狗,和他人洽谈。 我以为他终于放下仇恨的心愿意回归从前了,但他却突然偷走了机关棋再次杀了人。 机关棋一直被收纳于尖塔的密室当中,知道这些信息的人只有我、城主还有清墨曜。塔内的像面记录也清楚的显示了清墨曜的脸,他为什么要拿回机关棋?我不明白,便一直追查了下去。 我迫使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但脑海中的声音却不断地告诉一个答案:他要用机关棋去杀人。 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引我通向唯一的方向,以至于当我站在清墨曜的面前,看着他被鲜血沾染的双手,看着那被时间摧毁的好几具肉身的时候。 我崩溃了,我相信了。 清墨曜变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 不对,事情未免太过蹊跷了。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清墨曜被像面仪记录,所有线索都指向他。过程怎么会如此顺利? 解释啊,清墨曜。 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用那样平静的,无所谓的眼神注视我? 我知道这件事有问题,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般过于完美。只要你开口辩解,只要你说:‘这不是我做的。’我就能去查,我就能还你一个清白... 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就无法帮你找到真相。你会被舆论的威压推上顶峰,你会死。 只要你开口,望月城的法律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申诉。 只要你开口,协议就会达成,无论再怎么紧迫,我都能阻止他们抓你。 “老凡,对不起啊。” 不,你在说什么?你不能说这些。一旦你说出这些话,罪名就会成立,我就..... “砰。”一发子弹朝着我身后射去。 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打中任何人。 当我再回头的时候,清墨曜已经消失了,还带走了机关棋。 城主下令加强监管,警卫队时刻戒备防止清墨曜逃离望月城。 一夜之间清墨曜的恶行遍布全城,通缉令漫天飞舞,唾骂声此起彼伏。 我行走在他曾经走过的街道上,心中无尽的悲凉。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吗?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了吗? 既然这样,我便明了了。 从那天起,我就只剩下了一个目的。 我要捉拿清墨曜。 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必须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我要用手中的枪射杀他心中的怪物,将他拉出那无尽的深渊。 他要赎罪,为那些因他而死的人赎罪。 哪怕那些人该死。 而我也要赎罪,为清墨曜赎罪。 因为我曾经错误的决定摧毁了他本该充满希望的未来。 第56章 瞳 我叫瞳,出生在一个终日严寒的世界。 我的母亲是妖之灵,而我的父亲却是人族。 父亲对母亲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父亲并不是艾特拉德斯本地人,他来自大陆,因为一次货运意外认识了母亲。回到大陆的父亲沉溺于母亲甜美的笑容,每周都会写信问候。 那些信都被母亲一一保存。每当我闻到一股纸页的古香时就知道母亲又把信拿出来看了。 可人族和妖之灵相爱是从未有过的禁忌。 他们的爱情不被众人认可,我的出生便也理所当然的成了一个错误。 神明并没有因此对我施予怜悯,他和他们一起,嘲笑我可悲的命运。 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先天性的盲障给我的生活增加了不少麻烦。双眼的空洞漆黑像是一只怪物,遭受无数的谩骂与驱赶。我只能戴上眼罩,遮住这份丑态。 母亲的家族对此感到耻辱,他们将母亲驱逐,终身不得踏入家族一步。父亲的亲人都已离去,孤身一人的他陪伴在母亲身边撑起了我们头顶的天空。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拮据。 艾特拉德斯的气候十分寒冷,父亲每天都要早起去海港运货,收入不多但尚且稳定。刀刃般锋利的寒风冻伤了他的双耳,冻红了他的面容。但他不在乎,对他来说,能够回家见到我们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母亲在家里缝制衣物,制作一些物品用来换钱。我看不见,只能抱着一团毛线,在一旁安静地待着。 “妈妈,雪是什么颜色的?” “雪是白色的。” “白色是什么颜色?”我把眼罩往上扶了扶,要想象颜色的样子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白色是一种很干净的颜色,看了会让人觉得安心,觉得有些清冷,没有任何东西混在其中。” “那白色就是很好看的颜色,我喜欢白色。” “妈妈,我是什么样子的?” “瞳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可爱是什么样的?” “嗯...瞳的脑袋上有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身后有一条细长的尾巴,脸蛋肉嘟嘟的。” 我跟着母亲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尾巴和脸:“原来这就是可爱吗?” “那妈妈长什么样?爸爸呢?” “妈妈也有一对和你一样的耳朵。” “那妈妈也很可爱!” “是呀。嗯...爸爸的话,很高,很强壮,所以能保护好我们。” “噢噢,爸爸真厉害!” “瞳...你恨妈妈吗?” 我看不见母亲说这话时的表情,但那声音我却久久不能忘记。 很难过,很害怕。 “为什么要恨妈妈?妈妈最好了!我最爱妈妈了!” “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健全的身体,没能给你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把头靠在母亲的身上,好温暖的感觉,还有淡淡的花香。“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看见,也希望自己的生活不这么艰苦。但这不可能。 我不会因为这而去埋怨我的父母。他们爱我,即使我身体残缺;他们爱我,宁愿离开家族。 母亲说等她攒够钱就为我去买一对机械义眼,到那时我就可以和别人一样欣赏这个世界了。有色彩的生活吗?我真的有一些期待呢。 我父母在家族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有的时候他会偷偷带一些东西给我们。他的声音很温柔,会经常带我去感受这个世界,去聆听风的声音,去触摸水的律动,去嗅探花草的香气。 我的脑海里竟也跟着浮现出了一个充满颜色的世界,不再只有黑色。 因为眼睛看不见,我的其它感官异常灵敏。通过听、触、闻我也能构建出一个世界的模样。也因此我时常会感受到母亲散发出的浓烈的思念与忧伤。 母亲她...想家了吗? 想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会想家,毕竟我的家一直在这里。 母亲想的那个家是原来的家族吧。 我十岁那年,艾特拉德斯爆发了一场瘟疫。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摧毁了我本该平淡美好的生活。父亲最先病倒,黑色的斑纹从他的头部开始蔓延。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瘟疫在一点点侵蚀他的每一个部分。 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光是听就让我不寒而栗。 “爸爸...” “瞳...离爸爸远点,会被感染的...” 我还想再靠近一点,母亲却把我拉开了。 我们找了很多药材,问遍了整个艾特拉德斯大陆,都没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最终父亲还是没能坚持下去,他死在了艾特拉德斯的冰雪之下。 父亲离开后,母亲的家族也传出了瘟疫感染的消息。家族内乱成一团急需人手。这也是母亲第一次被准许回去。 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其他的“家人”。 “你回来干什么?克莱德家族已经把你驱逐出去了吧?”说话的是母亲的姐姐,听声音像是个高挑但很不好对付的人。 我察觉到她看向我的视线,小心翼翼地缩到了母亲的身后。 “小瞎子?”她不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艾薇娜尔?他们还是让你回来了?”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上的味道很刺鼻,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母亲告诉我,这是她的哥哥。 “家族需要人手...” “听说安德鲁那家伙死了?你可不要再把瘟疫带进来了,家里已经够乱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父亲! 母亲抓住我的手,控制着我不要乱动。 “妈妈,我想回家了...”我很不喜欢这里,它带给我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我想父亲了,想我们的那个小小的家了。 母亲只是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乖,这里也是家,我们是回来照顾家人的。” “我的家人...只有妈妈和爸爸。还有卡特叔叔。” “这些话不要在这里说,让他们听到是会被骂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妈妈添麻烦的。” 克莱德家族的脉系很庞大,我和母亲站在长桌的最末端,默默看着眼前的十个族人。 长桌另一端的位置没有人坐,听母亲说那是爷爷的位置,但爷爷病重没办法出席会议。左侧第一位是母亲的大哥,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负责处理家族的重要事项,也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 “今天将各位召集起来是因为最近爆发的一场灾难。很遗憾,我们的父亲,克莱德家族的领袖,已经感染了瘟疫。” “大哥,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即使如此也不需要把她叫回来吧。”声音是从左边靠近我们的位置传来的,是之前见到的母亲的姐姐。 “好了好了。现在家里正需要人手,你们整天忙里忙外的,艾薇娜尔回来正好帮我一起照顾你们父亲。” 这是什么话?难道就不怕母亲也感染瘟疫?驱逐她的是你们,现在又让她回来遭受折磨! “艾薇娜尔,坐吧。” 母亲坐在了最末端的位置,而我则站在边上显得有些慌乱。 如果我能看见,那么这些人一定都是灰色,白色的母亲坐在他们当中。 家族会议结束,母亲把我带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为什么说小呢?因为我走了几步就碰到了墙。 这里的生活很枯燥,我每天只能待在房间里听窗外的声音。 家族的人态度很差,他们并不待见我们。也对,在他们眼里,跨种族的爱情是会被唾弃一辈子的耻辱。 我和母亲行事小心,在家族的人面前唯唯诺诺。母亲任劳任怨,细心地照顾着每一个生病的人。他们不愿意接触瘟疫,便把责任全推给了母亲。 母亲在他们眼中从来都不是家族的一员,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仆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闯进了我的房间。为我的世界带来了一种新的颜色。 “喂!你就是我小姨带来的女孩?我的小妹?” 她的声音很清脆,身上有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的香水味,但在她身上,这味道却并不刺鼻难闻。 “我叫诺儿,你呢?” “瞳。” “瞳?是眼睛的意思的那个字吗?好有趣的名字。”我能感觉到她凑近了许多,“我听爸爸说你看不见,所以才戴着眼罩是吗?” 我点了下头。 “看不见的话就不能玩了...没事!我带你玩别的!走吧!” 诺儿拉着我跑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没有房内那么闷沉。 “我不能随便出去,会给妈妈惹麻烦的。” “没关系的,我们就在院子里玩。” 诺儿是个很活泼的人,她会仔细地和我讲述院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颜色、形状、大小等等。诺儿每天都会来,慢慢的我们两个也熟络了起来。 如果家族的人都是灰色,那么诺儿在我心里,是美丽的红色。让人感觉温暖的就是红色,让人感觉快乐的也是红色。 瘟疫越来越严重,家族里很多人都相继病倒。母亲担心我也会被感染,打算送我离开这里,离开艾特拉德斯大陆。 “瞳...如果离开这里去爸爸以前的家乡,你愿意吗?” “妈妈不去吗?” “妈妈去,但不是现在。所以让卡特叔叔先带你过去,好吗?” “一定要吗...妈妈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还不行,妈妈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做...乖,去那边就能给瞳安装一对眼睛,到时候瞳就能看得见了。” “...好...那妈妈你一定要来哦。” “当然啦...” 我不怕感染瘟疫,但我害怕和母亲分开。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重要到不顾生命也要留在这里。 “瞳!你要走了吗?” 是诺儿,她小跑过来抱住了我。 “嗯。母亲说大陆那边有能让我获得视觉的方法。” “太好了!那等你回来我们就能玩更多东西了!” “你在这里要小心,不要感染瘟疫了。” “嗯嗯,我会的。你也一定要回来!” 我坐上大船,朝着母亲和诺儿的方向看去。如果我看得见,一定会好好记住她们的模样。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们了.... 大陆的科技水平比艾特拉德斯要高出许多。卡特叔叔找人为我安装了一对最好的“义眼”。 获得光明的感觉十分奇妙,有些刺眼,有些难以适应。但很快,我便爱上了这个崭新的世界。我终于见到了天空,见到了大地,见到了花草树木,见到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白色真的如母亲所说,红色也真的能让人觉得温暖。 “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可以...叔叔,妈妈她来了吗?” “这...你妈妈暂时还来不了,等你恢复她应该就会来了。” “...叔叔...你还是告诉我吧...” 我的感官很灵敏,语气的不同也代表了话语的真假。 “你想好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必须知道....” “好吧....艾特拉德斯的瘟疫彻底失控,大规模的人群都被感染。克莱德家族全部沦陷。你的母亲...在我们走的那天就已经感染了瘟疫...为了保护你她不得不送你离开。” “所以...妈妈她...”我的嗓子好疼,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义眼流不出眼泪,但我的眼睛却还是有些发红。 我后悔了,我接受不了,我不想接受。 这个真相未免太过残酷了。 “艾薇娜尔她...走的很安详,知道你很健康就足够了。” “那其他人呢...诺儿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瘟疫彻底结束再回去看看吧。” 我在大陆的这段时间里将母亲和父亲的照片还有信件全都看了一遍。原来我的父母长这个样子,母亲真的和我一样都有一双长在头上的耳朵。父亲确实强壮,高高的个子,俊秀的面庞,看向母亲的眼里满是宠溺。 我好想他们啊,原来这就是母亲那时的感受吗?她的思念,她的悲伤。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那么痛苦...... 瘟疫结束后我回到了艾特拉德斯,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克莱德家族的全部都掩埋在了冰雪之下。 我再也找不到母亲和诺儿了,她们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在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时候,她们还在。 在我的世界恢复光明,变得五彩斑斓的时候,她们却不在了。 我在家族的雪层下发现了一张残破的照片,画面被冰霜保护,还能看清上面的内容。那是一个笑得很可爱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 从现在起,我不再背负克莱德这一姓氏。这个昏暗的家族束缚了母亲一辈子,但不会禁锢我的一生。 我不是耻辱,我的父母更不是耻辱! 从来都不是。 插个番外,章节要一千字才能发 一封老旧的信 亲爱的艾薇娜尔小姐, 展信安。 首先,我要谢谢你的来信。恕我冒昧,我想问一下你的信纸用的是什么材质的?它的质感抚摸起来很光滑,颜色也很柔和,我很喜欢。 自离开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有...一百五十四天时间了。我很想念你,不知道你那里现在如何。 大陆再次迎来了属于它的寒冬,你那应该还在下雪吧?艾特拉德斯的气候很冷,记得多添几件保暖的衣物。下一次见面我们可以一起玩雪,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恣意奔跑。我会为你抵御霜风的威胁,和你一同沐浴在初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下,那一刻,世界静止,冰封的万物都与我们作陪。 再一次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知道,如果看着你深邃的眼眸,我会忍不住停留。到那时,离开便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可能。但是没关系,当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一定会回来,就像春天总是会到来,就像初夏必会有一场大雨,就像暖秋远洋的大船将再次出发,它会载着我离开,离开严冬,步入来年有你的春天。 祝 愉悦 深爱你的 安德鲁 第57章 双恶 “烛生门的记忆世界分为浅层和深层。我们现在的区域就是浅层,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推导过去而演算出来的。而深层记录的是一千年前真正发生的事情。我需要你们进入深层帮我找到腐败存活的真相。” “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不去?” “一千年前的人都无法进入深层,所以我才会找你们来帮忙。深层的存在很特殊,由许多的记忆碎片构成,你们在其中可能会不断地进行时空的跳跃,也可能长时间停留在某一个片段。记住,尽量不要和记忆中的人交流,避免意外状况发生。” 莱纳启动蓝眼,那扇星空构成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我用【黄昏颂歌】在你们身上做了标记,即使分散在不同的记忆片段你们也能互相交流。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找到了真相,就按下手腕上的这个按钮,【黄昏颂歌】会将你们带出深层。” 众人看了眼各自的左手手腕,上面多出了一个金色的圆形钟表样式的开关。 “我们会牵制住腐败和灾厄,尽可能为你们争取时间。” ...... “醒醒,醒醒!” 谷呛了几声,喉咙里像是淹了水般难受。胡苏亦坐在谷的面前,他的头发都湿透了。 “我们进来了?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水下。你看那边。” 谷的视线跟着苏亦的手看去。他们身处的这个巨大房间内有很多人,其中绝大多数的神情都和谷一样懵圈。 苏亦手指的方向有块悬浮的平台,上面站着一个穿黑色衬衣的男孩。男孩的身边飘浮着一面镜子和一张白脸黑嘴的面具。镜子的下半部分破碎,残缺不全。 人群的最前方,谷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清墨曜和凡暮之。 谷和苏亦往前凑了凑以便听清楚那两人在说些什么。 “老凡,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痛。”凡暮之拿出左轮,“它要干什么?” “太好了,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玩。” “嗯…怎么多了两个?” “不行欸,人数不对就不好玩了…” 眼前的这个手舞足蹈的男孩就是一千年前祸害四方的十罪之一,欺骗厄迪。 这个空间里一共有五十二人,欺骗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只见它将右手伸进了那面悬浮的镜子当中,紧接着在场的人脚下都生长出一条带有锈迹的锁链。锁链缠缚住众人的身体,再难动弹。 清墨曜的视线上撇,他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头顶上方悬着一把长剑,剑身成螺旋弯曲状,剑柄上缠绕着一条毒蛇石雕。场上的长剑一共有红蓝两种颜色,它们在头顶轻轻晃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将自己的身体切成两半。 “你的是红剑,我的这把是蓝色。两者的区别是什么?” “老凡,这种时候应该先想想那东西要干什么。”清墨曜说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请各位好好记住它的名字:达摩克利斯之剑。”欺骗似乎很高兴,它拍着手,慢悠悠地从平台上飞了下来。 “嗯...请问,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欺骗抓住一个男人的手臂问道。 那男人害怕的不行,讲话也哆哆嗦嗦。他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发现那家伙的力气出奇的大,手臂根本动不了一点。 “叫...叫...达克里摩斯之...之剑...”男人结巴地说完,他低着头不敢看欺骗一眼。 “你答错了哦!我不是刚说过要好好记住的吗?”欺骗向后一拉,男人整个身体都跌进了他面前的镜子,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他那凄惨的哀嚎声从中传出以及那一滴滴从镜子下方流出的鲜红血液刺人耳目。 欺骗停顿了下又转身对另一个女人说道:“嗯...请问,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啊...这把剑的名字...是达摩克利斯之...之剑?” “没错!你回答对啦!”欺骗纯黑的双眼闪出激动的光芒,它似乎真的在为女人答对问题而感到高兴。 见欺骗很满意自己的回答,女人松了一口气。 “嗯答对问题是要有奖励的。我想想...那么恭喜你!获得香格里拉一日游!”没有给女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欺骗就将她拉入了那面镜子当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凄惨的哀嚎声传出,也不见鲜血滴落。那个女人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没了声息。 “好了好了,这样就只有五十个人了。人数刚刚好才能玩游戏嘛。” “那面镜子也太离谱了吧?生吞活人?” “别说话,会被注意到的。”苏亦带着谷往靠后的人群里藏去。 “古籍记载,童男身形,碎镜傍身,驱纵长剑者。为穷凶极恶十罪之欺骗。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苏亦看了眼头顶的蓝色长剑,“樱、霍萧,你们听得到吗?” “听得到。这种不借用魔法或者机械就能直接在大脑中通话的方式可真神奇。”两人的脑中传出了上官樱的声音。 “你们那如何?我现在和樱待在一块。”霍萧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我们遇到欺骗了。” “那个十罪是吗。我们这也有一个,看模样好像是嫉妒。” ‘童女身形,熊偶傍身,嗜血成性者。为穷凶极恶十罪之嫉妒,玛希·吉尔雅蒂。’ 这两个怪物行事极端,拥有孩童的习性却是实打实的恶魔。一千年前它们是最活跃的十罪,不间断地抓人进行一些疯狂的游戏,以此来满足暴虐的内心。 “有什么情况吗?” “这个嫉妒把很多人关在了一座虚拟城市中,大概有一百多人吧。它告诉我们这座城市里有三十位叫做杀戮者的人,我们可以选择逃出这里或者找出这三十个人活下去。” “我们还看到了克克和那位叫瞳的黑猫。” “脑中通讯应该不需要压低声音吧?别人也听不到啊。”谷觉得奇怪,对面那两人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吗? “你说的轻松,这座城市太诡异了,随便走走都能遇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跑的没力气说话了...” “而且嫉妒还说这里每隔半个小时就会发生一次崩坏。距离第一次崩坏还有十六分钟,但我们对此毫无头绪,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如果遇到危险就按下按钮。那腐败呢?有看到吗?” “没,它并没有出现。” “好吧,那你们自己小心。有情况随时联系。”胡苏亦切断脑内的通讯,现在该想想要如何从这场游戏中逃脱了。 “好啦,现在我们就来说一说游戏的规则。”欺骗把镜子横放,它轻轻一跃坐到了平滑的镜面上,双腿没有规律的晃动着,“我们要玩的游戏叫做猜忌。规则很简单,你们每个人头上都有一把我的玩具,有红色和蓝色两种。自己和别人都可以看到头顶的剑是什么颜色。但是呢,别人还可以看到你头顶剑的颜色是真是假,自己是看不到的哦。” “怎么一提起游戏它就这么烦?” “你们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头顶的剑的真正颜色是什么。答对了离开,答错了...也得离开!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简单?” “话说在这里你还能召唤血刃吗?” 苏亦解开绷带却发现自己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动’没办法幻化成形。 “我也感受不到魄的存在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剑是真是假?” 刚才还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还真的有‘真假’两种文字,只不过用的是繁体。 “你的是真。”谷说道。 “你的是假。” “这游戏不难啊,我们每个人都说真话不就好了?互利互助嘛。”谷拍拍胸脯十分自信地笑了笑。 “不对,对方是个怪物。它说输赢都要离开,你确定这个离开是正常的?更何况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说真话,对于欺骗来说,不就失去了游戏的乐趣了吗?” 谷激动的双手又放了下去:“你揣摩怪物的心思,缜密的让我害怕。”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先看看清墨曜他们怎么做的。” “对了对了!还有一点我忘记说啦,五十个人里面最后只能有二十五个人答对哦!先到先得。那么,游戏开始!” ....... “距离崩坏发生还有七分钟,前提是那个钟的时间是准确的。” “我现在用不了魔法,得在崩坏开始前找到对策。”樱再次尝试将能量汇聚到手心,结果显而易见。深层彷佛有一股力量限制住了他们,一点点蚕食着这些外来者的能力。 “往前看看吧,克克刚才就是往那走的。” 阴暗无光的小巷,潮湿地面的土味,老旧石墙的霉味。这片城区荒凉衰败了有一段时间,杀戮者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里潜伏。 霍萧一手持枪一手拿盾走在前面,幸好机械在这里还能够使用。两人的位置在不断向嫉妒所在的钟楼靠近。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克克突然从前面的拐角走了出来。看来她早就发现霍萧和上官樱了。不过有瞳在,就算克克没有察觉也逃不过她的义眼检索。 “克克,还有两个人往这来了。” “嗯,有问题的话我可以一起收拾。” “还有四分钟。”瞳的视线锁定在钟楼的顶部。 “那个...请问,几位是正常人吗?”说话的是个手臂负伤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女生。 “爸,你这样问他们当然会说是啊。” “我就直说了。三位,我们刚才在另一条街区遇到了杀戮者,我爸的手臂就是被那家伙划伤的。”高个女生的声线很平稳,她似乎非常冷静。“我不在乎你们是否相信,但我已经给过你们忠告,小心戴熊面具的人。” “一起走吗?”克克的话让那个女生愣了下。 “你对陌生人的信任值未免太高了吧,这样我也无法相信你。” 克克没有解释,她又开口道:“崩坏还有一分钟就要出现。抱团会是一个更有效的应对方式。”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没有人知道这个崩坏到底是什么...这样吧,我们和你们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对双方都好。” “好啊,我没意见。你们呢?”克克看向霍萧和樱。 “可以。” 距离崩坏开始还有最后十秒... 七、六... 四、三、二、一。 原本有些喧闹的城市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一阵冲天的吼叫自钟楼的位置发散开来。 一头巨大的有半个钟楼那么高的棕熊在街巷里巡视了起来。它纯黑的双目贪婪地扫视着一切,鼻息喷吐之间卷动起地面的尘土,像小型沙暴一般遮天蔽月。 第58章 欺骗 阴骸之地,无光的狭间,赫尔墨斯。 “好无聊,我好无聊,我好无聊!”猫耳少女躺在一个巨大的棕熊玩偶的怀中吵闹。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她的面前摆放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吉尔雅蒂,等结果出来才能去玩哦。”原本空无一人的漆黑狭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有弯曲羊角的‘女人’,她的身形妩媚,手持一根盛开彼岸花的骷髅木杖。她的声音空灵而魅惑,似乎能让听见之人被尽数吸引,沉浸其中。 “好吧母亲...” 她走向中心的那面镜子,左手轻轻地按在了镜面上。很快那面镜子的表面惊起了一丝波澜,从中走出了一个男孩。 “厄迪,如何?” “母亲。香格里拉在燃烧。” “你看到了什么?” 厄迪漆黑的双眸流出两条乌黑的血泪,他想了想慢慢说道:“香格里拉会被无尽的业火焚烧殆尽,吉尔雅蒂会被她的熊偶吞噬,他们砍去诺歇尔的双手将其禁锢在格里斯尔,斯德图维尔消散在神赐最后的末日余晖之下,埃尔克里斯特和约卡尔同归于尽,母亲您...被封印在了世界的尽头消失不见。” 女人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她似乎已经预料到这般类似的未来了:“然后?” “大战彻底爆发前科瑞尔斯就失去了踪迹,灾厄通过神柱存活了下来。” “好了,睡吧。”女人抚摸了下厄迪的脑袋。 厄迪点点头乖巧地走入了镜中。 “吉尔雅蒂,去把消息告诉他们吧。” “知道了母亲。”吉尔雅蒂走到洞口,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毁灭,“母亲,厄迪说的都是真的吗?波吉真的会吃了我吗...” “厄迪的预言是穿透世界的真理,既然他看到了,那就是真的。” “......” “去吧,预言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去破坏,去毁灭,去杀戮,这才是最重要的。” …… “果然会有人数的限制吗...” “要是我们直接答对出去会怎么样?”谷看向镜子上的欺骗,对方的眼神呆滞,似乎在专心思考着什么。 “它的名字是欺骗,这些话是真是假根本无法判断。”苏亦说道,“既然我们是在记忆片段中,先看看清墨曜他们是怎么做的吧。” 清凡二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正确答案’,但并不打算离开。更何况这里还有四十八个无辜的人,他们要尽可能救出更多的人。 “只有一半的人才能出去?开什么玩笑!” “你小声点!想死吗?要是被它听到了怎么办?” “有没有要和我组队的?我们真心换真心,活着出去再说。” “兄弟,这话保真?” “大哥,我摸着良心说,我就想活着出去,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啊。” “废什么话?你们这种老弱病残就别出去了,把机会留给我们这些人不好吗?” “臭小子你这讲的什么混账话!我们的命不是命?” “对啊对啊,什么叫老弱病残别出去了?你凭什么决定?” 人群中的声音越来越多,嘈杂、混乱、喧嚣一片。只有二十五个人可以“出去”的游戏里,五十种截然不同的人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就是这样,再吵的激烈一点吧!厮杀起来,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继续和我玩!’欺骗兴奋地晃动着它的双腿,内心的雀跃难以掩藏,满眼都是阴狠的笑意。 “这家伙...” 凡暮之拉住正要冲上去给那男人一拳的清墨曜:“你现在上去只会越来越乱。得先把他们集中起来。” “你看我让不让他出去。”清墨曜退了回来乖乖地待在凡暮之身边。 “各位,请听我说。”凡暮之面朝着人群最集中的方向:“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离开这里,也理解各位的心情。但是如果我们不停止争吵,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全部死亡。” “动动嘴皮子谁不会啊,你想到办法了?”又是刚才挑事的男人。他丑恶的嘴脸全然不把凡暮之放在眼里,自然也注意不到清墨曜死死盯着他的阴冷的眼神。 “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是十罪之一的欺骗。你觉得它说的离开一定是真的吗?” “他说的有道理,关于欺骗的信息我们知道的不多,谎言是很关键的一点。”说话的是一位妖之灵,她身穿银色铠甲,上面印有金色的枫叶图案。 “你又是哪位?” “这可是我们特洛洛城银枫骑士团副团长!” 又有几个妖之灵站了出来,看来都是特洛洛城的。 “你接着说。” “答错了大概率是死,答对了如果也是死那我们现在的争夺又有什么意义?” “照你这么说这个问题岂不是无解了?” “不许说我游戏的坏话!我的游戏绝对不会无解!那样就没意思了。”欺骗听到这话显然有些不满,也是在这之后众人头顶的长剑下落了一段距离。 “你干了什么!” “这...这怎么还离我们更近了...” “既然有解,只有二十五个人离开...会不会头顶是真剑的人能够离开,假剑的人无法离开?” “这样不就说明真假剑的数量各为一半了吗?虽然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而且我们也无法辨别它的规则是真是假,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在凡暮之等人的引导下,大部分的人都讨论了进来。人群逐渐团结在一起,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活下去。 ‘为什么不吵了?为什么不吵了?为什么不吵了?’欺骗见状直接从镜子上跳了下来。 “我们知道答案了。”欺骗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他们并没有参与凡暮之的讨论。这两人似乎是一起的,看来已经互相确认过剑的真假了。 “嗯你说吧。” “我的是真,红色。” “我的是假,红色。” 欺骗思考了几秒,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它笑道:“答对啦答对啦!那...根据规则你们可以走啦!” 欺骗在众人面前用镜子打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但那边人似乎看不到这里的异状。 那两个答对的人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在场的人都亲眼所见,他们进入通道后安然无恙。 “你们看到了吗?他们出去了!他们活着出去了!” “我就说你们的猜想没用吧,现在实践过可行,那还等什么啊!” 又有几个人被煽动起来,他们纷纷组团确认自己的答案后一个个都离开了这里。 ‘悖论。’ ‘翻转。’ 胡苏亦和谷都听到了好几阵清脆的碎裂重组的声响。清墨曜和凡暮之也是,他们环顾了一圈,最终把视线锁定在了那面镜子上。 “你听到了吧?”谷问。 “镜子有问题。恐怕答对了也无法出去,这是一个死局。” “他们确实活着离开了,但那边的世界或许更加恐怖。它的规则是诡辩。”另一边的凡暮之对清墨曜说道。 “该死的,这样没办法动手。” “别急,针对那面镜子。” “但是头顶的剑怎么办?” “我想想...我们去答题吧。”凡暮之说。 清墨曜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答题。”清墨曜把玩着自己的匕首,没好气地看向欺骗。 “我是假,红色。” “假,蓝。” “回答正确!那么…” “我们不走。” “嗯?”欺骗有些震惊,“答对了却不走?” “你的规则里并没有强制我们离开。既然答对了可以消除头顶的剑了吧?” “我们遵守你的游戏规则,还愿意留在这里继续陪你玩。怎么,不乐意?”清墨曜接着说道。 欺骗的神情再次兴奋了起来,这是它第一次遇到主动愿意和它玩的人类。它喜欢遵守游戏规则,不论真假。 除去头顶的长剑后,两人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威压消失了。 “还能这样!” “欺骗喜欢制定游戏规则,确实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胡苏亦点头,他很佩服清凡两人的勇气。毕竟这相当于间接与十罪谈条件了。 “副团长,他们都成功离开了,我们要不要也...” “再等等,那两个人好像想到什么办法了。” “可是能直接离开为什么还要...” 那位高马尾的副团长打断了旁人的话:“你真的觉得那面镜子通往的是真正的世界吗?你刚才就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旁边的妖之灵思索了一番,他确实有听到清脆的碎裂声音,然后是类似玻璃重新组合的声音。 “啊!!!你!你竟然敢骗我!” 发出惨叫的是先前那个惹怒众人的男人。看来他答错了自己剑的颜色。 “我...我..不是我想的,我不想这样的...”和他组队的男孩胆子很小,被男人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告诉你正确答案带你出去,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这个杀人犯!” “不...不..我没有杀人...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人...” “你答错了哟。”欺骗笑嘻嘻地看向男人。那张白脸黑嘴的面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附在了它的脸上。身边的镜子中浮现出了一副黑脸白嘴的面具。欺骗的左手伸入镜面,它将那张面具拿出戴在了男人的脸上。 “再给我一次机会!再..再给我一次机会!死的应该是他们!凭什么是我!” 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哀嚎,他头顶的长剑也直直落下。但男人却并没有被切成两半,这把长剑在触碰到头部的瞬间消散。它似乎是刺入了更深层的地方,是人类灵魂的深处,精神的彼岸。 男人失了神,双目涣散。他的肉体和面具永远的黏附在了一起,神智则化为了欺骗不朽的玩物。 “答错了,就只能永远做我的朋友了哦!” 第59章 记忆 生物多种多样,绮丽万千。 我喜欢这世间的一切生灵,尤其是人类。 有人长着一双美丽的眼眸,有人天生拥有一副动人的嗓音,有人的面容受众人赞赏,有人的身姿婀娜曼妙。 我喜欢他们,喜欢他们的一切美好。 所以我想拥有他们,拥有他们的一切美好。 于是,我挖去他们的眼珠,夺走他们的声音,剥下他们的脸皮,切断他们的身躯。 这些都是我的。我将它们永远的,好好的保存在了秘密的房间。谁也找不到,谁都无法夺走这一切。 你问我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生活的很幸福,住在我为他们准备的自由的城市中。生生世世,不老不死。 他们陪伴着我,希望拿回自己的“东西”。 但他们永远也拿不到。 因为,这是我的。 只有我才能拥有美丽的事物。 …… “这只巨大的熊怪难道就是嫉妒所说的崩坏?” 巨熊正朝着这里缓慢靠近。六个人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屏气凝神,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吸引熊怪的注意。 “霍萧,又是那些触手。” “都别动,它们只能通过气流来感受事物。” 墙壁的根部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痕,但仔细看可以发现这其实是一些纤细的黑色藤蔓,上面印着一张张闭着眼睛的人面,狰狞而诡异。 “它们...它们爬到我的腿上了...啊!”高个子的那个女生被藤蔓缠绕住双腿。冰凉粘腻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仅仅一瞬间藤蔓就锁定了目标疯狂地蔓延上爬。女生吓得跌到了地上,不断地往后退试图扒掉身上的藤蔓。 可她越是慌张,藤蔓越是疯狂地生长。 “月清。” 克克的双手逸散白光,藤蔓被这股温柔的光线阻挡,它们停下了生长开始往后退去。 “谢...谢谢!” “别装了,演的不错。”克克身上的黑猫突然开口。 对于黑猫会说话这件事女生显然很惊讶,而黑猫说的话也让她不能理解:“什...什么演戏?还有...为什么一只猫会说话啊?” 女生看向其他三人,却并没有得到相同的疑惑神情。 “从我们离开那个广场的时候你们就一直跟着。刚才她的魔法并不是用来击退这些藤蔓的,而是给你上一层保护,同时检测你的身体。”黑猫解释道,“你体内没有一丝能量。请问,你真的还是活人吗?那些藤蔓又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呢?” 瞳的墨绿色双眼半眯,像是在审视一只猎物般观察着女生和她身后‘父亲’的表情。 “我想我们应该正式认识一下彼此。对吧,杀戮者?” 瞳的话音刚落,两道凌冽的刀光便朝着她们刺来。之前还柔弱胆怯的父女在这一刻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他们挂着诡异的咧嘴笑容,脖子微微往边上歪去。女生举起手中的利刃,放在嘴上认真的舔舐了一口刀锋。舌头被划开,刀刃沾染鲜血,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散播,似乎还吸引了一位不速之客。女生的父亲低垂着头,浑身都包裹着阴沉的气息。他不像那个女生般如此癫狂,只是不断地呢喃着什么,手里的刀刃被衣角不停地擦拭,却怎么也去不掉上面的血痂和黄铜色的锈迹。 “那只熊在往这边靠近,我们速战速决。”瞳提醒道。 “渡龙。” “月消。” 克克不确定杀戮者的实力如何,她干脆直接使用第四状态进行对抗。这是最稳妥的决定。 瞳在跳离克克肩膀的瞬间化为人形。她轻而灵活的身姿在墙壁间飞跃。夜空之下的她像一轮弯月,皎洁无瑕的动作自天空而下,刹那之间划过敌人的要害,似一条淡色的星河,飘渺无声难以察觉,却能伴随云风游于夜色出其不意,让人眼前瞬明,惊叹一刹。 处理那两个杀戮者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们的实力不强,很轻松就能解决。 “所以你们两个呢?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再和她们有交流了... ‘这也没办法啊...被发现也只能交代了。我尽量少说点。 霍萧正准备开口,大地,不,确切的说是他们所处的整个空间都突然震动了起来。下一秒,霍萧和上官樱身处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眼前不再是破败诡异的夜色之城。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烈焰冲天的被火海彻底淹没的城镇。 霍萧眼尖立马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克克玛尔娜以及九转黎的其他人。他们的身上都是黑色的斑纹以及流血的伤口。看样子是和什么东西进行了一场十分艰难的战斗。 在无尽的火海中,一个扭曲的怪异身影钻了出来,是十罪之一的腐败。 ‘你们已经感染瘟疫,最后的结果只会化为我的养料。为什么还要这样不死不休?’腐败象征性地丢了一根尖刺,果不其然被曜佑之心的护盾挡了下来。 ‘无用的挣扎。’ “你毁了我们的家园,还觉得我们会放过你?”清墨曜身上的侵蚀非常严重,他的喉咙变得沙哑甚至难以发声。 ‘你们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这里,如何与我抗衡?’ “废话真多。”清墨曜率先冲上前利落地斩碎了几根尖刺。被侵蚀的身体机能下降,行动受限,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克克和瞳从两边发起进攻,尽全力去限制住腐败继续向外扩张。 凡暮之、玛丽苏和毕德十铭则待在恩卿身边,保护曜佑之心不被攻占,同时辅助其他人进攻。 阿尔克穿行在影域之中,他是整个队伍最后的底牌。一旦其他人无法再战斗,他便会拔出心口的第三把刀进入兽形狂暴的状态,耗费一切去拖住腐败。 九转黎的人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们已经无法杀死腐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莱纳和赤浊莲拖延时间,解决神之境的灾难源头。也只有到那时才会有彻底消灭十罪的希望。 …… “我们现在在哪?”谷在黑暗中摸索,四周的腐臭、焦味都快让他不能呼吸了。 “不清楚,应该是深层的记忆片段发生了跳转。我们大概已经离开之前的地方了。” 就在欺骗同化掉那个男人之后,整个空间突然发生了一场震动。一眨眼胡苏亦和谷就来到了这里。 无边的夜色之中,微弱的光亮在隐隐跳动。两人朝着那边靠近,发现伊卡莱尔正和一团柱形的东西相斗,他的身体已然破碎不堪,但手中的长剑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但对面的怪物却几乎毫发无损,它长有数根枝条状的物体,每一个的顶端都粘附着一个椭圆形的螺旋,身体橡树根般缠绕在一起,根底是一滩黑色污泥。 这是十罪之一的腐败。 早年间伊卡莱尔游走四方,曾遇到过一位御血族的长者。他从那位长者那里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血液,以达到化形操控的目的。 现在,他要用这一招消灭眼前的怪物。 伊卡莱尔将剑柄刺入自己的胸口,鲜血涌出,浸染了剑柄、剑身还有剑心。鲜红的液体涂抹在长剑之上,瞬间燃烧成无尽的烈焰!伊卡莱尔挥舞长剑,其上的火焰愈发旺盛,随着他每一次的挥砍,火焰就像有了生命般在风中舞动。火星炸裂,绕环成圈。橙红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灭。每一次的跃动都在空中划出完美的轨迹,似星冲破天际直坠云霄,似水无形有力流转不息。 伊卡莱尔的半边脸已经被腐化的没了形态,虚无缥缈的碎片在鬓边飘荡,他用仅存的右眼盯着腐败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再次进攻。 “九转黎的人都去哪了?”伊卡莱尔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你应该很清楚,他们都死了。’腐败将自己的身体再次插入黄昏乡的土地,随着它的根系的深入,这片土地的腐烂程度也变得更加严重。浓烈的恶臭从中逸散,草木枯衰河川污浊,天地风云变色。 “是生是死,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伊卡莱尔将长剑插入地面,以他和腐败为中心,紫红色的火焰围成一圈,阻挡了瘟疫继续向外扩散。伊卡莱尔穿行于夜色,长剑的火光愈发旺盛,似乎永远不会熄灭。他在燃烧生命的力量换取一份赢的可能。 ‘无论如何世界都会被终结,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像一个普通人般消亡。何必呢,和他们一样抗争到最后,被侵蚀殆尽而死。’ “你们十罪确实强大,但这不代表我们人类就要因此放弃挣扎静待死亡。哪怕是最后一秒,我们也有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你们可以蹂躏生命,但生命不会就此停歇!”伊卡莱尔闭上双眼,他再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用心感受这个世界。多彩的流光从他的眼角滑过,像风一样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耳廓。万物的声音在这一刻静滞。它们呢喃,它们倾听,它们抚慰。伊卡莱尔的双手沐浴火焰,流光遮掩住他的眉眼,长剑散发出耀眼的的光芒。 这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美好力量的一剑,怀揣着不灭的人性,向往着无限的未来。 这是剑圣伊卡莱尔·莫克·德鲁鲁的最强一剑! “剑心式·破万法。” 伊卡莱尔化为一道白光,白光的外圈被一层火焰包裹,所到之处的污染全部被净化。 腐败汲取全部的力量,它的身体化为一团黑色的泥状物。污泥不断延展,向上生长,越来越高,逐渐有了形貌。那是一条长相狰狞的巨型长龙。伊卡莱尔在它眼前显得过于渺小。 巨龙喷吐着无尽的瘟疫,它的一举一动带动大地震颤。黑暗中的它和白光直接相撞。白色不停的消解黑色,巨龙又召唤出尖刺企图从两边伸入白光的内部。但在触碰到的瞬间又被光芒吸收净化,竟神奇的化为了伊卡莱尔力量的一部分。 远东的地平线上泛起微光,橙黄色的朝阳穿透迷障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之时,战斗已然终结。腐败和它的侵蚀都消失不见。伊卡莱尔的身躯也变得残破不堪,整个头甚至都没了形状。他跪倒在地,却还有最后一口余留。 他做到了,这位世界的英雄。他靠着大家的力量拼尽所有战胜了腐败! 莱纳赶到的时候伊卡莱尔消散去了最后一块碎片。莱纳想要抓住那一丝的生机,但失败了。 伊卡莱尔,一位英雄。 彻底的离开了。 没留下任何痕迹。 第60章 恶之花 “苏亦,谷?你们怎么也到这来了?” 胡苏亦将他们看到的记忆告知了另外两人。在樱和霍萧身处的这段记忆片段中,九转黎的人还在和腐败缠斗,这段记忆发生在伊卡莱尔消灭腐败之前。 腐败毕竟是带来大灾的十罪之一,九转黎的人显然经不起这样长久的消耗。很快八个人里只剩下克克和阿尔克还能勉强战斗了。 “侵蚀的速度加快了。”恩卿的双手已经变成了虚幻的破碎模样,曜佑之心的屏障也变得愈发不稳定,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腐败的尖刺彻底击碎。 “恩卿,把盾收了吧。再挡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只会加剧你身体的恶化。” “失去曜佑之心的保护你们也会加速恶化,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让我收盾绝不可能!”身体支离破碎的恩卿跪倒在地,他将双手猛地砸向地面,碎裂的石块飞溅上天,曜佑之心凝聚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它们被仔细打磨化为闪耀的宝石。最终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凝聚出了一个金黄色的被宝石环绕的崭新的护盾。 身上的瘟疫侵蚀减弱了很多,是恩卿以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将它们一点点转移吸收。 自曜佑之心存在的那一刻起,守护便成为了恩卿一生的使命。 “克克...玛丽苏...”恩卿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活下去...院长相信你们...” 恩卿说完再没能支撑住,他闭上眼倒在了地上。整个身躯都被侵蚀殆尽,但神奇的是恩卿并没有像伊卡莱尔那样彻底的消散。 可即使有恩卿的曜佑之心保护,那些侵蚀到深处的伤仍然会产生影响限制九转黎的发挥。 几番打斗下来腐败依旧毫发无损,它的尖刺遍布大地,瘟疫的气息疯狂地蔓延。只要沾染一丝就会彻底感染痛不欲生。 ‘这盾确实能阻挡瘟疫,不过...腐败的根须向中心绞动,尖刺朝着头部聚拢将其严实的包裹了起来。不论是魔法还是物理攻击都没办法击穿这层像茧一样的壁垒。 没过多久尖刺突然开始枯萎,它们变得疲软,颜色发黄发灰,慢慢地缩回了地面。从“茧”中钻出的腐败模样大变,那些枝条末端的圆盘只剩下了三个,它们整齐地飘悬在腐败身后,漆黑无底看不清那里面藏有什么。原先的枝条也化为了许多蛇样的活物,木制的表皮流淌出乌黑的液体,空洞的眼凹死死盯着九转黎的成员。 这是腐败的第二形态。 只见它幻化出的双手向左右摊开,木蛇便纷纷跳入了被侵蚀的土地里。它们像游鱼跃出水面般在土中灵活的移动,每钻出一次就会变大一倍。 “第五阶段,圣裁!”克克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如果这一击都无法挡住腐败的进攻... “死生之术·献灵。”玛丽苏的皮质法典破烂不堪,毕德十铭的书页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张。两个人将自己的全部魔力都转移到了克克的身上,这是作为四级魔法师的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金龙用尽最后的力量与蛇海相撞。此后万般寂静,污浊的烟尘散去,克克玛尔娜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倒下!但曜佑之心的护盾已经碎裂,克克的身体正在被飞速侵蚀。所幸腐败也因此受了重伤,虽然它还在不断地恢复。 ‘你很强,但还不够。’腐败故技重施,蛇海再次席卷而来。 “不对劲,你们注意到了吗?” 和面对欺骗嫉妒的时候不同,胡苏亦他们的身体在这段记忆中呈现一种虚幻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腐败没有发现并攻击他们。 霍萧继续说道:“他们的侵蚀都是从头的右部开始,但这些纹路蔓延到脖子的部分样式很特别,并不是之前我们见到过的毫无规律的分布。” 霍萧说的没错,九转黎成员脖颈处的花纹都有着相同的图案,一只朝下张开的鬼手。 “这会意味着什么?又是腐败的手段?” “还不清楚,再往下看看吧。”霍萧攥紧了拳头,哪怕这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这段记忆还是让他对腐败的怒意达到了顶点。 克克的力量已经耗尽,这一次的蛇海无人能挡。 除了... 阿尔克自影域中现形,阴影的保护让他的身体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侵蚀。他拔出心口的第三把匕首,身体异化,变为了一头庞大的血影巨兽。但同时这也意味着若是阿尔克没能撑住,九转黎恐怕就要彻底失败了。 ‘你们的拖延没有任何意义。’腐败发动蛇海的瞬间,那些根须尖刺从地下钻出捆束住了除阿尔克外的所有人。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脖颈处的鬼手图案发出隐隐红光。 “就是这个,绝对有问题!”霍萧记录下图案的细节,“我们快走。” 几人按下手腕上的按钮,金色的流光逐渐包裹,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莱纳身边。 显然格里斯尔这边的战况也很不乐观。毕德十铭身上的曜佑之心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 “宇,我们找到了。” “一千年前你们和腐败的战斗。”霍萧打开记录仪器,“你们感染瘟疫后脖子上都出现了一个鬼手图案。有印象吗?” 莱纳的表情凝重,他似乎并不清楚这事:“我赶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个...应该是隐藏起来了。” “这是十罪的标志,为什么会出现在感染者身上?” “你们在聊什么呢?也跟我说说?” 灾厄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几人身后,紧随而来的还有赤浊莲以及无尽的红莲业火。 四根石柱包裹的结界中,十铭的身体被突然出现的花纹布满。他的眉头紧皱,脖子的侧边显现出一个黑色的鬼手图案,图案的边缘散发着不断闪烁的红光。 “他的能量在流失。” “鬼手...是腐败。” 结界的壁垒在波动,灾厄鬼的长枪直接刺在了中心。天地之间震颤万分,澄澈的格里斯尔被猩红色的云雾笼罩。原本还在阴骸之地的几人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阿尔克抱着身受重伤的瞳抵御着腐败的攻击,瞳的心口还在不断地流血,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恩卿和玛丽苏在边上掩护。凡暮之拖着受伤的那只腿,他尝试着开枪,想在死前再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克克和清墨曜也来到了格里斯尔,他们似乎是被困在了不同的空间里,导致【黄昏颂歌】没有办法及时将他们送来。 “终于啊,人都齐了。”灾厄的表情透露着兴奋,它没想到这样的场景在一千年以后还能再遇到一次。这份藏匿许久的嗜血与杀戮在这一刻都将全部爆发! 腐败的身后有三个巨大的圆盘,木蛇游荡,瘟疫开始迅速侵蚀这片净土。 “科瑞尔斯,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九转黎的成员中除了莱纳,其他人的脖颈处都再次出现了鬼手的图案。 而鬼手每闪烁一次,克克他们的身体就会变得更加虚弱。腐败在疯狂的吸收每一个人的力量。 凡暮之和瞳最先倒下,他们的身体变得虚幻,各处都出现了黑色的裂痕。 “千年前种下的恶之花...”灾厄有些惊讶,它知道腐败留了一条后路,但没想到恶之花的作用这么显着。 莱纳用【黄昏颂歌】去吸收他们身上的瘟疫,但没有一点用处:“怎么会没用...这怎么可能...” ‘恶之花已经在你们的心中生根发芽,从现在开始,我将不死,不灭!’腐败说完整个身体都化为一团乌黑的泥。泥土不断交融向上生长,记忆片段中的那条冲天长龙再次现身。 “恶之花?果然是你搞的鬼!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死!” “科瑞尔斯并不是没死,多亏了你们啊,为他提供了最好的养料。这才...这才能够完美的重生啊!”灾厄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它最享受的,就是告诉无用的人类真相,再用浸润恐惧的长枪摧毁他们所珍视的一切!那绝望的表情,在它眼里就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 灾厄和腐败同时出手,大量的触手穿透地面像潮水般汹涌而来,长龙在“水”中游动,朝着众人飞速袭来。 赤浊莲的太刀挡不下这一击,她的力量也被吸取了大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砸在了两方中间的大地上。 “剑心式·极意。”伊卡莱尔手持光剑从不同方向挥砍,金色的裂痕消解掉了那些触手。 “剑心式·辉光。”腐败的身体被一道入云的金光切割。但很快,断裂成两半后的它又重聚在了灾厄鬼旁边。 “抱歉来晚了。”伊卡莱尔被十罪的陷阱缠住,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脱身,也因此他获得了相当于全盛时期自己的大部分力量。 “现在怎么办,就凭剑圣和我们几个打得过两个十罪吗?”谷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提前召唤出了御灵卫。 “复制体死亡本体也会消失是吗?”克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霍萧却束手无措,做不了任何事情。 “...他们...他们不是复制体了...” “什么意思?怎么又不是...” “他们进到门内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和复制体合二为一,是一个个完整的个体了...”在进入阴骸之地之前,莱纳就感应到了九转黎的其他人进入了烛生门。 霍萧松开抓住莱纳肩膀的手。莱纳的话如一把刀,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他不能让克克消失,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应该消失。 “霍萧你冷静。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莱纳收回全部的力量,这样才有机会和它们抗衡。”宇打断霍萧的话继续说道:“但这也意味着...烛生门会被重置,九转黎的人都会消失。” “......” “不行...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一定还有...” “莱纳!到现在了你还不明白吗?” 莱纳的蓝眼突然变得黯淡,他的神情很不稳定,脖颈处竟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黑色的鬼手。 ‘恶之花的数量,应该是十朵。’ 腐败的笑声回荡在格里斯尔,一千年前的灾难再度重现,而这一次,也许再无丝毫希望。 第61章 终末之诗(序章) 莱纳的力量在飞速流失,他的身体逐渐被侵蚀污染。一旦最后瘟疫进入那双蓝眼,烛生门就会发生异变,腐败便能完全逃脱进入现实。 当务之急就是让莱纳取回全部力量,只要腐败还和门有联系,就能通过重置烛生门的记录来消除这一切。 可莱纳仍然犹豫不决,要让他选择放弃这千年的时光实在是太难了。 “这是我的黄昏乡...这是我们的家...你让我如何放弃!”莱纳的蓝眼又暗了一层,上面甚至出现了几道裂痕。 “老大...没关系的...”毕德十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莱纳愣了下转过身看向九转黎的各位。他们的身体各处残缺,却依旧坚持到了现在。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死了呀...黄昏乡...也早就消亡于过去了呀。” 十铭擦了擦眼睛,哽咽道:“我们...我们之前没能成功,现在不能再放过它了...” “莱纳。”克克将‘月清’的魔法传递到莱纳的身上,一股清凉的感觉流遍全身,瘟疫的侵蚀竟神奇地减弱了一些:“维持烛生门的记录会不断吸收你自身的时间。你看你,现在比我都要矮了。” “放下吧,放下过去的一切,恢复如初吧。我们没有未来,但你还可以有。” 莱纳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那双快要坏死的蓝眼又重新亮起了微光。这光亮慢慢扩散,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凡暮之和瞳的伤被治愈,恩卿也苏醒了过来。 “你一直都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好好休息吧。”恩卿拿出曜佑之心的核心,那个小小的黑色立方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直接进入了莱纳的心中。 玛丽苏跟在恩卿身后,她提了提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难过:“老大,谢谢,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但眼角却早已泛起泪光。 阿尔克退出狂暴状态,伤痕累累的他默默看向莱纳迷茫的蓝色眼眸。阿尔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蓝眼的裂痕消失不见,黑白两色的小鱼向中心靠近,它们融合在一起,两条鱼尾如同展开的蝶翼,扇动着希望的光辉。 “老凡,我记得咱俩还有一盘棋没有下完吧?” “下的完你也赢不了我。”凡暮之拍了拍清墨曜的肩膀。他们在用另一种方式去做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告别。 “小子,让姐见识见识九转黎首领真正的力量。”瞳靠在一边,笑着给莱纳比了个拳,眼里却充满了遗憾与不舍。 赤浊莲的手心燃起一团淡粉色的火焰:“去吧。”她不再多说什么,用最后的力量去帮助剑圣抵挡十罪。 莱纳破碎的半边身体在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四散开来。他望向已经毁于一旦的黄昏乡,望向那座坍塌的教堂。眼中浮现出了一千年前的过往,教堂破碎的金钟,腐败侵蚀的雪白神像,还有死去的...家人。 终于,莱纳闭上双眼,手中幻化出一把金蓝色的长剑。随着剑愈发的完整,九转黎的成员变得支离破碎,他们正在化为泡影慢慢消失。 ‘老大!你一定可以的!’ ‘莱纳,再见了。’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老大,记得替我去看看更远的世界!’ 阿尔克没有说话,但那坚定的眼神早已传达了一切 ‘莱纳,结束之后走远一点吧。’ ‘对啊,忘记我们吧,咱得向前看!’ ‘小子,加油!’ 剑圣收起长剑,他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当然,还有自己的消散。 ‘伊卡莱尔,愿为这个世界再挥出最后一剑。’ “剑心式·破万法!” 被火焰包裹的白光穿透腐败的“胸膛”,这虽无法致命,但一定对它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就像一千年前那样,命运,不会就此改变! 大家最后的言语回响在莱纳的脑中,直到完全消散。黄昏乡乃至烛生门这整个世界都彻底碎裂,莱纳的四周变得漆黑一片,面前的烛生门散发着隐隐蓝光,门上的星宿缓缓晃动。 “这里马上就要消失,我先送你们离开。”莱纳打开烛生门,“地点大概是格里斯尔,不出意外的话灾厄也会在那。” “我们会小心的,那这边...”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它活着!” 霍萧走在队伍的最后,他的情绪低落,看来短时间内是接受不了这件事了。 “对不起...” 霍萧闻声扭头,莱纳却已经离开了。 漆黑无边际的虚空里,腐败化身的巨龙在阴影中翻涌。莱纳手中的长剑将耀眼的光芒洒向每一个角落,被污染的时间之海得到净化,回归了它原本的模样。 莱纳走在静止的水面上,一圈圈波纹在脚下散开,时间的轮盘构筑空间的壁垒,蓝色的液滴自上方落下,却寂静无声。 “该算总账了。”莱纳朝侧边跳去,一条龙头紧跟着从水下钻出。 巨龙钻回水下又重新聚集在了莱纳面前。烛生门的重置和伊卡莱尔最后的一击对腐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它的躯体已经出现了部分溃烂。 莱纳召唤出烛生门,他将一颗泛着白光的球体放入了门扉的星河之中。 门,开始缓缓关闭。 腐败知道莱纳想要做什么,一旦烛生门闭合,它便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曾经的我们没能将你杀死,但现在一定可以,我也必须做到!”莱纳再次启动蓝眼,他调动起烛生门全部的力量向腐败冲去。 从过去到现在,甚至是未来。 在无数个轮回重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推演中找寻最真实的过去。 这份力量来自不同时间的他们,来自每一个时间的他们。 长剑划破平静的水面,溅起淡色的水花。他将用它划破笼罩千年的阴霾,撕裂罪恶腐臭的身躯,就像曾经的剑圣伊卡莱尔一样,怀揣着那九个人以及身后千千万万个人的希望,挥砍代表人性的曙光,击碎黑暗! “时序流生,晨曦。”莱纳抬起长剑向侧边一挥,五道剑意浮现于身边,一把被红紫色的游龙缠绕,一把为弯形的月刃,一把由璀璨的繁星交织,一把是破碎的宝石紧密相接,一把是全身金色的虚幻剑影。 “星晓。”剑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飞向腐败。它们来回交错着切割龙的身躯。每把剑都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攻击方式:召唤游龙撕咬,月光剑气斩切,繁星环绕聚集光束,宝石分散不断爆破,剑影落地纵身劈砍。 腐败甩动龙尾,被它溅射起来的水全部腐化形成黑色的锋利尖刺。接着它用力击打,尖刺猛地冲向莱纳,高速旋转带动起尖刺边缘一圈的气流,搅动起一个个吸收光亮的“黑洞”。 “时序流生,朝暮。”莱纳左手张开,一个和曜佑之心极为相似的护盾挡下了尖刺。 “月影。”莱纳召回那六把长剑,在它们的保护下蓄力砍向腐败,速度之快如同阴影中穿行的刺客,身姿灵动又仿佛月下的黑猫。他扭身躲开腐败的第一波喷吐,用长剑劈开坚硬的鳞甲。在龙头将要咬住莱纳的瞬间,他的左手凝聚出一团魔法,强大的能量直接控制住腐败让它动弹不得。 腐败见状干脆直接引爆了自己的头部,黑色的浆液聚成韧性极强的绳索,它们捆束住莱纳的四肢开始疯狂吸取其中的能量。 “时序流生,日耀!”莱纳的身上爆出闪烁的金色流光。光在穿过那些绳索后,腐败的污浊逐渐被消解。 腐败重新聚合自己的龙头。自己的攻击被莱纳逐个击破,它愤怒地拖动身体钻出水面,带起一大片污染之物。滔天巨浪在刹那砸向莱纳。 可莱纳却并没有选择躲闪,他得意地笑了笑,左手朝上一挑:“星夜黄昏,挽歌。” 许多的金黄光圈在莱纳身后出现,下一秒,无数的子弹从中射出。狂热的弹幕突破污浊的水流,在中心引发绚烂的爆炸。一股极寒之气在爆炸的余波中产生,寒气接触到水的瞬间将一切冻结。 “星夜黄昏,罪焰。”莱纳用长剑划开自己的手掌,剑刃沐浴在鲜血之下,灭杀罪孽的火焰燃烧在长剑之上。 “星夜黄昏,万念劫。” 莱纳用着伊卡莱尔曾经的剑术。流火融化寒冰,在腐败的躯体上劈开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这些不可磨灭的痕迹是跨越一千年降下的罪罚! 没了烛生门提供能量,在莱纳不停歇的攻势下,腐败已经越来越虚弱。 还差最后一点,就能彻底消灭腐败了。 …… “我们出来了?” “它也是。”宇操纵锁链向中心聚拢挡住了灾厄鬼的长枪。 离开烛生门后灾厄的力量也明显减弱了不少。宇往后退了几步,快速观察了下现实的格里斯尔。那四根石柱分散在格里斯尔的四角,中心的结界仍在运行。 宇打算通过这里的封印将灾厄困住,然后让【他们】来解决。 “一千年前,你算计了我一次。五百年前,你算计了我第二次。”灾厄轻轻擦过长枪的枪头,它的五颗宝石般的眼睛凝视着宇的蓝眼,身边疯长的触手无序地拍打着周围的一切,“现在,还会有第三次吗?” 灾厄诡异的笑声让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它慢悠悠地朝着宇走来:“真奇怪啊,你这么弱,为什么能一次又一次的让我感到惊讶?欺骗的镜子里明明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你蠢。”宇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知道这里面关着什么吗?”灾厄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结界,“【盗窃】诺歇尔的双手就在里面,我要是把它拿出来,你觉得自己还会有几成的胜算?” “不妨试试看。”宇又往后退去,锁链从他原本的位置开始生长。灾厄试图用长枪切断,却被一蓝一红两把刀给阻拦。接着,有许多元素法球不断地朝着这边飞来。 “振作起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宇拍了拍霍萧的肩膀,对方这才缓过神来。 “好!既然都这么不怕死,那就来吧!” 第62章 终末之诗(间章) 我叫毕德十铭。 我想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很长,长到有一千年之久。这个故事也很短,就像是黄粱一梦,转瞬即逝。 故事里的男孩生活在一个沐浴夕阳的小镇。 他遇见过很多人,美丽,善良,有趣,狠厉,勇敢,虚伪... 这些人就像是夜空的繁星,会璀璨耀眼,也会黯淡无光。 男孩的生命是一条漫漫长路,这些人不时的路过,或停留,或陪伴。 可路是会有尽头的,尽头是只能由男孩一个人到达的。 所以那些或停留的,会重新启程离开。 所以那些或陪伴的,也会在某一天远去。 男孩遇到的第一个人和他一样平凡,是万千繁星里最不起眼的一颗。于是他们成了朋友,互相陪伴着度过每一个日夜。 可有一天,那颗星星陨落了。 于是只留下了男孩一人,细数这飞扬的黄沙。 直到男孩遇到了他,那个将就此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男人叫莱纳,拥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仿佛容纳了一整片星空。而那多彩的繁星中,游动着两条黑白色的小鱼。 男孩遇到莱纳的时候,莱纳受了重伤。男孩将莱纳带回了小镇安心养伤。 对于自己的过往,莱纳没有任何记忆。 男孩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 ‘生而平凡的人,也能成为英雄吗?’ 想做英雄,是男孩那位逝去故人的愿望。 突然有一天,小镇上出现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怪病,对此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解决。 瘟疫越来越严重,小镇的人终日生活在恐慌的阴云之下。 莱纳无意间发现自己眼睛幻化出的罗盘能够吸收瘟疫。就这样在两人的帮助下小镇成功挺过了这场瘟疫。 镇上的人为了感谢莱纳,合力为他建造了一座教堂。在镇民眼中,莱纳就是拯救众生的天神。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在男孩的鼓励下莱纳成立了一个叫做九转黎的组织。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但男孩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更多人加入进来守护小镇的和平。 在莱纳的帮助下男孩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魔法,每天在镇上“巡视”,帮别人处理杂七杂八的小事。 这是故事的序章,是男孩平凡的生活里意外的不平凡。 后来啊,男孩的家乡接待了一位外客,听说是邻国的神女前来寻访。 在瘟疫结束的时候男孩就听到过神女的名号,那位传言独自打败灾祸使徒拯救彼神国人民的神女。 她会是什么样子?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男孩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救世的神女。 她是那样的美丽,却并不显得清冷,友善的和每一个人交流。褐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舞动,墨蓝色的眼睛和男孩对上。 男孩有些慌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回应。最后,也只能讪讪一笑,点头示意。 神女的名字很好听,男孩会永远记得,这位叫做克克玛尔娜的女孩。 跟随神女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叫做玛丽苏的紫发女孩。两人行走在黄昏的巷末,为这座略显荒凉的小镇带来了久违的生息。 神女和她的友人对九转黎产生了兴趣,她们似乎也经历过像瘟疫这般苦难的折磨,对于组织的理念抱有认可的态度。 于是啊,男孩在想成为英雄的道路上又多了两位伙伴。 在九转黎的带领下,黄昏乡变得越来越好。一切都行进在最正确的轨迹之上。在万众的托举下,克克玛尔娜成为了日落教堂的主教。 人们从黄昏乡出发,憧憬着去迎接一个崭新的未来。 你知道吗?命运是一种反复无常的东西。它会在最幸福的时刻让彼此分离,却也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让我们重逢。 这个叫做恩卿的男人,是男孩生命里第四位重要之人。 但更令男孩惊讶的,是在克克玛尔娜和玛丽苏见到恩卿的时候。 命运曾经对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让他们分别多年。可今天三人却再次相遇。 泪水滑过脸庞,无声的滴落在地,就像繁星静默于夜空闪烁,跨越时间而来的落光见证了其中难言的思念。 在主教和玛丽苏的帮助下,男孩学会了很多的魔法。他通过这些魔法,正一点一点的拼凑着那个伟大的似乎难以触碰的愿望。 黄昏乡的西北方,有一个肆意杀人的“公会”。据说首领是一个饲养白蛇身形如熊的男人。 但男孩和这个公会的故事,却始于一只黑猫。 世间的罪恶数不胜数,可维护正义的人却寥寥无几。 公会里的那只黑猫总是趴在一个名叫阿尔克的遮面男人肩上。阿尔克很擅长潜伏作战,他似乎能够遁入阴影杀人于无形。 男孩观察了许久,发现他们杀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甚至还有那些可怖的怪物。 黑猫告诉男孩,就像迎来雨后的晴朗必要经受一场风暴,正义的存在也需要浸染肮脏的血液。 男孩将这只叫做瞳的黑猫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他时常会在夜里思考,如果正义需要通过无休的杀戮来获得,那么英雄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英雄,又还能被称作是英雄吗? 这是故事的间章,是男孩光亮的未来里渗透的一片迷茫。 男孩十五岁的时候,消失的瘟疫又卷土重来。但这一次人们不再是毫无准备。 没有人知道瘟疫是如何产生的,关于它的治疗药物或者魔法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人们只知道一点,死亡,是感染瘟疫的人唯一的结局。在九转黎的带领下,黄昏乡以及周边的城镇乃至整个彼神国,瘟疫的传染率都被控制在了最低。 九转黎也是在这时遇见了一个红发的女人。她杀伐果断,仅需一击就能杀死瘟疫的感染者。 “赤浊莲。” 男孩只听到这三个字,女人大概是不爱说话吧,给人一种冰冰冷冷的感觉。她不在乎加入什么组织,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去消灭瘟疫。 男孩觉得,她一定也有自己的苦楚吧。在过去的过去,因为瘟疫而失去了些什么。 人们本该再次度过灾难,但某一天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瘟疫不再局限于生物的侵蚀,草木、河川、山峦,黑色的瘴气飘散于大陆各处。 灾难也不再局限于瘟疫... 北方出现了一群自称【杀戮者联盟】的疯子,在那座浮空的巨大蜃楼中,许多人惨死于他们嗜血的狂欢之下。 西方不断有人失踪。天空中时常会看到破碎的镜片,镜面下的世界诡谲荒诞。吃人的镜子黑白双面,阴冷的嬉笑回荡在耳边。 东方的海面上凭空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圆洞,不慎靠近便会被取走关于自身的一样东西,也许是心脏,也许是记忆,也许...是灵魂。 南方淡绿色的壁垒笼罩,一个矮小的“妖之灵”无休止地与他人战斗,一场场赌上性命的决战一触即发。鲜血溅洒染红天幕也无法让它停下。 银丝会在夜色最为浓重的时候爬上人们的头顶,深陷梦境的他们会被噩梦摧残,精神的崩坏将再也无法醒来,永远成为空洞无物的傀儡。 一瞬间,原本安宁的家园生灵涂炭,痛苦的哀嚎响彻大地。战火纷飞,鬼怪横行,空气里终日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暗无天日的生活看不到一丝希望。 但是男孩和他的同伴却没有就此绝望。 公会的首领被灾难杀死,黑猫和阿尔克也因此加入了进来。 东南角的望月城来了两位器械天才。他们提供了一方大灾的信息,也想为此贡献一份力量。 老大创立的这个组织已经聚集了十位成员。每个人都在为了活下去而不断努力。 经过几个月的调查,我们终于弄清楚了这六种大灾的全貌。与此同时,天空的尽头【神之境】也遭到了灾难的袭击。但那里的祸患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没有任何信息的我们无法做出数据的分析。 但好在有一位神,他主动选择与我们交涉。他的名字叫宇,有着一双和老大一样美丽的眼睛。 结合双方的信息,我们总结出了以下档案: ‘这十种大灾来自于创世的六根神柱,柱子中的能量融合世间的恶念,再赋予它们姓名,最后便创造出了这十种罪恶: 瘟疫之种【腐败(科瑞尔斯)】 镜像之惑【欺骗(厄迪)】 杀戮之心【嫉妒(玛希·吉尔雅蒂)】 探囊之手【偷窃(诺歇尔)】 祸乱之血【战斗(圣·约卡尔)】 无心之丝【操控(埃尔克里斯特)】 千形之物【幻变(斯德图维尔)】 伪神之躯体【神赐】 虚无之死意【灾厄】 破灭之始源【毁灭】’ 而接下来,我们就要与这十罪接触,在不断尝试消灭它们的过程中去找寻真正能够解决灾难的方法。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对抗十罪了。他就是那个流传于世人口中的剑圣伊卡莱尔。 老大找到了他并邀请他与我们共同作战。 此行必将充满艰难险阻,稍有不慎我们也许就会丧命在某一个灾难手中。 但我不怕,我们没有一个人害怕。 因为这关乎到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 即使再平凡渺小,我也不会屈服于灾难的阴霾之下。 这样的我一定能更加靠近那条道路的终点,我会实现他的愿望,也会努力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我会成为英雄,无关名利。 只为了能夺回那个曾经的世界,再看一眼家人的笑容。 这...将是故事的终末。 如果我们没有失败的话..... 第63章 终末之诗(终章) “雯,你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件事属实吗?” 辉神殿前,艾德克拉尔斯将一本长有一颗眼珠的皮制书合上。他抬了抬用微光编织的镜环,左中指上有一个环扣被一条锁链连接到了手腕的位置,身边不断地有各种各样的星宿若隐若现。 “我以我的神格担保,灾厄和腐败已经再次复活。” 坐在正后方的科多赫尔站起身,围绕着他飞行的一圈宝石不断地重组变化,交替更迭。他手持一根黑漆权杖,对着地面轻轻敲击了两下。一个椭圆形的竖形白门凭空出现。而门的对面是大片大片火红色的霞云,高耸的青色群峦绵延向远方,金色的穹宇下点缀有丝丝流焰。这里没有太阳,但万物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之下。 “跟我走。”科多赫尔率先走进了门内,雯则默默跟在身后。 再一次来到暇极龙域雯还是被这里的景象给震惊到了。至于为什么来此雯很清楚,是为了见这片净土的掌管者:神之母·拂晓。 “二位请稍等。”暇极龙域的一座高大拱门前,一位长裙拖地的女人将两人拦下。她头披一条洁白的细纱,长着一对妖之灵特有的尖耳,嘴上覆盖了一圈奇怪的黑色文字,似乎是某种咒文。 雯记得,这是拂晓的弟子:莫语。 “神之母,十罪又回来了。” “这我知道。那个叫科瑞尔斯的家伙对吧。” “是的,还有灾厄。” “啊啊啊?封印又不行了?”拂晓本来是躺着的,这下直接坐起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呀这不是雯嘛?好久不见呐。” 雯这才从云雾中看清楚拂晓的样子。她好像比上一次见的时候更年轻,或者说更小了。红黄色的如云霞般柔软飘逸的长发向两边散落,她的瞳孔中有一颗小小的太阳微微发着光亮,身边缠绕有数条精致的长丝带,带子在中间被一个眼睛样式的竖着的双环圆盘提起,悬浮在拂晓的两边。拂晓的身体娇小,和一个女孩没什么区别,审判、织天在拂晓面前就像是她的姐姐一样。可事实上,拂晓比她俩都大。 “您怎么又小了些?”科多赫尔问道。 “这样不好嘛?不会显得很平易近人嘛?”拂晓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下自己的长发,这都是她跟着地上的人一点点学来的,怎么会不好看呢?“好了不聊这个了,它们现在在哪?” “格里斯尔。” “莫语,莫闻,莫视!” “在的,师父。” 闻声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位长着猫的耳朵和尾巴,穿着一条遮住双脚的灰色长马褂,胸口缝制了一串金色的星宿。在他的双耳处也有着和莫语嘴上一样的咒文。 另一位长着一对弯曲盘旋的羊角,蛇身人面的她戴着一张遮住双眼的纯白色面具。同样,她眼睛的位置上也有咒文存在。 “出发吧。” “是,师父。” “您这次要怎么做?” 拂晓想了想,道:“灾厄最头疼的地方就是它极强的不死再生能力。一直以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将它封印。” “就没有办法消灭它吗?” “有啊...但是要牺牲一位神,以身为祭把灾厄带到阿米莱尔。” “那片虚无之地?”雯继续问道,“可那已经相当于是另一个世界了,而且是被一切抛弃的荒诞世界。” “对,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我可以去。”雯拍了拍胸脯,她愿意牺牲所有换取这一次机会。 拂晓摇摇头,她叹了口气:“你做不到,你也不行。阿米莱尔是一个就连时间都抛弃了它的地方,要去到那里需要有能够使用时间之力的神之血脉者才行。” “您的意思是...”雯低下头不敢再想。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在她认识的神当中,能使用时间之力的就只有他了。“这个方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五百年前,但那次我们失败了。” …… “振作起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这个结界由许多精细的微小阵眼构成。我需要你帮我打碎这些阵眼,一个都不能少,速度也要快。” 霍萧贴近瞄了眼结界的壁垒,内部的结构确实很精密,这种程度的组成就连最高级的器械都做不到。 “我不行...这太难了,而且子弹怎么会对这些产生效果...” “你可以,我会附上魔法,子弹也可以。”宇坚定地说道,“他们应该教过你了吧?这里只有你能做到。” 宇说的没错,在门内的时候,清墨曜和凡暮之告诉过霍萧一个调试机械的方法。用这种方法可以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机械的强度。但同样,时间结束后所用器械就会彻底报废,对使用者的精神和肉.体也会造成一定伤害(因为使用调试后的机械需要使用者十分了解该器械的结构且更加集中精神,更加准确的完成每一道操作步骤)。 “好...我试试。” ‘小子,你记住。机械科技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哪怕它们的结构千变万化,但最基础的东西是永远不变的。’ ‘比如说一把枪,你觉得为什么我们不设计成每秒百发的样式?是我们做不到吗?’ ‘因为机械承受不住。’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枪就一定会立刻承受不住吗?’ ‘所以我们改进了下这种方法,你照着这个步骤来,便可以合理的利用这一【特性】。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一次回光返照吧,平常还是不要随便使用比较好哦。 霍萧将狙击枪重组切换成了双枪的形态。他戴上数据分析机匍匐在地,打算从阵眼相对较少的底部开始。第一发子弹射出的零点一秒后第二发子弹也随即射出,然后是第三发、第四发第五发...第十发、第五十发!每一次的射击霍萧都在瞬间挪移了一丝细小的轨道,子弹精准地打到了每一个点位。 “成功了...”霍萧的双手没了力气,想抬起来都很困难。他看着破损报废的枪械,不自觉地笑了下。 “苏亦!你们往边上退!” “终于害怕了?不过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灾厄举起长枪,朝着两边用力横扫过去。黑色的瘴气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擦过的草木都在瞬间被切断吞噬。 可下一秒锁链便缠住了灾厄的枪头。而就是这短暂的停顿,拂晓的攻击成功限制住了灾厄。 “莫语,莫闻,莫视。” 拂晓的三位徒弟收到命令后分别站到了灾厄身边的三个顶点。拂晓右手一挥,他们三人身上的咒文被解除了部分,能量在刹那倾泻而出,穿过精神、灵魂、肉.体,将灾厄狠狠地压制住无法动弹。 “终于来了。” 灾厄鬼被禁锢在原地。宇将全部的锁链朝着自己收去,灾厄也跟着往结界的位置靠近。只要再往前一点,宇就能借助结界中的能量打开通往阿米莱尔的道路。 “你们以为结界封印还会对我有用?太可笑了!”灾厄挣脱拂晓的禁锢,顶着三徒的压制主动冲到了结界面前,“那就让你们看看这里面会让你们后悔的东西吧!” 灾厄的利爪从结界中带出了两只断手,手上还分别戴有一只黑色的圆环。 结界的封印解除,蓝眼的光芒显现。宇的视线不经意间和远处的雯对上。 “抱歉啊,瞒着你...” 雯的眼中闪着泪光,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在按照宇的嘱托去帮助他一步一步走下去。如果她知道,就一定会阻止宇这么乱来。 “不对...你到底要干什么!”灾厄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做什么?所以说你蠢啊。”宇得意地笑道:“时停!” 万物静止。 在宇的身后,出现了一片虚无的裂口,它贪婪地吞噬着接触到的一切光亮。 可就在宇要把灾厄带入阿米莱尔的瞬间。一道蓝色的剑影突然出现。莱纳的身体被腐败侵蚀了部分,手里还抓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细小的“黑龙”。他推开宇,自己则将长剑刺入灾厄的身体拉着对方一起被裂口吞噬殆尽。 “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份一起...” 这是宇听到的莱纳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又重新开始流逝。 但灾厄已经消失不见。 在拂晓和科多赫尔的帮助下,格里斯尔的结界又恢复了原样。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这世上再无灾厄和腐败了。 “那是?”拂晓问,毕竟她不受时停的影响。 “一位...故人。” “哦我想起来了,拟造之神,莱纳。” “他早就不是神了。”宇看着自己手中的一点微弱的蓝光,其中还跳动着一点金色的“火苗”,“他是人,一位..救世的英雄。” “对不起啊,雯。”宇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孩。 “莱纳代你去了是吗...” “是啊,我竟然被他算计了。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宇,你没事吧?”胡苏亦他们也靠了过来。 “我没事。” “灾厄被封印了吗?” “嗯,不会再出现了。” “那腐败呢?” “莱纳解决了。” “那莱纳...他人呢?” “..他...死了。” 宇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众人听罢,都没有再说话。他们虽然胜了,但心里总是一阵酸涩。 因为他们知道,这份胜利有多么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宇手中的火苗分成了五份,它们轻轻飞起钻进了宇他们的心口。 ‘喂!我们俩也算是有千年之交的好友了吧?这一战结束后,你记得去九转黎的据点看看,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都拿走吧,我们以后也用不到了。’ “太了解我了才能想到这些是吗...” ‘霍萧.....很抱歉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你知道的,生离死别是一件很寻常很寻常的事情,所以当我消失不见的时候也请你不要太过悲伤。毕竟这是我的命运,是必然发生的结果,一切似乎早已注定。所以啊,带着我的念想好好活下去吧,作为这个新时代的后人,传承过往人们的希望,坚定地走向未来吧。即使那个未来没有我,没有我们,但那仍然也必然会是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对吧?’ 霍萧侧过身,沉默不语。 ‘上官樱,我和玛丽苏都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有天赋的后人。你的魔法能力非常出色,虽然没能教你更多的东西,但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们,你也可以不断向上。你的妹妹我们已经将她送往了圣斯德尔学院,她很安全,没有受伤。” ‘嗯....蛮溪的那件事我很抱歉,突然把你弄晕....我,我要是知道你是熟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真的很对不起! 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温暖的能量流过,像是主教抓着她的手第一次教授魔法时的那股暖意,很温和、很美好。 ‘记得我教你的那些。不要去想爷爷和我的事情。明白了吗?’ “知道了...莲姐...”谷哽咽道,泪水不断地流出。 ‘我已经把所有的剑术都教给你了。除了最后一式破万法,这一招我教不了,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终有一天,这世间会诞生出第二位剑圣的。’ 格里斯尔的微风吹动着胡苏亦的碎发,和九转黎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却让人难以忘怀。 这十一位救世的英雄也许本该再无人知晓,无人铭记。 就像这个世界里那些平凡,普通的人。他们也会被人遗忘。 但即使如此却也能发光发热,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平凡不是平庸,再渺小的人也会有最为光彩照人的时候。 但从今天开始,将有五个人永远的记住他们,就像记住那些旅途中曾经遇到过的人们一样,再也不会忘却这十一位英雄和他们平凡又不平凡的故事…… 是黄沙弥漫的长夜里矢志不渝的心愿, 是威严古老的城邦中亘古永恒的魔法, 是灾祸覆碾的大地上舍身弃命的守护, 是风雪埋葬的过往下璀璨耀眼的女孩, 是云遮月掩的阴影里无声无息的追猎, 是浴火涅盘的烈焰中死生相依的绯花, 是决断罪恶的寒刃上如梭岁月的痕迹, 是色彩晕染的世界下灵动幻瞳的黑猫, 是天赐慧识的种族里巧夺天工的器械, 是万念聚心的人性里凝结美好的光辉, 是折跃千年的时光里因果轮回的必然。 第64章 莱纳 “恩叔!玛丽苏又拿我试验魔法!” “谁让你打赌打输了!别动,很快就好!” 莱纳走出门,静静地看着有些吵闹的后院。 “玛丽苏!你...你再追,我就告诉主教去!”毕德十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单手撑在一棵树干上,另一只手则张开挡在了玛丽苏面前。 “你以为拿主教压我我就会怕?想耍赖啊毕德十铭!” “我们当时的赌...如果我输了...明明..明明就是协助你完成新的魔法。什么时候变成我得试验魔法了!” 玛丽苏又往前走了几步,吓得毕德十铭后背都贴到树干上了:“我不管我不管!这魔法要是成了,我们就可以将一份好吃的变成两份了!哪怕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玛丽苏眨巴了下眼睛,嘴唇轻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复制食物你拿我试验?我对自己很满意,世界上有一个毕德十铭就够了,不...不需要两个。” “说什么呢?复制活体可是禁忌魔法。我是想让你把复制的食物吃了看看有没有副作用。” “真的?”毕德十铭接过玛丽苏递过来的蛋糕,吃这东西总比和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见面要好。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想?” “还挺好...吃..呸呸呸...好苦!” “苦吗?这是草莓蛋糕欸。”玛丽苏尝了一口表面的奶油,“很甜啊。” “你尝尝蛋糕胚。” “咦——怎么这么苦!”玛丽苏连忙把蛋糕吐了出来。“又失败喽...” “嗯。下次更好!”十铭拍了拍玛丽苏的肩膀,又迅速接了句:“但下次我不试验!” 玛丽苏刚到嘴边的话又被憋了回去,一甩头回教堂去了。 【这是一个关于十一位平凡之人的故事】 “老大!你醒啦。”十铭注意到门边的莱纳,一脸愉悦地朝对方走去。 “克克呢?” “好像到镇上去了。恩叔,您看见主教了吗?”十铭看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恩卿赶紧问道。 “在后面呢。” 【我们每一个人都并不完美,有着大大小小的缺点】 很快恩卿的身后冒出了一个褐色的脑袋,她的右手还抓着一个人的衣襟。 “这谁啊?怎么晕了?” “他当街抢别人东西,克克把人给打晕了。” 【有人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 “打晕啦?”十铭瞄了眼晕倒在地的男人,“主教,你的身份特殊,别这么冲动呀!” “倒也不算是打晕,克克的拳头还没挥出去他就吓昏过去了了。”恩卿又补充了一句。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即使我没有【神女】或者【主教】的名号,也会这么做。” “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恩卿的语气很温和,并没有因为克克的冲动行事而恼怒,“如果你的拳头打到了这个人,你觉得他还能毫发无损吗?” 克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如果附着魔法的拳头打在普通人的身上... “他会死...”克克说。 “是的。” “我会控制力度的。” “但冲动终究会害了你。” 克克不以为然,她把晕倒的男人交给恩卿:“放心吧院长,我会保护好大家,不会有事的。” …… “谁来救救我...我果然...还是不行...”十铭蜷缩在阴暗的废墟之下,头顶不断传来某种飞行物扑腾翅膀的声音。 “碎星。” “依修米召唤术·岩石。” 倒塌的石块被搬开,光亮透射进来,污浊的空气向外散去。 “主教,玛丽苏...”十铭抹了把脸上的土屑,泪眼汪汪地爬了出来。 “你怎么那么怂啊?连【嫉妒】的小宠物都解决不了?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好歹也是个四级魔法师了...”玛丽苏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我只是太..太害怕了...对不起...” 【有人生性胆小,畏惧死亡】 “你不是想成为英雄吗?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和附近的村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连保护他人都做不到,还想当英雄?你现在就是懦夫,贪生怕死!” 【有人牙尖嘴利,说话总是无意间伤害到他人】 “我没有贪生怕死!我没有!”十铭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朝着黄昏乡的方向跑去。 “这...主教,我也没说错吧...” “说的有些过了。”克克回答道,“十铭的左手有些脱臼,两只手也都被擦伤甚至被刺了几根刃片进去。他也有和怪物打斗。” “.....” “我们赶紧追上去吧,虽然那边都清扫干净了,但他一个人还是不安全。” …… “莲姐,我们的任务是优先保护民众,不用和【操控】硬碰硬。” “你们先走。”赤浊莲并没有听凡暮之的话,在她眼里,如果能杀掉一个十罪,民众也自然能够被保护下来。 但赤浊莲还是低估了十罪的力量。 因为她的疏忽,【操控】的银丝抓住空隙再次控制了部分人群,一场深埋暗处的厮杀陡然爆发。恩卿的曜佑之心抵挡不了内部产生的精神系攻击。而凡暮之也没办法斩断这些丝线,只有赤浊莲的火焰才能勉强产生一点效果。 “莲姐!” 赤浊莲最终还是退了回来,她尝试切断银丝,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迫于无奈他们只能带着剩下的人逃离了这里。 “他们的精神已经被控制,很快就会成为那怪物的傀儡。很抱歉,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恩卿安抚着幸存人员的情绪,凡暮之则将赤浊莲带到了一边。 “莲姐,老大都说了先保护民众,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对付那些丝线!现在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会加剧恐慌的...” “对抗十罪,总会有牺牲。” “与其犹豫不决,被情绪左右。” “不如当机立断,抓住机会。” 【有人过于理性,缺少为人的情感。】 …… “律法解决不了的,我可以。”清墨曜将匕首架在面前男人的脖子上,眼神冰冷而狠厉。 “我只是拿了她的食物罢了,不至于吧?” “哦?你今天拿了她的食物。”清墨曜顿了顿,“那昨天呢?上周呢?上个月呢?” “什...什么?我..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个月,你抢了她家的钱财。上周,你打了她家的人。昨天,你也抢了她的食物。你觉得至不至于?” “他们一家活该!谁让他们之前不帮我?现在...” 清墨曜没等对方说完便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废话好多啊。垃圾就该去死啊,哪那么多理由?” “清墨曜!”凡暮之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清墨曜,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还是算了。 【有人维护着心中的正义,不惜让双手沾染罪恶的鲜血】 【有人秉持着心中的信念,却在现实的枷锁下一次次违背】 【有人相信世间的美好,却忽视了人性深处的丑恶】 【有人被世俗禁锢,难破过往的心结】 【有人偿还罪孽,却一步步踏入深渊,陷入癫狂】 【可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愿意没入黑暗,为世人寻求一份可能的光亮】 【曾经的他们都因为灾难失去了很多东西】 【正因如此,面对灾难我们才更加的痛恨,才愿意不惜一切去对抗,去拯救】 【我们虽不完美,却也能于深渊之下根植希望的种子】 【有人生性胆小,却能在危难关头牺牲自己救他人一命】 【有人做事冲动,却能在绝境沉着,破开笼罩头顶的阴霾】 【有人牙尖嘴利,却能在深陷泥淖之时带动每一个人逃生】 【有人过于理性,却能在生死时速的瞬间,做出救下所有人的抉择】 【有人沾染鲜血,却能在最后放下执念,守护真正的‘正义’】 【有人身负枷锁,却能在扑朔迷离之际扣下扳机,杀死罪恶】 【有人难破心结,却能在流言蜚语的缠绕中找寻到真我,证明自己】 【有人相信美好,却能在泥流般的背叛与算计中不失本心,坚定地守护】 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 关于我们的全部。 过往的故事已成过往,我们的离开是必然的未来。 终有一天,世界回归于宁静,再无罪恶,再无血肉厮杀的战争,再无毁天灭地的灾难。 到那时便知道,我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是足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 莱纳在一片白光中摸索,他似乎碰到了一扇门,光滑没有破损,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他推开门,发现自己回到了日落教堂。 一切又都好像还在,家乡仍存,家人仍在。 一如最初的最初,那个最美好的时候。 教堂的座椅前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座精美的人像,雪白的“皮肤”沐浴在从两边彩色玻璃穿透而来的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动人。石像的身上还雕琢了一条金色的长龙,那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更是让这条龙彷佛获得了生命。 扎着紫色双麻花的女孩坐在最靠近石像的第一排左侧的位置上,她背对着众人,双手相握住一枚银质的十字架紧靠在胸前,在她右胸口的衣物上印有一条和石像相同的金龙。玛丽苏紧闭双眼默默祈祷着,听到教堂门被推开的响动才慢慢回头。她早就知道会是谁走进来了。 在玛丽苏座位的右侧第二排,一位披散着微卷长发的男子靠在椅背上。他的双眼是澄澈的海蓝色,脖颈处被一条灰色围巾包裹,隐约能看到那里似乎有一条可怖的伤口缝合线。而在他的左胸口衣物上也同样印有一条金龙。男人的嘴也被围巾遮掩,但仍看得出他正在与身边棕色短发的男人交谈着什么。在两人的面前则摆放着一盘棋。 清墨曜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伸手招呼着莱纳往这来。随后又看向身旁的人,并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与他对弈的男人叫凡暮之,他还是穿着那套熟悉的警长制服,高挑有型。在制服原本该佩戴警徽的地方,现在却换成了金龙的图案。他看向莱纳,笑得温柔。 左后方比较热闹,褐发上印着金龙的女孩正在和一个相同发色的卷发男孩说笑。男孩的左脸也有那条金龙,和他乖巧的形象形成了较为强烈的反差。他们身边站着一位焰红色长发的女人,而女孩的怀里则躺着一只乖巧的黑猫。当然了,他们身上也都有着金龙的标志。克克见到莱纳,对着毕德十铭指了指教堂门口。十铭扭头看去,瞬间就哭了出来。 在教堂右后的座椅上,一个身穿黑色兜帽服的男人靠着墙壁,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紧闭双眼微低着头不与他人交谈。阿尔克的身上缠绕着几条锁链,隐约能在上面发现点暗红色的痕迹,面具上印着那条小小的金龙。他的皮肤惨白,乌黑的头发在额前轻轻晃动。他没有说话,但莱纳能感觉得到,对方现在很安心,也很快乐。 在阿尔克面前的座椅上,一位看上去有些年老的男人正擦拭着自己的大剑。大把的络腮胡还有他眼角以及面部的“纹理”,都在凸显眼前人历经的沧桑岁月。恩卿的左脸斜斜地留有一道伤疤,伤口虽早已痊愈,却也留下了永恒的印记,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恩卿身穿一套精致的铠甲,水晶的碎片镶嵌在肩部和胸口的位置,熠熠闪光。他的手一直没停,向后看了眼来者,嘴角淡淡一笑,随即又继续擦拭起了那把大剑。银白色的剑身闪耀着教堂窗口的光线,长方的形状上印有不变的那条金龙。 而最靠近教堂门口的,是一位高大的剑士。伊卡莱尔点点头,带着莱纳往前走去。 “你还是来了。”恩卿低头说道。 “那么都结束了?”克克问,她相信莱纳肯定能够做到。 莱纳点点头,强忍着泪水颤抖地回应:“都结束了...” “那就好。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莱纳,快来!快帮我看看老凡这一步棋我该怎么下!”清墨曜一边挥手一边又专心思考棋局去了。 “老大...你怎么也来了...”十铭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知道在这里看见莱纳意味着什么。 “老大放不下我们,很...很正常...”玛丽苏也靠了过来。 “是啊,我真的...好想你们.....” “我们都在的,一直都在。” “那老大,我现在...算是一个英雄了吗?” “你早就已经是了。你们都是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 “那太好了。那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十铭吸了下鼻涕,含糊地说道。 “那走吧?也是时候了。” “嗯...走吧。”莱纳看着教堂从顶端开始分崩离析,眼前的人也一点点的消散。 再然后是自己,身体变得虚幻,最后也化为了这一片纯白中的丝丝光亮。 这世间便再无他们的身影,再寻不到他们一丝的踪迹。 但他们曾经来过,留下的希望的种子如今已生根发芽,开出了最美丽的花朵,结出了最饱满的果实。 但他们曾经来过,不枉走这一遭,救下了数以万计的生灵。 但他们曾经来过,那么,便也足矣。 第65章 苏醒 远方的天空传来一阵轰鸣,黑色的烟云被一道金蓝色的光穿破,爆发出绚烂的色彩。巨大的声响甚至传到了这,落尘下方的深坑之中。 ‘兮兮簌簌,兮兮簌簌。’ 似乎是什么虫子在爬动。 克里特·威尔在一堆骸骨中醒来,他面色发白,瘦弱的身体彷佛一碰就碎。深坑里漆黑一片,阴森的白骨就像一个牢笼,将他囚禁在其中。 克里特抓了把自己杂乱如草的灰色头发,他的脑子空洞无物,什么也记不得了。 除了那声轰鸣,以及他苏醒前在梦中看到的那束金蓝色的光。这些是他目前唯一“拥有”的东西。 对于那道光,克里特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心底的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到那道光的源头。 克里特朝着深坑上方慢慢走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蓝光。 “我最近老是失眠,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药还有不?” “有的有的。这次要多少?两盒先吃着吧?” “吴老板,我记得你家孩子是不是在科研层工作啊?你帮我问问,什么时候能造一个帮助睡觉的机器出来哟。” “真要是造出来,以后岂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了?那我这店还开不开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吴老板说笑了,那我先走啦,下次聊。”男人拎着药袋往外走去,迎面撞上一个赤裸上身的家伙,“当心点啊你...咦怎么衣服都不穿的?” 克里特没有回话,他径直往店内走去。 “要买什么药?”店老板抬头才发现面前的男人连上衣都没穿,对方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件有些破烂的黑色裤子。 “这里...是哪里?”克里特问道,他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像是太久没说话还在慢慢习惯似的。 “哪里?这里是落尘,嗯我这里是一家药店。” “luo..落尘?” “要不...你先穿件衣服?”吴老板从后房里随手拿了件白色衬衣,“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这么穿。” 克里特接过衣服乖乖地套到了头上,分明的肋骨随着他的呼吸微微伏动。即使穿了衣服,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瘦弱。“谢..谢..你。” “小事小事。你从哪来的?要到哪去?” “我...从坑里来的。” “深...深坑?!”吴老板的声音都高了不少,“你说的是外面那个巨大的坑洞?你真的…真的是从那个坑里出来的吗?” 克里特点了点头。 “那...那你在坑中还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或者说...还有没有人跟你一样...活着的...” “没..没有...我醒..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吴老板抓住克里特肩膀的手放了下来,他抹了把脸情绪有些低落:“是嘛,也是啊。都这么久了,肯定已经死了,哪怕是妖之灵...” 克里特没有说话,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吴老板回到柜台后面,梳理整齐的白发似乎暗沉了不少。随后,克里特便离开了药店。 克里特游荡在落尘的街道上,他自始至终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就一定能找到那束光。 他必须要找到那束光。 那种熟悉的感觉,能量的共鸣。找到它,就能弄清楚关于自己的一切! “喂!你踩到我大哥的鞋了!” 克里特被一伙混混堵在了拐角的巷子里。为首大哥身边的一个小弟正趾高气扬地数落着克里特。 “.....” “说话啊?哑巴啊!”小弟说着就要上去给他一拳。 克里特没有躲闪,他的双眼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蓝光,阴暗的巷子顿时闪耀。 很快克里特便走出了小巷,在他的身后,是几个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他们的手臂诡异地和双腿交换了位置,每个人的大脑都保持着向左扭转的姿势。没过多久这些混混便没了动静,一滴血都没流就全部死去了。 …… “是这了。”宇推开教堂的大门,内部被打扫的十分干净。他走到那座雪白的石像前,对着底座的侧面轻轻一按,一条昏暗的密道出现在石像背后。 “密室?”谷探头望了望,通道内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通道尽头是块很大的空间,正中心是一张巨大的圆桌,一共有十一个位置。而圆桌的中心摆放着一个黑曜石制成的箱子,里面是七块燃矢的碎片和一张龙骸原的地图。 “燃矢?”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那块碎片已经不见了,“是那个时候...” “是我拜托莱纳他们帮着收集的。如果我在蛮溪,他们应该就不会用这种方法了。”宇又打开了那张羊皮纸图,那上面详细描绘了龙骸原的地理分化以及神柱的位置。“还剩三块。” “宇,莱纳他们...真的死了吗?” “....烛生门已毁,莱纳也和灾厄一起被封印在了阿米莱尔。” “那这阿米莱尔又是什么地方?”苏亦问道。 “那是一片虚无之地,是个荒诞混乱的世界。” “世界?” “没错,阿米莱尔被时间抛弃,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去过阿米莱尔的人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吗?” “这...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去到那里才能知晓了...”宇收好箱子中的东西,“走吧,我们先回学院。” …… 神之境,文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青翠的石山环绕在四周,清澈的泉水自外向内流入中心的花亭,汇聚于一潭。亭下的圆桌上,趴着一个正在哼歌的女孩。 女孩挑弄着自己黑色的双辫,她闭着眼倾听着水流与自己歌声的合奏。 狄米依修斯踏水而来,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让他不得不警觉了起来。 “你是谁?想干什么?”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但女孩只是不停地哼唱,并没有理会对方。 狄米依修斯往花亭靠去,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极为缓慢。而在那个女孩的身边,花亭的鲜花却在飞速衰败枯萎。 西边的太阳转眼便落入山间,而东面的弦月却迟迟不见踪影。狄米依修斯终于察觉到了异常,他召集身边池子中的水元素,逐渐幻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水刃命中女孩的位置,却不见一点声响。 只见女孩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镰刀,暗紫色的刃锋切割开了水元素。女孩的双眼散发着漂亮的蓝光,她甜美的笑容此刻在狄米依修斯眼中变得极为可怖。 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挥动镰刀优雅地砍向狄米依修斯。 狄米依修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而自己就连躲闪和反击的动作都难以做出。自己的时间似乎变得非常之慢。他操纵大地的元素在自己面前升起了一片石墙。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孩仍然没有回答,她不停地用镰刀挥砍着石墙。很快墙上就出现了许多条裂缝。女孩窃喜,她破开石墙准备再次进攻,却被一阵强风吹开,撞在了花亭的柱子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是谁派你来的?”狄米依修斯指挥火的元素咬住了女孩的双臂,只要他一下令,火焰就会撕碎对方的身体。 但女孩丝毫没有畏惧,她笑了笑,说出了唯一一句也将是狄米依修斯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厄尔尼诺。” 一道红色的激光从背后射穿了狄米依修斯的身体,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倒了下去。 狄米依修斯强忍着疼痛向后看去,一个有着和女孩一样笑容的男孩正朝着他走来,对方的双眼也散发着那股蓝光。狄米依修斯耗尽最后的一丝力量,他聚拢文山的全部草元素之力,草木荆棘将其包裹陷落到了土中消失不见。 神之境,涂川。 身受重伤的狄米依修斯跌撞地找到了雯。他金色的长发被鲜血浸染,胸口的圆形洞伤还在不断地流血。 “师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雯拿出一些特制的药物配合着元素的力量开始慢慢为狄米依修斯疗伤。 “去找科多赫尔,神之境被入侵了。” “入侵?目的呢?” “不清楚,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好像有能够加速和减缓时间的能力。小心他们的激光还有镰刀。” “时间之力...”雯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我先去辉神殿。涂川比较隐蔽,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 “琉璃,你怎么样?” “姐姐我没事。” “接下来你就在学院里生活,要乖乖听老师的话。”樱安排打点好一切,似乎忘记了自己好像也还是圣斯德尔学院的一员。 “樱,我们好像也得继续在这上课。”胡苏亦很认真地点点头。 “我不用。”宇说。 谷鄙夷地看了宇一眼,但仔细想想发现这家伙确实不用。于是他也跟着说道:“我也不用,对。” “我记得我们学院不一直都是自由学习的吗?”霍萧的话像一道雷,惊醒了两个梦中人,“跟校长申请一下就好了。” “好,我现在就去!” “喂,你们跟着我乱跑知道有多危险吗?” “樱要跟着你探究‘真相’,我和苏亦没地方去。霍萧的话...” “我要找到救出莱纳的方法。” “你想好了?去到阿米莱尔的人凶多吉少,就算莱纳活了下来并且被我们救出,也不一定能让其他人都回来。你能接受这种结果吗?” 霍萧没有犹豫,他的语气十分的坚定。 宇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想再把你们牵扯进以后的事来了。这次若不是运气好,我们可能真的要死在灾厄和腐败的手中。” “一切的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再说了,这次的事我们不也派上用场了?没我们你真不行!”谷越说越起劲,要是赤浊莲在这他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宇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妥协答应了下来:“...那走吧。” “去哪?” “办手续啊。”宇摆摆手,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第66章 创生之神 ‘世间缺少生灵,我便创造生灵。’ ‘我想创造一种具有智慧的生灵。但是世间已经有了人这一物种。’ ‘既然如此,我选择创造一种比人更好的生灵。’ ‘他们居于凡尘,替我收拢人间的魂灵。他们是我的孩子,他们称呼我为【父亲】。’ ‘我便赐予他们姓名:苏克依必利尔。’ ‘世间缺少事物,我便创造事物。’ ‘我想创造一种具有奇异能力的器官。’ ‘但...什么才算是奇异?什么样的器官才算是完美? ‘我前去远方寻找,渴求一份答案。’ ...... 龙族生活的地方充满着强大的能量,克莱德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股能量的特别之处。它不同于那六根神柱,却又和神柱中的某个部分有着丝缕相连的关系。 克莱德斯为此曾多次前往龙骸原,他想要获得这股能量。 但显然烛龙不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主。对于克莱德斯的到访,他并不欢迎。 ‘这里,神禁止踏足。’ 烛龙的声音很空灵,自四周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克莱德斯微笑着看向盘踞在山腰的烛龙,对方金色的龙眸轻蔑地俯视着一切。 “对神不必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这里,神禁止踏足。’ 烛龙重复这一句话,紧闭的嘴中逸散出丝丝赤红色的火焰。这是一种警告,是对神的驱逐所下的最后通牒。 “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吗?”克莱德斯依旧是那副愉悦的神情,他似乎并不在乎烛龙的态度。毕竟对他而言,去与留,可不是这位始源之灵说了算。 克莱德斯转身往龙骸原的入口走去,在他走过的路径上,撒下了许多绿色的种子。 烛龙并没有理会,不论是什么,只要还是这世间的事物,就不可能侵入龙骸原的境界。 离开龙骸原的克莱德斯停下了脚步,他诡异的笑容愈发扭曲。突然间,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不正常的球体。球体在原地旋转,随后又逐渐展开,成长为了一个长着龙角和龙尾,几乎和龙族没有什么不同的‘龙’。 “这么快。”克莱德斯将手伸向龙骸原边缘那看不见的结界。意料之中,他没有遭到排斥,也自然没有触发入侵的警报。“效果不错。” 这一次克莱德斯绕开了烛龙所在的位置,他朝着更深处的胧月岭走去。在那里,神柱之一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很像,始源之灵身上的气味和这里很像。”克莱德斯轻轻地抚摸着神柱的机械外壳,“但...又有些不一样。是哪呢?” 克莱德斯从一株花苞中拿出一块龙鳞,他种下的那些种子实在是太方便了。 “我知道了...是【时间】的不同!”他丢掉那块鳞片,转身又往烛龙那走去。“我需要更好的材料。”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克莱德斯激动不已,他太渴望见证这个猜想的正确性了。只要能成功,这将成为他最伟大的杰作! 龙骸原,奇萤之地。这里的草丛中会飞出许多叫做木兮的萤虫,它们为龙族提供能疗愈伤口的魔力,而龙族身上的鳞灰则是木兮们食物的来源,二者由此形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以后还打不打架了?被妈妈知道又得讨一顿骂。”草地的一角,一个个子高高的龙族男孩正在给一个短发的龙族女孩包扎着伤口,木兮的魔力悄悄洒落,柔和而温暖。男孩的双眼被一块白布遮蔽,他似乎看不见东西。 “是他们先朝我丢石头的!几个人族小孩竟然敢骂我是怪物!”女孩越说越气,动作幅度一大,伤口就会刺痛的她连连哀嚎。 “他们赶你你就跑。你知道的,我们要是伤了人就会被天上的神惩罚。”男孩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安抚着女孩的情绪。 “哥~~”女孩委屈地靠到了男孩的肩上。 “下次有事就直接来找我和妈妈,有我们在就没人能伤害你。” “嗯...哥哥最好了!” “那下次还随便跑去涅格勒尔镇吗?”男孩问道。 “呃...我那是有原因的!” “说说看。” “这不是妈妈的生日要到了嘛,我想着人族那里总是有很多漂亮的好东西,就打算去弄一个来送给妈妈...” 男孩很无奈地笑了下,他知道,妹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耷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总是这样,喜欢人族的一切事物。人族过生日,她也要过;人族吃一日三餐,她也要吃;人族喜欢唱歌,她也偷偷跟着学。如果不是龙族不受人族待见,男孩真的很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好好的,自由的去人族的小镇玩耍,与镇上的孩子们成为朋友。 “走吧,去找阿玛娜老师。” 阿玛娜是龙族的老师,她熟练掌握着关于龙族的一切魔法。除了烛龙之外,她便是龙族中魔法能力最强的存在。龙族并没有位阶的划分,与人族的位阶相比较的话,阿玛娜也已经是一位五级魔法师了。 此时此刻,这位龙族的老师正走在通往涅格勒尔镇的林荫小道上,她透过地面的水潭欣赏着自己的人形模样。不枉费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研制出这种拟态魔法,一种能够隐藏自身特征模仿其他种族特征的高级术式。阿玛娜愉悦地捋了捋自己的金色长发,幻化成人形的自己竟然如此美丽,这一头金发也是顺滑而有光泽,蓝色的双瞳灵动闪烁透露出它主人具有的无穷智慧。 “谁在那?”阿玛娜的视线还停留在水潭的倒影上,但她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克莱德斯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的眼神阴沉脸上却挂着那副笑容。 “咳咳..怎么了吗?”阿玛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迫切的希望自己刚才的样子没有被这位族人看到。不过,这龙怎么那么眼生啊? “阿玛娜老师,那边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好,我去看看。”阿玛娜朝树后走去,下一秒她施展魔法对着克莱德斯打去。紫色的火焰自两边扩散,阿玛娜的样貌也从人形脱出,漂亮的龙角十分光滑,一条纤细的龙尾在身后微微晃动。 “您这是干什么?” “别装了,你已经暴露了。” 阿玛娜指了指克莱德斯的身后,那条龙尾变得残破不堪。 “唉,看来持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克莱德斯的样貌逐渐变回了那张有些修长的脸,蓝白色的长发伸到腰部,他沙哑且虚弱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狡黠。“正好,试试新的东西。” 克莱德斯的手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的上半部被打开,里面钻出了一个长相诡异三头四脚的怪物,犬兽般凶狠的头长满尖利的牙齿,三双冰冷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阿玛娜。 “龙息。”阿玛娜朝着克莱德斯和那个怪物释放出一条紫色的龙魂。魂灵蕴含有强大的能量,在接触那只三头怪物的瞬间缠绕束缚住了对方,随后便产生了一次爆炸。 怪物满身是血的从地上重新爬起,即使如此它还是没有感到害怕或者就此退缩。怪物似乎并没有神智,就像是一个不会停歇的战斗机器。它迅猛地冲了上去,对着阿玛娜的脸伸出了利爪。 阿玛娜催动起魔法,她在原地消失又突然闪现到了克莱德斯的身后。 “好快的速度。”克莱德斯笑道,他的额心闪着淡蓝色的光芒,“你一定会成为我最完美的实验品之一!” 伴随着蓝光的出现,克莱德斯的额心掉落了一个木制的小型十字架。十字架悬浮在克莱德斯胸前,数根墨绿色的藤蔓从十字架的侧边长出。藤蔓疯狂地向后蔓延缠绕住阿玛娜的双手。与此同时那只三头怪物也扑了上来。 阿玛娜没有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哼唱出一段优美的旋律。她的嗓音好像有了形状,它们围绕在阿玛娜的身边,藤蔓受到音乐的震荡后松弛了下来,阿玛娜也因此成功脱困。 奇萤之地,成群的木兮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向四周散去。烛龙睁开双眼,金色的龙瞳上浮现出一块钟表样式的淡色花纹。时间在刹那停滞,烛龙从山云间飞落,他暗红色的身躯化为人形,金色的龙角向后上方微微弯曲,黑色短发间夹杂着些许暗红,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边,那条长有尖刺的龙尾刚劲有力,似乎能瞬间劈到一棵大树。 烛龙的金棕色长衣随风摆动,他朝着涅格勒尔镇的方向走去,还顺带将路径上的细小藤蔓全部清除了。 “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克莱德斯后撤一步操控藤蔓挡在了面前。在烛龙赶到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烛龙的神情严肃,他的左手往侧面一挥,一圈金色的光芒以烛龙为中心扩散开来,克莱德斯种下的那些种子被尽数清除。 “他还做什么了?” “说什么要把我做成实验品?”阿玛娜整理了下着装。难得见一次烛龙的人形,还是那么的好看。 “跟我去一趟那里。” 克莱德斯回到神之境,他得意地端详着手中的一块烛龙的鳞片,那上面散发着金红色的流光。 “材料有了,现在再来两个试验品吧。”克莱德斯打开通往地下的暗门,阴暗潮湿的铁牢笼后,关押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我最完美的造物,我的孩子...” 第67章 落尘 “交完申请我们就能走了。” “接下来去哪?”谷问道。 宇想了想,道:“我可能要去落尘。” “我也得回去跟我爸说一声。”霍萧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接下来的‘旅途’想必会更加艰难,但他有必须要去做的理由。 “我已经和父王联络过了,没什么问题。” “我跟着你们。”胡苏亦说道。 “好好好,那我们下一站就决定是落尘了!” “好吵。”宇转身朝学院大门走去,身后跟着故意在耳边发牢骚的谷、郁郁寡欢的霍萧、略显疲惫的胡苏亦和成长了许多的上官樱。这五人再次踏上了新的旅程,就像朝阳初升于无望海川的那个清晨一样,他们带着各自的目的,聚在一起,向着未知而前行。 落尘是一座科技发达的巨大城市。在整个伊甸大陆上,落尘的繁荣可以称得上第一。高速发展的经济被疯狂投入科技的研发制造,在这里你能够找到许多前所未有的新鲜事物。不过有些东西被律法禁止销售出落尘之外,目的便是为了防止被其他地区的人随意使用产生隐患。当然,落尘也是很乐意将一些便民便利的科技分享出去的,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你想要的或许都能在这里买到。 不过科技的肆意发展总是会产生膨胀,律法的紧急限制治标不治本。落尘的经济也因此发生了断档。再加上一千年前的战争,落尘彻底变了模样。城中心突然出现的大坑洞致使落尘不得不采取浮空的生存方法。人们利用地脉的能量融合进科技,最终制造出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庞然大物。 这是整个伊甸都未曾见过的东西。它带着落尘的居民飞上天空,避免了坑洞带来的毁灭。而托举落尘的这座希望之物被人们命名为:浮空城(落尘的大部分都是这个)。但大坑也曾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他们活下来的亲人不愿就此离开,他们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那些被坑洞吞噬的家人。所以他们拒绝了进入浮空城的‘邀请’,选择居住在了大坑的周围。这一等,就是一千年。有的人寿命终至,便由他们的祖辈继续等待。而祖辈中有的留下,有的最后却也放弃离开;有的“人”寿命长久,他们终日凝望坑洞,妄图从这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落尘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弃他们,这么久以来也一直都在分流物资给坑边的居民。 这些年来坑边的居民越来越少,除了祖辈们的离开,也有从始至终的人渐渐接受了那些人已经死去的真相。 浮空城是一个由多层圆环为主基的建筑。每一层圆环都有不同的功能区。最顶层是落尘的领导人商讨议事的地方。领导人也叫做顶层人,一共有六位,他们分别来自于人族、妖之灵、神族、人鱼族。人族共有三位。最底下的三层是落尘民众居住的地方,直接连通通往地面的悬浮梯。而圆环的中心是一根悬浮在空中的柱体,内部是浮空城操控的最高机密实验室,唯一进入的通道开设在顶层与最上方的圆环相连,但没有特殊的权限哪怕进入通道也无法进入实验室。 圆环的上层是科研层,落尘最顶尖的技术人员都聚集于此。中层区域是最主要的产业区,种植、养殖、供水、工业、商业等等功能一应俱全分布于多层。 浮空城的圆环外侧用镀层管道连通了六个立方体样式的防御壁垒,在对抗外来入侵的时候可以有效抵御攻击。 “我还从来没有好好逛过落尘。比我预想的还要大很多。”上官樱站在悬浮梯里往浮空城看去,繁华盛景映入眼帘。 “落尘的主城不是多尔多特吗?怎么不一起迁移到这来?” “因为一些事情,有的人不愿意住到浮空城来,战争过后留存的多尔多特就继续在地面发展了。”霍萧解释道。 “我记得浮空城的居民区是在底部吧。” “对,我住二层。你们要和我一起还是到处逛逛?” “这是什么?”谷从墙上撕下来一张告示,上面是一则通知:‘紧急通知:近日在多尔多特城区发现了几具死状诡异的男性尸.体。请广大居民外出时多加注意,尽量不要独自前往人少的小巷或者具有潜在危险的一些地方。我们会尽快抓住凶手还城区一片安宁。另外如果有人发现了与凶手有关的线索,请及时联系监管层的工作人员,感谢各位的配合。’ “死状诡异,是怎么个诡异法?” “喂喂,喂喂喂——”众人身旁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头戴圆顶布帽穿着一件白长袖和一件黑夹克的男孩,他朝着谷他们招手,时不时还向两边悄悄地张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们想不想看尸.体的照片?” “你是谁?npc?”谷走上前,他和男孩身高一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什么什么npc?我叫陆文朝,文学的文,朝阳的朝。你不是想看那纸上说的东西吗?我有,你要不要?” 谷伸出手,他把张开的手掌“递”到了陆文朝的面前。 “欸,你想白嫖啊?那可不行。拿点诚意出来啊。”陆文朝的手指相互搓了搓,这意思想必很明显了。 “哇你以为我们必须看啊?这种钱你都敢赚!”谷伸回了手转身就要走。 “连买照片的五块钱都出不起?” 谷被陆文朝的一句话定住了脚步,他慢慢转过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买不起。” 陆文朝见谷不吃这一套连忙上前拉住对方,他的语气瞬间颓了下来:“别啊别啊,我就只有这些赚钱的路子了,买一张吧,要不然我今天又得挨饿了...” “落尘不是有救助机构乐善施吗,你可以去那。”霍萧说道。 陆文朝松开抓住谷的手,他支支吾吾地看向其他人:“那的东西我都吃腻了,偶尔也想吃点...吃点好的嘛。” “我去,有的吃还不好?你...” “我要一张。”宇把五个钱币塞到了陆文朝的手里。 “喂,你要看让我问问魄不就好了?”谷悄声提醒道。 “这东西你恐怕描述不出来。”宇将看过的照片展示了一遍。那上面的尸.体模样扭曲,手臂诡异地和双腿交换了位置,他们的大脑都保持着一个朝左扭转的姿势。看的不是非常清楚,应该是拍摄者躲在远处偷拍得到的照片。 “你先去吧,晚点再汇合。”宇对霍萧说完便往悬浮梯走去,还顺带拉上了陆文朝。“带我去照片上的位置。” “好吧好吧,作为我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就免费当一回你的向导吧。” “你们也跟上去看看,我这边很快就能弄好的。” “不过这位客人,你是第一次来落尘吧?我看你连照片上的地方都不知道。” “你这样和顾客说话,就不怕我退款?” “哎呀买卖已成即是兄弟,还客气什么,下次给你优惠哦。”陆文朝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毕竟这上面拍到了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嘛。” …… “就这些东西要签?” 霍萧的父亲霍祎禾长得有些清秀,他的语气温和,动作却十分迅速不拖泥带水,很快就签好了所有的文件(“快递”运送至学院)。 “你要去旅行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要注意安全啊。” “我知道。科研层最近有什么新东西吗?” “有啊,我跟你说,这可是你父亲我亲自研发的器械。”霍萧的父亲转身拿出一个正方体物件以及一件机械‘背心’,“你把它穿上,再把这个东西安装到机械背带前的凹槽中。” 霍萧做完这一切后,那件机械背带的后部中心位置生长出两根灵活动作的机械手。 “这是为父最新的发明mk—12,全自动但又可以人工操作。只要把正方体里的数据连接到你的镜芯片中就好了。这东西功能可丰富了,不仅有日常模式,还有待机模式、战斗模式等等。虽然还在试验期,但绝无安全隐患,你大可以放心使用。”霍祎禾又按了下凹槽的位置,机械手回到了原处,整个机械背带消失不见了。“待机模式,隐身不被人察觉。如何?” “很不错。” 两人又聊了很久,霍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了。特别是在九转黎的事情过后,他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就像是离开蛮溪时的苏亦,那种悲伤恐怕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并且慢慢消解了。 “什么时候带克克来玩啊?好久没见到了。” “.....”霍萧呆滞了一下,随后他强撑着,用微微颤抖的语气笑道:“嗯...我会带她回来的,一定。” 霍萧来到二层的悬浮梯门口,里面刚好走出来一个人。灰色的头发下是张发白憔悴的面孔,瘦弱的身躯彷佛一吹就倒。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落尘,你现在的位置叫做浮空城。”霍萧解释的很清楚,克里特也是一听就懂。 两人不再有更多的交谈,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 “到了,就是这。”陆文朝往后退了几步,“嗯…我就不进去了,太渗人,你们自己看吧。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待在这太久,说不定那个杀人犯还在这里...” 陆文朝又补充道:“有需要就来一层的百岁街找我哦,拜拜。” 宇蹲下身仔细摸索着地上的细微的蓝色粉末。虽然只有一点,但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东西宇并不陌生,这让他不得不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干的。如果真是他,那事情可要棘手起来了。 第68章 诅咒 一千年前,上方古战役末期。 ‘弱小,无能,怯懦。’ ‘自私,贪婪,狠厉。’ ‘争吵,病态,癫狂。’ ‘你们人类为我呈现的这些盛景,真是美味。’ ‘什么?我会死?呵呵,我当然会死。那又如何?’ ‘我的孩子们已经遍布整个大陆,我的力量无所不能,我的所作所为,带给你们无穷尽的灾难。’ ‘这样的我,死了又有何妨?’ ‘嗯?看看,看看,你们把我的【神赐】弄成什么样了。’ ‘他变回了金丝羽雀的样子了。’ 【毁灭】的指尖,乖巧地站立着一只全身都是金色羽毛,却长着骷髅头颅的小鸟。它的胸口敞开,几根黑色细线交错缠绕,包裹着一口小小的猩红色的棺材。 ‘好吧,看起来我确实走投无路了。’ ‘既然死期已至,那也只能这样了。’ ‘伴以神的恶念,赏赐万物的魂灵。’ ‘神怜悯俯首,亲吻被赠予的未来。’ ‘签订血肉的契约,诅咒的邀约流淌于枯朽的心脏。’ ‘不论死生,不论亡存。’ ‘即是【神赐】,’ ‘即是【毁灭】。’ …… “这是什么?” “和我的眼睛是同样的东西。” “又一个蓝眼的使用者?” “应该是。那几具尸.体的诡异死状大概就是那家伙的能力导致的。” “可你不是说蓝眼的能力都是和时间有关的吗?就像你的时停,还有莱纳的回溯。”上官樱问道。 “时间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宇拿出那张照片,“你们看尸.体的手臂。这家伙的能力应该就是将时间区块化,把各个肢体的时间区块交换位置。” “好恐怖的能力...”樱有些害怕,若是他们直接遇上这人,恐怕也会以一种奇怪的模样死去吧。 “总而言之,那家伙大概率还待在落尘。”宇补充道,“他的目标可能是我,你们多加小心。” 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离你稍微远点。” 说着他便往后退了一步。 樱在谷的背上轻轻拍了一把:“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我们先去和霍萧汇合吧。” “这个坑洞已经存在多久了?”几人走到封锁线边,魔法制造的结界将坑洞的黑暗彻底隔绝在内。 “一千年了。”谷说。 “这是对抗【毁灭】时留下的,它的能力会在所过之处留下无法复原的创伤。”宇继续说道,“坑洞产生后不断地向外释放一种特殊的能量。” “暗物质?” “对,接触到没有抵抗住的人都被吸入了坑中,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千年来都没有人进入过坑洞吗?” “这是【毁灭】消亡后导致的,除了曾经拂晓和科多赫尔进入过大坑没有受到影响外,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或多或少会被暗物质侵染。” “小宇?真的是你啊小宇!”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浮空城下方的悬浮梯附近。一位妖之灵突然凑了上来,看起来他是认识宇的。 “吴伯?” “真的是小宇啊!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吴伯一边抱怨一边招呼众人进到药店坐下。 “您最近怎么样?您...还在等吗?” “是啊,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舍不得放弃啊...”吴伯搓了搓手,随后又笑嘻嘻地聊了几句。 看见其他人疑惑的表情,宇解释道:“这...吴伯是我的长辈,也是一千年前战争的幸存者。” “嗐,什么长辈呀,我俩同岁!你们是小宇的朋友吧,我跟你们说,这家伙真的是,一天天待在天上都不知道来看看我的,亏以前我们还同甘苦共患难呢!” “你们同岁啊?”谷捂住嘴跑到一边偷笑去了。 “是呀,那神和妖之灵的差异嘛,我自然是比小宇老的快的嘛。”吴伯的脸确实苍老很多,花白的头发梳理的整洁有序,“对了,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那个坑洞?” “吴伯,被吸入坑洞中的人回不来了,别等了..”这句话宇早就重复过数百遍了,但吴伯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只是苦苦地坚信着有一天,能够等到重要之人的归来。 “不是的小宇!我今天真的看到了,一个男人,他是从坑洞里出来的人!”吴伯的情绪十分激动,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您确定他是从坑洞中来的?他长什么样?” “是啊!灰色头发,很乱很乱的,上半身连衣服都没有,穿着条黑色裤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吴伯在宇面前比划着。这是他一千年来第一次遇到从深坑之下出来的活人,他记得很清楚。“怎么会有人瘦成这样的啊!那皮都几乎贴在肋骨上了哦!我给了他一件白色的衬衣,然后人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唉我应该抓住他的,不应该让他走的,应该再问问他的......他当时还问我这里是哪?你说,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不知道落尘?对不对!他一定是...一定是..从.....” 吴伯的声音越来越抖,他用自己粗糙的双手遮挡住脸:“他...他一定是从坑里出来的!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为什么他..他说在下面没看到任何人呢....” “我会找到他的,吴伯。如果真的有人能从那里回来,我一定会进到坑洞中尽可能的救出其他人。” “谢谢...谢谢你小宇...”吴伯休息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他用仪器向浮空城的某人传输了信息:“我和我儿子交代好了,你们有需要可以直接去科技层找他。听他说浮空城最近也在尝试重新启动探索坑洞的计划。” “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有找到进入坑洞的方法吗?”上官樱不明白,落尘的科技那么发达,神族的力量又如此强大,难道这样都没办法突破【毁灭】留下的一个坑洞吗? “如果仅仅是【毁灭】的‘杰作’倒也不是无法应对。一千年前【毁灭】将【神赐】与自己的力量融合,【神赐】的亡语对我们施加了一个诅咒。这个诅咒便是我们解决不了暗物质的原因。” “诅咒?” “惧怕黑暗。”宇解释道,“伊甸的一切生灵都会受到暗物质以及它产生的黑暗的压制。当然,这只是我们已知的一点,这个诅咒有没有其它的效果不得而知。” “你们查的怎么样了?”悬浮梯升到一层的时候正好和赶来的霍萧相遇。 “城里可能有其他蓝眼的使用者。” “也能操控时间,就像你和莱纳?” 宇点点头,他将刚才的事情简述给了霍萧:“我们得去科技层一趟。” “行,那里我很熟,跟我走吧。” 浮空城第八层,科技层。 “你们要是有喜欢的器械就跟我说,只要不是太过奇怪的这里基本都有。” “站住!你个小偷别跑!” “别追了别追了!都说了我没拿你们的东西!” 众人刚走出悬浮梯就被不远处的一阵吵闹声带了过去。一群穿着白大衣的研究人员正在追赶一个短发女生。对方脸上沾了些泥土,淡蓝色的衣服上也到处都是黄灰色的污渍。女生金色的眼睛不时向身后看去,那些研究人员追得很紧,再不想办法脱身她铁定完蛋。 可还没找到办法女生就迎面撞上了一辆正在自动驾驶的小型运输轨车。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算了...姐姐我...我不跑了,你们爱咋样咋样吧。”女生索性闭上了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快把东西交出来!你这个小偷!” “我...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偷!零件是被狗叼走的!我看起来长得很像一只狗吗?还是只机械狗啊!” “实验室的人亲眼看见你把零件揣进兜里的,你还想狡辩!” 听他这么一说女生干脆直接将有口袋的外衣脱了下来。她把衣服甩到为首那位研究人员的脸上:“自己看有没有!” 研究人员检查了两遍,确实没有找到零件。 “喂,这家伙偷过不止一次了,能信吗?” “就算没有,你也是个惯犯。之前都没空抓你放你走了,这次你要么赔钱要么交出零件!” “没钱!也没有零件!”女生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对面那人脾气也暴,见女生这般嚣张他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 “路米西斯大人,暗物质坑洞产生了变化。” 阴骸之地的中心,一块浮空的倒锥形巨大石块上,屹立着一座模样怪诞的堡垒。它像枯死的爪状枝条一般往左上方延伸,右侧是颗被黑色雾气包裹的球体,上面的花纹精细紧密,似乎是一些古老的文字。 堡垒内部的大殿中,潘多拉正恭敬地汇报着信息。她低着头不敢随意看一眼面前的螺旋状紫黑色石像。 潘多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当四周再次沉静下来的时候,面前的石像上突然开出了一条裂缝。 路米西斯脚踩虚空优雅地从中走出。它的头部是一片虚无没有实体,一条灰色的细长龙形生物环绕着头部的虚无飞行。颈部有一圈暗红色的尖刺整齐有序地排列。身体被一团星河缠绕,而这些星河又被困在了透明的‘外壳’中,如同玻璃般清脆光滑。身后是一条黑色的长满蛇似的鳞片的尾巴,下半的黑袍遮挡住所有,看不清丝毫。 ‘谁。’ “应该不是那个旧神。” ‘谁。’ 潘多拉感到一阵窒息,她的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很显然,路米西斯并不喜欢潘多拉的回答。 “是坑洞中出来的人导致的。已经去追查了咳咳...咳咳咳...” 当潘多拉恢复过来再抬头时路米西斯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69章 朔 “等下!”谷躲在胡苏亦身后出声喝止道。苏亦则是直接上前抓住了研究人员刚要挥落的拳头。 “干什么?多管闲事是吗?” “也不是多管闲事吧,你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女生啊?”谷躲在苏亦后面继续说道。 胡苏亦扭头无奈地笑了笑:“你敢不敢出来说?” “继续继续。” “这家伙偷我们的东西,现在拿不出也不赔钱。怎么,你爱逞英雄那你来替她付钱喽。” “多少?” “算上之前的三颗晶核...一共这个数。” “真的假的?这么贵?”看到对方比划的数额,谷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一旁的霍萧。 霍萧大致计算了一下:“就最普通的晶核来说,这个数目也没什么问题。” “怎么样,赔不起吧!” “这位大哥,能不能说一下你们丢失的晶核是什么型号的?”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骗你们钱?赔不起就乖乖把人交出来!” 霍萧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他仍然耐心地解释:“知道什么型号,我可以直接赔你具体的晶核。除非...这些都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 “你!”为首的研究人员还想辩解,但围观路人的指指点点却让他有些为难,“柯莱特二型。” 听到这个名字霍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似乎正是他想要的答案。“柯莱特二型。两百年前风靡一时的晶核型号。因为其高效率的加载性能被广泛使用。不过,人们很快就发现了柯莱特二型的弊端。过高的处理速度会大大折损机器的使用寿命,而维护成本远比购买或者制造晶核要贵得多。柯莱特二型也自然而然被淘汰了。据我了解现如今的落尘只有一家还在制造这种晶核。他们买断了制造该晶核的专有权,多用于大型、使用次数少的生产器械上。” “对啊,我就是这家科研机构的研究人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吗?爸,你都听到了吧?”霍萧打开耳边的通讯仪器,一个正方形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画面上是霍祎禾清秀的面庞,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研究人员。 “这不是延拓研究院的院长,第一届革新科技大赛的冠军,带领落尘迎来进阶时代的天才霍祎禾吗?” “他刚刚是不是喊他爸来着?” “这么说...” “爸,你那有这么一号人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的。” “那就清楚了。”霍萧挂断电话,“你丢的真的是晶核吗?嗯...我换个问法,她真的偷你们东西了吗?” 研究人员被霍萧的一番话语怼得哑口无言,他紧张地向后退去,慌乱之间险些摔倒在地。 “看来一切都有结果了。对于这种打着延拓旗号招摇撞骗的行为,按照落尘律法该怎么处置?” “走!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们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我去,霍萧你真是神了!这一串连珠炮直接打得对方还不了嘴啊!”谷一脸崇拜地看向霍萧,不过他似乎忘了自己其实也有读取这些信息的能力了。 “运气好罢了,谁让他正好踩到我知道的领域了呢。” “你还好吧?”樱扶起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女生。 好一会儿对方才缓过神来,她一脸感激地对着所有人鞠躬道谢,最后更是直接走到了霍萧面前。 “那个...请帮帮我!”她双手合十紧贴着自己的鼻梁前后晃动了几下,全然一副认真祈求的模样。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女生叫朔,有一个哥哥叫做沐。两人相依为命在落尘生活了快十年之久。可最近两人却突然被一个研究所的人员给盯上,他们疯狂地搜寻着这对兄妹的踪迹。 “我哥哥的眼睛看不见,他...他为了救我已经被那些人抓走了!就是刚才的那伙人!不知道他们要对哥哥做些什么...你是延拓研究所院长的儿子,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吧!你要多少钱都可以的!只求你能帮帮我,救救我哥哥...”朔微低着头隐隐啜泣。 “为什么不报警?” “你们不知道吗?那些研究人员属于g·e研究所,它的背后有几乎三分之一的落尘富豪权势的支撑,警方根本不会处理这件事,甚至还可能直接把我抓住交给他们!” “她说的没错。g·e研究所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是除了你爸的研究所之外内部影响最大的一家。” “是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落尘的警方已经变成这样了?” 谷翻阅着御灵卫体内蕴藏的信息:“g·e一直以来行事低调,主要负责浮空城的底层器械逻辑的制造与维护。这些都是不对外公开的保密操作,他们也从不以自己的名号对外。不过高层给的酬劳很多,g·e也因此发展迅速,不知不觉间就拢获了落尘大部分的暗线资本。” “暗线资本?” 霍萧比了个‘嘘’的手势,他把众人带到了一个角落,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放松了下来:“现在可以说了。” 谷指向自己,似乎是确认霍萧是不是在让自己往下说。得到肯定的回应后谷才继续解释:“落尘自建立之初便分为两个党派,一个是叫做【明日之眼】的对外党;一个是叫做【昨日之花】的对内党。对外党研究科技,维持落尘的经济政治外交等各项的运作。对内党收拢那些自成一体的暗处派系,保证落尘不受内乱而忧。有趣的是落尘绝大多数的资金都来源于对内党所做的那些不被知晓的事情。他们在暗处行动,完成那些对外党做不了的事情。”读取的信息太多,谷感觉自己的头一阵晕眩,“对内党得到的这些东西,统称为暗线资本...” “他这是怎么了?”谷突然晕倒吓了朔一跳。 “没事,一点代价罢了。”谷摆摆手。 “落尘的人都知道这事吗?” “不,暗线资本的相关内容都是封锁封禁的,我也只是听我爸讲过那么几句。” “可是对内党的人为什么要抓我们啊...肯定..肯定是要做什么奇怪的实验吧...哥哥..呜呜呜呜...” “研究所在哪?” “就在这层,东环二区。我们要找的人也在那块。” “行。”宇看向朔,“我们要先找个人。你的事情得先调查清楚才能做进一步打算。” “....你们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好了..谢谢,谢谢你们!” 东环二区,g·e研究所。 “那帮家伙!你,过来!” “怎么了老大?” “霍祎禾是不是有个儿子?” “对的,我记得是叫霍萧。” “呵,仗着自己有一个厉害的爹,在那里装威风。”为首的研究人员在面前的电子屏幕上操作着,他调出广场录像拍摄到的霍萧几人的面孔。“那家伙以为自己躲在他们后面就安全了。叫其他人盯紧点,上面说了,这两人一个都不能少!” 为首的研究人员关掉屏幕,他转身走进一个密闭的装满玻璃容器的房间。往里走,正中间的一个容器体型巨大,里面装填了绿色的溶液。而溶液中,悬浮着一个沉睡着的男孩。他的左脸被一块角形的鳞片覆盖,眼缝中隐约散发出丝丝蓝光。 “老板怎么说的?”为首的研究人员突然开口。 不知何时,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女孩。 ‘爸爸说,你不再被需要。’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却听得研究人员一阵胆寒。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再需要我!我们明明说好的!” 女孩的神情漠然,她并不在乎对方的感受,也不理解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要听父亲的话,去传达父亲的话,去完成父亲的话。 “一定是弄错了,我刚为老板抓到了一个他想要的人,怎么可能放弃我!一定是弄错了...”男人惊恐地看着女孩缓缓靠近,那把锋利的镰刀仿佛下一秒就要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刀刃在瞬间撕裂空间,惨白似雪的皮肤被一抹鲜红浸染。 男人颤抖的双手捂住炽热的伤口,喷涌的血液是女孩最喜爱美景。她嬉笑着,雀跃着,哼唱着那首简单的曲调。女孩打开容器的顶端,她拿出一个小十字架丢入了溶液中。木架自十字中心打开,男孩竟然被吸入了其中。 女孩又瞥了一眼男人的尸.体,她面无表情地收起镰刀,转身朝房门口走去。 东环二区,德方研究所。 “请问你们找谁?” “吴瑞九。” “有预约吗?” “你告诉他是他父亲委托而来的就行。” 接待的研究人员拨通电话,没过多久对方便打开了电子门锁:“各位,请跟我来。” 德方研究所的规模不大,但他们对于科技的研发总有许多新奇的思路。在落尘的发展史上也贡献了不少的器械。在浮空城的制造上德方也提供了很多的技术。而这次的坑洞计划也是由德方总指挥。 “我爸真的见到从坑洞中出来的人了?”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对于这个坑洞你们研究了有多久?” “几百年了吧...不过重新探索的决定也是不久前高层才立下的。”吴瑞九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处类似工厂的地方。内部搭建了许多的金属框架,一台连发式钻地机械被拆解成多个部分安置在各个不同的区域。 “这些都是我们所做的准备。但还是不够,【毁灭】留下的诅咒不好应对...” “先找到那个从坑洞中出来的人。你们的机械能够检索沾染诅咒的人或物吗?” “有的。我们之前从坑洞中得到过一小块水晶的碎片,上面附着有细微的诅咒。将碎片放入装置就可以使用了。” “你们早就用过了?” “是啊,检索装置加上生物探测,但我们并没有从坑洞中获得想要的答案...” 在吴瑞九的帮助下宇安装好碎片,装置启动的瞬间便发出一段急促的警报声。显示屏横向水平展开,将第八层的全息影像显现在众人眼前。就在东环二区的附近,一个身形被红光覆盖的人在画面上缓缓移动,他就像是注意到了宇的视线般突然转头,红光打在宇的脸上,醒目至极。 第70章 【深穴向下】 “他...就在这层?” “喂喂喂,他怎么突然朝我们这看啊?” “想也知道不是在看我们。” “你们先待在这。”宇调出影像位置的监控视频,他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 霍萧盯着屏幕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总觉得那人有那么些眼熟:“...这人..我在二层的时候见过。”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倒没有。就是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落尘,有些意外。”霍萧想到那人之前问他的问题,“他怎么了吗?” “他大概率就是从坑洞中出来的人,身上的诅咒可能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 “我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过照你这么说我们也赶紧过去吧,宇一个人也不安全。” “他的自保能力可比我们强。”谷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往门外走去。 “那...那我还是待在这吧。你们会回来的吧?对吧?”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在研究所。她没什么自保能力,还是乖乖待着比较好。 第八层,东环二区外街。克里特正被一个大叔拉住推销着什么东西。 “小兄弟,你看看我这的东西,个个都是高科技啊,用过的都说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小兄弟!” 克里特听到耳边沧桑富有磁性的声音一直喋喋不休。他茫然地转过身,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叔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小兄弟,怎么样?有没有想买的东西?我看这个就很不错。”大叔拿出一个长体方盒子,银灰色的机械外壳顺滑富有光泽,“你别看它外表朴素,容量不大。实际上这其中的空间能装下很多东西!来一个来一个?” 克里特微微点头,虽然他还是没有听懂大叔在讲些什么,但对方那么卖力地讲,那么友善的招呼自己,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好嘞,那这边收你三百。” “三...三百...”克里特不解地看向大叔。 “你不会没钱吧?”大叔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手里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 “钱...钱是什么...” “欸我说小兄弟,这可就没意思了啊,你这话问的,不会是在耍我吧?” 克里特并没有急着辩解,他只是简单翻了下自己身上,最终从裤子口袋中拿出了一颗球形的黑色石头。 “我只有这个。” 大叔将石头捏在指尖,他仰头背着光仔细观察一会,道:“嗯这个也行,拿去吧拿去吧。”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货车离开了这里,留下克里特双手捧着铁盒呆呆地站在原地。 “宇,那女孩很可疑,我不确定掺和这事有没有问题。” 就在克里特位置的对角,宇几人正躲在巷拐后偷偷观察着克里特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但那家研究所还有【昨日之花】有必要去看看。” “嗯..希望她没骗我们吧。” 在卖货的大叔离开后宇直接走了出来。他来到克里特身边:“你被他骗了。” “什么?”克里特不明白,怎么有那么多人找他。 宇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将盒子打开随便放了一个东西进去,紧接着他盖上盖子然后又迅速打开:“无事发生。虚空容纳需要配套的容纳核心,放入介质容器也就是这个盒子中的东西会被吸入核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在盒子里。” “更何况真正的虚空容纳只需要将物品靠近介质器即可,不同的核心能够吸收的物品容量也不同。”霍萧补充道。 克里特还是简单地点了下头,他收好铁盒:“没关系...他对我很好...” “他是不是..这里有些什么问题?”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也可能是暗物质的影响。” “我记得你,你帮过我。”克里特看向霍萧,“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给了他什么东西?” “什么...我身上只有那颗黑色的石头。” “如果你真的来自那个深坑,就别乱跑,也不要随便把那里面的东西给别人。” “宇你去哪?” “他身上没有暗物质迹象,你们先把他带回研究所。”宇说完便直接朝着大叔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 “那小子虽然看上去傻里傻气的,不过手里的宝贝倒是真不错啊。”大叔的货车停靠在街尾的一边,他仰着头轻轻擦拭着那颗黑色宝石。 ‘永不落幕的黄昏,是黑夜最忠诚的信徒。’ “什么声音?”大叔张望了下,却发现四周并没有人。 ‘万众生灵的心脏,是月色最甜美的鲜血。’ ‘我亲爱的xx,xxxxxxxxx。’ “啊啊啊啊!我的头!怎么回事!”大叔的头突然感觉像被一阵电流袭击一般,他痛苦地跌坐在地,黑色的宝石滚落到一旁。大叔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面部扭曲,皮肤下的筋脉条条凸起,青绿色的纹路看着极其渗人。很快大叔的身体就变得臃肿不堪,黑色的脓包布满了全身,它们不停地膨胀收缩,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然爆开溅射一地的脓水。 “还是来晚了...”宇捡起那颗掉落在地的宝石。在他拿起的瞬间,一股充满魅惑性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是你...”宇对着宝石自言自语道。 “喂!那边的人把手举起来!靠墙站好!” 宇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被警卫包围了。 “东环二区东环二区,l-d特巡队,发现可疑人员,现场有人倒地,伤势预估显示对方很可能携带有能量武器。” “有点麻烦。”宇没有时间和这些警卫周旋,他发动蓝眼的能力暂停了时间。效果结束时只留下一群警卫在原地不知所措。 …… “你们要带我去哪?”克里特看了眼身旁的上官樱,在所有人里这个金发女孩给他的感觉是最安心的。不像克里特身后的那个小孩,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目前唯一一位从坑洞中离开的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樱耐心地解释着。 “帮助?” “我们有一个探索坑洞的计划。” “计划?你们...要到那个洞里去吗?”克里特的背一直都是微驼的状态,单薄的衬衫被风一吹便飞扬起了边角,露出他瘦削的身体。克里特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能继续点点头跟着其他人往研究所走去。 “你们回来啦?”朔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悬着的心在看到樱几人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下来。她都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丢下了。 “这就是我爸见到的从坑洞中回来的人?” 没等别人开口克里特自己便点头回答了。 “嗯..那个白头发的人去哪了?”朔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宇的身影。 “他在后面,马上来。” “先带他去做个检查,等数据报告出来再做安排。” “别害怕,只是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异常状态。”吴瑞九领着克里特往其它房间走去,他需要先确保克里特本身并无危害,这样才能安心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请问...能不能讲解下探洞计划的具体内容?”霍萧找到一位正在建造相关模型的研究员,希望能借此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这计划我们准备了很久。之前由于资金、技术、人员等方面的不足和抵御暗物质的方法的缺失一直都没能成功启动。再加上顶层人认为我们对坑洞的研究缺少价值性和安全性,所以批准文件一直都没有下来。” “那怎么现在又能启动了?” “一周前,【昨日之花】的人为我们送来了大批资金和器械以及一颗黑色的宝石。在那之后高层签字的文件也突然批了下来。” “黑色的宝石?这你们也敢收?”谷有预感,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我们为此等了很久,这个机会实在没办法放弃。哪怕【昨日之花】和高层的举动实在可疑,但那颗宝石确实创造了一个可能,进入坑洞的可能。” “你说的宝石是不是这个?” 宇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在他的手中,是那颗黑色的球形宝石,它被存放在了一个锥形的透明容器当中。 “对!就是这个!你怎么...” “宝石里掺杂了部分暗物质。这颗是那个从坑洞里出来的人携带的。” “太好了,有两颗的话我们就有机会下到更深的地方!” “这东西很危险,你们中有没有长时间与之直接接触的人?”宇没有急着交出宝石。他担心暗物质的不稳定性最终会害死这些人。 “我们的防护措施做的很完备,并且经过测试,这些暗物质并不会溶蚀锡金材料的机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使用自动驾驶的机器?” “做不到。这也是我们一直困扰的一点。暗物质似乎能检索生物活性。单纯的机械会被排斥出去,而装载非人生物的机械也同样如此。除了人工驾驶能够进入其中外,别无他法。”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胡苏亦问道。 “院长应该已经带你们看过那几台大型器械了。我们打算用这两颗宝石的能量作为器械抵御坑洞中暗物质的‘屏障’,这样舱内的人员就能躲避暗物质的侵蚀。” “以此不断向下,希望能成功找到关于一切的真相。”吴瑞九带着克里特走了出来,“我们把这项计划命名为:【深穴向下】。” 第71章 来客 ‘各位观众,下午好。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今日下午三点五十二分,浮空城特巡队在科技第八层东环二区新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根据现场消息,该男性死状诡异,全身长满紫黑色的软态脓包,与之前发现的几具尸.体状态并不相同。警方尚未在这两起案件中发现共通,初步推测可能属于不同人作案... “查到什么了吗?” “死的是个摊贩,住在一层的百岁街。” “死因呢?” “暗物质宝石。” “暗、物、质、宝、石?” “对,暗物质宝石。” “暗——物——质——宝——石——” “...对..噗...” “笑什么笑!” “.......” “德方研究所。上次不是给了他们一颗宝石吗?就搞出来个这?” “需要派人吗?” “嗯...有必要接管一下了,要不然人都快给他们杀完了。” “那...” “让云杉和小小去吧。” .......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问题。” “对了,好像一直都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克里特呆滞地看向一点,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我叫...克里特...” 随后在樱的介绍下克里特认识并记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名字。 “克里特,我们需要你跟着一起进入坑洞。”吴瑞九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在他眼中,克里特就像是一块指引地下通路的指示器,他不受暗物质的影响,并且可以带领整支队伍寻找到他原先所处的位置。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于母亲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人的蛛丝马迹。 “我...能做什么吗?” “你还记得自己离开坑洞的路线吗?” “路线...我记得。” “那就没问题了。你们跟我来。” 众人跟着吴瑞九来到研究所的下层区域,这是一块圆形区域,围绕着边缘安置有许多奇特的机器,在圆的中心则是一个透明材质建造的‘工’形台子。和先前站在上方平台处观察不同,从地面向上望去,那些庞大的钻地探索机器变得更加壮观。 “诶都准备好了吧?我记得今天是试验启动的日子吧?” “为了这项计划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一次成功,就能结束!” 角落里不断传出研究人员的交谈声,他们口中的试验、计划,指的应该就是【深穴向下】了。 “我们的人员到时候会带着你一起进入坑洞,你只需要听他们的指挥就行了。”吴瑞九递上一本手册,上面记载了很多关于坑洞浅层的注意事项以及机器的详细说明。 “我们也能进入坑洞看看吗?”胡苏亦问。 “不行,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也不...”宇拍了下谷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谷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人多眼杂的还是不要暴露身份比较好。 “院长,都准备好了。” 吴瑞九整理好自己的衣领,他戴上特制的防护眼镜坐到了一台高抬式广角操作机的控制台处。 “一组、四组,增压。” “二组、三组、五组,打开高温闸。” “六组,准备拆解重组。” 随着吴瑞九的指挥,控制台四周一圈的研究人员迅速分成了六个队伍。每一组都负责操纵着各自区域的相关机器。吴瑞九控制着操作机的两根巨大的机械手臂,它们小心翼翼地抓起一颗黑色宝石,将其平稳地放置在了中央的台子上。 宝石落下的瞬间,透明台子的上半部出现了一个电极护罩。护罩控制着宝石防止其携带的暗物质能量因为高压高温的环境而泄露出去。 在宝石被完全控制住后,护罩内的压力开始逐步增加,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越来越大。当压力达到了一个设定极值的时候,高温闸也随之被打开。 锡金制成的防护装置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发生了变化。原本透明的护罩上由于电流的存在产生了反应,一条条彩色的光线似水般自护罩的顶点开始向四周流动。它们的轨迹蜿蜒曲折没有规律,但缤纷的色彩却极其的美丽。 而那颗黑色宝石却依旧完好无损。吴瑞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似乎是他早就预想到了的结果。只见他拖动一只装有钢化锤的机械手臂,对准护罩的顶端猛地砸了下去。 实验室内传出一阵响动,清脆的声音贯入耳中,久久不散。也是在钢化锤击打完的瞬间,防护罩上的彩色流光聚集成一团,又迅速爆开飞散到整个实验室当中,像是飞旋的飘带,恣意舞动于空中。 黑色宝石也在这股外力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团气体。 “成功了成功了!” “太好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满心欢喜地观赏着眼前的盛景,这是他们长久的努力之下应得的回报。 “这就是锡金吗?我还以为是灰色或者棕色的金属呢。”上官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这是她接触到的,除魔法之外的另一个神奇领域,它集聚了种族的智慧,就像是一种崭新的‘人造’魔法。 “锡金是源理材料的一种。这种类型的材料在特殊条件的影响下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 吴瑞九将宝石转化成的气体吸收进一个长筒状的容器中,随后又把容器倒置安装在探洞机器的能源排口上。 “这样就结束了?” “我们在原本构建防护罩的能源中加入了这种气态的宝石。这样新形成的防护罩就能获得阻隔暗物质的能力了。” “这么简单?”谷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听着可能觉得很容易。”吴瑞九笑了笑,“但我们今天能成功,也是在无数次理论和模拟的基础上建立的。没有万千数据的演算,各种可能的推断,我们可不敢拿这仅有的一颗宝石冒险。” “精彩,非常精彩。” 在众人还沉浸于实验成功的喜悦之中时,门口沉闷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健壮男人,浓密的黑发下是一双犀利的眼眸,麦色的皮肤上处处都是岁月的伤痕。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上衣,偏左的地方有一条长带从左肩斜拉至腰右的位置。带子上别了许多圆板,银色的外壳上刻印了精致的花纹,中心有一条开合的口子,不知道里面装有什么东西。右肩则戴了一条灰白色的半边式披风。 在男人的身后,是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女孩。她微卷的棕色头发扎成两股分在两边,发带上各系一颗铃铛,一走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女孩头顶戴了一个银色的发箍,其上雕刻着一朵朵小花。白色的上衣被一根棕色的皮质腰带扣住,两条带子吊住黑色的短裤,给人一副轻快灵动的模样。 “二位来德方有什么事吗?”吴瑞九离开操作台,他神情严肃地看着门口的两位来客。 “他们是谁啊?感觉不一般。” “【昨日之花】的第四席、第五席,牧小小和江云杉。”一旁的研究人员说道。 “高层下令:由于德方研究所管控不当导致浮空城一名普通民众意外身亡。即刻起,德方研究所关于坑洞的一切研究项目都将由【昨日之花】全权接管。”江云杉通过电子传讯将高层下发的文件输送到了吴瑞九的系统当中。 “管控不当?” 牧小小递来一块电子屏幕,那上面正在播放着今天的一则新闻。 ‘.......今日下午三点五十二分,浮空城特巡队在科技第八层东环二区新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根据现场消息,该男性死状诡异,全身长满紫黑色的软态脓包..... “这不可能,研究所的宝石绝无外泄的可能,更何况我们刚刚才使用过。这不是我们造成的。”吴瑞九看向宇,如果不是研究所的宝石的原因,那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宇主动上前向江云杉解释,“确实不是德方的错,我们发现了另一颗来自坑洞的宝石。” “另一颗?”江云杉伸出手,示意对方拿出第二颗暗物质宝石出来。 “既然是误会,那这份文件也可以撤回了吧?” 江云杉收起暗物质宝石,他微笑着扫视了一圈:“很抱歉,即使如此你们依旧需要执行文件上的命令。” “你们...这不是耍无赖吗!” “或者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之前下发的收归文件,加入【昨日之花】。这样你们就能继续负责坑洞的探索计划了。” “霸王条款也好意思拿出来?【昨日之花】未免太过分了!” “是吗?吴院长,我记得你们的研究资金好像是由组织提供的吧?” “这只是借款!” “借款?你遵照这份文件执行不就不需要还款了吗?” 吴瑞九气的浑身一颤:“你...你!坑洞的计划我们花费了整整十个月才得到了如今的成果,昨日之花单凭一份文件就想强取豪夺?没门!” 江云杉淡淡一笑,他轻轻扭动左臂,只见肩关节的位置竟神奇地分开,显露出来的不是血肉躯体而是一段段机械部件:“既然不遵守命令,那就只能强制执行了。” 江云杉转了转脖子,关节嘎嘎作响。他往后退了一步,左手紧握,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第72章 囚笼 “呃...这是哪.....”朔艰难地爬起身,她感觉自己的头晕乎乎的,整个身体也像是轻飘不定的状态。 朔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阴暗潮湿,空气中逸散着一股腐烂的霉味。面前的铁栏杆锈迹斑斑,墙边随意铺着一些发臭的稻草,底下肆意爬动着许多小小的黑虫。 “咦!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朔两腿扑棱着往后挪了几步,她可不想和这些虫子有什么亲密接触。 朔平复了下心情,她站起身往铁栏杆外望去。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她这边的一盏烛台在挣扎着放出些许微光。 “啊!我的手怎么肿起来了?”朔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手肘胀大了一倍,疼痛感也是后知后觉的传输到了大脑之中。 “喂!有没有人啊?来个活人说说话行不?” 空荡的室内回响着朔的呼喊,待她的声音消散,只剩下一片寂静。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其他人都去哪了...”朔叹了口气,她抬头凝视着蜡烛的火焰,刺眼的光亮在她的虹膜上闪现出一道橙光,朔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什么。 ……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人造人吗?”仅仅五个来回,胡苏亦的血刃就已经被这个叫做江云杉的男人靠着蛮力掰断了。 “就算是人造人也不能把我们的器具硬生生折断吧?”说这话的是谷,他的御灵卫也一样,像胡苏亦的血刃般“断裂”又重组,“我看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我试试看魔法。” “不..不行,在这里用魔法会损伤到机器的。”吴瑞九制止了上官樱就要施展而出的火焰魔法。如果这场纷争需要以牺牲研究成果为代价终结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机器不机器的!宇,快点用那个啊!” “cd啊。”宇其实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奈何时停已经用在躲避警卫的追捕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cd!?不要随便把这种能力用在奇怪的地方啊!” “怎么,你们这就不行了?”江云杉的左臂因为剧烈的运作已经有些泛红,他在机械臂表面的屏幕上不断调试着部件的数值与运行模式。随着江云杉指尖动作的落下,机械手臂的外形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手臂的螺旋凹槽延伸出一圈圈细长的筒状枪口。 “江云杉,老板说过,不能破坏机器。”看到江云杉打算使用范围扫射的方法,牧小小直接出声制止了对方。她的声音很低,但却十分的清晰,给人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冷淡感。 江云杉无奈,他没趣地转了转左臂,接着又将其改变成了另一种模式。 “江云杉,速战速决。”牧小小又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江云杉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娇小的女孩,“小小啊,不是我说你,咱们为人处世要懂得人情世故,老这么冷冰冰的多不好。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哦。” 牧小小没有再理会江云杉,她的视线停留在克里特的身上,径直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喂,你想干什么?”谷挡在了牧小小的面前,蓝色的弯刀精准的架在距离女孩脖子三厘米的位置。 牧小小瞥了眼脖子上的刀刃,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不紧不慢地抚摸了一下。 “你挑衅我?” 牧小小歪着头不解地看向谷:“我没有挑衅你。你的刀很特别,是一股能量的聚合体。” “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但这不是重点,别靠近他。” “但是这股能量现在很不稳定,它似乎...就要消散了。” “会不会消散可不是你说了算,我最后再说一遍,别靠近他!” 牧小小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她的双腿也在同一时刻化为了机械的结构。几乎是在瞬间,谷架在牧小小脖子上的弯刀就被震退。她抬起右脚蓄力一踢,谷虽然迅速反应过来用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却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到后方的墙壁上深深凹陷了下去。 “好惊人的力量。”霍萧仔细观察了下这两人身上的机械部件,制作十分的精细,使用的也都是最珍贵的材料。但很奇怪的是,有一种材料分析机怎么也读取不了。 “谷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不是咳咳咳咳...他们都是什么怪物,太夸张了吧..咳咳咳...” “宇,这两个人的力量都来自于他们身上的机械义肢。但这些义肢里面有一种材料我识别不出,你看看。” 在分析机和蓝眼的合力扫视下那未知的奇异材料也终于有了眉目。 “暗物质?” 听到这个词谷浑身的疼痛似乎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摩拳擦掌,朝着牧小小一步步靠近:“好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两个开外挂的!喂,敢不敢不用你们那破机器和我打?” 但牧小小和江云杉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他们并不理会谷的挑衅,视线死死盯着宇不放。 “你的眼睛,很好看。” “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 “除了他,你也可以跟我们走。”牧小小指了指克里特,随后又看向宇。 “壹式·新月。”金蓝色的月牙形气刃纵劈而来。牧小小扭身躲开,气刃在她身旁的地面上砍出一道深痕,所幸没有伤到研究所里的机器。 “你继续使用这股能量的话只会加速它的消亡。” ‘少废话!’谷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仔细听似乎隐约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别冲动,硬碰硬我们不一定打得过他们。” ‘呵呵...’ “谷?他怎么了?”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谷现在的异样和当初苏亦被魔眼占据意识的时候十分相像。 “正一式·扫。”牧小小借力下压,她的右腿瞄准谷的位置从侧面一扫,风一般迅捷的威力竟被谷躲了开来。只见对方跳跃到空中,扭手蓄力正准备对着牧小小挥砍下去。 “狼袭。”在谷的身后,江云杉的拳头眼看就要直击谷的脊背,一道金蓝色的壮硕身形却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与此同时,宇也召唤出锁链限制住了那两人的行动。 “正三式·旋。”牧小小双手撑地倒立旋腿将那些锁链尽数扭断。 ‘把刀给我。’ 胡苏亦没有犹豫直接将血刃甩了过去。 ‘玖式·居合。’红蓝两色的双刀在谷的手中凝聚在一起,剑身之上流动着鲜活的血液,筋脉似的根线缠绕其身。他缓缓举起这把混色的长刀,对准江云杉和牧小小猛地砍下。 “完了...这下完了...”吴瑞九瘫坐在地,谷的这一击下去,恐怕整个研究所的机器都要毁于一旦了。 “虎啸。” “背四式·连踢。” 就在三人的攻击即将交锋之际,谷的刀气倏的消散。他失去意识,迎面朝着另外两人倒去。 “看来游戏结束了。”江云杉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他提起谷的衣领甩了甩,确认对方真的已经晕了过去才松手。剩下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再会是他们的对手。 …… “然后...然后...我好像就失去意识了。”朔的记忆就到这为止。那两个【昨日之花】的成员打败了所有人,他们就像怪物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会被关在【昨日之花】里了吧...我好不容易才逃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朔的内心被一股无力感包围,她闭上眼也不管墙壁多么潮湿破烂便靠了上去。 “哥,我好怕...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你还...” “别哭了。” “啊!谁...谁在说话?” 明明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男生的声音,朔慌乱地张望着四周,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你口袋里。” 朔低头,从左边的口袋中翻找出一个小球体。 “是你在说话?” “对。” 朔这才反应过来球体里面的声音是属于那个白发男孩的,她记得对方好像是叫宇。 “可是你怎么...” “霍萧事先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放置了这个微型通讯器。但我现在只能联系上你。” “那你在哪?” “不清楚,大概是个实验室。我现在没办法动,你那边呢?” 朔简单描述了下自己这的状况。 “你找找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我这边什么也...”朔的脚不小心踢开了那堆腐臭的稻草,除了逃散开来的更多的小虫外还显露出了一件有点破烂的衣服,“额,一件衣服算不算?这不会是之前死在这的人留下的吧...” “完整度如何?” “应该还能穿...你不会是要我穿吧?不行不行,又脏又臭的我宁可去死!” “...你把它卷起来,一头绑在铁栏杆上。” “额..我努力,你知道的,这件衣服真的很脏很恶心...” 朔按照宇的话将衣服绑在了栏杆上。 “然后呢?” “一只脚踩在栏杆上借力,然后用力去拉衣服把栏杆扯断。” “这能行吗?我力气可不大...” “关押我们的地方有些年头了,铁栏杆上有明显的锈迹。这是最安全最可能成功的方法。”(直接用手会得破伤风哦) “好吧,我试试。” 朔找准位置,尝试了几次后真的成功拉断一截栏杆。如法炮制下来朔终于离开了这间小小的牢房。 “你带上衣服和蜡烛,去看看周围都有些什么。” “还要带着这件衣服啊...周围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你贴着墙走,也许能找到我或者其他人。” “要是遇上组织的人我可就完了.....” 话虽如此,但朔现在也没得选,她乖乖地拿上烛台,贴着墙隐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73章 出逃 “老鼠、老鼠、虫子、虫子、老鼠...这地方是只有我一个活人了吗...”朔已经贴着墙摸索了好一段路,却还是没有看到其它的牢房。 “宇,你还在吗?” “在,找到什么了?” “除了墙壁和路,什么也没有。” “你有听到水声吗?” 朔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一点,你听听。” “你现在是面向声音的来源吗?” “对的。” “那好,朝着它继续往前走。” “你...你确定吗?这个方向没有墙了,我怕...” “相信我。” 朔犹豫再三还是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由于缺少墙壁的引导,哪怕有蜡烛的光亮朔也比之前走得更慢了些。她必须非常小心,才不会在这片未知的区域中受到伤害。 “话说..你那边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朔有些奇怪,毕竟在她眼里这个白发男孩的实力并不弱。 “我现在动不了。” 对,朔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那你的眼睛呢?” 宇沉默了几秒又说道:“他们给我的眼睛佩戴了仪器,会限制我的能力。” “欸前面好像有东西。”朔拿着蜡烛往前快走了几步,“是一扇门。要推开吗?” “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就在里面。” 此话一出朔直接推开了门,她举着蜡烛伸手往里试探了下。 “别晃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啊,哦好。” 朔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头戴一圈奇怪机器的宇。他坐在正中心的实验椅上,手脚都被金属环扣扣住,整个人动弹不得。房内的电灯已经损坏,昏暗的空间里只有一盏蜡烛。排水管道似乎出现了故障,朔听到的水声就是从这传出的。房间左边是一个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而房间的右边则挂着一台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条朔看不懂的代码。 “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下次就能进行摘除实验了。” 房间外,两个男人的讨论声越来越近。朔吓得一哆嗦,慌张地来回走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躲到后面的床下去。” “哦好好好。”朔吹灭蜡烛俯身就要往床下钻去,“这也太脏了吧...” 就在朔刚进入床底的时候,房间的门也在同一时刻被打开。 “你是不是又忘记把数据分析传到总部了?” “和这次的一起不就好了,你急什么。” “对了,老大死了的话我们要被分配到哪去?” “谁知道。那个瞎子实验体被高层带走,我们这些低端人员就只能回到这阴暗的环境里工作喽。” “砰!” “什么声音?” 宇故意晃了晃脑袋发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给我安分一点!把针剂拿来。” “那个..针剂好像没带...” “叫你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在这看着,我去拿。” 个子较高的男人离开后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宇盯着自己跟前走来走去的矮瘦男人,他顿了顿突然开口:“衣服,脖子,交叉。” “你又在嘀咕些什么啊?” 宇没有理会对方,他继续说道:“绕圈,窒息。” 话音落下,房间内再次寂静。 宇身后的白色床铺上堆满了一叠叠文件。就在矮瘦男人拿取了其中一份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一股窒息感猛地袭来。 “咳咳...咳..额...” “松手。” 朔松开绷紧的衣服,矮瘦男人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他..他不会死了吧....” “没死。他身上有开锁的钥匙,你大概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朔这才反应过来,她从矮瘦男人身上翻找出钥匙成功给宇解开了环扣。 “别动,这上面有警报器。”宇制止了朔打算摘除他眼睛上仪器的举动。 两人埋伏在门后用同样的方法“收拾”掉了另一个高个男人。 “对不起啊,我刚才一激动就不小心撞到了头...” “那个盲人就是你的哥哥?” “嗯...他们又把我哥哥带去哪了...” “大概不在落尘了。”宇总觉得这件事和那个家伙有关,但为什么这次的目标是两个人类? “什么...我..” 宇看向朔,头上的仪器遮蔽了他的神情:“【昨日之花】为什么要抓你们?”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宇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走到那块屏幕前快速阅读了下上面的内容。 “模拟眼球...能量传输..人造血液,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的实验应该和眼睛有关。” “他们..他们不会...是要把你的眼睛挖下来装在我哥哥身上吧...”朔觉得有些反胃,整个人感到晕头转向的,“不行不行,我们绝对不会接受的!” “我们现在在地下二层,按照这条路线走就能到一层去。”屏幕上除了实验数据外还有一份【昨日之花】组织的相关路线图。 “好多层楼啊...地下二层只有两个房间吗,那其他人应该都在上面吧?” 两人根据路线沿墙往外走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处楼梯口。地下一层没有二层那么昏暗,但房间的数量却远远多于二层。 “喂,喂,听得到吗?”刚来到地下一层微型通讯器突然又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霍萧?你现在在哪?” “我也不清楚,感觉像是在牢房。宇你怎么样?” “我和朔已经逃了出来,现在在地下一层。” “这通讯器怎么一会有用一会没用的,我的怎么不行?” “在联络到你们之前我的通讯器也是失灵的状态。”霍萧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让宇先退回了地下二层。 在宇离开的时候,两人的通讯也中断开来。同一时刻朔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果然没错。这两层之间以及四周的墙壁都装有屏蔽器,信号会被隔绝在内无法上下传输。”(这种通讯器是自信号输送,不需要外置信号总部,只需绑定传输对象即可使用) “怪不得我能联系到你。”朔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些高科技真是有够麻烦。 “既然如此霍萧你应该也在这层。”宇看了一眼四周的房间,“你看看能不能制造一点声音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三响一循环的声音从右边的房间传来,循着声音的大致方位找去,宇很快就找到了霍萧所在的房间。他们破开布满锈迹的铁栏杆成功救出了霍萧。 “苏亦他们都被带走了。” “这个现在能摘吗?”宇指了指头上的仪器。 霍萧看了眼仪器侧面的表盘:“不太行,强拆会直接触发警报。” “可没有他的力量就不能往一层去了,那里肯定有人看守的。” “霍萧,地下二层的实验室里有些材料,你试试能不能组装些临时的武器。” “行,我们去看看。” …… “老张,这项研究不是我们一直负责跟进的啊?怎么回事?”一个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抱着一大堆资料走了进来。 “今天刚带来的,这实验体说是什么...灵魂操控者。”叫做老张的研究员拿起一份报告简单浏览了一遍。在他的面前,谷上身赤.裸仍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所以让我们来做数据分析?之前的人造眼球项目还没结束呢。” “那个项目不归我们管了,已经移送神之境去了。” “神之境?这实验这么重要?” “谁知道呢。过来把这些东西给他装上。” 两个研究员将四根电脉络分别安装在了谷的胸口和手臂上。 “试试看能不能再次激活出那个蓝色的东西。” “什么蓝色的东西?” 电源接通的刹那,谷的身体随之一颤,而他的身上冒出了许多淡蓝色的烟气。这些烟气汇聚在一起化为了一个巨大的不明生物,但很快它便消散殆尽了。 “第二次试验,维持时间:七秒四六。与第一次相比延长时间:一秒二九。” “我去,我刚来就见到这么夸张的东西...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你只管跟着我,我们只需要提供数据分析就行,其他的不需要管。” “老张,你要的东西到了。”门口又进来两位研究员,他们穿着完整的防护套装,并看不清两人的容貌。 老张示意他们将东西放到左边的柜子上,自己则继续低头整理数据:“怎么感觉有点冷...” “妖之灵·寒霜。” 身后涌起一股冰雪的魔法,仅仅数秒那两位研究员就被限制住了行动。在他们呼喊之前上官樱身边的那人迅速出手将其击晕了过去。 “我们...怎么带他走?” “我想想...要不先装箱子里?” …… “这个麻醉枪使用的时候记得把枪口微微朝下,五发子弹省着点用。” “这个绳网枪使用的时候记得把枪口微微朝上,一发子弹关键再用。” “怎么用法都这么奇怪?” “材料有限,瑕疵品总比没有好。”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俩别吵了,我们不会拿你们做试验的。”朔收起对准那两个被捆住的研究员的枪口,对方这才安静了下来。 “这个爪套可以自由伸缩,就像这样。” “这能做什么?” “不清楚,先拿着吧,总会派上用场的。” 宇把爪套安装在了右手上:“走吧,时间紧迫。”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为何一个看守都没有遇到。他们来到一层的入口,从这里正好能看见街道的光景。外面天色暗淡,研究所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层竟然也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监控有被破坏的痕迹,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先一步行动了。” “快走。” “那边有几套防护服,先穿上再说。”霍萧指向不远处的柜台。 ‘警报,警报。检测到系统异常,检测到系统异常。启动后备运作,紧急封锁,紧急封锁!’ 刺眼的红色灯光不停地闪烁,研究所的大门在瞬间关闭。嘈杂的警报声环绕在耳边,闹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第74章 契约(1) “巴纳尔天体的能量近期一直处于稳定的状态,但似乎有些...过于稳定了。” “您的意思是说,巴纳尔天体的稳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确实如此。”头发苍白的老者抿了一口身前的热茶,“我们使用的能源都来自于巴纳尔天体。如果它变得太过稳定,我们便会失去这股能源。” “倘若巴纳尔天体不再生产能源,那我们是不是...” “我们现在只是在向巴纳尔天体借用能源,想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必须将巴纳尔天体归为我们自身所使用。” “归为自身?” “关于巴纳尔天体还有许多未解之谜,我们目前只知道其本身也具有产生能源的可能性。” “您是想拆解巴纳尔天体?” “理论上这完全可行。” “真是大胆的想法,不愧是坎洛特学士。” “能够为人类的美好生活贡献一份力量,这也是应该的。” “那请问能带我们去看一看巴纳尔天体吗?” “可以的,我们的人员正在那边进行架构,走吧。” “巴纳尔天体竟然...是一根柱子!” 坎洛特走上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没有人知道巴纳尔天体是如何出现的,它的构造、材质都是未知而富有神秘,就像星空的天体般难以探寻,蕴藏无穷的奥秘。” “现在进行的就是对巴纳尔天体的拆解计划吗?” “没错,按照这个进度,第一次尝试很快就要开始了。” 随行的人群中传出一片惊呼,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一次奇异的盛景。 “能和我们说说拆巴纳尔天体所用的机器吗?这个也是大家一直都很好奇的地方。” “我们采用分层式拆解,使用彼神国制造的魔法驱动两仪架车。行动简便快捷,耗能也少。” “那不就是直接从外部开始拆解对吗?” “是的,但请各位放心,这并不会产生严重的问题。” 坎洛特的话音刚落,拆解计划便正式启动了。 巴纳尔天体的外壳呈现一股淡淡的银灰色,清晰的竖状纹路像筋脉般布满整体。在两仪架车触碰到外壳的瞬间,“筋脉”内部突然亮起,白色的流光满溢而出。巴纳尔天体也随之剧烈抖动起来,它的外壳正在一点点打开。 “你看,这不就有效果了。” “坎洛特学士,天体的外壳好像...不是我们的机器打开的...” “这...这怎么可能,巴纳尔天体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体的外壳继续向外打开,人们也终于见到了巴纳尔天体的内部结构。这里面的空间意外的巨大,与外壳上相同的“筋脉”也遍布内部的“壳”上。它们似乎在自下而上源源不断地传输着什么东西。壳上还篆刻着许多奇怪的并非人类创造熟知的怪异文字。 “坎洛特学士,你看这...” “赶紧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我有预感,这将会是一次时代性的研学突破!” 众人在坎洛特学士激动的神色的影响下也纷纷大着胆子走进了天体之中。 “这些文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是谁留下的吗?” “如果能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我们现在的困境或许就能有破除的希望了!” “学士!学士!啊——” 坎洛特还沉浸在这些新奇的发现之中,不料身后却传出了男人痛苦的惨叫声。对方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他的脚腕被一根机械模样的触手束缚。触手自顶端长出,在抓住男人的瞬间飞速收缩,很快男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他绝望的哭喊回荡在巴纳尔天体的内部。 “那是什么东西?怪物吗!” “大家快出去!快!”坎洛特这才反应过来,他跑在人群的最后,年迈的身体已经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坚持下去。就在坎洛特踏出天体的刹那,一根机械触手无情地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坎洛特学士!”前面的人想伸手抓住坎洛特,最终却落了个空。 “大家快跑!这是怪物!这是怪物!” 人群纷扰嘈杂,拥挤着向外散去。他们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真正未知的恐惧。巴纳尔天体,或许并不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人类时代的福音,相反,它也许是一个预兆,一个毁灭的预兆。 不知道过了多久,巴纳尔天体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原本聚集于此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瘦弱男孩还停留在此。 这是男孩第一次接触巴纳尔天体,对于他而言却是一次改变命运的开端。 …… 谷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纯白色的空间之中。 ‘谷...谷... “你是谁?” 谷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这片空间似乎很宽广,以至于他走了很久都看不到一面的尽头。但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却越来越响,甚至直穿耳膜,回荡于脑内。 谷又往前走了许久,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团火焰。 “你是...”谷走近仔细看了看。 那团小小的蓝色火焰好像具有生命,它很微弱,轻轻跳动着,见到谷之后才恢复了一点活力。 “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谷感觉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强行驱动御灵卫的力量或许魄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要消散了... “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的。” ‘你早就知道的,离开烛生门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问题也没有,好得很。” ‘门的世界与现实的我们产生了紊乱,时间的线交织结节,我正在消失... “为什么...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为什么!”谷的怒吼声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的记忆并不完整,每一次的轮回都是新的开始。’ “所以...” ‘每一次轮回我都会消失... “然后我也会死。” “可是我才十一岁,我怎么会死...” ‘我也不知道,但我正在消失,这是预兆。’ 这下谷也没辙了,他了解世间万物,却第一次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关于自己的问题。他尝试用赤浊莲教过的方法去查看自己和魄之间的命运的丝线,却毫无作用。 “莲姐...我该怎么办...” 突然谷又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魄说道:“能不能把所有的记忆给我?那里面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你会疯的,更何况.. “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如果不是疯就是死,那我们.....我们没得选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好吧。 魄的火焰忽地旺盛起来,随后它化为一缕烟穿进了谷的大脑,那是直抵最深处的过去的过去。 …… 巴纳尔天体的异动彻底改变了男孩的生活。 不知为何,男孩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它在呼唤自己,它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但它是谁?来自巴纳尔天体吗? 尽管如此,这个声音却并没有伤害男孩,他们就这样共同生活,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男孩有一个爷爷,性格暴躁,远近闻名。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跑到巴纳尔天体那去了?跟你说了多少遍那里很危险,又找打是吧?” “我没去...” 爷爷一脸狐疑地盯着男孩。 “好吧我去了...” “臭小子我看你真是欠打了!我棍子呢?” “等等等等,爷爷!” “干嘛?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要下雨了。” 爷爷明显愣了一下,毕竟现在的天空万里无云,晴朗而澄澈。 “水坝会崩毁,快让大家去修补。”男孩继续说道。他的语气焦急神色慌张。 爷爷见男孩这般模样觉得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他半信半疑地叫上几个人去了村外的水坝那好好检查了一番。 “还真让那小子说对了?”爷爷从水坝那离开后便把要教训男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觉得奇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很快天空就落下了雨,从淅淅沥沥到瓢泼大雨,仅仅是一瞬的事情。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不行。’ “为什么?别这么小气嘛。” ‘因为你快要死了。’ 男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揉了揉耳朵又问了一遍。 ‘你快要死了,你的身体状况正在一点点恶化。你应该有感觉到吧。’ “...但是这只是生病吧?怎么会死呢...你肯定在骗我。” ‘我通晓万物,怎么会骗你?’ “谁知道你说的通晓万物是真是假?” “臭小子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没..没有啊,爷爷你回来啦?水坝修好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水坝有问题的?” 男孩支支吾吾道:“我...猜的!你看要下大雨那水坝肯定得检查嘛。” 爷爷还想再问些什么,男孩却直接跑了出去。 “爷爷我出去玩啦。”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湿漉的泥地上聚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洼。男孩奔跑穿行于茂密的林木间,飞溅起泥水,沾染上雨露。初晴的阳光穿过草木的叶隙,暖暖的,洒在男孩瘦小的身体上。 他一直跑,一直跑,但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他就要死了,或许是以后的一个雨天,或许是某一个闲暇的午后,又或许是悲伤袭卷的今天。 第75章 契约(2) “请您再考虑一下吧,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张学士!” “我都说了我不是学士,你们请回吧。” “可是...可是您能看见常人无法发现的灵体,这对于巴纳尔天体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 “你们还没有放弃巴纳尔天体?那东西就不是我们能接触的,坎洛特的死就是一种警告!收手吧。” “您再考虑一下吧。巴纳尔天体的作用远不止提供能源这么简单。” 距离上次巴纳尔天体失控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坎洛特学士的死亡引起了一波不小的慌乱,致力于研究探索的这批人也因此产生了分歧。他们分成两个派系,一队选择终止巴纳尔天体的研究,寻找新的道路;而另一队决定继续这项研究,坎洛特的死并不足以让他们退缩。 男孩的爷爷不同于常人,他总能感知到一些奇特的东西,像是灵体或者魂魄。神奇的是这种能力竟能让他读懂巴纳尔天体内的文字,这其中的解读让那些继续研究的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爷爷,那些人又来了?” “你不用管。我告诉你,这些天别给我再跑到巴纳尔天体那去了!再让我发现打不死你!” “我知道了...但是爷爷,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们的邀请吗?” “你以为巴纳尔天体是什么好东西吗?他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 “可...他们不是说巴纳尔天体能够治病救人还有很多其它的作用吗!这是好事啊!” 听到男孩这么说爷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很了解那东西吗?你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吗?如果有一天因为研究巴纳尔天体降至大灾,我们的一切就都会被毁于一旦!” “我知道了爷爷...你别生气别生气。” 没过几天,巴纳尔天体外又聚集了一大帮人。他们借着男孩爷爷解读出来的文字找到了更合适的方法。 “原来巴纳尔天体和天神有关。” “一共有六个天体,它们的力量有部分源自天神的心脏。这就是为什么它可以提供如此强大的能源吧。” “可是我们这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天神。天神的力量为我们所用吗?这感觉...感觉太不真实了...” “我听其它地方见过天神的人说,天神的长相和人类别无二致,但他们的样貌更加精致,力量也更加强大。” “那照你这么说,这些天神和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话粗理不粗,天神肯定会保佑我们的。” “好了别废话了。上次我们直接拆解没有成功,这次先从外部开始吧。” 自那次天体主动敞开之后,它的外表便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机械材质般的外壳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展开一个板块。那些“筋脉”状的长条如花叶一样朝外盛开,末端的尖头垂落扎根进土中,有些透明的筋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发亮的液体流入巴纳尔天体之中,似乎是在汲取什么能量。 “天体变了好多啊。” “先从那四个板块入手。” 人群分散开来,两仪驾车再次启动,而这一次巴纳尔天体并没有出现异样。很快那四个板块便被成功拆解了下来,也是同一时刻那些扎根入土的筋脉不再运输液体,它们像是死了一般沉寂下来。 “先带这些回去吧。” 巴纳尔天体附近仅有一座小镇。镇子并不繁华,唯一的研究院所建造在小镇的另一端。在那个科技尚不发达的年代,魔法仍然是探索世界的主流力量。人们将魔法施加于普通的机械,借此更好的驱动它们。不过这也有弊端,魔法的施加会损耗太多的人力,不适合长久作业。这也是为什么镇上的人们一直在寻找新的持久性能源的原因。 “现有的这些东西只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了。” “唉,要是张学士能继续帮我们解读就好了,除了他没有人看得懂巴纳尔天体上的文字。” “我在想,对巴纳尔天体的部分使用魔法有没有用?” “我们也不确定会不会出问题,你真的要试?” “试试看再说,总不能一点进展都没有。” 巴纳尔天体的四个板块被放置在一个六芒星法阵的中心。随着魔法的一点点注入,四个板块的外表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灰色的壳面上浮现出许多黑色的花纹。每一块的花纹最后都向中间聚合形成了一朵艳丽夺目的黑色玫瑰。 “这花还怪好看的。” “我感觉头有点晕...”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觉得有点晕呼呼的,怎么回事?” “你头上怎么也出现这些花纹了?” “你...你你头上也有!” “我的头好痛!身体也好痛!是巴纳尔天体的问题,都是它的原因!” 元年132年,以某个偏远的小镇为起始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病害之灾,感染的人会最先在头上长出黑色的花纹,随后蔓延至全身,整个人精神失常溃烂而死。后来的人们把这种病害命名为“瘟疫”。 而在瘟疫爆发初期,男孩的爷爷为了保护男孩决定重新开始解读关于巴纳尔天体的文字。既然瘟疫源于巴纳尔天体,那么解决的办法也一定能从中找到。 “这下好了,我彻底要死了。”男孩呆坐在门槛上,他脑海里的声音依旧存在着。 ‘现在要死的也不只你一个了。’ “没有办法吗?你不也和巴纳尔天体有关吗?” ‘我只是通晓万物,并不能治愈百病。’ “可是瘟疫也是万物,你就不知道治疗它的方法吗?” ‘它来自巴纳尔天体,凌驾于我之上。’ “你真没用。” ‘我说了,只要你跟我订立契约,自愿用每一次轮回的生命作为我寄托的躯壳,我便可以赋予你完全的力量。’ “你都说了是用生命了,我怎么可能还答应你。我死了爷爷怎么办?如果真的有轮回,那我岂不是每一次都得死在你手里?” ‘是这个道理。但你不想要这份力量吗?巴纳尔天体的力量不是你们人类一直都梦寐以求的吗?’ “可....” ‘你得到完全的力量,说不定就能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了。’ “臭小子快来帮忙,别在那发呆了!” “来了爷爷!” 男孩和脑海中的声音的谈话被中断。只见男孩的爷爷抱着一大堆文档走了过来。 “我这腰真是越来越不经用了,酸痛的很。” “你帮我把这些按左上角的编号排好。我来看看...巴纳尔天体...” 男孩在排序的同时也偷偷看了不少的资料,他对于巴纳尔天体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爷爷,难道不应该再进入天体中看看吗?” “你说的轻巧,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谁还敢进到里面去?寻死吗?” 爷爷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了一眼男孩,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下去。但随后他又开口,语气却异常的温柔:“谷,你怕死吗?” “我...我不怕,但我不希望爷爷你死。” “好。爷爷也不希望你死。” 男孩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头上不知何时也早就生长出了一条细小的难以察觉的黑色花纹。 “我们得再开启一次巴纳尔天体。” “张学士,没人愿意冒这个险。虽然这确实有可能是一条出路。” “我知道。所以我去。” 在场一片哗然。 “你可想好了?” “我解读了所有我们从天体中带出来的文字,它们的内容都在指向天体本身,还有和天体有关的神。这些文字告诉我,将天体的能源围绕在身便可以沟通天神的话语,到那时或许就能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了。” “但后面不还有半句没有解读出来吗?” “我已经没时间了...我再不行动,他就要死了...” 和张学士对话的那人安静了下来,他明白学士指的是哪个人,他也理解对方的这份焦虑与不安。 男孩的爷爷站在巴纳尔天体前,他面对着这个高大的“怪物”却没有一丝畏惧,或者说,已经不允许他畏惧了。 就在张学士将要踏入巴纳尔天体的时候,一声吼叫止住了他的脚步。 “爷爷!不...不可以进去!别进去!快离开那里!” 男孩的话音刚落巴纳尔天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再次出现异动。它的外壳开始脱落,许许多多黑色的枝状尖刺从新的表面生出,从天体周边的泥土中长出。周围一片的人都在瞬间便被尖刺戳穿。 血流成河,溅洒四方,宛如一片鲜血地狱般刺得双目作痛。 男孩摔倒在地上,他虚弱的身体在不能支撑他往前一步了。男孩不敢抬头去看,他怕看见爷爷绝望痛苦的神情。他的身体颤抖不止,哽咽喘息,精神也变得迷离恍惚。 黑色的花纹已经遍布全身,盛放的黑玫瑰贪婪地吮吸着男孩的生命。 ‘和我订立契约吧,一切还有再来过的机会。’ ‘和我订立契约吧,我会佑护你的所有。’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救活我的爷爷...” ‘你确定吗?你希望你的爷爷也落入契约中的轮回吗?’ “只有这样才能换回我爷爷是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好...我们订立契约。” 第76章 拦截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爷爷...爷爷也会和我一起经历一次次的轮回是吗...” 千年来的轮回记忆全部涌入谷的脑中,无数种声音无数张面孔在脑海里交错纵横。它们如一股风暴,撕裂袭卷着谷的精神与记忆;又似一柄刀剑,游入全身,冰冷无情地划破炽热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压得谷喘不过气来,他跪倒在地,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脑袋。 ‘这千次轮回之中,你或死于水淹,或死于地裂,或死于烈焰之焚烧,或死于年岁终至。’ “.....我知道...这是契约的代价。” 谷艰难地抬起头:“这些代价都换来了力量,可为什么...这次的轮回..力量都消失了?” ‘神之境战役。’ 谷闭上眼,将关于神之境战役前前后后的轮回再次细细探查了一番。 ‘这场战役里你将心脏献给了那个白发男孩,自那以后契约就产生了变化,力量开始一次次地减少。’ “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让他把心脏带走的,他需要这份力量。” ‘问题就在这里。’ “你说得对,可是我的心脏应该已经消失了...” 面前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不,心脏尚存。’ “你能感应到它?” ‘虽然烛生门的出现紊乱了我们的契约,但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感应到了心脏的存在,虽然微弱,但却未曾中断。’ “所以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似乎就在这里。’ 听到魄这么说谷直接站起身,他的双眼变得有神,整个人像是抓住了希望的火种般重燃了斗志。他将微弱的魄捧在手心:“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心脏,我们两个谁都不会死。” ‘以你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战斗了。我会把最后的力量注入你的体内作为模拟心脏运作,但你要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使用这股力量。’ 魄化为一颗蓝色的小球钻入了谷空缺的左胸口之中。谷感觉自己的大脑一沉又昏了过去,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周围一片漆黑,好像是被关在什么狭小的空间里了。谷动了动身体发现连腿脚都不太好伸开,自己似乎是在一个箱子里,而且现在这个箱子竟然还在移动! ‘魄?你还在吗?’谷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谷抬手悄悄推开箱上的盖子,他借缝看了看外面的状况,似乎是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在“运送”自己。 ‘警报,警报。检测到系统异常,检测到系统异常。启动后备运作,紧急封锁,紧急封锁!’ “应该不是我们触发的警报吧?” “看起来是的。”胡苏亦看向两人身后,研究所的几个人员正朝着他们跑来。 ‘这声音...不是樱和苏亦吗? “你们两个,院内警报,每个人都要核实一遍身份。” 樱用眼神示意胡苏亦,两人放下箱子伸手就要去拿身份证件。 “寒霜。” 在上官樱出手的同时,苏亦也十分默契地用血液凝成的丝线捆束住了那几个研究人员。寒冰与血液配合,很快便限制住了对方。 “走吧。” “苏亦?樱?真的是你们啊。”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箱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脚有些麻,出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你醒了啊。” “往楼上走,得找到我的心脏。” “什么?心脏?警报已经拉响,往上等于自投罗网啊。” “一楼的大门被关上了,想出去只能找到研究所的负责人。” “更何况克里特还没找到。” 身后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宇和霍萧出现在了楼梯口,朔跟在他们身后谨慎地向四周看去。 “你刚刚提到了心脏?”宇看了一眼谷,他的身体比先前虚弱了很多。 “魄的力量正在消散,我得找回那颗心脏。”谷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心脏还在?” “我亲眼看着那颗心脏在我面前碎裂,怎么会...” “魄确实感应到心脏的存在了,就在这里。” “话说宇你头上戴着的是什么?” “限制我蓝眼的机器,暂时拆不了。” “现在防护服也没用了,研究所的人在核查身份。” “霍萧你的枪存放在三楼。” “好,我们走。” g·e研究所五楼,江云杉和牧小小坐在一张红棕色的长桌前,他们正在向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汇报着什么。女人叫舒禾,是g·e研究所的总负责人,也就是员工口中常提的老板。她留着高马尾,身穿一条黑色的旗袍,旗袍的上身绣有一只覆盖大半的蓝黑色蝴蝶。舒禾站起身走到牧小小旁边,黑色高跟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德方研究所关于坑洞的一切项目都已经由g·e接管,进展顺利。” 牧小小递交上一份电子记录:“克里特的身体各项指标合格,数据正常,没有发现暗物质迹象。” “其他人呢?特别是那个白发的。” “我们已经给那家伙戴上了特制的限制器,他的眼睛发挥不了作用。其他人都被关押了起来,老板放心。” ‘警报,警报。检测到系统异常,检测到系统异常。启动后备运作,紧急封锁,紧急封锁!’ 房间内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某人不是说都关起来了吗?那现在的警报又是什么意思?”舒禾笑着看了眼江云杉,她双手交叉坐回原位,翘起那修长的右腿倚靠在柔软的皮质椅背上。 “那帮废物,连几个人都看不住。”江云杉活动了下自己的机械手臂,半个身子已经冲出了门外。 “小小,你和他一起去吧,你俩办事我放心。” “还是自己的枪用起来顺手啊。”霍萧重新装填好子弹,他将之前组装的简易枪具递给谷,“这个你先用着。” “几位这是要到哪去啊?”江云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他健硕的身躯挡在了通往五楼的路上。 “这里没有什么仪器需要小心,我们可不怕你。”谷往后退了一步。 “是吗?那不妨试试看!” 江云杉启动机械手臂,他的速度很快,猛地突进到众人面前。胡苏亦的手中早已紧握那把鲜血之刃,他抬刀横挡住江云杉的拳头,强劲的拳力让他往后挪移了几步。 “不错啊有两下子。”江云杉改变手臂的模式,这一拳将会比刚才更加恐怖。 “流焰。” “一零六式·穿扬。” 子弹越过众人穿透魔法的火焰,似一颗夜空的流星砸向江云杉的机械手臂。 “正三式·旋。” 牧小小倒转的机械双腿直接将子弹挡开,她停下动作轻而迅地站到了江云杉的身边。 “她的腿式比另一个家伙的拳头还难搞。” “你们先往后退。”苏亦举起血刃竖于面前,他的眼神坚毅不移紧紧盯着江云杉和牧小小的机械肢体:“剑凝式。”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原本丰富的色彩褪成一片灰白。江云杉和牧小小肢体的肌肉纹理全都被苏亦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就连机械义肢的内部结构电路系统以及驱动核心也都被苏亦一一锁定。 “苏亦在干什么?”霍萧问道。 “好像是在门内跟伊卡莱尔学的。” “剑心式·辉光。”多彩的流线在苏亦眼中的世界里飘散开来,它们有序地环绕在他身边,最后又纷纷钻回到了牧小小的身体。苏亦的视线锁定在连接牧小小机械双腿的那条淡灰色的细线,猩红的刃身锁定线的源点挥砍而去。 牧小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的机械义肢的核心突然间破碎开来,所有的电路和系统都在瞬间瘫痪。“失去”双腿的牧小小跌坐在地,她一脸茫然不明白那位御血族的男孩为什么会在刹那摧毁她最引以为傲的机械器具。 “小小?你...你有没有受伤?” 牧小小愣了好久,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小心点,他的招式很强。” “我看那家伙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用完剑心式的苏亦单膝跪在地上,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尽是汗水。他终究没有剑圣伊卡莱尔那般强大,仅仅是施展一招就已经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短时间内苏亦是没办法再战斗了。 不过这一击也为其他人搏得了一个机会,这下霍萧和樱的攻击不会再被挡开了。 “妖之灵·旋叶。” “一零六式·穿扬。” 锋利如刀的叶片自两边飞旋着划向江云杉的手臂。但江云杉现在无暇理会这些烦人的叶片,他的拳头必须接下这颗冲击力十足的子弹。 “虎啸!” 巨大的轰响震荡起卷卷烟尘,烟气散去江云杉依旧站立在原地没受到任何影响。 “看来也不过如此。”江云杉再次改变机械手臂的模式,他的身体一震周边的叶片也在瞬间化成粉末。 “陨星。”上官樱没有给江云杉行动的机会,她回想着克克施展魔法的模样,一点点参透领悟。法杖的核心处凝聚出许多飞旋环绕着的石头,石头则被各式的魔法环绕,它们在樱的操控下飞速冲向江云杉。随着距离的变化石头也变得越来越大。 “好,让我看看你又有什么能耐!鸣龙!”江云杉将机械手臂的功率调到最大,通红的机械躯体直面飞来的巨大陨石,他的脸上充斥着喜悦,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打得如此爽快了。 第77章 因果的刃 江云杉的铁拳涨大了一圈,他瞄准最大的一颗陨星猛地砸在其面朝着的中心位置。陨星受到巨大的冲击后短暂地停滞了一会,紧接着又逆时针旋转了起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江云杉不受控地被向后推去。他一向就对魔法这些东西感到厌烦,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就如同恼人的蝇虫,威力不大但数量多还驱赶不完。江云杉右手拿住陨星的另一边蓄力朝墙一挥,铁拳带着陨星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陨星也在瞬间碎为一地。 “就这?”江云杉将身边的碎屑一脚踢开。 上官樱操控剩余的陨星一齐冲了过去。和刚才的那颗相比,这些的威力小了很多。江云杉挥拳击碎了一颗被绿色魔法环绕的陨星。碎屑洒落掉在他的身上,霎时墨绿色的藤蔓从那些石屑的位置野蛮地生长出来,它们像细蛇一般死死缠绕住江云杉的手臂,随后又向机械躯干的内部钻去。 江云杉抓住一根藤蔓往外拉去,粗糙的表皮上尖利的毒刺扎入他的手心。鲜血与毒液混合,怪异的色彩滴落在地,聚起一小摊“洼水”。 毒液的毒性生效的很快,江云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他扭身躲开其它的陨星,在不清楚这些元素魔法还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效果之前江云杉是不打算再轻易打碎了。 借着这股毒性的拖延,霍萧几人也抓住机会压迫着江云杉的位置。很快江云杉就陷入了陨星和子弹的包围圈之中。 “很好,这才有意思。”江云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呸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盯着上官樱的法杖,随后又从身上拿出了一颗黑色的宝石。 “又是暗物质宝石?” “江云杉,再使用暗物质宝石你会崩溃的!”牧小小知道江云杉要做什么,她想阻止奈何失去了双腿也只能在那干看着。 “小小,这是我们的任务,哪有什么崩不崩溃的。”江云杉说着便把暗物质宝石嵌入了机械手臂上打开的一个凹槽之中。 牧小小的神色暗了下来,这颗宝石一旦使用江云杉便会…… 黑紫色的雾气从机械臂中逸散而出,江云杉的肌肉又壮大了一圈,他的双眼变得通红,青筋顿时暴起。 “虎啸。”江云杉冷冷地注视着上官樱和霍萧,铁拳轻易地击碎了一颗蓝色魔法的陨星。冰霜破开冻结一切,江云杉瞥了一眼手上的坚冰,他双手相砸寒冰似花般绚烂炸开。没有理会冰刺割出的伤口,江云杉抓住几根用力甩向最后的几颗陨星,它们穿透而过全部炸开。仅一瞬,上官樱的魔法都被破除。 一颗子弹自远处直穿飞来,它的目标是机械臂的关要部件。 江云杉压低身位自下而上蓄力一拳,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上方的天花板。 “一直在后面弄这些东西,真的很烦!”江云杉不知何时竟冲到了霍萧身前,速度之快无一人反应过来。他身体里的毒性已经消解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暗物质宝石的二次强化,现在的江云杉实力更加可怖。 所幸霍萧抵挡及时,装于背身的机器迅速打开,两条机械手交叉护在身前。 “好新颖的科技。”江云杉未曾见过这般机械,他试图通过蛮力强行破坏这两支机械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并不能做到,“竟连我也拆不了?” “宇,我的心脏应该就在这层,感应非常强烈。”谷贴着墙正一步一步往里走去。趁江云杉还在被牵制,他得赶紧找到心脏的具体位置。只有取回全部的力量才有可能击败江云杉。 “你想到哪去!”江云杉推开架在面前的机械手,他转变目标径直朝着谷和宇冲了过去。只是没跑几步他的双脚就被一堆石块给固定在了原地。 “还好留了一手。”上官樱的法杖仍旧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刚才江云杉击碎的第一颗陨星并没有完全消散,它留下的碎块还附着有魔法,此时此刻再次显现发挥了它最后的作用。 “像虫一样烦人!”江云杉用力往下一砸,石块朝四周崩裂开来,但紧接着这些石块又聚拢而来,樱的魔法源源不断地往石块上施加,石块散了聚,聚了散。江云杉被折磨的烦躁,却又没办法脱身,只能不停地驱赶。等他再看向谷和宇的位置时,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云杉,他们进到四二一实验室去了。” “联系老板了吗?” “没有消息。” “老板这是要弃车保帅啊。罢了,我一个人足矣!”江云杉调动全部的黑紫色雾气,它们有的流入机械手臂当中,有的被江云杉吸入身体。 “鸣龙!”江云杉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他的铁拳似一条游龙,自在地穿破颗颗陨星。 上官樱将碎屑抬起,它们浮于空中化为一个个圆环绕在江云杉的身边。江云杉试探性地砸了上去,没有预想中该有的坚硬的触感,他的拳被一股柔软给弹了回来。 江云杉仔细观察了一遍这些圈环,构成它们的陨星碎屑都保持着不变的轨迹以相同的规律飞行。这些陨星的碎屑之间形成了紧密的联系,也因此产生的环能够吸收强劲的能量抵消化作陨星碎屑继续飞旋的动力。 “呵。”江云杉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心脏就在这里,反应越来越强烈了。”谷又往里走了走。实验室的液装容器很多,短时间里一个个找肯定来不及。 “能不能再精确些,没时间了。” 宇话音刚落,实验室的大门就被突然破开。滚滚烟尘席卷而散,呛得两人回不上气来。 “怎么,还没打完就想逃了?”江云杉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他的铁拳轻松的将昏迷了的上官樱四人拎起扔到了角落。看来实验室外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了。“好了,现在轮到你们两个!”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宇和谷可以说是整个队伍中最弱的存在。这两个人与江云杉正面交锋,赢的概率几乎为零。 “先往里逃,你快找。”宇抓着谷直接躲到了大堆的液装容器后面。幸好这实验室够大,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拖延时间。 “别躲啊,像只老鼠一样藏。之前不是很得意吗?”江云杉走了几步,又突然感到全身一阵恶痛,他抬手抵住额头强压着这股不适才勉强支撑住。暗物质宝石的副作用太大,他恐怕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心脏心脏,为什么感应这么强烈就是找不到啊!’ ‘别着急,闭上眼,平静内里。’魄的声音从谷的脑海中传出,那一团淡蓝色的火苗微微抖动,变得比先前还要渺小了。 谷停下脚步,他照着魄说的冷静下来。眼里一片漆黑,密密麻麻如丝线般乱绞一团。很快,“线团”从两边各伸出一根线头慢慢地往外拉去,脑中逐渐清晰透亮了起来。“线团”展开成一条长线,最后变化为面前的一个个容器。谷的意识游走在这些容器之间,直到他看见一个红线勾勒出轮廓的容器才停下脚步。在那里面,一颗炙热的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心脏正微弱地跳动着。 “找到了!”谷召唤出那把由魄具化的蓝色弯刀,他对准心脏容器的位置挥砍出最后的一击。银月状的刀气打在一道隐去的屏障上,屏障瞬间显形自中心碎裂开来,裂痕如一张蛛网,最终像粉末般落洒一地。 “这群家伙竟然设置这种东西!” 谷踏过一地的碎片,清脆的碰撞声围绕在心脏周围。谷伸手触碰,一股热流传入他的身体。这般温暖,这般令其着迷。心脏在接触到谷的同时,它的生命力也在一点点回流。 “即使是一颗心脏,你也有这千年来的记忆吗?” 身后江云杉的声音愈发逼近,但现在谷却异常的冷静。 “我知道这句话对一颗心脏说会很奇怪,但是...这千年来...辛苦你了。”谷的声音有些战栗,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心脏内部蕴含的浓烈情绪,是长久以来的呼唤,是不朽的魂灵世世轮回的记忆,是死生界限间徘徊的因果。 “所以...这把刀才叫做【因果】,是吗...” 拿回心脏的谷终于恢复了全部的力量。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这千次的轮回是他最为宝贵的磨练。谷的黑发末端染上了一点墨蓝,耳廓上垂下了两条缠绕扎起的小辫。他的左眼变成了淡蓝色,右眼依旧是锃亮的黑色。手中的蓝色弯刀更加的锋利,刀刃上多出了三个像眼睛一样的孔洞,金色的圆环扣在洞上,一动便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谷的全身散发着一股金蓝色的气,现在的他除了拥有曾经的全知全能外,还获得了一种名为【解析】的能力。 “拿到了?”宇也赶了过来。 “嗯...”谷抬起右手在宇眼部的限制仪器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知晓因果,便能消解因果。这便是【解析】的力量。” 宇头上的那台禁锢能力的仪器在谷的触摸下竟然神奇的脱落了下来。连霍萧都打不开的机械却被谷的一句话给轻易破解。 “能打开上头特制的机器,你到底是什么人?”江云杉不多废话直接冲了上来。 “呵,因果的力量岂是你能通晓的?”谷不慌不忙地举起弯刀,他对准江云杉的机械手臂果决地挥出一道金黄色的刃气,“钢铁之拳,淬炼而成,知晓因果,便能消解因果。” 刃气与铁拳相碰,铁拳在瞬间分裂开来。它被刃气肢解成数个部件散落一地。 第78章 黄昏 “神之境被入侵了?”艾德克拉尔斯转过身,他手中的星宿不断变化着形状,时而透出一线金光,时而又璨出丝丝火红,“雯,你知道的,神之境怎会被入侵?” 艾德克拉尔斯的星宿并未显现异样,这也意味着神之境并没有遭到入侵。 “可狄米依修斯确实被人所伤,他的胸口...” “他现在在哪?”艾德克拉尔斯打断了雯的话。 “在涂川。” “去看看。” “师父,你在吗?” 涂川的河流轻缓,四下寂静,鸟兽鸣叫。雯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狄米依修斯的身影。 “不必找了,星宿无谎言,这里没人。” “怎么会...师父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离开的。” “狄米依修斯仍在文山。”艾德克拉尔斯收集雯的师父存在的痕迹,他又拟了一轮次的占卜,终于确定了狄米依修斯的方位。 文山,花亭。 狄米依修斯正惬意地靠在亭柱上饮茶。他的胸口并没有雯所说的洞伤。整个人也悠闲自在,完全不像是刚遭遇袭击的模样。 “师父,你没事吧?你的伤...” “什么伤?”狄米依修斯放下茶杯,他的神色平淡,语气和缓。 雯把之前的事再述了一遍。 “雯啊,你怕是最近忙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被袭击,神之境又什么时候遭到入侵了?” 雯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师父和一旁的艾德克拉尔斯。她悄悄调动暗处的微风,元素在指尖轻舞。 星宿固然没有谎言,但掌管星宿的神却未必如此。 风的声音躁动不安。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元素不会说谎,风不会说谎。 雯笑了笑,她点点头:“看来我真的昏头了,既然星宿已定,师父也安然无恙,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涂川,雯将话语寄托在了风中。 元素的告知并不精确。 它说:‘紊乱,恐慌,威胁。’ 它说:‘失却,真伪,双生。’ 它说:‘黄昏,死寂,..... 她要尽快把消息传达给宇。神之境,就要变天了。 …… “怎么可能...”江云杉呆呆地盯着自己被分解掉落在地的机械左臂。他之前接下过谷的一刀,明明没有这般威力,可现在... “怎么样?有没有被小爷的实力震惊到!”谷挺起胸膛,鼻子都快怼到天了。他把玩着身上金蓝色的气,不断流转,变幻莫测。 “..我...输了...”江云杉嘴里念叨着,整个人却像是散了架般突然倒了下去。暗物质宝石提供的超负荷状态已经结束,他无法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怎么样,我比你靠谱多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谷收回弯刀后外貌也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他得意洋洋地跟在宇的身后,步子迈的那叫一个大摇大摆。 四楼的窗口飘入一缕夹带草叶的清风,它闲散乱窜,最后来到了宇的身边。 ‘神之境有难,你要小心。’ 那缕风消散在宇的耳边,未曾留下丝毫的痕迹。 ‘是雯的声音...宇盯着风吹来的方向片刻,除开上回与灾厄死斗,他已经有多久没回到过神之境了?有科多赫尔和拂晓在,神之境又怎会遭难? “精彩,精彩。”门口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江云杉,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怜悯。“看看看看,你们把我的员工都弄成什么样了?” “你...就是幕后的老板?”谷看着对方迅速变冷的神情,来者不善,不容小觑。 舒禾面露笑意,她的右手摸向腰间别着的乌金长筒,从中拉出了一根紧致的暗红色长鞭。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离开这里。”舒禾的高马尾随着她抽出长鞭打在地上的动作而摆动。她不紧不慢地朝着二人靠近,左手轻轻擦拭着鞭子深凹的纹理。 ‘砰!’ 头顶传来一阵爆炸的声响,整栋大楼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道映透窗户的蓝光闪出,远照整个东环区。 舒禾被这响动打断,她果断转身离开了实验室再没有理会宇和谷两人。 “是克里特吗?那蓝光又是什么?”谷来到走廊,他抬头朝五楼看去,耀眼的光线慢慢渗透下来。“等等...这..不会是蓝眼吧?” “停下,别往前了。”宇伸手拦下正要冲上楼的谷。在他们面前,通往五楼的最后几节阶梯变得有些怪异。它们的组合不似正常的楼梯,每一块长方体横纵交接,构造混乱。两边的墙体也从这里开始凹陷或是凸出,扭曲难以行走。 “空间扭曲?”谷试探性地用气触摸了一下,那一丝的气在瞬间就被吞噬转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连气都能扭曲。” “【解析】能复原吗?”宇问。 “不行,我不知道关于扭曲的【因果】是什么,有什么阻隔了魄的感知(因果不单单是指来源、存基、过程或者结果,而是包含了这些的更为复杂的本源,所以无法被祀语的能力知晓,只能通过御灵卫感知相关的信息进行第一步骤的【解析】,然后再进行【因果】的【解析】。比如谷能解开限制宇的仪器就是由于御灵卫将g·e研究所里的信息感知收集解析,最终得到关于仪器的因果而解开)。” “和之前的那具死·尸一样,都被扭曲了时空。” “看来是同一个人干的了。” 宇没有说话,就目前的情况来看,g·e研究所的种种恐怕都和那个疯子脱不了干系了。既然如此,那神之境的“难”,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别发呆了,上面好像没声了。”谷再次递出一缕气,这一次并没有同先前般被扭曲,“看来空间渐渐平稳下来了,我们走。” 克里特缩在角落,他身边的空间全部被扭曲。克里特的眼睛散发着蓝光,两行血泪自脸庞滑落,原本惨白的皮肤上意外多出了些血色。 五楼有一块宽敞的研究室,但现在已是满地废墟。在克里特的“扭曲屏障”外,正站着一个手持镰刀的少女。 “上头又有什么吩咐?怎么派你来了。”舒禾靠在墙边语气平淡地问道。 “爸爸说,要带走他。” “他?”舒禾指了指瑟瑟发抖的克里特,他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似乎下一秒就会再度爆发。 少女点了点头。 “但他现在的样子你也接近不了吧,怎么带?” 少女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带走克里特的方法。但很快少女又突然撇了撇嘴,她用银铃般的嗓音自言自语道:“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说完少女转过身走到了舒禾面前。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随后便带着舒禾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我去,真是一片狼藉啊,这克里特那么厉害的吗?” “不见了。”宇走到克里特身边,静静地观察着那些被扭曲的气体。 “你是说g·e的老板,那个叫舒禾的?” “还有一个,很麻烦。” “还是先想想怎么让他清醒过来吧。” “给我一点魄的气。” 谷眼珠子一转便理解了宇的意思:“理论上是可行的,不过时间停止我也动不了,你先试试吧。” 蓝眼泛光,时间停滞。 宇的手心飘浮着一缕金蓝色的气。虽然时间停止的时候只有宇能行动,但这气和宇接触,自然也规避了时停的影响。他带着气走入被扭曲的空间之中,在触碰到克里特后才离开。 “能用吗?” 谷收回那一缕气,他将气收集到的关于克里特的信息拆解分析,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知晓因果,便能消解因果。”谷在扭曲的空间上轻轻一点,霎时,空间转变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克里特也得以顺利平静下来。 “喂,你怎么样?” 克里特呆滞的眼神显了些许神采,他伸手擦拭掉脸上的血痕,蓝眼也慢慢变回了与常人无异的黑目。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他们电我,他们给我注射药剂...把尖刀刺到了我的眼睛里...”克里特抱住自己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苍白而瘦削的面庞又冒出了许多的汗水。 “你别怕你别怕,现在已经没人能伤害你了。” 克里特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破碎的报废仪器,流了一地的各色溶液,滋滋冒火星的电路线圈,还有被扭曲身体炸毁肢器的研究人员。 “先带他离开这里,你们去德方,我得回神之境。” “这次的事还和神之境有关?那你一个人哪够。” “我保护不了你们。” “你就算这么说他们几个也会跟着你的。” “随便。”宇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么着急?” 谷下楼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醒来。果不其然他们已经拦下了宇。而另一边江云杉也带着牧小小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行,那我就直说了。”宇将克里特拉了过来,“他现在就是一颗人人争抢的定时炸弹。我们这次的遭遇就是其中一方也是最为棘手的一方搞的鬼。我需要你们带着他回德方完成探索深坑的计划,并在此期间保护好他。我则回神之境先解决源头的问题。明白了吗?” 宇少有的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看来事态真的很紧急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谷的力量已经恢复,再遇到像江云杉这样的对手也不是问题。” “没错!”谷拍拍胸脯。 “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危机,就启动这个罗盘。”宇拿出一个和莱纳的【黄昏颂歌】十分相像的罗盘,不过颜色是淡蓝的,“这是我仿照【黄昏颂歌】拟制的罗盘,可以用一次,会把你们传到我的身边。” “等等,你带上我吧。”朔说道。 “你确定?” “我也没什么战斗力,留在这也没用。再说我哥哥已经被他们带走,你不是说很有可能是去到神之境了吗?所以...” “好,后果自负。” “嗯...我不怕。”朔的眼神坚定,为了哥哥她可以拼上一切。 七人分成了两支队伍,他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隐入夜色,一边奔向朝阳。 第79章 双子 “哥哥,为什么人类那么讨厌我们?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每次都朝我丢石头...”龙族的女孩躺在柔软的青草地上,她抬起一只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日头正好,风吹动着龙族少年的鬓发,轻拂少女的衣袖。一只木兮停在了女孩的指尖,像是蝴蝶,在光下舞动。 “因为我们是龙,人类害怕。”男孩靠着树淡淡地看向远方。 “明明长得都差不多,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有尾巴,有犄角。” “但我们有和人类一样的脸,一样的手,一样的身体。” “但我们是龙,无论再像也是不同的种族。人类心有芥蒂,他们害怕,这是没办法的。” “那...神不管吗?不是说神是掌管世界的种族吗?” “他们只保护人类,甚至不惜制定规则来约束我们。” “哥哥...” “你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只能相信自己。”男孩低下头,双眼隔着一层白布注视着女孩。 “就连哥哥也不能信吗?” “嗯..能依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沂水年末,上方古战役爆发。神族与龙族签订了合作条约,他们带着其余的种族合力对抗十罪以及它们带来的灾祸。 “其实您完全没必要答应科多赫尔的要求,我们不可能对付的了三个十罪。”阿玛娜看着化为人形的烛龙,这段时间他和十罪抗衡消耗了不少精力,龙族也损失了许多子民。尤其是那个幻变,术法诡谲多样,难以应对。 ‘若我们不做,也无法幸免。’ “您应该知道,这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甚至会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 ‘神柱异动,四方沦陷,既允诺则无怨。’烛龙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再加固了一遍保护龙骸原的结界。十罪的侵蚀愈发严重,结界的范围日渐缩小。为了抵御侵蚀,烛龙的身体正在慢慢衰弱。‘幻变、腐败、欺骗... “三个麻烦的怪物。”阿玛娜气愤地说道,为了清除这三个家伙留下的“杰作”,阿玛娜也是费尽了心思。 ‘有人来了。’烛龙看向龙骸原的入口,浓密的林木之后,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朝着这里走来。 “我们来检查神柱的状况。”克克玛尔娜微微点头,在她的右边站着一个高个男人,他的眼睛极其的美丽,仿佛容纳了一片无垠的星空。 “腐败的污染已经蔓延到龙骸原之外,前段时间欺骗和嫉妒的大肆虐杀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莱纳走到烛龙身边,他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这一片自然之地,这是只有条约订立期间才能见到的人神龙相会的场景。 ‘我必须护佑此地,十罪的屠杀我也无能为力。’ “唉我不是责怪你,只是现在就剩下龙骸原这一片净土,十罪一定会大举进攻。” ‘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明明是神,为什么要拼尽一切去保护人类?神的职责只是掌管世界。’ “他们并不只是人族,更是我的家人。”莱纳看了一眼克克玛尔娜,“就像你的子民,你不也是拼了命的在保护他们吗?” 烛龙顿了下,他的身上环绕着金色的流光,光飘逸到四处,触碰之人会感到一股温和的暖意注入全身:‘我明白了... “神柱没什么问题,目前看来。” “老大,主教,神之境出事了!”克克的通讯器传出一阵急促的喊声。 “我们马上回来。” ‘时间在变化,但不是自然的变化。’烛龙也感知到了时空上的异动,保险起见他再次加固了一遍结界。 可即使在这万全的准备之下,龙骸原还是遭到了入侵。上方古战役末期,腐败与莱纳等人同归于尽,十罪借此机会发起最后的进攻。毁灭带领神赐、幻变向神之境正式宣战,其余五罪周旋于大陆之上。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灾厄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烛龙耗尽全部的力量抵挡十罪的入侵,守住了最后的神柱。在东方泛起鱼白之际,烛龙,彻底散去了。他的肉身化为山峦,血液作雨洒落于战后平和的世间,毛发生长为草木,鳞甲熔铸出坚石,泪水散成稠云,心脏破碎消融于漫长的千年时光之中。而烛龙的骸骨无人寻得,关于它的存在众说纷纭,有人觉得骸骨作为能量注入了万物体内,有人觉得骸骨轮回为了新的生灵,有人觉得...... 烛龙死后龙族失去了领袖,原本的秩序被彻底打乱,战后的休整难以进行。阿玛娜暂时接替了这个高位,她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管理起龙族的大大小小。她不再是辅佐,而是独当一面。 “哥哥,现在怎么办...”龙族的女孩怯生生地躲在男孩的身后。 “别怕,烛龙不会死的,他只是...只是失去了力量,陷入了漫长的休眠罢了。” “真的吗...可是..可是我亲眼看到他消失在了龙骸原的上空...” “不会的,我听得到。” “听?” “嗯,听得到烛龙的声音,是这世间的万物告诉我的,它们的呢喃告诉我,烛龙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烛龙还活着!” 男孩摇头:“是存在。只是存在...” 在龙骸原的外围,一个长发的高瘦男人正准备离开。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目的又是什么。克莱德斯此刻的心情欢悦到了顶点,只因为他在烛龙战死的瞬间窃得了一个极为宝贵的东西。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它!”克莱德斯捧着一根长长的白金色的骸骨,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欣喜过,“鳞片的作用不大,但骸骨将会截然不同!” 克莱德斯将骸骨放入一池闪着流光的液体当中,在骸骨被浸透淹没的瞬间,液体的颜色开始逐渐变蓝。 “太完美了,这实在是太完美了!”克莱德斯将双手伸入冰凉的液体之中,他的眼里容纳了无限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望。 在克莱德斯夜以继日的努力下,他终于制造出了一副这世间最为强大最为完美的器具。 “有了它,不论是神之境,抑或是整个世界,都将归我所有。”克莱德斯转身走向了身后的一间铁栏杆围住的房间。光线很暗,但还是能隐约看清栏杆的后面有两个瘦小的人影。 “我亲爱的孩子,该醒来了。” 栏杆之后,男孩和女孩慢慢睁开了他们的眼睛。然而,眼眶中什么也没有,空洞的,黑暗的,仅仅是一片虚无。 “可怜的孩子,生活在没有光明的世界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吧。”克莱德斯温柔地抚摸过孩子们的脸颊,他寒凉的皮肤轻轻擦过,不留一丝痕迹,“别担心,别害怕,你们的世界即将恢复光明,跟随我,我带着你们步入崭新的世界,赐予你们鲜活的生命。” 克莱德斯将手中的器具安入两个孩子的眼眶中,蓝色的光芒吞噬了黑暗。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鲜艳的色彩,第一次有光点乍现在他们的眼中。男孩呆呆地看向周围的一切,又好奇却又感到些许害怕。女孩胆子大点,她抓住栏杆站起身朝着克莱德斯走去。 “爸..爸...” “好孩子,感觉如何?”克莱德斯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爸爸?”男孩蓝色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莱德斯。 克莱德斯微微一笑,蓝白色的长发拖在地上:“我亲爱的孩子,我的...拉尼娜。” 他又看向男孩:“我的厄尔尼诺。” 男孩和女孩乖乖地靠在克莱德斯的身边,他们苍白的双手紧紧抓着这个唯一的依靠。 “从今天起你们要学会使用这副眼睛,然后...为我做事。” “好的...爸爸。” “好了,那么现在,让我来看看,这些剩余的材料制成的眼睛还能给谁?” 蓝色溶液的表面浮现出龙骸原的景象,在森林的中央,翠色的草地上坐着两位龙族的孩子。 纪神年元年,随着十罪的消亡,世界迎来了属于它的和平期。战争让人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带来了一个种族的终末。 战争之后龙族逐渐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当中。没有人知道龙骸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龙的信息,也化为了人们口中相授的传说。 这个故事很长,我想应该从此刻开始说起。 神之境的黄昏漫长而孤独。拂晓倚在云端,轻嗅着风带来的香甜。她举起白皙的双手,框住了那颗悬于头顶的太阳。 时间的快慢被拂晓感知的无比清晰,她不情愿地抬头看向那位不被欢迎的来者。 “路米西斯。” ‘许久不见,【母亲】。’ “.....”拂晓的脸色凝重。 ‘来做个交易。’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所以?” ‘放任一切,尤其是他。’ “...我们的目的并不完全相同。”拂晓虽然这么说,但她却并没有拒绝。 ‘重塑是结果,无人会在意过程如何。’ 拂晓一挥手,关闭了暇极龙域的入口。 神之境的黄昏漫长而孤独,但接下来黄昏将永不落幕,直至黑夜在这片净土生根发芽,永不凋谢。 第80章 遇袭 “我们...现在在哪?”朔紧紧跟在宇的身后,这片阴郁的森林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一片森林?”宇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在森林里啊!从刚才的那根柱子再到现在这阴森的鬼地方,你有没有把握,要到哪去啊?” “带走你哥哥的很可能与我之前遇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上次见他就是在这里。”宇停下脚步,面前的一个土坑里还残留有之前的机械碎屑。 “之前?你们在这打过一架啊...” “他也是神,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那你打得过他嘛,万一我们又遇到他怎么办?” “我求之不得。”宇的眼神变得冰冷,和先前的淡漠不同,这是一种极深的恨意。 朔被宇的神情吓得一愣,她小声地问道:“他做了什么...你这么恨他?” 宇转过身,他的蓝眼散发出强烈的光线,短暂的几秒过后森林又重新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这双眼睛就是他的‘杰作’。” 朔没有说话,她感到脑袋一阵晕眩,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古怪的片段。像是一根针管,一条机械手臂,一个...长相丑陋的怪物... “你怎么了?” “没事...恐高了吧哈哈。” “他被泰坦踩得粉碎竟然都没有死...就像蠊虫一样顽强。”宇跳入那个巨大的土坑,里面的血迹已经发黑淡化。机械的碎壳、布满苔藓的木架,这些信息都应该预示着他的死亡,但很显然他没有,并且卷土重来了。 宇启动蓝眼,他的视野暗了一些,眼前的土壤上逐渐显现出了一条连续的蓝色痕迹。这条痕迹朝着森林的深处延伸,没入暗色的“牢笼”之中。 “跟紧了。” 宇说完便离开土坑往深处走去,朔还没明白过来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反正哪也不安全,待在这个神的身边总比一个人要好。 “你发现了什么?” “一些他留下的痕迹。” “喂,你就不怕这是对方故意留的诱饵吗?” 宇点头:“我当然知道,但既然他邀请...” “你怎么不说了?”朔顺着宇的视线看去,幽深的林木发了疯似的开始向上生长,粗壮的枝干相互交错盘旋,刺边式的叶片紧密交织,它们组成了一块巨大的笼罩整片区域的天幕。最后一丝光线被无情地吞噬,阴暗肆无忌惮地缠绕在两人身边。唯一的点点光亮就是游荡在此的萤虫,它们轻飘地飞旋,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潮湿的土壤是这些高大树木最好的养料,脚踩上去便会向下缓缓凹陷,水也在瞬间被挤出,可一松脚水却又被吸了回去。地面上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借着微光和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才勉强能够在水面上看清自己的倒影。不过盯得久了总觉着有些恍惚,没有风,水洼里的自己却好像在微微晃动,大脑也随之感受到了一丝晕眩。 朔赶紧抬起头,她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四周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现在怎么办...这不会就是那家伙搞的鬼吧?” 林间不时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动,潮湿的土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来回地爬动。微弱的萤光点在水面,映照出一瞬的怪异。 “小心。”宇将朔拉到左边。一道红色的光柱迅速袭来,它穿过朔原本的位置,飞向了身后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那是什么...”朔的后背紧紧贴在了一棵长满青苔的树上,冰凉而滑腻的触感让她不自觉抖动了一下。青苔在接触朔身体的瞬间分泌出了一滩富有粘性的液体,这些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带有一丝甜味。 “别靠近树,有人在锁定我们的位置。” 这些高大的林木生长分布并没有特定的规律,既然如此在这样纷乱错杂的环境下那道光是如何精准的命中朔的位置的? 没有给两人太多的反应时间,下一道红色的激光从黑暗中飞袭而来。而这一次激光的速度更快,精度却依旧未减。 “不是树?”宇仔细观察了一遍激光的运动轨迹,它的路线至始至终都是笔直的,“不改变路线绝无可能穿过层层林木来到这里。” “有人在操控激光?” “操控光吗...” 宇又扫视了一圈,除了树木、萤虫外,也只剩下那些随处可见的水洼了。 “水..镜像反射。” “对啊!哪怕不能操控光,靠着不断地反射也能攻击到我们!”朔扯下一坨青苔迅速盖住了面前的一滩水洼上。“但这概率感觉不高啊,毕竟只有地上才有和镜面相似的水。” “那些青苔不是也能分泌液体吗。”宇扭身又躲开了一道激光。速度越来越快,看来对方已经完全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下一发或许来不及反应了... “完了,到处都是水,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击中的。” “先往树木密集的地方躲,去收集一些青苔,越多越好。” “哦好!”朔的动作很快,虽然她不知道宇要做什么,但照办肯定没错。 宇将收集来的青苔捏成一个椭圆的形状,随后他用蓝眼的锁链把青苔彻底固定在空中。苔面的液体在蓝眼的作用下凝聚成了一块稳定的“镜面”。 “能行吗?万一液体没办法反射激光...” “也没别的办法了。” 下一道激光袭来,速度比之前的都要快。宇和朔躲在“镜面”之后,激光接触到液体表面成功被弹了开来。 “能用!” “三次激光都来自同一个方向。”宇看向森林的深处,他操控着“镜面”慢慢往那边走去。 森林恢复了先前的寂静,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在第三道激光被反射回去后似乎停止了攻击。 “对面怎么没声了?”朔也不敢随意探头,她躲在“镜面”后偷偷往外看去。好吧,还是一片漆黑。“他就让我们这样走下去?马上就要通关了啊!” “他在蓄能。”宇示意朔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森林中的那些微弱的萤虫不知何时全都开始往同一个方向飞去。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聚在一起,一条黄绿色的“银河”穿行于林间,又像绸纱般轻飘浮动。 朔伸手轻轻点了下身边的萤虫:“它们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没注意。” “这些虫子在将能量输送给他。” “蓄能结束会怎么样?” 宇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没过多久黑暗的林木间显现出许多的红色光点,目测大概有二十来个。 “这么多!我们...我们挡得住吗!”朔慌乱的看向四周,现在逃走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红色的光以极快的速度飞来,宇用尽全力操控着“镜面”,他通过不断地调整方向来最大限度的反射激光。森林的寂静被完全打破,激光在“水镜”间不停地跳动折迁,它们迅捷地飞跃在两人周边,最后竟构筑成了一个持续运动的牢笼。 “还好青苔采的够多,不然这一面‘镜子’还真挡不住这些激光呢。”虽然两人被困在了中心,但由于“镜面”的存在,这些激光并没有办法伤到他们。朔见状也是松了口气,全然没有注意到在森林的另一边,一个男孩再次对准她的位置释放出了一道激光。 当不断运动的物体保持着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存续时,只要再对其施加一个新的运动中的物件,静止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朔尝试去躲避这个打破平衡的不速之客,但她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穿透,看着鲜血溅射而出,滴落在土中滋养出可怖的毒虫。朔闭上眼却并没有感受到剧烈的疼痛。 “...等这波结束就拼尽全力往前冲。”宇放下那只被激光伤到的左臂,他帮朔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你的..你的手...” “别废话,跑。” 激光的能量被消解,朔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林木间又重新飘浮起那些黄绿色的“银河”,这也恰好为朔提供了一条光明的道路。只有很短的时间,她必须跑,不停的,用尽全力的跑! “黎驹!”宇虽然受伤但也能紧跟在朔的身后。在见到森林出口的人影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驱动锁链刺了上去。 那是个瘦弱的男孩,他的眼睛散发着纯粹的淡蓝色,里面是一个星宿的图案。 “蓝眼...” 男孩敏捷地躲开了宇的攻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甚至在锁链到达男孩身边时仿佛突然慢了下来一般。 宇又试探性的将一条锁链送了过去,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那个男孩的速度非常不对劲。 “他在加速时间。”宇推测道。 …… “你怎么样?坚持不住就先把我放下来吧。”牧小小趴在江云杉的背上。他自己的身体明明也很虚弱,却还执意要带着牧小小一起离开。 “腿都..没了的人就乖乖听话。”江云杉没有理会牧小小,他背着她一路走到了浮空城一层的百岁街。 “你真的不需要带我一起走的,我没有双腿,本来就是个累赘。”牧小小苦笑了下,她早就习惯被人抛弃了。 “你还记得这里吗?”江云杉说道。他的视线看向百岁街的门牌,眼里竟显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目光。 “记得啊,我生于此,怎么会忘记呢...” 第81章 百岁街 百岁街是很久很久以前留存下来的区域。曾经落尘飞速发展的科技企图吞噬这里,将其同化为新科技的一部分。但百岁街的居民并不接受这项决议,他们与高层争斗了许多年,最终保住了这片带有浓厚印记的“土地”。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百岁街的人也开始逐渐接受科技带来的高效益。他们在保留百岁街最原本的基础上融入了科技,让这里变得更符合现在生活的需要,同时也没有舍弃过去的模样。 电子广告牌、飞行播放器、升降梯、快捷交通系统等等,这些都是科技存在的表现。旧城区似乎已经不那么旧了,但不变的还是那些古旧院落,那些老式楼屋,那些千年古树,那些风土人情。 百岁街里什么样的人都有。长相成熟的小孩,童颜不去的老人,身手矫健的“侠客”,还有...身残志坚的寻常人。 “江云杉。”牧小小的声音从江云杉头顶传来,“如果我死在了那个夜晚,又或者我们没有接受组织的帮助,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是啊,我就应该把你丢在那里,让你自生自灭。”江云杉没好气地说道。但对于这个回答,牧小小似乎早已知晓,她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组织给了我健全的手臂,给了你灵活的双腿,那时候的你明明很快乐啊...” “可是,现在的这一切你觉得对吗?” “.....” “有什么不对的,组织让我们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回报他们不是应该的吗。”江云杉把牧小小放在了一旁的石长凳上,“小小,我们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我们杀过人吗?” “没有。” “那我们为何有错?” “可是...在使用暗物质宝石驱动的器械时,我总感觉有股力量在蛊惑我的心智,它让我变得愈发冰冷。” “总会有副作用的,我们也没得选。”江云杉说道,“你忘了那些人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只因为身体残疾,就要被欺辱!这条街的一切都是肮脏的,视而不见,助纣为虐,虚情假意!他们死都不足为惜!” “江云杉,你身体还没恢复...老板已经放弃了我们,以后又还能去哪呢,还不是得待在这里等死。” “你不会死的。不就是腿吗,以落尘的科技总能再找到一副契合的肢体。” “哎呦!”陆文朝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你走路...” 陆文朝手指向面前高大的带着黑色兜帽的断臂男人,嚷嚷先于视线飞了出去,在看到江云杉不苟言笑的脸后他又迅速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重新开口道:“对..对不起,我以后走路一定注意...” “等等。”江云杉身后的女生叫住了陆文朝,“小朝?是小朝吧?” 陆文朝停下将要仓皇逃开的步伐,他朝着侧边挪了挪,视线和江云杉背上的女孩对上。 “牧..小小?” “好久不见呀,小朝。” “我去..你..你没死啊!小小,你还活得好好的!”陆文朝激动的跑到牧小小面前。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牧小小的脸,那么真实,不像是假的。 “这家伙干什么?你再这么说话试试看。”江云杉充满敌意地盯着这个张口闭口是死是活的臭小子,巴不得给他一脚踹到边上去。 “他帮过我,没事的。” 陆文朝猛地点头,生怕江云杉不相信。 “小小,你的腿...” “说来话长了。” “小小,这么久不见你到底去哪了啊?” “封锁百岁街,搜捕江云杉和牧小小。”百岁街的正门口,一批身穿警服的人分散开来包围了百岁街的半块区域。 “江云杉,来人了。” 两人拉低帽檐,转身躲到了边上的小巷里去。陆文朝也没搞清楚状况就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逃什么,警卫在..在抓你们?” “闭嘴,不然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江云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陆文朝见状立刻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个字。照这么看自己现在应该是上了“贼船”,想上岸已经来不及了。 “小朝,他只是吓吓你,不会伤害你的。” “那可不一定。”江云杉没好气地应了声。 牧小小拍了这个大块头一下,她示意对方先将自己放下:“小朝,我们确实被通缉了。你要是想走我们不会拦你,也不会强迫你站在我们这边。” “小小,你疯了?这小子会告发我们的!” 牧小小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陆文朝踌躇不决的神情。 陆文朝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他深呼了口气,道:“跟我走。” 百岁街的道路交错纵横,没有专业的向导或是导航设备,在这里盲目的行走可不是一个好主意。这里保留着太多太多过去的痕迹,是岁月最具象的化身。居住在其它楼层的人更习惯用“旧城区”来称呼一层,而百岁街则是其中最为特别的存在。 “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牧小小和江云杉在陆文朝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走了好久,最终停在了一处老旧的院落前。 “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 陆文朝推开院落的大门,暗红色的门锈被碰落,轻轻一踩便碎成了粉末。院里栽了一棵长相曲折的银桉,它的叶子黄绿,高大茂盛,几乎遮盖了半个院落。 院子不大,石砖堆砌的花坛占了部分,一张石桌摆在侧边,黑白两色的棋子落在那的棋盘上,战况似乎陷入了僵局。 “老阿七,老阿七?”陆文朝往里屋探头。只见一个腰板挺直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的头发乌黑亮丽,麦色的皮肤上却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这个叫老阿七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马褂,手中则揣着一根长长的烟斗。 “又干嘛?” 这人一开口就是一股浓重的烟呛味从嘴里飘出。老阿七走上前仔细瞧了眼这一大一小两个家伙,他猛吸一口烟:“小小我记得,这大块头是哪位?” “是小小的朋友...老阿七,他们好像被通缉了,我带来躲躲...” “通缉了你带过来?你来保护啊。” “这不是有你嘛老阿七,小小他们不是坏人!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讲讲吧。” “这...”陆文朝有些尴尬地看向牧小小。 江云杉先开了口:“我们都是【昨日之花】的成员,现在任务失败被组织放弃,但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小小点点头,她没有去看陆文朝,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坐在石坛的边上。 “信不信随你,留不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绝不拖累。”江云杉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别啊,你自己都说了【昨日之花】不会放过你们的,小小,你劝劝他。” “留下吧,我老头子没什么本事,藏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没等牧小小开口老阿七便表了态度,他转身朝里屋走去,剩下的看来是交给陆文朝去办了。 “那你们跟我来吧,边上还有间空房。额就是床铺只有...” “我们不会久留,我睡地上就行。” “被褥毛毯还是有的,这你放心。” ...... “没有暗物质宝石,这项研究恐怕进行不下去了。”吴瑞九无奈地说道。 “坏了,我早该想到这茬,宇那家伙就是故意把我们撇开的!”谷没好气地对着空气胡乱挥了几拳,他又被宇给“耍”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疏忽也正常。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胡苏亦看向克里特,当务之急还是得将他好好保护起来。 “那个小记者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文朝吧?对,是他没错。怎么了吗?”上官樱问。 “那家伙不是说有事就去一层的百岁街找他吗?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谷笑了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你的笑容为什么有一丝猥琐的感觉?他一个孩子难不成还能帮我们保护克里特?” “如果他生活在百岁街,那说不定还真会有办法。”霍萧说道,“百岁街里的人,可不能小瞧了啊。” “那克里特呢?我们是分开行动,留人在这里保护,还是说直接一起去找陆文朝?” “给他伪装一下吧,留在这也不安全。现在计划进行不下去,反倒会给德方研究所引来麻烦。我们一起走。” 几人很快便商量好了对策,他们给克里特戴上了灰色的兜帽,一路弯弯绕绕的来到了百岁街的大门口。 “怎么有警卫?来抓克里特的?” “应该不是。”霍萧将门柱上的“通缉令”撕了下来,那上面印着江云杉和牧小小的脸。 “【昨日之花】抓自己的成员?这是什么黑吃黑的场景吗。” “这些人怎么想的我们也不清楚,还是先找陆文朝吧。” ‘探寻真相,伸张正义,惩恶扬善。有需要,求救助!百岁街547号陆文朝很乐意为您服务。详细信息请拨打xxxxxxx或者直接咨询【地鼠团】... “看来不用找了。”谷指着天上那个播音的飞行喇叭,“这家伙混的也不差啊,还有个什么地鼠团。” “需要帮助,就找地鼠团!”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个穿着褐色马甲,内里一件白衣,头戴一顶宽檐米色帽子的小男孩。“你们要找陆文朝?” “是啊,小朋友,547号你知道在哪吗?” “嗯!跟我来吧。” “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上官樱忍不住打趣道。 “在百岁街,没人能胡作非为。”小孩的笑容很灿烂,他灵巧地跳过面前的坑洼,往一条小巷里走去了。 第82章 血脉 “这家伙怎么跑这么快?” 这条巷子有些狭窄,带路的小孩自然是熟悉的,他的速度很快,灵活地穿行于这条道路。 谷动用自身的一部分能力才能跟上那小孩的速度,而其他人却已经落在了后面。 “小孩,小孩!别跑了!”谷纵身一跃挡在了男孩的前头。他一只手抵住墙,喘着气问道,“我说..带个路不至于吧..我..我们不是来跑步的。” “大哥哥,你很累吗?” 谷看着眼前这个大气都不喘一下的男孩,不愿相信自己寻回力量的状态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孩!他晃晃脑袋挺直身子道:“我不累啊,就这么点路,怎么可能...会累?” “脉未通,气难疏。空有力量,但运作毫无章法。” 男孩刚好停在了一处院落的正门口。稳重而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紧接着门被缓缓推开,一个拿着烟斗的老人从中走出。 “什么?我?”谷不解地看向老人,不确定刚才对方的话是不是在说自己。 “是啊,祀语的力量固然强大,可你只是一味的向外释放,内里却不懂得积蓄攒劲。” “我这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哈哈哈哈,小子你说得对。”老人大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不懂得如何运用力量,只会被别人抓住破绽。” “一招秒掉不就好了?” “试试?”老人双腿叉开半蹲下去,他抬起双手一前一后的架在了谷面前。 “老人家,这力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住的。” “承不承受的住可不是你说了算,你大可以用尽全部力量。”老人的神情十分自信,他甚至连手中的烟斗都未曾放下。 “等等,谷,我们还要去找陆文朝呢。” “樱,你看那。”霍萧指了指院落门旁钉在墙上的银色金属牌,上面清晰地印着547号。 “哥哥姐姐,路我已经带完啦,再见!”领路的小孩飞快地离开了这里,没几秒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老人家。”谷的外貌发生了些许变化,这是之前使用因果之力时的模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但是我不能伤了你,这样吧,干脆以我的攻击触碰到你为标准如何?” “随你。” “放心吧,力量会在触碰到你的瞬间消散,不会造成任何损害的。” 谷说罢便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到了手中的刀刃上。再看老人这边。他的神色怡然,在观察了谷身上的气后他甚至不紧不慢地点起了那根烟斗。 蓝色的弯刀朝着老人挥去,这拼尽全部力量的一击谷有信心,普通人都无法躲开,更何况是位花甲老人。 “我觉得明眼人应该都猜得出来这位老人身手不凡。你们说他怎么就糊涂地往上冲了呢?”上官樱转头看向一旁的胡苏亦和霍萧。 “你说得对,他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没看出来?”霍萧问。 “我感觉...他是真的没看出来。” 老人吸一口烟斗,白色的烟圈缓缓上升。刀剑贴近他脸的瞬间老人聚力一扭身,整个人向侧边压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推动着他。 “你看,果然躲掉了。”霍萧说道。 “诶,你们三个在嘀咕些什么呢!不要以为我听不到!” “怎么样,还想再来几个回合不?”躲开谷的攻击后老人又顺势坐到了门前的石阶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似水一般柔顺流畅。 “魄,这刀怎么会被躲开的?” ‘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破了。’ “他能预知?” “哈哈哈小子,什么预知不预知的,老头子我可没这么神。不过是你的气被我看通罢了。” “只看通气怎么会...” 老人摇头,他推开紧闭的暗红色大门,示意几人跟他进到院落里去:“我说的气不是你小子身上那些蓝色的东西。而是指身体内部的动静。” “老者,您指的是神经脉络和肌肉纹理的动向吗?”胡苏亦突然开口问道。如果说有什么招式是能够看透他人动作轨迹的,那就只有这种了,剑圣伊卡莱尔曾经教予自己的剑凝式。 “对,也可以这样称呼。如何运用气是合理发挥力量的关键。这小子力量虽强,但不懂得运用自身的气,便只是逞一时之快罢啦。”老人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他扭过头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只见一个男孩拎着茶壶悠闲地走了出来。 陆文朝一边倒茶一边笑着和上官樱他们打招呼:“你们能到这是地鼠团领来的吧,尊敬的顾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杯中黄绿色的茶水泛起一圈涟漪,银桉的叶子缓缓飘落,正好落在了陆文朝头顶。 “认识?”老阿七抿了一口茶水,“这小子聪明,知道气是什么。”他看了眼胡苏亦。 “老阿七,他们是我顾客!你是不是又拿人家练手了?” 老阿七连忙摆手,眼神飘忽不定,原本洪亮的嗓音也降了几度:“哪有的事,腰都要断了还练手...” “老者,您身手不凡。” 老阿七用眼神示意胡苏亦不要再说了。 苏亦却只是笑了笑:“还能看到别人的神经和肌肉动向。这些东西...” “别说啦别说啦。”老阿七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想问问,您...知道剑圣伊卡莱尔吗?” 老阿七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盯着杯中浮起的茶叶,沉默了几秒后才终于开口,他的眼睛仿佛闪着一丝光亮,这个名字似乎对他来说意义十分重大:“伊卡莱尔·莫克·德鲁鲁...我是他的后代。” “伊卡莱尔的后人...” “不,准确的说,我是伊卡莱尔兄弟的后代,是他们家族的血脉。”老阿七的语气中透露着自豪,伊卡莱尔这个名字是他一生的信仰。“气的概念我们并没有宣传太多,你是从哪知道的?” “我...我见过伊卡莱尔,是他教我的。” “你见过伊卡莱尔?他还活着!”老阿七一下子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龟裂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不...他已经不在了。”胡苏亦把他们在门内遇到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老阿七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茶水的热气和烟混在一起,慢慢地飘散在空中。他这才冷静了下来,有些呆愣,有些...不知所措。 “确实该是这样的...伊卡莱尔真的已经死了...” “老阿七,这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可我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一直有着浓厚的联系,千丝万缕般难以斩断。这是家族的血脉啊,我如何能放下。”老阿七又看向苏亦,“他有留下什么东西吗?哪怕..是一句话也好...” “剑圣什么也没留下,门内的他只是残存的意识。” “是吗...” “老者,您..为何执着于此?” 老阿七进到里屋,他将一张暗黄色的皮质卷轴拿出,仔细地铺开在了石桌上。 “这是家族最先一代的人传下来的东西,千年来残缺了不少,但还好落尘的科技成功保存下了最后的这部分。家族看通气的技式通过记载一代代流传,但伊卡莱尔却并没有将其剑技授予过他人。”老阿七摩挲过卷轴的表面,他的眼里尽是无奈:“这是家族一直的遗憾,剑技的失传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剑息,剑心...” “你..你知道!你知道!” “老者您别激动,这些是剑圣在门内教给我的。但我领悟的不多,只懂一些皮毛。” 老阿七点点头,他握住胡苏亦的手说道:“可不可以为我演示一遍。” 苏亦站在院子的中央,他回忆起伊卡莱尔剑息式的每一个动作,准确地将其施展了出来。飘落的银桉叶成了剑下的碎屑,像是漫天的絮,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而剑心式的消耗太大,苏亦便把他所了解的要点都告诉了老阿七。 “原来这就是伊卡莱尔的剑技...有生之年能见到,也是无憾了...”老阿七擦去眼角的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份卷轴,“谢谢你啊,真的很谢谢你...” “老者,您就这么相信我?” “不会错的,我感觉得到,那是血脉里的涌动。” “陆文朝,我们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藏个人。”看时机差不多,樱直接把克里特推了上来。 “又藏人?” “什么叫..又?” 陆文朝打混道:“没事,他怎么了吗?” “克里特被【昨日之花】追捕,是个很重要的人。” “【昨日之花】?”陆文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毕竟现在就有两个【昨日之花】的成员在这院里躲着。 “例行搜查,请开门!”院外传来了一阵威严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不应该啊?”陆文朝有些慌张,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先把上官樱几人带到里屋去。“应该没问题,没问题的,待会你们见到谁都先别激动!先躲过外面的警官再说!” 几人一脸茫然的被带到了地下的密室当中,老阿七则留在了院里应付警官。 谷走在最前面,他爬下楼梯,转身便看到了一张有些凶狠的面孔。 江云杉和牧小小坐在角落,面对这突然“闯入”的来者,他们感到十分的惊讶。 “是你们!” “是你们?” 几乎是在瞬间,双方都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 陆文朝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下可好,刚见面又要起冲突了。 第83章 档案 “加速时间?那怎么感觉我们也没变得多快啊。这还能只给自己加速的吗?” “我也不清楚,和他保持好距离。”宇一时也没有想到对策,他只能待在原地警惕地观察着男孩的一举一动。 男孩歪着头呆滞地看向两人,他的手上各装戴有一个筒状的器械,那似乎就是刚才源源不断地释放激光的装置。男孩正准备抬起右手,器械的中心亮起一抹明艳的红光。但很快他又将手放了下去,像是听到了谁的声音一般,男孩点点头扭身冲入了茂密的森林当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他这是...放过我们了?” “有什么人让他撤退了。” “一定是幕后主使!”朔自我肯定了下这个答案,“那我们还要往前吗,虽然,好像,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在朔的面前,是一条较为宽敞的通向一座阴森老旧的由金属板搭建而成的房屋的泥路。 “那个男孩的离开不就是想让我们继续往前么。”宇盯着远处屋顶上散发出的黯淡的蓝色光芒,他不屑地笑道:“既然他都安排好了,总不能不去吧。” “欸你等等我,我们计划一下再走吧?别直接去送死啊!还有你的手,都受伤了!” “止住了。”宇抬起左臂,锁链缚住了那道伤口。 “你的锁链挺多功能啊…” 宇推开那扇生锈的金属大门,吱呀吱呀的响动回荡在空荡的一层大厅。两人放轻脚步,却还是激起了不少的尘土。朔捂住口鼻,她眯着眼往里看了看。房间很昏暗,靠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光才勉强看清。一楼摆放着一些报废了的机器,几张可移动的床铺凌乱地堆在角落,白色的床单已经有些泛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上面还沾染着许多深色的不明污渍。 “这..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朔紧皱着眉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不适。这地方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巴纳尔转化演算。”宇从地上捡起几张被揉皱的纸,“【重启】计划。”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吗?” 宇没有回答,他翻看着另一张纸:“还有龙。” “龙..龙不是已经灭绝了嘛。”朔凑上前仔细地阅读着纸上有点模糊不清的字迹。 ‘根据多次实验数据的统计和分析,除了神族外,龙是最适合安装蓝时之隙神眼的生物个体。我想这不仅是因为它们具有和神族一样强大的血脉力量,更重要的还是由于蓝眼的材料十分特殊,其特性与龙能完美结合的缘故。’ ‘早年间我寻遍世间,发现大陆上的巴纳尔天体全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蕴含有极其强大的能量。这股能量能够和蓝眼产生联系,就像电波一般,它们之间在互相传输着信息。不过奇怪的是,当蓝眼安装在生物上后,联系就突然中断了。’ ‘巴纳尔天体的一切都是个难解的谜团。在经历了十罪对这个世界的覆灭式侵袭后,以神为中心,他们中的一部分召集起各个种族的首领制定了一个叫做【重启】的计划。我也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员。计划围绕着巴纳尔天体展开,根据现有的资料,如果能再次激活全部的巴纳尔天体,就有可能重塑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假设,我觉得他们疯了... ‘计划实施的并不顺利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此,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他们疯了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巴纳尔天体xxxx心中xxxx【重启】计划,应该由我来进行。 “关键的部分都看不清了。”宇将手里的纸张折叠收好。 “他...他拿龙的身体做实验...”朔吓得直接将手上的纸丢在了地上。她不安地望向四周,现在才意识到那些床单上的污渍很可能是进行实验而残留的...血。周围的一切都让朔感到恐惧,它们隐匿于黑暗,像怪物般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吞噬误入其中的迷失者。她偷偷瞥了一眼宇,又迅速掩藏起了自己不安的情绪。 “走吧,去二楼看看。”宇并没有多说什么,见朔已经冷静了下来便朝着楼梯走去。 二楼是一排排有序摆放的金属柜,和一楼不同,这层干净整洁,不像是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金属柜中堆叠了许多的纸张,是一些密密麻麻记载了各种实验数据的档案。从微小的昆虫到蛇鼠草木,从兽犬鱼鸟到人类,再到妖之灵、人鱼,甚至是龙族和神族。 宇没有理会其他的种族数据报告,他快速寻找了一遍,在角落的位置发现了关于神族和龙族的记录。 ‘编号,拟造之神。实验体适应性良好,排异性12%,正在逐步降低。蓝眼名称:【晨暮】。蓝眼性能:次级。蓝眼能力:回溯时间(初步)。实验体服从性7%,极端性抗拒,求生本能达到峰值。 21日,实验体逃脱,彻底失去掌控。 ‘编号,xx之神。实验体适应性一般,排异性47%,实验体极度痛苦,但保留一定理性,可尝试缩减排异率。蓝眼名称:【时隙】。蓝眼性能:次级。蓝眼能力:暂停时间(后续补正)。实验体服从性0%,极端性暴力反抗,求生本能达到峰值。 4日,实验体逃脱,彻底失去掌控。 结论:需要更精细的材料。’ ‘编号,元素之神。实验体适应性良好,排异性20%,正在逐步降低。蓝眼名称:无。蓝眼性能:残缺。蓝眼能力:无。实验体服从性86%(外力辅助)。 实验体完全掌控,效用良好。’ 宇攥紧拳头,他清楚这上面记载的是谁。 ‘编号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编号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编号,龙族男性。实验体适应性良好,排异性6%,明显的融合趋势。蓝眼名称:【万物有灵】。蓝眼性能:优异。蓝眼能力:通晓时间。实验体服从性54%,有反抗倾向。 65日,实验体逃脱,正在追捕..... “别看了..我们..我们快走吧。”朔将档案遮挡住,她用近乎恳求的眼神看向宇。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停下。 “害怕?”宇问道。 “对..对啊,这地方那么阴森,还做..还做人体实验,肯定害怕啊。这些实验记录太渗人了,我们..我们快走吧,待会来人了怎么办...” “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宇冷冷地盯着朔,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朔只能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直到她的背紧紧贴上冰冷的墙壁,“是害怕危险即将到来?是害怕自己被抓走杀死?还是...害怕关于龙的实验?” “啊!”朔惊呼了一声,她整个人像是虚脱般跌坐了下去。眼里的恐惧如同迷雾不断向外逸散,直至笼罩整个房间。 “是吗,这地方对于人类来说还是太难以接受了吧。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龙。”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龙早..早就已经灭绝了,消失不在了...” “消失的是烛龙,不代表族群中的某一个体也会因此消失。”宇的手在朔头顶上方一定距离的位置缓缓擦过,一对龙角自发丝间逐渐显现。“重新认识一下,在神之中,我是最了解龙的一位。” 朔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龙角,随后她又看了眼身后。 “别看了,龙尾没有显露。” “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么会,怎么可能呢...”朔的眼中窝了一圈泪水,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蚁虫,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烛龙曾经教过我一种术式,就是你们龙族化人的魔法。”宇又抬手往自己的头上一擦,紧接着他的发间也长出了两根棕色的犄角。 “你...” “别误会,障眼法罢了。只要靠近同样使用这种术式的人就会有感应。” “所以...你要杀我吗...”朔低下头不敢看宇的眼睛。既然伪装已经被拆穿,自己也打不过眼前的神,被厌弃的龙族恐怕就只有一个下场了。 “我不会杀你。如果没猜错,这份档案上的就是你哥哥吧?” “我..我也不敢确定,只知道他们抓走我们是去做关于眼睛的实验。哥哥的眼睛本来就看不见,所以那些人先带我哥哥做的实验。后来哥哥找到了机会带我逃了出来。可是...可是他们最后还是抓到了我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哥哥吧,我愿意牺牲一切,真的!” “要救你哥哥,就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关于蓝眼的,你所知道的一切,不要有任何隐瞒。” 实验室外,从密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瘦长的身影,他的面容模糊不清,甚至连精细的五官都没有,除了几个坑洞凹陷在其上。 他穿着一件十分朴素的淡色衣服,歪斜着身体朝宇和朔所在的地方走去。 …… “他们进去了吗?” “是的,爸爸。” “乖孩子,做得很好。” 男人怜爱地抚摸着男孩的脑袋。在他的身后,一个装有绿色溶液的巨大容器中,漂浮着一个赤.裸的眼缠绷带的男孩。 “老板,实验还要继续吗?”舒禾调整好容器的各项指标后,她恭敬地递上一叠数据报告。 “先暂停吧,服从性超过80%就可以投放使用了。”男人自豪地欣赏着眼前的完美实验品,“你们人类的科技真是有趣,比起神力枯燥无味的创造,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研发,真是乐趣十足啊。” 男人说完便带着身边的男孩和女孩往外走去。他温柔地在两个孩子耳边低语:“走吧孩子们,带你们去见一位神。” “好的,爸爸。” 第84章 兄妹 “哥哥一出生就看不见任何东西。烛龙说这是一种交换,视觉的失去会为哥哥换来更加强大的能力。烛龙说的没错,哥哥的听觉异常的灵敏,他甚至能听到许多微小的常人察觉不了的声音。 烛龙消散在千年前的那场战役的终末,龙族也自此走向衰败。在那之后,天上的神曾找过龙族,他们说会遵守约定。” “约定?”宇打断了朔的话,他可不记得有什么‘约定’。 “是啊,他们说,会将龙族带到神之境保护起来。这是烛龙与神所作的交易。” “来了几个神,大概是什么模样?” “记不太清了,好像有三四个吧。为首的好像有一袭白色的长发,遮住了双眼。这点我印象挺深,但其他我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 “没事,你继续。” “我和哥哥跟着留存的族人来到了神之境。那位白发的神帮了我们很多,他甚至用自己的力量去治疗哥哥的双眼,虽然效果不明显,但哥哥却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世界了。” “就没想过那人或许并不是真心要帮你们?” 朔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没有伤害过我们。” “之后呢,你们为什么会被抓?” “为什么会被抓...哥哥...”朔的眼中被阴霾侵占,她蹲下身环抱住脑袋,“我...我不记得了...哥哥被抓走了..我也被抓走了,他们拿起尖利的刀刃,狠狠刺入哥哥的眼中。鲜血溅射在我的脸上,蓝色的溶液注入身体的每一根血管,流淌每一根神经。痛苦的嘶吼冲破牢笼,我逃了出来...我抛下了哥哥,一个人逃了出来...” 朔崩溃了,她放声大哭,回想起的恐惧让她不断地干呕。 “你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朔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抬头迷茫地看向蹲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发少年。 “这些都是别人希望你记住的。” “那..那怎么办...如果我想不起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只要能找到...”宇的话被这栋屋子的抖动打断,他感到一阵恶寒自脊背钻出,好像有一双眼睛,能够吞噬深渊的眼睛在注视着他。宇转头看向窗外,大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瘦长的看不清面容的家伙,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宇的视线,他抬起头,用模糊不清的脸回应了一个最为灿烂的笑容。屋外的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大门被迅速推开,大地带起的震动丝毫未减。 ‘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戏剧吧,我最喜爱的实验品。’ 随着震动的消散,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寂静了下来,除了一个不断靠近的上楼声。 “谁..谁上来了!”朔捂住嘴压低声音朝着角落不断缩去。 没过多久,那穿刺耳膜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天色更加昏暗,屋内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宇?宇你怎么样?宇...”朔贴着墙缓缓挪动到了窗边。 “我没事,别靠近窗户。”宇伸手抓住了朔的手腕,这举动把她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上二楼的人呢?” “好像走了。我先去看看。”宇来到一楼,这里的陈设并没有被移动的迹象,那人是直接往二楼去的。“没什么问题,我们先出去吧。” “所以那个神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些记录,但他又不出现在这里...” “戏耍。”宇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隐隐的刺痛让他感到不安。宇尝试施展蓝眼的能力,果不其然,失效了。“你看,我的眼睛用不了了。” “啊!?那...那怎么办!这是我们唯一的战力啊...” “刚才的异动大概就是他下的套,幸好锁链还能用。”宇神色凝重地朝着森林走去,“既然你那么喜欢拿别人取乐,那我就奉陪到底。” “去哪啊?” “去找我的一个朋友,她应该有办法查到那家伙的藏匿之处。” 神之境,涂川。 “别的蓝眼使用者?他没死?”雯听完宇的讲述后明显有些害怕,毕竟和蓝眼有关就意味着与那个人有关。这是一段她不愿再回忆起的过往,“你受伤了..不是跟你说了要小心的,怎么还一个劲地往上冲...” “只有他彻底死了,我才能停下...” “好了别说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你们两个跟我来,【查找】之前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三人来到一处长满青草的平原,这里鸟语花香,一条清澈的河流延伸至远方。静谧祥和的这片景象下,心里的躁动难安也不自觉舒缓了些许。 “对了,师父遭到袭击后告诉我入侵者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好像有减缓和加快时间的能力,其中一个用的就是激光。” “男孩应该就是我遇到的那个人,至于用镰刀的女孩..还没有见过。” “雯,除了和蓝眼有关的事外,神之境还有没有出现过别的异常?” “嗯...” “比如说,震动。” 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在师父受伤后,也就是我去通知科多赫尔的时候。我感知到了强烈的震动,但很快就消失了。” “果然如此。” “怎么了?你怀疑这也是那家伙干的?” “我们在废弃的实验室里也遭遇了一次不寻常的震动。之后蓝眼除了具象化物还可以用外,其它的能力都被封禁了。” “你是说...我遇到的震动可能也产生了些异样?”雯仔细思索了一番,她回想起师父和艾德克拉尔斯的细微变化,“师父他们可能不是本人了...” 雯将之前在辉神殿以及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宇和朔。 “是有东西寄宿在他们身上了,还是说他们被替代了?” “我比较偏向后者,在他们身上元素感知不到熟悉的气息。”雯已经准备好了材料,她在一片平原上画下了一个淡蓝色的圆圈,自己则坐在了圈的中心。雯双手抱拳置于胸口,面前摆放着的长颈细瓶微微晃动,纯净的液体有生命般跳动了起来。 “古神奔走世间,风化作祂的双耳,带来万物各异的声音。”雯开始吟诵,她紧闭双眼,风轻柔地擦过,舞动纯白的长发。 “雨化作祂的双眸,瞥见生灵余留的痕迹。” “火化作祂的心脏,照亮黑暗前路的方向。” 雯示意宇蹲下身,她伸手在对方的额心点了一下。瞬时,两人脚下吹起一阵微风,长发顺着气流飞旋,草叶花絮随其而飘。 “...找到了..在折迁之境。”雯愣了一下才开口,“多亏了你的眼睛,媒介物和他的联系越深,获取的信息也越多越准确。” “多谢。” “那个..你们两个去太危险了,更何况蓝眼的状况也不好。我也一起吧。”雯随后又驱使微风萦绕在朔的耳边,“别担心,元素在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你。” 朔的眼中短暂停留了一丝惊诧,但在雯的安抚下她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 “爸爸,还没到嘛?” “拉尼娜,我的乖孩子,别心急,我们到了。”疯子推开辉神殿的大门,从头顶投下的白光充满了整个大殿。顶部悬挂着一颗棱锥式的水晶,一条金色的龙状生物盘旋在上,它没有犄角,两根细长的须飘荡在边,背部长有一对小巧的银色羽翅,与其说像龙,倒不如称为蛇更加恰当。古铜色的实心眸子睥睨来者。在它的正下方,流莹石雕刻的宝座熠熠生辉,椅背由水晶插成,作扇形向左右打开。水晶一共六根,每根上都刻有不同的纹理。 科多赫尔坐在宝座上,他双眼紧闭,左手撑住自己棱角分明有一层薄须的脸。金色的长发往后盖去,从中拉出几束缠绕扎起的辫子。右手手腕装戴了一圈银色的鳞片,紧密结合组成了坚硬的护甲。灰黑色打底的裤腿收束在暗棕色的长靴之中,长裤的侧边则勾勒有弯曲的蓝色花纹。金色六芒星为主扣的黑色腰带定住白色的上衣,红色的半肩式拖地披风搭在宝座左侧的扶手上。在他的右侧,一根顶端镶嵌着红宝石的黑漆手杖静静地靠在一边。 “你来做什么?”科多赫尔睁开眼,金色的眸傲视着高位之下的“来访者”。 “我把他带回来,该兑现承诺了。” “我们的协议是杀了他。” “他不能死,要说价值,他可比你有用的多。”疯子诡异的笑容让科多赫尔迅速警觉了起来。他站起身,右手拿起权杖,左手唤来那条盘旋在上方的生物。 “孩子们,尽情厮杀吧!”疯子灵巧地躲开科多赫尔手上那条生物的咬击。他退到一边,身后的两个孩子眼泛蓝光。拉尼娜持着镰刀直直往上冲去,厄尔尼诺站在远处对准科多赫尔不断地发射激光。 科多赫尔稍稍周旋了几个来回,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每当那个女孩靠近的时候,自己的动作就会变得缓慢,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四肢,粘腻迟缓。拉尼娜眼中的蝴蝶翩翩起舞,似乎轻轻一扇便能卷起狂乱的风暴,将所过之处撕扯得支离破碎。 而远处的男孩,科多赫尔曾几次尝试接近对方,但每每靠近,男孩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躲闪开来。科多赫尔清楚,这不是女孩的减缓,而是男孩在加速自身。 “帕德拉尔,辛苦你一下。”科多赫尔轻轻抚摸了下那条蛇样生物的脑袋。帕德拉尔擦了擦科多赫尔的手心,它飞回顶部的那颗水晶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没入水晶之中。几秒后,水晶炸碎,一条巨大的长满锋利鳞甲的蛇样生物‘破壳’而出。它的‘蛇头’变成了三个,那对丰满的羽翼在空中卷起阵阵强风。 “再次见到帕德拉尔的真身还是觉得震撼。孩子们,不必收蓄,释放一切!” “好的,爸爸!”两人的语气变得癫狂,他们的双眼也在这一瞬散发出了刺眼夺目的红光。 第85章 科多赫尔 纪神年元年,科多赫尔来到了东北角的群岛上。 这片群岛是【毁灭】投射于世间的毒牙所形成的残骸。群岛一片一片分散排布,它们呈环形围绕着中心的一根尖刺。黑色的尖刺穿入云霄,在它的顶端盘旋着一只长条形的黑紫色生物。 群岛终日被黑雾笼罩,就连阳光都很难穿透乌云层照射下来。毒瘴般的气会沾染到每一个登岛之人的身体上。但科多赫尔并不畏惧,这些东西奈何不了他分毫。 科多赫尔随手解决掉一只长相狰狞的野兽,它的面容早就被这里的浊物侵蚀毁坏。 “肮脏,枯衰,腐臭。这片土地再无恢复生机的可能了。”科多赫尔的左手掩过野兽的尸.体,手腕上的光环不断地旋转,金色的流光慢慢包裹野兽,最后将其“吞噬殆尽”。 “哈——” 科多赫尔被响彻天际的吼叫吸引,他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只正在与怪物搏斗的...小蛇? 小蛇的背部长有一对娇小的羽翅,锐利的毒牙显露在外,威吓着那些怪物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但很显然小蛇的身形并不足以支撑它坚持下去。怪物们的轮番进攻已经让它有些筋疲力尽了,黑色的鳞片上肉眼可见的有了许多血痕。 科多赫尔走上前,他轻轻一挥手,几道光闪过,那些怪物便纷纷倒地化为了脓水。 那条蛇似乎意识到了科多赫尔在帮助自己,它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落在了科多赫尔的肩上,头紧紧贴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冰凉的触感,却没有寻常蛇皮肤上的那股粘腻。 “帕德拉尔,还以为早就灭绝了。” 小家伙好像能理解科多赫尔的话,它略有不满地叫唤了几声。 “抱歉。”科多赫尔笑着点了下帕德拉尔的脑袋,“是你们太稀有了。” 听到科多赫尔这么说,那小家伙才满意地闭上了眼。它无力的耷在科多赫尔的肩上,看样子是累坏了。 科多赫尔继续往群岛的中心前进,他要找到【毁灭】留下的那枚毒牙。这片土地虽然已经被彻底污染,但还是有拔除牙的必要,防止【毁灭】的残余力量进一步扩散。 与外围岛屿不同,越靠近中心的那根尖刺,群岛受到的污染程度也越高。帕德拉尔睁开眼,内圈的迷瘴让它蜷缩起身体,鳞片尽数张开,从中分泌出一层粘膜附着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科多赫尔双手合十竖于胸口,接着从中心缓慢向两边分开,五条曲折的细线在双手之间相连形成了一个金色的笼子。 科多赫尔抓起帕德拉尔的翅膀,将其轻轻地放到了笼中。帕德拉尔没有反抗,它只觉得笼中有一股很温暖的能量在流动,这让它很舒服。 “先在这里面待一会吧。” 只见帕德拉尔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个蛇形的黑色图案“印”在了科多赫尔的脖颈处。 ...... 拉尼娜和厄尔尼诺的双眼变得猩红,和之前相比,科多赫尔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两人的速度与力量都提升了许多。不仅如此,他周身的时间流速也变得更加缓慢了。 “狂暴?”科多赫尔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金色的长剑,他挥剑挡下拉尼娜的一击倒钩。锋利的刃边在金剑上擦出星光,溅洒在地。拉尼娜的身体倒悬在半空,镰刀死死咬住科多赫尔的金剑,而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癫狂到极致的笑容。科多赫尔后撤收剑,他的动作在拉尼娜的影响下变得迟缓,但还是开出了屏障挡下了从侧边飞来的几道激光。科多赫尔将右手中的权杖插入辉神殿中心的一个圆形缺口处,他的脚下在瞬间显现出一个金色的六芒星法阵。法阵越来越大,最后升起一圈的淡黄色光芒照耀在了殿中的每一个人身上。 “这样你们的把戏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科多赫尔转了转手腕,他收紧左腕上的光环,那圈银色的鳞片不知何时布满了他的右手,散发出动人的银白色光晕,就像是一件由钻石打造而成的拳套。科多赫尔指挥帕德拉尔朝着厄尔尼诺的位置冲去。他自己则挥出剑气与拉尼娜缠斗,而本体在周旋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向厄尔尼诺靠近。 可厄尔尼诺的速度很快,迅捷如风的动作很轻易就能躲掉两人的包夹。虽然这两个孩子的时间之力已经很难影响到科多赫尔,但他们自身的加速却依旧存在。科多赫尔的处境也不过是比先前好了那么一点罢了。 “帕德拉尔,呼啸。” 三头蛇猛烈地扇动起自己的翅膀,大殿内被两道有形的飓风袭卷。利如刀刃的风接连打向厄尔尼诺,拉尼娜快速向左右挥动镰刀,所有靠近厄尔尼诺的风刃都被一一抵挡。 拉尼娜伸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她小心地将其抹在了镰刀的刃上,这道伤痕似乎让她更加兴奋了。 ‘还差一点,再逼迫一些!’ 拉尼娜的双眼流出两条血泪,猩红的光芒被她迅捷的动作拉成虚影。她飞快地闪现到科多赫尔面前,仅一秒的时间又消失在原地。科多赫尔扭转权杖顶端的红色宝石,遮蔽殿堂的屏障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转动,科多赫尔的位置也在瞬间变换,在他原先的位置,从后方劈下一把弯镰。 帕德拉尔降落到科多赫尔身边,硕大的羽翼将两人紧紧包裹在内,数道激光打在洁白的羽毛上,却未留下一丝的伤痕。 “震峦。” 帕德拉尔腾空而起,随后猛地向权杖的那颗宝石撞去,在接触的刹那宝石释放出一圈淡色的波纹。帕德拉尔柔软的身体环绕悬停在上方,辉神殿的墙壁和地面突然抖动起来。它的翅膀有节奏的挥动,墙面便生出一根石柱撞向厄尔尼诺。 拉尼娜随手砍断石柱,却又被脚下生出的石柱带到了空中。 “转位。”科多赫尔再次扭转权杖,他将自己的位置与那堆碎裂的石块交换,长剑直接砍向厄尔尼诺。 厄尔尼诺刚打算逃开,左右两边各有一根石柱包夹而来。长剑划过,厄尔尼诺的一架装置碎裂在地。 拉尼娜竖着隔开石柱,她回到厄尔尼诺身旁,双手将镰刀横放朝两边拉开。刀柄和刀刃松脱,由一条锁链相接。锁链很长,拉尼娜竟直接将刀刃丢了出去,再配合厄尔尼诺的加速,凡是触碰到它的石柱都在瞬间粉碎。 ‘还差一点,攻击帕德拉尔!’ 科多赫尔频繁地变换着位置,但这次厄尔尼诺的激光呈扇形释放,两人待在角落形成了一个绝对防御的“死角”。 “神之...”科多赫尔指尖朝前,端点凝聚出一团金光。 可拉尼娜却并没有一丝畏惧,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诡异的笑容。 “嗷——”帕德拉尔的哀嚎打断了科多赫尔,那把飞远的刀刃不知何时被收回,它精准地刺入了帕德拉尔的背部。 帕德拉尔的身躯裂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崩洒一地。而在那鲜血之中,竟浸润着一颗弯牙状的紫黑色石头。 “灵魂汲取。”开战便消失不见的疯子出现在了虚弱倒地的帕德拉尔身边,他如枯枝般的手紧紧抓住了那颗“牙齿”。短暂的停顿后,以疯子为中心逸散出了一团紫色的瘴气。疯子和帕德拉尔都被卷入了进去。 “你...”科多赫尔的身体在帕德拉尔受伤的时候就出现了异样。拉尼娜抓住机会挥动镰刀刺入了他的胸口。 ...... “【毁灭】留下的毒牙,没想到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科多赫尔抬头望向穿入云霄的尖刺。 科多赫尔正要伸手触碰,脖颈处的图案突然发出阵阵光亮,像是在警告他不要靠近似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科多赫尔的手被光缠绕,光触碰到尖刺便渐渐消解掉了那上面的黑色粘液。拨开层层“屏障”,科多赫尔找到那颗毁坏性极强的毒牙。 毒牙似乎拥有意识,它见到科多赫尔便本能地往后退去,同时还唤起地面上的毒水、瘴气、黏泥等一齐向科多赫尔冲去。 “仅仅是【毁灭】的一小片残骸,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科多赫尔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他在这一刻,彻底的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憧憬。这片饱受十罪摧残的大地,再也不能复原如最初的美丽了。 一切都已走向末路,只有从头来过,才有生机可言。 科多赫尔静静地看着那些毒物朝他袭来,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陷入了沉默。 可就在这时,那只躲起来的帕德拉尔突破了封印,它吸收尽所有的污染,径直飞去一口吞下了那枚毒牙。 “你...不是帕德拉尔?”科多赫尔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只蛇样的生物只是拟态成了帕德拉尔的模样,而它的真貌,不过是【毁灭】留下的碎片中最渺小的一部分。 但科多赫尔的情绪却意外高涨了起来,他很惊喜,因为他见到了一种全新的生命,一种超脱于这个世界本土生物的完全不同的生命。 这是一份希望,一份改变世界的希望。 “跟我走吧,帕德拉尔。”科多赫尔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这么称呼它。 小蛇也激动地回应着,他们踩着棕色的土壤,离开了这片重新被光明爱抚的群岛。 第86章 卑斯米尔 “上级下令,追捕通缉犯,奉命搜查。”为首的警官邓三刀将两张通缉令递给了老阿七,而他身后的警员也陆续进入内院,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见过这两个人吗?”邓三刀的语气冷淡,透露着一股震慑他人的威严感。 “腿都不太利索,门都不怎么出,哪里有见过这些哦。” “你的腿要是都不利索,这条街岂不都要是残废了?” “这话说的。”老阿七笑着喝了一口热茶,他没有阻拦那些搜查的警员,毕竟那间密室还是很难被发现的。 “他们怎么在这!?”谷一脸警惕地看向陆文朝,“又是来抓克里特的!” 几人迅速将克里特挡在了身后,他们可不想再回到那间研究所去了。 “不..不是,大家先别激动,小小他们不是坏人!” “他们两个之前可是追着我们打的啊,你管这叫不是坏人?” 克里特探头瞧了瞧,又被江云杉冰冷的眼神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误会,误会!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你们先别吵,先躲过警员的搜捕再说吧...”陆文朝慌张地挡在两拨人中间,他示意其他人放低声音,紧接着头顶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里面都搜过了吗?” “都看过了,没人。” “我记得老阿七有个养子的吧,他人呢?” 负责汇报的警员快速翻阅了下级总合上来的调查资料:“陆文朝,时常戴着一顶灰色的圆帽,对外称自己是记者。” 邓三刀转身朝外走去,他踩过一块稍有褪色的褐红木地板,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头儿?” “地板声音不对,拿工具来。” ‘被发现了?’谷用眼神示意道,手则已经握住了那把弯刀。 ‘你疯了!袭警我们就都完了!’陆文朝也同样用眼神瞪了过去,他还额外加了些手部动作。 江云杉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他又扭头看了眼牧小小,对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般点了点头。 “放我们出去吧。”江云杉的声音压得很低。 ‘嘘——’谷把手指放在了嘴上,“出去了也说不清楚!” 头顶兮兮簌簌的响动越来越大,要不了多久那块安装好的伪木板就会被彻底拆除下来。 “有办法的,用罗盘吧。”霍萧说道。 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罗盘显现在谷的手中。 “怎么一闪一闪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原本还是正常的罗盘突然变得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 “来不及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没等江云杉三人反应过来,罗盘的光便将众人吸收,最后消失在了这个狭小的地下密室里。 与此同时,上方的地板刚好被撬开,警长顺着梯子下到地面,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头儿,下面有什么?” 邓三刀又搜寻了一番,这才不解地往上爬去:“什么也没有,他们不在这,走吧。” “慢走啊,我这老骨头就不送你们了。”老阿七依旧坐在树下,杯中的茶已经见底,只剩下几片黏湿的茶叶挤在一起。 走到门口的时候邓三刀靠在一边转头望向老阿七:“这条街...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邓三刀和一干警员离开后,院落又恢复了平静。 “陆文朝?这小子人呢?”老阿七来到密室,里面空无一人,“诶..都跑哪去了?奇怪了...” ...... 神之境,卑斯米尔之路。 “这条路怎么灰灰的?感觉...像是掉了一层颜色似的。”朔紧紧跟在宇和雯的身边,面前的荒芜景象与身后的森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卑斯米尔,通向另一个空间的道路。” 雯又解释道:“折迁之境是一个‘没有时间’的地方,需要通过空间的跃迁才能前往。而跃迁的方法就是这条道路。说是路,其实是一件巨大的古代造物。” “没有时间?那我们会动弹不得吧?” “时间只是一个概念,在折迁之境中,你感知不到它的流逝,身体会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环境也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 “等你到了那就明白了。”宇往前一踏,步入了灰色的道路。 “在卑斯米尔之路上行进的越远,身体便会感觉愈发沉重且压抑,别害怕,这并不会伤害到你,很快就会结束。” 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可我怎么还没走上去就感觉很累了...身上莫名有东西压着一样。” 话音刚落,她的上方就凭空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他们一起掉了下来,倒在地上乱成一团。 “你们这是...” “还不是你的罗盘,哪有从空中掉下来的...”谷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他站起身一眼便瞧见了宇边上的那位白发女孩,“这是...哦哦对,想起来了。” “你别嘀咕了,解释下什么情况。我不是让你们把克里特带去德方的吗?” 听到这话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满道:“你还好意思说!没有暗物质宝石,克里特再去德方不是给人当活靶子?” “这倒也是,但总不能因为这你们就过来了吧?”宇又问道。 “还不是因为他俩。”谷往边上一让,人群里的江云杉正背着牧小小站在最后。 江云杉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看向谷等人的眼中尽是怒意:“这是哪?” “神之境。” “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再牵扯到小小。” “好了好了,当时情况紧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陆文朝继续担任着和事佬的角色在双方之间周旋。 胡苏亦大致复述了遍事情的经过,宇听完也只是无奈地,或者说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我说实话,让普通人来这还不如被落尘警卫抓去。” “放我们回去,小小现在这样我们不能冒险。” “恐怕不行,神之境大概率已经被封锁起来了。”雯开口道,毕竟她是目前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这里状况的人了。 “那怎么办,我们在这里岂不是等死?”江云杉的语气急躁,倒是牧小小却显得极为平静。 “两个选择。”宇竖起食指比划道:“一,送你们去涂川,那里暂时安全。二,跟着我去找幕后的家伙,解决根源问题。” “涂川我们也不熟悉,要不还是跟着他吧?”陆文朝看了眼江云杉。 “江云杉,跟着他们吧,我们现在没有战斗的能力,第一个反倒更危险。” “...行,我们跟你走。” “先说好,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保护你们,但不绝对。” “知道。”江云杉握了握仅剩的右拳,“没有你我也会保护他们。” “干脆。”宇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神之境..原来神族生活的地方是这样的呀,好漂亮...”陆文朝跟在队伍的后头,如果有带相机他一定会立刻拍下这些奇异景色,这将会成为落尘新闻最热门的一大卖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江云杉没好气地回应着陆文朝,之后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变数,生死未卜的哪还有心情赏景? “那不是...既来之..则安之嘛...”陆文朝的声音越来越轻,不知怎的他对江云杉就是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好了,小朝,江云杉他就这样,你别太在意。神之境对我们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你自己多小心。”牧小小的声音从大块头的背上传来,温柔的语气让陆文朝开心了不少,他乖巧的点点头,轻轻笑了笑。 “这条路可能会让你们感到些许不适,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宇走在最前面,他嘱咐完必要的注意事项后就不再回头交谈了。朔则抓住机会和谷一行人互相讲述了下之前发生的事。 “我们..这..这是要去哪...”一直沉默不语的克里特突然开口。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完全消解对江云杉的恐惧。更何况接下来恐怕还要和对方继续同行。 “嗯...简单来说就是去解决要抓你的那些人的领头。”谷回答道。 “噢...好,谢谢你们...” “你别害怕,之前确实是我们的错,对不起。”牧小小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现在我们不会再抓你了。” 克里特点点头,他其实并不害怕牧小小。不同于江云杉的那股冷淡,他能从牧小小的眼中感受到“温暖”。 卑斯米尔之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空空荡荡。两边零零散散的置了许多碎石,衰败的枯木更添一份悲凉。路上的光景仅由灰黑白三种颜色构成,与身后的鲜艳色彩分隔的极其突兀。踏入的瞬间陆文朝就差点因为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摔个跟头。他弯下身朝前奔了几步才保持住平衡勉强停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遇到了类似的症状,不过相比于陆文朝,他们的适应力明显更强些。 “你管这叫些许不适?我差点没被压死!”陆文朝微微驼背,双手撑在腿上大喘着气。 “我确实没什么感觉。” “你和我那能比吗!”陆文朝用尽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点气力向谷喊出了自己的不满。 “小朝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可以!我们快走吧..”陆文朝拍拍胸脯又往前迈了几步。整个队伍也随着他的出发再次向远方行进。 胡苏亦走在最后,他抱着那把血刃时刻注意着四周的状况。没走多久他又回头一看,先前的光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无穷的灰白黑向后蔓延。 ‘没有退路了?’苏亦收回视线,他面色凝重地望向走在最前端的宇,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87章 花 “呼...呼....这何止是些许不适啊..我感觉差点要死在里面了...”陆文朝趴倒在地,他眉头紧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嗯...对人族来说确实难以适应。你把这个吃了会好很多。”雯扶起陆文朝,顺手递给他一颗纯白色的药丸。 陆文朝飞速吞咽下去,顿时,身体内的压抑像气一般逸散到外,他只觉得全身都突然变得轻飘了起来:“那他们怎么不需要吃啊?”陆文朝看了眼其他身为人族的“人”。 “因为我们体质好。”谷抬起胳膊展示了下他不存在的腱子肉。 “克里特呢,怎么样?” “我..我没事,就是刚..刚到神之境的时候眼睛有点疼,不过现在这种感觉淡了很多。” 宇走上前简单查看了下对方的双眸:“应该是能量波动的缘故,再有不适告诉我。” 克里特点点头又缩在了几人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有些害怕宇。 “所以这里就是折迁之境?”胡苏亦环视一圈,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什么也没有,头顶的天空灰蒙蒙一片,像是盖了层薄纱,遮掩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空气很潮湿,轻轻一嗅便有草叶的清香袭来,沁入肺腑。 “空荡荡的,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实验室?啊!”往前随意走了几步的谷像是撞到了什么,他缩起身体捂住额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果然又被改造了...”宇一脸厌恶地朝着谷刚才撞到的位置走了几步,他伸手触碰,摸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记忆里的折迁之境可没有这么诡异。 “你不早说...”谷的声音微弱,这一撞力道不小啊。 “改造?那这地方你现在也不了解?”江云杉不安地看向宇。 对方没有反驳,他只是蹲下身不情愿地抓了一把杂草:“或许吧,除非能找到机关。” 宇站起身将草叶丢于空中,在风的带动下叶片朝着前方飘去,但很快它似乎受到了什么来自别处的推力,飞旋着转变了方向飘去了另一个位置。 “跟着它走。” “就没有什么能够直接显形的魔法吗?” “有是有,但打草惊蛇这种道理不用说也明白吧?” 随着草叶的深入,它在风中的运动也变得越来越混乱,四面八方仿佛都有风吹来,草叶一时间竟不知该飘往何处,最终悬停在了空中不断地打转。 “它怎么不走了?” “应该是个岔路。”宇本想故技重施,却被雯拉住了手腕。 “你看前面。” 宇顺着雯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草地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朵红色的花,在这片绿色的汪洋里格外醒目。 就在这时有几片草叶随着气流飘到了那朵花的上方。仅一瞬草叶便化为了粉末,四散而去。 “机关,找到了。” “这是机关?”谷难以置信地看着宇一步步向那朵花靠近。 “落尘的棺材多少钱?”谷对霍萧说道。 “三百索托差不多吧。”霍萧笑了笑,打趣道:“凑一凑应该够。” 宇站在花前,蓝眼的光芒照耀在艳红色的花瓣上。两种色彩相结合,形成了闪烁于草原上的靛紫。 光照下的花朵盛放,接着又很快枯萎,褪去色彩的花瓣焦黑蜷缩,烂在地里。随后在众人的面前,显现出一座由石墙圈起的城。宇的位置则刚好位于城门下方。 “我的天哪...”陆文朝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在一声声惊叹中看向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的两边木造的楼房林立,刊登广告的大牌横在楼与楼之间,阶梯似的电线拉向远方。道路永无尽头,楼宇如密林般幽深。 江云杉抽出一只手,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这些景象总觉得眼熟,好像他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是啊,那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最初的,百岁街的模样... ....... “全体都有,目光向我看齐!”百岁街的一处水泥地上,一个男孩站在孩子们围成的圈的正中心,他很高,可以很明显看出比其他孩子要健壮许多。男孩有些低沉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挺起胸膛扫视一圈,“落尘护卫队今天起正式成立,所有要加入的人去小夹子那登记!” 孩子们的视线短暂地挪动到了男孩后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身上。小夹子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盯着地上的石子不敢抬眼,只是害羞地点了一下头。 “护卫队?做什么的?”人群中有人发问。 “保护落尘的和平,人人有责!抵御一切入侵百岁街的行为,从我们做起!”男孩大声喊道。 “可是你们才两个人,能有什么用?”又有人喊道。 “所以今天才成立啊!只有集合每一个人的力量,护卫队才会壮大起来!”男孩洋溢的热情感染了一部分人,他们蠢蠢欲动,朝着小夹子那一点点挪去。 在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年纪,孩童的心总是热血而纯粹的。总会有孩子愿意加入其中,他们喜欢聚集在一个团体中玩闹,这是百岁街的孩子们日常的消遣方式。当然,这些孩子里也包括了江云杉。 江云杉趴在二楼的窗台上,他透过有点污浊的玻璃窗向外看去,眼里充满着对那个号召众人的男孩的羡慕之情。江云杉很想下楼,很想跑到人群中去,很想在小夹子那登记一份自己的信息,很想,很想加入那些孩子们。但他做不到,他的身体过于瘦弱,面色惨白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支撑其下楼、奔跑还有呐喊。 江云杉叹了口气,他幻想着站在人群中央的是他自己,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受到众孩的簇拥,成为人群里最璀璨的明星。这样的他,也能够作为“领袖”,保护好百岁街的每一个人。 “江云杉?” 温柔的声音把江云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牧小小不安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江云杉,见对方回神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江云杉往后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了。” “的确,这里和百岁街很像。”牧小小朝门内望去,她只觉得这空荡荡的街道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回到百岁街来了...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陆文朝的好奇心在这一刻满溢而出。他跟在宇身后开始探索了起来。 “小朝!这里毕竟不是百岁街...” “小小,你说这里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异位世界】吧!”陆文朝显然没有把牧小小的话听进去,他扭身又跑向了另一间店铺,“以前那家杂货铺!” “有人找死是拦不住的。”江云杉冷冷地说道。 “别这样江云杉,你得承认这里确实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对于我们来说。” “所以才有问题,我不会去相信一个可笑的传说。” “什么传说?”胡苏亦问。 江云杉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百岁街的老辈们常说,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样貌与你完全相同的人,而他生活的地方也与你毫无差别。” “就像是..复制人?”上官樱也靠了过来,至少在伊甸,传说未必是传说。 “算是吧,复制人的日常习惯,行为举止几乎和本体一模一样,他们的‘世界’,就叫做【异位世界】。” “那复制人取代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传说而已,没人见到过。” “但是现在...”上官樱欲言又止,她的视线在“百岁街”和江云杉之间来回移动。 霍萧倒是比较乐观,他在踏上街道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里的些许异样:“我记得那个传说并不是无解的,复制人的一切与本体相比总会有点瑕疵存在。” 他又指着那间杂货铺说道:“如果是复制,这家杂货铺的老板我记得对花过敏。” 店铺的墙壁上开着鲜艳的簇簇红花,肆意盛放的花瓣开合成一张猩红的裂嘴,侵吞一切妄图靠近的东西。 “好恶心的花,像吸血长大的。”陆文朝厌恶地收回了那只踏入店内的右脚。 “至少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百岁街。更何况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倒像是座空城。”胡苏亦补充道,他尝试用血刃挥去几滴血到花上,很快就被吸收殆尽了,“各位,这些花有问题,你们小心点。” 在宇和雯的带领下,众人大致探索了下百岁街的部分区域,果不其然,大多数地方都生长有这些红色的花朵。它们如同寄生虫般吸附在建筑之上,缓慢地扩张着自己的领土。 江云杉路过那处水泥地。他驻足,抬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炎热的午后站在正中央号召众人的男孩。他的身影随着激动的情绪而摇晃,汗水从脸颊滑落,溅在脚边发烫的地面上。江云杉记得,在人群的一角,有一个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连衣裙,专注地看着人群中央的男孩。 她叫牧小小,是江云杉从未忘记过的名字。 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些原本沉寂的花朵突然蔓延出了它们的枝条,爬附上了高大的树木,钻入了泥石堆砌的墙内,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它们的扩张。 第88章 茧 “我会化作晨鸟,衔一条柳枝,将雨水轻点在你的眉心。” “我会化作...”孩童稚嫩的声音复诵着老人口中的诗句。 “我会化作清风,卷一片稠云,将月色安眠进你的美梦。” “繁星编织暮色,我们向往光明。” “夏蝉歌颂苦难,我们憧憬未来。” “鲜花致意死亡,我们热爱生命。” “赠与你们,关于爱的赞美诗。” “好了孩子们,休息吧。”老人合上书走下台,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一个女孩的身边,“小小,是不是又记错了?” 老人的语气和蔼,他并不责怪女孩,虽然女孩已经记错不下十次了。 “太长了..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背这个。” “因为爱,小小。”老人扶了下老旧的眼镜框,他温柔地抚摸着小小的头:“你要记住,要在心中藏好爱,生活才会快乐。” “爱?什么是爱?” “爱无法解释,爱需要你自己去感受。” “好吧...要记住爱,对吗?” “哈哈,不,小小,是要充满爱。”老人笑道,他折下花盆里的一朵粉色的小花,轻轻别在了小小的耳朵上。 “谢谢您,木老师。” “回家吧孩子们,愿今夜,你我安眠无忧。” ...... “走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有?哪怕不是人也行啊。”谷从一栋旧房内走出,里面死一般的寂静他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花变多了?” 谷横向劈砍一刀,面前的几株花破碎一地腐烂成了灰烬。 “你疯了?不确定这些是什么就敢乱砍!”江云杉往后退了好几步,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确保不会被那些灰沾染上。 “再不砍难道要等到被它们包围吗?”谷朝边上一挥甩掉了刀刃上粘附的花朵残枝。他看着已经清理出的一片区域说道,“而且你看,也没什么事么。” “那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花。”自从几人动身前往折迁之境后,朔就一直跟在雯的身边沉默不语。直到现在朔才终于明白这些花为什么那么眼熟,她在那间关押自己和哥哥的实验室里看到过,一株栽种于血色盆土中的花朵。 “那你有注意到花有些什么作用吗?” 朔摇摇头:“没印象,我当时的意识很模糊,只看了几眼就昏过去了。” “应该是制造幻境。” 众人顺着宇的目光看去,谷刚才清除花朵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绿色的草地。但随着宇将花的灰烬抹在先前的位置,草地竟然又显现出了街道的模样,不过并不稳定,就像是数据乱码般在两种环境之间来回切换。 “你看,他比我还敢,都直接上手的。”谷一脸骄傲地站在江云杉面前,丝毫不在意对方冷漠的凝视。 “那我们把花都清除是不是就能解除幻境了?可是这也不对啊,那不还是会变回之前的草地吗...”朔自顾自地分析一通,最终一票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是幻境那家伙也会在里面留下一处核心位置。我们只要找到那里就可以了。”雯说道。 宇又补充了一句:“百岁街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和安堂吧。”陆文朝想了想,每次有什么大事百岁街的人都会到那去商讨,说是议事大厅也不为过。 和安堂位于百岁街最里面,众人很快便来到了正门前。这座老建筑呈一个梯形排布,长底边朝向来访者,两座副厅置于左右,正门中央凸出一块石平台,上方卧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雕刻狮子,而入内的阶梯则布在这只威严的守卫的两侧。 步入堂内,在通向议事处的路上还有一露天的庭院,院里栽种着一棵粗壮的老树,树冠宽大,几乎遮盖了大半个和安堂。 “什么时候有这棵树了?”陆文朝站在远处好奇地打量着。 “先砍一刀看看。”谷跃跃欲试,他正要上前却突然被宇揪住衣领,整个人以前倾的姿势在原地呆滞了一下,随后猛地往后靠去。 被限制住行动的小孩不满地待在宇的身边,他的视线不断瞥向周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你今天怎么疯疯癫癫的?”宇认真地关怀了一句,这让谷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谷抬眼刚要反驳,却感觉鼻腔涌出一股热流,他随手一抹,鲜红的液体沾湿了手指。 宇来不及反应,衣袖上便也溅到了一些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 “他什么情况?是不是那些花的原因!”江云杉背着牧小小,右手拉住陆文朝退到了远离谷的角落。 “不..不是...你别一惊一乍的。放心吧,我肯定不是花的问题。”谷召唤出御灵卫,“他能打包票...” “不管你做了什么总归是受伤了,先坐下来休息吧。”牧小小倒没这么慌张,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谷脸上不易察觉的笑意,眼中也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虽然很短暂,但她总觉得对方似乎是掌握了什么“致胜的关键”。 “那现在怎么办?还没遇到敌人就已经有人负伤了。” “我来吧。”宇走上前,看起来他是打算重复之前在入口的那朵花上进行的操作。 “小心啊,我也来帮你吧。”雯很贴心地站到一边,她操控风的元素力划出了一块以树为中心对外隔绝的圆圈。 “【解析】。”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强劲的风刃从侧边挥出不留余力地砍向宇的手臂。 空间几乎在瞬间便被雯的元素压缩占据,所有能躲避的点位都无法使用。 “壹式·新月。”没有给宇任何喘息的机会,蓝色的弯刀紧随其后。强行突破风障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宇并不在乎,他的目的依旧是那棵未知的老树。 雯刚要操控元素进行拦截,一道血色的身影抢先一步挡在了宇的面前。 “别动,如果你真是他的话。”胡苏亦的眼神少有的冰冷,他将血刃架在对方的肩上,只要再上前一步,宇的脖颈就会被瞬间割裂。 “你们..你们这是...”很显然,上官樱并不是在场唯一一位对现状满腹疑惑的人。她紧握法杖,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又或者,是不知道到底要帮哪一边。 宇漆黑的眼珠莫名地滚动了一圈,他摸向血刃的左手在此刻变得长而柔软了起来。很快,他整个身体都剧烈扭动着,最后竟脱去了宇模样的那层皮,显露出内部乌黑发亮的固状流体。它有着人形的外表,整张脸却没有五官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长时间盯着会给人一种好像能看出它表情的感觉。 “我去,这是什么.....”陆文朝吓得楞在角落不知所措,他看向江云杉和牧小小,他们的反应也和陆文朝差不了多少。 朔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地。在涂川的时候雯就用元素的力量将“宇”的异样悄悄告诉了朔,她能配合着坚持到现在也着实不易了。 在明确了“宇”的身份后胡苏亦不再收束,他转动刀刃直接刺向了怪物的心口。 “没有心脏。”苏亦往后躲开对方的鞭打,随后又侧身砍向了那条柔滑的脖子。 雯召唤风刃从多个方位尝试分割怪物的身体。上官樱也终于“站定”了自己的立场,她施展魔法配合着其他人的动作。 苏亦确定自己的刀切实地砍在了对方的身体上,但这种虚幻的手感实在不像是一次正常的受击反馈能产生的。他收回血刃猛地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古树。树根上清晰可见的一条黑色液体正在一点点深入内部。这才是怪物最核心的本质部分。 古树很快就产生了变化,它飞速地生长,高度甚至要接触到云端。原本遮蔽半个和安堂的树冠现在也已经茂盛到覆盖了整个百岁街。翠绿的荧光从树叶间洒落,它们溶解在建筑上,地上,花上,最后纷纷消失。一切又都回归到了最初的草原,只剩下一棵枝桠繁茂的参天古树屹立不倒。 而树冠之下,如网一般分散的枝干上,悬挂着一根根银色的丝线,而线的末端则连接着一颗椭球形的银白色的茧。 “这又是什么...”陆文朝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甚至快要打碎他的世界观了。 “怪物不见了,应该是融入到树中了。”胡苏亦回到众人身边。 “如果那是怪物,宇呢?”霍萧看向那几人,希望能得到一个清晰明确的解释。 “雯是最早发现宇不对劲的,我也是抓住机会使用了预知,所以才会突然流血!”谷转身面朝着江云杉,“听到了没!我,没,问,题!咳咳,然后我就借此与它接触得到了施展【解析】的条件。诶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可没告诉过你。” 胡苏亦点点头:“在那条路上,一种潜意识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在看到你们出手的时候我也就冲上来了。” “这也在你的预测之内吗?”上官樱指了指那棵树,问道。 “嗯...大概也许不算吧..我也没想到那怪物能假死脱身啊,这不在预测的范围内。” “你们在看什么?”雯注意到边上的三人都牢牢盯着树上的茧一动不动。克里特茫然地左顾右盼,不明白这三人怎么突然呆住了。 “你...你们看那...茧..茧里面的是什么...”陆文朝结结巴巴地说完了一句话,而他手指的那几枚茧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沉睡着三个和陆文朝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第89章 医师 “江云杉这孩子呀,一直是这样的,身体不好,医生让他在家里静养。”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一位肩披狐裘的高挑女人正在和她的朋友享受着新泡的茶水。 “那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呀,都瘦成这样了,哦呦看着我是真的心疼啊...” “不知道..带他去了很多地方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有效。只能慢慢养着,唉...”女人换了个方向翘起自己的腿,她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望向窗外的花圃,荒芜一片的土地里,雪雀正卖力地找寻着能充饥的草籽。在下一场暴雪来临前,它必须尽快搜集到足够的食物。 江云杉裹紧自己身上的棉衣,刺骨的寒风打消了他要探出头去的念头。他关上打开了一条缝的玻璃窗,只能将脸紧紧贴住才能看到水泥地上集合的孩子们。 “这么冷的天还要开会啊?” “既然加入了防卫队,不论严寒酷暑,春夏秋冬,都要准时集合!这是规定。”领头的男孩严肃地说道。 “牧小小呢,来了吗?”男孩又问,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 “来了老大,在这边。”几个人自觉地往边上靠去,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娇小的女孩。牧小小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干净整洁,不沾一丝尘土。 “木老师教你的诗都背下来了吗?我们之中就你被选入了春和乐诗团,你可得把学到的东西都教给大家啊。” 牧小小点点头,她不紧不慢地诵出了那首【赞美诗】。 “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么,这就是要在节庆上表演的东西吗?” “老师没说。” “好吧,先背下来再说。”男生手一摆视线又在人群里搜索起来,“小夹子呢,小夹子!” “我在这...”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的人群中冒出,一只举过头顶的手在男生面前晃动,像一面旗帜,格外引人注目。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快把今天的任务发下去。” “来..来了,啊嚏!”小夹子一个没站稳,手中的纸张在瞬间飞散出去,它们于冬日的空中炸成一朵白花,哗啦的声音如同鸟雀扑扇翅膀的响动盘旋在众人的头顶。 “小夹子!你这个笨蛋!” 人群叽叽喳喳,大家都仰着头伸手去抓那些纸,整个广场都乱成了一团。 江云杉两眼放光,他又想把窗打开,好更清晰地看到广场的景象。但很快,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阻止了他。江云杉倒在地上,被恰好进门的母亲慌张地带去了医院。 ...... “如果那三个人是我们,那...那我们...是谁?”陆文朝回过神来,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亲眼见到自己的复制人这种事还是让人难以相信。 “...不光是我们,其它的茧里也有人,而且似乎都是百岁街的居民..” “这些复制人都是那家伙制造的?可有些茧为什么是空的?” “要么是复制体已经出来了,就像刚才。要么..就是还没制造好。”谷很快便得出了结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树上的茧群,思考着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 “目的是什么...”谷轻声嘀咕道,“那个冒牌货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到这棵树前。它耗尽一切也要激活这棵树,为什么?” “它故意要让我们发现这些东西?” “或许吧,至少能确定这些茧还有复制人跟我们脱不了干系。” “先去树下看看。” 棕色的树根盘旋交错,草叶纷飞,向后飘去。巨大的树荫之下,绿色的荧光星星点点,它们没有规律的游荡在固定的范围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力场。 众人刚靠近古树,上方悬挂的几个茧就突然晃动了起来。银丝猛地崩断,那颗装有陆文朝复制体的茧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几人面前。 “什么..什么情况?” 银白色的茧从正中间开裂,丝线缠绕的“陆文朝”蜷缩成一团,微风拂过他的脸庞,卷起那件有些老旧的衣裳。草叶轻挠着手臂,“陆文朝”皱了皱眉,对于睡眠被打扰而心生不满。“陆文朝”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一群脸色不太好看的人,他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你们..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啊....”如果说此时此刻的“陆文朝”还能勉强保持冷静,那么在他看见一个长相与其别无二致的人后大脑便已经停止了思考。 “你的复制人还真是和你一模一样啊。” “也不完全一样。”霍萧纠正了谷的说法,“身高要矮一些。” “现在是分析这个的时候吗!”真·陆文朝也好不到哪去,他看过很多关于复制人取代本体的故事书,现在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实在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样子真的是复制人吗?我是说这真的是那种黑色的怪物吗?”上官樱的突然发问引起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眼前的“陆文朝”脸色发白,眼神焦虑不安,双手紧张地在胸前相互揉搓。简直和活人没有丝毫差别。 “但是宇的复制体也很‘栩栩如生’。”胡苏亦一边回答一边握紧了手中的血刃,只要复制体一有动静他就会迅速限制住对方。 过了很久“陆文朝”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看向最前方的谷:“复制体?你们说我是..复制体?” “是啊,怎么了?” “不对不对,我不是复制体!”“陆文朝”扶着树根艰难地站起身,“他才是复制体!他才是假的,你们都被他骗了!” “陆文朝”刚说完,树上又掉下了两颗茧。这一次从中出现的是“牧小小”和...“江云杉”? 江云杉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热,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因为复制体的出现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牧小小我知道,那他呢,是江云杉吗?”和在茧中不同,“江云杉”的身形瘦弱,两人之间除了面容与身高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 “你太弱了,我们防卫队不会让你加入的。”几人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围在中间,他们嘲笑着他的无能,还把那张申请表丢在了地上。 “病秧子是不够防卫队标准的,知道吗?” “别再来了,烦不烦啊。” “就是就是,快走吧。” “为...为什么..我只是想..咳咳,和你们一样...” “你父母把你卖到了我家就要乖乖待着。病成这样只会给母亲添乱。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要买你,还对你这么好。”说话的是孩子群里的老大,他鄙夷地看向江云杉,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养一个废物在家里。 “那个...我们还是不要这么对人家比较好吧..”在角落,穿着白裙的女孩忍不住出声想要阻止众人的行为。 “牧小小,你帮他就会被踢出防卫队!”男孩喊道。 但牧小小没有犹豫,她还是走上前扶起了江云杉。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的行人都匆忙地往家赶去。江云杉和牧小小挤在一处檐下等待雨停。 “你..不用管我的,现在他们也不理你了。” “我本来也没有很想加入。”牧小小的语气平淡,她伸手探了探雨,湿漉漉的感觉可不好受。 江云杉捂着胸口,长时间待在外面让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 “你可以淋雨吗?得赶快送你回去才行。” “拿去吧。”一个小男孩递上了一把雨伞。 “陆文朝?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他朝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下雨了,你们没伞的。” “谢谢你,小朝。” “嘿嘿,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拜拜。”陆文朝把伞塞到牧小小的怀里,他一转身小跑着逃开了。 “我们走...江云杉!江云杉!” 江云杉突然晕倒在地,他的额头滚烫,呼吸也变得极为微弱。 “真的有办法可以救我的孩子吗!” “按我说的做,他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留有一头蓝白色长发的高瘦男人坐在女人对面,他不紧不慢地将一份档案移到了女人的茶杯旁。 女人似乎很看重这份文件,她小心翼翼地把茶杯往边上挪了挪,生怕茶水将纸给弄湿了。 “不必着急,你的孩子受天神庇佑,根据这份合约,一个月以后,他就会变得与寻常孩子一样健康。” “那..这大概需要多少索托?”女人有些担忧,若是费用高昂支付不起,那自己的孩子恐怕... “索托就不必了,你的孩子日后为我办一件事即可。” “真..真的吗!太谢谢您了!真的太感谢了!” “那家伙真的可信吗?不会是骗子吧?” 送走那位白发的男人后,女人身边的人低声提醒道。 女人收好那份档案,她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江云杉已经病成那样...所有办法都试过了,我..我真的没得选了....” “救他干嘛?母亲,他只是个没人要的买来的家伙!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住口!我平时都是这么教你说话的是吗?”女人出声呵斥着闯入门的男孩,对方涨红着脸十分不服气地低头瞪着自己的双脚。 “我才是你儿子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江云杉不是买来的,是母亲的朋友去世前嘱托我的。” “我就是讨厌他,他的病花了我们多少钱,天天要母亲操心...” 女人无奈地拍拍男孩的脑袋,没有再说些什么。 一个月后... “一个月的疗程已经结束,您的孩子很快就会回来。” “哦哦,真是麻烦你们了...但是这治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别的不适什么的?” “这您大可放心,我们的技术水平是有十足保障的。要是有什么问题您可以拨打g·e研究院的电话,会有专业人士帮您预约复诊流程的。” “母亲?” 女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明显愣了下,她转过身,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前的这个男孩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更加强壮,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江...江云杉?”女人试探性地问了句。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他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母亲:“我回来了,母亲。” 第90章 分歧 “什么情况?我有点混乱。为什么江云杉的复制体和他区别这么大?还有,你凭什么说我是复制体!复,制,体!”陆文朝瞪了自己的冒牌货一眼,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让对方离间了自己的伙伴。 “我们是被抓来这里的!百岁街里的才是假货!”“陆文朝”提起一口气吼道,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对于复制人的事情似乎感到非常的愤怒。“陆文朝”见众人依旧是一副疑惑的神情,他走到“牧小小”和“江云杉”身边:“江云杉一直身患重病,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健壮的身体?作为最熟悉他的朋友,牧小小难道不清楚吗?如果她是真的,为什么一直不说!” “陆文朝”的“辩驳”剑拔弩张,他指着失去双腿的牧小小,随后又看向身边的女孩。 “江云杉接受过治疗,既然你说自己是真的,那你应该知道这点才对。”牧小小十分冷静地回答对方,她不会记错的,江云杉就是在那次病倒后才被送去了g·e治疗。 “治疗?回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江云杉!什么样的医疗技术能够直接改变人的躯体?目前魔法,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回来的江云杉性格、行为没有任何问题。仅仅因为你没有见过就否认这种可能吗?”陆文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虚。他的视线时不时就会瞥向“江云杉”,那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肤色,完完全全就是曾经的那个江云杉啊。 “当然了,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能反驳。因为复制人与本体别无二致。”“陆文朝”冷笑一声,“而江云杉作为实验的第一个对象所以产生了偏差。再然后的你们两个,便是那个怪物完美的造物!” “陆文朝”提到的怪物立刻让雯警觉了起来:“等等,你说的怪物长什么样?在哪遇见的?” “蓝白色的长发,瘦瘦高高的,声音很沙哑。在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被抓进了g·e,之后有没有转移位置不清楚。” “是我们要找的家伙吗?”谷问道。 “...不像,我不确定。”雯若有所思,“蓝白色的长发...” “你说了这么多,但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才是真货。很抱歉,目前我们无法相信你们。”霍萧的话在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仅凭一面之词就下判断还是太草率了。 “可是来不及了!百岁街的大部分居民都已经被替换。怪物的目标是落尘一层,它要以那里为基础制造什么东西!” “陆文朝”还想说什么,却被古树传来的震动给打断。紧接着,更多的茧从树上落下,纷纷扬扬如银色的陨星般砸在柔软的草坪上。 直到最后一颗茧落下,古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原本青绿的树冠变得蜡黄,枝干也向内蜷缩,折成一团。最终整棵树都倒在了地上,叶枝腐烂融于大地,只留下了一截粗壮的树桩。 可震动却还在继续,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动静源于脚下,整个折迁之境都产生了异样。 ...... 落尘一层,百岁街。 “老阿七!老阿七!”警卫刚走没多久门口就又传来了一阵呼喊。 老阿七顾不上再去找陆文朝的下落,他小跑到大门口见来者一脸慌张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这是?” “落..落尘...高层的人疯了..他们要移除浮空城的整个一层!”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听来的?” “什么听说啊,高层已经派人下来了!说是百岁街全都要拆掉,用来做什么研发项目?” “胡闹!这这这...拆了我们这么多人住哪?” “是啊,之前不是都同意留下百岁街了吗,现在又反悔,真不把我们当人啊!” “其他人呢,都知道了吗?”老阿七问的是百岁街其他几位话语权最重的掌事人。 “呃..知道是知道了,但是他们好像都...”对方一直支支吾吾的,犹豫着要不要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快说呀,急死我了!” “他们好像都支持!” 一阵死寂。 最后还是老阿七先开的口:“木文远也没有反对?” “没有...” “这是都疯了啊。” “走吧,你快去看看吧!” 和安堂正厅,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大堆人。 “总而言之,拆掉一层这种神经决策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这些脑子拎不清的人最好赶紧去洗把脸醒醒,否则别怪我揍得你们喊疼!”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站在大厅的左侧,他双手交叉一脸凶狠地扫视了一圈。在他身后还站着几个人,看起来也属于反对高层决定的一方。 但显然,这些人在数量就已经陷入了劣势。如果说百岁街的每一位掌事人都代表着一部分居民的意见,那么现在的和安堂内,竟然有五分之四的人都同意了拆除百岁街的决定。 “少数服从多数,不是吗?”右侧为首的是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他嚣张的嘴脸让左侧的中年大叔气的捏紧了拳头。 “你们都是疯子吗?拆了我们去哪!”中年大叔身边的一个短发女生出声道,这话她已经说了不下十遍,看来想要靠骂醒他们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 “高层自会安排好一切。既然需要百岁街,那自然应该贡献出来才是。”说话的是位头发全白的长胡子老人。木文远在百岁街甚至整个落尘中都是一位受人敬仰和爱戴的长者,事到如今就连他也发话支持,这实在让左侧的人难以接受。 “木老师,连您也这么认为吗...您以前是最反对高层打百岁街主意的啊。为什么.....” “孩子。”木文远打断那个短发女生的话,“人都是会改变的,这条街也是如此。” “所以...木远书斋您..您也不在乎了吗?”女生的声音颤抖,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木文远愣了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成了方才的冷淡。“无..无所谓了。” “你要真无所谓就亲手给我拆了它。”老阿七的怒声从堂外传来,堂内在瞬间变得寂静,直到外面的两人走入才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老东西,再来两个也改变不了多数人支持的事实。” “混账话!”老阿七直接上手给那狂妄的男人来了一拳。 “你,你敢打我!”男人捂着自己红肿的左脸,他吐掉嘴里的鲜血恶狠狠地瞪着老阿七。 “不光是你,你们这些人我恨不得都打一遍!”老阿七对着那“五分之四”指指点点,“上面的人给的霸王条款能签吗?打点好一切能信吗!没了百岁街你们觉得还能去哪!明摆着的问题看不出来,脑子都锈逗了是吗!一个个都跟醉了似的,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们全都打醒!” 老阿七的拳脚功夫远近闻名,见识过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服气的。他本以为自己的这番“威胁”会有点作用,结果那些反对党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说得好。”门口又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舒禾揣着那条暗红色长鞭悠闲地走了进来。在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长发男人,【昨日之花】的二席:盲竹。他的手中握着一根青绿色的竹棍,角膜呈淡灰色,双目无神。 “果然是你们【昨日之花】搞的鬼。” “您搞错了,这次的决定是两大党派一致的选择。” “最好是。” “您对【昨日之花】的误解真是令我感到惋惜。若不是我们一直做着那些脏活累活,哪有你们风光的今天呢?您说是吗,【明日之眼】的前任掌事人。” “你们的那点勾当就别拿出来说事了。我要见那六个,立刻。” “不不不,现在是我要制服您。您可没有资格和我对谈。”舒禾拔出那根长鞭,抽打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舒禾出手的刹那,盲竹也紧跟着挥出了第一棍。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若是在以前老阿七以一敌二该是游刃有余的,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鞭、棍是实打实被他接下,该有的红痕显现在皮肤上,虽然不痛不痒但也在一点一点消耗着他的体力。 “终究是老了啊。”舒禾笑道。 “呸!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弄倒我!” “放心吧,我们可不会杀你。”舒禾话音刚落,一层突然开始晃动。和安堂的墙壁开裂,一朵朵鲜红色的花从中长出。而盲竹和那些支持高层的人身上竟也开出了这些花朵。他们失了神般呆滞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谁向他们下达指令。 “老阿七,这什么情况?我们先撤吧?” “你们走,到地上去,不行就往上面跑。”老阿七分神的瞬间又被鞭子打到了手臂,他拽住鞭尾和舒禾僵持在了原地短暂限制住了对方。 外面的楼房街道也都被花占据。百岁街的居民全都停留在原地,他们就如同植物般寂静无声,视线却都朝着和安堂的方向看去。 ‘有趣的演出,该进入下一幕了。’ 一个响指自未知之处打响。无声的“植物”顷刻间活了过来,他们朝着和安堂涌去,人潮将逃跑的几人全部淹没,鲜红的花朵娇艳欲滴,噬血的“裂嘴”贪婪地吞食着每一寸土地。 第91章 虚假人生(上) “这个复制人的传说是真的吗?那也太恐怖了。”陆文朝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一圈,他缩在用被子搭建的庇护所内,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对面的江云杉和牧小小,“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复制人代替你生活,而自己却被关了起来。怎么办?” “我会逃出去想办法让家人和朋友们相信我才是真的。”牧小小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揍扁他。”恢复健康的江云杉在陆文朝面前挥动了几下他那双结实的拳头。 “万一打不过呢?” “打不过也得打!难道就这样让怪物住在你家?” “你呢?”江云杉看向陆文朝。 突然被问话把陆文朝从被子中里拉了出来,他犹豫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我可能会...害怕吧..” 江云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陆文朝见状连忙补上了一句:“不是不是...你们想想看嘛,等我从被关的地方逃出去后,嗯..复制人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万一家人朋友都不相信我怎么办?而且..如果我...我才是假的...那又该怎么办.....” “这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都被抓了啊,那出去的人又怎么会是真的呢?”牧小小说道。 陆文朝却只是摇摇头,他又缩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声音也刻意放低了些:“我的意思是,复制人和我们一模一样这点,有没有可能他们的记忆也是这样的?” “所以在他们的记忆里,也有着‘逃出被关押的地方’?”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那太恐怖了,我们以为自己是真的,结果却是假的...”牧小小瞥了眼身旁的江云杉,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差,“怎么了江云杉?” “.....没事,幸好这只是个传说,不是真的。” “是啊是啊,还好还好。”陆文朝也松了口气,他讲得自己都快相信这是真事了。 ...... “这是哪?”从沉睡中苏醒的百岁街居民发出了和“陆文朝”一样的疑问。 “我想起来了,我被一个黑色的怪物偷袭了!”另一个人的喊声像颗炸弹惊扰了迷糊的众人。 原本寂静的草原上响起了一阵喧闹,直到一位老者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方。他佝偻着背,戴着一块单眼镜片仔细审视了一遍对面的“陆文朝”三人,镜片下的双眼透露出一股疲乏,眼角的皱纹更加深了这种感觉。 “木老师?” “我会化作晨鸟...” “木老师?您没事吧?”“牧小小”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她想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以前木文远教过的那首赞美诗。 “繁星编织暮色,我们向往光明。” 被“陆文朝”质疑后一直沉默的江云杉在此刻突然有了反应。他眉头紧皱整个身体不受控地摇晃了起来。为了不让牧小小受伤,他迅速将其放下。 “怎么了江云杉?” “夏蝉歌颂苦难,我们憧憬未来。” 江云杉喘着粗气,他抹去额头的汗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鲜花致意死亡,我们热爱生命。” “赠与你们,关于爱的赞美诗。” 木文远的声音很温和,宛如一袭清风,拂过江云杉的面庞。但江云杉并没有觉得舒心,在他的耳中这些诗句就像是尖针,一根根游入他的血管,最后刺入心脏。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我没事,放心吧。” 没有人说话,尤其是陆文朝和牧小小,两人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江云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柔软,他低头一看,黑色的“皮肤”映入眼帘,光滑的表面映照出自己模糊的五官。江云杉打了个踉跄,惊慌失措的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只有他一个人,“脱”去了作为人的那层外衣。 “所以....我..我才是假的吗....”江云杉呆滞在原地,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木老师,为什么...” “我教给你们的诗是一种魔法,可以窥探到心存恶念之物的本质。” “那他们两个怎么没有变成这样?” “不清楚,或许..他们的心中并不存在恶念...”木文远的猜想很大胆,复制人的本质是黑色的人形物体,如果两个牧小小和陆文朝都没有变化,那不就说明复制人产生了善意?而江云杉的改变却又恰好证实了魔法的可行性,这也间接表明了他拥有着恶意。 “我是假的?我们才是假的...”陆文朝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但江云杉的变化又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你们说的没错,江云杉就是在那次治疗后被调换的,那我们呢?”牧小小还算冷静,她企图通过对面的那些人得到一个答案,能让她彻底信服的答案。 “这你就得问他了,倘若这怪物还保留着江云杉的人性的话。”木文远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像尖刀般审视着那团黑色的怪物。 在显露出“真身”后,怪物的“脑”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段记忆。那是一场夜幕的喧嚣,是黎明前的杀戮,是掩埋在深层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 “母亲,谢谢您,费尽心思找医生治好了我的病。”江云杉坐在棕色的长桌前,桌上的粥飘散着乳白色的热气。 忙碌的女人放下手中的活,她笑着转过身:“你是我的孩子,当然要好好照顾。” “我才是你儿子!他不是!”不和谐的吵闹声从楼梯口传来,面露不满的男孩恶狠狠地瞪了江云杉一眼。 “好好说话,江云杉既然来到了我们家,那你们就是兄弟。” 男孩没有理会女人,他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抱歉啊,他总是这样,给你招来不少麻烦事吧?” “没关系的母亲,总会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并不介意。我会努力和他好好相处的!”江云杉灿烂的笑容让女人安心了下来,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那我出门了,母亲。” “好,你身体才刚康复,还是要多注意啊。” “嗯,我会的。” 其实江云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漫无目的四处闲逛。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百岁街的孩子们聚集玩乐的地方。 男孩一如既往位于人群的中心,刚才的事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又或许只是暂时将这份恨意隐藏在心底而已。男孩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江云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睥睨了对方一眼,而后再没有理会江云杉。 江云杉也不打算在此停留太久,曾经的他弱小无能,所以期盼着能够光彩夺目。但如今他重获新生,拥有强壮的身躯,却不再羡慕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他想要的更多、更深、也更重了。 “喂!” 江云杉很满意身后响起的熟悉的让人厌烦的声音。他扭头,果然是“弟弟”。 “你别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手术变强壮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个家永远都不欢迎你!你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 “说完了吗?”江云杉冷淡的语气让男孩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唯唯诺诺。 但男孩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辱骂:“你装什么装?寄人篱下的家伙...呃.....” 几乎是在一瞬间,男孩的脖子就被江云杉死死扼住。江云杉的力量远超于常人的水平,他只需要轻轻抬手对方便如幼弱的白兔般悬在了空中,只能慌张而无力地扑腾着四肢。 “放...放开..我.....”男孩的脸色铁青,双目似鱼眼般凸出。 “放开?呵。”江云杉冷笑一声,“求我啊!” 青筋暴起的手用力攥紧,男孩便像根树枝似的折在了他的手中。江云杉厌恶地看了眼对方狰狞的面孔,随手将尸.体丢弃在了漆黑的小巷深处。随后他哼着一曲轻快的调子悠闲地漫步在百岁街的道路上。 没过多久,大脑中突然袭来一阵晕眩感,江云杉没站稳撞到了路灯杆子上,强烈的碰撞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你没事吧?” 江云杉捂着肿包的额头,他坐起身一脸懵地看向眼前佩戴单眼镜片的老人。 “我..我没事。”江云杉道完谢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怎么会出现在街上...’他推开大门,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喝茶。 “回来啦?” “嗯,弟..弟弟呢?” “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你看,这不说谁谁到。” 女人笑着打开门,正好撞见男孩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手中还抓一根橙子味的糖果。 “哥哥快来!这糖可好吃了,我也给你买了一根!”男孩一眼就注意到了客厅里的江云杉,他欣喜地小跑过去,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没有拆开的糖果递给了江云杉。 “这孩子,上午还闹脾气呢,现在两人又好成这样。”母亲关上门,朝着和谐友爱的两人走去。没有任何人察觉出不对劲,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 今晚,应该是个平安夜才对。 第92章 虚假人生(下) “杀了人又怎么能逃得过赞美诗?” “我...杀了人....不,不对,是他错了,这是他应得的!” 怪物的最后一丝理智断裂,黑色的躯体在瞬间涨大了数倍。它发了疯地朝着木文远冲去,可对方却一点也不慌张。 木文远再次吟诵起了那首赞美诗,怪物的行动明显受到了限制,它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原本光滑的表面出现了类似溶解的症状。 “为了找到应对你这种东西的办法,我可是花了好多时间啊。” 上官樱这才注意到木文远的样貌不知何时产生了变化,他的双耳尖而长,蓝绿色的眼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妖之灵?他以前就见过复制人这种东西吗?” 牧小小和陆文朝都摇了摇头,他们只知道木文远的真实身份,而关于复制人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我....才是...江..云...杉!”怪物的思绪变得极为混乱,它不断地在江云杉和本体的身份之间摆动,记忆的交叠错乱已经让它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大家小心,都往后退!”胡苏亦将百岁街的人群拦在血刃之后,如果怪物冲上前他能够第一时间拦下对方。 “好了,我的孩子。冷静下来吧。” 原本死去的树桩中莫名传出了一股声响,清冷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十分空灵。枯死的表层向两边剥开,一个蓝白色长发的人从中走出。 “是他!就是他!”陆文朝指着长发男人惊恐地大叫道。 “克莱德斯?”雯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才终于明白之前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那位创生之神?”谷也有印象,他记得对方是个有些病态的家伙,思维总是有些跳脱,终日沉醉于制造各式各样的东西。 “许久未见有些清瘦了,雯。”克莱德斯苍白的嘴唇轻抿,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他来到怪物身边,龟裂的手温柔地擦过它的肌肤,“我的孩子,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休息去吧。” 克莱德斯从怀中掏出一个乌金色的盒子,盒口的样子是一张长满黑色尖牙的嘴。它感应到面前的怪物后激动地蹦跶了起来,张开嘴贪婪地将其完全吸入。随后他又看向一旁的牧小小和陆文朝:“为什么,你们会变得有些不同?” “你..你什么意思?”冒牌的陆文朝不明白克莱德斯想表达什么。 “你们....拥有心脏。”克莱德斯闭上双眼,他感受到在那两人的胸腔下,藏着一颗正在跳动的炽热的似人的心。 “心...”牧小小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左胸口。 “你们不该拥有心脏,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克莱德斯摇了摇头,他无奈地挥了下右手,只见一阵淡紫色的气席卷过牧小小和陆文朝的身体,接着他们也显露出了黑色的表皮。与江云杉不同的是,在他们的左胸口处,有一抹刺目的鲜红正在不断跳动,像是要冲破这层黑色薄皮一般。 “失败的创造没有存在的价值。”克莱德斯的话音刚落,牧小小和陆文朝就如同破洞的气球般瘪了下去,只留下一层皮,毫无生机地瘫在平原上。 “你...” “怎么了?这是我的孩子,如何处置是我的权利吧?” “所以这些复制人是你弄出来的?” “请不要称呼他们为复制人,这太不尊重了。他们是我的孩子,也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克莱德斯温和地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哪怕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尽是不解、愤怒、害怕、憎恶... “那你不还是手动了结了他们!” “我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收回了体内那份不该有的灵魂罢了。独立的个体怎么能拥有别人的灵魂呢,对吧?” “只会模仿别人也能叫做独立的个体吗?”人群中胆大的人发出不满的抗议。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这世上有许多人,他们之间有的性格相似,有的外貌相似,难道这些人就是复制人了吗?接纳相同的,容存不同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可贵的。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克莱德斯的一番话让人无法反驳,如此对比下来,倒像是百岁街的居民成了恶人一般。 “可他们杀了人,夺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生活。”牧小小率先打破了这一片沉默。 “杀人?呵呵,你们人类难道就不杀人吗?我的孩子代替你们承受无休止的苦难生活,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这是在以偏概全,就算你是神,也不能随意控制我们的人生。”牧小小丝毫没有因为克莱德斯是神而感到畏惧,她坚定地站在最前面,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喜欢你,孩子。”克莱德斯投向怜爱的目光,“如果换一个时间相遇,我想..我会很乐意赠与你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牧小小没有理会克莱德斯,她只是厌恶地盯着这位造成一切祸患的神。可对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恼怒,他的眼神贪婪而诡谲,似乎面前的这些人类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可随意玩弄的器物罢了。 “你把宇弄到哪去了?”雯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长枪,各种元素力在她的调动下纷纷附着在那枚锐利的多角枪头上,“还有狄米伊修斯和其他神,他们在哪?” 克莱德斯微微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哦,你是说那位掌管伊甸的旧神吗?我邀请他去往了乐土,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克莱德斯往前走了几步,他站在人群的中央,双手紧握于胸口。折迁之境的大地在下一秒竟再次震动了起来。 “好了各位,一起见证这个时代最美丽的生命吧。” “他要干什么!同归于尽?” “不对,这好像是一种魔法,是...是空间传送!”等上官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克莱德斯吟诵完毕,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瞬间消失无踪,就连那棵树桩也凭空消失了。折迁之境的平原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草地,一如最初的模样。 ...... “啊..好无聊...” 暇极龙域的橙黄色稠云上,拂晓正把玩着手中由金丝编织成的小太阳。因为那莫名其妙的约定,导致不论是神之境还是地上的事情她现在都没有插手的权利。 “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它啊!”拂晓一头栽倒进大片的云海之中,泛起一阵涟漪。 “答应了什么?” 拂晓被这冷冷的声音吓得一颤,她放下挡住双眼的右手看向面前的两位突然到访的...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姐姐,你又和谁订立了什么约定吗?”虽然审判的眼睛被白巾遮蔽,但拂晓依然能看出她的忧虑。 “外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吧?” “嗯,但我和路米西斯约定不会做任何干涉。” “为什么?你要和恶魔交易。”织天无法理解拂晓的做法,毕竟她是最痛恨那个怪物的神了。 “因为我们的目的相同。”拂晓很认真回答道。 织天很意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姐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审判倒是冷静,在她的心里,对错早已有了分辨。 “你知道的,那件事的结果取决于最终执行者。如果是它...” “不会的妹妹。”拂晓打断织天,“我们会抢先一步。更何况,这次离计划的终末还很遥远。” 织天不再说话,她向审判使了个眼色后挪到了一旁。 “姐姐,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先和我们商量一下。” “时间紧迫嘛。好了好了,外面情况如何?” “神之境沦陷,落尘政变。” “那小子呢?” “在克莱德斯那。” 拂晓点点头:“别让我失望啊,创生之神。” “姐姐。”审判又突然开口。 “你说。” “我认可你的做法是因为真理指引的方向与之相同...” 拂晓从云上跳起,她轻轻捏了捏审判的脸:“我知道。一旦方向改变,你就此离开我也不会拦你。” “谢谢...” ...... “老阿七,早点投降就不会受此折磨了。”舒禾收起长鞭,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坐在了老阿七面前。 在整个落尘一层复制人的围堵下老阿七终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他昏倒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抽动着。 “你来了,老板又有什么吩咐吗?”舒禾注意到和安堂的门口站着一个双马尾的女孩,她的出现意味着命令的到达。 “爸爸说,第三阶段。” “知道了。”舒禾抓起躺在地上的老阿七,她跟在女孩的身后消失在了和安堂的入口。那些失去意识的复制人依旧没有动弹,似乎是在等待幕后之人下达新的指令。 在一片漆黑的焦土上建有一座破败的小屋,克莱德斯推门而入,他的目光在扫到床上两个孩子的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屋内的光线很暗,墙壁上粘附着许多绿色的萤虫,在克莱德斯经过的时候它们便会微微抖动那对薄薄的羽翅,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些萤虫的尾部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细丝,丝线并没有实体不会被触碰破坏,它们的另一端都连接在那两个孩子的身上,就像是维持生命的管道一般。 克莱德斯走到床边,他温柔地抚摸孩子们苍白的脸颊,蓝白色的长发落在孩子没有血色的手中。 “会回来的...一切都会的。”克莱德斯坐在床边的地上,他将头轻轻地倚着床沿,安详地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第93章 雨 “......” 眼前是一片漆黑,感觉被一层浓雾遮蔽。 “......” 四周死一般寂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 男孩试着动起有些麻木的双手,手腕被铁链锁住,另一端似乎落在了头顶左右两边的位置,只能无力地晃动着。 男孩又动了动脚,还是一样的结果。 “疯..子...”男孩张张嘴,憋了好久才挤出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微弱,身体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好像是风摩挲树叶的声音。男孩用手指往后摸了摸,是粗糙的树皮的纹理。 男孩仰面,呆呆地望着上方。额头突然感到一股湿润,好像是水。接着又落下一滴,一滴,又是一滴,雨水溅洒,冲刷掉了脸上的污渍。水流沿着轮廓滑落,钻进了男孩的嘴中,是淡淡的铁锈味。 下雨了... 男孩闭上眼,不希望雨水落入其中。 “呼....呼....呼....” 这里似乎还有别人。 “...谁?” 没有人回话,除了沉重的不间断的呼吸声。 “说话..否则只能等死。”不知道为何,男孩好像能感觉到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又过了好一会儿。 “我..”对方犹豫了下,像是在决定该如何开口,“我...我叫沐。” “你...有【眼睛】吗?” “....应该是有的,如果这也算的话。”沐的声音从右边传来,看来他也被锁在了这棵树上。 “试试看。”男孩又说道。 沐迅速理解了男孩的意思。他不再说话,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有东西在说话!” “说了什么?” “说什么..它们可以帮我。” “它们?”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继续。” 沐又试着和那些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交流,希望得到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以及脱困的方法。 “它们说这里叫做遗忘之都【马泽利斯尔】,但现在只剩下一片被大火焚烧过的焦土了。”沐复述道,“我们被锁在一棵巨大的树上,不远处还有一座破旧的小房子。” “还有什么吗?” “嗯...树上挂着许多银白色的茧。” “你试试能不能让它们对茧做些什么,比如触碰。” “好。”沐在心中默念,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那些“生物”也迅速给出了回应。沐和男孩并不知道它们做了什么,只是在一阵风吹的喧嚣过后,树上似乎落下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然后越来越多。 “它们成功了!那些茧..好像都裂开来了。”沐听到了一阵很刺耳的撕裂声,就像是幼虫破茧成蝶的过程一般。 即使有雨水的冲刷,男孩还是闻到了新的从茧中传来的血味。他看向味道的来源,虽然眼前仍然被阴霾遮蔽,但男孩还是感觉到了对方也在凝望自己。 科多赫尔擦去胸口的血痂,他处理好之前留下的伤口后朝着宇的方向慢慢靠近。 “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宇强撑着一个笑容,他很期待科多赫尔的回答。 “为什么他不杀你?”科多赫尔问。 宇看起来很满意对方的问题,他点了下头说道:“很好玩吧,专门为我演一场戏。” “戏?我们只不过是想解决一个障碍罢了。” “从火殃开始就在布局,一步步按照你们的路线行进。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门里失败了,整个伊甸都会完蛋。”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一想到莱纳他们就这样沦为计划的牺牲品,他的心里就燃起了怒火。 “这个世界早已破败不堪,你们的失败也只是加速一切的进程而已。”科多赫尔斩断锁住宇和沐的链条,虽然力量还没有恢复,但这种小把戏对于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我说过,你阻止不了。最终也只会死在别人的手中。就像现在,你已经瞎了。” 宇的双眼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空洞,脸上还残留着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他撕下一截布绑在了眼睛上作为遮挡的罩面。 “有多少神在这?”宇换了个话题,刚才掉落的茧可不止一个。 “三分之二。”科多赫尔扫视一圈,“只有神。” “请问.. 遗忘之都..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位...也看不见?” 沐愣了下,随后又点点头,眼上的白布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正常行走,倒是你。”科多赫尔看向宇。 “不必操心。”宇没再理会对方,随后他又开口解释道:“这里是神之境的一角,一千年前还算繁荣。” “十罪的火焰将一切焚烧殆尽,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也渐渐被我们遗忘了。”科多赫尔的眼神黯淡下来,每每提到过去的战争,他的心中不免会升起一股悲伤,那是对世界的惋惜,那是对生灵的恸哭。 “所以你想怎么做?” 科多赫尔站在众神的最前面,他下意识触摸了下脖颈处的印记,并没有得到所希望的回应:“放心吧,现在的情况不会对你动手,我有更重要的事。” “看来有人遭到背刺了。”宇饶有兴致地“看”向科多赫尔。如果他猜得没错,对方身上的伤应该来自于那两个小孩。 “那个疯子抢走了【毁灭】的残片。” 神群里传出一阵骚乱。除了宇和沐,其他神都对科多赫尔的这句话惊诧万分。宇是早有预想,沐则是根本不懂。 “你好歹像他们一样给点反应吧?” “东西是你轻敌弄丢的,现在却准备和我合作?” “至少在这部分内,我们的目的相同。” “两个条件。”宇立刻回复道。 “说。” “第一,彻底杀了他。” “可以,这并不难。” “第二,保护好我的同伴。” “那么在意他们?真少见。” “你还能听到那间屋子的位置吗?”宇转头“看”向沐。 “能的,就在那。”沐伸手指了指自己左上的方位。 科多赫尔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可除了无边无际的焦土外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又瞧了眼别的神,他们也是同样的结果。 “恐怕只有他能看见,或者说听见。” “呃..其实也不是我能听到啦,是耳边的小家伙们告诉我的。” 科多赫尔好奇地凑上前,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小家伙”。“我不是一个很严肃的神,可现在应该也不是一个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吧?” 沐察觉出科多赫尔语气中的一丝不悦,他连忙解下自己眼睛上的白巾:“不..不是的,我一使用这对眼睛就能够听到那些声音,它们会告诉我周围的任何信息!” 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淡蓝色义眼,中心有一颗四棱形的金色星星,而星星周边一圈,自内向外散发着蓝绿色的荧光,如一片银河般璀璨夺目。 “蓝眼?” 宇听到这两个字后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个答案。他问:“是谁给你的?” “抱歉,这双眼睛也没能恢复我的视力,等我能使用它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再醒来时就到这了。” “你有一个妹妹?叫朔?” 沐的神经像是触电了一般,他猛地抓住宇的手腕:“你..你见过我妹妹!她在哪?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她和我的同伴在一起,来神之境找你了。” “是吗...我更希望她别来。这里太危险了...” “先带我们去那间屋子的位置,离开这里才能见到你妹妹。”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沐重新打起精神,他借着蓝眼的能力带着众神慢慢朝着左上方走去。漆黑穹宇下,褐色焦土的道路上,最前端的沐散发出耀眼的蓝绿色光芒,他像是一盏明灯,摇曳于风雨之中,引领迷途的过客寻到希望的方向。 沐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也是在这一瞬间,那间破败的屋子显现在了众神的面前。 “等等。”沐拦住正要进到屋内的科多赫尔,“它们说这间屋子存在力场,会吸收能量。” 科多赫尔唤起一簇金色的流光,在触碰到门的瞬间,光就像无力的棉线般贴了上去,最后逐渐缩小彻底消失。 “要强行破开吗?”艾德克拉尔斯走上前,他的星宿盘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干扰,变得极不稳定。 “不,它自己会开。” 科多赫尔说完门竟真的挪开了一条缝出来。没过多久这扇铁门便彻底敞开在众神面前。屋内漆黑一片,就像一颗深邃的黑洞,会吸入所有到访的来客。 “科多赫尔,先...”艾德克拉尔斯出声阻止,这间屋子给他的感觉非常怪异。 “能听到里面的状况吗?” “它们..它们很害怕,说里面有一座....城市?”沐不明白,这间小小的屋子中怎么可能容得下一整座城呢? “是幻境吗...”宇打量着入口老旧的构造。 雨越下越大,原本阴沉的天空被染成了暗红色,落下的雨水也都变得鲜红。不同于先前会打湿衣物,现在的雨没有湿气,它们在接触到身体的刹那便一一蒸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看来只能进屋了。”就连科多赫尔也阻挡不了这场红雨的侵袭。他率先走入屋内,很快便隐没了身影。 宇跟着沐一步步往里走去,没过多久他们就停在了另一扇门前,科多赫尔已经在这里等候。 他们推开门,一阵白光抚过双目,无情地吞噬掉了身后的黑暗。 映入眼帘的,不是又一间房屋,而是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 “这是... 【马泽利斯尔】?”科多赫尔的脸上难得露出一副惊诧,这座已经于千年前毁于一旦的城市再次出现,他想,恐怕绝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第94章 家 一千多年前,神之境,【马泽利斯尔】。 洁白的石墙构建起一栋栋高大的方形物块,它们整齐地排布在早已规划好的路线上,等候拥有者的归来。 林立的白楼一圈一圈的围聚,它们包裹着一棵生长于中心的高大绿树。那是用众神信仰浇灌而出的,名为【索伊】的生命之树。 这是一片无忧无惧的乐土,是圣洁高尚之神生活的地方,是充盈着无限希望与光辉未来的家园。 “我们高歌啊,手携着手,绕于火焰而舞蹈。” “我们呐喊啊,眼望着眼,奔于原野而欢声。” “我们祝祷啊,心连着心,梦于仙境而安眠。” 数十位身穿白衣的神灵围坐在一簇火焰边,他们面带笑意,放声欢唱着一首象征美好的歌曲。 他们身披渐浓的夜色,躺在青翠的草地上,仰望悬挂穹宇的繁星。 “哥哥,星星为什么也会眨眼?” 声音甜美可爱的双马尾女孩把玩着手中的小花,她侧过身看向旁边的黑发男孩。 “因为...因为星星也会累的,就像我们,就像地上的人,累了就要眨眼休息。” “那星星好容易累哦,一直在眨眼。”女孩抬手指了指一颗星星,然后又指向另一颗,“这颗眨完那颗眨,那颗眨完这颗又眨!” “对啊,星星很多的,所以眼睛也多。” “我就不容易累,哥哥你看!我能坚持好久不眨眼!”女孩唰的一下起身,她瞪大双眼强撑着不合上眼睑,哪怕已经有些干燥,有些酸痛,她也要坚持玩下去。 “你还睁着?”男孩不可思议地看向女孩,自己的妹妹总是喜欢这些搞怪的“游戏”。 “我..我撑不住了...”女孩如释重负般躺回了草地上,“不玩了,好累!” “那回家吧,爸爸也快回来了。” “哥哥,爸爸每天都这么晚回家,他都去做什么呀?”女孩加快步子跟上男孩,她每踏出一步,头上的双马尾便会跟着晃动一下,显得极为灵动。 “爸爸和其他神明有着很重要的事情,他们为了家园的未来,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而不断地奋斗。” “爸爸真厉害!拉尼娜也要加油!不拖爸爸的后腿!” “妹妹这么有决心,哥哥可不能落后啦!” “嘿嘿,和哥哥一起努力!” 兄妹俩一前一后,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家赶去。 ...... 克莱德斯带领谷一行人行走在宽敞的青灰色石路上。蓝白色的长发轻摆于身后,白皙的皮肤与那修长的脸十分契合。他沉默着,只是静静欣赏着【马泽利斯尔】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栋白楼。当然,还有那棵名为【索伊】的生命之树。 “这是哪?”上官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现在还位于神之境。 “这里应该叫【马泽利斯尔】,可我记得之前不长这样啊?”谷瞥了眼克莱德斯,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 “是啊,现在这里叫遗忘之都更加合适。”克莱德斯面无表情地回看了谷一眼。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到了【索伊】之下。 “放我们回去!你作为神明,怎么能对我们做这样的事!”百岁街的人再一次发出了抗议。 克莱德斯没有理会,他伸手触摸【索伊】的树皮自顾自说道:“它老了,再没了曾经的模样。所以这里也已经衰败,被人们遗忘。” “生命长短不一,可神灵却能够永生。”克莱德斯继续说道。 “我本以为,自己的身边不会出现死亡。”生命之树在克莱德斯的魔法下打开了一个入口,“但我犯了一个错误。” 生命之树的内部有被刻意修改,树墙中设计了一圈内嵌式的柜子,里面装有许多新奇的东西。 “如果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许现在会变得不一样吧。”克莱德斯挥挥手,身后的“门”被关闭,众人面前亮起了一块悬空的屏幕。 “作为我的筹码,你们不能离开。” “筹码?” “无需担忧,我并不会杀你们。” “快看屏幕!那不是老阿七吗?”人群中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注意。有些模糊的屏幕上,百岁街已经被血色的花彻底侵占,俨然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老阿七和其他还在一层的“真人”都被捆绑扔在了和安堂的大厅里。他们身边呆立着许多没有动静的复制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人已经扛不住压力变得有些崩溃,他们缩在角落,尽量与克莱德斯保持最远的距离。 “还有我们遇到的这两棵树,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霍萧尝试将所遭遇的一切都往科技上联想,为什么这位神总是执着于落尘,执着于百岁街呢? “我们头顶的这棵应该是生命之树,是构筑遗忘之都的基石。”谷解释道,“之前的那棵能通向这里,也许是它的复制品吧,毕竟这家伙很喜欢复制来着。” 克莱德斯轻笑一声:“那棵树名为【岁阴】,代表着时间。还有一棵你们没有见过,叫做【未来】。” “有三棵?” “那里是不是还关着别人?”樱立刻反应了过来,“宇会不会就在第三棵树那!” “那..那我哥哥是不是也...” “别担心,他们没事。”克莱德斯的话明明是个好消息,可在其他人听来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寒意,“但不是同一条时间。” “什么叫同一条时间?”朔看了眼“百事通”先生,可是对方似乎也不知道。 “关于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克莱德斯突然出现在朔的面前,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 “我...”朔的头顶被克莱德斯轻轻抚过,一颗蓝色的光球顺势进入了她的脑中。一阵刺痛猛地袭来,朔大喘着气朝后跌去,而她的眼睛也变了模样,底色为蓝的中心显现出了一颗棱形的红色宝石,四周围绕着许多交叉缠绕的墨蓝色细线。 “蓝眼!” “我...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也会有...”朔的神志有些恍惚,脑海中浮现的记忆让她不知所措。 “你逃走的时候只安装了一只眼睛,现在还给你,我的孩子。” 朔眼中的那两颗红宝石瞬闪了一下,而后她竟然慢慢走到了克莱德斯身边。 “是的,父亲。” “原来是你...”雯难以置信地瞪着克莱德斯,她早该想到的,在刚遇见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眨眼之间克莱德斯的样貌已经彻底变换,他的双眼被一条灰色的布遮蔽,额心的一点蓝光十分耀眼。矮小的身体佝偻着背,皮肤表面遍布被火焰烧伤后留下的痕迹。“好久不见,雯。” “大家小心,他就是那个我们一直在找的疯子。”雯持着长枪掩护众人后撤,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又能躲到哪去呢? “我说了,我并不会杀了你们。”克莱德斯看了看那块屏幕,“我已经向落尘高层下达了指令,一层即将脱离浮空城,命运舍弃的宠儿,就此,成为最后的养料吧。” 克莱德斯的话音刚落屏幕那侧的花朵就发了疯般生长起来。它们不断地抖动花瓣,像是倾巢而出的蛇鼠,肆无忌惮地吞食每一寸土地。 屏幕也在这场暴乱下改变了投射的角度,从外围看,整个一层正在逐渐与浮空城分离,再这样下去这片来自陆上的土地就要坠入那个巨大的无底深坑了。 “那上面还有人啊!你疯了吗!” “神明就是这样滥杀的吗!” 百岁街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他们不过是弱小的人类而已,又怎能与神明抗衡?一栋栋岁月的楼房塌毁,路面崩裂,露出最下面的从地面带来的土壤。 人群里传出几声啜泣,几声哀叹,几声咒骂,但也仅限于声音。 “家...家没了.....”陆文朝的声音颤抖,他慌乱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牧小小也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却愈发起伏,闷的胸口难受。 “我们高歌啊,手携着手,绕于火焰而舞蹈。” “我们呐喊啊,眼望着眼,奔于原野而欢声。” “我们祝祷啊,心连着心,梦于仙境而安眠。” 克莱德斯的声音盖过他人,歌声结束,折迁之境和焦土上的那两棵树都消失在了原地,它们化为两团绿色的光球,最后融入了【索伊】的内部。 “这样,一切就都准备好了。”克莱德斯满意地点点头,他坐在一张由藤蔓构成的椅子上,静静欣赏屏幕中的“盛景”。他的身体微微晃动,哼唱着一曲轻盈的小调。 克莱德斯很高兴,这让他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 久到其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日子.... ...... “过去的【马泽利斯尔】怎么还会存在?” “应该是某个疯子创造的空间。” “你就这么肯定是他?”科多赫尔问。 “不确定。”宇想了想,“这里的领头是谁你还记得吗?” “克莱德斯。” “...我大概有眉目了。先去树下看看。” 宇刚走出几步就被一把从天而降的镰刀拦了下来。 拉尼娜兴奋地捡起自己的宝贝,她将刀锋横放,嚣张地指着宇和科多赫尔。同一时刻,不远处的一栋白楼上还站着一个男孩。 “又是他们。” “爸爸说了,现在还不能过去。”拉尼娜笑道,蓝色的双眼牢牢盯着众神。 随着一道激光打在脚边,拉尼娜也在瞬间冲了上来,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渴望着新鲜的炽热的血液。 第95章 【异位空间】 “克莱德斯,你真的相信这项计划能够成功吗?”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许多垂落的银色链子的神突然造访,他的头顶长着一对悬空的棕色弯角,一对金色的圆环将角与头“相连”,脖颈后方长有许多片墨绿色的延伸到腰的羽毛,伴随着他的走动而轻轻摇晃。 “新泽玛纳,我们需要它们的能量,尤其是在那些怪物出现的如今。” “但我们对这些柱子了解太少,你明明答应科多赫尔又为何再次拒绝他?” “时间不多了。”克莱德斯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其相信一位靠不住的领袖,不如自己想办法。” 克莱德斯看了眼身后虚掩的房门,透过缝隙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保护好他们...”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新泽玛纳担忧地望向【索伊】,它的状态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马泽利斯尔的未来依旧重重阴霾。克莱德斯,那片焦土...被漆黑的火焰肆意焚烧而成,真的..太恐怖了.....” “我明白,【索伊】的支撑这片土地的负载过于沉重,所以才更需要加快进度。”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吗克莱德斯?”新泽玛纳点了下头,随后便推门离去。 “是的,我知道。”克莱德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揉了揉额头,平缓下那股突如其来的刺痛。 “爸爸...”女孩从黑暗中钻出,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乖巧地站到昏黄的烛光下。 “拉尼娜,你怎么醒了?” “我冷...” “走吧,爸爸陪你。” “嗯。”拉尼娜牵着克莱德斯的手,温热的掌心贴合在一起,驱散长夜之下丛生的寒意。 “厄尔尼诺呢,没醒吗?” “哥哥睡的很熟。” “那拉尼娜也要快快睡着哦。” “可是爸爸,我好累...”拉尼娜抹去额头的汗珠,她按压自己的左胸口,呼吸的节奏时急时缓。 “又不舒服了?让爸爸看看。”克莱德斯不安地拿出一颗透明的水晶球,他将其悬在拉尼娜的上方。一圈圈波纹状的光逐渐洒落,它们在接触到拉尼娜的皮肤后消融,化为淡淡的光芒缓解了拉尼娜的病症。 “爸爸,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爸爸会找到办法的。快睡吧。” 拉尼娜沉入梦乡后克莱德斯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他拿上先前从龙骸原得到的已经所剩无几的材料,再次打造了两具器物。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沥的雨声中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克莱德斯打开门冷漠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身披黑斗的少女,露出一双苍白的戴着两只黄色镯子的手。 “你好啊,尊敬的创生之神。”少女的声音很是甜美,兜帽遮挡着她的双眼,只能看见那张微笑的嘴。 克莱德斯保持着沉默,他放于背后的手已经悄然唤出了一根荆棘。 “这么大的雨,可以收留我一晚吗?”少女往前走了一步,右手搭在了门框上。 克莱德斯感觉到对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死气,他没有犹豫刺向了少女的心口。 “嘿嘿。”少女的身体变得虚幻而透明,荆棘竟然从中直接穿过。同一时刻,少女却兴奋地举起双手伸向了克莱德斯。 可奇怪的是,对方的手却突然凭空消失,就像是那对手镯将其硬生生切断,只留下了两个没有痕迹的“切口”。但克莱德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扭身朝房间冲去,在两个孩子的上方,一双悬浮的手正缓缓穿入他们的身体,随后掏出了两颗炽热的跳动着的心脏! 一阵雷声将克莱德斯带回了现实,他抹了把汗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了快一月有余,克莱德斯依旧陷入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是他的无能才让那个怪物伤到了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只能靠着虚假的生命残存。 窗外的大雨掩盖了屋内的声音,克莱德斯灭掉烛火,沉浸于黑暗,白发随意的散在两边,他掩着面静静思索着什么。 ......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艾德克拉尔斯已经抵御了拉尼娜十几次的疯狂进攻,但对方似乎感觉不到疲倦,不停地挥舞着镰刀。 “在辉神殿交战的时候还没察觉,这两个人总觉得有些眼熟。”科多赫尔用手杖挡下几道激光,没有帕德拉尔的日子还是很不习惯。 “冷暖双神?” “我记得叫拉尼娜和厄尔尼诺吧?” 艾德克拉尔斯惊呼道:“那不是..那不是克莱德斯的孩子吗?” “所以..他们是同一个神。”科多赫尔再次尝试接近远处的厄尔尼诺,奈何拉尼娜步步紧逼还是没有什么机会。 “他们好像能影响周围的时间流速。除了宇以外我没听过以前的神还具有这种力量。”狄米伊修斯顶着伤口辅佐着最前面的几位神,那股改变时间的能力直到现在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你还有多少力气,狄米伊修斯?”科多赫尔问道。 “应该还能用几次元素力吧,你有什么计划?” “把这些白楼的底部连接起来。” “我明白了,不一定成功,毕竟..我还留着伤呢..”狄米伊修斯自嘲道,他操控着大地的元素将两边的白楼的基底重塑了一遍。接着他激活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岩土,从脚下连锁到厄尔尼诺的位置,整整一排的白楼在顷刻间全部崩塌。借着这短暂的混乱宇和科多赫尔成功接近了失去制高点的厄尔尼诺。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拉尼娜和厄尔尼诺并不在乎这一边倒的劣势,他们的双眼同时散发出蓝光,时间瞬间变得异样了起来。 拉尼娜的速度变得极快,而科多赫尔他们也明显感觉到了自身行动的缓慢。锋利的镰刀猛地向宇砍去,所幸科多赫尔强压着蓝眼的力量及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宇也靠着这个空档借助沐告诉他的信息锁定了拉尼娜和厄尔尼诺的位置。虽然蓝眼被剜去,但锁链的力量还留在体内,宇迅速将两人捆住,蓝眼的效果也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嘻嘻。”拉尼娜笑了笑,她和厄尔尼诺对视一眼后整个身体突然像粘液般塌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张空洞无物的“皮”。 “快走。”宇收回锁链直接往中间的古树跑去。 “他不是看不见吗?” “所以他拉上那个男孩了。” 科多赫尔抓了一把地上的碎屑:“这两个孩子不是本体,他们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本体就这么难缠?克莱德斯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们先待在外面守住入口。”科多赫尔转身追着宇进入了【索伊】内部。 ...... 克莱德斯转过身,他抬起那只瘦小的右手,一股能量逐渐汇聚于手心,躲在角落的克里特不知为何悬浮到了空中,他像是被牵引一般飞向了克莱德斯的位置。接着克莱德斯设下一道屏障挡住了想要上前阻挠的几人。 “我从未制造过这样的蓝眼,你是从哪来的?那个深坑吗?”克莱德斯慢慢贴近克里特,灰布之下的眼睛仔细端详着那对美丽的“器具”:“如此强大的力量,超越了时间,却仍然存在于时间之中,你就是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克莱德斯摩挲过克里特的脸庞,原本沉眠的蓝眼莫名失控自行开启。 “不要...不要..不..不!”克里特的身体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能量,在他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扭曲而破碎。 “你们终于来了。”克莱德斯对入口的两位神说道。 “宇!你的眼睛怎么了?” “...妹妹?妹妹!”沐耳边的“精灵”诉说着朔的异常,焦躁、迷茫以及危险。 朔呆滞地轻晃着身体,对于沐的呼喊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万物有灵】,05号实验品。”克莱德斯满意地看向沐,“你已经熟练掌握了它的能力。可这个孩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克莱德斯低语道:“【次元分割】,06号实验品。” “如果你不想身首异处的话就别过去。”谷抓住正要冲上前的沐。 “可是朔待在那很危险!” “别添乱,问问你的‘眼睛’再行动。”宇干脆地将沐按在地上坐下,作为他现在的“眼睛”可不能再出事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们会救她。” “救?不,你谁也救不了。”克莱德斯抓住克里特的头,蓝眼爆发而出的能量全部被吸收最后传输到了【索伊】的树干中。能量如血液般自下而上运送到每一片树叶内部,一圈圈淡蓝色的光环从树的中心展开向外扩散,几乎扫过了整个【马泽利斯尔】。 与此同时百岁街的基底——来自地面的土地,竟然也受到了时空扭曲的影响。克莱德斯通过克里特蓝眼的力量成功将那片土地与【索伊】根植的土地进行了交换。 生命之树感应到了新土中暗藏的诡谲能量,它肆意地生长,原本绿色的叶子转变成了红紫色,一股淡淡的臭味飘散在空中。 “【毁灭】的诅咒?”科多赫尔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他迅速用金色的屏障将众人保护了起来。 “【异位空间】,是个美丽的名字。”克莱德斯的手又按在了朔的头顶,顷刻间四周的一切再次改变。【马泽利斯尔】重新恢复成了一片漆黑焦土的模样。 生命之树的根系因为诅咒而变得异常粗壮,内部流淌着黑色的脓液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爆开来。众人抬头仰望,猩红的树冠在阴云之下摇晃,一道道黑色的六芒星图案的圆圈印刻在树干之上。克莱德斯飞至半空蔑视着地上的一切,他撑开双臂背部与树干相连疯狂地吸收着那些脓液。 “准备迎接崭新的世界吧!”克莱德斯额心的光点发出耀眼的光芒,黑色的藤蔓猛地刺向金色的屏障,它们穿破其中带走了除科多赫尔外的所有人。 “旧日的余孽,我将于此审判。”克莱德斯眼上的灰布松脱飞旋着飘向了远方,而他的眼中正在逐渐形成一副全新的蓝时之隙神眼! 第96章 罪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克莱德斯。” “你的计划风险太大,我不会加入的。” “现在的情况还管风险大不大吗?十罪马上就要攻入神之境了!” “你们或许不在乎,但我不行...”克莱德斯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两副孩童稚嫩的面容,“我需要活着才能去保护他们。”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只有消灭那些怪物才能真正保护你的孩子!” “谁也无法确保能够彻底杀死十罪,科多赫尔他凭什么做到?” “凭这个。”艾德克拉尔斯的星宿图上幻化出一条龙以及三位神之母的‘影像’。 “始源之灵·烛龙?” “十罪的力量来源于那六根柱子,而烛龙和神之母与它们几乎同源。” “他应该明白,对等的力量不足以获得优势。更何况有十份。” “力量足够多就不一样了。” 克莱德斯不语,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守住剩余的四根柱子,将十罪逼到中间最后的柱子处。届时神之母会完成最后的歼灭。” “这太荒谬了,难道科多赫尔以为那些东西会乖乖地照着计划行动?” “所以才需要守住那几个方位,人族、妖之灵等等都会协助我们。” 克莱德斯觉得这一切都十分的可笑,连神都解决不了的怪物,现在竟然要靠地上的生灵去与之抗衡。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重启只是一个概念,相较于杀死十罪,重塑它们更加虚无缥缈。”艾德克拉尔斯打断了克莱德斯的话,这让对方感到有些不悦。 “既然神柱与十罪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世界的一切都推定来源于神柱,那这个猜想就一定是正确的!” “至少现在你无法证明,也无法做到,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看看地上的景象,遍地的荒芜,简直是一片炼狱!” 克莱德斯犹豫了许久,但最终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克莱德斯问。 “明天。” 克莱德斯回到小屋,拉尼娜欢快地扑了上来。 “爸爸你回来啦!” “嗯,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克莱德斯轻抚拉尼娜的头发,他将厄尔尼诺也拉到身边,温柔地看着两人。 “和哥哥去了【索伊】那里,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拉尼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才没有睡着,是在按照爸爸说的吸收【索伊】的能量。”厄尔尼诺解释道。 “哈哈,都是乖孩子,听话。” “嘿嘿,那爸爸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呀?” “爸爸..爸爸今天也在为了保护拉尼娜和厄尔尼诺不断努力啊。” 拉尼娜点点头:“那爸爸一定很辛苦!拉尼娜绝对不会让爸爸烦心的!” “厄尔尼诺也不会!” “好,爸爸不累,都是好孩子。” 入夜,克莱德斯借着烛火正撰写着一张张卷轴。【马泽利斯尔】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门外轻缓而有节奏的敲击声拉回了克莱德斯的思绪。 “你好啊,尊敬的创生之神。” 那是一张全是裂痕的苍白面孔,眼角的两根向上挑起的羽枝挂着些许水珠。微卷的长发搭在胸前,截断双腿的下身被禁锢在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中。少女清脆的笑声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死意。戴着金圆镯的双手在下一秒突然伸向了克莱德斯的心口。 克莱德斯企图用荆棘抵挡,却发现对方的手脱离了她的身体,变得虚幻,穿入了自己的胸膛。 “噗通、噗通、噗通。”克莱德斯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感受到一股炽热的鲜血在体内翻涌,冲击着那颗似乎‘掉落’了的心脏。 “好美丽的心,我喜欢。”少女嗅了一口手中的那块血肉,纵使脱离了血管,它竟仍在微微跳动。 “【偷窃】!”克莱德斯企图挥动荆棘,但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偷窃】吞下那颗心脏,她的双手再次飞离,将目标锁定在了克莱德斯身后房间里的两个孩子。 一道惊雷冲破雨夜,打破了【马泽利斯尔】长久的安宁。今夜,克莱德斯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 “......” “........” “.............” “............................................!!!!!!!!!!!!!!!!!!” 克莱德斯痛苦地环抱住自己,他跪倒在拉尼娜和厄尔尼诺面前,全身都已被鲜血染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浸染的发丝遮住双眼,血与泪相融流入嘴中,铁锈味还有咸味久久难以散去....他抬起头,将两个孩子拢入自己的怀中,黏腻的触感袭卷全身,钻心般的绞痛让他难以呼吸,哪怕现在的他已经没了心脏。 这一夜,【马泽利斯尔】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此地所有的神都失去了他们的心脏。 “赐予生命的【索伊】,我将献上仅存的肉身,奉出残缺的灵魂,换取力量,延续永恒的力量。” 【索伊】的藤蔓汇聚于克莱德斯缺失的胸口,它们编织了一颗绿色的心脏,塞入了克莱德斯的空洞之中。藤蔓越来越多,它们托举起眼神狠厉的克莱德斯,在他的帮助下将根须枝蔓蔓延至【马泽利斯尔】的每一寸土地,以及每一位失去心脏的神躯之上。 ...... “你曾说过,神之境还未被十罪侵入。”克莱德斯仰头叹息,他轻轻擦去眼角的血泪,从上方落到了地面:“可在你所谓的计划的前夜,为什么这里会被屠戮?” “这是第一罪,科多赫尔。” 藤蔓刺入科多赫尔周边的土中,黑色的脓液开始污染蔓延。克莱德斯一挥手,从下的土中钻出了许多没有意识的躯体,他们都是百岁街居民的复制体。 “你所谓的抗争不计一切代价,除你之外谁都可以牺牲。直到最后我才明白,作为众神之首的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 克莱德斯走上前,染血的湛蓝色眼眸死死盯着科多赫尔,他想看清楚,这张威严的神的面容上,是否有过一丝的悔意,一毫的怜悯? “这..是第二罪。” 那些复制体褪去虚假的皮囊,显露出内里乌黑的表面,紧接着又形成了一副新的外貌。 “眼熟吗?”克莱德斯来到最前方的一位复制人身旁,他长着一对悬空的棕色弯角,墨绿色的羽毛是最为显眼的象征。 “新泽玛纳?”科多赫尔扫视一圈,发现这些复制人都是生活在【马泽利斯尔】的那些神明。 “兽灵之神。”宇记得这个名字,他曾和对方有过一些接触。 “他们本该是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只能作为我的傀儡活下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都是因为你!是你的失职让那怪物进入神之境进到了这里!”克莱德斯的嘴角止不住地抽动,他的情绪激动,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所以我对他们做了改造,成为一具具崭新的生命体,没有痛苦,没有过往,却有着无限的未来。” “你真是疯了...”科多赫尔说道,“神之境被入侵是计划之外的状况,只有舍弃这部分变数才能稳定其余的一切,我们最后也才能成功消灭十罪。” “仅仅因为一项可笑的计划就要牺牲整个【马泽利斯尔】,牺牲我的孩子吗!明明还有别的办法,明明可以不用舍弃!他们明明..明明可以...不用靠着虚假的心脏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神要做的不是悲悯世界,而是整治罪恶。他们的死构筑出世界的未来,你却让他们这样痛苦地活着,又何尝不是与我一般残忍?” “即使是现在,你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不否认犯下的错误,但若是这份错能带来正确的路,那便足以继续走下去。”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个疯子,甚至比我还要疯狂!既然如此,就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 藤蔓构筑成牢笼,汇聚于顶端的尖刺笔直地刺下,像一把扼命的刀刃,斩断罪恶的根源。 科多赫尔握了握拳,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他手持金色的剑气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那柄‘刀刃’。 “这个世界早已破败不堪,归于沉寂是最好的选择。”科多赫尔抬起剑气抵在了克莱德斯的脖颈前方,“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考量。既然罪恶无法根除,重塑便是唯一的道路。” “是吗...世界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存在吗?不过幸好,我也正有此意。”克莱德斯的双眼终于成型,红蓝两色的流光在眸中交织,最后又快速分离,化为了一条红龙和一颗居于中心的蓝色圆球,龙身环绕着球体,不断游动,仿佛有了生命般鲜活。 克莱德斯主动贴上剑气的尖头,然而本该被刺破的脖颈却完好无损,反倒是那剑气正在逐渐消散。 “没想到我们的目的竟是一样的,科多赫尔。但你知道吗,这项计划的完成者不同,结果也会不同。”克莱德斯再次靠近,他干枯的双手缓缓抬起,“所以,最后只能是我!” 科多赫尔后撤一步,被克莱德斯触碰到的衣物在瞬间消散,露出那结实的胸膛。 “你做了什么?”衣物的缺口是一个很规整的圆形,但科多赫尔并没有察觉到任何能量或者器具的攻击,对方只是轻轻地碰了下便出现了一个口子。 “别被他碰到!他会吞噬掉你的时间!”身后传来沐的喊声,他借着【万物有灵】的声音听到了克莱德斯的所作所为。 “你听到了什么?”宇问道。 “时间,我感觉到科多赫尔身上的部分时间被吞噬了。那好像就是他眼睛的能力。” “不光是你,整个世界的时间都需要被消解再造!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激活神柱,重塑一切!”克莱德斯的身后生长出许多条藤蔓,它们划过的每一处地方都像是撕裂开了新的空间般留下了一个个漆黑的切口,他癫狂地向科多赫尔发起进攻,试图吞噬掉科多赫尔的全部‘时间’。 第97章 【幻界蚕食】 克莱德斯步步紧逼,墨绿色的棘刺藤蔓从周边的焦土中钻出,它们包围成圈一点点收拢。 “为什么要逃?你不觉得这些裂隙十分美丽吗?”克莱德斯右手握拳,那些藤蔓在瞬间向内闭合,时空的裂隙也如一座监牢彻底困住了科多赫尔。 “淬星。”金色的剑气横向划破藤蔓,漆黑的空间也一并断裂。科多赫尔再次挥剑消去身前的裂隙,他瞥了眼树上的众人,又抬手斩断了飞来的几根藤蔓。 “不愧是众神之首。”克莱德斯动了动手指,数根乌黑的尖刺劈开土地纵列突进。科多赫尔向后跳开,红色的半肩披风在空中扬起,剑气与黑刺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科多赫尔抬起另一只手,金色的法阵自手心显现,光如箭飞速射去,在地面引得一阵爆炸。 “这藤蔓怎么越收越紧了?” “魄,魄?魄!”从刚才开始谷就在不断尝试唤出御灵卫,奈何他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与能量的波动,似乎是这些藤蔓在限制二者之间的联系。 “宇...” “再等等。”宇打断了雯的话,漆黑的眼眶紧紧盯着科多赫尔的方向。 “怎么,只知道跑了?”克莱德斯嘴角上扬,现在的局面他甚是喜欢,“厄尔尼诺,拉尼娜。” “是的,爸爸。” “杀了他。” 克莱德斯的额心爆出一阵蓝光,厄尔尼诺与拉尼娜的双眼亮起,他们分散到两边同时朝着科多赫尔发起了进攻。 “极耀。” 金剑快速挥动,科多赫尔借由数道刃气挡下了两人的攻击,随即他再次后撤拉开了一段距离。 “嘿嘿。”拉尼娜闪现上前,扼命的镰刀迅速劈下,大地崩裂,焦黑的石块炸起飞散。 科多赫尔抬手,一道光柱笔直喷出将拉尼娜袭卷进去,最终打在了【索伊】的根基部位。 焦土上只留下了一条凹陷的痕迹,却不见拉尼娜的身影。科多赫尔没有犹豫,他在扭身砍向身后的同时一并躲开了厄尔尼诺发射的激光。 “在双重时间的影响下,你还能挡下拉尼娜这一击?”克莱德斯饶有趣味地端详着科多赫尔的身体,隐约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克莱德斯试探性地召出两条藤蔓从左右交错而过,科多赫尔却像是早有预料般顺利躲开了近乎无死角的夹击,还是在蓝眼的影响下。 “原来是你!”克莱德斯猛地转身,他操控藤蔓将高处的沐拉了下来。沐的身体一颤,蓝眼的光也随之暗淡了不少。 “......” “做的真不错,我留你活口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他传递消息的。”克莱德斯的手指轻轻点在蓝眼水晶般的表面,还顺便抹去了沐脸上的血泪,“预知未来,你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啊。” “把我妹妹..还来!”沐的蓝眼再度闪耀,他让那些“精灵”继续为科多赫尔提供信息,哪怕是在异样的时间当中科多赫尔也依旧能够应对自如。 “他的蓝眼是什么能力,竟能抵挡得了拉尼娜的时间减缓?” “他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宇说道。 “这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是那些声音告诉他未来将会发生的可能,也算是一种时间的表现形式。”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成全你。”克莱德斯的身后冒出了一个漆黑的影子,影子张开一张巨口把沐直接吞了进去。 “我去!他...他就这么被吃了?”谷焦急地看向边上的宇,又望向克莱德斯,对方的身体在吞噬沐后似乎强健了不少。 “极耀。” 一阵轰响自远处传来,在克莱德斯的注意力集中于沐的时候,科多赫尔成功到达了那座破旧的小屋。他干脆地挥砍出刃气,房屋顷刻间便坍塌为一片废墟。残骸之下,帕德拉尔衔着一团蓝光腾空而起,它躲开厄尔尼诺和克莱德斯的攻击飞到了宇的身边。蓝眼重新融入宇的眼中,而蓝光笼罩下则是一张计谋得逞的笑脸。 “很好..他竟然还能知道这些..很好!”克莱德斯的脊背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从中爬出许多条半透明的黑色藤蔓,它们的尖端似手,在空中舒展成了扇形,“现在他死了,你们该怎么办呢?” “快,帮我们也解下绑。”谷扭动身子往宇旁边凑了凑。 “先把他们带走。”宇斩断谷等人身上的藤蔓,他将百岁街的人交给他们后便纵身跳了下去。 “诶!带去哪啊?” “那片废墟。” “哦,废墟。不对,这么多人怎么躲开那家伙到废墟去啊!”谷有些尴尬地看向树下的众人。 “你去帮他们两个吧,这边有我们。” “行。魄,出来做事!”谷踩着一条藤蔓冲了上去,蓝色弯刀试图斩断那些黑色的藤蔓,但二者在接触的瞬间刀刃就被对方一点点吞噬。 “你动得了我?”克莱德斯甚至连头都没回,在他眼中谷方才的攻击不足为惧。 “瞧不起谁呢?我刀多得很!”谷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把崭新的弯刀。他侧身砍去,金蓝色刀气精准地打在了克莱德斯的手臂,可最后还是被吞噬消散了。 “黎驹。” 果不其然,接触到克莱德斯身体的锁链尽数消失。 “摸不到根本没法打啊。” “是啊,碰不到我该怎么办呢?”克莱德斯背上的藤蔓突然散开,每一根都目标明确,朝着百岁街的人刺去。 “妖之灵·流焰。”藤蔓在身前炸开,火星洒落,在焦土上燃起一朵朵耀眼的火花。 “幸好这些藤蔓没有吞噬的能力。各位趁现在继续往前。”胡苏亦守在藤蔓来袭的一侧,他走在队伍的中心,确保能够及时兼顾到每一个人。 “小心。”雯的长枪抵住了一根从地下钻出的藤蔓,她抓着克里特往后退去,还顺手切断了身后的黑刺。 “别..别伤害我...走开!走开!!” “他的精神状况很差,很有可能会再次暴走,我们得抓紧了。” “啊...我累了,已经不想再和你们浪费时间了。”克莱德斯歪头睥睨着恢复力量的科多赫尔,他手一挥唤回了拉尼娜和厄尔尼诺:“科多赫尔,我本想与你再多花些时间,但奈何他们这般逼迫。” 克莱德斯悬浮到半空,他的身体像是受到了一股吸力,整个人飞速撞进了【索伊】的树干里。粘稠的鲜红液体浸湿了克莱德斯的衣衫,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缚上他的身体,其中更加细小的藤蔓甚至爬进了眼眶。直到最后,克莱德斯心口位置的藤蔓上开出了一朵长着尖牙的血色花朵。 “这才是最完整的..【幻界蚕食】!” 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索伊】的树冠剧烈抖动,红紫色的树叶幻化成一双双干瘪的枯手,迎着带血味的风疯狂地舞动。树干部位爆出大量的黑色藤蔓,它们肆意地在这片焦土上窜动。这一次,没有任何攻击能够摧毁它们。 “快跑!继续往废墟那跑!” “跑?”克莱德斯大笑道,“跑吧!没有人能跑出属于我的世界!” 原本还在沉睡的【马泽利斯尔】居民全部苏醒,他们在拉尼娜和厄尔尼诺的带领下如机械人偶般有序地向前移动,宛如千军过境,不可阻挡。停于原地的朔在人潮的拥挤下已经被藤蔓绑走,最后沦为了克莱德斯吸收的一份力量。 “该死,这下真要完蛋了。” “你的解析能用吗?”霍萧一边跑一边问道。 “没办法,我拿不到那些东西的因果,魄根本没法靠近他。” “啊!” 有人摔倒在地被藤蔓抓住,下一秒便被吸收,彻底消失。 “不...不要!我不想死!不要!” 又有人不幸被带走,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吞噬,克莱德斯的力量也变得愈发强大。他的身体已经彻底与【索伊】融合,【马泽利斯尔】各处都出现了不稳定的时间裂隙,裂隙中也钻出了许多藤蔓。与此同时,神之境、落尘、蛮汐、特洛洛城等等等等,每一个地方都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裂隙,如此下去,整个伊甸都将化为时间的尘埃。 佛晓静静地盯着面前的一处裂隙,一滴泪从脸颊滑落,但也许并不是悲伤,而是另一种异样的情绪。 “帕德拉尔,去吧。”科多赫尔轻抬左手,有翼蛇直冲云霄,“筑城。” 帕德拉尔高声吼叫,阴郁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遮蔽大片【马泽利斯尔】的金色法阵。科多赫尔将权杖插入焦土,法阵与红宝石之间连成一条能量柱,以此为中心划出了一圈高耸入云的如城墙般的金色壁垒。 藤蔓竟神奇地被排斥在了外面,但很快它们又吞噬掉了部分屏障开始重新入侵。科多赫尔不断地消耗能量去维护壁垒,也因此成功为他人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小小!抓紧我..千万..千万不能松开...”有些卡在壁垒上的藤蔓依旧鲜活。陆文朝和江云杉身体后仰,他们的双脚在土中擦出一条痕迹,两人咬着牙用尽全部的力气紧紧抓着牧小小的双手。 “砍不到。”胡苏亦索性收回血刃,他顺势抓着陆文朝的身体,多一分力量也多一份可能。其他还在逃亡的人见状也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没有犹豫,又或者有那么些犹豫,但最后却都跑了回来。一长条队伍坚定地立在焦土之上,他们用着最渺小的力量去与神明抗衡,只为争得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 藤蔓很快就转变了攻势,它们从分散凝聚成一团,集中击打在壁垒的一个点位。在大型缺口出现的刹那,几根藤蔓趁机钻了进来。 整支队伍被藤蔓打得瞬间崩散,牧小小、陆文朝和江云杉最先被吸收。 “快走!”胡苏亦推开上官樱,自己则代替对方成了被捕的猎物。他的身体逐渐消散,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上官樱忍着悲痛站起身带着其他还存活的人朝那片“遥远”的废墟奋力跑去。 “别伤害我,别伤害我...别伤害...我...”克里特坐在地上,他癫狂地挖着充满焦味的泥土,企图将自己埋入其中。 “黎驹。”锁链将克里特带起,宇“背”着他往大部队赶去。 “不、不、不,谁都能走,除了你们。”克莱德斯双眼亮起,更多的藤蔓和黑刺开始攻击壁垒,帕德拉尔再没能坚持下去,它哀嚎一声像一片羽毛飘落了下来。 金色壁垒完全破碎,藤蔓如浪潮般袭卷而来,没有人成功到达那片废墟。 一切都已注定。 “时停。” 万物静止,只剩下几位留存的神还能行动。 不知为何克莱德斯竟也能受到时停的影响。这短短的几秒,是生的机会。 而这其中,只有快要将部分人成功带到废墟的雯可能离开。 “走!” 时间恢复如初,黑色浪潮淹没掉“大陆”。克莱德斯吸收掉克里特和宇的蓝眼后陷入了沉睡。 喧嚣于此刻散去,除了雯,无人生还。 第98章 阴霾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能启动脱离系统!”霍祎禾冲进中央的实验室。他抹了把长满胡渣的脸愤怒地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浓重,看样子有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说是实验室,其实还融合了传统会议室的特点,连接入口的房间中心有一张圆桌,五位领导人被霍祎禾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放下手中的文件,平静地看向来者。圆桌后方的门内,摆放着许多器械,那里才是真正的顶端实验室。 “医师呢?” “去了神之境。”一位领导人开口道。 “谁让你进来的?” “到底是谁提出的拆除一层方案?你们都疯了吗?” “医师下达的指令。” “落尘一共六位领导人,就因为他是神,你们就全部同意了?”霍祎禾觉得荒谬至极,人族的家园竟能被神这般糟践。 “你我都清楚一层的地基来自坑洞之上的土壤。拆除的议案以前又不是没提过,只是因为那时土中的能量还算稳定,计划没有继续执行罢了。”另一位领导人将一份文件推到了霍祎禾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这段时间一层的暗物质指标。” 霍祎禾快速翻阅了下,暗物质含量不知何时已经达到了84%,明明上次检测时还只有11%。 “再不放弃难道要等暗物质侵蚀到别层吗?”看到霍祎禾的反应,领导人继续追问道。 “那百岁街的人呢?不管了吗?” “医师把他们带去了神之境。” “.....” “老霍,我知道你不信任神,但医师...” “自从神掌握了落尘的部分实权,你们不觉得他对我们的选择干涉太多了吗?” “可神明的决定总是对的。” “落尘是人族的家园,有神明的帮助当然是好事,可你们一个个都怠于行权,将一切都交给医师。明明有别的方法可以安置一层的人,为什么要带去神之境?那里对于人来说就一定是安全的地方吗?” “你不就是认为神也会有自己的利益所需吗?” “神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只要有情感,就一定会有欲望。没有谁会无条件帮助别人,甚至是一整个种族。”霍祎禾怒视嘲讽的那人,对方不满地撇了撇嘴不再反驳。 “但现在人已经送去,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这场不愉快的谈话,圆桌中心的环状数据板上投映出落尘各地的景象。 “没有异常,它在警告什么?” “不对,你们看这里。”霍祎禾指向屏幕上的一条黑线,线逐渐生长、增大,最终形成了一个眼状的黑洞。有胆大的路人尝试触摸黑洞,下一秒就化为粉末被吸收殆尽。与此同时,另一块数据板传输来一份显示坑洞能量波动异常的影像,红色网状图案跃动到屏幕顶部,洞内的能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 “快!接通浮空城投屏影像,快点!” 浮空城二层。 “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人直接..直接消失了?” “都别靠近那东西!” “这里!这里也有!到处都出现了那些黑洞!” ‘请落尘全体居民注意,速速远离身边突然出现的眼状黑洞,目前已知其会将接触者转变为粉末样态随后彻底消失。高层正在调查此现象的成因,请各位保护好自身以及亲友的人身安全,不要冒险尝试靠近甚至触碰这些黑洞。’ “我们手上还有多少暗物质宝石?”霍祎禾发布完紧急通告后又转头看向那些领导人。 “还有两颗,你要做什么?” “全部带上,召集所有【深穴向下】的相关人员,准备进入坑洞。” “你疯了?现在的情况你还想着下洞!” “这些黑洞出现的同时坑内的能量也在瞬间爆发,我刚收到研究所发来的消息,暗物质的飙升和一层的塌落有不可分的联系,你觉得这会是谁的问题?听说【深穴向下】的计划被【昨日之花】的人拦截了下来,现在正好重新启动。”霍祎禾望向边上那位嘲讽过他的领导人,据他了解这位高层在【昨日之花】内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看我做什么?你要去便去呗,看看谁愿意跟着你去送死。”对方也毫不客气,说话不留一丝情面。 “没人愿意我就自己去,我倒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昨日之花】想方设法地阻挠。” ...... “应该就是这了。”舒禾踢开脚边的白骨,她将身后昏迷的老阿七靠在一旁的墨蓝色石柱上,自己则往前走了几步。 漆黑的洞穴只有这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巨大的白骨横架在洞穴的顶部,在它的下方是一圈水潭,水面上悬浮着一颗蓝色的表面带有血色脉络的心脏,光亮似乎就是从这出来的。 舒禾伸了下腰,她抬手从额头往后抹去。只见她的发色渐渐染成了暗红色,浑身都透露出一股死气。 “这副样貌维持久了,突然换回来还有些不习惯呢。”潘多拉踏上洁净的水面,她用利刃在那颗心脏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乌黑的血从中流出,与潭中的水混合在一起,原本清澈见底的潭水变得浑浊不堪,宛如一汪泥淖,深不可测。 潘多拉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走到老阿七身边抓起对方的一只手:“坑洞中的能量对你的影响竟然这么小,不愧是伊卡莱尔的血脉。” 她割开老阿七的手指,将鲜血滴在了泥潭中。很快,那颗心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的伤口不再流血,相反,竟把泥潭中的血水又重新吸了回去。 整个坑洞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几秒过后心脏向内凝缩,形成了一个更小的球体。球体落入水中“嘭”的炸开。待烟尘散去,潭底赫然躺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她的怀中则紧紧抱着一只破烂的棕色毛绒熊。与此同时,坑洞中还传出了一声猛兽的怒吼。 女孩被四周的动静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疑惑地看向潘多拉。女孩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黑色短发,长着对猫的耳朵,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她站起身耸耸鼻子,视线逐渐锁定在了潘多拉身后的老阿七身上。 “波吉饿了。” “他还有用,不能吃。”潘多拉说道。 “波吉,饿了。” “跟我走,带你去吃更好的。”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她牵住潘多拉的手,和对方一起离开了这里。 ...... “我们和您一起,霍教授。”吴瑞九带上必要的仪器,他为了这一天已经整装待发了许久。 “你们可想好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项计划非常的危险。” “研究不就是这样的吗,更何况我们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了。” “是啊霍教授,这都是大家自愿的,出发吧。” “我可不希望这些研究都作废了啊。” “那好,我们走!” 德方研究所几乎全部的人员都跟着霍祎禾来到了大型器械专用升降梯旁,他们揣着忐忑的心自这座“天空之城”缓缓下落,眼前的光景从蓝白弥散至漆黑,他们翻越地平线,穿刺无边黑暗,迈入另一处只剩深渊的“世界”。这是人族千年来第一次大规模下到坑洞之中,他们迈出的这一小步,将会是整个落尘,乃至整个伊甸的一大步。 “仓内状况良好,暂时没有异常反应,暗物质能量保持在安全界限之内。可以继续向下。” “保持这个速度,我们先探索之前划定好的那片区域。” “明白。” “检测到坑洞底部出现活体生命反应,有三种完全不同的能量态!” “放大影像。” 屏幕上显示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以及一位带着孩子的女人。 “老阿七?他怎么会在那里?” “波吉,饿了。”女孩手中的玩具熊掉在地上,它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四肢向外伸展、壮大,最终长成了一只青年体态的棕熊! 这只棕熊的速度极快,霍祎禾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撞翻了一辆机器,所幸操控者及时调整才没有遭受什么损害。 “这么小的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没那么简单,恐怕是一千年前的那只怪物。” “我记得好像是..杀戮之心?它是有一只棕熊,不过没这么小就是了。” “当心,往四周散开!” 在霍祎禾的指挥下,众人勉强躲过了棕熊的第一波进攻。对方眼看白忙活一场似乎发起了脾气,它原地锤了两下最后猛地跃起扑到了一辆机器的正上方。 锋利的爪牙穿入钢铁的盔甲,内部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刺鼻的血腥味逸散开来,棕熊在进食完毕后冷静了下来,它的身体也随之壮大了不少,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后撤,往地面去!” 但显然为时已晚,随着棕熊的一次次充饥,它的实力也愈发强大,哪怕是人族的强力武器也再难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霍祎禾强忍着疼痛,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女人和孩童。 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神下入坑洞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生物存在,哪怕一丝生命的迹象都不曾有过。可现在的状况呢?就像是上天在和自己开玩笑般。不过,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会选择一条更稳妥的路。 可这个选择真的错了吗?更稳妥的路来得及吗? 果然,人类在怪物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 “波吉,吃饱了。” 第99章 诺伦斯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处美丽的宁静之地。 那里的地面是清澈洁净的水,那里的天空是倒置云间的城。 那里没有太阳,没有风,没有草木,没有鸟兽。 那里只有月亮,只有星星,只有细腻如沙的时间。 诺伦斯,沐浴于爱的境遇。 月光会挥洒在一座高楼之上,倒悬的建筑从中脱出,水天之间便自此生出一道洁白的阶梯。 身着绸纱的神女光脚踏上台阶,滴落点点清水,冰凉四散蔓延。 云间的城市包围着倒置的雪白石塑,代表着爱的神像抬起她的右手,托举起一颗璀璨而坚硬的水晶。月色穿透而来,七彩的光如水波般荡漾,从水晶的中心似涟漪泛开,满溢出掌心,滴落在石塑的脚边。 神女越过最后一节阶梯,世界于她的眼中倒悬。 神女屈膝跪于石塑之下,白鸽于她的手中飞舞。 ‘被赋予【爱】的我们,高举起晨曦间的珠露,将它挥洒人世,赐下滋润生息的甘霖。’ ‘轻捧住暮霭间的霞光,将它落坠大地,燃起驱散暗夜的焰火。’ ‘耕植下寰宇间的情意,将它播撒心尖,丰收平和万物的【爱】。’ 神女语罢,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在云霞里泼开一层涟漪。 神女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白衣神明,他们同神女一起,祷念祝福。 神女站起身,头顶的天空随之变化,星云融合,似一团旋涡,向着月心聚拢。金色的光点像金箔般铺散于云间,梦幻而美丽。 ‘什么时候我也能像萨尼兰尔大人一样,为世人送与祝福呢?’雯的额头抵在长窗上,她恨不得整个人都挤出去,跑到神女身边,学习如何使用祝福的力量。 ‘你以后总会接任的,不是吗?’宇不解地看向窗边的女孩,额头上悬挂的一枚蓝水晶轻轻摆动。 ‘可我现在也想做这些事啊。’雯收回渴望的视线,她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是因为职责而做,神不该是无私奉献的吗?’ ‘神也有情感,哪来的无私?’ ‘有情感才证明了我们与世人是一体的,才能更好的理解他们,不是吗?’雯特意加上了最后的三个字,宇撇撇嘴还真是没办法反驳下去了。 ‘那今天还是我赢哦。’ ‘嗯。’宇点头,他犹豫了下又问:‘雯,你有没有想过,作为诺伦斯神女的代价?’ ‘上次也是我赢,所以请你用使命这个词替换哦。’ ‘知道了,使命。’ ‘我们诞生于诺伦斯,我们是时间的孩子。’ ‘我们丝联着古龙,我们是随时都将逝去的兵刃。’ ‘别说了,雯。’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 ‘至少现在我们不需要融于时间。’ ‘雯、宇,快过来。’ 雯扭头看向入口,萨尼兰尔正缓缓走来,白色的披肩长纱随风飘扬,宝石般璀璨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这两个孩子。 ‘萨尼兰尔大人,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怎么了?’萨尼兰尔注意到雯的表情。 ‘这个,想送给萨尼兰尔大人。’雯拿出一条翡翠项链,‘这是地上的人很喜欢的宝石,他们说这代表着美丽与幸福的辉光,能保佑平安。’ 萨尼兰尔端详了下,翡翠的表面十分光滑,打磨的很是精致:‘谢谢,我很喜欢。’她说着便低头戴上了项链,浓郁的绿藏匿于白色的绸纱之间,到并不显得突兀。 ‘终于送出去了,这下放心了吧?’ 两人离开月耀殿,宇看着一脸喜悦的雯随口提了一句。 雯听完只是笑了笑,接着她又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什么:‘给,这是你的。’ 一条手链,是和宇额头上那颗水晶同样的蓝色。 ‘我也给你弄了一条。’ ‘...谢谢。’宇轻轻地将其穿过左手,冰凉的触感紧紧贴在手腕上。 ...... 雯漫步于清澈的水面之上,脚下可以看到一些色彩斑斓的鱼群仓促游过,头顶的月光投射下皎洁的爱抚,摩挲过来者每一缕发丝。 已经好久没有回到这里来了。眼前景仍似从前,触目惊心。她登上阶梯,来到了石塑前。 雯叹了口气,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珠玉,将它们放回了那尊石塑抬起的右手中。 石塑的头早已不知所踪,污浊的尘灰侵染其身。那是一道极其锋利的刀痕,没有丝毫犹豫,如瞬星般快速,只留下现在的这副残骸。雯的视线挪到了石塑的脖颈,那有一条项链,翡翠的,即使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她也没有忘记。 她根本无法忘记。 “萨尼兰尔大人...我回来了。”雯低声道,“你还好吗?” “诺伦斯的哭嚎还是那么凄厉吗?” “您的伤痕还在滴落鲜血吗?” “时间的沙有为您驱散疼痛吗?” “月耀的光辉还会有再次闪烁的时刻吗?” 雯倚靠在石塑脚边,她听不到回答,也不会有人回答她。就像曾经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只是一场空罢了。 克莱德斯吞噬一切后突然沉眠,预示着他将再次袭来,带着更加强大的能量。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为一切从头来过的关键。 雯继续往前走,她来到曾经的月耀殿,也是现在的一片废墟。 一千年前,萨尼兰尔就是在这里与【神赐】死斗,最后也只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神赐】降下诅咒,诺伦斯将覆灭于大灾的余波之中。 萨尼兰尔舍弃所有,选择独自承受诅咒。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倒悬的城市落下,陷入天空的气流中,化为时间的细沙。萨尼兰尔唯一留下的是她消失前交还给雯的那条项链。 “萨尼兰尔大人,现在轮到我了。” 马泽利斯尔。 融入【索伊】中的克莱德斯紧闭双眼,彻底“消化”宇和克里特的蓝眼还需要一些时间,在这期间他需要找到雯的位置。 ‘你能逃到哪去呢?’ 黑色的藤蔓迅速向外蔓延,血色的花肆意盛开,它们将侵蚀神之境的每一处土地,占据每一座楼宇,吞噬每一个逃亡之人。 ‘拉尼娜,厄尔尼诺...爸爸一定会做到的,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 “您曾问,诺伦斯于我而言的意义。” “那时我说,是神女所在的地方。” “我便问您,诺伦斯对您来说是什么?” “您说是家。” “其实我不太明白,作为时间的孩子,我们不应该有家。” “现在我懂了,诺伦斯于我而言,是应守护的地方。它超越了家。” “您为了对抗十罪而消失,守护了诺伦斯,却没能守护住家。” “这片废墟或许已是最好的结果。” “您离开后,大家也都相继离开,诺伦斯变得冷清而寂寞。” “诺伦斯,不再有神女了。” “您曾说,作为诺伦斯神女的责任巨大。” “我当然明白,但重要的不是神女的身份,而是诺伦斯的孩子,与生俱来就被赋予的使命。” 雯站在月耀殿的入口自言自语。她就像曾经的萨尼兰尔一样,温柔地看着自己过去的所在的位置。 “我们是时间的孩子。” “被赋予【爱】的我们,高举起晨曦间的珠露,将它挥洒人世,赐下滋润生息的甘霖。” “啊..萨尼兰尔大人,我好像遇到了比过去更加危急的时刻。这次没有您,轮到我站出来了。” “我终于..也能沿袭您的道路了。” “但我要做的更多。” “纵使恐惧,纵使弱小。但他们还在等我。” 雯“拜别”月耀殿,她沿着原来的水路往回走去。四周不知何时生长出许多花朵和藤蔓,它们似饥饿的野兽,锁定一个个待捕的猎物。 ‘找到了。’克莱德斯猛地睁开双眼,他的身形庞大无比,整棵【索伊】都植根在了他的脊背。克莱德斯每向前行走一步,便会抖落些许树叶,在他的身后,追随着那些“行尸走肉”。 神之境的大地为之震动,马泽利斯尔的阴云扩散至所有,诺伦斯的水面不再平静。 雯面朝着天空中的城,周围的藤蔓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将她缠绕在其中。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克莱德斯也在逐渐靠近。 “轻捧住暮霭间的霞光,将它落坠大地,燃起驱散暗夜的焰火。” “耕植下寰宇间的情意,将它播撒心尖,丰收平和万物的【爱】。” 雯流下一滴泪,她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长枪,白色的长发飞于缭乱的风中。水面翻涌而起,降下一场倾天的诺伦斯的大雨。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陪你到最后了。”雯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克莱德斯。 “你相信我的,对吧。” “所以我会成功的,一定。” “怎么?不愿意跑了?”克莱德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诺伦斯?你这是打算落叶归根了?” 雯不语,她利落地用枪头划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浸染枪尖,滴落在水中晕染成一片,像一朵娇艳的鲜花,盛开在黑暗的角落。 ‘纵使前路艰险,也要带出一路生花。’ “你们一个个倒是都很喜欢做些垂死挣扎的事呢。”克莱德斯一拳砸向水面,“千军万马”收到号令一齐进攻,黑色藤蔓铺天盖地卷来,不留一丝余地。 第100章 蜕时 克莱德斯以为,他安装在雯身上的蓝眼只是一个残次品。可对于诺伦斯的孩子们来说,时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而蓝眼的出现对于诺伦斯,只不过是一个外在释放的工具罢了。 没有蓝眼,诺伦斯的孩子依旧具有时间的力量。 雯的时间有限,她必须尽可能地去接近克莱德斯。在藤蔓的影响下,诺伦斯的水从克莱德斯脚下开始变得污浊,很快就只剩下雯身边一圈还保留着洁净。她将长枪点水,绕圈一划藤蔓和那些复制体全部被击退。随后雯又朝着天空递出一缕清风,倒悬的城市逐渐脱出云层,一座座楼宇穿伏过气流砸落在水中,犹如贯穿星辰的耀芒箭矢,有序地插在克莱德斯的身边将其彻底包围。 “风袭。” 楼宇的缝隙间急行而去几道强风,它们卷起水面的花与藤蔓将其全部清扫。 “水纹。” 水面再次翻涌,它们从不同的角度朝着克莱德斯撞去。 “凛霜。” 在水流具形后打在克莱德斯身体的瞬间,雯凝聚元素迅速冻结,成功限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雯操控一座楼宇落在正前方,她踩着水面一跃而起沿着倾斜的高墙向上跑去,枪头直指克莱德斯的双眼。 可克莱德斯却只是随意地用藤蔓进行阻挡。在他眼里,雯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胁。 “风袭。”从雯的两侧升起一股强风,它们推开藤蔓,借力将雯往前一推。枪尖刺入眼中,却也迅速就被消解吞噬。 雯没有退缩,她启动那副毫无用处的蓝眼,残次品的辉光总没有成品那般闪耀。但不知为何,沐浴在诺伦斯的月光之下,倒悬的城市围拢之间,石塑再次“流泪”之时,雯的眼睛爆发出了比【幻界蚕食】更加夺目的蓝光! “你再怎么挣扎这副蓝眼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就像你一样。”克莱德斯抓住雯的身体,噬血的双目死死盯着对方,“你不是诺伦斯的神女,你无法改变已定的局面。” 雯的身体在克莱德斯的触摸下开始消散。 “他已经死了,你又能做什么?” “你明明可以跑的再远点,远到我找不到你,远到整个世界都握于我手。你只需要在某个角落,安详地被我吞噬就行了。” “我诞生于诺伦斯,我是...时间的孩子!” 克莱德斯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呆滞地看向雯已经沙化的残骸,问道:“时间?时间会在乎你吗?会在乎诺伦斯的人吗?会在乎我的孩子吗?” “如果时间真的有用,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带回我的孩子.....” “你告诉我啊...时间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我创造了这么多的蓝眼,为什么没有一副可以让我回到过去?” 雯已经消散殆尽了,自克莱德斯的手心,化为了时间里的沙粒。 克莱德斯怅然若失,他机械地张了张手,像是还没意识到手中已经不见了些什么。 只有一滴泪水自腐败不堪,没有人形的脸上滑落,掉入水中。 但很快,那滴泪水竟神奇地从水中逃出,它就像是被倒退了时间般回到了克莱德斯的眼中。一切都是如此,重复着曾经发生的动作。 倒悬的楼宇升回云间,庞大的巨怪重新踏入焦土,黑色的藤蔓如潮水般退去。 消失的人重新出现,回到了最初,最开始的时候。 “快跑!”霍祎禾抓住身边的研究人员,他疯了似的想要带上别人离开,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在研究院当中,“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死?”旁边的研究员显然也保留了先前的记忆,她的身体还在颤抖,方才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霍祎禾还是冷静了下来,他迅速联系了其他的研究员以及高层:“坑洞中有十罪,赶紧封锁,驱散周边全部民众!” ...... ‘如果有一天世界需要我,你会支持我吗?’ ‘为什么不?’ ‘那..我因此消失,你还会支持我吗?’ 宇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望向远处的夕阳。 ‘那你会害怕吗?’ ‘那...肯定会啊。’ ‘但我们是诺伦斯的孩子。’雯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怪我。’ 宇笑了笑,他又问道:‘如果是我,你会支持吗?’ 雯回答的很果断,她的语气坚定,神情严肃:‘我会。’ ‘那我也会。’ ‘那就好。’雯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拍了拍宇的头,‘我们再做一个约定吧。’ ‘你说。’ ‘我们之中任何一人消失,对方都不要..不要想办法去救,好吗?’ ‘好。’ ‘复活这种事,不该是这样的。’ ‘是啊,禁忌,这不对。’ ‘哎呀,我们终会在以后的未来重逢的,所以不急于现在。’ ‘是啊..’ “既然如此,还不快起来?” 宇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满是水的地上。脸的正上方则是一个笑着的白发女孩。 宇坐起身环视一圈,封闭的空间里充满了淡蓝色的齿轮与钟表,它们有规律的不停地转动,滴答、喀拉的声音相互交杂。 “你成功了。”宇点点头,但他双眼却并不高兴。 “是啊,接下来就看你喽。” 雯的手中凝聚出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剑身的中心镶嵌了一颗由翡翠雕刻的球形宝石,剑柄上篆刻着一串特殊的咒文,翻译过来就是“雯”的名字。 “【逆流沙】最后的力量。”雯将剑交于宇的手中,“怎么样蓝眼的这个名字,很美吧。” “好听。”宇轻轻摸过闪光的剑身,“那这把剑呢,叫什么?” “流转时序,蜕羽为生。就叫【蜕时】吧。” “好。” 雯走上前一把抱住宇:“你相信我...我做到了。现在我也相信你,所以,你也一定要做到....” “说到做到。”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太多了,是哪一个?”宇笑道,他少有的开了个玩笑。可即便如此,也遮不住眼眶里的泪光。 “那现在...梦,该醒了。” 雯将力量全部注入【蜕时】,只为了这一次不会再失败。 “宇...我们终将会重逢,在以后的以后,在一个没有灾难的未来,不会痛苦、不再牺牲。到那个时候,我会去找你,在你先找到我之前。” “梦...该醒了...”宇喃喃道。他猛地睁开眼,紧握右手的剑便朝着克莱德斯砍去,阻止了对方想要再次融合进【索伊】的行动。 “怎么可能...她的蓝眼怎么可能具有这种能力!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克莱德斯的怒意达到了顶峰,他迫切地想要再次与【索伊】结合,但宇步步紧逼,不给他一丝靠近的机会。 “拉尼娜、厄尔尼诺!” 两个身影出现在宇的身后,但却被科多赫尔的光柱直接打飞。帕德拉尔趁机冲上前抓住厄尔尼诺的双手,成功限制住了对方。 “淬星。”金色长剑精准地挡下拉尼娜的镰刀。 “什么情况?我们复活了?”谷拍了拍自己的脸,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时间倒流了,我们回到了失败的前一刻。”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将精灵那得知的消息分享给了众人。 “可你不是在之前就被吞噬了吗?” “是宇。”沐指向空中的白发男孩,“他和那个女孩改变了过去的某个关键节点,也就是宇自身。导致之后的一切都产生了一些不同。” “哥!”是朔的声音。 “你快走,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这里。” “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帮他们,听话。”沐又在朔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朔听完点点头朝着那间倒塌的屋子跑去。 “我和谷留下,你们先带百岁街的人走。”胡苏亦跟谷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同时冲上前。 “四个打一个,我就不信她的镰刀再强还能赢!” “呵,再来一次又如何?我还是能吞噬掉你们!”克莱德斯的藤蔓刺向宇,只要能够触碰到对方,他便依旧能够成功。 “蜕时。”银白色的剑横砍一圈,蓝色的流光自剑尖逸散,它们如气般萦绕着宇,渗透进那些藤蔓的缺口。 “怎么可能...怎么会不起作用!”克莱德斯召集更多的藤蔓全力进攻,它们形成一颗密不透风的球体包裹住宇。 但结果还是如此,宇手中的剑很轻易便破开了克莱德斯的招式。 宇将剑对准克莱德斯的心脏,他在突破藤蔓包围的瞬间就冲了上去。银光一闪,克莱德斯吐出一口黑血,他用双手死死抓住剑身不让其再继续往深处进入,哪怕会因此受到【蜕时】的影响。 “我的孩子还在等我...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宇又用力推了推剑柄,“在一千年前,和马泽利斯尔、诺伦斯的其他神一样都已经死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他们没死!他们现在就站在那,你告诉我他们死了?他们怎么会死!”克莱德斯妄图再通过一次爆发来挣脱控制,但还是失败了。 “因为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要搭上整个世界,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那又如何?已经做下的事终成定局,我不需要赎罪,杀死多少生灵我也不在乎!一千年前我就失去了怜悯的心!当我抱着我的孩子,他们的尸体还是温热的时候,怜悯有用吗?什么舍弃自己拯救众生?代价不是我,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你们让我踏上这条路的,应该赎罪的是你们才对!而我,唯一的罪孽就是害死了我的孩子...他们才这么点高,却再也没有未来了.....” 克莱德斯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猛地一用力,双手被【蜕时】直接切断。黑色的血溅满全身,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撕开自己的身体,背部生出许多绿色细管,它们向上延伸,试图连接上【索伊】的枝叶。蓝白色的头发张牙舞爪般纷乱。他的面孔在能量的波动下变得扭曲,最后整张脸都成为了一种模糊的流态状。 “不会再让你得逞了。”宇抽出长剑飞速劈断了那些细管,克莱德斯愣了下,他像是被抽了魂般呆滞了下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哂笑着掉落下去。【幻界蚕食】的力量反噬到自身,克莱德斯所过之处皆化为虚空,弥漫的黑暗开始无情地吞噬,虚无的边境将现实的世界崩坏,没有了时间,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克莱德斯静静地看着虚无的黑暗中如玻璃般的碎片区块,那上面记载了他过去的点点滴滴。 “结束了...” “对不起,拉尼娜、厄尔尼诺,爸爸食言了.....” 第101章 克莱德斯 宇悬浮在虚无的黑暗之上,有雪似的碎片不断地从他面前飘落,最后掉在克莱德斯浸入虚空的身体上,破碎消散。 这些都是克莱德斯的记忆。宇通过它们得知了一千年前不为人知的真相。 ...... “科多赫尔..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吗?”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整个【马泽利斯尔】吗?”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是吗?”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爸爸没能保护好你们。”克莱德斯抱着两个孩子的躯体,他紧闭双眼,不敢直视他们的惨状。 “拉尼娜,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家园被烈焰焚烧,只留下破败的残骸与无尽的焦土了...” “厄尔尼诺,你听到了吗?我们的身躯被大雨冲刷,只留下寒夜的冰凉与黏腻的潮湿了...” “克莱德斯。”他又对自己说道,“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悲伤、愤怒还有剜心般的痛苦了吗....” ...... “你的目的是什么?” “别这样,拟造之神。你难道不喜欢这副眼睛吗?” “你到底是谁?” 莱纳抹去脸上的血迹,只要再恢复一点,他就有一战之力。 克莱德斯的双眼被灰布遮掩,身材矮小的他丝毫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及你的眼睛。” ...... “他们全都跑了,能给你安装的也只剩下一副残次品了。” “......” “不过也好,毕竟你的身体没办法承受完整的制品。你只需要为我提供必备的数据就好了。” ...... “哥哥,烛龙消失了,那我们怎么办?” “不怕,哥哥在。” 朔把头轻轻靠在沐的肩上,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破败不堪的家园,龙骸原的草木已经枯死了大半,一切都于战后奄奄一息。 十罪的余波正在逐渐消退,或许在未来,鸟兽会新生,草木会再次盎然,溪流会再次穿过山涧。 但现在,他们还是失去了所有。 一位领袖的陨落,象征着一个族群的四散。 护佑一方的圣灵消亡,象征着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烛龙·九阴,却恰好兼具这两者。 “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吧。”沙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披散着蓝白色长发的克莱德斯朝着朔和沐伸出了瘦削白皙的手,双眸被遮掩,看不出他的想法。在克莱德斯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神灵。 “你们是?” “我们是来履行约定的神,烛龙应该有说过吧?” 沐点头,他确实记得烛龙和阿玛娜老师有提到过什么与神之境的约定。 克莱德斯怕两龙不信,还特地拿出了一份契约,那上面清楚的印有科多赫尔与烛龙的签名,每一笔都透露出一股强大的魔法能量,沐能感受的到,这份契约是真实的。 “我们会被带去哪?”沐又问。 “神之境,神族会护佑龙族剩余的子民周全。待龙骸原恢复如初,你们也自然可以回到这里。” 随后,在沐和朔的召集下,所有存活下来的龙族全都跟着克莱德斯去到了神之境。 “哥哥,这是什么?”朔将一朵花放在沐面前左晃右晃。 “是蓿龙香吧。” “..你..哥哥你..你能看到啦!” 沐压住朔的肩膀,笑道:“没有,我闻到的。” “真是的!哥哥你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沐摸了下朔的脑袋,他像个知错的孩子般低下头:“对不起啊..不过我的眼睛确实能隐约看到一些了。” “真的?” “真的,这朵蓿龙香是紫色的。” 朔看了看,没错,这朵蓿龙香确实是紫色的。 “恢复的如何了?” “已经能看到点东西了,克莱德斯大人” “效果意外很好呢。” 克莱德斯对着沐的眼睛施加了一圈白色的光晕,光一点点的打碎,化为粉尘被瞳孔吸收。 “明天..” “有什么事吗,克莱德斯大人?” “不...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 “实验品各项指标正常,可以进行安装手术。” 克莱德斯打开有些锈迹的铁门,幽暗的牢房内,沐紧紧护着缩成一团的朔。 “为什么..神族不是签订了契约吗?”沐质问道。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杀你们两个。”克莱德斯走上前,“不过是...进行一次简单的手术罢了。” “我来,妹妹还小,她怕疼。”沐松开朔紧抓他衣角的手,随后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别怕,哥哥在。” ...... “哥哥...你在吗.....”朔从手术台上醒了过来,她慌张地看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我害怕...哥哥你在哪...”朔跌落在地,金属器具散落开来发出叮当的声响,但很快这里又恢复了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的问题,朔的眼中之物只有灰白黑这三种颜色。一切明明都没有变,却又好像变得那么陌生。 朔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份萦绕在心头的恐惧、孤独、痛苦,她要找到哥哥,她要离开这里。 她想回家。 “呼呼呼呼呼....” “啊!”朔冲出门,脚下一滑绊倒在了台阶上,摔了一嘴的泥。 世界又恢复了它多彩的颜色,仿佛之前的那个“世界”从未存在过般虚幻。 “哥哥....”失魂落魄的女孩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搀扶着墙一瘸一拐地逃入了森林深处。 ...... 宇不再去看那些细枝末节,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克莱德斯身上。 这是一个可怜的神,但也是一个可恨的疯子。 克莱德斯的身体继续在虚无中飘荡,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死去,只能不断地向上伸手,去拼命抓取一线希望。只要能再与【索伊】产生联系,就一定能..一定能...... “现在,你还觉得我错了吗?” 宇点头。 克莱德斯咧着嘴癫狂大笑,泪水从两边滑去,夹带去一些黑色的污血。 “你明明也失去了重要的人,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我?” “疯子。” “你比我更疯,你们都是更加疯狂的怪物!你是,科多赫尔也是,还有那三个家伙...” “说够了吗?” “后悔当初没能杀了你。”克莱德斯叹了口气,“那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科多赫尔也帮了不少呢。” “可我还是失败了,也是因为那个女孩。现在想想,这恐怕又是科多赫尔计划的一部分吧。” 宇抬起手,蜕时的光芒闪耀四方。 “杀了我吧,我输了,哈哈...” 宇向下飞速俯冲,银剑的辉光环绕全身,蓝色的流光随着气流朝上飘去,像一颗流星,坠落大地,于天空画下数道美丽的彗尾。 克里特呆呆地望着这动人的景象,他找到了,那个他一直在追寻的光。 克莱德斯死后,【马泽利斯尔】归于沉寂。【索伊】被斩断向一边倒去,枯死的枝干、枝叶腐烂在土中,化为滋润新生的养料。 终日阴霾笼罩的穹宇拨云见日,第一缕阳光驱散掉所有黑暗。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里的大地会长出新芽,会回到当初那个美好的过去。 “结束了?”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拉尼娜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 不仅是她,厄尔尼诺以及【马泽利斯尔】的其他居民都在消失。他们的一切都建立在【索伊】和克莱德斯的基础上,没有了这些,便都将不复存在。 “大家都没事吧?” “我们已经将民众都送出去了,那些神会负责带他们回家。”樱和霍萧急忙赶来,见几人都聚在一起,心里也大概有了答案。 “雯呢?去哪了?” “她死了。”科多赫尔说道。 宇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这个回答。 科多赫尔继续解释道:“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一次机会。这把剑..就是她唯一存在的证明了。” “走吧,先回落尘。”宇径直往出口走去,他的背影还是那样给人一种孤独和冷淡的感觉。 “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能有一次更融洽的谈判。”科多赫尔对着宇的背影招招手。 对方没有回头:“下一次见面,我会直接杀了你。” 虽然时间成功回退,但仍然没能挽回百岁街崩毁的悲剧。一层的居民暂时回到了地上生活。 与此同时,坑洞的封锁行动也已经开始。 “十罪?” “你是说...坑里有十罪!” “爸,这是真的吗?” “是嫉妒,还有一个女人,她们抓了老阿七。” “你们下去过了?”宇问。 “我们全军覆没,本来应该都死在了那只棕熊的爪牙下才对。但不知为何又突然回到了落尘,身体也完好无损,可记忆还在。” “再下一次。” “宇,你别冲动啊。”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可是...” “目的是救人,我去最保险也最快。” “那我们在洞口接应你。”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三个人?”谷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克里特还有沐、朔那兄妹俩。 ...... “时间倒流?有意思。”潘多拉收回正要割向老阿七的刀刃,“看来有必要变更一下计划了。” 潘多拉带着老阿七往坑洞口走去,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到这里,她得在这之前先离开这里。 至于嫉妒,以后再来也不迟。 “你就待在这吧,老阿七,我们下次见哦。” 潘多拉轻轻一跃,消失在了紫色的迷雾当中。 第102章 骸骨 “给我一个点位。”宇向上官樱伸出了右手,“到时候会把人传送到那里。” “你不直接回来吗?”樱将一道蓝色的咒文印在了宇的手心。 “下面大概还有一些事情。” “诶等...等,什么事倒是说清楚啊....”谷趴在坑洞的边缘,干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光点。 “找到了。” 没花多少时间宇就找到了昏迷的老阿七。他将其安置在法阵中心,确认对方被安全地传送走后便继续往深处走去。 “和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啊。” 由【毁灭】残余的力量产生的坑洞仿佛具有生命,随着时间的流逝,坑洞的内里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昏暗的洞穴内,沙土层上露出一副巨大的未知生物的骸骨,原本雪白的表面在岁月的磨损下已经出现了灰色的斑点。 在这具骸骨的正前方,站着三个身形差不多的人。 “应该就是这了。”说话的是个男生,他往边上挪动了几步,给另一人让出了位置。 “哥,你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部分?”站在靠后位置的女生上前一步,她闭上眼伸手触摸着其中一根细长的骨头,仿佛透过它想到了些什么。 “我就是从这里醒来的,能感应到,它具有极其强大的魔力。”克里特的双眼与骸骨产生了共鸣。 “和宇释放出的能量是一样的吗?” “对,没想到一直寻找的东西竟然就在最开始的地方。” “你当时怎么没发现?” “那时我刚苏醒,没有任何的记忆,只是按照本能去追寻那道光。”克里特的手中浮现出一团蓝色的能量,“多亏了那位神,我才能记起这一切。” 一个小时前... 蜕时的光芒刺进克里特的眼中,一瞬间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它们倒带般一一展现,克里特也因此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此行的目的。 “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哥我们快走吧...” “等等。”克里特拦住两人,“跟我走,去落尘的坑洞。” 沐警觉地将朔挡在了身后,他质问道:“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克里特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手从自己的头顶擦过,紧接着在原先的位置生长出了两根向后弯曲的金色犄角。 “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你也是...不对,哥,这可能是化形魔法。” 沐摇了摇头:“金色龙角,精灵告诉我这是真的。” “但..为什么要去那个坑洞?克莱德斯已死,我们应该先回龙骸原,那里是烛龙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用我这副眼睛一定能找到。” “你的方向不对,烛龙的残躯不在那里。”克里特再次遮蔽住龙角,“作为烛龙的一部分魂,在他爆发出那股力量后我终于和烛龙重新建立了联系。”他指着半空中的宇说道。 “可你为什么也有一副蓝眼?” “你理解错了,蓝眼只是存储和释放时间之力的容器,作为直接产生于烛龙的意志,我当然可以使用部分力量,甚至拟造出一具相似的容器。”克里特象征性地翻了翻眼皮,“就是能力比较随机,我也拿捏不好。更别说在恢复记忆之前了。” “那好,我们走。” “那现在要怎么做?” “把你们的能量注入骸骨当中,我先试试看。”克里特将那团能量放在了骸骨的正中心。 朔和沐绕着骸骨站在左右两边,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的站位。随着能量的缓慢注入,兄妹俩的头上也都生长出了棕色的龙角。朔的龙尾鳞片上有着淡淡的红色,而沐则是在尾尖长有一颗蓝绿色的棱形宝石。 中心的光团越来越大,却在膨胀到一定程度后又突然熄灭消散。 “果然不行啊..是能量不够吗,还是缺了些什么...”克里特自言自语道。 “换做我,可不会在【毁灭】的阴影下复活他。”宇的声音从克里特身后传来,三人收回手中的魔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会...”朔欲言又止。 “怎么会发现是吗?”宇擦了下鼻尖,“我不是说了,在神之中,我是最了解龙的。” 朔的头上突然亮起了一个金色的标记。 “你什么时候...”朔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在那间废弃屋子里就被眼前这个家伙给打上了怀疑的记号。 “抱歉,谨慎点总没错。” “那也总得有个理由吧...”朔嘟囔道,总不能什么破绽也没有就被怀疑吧? 宇若有所思了一会:“和十罪的战争结束后我去过龙骸原,有人似乎落下了几本法典在那。” 朔下意识捂住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再“质问”宇一句话。 “化龙往生,成功率本就不高。更何况还需要死去者全部的躯骨。” “烛龙本就不该死,他是龙族的领袖,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们都要完成这场仪式。” “复活属于禁忌魔法,没有人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仪式真的成功,你能保证那真的是烛龙吗?” “人龙的魔法终归存在差异,你们做不到不代表龙族不行!”朔抢在沐之前反驳了回去,“明明是人族与神族串通害死了烛龙,是你们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现在却要我们收手!” 沐轻轻拍着朔的肩膀让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放弃吧,你拦不住我们的。” 沐说的没错,他们有三个人,就算宇手握蜕时也不一定挡得住三副蓝眼的攻击。更何况宇并不想把蜕时用在不必要的争斗之中,龙族不该是敌人才对。 “你曾与龙族交好,却也理解不了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吗?”作为烛龙的一部分,克里特具有这位领袖的许多记忆。在来往龙骸原的神中,宇是唯二被烛龙接纳的一位。 “那么,已经和谈不了了吗。”宇收回蜕时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走吧,回家。”沐转过身,他配合着克里特将那具骸骨“收纳”了起来。 沐回头看了眼说道:“下一次见面恐怕要很久了。” 宇的脸色算不上太好,一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他就觉得头疼,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再说些什么便继续往深处走去了。 还有一件事他必须确定,关于那个东西的封印。 再往深处去,身体的压抑感会愈发强大。而那颗心脏的位置则是这种感觉最为强烈的地方,也是一切暗物质的源头——【嫉妒】的沉眠之池。 与其说封印,倒不如说是【毁灭】为其留下的保护。过去的几大种族都没有找到能够彻底摧毁心脏的方法,最终只能采取压制的手段限制【嫉妒】苏醒。 “没什么问题,没来得及动手还是...” 心脏感知到活物的出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就像是孩子见到喜爱的玩物般兴奋。 “恶心。”宇皱了下眉,满脸嫌弃地往心脏上又加固了一层咒语。 ‘好...见....命运..奴.....’ “只剩下一块了还能传递声音到这里吗?”宇抬头,视线投射到洞穴的顶部,又好似穿透过去渐渐飘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回到.....为....’ “听不懂。”宇收回飘远的视线,转身走出了洞穴。 宇走后没多久,心脏的底部悄悄裂开了一道极小的缝隙,黑血有节奏地滴落到池中,很快就污染了整片水潭。 ...... 另一边,龙骸原。 “我们还缺些什么?” “烛龙的全部灵魂,以及可能还未找到的躯骨。”克里特换了一身衣服,金棕的颜色在初升的日光下格外耀眼。 朔在看到的瞬间呆滞在了原地,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眼熟了,仿佛是烛龙又重新站在了这里,带领龙族重振往日的荣耀。 “其他族人呢?” 朔找了块石头坐下,她有些犹豫地看一眼沐,在克里特疑惑的神情下叹了口气:“神之境的遭遇让大家彻底分散了开来,死的死,逃的逃,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还有多少族人存活。” “或许有些还化形藏匿在人族的城市当中吧,那倒是最好的情况了。”沐补充道。 “我们分头去找找吧,能多几个也好。” 兄妹俩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克里特静静地望着一处空地。 “你将记忆嘱托于我...也是心有不甘吗?” 克里特走上前,眼中浮现出烛龙站在那里的画面,而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金发的龙族魔法师。 “阿玛娜...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还是随你一同离去。” 克里特又将目光挪向了远处的神柱:“掌控时间的始源之灵啊,你拼尽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却是害死你的源头啊。” “那两个孩子成长的很快,这样看来我们还得谢谢克莱德斯了?” “真是个疯子啊。” “好了,我想属于龙族的时代很快就要回来了,好好看着吧,烛龙。” 克里特的手中捏出一团紫黑色的火焰,他一把将其注入到自己心口的位置,金色的龙角表面闪过一层黑色的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克里特施展魔法,把脚边像是被烧焦了般枯黄的草叶埋进土中后,悠闲地走向了龙骸原的入口。 第103章 休整 与克莱德斯一战已经过去了三天。由于一层崩毁的原因,百岁街的居民都搬回了地上。人们以多尔多特城为中心对落尘的地面区域进行了一次“大装修”。原本临时搭建于坑洞周边的建筑被一一拆除,有规划地排布在了更安全的区域。 虽然宇已经重新加固了一遍【嫉妒】的封印,但保险起见落尘高层还是请来了魔法协会的几位五级魔法师在坑洞最外层施加了一圈屏障术法。同时高层还向居民发布了禁止进入坑洞的限制令,这倒是引起了一些研究人员和普通群众的不满。毕竟这意味着计划又要推迟许久,见到家人的希望也要变得更加渺茫了。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落尘也开始着力于培养更加完备的军队,以便在灾难到来时不至于像这次这般手足无措受人摆布。 克莱德斯死亡,落尘的最高领导人空缺一席。不过这次科多赫尔不再安排神族插手落尘的管理,这席位也理所应当交还到了人族的手中。选举的事暂且延后,由老阿七暂时担任领导人。 警卫队搜遍了落尘上下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舒禾的踪迹。她或许是死了,或许跑到了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吧。 【明日之眼】也借此机会彻底清扫了下【昨日之花】,狠狠惩治了这帮掌权势力。这下,落尘内部可算能安静些时日了。 牧小小和江云杉虽然没犯什么重罪,不过这些年来还是多多少少帮着组织做了不少事,上头便将两人派去地面义务劳动,协助其他人施工建造。 据统计,除了浮空城一层的毁灭外,落尘没有遭受其它严重的损失。也多亏了雯的力挽狂澜,整个落尘竟无一人伤亡。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上官樱运走最后一批货物,她收起法杖坐到了一边:“有件事我忘记问克莱德斯了。” “问他?”胡苏亦不解。 “在烛生门内我遇到了一个叫做苏克依必利尔的种族,他们告诉我创造他们的是一位神。” “你觉得是克莱德斯?” “或许吧,我只是心里有这么一种感觉。” “克莱德斯是创生之神,你所说的种族有很大可能是他创造的。” “是吗,现在也没机会问了。”樱对着宇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你怎么样?那位神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樱用了一个更委婉的词来表达,不过宇的情绪从始至终却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会再见的。”宇点头,“走吧,这边差不多了。” ...... “这次战斗我吸取了一个教训,实力还是不够强。”谷一本正经地对着众人分析道,“面对克莱德斯吞噬时间的力量竟然没有一点办法!” “他的力量来自始源之灵,无法应对也意料之中。” “整场战斗几乎可以说是蓝眼的对决了。” 胡苏亦缠好有些松脱的绷带:“接下来我们应该没什么事了吧?要在落尘再待一会吗?” “要住的话可以去我爸的研究所,那里有空余的房间。” “那这段时间我可要好好锻炼锻炼了。”谷伸展着双臂,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落尘不是要建立新的魔法协会吗。”胡苏亦递给樱一张报名表,“我看职级考核也快了,就帮你拿了一张。去试试?” “好啊,我也想看看自己的魔法到什么程度了。那你呢,什么打算?” 苏亦回道:“我想再向老阿七问些关于剑圣的事情,那天时间太赶都没弄明白。” 众人最后都把目光放到了宇的身上。 原本低头发呆的宇在短暂的沉默中抬头,他转了转眼:“我没什么事,随便逛逛吧。” ...... “老阿七,这次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见你呜呜呜呜...” “别哭了,现在躺床上的是我这个老东西。”老阿七一巴掌打在陆文朝的脑袋上,“去给我倒杯水。” “好嘞!”陆文朝从座位上跳起,马不停蹄地跑出门去了。 “进来吧小子。”老阿七看向病房门口。 “老者,我这次来是想再了解些关于剑圣的事。” “坐吧,我也想听你讲讲门内的经历。” ...... 魔法师职级考核是伊甸魔法师晋升的唯一途径。一、二、三级魔法师并不需要专门的考核,前两级通过协会的魔力鉴定,储量值达标即可获得魔法师徽章。而晋升三级只需要掌握至少十五种魔法并且魔力储量值达标即可。 四级和五级的晋升考核是最难的,它们不再局限于对魔力储量值的突破,而更加注重实战的能力表现。于是协会的魔法师与落尘的科研人员合力制造了能够模拟实战场景的机器。参加考核的魔法师会待在各自的房间中等待,随后机器启动将房内场景虚拟化为各种各样的场景,里面出现的种族、魔物等都是数据与魔法根据现有数据制造出来的拟造物,只保留了现实80%的有效数据。在模拟训练场中拟造物的攻击命中考生时会增加考生携带的数据记录仪上的进度条,当数据积累到足以判定重伤或死亡的程度时系统就会直接宣布考生考试失败并强制其离开训练场,不会对魔法师本人造成任何伤害。 “魔法历程?对抗猩红魔眼算吗?”樱想了想还是写了上去。 “擅长的魔法?这个很重要吗?” 至少人鱼族在魔法的选择上没有那么细致的区分规则。 “当然重要啦,精进擅长的魔法才能在实战中给对手致命的一击。会的魔法再多,不精通总会被对方破解的。” 樱身边冒出一个甜美的声音,下一秒一张娇小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你也要参加这次的职级考核?” 上官樱点了下头:“我叫上官樱,准备参加三级考核。” “我叫德玛尔,也是三级考核。” 这人感觉有些眼熟,左右两边的棕色卷发被一顶黑色的尖头宽檐帽压住,身上盖着一条米色的披肩,白色的衬衣扣在黑色的收身长裤内,简洁而干练。 这让樱想到了玛丽苏,唯一不同的就是德玛尔没有戴眼镜。 “你刚才说擅长的魔法什么的,考核还有实战吗?” “当然,不光有魔法师之间的对打,还有户外的魔物战斗呢。不练一手绝活可过不了哦。” 樱若有所思,最终在纸上写下了元素魔法。 “还是好笼统,但不会影响你的报名表通过就是了。”德玛尔赶忙遮住双眼,“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你就当我什么也没看到!” “没事,我确实没什么很厉害的术式。” “哎呀别这么说,我看你是妖之灵吧?你们这个种族不是精通魔法的嘛。” 上官樱感觉耳朵边嗡嗡的,眼前的这个女生和玛丽苏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没那么...吵闹。 “你的报名表交了吗?”上官樱写完最后一个字抓紧机会换了个话题。 “还没呢,走吧我们一起交。” “报名表递交完毕的请往这边走进行抽签组队。” “妖之灵没有专门的魔法协会吗?”德玛尔一个劲地聊着,“其实我也不是落尘的,我家那边也没有魔法协会,每次考核都得去比较远的蛮汐。上次去的时候那里突然停办了,好像是什么灾后重建?唉..不过你猜怎么着落尘这边竟然要建立新的协会,我真是太幸运了!” 樱摇头,然后又点头,顺便在抽签箱中摸了一张卡片,上面印着“iii”的字样 “我和你一组诶,太有缘了!” “请各位考生找到自己的队友,正式的考核将在明天上午九点开始,迟到视作弃考。” “给。”德玛尔往樱的怀里塞了一本册子,“明天的考核内容。” 册子一共就三页,记录了三种不同的考核项目:a类、合作击败模拟训练场中的特定魔物;b类、合作获取模拟训练场中的特定物品;c类、在规定时间内合作击杀模拟训练场中一定数量的魔物。 “感觉每一个都不好完成呢。”德玛尔在册子上涂涂改改,每一页上都标注了几个要点。 “模拟训练场是怎么样的?” “你是第一次考三级呀。”德玛尔很热心地为上官樱讲解了大致的考核流程。这倒是让樱想到了九转黎的三位魔法师,魔法协会确实存在千年的历史,但那个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科技,不知道在她们那个时代考核会是怎么样的呢? “走吧,去买点道具准备准备。” “这也能带进模拟训练场?” “把需要的道具扫描一下就可以在训练场里模拟出来了。当然啦,也只保留80%哦。” 入夜。 ‘气是产生于身体内的东西,肌肉的运动都需要依靠气。伊卡莱尔教你的那几招其实都是很基本的剑技,但你之所以能发挥出足够的威力就是因为你运用气的能力很强。’ ‘但后两式我短时间内只能挥出一次,更别说那招破万法了,没有一点头绪...’ ‘气的运用没办法急于求成。去感受内里气的流动规律,尝试去控制它的走向,将这些气移动到你需要的位置,最后一击挥出。至于使用次数...我想这应该和身体的基础素质相关了吧。’老阿七将瓷杯举到苏亦面前,‘多喝点茶试试?’ 胡苏亦仔细回想老阿七的一字一句,他模仿着对方运气的半蹲动作,双手向外打开又收拢闭合:“控制气的流动。” “魄,你看懂胡苏亦在干什么了吗?”谷躲在角落偷偷地观察着。 “运气啊,你不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吗?” “你不也是气?我不运你运的很好吗?” “这就是你和苏亦的差距。” 胡苏亦的血刃泛起金光,他睁开眼猛地朝前一挥,打在了谷附近的一棵枯树上。仅一瞬树便分成了两截倒了下去。 “这算是..小型辉光?” 第104章 魔法考核(上) “你比较喜欢用什么样的魔法道具?药瓶?水晶球?” 上官樱的目光游走在各式各样的商品之间,她思量许久最后拿起了一个装有不同元素晶石的布袋。 “这不是低阶魔法师用的么,能行吗?” “以前有个朋友告诉我,只要运用的好,最简单的晶石也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上官樱拿出一颗火元素的石头,上面的纹理很粗糙,打磨的并不是很好。 “那她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一定会回来了。” “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樱笑道:“也许吧,到时候给她带一大袋晶石。” “我都选好了,走吧。”德玛尔拖着一麻袋的道具吃力地往前走去。 “这么多都要?” “有备无患嘛。” “请各位考生有序入场,和自己的队友一起进入编号房间,现场考核官会告知相关须知与机器的使用说明。考核将在十分钟后正式开始。” 考核房间并不大,里面只有两台座椅样式的机器。看起来倒像是什么实验用具。考核官在见到樱和德玛尔后将两只手环交给了她们。 “请考生平躺上椅,戴上一旁的可视化眼镜后按下手环上的红色按钮即可进入模拟训练场。” “我们会在主控室对你们的实战进行考察,训练场内会有主考核官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们。若是遇到bug或者其他漏洞危险,可以直接按下手环上的绿色按钮。”考核官调整完显示屏上的相关数据指标,在确认两人都已进入模拟训练场后便离开了房间。 上官樱感觉自己意识像是被剥离出去一般,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象在魔法与代码的作用下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压抑的天花板向上飞去,澄澈的天空如画卷般展开,洁白的四面墙壁化为数字流失,一棵棵绿树拔地而起,平滑的瓷板地向左右挪移,生机盎然的花草自脚下蔓延。 一转眼樱就已经身处另一片空间了。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有痛感,和烛生门的状况很相似。 “那边那边。” 森林中有一块巨大的圆形平台,中间站着一位头戴深蓝色兜帽的高个男人,而他的左前方和右前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位考核官。 男考核官个子矮小,眼神很是犀利,他的腰间扣有许多锋利的匕首,会随着身体的运动而摇晃。 女考核官留有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尖微卷向上翘起。在她的左肩上,乖巧地缩着一只头戴“金冠”的语雀。 “诶你看那只鸟,头上的金羽毛好像一顶王冠。” “住口!竟敢随便议论我的发型,信不信我给你不合格!” “这是什么鸟,竟然还会说话!”德玛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人话的动物,要不是上官樱拉着她还真想上去再仔细观察观察。 “这是语雀,一种能使用声音魔法的生物,可以模仿我们的语言,也可以帮助驯服者进行表述。” 德玛尔终于消停了下来,她看了眼那位女考核官,对方确实戴着口罩,从刚才开始也不曾与其他两位有过直接的交谈。 “各位考生注意,本场魔法职级考试为三晋四考试,请考生所在队伍选择一人上前抽取考试模式。”矮个子考核官收到蓝帽考核官的指令后开口宣布规则。 “我去吧,我比较熟悉。”德玛尔带着“重考生”的自信第一个跑上前,她搓搓手神秘兮兮地用手指触摸了下中心升起的水坛。波纹自指心向外荡开,一个红色的“a”从水中浮现。 “a类目标:击杀森林里的质角烈狼,由克莱斯考核官负责;b类目标:取得峭壁上的白灵草,由我负责;c类目标:在十分钟内完成200次魔物击杀,场地由法维拉考核官带你们去。”矮个子考核官说完在面前创造出三扇魔法构成的门。 “我们还要去哪吗?”上官樱问。 “这里相当于训练场的大厅,三扇不同考核模式的门将会为每组考生单独创造新的训练场,保证相互之间不会影响。” 十组考生分散成三队,在各个考核官的带领下前往了另一个虚拟空间。 上官樱她们来到的新空间也是一片森林,面前也有一块巨大的圆形平台。与先前不同的就是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透进来的阳光也更加稀少。 克莱斯的声音很低沉,他将德玛尔和上官樱的道具交给她们后便坐在了平台中心一言不发。 “这算是开始了?” 两人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还好监考的不是那只鸟,不然我又要不合格喽。”德玛尔没有收到樱的回应,她收回看向某个灌木丛的视线,见上官樱正低头想着什么:“你怎么了?” “质角烈狼的体型很大,但它隐蔽气味的能力非常优秀。再加上烈狼的身边有许多小郊狼,在我们发现它之前小郊狼大概率就去通风报信了。” “烈狼白天喜欢蜗居在洞穴里,想要靠近更是难上加难。” 德玛尔点点头,她两手相互一敲似乎是想到了个好点子:“我们也把气味藏起来不就好了?” “我不会这个魔法..” “我会,我来。”德玛尔双手轻轻拍合,一根有些弯曲的木质法杖从中显现。法杖打磨的很光滑,手握的地方缠了数层布带,头部的位置吊有一盏昏黄的方形灯。 “等等。”上官樱把德玛尔拉到了一棵树后,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对方往另一处看去。 在德玛尔悄声施展魔法后,不远处的阴暗灌木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没过多久,一只埋头嗅探的小郊狼跑了出来。 小郊狼在两人先前的位置闻了半天,除了泥土的潮湿气和草叶的腐烂味外什么也没有闻到。它不解地抬头张望,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跟上去。’上官樱用手势说道。 “噤声咒。”德玛尔在两人身上又施放了一种术式:“可以开口了,声音放轻就行。” “你会的好多。” “那是当然,毕竟我可是要努力成为像克克玛尔娜那样伟大的五级魔法师的人啊!” “克克..玛尔娜?” “是呀,她可是我们人族历史上最强大的五级魔法师!是一千年前对抗十罪的人族英雄,也是我的偶像!”德玛尔一脸陶醉地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克克玛尔娜的碎星、渡龙和圣裁实在是太帅了,可惜我只在书上见到过文字的描述,真实的景象完全想象不出啊..感觉怎么构想都不像是克克玛尔娜使用的魔法。” “对了对了,你知道克克玛尔娜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吗?她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用双拳打出魔法的魔法师啊!”德玛尔越说越兴奋,再这样下去噤声咒的效果可要抵挡不住了。 上官樱安静的在一旁聆听,随着德玛尔的描述,她的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了那几招术式:“是啊,真的很帅,克克玛尔娜的魔法是我见过最动人的魔法了。” 她又想起在那个彼神国的黄昏,白光浸润的圣女缓缓飘落,在众人的簇拥欢呼之下,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明天。 那个勇敢的女孩,为世人留下了无尽的宝藏。 谁能忘却呢,无法忘却啊。 上官樱揉了揉眼角继续往前走去。 小郊狼似乎又发现了新的猎物,它警觉地压低身位慢慢向深处匍匐。 “小心些,前面侦测到了许多的生命活性反应。”德玛尔放慢脚步,她需要再次施展术式才能确认黑暗中潜藏的到底是些什么。 “天呐,一共十只小郊狼。”德玛尔看向樱,“要打吗?还是...” 上官樱迅速将德玛尔护在身后,法杖在瞬间制造出魔法屏障挡住了魔物的攻击。 “不是有隐蔽气味吗,它怎么发现的?” “你看它的眼睛。” 德玛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郊狼和一般的魔物不同,它眼睛的颜色如血一般猩红,而正常的应该是黑色才对。 “它会魔法。”樱能感知到对方身体内的能量很强,这和普通魔物只含有少许魔法是不同的。这只小郊狼甚至可以灵活使用部分术式。 樱话音刚落,小郊狼便压低身子嘶吼起来。在它的身后跳出了十只同伴。随后小郊狼的尾巴轻轻扫动,它周围的土地竟突然开始颤动,几根由泥石构成的尖刺自脚下生出朝着樱和德玛尔冲去。 “无器具施法,我合理怀疑这是位五级魔法师。” “先周旋一下,注意其它小郊狼的位置。”樱碾碎几颗雷元素的晶石,在法杖的作用下更快的释放了术式。几道雷电成功击中其它几只小郊狼,在它们死亡的瞬间上官樱的手环上显示出了一个数字。 “你的雷魔法施法速度好快啊,这是分数吗?” “用晶石辅助可以更快的使用相关术式,不过威力会相对弱一些就是了。”上官樱看了眼手环,“也许吧,可能会作为我们最终的评定标准。” “那只魔物呢,怎么不见了?” 面前只剩下了几只普通的小郊狼。 “先解决这些。妖之灵·旋叶。” 叶片飞旋而出,在触碰到小郊狼之前却突然自燃了起来。火焰熄灭后只留下一地的灰烬。紧接着,一阵响亮的狼嚎声打破了这片森林的沉静。 第105章 魔法考核(下) “这声音不像那只小郊狼发出的啊...”德玛尔往后缩了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寒霜。”樱用一道冰墙阻挡了小郊狼继续靠近,“可能是烈狼被叫过来了,先走。” “极速魔咒,浮空!”在德玛尔的施法之下两人逐渐脱离了地面,法杖支撑着她们快速穿梭在这片密林中与狼群周旋了起来。 又一阵狼嚎穿透耳膜,直击心灵。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樱旁边闪过,影子上还闪着两个红色的光点。 “寒霜。”冰刺果断地向角落射去,一声凄厉的狼嚎从那边传出。 紧接着又有许许多多的身影飞速冲上前,它们全都保持着均速将两人围在了这个移动的“中心”。狼群越靠越近,但它们却迟迟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似乎是在等待最终的狩猎者进行收网。 “疾雷。”上官樱刹住脚反手抓起法杖对着周围一圈释放出强劲的雷电。她拉住德玛尔往右闪去,扭身躲过了飞来的岩石和迅捷的狼爪。那只特别的小郊狼气愤地跳到樱面前,它朝着地面奋力一砸,崩裂的大地似一道波般直冲过去。 “激流。”水龙卷轻松化解了小郊狼的攻势。 小郊狼发出一声嘶吼,它的动作快如闪电,肆意穿梭于密林之间。在撞击到树桩的瞬间又改变了方向,像一颗弹头般来回弹射。 “道具道具道具...”德玛尔慌乱地翻找着一切可用的东西,“好像...只有这个能用。” 德玛尔展开一个银色的立方体,鳞片构成的屏障笼罩住了两人。 “应该能撑一会。” “妖之灵·蔓生。”上官樱催生出四周的藤蔓,它们灵活地追着小郊狼,却都被对方的火焰烧毁。 “它怎么什么都会?”德玛尔的手不住地颤抖,再这样下去法杖都要抓不稳了。 “这个虚拟体应该有经过特殊的改造,能专门针对我们作出应对。”樱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除了一只会魔法的小郊狼外还有几只普通的魔物,“要是能预测它的行动就好了。” 德玛尔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闭上眼仔细回想着所学的魔法:“对!就是这个,鲁萨斯的魔咒!” 她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中,白色的光芒自法杖的核心闪出,最后聚合在了德玛尔的双手上。 “试试看,虽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上官樱触摸德玛尔的手,白色的能量团借此分离出了部分。她对着自己的眼睛轻轻一抹,小郊狼的动作在视域中变得十分奇幻。整体的颜色变灰变暗,动作也减缓了许多,在小郊狼离开上一秒的位置后,在原先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虚影。 上官樱抓住机会对准小郊狼本体的位置射出强力的一击。暗紫色的激光吞噬一切,烟尘散去只剩下小郊狼群的残骸正在逐渐消散。 “成功了,这么强的魔法你都会啊!” “最近新学的,先走。”上官樱抓起德玛尔的手就往远离小郊狼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不是已经消灭了吗?” 德玛尔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头顶的屏障在下一秒受到一股重压,于顷刻间变得粉碎。德玛尔摔倒在地,她呆滞地望着那只巨大的锋利狼爪,质角烈狼的火焰鬓毛散发出炽热的气浪扑打在脸上,恐惧的威压一步步逼近,死亡的鼻息潮湿且闷热。 德玛尔尝试着用法杖回击,但心底的恐惧却让她无法专心凝聚能量。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去战斗啊...’ ...... 我出生在一处偏远的村子。往东走些便是龙骸原,往北走些就是冰雪笼罩的极域。村子并不富裕,但我们却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有一个朋友,她非常喜欢魔法,总是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招式来为我创造惊喜。 她可以凭空变出七彩的蝴蝶,它们环绕在我的身边,像鲜花般娇艳动人。 她可以冻结水流,在最炎热的天气里制造出多样的冰塑,带来沁入心脾的凉爽。 她的书架上堆满了魔法书,我看不懂,便总缠着她给我讲解上面的内容。 她的天赋很好,而我却连最基本的元素宝石都不会使用。可我并不在意,毕竟我对魔法不感兴趣。 她最喜欢的魔法师叫克克玛尔娜,是一千年前的一位英雄人物。我很喜欢听她讲克克玛尔娜的故事,每每提起她的眼中都在闪闪发光。 她曾说:‘我要努力成为像克克玛尔娜那样伟大的五级魔法师!到那时我就能带着你去其他地方冒险,去看极域的雪,去听妖之灵的歌声,去游海川的水...’ 我便和她一起期待着,憧憬着,想象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魔法水平越来越高。 那天她收拾好行李出发去参加魔法职级的考核。在她离开后村子遭到了魔物的袭击。我们只不过是群普通人,又怎么打得过那些凶狠的怪物。 她回来的时候村子在魔物的扫荡下已经变得破败不堪。村民们死的死,伤的伤,大家的情绪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说要去讨伐那些魔物,我追上去试图说服她回来。 ‘这次的三级考核我没有通过。但我仍然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她说。 ‘没有四级的职级我也可以与之一战。’她说。 ‘如果是克克玛尔娜,她也会这么做的。’她说。 ‘既然有能力,就应该发挥它的作用。’她说。 可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跳的愈发剧烈,我的脚步便向前再次迈进。 我得和她一起去。 那只熊型魔物的防御很高,她用了许多术式都没能击穿那坚韧的熊皮。她用尽魔力最终才成功击杀魔物。 就在我们将要离开的时候,那只魔物竟回光返照般冲了上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跑开,如果那个时候我替她去挡下那一击,如果那个时候我也会魔法...那一切是不是都会改变? 无用的我才应该死去,而她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从那以后我开始拼命学习魔法,她没能去往的以后就由我带她去吧。 可为什么,每每面对魔物,只要使用攻击魔法我的眼里就会出现幻影?她的身影就会挡在我的身前,那只熊就会再次出现! 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做到...我克服不了那份恐惧。第一次考核是这样,第二次考核是这样,第三次考核是这样.....这一次,依旧如此。 我不是她,学习魔法并非我所愿,克克玛尔娜也不是我的目标。我只是..在模仿着她的过去。 ...... 狼爪似乎击打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德玛尔回过神来,面前的樱正在艰难地抵挡烈狼的进攻。 “我....”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害怕并不代表你没有应战的实力。”上官樱将法杖送到德玛尔的手中,“这只是一场考试,是虚拟的,你能做到不是吗?” “可是我...我..” “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历过什么,但我们应该都是为了某些人或事在战斗吧?就像....克克玛尔娜一样,为了这个世界而战斗。最难的她成功了,那么现在我们也可以做到。” 上官樱的身边升起一阵能量流,金色的长发飘扬而起,她的脸上印出两条花一样的纹路,法杖的中心凝聚出一股强大的能量。 德玛尔揉了揉眼,眼中的幻影被这个女孩散发出的金色辉光驱散。在这道光中,德玛尔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人比上官樱矮了些,有着一头微卷的棕色长发,墨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 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德玛尔的脑中回想起书上对克克玛尔娜的描述。 “是她...真的是她....”德玛尔的情绪决堤,她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可纵使如此她的双手也已不再颤抖。她抽泣着站起身,对准魔物蓄出一道金色的能量。 两人的魔法融合在一起,竟形成了一条金色的龙状的能量光柱。魔法穿透烈狼的胸口,将其彻底粉碎。 上官樱张了张手,不敢相信刚才的魔法是她们施展的。 “结束了?” “嗯,结束了。” 两人回到最初的圆台,蓝帽考核官依旧坐在中心沉默不语。见樱和德玛尔回来,他站起身给两人各发了一张黄皮纸。 “这是通过第一阶段的奖励性道具。”迪列尔说道,“按下红色按钮即可离开模拟训练场,下一阶段考核在一个星期后,二位好好准备。” 上官樱她们离开后回到了最开始的大厅,里面已经有几位考生在休息了。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这次又过不了了。”德玛尔对着樱鞠了一躬,她的眼里充盈着最真挚的感激之情。 “一星期后还有呢,你也要加油啊。” “新的手册上说二阶段考核好像是单人模式,要和..和考核官战斗!” “也是虚拟的?” “嗯,不过实力也会很强啊...”德玛尔整理了下帽子,“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两人在协会门口分别。 ‘是你们在帮我吗?’上官樱捂向自己的胸口,她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暖意于身体里流淌,最后释怀般笑了笑。 夜色渐浓遮盖住澄澈的天空,路边的街灯一盏盏亮起,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第106章 兰蒂 宇其实并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更不想再见到他们。但有些事他必须问清楚。 暇极龙域的入口处,宇正和佛晓的三个徒弟僵持不下。 “师父在休息。”莫视说。 “休息的够久啊,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师父有更重要的事。”莫闻说。 宇不打算跟他们过多废话,他手持蜕时直指三人:“让路。” 对方却依旧没有退让。 “好了,好了。让他进来吧。”佛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收到指令的徒弟也自觉退到一旁不再阻拦。宇见状也收起蜕时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再没有方才的怒色。 “好久不见。” 宇沉默。 “要问什么?” “你在帮谁?” “路米西斯。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帮助。”佛晓回答。 “目的。” “重塑世界,你知道的。” “除了这个。” 佛晓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宇是如此执着:“为了杀死你,本质上还是为了重塑罢了。” “坑洞的封印减弱了不少。” “预料之中。” “你对克莱德斯的事知道多少?” “全部。” “你知道是他制造的蓝眼?” 佛晓点头。 “你知道他的计划。” 佛晓点头。 “你知道一千年前马泽利斯尔的悲剧是因为科多赫尔。” “你知道神族没有遵守与龙族签订的条约。” “这些你都知道。但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你还是选择牺牲他们,牺牲雯是吗?” “建立在数千万人的血肉之上的重塑,是一位神明应该追求的吗?” 宇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根本不在乎佛晓的回答,或者她是否回答。 “宇..十罪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这些怪物不死不休,灾厄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人只是暂时的死亡,只要能重塑成功他们就能回来,十罪也能从此不复存在。” “可谁能保证重塑之后的世界是我们所期望的模样?” “我们可以自己设定自己的世界,到那时一切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你可以相信我,宇。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千年了。” “我曾经可以信任你,但现在...没可能了。” “不论是科多赫尔,路米西斯,克莱德斯又或是我,我们的做法也许存在不同,但最终指向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关键在于是谁去对世界进行设定,是谁能最后掌控那份权能。” 佛晓没有给宇插话的机会,她继续道:“我明白计划的成功率很低,也不敢保证路米西斯不会夺得权能。可你不也一样吗?伽德烈尔的办法不也是百分之一的概率吗?我们的道路完全相反,但【重塑】的占比远超于你们,你的抗争就像一粒沙,有风也难以扬尘,而我们如浪潮,只差最后的那一阵风了。” “真自信。” “总要对得起我的身份吧。” “我会用我的方法证明一切。”宇转身朝入口走去,他不愿再与佛晓交谈了。 “顽固如石。” 离开暇极龙域,宇拿出一枚色彩丰富的由宝石打造成的短哨。急促的低音从中吹响,一条白色的裂隙在宇的面前生成。透过裂隙看去,能见到一个与伊甸截然不同的世界。而穿过裂隙便能够直接到达那个地方:宝石·兰蒂。 兰蒂的一切都是由宝石构建而成,哪怕这里的居民也都是如此。这里的宝石蕴含最天然的强大能量,由其所产生的世界以及生物也因此十分擅长魔法。 伊甸与兰蒂之间的交流不算多,除了神之母与科多赫尔外,宇是接触最频繁的。 根据宝石的构成种类,兰蒂的生物被分为五个系别。其中最着名的就是以伽德烈尔为首的【弗欧斯】,主要由日焰、鎏金、暗岩、天水碧和碧翠的宝石构造。 以白泽为首的【丹蔻】,主要由月白、紫苏、天水碧、赐锡、踪青的宝石构造。 以重鸣为首的【娑罗】,主要由日焰、鎏金、苍玥的宝石构造。 以紫罗兰为首的【忒勒斯】主要由紫苏、踪青、碧翠的宝石构造。 以苍蓝珠为首的【泽拉索】主要由天水碧、月白、鎏金的宝石构造。 兰蒂的大陆也因系别的不同分为五个部分。宇所降临的地方便是兰蒂的中心大陆·穆兰卡。 宇刚落地就被一个全身银色,手脚都是尖针般的高个拦下。 “你是..我没见过的物种?” 那“人”的声音很尖细,有明显的机械感。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特征,就连五官都不存在,只有那身银色,像喷漆一样光滑,如同机械人偶一样。 宇朝四周望了望,最后在面前的屋檐上发现了一个宝石小人,彩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极其闪耀,和宝石建筑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一定能发现。 “呀,被发现了。”小人的声音很活泼俏皮,若是以伊甸的“性别”来划分,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吧。 小人从屋檐上跳下,她右手的四根手指末端连有银丝,接在了银色人偶的四肢上。小人轻轻一挑人偶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宇并不愿意为这位好奇女孩解答,他直接反问对方:“伽德烈尔呢?” “用你们那的词说的话...嗯..在开会。” “那我等他结束。”宇走入正前方的宝石搭建成的宫殿当中,他忍受着炫彩的光耀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诶,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长什么样?也有那么多宝石吗?你理理我嘛,伽德烈尔还要好一会时间呢。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兰蒂上出现了一些黑色的花苞,闻着还臭臭的...也不像是什么新品种的宝石,弄得大家可头疼了。虽然我们其实并不会头疼啦,你们那不是经常用这种词来形容烦躁不安?对吧?” “花苞长什么样?”女孩的话引起了宇的注意。 “终于愿意理我了?”女孩双手抱胸,一脸得意,“我记得下面那条河的岸边就有一个,要去看看吗?对了我叫拉娜,你叫什么?” 兰蒂不愧为宝石的世界,就连河水都是由沙一般细腻的宝石构成。如果没有丑陋的黑色花苞的话,这番景象当真是美丽。 “就是那个,你小心点,它会攻击的。” 花苞大概有宇半个身子那么大,底部盘根错节着许多细长的藤条,最外层已经展开了几片花瓣,边缘都被血红色的纹路包裹,它们从中间弯折,尖端垂落到地上。而内层仍旧紧紧缠绕在一起,保护着最里面的花蕊,臭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宇向前走了几步,花苞像一只嗅到危险的猎犬,突然激动地挥舞起它的“防御武器”。若不是它被困在了一个金色的屏障内,这距离恐怕宇已经被打到了。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嗯..什么时候?”拉娜转头向人偶问去。 “钻石纪第三元度初。” “对,没错。” 宇换算成伊甸的时间,差不多是在解决腐败和灾厄的节点发生的事情。 “你们对这个东西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看起来又难倒了拉娜,她沉思许久最终还是被人偶抢先回答了。 “伽德烈尔推断是阿米莱尔的世界泡运行到了伊甸与兰蒂中间的轨迹上,其中的某些东西借此机会渗透到了这里。” 人偶的头部左侧闪了几下红光,随后它又补充道:“会议结束,伽德烈尔会亲自与你交谈。” 它的话刚说完,一对白色的巨大翅膀就落在了宇的面前。 “怎么说?”宇问道。 “计划要加快进程了。你那边也差不多了吧?” 宇摇头:“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些东西现在没什么动静,我就怕哪一天会突然爆发,来不及处理。” “拿这个加固下屏障吧。”宇将一块金色的罗盘塞到了伽德烈尔手中,这是他融合了莱纳和自己的罗盘制造出的针对十罪部分力量的装置。效果算不上很好,倒也能用。 “说说你的事吧。”伽德烈尔摆摆手将拉娜支到了一边。 宇和伽德烈尔在原地坐下,他沉默良久后才慢慢开口:“你觉得我们的计划错了吗?” “很少见你这么...迷茫?”宇竟然在伽德烈尔没有五官的脸上感觉到了笑意。 “是吗?也许重塑世界比这个更好呢。” “两边都是未知数,哪来的好坏之分?”伽德烈尔摊开右手,三颗不同颜色的球体从中升起绕圈悬浮,“我们的计划是用两个世界的力量彻底摧毁第三个世界中的那些怪物。而他们的计划是直接拆散这三个世界,剔除坏的东西,最后再组成新的世界。” 三颗球体随着伽德烈尔的话而不断变化,最后相撞,碎裂,消失。 “你能笃定哪种方法成功率更高吗?” “不能...” “谁都不能。如果我们失败,我想我会转而去支持他们的计划。至少每个人的根本目的都差不多,总要成功一个的。” “......” “所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雯..消失了。” “看来是一场恶战啊。” “是我能力不足,保护不了她。” “是啊,还得练。”伽德烈尔生硬地念出最后的三个字,“这么看我干什么,从你们那学来的话。” “走了。”宇起身打开了裂隙,“我会加快进度的,你这边有什么情况直接来找我。” 裂隙关闭,两个世界再次分隔开来。 第107章 剑成 “克莱德斯消失后,克里特和那对兄妹也不见了。” “好像是被宇带走了还是怎么样的。等他回来再说吧。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啊?”谷跟着苏亦走了好一段路,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熟悉。 “你记不记得在烛生门的深层记忆里,伊卡莱尔使用的那招燃血剑技?” “那种点燃血液的剑技应该是你们御血族的招数吧?他竟然也会。” 苏亦点头应道:“老阿七说伊卡莱尔曾遇到过一位御血族,这招就是那人教的。我打算回族里看看有没有记录。” “我也想学,带带我。” “上次走后一直都没时间回去,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祠堂的外表没怎么变化,除了屋檐下多了些蛛网,门前堆了几层枯叶。周边的房屋也大都如此,少了活人的生气,这片区域冷清了不少。胡苏亦找来一把扫帚,在找书卷之前他想先整理下这里。谷见状二话不说也帮着扫了起来。 所幸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下雨,落叶清扫起来还算方便。胡苏亦理出一片空地,在角落发现了一串手绳。绳圈沾满了灰尘,原本明亮的淡绿色被彻底埋藏。 他记得很清楚,这是阿牙的东西。苏亦用手擦了擦,已经很难弄干净了。 ‘胡哥哥,这个给你。’阿牙递过来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食材,‘这是母亲种的,很好吃哦。’ ‘诶小胡啊,我也有东西给你,你带回去给族长啊。’ ‘拿着吧,一家人客气什么。’ ‘你每天都在忙这忙那的,休息休息吧,我们大家能行的,放心吧。’ ‘对了小胡,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去圣斯德尔学院了吧?’ ‘那地方怎么样的?是不是能学到非常厉害的招数!’ ‘这小子,等你的御血术什么时候和小胡一样厉害再考虑这些吧!’ 苏亦回想起过去的时光,那些画面曾在数个夜晚自脑海中闪过。他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能够将其藏到心里,但再回到这里的时候那股绞心的痛又重新出现,像一根尖针般猛地刺入,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放下扫帚,安静地望向御血族曾经生活的家园。恍惚间,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现,胡苏亦明白这都只是幻觉,但他还是..还是想走上前,去触摸这些虚影,去抱抱他们,去... 他甚至都没能好好的安葬他们。 胡苏亦在聚落的中央挖了一个坑,他将手绳包好放了进去,最后盖上土,在边上安置了一块圆形的石头。 “走吧。” 两人推开门再次踏入祠堂。他们花了些时间才终于清扫了个干净。 “这一圈都是书和卷轴?上次来都没注意到。”谷从左下角开始翻阅,都是一些比较稀少的书卷。 “族长的爱好就是收藏这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的,拿些走吧。” “可以吗,这些都是很珍贵的呢。” “比起放在这让它们被虫蛀、被水潮,能派上用场才是族长最希望看到的。” 谷找了个袋子,他一份一份仔细地看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用得上的书卷收好,其它的则重新放回架子,用一层塑料膜盖住挡灰。 胡苏亦找了很久也没有进展,他想起以前族长有按下过墙上的某个区块,随后在石坛后方便会开启一间密室。 他扫了眼法阵,走上前解开了手上的绷带。血液滴落在两旁的烛灯中,灯芯被点燃升起两排鲜红的火焰。火焰的光点成影打在墙上,竟留下了一颗颗红色的圆点。这些点朝着中间逐渐靠近,它们环绕成圈,点与点之间连结成线,在它们围成的圈的中心,出现了一滴绽开的如花般的血滴。 胡苏亦伸手在那个位置按下,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这什么?” “进去看看。” 密室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石质的长桌,桌上则放着几份书卷。 “这里面竟然意外的干净,一尘不染诶。” “族长似乎在这里设下了结界,不过时间久了效力也越来越弱了。” 苏亦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比较潦草,是族长亲笔写下的。 ‘如果一定要我在这两方势力中选择,我还是更倾向于反对派吧。重塑是一项充满未知的事,我不会拿族人的生命来冒险。’ ‘这一次我拒绝,下一次他们再来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苏这孩子有天赋,但可惜被魔眼限制了许久。若是再给些时间,他应该能达到伊卡莱尔的部分程度。’ ‘说到伊卡莱尔,真是可惜啊,一代剑术与魔法兼备的天才。我虽没能亲眼见证过他的剑技,倒也能从古来的笔记中感觉到些什么。’ “这个古来是谁啊?” “好像是族长的师父。” ‘古来仅仅传授了御血化血的技法,伊卡莱尔便能将此完美地融入到他的剑技当中。参透的程度如此之高,学习的速度无人可以比拟啊。’ ‘他用这一剑技斩杀了十罪的腐败,却也没能逃过消亡的命运。可即使他存活下来,也会因为寿命而终结吧。’ ‘来古本打算授予伊卡莱尔延寿的技法,却被他拒绝了。’ ‘【我属于这个时代,但我不该属于以后的时代。人族的寿命终究会有尽头,延长对于我来说太没有意义了。我相信,将来一定会诞生出新的剑圣,一代又一代。他们每一位的剑术都会是不同的,而在他们所属的时代,他们也会有各自的事迹留传下去。就算没有,人族也会继续繁荣下去,因为我们智慧无限,我们力量无限,我们存在无限。这才是作为人最耀眼部分。】’ ‘他是这么说的。’ ‘来古又问他为何不将剑技流传下去。’ ‘他说:【剑技也会挑人,人不对会给学习者造成伤害。就算找不到继承者,未来的人也会开发出更强的剑技,我相信他们。】’ ‘苏。’ 族长的记录从过去拉回。 ‘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胡苏亦呆了下,他感觉族长像是在对桌前的自己说一样。 ‘我以前从不让你进到这来,因为这些东西对于那时的你还太早了,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肯定会强行学习这些技法。’ ‘而当你来到这里,看见书卷上的文字时,也便是我所见预言成真之时了。’ ‘我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让你站在这里。我只知道你一定会来。’ ‘毕竟,我的预言从没有出过错。’ “族长也能预知未来?” “只能知道想预知的一个结果,能获得的信息很有限。”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期间都会发生什么...” ‘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你参与到和十罪的战争当中。族长只想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族长我知道的...” ‘来古授予伊卡莱尔的技法都在这里。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了。’ “魄,这些我能学吗?” “可以,但效果会弱些。” 两个人在密室里研究了好一会。他们将技法牢记于心。在离开时还加固了下族长设下的结界。 “来试试看?”谷提议道。 “就这吧,以前我们都在这练的剑。” 胡苏亦和谷各站一边,两人唤出自己的兵刃蓄势待发。谷率先出击,冲向苏亦的瞬间全身化为全盛的状态,金蓝色的弯刀朝侧边砍去。苏亦竖刃挡下快速下压扫腿过去。谷不得已只能收刀跳起来躲避。两人的身位便拉开了许多。 胡苏亦张开手掌,他将新的血液滴在血刃上,默念技法的口诀,把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血刃之中。仅一瞬就燃起了熊熊烈焰。外焰呈现淡黄,内焰则有血液的鲜红,而焰心却是纯洁的白色。 “好特别的火焰。”谷挥出几道气上前试探。 胡苏亦扭身一砍,火焰在空中画出一道弧形,像水一般柔顺灵活。金蓝色的气在触碰到的时候就被全部消解。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但火焰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它仿佛能吸收雨水,将其化为助长气焰的力量。 谷也尝试着使用刚学的技法,虽然没有御血,但他能把气附着在刀刃上,只要足够聚精会神,力量也足以达到苏亦这般程度的大半。 两道不同颜色的“火焰”在雨中交锋,它们相互排斥,又相互融合;它们相互吸收,又相互碰撞。击打出一阵又一阵绚烂的火花。 苏亦的手温在不停升高,他的心也在剧烈地跳动。脑海中浮现出伊卡莱尔最后一式的动作,他重复着,最后向前挥出了那一剑。 “剑心式·破万法。” 多彩的流光自眼角滑过,苏亦从未承受过如此强烈的能量,但他的身体却并不难受。这股力量很温柔,他能体会到一种家人的亲切感,像一双手将其紧紧保护在内。 苏亦还没来得及收手白光就在接近谷的刹那消散开来,它似乎是在有意避开那些“友善之人”。 “我去,你这是成功了?感觉如何?” “还可以,就是结束会没有力气。” “走走走,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谷一蹦一跳地往回跑去。 胡苏亦站在聚落外围,他对着这里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第108章 仿生人—gt “给你的腰带用起来怎么样?”霍祎禾一边拆卸下霍萧身上的装置一边又往其中安入新的零件。 “总的来说,几乎没有用上。” “这怎么会呢..不应该啊...”霍萧的话让这位科研学家十分不解,如此全自动的装置使用率怎么会为零呢? “主要是实际战斗的时候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霍祎禾本来还打算继续“难过”,在听到战斗两个字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说旅行吗?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这...”霍萧犹豫再三还是将之前的事说了出来,看着霍祎禾的脸色愈发凝重霍萧也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霍祎禾几次要开口,最后却只是抬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他将装置放到一旁,自己则和霍萧面对面坐下。 “你..你要我说什么好...” “我这不没事么...” “霍萧!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你朋友的魔法、剑技又或者别的力量,你怎么和那些怪物打?” “我有枪,能保护好自己。” “一把枪又能做什么?你面对的可不是寻常的魔物。这次若不是时间回溯,我们已经死了。” “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跟着宇吗?”霍萧深吸一口气,他告诉了霍祎禾关于克克玛尔娜的一些事情。 “克克...死了?”霍祎禾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些信息让人实在难以相信。 “她没死!一定有办法能让他们回来,所以我必须去,哪怕我真的...派不上用场。” “......” “爸,你不也一样吗?明知道坑洞中很危险,却还是决定执行那项计划。” “我们有分寸,也...” “可再充足的准备最终还是被十罪的力量给摧毁。”霍萧打断了霍祎禾的回答,“但爸你难道就要放弃了吗?我们对坑洞的探索行动持续了这么久,明知道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却还在坚持。明明没有超然的能力,却还是不停地研发制造,不正是因为我们,落尘的每一个人都相信,科技也可以与那些怪物对抗,也能产生巨大的作用吗!” “你会死的...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迈出这一步就难回头了。” 霍萧意识到自己的争辩起了效果,他连忙点头期待霍祎禾能再次让步。 “记不记得你之前设计过一份图纸?”霍祎禾起身翻柜,一叠压出褶皱的纸从最底下的抽屉中被拿出。 他将其平铺在桌面,每张纸上都画了一块零件的大致构架,旁边还批注了些文字。最后一张图纸最为完整,上面画了一具由前几张零件组合而成的装甲。 霍萧记得这个设计,因为缺少了关键的几个节点所以没能进入研发阶段。 “这不是废弃了吗?现有的技术没办法稳定内部操控出现的波动异常。还有很多细小的影响操作的问题。” “我打算重新启用这个方案,确切地说我其实早就已经重新启用了。” “真的!可是,爸你怎么做到的?” “目前的情况还是没办法进行整体操控,但是可以将部分装甲安置到身体对应的部分来达到强化的效果。” “这不是我之前遇到的g·e的机械臂和机械腿吗?”霍萧回想起和江云杉、牧小小的战斗,仅是部分装甲就能产生如此惊人的强化效果。 “他们那个是初版方案,只有思路没有内容。都是靠暗物质宝石获得的虚假力量。”提到这个霍祎禾就来气,落尘一切的科技设计都是需要上报高层做备案与审核的,g·e趁此空档将初稿偷偷复制,最终才得到这样的半成品。 “除了部件装甲外还有这个。” 霍祎禾从身后的房间里推出一具人偶,“既然真人没办法完全适应实操装甲的压力,仿生人或许可以。经过几次实验下来也证明了这一假设确实可行。” 人偶比霍萧要高出一个头,平滑的面部中心安装了一个红色圆灯。四肢躯体的关节位置都存在明显的机械钮系,便于自行拉伸调节。在它的手腕、脚踝以及身体的其它关键部位各安装了装甲的部件,仿生人可以根据指令或自身数据的推算来选择性激活这些装甲。 “仿生人-gt,多功能型科研装置。” “爸,你到底还有多少研究没拿出来的?” 霍祎禾轻轻拍了拍gt的肩膀:“没了没了,这是最后一个。其实落尘已经实装了两个,一个安置在中心实验室,还有一个运送到了蛮汐。等机体更加完善就能安全投放到居民区使用了。” “那这个...” “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带着它,更有保障。” “不用担心失控什么的,一旦触发错误程序它会紧急关闭自身系统将身体折叠凝缩成一个立方体。日常交流的语言系统也很完备,你几乎可以把gt当做新伙伴来对待。”霍祎禾语气急切完全不给霍萧拒绝的机会,“要我放心让你离开,就必须带上gt,当然腰带也不能少。” 霍萧拗不过自己爹,只得无奈收下。 “对了,我想把枪改良一下。” “看起来有很多想法啊。”霍祎禾粗略看几眼枪体结构,“是该换换了,这技术也太老了。” “我在门内学到了一种调试机械的技术,可那个时候的科技还不成熟,调试过的机械虽能发挥最大功效,却也很快就会报废。如果有办法能完善这种技术就好了。” “你先写下来,我看看。” “嗯...好解决,在能源匣里贴一层制冷芯片就行。” “就这么简单?” “是啊,这个技术是一千年前的了。要不是十罪的战争,我们的时代停滞不前,或许现在的科技水平还能更高呢。” “但在使用调试过的机械后身体也会很累。我想着把双擦轮替换成四擦轮应该可以减缓身体负担。” “方法可行,再加一个施力环会更好。” 霍祎禾很快便完成了技术的改良。霍萧试了下,在身体承受范围内,现在这种机械爆发最长可以坚持两分钟。 “这下我总算能放心些了。再怎么劝也劝不动你,自己做的决定别后悔就行。” “我们回来了!” 门外传来谷的声音,霍萧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 “刚才还在下雨,没想到这么快就停了。早知道在那等等再回来了。”谷正擦着头发,视线却被面前的机械人偶给拉了过去,“这是?” “仿生人-gt,以后要和我们一起走了。” “对了对了,太可惜了你没能看到苏亦挥出的新剑技,非常炫!”谷激动地描述着破万法的景象,说的胡苏亦都不好意思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亦的新剑技,可帅了。” “考核怎么样?通过了吗?” 樱自豪地拍拍胸脯:“当然,接下来就是下周的二阶段考核了。” “那..今天要不先小小庆祝一下?”谷提议道。 “正好可以试试gt的功能。” “诶,我给你这个不是让你吃饭用的。”霍祎禾听到这话忍不住跑出来吐槽道。可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他马上就出门买食材去了。 “宇呢?怎么还不回来?” “没事,我们先准备起来。” 宇回到落尘的时候天色渐晚,街上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橙黄色的灯光照得心里生出一股暖意,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过如此安详的感觉了。宇刻意放慢脚步,边走边张望着四周忙碌的民众。路边收摊的商贩,沿街关店的老板,饭后闲逛的夫妻,闲暇玩闹的孩童...宇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应该说作为神是不需要这种惬意生活的。但这些对于他而言却并不反感,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世界因此留存了下来,没有人会再为此牺牲,没有人会再消失离开。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莱纳会选择作为“人”而活了。为了美好的期望而不断奋斗,这确实不错。 他也更加理解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心愿了。果然,重塑世界不会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每一个“人”,每一个种族都有选择的权利,这不该是神的一意孤行。 他必须坚持下去。 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宇,你可算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宇已经到了延拓研究所附近,门前忙碌的几人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的宇。 “今晚浅浅庆祝一下,我们的实力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谷最为兴奋,他上蹿下跳地想先偷吃那么几口,最终被gt一把抓住再不放手。 宇被他们这么一招呼反倒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他走上前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他这是...”谷悄悄地问了问魄,“哦...原来是不好意思啊。宇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读取信息的能力用在这就是你说的进步?” “你..你...能先放开我吗gt?” “检测到目标具有强烈的偷吃欲望,仍需进行基础控制。” 宇笑出了声。 “冷脸王也会笑啊。” “好了开动吧。” “宇,你今天到哪去了?” 宇思考片刻,他将兰蒂和自己的计划简单告诉了众人。 第109章 降灵会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气温回升,大雪不就变成大雨了?” “回升?我还是觉得好冷。”男人裹紧身上的棉衣,雨水打在外层的塑胶外套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冷就多穿点,你第一次来蛮汐?”另一个男人捡起地上的矿石丢入背后的竹筐中,“捡完了没?快走吧。这地方真是阴森。” “这片矿区什么时候废弃的?之前不还有很多人的么。” “就上次魔眼入侵后,新任城主下令关停外围矿区恢复经济,把人力物力都集中到中心产业去了。久而久之不就都废弃了?” “那你说的那什么能源矿,就这些?”男人抖了抖竹筐,听响动量还挺大。 “回城里打磨看看,有品质好的就卖到外面去,能赚不少索托。” “倒卖啊?不行不行,违法的事我可不敢做!”男人的声音瞬间压低了许多,他慌忙地张望,生怕有旁人偷听到这场“密谋”。 另一个男人一拳敲在了对方的臂膀上:“你怕什么!蛮汐现在的状况哪还顾得上我们这种赚蝇头小利的人?你家里不正需要钱吗?这点风险都不敢?” 他的话戳到了点上。男人低下头犹豫不决,再三考虑后还是应了下来。 这条巷子的位置很偏僻,靠近外围的巨大矿洞,距离内城还有好一段距离。废弃的轨道散落在泥地里,碎石金属被雨水冲刷的光滑如新。男人踩着混合冰渣的泥沙往外走去,沙沙的响声有节奏交叉进雨声当中。他站在巷口回头望去,不知是眼花还是雨水遮挡的缘故,自己刚才的位置边似乎出现了个身影。 黑色兜帽掩盖了那人的脸,身后摇摆着一条细长的像蛇一样的物体。他似乎注意到了男人的视线,红色的双眸自黑暗中浮现,令人胆寒的目光笔直地投射过去。 “看什么呢?快走吧。” 主城内,德罗德尔刚结束一场会议,尽管仿生人并不会感到劳累,但根据既往数据的运算与分析,他依旧能体验到这种名为“疲惫”的感受。 “城主,新一期的数据统计好了,需要现在就读取吗?” 德罗德尔伸展着自己的左臂,关节位置已经有些迟钝,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更换部件。 “给我吧。对了,内圈产业链的衔接进行的怎么样了?” “城外矿区关停后下岗工人全都迁到了城内。目前的情况来看,岗位数量仍有剩余。若是关停最后的矿区可能就要供不应求了。” “靠近西北山脉的矿区关停就行,那边的魔物还没有清扫干净,暂时别让民众靠近比较好。” “还有一件事,关于倒卖能源矿...” “他们运了多少?” “不多,还影响不到整体的产业经济。” “那就继续盯梢吧,先不用刻意管治了。”德罗德尔导入全部的电子数据,基本没什么问题。 “这样好吗?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去的。” “蛮汐变成现在这样终究是因为我父亲的错,他们都不容易,等经济恢复些再说吧。” “相比之前,您的情感系统貌似更加丰富了些。”大臣收好数据存储器,他很欣慰能看到一位新城主的“升起”,即便对方是一位仿生人,却也能处理好人族的繁琐事项。 “我希望做得更好,替父亲弥补那些过错。” 蛮汐的大雨刚停,潮湿的路面裹着融化的冰雪,脚踩上去留下一个个肮脏的土黄色脚印。忙碌的行人拖着一车货物经过这条街道,一张湿透了的纸从墙上脱落正好掉到了他的货车上。短暂停歇的行商捡起纸张,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依稀能够看清写了什么:‘向无上君神祈祷,渴求幸福,驱散苦难。奥莱斯教堂,会接纳所有迷失迷茫之人。’ 为了在萧条期多赚些钱养家,行商在蛮汐的各个街区卖货,已经许多天没能睡个好觉了。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脑子一片混乱,杂乱的噪音敲击着耳膜,尖利的声响回荡于脑海。或许,这张纸上的君神真能给予他一点慰藉?或许,潜心的祈祷真能还来些许的幸福?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行商拉着货车朝教堂走去。 教堂里座无虚席,虔诚的信徒握拳于胸前,口中吟诵着祈求祝福的话语。 银色的十字架随着身体微微晃动,相传的那位君神,这是否是他投下的一抹瞥视。 行商推门的响动引来一阵沉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入座吧,正式的祷告马上开始。”门后站着一位白袍男人,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行商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男人带着他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还给他发了一条同样的银色十字架项链。 “各位,请安静。”白袍男人走上讲台,他张开双臂示意众人看向自己的位置。男人拿出怀中的一本红皮制法典,“今日在此能够见到各位,想必君神一定会感受到你们的虔诚之心。这份对美好的期望,将用祝福的言语传达,君神在天之彼岸,自会聆听谐音,为我等降下苦难与折磨的救赎。” “我与我主,一心一体。我爱我主,君神永存。” 行商不明所以却也跟着人群一同呼喊着。 白袍男人瞄了眼窗外,监视的警卫已经离开。他合上法典走下台,从最左边的信徒开始问起。 “你祈祷君神渴求的是什么?” “我希望家人平安,生活幸福。” “你呢?”男人看向旁边的女人。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女人将身边的女孩揽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白袍男人很有耐心,他随机挑选了许多信徒询问,每一位的所思所念他都认真倾听,就像是君神的神使,下到人间救赎世人。 随着关怀的进行,教堂内有几位“信徒”提前离开。男人在确认过场内的人数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请问,君神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轮到行商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白袍男人并没有因为行商的无知而感到气恼,他朝着对方翻开法典,第一页是一幅高大的巨人普渡地上的小人的画面。 “这就是君神。”男人指着巨人说道。 “祂是神明对吗?” 男人摇头:“君神并不是神明。祂是凌驾于神明之上,远超于神明的存在。神明无法保佑世人,因为神明从不在乎我们的死活。而君神不同,祂是真正注视到世人苦难的,真正爱我们的无上至高!”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别着急,你们今晚就能受到君神的召唤了。”白袍男人笑了笑,他转身走上讲台完成了最后的祷告。 入夜,行商找了家旅馆住下,经过教堂的洗礼他今天终于睡了个好觉。 “开始吧。”白袍男人对他的两个同伴说道。 古老的咒语回响于空荡的教堂,它们穿过落地窗,借助月光投射进每一位信徒的心中。 银色十字架泛起黑色的光芒,最后化为粉末没入信徒的胸膛。原本还在熟睡的人突然起身,空洞的眼神都朝着一个地方看去:奥莱斯教堂。 浓郁的夜色是最完美的保护,在君神的庇佑下人们隐于幽暗的狭巷,无人能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白袍男人和他的同伴脱下兜帽,随着咒语的吟诵,三人的头顶都生出了一对向后弯曲的棕色犄角,腰下也长出了一条细长的暗金色尾巴。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白袍男说道,“我们隐居于此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老大,你确定那股能量波动和烛龙有关吗?” 几天前,这三人离开蛮汐去到了大陆,克莱德斯死亡时的能量爆发与他们之间产生了共鸣。 “确切的说是那股能量中的部分,我在其中嗅到了一团十分熟悉的味道,烛龙的灵魂。” “王还活着!” “不好说,但既然存在灵魂,就有可能。”白袍男看向被推开的教堂大门,“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聚集这股灵魂。” 很快教堂内再次聚满了人。不出所料,白天提前离开的那几位并没有回来。 “军队的眼线不在,赶紧开始。”白袍男抬手,教堂的座椅有序地朝左右两边排列,中间空出的场地显现出一个红色的五芒星法阵。 白袍男站在靠近讲台的顶点上,他的同伴站于左、右下角的点上。 被控制的“信徒”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白袍男说一句,他们就跟着念一句。 “我们跪拜于此。”众人跪地。 “虔诚祈祷。”众人合手。 “愿君神降世。” “灵魂永续。” “生息永存。” 法阵的中心出现一条龙的虚影。它吸取教堂内“信徒”的部分气后直接钻入了白袍男的身体当中。 白袍男的眼睛变成了金色,龙角也镀了一层金粉般闪亮。 “老大,成功了吗?” 白袍男点头:“烛龙的部分灵魂和力量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带上那些能源矿,现在,计划正式启动。” 仪式结束后三人直接放弃了教堂的据点。夜色之下,教堂内只剩下了一群昏睡的,失去“庇佑”的“信徒”。 第110章 政变 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开端是一场近乎覆盖全伊甸的雨。 从天晴之刻起,自然的循环将会加快速度,植被会进行第三次更迭,鸟兽会迎来属于彼此的光阴。 人族的忙碌从农耕开始,自烹煮终了。 而大部分妖之灵的琐事围绕于继槐。他们要为这次更迭做好万全的准备,必须时刻紧盯,照料好神树的各个方面。 “晚上轮班到哪一组了?”一位正在浇灌继槐根系的妖之灵打了个哈欠,一大早爬起来接班让他又困又累。 “十七分队吧我记得。” “这么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真不想做,我们累死累活干半天,结果呢?什么好处也没有。” “就是啊,树冠就那么大,根本庇护不到外圈。”另一位附和道。 “浇灌神树是每一位居住在特洛洛城的妖之灵的职责!私自谈论政要,工作态度消极,你们两个,结束后去领罚。” “是...”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谈话会正好被巡查至此的银枫骑士团团长朝听到。等朝离开后他们又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还每一位妖之灵的职责,外圈什么样这些人真的有关心过吗?” “派发的物资一次比一次少,劳动力是需要的,报酬是没有的!”他苦笑道,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你家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差了?小班的身体怎么样了?” 小班是这位妖之灵的孩子,因为身体虚弱需要持续性治疗,就像一个黑洞般不断地吞噬钱财,压得这个家喘不过气来。 “好不起来啊...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另一位妖之灵见状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只能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以表安慰。 “快浇吧,换班后我还要去运货...” 主殿之上,艾文正在汇报特洛洛城的要事。 “陛下,拉斯科的尸.体找到了,在下民区的一处巷尾,身上的通行证也被拿走了。” “这些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伊多沙不耐烦地撑着额头,下民区的动荡越来越厉害,她每天都要处理一堆繁琐的事情。 “陛下,下民区的人就是想要更多的钱财和权利罢了,真是贪得无厌阿。”一旁的伯恩说道。 “让朝带队解决吧。”伊多沙推手吩咐着,“明明已经派发了充足的钱资,为什么还是不能满足?” 伯恩再次开口:“陛下,下民之所以为下民,就是因为他们的本性贪婪。必须好好惩治一番才能彻底解决根源问题啊。” 会议结束艾文和伯恩一同离开主殿。 “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能一直隐瞒下去。” “是吗?可是,你有证据吗?”伯恩挑衅道。 “我会找到的。” “拭目以待。” 自从上次的事后艾文的脑中就一直回想起达里尔说的话。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真的有顾及到特洛洛城全部的居民吗?如果那些决策都是正确的,达里尔又为何会如此愤怒,甚至不惜一切也要发起暴动? 艾文以十罪侵蚀控制达里尔为由帮其摆脱了死罪,这是目前他唯一能为这位朋友做的事了。从那以后他便开始调查内圈的钱资流向,顺着几条暗线出发最终锁定在了以伯恩为首的那群人身上。 内圈,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屋内,几位身穿艳丽绒衣的贵族正在举杯共饮,欢庆着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他们的手上戴满了多彩的宝石,锃亮的尖角皮靴架腿翘起。一旁的侍从呈上新一杯美酒,晶莹的水晶杯映照出他们扭曲的面容。 透光的大落地窗将特洛洛城的美景尽收眼底,从这里望去,甚至可以瞧见最外圈的居民正在辛苦劳作。 “伯恩大臣,不得不说你之前的点子可真妙啊。”身材肥硕的矮个男人挤上前,谄媚地递上一杯美酒。脸上的肥肉在他咧嘴笑的时候也跟着颤动起来。 “是啊是啊,要不是您我们可要白给那些下民好多钱财呢!”另一个瘦子也冲过人群拼命地展现着自己的殷勤。 大臣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只要轻轻一挥手就会有一个侍从恭敬地为自己拿来一箱索托。大臣随意抓起几张豪迈地撒了出去。 献酒的那些人立刻蹲下身,一手争抢着索托,另一只手略微举起,端住酒杯不让酒洒出来。 大臣很高兴,他又朝着楼下的人群丢出许多索托,从天而降的财富惊起一阵喧闹。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拿着空箱子的侍从悄悄退出了这场奢靡的聚会。她快步穿过走廊推开后门匆忙离开。借着黄昏的帷幕,侍从快速闪入巷落。她摘下白色的发带,一袭柔顺的长发铺散开来,鬓边的头发向后拢起遮掩住了她的双耳,还是这个造型比较舒服。侍从整理好衣着背靠一面墙,高挑的身材让她伸手便能抓住墙顶翻越过去。 很快又有一个人偷溜了过来。侍从二话不说将箱子甩给了对方。 “东西在里面。” 来者摘下黑色兜帽,他的脸部似乎受过重伤,虽然现在结痂成疤,但大片的痕迹却还是难以复原。背光处的阴影投射到他的脸上显得更为阴郁。而在他的胸口衣物上,印着一个咬住自己尾部的银蛇图案。 达里尔打开箱子,他仔细检查了下里面的几份文件以及两本魔法书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又迅速将其装入另一个箱子中。 “轮到你喽。” 达里尔拿出一颗红色的圆形宝石:“你要的顶级能源矿。事成之后再来找我。” “辛苦你喽。”侍从收好矿石,她重新扎好辫子提箱回到了屋内。 “东西到手,行动。” 收到达里尔的信号后下民区各地都冒出了一个个背部印有银蛇图案的黑袍人,他们隐于夜色纷纷朝着通往内圈的传送门聚集。站在最前方的黑袍人举起手中的卡片,他往门前的石台上刷了一下,淡紫色的魔法能量在门框中旋转扭动。 “我们走。” 噬尾的行动迅速,他们穿过传送门,压低身子涌向了那座还在欢庆的房屋,就像一条条游窜于黑夜的毒蛇,阴狠地锁定住专属于他们的目标。 大门被撞开,响动制止了屋内的喧闹。黑袍人将死去的侍卫丢到众人面前,溅洒的鲜血和狰狞的面容瞬间引发了一声尖叫。 “一个不留!” “别..别过来...我可是女王陛下的大臣!”矮胖的男人被吓得瘫倒在地,他的双腿发软只能借助屁股往后疯狂挪动。他尝试用魔法反击,但常年荒淫无度的生活已经让他的能量所剩无几了。 “你们是谁?竟敢随便杀人!” “一群下民也配出现在我面前?”伯恩放下手中的酒杯。作为现场唯一镇定自若的人,他抬起手指朝着一位黑袍人发出了强力的魔法激光。 另一道血色的能量与之碰撞,成功将伯恩的攻击抵消。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一双血色的眼睛激动地凝视着伯恩。他咧嘴一笑,左右的两颗尖牙上升起猩红的气,宛如两条细长的小蛇。 “血族?不愧是最下等的下民,低贱!”伯恩一个响指下去,整栋房屋内部都发生了变化,他操控屋内蕴含魔力的器物向血族丢去。 血族毫不慌张,他汇聚自身的能量,在碰到器物的瞬间化为一群猩红蝙蝠,最后又出现在一旁。 “波拉尔,速战速决。” 叫波拉尔的血族兴奋地舔舐了下自己的尖牙,他抬起右手朝上一指,屋顶被光束穿透,从漏洞向上看去,天空在瞬间变得血红,皎洁的月亮自中心泛起猩红的颜色,无数的蝙蝠从空中飞扑而来。 伯恩的视野受到了限制,他尝试通过魔力感知获取波拉尔的位置,但很可惜这群蝙蝠似乎具有干扰侦测的能力。波拉尔抓住机会向伯恩发起了进攻,对方轻松化解攻势,而下一秒他突然感到腰部一阵疼痛。伯恩向后看去,发现侍从正抓着一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 伯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身边弱小的侍从给偷袭。 “惊喜哦。”侍从拔出匕首,伯恩倒地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身体,“这上面涂满了你最喜欢的,就是你杀死那些下民所用的毒药哦。” “伯恩死了,去城堡!” “呼——终于可以摘掉这难受的装扮了。”侍从又恢复成原先披散长发的模样,她踩着伯恩的尸.体走到达里尔面前,“该兑现承诺了。” 达里尔召唤出一堆骸骨:“拿去,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还是赶紧去找你们的女王陛下吧。”侍从收下骸骨悠闲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陛下!暴乱了,噬尾正在朝城堡靠近!” 侍卫的话音刚落,殿堂的门就被猛地踹开。黑压压的一群人闯入其中,波拉尔站在最前方笑的诡异而扭曲。他的身体兴奋地颤抖起来,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我亲爱的女王陛下,王座坐久了也该下台休息休息了吧?” “波拉尔?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我是死了,但一想到你还在高位安心享乐,我就..我就疯狂地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边艾文再一次和自己的好友相遇。 “我们又见面了,艾文。” “收手吧,达里尔,我已经在追查那些事了,很快就能有结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远处,银枫骑士团正在赶来。 “回不了头了。”达里尔说道,“伯恩已死,内圈的一切都会改变。” “是吗...” “上一次的袭击是对女王的警告,但很可惜她并没有听进去。” 达里尔打开一个瓶子,他倒出里面黑色的粉末,以继槐为中心的最内圈地面开始颤动:“这一次,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内圈的地面向上升起,将骑士团全部隔绝在了下方。 “我不会杀你艾文,但你也阻止不了我们。” 血色的云雾遮蔽天空,一场政变的帷幕正式拉开。 第111章 血族 “浮空魔法能上去吗?” “不行啊队长,阻隔我们的是一股很强大的能量,已经通知大法师了。” “分散开来,每个方位都看好了!” “噬尾?没想到他们能找到你这个血族来帮忙。”伊多沙轻笑一声,“是我低估你们了呢。” “我的女王陛下,你最大的错误不是放任噬尾壮大,而是当初没有彻底杀死我!” ...... 神之境战役后,特洛洛城进行了一次大变革。新任城主伊多沙掌权,一切都在慢慢回到正轨。 “那边的货物运到西北去!” “又死了好多人啊...”一位妖之灵叹了口气,他将地上的尸.体拖到木车上,这已经是今天第三十具了。 “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我现在脑子里还有那个血流成河的画面...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被吓醒!” “诶那是哪家的孩子?我看这几天他一直跑这来。” 不远处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穿行于搬运尸.体的队列中。他好像并不害怕,目光总是停留在那些遮盖的白布之上,或者说是那些尸.体上。男孩的头发乌黑,但其中却夹杂了许多白发,这倒是让他在人群中有些显眼。 “不知道,好像从来没见过么。” 另一位妖之灵忙完手中的活,她快步走来说道:“他住我那片区域的。父母都死在了家里,被发现的时候身体都被吸干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吸干?” “就是浑身苍白,皮肤皱在了一起,割开后一点血都没有!” “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们在床底下找到的他,应该是躲在那才没被怪物杀死。” 听的人害怕地捂住了嘴:“什么怪物还吸血?我的天....” “谁知道呢,恐怕又是什么被灾厄感染的东西吧。” 男孩看了许久,最后选择跟着队伍末端的一具尸.体离开了。 由于尸.体数量太多,只能运输到多个点进行焚烧。施展可控性强火魔法的法师人手不足,男孩所在的点位也因此暂时还没人来清理。 男孩躲在角落,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露头。他找到刚才锁定的尸.体,缓缓掀开了上面的白布。 这是一具尚未完全冰凉的尸.体,男孩能感觉到里面的血液还没有凝固。它的表皮很光滑,虽然有些焦痕与伤疤,但瑕不掩瑜,这依然是一份十分完美的...晚餐! 男孩露出尖牙狠狠地咬在了尸.体的脖颈上,甘甜的血液喷涌而出,他贪婪地吮吸着这份天然的美味。饱腹感再次袭来,这是他最近吃过的最完美的一餐。 “喂!谁在那边?” 男孩放下手中的食物,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乖巧地站在原地,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天都黑了你怎么会在这?”定期巡查的侍卫正准备将男孩带走。 ‘好香甜...是活的血液....’ ‘好想吃...好想......’ 男孩停下脚步,侍卫竟被对方拽住在惯性地作用下向前倒去。他的力气大得出奇,一个成年人都没办法轻易拉动。 没等侍卫反应过来,男孩便直接扑了上来,尖牙刺入最脆弱的皮下,迸溅出一朵鲜红的花朵。 侍卫躺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可没过多久他又重新起身,皮肤变得无比苍白,双眼呆滞无神,嘴中还生出了两颗渴求鲜血的尖牙 这是男孩第三次制作鲜血的仆从,第一次是父亲,第二次则是母亲。 要不是那些人来得太快,血魔法还没能成功生效,他也不会就这么损失两名宝贵的仆从。 可现在不同了,男孩的魔法已经炉火纯青,只需几秒就能生成一名仆从。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整个特洛洛城都将沦为血的天堂! “我们会是一个新的种族,一个完美的,被神明垂怜而诞生的,血族。”波拉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猩红,他朝着城中心望去,眼前的尸.体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欲望。他需要更多更鲜活的生命,或者说,他和它需要更多,更鲜活的生命! “陛下!城中突然出现了一群吸食鲜血的...怪物!”汇报的人顿了顿,他实在不清楚到底该用什么称呼指代那些长着妖之灵模样的吸血生物。 “吸血...说清楚状况。”伊多沙在侍卫的引路下来到了灾祸的中心,也就是男孩面前。 “这家伙见人就说自己是什么..血族。” 伊多沙在见到男孩的瞬间才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还是她的姐姐伊多可执政。一对夫妻在魔眼与恶魔横行的时代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波拉尔。 那个孩子很怪异,他嘴的上两侧长有两颗尖利的牙齿。在吮吸母乳的时候竟咬破了母亲的皮肤喝起了血。 知情的一些人上报姐姐,希望能尽快处理掉这个怪物。 伊多沙也认为姐姐会这么做。 然而,伊多可的仁慈留下了这个孩子。伊多沙无法理解,但姐姐只是说她无法在那对夫妻央求的话语中残忍地夺走一条幼小的生命。 于是,便酿成了如今的悲剧。 伊多沙三两下就控制住了波拉尔,对方不过是一个实力低级的怪物罢了。伊多沙走上前,她旋转手掌从波拉尔的眉心抽出了一枚凝固的血滴。只要他还具有妖之灵的血脉,就能通过提取精魄彻底灭杀。 随着血滴的剥离波拉尔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而他的那些仆从也都纷纷倒地化为了一具具干尸。 “我亲爱的姐姐,我早就说过,你的善良终究会把你害死。”伊多沙饮下一杯美酒,鲜红长裙随着她的舞动而飞扬。 “看吧,是你错了。只有最纯正的血统才配居于高位。而那些肮脏的下民,不纯正的血统只会成为混乱的象征。” 伊多沙捏碎了手中浮空的血滴:“就比如...这个所谓的血族。” “从今天起,完美的阶级制正式施行,特洛洛城的一切,都要按照我的规矩进行。” ...... “女王陛下,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想到血族的力量不受精魄的限制吧。” “那是自然,我从不在乎下民。” “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傲慢,你是如此的傲慢!整整五百年,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只有错误才需要改变。就像我那亲爱的姐姐,留你一命便是最大的错误。”伊多沙厌恶地与波拉尔保持着距离,“我何错之有?” “划分严明的阶级制度不是错?放任内圈压迫外圈不是错?抹杀血族的存在不是错!” “呵,血族?魔眼的余孽也配被称为一个种族?妖之灵有你这样的血脉根本就是耻辱!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会被抹杀的问题?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正义。” “因为吸血就要被杀?世界不是你一人的天下,不论是我还是魔眼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弱肉强食才是生存的法则!”波拉尔不再废话,他要用实力证明一切,来获得属于自己的权利。 伊多沙丝毫不虚,她直面对方的进攻与其碰撞在了一起。长裙被魔法的气流轰起,在身后飞快地摆动。她的眼睛愈发猩红,手中的暗红能量也越来越大。 伊多沙单手掷出一颗能量球,强大的波动将波拉尔直接轰出了大门。城堡的墙都被震出了不少的裂痕。 但波拉尔靠着化形躲过了这一击,映照在血月下的他实力再一次提升。他就像月夜下无形的鬼魅隐于迷雾,抓住机会给予对方致命的弯刀。 两股能量不断地碰撞,一来一回纠缠了许久。波拉尔重新聚形,他的双眼被猩红的液体充满,体态也随之膨胀起来。裸露的皮肤上长满了细长且浓密的毛发,现在的他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身形庞大面目丑陋的怪物了。 波拉尔向高空一跃,双手紧握猛地砸向伊多沙的位置。伊多沙也反应迅速,在躲避的同时朝着对方丢出下一颗能量光球。波拉尔并未躲闪,他的腹部裂开一张巨口,贪婪地将这股魔法吞噬殆尽。 在他的眼中这些魔法宛如另一种形态的鲜血,吸食只会让其更加的满足! “你似乎有些震惊啊陛下,魔眼的力量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波拉尔迈着沉重的步子向伊多沙靠近。一团一团的能量像是水遇泥沙般被疯狂的吸收融合。伊多沙躲闪不及,或者说波拉尔现在的速度快到已经难以捕捉他的动作,她被一拳击中腹部飞了出去。 伊多沙重伤在地,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原本精致的面容现在变得极为狼狈。 “妹妹你看,这个世界的丑态就是如此。” 特洛洛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沐和朔正站在崖边眺望着城内纷飞的战火。 “不论是人族,还是妖之灵,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高位者的姿态蔑视欺压他人。最终只会引起怨怼的喷发,反噬一切。” “.....”朔沉默不语。 “曾经是龙族,如今是他们自己。” “久等了。”身后不紧不慢地走来一个女人,她很是悠闲,还不忘多看几眼特洛洛城的骚乱。 “东西到手了?”沐问。 “是啊,货真价实。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走吧,先回龙骸原。” 第112章 愚戏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的?” 莱哈尔的士兵拦下企图进城的一行人。他们穿着破烂,身上最好的衣物就只剩件薄棉衣。风雪中跋涉许久将他们的脸都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发紫。再这么下去就要有人冻死荒野了。 “我们是从蛮荒逃出来的,求求你们放行吧。” “是啊...我们大人还能忍,但这几个小孩真坚持不住了啊!” “蛮荒?那鬼地方也逃得出来?”士兵疑惑地打量着这群人。 “是真的!你看看这些伤,不就是那群怪物留下的吗...”为首的男人撩起自己的衣袖和衣角,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十字疤痕映入眼帘。 士兵只一眼便确定了对方没有在说谎。毕竟只有北境生物为了适应严寒而演化出的利爪才能留下这种特殊的伤痕,银白色的十字,伤口结痂后会生出细密的冰晶,一旦受冷就会慢慢生长,使受伤者的皮肤十分瘙痒。 “你去通报一声。”城门外的士兵耳语了几句,其中一人随后跑开,其他人则分出部分带着这群逃荒者进了城内的临时集中营。他们需要在这里等待上头的指令,以此来决定今后的生死。 “难民?”莱哈尔的现任城主西特莱克翻阅了下手边的书,“蛮荒那边不是早就清理干净了吗?” 他坐在王座上,两脚因为够不到地面而一前一后地晃动。西特莱克摆正自己头上的快要盖住他整个脑袋的金王冠,稚嫩的脸上被室内的温暖映出红晕,他搓搓手,随后跳下王座:“让他们进来吧。” 这个仅有十岁的城主仰头看向一旁的老臣西达文,似乎是在期待对方的回应。 “接下来该怎么做,西达文?”西特莱克还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可以让他们去花圃照料那些水晶花。” “是个好办法,交给你去办吧!” “遵命,我的陛下。” 上一任城主死后,为了保证莱哈尔秩序的稳定,众臣在西达文的带领下将年满九岁的王子西特莱克推举上任。 但这位新城主太过年轻,很显然他什么也不懂。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真正掌权的人其实是西达文。 当然,除了西特莱克,这位可爱的男孩还沉浸在西达文温柔的怀抱中,他相信,照顾自己多年的老臣会帮他管理好一切。西达文做的也确实很好,在他的“协助”下,莱哈尔的经济恢复的很快,这座城的表面风平浪静,除了气候过于寒冷外可以说是最适合移居的地方了。 西达文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将新得到一尊玉瓶放了进去,放在了那一堆金灿灿的索托当中。 “我亲爱的陛下,您将一切托付于我真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啊,小陛下现在过得很快乐,我也很快乐。这都多亏了您啊,我的陛下。”西达文擦试了下前任城主的画像,他的眼中充斥着无尽的贪婪。 西达文躺倒在一地索托之上,金钱的“香气”让他沉醉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整个莱哈尔的经济就像一张巨大的脉络,它们丝缕相连,最后都聚拢于西达文一人的手中。所有的金钱都将流向他,所有的富裕都将滋养他。 他,才是莱哈尔真正的王。 “放行吧,带他们去花圃。” 莱哈尔的花圃只培育一种花。那是名为伊莉莉娅的由水晶构成的花朵,是莱哈尔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人们时常用这种花作为魔法炼金的一种材料。 “你们可以留下,但需要在这片花圃里工作。每天早上七点浇一次水,中午十二点将这些花按顺序顺时针转动两圈,晚上七点再逆时针转动一圈。” 士兵交代好工作内容,剩下的事就由花圃管理员来安排。 “爸爸你看,这些花好漂亮!”人群中钻出一个小女孩,她好奇地摸了下水晶花瓣,却被它的冰冷吓退了手指,“好冷...” “别随便碰这些花!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手指了!”一个老头从花圃边的房子里跑出,他的吼叫把人群轰退了好几步,脸上的皱纹因激动而折在了一起。 “被骂了吧。”女孩身边的男孩幸灾乐祸道。 女孩不满地嘟嘟嘴,顺带悄悄揉了揉自己被冻到的手指。 “开始干活吧,做得好才能有饭吃。”老人说道。 “可现在还没到十二点。”有人问。 “那是主要任务!还有很多事得在其它时间段做!”老人递给最前面的人一份单子,“控温,除‘虫’,拔草!赶紧开始吧。” “温福森,新的货单来了,抓紧时间。”门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响声,老人接过白纸,他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变得极为难看。 “一千份伊莉莉娅?疯了吗?我去哪弄这么多水晶花!”老人迅速拽住将要离开的“送信人”,天上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又被愤怒的温度在顷刻间融化。 “我哪知道!这是西达文的命令。”对方用力甩开老人的手,随后匆忙逃开。 “西达文是谁?”女孩看向自己父亲。 “是莱哈尔城主最信赖的大臣。” “那我们都需要听他的话吗?” “不,你需要听我的话。” “当然啦爸爸,我很听话。” 在众人忙碌的时刻,一个男孩从后门偷偷溜走。他要去一个地方,去见见那位城主和他信赖的西达文大臣。 街道上很安静,这样寒冷的天气似乎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或许到了十二点,温度升高些,人们就会出来开始一天的活动了吧。 “站住!闲杂人等禁止靠近此地。”宫殿前的士兵拦下了这个矮小无知的男孩。 男孩盯着士兵看了许久,随着他的眼睛变得粉红,士兵的神志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 “好的西达文大臣。”士兵侧开身为男孩让出了通行的身位。 男孩踏入漆黑的走道中,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士兵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晃了晃头,总觉得大脑一阵晕眩。 借着这个方法男孩在宫殿中畅通无阻。很快他就来到了西特莱克所在的正殿门口。里面正在举行某项会议,西达文的声音从中传出。 男孩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伸出双手猛地推开大门。内部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位冒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他们本以为来者会是个闹事的暴民,结果...这竟然只是个小孩! “你怎么进来的?”其中一位大臣呵斥道。他呼喊着外面的士兵,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男孩的目光望向王座上的西特莱克,那顶金色的王冠闪过一道光。他像是确定了什么,往前走去。 “抓住他!”没有士兵就只能由大臣亲自下场了。 男孩迈着轻快的步伐,他舞动着双手,嘴中哼唱着一首不为人知的歌谣。伴随着男孩的歌声,大臣们的肢体变得不再协调,他们像是刚学走路的婴儿般摇摇晃晃。左一拳打在了另一位大臣的脸上,右一脚踢向了他人的屁股。 “你打我做什么!打他啊!” “我..我控制不住啊这...” 男孩快乐地向前走,通往王座的道路有些长,但他不介意放慢脚步细细欣赏沿途的这场闹剧。台上所有想攻击男孩的大臣们都打成了一团,吵闹声此起彼伏。但这些在男孩耳中却成了最美妙的伴奏。他继续前进,头上逐渐生出一对棕色的犄角,身后也有一条细长的尾巴慢慢显现。 “西达文,为什么他的头上会长角?” “陛...陛下..那是一条龙!”西达文慌张地往后退去。龙族嗜杀成性,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他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西达文拔腿就要跑,却被一只利爪刺穿了胸口。鲜血溅射到西特莱克的脸上,但他并不害怕,毕竟他连这是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害怕? “嗯...流血好像太脏了,换一种方法吧!”男孩笑了笑,他抽回那只沾血的手,接着打了一个响指。殿内除了西特莱克外的所有人,包括西达文的尸.体都在瞬间爆成了大量的金灿灿的索托。 西特莱克望着眼前金光璀璨的盛景张大了嘴,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戏法,这让他甚是喜欢。 男孩取下西特莱克头顶的王冠,他对着中心的红宝石念出咒语,一道金色的魂从中被吸出,进入到了男孩的身体里。魂离开王冠的瞬间,西特莱克也同时昏了过去。 看着西特莱克熟睡的脸蛋,男孩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杀死这位“城主”。 “你喜欢我的表演,所以我不杀你,再见了。”男孩摆摆手,他捡起一枚索托玩弄般弹起落下,踩着一地金黄走出了宫殿。 “哈喽,是我。”他接通意念传输的信号,“任务完成,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吧?” “我真是最后一个啊。”男孩失望地说道,“接下来怎么做?要回来吗?” “知道了。对了,要带点伊莉莉娅吗?” “不要?那我带四朵。” “什么?又多了三条龙?那就七朵吧。” 第113章 复生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男孩捧着七朵水晶花伫立在原地。自从烛龙消失后,龙骸原还是第一次这么的...热闹。 “我还以为龙族就只剩我们三个了呢。”金色双眸的高个男自我嘲弄道。即使面对同族,他的语气也并不那么友善,“你们之前一直都藏在阴暗角落里发霉吗?” “希蒙,别以为自己得到烛龙的部分力量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就算过了这么久,你的性格还是那么烂呢。”站在男孩身旁的女性优雅地坐在了一棵倒塌的枯树上。她从男孩手中拿过一朵水晶花,鲜红的利爪轻轻点在了花瓣上,冰雪蔓延到尖爪,画下了一条晶莹的曲形纹理。 “娜丽雅,你哪怕带着渊从这里离开我都不会多说一句,毕竟,谁都清楚你们俩的无用!” 男孩冷不丁被骂了一顿,他嘟着脸狠狠瞪了希蒙一眼。早知道是这家伙,他就不会带六朵水晶花回来了。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内讧?”朔受够了耳边的嘈杂,她出声终止了两人的争吵。 “你也配和我说话?”希蒙看向朔,他的双眼闪过一丝狠厉。 克里特抬起手,蓝眼的光辉随之闪耀。下一秒希蒙的手腕便向下硬生生翻转了过来。 “你!嘶——” “老大!这...这怎么办啊?”身后的小弟慌张地想把手腕给扭回来,却被希蒙给瞪了回去。 “你疯了吗?” 克里特不屑地笑了笑,龙角上的金光比希蒙的更加耀眼,这也意味着克里特身体中蕴含的烛龙的能量更为强大:“现在能安静了吗?” 希蒙揉着自己恢复原状的手腕一言不发。 “说正事吧。”克里特道,“几位应该都是感应到烛龙的力量才选择露面的吧?不然我也没办法轻易找到你们。” “说重点,你要我们找的东西有什么用?”希蒙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 娜丽雅也顺势问道:“还有你为什么能看到烛龙的灵魂?” “不论你们是否相信,我由烛龙的骸骨和其残缺的灵魂产生,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复活烛龙。” “烛龙?烛龙还活着!”渊这才意识到他们在讲些什么,听到好消息让他在这压抑的氛围里瞬间轻松了不少。 “我们信你。”娜丽雅点头,她的高马尾也跟着摆动了几下。克里特的那对金色龙角是最好的证明,足以使众龙信服。 “化龙往生需要大量能源,同时还要求目标具有完整的灵魂和骸骨(龙族死后一定会留下骸骨,但灵魂不一定)。”克里特将那具从坑洞中带走的骸骨放在了草地上的红色圆形法阵里,“我的眼睛拥有时间之力,自然可以看见灵魂,同样也可以让你们短暂获得这种能力。” “怪不得那天他在我眼睛上挥了挥,这意思呀。” “所以呢?接下来做什么?”希蒙的语气比先前好了些。 “那部分拿到了吗?”克里特看向娜丽雅。 “你确定这就是全部了?” “不会错的,这是烛龙的【心骨】。”沐用蓝眼“扫描”了一遍,他看到了过去的一颗跳动着的炽热心脏被包裹在这具骸骨当中。 “你看得见?”希蒙不解。 沐拆下白布:“当然。” “你们的眼睛都好漂亮啊,我也想要,教教我呗!”渊快步跑到沐的面前,他打量着对方深邃的眼眸,蓝绿色的十字星被一圈白色的光点环绕,就像是围着篝火舞蹈的精灵,祈愿万物复苏,新生盎然。 “你这小屁孩能不能别吵了!” 渊被这么一吓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他满脸无趣地坐回原位,还顺道偷偷朝着希蒙吐了吐舌头。 “既然东西都齐了,赶紧开始吧。” 克里特启动法阵,他将能源矿碾碎融入【心骨】,自己则站到了整具骸骨的正前方。希蒙和渊也按照要求分别就位。 “还差一点...”克里特环顾四周,视线最后锁定在了那几朵伊莉莉娅上。 一切准备就绪,先有两股金色的能量从希蒙和渊的身体内脱出,随后注入【心骨】。可轮到克里特的时候却出了问题,仅剩的这份能量像是卡壳般停滞在了半空,没多久仪式便终止,【心骨】也失去了光辉。 “呵。”希蒙向后抹了把头发,他皱着眉摆出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 “浪费时间。”希蒙转身就要走。 “化龙往生的成功率还是太低了。” 渊突到克里特面前,他晃晃手见对方没有反应:“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受打击了呗。” ‘到底还缺什么...烛龙..烛龙...对了!’克里特倏地“醒”来,他径直朝着森林深处跑去。 “跟上去看看。” 娜丽雅先行一步,渊跟在她身后,留下希蒙和他的两个小弟踌躇在原地。 “老大,要追吗?” “...看我干什么,去啊!” 克里特把骸骨放在神柱面前,如果脑海中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烛龙一定和龙骸原的神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尝试调用神柱内部的力量,果不其然二者之间产生了反应。 “他又在干什么?” “感觉好厉害!” “给骸骨输送能量,快!”克里特站在神柱与骸骨中间,神柱那边的手不断吸收着柱内的能量,再借由另一只手输入【心骨】。同时其他龙也在瞬间送入大量能量。两股“波”汇聚到一起竟将骸骨直接炸成了粉末! 希蒙见状正要开骂,可看到那些粉末悬空环绕在克里特身边后又闭上了嘴。 粉末一点点落在克里特的身上,他的身形慢慢高大了起来,原本惨白的皮肤恢复成常人的淡棕色,黑色的头发间出现了部分暗红,就连脸都逐渐塑形成了那张龙族最为熟悉的模样。再加上那件金棕色的长衣,克里特似乎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 “烛..烛龙....烛龙!烛龙!”渊跌撞着朝那个身影跑去,他曾在无数个日夜梦到过烛龙的归来,他曾幻想过无数次重逢时刻的反应,他曾无数次期望着这位龙族的领袖,时间的主人,能够带着龙族重新迎来属于他们的荣耀。 “烛龙真的复活了...” “我..我没看错吧...”希蒙揉了揉眼,“这真的...不是梦。” 烛龙轻轻拍了拍渊的脑袋,接着他再次调用神柱的能量将死去的龙族带了回来。 “阿玛娜老师!” 金发的身影重新出现,朔猛地投入了对方的怀抱。 沐在龙群中搜寻了许久,并没有发现母亲。 “能量有限。”烛龙温柔地看了眼沐。对方点点头,却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失落。 “克里特呢?他消失了吗?”渊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道。 “我即是他,他就是我。” “嗷——” “这一千年你们受苦了。” “可不是吗,就只剩我们几个了...”希蒙自嘲道,但他的眼中明显已经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人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那座浮空城就是他们的产物,科技水平非常高。”娜丽雅回答道。 渊自信地拍拍胸口:“烛龙,人类的科技我学了很多哦!” 他伸手按在烛龙的手心上,知识的流光借此传输。 “源代码?很有趣的东西。” 渊好奇地贴上前,他不明白烛龙要用这些“知识”结合神柱制造什么东西。 “浮空城的一切都建立在源代码的基础上,只要能攻破这底层的数据...”沐说道。 这一点烛龙自然明白,他通过神柱剩余的可使用能量打造出了一只全身由源代码数据组成的小龙。它长着一对比身体稍大些的翅膀,尾巴呈环扣状组合,会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 “哇!这是什么?好可爱!”渊兴奋地跳起,他尝试去抓住小龙,但双手却直接穿过了它的身体。 “给它取个名字吧,渊。” “嗯....就叫..卡卡吧!” “这是什么?”朔问。 “能进入数据中的龙。” “进入数据?” “现在还不完善,以后再说。”烛龙轻轻擦过渊的龙角。作为龙族年纪最小的孩子,烛龙总是对他关爱有加。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在复仇这件事上,希蒙忍了整整一千年。 “神族如何了?”烛龙抬头望向天空。 “前不久才发生过大战,叫宇的神杀死了那个抓我们的家伙。” “是吗...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烛龙转过身,纵使通过渊的记忆能得知那些不堪的过去,但他还是选择了等待,这场长达一千年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你们先回去吧。” 众龙退去,只有阿玛娜留了下来。 “怎么了?” “我....” 阿玛娜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有太多太多话想对烛龙说。有欣喜,有愤怒,有悲伤。可更多的,还是愧疚,是对千年前的错误产生的深深的愧疚。 “我何曾怪过你?” 阿玛娜被猜透了心思,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回去吧,他们需要你。一直都需要你。” “我想..再陪您一会。” 光线透过茂密的树丛穿透下来,随着烛龙的复生,龙骸原仿佛再次充满了生机。奇萤之地上重新飞起了木兮,它们的出现,象征着一个种族的归来。 第114章 潜力 “呼...呼....” 上官樱奔跑在密林中,她的身后是五个紧追不舍的紫色魔法飞弹。 ‘得想个办法摆脱它们。’ 这些飞弹的追踪性很强,简单的绕弯很显然无法将其摧毁。每一颗的样貌都很奇特,它们并不是一般的球体,而是被雕刻成了有头有脸的微小生物的模样。它们的背部还有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在飞行的过程中还会不停扑扇,好像这些翅膀真的有用似的。 其实上官樱也不想在考核开始就落入这般局面,但奈何那位沉默寡言的考核官太过于迅速,在樱见到他的瞬间便送上了这份大礼。普通的魔法还没办法直接打散飞弹,得更加专注地凝聚才能产生效果。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飞弹的站位很分散,每颗之间都保持着互相不影响的距离,她要如何在不被其余四枚飞弹击中的情况下顺利解决掉一颗呢? 上官樱四处张望,她加速向前跑到了一块树木更加茂密的地方。就算这些飞弹会自动过弯锁定,但只要能拖延一点命中的时间就完全足够了。 果不其然计划进展的十分顺利,只有一颗飞弹是笔直冲来,其余都或多或少\"绕了些远路\"。上官樱集中精神,法杖的核心凝聚出一团紫色的能量与飞弹碰撞。也许是能量不足的原因,飞弹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削减。上官樱试图再次发起攻击,却被其它飞弹打断,她不得不换一个位置另行打算。 ‘集中精神,把能量汇聚到一个顶点。’ 上官樱深吸一口气,她回想着第一阶段考核时的那种感觉,耀眼的能量再次聚集。这招强度很高,但缺陷就是持续的时间不长。不过用在这种需要爆发伤害的情况下也足够了。樱也能借此迅速躲开其它飞弹的攻击。如此循环往复下来,她终于摧毁了全部的飞弹。 考核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上官樱不仅连考核官的面都没见着,甚至还距离他越来越远了。这样下去分数肯定不会高,她得赶紧回到中心去。 樱刚迈出第一步,就见地上的飞弹碎屑突然躁动了起来。这些细小的颗粒似乎仍然具有“活力”,每一颗周边又重新燃起了紫色的魔法,这一次它们速度更快,数量更多。 “我听说啊,当然只是听说。第二阶段的考核不是要和虚拟考核官对战嘛?考核官会将测试分为三个档位,第三档检验攻击魔法,二档检验速度魔法,一档则检验防御魔法。”德玛尔坐在樱身旁认真分析道,“当然不一定保真哈,这些都是往届考生总结的规律,也可能你遇到的考核官性格比较怪是不是?” 上官樱的脑海中回想起德玛尔的话,再结合第一波解决飞弹所使用的魔法,樱心里大概有了结论。 她调整好呼吸的节奏,脚下召唤出了一个大型蓝色纹理的法阵。既然考核官喜欢用飞弹,那么樱也用这招来应对。 法阵成功激活,以法杖作为媒介,樱快速释放出一颗颗由水流旋转组成的飞弹。它们在相互触碰的瞬间,水流中心凹陷下去形成旋涡,将紫色的细沙般的魔法全部包裹进去。 当泥沙沾上了水,就会失去原本的轻盈。其威力也就不足为惧了。 ‘魔法的掌控力很不错,强度也合格。’迪列尔坐在那个熟悉的中心平台上,他观察着面前虚拟投屏上樱的战斗表现,从力量、敏捷、时间等界定标准来评估其考核的分数。 ‘接下来看看防御面的情况。’迪列尔伸手对着空气顺时针扭转。与此同时,樱那边的魔法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看来是最后阶段了。’樱握了握杖柄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最终关”。 那些飞弹碎屑虽无法突破水流的束缚,但它们竟能强行带着这层迟缓的“外壳”朝着一个中心聚集。随着它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附着在外的水也变得越来越少,就好像是一种魔法在吸收另一种魔法一样。直到最后,樱的魔法已经彻底消失,飞弹也因此合成了一颗更大的球体。 “这考核官还真喜欢变来变去啊...”樱说完便下意识捂住了嘴,希望这句话不会被迪列尔听到吧。 上官樱先施展了一个简单术式去试探,魔法只要靠近一定的范围,球体的外壳就会出现裂痕迅速分割开来露出里面的缠绕紫色电流的核心。随后核心就会将企图攻击它的魔法尽数吸收。 “又是这种吸收型的魔法,难对付啊...”上官樱想了想,反正这东西也会自己撞过来,不如干脆在原地等着吧。 她召唤出屏障将自己围住,既然考的是防御魔法,那么只要挡住对面的攻击不就行了? 然而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球体的移动缓慢,可它施加于屏障上的压力却并不小。很快屏障上就出现了裂痕,再这么下去不是被吸收就是被打散。 樱索性解除了屏障,她操控那些分裂的碎片趁机刺向了核心。 结果还是一样,核心吸收了魔法变得更加强大。 本以为球体会在吸收完后重新闭合,可它却继续往前压,外壳朝外飞去,到最后竟把樱也包围了进来。 一秒过后外壳闭合,樱被困在了球体当中。 “这就是极限了吗?”迪列尔叹了口气,看来上官樱的考核就要止步于此了。 考核官正要结束考核宣布最终成绩,球体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闪光,樱从内部将整个球体直接爆了开来。 迪列尔细看才发现了其中关键。核心会吸收樱的魔法,樱便将攻击魔法反向打到自己身上。这样能量在她的表面就形成了一条自循环的独立的流径,核心再想吸收内部的魔法就必须先解决表面的部分,攻击魔法也因此成功接触到了核心将其破坏。 “她果然很有潜力。”迪列尔点头以示认可。 “这方法果然行得通,就是有点痛…”樱揉了揉受伤的肩膀,幸好是在虚拟空间内,否则可有的受了。不过能通过考核再痛也值得,也不枉费她这一周的准备,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该去找考核官了。” 她刚站起身面前就出现了迪列尔的身影。 “最后一项,展现你最强的术式。”迪列尔说道。 最强? 樱不知该从何下手。她学过很多魔法,自然也会各种各样的术式。但要说自己最强、最精通的,似乎并没有。她犹豫了好一会,最后选择了白虹龙啸这招术式。 迪列尔看完却只是摇头:“如果问题是能量最大的术式,那么你完成的很好。但我要看的是最强。” “我…没有最强的术式。” “你理解错了。所谓最强的术式,并不是单纯的破坏。”迪列尔解释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任何人都能学会摧毁一切都魔法。而真正意义上的最强是指你所认为的最强。是绝境能使用的破局之技,是遇敌能拿出的逢生之技。它的能量不一定最大,它甚至有可能都不是攻击魔法。但只要有它,你就能解决许多问题。” “我明白了…那……我的考核结束了吗?”樱低声问道。 “结束了,很遗憾你没能…” 头顶传来一阵响声,脚下也突然不断震动了起来。这个虚拟空间的稳定性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 ‘警告,警告,请所有进入模拟训练场的考核官、考生立即退出,立即…………ssjixxnbegurjsksybrv……’ 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提示语先是变成了一串省略号再然后又乍现出一堆奇怪的乱码,最后又只剩下了一连串的不断闪烁的省略号。 樱在收到消息的瞬间便按下了手环上的按钮,但系统并没有迅速响应。紧接着她面前的虚拟考核官的脸突然从中间开裂,一只蠕动着的由源代码构成的‘生物’从中钻了出来。 “这是一条…龙?” 那家伙一脸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的景象,在见到樱的时候更是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 ‘你也在数据海里,你是我的朋友对嘛!’ 卡卡尽力通过算力展现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你是?” ‘我叫卡卡,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朋友?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呢。” ‘可是你跟我一样也在这里呀。能在数据海中自由行动的数据都是卡卡的好朋友!’ “你是数据?那能帮我出去吗?” ‘嗯……不行哦!卡卡现在要开始做任务了,这里面的数据谁都不能少!’ 卡卡朝着天空扑扇着翅膀,伴随着它撩起的风,这片虚拟空间逐渐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貌:源代码。 卡卡张大嘴,源代码一点点被吸入嘴中。整个空间出现了崩塌与裂痕。 上官樱再待在这怕是要和这里的数据一起被消灭了。 “院长!中心层出事了。” “怎么又出事了?不是才消停一周吗?” “bug,一个很严重的bug!它在不断吞噬数据海里的代码。模拟训练场已经出了问题,有考生来不及退出被困在了里面。再这样下去整个落尘的系统都会瘫痪的!” “有人去修了吗?” “修不了,那东西好像有自我意识,会主动躲避消杀卫士。我们正在讨论临时的处理方案。” “其他院长呢,过去了吗?” “都去了,意见不合吵起来了……” “行,我去看看。” 第115章 病毒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今天是霍祎禾职业生涯史上最艰巨的一项挑战。 他必须在短短三十分钟内找出解决侵入落尘数据海当中的病毒bug。如果做不到,浮空城的中心层将彻底瘫痪,最后被投放病毒的幕后之人夺走控制权。 到那时,海陆空全能针对性激光炮将扫射整个伊甸。 霍祎禾本以为进入坑洞遭遇【嫉妒】的袭击会是他此生最难忘的人生劫难。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最难忘”怕是要再加一个了。 “你们听我的!趁它现在还没有进入中心,直接切断所有数据传输!” 中心实验室内,一群研究人员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这群高智商人类需要在三十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内讨论出一套完美的“消毒”方案。 “不可能,关了浮空城就必须被迫降落,地上现在哪来的位置给我们停?”另一位满脸胡茬的壮大叔反驳道,“要关也只能关部分。” “关部分没有任何意义,这病毒哪都能去,必须阻断一切通路!” “那我们只能停到坑洞去了。”留着一头鸡窝头的戴眼镜男人自嘲般笑了几声。 “哪种方法都不现实,还是从消杀卫士入手更稳妥。”穿着一件修身风衣的女研究员从中间分开吵得怒不可遏的两个人。她的声音有些低,听上去让人觉得十分稳重。 “最新的卫士都没能起效,还能怎么办?现场造一个?” 有时候第三人的加入并不能有效地解决一场争端,相反这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闹剧。 “我资历最老,听我的。”又有一位研究员走了上来,他走得很慢,上了年纪的腿脚总是不太便利。花白的头发梳理的很是整洁,苍老的声音一传来便瞬间让四下安静不少,“更改路径,把连接中心的线路绕成圈,让数据流停滞在中心外围形成死循环。” “这方法能行吗?怕不是您老糊涂又把梦里的东西当真了吧?” “你..你不尊老!”老人气得在原地狠狠跺了下脚,他高举右手食指点在那人跟前,脸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这种时候你还在尊老?想点有用的东西好吗!你这方法谁敢试?一个不小心我们就要掉下去全部死光!” 霍祎禾推门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还剩十二分钟,可众人目前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又或者说,是由于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愿意让步的缘故。 霍祎禾迅速了解完方才的情况,他搓搓下巴上的胡渣:“把消杀卫士调出来。” “老霍,我们试过了,病毒有自我意识,抓不到。” “不是,换个思路,让病毒主动来找我们。” 一阵短暂的沉默。 风衣女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卫士表面上变得和病毒相似?” “它既然有自我意识,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简陋的伪装骗到?” “差不多吧,我打算让消杀卫士直接带一份新病毒进去。”霍祎禾趁着众人还在思考的时候按下了按钮,“一份和bug属于同类的拟态病毒。” 没等众人反对,病毒就已经被注入了消杀卫士当中。先斩后奏之快让一众研究员都愣在了原地。没多久他们一拥而上,实验室内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霍祎禾你疯了吗!还往里面加病毒,巴不得我们全掉下去是吧!” “老霍,你要是没睡醒就先回去。” “趁现在我还保持着理智,你最好从我面前消失!” “你..你不人道!” “大家都安静,听我说最后一句。”霍祎禾将荧屏上的画面切到了消杀卫士的视角。 “这份病毒不会对中心造成危害,它是一种拟态数据,会在靠近那个bug的瞬间读取对方的信息以此来模拟出相应的形态。原理和模拟训练场差不多。” “就算如此也太冒险了!任何的理论、数据、科技都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确定性。你应该先和我们商量。” 霍祎禾赔罪式笑了笑:“时间紧迫,你们讨论半天也得不出结果,那索性直接用我的方法。出事了也有后备能源撑着,还不至于毁于一旦哈。” “你..你胡闹!” “吴爷,您喘口气,别气晕过去了。” “老霍,你话是这么说,可这病毒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有人看出了屏幕里的不对劲。消杀卫士携带的病毒已经拟态出部分数据,但那个bug,却在这时停下了“手中”的事,待在原地不动了。 “你攻击我?你不是我的朋友了!”卡卡看着自己被击穿的肚子,它的身体随着愤怒的火焰燃起而变得通红,接着又很快化成了冷静的蓝绿色,最后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数据流的灰白色。 上官樱的双手有些颤抖,她不清楚惹怒这条数据龙会有什么后果,或许她会被当做数据的一部分给吸收,或许会被当场抹杀。但樱唯一确定的是她必须阻止这条龙接下来要做的事。 “寒霜。” 卡卡被冻结在了半空。 “流焰。” 火焰将冰块炸得粉碎,高温蒸发出水汽,遮挡住视线。待雾气散去才看清卡卡已经变成了一地碎屑。 “我讨厌你...你果然是坏人!” 那一地的数据碎片重新聚集,它重新幻化成一条巨型的龙扑向樱。 上官樱压低身位,她召唤出屏障正面迎击。哪怕已经提前降低重心来减小冲撞产生的影响,上官樱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屏障也自中心向外碎裂开来。要不是考核已经结束,她真觉得现在才是最后阶段的测试。 “我要把你也给吸收了!” 卡卡朝着“天空”怒吼道。短短一瞬,模拟训练场中的数据如潮水般涌入卡卡的体内。 ‘住手卡卡!’ 卡卡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它暂时停下了那“毁天灭地”的行动。 ‘她是好人,别伤害她。’ 是朔的声音,她通过烛龙与卡卡的连接将消息传了过来。 “喂,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放过一个阻止我们计划的人类?”希蒙试图上前打断那两龙的交流。 好人?龙族什么时候遇见过好人了?对于这种话希蒙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人族都是一群自私自利,胆小懦弱的家伙。向他们释放善意最终只会被无情践踏!接受他们的善意也只会被欺骗伤害.... “她帮过我们。”沐伸手拦住希蒙,“我们欠她一个人情。” 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希蒙无法接受,他幽怨地望向烛龙,希望能讨得一个更加合理的决定。 “就照朔说的做吧,无妨。” 既然烛龙都这么说,希蒙也只能点头同意。他双手抱于胸前往边边角角靠去。既然无法认同,那便不听不看不参与。 ‘卡卡,这次的目的是采集外圈数据,别搞的太过火。’ 另一边,这条发怒的数据巨龙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樱竟然在它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意犹未尽的不悦感。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打我我绝对饶不了你!” “老霍,它又动起来了!” 屏幕上的红色光点突然移动,它正朝着消杀卫士的方向一点点前进。 经过一番提醒,卡卡总算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它不再贪恋于数据海中各式各样的新鲜代码,眼里只剩下了中心最美味的那部分数据。但想要突破重重防线进入内部,首先得了解清楚外围的状况。卡卡选择的路线很特别,在不远处有一个让它很熟悉的数据在呼唤着它。 是的,那似乎也是一条龙,它们有着相同的数据流,就连最核心的源代码都是如此相似。 “你...是谁?”卡卡问。 ‘别过去卡卡!快停下!’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卡卡继续向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它就要看清对方的面目了。 一串电流声传导而过。消杀卫士于刹那间启动源代码内掩盖的捕捉程序,卡卡来不及躲避便被成功捕捉。 “他被抓了。”朔结束了通话。 希蒙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朝着众龙拍手。 “让他去吧,对他来说,那很有趣。” “抓到了?”粗壮大叔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方法竟然真的成功了。 “这病毒..是一条...龙?” 卡卡被输送到了一具用于存储流态数据的容器当中,里面墨绿色的液体包裹着卡卡的身体。容器上的缩放装置能够可视化数据的模样,霍祎禾看了好几遍,他不敢相信这病毒竟然会是一条龙。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数据,它的源代码是什么序列?不像是落尘的产物。” ‘放我出去!你们不是我的朋友!我要杀了你们!’卡卡猛地往前一窜,吓得贴近玻璃壁的研究员连连后退。 “这家伙还会说话!” 容器内的液体能破坏数据的稳定,卡卡在其中不停地被拆分又聚合。一来一回,它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怎么办,要销毁吗?” 霍祎禾果断拒绝:“这东西问题很大,研究研究再说。” ‘你说什么!不许动我!你不许动我!!!’ “谁让你入侵我们系统的,活该!”霍祎禾敲了敲玻璃壁,他往耳朵里塞了两坨棉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 中心研究室里回荡着卡卡的声音,从早嚎到晚。 第116章 红衣会 娜丽雅正漫步于多尔多特城的街道上。 今天是采购物资的日子,她得赶在日落前买好每条龙需要的东西。 烛龙消失后她便带着渊藏匿到了落尘。为了生计她不得不学着成为一个“人”,去工作,去学习,去...等待。 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习惯。以前只需要采购两人的用品,而现在多了好几份。 那张黄皮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渊还特意在每个人要的东西边上做了些记号。 ‘渊:一罐蜂蜜(要小罐的!),一颗落白菜,一簇西西雅花。’ ‘希蒙:一把菜刀(?)’ ‘朔:一把梳子(要带图案~)’ ‘沐:我没什么需要的,谢谢姐’ ‘......’ 娜丽雅将自己的高马尾向后一抹,发丝轻轻撩在修身的白色衬衣上,整洁的衣领扣住外面的一件淡红色薄衣,领角上还有一张不知被谁粘上去的黄色小花的贴纸。隐藏了龙族特征的娜丽雅和人族别无二致。 “今天要点什么?”商铺老板熟练地招呼道。 娜丽雅一如往常地点点头,她将另一张誊抄有需要物品的纸递了上去。整个过程都保持着沉默。 老板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他很快便备好了娜丽雅要买的东西。 娜丽雅又点点头快步离开。她并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人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没有意义的事就少做甚至不做,说的越多那些狡猾的人类也就越能发现问题。 “昨天的事怎么样了?” “我爸说病毒已经抓到了,他们正在研究。” “什么叫‘抓’到了?” “那是个半实体化的生物态病毒,据说它有着一条龙的样貌。樱你当时应该有看到吧?” 上官樱嗯了声:“它还说自己叫卡卡。” 娜丽雅正从几人身边经过,听到他们的交谈后有意放慢了些脚步。她随便在一家店铺前驻足,拿起一件根本不需要的东西装模作样了起来。 “当时考核正要结束,它就突然出现影响了模拟训练场,说什么要吸收掉这里的数据。” “那你的考核不会就这样失败了吧?”谷问道。 “不是,没通过并不是那条龙造成的,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失败了。”樱无奈地笑了下,“只能等下次了。” “其实魔法师的级别并不影响你使用什么阶段的器具。” “什么意思?” 众人看向谷。 “就算你还是三级,只要能量足够,完全可以直接使用四级器具,并不会有人管。”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霍萧轻拍了下谷的背,这不白难过了刚才? “你们也没问啊,而且让樱去磨练磨练不也挺好的。” 娜丽雅望着上官樱逐渐远去的背影。如果没猜错,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朔口中的人吧。 她将买好的东西送到龙骸原后又再次赶回了这里。虽然烛龙已经归来,但落尘现在仍有一些她难以舍弃的东西。 多尔多特城的一角,一座黑顶白墙的小屋静静地待在角落。在它的院落当中,一个披着红色披风的小男孩正踩在凳子上晾衣服。他的脸上写满了吃力的表情,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即使如此男孩仍在认认真真地完成这件工作。 “小雷格,你怎么又在晾衣服?” “我…我只是想帮你,对不起…”男孩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因为紧张被手指揉捏的衣角向上皱起。 娜丽雅的语气更加温柔了,她蹲下身轻轻摸过男孩的脸蛋:“小雷格,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又怎么会怪你呢?衣架太高了,你现在做这事有些危险,姐姐只是担心你受伤明白吗?” 小雷格‘吸’回眼眶中的泪水,他用稚嫩的声音乖巧地嗯了声。 “真乖。快进去吧,今天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煎蛋。”小雷格一跳一跳地在前面走着,小孩子的悲伤总是很快就会消退。 “对了姐姐,小渊去哪了呀?” “想他了呀。” 小雷格撇撇嘴,他不好意思地反驳道:“才没有,我只是想让他来把拼图拼完。” “我让他去另一个家里帮忙去啦。这几天回不来哦。” “那个家里也有很多小伙伴嘛?” “是啊。” “那他们也有红色披风嘛?” “当然啦,红衣会的孩子们都会有的。” “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娜丽雅沉默了下:“等你再大点就带你去吧。” 小雷格开心地回应道,一口大白牙全都露了出来:“嘿嘿,谢谢姐姐!” “姐姐回来了!” “姐姐姐姐!” “我好想你啊娜丽雅姐姐。” 娜丽雅一进屋就被一群人族孩子包围了起来,她一个个摸过他们的脑袋。这几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孩子们纷纷抬头,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欢迎着鸟妈妈的归巢。 “姐姐,菜都准备好了。”说话的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十一,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做事迅速,是这里最能干的娜丽雅的得力助手。 “你要试试吗?看你在边上都看了很久了。”娜丽雅将锅铲递到十一跟前。 “我…还是有些怕……”十一摆手打算拒绝,但看娜丽雅的态度似乎很是坚决啊。 “任何事都是第一步最难,迈出第一步,接下来都不会是问题,更何况十一那么聪明,一定行的。” 在娜丽雅的鼓励下十一终于拿起了锅铲。果然,第一步之后接下来都不会有问题了。 娜丽雅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衣角,她低头发现是红衣会年龄最小的孩子。 “怎么了,水水?” 小女孩很害羞,她默不作声地拿给对方一只纸折的小鸟。 “啊水水你竟然偷偷折千纸鹤送给姐姐!我也要折!” 小雷格兴冲冲地拿来一堆五颜六色的纸,他的大动静吓得水水立马缩回了原先的角落继续玩起了积木。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娜丽雅小心翼翼地放好千纸鹤,她收起温柔的表情转而用一张冷漠的脸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怎么,不欢迎?”希蒙侧着身双手抱胸,一只脚抵在门框上。他把头发全部往后梳起露出额头,整个人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跟踪我?”娜丽雅带上门推着希蒙去到了院落。 “我只是比较关心我们的这位族人还到这来做什么?却没想到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疯了吗?照顾人族的孩子?”希蒙恶狠狠地说道。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让娜丽雅很害怕里面的人会因此听到。 “这些孩子不一样,他们的心智才刚刚长成,不懂得阴谋算计。他们…并不卑劣。”娜丽雅担忧地看了眼窗内,幸好孩子们都没有注意到这,“只要训练的好,他们完全可以帮我收集各种信息和物品。”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告诉烛龙。” “告诉他又能如何?他已经消失了快一千年,很多事情他未必懂得比我多!” “你知道我为了活下去带着渊在这付出了多少吗?人族、神族的一切都在更新换代变得更加强大,而我们呢?停滞不前甚至不断落后!我只能去融入人族的生活,去想办法为以后的日子奠基。只为了有一天,他能够回来……带领我们再回到那个属于龙族的时代。” “所以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必须的!这些孩子虽然都是孤儿,但你觉得落尘会放任他们不管吗?只要……” “姐姐,饭好啦!”小雷格从门内探出头,“这是谁呀姐姐?” 娜丽雅愣了下,她调整好情绪挡住了眼露杀意的希蒙:“他是姐姐的朋友,我马上来你们先吃吧。” “不让哥哥一起吃嘛?” “不了,他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哦哦那好吧,姐姐快来哦。” 娜丽雅转过身:“现在请你离开,别打你那歪心思,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到烛龙的。” “你最好是。”希蒙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娜丽雅如释重负般在原地坐下,她这是怎么了?是因为这些孩子吗?是因为小雷格刚才差点被杀吗? 可她明明不在乎的啊,这些孩子,这个红衣会只不过是她博取信任的工具啊。 是因为这些孩子的孤单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吗?是因为这些孩子的心善良纯洁让她动了恻隐之情吗? 她不知道,她无法明白。 她只是一直在等待,而现在,她终于等来了那个属于她的时机。 但有那么一刻,是小雷格晾衣服?是十一做菜?还是水水折千纸鹤?让她犹豫了。 娜丽雅掀开衣袖,小臂上结了一层白色的鳞片,一股瘙痒感从那里传来。这下让她的心情再次达到了最低点。 希蒙一脚踢开面前的石子,他现在一肚子火不知该如何发泄。耳边不断传来人族的谈话声,他受够了这个地方,心中的恨意无休止地蔓延开来。 “砰。”一颗皮球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撩在后头的棕发散落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一个男孩慌忙跑上前,他一边道歉一边捡起了地上的球。 希蒙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将其硬生生拎了起来:“你找死!” “咳咳咳……放…放开我!”男孩手脚扑腾着想要逃走,但希蒙的力气大得惊人。 眼看就要有一条人命折在希蒙手上,落尘的警卫队将其团团包围,漆黑的枪口直指希蒙的脑门与心脏,若是再不放手,下一秒他就会被数枪扫射而死。 第117章 火刑 “前面的人听着,立刻放开手上的人质,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们商议。” 希蒙左眼的眉毛上挑,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周围的人群。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些家伙是在..威胁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放又如何?” “救下无关人员才是首要目标,但必要时我们会对你开枪。” “呵。”希蒙松开手,男孩像块垃圾般被他随手甩到一边。身体摔在地上,卷起一袭尘土。 “举起双手放到脑后!你涉嫌寻衅滋事伤害他人,现需带回审讯,请积极配合。” 希蒙掏了掏耳朵,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哈?” 警卫以为希蒙真的没听清,他正打算再复述一遍。 “想开枪可以尽管来,伤得到我再说吧。” 希蒙凶狠的眼神扫在了为首警官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对方似乎是个新手,虽然在极力控制那双手的颤抖,但希蒙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与慌乱。 “不开枪吗?不开枪我可要走咯。” “队长...” “这里人太多了,更何况他目前的行为不符合枪械使用规定。”为首的警官将年轻人瞄准的枪管下压。越是在这种时刻作为前辈他更应该掌控好全局。 “可是..” 希蒙吹着口哨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他还专门对着那个年轻人竖了个中指。 娜丽雅从人族那学到了很多东西,要说希蒙学到了什么...恐怕就只有这个挑衅味十足的手势了。 “砰!” 溅射的火光如迅雷般从警官旁边飞驰而过,银色子弹露出一嘴尖牙准备撕咬穿希蒙的眉心。 希蒙轻笑一声竟伸手抓住了那枚子弹。高速运转的摩擦力带起高温,淡淡的白烟从手心中冒出。 年轻人松了口气,他的额头挂满了汗水,双手比刚才抖得更加剧烈了。 希蒙稍稍使劲揉捏了两下,子弹便碎成了一摊粉末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你做什么!谁让你开枪的!” “对不起队长…我…我太紧张了。” “搞什么,真的是新手?”希蒙不再废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不怕死的可以跟过来,我奉陪到底。” 他张了张自己的右手,坚硬的龙甲闪着凛冽的寒光,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割破人类脆弱的皮肉与血管。 “队长现在怎么办?”其他人问道。 为首的警官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行撤退,在不清楚对方具体情况下向上级报告更加重要。 …… 阴暗潮湿的地牢,长满青苔的石墙上爬过几只多足小虫。昏暗的烛火照亮着周边一小块区域,以此来抵御无尽的黑暗,不被其吞噬。 通往地面的石阶上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沉重的脚步声。它一点点靠近,烛火也因他人的到来变得更加亮了。 来者走到一扇铁栏杆制成的门前,火光蔓延,映红了伊多沙苍白的半张面容。 她的长发向上扎起,长裙和身体都可以沾染尘土,唯独头发不行。这是她视如珍宝的东西。 “瞧瞧,昔日光芒万丈、高高在上的妖之灵女王,如今却沦为了同鼠虫作伴的阶下囚。”波拉尔抓住伊多沙的下巴轻轻抬起,“这副美丽的皮囊上生长出了伤痕,就连我都有些心疼了呢。” 波拉尔抹去凝固在伊多沙脸上的血迹,他指挥身后赶来的两人将伊多沙绑了出去。 “到审判的时间了,女王陛下。” 经历了昨夜的上层大洗牌,特洛洛城到了午时仍是一片死寂。外圈的妖之灵们安静地待在家中,内圈的妖之灵们痛苦的缩在牢中。他们都在等,等待一个关于特洛洛城未来的走向。 波拉尔走到城堡前的高台上,他俯瞰着底下逐渐靠近的外圈居民。 达里尔站在波拉尔右后方的位置,他的心情格外愉悦。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个期盼已久的日子,是一切暴政消亡崩毁的日子,是下民能够堂堂正正不受拘束地穿过传送门进入内圈享受神树庇佑的日子! 哦,不对。从今日起,不再会有下民的称呼了,也不再有内圈与外圈之分。所有的妖之灵都将站在同一片蓝天下,他们平等的享受一切,平等的付出一切。 在那之前,需要先处理掉旧日的残党。 “各位,很高兴能够和大家一同见证此番盛景。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将站在这带领各位迎接新的时代以及光明的未来!” 波拉尔的话赢得了大量的掌声。他挥手示意,伊多沙踉跄着走上前。 在突然的寂静之中,她被众人注视着绑在了那根竖立多时的长木桩上。而她脚下,则踩着一堆树枝。 “伊多沙,我们曾经的女王陛下。现在的罪人!因为她颁布的阶级制才导致了我们百年来的苦痛!而现在,我将替各位对其施以惩戒,用燃孽的火焰焚烧,彻底杀死这个骄傲自大的魔女!” 波拉尔的手心升起一团紫色的火焰,他沐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转身将火丢入了树枝堆里。 “烧死魔女!烧死魔女!烧死魔女!” 伊多沙冷脸盯着这群下民。 “哪怕到了现在,陛下您依旧如此镇定吗?”波拉尔笑道。 “下民。”伊多沙直视前方的空气骂道。 下民永远是下民。 不光是因为他们的血缘与身份。 还有智商。 无论何时,只需要有心人稍稍一带动,他们便会像觅食到甜水的蚁虫般毫无顾及地冲上前,哪怕会溺闭于此也再所不惜。这些人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他人编织的嫁衣。 就好比一颗棋子,吃了便吃了。 赢了,也还只是一颗棋子,获得奖励的,终归是棋手啊。 火焰愈烧愈旺,如一头猩红猛兽,将伊多沙撕咬、焚毁、灭杀。 伊多沙仰起头,炽热的火光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脸。 好烫,炙烤骨肉的烫。 但还是比不过那次钻心的烫。 明明已经到了雨季,今天却一滴雨也不曾落下。妖之灵们也许从未像今日这般喜爱晴天。 伊多沙也是。 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犹记得过去的一天,她的姐姐在民众的暴乱下舍命保护自己而被大火烧死的那天,好像也是一个晴天。 火终于熄灭了,留下一地蓝绿色的荧光,它们飞旋缠绕着一颗白色的月牙形宝石,那是伊多沙仅存的精魄。 波拉尔迅速上前“吃”掉了这颗精魄。极强的能量流淌于体内,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是的,他要的就是这个! 波拉尔的上衣在肌肉的紧绷状态下爆裂,他背部的中心区域微微隆起,一只竖着的眼睛猛地睁开。血色的眼珠灵活地转动着,就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 “把剩下的内圈残党全部清理掉,一个都不能留。” 达里尔带着“新任”首领的命令前往了地牢。他来到一处牢门前朝里面丢了一些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快走。” “女王怎么样了?”艾文问。 达里尔皱着眉看向他:“女王死了,波拉尔让我来清算剩下的人。趁现在他还没来,你快走吧。” “我…达里尔,你觉得这样对吗?” “我别无选择艾文,我说了,我别无选择了……”达里尔撩起衣袖,他的左臂上印有一个黑色的类似蛇的图案,不过这条蛇伸的笔直,头部像炸开的花一般诡异。 “这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快走吧。”达里尔打开牢门,“从这里出门左转,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往后我不再欠你任何。” 艾文穿好那件黑色披风,他拿上箱子,里面装了些食物和水。 “谢谢。” 达里尔头也不回的去到了另一间牢房。阴暗的走道上,两个曾经最要好的伙伴背对而行,从此刻起,他们的人生再无交集了。 “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女王已经死了吧。”朝朝着达里尔吐出嘴中的一股瘀血,他的身后还有许多士兵和几位被封禁了法力的魔法师。 达里尔沉默不语,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与这些将死之人再有交谈。 “叛徒。” “……” “少了近一半人数的特洛洛城,你觉得能撑多久?”朝笑道,“等着吧,你们都会死的,被那家伙当成养料吸食。” …… “蛮汐出现了大规模的集体昏睡现象,不过并没有人员伤亡。” “艾德克拉尔斯,我又不是判官,还要负责处理这种城中事吗?” 艾德克拉尔斯愣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汇报:“另外,特洛洛城发生了政变,伊多沙死了。” 科多赫尔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他的表情又在说:‘我并不在意’。 “需要派人去看看吗?”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影响计划,就让他们去吧。” 艾德克拉尔斯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科多赫尔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似乎…摒弃了更多的,情感? 艾德克拉尔斯离开后,科多赫尔无趣地把玩着手中的权杖,尖头在地面上画出了一条龙的图案:“龙…” 第118章 艾文 “达里尔,你快点!食乐宴就要开始了!” “艾文你跑慢点,来得及的来得及的...”达里尔三步并作两步地跨着台阶,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艾文的背影也变得愈发渺小。 达里尔知道,他必须追上去,不然自己和艾文之间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但是眼前的台阶实在是太长了,他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的腿像灌了铅般沉重,久到汗水滴落汇聚成一条溪流,久到无数个太阳升起,无数个月亮落下 ‘一百、一千、一万...’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达里尔终于走完了全部的台阶,他抬起头视线却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红色物体挡住。 波拉尔狰狞的面容饥渴地凝视着达里尔,嘴中的鲜血溢出流到地上打湿了两人的裤腿。 达里尔想绕开对方,却直接被一掌拍倒。 “停下。”波拉尔低吼道。 “你是谁?为什么不让我过去!”达里尔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为何已经失去了知觉。他齐肩的卷发搅拌在血与泥沙的混沌之中,潮湿而黏腻。 达里尔透过怪物身体间的缝隙向后看去,艾文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还是跟丢了。 他还是和他分道扬镳了。 波拉尔捧腹大笑,肆意嘲弄着眼前这个弱小的家伙。 是的,达里尔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已经,彻底沉入泥淖了。 怪物的脸在他眼前愈发模糊扭曲,它被揉成一团,逆时针旋转起来。 达里尔猛地睁开眼,他的背部被汗水浸湿,冰凉的触感将衣服与身体相粘合。 他做了一个噩梦。 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房间,寂静的午夜最容易让人遐想。沉重的呼吸遮掩住心跳的频率,达里尔坐起身,不安如阴云般笼罩在头顶。他将脸埋在胸前,手指深深嵌进手臂长有黑蛇的那部分肉中以此来缓解内里传出的疼痛。 达里尔感觉房间内莫名有股铁锈味传来。他尝试寻找着味道的源头,但那气味无处不在,如同一张薄膜,将达里尔整个包裹了起来。 铁锈味越来越重,达里尔只觉着肩头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他扭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时间一点点流逝,达里尔在这股气味中变得有些昏昏沉沉。 他必须离开这里。 可双脚仿佛死死黏在了床上般难以动弹,肩上的重量压弯了他的腰,身体的不适感愈发明显。达里尔感觉脖颈的位置有些痒,像是有人在他身旁对着吹气。 到底是谁! 月亮已经换了个位置,光也随之从另一个角度照射进来打在了床上。达里尔的视线瞥到一旁的镜子上。他清楚的看见,镜中的自己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而在自己的肩上,一只隐蔽于阴影里的巨大的怪物逐渐从透明状态恢复成了猩红色的模样。 是它,铁锈味的来源是它的嘴。 怪物从阴影中探出头,达里尔这才发现,怪物是波拉尔! “你…你想干什么!” 他挣扎着往另一边退去,波拉尔的样子让他感到不安。 这简直…这简直和梦里一模一样…… “和我一起……” “什么?” “和我一起……成为血族……成为…血族……”波拉尔猛地冲上前一口咬在了达里尔的脖颈处。 新鲜血液的气味逸散到空气中,它们和铁锈味交融在一起,更加刺激了波拉尔嗜血的本性。 达里尔无力地挥动了几下手臂,逐渐苍白的皮肤让他变得如尸体一般冰凉。 下一秒,“尸体”又突然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睛变得通红,两枚尖牙嗅探着血的香甜。 艾文坐在窗前呆呆地看向天上的圆月。今夜他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 他梦见了达里尔。两个人站在一座单行桥上,达里尔拿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自己则带着对方一起跳入了湍流之中。 达里尔手臂上那条长相诡异的黑蛇让艾文难以忘却,它就像一颗钉子,深深扎在艾文的心底。在未来的每一天里刺得他寝食难安。 那到底是什么呢…… 天刚蒙蒙亮艾文便离开了休憩的旅店。他要去找一个人,但不知道他在哪。考虑再三艾文便选择了此地,离特洛洛最近的落尘。 在艾文小的时候他就来过落尘,那个时候这里的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人也没有那么多。天空中的那座城也还没有如此恢宏庞大。 才过了几百年,竟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若不是十罪,恶魔与魔眼的屠杀,恐怕人族的发展程度要比现在更好才对。 来落尘已经一周了,对于要找的人艾文还是没什么头绪。要是今天再找不到线索,艾文就要换一个地方看看了。 午时,他来到多尔多特城的街上。这里似乎发生了一些骚乱,一群警卫正在解救一个被暴徒挟持的男孩。艾文混在人群当中,他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前面的人听着,立刻放开手上的人质,有什么事情可以与我们商议。”为首的警官正在尝试与暴徒沟通。 但对方很生气,仍然在挑衅警卫。 在警卫举枪之时,那人终于放开了手中的人质。不过暴徒似乎并不害怕枪械,他甚至挑衅着警卫催促其赶快开枪。 “砰”的一声,有人开枪了,是一位不太成熟的新人。 所有人都在瞬间绷紧了神经。那颗子弹将造成怎样的局面是艾文最为好奇的。 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暴徒竟然徒手抓住了子弹,甚至还将其碾成了粉末! 这不是人,艾文知道。一个没有任何装备,未做任何改造的人类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眼前的暴徒要么是位魔法师,要么,就是一个可怖的怪物。 幸运的是他没有因为子弹而发怒。倒不如说这颗子弹让他本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不知为何警卫最后没有再继续追捕离开的暴徒,拥挤的人群也在事件平息后逐渐散去。 艾文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暴徒远去的背影,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这股视线,他转过头鄙夷地看了一眼艾文。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将艾文的思绪拉回,他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是那位人鱼族的公主。 他找到了,跟着他们他就能找到那个要找的人。 “请留步,各位。”艾文叫住那四人。 “你…你不是特洛洛城的大臣吗?怎么来这了?” “叫我艾文就行。”艾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众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带我去见见他。” “你跟我们来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宇不解,“你们的女王之前还想方设法要杀了我啊。” “是科多赫尔的吩咐,他认为你是‘重启’计划的阻碍,所以必须除掉你。” “我知道。” “他们发现灾厄没死与之达成了交易,借助灾厄的手来杀你。”艾文继续说道。 宇没有说话,他像是在等待艾文能够说出更有用的信息。 “……”艾文叹了口气,“我知道关闭神柱的方法。不,应该说我知道关闭已经开启的神柱的方法。” “我去看看。”宇思索再三后还是收下了这份“委托”。他起身朝门口走去,“走。” “我跟你一起去。”胡苏亦说,“我去实验室也帮不上什么。” “说说吧,要做什么?”宇问道。 “杀了那个血族。” 三人再次回到特洛洛城,这里的一切都大变了模样。内圈与外圈之间的那一堵堵城墙全部被拆除,不论是贵族亦或是下民,都可以在任何区域生活。他们不再受身份的束缚,可以真正自由地奔跑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更确切的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下民与贵族的区分了。 “才一周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苏亦四处东张西望,街上的妖之灵脸上都挂着喜悦之情,他们会时不时停下脚步,仰起头,感受继槐带来的“温度”。除了肤色有些过于苍白外,这些妖之灵似乎生活的更好了。 “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挺快乐的?” “这的血族只有那个叫波拉尔的吗?” “是啊,我并没有看到过其他的。” “血族的能力和我差不多吗?也能御血?”苏亦问。 “不,他们吸血。”宇看向街上的那些妖之灵,“过于苍白的肤色,两边尖利的牙齿,还有猩红的双目。这些都是血族的特征。” “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成为了血族?”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血族五百年前就应该被灭绝了才对,他们是怎么逃过审判的追查的…” 宇朝着城堡继续走去:“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脖子。如果不慎被血族扑上,记得屏住呼吸停住伤口处血液的流动。味道是他们追踪的关键。” “明白了。”苏亦点点头,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去,还真的有会说话的病毒。”谷趴在容器上,那张脸紧紧贴住,挤眉弄眼的模样竟把卡卡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东西!长得真丑。’ “我是来治你的东西!” “爸,怎么说?研究的如何了?” 霍祎禾给三人分别发了一份数据报告,这条龙的身体数据与一般都病毒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来试试。”谷撩起袖子,他进入战斗的状态伸手按在容器壁上,“解析。” 第119章 镜 街道上的妖之灵并没有理会迎面走来的三人。他们专注于仰望继槐,偶尔还会舔舔自己已经干掉的嘴唇。 “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啊,就是感觉有些呆呆的。”苏亦大着胆子微微靠近了一个妖之灵,对方张着嘴安静地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下,随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白天的血族看起来确实和常人无异,因为他们体内的魔眼细胞会被光线和温度限制,缺少外界刺激的情况下神经反应会非常的迟钝。可一旦入夜,渴求鲜血的饥饿会促使他们去觅食。这个时候的魔眼细胞异常活跃,血族的身体也会被强化,速度快,力量大。” “魔眼?”胡苏亦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东西死了都无处不在...” “别担心,只是一些能量的残余而已。”宇说道,“现在是正午,我们抓紧时间。” 胡苏亦转过头看向艾文,“那个血族..呃,首领,在哪?” “城堡。不知道现在那里变成什么样了,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城堡的外部模样也和上一次来完全不同了。原本以翠绿和湛蓝为主色调装点的屋檐墙壁,如今竟全部换成了血色的基调。黑色的枝叶根植于裂隙之中,一股浓浓的铁锈味从这个巨大的类番茄建筑中不断流出。 宇率先推开门,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往里走去。哪怕换了一个首领,这座城堡还是能让他如此厌烦。 “那家伙到底吸了多少血?”艾文强忍内心的不适扶住一旁肮脏潮湿的墙壁,毕竟现在他的生理不适更需要“抒发”出来。他弯下腰等待了几秒,随后吐了出来。 “抱歉,失礼了。”艾文整理好装束跟着胡苏亦进到门内。 城堡大厅的地板被挖成了两个部分,只留下了中间通往王座以及后方彩窗长廊的道路。而那两块区域里铺满了暗红色的土壤,血腥味主要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土壤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类似触手的尖状物,它们有节奏地整齐摆动着,紫色圆圈斑点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这是...呕..在..呕..养什么....”艾文一步一呕,光是走到长廊的这段路就几乎快要耗尽他全部的体力了。 三人踏入长廊,两边的玻璃窗透出霓虹的光芒。头顶悬挂有许多面棱形的镜子,地板也被换成了一整块可以反射画面的玻璃。那些光在上下镜面间不断反射,像一颗颗子弹般穿梭在这条长廊之中,直到最后停在了三人的胸前。 胡苏亦退到艾文身边,空气中的血腥味又重了些,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记住我说的话。” 苏亦感觉自己明明离宇很近,但他的声音却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他揉了揉眼,宇似乎变小了许多。不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将他们分隔开来。苏亦对着前方的空气横砍一刀,眼前的画面突然抖动了起来。就好像有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了路的中央,在受到巨大冲击后又变得柔软,如同活物一样。 胡苏亦再回头,却发现艾文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自己也身处于一片被镜子包围的地方。一堵“墙”竟将三人彻底分开,不知道接下来那个血族会先对付谁。 他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一面镜子挡住。左转,不行;右转,也是一样的结果。这个密闭的空间横竖安置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镜子。通过朝向的组合形成了七拐八绕的通道,如同一个迷宫,出口需要不断尝试才能探索出来。 胡苏亦站在一面镜子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免有些恍惚。自己的身上多了些伤痕,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亮”了。 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好像一直都在跑,在向前奔跑。他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脑子里就会回想起他们死去的模样。这份愧疚总是深深缠绕在他的心头,如一条毒蛇,撕咬着他的心安。 镜中的脸似乎动了下,嘴角微微上扬。但眼里却流出了一滴泪水。 是的,他应该感到难过,应该感到懊悔,应该感到愧疚! 镜中的人将手抬起,他慢慢往前最后按在了镜面上。 是的,是自己害死了家人。 是自己的无能和冲动害死了他们。 镜面上出现了些许裂痕,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钻出!一只干枯的手冲破镜子抓向了胡苏亦的脖颈。 苏亦迅速抬手,将血刃横在中间挡住了对方的突袭。 “几周前的我应该会被你控制。但现在,这不可能。”苏亦旋转半圈血刃,一刀砍掉了那只枯手。 波拉尔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眼前的男孩在面对内心恐惧的时候竟能产生如此强大的意志力。 苏亦走上前细细检查了下那面破碎的镜子。和普通的玻璃镜没什么区别,大概率是魔法的影响。 他继续向前,试图找到这个地方的出口,或者,找到那个想要偷袭他的血族。 艾文小心翼翼地穿梭于这些镜子之间,数十张一模一样的面孔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盯着这些镜子看久了,甚至会觉得镜中的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他们成了一个个崭新的个体,争抢着从镜子的世界里逃脱,再将本体拉入镜中从而取代对方。 他把手盖在额头上,低着头谨慎地挪动着。通过这种方法艾文成功躲过了许多镜子的照射。但那些镜子并没有就此罢休,它们开始移动,其中一面甚至挪到了艾文的脚下。 镜面映照出新的镜像,两人对视一眼,艾文在瞬间呆滞于原地。 ‘达里尔!你在哪达里尔?’ 艾文走在一片开满红花的草地上,他正在焦急地寻找达里尔的身影。 花海的味道并不好闻,甚至可以说是有一股恶臭。但艾文必须坚持住,他要找到达里尔,救回达里尔。 草地的泥土太过柔软。随着艾文继续前进,他的脚也在一点点陷下。 ‘达里尔!你在哪?快出来吧!别再躲了!’艾文在泥淖里艰难地移动,红色的花瓣被碰落一地,漆黑的花粉黏连在裤腿上。 他似乎看到了达里尔,就在前方,他就坐在那里! ‘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艾文抓住对方转身就走。虽然他不知道出口在哪,但一定不在这,至少要先逃离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艾文突然觉得腰部一凉,他低头,疼痛伴随着血液喷涌而出,化为了浇灌血红花海的一阵甘露。 ‘为什么…达里尔……为什么……’艾文不可置信地瞪着达里尔,对方抽出刀子诡笑一声。接着他的脸如一面镜子般出现裂痕,最后破碎。 艾文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原来还在这个满是镜子的房间里。而自己身前,正站着双目无神脸色苍白的达里尔。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刚刚刺入艾文腰中的匕首。 这不是梦,但又是梦。 艾文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袖。香甜的气味飘散于空中。达里尔抬头,这里并看不到继槐的枝叶,他张了张嘴随后离开了这里。 宇简单观察了下这个房间,这些镜子上全都被施加了一定量的魔法。他推测术式应该是由视线的碰撞触发的。 他本想一剑斩出一条通路,但这样一来大概率是没办法引出幕后之人了。于是宇走上前直直地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来吧,你会让我看到什么?” 宇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十分黑暗的空间。 空间里摆放了一张长桌,上面有两个按钮。 ‘按下去,世界就会按照你的想法重新塑造。’ 桌旁的黑影对着空气再说些什么。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 ‘是吗?可这一路走来不都是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的吗?’ … ‘过程是对的,结果又怎么会错!同样的过程只会是同样的结果!’ … ‘当然!我们都深知这一点。’ … ‘你疯了?’ “我疯了?”宇往前走了几步,还是看不清黑影的脸,“我没有这段记忆。” 宇又说:“不,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记忆…” 他手持蜕时,一剑砍了过去。白色的碎片式磷光形成一道剑气,它破开黑暗的空间,斩碎了全部的镜子。同时还伤到了企图靠近的波拉尔。 对方的手臂裂开了一道细线,伤口呈现出一种蓝白色沙砾流失逸散的状态。 “你是怎么……你骗我?”波拉尔意识到宇的“钓鱼执法”,他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以及对方手上的那把奇特的长剑。 “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伤。” “你话太多了。”宇猛地冲上前,蜕时的光芒从波拉尔脸旁擦过。幸好躲闪及时,不然这一剑恐怕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苏亦止住艾文的血后也跑了过来:“就是他吧,艾文暂时脱离危险了。” 波拉尔的身体逐渐涨大,身上的长毛散发出腥臭的血味。可即使是这样的状态,他手臂上的伤还是没有愈合。 波拉尔决定先行撤退,但苏亦已经堵在了他的身后。蜕时的剑刃在波拉尔身上划下数道伤口。这场背水一战他不得不接下了。 第120章 血魔 面前的宇并不好对付,尤其他手上的那把银白色长剑,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既然如此就先将目标转向另一个家伙吧。 波拉尔原地起跳,强大的腿部力量让他直接跃到了一座水晶吊灯上。在灯柱受力脱落之前他屈身俯冲,笔直地撞向胡苏亦的位置。 “剑息一式·连切。” 苏亦深吸一口气,他对准波拉尔的眉心快速地挥出数次血刃,对方也因此不得不扭身躲闪。 “剑息三式·圆切。”苏亦乘胜追击,他助跑起跳,一个转身将血刃从后往前猛地砍去,一道血色的圆弧擦过波拉尔的脖子,险些就要被直接割开。 波拉尔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似乎都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剑息二式·瞬斩。” 这一招很容易明白是什么意思。波拉尔在胸前聚集起一面血盾。胡苏亦压低身位,将视线聚焦到刃锋的顶点,下一秒他如离弦之箭飞速射出。 在命中血盾之前胡苏亦又瞬间停下,他扭转手腕将血刃变换方向。 横刀,竖直,用力向内一推。刀刃深深砍入波拉尔的胸口。 胡苏亦向侧边抽离出血刃,伤口也因此被切割的更加宽大。他将血刃化成血液不给波拉尔抓取的机会,随后又再次重聚于手往前直刺。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一套连招打得波拉尔节节败退,对方根本无法预料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些剑技的组合与搭配可以说是变幻莫测。 目前苏亦一人便足够应对波拉尔。宇站在昏迷的艾文身边,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刚才镜像让他看到的东西。 那真的是他的记忆吗? 不对,宇无法确定那些镜子的作用是让人看到记忆。或许是惧怕之物,又或许是所想之事。 总之,那一定是能够控制人心,控制思想的东西。毕竟他在那瞬间确实产生了“陷入”其中的想法。 但就算是害怕、想念的事物,那也必定是本人遭遇过或者得到过的才对。否则镜子的“映照”就不成立了。 那么基于此往一个点推断,不论是哪种情况最终都可以归为记忆。 可...这真的是他自己的记忆吗? 宇不禁陷入了沉思。离开神之境前他确实失去过一次记忆。但现在已经全部找回,也确实没有再缺少什么。 “砰!” 一颗法球砸在了宇的身旁,他摇摇头,从思绪里抽了回来。明明没有被镜子影响太久,结果还是中招了吗... 被胡苏亦划开的伤口已经逐渐痊愈。波拉尔后撤拉开距离迅速投掷出数颗法球。 “剑息一式·连切。” 苏亦的刀砍在球体表面。下一秒察觉到异样的他不再对其施力,而是选择松手闪到一边。 果不其然,球体的表面十分坚韧,在刀刃砍上去的瞬间便开始积蓄力量。等达到一定程度时全部释放,借苏亦的力量来回击苏亦。 最前方直接受击的法球产生的效果最为明显,它们在回廊上四处弹射,飞速地冲撞向在场除波拉尔以外的任何人。 “剑凝式。”胡苏亦变换自己的视觉,他看到波拉尔的肌肉与神经的动向正在恢复平稳。也就说,对方正在适应苏亦的攻击。 宇调整好状态破开面前的一颗法球。蜕时并不依靠直接性的力量。不论是什么,只要被蜕时触碰,就能回溯其一部分的时间。 ‘这个世界太过悲伤了,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宇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一些话语。 这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有人都作出了决定,现在轮到我了。’ 他的头越来越疼,思绪越发的混乱。 ‘这就是我的决定。’ ‘我倒要看看,同样的过程真的一定会是同样的结果吗?’ “剑息四式·多段刺。” 波拉尔轻笑一声,尖利的爪子交叉在身前。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胡苏亦的刀刃竟被死死扣住。他想化血收回变换招式,却发现血刃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恐怕忘了,我可是血族。”波拉尔慢慢打开尖爪,血刃正被一点点吸收殆尽,“你会的,我也会。” 波拉尔的背部张开了一只猩红的眼睛,黑色的线布满眼眶一圈,它们像神经一样向外扩散,最后蔓延至整个身体。 收不回血刃苏亦果断选择放弃,他向后退去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把。连续耗血会加大体力的消耗,这样的情况最好不要出现第三次,否则苏亦便无法再与波拉尔抗衡了。 他看了眼宇,对方的状态很差,暂时是没办法支援过来了。 “嘶...”苏亦屏气凝神,眼中的场景逐渐凝固。血刃发出闪耀的金光,“剑心式·极意。” 他快如闪电,一刀穿过波拉尔的身体。短暂的延迟过后数道金色的剑气从不同的角度向对方砍去。 波拉尔弓着腰,背部的眼睛撕裂出一道口子,从中长出几条血红的以紫色波纹点缀的细长触手。它们“抓”住几道剑气将其吸收,剩余的一些则由波拉尔处理掉了。 “你用的明明是刀,但招式却都是剑术,这是为什么?”波拉尔道出了他的疑惑。 苏亦直立起身,他喘着气谨慎地盯着波拉尔。在背部的眼睛与触手生出的那刻,胡苏亦心中的愤怒到达了顶峰。 什么血族?这分明就是魔眼的化身! 所以哪怕现在的他已经有些虚弱,胡苏亦也要将这个怪物彻底消灭才行。 “剑心式。”他将新的血液滴落在刃上,黄红白的火焰升腾而起,“破万法!” 波拉尔再强大,在看到这股火焰的时候心中也不自觉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他眼中的胡苏亦与一个高大的身影重叠。仿佛使出这招剑术的人不是苏亦,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手持断剑,自带光辉,斩碎万恶的英雄人物。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波拉尔化形成蝙蝠,这一招他必须躲开。 火焰在空中穿梭,落地窗的彩光挥洒在其表面。胡苏亦一边斩碎新的法球一边锁定化为蝙蝠的波拉尔的位置。破万法状态持续不了太久,时间有限他必须一击致命。 波拉尔竭尽全力地躲闪着火焰的撕咬,有好几次挥砍几乎是擦着他的皮毛而过。 “剑凝式。”苏亦抓住波拉尔扭身的僵直砍了上去。 这个距离再想安全避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波拉尔变回原样,巨大的身形选择直接迎击这一剑。 一阵嘶吼回荡在长廊中,很快便没了动静。 火焰熄灭,波拉尔的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胡苏亦单手撑刀,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哪怕已经掌握了剑圣的全部剑技,但身体的磨炼仍然不足,他始终无法做到像伊卡莱尔那般多次连续地使用这些招式。不过能成功杀死魔眼的余孽,也足够了。 月亮已经升起,洁白的月光细腻如纱盖在了波拉尔的身上。 “噗通。” 血泥里的触手开始疯狂生长。 “噗通。” 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重。 “噗通。” 波拉尔的心口处爆发出强烈的红光。 宇皱着眉艰难地往胡苏亦靠近。但脑海里的声音却在不断影响着他,得想个办法隔绝掉杂音。 他把蜕时举至左侧太阳穴的上方然后一剑刺入。 蓝色的流光从伤口中倾泻而出。没有痛感,宇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不适。 脑中的杂音终于彻底消散。宇持剑迅速冲了上去。 波拉尔猛地睁开双眼,他庞大的身躯扑倒苏亦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脖颈。 胡苏亦反应很快,他按照宇的话屏住呼吸止住了溢出的鲜血。 蜕时闪过,波拉尔最后的回光返照也被击溃。尸体恢复人形被丢入了血泥之中。 “咳咳咳咳....”胡苏亦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脖子上的伤口虽已凝固不再流血,但某些东西似乎还是进入了血液。 “忍一下。” 宇用蜕时在伤口处擦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体内的躁动逐渐平息。 “噗通,噗通,噗通。”胡苏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脸部、手臂甚至是双腿,全身的皮肤上都生长出了浓密的暗红色的毛发。他的身体逐渐壮大,这模样简直和刚才的波拉尔别无二致。 “我..我这是怎么了?”和波拉尔不同的是,苏亦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的思维仍旧正常。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蜕时的回溯和血族的感染产生了反应。”宇看了看,“你这应该..算半个血族。” “我还能变回去吗?”苏亦扯了扯自己缩到胸口的衣服。幸好型号稍大,否则这一“变身”恐怕就要成裸.体了。 “先清理掉这里的东西,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恢复。” 两人将艾文安置到一边随后借助蜕时的力量消除了所有的血泥、触手。不知道是不是波拉尔死亡的原因,那些被感染的居民身上的血族特征消退了部分。宇花了不少时间清除了最后的一点魔眼残余的力量,整个特洛洛城终于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当然,除了夜晚被吸食致死的那些妖之灵再也回不来了以外。 “这么长时间都没恢复,先回落尘吧。” “等等,我还没把关闭神柱的方法告诉你。”醒来的艾文拦下两人。 宇看了眼对方,头上的伤口已经闭合,但还是能看到微微蓝光从疤痕处流出:“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艾文想了想还是点头让出了身位。 苏亦巨大的身形吸引了不少视线,他回过头对着艾文挥了挥长毛的拳头:“保重。” 随后两人离开了特洛洛城,往落尘赶去。 第121章 秘密 ‘你要干什么啊啊啊——’卡卡不断变化身形企图躲过谷对它使用的奇怪能力。 “别躲了,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跑去哪?”谷手中的蓝光一点点渗透进容器当中,它们有目的地接连粘附在卡卡身上,无论怎么分解重组都没办法甩掉这些烦人的“小虫”。 “他笑得像个反派。”霍萧打趣道。 “是有点。”在听完谷说的话后樱也莫名萌生了这种感觉。 本以为某个小孩会因此不服气地转过身来和两人对峙,结果他却只是自顾自点了点头,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 “怎么了?”霍萧上前打算把这人拍“醒”。 “等等。” 樱拦住对方。只见谷双眼呆滞,像是大脑进入了一个滞空的状态,他的思维正在飘远。 ...... 这是一片荒芜的大陆。 寸草不生,瓢水难寻。 来自何处的第一缕风便只能吹起阵阵黄沙。它们掺杂着所过之处的目之所及,一同飘向远方。 这里本不该存有生灵。 但世界还是给了这里一次机会。 于是,第一批代表世界意志的生命诞生了。 一只跳跃前行,只有三只腿却依旧跨越山峦的粉色鹿;一只翱翔天际,不断突破极限穿透云霞的独角鸟;又或者,是一条掌握时间力量的...龙。 祂们“各自为政”,有的凭借本能,有的萌生自我;有的立于山巅,有的开凿深穴。 再然后,这个世界的天空落下了第一滴水,大地长出了第一株芽。 来自何处的风不再只会吹起黄沙,它会携带清香,湿润每一个角落。 那些凭借本能的,好像在某一个清晨悄然消失,祂们留下火种,繁衍生息。 而那些拥有自我的,安眠了每一个无忧的夜幕,并在下一个辉光照耀的破晓中苏醒。祂们建立起世界,发展起世界,保护起世界。 强大的龙,捏造出了属于他的子民。 龙与龙相爱,一同哺育生命的果实。 但有一天,格格不入的外人惊扰了颐和而平凡的生活。它们毫无理由的破坏,缺乏情感的杀戮。 它们是诞生于世界的怪物,是世界拿来制衡美好的罪恶。 因为美好实在太多,只充满幸福的世界无法成为一个美好的世界。 就此,一场漫长的斗争拉开帷幕。 谷从神游中惊醒,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几人正疑惑地盯着他。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好像站着睡着了。”霍萧说。 “什么呀!没睡,我看到了一些东西。”谷想了想,“这条龙全部由源代码构成,能够吸收接触到的一切数据,是货真价实的病毒。” 谷抽出一张纸快速记下了构成卡卡的源代码序列。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病毒!我是高贵的龙!’ “龙族早就灭绝了,制造你的人竟然不知道这一点?”霍萧将落尘已有的源代码序列与纸上的一一比对,“好精密的思路,简直是科研的天才。” “按照这份数据来重组再合适不过了,真是完美适配啊!”霍祎禾满心欢喜地抚摸着纸上那一串串熟悉但却新颖的数据,他知道,落尘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怎么突然安静了,不吵了?”谷随手敲了两下容器壁,墨绿色液体中不见任何反应,卡卡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但连接容器的各项数据表明,它还在里面。 “院长,有人找。是那位白发少年,他带着一只红色毛发的...野兽回来了。”研究人员斟酌再三使用了一个最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胡苏亦现在的模样。 “野兽?” “是啊,就在外面。都在讨论这事呢。” 霍祎禾朝着霍萧他们撇了撇嘴,道:“你们的朋友还是你们去看看吧,我继续处理这的事。” 宇站在中心实验室外围的入口,胡苏亦则坐在角落,尽力将自己庞大的有些吓人的身体藏在宇的身后。不过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了。 “这是什么东西?长得怪吓人的。” “猫猫,猫猫。”一个小孩好奇地跑上前,伸手就要去抓胡苏亦手臂上的毛发。 “干什么你,不听话回去打屁股!” 还没抓到就被一个满脸害怕的女人抱走了。 “各位,有序观看。”宇又转头对另一个企图上前“撸猫”的小孩说道,“他不会伤人,但别摸。” “宇,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成什么供人参观的保护动物了?” “与其费劲解释,直接说是珍惜生物来得更方便。” 苏亦点头:“那倒也是。” 身后的通道被打开,谷刚一探头视线就被一块大红布给遮挡住。 “什么玩意?摸起来还挺柔顺的。” “为什么他可以摸!” 方才被宇劝退的小孩一脸不服气地站了出来,她微微仰起头指着毫不知情的谷喊道:“他也是小孩啊!他不许摸!” “谁是小孩?谁是小孩?谁是小孩?我..你...”谷绕过苏亦跑了出来,说着便要和那孩子一较高下,“诶?是你啊。” 他看到宇后也懒得再计较被说是小孩的事了:“苏亦呢?” 宇面无表情地指向谷身后那个被他摸过的红布。 “我去!”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樱走上前问道。 “说来话长了...” 胡苏亦调整了下坐姿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其他人。 “是有点麻烦,先进实验室吧,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脱离这种状态。” 谷走在队伍最后,他一把拉住宇:“有事。” 宇默不作声,只是反手拉着对方往边上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去:“说吧。” “之前不是抓了个入侵落尘系统的病毒吗?我用【解析】看过了。” “怎么说?” “我看到了一段很奇怪的记忆。应该是记忆没错。” 谷见对方不说话,他继续道:“我推测这份记忆来自龙。当然并不是因为那个病毒就是龙的样子我才这么说的哈。” 宇点点头。 “它让我看到了世界最初的模样。以及后续是如何变化发展起来的。记忆的最后是以龙族被十罪攻击为结尾的。这也是我刚才那么推测的原因。” “那病毒只由源代码构成是吗?” “对。”谷回答。 宇再次点头表示确认。 “到你回答我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世界最初之时?” 宇明显愣了下,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也很惊讶。 “你看到了我?” “虽然戴着兜帽,但那白发,还有那双蓝色的冷漠的眼睛,不可能认错。” “白发,冷漠的蓝色眼睛。”宇特意强调了下冷漠两个字的语气,“谁都有可能是这副打扮。” “你是说谁都能像你一样召唤出蓝色的锁链?”谷依旧没有选择相信。 “这只是一段来源不明的记忆。”宇的头又有点痛了,之前在镜子里看到的东西他还没弄清楚,现在竟然又来了新的麻烦,“很可能是伪造的,不管是记忆本身又或是里面的内容。” “既然这样,我读一读便知道了。”谷说罢便要使用祀语的能力。 宇见状直接摁住了他就要抬起的右手:“你要为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送死是吗?” “我总觉得这很重要。知晓这件事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就算这是真的也不应该现在确认!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宇真恨不得再拿出蜕时往自己脑子上插一剑,“我现在脑子里很杂,你别给我添乱。” 看着宇紧皱的眉头和一脸不悦的神情,谷最后还是放下了手:“好吧,你说的在理。” “你怎么了?” “没事...”宇呆滞了下,他盯着谷的眼睛思考了有一会儿才终于开口:“我在血族的那面镜子里看到了一段不属于我,但却是我的记忆。” “你是不是有点语无伦次了?休息休息呗?” “不是,我现在很清醒。”宇深吸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那面镜子的作用就是通过投射内心来控制映照者。可我对映照出的画面没有任何记忆。” “不是你的,但又是你的...这,这不是和我刚才说的东西是同样的情况吗!” “所以我才说现在先别确认。既然有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必须先弄清楚这段奇怪记忆的真实面貌。我有预感,这件事会对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 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瞪大眼睛激动地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到的那段记忆属于前世的你?” “怎么说?” “你看我嘛,我不是经历过许多次轮回往事了吗?一千年前的记忆我之前也不知道啊,那不就符合了‘不属于我,但却是我’这一性质了吗!” “....可我从来没有死过。” “你确定?我有御灵卫可以知道自己死没死,你可没有。” “我确定,没有死过。” “嗯...那我没辙了。等哪一天我又要死了就帮你读读看吧。” “还有一件事,那段记忆倒也帮了我。” “帮了你什么?锻炼脑神经?” 宇没有理会谷的嘴欠,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如何关闭已经开启的神柱的方法了。” “活祭。”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脱口而出。他们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知道这其中蕴含了怎样的疯狂。 毕竟,那是一个埋藏了千年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22章 梦语者 “你用能力了?”宇看向谷,脸上带了些愠色。活祭这种事他不该知道的才对。 谷连忙摆手:“什么什么什么!这是推理,推理!” 见宇似乎不太相信,他又继续解释道:“我之前不是在g·e找回了记忆吗?轮回的最开始是爷爷他们被神柱吞噬,随后我便和御灵卫签订了契约。神柱也是在吸收过多生命后彻底关闭的。所以我才这么说的...” “这方法太危险了,别跟任何人说。” “除了我俩,其他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吧。” 两人结束这场谈话回到了中心实验室内。 “好了好了,烦心事先不管,来看看这吧。”谷伸展了下身体朝着胡苏亦走去,“解析。” 一阵蓝光闪过,谷在对方的身体里看到了许多非常活跃的小球在聚集、分散、碰撞。 “你血液里有很多未知的细胞,它们正在一点点吞噬原本的血细胞。不过...你的血液又很‘强大’,两者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平衡。” 胡苏亦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的那种奇怪流动:“怪不得我还能保持理智,但身体却产生了改变。” “有办法吗?”宇问。 “这些新细胞已经和原细胞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我没办法将其剥离你的身体。但是可以分离出它们,帮你建立一个更稳定的共生关系。” 谷说着便再次启动了【解析】,随着他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血液,苏亦的身体也在逐渐恢复原样。没过多久苏亦就摆脱了那副怪物模样。 “好了,现在你的身体稳定得不行。” “会有后遗症吗?”苏亦活动了下四肢,总觉得自己好像比之前要壮了一圈。 “应该能再变回去的。”谷解释道,“不过这是可控的,你可以随意在人和...怪物这两种形态之间进行切换。” “还不确定变成血魔会有什么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先别尝试了。”宇制止了苏亦的动作。 “血魔?这名字挺帅的。”谷点点头表示深深的认可。 “那个病毒呢?”宇来到容器旁,他并没有看见什么龙形数据体。至少贴在容器上的标签是这样描述的。 “生气了,躲起来了。” ...... 娜丽雅坐在红衣会其中一位孩子的床边,她为其盖上被子轻轻地拍打着。安抚好这最后一个孩子,今夜就能好好休息了。 ‘姐姐...烤肉好香呀....’ 娜丽雅温柔地注视着梦呓的女孩,她微笑着,眼里满是怜爱。 ‘救命啊...救命啊...姐姐救我....’ 一旁的男孩突然举起双手开始晃动,身体则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挣扎,一副被什么东西追赶的模样。 娜丽雅起身来到男孩边上,她将右手食指点在对方额头:“梦行。” 男孩的额头亮起一点白光,娜丽雅的头顶也在同一时刻显示出一对棕色的犄角。紧接着娜丽雅像是昏迷般靠在了男孩的床头。 原本还在做噩梦的男孩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的表情也从害怕转变为了放松与愉悦。就像是做了美梦般沉醉其中。 “睡吧孩子,愿你今夜做个美梦。” 娜丽雅睁开眼,她再次为男孩盖上有些退去的被子,关上门离开了这个安眠着所有红衣会孩子的房间。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缓缓撩起右手的衣袖。一小块白色的类甲物生长在娜丽雅小臂的皮肤上,仔细看才发现那竟是由数个鳞片组成,覆盖的区域并不大,但却会时不时带来一股痒感。娜丽雅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没有用爪子去挠。 “该死...”她暗骂了一声。 “姐姐..” 房门被突然推开,小雷格揉着惺忪的睡眼摸了过来。 “怎么醒了?”娜丽雅将小雷格抱到自己腿上,“做噩梦了?” 小雷格摇摇头,他轻轻靠在娜丽雅的肩上:“我饿了...” 娜丽雅笑着拿来一块面包:“吃完就乖乖睡觉哦。” “姐姐。”小雷格咬了口面包,甜甜的内馅让他清醒了不少,“你的手上怎么白白的呀?” “没事,快吃,吃完睡觉。” 小雷格感觉到了娜丽雅烦躁的情绪,他抬头打量着姐姐的眼睛。 冷漠,一种在娜丽雅身上很少看到的情绪。 面包不大,小雷格很快就能吃完。 “姐姐晚安...”他趴在门框上露出半个脑袋,最后还是失落地关上了门。 墨染的天空渐渐泛起白色的光点。漫漫长夜终将逝去,晨曦会照耀每一寸土地。娜丽雅留下字条,她需要马上动身前往龙骸原。 “哟,你怎么回来了?”希蒙向后抹去的头发架在龙角间,他还是那一副自傲的模样。 娜丽雅并没有理会对方,只是瞥了一眼便径直来到发呆的渊身边。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右半边还翘起了一只揪揪。渊正在闭目养神。自从烛龙消失后他的精神就变得有些不稳定。没有娜丽雅的帮助,渊根本无法安心入睡。一旦大脑被「噩梦」侵扰,他的意识就有可能被投射到现实,以魔法的形式产生相应的破坏。 “渊?”娜丽雅伸手帮其抚平了乱糟糟的头发。 对方睁开眼,花了好些时间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啦。” “嗯,睡吧。” “我不困,总是睡觉会让思维变得迟钝。”渊的眉心亮起一点粉光,他挑动龙尾在光亮处象征性地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渊的尾巴似乎比之前更长了些。 “就算烛龙分给你力量也不代表你的身体不需要休息。”娜丽雅强行对渊施加了一层「安眠」,“快睡吧,我在这里。” 渊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他身体逐渐放松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有意义吗?直接把他丢进那些人在的地方不是更好?”希蒙不屑地说道。 “睡眠可以平息混乱的思绪,稳定精神的内核。我建议你也好好睡一觉,改改你那臭脾气。”娜丽雅的声音很轻,但仍能从语气里听出一股隐隐的愤怒。 “啧,烛龙在等你。”希蒙转身就走懒得跟这龙废话。 娜丽雅穿过树林来到更深处,烛龙盘腿而踞悬浮在半空。他的背部连出数根金色的丝线,它们轻飘地飞向龙骸原的各个地方,落在了每一只龙的头顶后消失不见。 而这一条线是属于娜丽雅的。金丝像雪般在接触的瞬间消融。 “您这样赐予力量不太好吧...” 烛龙点头:“无妨。卡卡如何了?” “已经入梦告知过了。”娜丽雅说道,“为什么不由您直接与它交流?” “他们会知道。” 娜丽雅明白烛龙指的是那个神和他的同伴。 “再入梦吧,将渊带到卡卡的梦中,帮它脱离现有的桎梏。” “这...有点难,我们不一定会成功。” 烛龙笑了笑,他似乎很相信娜丽雅:“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可以做到。” 既然首领都这么说娜丽雅也只能一试。她回到渊身边再次沉睡。 这片梦境很安静,脚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此时的渊正惬意地躺在地上,数着自云间飞过的白鸟。 “走吧,渊。” “去哪?”渊坐起身一脸好奇。 “去救龙。” 梦境在刹那间发生了转变。两龙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正方体空间,六面壁垒都由源代码的各种数据组成。而卡卡就待在正中心无所事事。 ‘你们怎么进来的!’卡卡见到两龙激动地扑扇着翅膀飞起。它趴到渊的头顶,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 “描述下你所处的环境。”娜丽雅告诉卡卡。 ‘一个容器,里面装了绿色的溶液,周围都是机器。’ “呼...渊,投射现实。” 渊闭上眼,眉心的粉光再次亮起:“我梦到了..装着卡卡的容器,被错误的数据影响,出现了程序的变动。” 他深吸一口气,这种大范围的意识投射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封闭的容器竞意外打开,电路的破坏...产生..产生.....”渊只觉得双腿发软,身体一颤瘫倒了下去,“我不行了...只能把它放出容器,没办法继续了...” “做得很好。”娜丽雅又看向卡卡,“梦醒了,去做烛龙交予你的任务吧。” 卡卡从睡梦中苏醒,头顶的盖子果然已经打开。中心研究室的数据出现了短时间的运行错误。这是一次机会,卡卡需要争分夺秒。 它跳出容器飞速钻入了面前最大的显示屏。 “什么情况!程序怎么会突然出错?”身形粗壮的研究员最先进门,他迅速使用了几种完全不同的应急方案才将错误程序控制在了最小的损害限度内。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啊...”另一个研究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被迫早起简直要了他的命。而被迫早起还收到坏消息,更是让他在美好的清晨就拉下了脸。 “老霍!病毒不见了!”第一位研究员后知后觉,他朝着刚进门的霍祎禾喊道。 霍祎禾迷迷糊糊的状态立刻被清除,他重新启动中央控制台开始排查数据库当中的异常代码。 “怎么逃走的?溶液应该有锁定数据的能力才对。” “好像...好像是它打开盖子逃出去的....” “.....”霍祎禾掏了掏耳朵,他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显然,并不是。 第123章 白鳞病 ‘你再坚持一下,阿玛娜很快就回来了。’ ‘我恐怕不行了...你去帮其他龙吧...’ ‘说什么呢!一定可以治好的,你再坚持坚持好吗...’ 眼前瘦小的龙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全身都被银白色的扇形鳞片覆盖。尤其是面部,那里的鳞片呈左右对称向中间闭合的模样,俨然一株诡异绽放的水晶花朵。 他身边的那条龙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抓着的同伴的手抽离出去,最后无力地落到地上。而那些鳞片,它们仿佛具有生命般一张一合,在龙死亡的瞬间收拢,紧紧地黏贴在皮肤上,然后凝结成了一层坚硬而光滑的’甲’,反射着七彩的阳光。 他彻底死了,身体因为白鳞而化为了一尊银白色的雕塑。 还活着的龙颤抖地触摸对方的脸。十分冰凉的触感,明明几秒前这条龙还有一具活生生的拥有温度的身体,这要他如何去相信现在的这尊雕塑是自己曾经的同伴。他哽咽着,却根本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只有一滴滴泪水不断落下打在雕塑上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清醒的。 眼前的事也还是真实的... 上方古战役后,一场怪病爆发在了部分龙族的身上。感染者的皮肤会被白色的鳞片侵染,奇痒无比。它们会不断吸收感染者的生命力。直至死亡,鳞片便会包裹感染者将其化为一尊坚硬而光滑的雕塑。 ‘阿玛娜!找到了吗...’高个子龙看向阿玛娜,见对方一脸悲伤他欲言又止。 ‘阿玛娜老师...救救我母亲吧...’瘦小的长发龙跑到阿玛娜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抓住阿玛娜的衣角,乞求着一个治病的解药。 这位年轻的金发龙将手放在了女孩的头顶,她迟迟没有开口,因为这一次离开龙骸原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没有治病的方法,没有疗愈的解药,没有...一丝可见的希望。 她根本不敢直视女孩的眼睛,心中的愧疚堵塞住一切将出的言语。 也许她可以说:快去吧,我马上来。 也许她可以说:放心吧,很快就能治好大家。 也许,也许她可以再去一次人族的居住地,去寻一寻治病的解药... 可战争过后人族加强了结界,只要进入他们的领地任何化形的魔法都会被解除。显露出龙形真身的自己只会引来无穷尽的驱赶与谩骂。 这就是作为龙族,作为与十罪厮杀拯救这片土地的功臣的待遇吗? 烛龙为了一份契约而消失。可现在那份契约呢?神族的诺言呢?竟都成了一场笑话,一次戏耍! 阿玛娜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人类脸上的恐惧与厌恶。龙族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人族弱小,他们就要处处忍让,处处提防吗? 凭什么!万物生灵都应该是平等的!高高在上的神族也应该与一切别无二致! 阿玛娜的心中燃起一阵愈烈的怒火,她的双眼被恨意侵占,全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上也悄然生出了几片白色的鳞片。 ‘老师...你的手...’ 阿玛娜回神看去,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感染白鳞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阿玛娜的生命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她坐到一处山崖的前端。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龙骸原的风景。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冰冷却又如此动人。 白鳞一开一合,阿玛娜的呼吸却越来越沉重缓慢。 ‘烛龙...我该怎么办.....’阿玛娜对着天空问道。 但天空不会说话,不能告诉她问题的答案。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她流下悔恨的泪水,屈身被白鳞彻底吞噬。 “阿玛娜老师?”朔的声音将阿玛娜拉回了现实。她一脸担忧地盯着对方有些悲伤的表情。不知道阿玛娜想到了什么竟如此入神。 “怎么了朔?”阿玛娜将胸前垂落的金发撩到身后。 “计划开始了。” 阿玛娜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处的烛龙,他正在闭目养神,背部的金线依旧在不断传输能量。 “太累了...” “什么?”朔不解地看向阿玛娜。 “不论以前还是现在,烛龙从没有真正休息过。”阿玛娜走向龙骸原的边界,“他总是在为世界付出,可结果呢?世界是如何回报他回报我们的?” “老师...至少现在大家都回来了。” “是啊,都回来了。就好像我们所有龙都重新来过一样。” 阿玛娜和朔来到落尘外围。无形的结界像一道高耸入云的城墙彻底将龙族隔绝在外。阿玛娜伸手一摸,结界自手心的位置释放出一圈圈透明的波纹。随后她又化形成人族的模样穿过结界。出乎意料的是,化形的魔法竟然没有被结界识破。难道说这一千年来人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这不可能。阿玛娜自顾自地摇摇头。凭她对人族的了解,在这漫长的一千年里他们只会制造出更加强大的结界来提防任何会对他们产生威胁的生物。 既然如此便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一千年来龙族销声匿迹,人族恐怕已经完全忘却了这个种族的存在,以至于应对化形魔法的结界早已停滞了“发展”。 “开始吧。” 朔握住阿玛娜的右手,蓝色的双眸灵动一转,世界的模样在两龙眼中颠倒,多彩的光景褪去颜色,一切都浸染上了灰白黑的凄厉。 “在这里就不会被察觉了吗?” “没错老师,我试验过很多次了,不会有问题的。”朔自豪地说道,“但是在次时间线内不能停留太久,除了我以外都会受到一定的伤害。” “明白了,我尽快完成。”阿玛娜的手心凝聚出一团金色的表面突出有许多尖刺的球体。她将其高高举起,只见光球在接触结界的刹那变得细长,它像一条线渗透进其中流向了结界的顶点。 在这灰白黑的寂静世界里,那一抹金色的流光显得极为突兀。 “完成一个支点了。” 朔看了眼烛龙交予她的那张羊皮卷轴,上面画有一张简单的落尘区域的地图,在两龙所处的位置还特意标注了一个圆圈。而同样的圆圈符号还有三个。 朔解除蓝眼的能力,世界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这太神奇了,你的眼睛竟然可以将我带入另一个时空。” 朔似乎并不这么觉得,毕竟这副眼睛是怎么来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了?”阿玛娜问。 “阿玛娜老师,我和哥哥能得到如此强大的眼睛应该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吧?”朔小心地摸了下眼角,“可如果我们真的幸运又为什么会失去家人,遭受折磨?如今又要再使用这副眼睛去与过去的屈辱作战。” “阿玛娜老师,这条路真的正确吗...” “这条路必须正确!”阿玛娜抓住朔的双手,她轻轻地在上面拍了两下,“我们只是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曾经的龙族安居于烛龙的庇护之下,在灾难降临时是我们的弱小让他们有机会害死烛龙!但现在不同了朔,龙族回来了,我们也更加强大了。这一次该由我们来保护烛龙,保护我们的家园了。” “可...可人族并不都是过去那样了...他们之中也有人...” “但那屈指可数不是吗?我们怎么保证那些人见到龙族不会像从前那般?”阿玛娜皱着眉,她无法接受朔所说的...“事实”?这会让她更加痛苦,“过去的龙族都遭遇了什么你很清楚,这样一个充满恨意、背叛、痛苦的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朔陷入了沉思,她的眼前不断闪现过往的那些片段。 被追赶、被唾骂、被嘲弄、被厌恶...... 是啊,连一个种族都容不下的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对不起阿玛娜老师。” “这不是你的错,让我们去完成剩下的三个支点吧。” 阿玛娜坐在一处山崖的前端,对啊,她记得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时就坐在这里。 那天她说了些什么?又或是想了些什么? 噢,她在询问消失的烛龙前路于何处。 但直到离开她也没有得到一个回答,因为烛龙根本无法回答。 现在她回来了,如今也已不再需要,因为烛龙就在那里。 这便是答案,前路即是烛龙所在之处。 阿玛娜看向自己手臂上出现的一片微小到难以察觉的白色鳞片。 可能再过不久她又要离开了。既然如此,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要为了他,为了整个龙族奉献出一切。不顾任何代价,她都要做到! 阿玛娜抬头,阴云遮蔽了太阳。远方袭来的大风将她的长发吹拂而起,犹如一面金色的丝巾,在天边画下一道完美的弧线。空气中的沉闷压抑在心头,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第124章 夜袭 “找到位置了吗?” “目前在c4数据库游荡,应该在寻找能突破防御墙的方法。” “再用一次消杀卫士。” 众人盯着屏幕许久,他们亲眼看见消杀卫士又一次成功捕捉了逃亡的病毒。但很快霍祎禾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这是假的。”他说道,“数据比对不上。” 霍祎禾直接启动程序摧毁了病毒假身。那些数据在被消除的瞬间化为了一堆乱码,它们在原地快速旋转最后竟重组成了一张吐着舌头的笑脸。几秒过后才彻底消失不见。 “它...它这是在嘲讽我们吗!”身材粗壮的研究员一拳锤在了桌面,震得桌上的仪器都轻微弹起。 “冷静点,当务之急是找到对方弄清楚它到底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想入侵中央数据库吗!它既然这么无所不能尽管试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这病毒命硬还是我们的防御墙更结实!” 穿风衣的女研究员一直在沉思,她的视线往返于屏幕和病毒之前入侵的数据间:“我总觉得有哪不太对劲...” “不妨说说看?”霍祎禾看向她。 “如果它的目的是或只是入侵中央数据库,那为什么要一直在周围的其他数据库当中徘徊?甚至浪费这么多时间来...戏耍我们?” “病毒能有什么正常的思想?”粗犷的研究员恶狠狠地瞪了眼屏幕。 “这个病毒具有自主意识,但它从何而来呢?我认为就算病毒能随意行动,背后制作它的人也一定在暗中发出适时的指令影响着它。” “所以它的目的不单单是要入侵中央,周边的数据库也是?” “还有一种可能,它是在分散我们的注意。” 霍祎禾将双手撑在桌上:“把我们的重点聚焦在数据上,其它地方便会因此疏忽。”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 “我立刻去排查每一层的状况。”粗犷的研究员收起怒意,他干脆利落地拿起一叠报告转身冲出了门。 “他怎么总是这么横冲直撞的?”风衣女研究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分配下区域吧。” “你跟我去一趟外围。”霍祎禾拿上一架可以装备在肩部的仪器。 “怎么了?还有哪里需要排查的吗?”风衣女研究员问。 “我不太懂魔法,但你说这病毒是怎么突破外围结界进入浮空城的?” 还没等对方回答,霍祎禾就自说自话般念叨了起来:“结界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存在过了。我记得最初设立的目的是抵御龙族吧?” “自从龙族灭亡结界就改为专门对抗外来物入侵的形式了。” “有在不断加强吗?” “有是有,但抵御多种入侵需要消耗的魔法能力实在是太多了,那些魔法师最后只能舍弃掉部分被搁置无处使用的功能。” “比如说抵御龙族的魔法。” “龙形病毒,合理的推测。” 霍祎禾笑笑:“不过是个猜想罢了,先去看看再说。” 两人来到多特多特城东部的城郊边缘。霍祎禾打开肩上的仪器,一阵白光自上而下扫过,透明的结界闪动着波纹在眼中显现。其上流淌着许多数字组成的代码。 他们先后探查了四个结界点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我多虑了...” “也许只是暂时安全?先回去吧,似乎快要下雨了。” 霍祎禾抬头,天空灰蒙蒙一片,压抑沉闷的感觉直冲而来。 ‘就凭你们还想抓住我?’ ‘别装了,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被关到了容器里。’希蒙地声音冷不丁从卡卡的脑子里传来。 卡卡的表情从得意瞬间转变为愤怒,随后又很快变了回去。它穿梭于如海般的数据当中,在烛龙的信号到来前它只能等待,同时保证自己不会再次被抓。 ‘小屁孩,看清楚周围啊,别到时候需要你做事又不知道怎么走了。’ ‘你好烦啊!我要别的龙来!’卡卡不满地嘟起嘴,它这两句吼得希蒙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水果,甘甜的汁水从指缝间流出,弄得整只手都黏黏的。 希蒙咬着牙低声回答道:‘你最好能把事情完成了,否则我一定会弄死你。’ 他切断联络去到河边把自己的手洗了个干净。 “老大!”一位长发的龙小跑过来,他疑惑地看向正在对自己的手用水狠狠揉搓的希蒙,“老大,你在干什么呢?” “洗手啊,白痴吗?” “洗手也别这么用力吧,老大你...你很讨厌自己的手吗?” “有屁快放,别逼我抽你。” “咳咳咳,老大,阿玛娜她们搞定了。” “知道了。叫上刃刀,我们今夜就行动。” “刃刀已经去了,他得先规划路线。” “行,我们马上出发。” “我也要去。” 希蒙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渊。他烦躁地揉了揉额头,这群小孩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烦人呢? “你要干嘛?” “我要跟你们去落尘。” 希蒙一把抓住渊的手臂:“不许去。” “为什么!我也可以帮上忙!”渊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借此从希蒙手中逃脱。 “王说了这次没你的事。” “尖枪,把他送回去。”希蒙轻松一甩将渊扔到了长发龙身边,“他要是还叫就关起来。我去入口等你。” “知道了老大。”尖枪握住渊的手,连拖带牵地将其拉到了奇萤之地。 “放开我...放开我...”渊其实也清楚自己再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所以他也只是随便喊了几句,有气无力像是快要睡过去似的。 “小祖宗哟,咱好说都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了,你就听听话吧。”尖枪半跪在地看着渊幽怨的小眼睛。 和希蒙不同,他的两个小弟对渊一直都很好,渊也不想为难尖枪,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真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尖枪摸摸渊的脑袋迅速离开了。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希蒙坐在一块岩石上,雨水打在了他的犄角上。这些许漫长的等待让他十分无聊。 希蒙四处张望伸手摘了一片垂落下来的树叶。他等了几秒见无龙出现竟把叶子随手插到了自己向后撩起的发缝间。还顺带找了处水潭看了看,似乎挺满意自己的造型。 “老大,你在干嘛?”尖枪突然从身后出现,他再一次向这位桀骜不驯的老大投去疑惑的目光。 希蒙少有的愣在了原地,此时此刻也不知是该先摘下叶子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就这么戴着随它去吧。思索再三最后只能恼羞成怒打了尖枪肩部一巴掌。 “管那么多呢!快走!” “对了老大,我们不需要再去蛮汐吗?那里也是人族生活的地方吧?” “不用。这次的任务是落尘的坑洞。其它以后再说。” “好的老大。” 两龙赶到落尘外围的时候黄昏已至。刃刀也在一旁的树林里藏匿多时。 “怎么说?”希蒙问。 “天一黑就可以给阿玛娜信号,到时候她会启动施加在结界上的魔法。” “老大,咱们一起还是分头行动?” “一起去坑洞那,有事再分头撤。” 入夜。阿玛娜在收到信号的瞬间激活了结界上附着的魔法。一道道金光闪过在结界表面闪过,在雨水的遮掩下变得非常淡。 “试试看。”希蒙示意刃刀保持龙形进入结界内。 刃刀试探性伸进了一只手臂,并没有触发结界的防御回击。于是他便大着胆子整个冲了进去。 “老大,我没事!” “走。” 希蒙站在坑洞边缘,不明白王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这,一个坑洞要如何破坏? 他蹲下身好像发现了坑洞表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 希蒙摸了下,一层由金线交错编织而成的屏障忽得闪过。 “呵。”希蒙终于知道王的目的是什么了。他全身泛起一阵黑红色的能量波,右手缓缓移向自己身前。 “噢噢噢噢!老大这是要...” 希蒙的胸口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是一片星空般璀璨的虚无。紧接着他竟然将手伸了进去,从中掏出了一把长柄斧头。斧刃呈锯齿状朝下排列,头部还插有两根尖利的螺旋长刺。整体呈银白色,斧柄却是褐红的木制柄。 长斧砸在地上崩出一道火花,在黑暗的雨夜一闪而过。希蒙一跃而起对准屏障的边缘猛地砸了下去。 “咣!”嘈杂的雨声中传出了一阵不和谐的音律。 一声, 两声。 三声! 雨水夹带着金色的碎片飞溅到空中。随着屏障的碎裂落尘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 “分头跑。” 希蒙自由穿行于雨中。他拿着长柄斧轻快地飞跃在楼房与楼房之间。 好久了,他已经有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刺激的感觉了。 希蒙的双眼散发出暗红色的气,他忍不住兴奋地大笑了起来。 “砰。” 长柄斧与一把蓝色的弯刀相击。希蒙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矮小的男孩还有对方身后的那个巨大的金蓝色物体。 “怎么?抓我?” “料事如神啊!就是来抓你的。”谷点了下耳朵上的装置,“宇猜得没错,我这边逮到一个,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喂,抓我能不能认真些啊!”希蒙飞速冲到谷的面前,若不是魄抵挡及时,谷的胸口怕是要被开一道大口子。 “好好好,我专心。”谷的发尾染上墨蓝,金色圆环随着刀的抖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壹式·新月!” 第125章 夜灯 战斧不同于剑、刀这类武器,它所造成的冲击力更强,持有者使用的技式也更偏向于力量型。 希蒙双手握柄,身体自右侧蓄力朝前猛地挥出一击。谷一时间难以招架,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退了好一段距离。 “怎么?还以为多厉害呢,就这?”希蒙将战斧倒置在地面。他将被雨水打湿散落开来的头发再次抹到后面,戏谑的表情让谷倍感不爽。 “四式·弦月。”魄抓着谷将其抛至上空,而祂自己则在谷飞起的瞬间持刀笔直的向前冲去。巨大的金蓝色烟气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在虚幻的雨夜里不间断地撕咬着希蒙。谷的弯刀划开紧密的雨幕,他似一道弦月,灵巧地从侧面攻入希蒙的腰部。 战斧碰撞的金属声有节奏地传入楼房之中。一盏盏灯从窗内亮起,昏黄的光线难以穿透无边的夜色,显得微弱而渺小。 希蒙轻笑一声,对手现在的攻势才是自己所期待的。经过多次的观察他已经掌握了魄的攻击“轨迹”。下一秒希蒙选择正面迎击,他挥出战斧竟直接预判了魄的动作,斧柄与斧刃连接处的凹槽将魄的弯刀死死扣住。两人也因此僵持在了原地。 “魄,就这么控制住他!”谷从另一边跳下,现在的时机刚刚好。 “你不会以为我没招了吧?”希蒙握柄的双手突然朝着侧边一转,斧柄与斧刃之间发出“咔哒”一声,二者在瞬间分离,转变成由一根铁链相接的状态。分离产生的冲击力将希蒙向后推去,铁链不断拉长,魄与其的距离便越来越远。链子生长到一定程度后终于停了下来,希蒙拽住斧柄以魄为中心开始和谷拉扯。而魄为了不让斧刃回到希蒙手中只能继续待在原地。 即使没有斧刃,希蒙靠着一把柄依旧游刃有余。他借着对方“送予”的固定支点开始施力,在铁链的帮助下灵活地摆动,谷不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被对方躲闪开。 “这家伙是蛇吗?”谷停下喘息了片刻,视线扫到那条铁链,他灵机一动决定先解决希蒙的工具。 希蒙也迅速注意到了谷的动向。在谷挥刀砍下的瞬间他收紧铁链随后向上跳起,右手一个扭转铁链又再次下砸缠绕住了谷的弯刀。 “砰!”谷被铁链带着砸到了地上,溅了一身泥浆。 “又不行了?” 谷站起身一把抹去脸上的泥痕:“普通的金属锁链而已,随便砍。” 希蒙拉了拉斧柄,铁链也跟着抖落了不少的雨水。他困惑地开口道:“那刚才怎么不见你砍啊?” “没反应过来罢了,你着什么急?” “是你要抓我,我急什么?” “「解析」。” 蓝光自黑夜中爆出,铁链束缚「因果」的那部分正在被逐渐消解。可奇怪的是谷并没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东西出现,铁链依旧存在,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黑色...”谷定睛一看才发现被施加「解析」的地方冒出的蓝光中掺杂了许多诡异的黑色气流。它们如同一只只细虫蚕食着「解析」的力量。“魄,快松开!” “你在干什么?”希蒙问。 谷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家伙有很大的问题,刚才的那股黑色气息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恐惧。这种感觉明明来自于十分遥远的过去,但却深深扎根在了自己心底无法散去。 “这边有情况。”谷打开通讯器,“说不清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次破坏坑洞封印的人很危险。” “叫增援?可以啊我没意见,一个确实不太够打啊!”希蒙在不远处吼道。 “是是是,我就是打不过行了吧?赶紧再叫个人过来!” 希蒙靠在墙边看戏般静静欣赏着眼前这小孩气急败坏地模样。 人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趣了? “暂停暂停,您稍等,马上就来人。”谷小跑到一处屋檐下躲雨,虽然他早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希蒙盯着谷嬉皮笑脸的神情只觉不对,他有预感,一个很麻烦的家伙正在向这里靠近。这次的任务是坑洞,他不能再节外生枝了。现在第二阶段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不归他管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 “谷...不对啊我告诉他干什么......”谷拍了下嘴,恨自己下意识就把名字说了出来。 “行,我下次再和你打。”希蒙一斧砸向地面,一排土石激起阻挡了谷的视线。等他跳到顶部时希蒙也已不知所踪了。 ‘别追了。’另一头刚检查完坑洞边缘的宇正在朝这边赶来。在听见希蒙的话后也猜到对方会提前开溜。 “不管了?那家伙很危险,而且好像这里有点问题。”谷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眼冒杀意的人怎么会突然问起对手的名字来?希望别是什么下咒手段吧.... “再追更危险,先去补结界。” “诶你为什么没淋湿啊?” “干燥魔法。”宇答道。这魔法还算好用,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身体外表的湿度值。不过在像今天这样的大雨里待太久也还是会湿掉一些地方。 “怎么不给我上一个?” “你冲的比谁都快,谁能拦住你?” “......” 布置结界的魔法师暂时无法赶来。幸好宇大致了解结界的咒语,他来到边缘准备补上这个缺口。 坑洞底部不断有闷响传出,却又被嘈杂的雨声遮掩混淆。谷探头向下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上蠕动。 “能行吗?我怎么觉得...” “帮我拦住它们。” “拦住...我去你也看到了是吧!”谷的视线在坑洞和宇之间徘徊,他慌乱地握住「因果」准备迎敌,当然前提是那些东西真的算是敌人。 宇半蹲在地,手中不断溢出的金色流沙落入坑洞。它们悬浮在空中,慢慢展开、铺平,逐渐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 而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也意识到了宇正在封闭坑洞,它们在瞬间加快速度疯狂地向上爬行。 在接近洞口的时候谷才终于看清那些“虫子”的真实面貌。它们的身体是人类的骨骼,也许是在阴暗的地下待的太久,骨头的颜色变得灰白。而它们的头是一个光滑的蛋状球体,那上面本来生长的类人五官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模糊,看来是不具有感官的功能了。这似乎是一群靠着本能行动的怪物。它们的骨质四肢像蜘蛛腿一样细长,就连爬行的方式都和蜘蛛无异。足部与人一样具有五根指头,但这些怪物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作人类了。 “我...我有点反胃...” “等会再吐,先拦住它们。”与此同时宇也加快了布置结界的速度。 谷一刀砍在首个冲撞到结界上的怪物。一种很诡异的触感传来,柔软而黏腻。等谷看清后才发现自己的刀嵌在了怪物的头部。一道深深的裂痕将蛋状体劈开大半,黑色的恶臭脓液顺着刀刃流出,覆盖了半个脑袋,就像一颗烂掉的蛋,整个画面显得极其诡异。 “我的刀被腐蚀了。” “那不是腐蚀,是吸收。” 谷观察了会,刀刃确实没有出现缺口,只是「因果」上的能量越来越少,蓝光也变得十分黯淡。 既然不能伤害它们,谷选择用刀背将这些家伙一个一个打下去。他守在宇的身边,看准时机给了冒头的先锋当头一刀。所幸怪物们会优先攻击正在布置结界的宇,并没有从坑洞其它的位置爬出,谷处理起来也十分方便。 谷有序地敲击着怪物的头顶,这场面简直猎奇。 “撑——不——住——了————” “马上。” 怪物们也意识到了这点,它们改变了突阵的方式,选择抱在一起于坑洞边搭出了一架骨骼阶梯。 “这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谷疑惑地敲下一刀。 “啊——” 最顶上的怪物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随后它的球体如花般绽开,黑色的脓液散落到各处。宇抬手一挥挡掉了袭来的液体。其余落在边缘的脓液像一颗颗种子落地生根,它们生长成林立的黑色尖石,相互交织最后合并于坑洞上空的一个顶点。 宇站起身,双手随之带起施加的结界。金色的流沙聚合成细长的“丝带”,它们死死缠绕住尖石,抑制住了其向上生长的意图。 “什么情况?” “它比我想的更强大。” “谁?” “「毁灭」的残余。” “这个...像灯一样亮的东西?”谷指着面前的金色石堆说道。 宇思索了几秒,确实有点像一个锥形的大灯,在雨夜里闪闪发光。且细看可以发现,在金色丝带之下,许多的白骨四肢都沾满了黑色的脓液。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曾经是人...” “你说什么!”谷想到自己刚刚砍裂的那个,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他们不会是落入坑洞的那些人吧?” 宇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 “对。”宇应道,“「毁灭」的力量将他们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 ‘宇,这边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你那呢?’ 胡苏亦的声音从耳边传出,紧接着是樱的声音。 “没事了,回去吧,我这边也都处理好了。”宇仰视堵塞坑洞的黑色尖石,沉默着往浮空城的悬浮梯走去。 第126章 揭露 希蒙站在远处的屋顶上目睹了坑洞边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来到落尘外围与小弟汇合,踩着微亮的天光回到了龙骸原。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经过一夜的洗礼,万物都褪去一层尘埃变得油光发亮。 “坏了老大!我忘记给渊买些吃的了!”尖枪一拍脑袋想起了出发前答应渊的事情。 “忘记就别买了,惯着那家伙干什么?”希蒙没好气地说道。 “那不行的呀老大,失约了小祖宗又要生气喽。”尖枪说着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在昨晚的侦查逃脱行动中他不小心打滑摔了一跤,这脚恐怕是彻底扭到了。 希蒙见状也不忍心让其再奔波了,他拦下尖枪一脸不情愿地说道:“算了,我去。” “没关系吗老大,你不是才和人交过手吗?” “黑成那样怎么可能认得出我?而且我又不会露出角来。” “那就辛苦老大啦,小祖宗要吃蜜花糕。” “那东西我们不是也能做吗!这么甜的东西吃不死他。” “哎呀他觉得我们做的不好吃哈哈。” 尖枪笑着和希蒙告别,随后又搭着刃刀的肩膀继续前进。 希蒙花了好些时间才终于找到一家卖蜜花糕的店铺。这东西实在是甜的过分,以至于根本没什么人买,自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卖了。 “这些,多少?” “这位客人,那么多您都要吗?”店老板用手框了下希蒙指着的部分。 “有问题?” “不不不,这哪有什么问题,一共是五十索托。您买这么多给您打个折,算四十索托吧。”店老板赶忙为希蒙装好,生怕对方再一个皱眉不乐意买了。 希蒙接过袋子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索托。在手指摸了整整五秒的空气后他愣在了原地。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浮现:‘坏了,没带。’ “怎么了这位客人?”老板不解瞥了眼希蒙。 “我来付吧。”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旁传来,紧接着一只被白色长袖遮盖的纤细手臂递上了索托。 “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觉得自己能带着东西离开那?”娜丽雅的视线落入希蒙的袋子当中:一堆品相不错的蜜花糕。 希蒙也注意到了娜丽雅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道:“那臭小子嚷嚷着要吃。” “看不出来你还挺在意他。” “因为不给他买就得闹,闹了我就会扁他!” 娜丽雅不再理会对方的嘴硬,她理清思绪说起了正事:“昨晚的行动...” “行动很顺利。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吧?那洞里生长出的东西。” “可...那到底是什么?” “王说的没错,那些就是人。” “......那分明就是失去理智的怪物。” 希蒙笑道:“你觉得那些人知不知道这坑洞下的真相?” “如果知道又怎么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同胞深受折磨?” “我倒是觉得他们知道,或者说只有部分人知道。” “而那少部分人向其他人隐瞒了这一点。”娜丽雅也逐渐明白了关键。 “王要做的便是攻破坑洞,解放那下面的东西。”希蒙望向那座散发着金色流光的石山,“揭露一切的真相。” “可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意义?”希蒙冷哼一声,“王永远是正确的,我从不思考他的命令是对是错。” 他的脸上夹带了一丝喜悦,还有一丝期待:“但你不觉得,让一个种族意识到自己被欺骗,意识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人早已疯魔成了怪物,而这一切都是他们信仰的神族所隐瞒所藏匿的。这...不就是意义所在吗?” 娜丽雅觉得希蒙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他很疯,但...她却又能理解。 “无论如何计划已经开始,你这边尽快准备好。”希蒙来到结界边,果不其然落尘高层很快就派人来维修了。那坑洞呢?大概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引发一场骚乱了吧。 ...... “还没抓到病毒吗?” 霍祎禾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艰难的靠了过来,几块屏幕上没有任何关于那条数码龙的踪迹。它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先别管那东西了,老霍你看这个。”风衣女研究员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起了个大早上街买菜都能收到一个惊天坏消息。她第一时间记录下了坑洞的怪异景象随后快步赶回了中心实验室。 “昨晚发生的事,我也是今早才发现的。已经派人向外封锁了可能影响到的全部区域,他们暂时将附近的居民迁到了安置所。” “我知道,昨天晚上落尘被入侵,有人把坑洞的结界破坏了。” “向高层汇报过了吗?” “一大早就送过去了。”霍祎禾揉着自己酸痛的额头,“现在的问题是这个。” 他指着图片上的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石山说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人的四肢、骨骼,却没有五官...” “...他们...难不成是人?”霍祎禾猜测。 “这太疯狂了,人怎么可能会是这般模样?”女研究员显然不支持这项推论。 “是人。” 两人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霍萧正带着他的朋友进门。而说话的便是其中的白发少年。 “你说什么?” “那些用有人体骨骼的怪物,都是千年前落入坑洞中的人。” 霍祎禾倒吸一口凉气,身旁的女研究员也顿时觉得双腿发软,两人的思绪就像是被一颗炸弹冲击,炸得四分五裂。他们尝试去接受这条信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冷静了下来。 “所以...神族曾经进入过坑洞,你们那时就已经发现这些人还活着对吗?”女研究员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 “那时的人早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他们没有理智,不会思考,只知道攻击任何靠近他们的生物。” “既然如此神族为何要一直隐瞒这件事?你们知道有多少因为这渺茫的希望而苦苦等待了多久吗!”女研究员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似乎快要崩溃了。 从第一千年开始,第一个留在坑洞边的人便开始了他的等待。再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没有人向他们保证过进入坑洞的人还活着。他们只是自发地坐在那等待。只因为他们相信。 只要相信着这份渺茫的如火苗般脆弱的希望,那么家人就一定还活着!因为即使是火苗,也有可能重新燃起温暖的火焰。 可如今眼前的神却凭一句话就想要打碎一个千年之久的梦。 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些拥有人体骨骼的怪物,都是千年前落入坑洞中的人’这种话...这种话把人们的等待当成什么了?把希望的火苗无情地践踏于脚下,在神的眼中,人的努力与坚持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告诉你们之后呢?”宇突然发问,“让更多的人知道真相,然后义无反顾地下到洞中救人?最后被侵蚀同化成「毁灭」的一部分吗?” “就算不是所有人,那些一直在等的人难道不应该知道吗?”女研究员反驳道。 “真相对于他们来说太残酷了。我们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们,那些人已经死了。是他们自己一意孤行,坚持去等待。最后这一场空,却成了我们的错吗?” 宇的话像一根根尖刺,它们扎在女研究员的身上,痛苦的感觉自心底源源不断地生出。 “宇...”其他人对此也沉默了下来,这对于他们同样是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毕竟他们曾亲眼见到过吴伯的样子,能体会到那种思念的痛苦。可宇的话不无道理,现实的真相就摆在那,没有人可以保证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派人去检查落尘的外围结界,入侵者大概是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了他们动的手脚。”宇说道,“至于这件事...弊端我已告知,决定权在你们。” 说完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祎禾静静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 “姐姐,那座高高的石山是什么东西?”小雷格指着远处问道。他的话也吸引了其他红衣会孩子的注意,众人放下手中的事纷纷聚到了娜丽雅身边。 娜丽雅低垂着头哽咽道:“那..那是很久以前因为战争落入坑洞的人。是...是我们的同胞,是每一个坑洞边居住的人的家人....” “他们...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有的孩子已经被娜丽雅的情绪感染,对于姐姐的话他们总是无条件相信。 “因为神族欺骗了我们,他们谎称落入坑洞的人还活着,他们谎称会想办法去救那些人。”娜丽雅轻轻抚摸过身旁的孩子的脑袋,“他们谎称为了落尘的安全需要暂时封闭坑洞的顶部。就这样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那些人也因此死去。” “他们真可恶!是坏人!”有孩子突然开口,他稚嫩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愤怒。 “是坏人!” “坏人!” “我们要打倒坏人!” 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附和。 “孩子们,我们应该再让真相继续被隐瞒下去吗?” “不应该!” “那些苦苦等待家人归来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们?” “没错!” “那就去吧,去告诉落尘的人,去告诉他们真相。” 小雷格又问道:“可是姐姐,大人们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 娜丽雅微微一笑:“会的小雷格,他们一定会信的。” 第127章 抗争 “其实你没必要把真相告诉他们的,这没有任何意义。”谷小跑到宇的面前,他用有些好奇的眼神看向对方,似乎是在问:你要去哪? “我总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宇顿了下,又道,“去龙骸原。” “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说之后他们应该也会知道。” “昨晚破坏坑洞的人做的?” “或许吧,我也只是猜测。” 谷放慢脚步退到了和宇平行的位置:“所以你提前让他们留下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其实你也应该待在这。现在龙骸原的情况连我也不清楚。” “不必担心,我可强了。” “只是怕你添乱。”宇面无表情地反驳了回去。 谷装作没有听到,他自顾自说道:“所以入侵者的身份是...龙?” 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将其带到了拐角的墙后。谷顺着宇的视线看去,两个中年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他们口中似乎在谈论着昨晚那座突然出现的石山。 “你哪听来的消息?” “一小孩告诉我的。” “你怕不是疯了吧?小孩子的鬼话都信。” “我也不知道啊,但你不觉得奇怪吗?”男人的语气有些激动。 “哪奇怪了?你倒是说说看。” 男人将手掌横放在自己右腿根部的位置:“一个那么点大的小孩,他怎么讲得出‘我们被神族欺骗,我们的家人从一开始就变成了怪物’这种话的?” “小孩啊,脑子里总是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个笨蛋!肯定是有人教他的啊!”男人大声呵斥,他似乎对孩子的话深信不疑。 “老陈,我知道坑洞是你家世代人的执念,但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一个人早死了啊,还有什么等下去的必要吗?” “这我当然知道啊,可我们每一代都是这么等下来的。一千年...我对消失在坑洞里的祖上都没什么情感。你说我等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所以放弃吧,就算是怪物,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这样不对呀。” “什么?” “你认识吴伯吗?”老陈突然问。 “卖药的那个?” “他等了足足一千年啊。” “妖之灵的寿命很长。”另一人点点头。 “他一个人能等一千年,而我只需要等几十年,我凭什么做不到?”老陈感慨地望向天空,“我虽然不熟悉祖上的那位,但他也是我的家人,有他才有我。等待...已经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重点不是这个,妖之灵可以活过一千年,但人不行啊。” “老张,我看到了。” “你又看到什么了?” “一个人从坑洞里走了出来。” 另一个男人觉得老陈疯了。他实在无法理解坚持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有什么意义。和那些放弃离开搬去浮空城的人一样放下不好吗? 那些落入坑洞的人就像沉入海底的沙一般,虚无缥缈无迹可寻。 他们已经被时间抛弃了... “既然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那就存在希望。神族不也是这样承诺的吗?” “那好,如果那孩子说的话是真的。那些怪物就是人变的,里面有一个甚至是你的祖上,怎么办?”他再次发问,“神族说过他们可能还活着,也答应过会去救他们。那现在呢?早就变成怪物的人回到了地面,我们全都被神族骗了不是吗?” “这...” “你是选择相信流言,还是选择相信神族的话?” 老陈犹豫半天最后也只是说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谷停下脚步,他看着前面那两人走入另一条路逐渐远去:“你还真猜对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落入坑洞的人有可能活着这种话,他们传达的信息不一样吗...”宇陷入了沉思,当初告知一切的神不止他一个。既然如此,他们修改的目的是什么? “我读一下?” “不用,先找找散播消息的小孩。” ...... “我们都被欺骗了!被神族,被我们自己人欺骗了!” 浮空城顶层,领导人的门外拥挤了一群落尘的居民。他们的脸上积聚了千年的愤怒,在此刻全部爆发只为求一个说法。 “神族明明说了他们还活着!” “神族明明许诺会去救出他们!” 最前面的几人最先开始了喊话。他们声音响亮,却也在不住地颤抖。更有甚者还夹带着哭腔,他们为死去的家人不平,为漫长的等待不甘... “可为什么现在他们变成了怪物!” “为什么高层都知道却不告诉我们!” “为什么要骗我们!” “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要给我们希望.....” “为什么!” “都别动!”落尘的先遣警卫队出动挡住了众人。 喧闹的人群里站出了一个人,他挤到众人面前抬手想让其他人先冷静下来:“各位,先不说这消息是否真实。神族当初只是说可能,这种事情如何保证百分之百?” “是啊,大家别轻信了,我们先听听高层的解释吧。” “听什么解释!各位!”又有一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看模样是个住在落尘的妖之灵。 “我在坑洞边找到了一具变成怪物的人的尸体。祂就快要消失了,大脑也不知道被谁劈成了两半。”他拿出一个金色的已经腐朽了大半的镯子,声音也在瞬间哽咽,“这...这是我母亲的手镯,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的...” 他施放出咒语强行击飞了阻拦的警卫。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平静的人群再次炸开了锅,他们疯狂地拥上前拍打着紧锁的大门。顶层的门材质特殊,就算是面对魔法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我们要见领导人!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会议室内,五位领导人急得焦头烂额。他们不安地盯着屏幕上的群众,祈祷着大门能够坚持到更多守卫前来。 老阿七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几个慌张的家伙,作为临时领导人显然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鬓角斑白的领导人忍不住开口,他在这位置上坐得太久,屁股都有些生疼了。 “还能怎么办?先安抚那些人,告诉他们我们其实并不知情。” 一位短发女领导人驳回了这个提议:“事到如今还怎么隐瞒?我们只是听从科多赫尔的命令而已。有问题难道不应该去找他吗?” “你的意思是...” 女领导人点头:“是科多赫尔欺骗了落尘,不是我们。” ...... “小孩,你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有人还在那些变成怪物的人身上找到了自己家人的东西!”小雷格信誓旦旦地说道。 对面那人听完半信半疑地往坑洞赶去,沿途还遇到了很多与他一样的人。他们带着一份渺小的希望,揣着一颗紧张的心不断前进。 “小孩,你从哪知道这些消息的?”谷站到小雷格身后双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 小雷格抖了下,他害怕地扭过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不说话也没用...诶我去!” 小雷格一脚踩了上去,谷吃痛一声松开手让这小子给跑了。 “走吧,看他会去哪。”谷一瘸一拐地往小雷格逃跑的方向走去,“踩得真狠啊,嘶...” “姐姐救我!”小雷格一路狂奔,他扑进娜丽雅的怀中,双眼不住地朝着追来的宇和谷瞥去。 娜丽雅将小雷格护在身后:“乖,你先进屋。” “两位有什么事吗?” “就是你一直在散播消息?” 娜丽雅微微一笑:“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烛龙复活了吗?”宇突然开口,这一问倒是让娜丽雅直接愣住。她很好奇为什么眼前这人会识破自己的化形魔法。 等等... 娜丽雅定睛一看,她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是他...’ 她看了眼谷,随后答道:“他要见你。” “知道了。” “入侵者是龙族的话就这么放着不管她了?” “现在动手和自投罗网没区别。去龙骸原吧。” ...... “外面怎么回事?gt查一下。” ‘已为您搜索近期发生的热点新闻...’gt将画面投射到荧屏上,顶层和石山附近发生的动荡一览无遗。 “爸...” 霍祎禾本想先联系高层却被屏幕上的红光打断。 “有人破坏了中心数据库的防御墙!”霍祎禾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风衣女研究员刚好输送完最后的解密代码。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悲伤的表情转变为了无奈的笑意。 之前消失不见的病毒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的卡卡变得更小,数量也更多了。它们分散在数据库各处,借着这次动荡的机会终于入侵了浮空城中心。 “你疯了?这是做什么!” “老霍,我受够了。”女研究员指着屏幕上的石山,“他们在那些人的脑子里找到了什么?他说的都是真的啊...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骗了...” 警报声刺耳难忍,红光大片大片照在脸上。卡卡穿行于数据海中,它的目标是个球形的金色物体。据烛龙所说,那是控制浮空城最重要的东西。 “哈,找到了!”卡卡召集所有的分身,在聚合后直接穿了进去。 浮空城外围安装的四具长筒型激光炮突然自启动了起来。它们像蜘蛛的肢体般升起打开,漆黑的炮口对准了落尘各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炽热的激光从中喷出。 可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动静,只剩寂静,令人屏气凝神的寂静。 第128章 背叛 ‘我出生在一个锻造世家当中。 父母告诉过我,家族如今的辉煌都仰仗于我们的祖先。他是一位精通兵刃锻造的工匠师,凭借着这份技艺为家族打下了最初的“地基”,为我们的未来开拓了一片小小天地。 在这块土地上,祖先一砖一瓦地堆砌出了一座简单的工匠铺。他将用心锻造的精良兵器分发给村子里的护卫。凶残的野兽难以入侵,强大的魔物来袭他们也能有对抗之力。村庄在祖先的帮助下发展壮大,慢慢地人们建立起了格兰镇,也就是落尘的原型。 后来,祖先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他的孩子长大成人,跟着一起学习如何锻造。 日子并不总是波涛汹涌,也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人们对兵刃的需求减少,祖先便开始锻造一些更能用于日常生活的器物。这个小家也慢慢壮大成了一个闻名格兰镇的家族。许多人慕名而来,只求购得一具器物。 再后来,以祖先的家族为基础,格兰镇的发展越来越快。他们与邻镇相容,组成了一个崭新的国家。 只可惜,祖先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彼神国完整建立起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彼神国是一个器物与魔力相辅相成的国家。家族承袭祖先的技术为这个国家打造了许多更加强力的兵刃器物。它们结合了千变万化的魔法,能释放出更神奇更多样的技式。 除了这些,彼神国的王十分信仰天神,因为器物和魔法无法赐予他长寿,而神可以。国都上方的球体便是他口中神的信使,祂们会带来永恒的生命,降下不朽的灵魂。 直到有一天,球体破裂了。贪婪的王向神的信使发起了攻击,诡异的黑花绽放在了人们的脸上。一帆风顺的生活在此时终结。 世界,迎来了一场浩劫。 我的祖先们在危难关头站了出来。他们联合许多工匠师,为勇敢者打造武器,为弱小者安置防护。即使这些东西在那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显得微不足道。但祖先们依旧坚持,他们甚至也拿起了武器去与怪物厮杀,去守护这个由他们一点一点参与建造的家园。 他们虽没有精锐士兵那般骁勇善战,也没有精湛过人的魔法。却在最前线奋勇拼搏。 直到那颗漆黑的巨型圆石落下,一切似乎都在瞬间结束了...... 前线的祖先们落入了坑洞再没有消息,只留下后勤的家人痛哭流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战争结束了。那些带来灾难的怪物成功被消灭,祖先们的抗争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天上的神告诉他们,落入坑洞的人还有活着的可能,他们让我们耐心等待,不要盲目下到洞中丧失性命。终有一天,神会救出这些悲惨的受难者,会救出这些抗争的英雄。 而这一等,就是十几代人,就是整整一千年的时间.... 故事实在太长,一直延续到了我这还未能终章。 祖先于我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们是我仰慕的榜样,是指引我前行的繁星。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见一见他们,那份流淌于身体里的血脉,将我与祖先深深连接,将未来和过去的时空紧密关联。 所以我是如此相信神族的诺言。 所以在龙族将残酷的真相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接受不了。 我谁也无法相信,因为现在谁也不值得相信了。 真实和虚假,各占百分之五十。 可我的心里却始终希望他们还活着。而这份希望,在那座石山出现之前,它占比百分之九十九。 多可笑啊,自从他们发现那些似人生物的脑子里有着千年前消失的人的物品后,大家就都疯了。 他们顾不上确认这是否是怪物吞食的原因。 怀疑一旦说出口就已经是答案了。 那么我呢...我该继续坚持那可笑的百分之九十九吗?’ 风衣女研究员吞下了那个龙族交给她的暗红色药丸。刹那间,她的眼中闪过一圈殷红的光晕,指尖也突然变得锋利无比,如同龙的爪子一般。但没过多久就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盯着在场震惊的众人,随后又看向屏幕上领导人的发言。 ‘既然你们都说是神族的错,那我便相信...这最后的百分之一吧。’ ...... “娜丽雅说那家伙还带了个人来。”希蒙给了刃刀和尖枪一个眼神,两龙心领神会地躲到了树丛当中。 “无妨,你也暂避吧。” 希蒙点点头跳到了后方的林中。 龙骸原和宇上次来时大不相同了。外围的结界恢复成了千年前的状态。就连神穿过都免不了被镀上一层无色的薄纱般的能量。 “监视咒?”谷捏了捏手臂上那层看不见的薄膜,“这咒语比我爷爷还老。” “你再多讲几句说不定他会把你赶出去。” “怎么说我也算是老面孔,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事?”宇来到烛龙面前,他正紧闭双眼,盘腿悬空而坐。 “上一次见面也有些时候了。你的想法是否有变?”烛龙睁开眼,金色的眸先是扫了眼谷后才看向宇。 “所以克里特是你。” “确切的说他是我的部分灵魂。名与形都是我根据记忆塑造出来的。”烛龙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颗不断变化的类球形物体,在他注入的能量的作用下竟逐渐有了人的雏形。 烛龙再次开口将话题转回了先前的疑问。 “不变。”宇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为何?就算看到如此疯狂的景象,你还觉得世界,是健康的吗?” “健康这个形容不太恰当。世界就像人,总会有点小病。”谷笑着回应了对方。 烛龙也只是友善地一笑。谷说的不无道理,当然他也并不打算反驳。 “只需要一个谣言,去打造一个谎言。人族便会按照既定的路线去抗争。他们不会验明真假,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答案。猜疑的谜团是背叛最肥沃的育土。而种子,竟然是一颗十分微小的希望。”烛龙变得有些黯然神伤。他又一次想起了过去,便更加地痛恨这种畸形而生的背叛。 他继续道:“这样的一个种族却能得到神的庇护。更可笑的是,这份庇护龙族本该同享。可等来的...却是毁灭...” 烛龙的尾巴猛地砸在地上鞭打出一条深深的裂缝,宣泄着他心中的怒火。 “你真的认为维持原样是正确的的选择吗?如果这条路败了,你会重塑一切吗?”他落到地面,金色的龙角在霞光下熠熠生辉,“你是我唯一信任的神,我不愿害你。” 宇久久未能开口,不论是科多赫尔还是佛晓,他们都在质疑自己计划的可能性。而烛龙虽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但这后半句却让他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未曾考虑过这种情况。因为他不能失败,思考失败以后便失去了意义。 “不会的。”宇说道,“这条路只有一个结果。” “是吗?”烛龙看向宇的视线里藏匿了些许怜悯,但更多的是惋惜。看来今日便是他和宇彻底分道扬镳之时了,“既然如此,我便坚持这条新的路了。” “那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好。”宇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神族与龙族之间的约定本该由他去对接的,但最后关头出了岔,被克莱德斯插手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清楚。” “所以你已经开启神柱了对吗。” “当然。要去看看吗?”烛龙侧过身望向了龙骸原深处。机械的柱身穿透层层叠叠的树林,多彩的光直冲天际。 “不了,还有事。” 宇给了谷一个眼神后转身朝着入口走去。树丛中的动静在他决定离开时便愈发躁动。 两人走在夜色下,谷忍不住开口道:“那不是烛龙吧?” “不完全是。” “又要打架喽。”谷双手交叉在脑后,他微微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忆着方才烛龙身上的那股气息。和昨晚入侵的那个家伙散发出的气是一样的。 “王,那两人不同意为什么还放他们走?”希蒙不解。他握了握拳,本来还想和那小个子再打一场,可惜现在力量无处可用了。 “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可留着一定会碍事!” “他如何阻拦我?”烛龙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身上的气也变成了暗红色。 他弯腰靠近希蒙:“乖乖听话。” “好...好的,王。”希蒙的身体微微发颤,烛龙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见希蒙这副模样烛龙才收回了那股威压。暗红色的气消散在风中,金色的光再次沐浴于身。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烛龙说完又回到了先前盘腿而坐的状态,他的背后再次延伸出数条金线,它们逐一连接到每一位龙族的身上,为其不断提供能量。再这样下去,他就能复活绝大多数具有完整灵魂的龙族了。 这一次他会拼尽所有去创造一个属于龙族的世界。 第129章 硝烟(上) “你们回来了吗?”胡苏亦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谷算了下距离,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城:“马上,怎么了?” “之前的病毒控制了浮空城的防御系统,它开始操纵激..激光...扫....” “信号断了。” ‘自运行模式启动,四号炮台已锁定目标位置,第三次发射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随着一声巨响,一道强劲的橙红色光柱射向了那座石山。金色的结界在受到这股冲击后化为了一圈屏障,两者相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响。 ‘这么坚固?没关系再多来几炮也是一样的。’卡卡的脸在防御系统的屏幕上闪过,它似乎已经和这套科技融为一体了。 防御系统再次发起攻击,以坑洞为中心的周边地区都震动了起来。 顶层被赶来的警卫控制的人群仍在坚持向出面解释的领导人讨要说法。他们被阻拦在门外,只能将愤怒的眼神投射向门内代替其余五人出面的老阿七。 “老阿七,我们知道你不知情。”最前面的人开口道,“你回去,换他们任何一个来!” 老阿七有些犹豫,他张了张嘴,却被地面传来的响动打断。 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怒火燃烧的气氛中生出了少许困惑。他们尝试联系地上的人,在得知石山被落尘的防御系统炮轰时原本稍微冷静些的人群再次炸膛。 “你们疯了吗!现在开始对自己人动手了?” “别废话了,我们现在就冲进去!” 人群中爆出一团白色的光球,打得前方驻守的警卫猝不及防。这一击扬起烟尘,也吹响了群起攻之的号角。双方都有会魔法的人在,两者交战的空间在众人前压的过程中越来越大。剩余的人只需要对抗持器警卫即可,魔法师之间有他们自己的战斗。 老阿七不忍心拦下他们,但是他也不希望看到有谁做出无法回头的错事。他在人群冲进来前先行一步跑回了会议室。 “他们怎么回事?为什么闹得比之前更夸张了?” “你说什么?”另一个中年男人对着通讯器那头吼道,“防御系统怎么会被病毒入侵?防御墙是摆设吗?那群研究员在吃干饭吗?”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控制了防御系统,正在用激光炮不断地攻击那座石山。”老阿七进门,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身后。那些人很快便跟了上来。 “你没和他们说吗?” 他摘下胸口别着的象征领导人身份的徽章,一把将其丢在了圆桌上。光滑的金属底顺着玻璃桌面向前滑动,刚好停在了正中心的位置。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更适合你们亲自和他们谈谈。”老阿七退到一边,众人猛地涌入,将会议室的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定会在这里解决了你们!”领头的人本想直接冲上前将那几个领导人打翻在地。在被老阿七拦下后只能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威胁道。 “能有什么解释?我们知情不代表就是我们所做,这一切都是神族的安排。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什么事都得去做,你要我们怎么办?” “呵,除了你们几个又有谁真的见过那些神?如何证明这不会又是一个谎言?” “而且刚才又启动激光炮破坏石山,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领导人也是欲哭无泪,他索性调来中心研究室内的电子画面,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一圈红色的警示灯。“这不是我们做的,是外来入侵。” 另一位领导人见状也赶紧附和道:“我们已经被堵在了这里又怎么可能再做出这种会引起众怒的事情?” “各位,我明白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我们几位领导人也只是听命行事。一直以来人族都处于神的庇护下,我们如今拥有的一切大多来自于他们的帮助。没有神的保护我们早就灭亡在一千年前了。” “所以就要对神言听计从?哪怕欺骗同族?隐瞒我们应当知晓的真相吗!” “这是背叛!是人对人的背叛!” “你们不配作为落尘的领导人!” “我们不配?”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三位人族领导人终于爆发:“你当我们是什么?我们也是人!寿命最长不过百岁。我们只是做了每一任领导人都会做的事而已,你们却将怒火无休止地压到我们身上!这件事藏了一千年,早一天知道难道你们就不会暴动吗?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愤怒了吗?” 他气得浑身颤抖,这种被千指唾骂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事已至此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如果你们真的在乎那些能活一千年的‘家人’,现在就该一致对外去解决那个病毒以及幕后掌控的人不是吗?” 人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对于几位领导人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沉默意味着思考,思考意味着愤怒的情绪已经不再处于主导的地位。只要能够继续沟通下去,就有机会平息这场风波。 “你们得跟我们一起去中心实验室。” ...... “时间差不多了。”烛龙看向远天的太阳:“渊,娜丽雅,入梦吧。” 一旁的渊乖巧地闭上眼,他在阿玛娜的魔法屏障内侧过身缓缓躺下。随着球形屏障升至半空,渊也完全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安顿好红衣会孩子们后的娜丽雅也坐在了桌前。她一只手撑住脑袋,靠着墙闭目养神。 娜丽雅来到渊的梦境,她挥手在面前开出了一扇通往别处梦境的由源代码构成的门。紧接着她牵着渊往里走去。门的那头,卡卡早已等候多时。 “沐,朔。可以开始了。”烛龙再次开口。 远在蛮汐的沐在朔的帮助下藏入蓝眼的“世界”之中,他将烛龙力量注入神柱内部,二者在感应到对方的瞬间连接在了一起。 而朔则在特洛洛城完成了同样的事情。这里刚发生过政变,根本没人能顾及到神柱这边如此微小的异动。 这两根神柱的顶端各释放出一条只有龙族能看见的金色细线,它们顺着风飘向远方,一直延伸到了龙骸原的神柱顶端。最后全部相连从第三根神柱的底部冲出一条交织而成的光,接着停在了魔法屏障的上方。 阿玛娜在能量到达的瞬间施展出术式,她将其化为与龙族更加适配的形式,然后全部注入到渊的心口。 在梦境中的渊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动。他双手握拳尝试在梦中使用这股增长的能量。一大团金色的液体状的东西从掌心渗透出来。它们仿佛具有生命一样微微地扭动。 “成功了...”娜丽雅欣慰一笑,但又很快垂下了脸。 “没事的,能帮到烛龙我不害怕。”渊看出了娜丽雅的担忧,他收起手上的能量出声安慰道。 卡卡虽然不懂这两龙释放出的这份悲伤的情绪,可它还是选择静静地在一旁待着,没有催促,没有吵闹,直到娜丽雅点头才慢慢飞到渊的头顶。它趴在两根龙角之间,头部逐渐消失转变为了一顶像是金属制成的盔。身体弯曲软化贴合在了渊的后脑,尾部则向上翘起变成了一根坚硬尾刺,刺的顶点正好连接上渊手中释放出的能量。 渊再次闭上双眼,他读取了卡卡脑中所有关于落尘的科技数据,一点一点地在自己心中捏造出烛龙所需要的那些“兵器”的模样。 很快,一具拥有人形,头部被金属盔遮蔽双眼,身穿高硬度材质装甲,手中持着一把长枪的龙诞生在了他们面前。 “烛龙说的兵器就长这样吗?”渊不太清楚自己是否做对了。他尝试启动这具兵器,装甲龙接收到信号后利落地跑动了起来。渊又在前方召唤出一个移动标靶,装甲龙很轻松便把它击碎了。 “能用,完善就交给王好了,我们继续吧。”娜丽雅摸了摸渊的头,她必须不停地安抚渊体内的能量,防止其在梦境中失控暴毙。 渊汇集全部的能量开始大规模的制造。这种程度的消耗太过吃力,由于是在梦中,他的身体变得虚幻而轻盈。 “我没事...”渊撑着娜丽雅的手重新站起身。他看着面前成形的数百个装甲龙,心安地躺到了地上,“还差最后一步。” 他在娜丽雅的调和下用尽最后的力量把所有装甲龙投射到了现实。 烛龙看着身边不断增多的装甲龙,他落到地面挥手散去一阵紫黑色的气。气横向穿过每一只“兵器”的头部,它们的双眼也随之亮起了同色的光。 烛龙再一次抬头看向远天。耀眼的太阳被云层遮蔽,世界,也在此刻暗淡下来。 他知道,是时候了。 ...... “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不过从刚才开始激光炮好像突然停止了攻击。” ‘嘟——————’ 刺耳的警报声传入落尘每一位居民的耳中。 落尘外围,一群人形装甲正在破坏结界。它们的动作有些迟缓,面对这层临时加固的屏障竟不太能有效突破。 “让开,我来。”希蒙掏出那柄战斧一跃而起狠狠砸了下去。 有了他的帮助结界的破坏速度加快了不少。 ‘请落尘全体居民注意,外围结界正在遭受不明外力的攻击。请位于地面的全体居民优先前往浮空城避难。重复一遍...’ “什么东西在攻击结界?”霍祎禾调动屏幕想看得更仔细些。 “是龙族。”风衣女研究员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她坐在角落一脸癫狂地望向霍祎禾,“是龙族...是龙族.....” 第130章 硝烟(下) “都往这边走,不要推挤,有序撤离!” “说了别挤你听不懂人话是吧?”走在前面中年男人被身后的女人撞到,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在这里被人群踩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排队啊!没看到那些怪物就要冲进来了吗?”女人有理有据,她可不想当最后一批上浮空城的冤死鬼。 另一个年轻人实在看不下去帮着中年男人制止道:“大姐,谁不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啊,凭什么你先?人这么多你挤就有用了?”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众人的附和。但女人显然还留有一手,她抻着脖子回怼道:“我是孕妇!不应该我先吗?” “就是啊,不该让老人小孩还有孕妇先走吗?年轻人就往后退退让一下呗。” “是呀是呀,年轻人吃点亏让让又怎么了。”又有几个站在女人这边的人开始“发声”,显而易见,他们大多是些老弱病残。 “大家都想活命,就因为你们是弱势群体,我们就得去死?” “没让你去死啊,我们先你们后而已,这有什么....”开口的老人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这话,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以至于最后那几个字都快要听不到了。 “我反正不让,再见您嘞。”前头那人进入悬浮梯,他潇洒地挥了下手,留下还在排队的人面面相觑。 而下一秒更接近结界的一群人突然大叫了起来。他们不管不顾地往里推挤,只为了能赶上下一班悬浮梯,只为了能够更快地逃离怪物的追杀。 “请各位有序撤离,不要推挤!再不听从指挥我们会将违规者强行扣押。” “谁管你!再不跑就要死了,我们冲!” “砰。”外围的结界终于碎裂。金色的屏障崩坏成漫天的碎片,如同一朵绚烂的礼花,宣告着一场战争的开幕。 守在边缘护送群众撤退,抵挡入侵的警卫队被装甲龙迅猛的攻势冲击得粉碎。 “这到底是什么啊,子弹都打不穿。” “往后撤,别和它们硬刚,等特级部队支援。” “不行啊队长,再往后怪物就能直接攻击到普通民众了。” “那就在这里守着,优先保证群众撤离!” “遵命!” 浮空城内,老阿七带着五位领导人夹在暴乱者队伍的中间朝实验室赶去。 “什么声音?” 其中一位领导人慌张地指着头顶正在崩塌的结界:“碎了...结界碎了....” “把通讯器还给我,快点!”资历最老的领导人抓住一个暴乱者的衣襟吼道,“我需要联络「明日之眼」调集军队!” 洛川刚训完一批军队正在整理兵库的器具。落尘最近大小事一堆,虽然很大一部分都轮不到自己带领的特级部队插手,但前后忙活的也不少了。更别说前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时间倒流,原本崩塌的一层突然复原,刚出发的部队又回退到室内,这可让他劳心劳力了好一阵子。 这会的警报声、炮轰声又穿刺着他的耳膜。洛川再沉得住气也会疑惑上头怎么还不给他指令。 “联系不上啊...罢了,在待下去落尘都要没了。”洛川站起身,他穿戴好军备将浮空城全部的特级部队召集了起来。 “长官,下面...” “情况我都知道了,上头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先下去。”洛川拍了拍副长官何曦的肩膀,“地面先遣队已经去了,我们也抓紧。” ...... “哟,这东西运人还挺快的。”希蒙将战斧扛在右肩上,他四处张望最后跳到了一处屋顶,“瞄准。” 希蒙举起战斧对准了正在运作的悬浮梯:“发射!” 战斧的头部以爆发式的速度丢出,眼看就要精准砸在运送仓上。一把血刃从侧面飞来,两者相撞改变了战斧的运动轨迹。它砸在运送仓下方的管道上,金属与电流交错,炸出璀璨的火花。悬浮梯出现故障,运送仓停在了半空。 “没毁掉啊...”希蒙失望地收回战斧好奇地看向刚才阻挡他的那个飘在空中的男孩。 胡苏亦晃了晃身体,他还没有完全适应飘浮咒的效果,平衡性总归不如站在地上的时候。 “北方向,拿着战斧的领头,带着大概百来个穿甲的龙族。悬浮梯损坏,仓内人员被困。”胡苏亦逐一汇报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东面,龙族法师带队,应该有五级的水平。’上官樱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我还能应对。’ ‘南方向...’霍萧迟疑了会,‘是朔。’ ‘西边没有入侵迹象,这边有部分先遣队守着,我去霍萧那帮忙。’谷的声音从通讯器内传来。 宇的视线徘徊在数据中心和地面影像之间,这些装甲龙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它们...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一般。对,它们没有生机,如一具具死尸。 “喂,你是神吧?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不是负责保护人族的吗?想想办法啊!”暴乱者的临时领头嚷嚷道。 宇觉得有些烦躁,他索性召唤出锁链把这些人全部捆了起来:“安静。” 他的眼神极其冷漠,吓得这些暴乱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个...让这两个领导人联系下别族总可以吧....”领头虽害怕却还是弱弱地说道。 “特洛洛政变自身难保,人鱼族兵力匮乏,蛮汐和莱哈尔都无暇顾及其它。你们还能找谁?科多赫尔吗?” “......” “所以,安静。”宇重复了一遍后又回头专注于屏幕上的影像,“落尘的特级部队已经过去了,你们配合着保护人群撤退,魔法师会负责将他们传送到浮空城。” 宇将指挥位交给霍祎禾,他控制锁链带起被捆住的风衣女研究员,随后看向老阿七:“跟我走。” ...... “你应该认识那个叫谷的小子吧?”希蒙问。 胡苏亦落到地面,他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应该就是谷。 见苏亦点头,希蒙更加兴奋了:“他人呢?上次没打完,叫他出来继续!” ‘我听到了!’谷的声音从通讯器内传出,‘苏亦,这家伙很危险,你小心他身上的气。’ “明白了。”胡苏亦横起血刃,“他来不了,这次我做你的对手。” “是吗?这么自信的话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时保护好这些废物呢!”希蒙抓起战斧朝着远处的人群冲去。 苏亦迅速接招,他借助飘浮咒更快地闪现到人群前方,架住血刃挡下了战斧的竖劈。紧接着又借力下压,等人群慌忙跑开的瞬间侧身抽离,翻身对着希蒙的脖子就是一击挥砍。 战斧砸在地面溅起土石碎屑。希蒙发力拉开斧柄,铁链的伸长让苏亦本该命中的攻击落了空。他冷笑一声一脚踢飞了几块土石。 散开的烟尘模糊了苏亦的视线。这让其不得不后撤以保安全。 “哈哈!你也可以当我的对手!”希蒙穿过烟尘随手抓起一个落单的人将其扔了出去。那人在空中惊呼,无处安放的四肢慌乱地扑腾。下一秒,一把尖利长枪刺穿了那人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嘶啦一声爆出,飞溅在装甲龙的身上以及它周围的地面。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这更加剧了逃亡人群的恐慌。 “死人了!死人了!” “你!”胡苏亦怒视眼前得意洋洋的家伙。他深呼一口气,心中默念着剑圣教予的剑技。 “剑心式·极意。” 闪耀光芒的血刃砍向希蒙,短暂的延迟过后数道金色的剑气交错着砍来。 “有点意思,撕咬!”希蒙收回分离的斧头,他急速后撤,扭身旋转了起来。高速转动的战斧形成了一股刃风,它利落地撕碎了剑气,接着风中交杂的黑色气息便疯狂地吞噬掉了那些能量。 “剑息三式·圆切。”苏亦紧追不舍,血刃在空中划下一道圆弧,在希蒙抵挡之前他又立刻变式:“破万法!” 炽烈的火焰在血刃上燃起,圆弧的残影还未消失便被火焰覆盖。希蒙的旋风被砍出一道裂口,在剑凝式的帮助下苏亦成功在对方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斜长的烧焦了的伤口。 “嘶...”希蒙痛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人果然值得他拿出全部的实力来交战。 希蒙的胸口再次裂开一道口子,他伸手掏出了第二把战斧。神奇的是,第二把武器出现的同时,第一把的外形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它缩成和第二把相同的大小,斧柄的长度也一齐变短。 他两手各持一柄战斧,相较之前,这样的形态更加轻便灵巧。 ...... “妖之灵·旋叶。”法杖的核心向外扩散出一圈绿色的能量。樱的左右两边飞出两列灵活多变的锋利叶片,相较于之前,这次的术式明显更加强大。 阿玛娜双手向两边挥去,淡黄色的立方体壁垒凭空出现挡下了叶片。 “按人族的评级来看,你的实力应该不止三级,为什么还在使用法杖?”阿玛娜问道。 上官樱不知该怎么回复,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法器吧... “让开吧,你打不过我的。”阿玛娜指挥装甲龙向前进发。而她则唤出一条金色的小龙环绕在身边。 “元素壁垒。”上官樱汲取大地的能量升起一堵“城墙”挡住了装甲龙。这是她参照科多赫尔的「筑城」还有雯的元素控制转变而来的术式,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不过这些装甲龙的攻势很凶猛,再加上阿玛娜的干扰,她恐怕无法一直这样抵挡下去了。 第131章 困境 “妖之灵·流焰。”上官樱找准时机从侧边喷发出两条螺旋的火柱。 金色的小龙冲到阿玛娜身前,它张开自己的翅膀,用整个身体挡下了那两条火柱。 ‘只是舍身挡下攻击这么简单吗?’上官樱抓紧法杖,她后退几步再一次施展术式强化元素壁垒。 被火焰吞噬的小龙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它自火焰中重生,金色的外表燃起一层橙红。上官樱的魔法竟然化为了小龙的一部分。 它振翅高飞,扇动起一阵火焰旋风。 “激流。” 水与火的交锋,大量的热气升腾而起,迷了在场所有人龙的视线。然而樱的魔法强度远高于小龙的转换式魔法。急促的水流熄灭热烈的火焰,对方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但很快樱就发现这条龙似乎正在吸取剩余攻向它的水魔法。它的身体再一次转变颜色,紧接着一道水柱朝着樱喷去。 “寒霜。”上官樱早有预料,她提前蓄好冰元素的术式,很轻松便解决了小龙的反击。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继续将魔法打向对方,否则再来第三次转化,龙身又会变为冰元素的类型,她就得再次释放火魔法从而陷入新一轮循环当中。 上官樱一边加固壁垒一边将攻击聚焦到了装甲龙身上。毕竟这次的目标还是优先保护民众的安全。她看向身后,那些人已经快赶到中心区域了。上官樱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坚持到增援赶来就行了。所幸那条金龙似乎并不会主动攻击,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找到了!”何曦的声音带着装甲的作响声从身后传来。他的目光迅速锁定成群的装甲龙以及龙群当中的阿玛娜,“誓死守护好城防线,不能让任何一个龙族过去!” “是!”跟随的士兵士气高昂,他们持着先进的落尘科技加入了这场战争之中。 何曦走上前,那一头金色的中发被全部撩至脑后扎成了一尾辫子,脸上的胡渣和他利落的行事风格完全不符。 “你就是上官樱小姐吧。「明日之眼」特级部队副长官何曦。”他伸出右手点头示意。 “你也是魔法师?”上官樱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能量,很强大,实力大概也在四级往上的水平。 “幸会,战法。” 上官樱点点头,她快速告知了何曦关于阿玛娜和那条金龙的一些“注意事项”。对方的思维也很灵敏,直接掏出一把黑色的长剑指向金龙。 “远的不行就来近的。我帮你拦下它。” “好。” 金龙也意识到了何曦的计划,它在其上前的瞬间行动起来,幻化出了一具拥有人形的身体。而它的手中也拿着一把与何曦类似的长剑。 “这...模仿犯哈。”何曦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金龙意料之外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暂停再思考一下对策。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纠缠,速战速决吧。”阿玛娜的龙角泛起暗红色的微光,她在魔法的环绕下悬浮到半空,身边突然显现出一圈半弯月状的龙牙,“龙息之力·断苍。” 龙牙不断地高速旋转,最后炸成一片粉末。阿玛娜的手指随意地舞动,那些粉末也跟着摇摆晃动,它们如一条薄薄的细纱,在能量的注入下燃起了一圈火焰。 确切的来说,是看起来像火焰的东西。它的颜色更偏向于紫粉,形态也更像固体,有着鲜明的棱角。但又能具有液体流动的模式,那光滑的表面不染一丝尘埃,整体看上去十分的诡谲。 这团“火焰”包裹在阿玛娜的手上,像两把锋利的弯折多次的刀,在她的挥动下压迫着樱的走位。 上官樱本以为阿玛娜的攻击和苏亦的血刃有着相似的模式。可在“火焰”靠近的瞬间樱刚要释放魔法防御,却见阿玛娜闪身退开。她高举双手朝着樱的位置砸去,那两条“火焰”像是灵活的长鞭,在地面上抽出深深的痕迹。 ‘假动作...’樱重新保持住平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金龙也有了动作,它好奇地摸了摸那把抄来的长剑。这是它第一次变成人族的模样,倒还有些不太习惯。 它专心地盯着面前的大高个,模仿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何曦向前一步,金龙也跟着向前一步。何曦抬起长剑,金龙也迅速抬起长剑架势。 “不是..你怎么学我啊?”何曦擦过剑刃,一串奇形怪状的咒文逐渐攀附其上。他本想趁对方不注意打个猝不及防,不料这金龙的反应及其迅速,竟也施展出了同样的招式。 两把长剑以对称的角度相击,咒文的魔力从刃锋间擦过流失到身后,接着又突然扭转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我就不信了你还能一直准确无误地模仿下去!” 何曦调动那些身边的咒文,它们从四周向金龙的位置聚拢,锋利的尖端只要轻轻一碰便可留下道道伤痕。金龙依样画葫芦也跟着操控起咒文。 “锁咒。” 经过刚才的战斗何曦已经彻底弄清楚这金龙的伎俩了。即使对方能够一模一样地仿照自己的招式,但无论速度再快也总是会产生细微的时间差。何曦正是通过这点时间对金龙施加了一个用来限制自己魔法的术式。 金龙感觉自己模拟出的心脏传来了一阵异样。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把猩红色的锁,而周围则被数条铁链包围。时间差之后的金龙也想施展锁咒,可下一秒它召唤出的咒文全部消散,只剩下何曦的术式还在发挥作用。 “这就是正牌的实力。”何曦拍了拍胸脯,为自己的能力感到自豪。 金龙见此状态失去了效用便索性恢复了原状。失去“力量”的它不再主动采取行动,它飞回阿玛娜身边想再次吸取上官樱的魔法。 “姐妹别慌,我来了!” 上官樱愣了下:‘他刚刚叫我什么?’ 何曦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些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心啊,他们好难对付哦。” 他挥剑斩碎了一只袭来的装甲龙,漆黑的块状物散落一地,魅影般自眼前闪过。 “这些东西好奇怪,它们根本就不是活物啊。”何曦扫了眼其他士兵的情况。装甲龙的动作不算很快,奈何它们的装甲硬度很高,每一枪的穿刺又十分狠劲。两个特级部队的士兵才能与一只装甲龙抗衡。 “唉,果然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厉害啊!” 何曦冲到上官樱身旁。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他当然明白。 “一会儿没见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玛娜没有停歇,她在空中不断穿行,挥动着“火焰”从各个角度鞭打上官樱。 “陨星。”樱召唤出一颗巨石挡在身前,阿玛娜的力量很强,岩石直接碎成了两半,“蔓生。” 上官樱借助岩石的遮挡趁机捆住了阿玛娜的双脚。随后她紧握法杖开始蓄力,金色的能量卷起一阵强风,脸上再次浮现出花一般纹路。 “流元。” 一道金色的能量柱喷涌而出。阿玛娜早已脱离了藤蔓的束缚。然而光柱的范围很大,她来不及躲闪只能架起双手抵挡。 ......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你交手啊。”霍萧挂断通讯器。他无奈地望向面无表情的朔,手中的枪架在胸前,不知道该不该将枪口对准这位昔日的伙伴。 “我们的立场不同,没什么好犹豫的...”朔不知为何闭上了眼。 霍萧想了想还是认同了这个说法。他架起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朔的眉心:“现在你们是入侵者,我确实不能心慈手软。” 和其它几个方位不同,这边的装甲龙数量要少了很多。仿生人-gt站在他们中间,它的首要目标就是保护好霍萧,为其创造一个良好的输出环境。 “砰。”第一发枪响意味着战斗正式拉开帷幕。子弹精准地打向朔的额头。 她没有躲闪,只是缓缓睁开双眸,蓝色的微光温柔地向四周散发。刹那间,朔消失在了原地,子弹也因此打空。 霍萧谨慎地打开身上的装置。现在的处境已经居于被动,无论朔使出了什么招式,他都需要集中精神来应对。 “「次元分割」。” 朔突然出现在霍萧身后,她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把将其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匆忙赶到的谷没能成功阻止,他站在那,一副拔刀四顾心茫然的表情。 霍萧总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眼前的世界灰黑一片,在这里他举步维艰。就连呼吸好像都变得有些困难。 “.....”霍萧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朝着谷挥手,但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又或者,对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这里是另一条时间线。”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这是霍萧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忽远忽近,忽轻忽响。 “在这里,你赢不了我。” 朔终于现身,她的脸上多了些许不忍。 “对不起...”她还是犹豫了。 “啊.....”朔痛苦地抱住脑袋,身上的暗红色气体像在嘶吼般扰乱着她的思绪。 “不对...这是必须要做的...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朔自言自语地站起身,“这是人族欠我们的....” 这一次,她的眼中再没有一丝犹豫。 第132章 机体改造 锋利的匕首划过霍萧的胸口,却并没有鲜血从其中流出。甚至就连痛感都消失不见了。 “这样就...结束了。”朔关闭蓝眼的能力,世界又恢复成原本的颜色。霍萧跌坐在地,鲜血从那条从肩部斜切到腰的伤口中喷出。 “霍萧!” “带他去治疗吧,别再阻拦我了。”朔转身往中心走去。 一把弯刀从天而降插在了朔的去路上。谷张开手,又将刀迅速收了回来。 “gt,带霍萧回浮空城。”谷看向朔,“这边我来对付。” 朔见状只得先行后退。她再次启动蓝眼遁入了另一个“世界”。 “魄,获取信息。不必顾及后果。” “我会尽量将损害限制到最小。”御灵卫向上飞起,随后一个翻身化作一股蓝烟附着在了谷的身上,形成了一件半透明的长衣。 “预知。”谷的视野变得模糊,万事万物瞬间浸染上一层闪动的彩光。他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灰黑色的,显得极为格格不入的家伙正朝着自己冲来。“壹式·新月。” 上挑的蓝色残影迅速下劈,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影。朔没想到对方会猜出自己的位置。她提前收回匕首挡在面前,接着再次消失无踪。 技式挥空的谷立刻调整位置,他不断向墙边靠去,试图减少朔能够攻击的方位。 经过第一次的进攻,朔明显更加谨慎。这一次她没有急于现身,而是不断移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避难者都到这来!圆形法阵会把你们安全送到浮空城!” 虽然gt已经提前用隔绝机制造了一层防护膜保护霍萧。但终归效果有限,只能起到延缓血流和病菌感染的速度。 祂大步向前,正好赶上新一轮法阵的启动。 “人数满了,等下一轮吧。”为首的魔法师扭过头,在看到满身是血的霍萧后又停下了动作。 “这小伙子怎么伤成这样?” “我认识他!霍祎禾的儿子,好像是去救人的!” “我的天,流了这么多血...” “让他先上吧,我等下一轮。”人群中钻出一个老人,他就是刚才说认识霍萧的人。 “老人家,你坐吧,我下一轮。”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选择与老人换位。 老人抓住年轻人的手,死活不同意对方走下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带他去治疗!” 年轻人还想再商议商议,但法阵在老人的“逼迫”下已经启动。他只能在消失的最后一秒多看了老人几眼。 霍萧躺在疗愈实验室的器械台上,伤口在紧急处理下已经止血,但人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在隔绝机的保护下伤口缝补的手术很快便能开始,霍祎禾盯着屏幕上的各项上下跳动的数据,一脸担忧地按下机器的启动按钮。 “老霍...老霍!” 霍祎禾从专注的状态里抽出身,他疑惑地看向器械台边的调节员,奇怪对方怎么不跟着机械开始缝合。 “怎么了?各项指标正常可以开始了。” “不是啊老霍,这伤口缝不上!” “这台机器缝了多少伤?怎么会缝不上!”霍祎禾少有的情绪失控,他焦急地重复着操控机械的步骤。可面对霍萧身上的伤口,机器却迟迟没有开始运作。 电子屏幕上闪过一阵红光,一串警告突然浮现:‘未检测到需求目标,请先安置合理目标,勿频繁启动。’ “换手操。” “不行老霍,不能再继续了...”调节员拦住霍祎禾,“他的状态和之前遇到的患者都不一样。伤口处的筋脉全部停止...运作了...” “什么叫停止运作?你讲简单点。” “霍萧体内的组织、血液、细胞等都失去了正常的机体循环功能,就好像...它们的时间被停滞了一样。就算我们缝合好伤口,内部也不会慢慢恢复...” “....这部分...停滞的部分覆盖率是多少?”霍祎禾沉住气问道。 “主要是伤口附近,手臂和腿的区域也有类似的情况。”调节员犹豫再三还是将检测的数据结果递到了霍祎禾面前,“现在大概只有切除这部分区域才行...” “更换,我们可以试试更换。”霍祎禾说道。 “你是指装甲实验?能行吗?” “总比直接切除好。”霍祎禾翻出之前的图纸和一大堆研究报告,“相信我。” 调节员应下来,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霍萧体内还检测到一股未知的能量。它正在一点点维持着内部的生物活性。” “没有危险就先不管了。我们尽快开始。” 霍祎禾调出中心实验室存储的那套以霍萧的图纸为原型制造的装甲。他改变机器的程序,将装甲的肢体放置到盛放槽当中。随着按钮按下,“手术”终于顺利进行了下去。 ...... 霍萧感觉自己的身体凉凉的。 他好像浮在水上。纯净的水正推着他往一个未知的没有尽头的远方漂去。 霍萧紧闭双眼,任由水带他离开。 波浪的声音冲击着双耳,溅起的水花拍打着浸湿的头发。 ‘要放轻松,控制呼吸的频率,只有这样才不会沉入水底。’ 霍萧缓缓睁开眼,似乎是听到了谁在耳边低语。他照着声音的提醒去呼吸,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空气,自己也根本就不需要呼吸。 ‘哈哈,对,就是这样,保持平衡,再来一次吧。’ 这个声音好耳熟,到底是谁呢? 霍萧想转头往两边看看,但身体的黏腻感让他动弹不得。无奈之下,他只能呆滞地望着头顶湛蓝的一览无云的天空。 ‘呛了一次水就害怕啦?霍萧,勇敢的孩子可不会就此停下哦...’ ‘勇敢的孩子?祂...认识我吗?’ 天空的圆日发出刺眼的阳光,像一把箭,扎入霍萧的眼中。 强烈的冲击让他的头一阵晕眩。霍萧的头皮发麻,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了! 是妈妈.... 那是他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妈妈对他说过的话。 多久以前的事了?他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小的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 水花打在脸上,流入嘴中。 是咸的... 已经,已经有多久没有梦到过妈妈了? 他也不记得了,只是每每想念便会拿出关于妈妈的东西还有她的照片看看。 可为什么看了这么多遍都梦不到她的身影呢... ‘你过得还好吗?’ ‘我过得还行。’ ‘啊,就是现在不太好。’ 他想起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划伤了。 ‘我可能要死了。’ ‘没有守住边线,被打败了。’ 霍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停了下来,他不再随水漂流,而是沉在了岸边的细沙之上。 松软,有阳光的温暖。像妈妈的怀抱。 ‘学会了!霍萧好棒啊,真聪明!’ 妈妈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霍萧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像这样坚持哦。’ “嗯....” ‘只要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哦。’ “真的吗?就算现在也是如此吗?” ‘当然,只要你挺过去,就能成功的...’ 声音像是在回答自己,霍萧再次很轻地“嗯”了句。 只要挺过去... “妈妈...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那你怎么从来没有在梦中出现过?” ‘因为看到霍萧能健康快乐地长大,老霍的研究也越来越好,妈妈就没有什么事再担心了。’ “是吗...只要你过得好,梦不到你也没有关系。”霍萧闭上眼。阳光为什么那么强烈,扎得眼睛不断流出水来。 霍萧抽了抽手指,似乎能动了。 “你要走了吗?” ‘我不会走,我一直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声音逐渐远去,没有回答。 霍萧看见两个身影逐渐靠近,一个留有到背的卷发,一个竟然满脸胡茬。 ‘小子,快醒来,你还不能死哦。’ “你们也来了?” ‘我们一直都在啊。’ 霍萧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那两人笑着回答道:‘就是你心里啊....’ 霍萧从昏迷中醒来,他听着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看着身边的霍祎禾忙得焦头烂额。 他艰难地抬起手。 很重,很重。 有十分清晰的机械扭转的声音。 “老霍,那股能量在帮助霍萧适应这具机械躯体!它减轻排异性的效果非常显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呃..东西?”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霍祎禾注意到台上迷茫的霍萧。 “爸...”霍萧虚弱地笑了笑,“我梦到妈妈了...” “是吗...她有说什么吗?” “她过得很好,很想我们。” 霍祎禾轻轻地摸过霍萧的额头,他一言不发,眼里的悲喜交杂在一起。 “我现在...” 霍祎禾将一切告知了霍萧。 “我可以操控装甲?” “本来是很难的,但你体内的能量让身体完美地适应了这副装甲。”调节员还在惊叹刚才的“奇迹”。 霍萧脑中浮现出了一些人,这应该和他们有关。 “试试看吧,唤醒程序已经设定好了。” 霍萧点点头,他通过意识传递到装甲的程序中,脑海里传出一阵没有感情的机械智能语音。 ‘程序准备完成,机体完整度百分之百,启动中...’ 他先是身体被装甲完全覆盖,再然后是四肢,最后是头部。黑金色的机械部件打磨的十分光亮,肩部斜向上的零件能够灵活地旋转组合与拆解。粗壮的铁拳威慑力十足。帅气的装甲头盔上装有便捷的多功能部件。高大的身躯让霍萧一时间还没能很好的适应。 “取个名字?”霍祎禾说道。 霍萧沉思稍许,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133章 天璇 ‘往左闪。’ 谷按照魄的指令朝边上一扑,下一秒匕首就在先前的位置刺了“出来”。 ‘小心,别被她碰到。’ “肆式·耀阳。” 谷调整身位挥出数道金色的刃气。只见朔的龙角微微发亮,她迅速收跃起,从刃气的间隙中躲了过去。谷自然预料到了这一步,他衔接第二波刃气朝着朔落点的位置击去。 朔的蓝眼闪过光芒,她再一次消失不见。 “真棘手,这样下去我们谁也伤不到谁。” ‘但你的身体会累积不少代价。’魄在暗处提醒道。 “是啊,也太亏了。” ‘右后方,横刀。’ 谷反手举刀至身侧,一阵清脆的碰撞声随之响起。他沉重地吐了口气,接着立刻拉开距离,没有给对方一丝触摸的机会。 “还有多久?” ‘差很多。’ “还是得主动接触啊...”谷思索再三,他对着身上的魄说道:“我们进那个世界看看。” ‘我还没有解读到那里,你确定?’魄的语气十分疑惑,这还是祂第一次看不明白谷的想法。以前无论再怎么疯狂大胆的决定都存在合理性。可今天这是.... “没时间了。”谷盯着朔隐去的位置,果不其然对方这次出现的时间间隔更加长了,‘你看她每次出现的位置,一直都在向中心靠近。知道再这么下去也是僵局,她打算避战了。’ ‘......’ ‘魄,只要进去那里就能获得更多信息。咱拼一把!’谷在心里默念尝试说服魄。 ‘行。’魄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谷的脸上顿时扬起笑意,他握拳在胸前一震:“好!用那招!” 在朔出现抓住谷的刹那,魄解放出全部的力量。谷的头发逐渐化为了一簇金蓝色的向后飘扬的火焰,就连刀刃上也被这种火焰覆盖。 “拾壹式·破万法!” 眼前的世界陷入无尽的灰暗,只有一抹金蓝和暗红在争锋相对。 ‘这个个状态可以抵消掉部分外界的影响,魄你抓紧时间收集「因果」。’ 谷尝试挥刀,有些吃力,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下方拖拽着自己。但这种拖拽的力度在剑技的帮助下并不明显,这倒是给了谷与之一战的能力。 在将谷拉入「次元分割」创造的世界后,朔不知为何停止了攻击。她只是站在远处死死地盯着对方,心里则打着某种盘算。 “玖式·居合。”谷不多废话,为了防止朔离开这里奔向浮空城,他选择主动发起进攻。 蓝色的火焰如同一只凶狠的猛兽接二连三地撕咬着朔。这让其难以找到很好的时机使用蓝眼脱离出去。 朔自知实力不足只能后撤躲避谷的攻击。她借着此地带来的速度上的优势不断拉扯,终于成功找到了机会。 她聚集力量往身前一转,数道刀割般的裂痕将朔的周围分成了数块碎片。谷暗道一声伸手想要拦下,却还是迟了一秒。他向前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原本纷乱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差多少!” ‘很快...’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呼..呼....’朔的头再一次传出剧烈的疼痛感。她跌撞着往中心跑去,眼中的蓝光不断溢出,又被暗红色的气包裹缠绕,最后吞噬融合。 只要再快些,她就能赶到那里完成烛龙的任务。 她不能停,不能停.... 硝烟弥漫的天空被一道急速下坠的气流划分成两半。以那个黑点为坠落的中心,带出一片锥形的湛蓝穹宇。 黑点愈发逼近,朔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似乎是一具和装甲龙类似的机甲。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后退。果然,机甲正好落在了她面前,将大地直接砸出了一个深坑,激起阵阵烟尘。 “天璇·巨门。”霍萧驾驶着机甲冲破烟尘一拳飞来。朔的反应很快,她遁入另一个世界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这什么东西...不管了先走再说。’朔奔走在灰暗的道路上,这个点位和谷的位置有些距离,短时间内他还没办法追来。 ‘收集完成。’ “呵。”谷轻轻一笑,他举起自己的左手,用手掌顶着灰色的天空,“「解析」!” 紧接着他往左侧一挥,缤纷的色彩像颜料般在天边晕染开来,这个无光的世界正在慢慢崩塌。 朔正窃喜着自己“完美”的计划,眼前的光景却倏的褪去了灰黑,多样的色彩竟一点点浸染,朝着她的身后逐渐蔓延。 她愣在原地不明白「次元分割」的力量怎么会突然消散。 “还好,没让你跑掉。”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对方用刀撑着地,长时间的读取信息让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前后都有人阻拦,朔现在进退两难。 ‘只能用这招了...’朔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 “红色时间线...” 霎那间,天地风云变色。赤红的天光似风暴般袭卷了落尘上空。 但奇怪的是这阵异象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很快一切便又恢复如初。朔的双眼早已从湛蓝转变为血红,她的身体被一条条红色的细线包围,如先前般将朔所处的空间分割成了数块。她再一次,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我不是已经打破那个世界了吗?她怎么...”谷虽然疑惑但还是迅速搜寻着朔的具体位置。可这一次的结果却不尽人意。他并没有找到,朔似乎真的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同一时间,正从蛮汐赶来的沐心口莫名生起一阵绞痛。他弯下腰捂住胸口,额上的汗水滑落进遮眼的白布,打湿了一块又一块区域。 “朔,别做傻事...哥哥马上回来...”他重新站起身在「万物有灵」的帮助下朝着落尘奔去。 “她去哪了?”霍萧的声音从机甲中飘出,听着倒还有些虚弱。 “你没事了?流那么多血还是回去休息吧,这有我顶着呢。”谷拍拍胸膛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我没事。”霍萧象征性地握了握铁拳,这副机甲也在同时向外释放出一股热气。金属光泽的表面闪耀着一颗颗璀璨的淡淡的蓝紫色晶石,它们像星星一样有序地排布于机甲的各个部件上,点与点之间连接出脱离表面浮空的几乎透明的细线,看上去就如同天空的星宿般美丽动人。 “这也...太帅了吧!”谷兴奋地跑上前,他伸手在机甲的各个部位敲了几下,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水晶在相互碰撞产生的。 看着霍萧高大的身形,谷又回过神意识到是谁将眼前的同伴变成这样。他咳了两声:“她应该去中心了,我们赶紧过去。” ...... 朔睁开双眼,自己正处于一片血红的“世界”当中。这里依旧寂静无声,而她也依然能够看到原本世界的那些逃难的人族。 但.... 她朝着一个人伸出手。 触摸不到。 她没办法从这里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出不去了!”朔焦急地捶着血红的地面。 “轰...” 大地响起一阵闷哼。朔还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在声音沉寂后一切又没了动静。 ‘你怎么了?’ “谁在说话?是谁?” ‘别害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你..是我?” ‘我是这条时间线的你。’ ‘你遇到麻烦了吗?’ “我出不去了...你说你是这条时间线的我,那能不能想想办法?” ‘当然可以啊,你只需要睡一觉就行了。’ “睡一觉?我还有任务,不能休息。” ‘呵呵呵呵呵...’那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的意思是...永远睡去,不要醒来。” 一道阴影铺天盖地地袭来,它一把将朔吞噬包裹,随后化为一件黑色的薄纱紧紧贴在了朔的身上。 朔站起身,眼中不再有迷茫和害怕,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闪而过的阴翳与狠厉。她驱动蓝眼的力量,穿过时间线的交界,伸手刺向了正在等待传送法阵的一个人族。 “啊——” 那人只觉着腰部一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匕首刺伤。刃锋从中抽出,鲜血在瞬间迸射一地,溅洒在旁人的身上。 “又..又死人了!” “什么情况?谁动的手?” “没看到人啊?凶器都没有见到。” “啊!” 又一声惨叫从人群中响起。朔自由地穿行于两个世界,锋利的匕首划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 “天璇·御星。”霍萧加速冲上前,赶在朔对下一个人出手前挡下了那把致命的被鲜血染红的匕首。 机甲的身后张开一对“翅膀”,霍萧反手抓住朔的手腕将其带离了人群。 可朔只是轻蔑地一笑。她不慌不忙地看着霍萧,猩红的光芒闪过,她再次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果然和谷说的一样。” 朔再次将匕首对准了人群,却被在此等候多时的谷一击命中。 匕首向空中飞去,落在了霍萧的脚边。 ...... “喂,和我打还敢分心?”希蒙已经和苏亦纠缠了数个来回。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身后的人群喧闹不停,苏亦眼尖很快就发现了骚乱的起因。 “老大,我们来帮你!” “滚开。”希蒙投掷出一把战斧挡住了刃刀和尖枪。他指向骚乱的人群,“去那边帮忙!” “哦好的老大。” 胡苏亦当然不会轻易放这两龙过去。他挥动燃着火焰的血刃,一刀砍了上去。 第134章 我曾安眠 宇再一次来到了龙骸原。 还好之前离开的时候有提前留下阵眼,这次才能快速地传送过来。 他继续深入,最后停在了奇萤之地的入口。 这里静的出奇,除了远处的那个金色球体在不断发出嗡嗡的声响外,就连木兮都不见了踪影。 走近细看,球体内正睡着一个瘦小的龙族。他将身体蜷缩在一起,露出披散着齐肩黑发的脑袋。额心的位置佩有一颗红色的棱形宝石,从光滑的边线上生长出数条荆棘环绕着他的头以及整个身体。他睡得很沉,呼吸平缓而深重。 宇又向上方望去,金色的丝线像花般绽放。它们飘往四面八方,不知道连接的另一头都是些什么。宇没有犹豫,他直接唤出「蜕时」,将剑锋抵触在了球体的表面。 ‘神柱的力量...’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些装甲龙应该都来自于这里。这些金线连接的恐怕就是神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东西没有生命体征,使用的能量也让他如此熟悉。但具体是通过什么方法制造的,他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烛龙去哪了? 宇环顾四周,空无一龙。 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阻断眼前这条龙所做的事。 蓝色的光芒闪过,锋利的银色剑影在球体的表面划下一道笔直的裂口。沉睡在球体当中的龙感知到了外界的异动,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来。 可球体的反应却很强烈,从裂口处爆发出大量的流光,它们旋转凝聚,汇合成一道波和宇的长剑对抗。双方的能量都极其强大,交错冲击之下产生了覆盖整个奇萤之地的光芒。 宇被包裹到其中,耳边忽然飞过许多不同的声音。愤怒、害怕、紧张、悲伤、憎恶...它们像一团飓风,将宇围困进球体内部。 另一边,红衣会中睡去的娜丽雅双唇微启,随着一串咒语的吟诵宇竟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 “我跑不动了...”渊挣脱娜丽雅的手,他就地而坐喘着气不愿起身。 “等我们逃出这里再休息好吗?”娜丽雅耐心的安抚着渊。但时间实在紧迫,她的语气中仍然透露出隐隐急切。 渊也很清楚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刻,他咬咬牙一个挺身重新站了起来。 神之境的森林十分广袤,想要找寻到尽头着实困难。从那里逃出来后娜丽雅就带着渊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耗费整整一天都只是为了离那座实验室越远越好,哪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正确的路到底是哪一条。 “其他龙呢...他们能逃走吗?” “我不知道。”娜丽雅没有回头,她专注地盯着前路,“就算逃不出来,我们也得先活下去才能去救他们,对吧。” 渊‘嗯’了声便不再说话。他们继续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见到了森林以外的景象。 渊站在树下静静地望着这映入眼帘的草原。夕阳的余晖从另一头扩散开,降落在一望无际绿地上。 “好美...”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风景了。在这之前,双眸所视皆是漆黑的牢房。阴湿的地板上总有小虫爬过,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快走吧。”娜丽雅抓起渊的手就往日落处跑去。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身后的树林鸟兽四散,一片骚乱。娜丽雅回头,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恰好投掷来一块坚硬的岩石。 娜丽雅护住渊的头,抱着他往边上倒去。 岩石砸出深坑,泥土裹着草叶飞溅开来,噼啪打在两龙的身上。 “为什么要逃走呢?”克莱德斯坐在巨人的肩膀上。 娜丽雅将渊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瞪着克莱德斯。她的脚好像扭到了,有些刺痛难忍。 “哈哈,就算你们再怎么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克莱德斯大声笑道,“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离开的路啊!” 克莱德斯操作着泰坦直线冲撞过来,娜丽雅尝试躲开,但脚上的伤还是让她停了下来。 “你先走!”她一把推开渊,留下自己面对克莱德斯。 一阵夹带淡淡花香的微风拂过。紧接着刺眼的白光忽的闪过,待克莱德斯的视觉重新恢复后,娜丽雅和渊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克莱德斯的眉头紧皱,凸起的青筋微微跳动。他咬牙切齿地望向远方的神柱,最后还是扭头离开了。 “诶,你快来看!” “你找到什么了?” “有两个昏迷的娃子哟,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哟...”女人上前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没有发热嘞...” “天快黑了,我们先把他们带回去嘞。” “知道了,我背女娃哟。” 娜丽雅是被脚上的灼热感弄醒的。她猛地坐起身,面前正有一个女人在自己的脚腕处涂抹着绿色的黏黏的东西。娜丽雅一惊下意识将双脚缩到了身边。 “你醒啦女娃子?还有没有哪不舒服?”女人放下手中的瓷碗,她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娜丽雅被女人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她想到了什么迅速抬手遮挡住自己的头顶,却在触碰到头发的瞬间又放松了下来。 渊翻了个身,脸轻触到娜丽雅的另一只手。她低头,发现渊躺在身旁睡得正香。而他的头上也没有显现犄角。 “怎么了女娃子?”女人又问道。 “没..没事...这里是....” “哦!你们晕倒在森林里了,这天也快黑了,我俩就把你们先带回来了哟。” “...谢谢。” “这有什么的,你别动哟,我在给你上药嘞,脚都扭伤了。”女人重新拿起瓷碗,一点点涂抹上那些绿色的药泥。 凉凉的,很舒服。脚上的灼热感也因此消退了不少。 “哟,已经醒了啊。”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他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刚好,新鲜出锅的面条,快吃嘞。” 娜丽雅小心翼翼地接过碗。她塞入几根面条,细腻的口感唤醒了饥饿的味蕾。 “嗯...好香啊...你在吃什么?”渊迷迷糊糊地爬起身,面条的香气勾得他已无心再睡。 “男娃子,来吃面哟,饿坏了嘞。”男人将另一碗面递了过去。 渊饿坏了,他想也没想就把面条塞到了嘴里。 “为什么要救我们?”娜丽雅说道。 女人坐在一边,她似乎在织着什么东西,身旁的红色线团在手中慢慢变成了一块长长的布料。 “这是什么话嘞?你们就那样昏倒在森林里,我哪能把你们丢在那哟。” “就算互不相识也要救我们吗?” “有什么关系嘞?”女人放下手中的活,她拿来一根木杖让娜丽雅借着行走,自己则到另一边扶着娜丽雅往外走去。 “每年都会有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到镇上来。我们看了真是心疼哟。”女人指着外面的一间房子,里面传出了孩童的欢声笑语,“这些孩子没东西吃也没地方去,我们就留他们住在这了。” 娜丽雅看向门内,渊正在和那些孩子们嬉戏打闹。每一个孩子的身上都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女人察觉到娜丽雅的视线,她解释道:“每个留在这的孩子都会有一件红披风。选择离开的孩子也会带上一件。无论在哪,这里都会是他们的家。” “都是红色会不会太刺眼了。” 娜丽雅只是随口一提,没成想一个小小的声音反驳了她:“因为红色代表希望,妈妈说我们都会有一个充满光明的未来!” 女人笑着揉了揉那个女孩的头:“是呀,我们小水记得真清楚。” “嘻嘻,那当然嘞。”女孩惨着不太熟练的口音道。 “妈妈?” “是嘞,都是我的孩子,当然可以叫我妈妈嘞。”女人又带着娜丽雅回到了之前的房间,“你好好休息哟,如果没有地方去,就和你弟弟留在这吧。” 娜丽雅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她只是低头看着那件新织好的红披风,不自觉入了神。 留在这里对于两龙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娜丽雅不愿亏欠别人什么,她每天都会帮着做事,去外面收集食物和资源,以此来“换取”在此处生活的资格。 倒是渊,在娜丽雅的保护下很顺利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整日无忧无虑地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 这是娜丽雅和渊第一次对人族改观。他们逐渐融入了小镇,融入了镇上居民的一个个团体。 只要能一直保持魔法,龙的样貌就不会暴露。他们...也就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吧。 娜丽雅在房间内洒下一片星光,它们像粉末般落在两龙身上。 渊依偎在娜丽雅身边,温暖的被窝让他很快就被睡意侵袭。 他已经,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 “烛龙...我好想你....” 渊又梦呓了。 “.....妈妈...我好想你.....” 一个女性的身影逐渐在房间内显现,她的模样很模糊,并不能看清到底是谁。 随着渊再次翻身,那个虚幻的身影突然破碎消散了。 第135章 我曾欢喜 ‘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渊靠在用枝叶与木麻编织拢聚的吊床上,他嘟着嘴有些失落地看着边上的龙,‘其他龙都有爸爸,那些人族的孩子也有爸爸...’ 身旁高瘦的长发龙沉默了许久,她知道这个问题总会到来。所以她早已在心中准备好了不同的回答。但当渊的那双悲伤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 渊还那么小,他会相信真相吗? 他...能接受真相吗? ‘渊当然也有爸爸呀。’她说。 ‘那爸爸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会回来了,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离开?离开不就代表还有可能回来嘛?妈妈,离开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吗?’ ‘不是的渊....离开的意思是死亡。’ ‘爸爸...死了?’ ‘他为了保护我们,保护龙族,死在了和魔物对抗的战争中。’ ‘爸爸...死了......’ 渊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一紧,眼前的景物和妈妈的脸都在逐渐模糊。 那一晚,渊第一次感受到难以入眠的痛苦。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背影。 却也永远只是一个背影。 如果,心中所念能够化为现实,那该有多好啊。 渊不止一次那么期盼着。 可直到妈妈也于一个白夜离开,他也没能将念想变换成现实。 龙族的能力变幻莫测,但都源自于内心念想。所以渊不明白,是他心中的念想还不够强,还不够深吗?为什么,自己还是见不到爸爸妈妈... ...... “渊,醒醒。” 娜丽雅的声音从梦中的天空传来。像一把锋利的剑,在蔚蓝色的穹顶上划开一道漆黑的裂口,将渊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渊看向娜丽雅身后,两个白色的虚影正在逐渐消失,“我又不受控地进行投射了吗...” “又梦到他们了吧。” “嗯...还是看不清长相。”渊失落地低下了头。 门外的嬉笑声争先恐后地涌入门内,这让渊想起了曾经快乐的时光。他的情绪却反倒更加低沉了些。 “你的力量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越早的事物忘记的越快。” “我什么都可以忘掉,但我不能忘记爸爸妈妈的样子,你的样子...还有烛龙的样子....” “不会的,渊不会忘记的。忘记的那些也一定会想起来的。”娜丽雅抱住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小雅,小源,吃饭嘞。” “又睡的这么晚,太阳都要晒屁股嘞。”女人笑着走进门拉开窗帘,一道光刚好穿入照在了被子上。 “今天要进城一趟,有谁要跟爸爸一起去的?”女人看向围坐在桌边的孩子们。 十几只小手都纷纷举起,毕竟进城这件事在孩童的眼里还是十分有趣的。 女人抬手点了点:“这么多人都想去哟,上次去过的就先把机会让给别人嘞。剩下的再抽签决定哟。” “好——” “诶小源,你不想去吗?”身旁的小女孩好奇地问道。每次抽签渊都没有参加,是城里不好玩吗? “我比较喜欢待在家里。你们去吧。” “小雅,你其实不用每次都跟着帮忙的,在家休息也好的嘞。” “没事的,我能看好他们不乱跑。”娜丽雅将抽中的孩子聚到身边。 “是呀,我也想雅姐姐一起去!” “我喜欢雅姐姐!一起去嘛妈妈。” 等女人带着三个孩子离开后,渊偷偷来到了屋后的一棵树下。在那里还有其他五个孩子,他们在看到渊走来后都兴奋地上蹿下跳。 “妈妈走了吗?” 渊点点头。 “那快点嘞,继续给我们变个戏法!” 渊盘腿坐下,很快便打起了瞌睡。几个小孩围坐在渊的身边,紧接着在渊的头顶长出一对若隐若现的犄角,而面前则冒出了一个由半透明白色泡沫聚成的小狗。 “哇!出现了出现了!” “这次是小狗哟!” 渊睁开眼,那只小狗正欢快地绕着孩子们跑动,简直和真的一样伶俐可爱。 渊晃晃脑袋,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的那两个虚影好像又淡了些。 闻声而来的男人目睹了这一切,他出声喊停了这场“演出”。在场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像犯了错般站在原地不敢出声。而渊竟还沉浸在刚才的简短梦境当中。 “你们在玩什么哟?”男人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比较柔和。孩子们听完也都不再担忧,紧张的氛围又重新充满了喧闹。但很快男人又比着手指示意孩子们安静下来。 “小源,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哟?”男人蹲下身温柔地问道。 渊打了个哈欠:“我..我给他们变小狗...” “变?变是指什么嘞?” “就是把想念的东西变为现实呀。”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孩子们带回屋内,并叮嘱他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怎么了吗?”渊疑惑地看向男人。 “小源,你...你是....”男人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但转念一想,那只小狗确实“货真价实”,“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这种...魔法,好吗?” “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刚才使用魔法时,你的头上就..就长出了一对角。” “角...不可以吗?” “镇上的其他人可能会害怕,害怕就有可能会伤害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渊乖巧地点头答应道。 夜晚,男人将这件事告诉了女人。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叫来了娜丽雅和渊。 “小雅,所以...你们俩都是...龙?” “是的。”娜丽雅警惕地将渊护在身后,“不用害怕,我们自己会走。” 夫妇俩连忙拦住两龙:“别走!” 娜丽雅顿感不妙。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是否要动用能力逃走。 “别紧张,我们不会害你们的。你们早就是我们的孩子了...留在这嘞...只要别再用那些魔法,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嘞。” “是哟,你们还小怎么能到处去流浪嘞?”男人也开口劝道。 “而且你们突然离开和镇上的人也不好解释嘞。”女人抛出了一个难解的问题,这确实让娜丽雅思考了起来。 直到现在,被那个未知的神施加在身上的化形魔法依旧稳定,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只要不再使用魔法,也许真的不会暴露,他们真的可以一直快乐地生活下去了! 这一晚,娜丽雅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而这个错误的选择,将伴其一生。 “姜老夫妇的那家孤儿院你知道吗?” “知道嘞,怎么了?” “那里面有个叫小雅和小源的孩子,认识吗?” “哦哦我认识的,很乖很有礼貌的嘞。”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点都没变,你不觉得奇怪吗?” “孩子长的慢也有嘞,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哟?占卜占出毛病来了?” “那姜老夫妇这么多年,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哪一个不是变化嘞?” “所以呢?” 戴着暗紫色兜帽的矮小女人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蓝白色的水晶球:“自从我感觉到不对劲已经朝着这个方向占卜了好久。每次的结果都很恐怖哟!” 占卜师瞪着眼睛,整张脸的表情甚至都变得有些扭曲:“预言降下一道裂缝,长着犄角的恶物会屠戮小镇。永恒的梦魇将带我们陷入无穷尽的深眠!” “你小点声哟!”同行的人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后才松了口气。 “你要相信我啊!现在还来得及!” “他们这么乖,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出过什么事,你凭什么污蔑他们是怪物啊?太过分嘞!” “呵呵,好啊。那我们拭目以待。”占卜师转身隐入了她的幽暗篷屋当中。水晶吊坠在帘子放下的瞬间叮当作响,吵得同行的人惴惴不安。 “着火了!着火了!快去运水来救火啊!快点!” “孩子们,跟着妈妈往那边跑!” “小源!小水!你们在哪咳咳咳咳咳....” “快醒醒嘞小源!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睡得着!” 火势蔓延,小水和渊被烧塌的房梁拦下。娜丽雅先带着一部分孩子逃了出去。 大火很快便吞噬了整栋房屋,外面的人再想要进去已经变得有些困难。除了姜老外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屋外。 “小源别睡了!” 不知为何渊在这个时候突然沉睡。他背靠着还未被火焰侵袭的墙壁,迟迟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这怎么办呀...” “小水!小源!”火焰中传来了姜老的呼喊。 “爸爸!我们在这!” “你们别乱动,我马上过来!” 小水又看向渊,却发现对方的头上突然生出了一对半透明的犄角。随后在渊的身边凭空降下了大量的清水。 “什么情况,这哪里来的水嘞?” “喂你们快看,火被熄灭了!”屋外的人惊呼道。 冲天的火焰逐渐聚小,最后化为了一地废墟。 头戴兜帽的占卜师冲出人群,她的水晶球散发出一股炽烈的红光:“无名的火焰是灾难的前奏,犄角的恶物终于现身!” 废墟之中,姜老被浓烟呛的跪倒在地,小水正在一旁搀扶着他。而另一边,长着犄角的渊仍在沉睡。 “他...你们看他...怎么长着角?” “他就是犄角的恶物!就是他带来的火焰!” “你瞎说什么咳咳咳咳咳...”姜老尝试着站起身,但肺部的痛痒让他浑身乏力。直到最后,他彻底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息...... 第136章 我曾悲哭 “爸爸!” 小水用尽力气都没能将姜老扶起。他就这样瘫倒在焦黑的灰烬上不再动弹。紧皱的眉眼还在为前一秒听到的流言而愤怒,但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保护渊的能力。 “看呐,带来灾祸的恶物害死了养育它多年的父亲!”占卜师双手捧着那颗变得猩红的水晶球,仔细看还能发现里面游荡着一条细长的像蛇一样的黑色生物。 占卜师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寒意,她走到人群的正前方,视线锁定在了面露不安的娜丽雅身上:“恶物为双,它是另一个!” 她的手直指娜丽雅。众人惊呼,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占卜师所说。 “你胡说!小雅姐姐怎么可能是怪物!” “就是就是!她对我们那么好,而且还经常帮爸爸妈妈做家务!” “我自己的孩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嘞?”老妇愤恨地盯着那个胡言乱语的占卜师。她和小水一起将姜老移到了空旷的路面,还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纵使心里万分难受,为了孩子们老妇还是强忍下泪水将众人挡住。 小水也学着妈妈的样子张开手护在渊和娜丽雅的身前:“刚才的那场大火就是小源熄灭的!他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们!” “可怜的孩子,他们早已被恶物蛊惑了心智!如果他们不是怪物,那这头顶的犄角又该作何解释?” 占卜师的话还是动摇了一部分人的内心,他们窸窸窣窣的骚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人群的反应正是占卜师想要的答案。她带着众人踏入焦黑的废墟,朝着那两个“恶物”逼近。 渊尝试着让自己体内的能量平静下来,只要能把犄角隐去,大家是不是就不会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可 为什么,为什么犄角一直没有消失? 为什么身后的尾巴逐渐显形? 为什么....你们要露出这种害怕的眼神.... “别怕,有我在。”娜丽雅抓住渊的手试图安抚他不安的内心。 但渊无法平静。姜老的身体还倒在他的面前。炽热的火光仿佛还在扑打他的面庞。 “你们看!他俩的身体!” “尾巴...他们还长出了尾巴!” 更多的人相信了占卜师的“预言”。他们捡起地上的断木,准备讨伐破坏一切的恶物。 “你们都疯了吗?他们只是孩子!你们这是杀人!” 所有的孩子都在瞬间聚拢。他们虽然恐慌,有的甚至哭了出来。但没有一个选择在此刻逃跑。他们是一道防线,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人。 “别犯傻嘞,你见过长角长尾巴的人?它们是龙!是凶猛的怪物!”有见多识广的人终于认出了娜丽雅和渊的种族。此话一出更是激起一片喧闹。 “龙的话..那更不能留哟...”似乎还有人在犹豫。 “就算他们是龙,可自从来到这里就没做过一件坏事,没伤过一个人。我们又凭什么随意剥夺他们的生命!”老妇的声音很响,这还是娜丽雅第一次见到“妈妈”的情绪如此激动。 “没事的,妈妈。”娜丽雅扯了扯老妇的衣角。她看着对方夹杂着几缕白丝的黑发,“妈妈,不要再保护我们了...别再和我们...有任何牵扯了。” “你们也是我的孩子。”老妇依然坚定地挡在中间,“既然当初劝你们留下,现在就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 还在平复内心的渊被护在最里面,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把锋利的尖刀刺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浸湿了衣物,流满了双手。 “渊!”娜丽雅将身后偷袭的人撞倒在地,她抱住血泊中的渊往另一边退去。 在众人的围堵下老妇和其他孩子很快就被他们控制住。只剩下娜丽雅带着重伤昏迷的渊不知所措。 她的能力与梦有关,在这情境下却显得如此无用。 “我们没伤害过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致我们于死地...”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们是龙,很危险...”说话的人吞吞吐吐,看起来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理由。 真的只是因为龙吗? 娜丽雅看向“妈妈”。 不只是因为龙。 更是因为害怕。仅仅是对非人生灵的害怕。 这便足矣。 娜丽雅闭上眼,她紧紧地抱住渊有些惨白的身体。不甘与憎恨的泪水滴落进血泊。一道彩色的波纹霎那间荡起。它来自血泊,在两龙的周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泡泡。 泡泡迅速爆开,更多的波纹向四周发散。它们遮挡住天空,覆盖了整个小镇。 渊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但他不能停下,这一次,他必须见到那两个身影的模样。 可是...可是那两个身影为什么也在远离自己?为什么变得比之前更加淡了? 他就要忘记他们了。 彻彻底底地忘记他们了。 ‘别走!不要离开我!’ ‘我不想忘记你们...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爸爸妈妈,能不能别离开我...’ ‘求求你们......’ 随着渊的沉睡。被梦泡吞噬的小镇中出现了两只巨大的飞龙。它们肆无忌惮地喷吐着火焰,将那些伤害渊的人全部撕碎。 所有企图对渊发起攻击的人都变得神志不清。他们癫狂、疯乱,失去理智在末路上狂奔。 有的人想逃,却被地下生长出的枯手死死扼住了咽喉。被天空中巡游待捕的怪鸟啄去了眼珠。被阴湿角落的獠牙虫刺穿了胸膛。 占卜师的水晶球碎裂一地。数十颗碎片里映照出漆黑无光的梦境。 噬血的杀戮在瞬间屠尽了这里。 娜丽雅站起身,她抱着渊往存活的家人走去。 老妇将孩子们拢在身边。他们被吓坏了,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妈妈...” “别...别..”老妇惊恐地瞪着对方。 即使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她也知道,仅这一字,便已伤了娜丽雅的心。 梦境已经消失。娜丽雅也带着渊踏上了无法回头的未来。 这场无情的大火吞噬掉了他们原本幸福的生活,将他们的人生,自此带入永恒的梦魇。 ...... 宇在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醒来。脑海中还不断闪现那些过去的画面。 “头疼。”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事还没解决,脑子里就又多了一堆他人的记忆。 “你都看到了吧。”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宇的面前。他的神色淡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少了些许困意。 “那么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娜丽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法?我不明白。” 纯白色的空间中数棵灰色的歪脖树拔地而起。它们相对排布成两条直线。最后通向远处的一座早已化为废墟的小镇。 渊和娜丽雅走在前面,宇紧随其后。 “龙族和人族之间的矛盾积攒了千年。你曾经帮过我们,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做不到,立场不同。”宇说道,“是我的疏忽让协议没能完成。你们没必要迁怒在人族身上。” “协议的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不需要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娜丽雅的语气平缓,她虽然注视着宇,但视线却似乎透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真正需要付出代价的,是他们。” 渊停在小镇的“入口”处:“无光的梦魇正在扩散。你来迟了。” 宇叹了口气还是唤出了那把银白色的长剑。 “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们呢?”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我的理解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不是所有的人族都会伤害你们,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可又有谁会给我们机会呢?”渊向右轻轻一挥,小镇的天空变得支离破碎,“烛龙离开的千年里我们遭受了多少苦难。而现在希望终于出现,我们无法放弃。”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请离开吧。”娜丽雅在宇的身边竖起了一圈透明的屏障。在对方的长剑触碰到之前将宇清出了梦境。 转眼间宇便回到了龙骸原。除了先前载着渊的金色圆球消失不见外,一切都没有变化。但远天逐渐覆盖落尘的彩色薄膜又在诉说着异常。 “他走了。”渊从梦境中显现。现在的他和娜丽雅的能力已经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一股稳定的力量。这远比过去在小镇上爆发的那股能量还要强大。 “走吧。”娜丽雅牵起渊的手,两龙不紧不慢地朝着落尘走去。 ...... 燃焰的血刃迅猛地划过尖枪的手臂。对方躲闪不及被烫出了一道难以痊愈的伤口。 “喂!要打我奉陪到底,对他们动手是什么意思?”希蒙的语气一直都很暴躁,但胡苏亦却在这句话中听到了更加阴狠的感觉。 “不管是谁,越过此线,斩。”胡苏亦的双眼泛出隐隐的红光。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晕眩,但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希蒙向前丢出一柄战斧,而他则借着战斧的遮挡快速上前纵身一跃劈砍了下去。在胡苏亦躲开的瞬间又收回了那柄飞到后方的战斧。极强的力量让战斧高速旋转,将气流都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几个来回之后,落尘外围突然冒出了许多彩色的气泡。它们一点点升上高空,要不了多久就能形成屏障彻底遮盖住这里。希蒙见状更加猛烈地发起了进攻。尖枪和刃刀也在同时从两边包夹。 胡苏亦挥动着血刃向两边砍去,十字形的烈焰在周身爆开。苏亦的脑子又是一阵晕眩,血红色的双眼侵蚀掉最后的黑色。 “剑息五式·袭。”一道虚影闪过,尖枪的身体被血刃刺穿。 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希蒙反应过来的时候尖枪已经倒在了地上。 第137章 梦魇之城 “尖枪!”刃刀一个翻身躲开苏亦的戳刺,他跌撞着跑向眼前的一片鲜红。 在见到尖枪胸膛中涌出的血液后,希蒙的视线莫名有些恍惚。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耳边不断回响着刃刀的叫喊声。 不对,眼前的龙好像变了模样。 那个倒下昏迷的龙,似乎不是尖枪。 希蒙用战斧撑着身体,他猛地摇了下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可不是失去意识的时候。 可另一边的胡苏亦状态也见不得有多好。通红的双眸在三条龙之间来回扫视。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体内的温度急速升高,快速流动的血液让手臂上的静脉愈发明显。 不知是不是错觉,胡苏亦的身形似乎也比之前高大了些。他迟疑了几秒,随后一个箭步往刃刀那冲去。 血刃逼近的瞬间希蒙终于回过神来,他架起双斧交叉着抵住劈砍而下的刀刃。紧接着一个抬腿踹中胡苏亦的腹部借力转动斧柄,将扣住刀刃的部分连带着苏亦一起打了出去。 “再说一遍,我和你打。”希蒙咬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胡苏亦的神志虽然有些混乱,但他还是听从希蒙的话站到了刃刀的侧后方。这个位置既可以保证自己优先解决希蒙的同时不伤到刃刀,还能在打斗的过程中监视到一切试图越过界线的龙。 “啮齿。”双柄斧在地面上摩擦,阵阵尘土顺着风飘到了身后。锋利的斧刃逐渐变成了曲形,随后向内凹陷的部分朝着两边挤压,而向外的部分则在挤压的作用下变得坚硬且锋利。 希蒙向上丢出双斧,在重新紧握的瞬间迅速冲出。胡苏亦收刀挡下。还是之前的招式,双斧交错成槽卡住了血刃。希蒙的力量又增强了一些,他慢慢下压,锋利的锯状斧刃从侧边刺入苏亦的手臂。 浓烈的血腥味擦过鼻尖,苏亦顿了顿,竟突然舔舐了下自己的嘴唇。不知为何,手臂上的鲜血让他如此着迷,那双血眸也随之泛起一阵寒光。 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就不行了?刚才的狠劲呢!”希蒙向后蓄力,准备给败者致命一击。 胡苏亦耷拉着脑袋,耳边总有翅膀扑腾的声响在回荡。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上本将滴落到地的鲜血悬浮而起。它们一点一点汇聚成流,飘向了苏亦的嘴中。 “呵呵呵呵呵...血.....”他佝偻着背起身,眼中的渴望愈发强烈。他的身体逐渐壮大,裸露在外的肢体上长出了浓密的血色的汗毛。 “什么嘛,你根本就不是人类啊。”希蒙不屑地笑了笑,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怪物竟然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人族。 胡苏亦的脸被生长的暗红色长发遮掩,只能看到一张露出尖牙的嘴。他看着希蒙手中的战斧,在手中用鲜血幻化出了一把更为巨大的长柄斧。 “行啊,我们好好比比到底谁的斧头更锋利。”希蒙松开手,两把长柄斧重重砸落随后一点点化为灰烬。 他重新从胸膛掏出一把长柄斧,打算用蛮力彻底击垮眼前的“怪物”。 “群峦。”希蒙纵身一跃朝着他们中间的大地竖直劈下,崩起数块尖利的岩石。它们排列成一条长线,像群山般绵延至苏亦的位置。这些山峦途径的地方还溅起大量的岩石与土块,在力量的冲击下飞落四散。 胡苏亦没有选择躲闪。他双手握柄一个后撤向着“山峦”砍去。一道血色的刃气横着穿过“群山”,下一秒只见岩石断裂成块,在爆炸的余波中碎成了粉末。 四周烟尘滚滚,视野受限的情况下胡苏亦也没有轻举妄动。他再次往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这大片的烟尘。只要有任何的动静他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希蒙很满意现在的状况。龙族的视觉比一般的种族更加敏锐,胡苏亦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都十分清晰。他嘴角微扬,甩手擦去了刚才沾染的些许血液。 接下来,只差一个合适的进攻时机。 希蒙的动作很快,他先是朝着右边砍出一道石山。接着一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长柄斧划破层层烟尘,锋利的刃直指苏亦的脖颈。 “噔”一声响,血刃精准无误地接下了这一击。双方发出的气将烟尘驱赶,它们擦过胡苏亦的身体向后飞散。 “血.....”胡苏亦兴奋地嗅探着希蒙手臂上淡淡的血痕。他就是靠着这股味道锁定了对方。 “这么喜欢血?”希蒙举起长柄斧在手臂上一划,他一震手将血液挥洒在各处。这下周围一圈都飘散着血的味道。苏亦想再借此方法来判断希蒙的位置也难了。 胡苏亦闭上眼,一道金光在斧刃上闪耀。他又平视前方,用拿剑的姿势将斧刃面对着希蒙。仅几秒的时间他便连续使出了数次剑心式。这在先前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接二连三的强大剑技让希蒙连连后退,他能挡下第一次但后续的几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嘶...” 又是一阵晕眩感袭来,脑海中的一张被鲜血溅染的脸不断闪过。 “你到底是谁.....给我滚出去!”希蒙半跪在地,身体全靠那柄长斧支撑。他一边抬手抵挡苏亦的剑技,一边尝试着稳定脑内混乱的思绪。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每一次迎击,对面那张脸都莫名变得扭曲,就好像他不再是胡苏亦的脸,而是成了另一个...一个...龙的模样..... ...... “我去姐妹,你这什么术式,那么厉害!”何曦一脸好奇地看向上官樱的法杖,又望向那条魔法轰击出来的长长的“弹道”,“呃我是说兄弟...不对呃...朋友......” 何曦越说越别扭,直到最后他索性闭上了嘴。 “没事,你就那么称呼也可以。”上官樱摆摆手,她倒是不太在意别人怎么代称自己。 “咳咳,姐妹。那家伙被打倒了吗?”何曦再三观察了下“弹道”的尽头,并没有见到什么尸体或者残骸。 “小心!”上官樱抓着何曦的手臂往边上倒去。一只长着尖爪的金色飞龙俯冲直下。刚才若是没有躲开,这两人的背恐怕就要见血了。 那只飞龙的翅膀很大,从地面仰望甚至会发现它几乎能遮挡住大半个太阳。浑身散发着的金光同阳光一样耀眼。而在金龙的背上,双臂被烫伤的阿玛娜正静静地注视着两人。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姐妹,再来一次刚才那个?” “恐怕不行,她的速度很快,我的术式前摇太长了。” “那确实,而且你注意到了吗?从刚才开始边缘就升起了一道彩色的屏障。”何曦试着放出一道魔法,在与屏障接触的瞬间消失不见。 “又是这种吸收型术式,真是麻烦啊...” “去中心吧,她大概不打算再和我们周旋了。” 上官樱的话才说完,阿玛娜就乘着飞龙朝着浮空城全速赶去。它伸出利爪不断地撞击割划那面上官樱召唤出的魔法壁垒。没过多久壁垒的表面便有了些许裂痕。 阿玛娜向前一指,飞龙扑腾着翅膀用力一撞。壁垒终于彻底破碎,自天空缓缓飘落。 没了阻碍的飞龙更加得势,它毫无顾忌地在这片天空翱翔。 “啊——”飞龙吃痛一声,有一颗光球击中了它的一条腿。 阿玛娜向后看去,樱和何曦在飘浮咒的帮助下追了上来。 “龙息之力·星沧。”阿玛娜展开双臂,在她的身后瞬间显现出数个由金仙交织水蓝色打底的星形法阵。随着她一声令下,数十颗半透明的光球打向追击的两人。 何曦挥动长剑精准地砍碎了那些光球,他挡在前方为樱争得了足够的蓄力时间。 “流元。”金色的能量柱再次喷出。飞龙扭动身体灵活地躲闪。上官樱也没有停歇,在上一道光柱还未消失之前便又发射出了下一道。 一场天空的追逐战逐渐向中心靠近。 老阿七将风衣女研究员交到了洛川军队的手上。至于怎么处理还得看一切平息后的会议商讨。他跟着洛川赶到了骚乱处,才倒下的那些人甚至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他们的嘴中念念有词。眼里竟是不甘的恨意。 而此时的罪魁祸首已经杀红了眼,她不断穿梭于各个时间线当中与霍萧和谷周旋。不论是哪一方都没办法轻易结束这场战斗。 ‘开始吧。’ 卡卡收到了烛龙的消息。它在梦泡彻底闭合的最后启动了激光炮。能量倾泻而出一击命中了坑洞上的那座“人山”。 “不————”第一声哀嚎从浮空城上传出。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期许千年的希望终于还是破碎了。 坑洞中响起一声啼哭,一声熊吼。 随后是永无止境的寂静。 天空的梦泡正式闭合。落尘的角落生长出一株株怪异的植物。大地浮现不自然的凸起,它们从顶端张开,一只只干瘪的枯手破壳而出。 天空的飞龙喷吐罪恶的火焰,它带来梦魇的预告,降下灭世的吐息。 第138章 希蒙 “老大,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你就这样跑出去,我怎么保护你?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好啦老大,利剑也不是故意的嘛,他也是想给老大弄些魔法书回来。” “我用得着吗?龙族的魔法是人族能比的吗?” “当然不能!但学学也好帮助我们觉醒属于自己的魔法嘛...” “学个屁...”希蒙侧翻到一旁,血刃顺着他的手臂擦过。 他死死抓住斧柄,却迟迟没能站起身来。 “老大...我不想死...” 希蒙看向胡苏亦的位置,眼中的那张脸又变得模糊不清。 “老大!” 刃刀不知何时冲了上来,他护在神情恍惚的希蒙身前,挡下了那把锋利的血刃。鲜血溅洒了希蒙半张面孔,最后沿着边缘逐渐滑落。 但这一下并没有让希蒙清醒过来。他的视线被血液浸染,猩红的画面下是一张痛苦的被泪水打湿的脸。 是刃刀?是尖枪?还是...利剑.... 又或者都是。 ...... “老大,我们为什么要走啊?”刃刀紧跟在希蒙的身边,时不时还会看向后方那两龙有没有掉队。 “王已经死了,还待在那干什么?” “可他们不是说会有神来找我们的吗?真要走啊?” 希蒙狠狠瞪了刃刀一眼,对方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那些家伙如果能信,王就不会死。” “就是啊刃刀,外族都不可信。”尖枪附和道。 “刃刀哥,老大说的没错。”利剑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总是无条件相信希蒙的话。 “别说了,赶紧跟上。”希蒙推开一大片灌木丛,不远处的村落映入眼帘。 刃刀靠在希蒙的肩上,尖枪靠在刃刀的肩上,利剑则抓着尖枪的手靠住对方。四条龙呈川字型向左排列,聚精会神地俯瞰着村子里的人。 “老大,我们还要这样看多久?” “我在找一条更好的通过这里的路。”希蒙转头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变成人走过去?”尖枪问。 希蒙看向尖枪:”你们谁会?” 利剑缓缓举起手。 “试试。”希蒙将利剑拉到自己身旁。白色的微光闪过,希蒙的犄角和龙尾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去,你什么时候学的?” “做得好。”希蒙拍拍利剑的头,温柔地笑了笑。 对方被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揉捏着自己的手指,双眼在地上的野花间来回扫视。终于锁定在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上。 利剑摘下花将其别到了希蒙的耳廓上。 “这...” “好看。”利剑笑着点点头。 希蒙愣了下还是没有伸手将花摘下。还顺便找了一处水坑端详起自己的模样来。 “老大,不得不说,很配你。” “闭嘴吧你。” “待会都跟紧我,别掉队了。” 四龙排成一队沿着村子外围的小路走去。中途有几个村民经过询问,希蒙随便扯了几句话混了过去。他们就这样顺利穿过村庄来到了另一边。 “利剑,你的角什么时候一闪一闪的了?”尖枪最先发现利剑头顶的异常。那对本该隐藏起来的龙角不知何时变成半透明的模样,在阳光的穿透下忽明忽灭。 “坏了,往森林里跑!”希蒙迅速反应过来,他反手拉上了年龄最小的利剑。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一张沾有血迹的麻绳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全部拢住。随后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拽着几根铁链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就说有问题吧。” 开口的是三人中最矮的男人,他的身上缠着一条装有元素宝石的腰带,手里的木制法杖似乎刚施展过术式。 “还得是你啊,这么轻松就识破了他们的伪装。”一个长有覆盖了半张脸的伤疤的男人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几只想要挣扎破网的龙。 “所以这几个是什么生物?” “看样子好像是龙吧。” “龙...龙?”最后一个男人听完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两坨肉也跟着晃了晃。 “你怕什么?都已经被抓住了,有魔法束缚你觉得它们能逃得掉吗?” 既然伪装已经被识破,希蒙索性直接用爪子开始撕扯那张绳网。但网面上施加的魔法让他又不得不停手思考别的对策。 “老大,怎么办?” 刃刀挪动到希蒙身边。 “哟,这家伙还是它们老大。”疤痕男隔着麻绳网一把抓住希蒙的手臂。 对方的力气很大,希蒙竟完全挣脱不了。 “凶得很啊,还想咬我。” “龙怎么卖啊?” 矮个男把法杖依次抵在四条龙的额头:”还是幼年态,价格不便宜啊。” “太好了!可算让我们逮到大货了!”肥胖男猥琐地舔了下嘴唇,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先别急,龙都很危险,就算是幼年也不能大意。先关起来,等明天买家到了再说。” “老大...”利剑不安地拽着希蒙的衣角。 “别怕。”希蒙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身体也在不自觉颤抖。 别在耳廓上的花已经掉落,在挣扎间被踩得稀烂变成了一坨花泥。 窄小的房间里,堆积的木柴在他们周围构建出一道墙壁,四条龙缩在角落依偎着彼此。 希蒙撑着麻绳网艰难地站起身,他摸黑顺到了房内唯一的窗户边借着月色向外望去。 一旁的房内,那三个男人正聊得欢快。他们似乎因为今天的战果花不少钱买了一桶酒。三人举酒相碰,饮下一杯又一杯佳酿。 “老大,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希蒙扭头,”得想个办法骗他们解开这个网子。” “或者咱试试能不能弄破它。”刃刀凝聚出一团法球,却很快就消散了,”还是学不会。” 接着是尖枪。他试着用阿玛娜教过的魔法,却也以失败告终。 希蒙失落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但那道裂口,那把长柄斧迟迟不肯现身。他只能背靠墙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撕扯麻绳网。 一下,两下,三下。 麻绳网没有丝毫变化。 希蒙瘫坐在地摆摆手表示放弃。 “对不起老大...是我没控制好暴露了...”利剑怯怯地出声,听着还带了点哭腔。 “不,怪我。我要是认真学魔法我们早就逃了。”刃刀开口道。 “我的错,我学了也没成功...” 希蒙松了松板着的脸,他强撑出一副舒缓的表情:”你们都没错。是那些人,他们该死!” 他闭上眼,将头靠在墙上。脑海里的思绪万千,纷飞成一团。 “我也有错。”他道,“我不该带你们走的。” “不会啊老大!这怎么能怪你呢?” “对啊,王消失,阿玛娜老师和其他资历老的龙也跟着离开。龙族已经散成一盘沙了,留不留又有什么不同呢?” “老大,我们的父母早就死了。是你收留了我们,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刃刀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希蒙的时候。他带着一身与魔物打斗留下的伤晕倒在龙骸原外围。是希蒙捡到了他,带回了那个小小的略微拥挤的家中。 “老大,我有办法了!”尖枪突然惊呼一声,“隐身咒啊!我记得利剑有学过!” 三龙的视线移动到利剑的脸上,看得他害羞地点了点头。 “可是隐身有什么用?有这网子在能走多远?万一网子有寻踪能力怎么办?”刃刀又反问道。 “我来当诱饵。那些家伙发现你们消失只能卖我。等网子一撤就动手。” “太危险了吧老大,万一被那个法师发现怎么办?”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希蒙把右手按在利剑的肩上,“别有压力,老大相信你能做到。” “我..我会的!老大我这次一定做好!” 希蒙笑了笑:“好,利剑最厉害了。” 第二天清晨。 “我去头好痛...有点喝多了...”肥胖男揉着额头挺着肚子朝关押四条龙的屋子走去。 “那家伙呢?还没醒?”还算清醒的疤痕男从另一边走来。 “是啊,喝的不省人事。” “不管他了,先卖货。” 肥胖男打开门,漆黑的屋内只被一束透窗而入的晨光照射。希蒙漆黑的眼眸平静地凝望着入口处的两人。 “怎么回事?怎么只剩一个了!”肥胖男的脸色煞白,到手的钱就这样不翼而飞。要是被矮个男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样。 “怎么了?”疤痕男从侧边挤入,“还有三条龙呢?哪去了!” “你..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该死,快去找找!” 肥胖男走上前在木柴堆里翻找起来。疤痕男则抓着希蒙的手臂开始检查麻绳网的状况。 “没有啊...” “不管了,先把这个卖了。”疤痕男说着就要解开麻绳网。在正式售卖前还需要好好处理一下货物。 “等等...”门口传来一阵沙哑而困倦的声音。矮个男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 “这...这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见了三条龙。” 矮个男斜着眼靠近。 希蒙的心一紧。麻绳网已经解开了大半,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起身将疤痕男撞倒在地,身后的几龙在隐身咒的帮助下扑向了另外两人。 矮个男迅速架起法杖准备回击,他蓄出一颗能量弹对准了希蒙。此时的希蒙在专心对付疤痕男和肥胖男,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潜藏的危险。 “老大小心!” 利剑舍身挡在了希蒙身后。魔法弹的威力很强,竟直接击穿了他的身体。 鲜血打湿了后背,希蒙一怔,呆滞地转过头。那永远难以忘却的画面直冲他的脑海。 第139章 炼化 “你怎么直接打穿了?这还怎么卖钱?” “不打穿就等死。让你们看个货都看不好。”矮个男竖起法杖开始蓄力,他的术式似乎需要充能一定的时间才能再次释放。 “老大!老大!”刃刀的双手被扣,他挣扎着叫喊,试图让呆滞的希蒙回过神来。 “这个就别杀了吧?” 矮个男却并没有停止蓄力,他瞥了眼,道:“你不修魔法,看不到它身上的气。这家伙变得很危险,除掉最好。” “行吧,你说了算。那我们先把这两个带走。” 听到肥胖男的话,希蒙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一怔,抬头看向眼前的三人。 “你们要带他们去哪?”他的身体散发出一股血红色的气息。这让矮个男不得不加快蓄力的速度。 光球再次射出。这一次,瞄准的是心脏。 爆破打散了堆积起来的木柴。尘土飞扬过后希蒙却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把锋利的银白色长柄斧。 “坏了...”矮个男警觉地退出屋内,他转变法杖上的宝石准备使用另一种更为强力的术式。 希蒙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长柄斧破开虚掩着的门,斧刃的寒光一闪而过,竟直接切断了法杖的头部。 “等...等等....有话好好说....” 希蒙没有理会,只是默默上前将长柄斧从土中拔出。 不远处传来刃刀和尖枪的呼喊,希蒙的视线也随之望去。矮个男趁着对方分神将腰间的元素宝石激活扔了出去。 但那长柄斧像是长了眼睛,它自己向前举起,一口“吞食”了那些宝石。而希蒙则在那瞬间闪现到了另外两人的身边,干脆利落地砍掉了他们的头颅。 解决了两个,还剩下一个最让他痛恨的家伙。 矮个男的手段消耗殆尽,他在希蒙收拾他的同伴的时候悄悄地往村子的方向溜去。希蒙瞪着猩红的双眼诡谲地朝着矮个男笑了笑。他举起长柄斧,将斧刃瞄准对方的胸口,最后猛地一扔。男人还在庆幸自己的苟活,不料一个坚硬的物体压在了背上。等他扭头查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多出了半个血色的窟窿,下半身更是直接被拦腰斩断。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没感觉到疼就死了。 屋前的草地被大片的血液染红,浓烈的铁锈味逸散在空中,这让刃刀和尖枪不忍有些反胃。希蒙在矮个男死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他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在刃刀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动到了屋前。门内,只听得见微弱的喘息声。 “老...大......” 希蒙加快脚步跪在了利剑身前。 “我在的,你别怕,我在。” “我不怕。”利剑轻轻点了点头,“我...我要是害怕...就不会挡了.....” “我们走吧,回龙骸原。”希蒙抱起利剑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就因为疲累感再次跪倒,刃刀和尖枪伸手,却被利剑抓住了衣袖。 “老大...把我放下吧.....我活不了的。” “放屁!你是龙,不是人,怎么会活不了?怎么会活不了.....” “就算是神,也会死的。”利剑捡起一片草叶,他用尽全力将其别到了希蒙的耳廓上,“好看...” 草叶有些摇摇欲坠,他想再伸手调整,却发现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最后只能放弃。利剑松了口气,在知道自己即将死掉后他的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老大...对不起啊...” 利剑捏了捏手指,好像被打湿了。 “别哭嘛...”利剑哽咽道。 “老大...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们...” 利剑还是哭了出来。他闭上眼,在他们抽泣的声音中沉沉睡去了。 希蒙轻轻放下利剑。他的手肘支撑在地面,额头死死贴在了泥上。 双手不停地捶击,向着这个世界控诉着命运的不公,责怪着自己的无能。 如果神真的在乎龙族,利剑就不会死。如果契约真的有效,人族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视龙族为草芥。如果...如果自己能早些得到能力,就不会害死利剑.... “老大...利剑的身体...” 希蒙胸口的那道裂缝突然张开释放出了一道橙红色的柔光。利剑的身体在它的作用下逐渐化为光点,最后全部被裂口吸收,融为了那片虚无星空的一部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蒙的身体被一阵冲天的血气笼罩,他弯曲着身体将那把长柄斧吞入了裂口当中。紧接着这副被鲜血浸染的身体产生了极其扭曲的变化。四肢在血的火焰内生长壮大,爪牙变得十分锋利,背部向后延伸出一条硕长的暗红色龙尾,一对遮盖天穹的翅膀卷起阵阵旋风。而嘴中竟咬着一把刃上长有眼珠的筋肉模样缠绕成的大剑。 他化为了一条巨龙。 希蒙对着大地吐息,滚滚尘烟遍布落尘中心。他振翅而飞衔剑向胡苏亦俯冲过去。在靠近苏亦的刹那大剑脱离了尖牙的控制配合着希蒙疯狂进攻。 胡苏亦跳跃起身双手抓在了飞剑的边缘。他借着摇晃的惯性翻身狠狠砸在了希蒙的背部。希蒙再次振翅朝着高空飞去,无论胡苏亦怎么攻击他都不再理会,只是一味地驱使大剑砍向浮空城。 在浮空城的另一面,阿玛娜也同样在操控金龙喷吐火焰。暗红色的火柱袭卷落尘的每一寸土地,自梦魇中新生的枯手于罪恶的火焰中蓬勃。墨绿色的藤蔓在没有任何攀附的情况下从楼房中升起,它们迅速捆缚住天空的城市,企图将它拉入无尽的深渊。 “各队分散,去砍断那些藤蔓!”洛川立刻调动起落尘的特级部队。他们一边清理路面上的枯手,一边躲避火焰朝着那些藤蔓赶去。 “姐妹!小心啊,那边又来了!”何曦没办法顾及到全部的光球。他只能铆足精神尽力为上官樱创造最好输出环境。 “整个落尘都变了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焰,枯萎的...手和难看的植物?还有...洛川!”何曦的视线被一个正在持盾挥剑的男人吸引。他顺着洛川前进的方向看去,立刻便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要斩断那些藤蔓。 他趁着阿玛娜攻击的间隙对准一处藤蔓释放术式。成功炸毁了一处“点位”。 洛川向爆炸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挥手的何曦。 “笨蛋。”洛川笑了下继续向前跑去。 “还没解决病毒吗?下一次激光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射。” 霍祎禾飞快地输入一连串源代码。在进度条加载完毕后终于跳出了他想要的结果。 卡卡原本还悠闲地游荡在数据海之中,却被一阵动荡搅地晕头转向。下一秒它就被“踢”出了数据海显现在了霍祎禾面前。 “抓住它!” 一伙人一拥而上将卡卡关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你这混蛋可把我们害惨了...” “外面怎么样了?”霍祎禾问道。 “情况很不好。虽然剩余的地面居民都已经护送到了浮空城。但现在落尘被奇怪的泡泡笼罩,城内出现了一堆诡异的东西。还有两条巨龙在不断尝试摧毁浮空城。” “先启动激光炮,把那两条龙射下来。” 浮空城二层,传送法阵的落点处挤满了人。 “放我们下去!” “待在这才危险!让我们走吧!” “开什么玩笑?地上就安全了吗?特级部队还在下方战斗,他们用命把你们送了上来。现在下去找死吗?”守在前方的护卫破口大骂,他的声音成功镇住了部分吵闹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在哪都要死,怎么办啊!” “还有那个坑洞!现在也被毁了,又怎么解释!” 呜呜喳喳的人群又争吵了起来,他们堵在二层的入口,恐慌地看着围绕着浮空城盘旋的飞龙。 “我能飞,先去那边帮忙。” “好,我拖住这边。” 霍萧驾驶机甲离去,留下谷一人继续对抗朔。奇怪的是,在朔失控滥杀直到被谷打飞匕首后,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了。 ‘哎呀哎呀,这副身体还是那么脆弱。’ 朔侧卧在由红色枝桠构筑的座椅上一脸无趣地注视着世界那头的谷。 ‘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好啊?快点呀!’她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呃....’朔蜷缩起身子捂住了心口,‘呵...废物,这就受不了了。’ ‘算了算了。’她忍着痛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你都用了这招也没打算活吧?’ 与此同时匆忙赶到的沐再次受到了心口绞痛的影响。他半跪在地,蓝眼的光芒忽明忽灭。 “朔,你在哪...” 「万物有灵」的光辉在瞬间爆闪。随着两行血泪的流淌,精灵为沐指明了所寻的方向。 世界在他的眼中澄澈而明亮。仿佛有万千繁星化作碎屑从天外飘落。它们伴着微风拂过沐的双耳,由低语的精灵将希望转达。 朔坐起身,她总觉得眼前的家伙好像看到了自己。两龙的视线连成一线,在异位的空间内交错缠绕,透过迷障望见了彼此。 第140章 破梦 沐在“听”到朔的位置后彻底慌了神。他跌撞着起身,遮盖眼眸的白巾突然松落。蓝眼的光芒紧接着黯淡。 已经不需要蓝眼的帮助了,他已经...找到妹妹了。 漫天的星尘擦过灰白色的双眼,最后化作无光的粉末铺散在地。 朔的身影在面前模糊,直至消失。 “....”沐看向一旁,谷的气息正在逐渐逼近。 一把蓝色的弯刀直抵额前,紧随其后的便是谷的厉声质问。 “为什么?” 沐冷笑一声:“你是在问我,还是问烛龙?” “有区别吗?反正他能听到。” “当然有。”沐将白巾重新戴好,“问我,是因为过去。问王,是为了将来。” “他在哪?”谷又问。 “不知道。我只是来找朔的。” “你就这样闯进来,不怕我杀你?” “这不是我。”沐的声音突然变小,听着不像是从谷面前的龙嘴中发出的。 谷顺着那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竟在不远处的废墟上看到了另一个沐。 “那是过去的我。”沐说道,“让我带朔走,其余的事我们不会再做。” “你们已经骗了我们一次,我不会再信了。” 沐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但我看到了未来。一个...你必须相信的未来。” “你这话说的,我也能看到未来,不劳烦了。” “一切都是过往,未来不会改变。所见之事,并非真实。” “谜语人的下场都很惨你知道吗?”谷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自觉思考起了沐的这番话。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她已经失控了。”谷来到另一个沐的身边,“抱歉,她杀了人,我不能放走她。” 弯刀利落地斩向沐身旁的空气。一道红色的波纹自上而下闪过。险些被砍伤的朔有些狼狈地逃到了一边。 “烦人的东西。” “朔,我们回家。” 然而眼前的女孩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推开沐,反手扼住了对方的脖子。 “回家?我们还有家吗?哥哥!”朔的表情变得扭曲。在尖利的喊声的掩盖下她稍稍用力便掐死了沐。 “你不是朔。她在哪?”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相较于之前,言语中失去了那部分温柔。 “没死?”朔疑惑地瞥向手中的尸体,它正在一点点粉碎。 “我,就是朔。” 她侧身朝前挥砍。只见匕首在下一秒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了沐的胸前。 “这个也不是真的?”朔认真地研究着第二具尸体的死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更加的弱。 强行制造关于过去未来的自己会耗费极大的体力。而在场的这三副就已经让沐的双眼再次流出了血泪。 但他还不能放弃。那是他的妹妹,他最重要的家人。 沐有接连制造出三副新的躯体。他们与最早存在的那一具将朔包围在了中间。 “清醒咒。”沐在暗处操控着躯体作出与他一样的动作。淡绿色的光芒从手心释放,它们慢慢上升朝着朔的额头飞去。 “呃啊啊.....”朔本就混乱的思绪并没有在清醒咒的作用下和缓,她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躲藏回了那个红色的世界。 ...... “天璇·正身。”霍萧正对着飞来的希蒙,他改变机甲的关节部件的排序组合,将力量更集中地分布在手臂的位置和身后的动力装置上。 希蒙根本没把眼前的机甲放在眼里。他操控着大剑向前切出,却被霍萧硬生生接了下来。 “天璇·巨门!”一发蓄力到极致的重拳打在希蒙的身上。对方没有防备竟直接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在铁拳打出之前,苏亦已经提早跳到了浮空城上。这副血魔身体的弹跳力实在惊人。他只是轻轻一跃便成功落在了外围的环形架上。二层还在堵门的围观者被头顶的声响一吓,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也终于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霍萧。你们那怎么样了?’通讯器被接通,声音虽有些模糊,但还能听清是宇。 “情况很不好啊,落尘被什么东西笼罩,出现了一群怪异的植物和手。和之前在门内看到的虚拟城市很像。” ‘知道了。’宇顿了下,‘去打破它。’ “有点难,现在还有两条巨龙在攻击浮空城。更何况破坏结界类的术式需要先找到关键点。” ‘结界是怎么形成的?’ 霍萧想了想:“自下而上出现的。” ‘攻击顶点。’ “好,我试试看。” ‘如果还是不行,就去多尔多特找一个收留孩子的红衣会。’ “我有听说过,那怎么了?” ‘让那些孩子醒过来...’ 通讯突然中断,似乎是结界在干扰信号的向外传输。 其实宇本可以让更熟悉红衣会状况的谷去。奈何对方现在难以脱身,他便联系了最了解落尘的霍萧。 霍萧加速升空,蓄力一拳正中梦泡的顶点,交融的色彩如波纹般扩散。他又接连打了几拳,直到被希蒙阻拦都没能成功破坏结界。霍萧没过多停留,他果断下降俯身朝着红衣会所在的位置飞去。 那把大剑紧跟其后,胡苏亦趁机跳上压制住对方再次与希蒙缠斗了起来。 红衣会的位置不算太远,凭借天璇的速度很快就能赶到。霍萧停在门口,他将机甲收回微缩装置推门而入。 很安静,只听得到一群微弱的呼吸声。 霍萧拉开一条门缝,在确认休息室内没有危险后径直走入。 房间里整齐排列着许多张白色的小木床。每一张上面都安睡有一个孩子。而他们身上都有一层与包裹落尘的结界相似的薄膜。 ‘它在汲取这些孩子的..能量?’ 霍萧走到一张床边,在没有确认薄膜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前他并不打算去触碰这东西。 那些薄膜似乎对霍萧的靠近产生了反应。它们自上方凸起一只只彩色的瘦小的手向门口聚拢,最后闭合成了一颗巨大的几乎可以容纳下一个人的球体。 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但霍萧却能从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没过多久球体的表面竟逐渐开裂,从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的黑灰色长发的女人。她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沉睡的孩子,嘴中不断吟诵着一句咒语。金色的犄角缓缓显现,一条褐红色的龙纹攀附于她的左肩。 娜丽雅本打算和渊一同前往落尘的中心。但包裹红衣会的梦泡遭到了外来者的入侵,她不得不先通过梦境将自己投射到这里。 霍萧重新召唤出天璇一把抓住了那只向他袭来的梦手。 “放了那些孩子。” 这是第一次警告。 “我收养了他们,现在需要他们为我办点事,没问题吧?” “他们不是你的工具。” “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工具。”娜丽雅坐到了一张床边,她温柔地擦过熟睡孩子的脸颊,“我赐予他们甜美的梦,他们回报我需要的能量。这难道不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吗?” “包裹落尘的结界就是你用这些孩子制造的吧。”霍萧紧握铁拳,他已经不打算再跟对方废话下去了。 “你已经知晓答案,何必再多问一句。” “看来没有必要再谈判了。” “原来我们刚才是在谈判吗?”娜丽雅看向孩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鲜红的尖爪悬在孩子眉心上方,她转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才叫做谈判。” ...... “切断信号是在害怕什么吗?”宇转过身,烛龙正在把玩他刚才别在耳后的通讯器。 “不,我只是有点好奇一千年后的人类科技是什么样的。”他轻轻一捏,通讯器在金色光芒的闭合下被碾成了粉末,“还以为千里传声的术式只有龙族会呢。” “找不到科多赫尔就先来找我了?”宇笑道。 烛龙也跟着回应了对方一个善意的微笑:“你我许久未见,该好好聊一聊才是。” 宇向前几步,抬手用锁链捆住了对方。蓝眼的能量将烛龙的身体烫出了一阵阵烟气。这番景象似乎验证了宇心中的猜想:“烛龙,昨天已经见过。要说许久未见,另一个你确实没错,「毁灭」。” “我觉得自己已经扮演的很好了。为什么呢?”‘烛龙’侧歪着头一脸不解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等他抬头又重新望向宇这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这副身体好像不太适合用这样的动作和语气呢。” 随着一股暗紫色的烟气缠绕全身,祂的模样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原本高大的形体缩回了克里特的身高。头顶的龙角只有一只依旧完好,而断裂的那只颜色也变得乌黑。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被重塑地有些柔美,黑色的花纹覆盖了大半面容。再加上祂男女重叠的声音,一时间竟难以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占据这具身体。 “现在这个样子舒服多了。” 「毁灭」架起双腿飘浮在半空,祂交叠在一起的声音试图蛊惑宇的心智。但很明显,这招对“老朋友”没有任何作用。 “那么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去找,科多赫尔吗?” 第141章 一体双生 “严格来说,我其实并不是「毁灭」,算...祂的一部分吧?” “所以?”宇始终和「毁灭」保持着距离,他跟在后方思考该如何配合科多赫尔迅速解决这个家伙。 “才刚见面就在想怎么杀死我?”「毁灭」转过头,“你还是和一千年前一样冷漠啊。” “你我之间是什么很要好的朋友吗?” “啊哈哈,当然不。但我们都有同一个敌人不是吗?”「毁灭」像模像样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吗,叫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需要朋友。” “真是无趣。”「毁灭」不满地瞪了一眼这个说话语调都没有什么起伏的家伙。幸好辉神殿的距离不远,要不然「毁灭」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至少,作为「毁灭」的一部分,祂是受不了的。 宇感觉自己最近回神之境有些频繁。他对这地方没什么依恋,尤其是在雯离开后,他更是对神之境,对辉神殿感到烦躁。 “不进去吗?”「毁灭」的手搭在门上,祂拉住边缘部分,整个身体向后弯去,有些白皙的面容倒着看向神情呆滞的宇。 “别用他的身体做这样的动作。”宇的脸再次拉了下来。 “嗯——也许你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冷漠哦。” 「毁灭」的双手将门向内推入,暗紫色的气从指尖自两边飞散,触摸过的地方皆留下了些许坑洞。它们似乎在一点点侵蚀辉神殿的大门。在进入的瞬间祂的身形又恢复成了烛龙原本的模样。 经过克莱德斯上一次的“拜访”,辉神殿的一切都重新来过。帕德拉尔正盘旋在上方来回运送着那些散落的立方体石块。每一块都需要摆放在特定的位置,合理的排列组合才能产生科多赫尔需要的空间矩阵的效果。 “稀客。”科多赫尔的视线落在门口的访客身上。 烛龙没有理会对方,他沉默着向前环顾一圈,最后停在了辉神殿的正中心。 “许久不见,模样竟未曾改变。” “神与龙,谈何改变?” “倒还是有的。”烛龙笑道,金色的龙角闪过一阵耀光,“背叛。” 科多赫尔依旧端坐在王座上,红宝石手杖静静地靠在一侧。帕德拉尔也在他的呼唤下落回了左肩。 “我并没有破坏契约。也确实委派了神去执行。” “谎言。” “克莱德斯的所作所为我也没能预料,他对龙族做的一切也同样令我哀痛。” “虚伪,契约早已指定了神明。” “你是说宇吗?很抱歉,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约。但那时的他已无法执行契约。” “你根本就未曾告知!”烛龙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失态。 此时的宇正背靠辉神殿的一根石柱,低头凝望着石阶下的那条燃着红紫色火焰蔓延向两边的长线。 在与十罪交战的前夕,在科多赫尔与烛龙立下契约之后,他曾私下嘱托过宇关于龙族的未来。虽然前者的契约也约定由宇执行。可除了宇和莱纳,烛龙不信任任何神族。而现在,也证实了他的怀疑是对的。 但当上方古战役随着烛龙消散于破晓而宣告终结的时候。科多赫尔于二人约定之日前先一步派神去到了龙骸原。也因此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他不知道科多赫尔是如何得知这份嘱托的,多半又是艾德克拉尔斯的占星术在作怪。这件事在离开神之境后随着其它记忆一同被封存,但现在既已想起,它便如细针般缓缓深入他的心脏,却总能在见到与龙有关的一切时狠狠刺痛。 他呼了口气,继续放任着那条细线越燃越远。 “我只是做了一位领袖该做的事。”科多赫尔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该做之事?龙族应当灭亡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吗?” “你我之间即使立场不同,我也没必要「毁灭」整个龙族。就像他,你可曾见过我动手杀他吗?” 当然不。宇的嘴角抽了抽,伟大的科多赫尔从不需要亲自动手。 “立场?原来是这样。”烛龙的身体微微颤抖,属于「毁灭」的体征逐渐显现。 ‘你说你,何必要亲自求证一番呢?现在满意了吧?’「毁灭」的虚影在烛龙的心中朝着他的虚影靠近。 对方只字未语,就这么看着「毁灭」的虚影。 ‘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一体双生的模样重现,男女交叠的混音传入科多赫尔的耳中。 科多赫尔没有犹豫直接朝门口冲去,但为时已晚,辉神殿的墙壁早已被潜藏的暗紫色裂纹彻底覆盖。它们凝聚成一条条锁链最后在「毁灭」的操控下穿透石壁刺入辉神殿的内部。锁链无序地插在地面,最后成功封锁了整座神殿。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才过去一千年就认不出我了?” 科多赫尔甩手拉开披肩迅速在手中凝聚出一把光剑毫不犹豫地砍了上去。 “别着急,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里度过好一会时间呢!”「毁灭」不断穿行于锁链之间,祂似乎并不打算攻击科多赫尔。 辉神殿外,细线的火焰已经快烧过宇的头顶了。它像一堵围墙,将神之境分隔成了两半。紧接着,火焰的另一边,神之境的大地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这座天空的“岛屿”竟开始缓慢坠落。只有辉神殿所在的这一半还悬浮在高空。 落尘西部的无人森林,蛮汐与大陆间的海域,特洛洛与阴骸之地间的河川上空,岛屿的阴影正在向着伊甸袭来。硕大的石块如流星般接连划过天际,绚烂的紫色火焰在穹宇的幕布上留下永恒的灼伤。 “莫语,莫闻,莫视。” “是的师父。”三个身影纵身跳入霞云的海洋当中。他们穿过层层云烟,很快就赶到了坠落地点的上方。 三人对视一眼分散到了三个方位。他们双手握拳相碰,小拇指与食指依次伸出相触。下一秒三人身上的咒言纷纷消散:“禁锢咒。” 黑色的咒言从各自的方位飞出,它们缠绕上陨落的每一块土地,最后将其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见崩毁被拂晓的徒弟停住,宇才不紧不慢地朝着断裂之处走去。火焰已经熄灭,只留下一道焦黑的散发恶臭的痕迹。他探头俯瞰,神之境坍塌的那一半如水般倾泻,最后却又像冰般凝结。 所幸坠落的区域并没有族群生活,在三徒弟的控制下也没有造成地面的毁坏。 “砰!”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的辉神殿内突然产生了一阵爆炸。帕德拉尔从正上方冲出,下方则有数十条锁链穷追不舍。随后科多赫尔果断丢出淬星卡住了那个缺口,一道圆柱形的金光以长剑为中心向周围扩大,最后成功在被锁链封锁的辉神殿内重新创造出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空间。 科多赫尔手执红宝石权杖,烦躁地站在正中间。不仅是因为辛苦修整好的辉神殿再次被毁坏,更是因为他在眼前的这位“烛龙”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是苦难,是混乱,是癫狂,是破坏。 是肮脏,是虚无,是终末,是死亡。 没错,他不会忘记。和那座被遗弃的荒岛上残留的力量一模一样。 “「毁灭」。” “哎呀哎呀,终于想起来了?我好开心啊!”「毁灭」的拳头燃起紫色的火焰,祂纵身一跃一拳朝着科多赫尔砸去。 “转位。”左右的石块一同向中间夹去。 「毁灭」伸直双手成一条“线”向左边扭转,轻松从石块闭合前的缝隙中躲过。 祂单脚踩地,从右太阳穴的位置抽出了一个细长的权杖。杖柄通体乌黑,由两条蛇缠绕构成。顶部是一颗血红色的核心,以它为中心向周围绽放出片片纤细的红色花瓣。「毁灭」将权杖竖插在地面,底部随之浮现出一个暗紫色的扭动着的阴影。 「毁灭」半蹲下身伸手轻轻抚过阴影的表面。随后几个人形的东西从中钻出。它们手持阴影凝结的兵刃,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等待着「毁灭」的号令。 “孩子们,开饭了。” ...... “你用孩子的命做筹码?你..” 霍萧本想用‘你还是人吗’回怼,但一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是人,他也只能收回了后半句话。 “你可以离开,我便不会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凭什么信你?” “你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只能相信。” 霍萧后退到门边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娜丽雅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悬在那孩子头上的尖爪却依旧没有撤去。 霍萧没有办法,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红衣会。 在确认对方彻底离开后娜丽雅才终于放松了下来。要维持如此庞大的梦境会消耗不少力量,再加上...手上愈发严重的白鳞,现在的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再没遮掩的颤抖的双手搀扶着床沿起身。在其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孩子不知为何睁开了眼。他坐起身好奇地戳了戳包裹自己的梦泡。 “姐姐,这是什么?” 娜丽雅震惊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小雷格好奇的表情。 “姐姐头上的角好漂亮!金闪闪的!”小雷格还有些瞌睡,但他仍然提起劲兴奋地指着那对龙角。 娜丽雅摇着头不断向后挪动。 “不要...不要看!不要看!” “姐姐?” ‘恶物为双,它是另一个!’ ‘尾巴...他们还长出了尾巴!’ ‘龙的话..那更不能留哟...’ 她慌张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脑袋。 手上的白鳞不断闪烁,娜丽雅的身体也在剧烈地抖动。她猛地抬头,双眼冲出浓烈的黑烟,随后倒地昏了过去。包裹落尘的梦泡淡化了一层,内里的怪物也萎缩了些许。 第142章 你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 “她太困了,没什么事。” 在娜丽雅昏过去的瞬间躲藏在屋后的霍萧便找准时机冲了进来。 他确认无误将娜丽雅挪到了一张空床上。接下来就只需要叫醒这些熟睡的孩子们就可以了。 可问题是该如何叫醒他们?如果直接强制打破梦泡很可能会产生什么伤害。霍萧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选择最朴素的方法。 “喂..醒醒。”霍萧摇了摇其中一个孩子,没反应。 他又跳到另一边:“再不起床太阳都要晒屁股喽!” “有没有谁想吃蛋糕的?” “我想吃...”小雷格举起了手。 “除了你还有谁想吃?” 霍萧等待了几秒,他来到小雷格面前:“小孩,知道怎么叫醒你朋友吗?” “干嘛要叫醒他们?” “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可是姐姐说,她会给我们最好的美梦。大家都很喜欢待在里面的。” “为什么?现实也很好啊。” “爸爸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小雷格的表情有些落寞,“但是在梦里我就能见到他们!他们也天天都能陪着我,可以和我一起玩。只要我不醒来,他们就不会消失...” “但梦里的,终究是假的。” 就像霍萧在昏迷的时候见到的妈妈。这真实吗?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可无论再怎么真实,梦,总是会结束的。 他终究是要醒来的。 “梦外面也没什么好的啊。”小雷格两腿盘坐在床上认真地看向霍萧。 “外面...梦外面有好看的风景,好吃的美食。你们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会遇到很多友善的人。” 霍萧坐到床边将自己童年的故事挑拣着讲给小雷格。对方越听越好奇,甚至开始询问故事的细节。 “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有趣吗?” “当然。你们..从来没出去玩过吗?” “姐姐从来不让我们出去。她总说外面很危险,都是些坏人要抓我们。” “大哥哥,外面的人都很坏吗?你也是外面的人吧?”又一个女孩醒了过来,她揉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小雷格身边的男生。 霍萧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脑海中闪过遇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嗯...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很多时候好坏并不能简单区分。” “不懂...” “我也不懂。” “会懂的。但现在你们得先从梦里醒来。” 越来越多的孩子都听到了霍萧的声音。他们在小雷格和那个女孩的影响下逐渐清醒,包裹他们的梦泡也愈发透明淡薄。 ...... “大家快躲开!” 慌张的人群四散而开。下一秒一只锋利的红褐色龙爪直接穿透了二层的外围壁。希蒙其余的三爪也借力踩稳,粗长的龙尾横向抽打过去,整个浮空城都在瞬间震动。 胡苏亦用尽全力抓在龙背上,前肢一拳一拳地砸下。但希蒙却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向二层内的人群发起进攻。 “长官,光靠我们根本就清不过来这些藤蔓啊!” “清不过来也要坚持!魔法协会的人很快就到!” 浮空城晃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再加上地面藤蔓的拉扯,它已经开始斜向下降落了。 ‘激光炮充能完毕,三、二、一,发射。’ 一道光柱从上方的炮台射出,可由于浮空城的晃动导致这一炮的“航道”产生了偏离,只擦着希蒙的前肩飞过。 希蒙吃痛一声,攻击的频率减弱了不少。 另一边阿玛娜乘着金龙也在同一时刻打向了浮空城。火焰的吐息正中二三层的连接部分,而金龙也因此被上官樱的魔法命中。 二层的半块区域被炸出了一个窟窿,机械部件出现断裂开始向外垂落,如一片花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救命啊!谁来...谁来救救我!” 有人一个失衡从裂口处掉落。他单手挂在一根金属长管上,手心已经因为摩擦浸出了血痕。 “...谁来..救救我....”男人终于失了力气,手一松落了下去。 一双粗糙的大手突然抓住了男人。他睁开绝望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死死抓着。而他身后,还有好几个正在帮忙施力的人。 “别松手啊,一定要抓紧!不然就真没命了!” “谢谢...谢谢你们!真的很谢谢你们...”男人慌乱地往安全的区域爬行,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劫后余生的感受让他喜极而泣。他瘫坐在一边掩面痛哭,不断地感谢着每一个出手相救的人。 可幸运的庇佑不会眷顾到全部。有的人没能得到援助,摔死在了地面;有的人未能幸免于爆炸,粉碎在炽热的余波中。 ‘激光炮充能完毕,三、二.....’ 第二炮,这一次精准命中了希蒙的头部。巨龙被激光打落,却又立刻扑扇翅膀开启了新一轮攻势。 希蒙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疼痛,他根本不理会接二连三的激光炮和背上不断猛捶的胡苏亦。断线的理智再难恢复,希蒙早已忘记了烛龙交给他的任务,眼中始终只有一个目标:摧毁浮空城。 ‘朔,你听得见吗...’沐再次启动蓝眼,试图通过精灵联系上另一条时间线里的朔。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不是我想要的...’ “怎么会呢?你想要力量,我给你。”朔说道。 “你想要报复,我帮你...”她强撑着站起身。 “你想要未来,我可以为你创造一个啊!” ‘你不是我,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朔撇撇嘴沮丧道:“为什么要这样说?我诞生于你体内,当然就是你。” ‘诞生?’ “哈哈,看来有人彻底忘记了呢。” 朔走到那张枝桠的座椅前,她向上伸出手掌朝自己身前一勾,一颗血红色的心脏模样的光滑宝石被藤蔓缠绕着降下。 “就让我来帮帮你吧。”朔抓住那颗“心脏”将其塞入了自己的胸口。 脑海中流窜着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力量,它像一涓流水带来了片片纹有记忆的叶舟。 神之境。 ‘我可以当你的实验品,但你必须放过我妹妹!’ ‘好啊,我没意见。’克莱德斯侧过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沐躺上机械台,任由冰冷的器械割划开自己的皮肤。 ‘哥哥!哥哥!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们?被整个世界放弃的种族,你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我的实验品。’ 克莱德斯捏住沐的脸看了眼:‘哎呀,排异反应这么严重了。’ 沐的双眼被凸起的脓包占据,整张脸都因为病变胀得臃肿不堪。已经昏迷的他嘴中还在念叨着朔的名字。 ‘最后的时间,和你亲爱的哥哥告个别吧。’ ‘哥哥...你醒醒,哥哥....’ ‘朔...别哭了...’ ‘你变成变成这样,我..我怎怎么不哭....’ ‘笨蛋..哥哥不会...不会死的。’沐的手指点了点朔的衣角,‘听话..睡一觉,就好了....’ 朔的大脑被睡意占据,她不受控地昏了过去。 ‘谁来救救我...’ 迷糊间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交谈声... ‘你先把..朔..朔的这部分记忆删除..我才会告诉你「万物有灵」的所有使用方法..’ ‘好啊,反正你也要死了,我满足你这一要求。’ ‘现在..就做,否则我不会信你!’ ‘心急的孩子。’ 高大的身影逐渐向朔走来。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朔只听到了一句虚弱的“对不起”。 ‘谁来救救我...’ ‘救救我和哥哥...谁都可以啊...’ 朔呆滞地看向慌张的沐。既然那家伙把身体的控制权分了一半回来,她有必要亲自去问问。 她冲出红色时间线,一爪扣住了沐的身体。 ‘快问吧。别浪费时间。’ “朔..我们回家好吗?” “哥哥。”朔的语气十分冷静,她在抑制自己将要崩毁的情绪,“我的记忆是你叫他消去的吗?” “朔,哥哥不会害你。” “所以...哥哥承认了?” “朔!”沐的声音有些颤抖。 “告诉我真相!求你了...哥哥。”朔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但接着又迅速轻了下去,从愤怒委屈成了哀求。 “我不能...我做不到...” 朔的手抓得更加用力,而沐却只是待在原地任由对方发泄。 “为什么他说你就要死了?那现在的你到底是谁?”朔继续发问,即使心中或许早已有了答案。 “哥哥一直在啊,朔,一直都..都在..在..啊....” 面前的沐像卡碟一样出现了“故障”。他的身体不断闪烁,表面出现了许多彩色的横切线。 ‘唉,要你问半天怎么这么磨蹭?’ 朔看向从远处走来的“新”的沐。 ‘还是让我来吧。我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新”沐的身体也已经出现了刚才的症状。他似乎...精疲力竭了。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瞒着你。” 听到这句话的朔终于哭了出来。两行血泪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但现在好像真的不行了。” 沐的眼里闪着泪光:“朔,哥哥爱你,也永远不会害你...” 「万物有灵」的辉光向四周温柔的铺开,两龙周围的废墟生出了新生的绿草。盎然的原野中飞舞着绚烂的精灵,它们在朔的身边环绕,哼唱着一首关于过去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