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炮灰她不走寻常路》 第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 康熙二十二年,梅园 一场大雪过后,紫禁城愈发冷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把自制的棉手套套好,前大学生,如今的悲催小宫女安宁这才拖着扫帚吭吭哧哧地扫起雪来。 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正值元宵佳节,宫里宫外自是一片喜庆。这里的戏曲比之前电视上还要好听一些,可以说婉转悠扬,撩人心弦。安宁也只听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只低头卖力扫着雪。 时不时抖着手哈出一口白气。 再热闹终归是旁人的。 况且这种时候,万一打扫不干净,让来往贵人们瞧见什么残枝败叶,梅园那些管事嬷嬷们可不是好相与的。 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安宁忍不住深吸了口凉气。 深宫中,低等宫人的命太贱了。 距离她来这里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马佳·安宁,原属正黄旗包衣,不过不要误会,原身虽然也姓马佳,不过她家这一支却跟宫里那位荣妃娘娘八杆子都打不着,最多沾了个姓罢了。或许几百年前,还是同一个祖宗? 要说清朝八旗制度也绝了,明明同一个姓氏,有的人出生就是旗人,不说旁的,起码不用苦哈哈的进宫里伺候人。 不过原身也是倒霉。 按理来说阿玛也是当官的,虽然只是皇城下六品不到的武官。但比一些无官无职的人家还是好上一些,也不至于给女儿打点都办不到,不说给分个好点的缺儿,起码不用到梅园这种又累又没前途的地方。 但怎么说,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十岁以前这具身体的原身也是过过好日子的,虽不说仆从成群,身旁却也有一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这一切都在额娘去世后就变了,尤其对方不过几年就接连生了一双儿女。 娇妻幼子,原身和倒霉弟弟就这样成了饭板上恨不得擦掉的饭米粒。 合理猜测,原身之前之所以身子不好,一顿责罚就险些丢了命,虽然有人刻意针对之故,却也未尝不是因为之前苛待导致身体不佳。 安宁深吸一口气,继续吭哧吭哧扫雪。 寒冬腊月,正是冷的时候,不多时,安宁原本白皙的手上就已经被冻地通红一片,脚上更是冰冷到麻木。作为低等宫人,身上脚上穿的都是内务府统一发下来的鞋子。要多保暖压根是不可能的。就算安宁早前特意用棉花往里面缝了里袋,在这种气温下,也压根起不到作用。 安宁心道,这宫中,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 这狗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呜呜呜……宿主你真是受苦了。” 识海内,一只茶杯犬模样的狗子正丧着脸哭哭唧唧。 “呜……宿主也太可怜了,要不下次那个崔管事在过来,宿主你要不就答应了吧!” 系统口中的崔管事是负责这一片杂役宫人调度的掌事宫人,算是安宁上司的上司。原身十三岁不到入宫,迄今为止已经有四年,比起刚来时被无良继母搓磨的营养不良,面色发黄,身材枯瘦,宫里日子虽然难过,但好歹有月例,将就着些也能吃饱。身子自然好了起来。尤其这半年来,长相愈发显了出来。这么一个美人胚子,有良贵人这个先例在前,宫中自然不乏投机者。 这位崔管事不过其中之一。月前那场“意外”,估计也是由此而来。 安宁垂眸,这宫里,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下去了。 系统还在絮絮叨叨。 “放心吧,有灵泉水,宿主只会越来越好看,就算去宫里当个低等答应,也比在这里当宫人强,是吧?” “而且原身的心愿不是要过的好,还要照拂宫外的弟弟,让弟弟有出息,让渣爹他们后悔吗?” “只要宿主努力当了宠妃,再得到皇帝真心,最后逆袭当了太后,这些不就迎刃而解,就跟某某传那样…………” 狗系统还在循循善诱,那饼子画的那叫一个又大又香又圆,当事人安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 “统子,你还记得前世你绑定我之前是什么身份?” “不是大学生吗?” 还是个运气不怎么好的大学生。 难不成宿主还有其他隐藏身份?” “是啊,大学生!那统子你知道网络上对当代大学生是什么评价吗?” “什么?” 安宁呵呵一声,指了指自己貌美如花的左脸:“你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美……美丽?” “不,是清澈!” 说罢又指了指自己右脸:“这上面还有两个字!” “是愚蠢!” 看着一脸懵逼的统子,安宁无语望天: “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一个后世和平年代的大学生能斗过那群世家贵女?” 在被这个所谓快穿还愿系统绑架前,她可是二十四k纯大学生,学的还是在古代屁用没用的计算机专业,一没家世,二没背景,跟人家一群古代精心培养的世家女斗,那不纯纯找虐。 玻璃水泥,抱歉专业不对口。 牛痘?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从小养在深闺,人生经历一眼到头,当人家古人傻得吗? 说起运道,就更惨了。提起这个,安宁就恨地咬牙切齿,上辈子她一个爹妈不知道死哪儿的孤儿,辛辛苦苦奋斗十几年,好不容易即将名牌高校毕业。还在毕业前一天得知中了大额彩票,本以为时来运转,谁成想领钱的路上,被一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卡车迎面game over。 还她的学位证! 还她的五百万钱票票! 这狗运气,狗见了都要流泪,她可不觉得穿越能够转运。 唯一的优势,金手指倒是不错,可好不容易从统子手里扣来的灵泉空间她试过了,最多能保证身体健康,排毒能力有多少还待试验。 但你以为宫斗就是纯各种下毒吗?天真! 何况……安宁捏着扫把忍不住啧了一声,康熙爷的后宫哪里是好进的,前期还好,还能凭生子拼一把分位。后期身份低微的嫔妃根本没有上升路径。遗憾的是现在已经康熙二十二年,九龙都快集齐了!四妃六嫔更是满员。 这个时候入场,不妥妥受罪吗? 这货还是个贼长寿的。 想想凄凄惨惨跟一群人斗个好几十年,危及性命不说,最后很大可能啥都捞不着,几十年如一日跟一群人挤在一个宫殿里,安宁就敬谢不敏。 收益风险明显不成正比。 识海中系统还在唧唧歪歪说着入宫的好处,安宁理都不带理地。 前路n多条,总能找到性价比高的,干嘛非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第2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2 “阿宁,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见安宁这会儿才回来,住在对面床上喜塔腊晚晴面色一变,当即就要撸起袖子,安宁忙将人拉住。 好说歹说,对方才熄了出去找麻烦的心思,转而一脸兴味地说起八卦来。 “对了,你知道我刚才在御花园听到什么了?” 要说原主这位好闺蜜,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八卦了些,偏偏因着性子活泼,跟谁都能聊来几句,还总能有意无意碰到别人闲谈。如果放在后世,可以说天生八卦圣体也不为过。 见对方一脸神秘,安宁也难得来了兴趣,起身脱下鞋子外套,和对方爬上床一道裹着厚厚棉被缩在榻上。 只见床榻两侧,厚厚两大坨小山中央,突兀地伸出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对底层宫人来说,碳也是稀缺玩意儿,属于她们分例并不多,层层克扣下来就更少地可怜,起码每年冬天被冻死的太监宫女就不在少数,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自然能少用就少用。偏屋里又冷,这样缩着虽然不雅,但暖和啊! 床上,两只对视一眼,安宁眼神示意,准备好了,快,请开始你的表演。 多日默契,喜塔腊晚晴秒接受信号,小嘴一张,就把今早知道的一切都给叭叭了出来: “阿宁,你听说了吗?张佳秀云,就是前阵子从隔壁菊苑被带去养心殿的那个,今早被封为庶妃了,还被挪去了永和宫,咱们以后得开口叫人家小主了!” 听到张佳绣云这个名字,安宁眉毛反射性抖了一下。无他,这位跟原身不能说有仇,但完全没有关系,也说不上。 安宁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在月前,原身突然高烧前几日,恰好江南那边新贡上了一批绿菊,原本崔掌事想等皇上来了兴致,便趁机安排原身过去,名义上送花,实际上凭原身这张脸,只要表现好了,不愁没机会上进。 这是早前就提点好的,只要有机会,必会教她在皇上跟前露头。 但就是在那之前,做事细致本分的原主差事上突然出了重大差错,被向来对她不喜的主事姑姑责罚后更是一度高烧不起。因为这个,前去送花的人也好,留在养心殿的人也罢,都成了这位张佳绣云。但这段时日,据安宁自己的调查,加上统子帮忙,对原身下手的都另有其人,正是梅园如今主事姑姑的亲侄女,同样有心思上位的宫人之一。 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崔嬷嬷看穿,最终这才便宜了这位张佳绣云, 但这件事,真的只是单纯的幸运吗? 原本安宁还只是对既得利益者的下意识怀疑,但现在才一个月,对方就能让对分位相当吝啬的康熙爷开口晋升,足以说明对方的聪明,要知道乾清宫后殿养着的侍寝宫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里面不乏跟随皇帝多年,家世不错地,但至今还顶着宫女的名分呢! 可见这人手段不一般。 而且去的还是德妃所在的永和宫,这位大多数清穿文重生文女主最大的敌人,总觉得有些微妙。 安宁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统子,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安宁眯了眯眼。 “那个,因为这个世界原身离开的早,想要解锁后续剧情是需要积分的。”统子眼神犹疑,一看就心虚的不行。 安宁:我就知道。 作为新手,她现在有个屁积分。 “咳咳,之前那会儿不是说过了吗?等这个世界结束,只要完成祈愿者愿望,就有大笔积分入账哦!” “大笔积分是多少?”安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10~100不等,依据原身愿望完成程度来定。” “那解锁后续剧情呢?” “任务结束前需要20积分” 安宁:“……” 喂~安宁半月眼,地主老财都不带这样的。 “如果要开启系统商城呢?”安宁不死心继续问道。 “那个最少要100哦!” 算了,累了,毁灭吧!安宁两眼发黑,也就是现在她手里除了早前从统子手里扣来的空间啥都没有。宫里可能还有个金手指未知的角色。 “那个,阿宁你不要气馁嘛,只要这个世界任务圆满完成,到时候就能开启商城,总要一步一步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呵呵…… 可惜安宁现在不想说话。 “那个,宿主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小伙伴这边还在絮絮叨叨着各种八卦,跟狗系统“亲切”“友好”交流一番后,安宁看着好不容易扣来的新手大礼包嘴角微抽搐。 美肤丸一颗(顾名思义可使使用者肌肤如雪,这可是宫斗宅斗一大利器哦,便宜你了宿主!) 暗香丸一颗(美人怎么能不含香呢!这个还是最清雅不过的冷梅香呢,嘿嘿,猥琐~) 中阶生子丸一颗(命中率百分百的宫斗宅斗利器呢!提升资质50%。保顺利生产。宿主再接再厉,商城中还有高阶生子丹可以购买,提升资质100%。) 空间灵泉一立方(虽然给早了,不过也算新手礼包一部分哦,虽然看着是小了点,但有用啊!宿主不要嫌弃!这可是统统好不容易为宿主争取来的!宁宁要努力完成任务呀!“可爱狗头”) 这都什么鬼东西? 只看这些新手礼包,就知道狗系统在暗戳戳算计什么,安宁忍不住轻啧一声。不过自己注定要让他失望了,还是那句话,宫斗,对于现阶段还是菜鸟的她来说,挑战高危职业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还来了个疑似“主角”,有没有金手指未知,明知山有虎,不想着绕道走干嘛呢! 目光却忍不住在生子丹上停留了两秒,安宁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怎么样,怎么样,宿主你是终于想通,要争取努力宫斗做宠妃了吗?”半大的茶杯狗子上蹿下跳,几乎喜极而泣,却听自家宿主缓缓开口: “明天就是元宵节,也就是说宗室皇亲大多数都会过来是吧?” “是的啊!”统子下意识回道。 “不对,宿主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安宁却没有再回答。 见自家宿主打定主意的模样,系统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3章 清朝炮灰小宫女3 翌日,元宵佳节 宫道上,一个纤细的身影靠在墙角,听着不远处略带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月光下,少女原本就清丽的五官愈发添了几分魅意。要说这辈子安宁最满意的就是这张脸,杏眼桃腮,眉目含情,皮肤在灵泉水的加持下更是肤白如雪,是上辈子沈安宁最心水的古典美人。 可惜这会儿一个大美人鬼鬼祟祟躲在墙角,整个人看上去偷感十足。 可怜系统这会儿都快哭了: “宿主,你真要这么做吗?” “宿主不要啊,凭宿主你的美貌,加上这段时间努力保养,比后宫大多数娘娘们也不逊色,只进亲王府是不是太浪费了些。” “就算是铁帽子亲王也不值当啊!宿主你要冷静啊!而且这位庄亲王都三十多了,膝下就一个女儿还病歪歪地,指不定哪里不好呢!” “宿主你冷静,冷静啊!” “选男人不能只看脸啊!” 识海内,系统正哇哇大叫,按理来说这种开局宫女,最好的出路不是做皇妃吗?就像那位张佳答应一样努力进取,日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不好吗?听隔壁同事们不都这么做的啊?怎么他家就是不走寻常路呢!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系统欲哭无泪! “是啊,你不是说对方膝下无子吗?那不正好,只要生下孩子就是妥妥的亲王府世子。灵泉,再不济你的生子丹不是白给的吧?”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庄亲王府,未来是不降爵承袭的!” 有金手指不用王八蛋。 这可是直到清末还是顽强存活的亲王爵位。只不过下一代便宜康熙爷,用自家便宜儿子免费回收了,美其名曰可怜堂兄无子立嗣,顺带美美继承老牌亲王府几代累积的财富。 生怕狗系统不肯尽力帮忙,安宁继续循循善诱: “一个难度低,基本只要努力苟住性命,就能成为的亲王世子生母,未来的潇洒太妃,和一个困难重重,随时可能丢掉小命,任务失败,或者伏低做小憋屈几十年的才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太后,你说我要选择哪个?” “何况原身的愿望没有那么大,只是想要的提携弟弟。照拂好友,想要自己富贵一生,要她的后代子孙不用像自己一样伺候人,试问一个亲王世子生母的分量不够吗?” “可是………可是,太后多好啊!万万人之上!这个时代女人能达到的巅峰啊!”系统弱弱回答。 通过系统细细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安宁不置可否。 太后? 其他朝代还好,清朝,可算了吧!皇阿哥们六岁就要被抱离生母,不许亲近,太后权利更是被压缩到几乎没有,像其他朝代养面首的可能性更是趋近于无。 连乾隆这种所谓孝子贤孙,太后连修个宫殿都要跟儿子再三报备,跟外家联系还要被亲儿子警告,就这还是生母呢? 要权利没有,还要一辈子被困在宫中,还不如在外头舒舒服服当太妃呢? 更大的可能夺嫡失败,一辈子还要看老对家脸色。 至于日后的儿子,不用累死累活,不用跟一众兄弟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被亲生父亲当着众大臣的面儿骂成狗头,就能得到世爵罔替的亲王爵位。 聪明的话,他只会感谢自己!铁帽子亲王,就算康熙亲子,拼尽一生又有哪个能得到? 反正对她安宁而言,大志向丁点没有,节操更是少的可怜,能有捷径绝不可能半点绕路。甭管别人如何,只要她自己能一辈子舒舒服服享受才是最好的。 “好了,人来了,没时间给你废话!” 打定主意,安宁一边暗戳戳用系统准确确定对方的方位,时机成熟后,立马装作焦急慌不择路从宫道一侧跑出。 不出意外人还未真正靠近,就被一旁的侍卫推翻在地。 “放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王爷!” 见撞到了人,少女慌张抬头,却在看清来人身上的蟒袍的一瞬间,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正值元宵佳节,宫道上,早已经布满了各色的宫灯,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看清眼前人极度清丽的面容。 来人肤白如雪,面上却带着几分高烧带起的晕红,如暗夜冷梅,清冽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旖旎。 只是此刻,少女颤抖着身子,声音却带着些许低哑,明显慌乱至极。 “奴……奴才该死!” “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地!奴才只是想去御药房,再晚一会儿,药房就要关门……奴才……” “咳咳……” “爷,您看………”见自家爷迟迟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卫开口时下意识带了些怜惜。 不是没有怀疑眼前这人攀龙附凤,但此刻看对方明显烧红了的额头,足以证明这人没有说谎。 而且,跟随的侍卫瞅了眼对方明显有些破旧的小袄,大过节的,连个首饰都没有,像样的妆都没画。 这,勾引? 不过这张脸,确实有勾引的资本。 虽然只是刚才慌乱一眼。但美人,总是足够吸睛地,汉人那句话叫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跟宫里那位传说中貌若天仙的良贵人也差不了太多,话说有这张脸,宫里眼尖想走捷径的嬷嬷们多的是,还用大冷天的搞这一出。 众所周知,因为子嗣问题,于大多数而言,庄亲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且,谁人勾引连自报家门都不敢。 这般想着,侍卫很快在攀龙附凤的可能性上打了个叉。再看自家爷迟迟没有动作,心里明白自家爷心里怕不是没有意动。 也是,美人嘛!谁人不爱!自家王爷自然也不例外。 估摸着自家爷的态度,侍卫刚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就见眼前的宫女仿佛支撑不住,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唉?” “爷,这……怎么办?” 须臾,只听一个温雅低沉的声音道: “将人送入附近兰泽小榭,你去找太医过来!” 听到最后一句,安宁终于放心下来,放松自己,彻底晕倒过去。 狠人啊,想到之前某人特意在梅园多冻了大半个时辰,硬生生被冻到发热,识海内,统子冷不叮抖了下。 不多时,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回来: “回王爷,今天这事确实是意外不错,刚才那位姑娘原本是梅园里的宫人,今日园子里善后按理来说应该至少三人才是。但不知为何,最后只剩下这位姑娘。也是要干的活计多,这才耽搁到了这会儿。” 说着又小声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也就是说作戏的可能性不大。 “太医刚才也说了,这位姑娘是受寒过重,这才引起的发热……” 房间内,庄亲王没有再说什么,安宁此刻正值昏迷也是安静至极。 反倒默默偷听的统子怀疑人生:这就是皇家人吗?一个普通王爷,又不是皇帝,怎么疑心病也这么重吗?宿主这样的大美人都不能打动人的吗?枉它还以为宿主刚才表演能打十分呢! 还有,总感觉宿主这段时间借着崔嬷嬷有意无意刺激这些人,难不成就是为了今天? 可是这个计划,难道不是最近才有的吗? 难得的,系统再一次迷茫了!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总觉得cpu不够的亚子。 第4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4 “阿宁,阿宁,你可是算醒了!身上还冷不冷啊,你先别动,我去炉子上给你拿粥过来!” “你说你,怎么那么傻,发热了也不知道回来跟我说一声,人烧成那样还一个人跑去御药房!” “你都不知道昨天有多吓人!” 不大的房间内,同安宁一样梳着两把头,带着小细钿的小丫头手脚麻利的端来热粥,嘴上还不忘念叨着。 小米粥熬的稀烂,内里还夹着细碎的红枣,入口带着清甜,一看就知道在炉子里温了很久。 像她们这些低等宫女,除去统一派送的膳食,其余时间是没有资格麻烦膳房。想要做些吃食,就得自己拿炭火点炉子。冬日里炭火不易,勉强用作取暖都尚且不够,她们都是能省则省,这碗粥下去,估摸着这丫头得有好些时日不能开火。 安宁心道,原主虽然单纯了些,看人的眼光却还是不错。 学着原主的习惯,安宁讨好地拉了拉小姑娘的袖口,尚带着红晕的小脸软乎乎道: “好啦,是我太着急了,考虑不周到。” “我知道你就是怕连累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喜塔腊晚晴用力扯着帕子又气又恨: “她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想要被管事看重,爬上龙床自己去啊!总在暗地里欺负人算什么!” “咳咳!” 这丫头,怎么这么虎,什么话都敢说,还在榻上的安宁一个机灵,顾不得还虚着的手脚,一把捂住了小丫头的嘴。动作间还不忘来回张望,见同屋的几个人确实不在,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宫里待了这么久,晚晴显然也不是不知事的,知道说错了话,忙不迭地闭上嘴巴。 一碗粥用完,见安宁已经恢复了力气,晚晴这才吭吭哧哧挪过来,犹豫着开口问道:“对了,阿宁你那天是怎么回事,听说还是被庄亲王的贴身护卫,亲自送回来的,那人还特意给请了太医。” “她们……她们都说你日后恐怕是要落到亲王府了。” “而且她们还说庄亲王府子嗣困难,不是什么好去处……” 晚晴说的小心翼翼,安宁却是放下心来。 作为宫女,即便是她们这些低等宫人按理来说本不应该私相授受,或者与外男接触过多。那位亲王既然不特意避讳,就证明已经有了心思。 她这一次,虽然莽撞了些,好歹结果不错。 勉强应付了屋里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安宁靠在床上彻底躺了下来。 那日过后,安宁就缩在屋里开始了养病生涯,不过跟以往几次几乎完全不对症的药物不同。这次的医士格外尽心些,不止细细交代了疗程禁忌,还有一些影响药效的食材都一一交代了。 不过除了这个,好似一切跟往日无甚不同。 没过两日,同屋的素云几人便又开始吊着嗓子冷嘲热讽。 “有些人啊,仗着有张好脸,就以为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殊不知啊,乌鸦就是乌鸦,怎么也做不得天上的雀儿。” 对此,安宁安稳养病,充耳不闻。 “ 宿主你就不着急吗?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三天了,亲王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急什么!”将自己牢牢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安宁不置可否: “虽然对方府上的情况确实合我心意,不过这只是目前为止一个选择罢了,实在不行,换个人选也不是不可以。” 永远不能把希望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她上辈子在孤儿院里学会的一个道理。不过下一次就得换个法子了。 其实依安宁来说,这次行动还是有些莽撞地,但是没办法,清朝宫规森严。就算是皇亲们等闲除去给太后们请安,少有踏足后宫。 错过这次,以后再找机会可就难了。 再有,她是真半点不想干活了! 旁的不说,只说膳食,大冬天的,从膳房一路提回来,菜都凉了一半,狗系统这个废物,连个加热都做不到。 不过很快安宁就不用愁了,事实证明,美人计,只要人长得足够美,到哪里都是吃的开的。 三日后,崔掌事便带着几个小宫人走了过来。崔掌事是个三十来岁的姑姑,一身藏青色旗服,此刻圆润的脸上比之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恭喜姑娘,姑娘是个有福气地,就在刚才,庄亲王特意去御前求了旨,姑娘以后就是亲王府格格了。” “能得王爷如此看重,格格日后的日子准是好过呢!” 对于这些奉承,安宁低着头,只做不好意思,实则半点没往心里去。一面而已,能有什么情分,清朝这些爷们又不是恋爱脑,最多不过见色起义罢了。 不过那又如何,对方图色,她图日后的舒坦日子,谁也算不得亏不是! 见安宁不说话,崔嬷嬷也只以为对方这是害羞。心道这丫头倒不是个忘本地,可惜了………不过事已至此,崔嬷嬷只能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安宁好生收拾东西,待会儿自会有王府人过来接应。 不过这位崔管事离开时,还特意往梅园走了一遭,带走了早前明里暗里欺负过安宁的几个宫人,包括之前因为嫉恨导致原身殒命的管事侄女儿。理由自然是办差不利,退回到内务府重新调教。 但是个人都知道,能分来梅园,这些人本就没什么后台,经此一遭,若无意外,怕是只能一辈子在辛者库蹉跎了。 对于这些人的遭遇,安宁自然不会同情,即使有她故意算计,但原身早前受地苦也是实打实。 言语排挤,动辄将最累的活栽给原身,这跟后世的霸凌有什么区别? 回到房间,安宁自顾自地收拾着包袱,一边同小姐妹道别,倒是系统看着哭哭啼啼被拉走的几个宫人,一脸不明所以。 自家宿主记仇它早就知道,但不明白宿主是怎么莫名其妙就把仇报了。 还是新生的统子不理解。 “一个亲王府的格格,连侧福晋都不是,那个管事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毕竟又不在宫里,讨好宿主又没什么用处,多此一举了吧! “要不说宫里这些人都是人精呢?”安宁捧着茶盏,原本婉转多情的眉目微暗。 “对这些人来说,一个身份低微的格格自然不至于,但谁让这件事已经百分百被上头人知晓了呢?统子你该不会觉得,一个大美人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庄亲王一个实权王爷会半点都不查就乐意收下吧?” 额,想到昨天晚上那场对话,系统瞬间不吭声了。 事实上,不管这位亲王会不会特意为新得的美人出气,可作为下位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将事情做的漂亮。不让上头有丝毫觉得被怠慢的可能。何况对于这些不爱争权的老牌亲王府,康熙素来礼重。 很明显,能有到今天,这位崔嬷嬷绝对不是蠢人。 安宁垂眸,排挤打压,整日争口头上的上风有什么意思,要么不动,要么出手就要一杆子把对手彻底打落,缠缠绵绵最没意思! 第5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5 另一边,一行人从耳房间内出来,见崔掌事面色似是有些不愉。知晓对方还在为小丫头的容色可惜,一旁随侍的宫人不由劝道: “姑姑这又何必呢,宫里美人多的是,何况刚才那丫头美则美矣,眼见却是个没甚个心眼儿子的。上次姑姑您特意给了机会,都能给人轻易算计了去。依我瞧着,这样的货色便是再好看,搁这后宫里也是等闲出不了头的!” “反倒是张佳小主,长相跟这位比虽稍差了些,却是十足伶俐,对姑姑您也孝顺不是。何况上次的事,不是查出来跟小主无关了吗?” 摸了摸腰间明显丰腴了不少的荷包,脸上带着少许雀斑的小宫人试探着劝道。 可惜了,对于身旁宫人明显说偏话的行径,眼前这位崔掌事却只撇眼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懂什么,如今这宫里,不怕不聪明,就怕精过头了!” 安宁那丫头再有万般不好,懂事听话,加上那张脸就胜过太多。 可惜了,也是个没福气的! 这般想着,又警告地看了小宫女一眼:“看在你额娘的面儿上,平日里收些好处我管不着,再有说些不该说的,我这里庙小,怕就留不你了……” 小宫人忙不迭起身请罪! 没有给安宁太多惜别的时间,庄亲王府的人来的很快,为首是一位面容十分耿肃的嬷嬷,约莫五十来岁左右,一身石青色缎绣长袄,外置姜黄色彩绣坎肩,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利落干练,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小丫头。 底层宫人日子并不好过,分例克扣更是常有,即便在宫里呆了将近五年之久。临到离开时,安宁的行李也只有不大不小两个青皮包裹。 跟随嬷嬷上前请过安后,小丫头手脚麻利地接过包裹,对安宁身上明显带着寒酸的衣着并未多看一眼。 明显规矩极好。 安宁对亲王府的规矩心下约莫有了数。其实原身过的俭省,这些年还是有余下银钱的,不过大多数都被小姑娘攒了起来,连宫外的弟弟都没给多少。 倒不是小气,而是这姑娘心里清楚。依府上那位继母的尿性,便是塞了银子,最后也会被那人从旁处克扣了去。 小姑娘临死前还想着,要把这笔银子留给弟弟日后进学来用…… 马车悠悠,很快到了目的地。 “格格,咱们到了!” “格格,这里就是您是日后的住的蘅芜馆………” 跟在乌苏嬷嬷身后,安宁打量着眼前不大不小的院落。作为格格,要说住所配置有多高那是不可能的。但有一点让安宁很满意的是,有赖庄亲王府后宅人数并不算多,亲王府也够宽敞,因而并没有像后宫中那种一堆人挤在一个宫殿的情况。 眼前的院落虽不算大,光是独居这一条就胜过太多。可能因着这位亲王本人也算半大不小的文艺青年,整个小院布置很是清雅,整体看起来错落有致,后院甚至还有一小片竹林。窗外,依稀可见几株红梅。 在为首丫鬟的带领下溜达了一圈,安宁心情还算不错。果然,这年头,主子再如何,也比她们奴婢日子好过千百倍。 按照规制,亲王府格格身旁有一等丫鬟两位,二等丫鬟四位,另配还有洒扫杂役若干。前厅内,一番拜见后,安宁只简单让这些人各自上报了来处,由跟前两位大宫女素心,素问一一记录在册后,便兀自打发众人退下。 从头到尾半刻钟不到。 赏赐?等她有钱再说,现在那点碎银子就不拿来丢人了吧! 施恩要么做全,要么不做,半拉子只会徒惹诸多埋怨。 一切完事后,安宁舒服地歪在软榻上。卧室内,早早安置了炭盆,用的还是上好的红萝碳。自到这里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这两个字的安宁忍不住狠狠舒了口气。 识海中,看到这一幕的统子只觉恨铁不成钢: “宿主,你怎么能这样,也太不成样了。你一个新主子,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正是要建立威严的时候,至少也该敲打一番收拢人心,让这些人不敢生出背叛之心才好啊!” 安宁:“………” “统子,日后还是少看点电视吧!” 安宁无语望天:“你也不想想,我这具身体是什么背景?怕是没来之前,院子里这些人就已经打听的明明白白。” “古往今来,令人俯首者,一为威,二为势,三者为财!” “这三样,试问你家宿主我现在有哪样?”安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真以为这些在王府里摸爬打滚多少年的人精子会因为你莫名其妙地两句话,或者所谓王霸之气就甘心献上忠心?赴汤蹈火? 想啥呢? 看不见好处,谁会愿意卖命。 摩擦着手边刚换好的热茶,安宁心里明白。如今这些人之所以还算妥帖得用,不过是因为短暂的利益共同体,加上她长得还算不错,有点子前途罢了。毕竟后宅里,主子得势,自有奴才们的好处。 但再多,也不会有了。 甚至,安宁心知,她一个身后无依无靠的“孤女”,这些人背叛的筹码都不会太大。 立威,倘若她刚才真学着电视剧女主敲打宫人,人家面上不说什么,怕是心下不知怎么笑话呢? 不理会自家统子的异想天开,安宁兀自闭上眼假寐。这一下,反倒让外间等待问话的素心素问两大丫鬟心下惴惴。 摸不清这位新主子是个什么脾性。 晚间,待安宁再次醒来时,两人行事也积极了许多。为首素心更是一脸笑意: “格格,您可算醒了,这些是绣房刚才送来的料子,因着不知晓格格您的尺寸,成衣怕是要过两日才能送来。” “还有这些首饰,是福晋身边的桂嬷嬷特意送来的,嬷嬷还交代了,格格初来乍到,让您这两日好生休整,先不急着过去请安。” 听上去倒是个和气的主子,出手也算阔绰,安宁微笑点头,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府上的情况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亲王府虽大,但后宅内说的上的正经主子其实只有福晋一位,至于侧福晋,抱歉,那真是一个没有。 没办法,谁让这位爷阿玛额娘都早早没了,又是肉眼可见子嗣艰难,有点出身的贵女们谁乐意踏这火坑,府上格格们又不能凭生育进位,久而久之,侧福晋位置不就这么空下来了。 这王府看着大,说一句人口简单也不为过。 别人不知道,反正安宁挺开心的,谁也不是受虐的,上头压着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第6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6 四个月后,庄亲王府 凉亭内,安宁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一旁身着绿色旗服的素心正仔细地将手上的葡萄皮剥开,挑出内里晶莹的果肉,去掉籽后这才拿着羹匙小心翼翼喂到某人嘴边。 另一边同样梳着小把头的素问在一旁执着团扇,正轻柔地扇着凉风。比之初见时,态度不知殷勤了多少倍。 安宁只需要舒舒服服躺着,日子真是好不惬意。 就如安宁早前所想那样,庄亲王府日子很是平静。没有子嗣,也就没了所谓纷争的源头。府上也就零星几个妾室,大都是多年的老人,连日常争宠都透着股懈怠劲儿。 福晋又是个顶和善地,内里不知,但面上却是如此,平日里对府上一众妾室很是大方,得不得宠都不曾苛待。连请安都是初一十五过去打个卡完事儿。 就这么个课余活动,也在安宁诊出喜脉后彻底免了去。 是的,就在月前,安宁正式被确诊喜脉,如今肚子里这个已经两个多月了。 虽然离显怀还有好几个月,但不妨碍有人重视不是。 梨香木制成的方木长几上,此刻零零散散堆满了各色点心蔬果。不远处还有伶人弹奏着乐曲,琴音亦是特意专挑舒缓愉快地来,生怕倾听者有半点不适。 没办法,这可是王爷早前特意交代了。 庶福晋年纪小,早年又是受过苦头的,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莫要挑起愁思来。要是影响到了腹中的小阿哥,他们这些人,怕是几条命都不够去。 就着小丫头的手,安宁美滋滋地喝了口鲜榨果子露,这才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坊市间新出的话本子。 啧,到底是谁说古人封建,瞧瞧这和尚与女妖,禁欲小道士隔壁美艳小寡妇,啊这…… 总之,安宁看地津津有味。 趁着嬷嬷不在,下回让晚晴那丫头出去再多带点! 她实名爱看! 默默围观的系统:“………” 这大半月来,见证了这一切的统子只觉叹为观止。话说隔壁家的宿主们都是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宫斗宅斗样样不落,又是防止陷害,又是努力保胎,怎么到它家这里,画风就突然变了呢? 按照年龄,还属幼年期的统子实在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被念叨的喜塔腊晚晴,这才几个月不见,她家单纯害羞的小伙伴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怀孕对人的影响这么大吗? 还是姑娘家的喜塔腊晚晴表示同样不懂,将膳房刚才新出的,还热乎乎的枣泥山药糕放在一旁。一身浅荷色大丫头旗装的晚晴下意识看向了四周,没见到那位庄嬷嬷的身影,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这位庄老嬷嬷可是王爷特意送来的,不仅通晓药理,对安胎期间妇人禁忌更是再清楚不过。缺点就是实在管的严,要让这位看到自家格格偷偷看这些,晚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其实同样的嬷嬷还有两个,只是其他两人没有这位严苛罢了。 不过晚晴倒也没觉得小题大做,庄亲王今年眼见都三十多了,膝下连半个子嗣都没,不宝贝些才奇怪嘞。 还是自家小伙伴有福气,托小伙伴的福,已经美美升级为大丫头,再也不用苦哈哈做洒扫宫人,跟人挤着大通铺的喜塔腊晚晴美滋滋地想着。 一想到小伙伴一怀孕就立马把她给捞出来,喜塔腊晚晴心情更美了,嘴上还不忘凑上来说着八卦: “庶福晋,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我前些天出宫那会儿,张佳庶妃那边不是已经传出怀孕了吗?” 安宁点了点头,脸上适时露出同样吃瓜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丫头更来劲儿了。 同样吃瓜成瘾的系统默默扎起耳朵。 “不过都这么久了,万岁爷好像并没有打算升对方的位份。还是不明不白的庶妃做着。连宫室都没有移,还跟好几个庶妃一道挤在后殿。” “听之前在永和宫当差的小姐妹说,好像是对方以为德妃娘娘有意在万岁爷那儿说了什么。” 说到后面,喜塔腊晚晴特意放低了声音。毕竟是高位嫔妃,德妃在一众宫人心下还是很有威望的。 听说张佳庶妃这阵子很是受宠,因而晚晴还有宫里一众小丫头们也觉得后面这种说辞还是有一定根据地。 毕竟在小丫头心中,皇上宠谁肯定就是喜欢谁,对于喜欢的妃子,那必定是要升分位啊! 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对于喜欢的女人,通常都是很大方地!看自家小伙伴就知道了,刚怀孕立马升位分,今夏宫里拢共赐下两筐妃子笑,其中一多半都被王爷送来了她们蘅芜馆。 孩子还没生下来,王爷就已经开始嫌弃蘅芜馆这地方逼仄,不利自家主子养胎。如果不是这时候不好动土迁居,恐怕这会儿西苑,府上离王爷书房最近,也是除正院外最宽敞的那处院落就是她家格格的了。 实际上,就算现在,在晚晴看来,她们蘅芜馆在府里也是排在前几地。就这,王爷且都各种不满意呢! 同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那位还是皇帝呢,权利更大,总不会差太远吧! 这孩子怕是没听过有宠无爱! 半躺在躺椅上,安宁幽幽地睨了小丫头一眼。对这种传言不置可否。事实证明,对于年过而立,已经差不多阅尽美色的当权者而言,身体和精神怕都是分开的。 享受归享受,真心怕是半点都没。 否则但凡有点子真心,也不至于让自家怀了孕的妃子连个宽敞的地儿都没。 紫禁城有多逼仄,安宁可是亲眼见过地。 不过对于这个涉嫌坑害原身的人,自然是对方越倒霉越好。 从丫鬟手中接过果汁,安宁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对这种情况委实不意外。 反倒是识海内,系统彻底干沉默了。 怎么会呢? 这不对啊! 宠妃+怀孕,在哪里不都应该是王炸的存在吗?怎么在这里,就不值钱似的。某某传里可是封嫔封妃,连家人都一下三级跳呢? 对此,安宁只想说,少看小说。 这才哪到哪,康熙中后期孩子都生了好几个,还是庶妃贵人的大有人在。 前者如十三阿哥生母,直到人死后才勉强封了敏妃,一辈子都在德妃手下讨生活,连儿子都养不到身边。 后者如密嫔,连生十五,十六,十八三个阿哥,还不是当了十几年贵人,就这还宠妃呢? 皇子阿哥再金贵,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不过这也让安宁更加确定了,这位张佳庶妃确实不简单,否则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宫人,能在得罪一宫之主德妃的情况下,还把腹中的胎儿保这么久? 就是不知道那位,究竟什么来头? 不过安宁也就想了一下,很快放在脑后,最多只是日后多点关注罢了。原主心愿中并没有要报仇的选项,何况是不是仇人还不确定。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她也不会非要上赶着去硬碰硬。 反正清穿女主也好,女配逆袭也罢,宫里就算打出狗脑子,跟她一个亲王府的庶福晋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原主一直牵挂的弟弟,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第7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7 晚间,安宁倚在榻上,正想着怎么跟福晋提这件事。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庶福晋,便是亲弟弟,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府上正经亲戚,对方又是即将长成的外男,怕是不大好操作。 毕竟府上迄今为止,并没有这个先例。一个不好让福晋觉得她得势张狂,借着孩子想要挑衅福晋威严就不妙了。 如今日子过的顺遂,安宁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做。 只是不成想还不等安宁开口,晚间照常过来看望宝贝儿子的庄亲王就已经主动开口: “今日听伺候的宫人说,阿宁近日很是思念家中亲人?” “让爷见笑了。”借着对方的力道倚在身前,安宁并未否认。 “这有什么?”博果铎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显然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看向眼前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 “都是自家人,倒也无需这般见外。方才爷过来时,已经同福晋知会过了,改明儿直接让小夏子走一趟,将人接过来就是。” 说着又体贴道: “也是爷欠考虑了,阿宁自小入宫,想来也是多年不曾好生得见亲人。” 果然,安宁心道,只要上心,便是日理万机的男子也照样能细致入微。单看对方愿不愿意了。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安宁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庄亲王博果铎,后世记载的赋性谨洁,气韵雅秀。嗜诗书,喜画兰竹,所绘竹枝深得含烟印月、披风带雪之状。可以说是当前满清皇室少有的真文艺范儿,面容也不似多数满族男子粗犷,加之多年修养,自有一番水墨诗书浸染的儒雅温润。 这也是她当初选择这人的原因之一,安宁忍不住垂眸,其实就算没有后来的生子丹,她大概率也会选择这里。 原因很简单,地位够高,府上够清净,争斗不狠生存率高,长得不错不至于下不了口。至于孩子,有灵泉水在总归还是有希望。 当然实在没有也无所谓,再怎么,王府格格怎么也比宫女过的好。何况在她看来,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期盼中降临,又何必生出来受罪? 像康熙那么些皇子一样,分享从太子指缝里漏下来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父爱,日常被老爹骂成狗头吗? 其实说起来,自她入府这段时间,眼前这人除去初一十五按规矩会往王妃那里,其余时间除她这里外,便再没召过旁人。 安宁自然不会脸大的以为这么一个年过而立,阅美无数的亲王会对她有什么真爱。开头两个月估摸着新鲜,加上她这张脸确实够美。而后面确诊怀孕后,恐怕是担心她因为吃味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即便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 看吧,躺在这人怀里,安宁忍不住垂眸,男子从来什么都懂。哪怕是生在三妻四妾制度下,天然能够左拥右抱的封建王爷,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会有女子不在意,不难过夫君宠爱她人。 左右是不在意,或者装糊涂罢了。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者,她才不管这人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既然有就受着就好了,有好处不拿王八蛋。 对于对方的体贴,安宁当下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末了也不怕在这人面前暴露家丑,直接拽着这人的袖口开口道: “王爷有所不知,妾身额娘离世的早,如今心下挂念地唯有一胞弟,只盼着这孩子能有所进益。” 至于渣爹,愣是一句没提。 好在眼前这人也很是上道,或者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地。短短两句话就将怀中人家中情景猜出了大概。庄亲王当即便摁下了提携便宜“丈人”的心思。 短暂地怔愣估计也是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实诚”不愿遮丑的人,见怀中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博果铎不由有些失笑: “既然如此,到时爷就直接吩咐小夏子,只管接了你弟弟过来。”至于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带来碍阿宁的眼。 丝毫不知一句话直接干废了老爹前程的安宁当即毫不犹豫点头。 想到原身在家受到的苛待,她的光,便宜爹最好一星半点都沾不着才好。 有府上主子爷命令开道,舒舒服服睡过一觉后,第二日还未到正午。前院便有小丫头过来通知,说是马佳少爷人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主子爷书房呢。 得到消息,安宁尚未起身。外间,只见一身藏青色蟒袍,腰系金玉绶带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熟悉的月亮头,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 看见这人的一瞬间,安宁眼中不自觉泛起泪意,知晓这是原身遗留的情绪作祟,安宁并未刻意压制。 眼前少年不过十二岁左右,身形却颇为消瘦,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活像个未长成的麻秆似的。 可见家里日子并不如何好过。 看到这一幕,许是原主情绪影响,安宁心下突然涌出一股怒意,这世上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又为何非要生下来? 抛弃,无视,留她们在人世间独自摸爬滚打,受尽人情冷暖有意思吗?安宁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心下过激的情绪,起身请礼道: “给王爷请安!”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多礼了!”知晓姐弟俩有话要讲,庄亲王体贴地并未多留,只道晚间在过来陪她用膳。末了似是察觉出什么,临走前不忘对眼前之人温声宽慰道: “放心吧,刚才爷特意瞧了,你弟弟学问尚还可以,可见常日里也是下过一番功夫地。待明儿爷给国子监那边打过招呼,日后你弟弟就去那里入读。” “多谢王爷为家弟费心!”这一声谢安宁说的可谓真心实意。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非权宦之子不得入。不仅有最顶尖的资源人脉,有了这层身份,日后便是在科举上折戟沉沙,凭着这个起码也能混个笔帖式之类的缺儿。 有了这一遭,原主的第二个愿望怕是完成一半了,安宁不由心喜。 一眼就看出眼前小姑娘在想什么,庄亲王不由摇头失笑:“好了,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话,爷就不打扰了!” “对了,你今日起的晚,爷已经让后厨温了粥,阿宁可莫要再忘了。” 听到这里,安宁忍不住嘴角一抽,都说燕窝这玩意儿是好东西,最是养人,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宁吃到嘴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顶着自家衣食父母的目光,安宁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对方这才满意离去。 “阿姐!” 待人走后,安宁这才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马佳府那种情况,姐弟俩说是从小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原身记忆里还有半大的小少年死死拉着姐姐的袖口,跪着求阿玛托关系让姐姐免选的画面。 可惜了,作为心已经歪倒在天边的渣爹,自然不可能为一个无甚在意的长女花费人情。 至于原身离开后,方才八岁的隆安如何在渣爹继母手下平安长到这么大,还能顺利入学,就不得不提小姑娘当时的神操作了。 “阿玛,还有继夫人不要以为女儿离开了就什么也做不了,要知道女儿去的可是宫中,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地方。” “女儿不才,虽没能力让家里大富大贵,但真惹急了我,让咱们家九族一道陪葬还是很容易地!” 第8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8 事实证明,老实人发起脾气来也是牛气地嘞! 想到当时渣爹还有继母那张吞了八百斤狗屎还不得不咽下去的脸色,安宁不由在心里暗戳戳给原身小姑娘点了赞。 不过想想安宁又笑不出来了,一个自小接受三从四德,封建社会下的小姑娘,得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拿九族的性命来做赌注!威胁的还是自个儿的亲生父亲。 在心里日常痛骂渣爹不做人,安宁这才将便宜弟弟拉至身前,又使唤一旁候着的素心几人把一早备好的瓜果点心呈到跟前: “阿弟一大早过来,肯定没用上什么,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待会儿姐姐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就做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八宝鸭,烩羊肉怎么样?” 是的,早在怀孕后,甚至不用安宁自己提,蘅芜苑小厨房就已经安排上了,生怕她吃的不好,一应分例都是从前院开的。 “阿姐,不用这么麻烦……” 听说亲王府来接,一路忐忑过来,方才十三岁小少年本来想阿姐在府里有没有受委屈,可看着眼前面色白里透红,一看便被养的极好。还有桌上林林总总少说十几样瓜果点心,房间内肉眼可见的珍品,一旁宫人更是殷勤至极,就差没喂到嘴里了。 即将脱口而出的担忧瞬间卡了壳。 不过很快小少年又告诉自己,衣食住行上再好,阿姐也是为人妾室,哪里有不受委屈的。何况这里又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府,姐姐身后却连个撑腰的都无。 幸好安宁不晓得这孩子在想什么。 说实话,吃苦,除了在宫里那一个月,来这里后,她还真没觉得吃苦。 总有人觉得心里苦才是真的苦,但在安宁看来,那些人怕是没谁真吃过生活上的苦。但凡经历过为了能吃顿饱饭对着脾气暴躁的阿姨们各种讨好卖乖,将近四十度的大夏天穿着十几斤重的玩偶服在路上发传单。寒暑假只能挤在狭小的出租屋,为了省下学费连个空调都不敢开……… 反正在她看来,生活上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还谈什么心理? 红薯馍馍吃出满汉全席的味道。 抱歉,几辈子她都做不来。 还好这般想着,少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好生读书,日后好为姐姐还有未来的小外甥撑腰。 安宁猜得不错,在马佳府上,早食自是用不到什么好的,一路过来少年早已经饥肠辘辘。不过饶是如此,隆安也只象征性地用了几块儿点心,动作亦是斯文有礼,生怕在一众丫鬟跟前给姐姐丢脸。 安宁不由感慨,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原身的记忆里,这具身体继母家的倒霉弟弟,可是一个不如意就在家大吵大闹。 也就原身爹这个心眼儿偏到尾巴根儿上的,才会觉得一个被宠坏的废物点心能有什么前途。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个芝麻大点的六品小官。 生怕小家伙放不开,用膳时,安宁特意安排一众丫鬟们退下。少年这才放松了些许,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年的经历。 从小弟口中,安宁她那位渣爹这几年过的倒是逍遥的很,官没升上什么,妾室倒是又纳了几房。有那手段厉害的,这两年也陆陆续续得了几个孩子。 总之,一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府上如今倒是热闹的很。 对此,安宁只觉毫不意外。 原身那位继母心眼子狠,人又刻薄,但若是多聪明有眼界,倒也真不至于。如若不然也不能把苛待原配子女落在明面儿上。之所以能把姐弟俩欺负成这样,不过是仗着渣爹色欲熏心,没甚良心罢了。 记忆里,这具身体的额娘倒是顶顶能干的人,早年嫁过来时,渣爹不过一普通包衣。全部身家也不过一间半大不小的铺面,和一处位置算不得好的宅院。那些年原身额娘上操持家里,伺候婆母,空闲还要盘算着怎么把家里生意做起来。辛苦好几年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钱都给渣爹拿去打点。 天子脚下,有个官身到底好上一些,日后子女也能有个出路。 那时候恰逢三藩动乱,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倒也叫便宜爹捡了缺儿。 其实原身额娘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了,也不知是不是操劳过度,没享几天官太太的福,人就没了。留下子女给后头这位百般搓磨。 这位继夫人哈达氏更是好笑,为了拉踩原配,废掉前头两姐弟,刚生下儿子就给渣爹美美纳了房美妾。温香软玉在怀,本就对原身娘四处管着不满的渣爹更心安理得厌弃起来。 只道原身娘实在善妒,不堪为妇。 也不想想,那时候家中大部分银两都拿去打点,或者给家里买丫头称场面都不够,哪里有闲钱购置美妾。 如今倒也成原身娘的罪责了。 院里的姐姐说的不错,男人,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稳赔难赚的投资。 不过这便宜弟弟还是很聪明的嘛!瞅着眼前的小少年,安宁眼神玩味。当她没听出来,这些年府里乱成这样,这人怕是没少在其中裹乱。 知晓瞒不过阿姐,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安宁在心里默默替原身鼓了掌。 好小子,有前途。 知道还手是好事,包子什么的,安宁还真是敬谢不敏。 用过午膳,安宁又问了几句学业,说起这个,少年话明显多了许多,人也自信了起来,显然是知晓自己处境艰难,便宜弟弟在学业很是刻苦。便是没有这一遭,这孩子来年也打算下场一试地。 很好,任务对象是一枚在夹缝中也能自强不息的顽强根苗,不用她操太多心思,只需要偶尔撒撒水,照应一下就好了。 离开前,安宁心情很是不错地给便宜老弟收拾了几身好料子,又从被填地满当当的首饰盒里扒拉出几块儿品相不错,却又不大符合她自个儿品味,估计日后不会戴出去的玉坠,以及原身早年给弟弟攒下的二十两纹银,安宁如今小金库丰裕的很,便又在里头添了八十两,勉强凑了整。 怕这孩子勤俭惯了,舍不得花,又给添了些补品。 小弟刚开始还不愿意接,最后被安宁强塞了过去。 “国子监可是如今的最高学府,里面多的是权贵之子,没个像样的衣饰撑场面,这不是擎等着告诉人你柔弱可欺吗?” “还有日后入了学,跟同窗交往手上要大方些,行事断不可小家子气……” 安宁像个关心弟弟的好姐姐,絮絮叨叨。把多年未见的小弟感动的眼泪汪汪,红着眼发誓一定要好生进学,给孤苦伶仃的姐姐撑腰。 只字不提这些只是她能拿出来的九牛一毛罢了。 自从怀孕后,她家那位爷生怕她银子不凑手。光是得钱的庄子铺面,就给了好几间。里头掌柜都是现成的,安宁擎等着收钱就好了。 不得不说,躺平虽然可耻,但是真舒服啊!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小弟,安宁继续悠闲地窝在榻上,美滋滋地翻着新出的话本。最后还是在一众嬷嬷们的督促下,这才勉强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步。 看的识海内统子只觉叹为观止。尤其在偷窥到后宫里那位张佳庶妃,这会儿还在跟一群庶妃答应们挤在后殿,每天战战兢兢保胎不算,时不时还要应付来一宫主位德妃的软刀子割肉。 这叫什么,懒人有懒福吗? 统子不理解。 第9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9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玄锦色长袍的男子一手揽着怀中明显身怀六甲的美貌女子,一手执着书卷,正徐徐念着什么。 而当事人安宁……… 安宁听地昏昏欲睡,只觉头昏脑胀,半响才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爷,都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先歇了。” “您儿子可能并不爱听这个哈!”某人厚颜无耻地拿着自家儿子当借口。 是的,儿子,转眼数月过去,如今安宁肚子里这个已经九个多月了。月前便已经被太医诊断,八成是个小阿哥。 话说早在数月前,腹中这个约莫五月份时,眼前这人在念书时被肚子里孩子踢了一脚,从此安宁的苦日子就来了。许是觉得自家儿子爱听,孩子他阿玛每日过来时都要念上一段儿。 刚开始安宁还觉得有趣,心想着培养培养父子情,外加孩子的文学修养也不错,然而时日一长,念的人还没腻味,她一个听的人倒是腻歪极了。 这会儿听着也不觉得诗经优雅,男人低沉温雅的声音好听了,感觉跟和尚念经也差不离。 听着怀中人的话,刚想继续下一段的庄亲王喉间一梗。半晌才轻叹一声,缓缓将手中书册放下:“行吧,爷且先不念了,只这会儿时日尚早,太医早前也说了,你这几日睡太多不好。” “要不爷同你一道去园子里走走?前阵子温泉庄上刚送来几株墨菊,这会儿还在暖房放着。” 知晓这人是嫌她这阵子走动地少了,安宁懒洋洋地应了声,没办法,她这身子骨儿,典型地一到冬天就犯懒,尤其最近外面刚下过雪,正是冷地时候,又是光秃秃地一片,没甚好看。 至于几位嬷嬷,外头冰雪尚未彻底未融,恐怕也是担心她不小心摔着,常日里也不敢多劝。只敢扶着人在屋子里走走。 想想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一些。虽说所谓生子丹上说是保顺利生产,她这段时间怀孕确实也没啥不良反应,但万一呢? 想到这里,安宁也不犯懒了,一个骨碌从榻上爬起来:“妾身这就起来!” 听到动静,外间素问几人忙拿来厚实的狐皮大氅,将安宁连带着九个月大的孕妇遮地严严实实。只露着半个巴掌大小的小脸在外面。 “爷,咱们走吧!” 说是两人同游,实际上两人前后都有专人开道,来来回回走过两遍才肯让主子踏足,生怕两位主子踩到不该踩的东西,一群人说是浩浩荡荡也不为过。 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惯,安宁接受的很快。想想她当初看的宫斗宅斗剧中的各种意外,实际上自她怀孕后,这些连边儿都没沾到过她身上。 一应食材走的都是前院的例,每日太医至少要过来请两趟平安脉。早晚各一次,可谓一日不落。知晓堂兄子嗣艰难,康熙这位爷为表对宗室王亲的重视,直接大手一挥让专擅长妇科的太医直接驻扎府中。 可以说连自家怀孕的几位庶妃都没这待遇。 每日吃穿用度都有至少三位嬷嬷层层把关,这段期间府中其他妾室更是连门儿都进不来,还是王爷亲自交代,不让上门打扰。 几位生产嬷嬷的底细更是一个月前就被里里外外查了个彻底,连家人都在亲王府的控制范围内。 这样的心力手段,除非本身有问题,试问哪个胎儿保不下来? 都说古代内宅是女子的战场,可实际上呢,安宁心道,其中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依旧是手掌大权的男子。 看着一路小心揽着她腰身,生怕她不小心摔着的男人,安宁很是心安理得。 就该这样才对。 凭什么呢,明明是两个人孕育的结晶,为了保胎殚精竭虑的往往都是女子。而有些人,却可以在女子失去骨肉撕心裂肺,痛哭流涕时厌弃她不够聪明,不中用。不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挺着脆弱的身躯,忍受着孕期种种折磨将孩子生下。 明明生育,最耗费气血的就是女子。 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一圈,安宁最后还是被扶着到东苑看了墨菊,毕竟这会儿到哪都一片光秃秃,唯一的腊梅早在宫里,安宁就已经看的够够地。 不得不说,饶是外间冰天雪地,暖房内,几株被精心伺候的菊花依旧开的绚烂。在一片空寂的隆冬时节别有一番情调。 原来不知何时,她竟也会用赏玩的心思欣赏这些了吗?安宁心道,说来她家这位王爷平日里尤善丹青,于士林中更是颇具声名。 安宁早前曾不止一次观摩过对方的画作,甚至对方的私藏也曾看过不少,不过许是美商过于乏善可陈,除去确实好看外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如今却意外觉出唐寅“尽借篱落看秋风”的零落来。 安宁微怔的空档,手心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在掌中:“是累了吗?累了咱们就回去。” “等生产后,爷带你去温泉庄上,那里种类更多些,开的也好。” “嗯………” 晚间,安宁转身,背着人偷偷瞪了眼身侧熟睡的某人。 果然,这人见天儿的诗词歌赋,丹青笔墨,连她这样的粗神经的都被影响了。等真生出来个惯爱伤春悲秋的小子,看你要怎么办?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间睡觉时安宁突然梦见一位顶着八零版林妹妹神情的少年正扛着小锄头在园子里葬花。就在安宁想要上前,眼前人竟突然回头,对着自己脆生生地叫了声额娘。 这声额娘威力不可谓不大。 硬生生的,安宁从睡梦中被吓醒了! 而身下,不知何时已然湿了一片。 第10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0 “阿宁……” 耳边是男子明显带着焦急的声音,被推入产房的前一刻安宁还在想。 糟了,该不会真要生出个“林哥哥”来吧? “统子,用到你的时候到了,帮我留意下产房里这些人的动静!”强忍着下身撕裂的痛楚,安宁咬着牙在识海里呼唤某只狗子。 悠闲惯了,好不容易接收到命令的狗子下意识打开监控,半响才反应过来: “啊,这些人不是已经被查的底儿朝天了吗?” “所以,你要把咱们两个的性命全然寄托在别人身上。” 安宁故意说的咱们两个,就是要蠢系统意识清楚,她们如今才是利益共同体。 事关小命,一万个小心也不为过。 刚想说不是已经用了生子丹,必然能顺利生产的系统默默闭上了嘴巴。 好在庄亲王本人确实给力,统子再三检查,也并未在这些人身上查出不妥,趁着丫鬟端来参汤的功夫,安宁从空间内渡出一大口灵泉水咽下,感觉身上痛楚明显有减轻的趋势,这才在嬷嬷的指导下开始有节奏的呼吸。 事实也证明,中阶生子丹确实效力非凡,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安宁便明显感觉身下一轻。 紧接着便是一众嬷嬷明显欣喜若狂的声音: “恭喜王爷,恭喜庶福晋,是个健康活泼的小阿哥呢!” 真是太好了,陪产的几位嬷嬷忍不住庆幸不已,这可是王府里头几十年来头一个阿哥,板上钉钉的未来世子爷,依王爷的重视程度,但凡出了半点差错,她们几个连带着一大家子这辈子前程就到头了。 好在,这位庶福晋着实是个有福的。 这生的多顺利啊!可见这小阿哥也是会疼人。还别说,不愧是王府贵公子,长得可是真好啊! 没瞧见王爷一个劲儿盯着襁褓眼珠子都不舍离开吗? “阿宁如何了?” “王爷您就放心吧,生产很是顺利,庶福晋只是暂时脱力睡过去了,等到了时候自然就醒了。”几位嬷嬷笑地一脸菊花,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眼前人大手一挥: “府上所有人,赏一年例银!”末了又加了句:“蘅芜苑照例再多添一倍!” “谢王爷赏赐!” 小院内,顷刻间传来此起彼伏的谢礼声。 “我就说吧,本统出品,必属精品,说保平安生产半点不带落下的!” 识海内,统子仰着一张狗脸一脸得意,安宁难得没有跟对方对着来。狗系统多少还算有点用处,不过就算再来多少次,安宁也不觉得自己的小心多余。 日后如何还不好说,如今她的小命可就只有这一条。再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对了,统子你前阵子到底在做什么?” 用着统子渡过了生产这一关,安宁这才不急不忙地穷图匕现: “你可不要告诉我,前段时间总是出神,几次都要我叫几声才有回应只是偶然?” 这不是吃瓜吃的太开心了吗?谁让宿主这里一切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地让人一点刺激感都没有。 “咳咳……”心虚之下,顶着自家宿主怀疑的小眼神儿,统子第一时间奉上刚才吃到的热乎乎的瓜。 “宿主,你还记得女……不对,是宫里那个张佳庶妃吗?” “怎么了?”没有忽视统子刚才微妙地停顿,安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一副同样想要吃瓜的表情。 以系统的脑容量,果然没有怀疑什么,径自兴致勃勃道: “嗨呀,宿主你是不知道,宫里最近可热闹了,尤其是那位张佳庶妃呆着的永和宫。那叫你来我往,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就在你生产的前几天,德妃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张佳氏给一把推早产了,我嘞个去,宿主你是没瞧见那场面!” 想想偷窥到的场景,系统整个统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蛙去,这才是真宫斗啊,那位张佳氏果然真狠人,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 德妃娘娘也是真厉害了,这种情景都能险些逆风翻盘,那口才,那演技,那说流就流的泪珠子,那孱弱不能自理,却又咬着牙咽下委屈,强作坚强的小模样。 后世那些小白花算个啥! 看似率先请罪,步步后退,实则处处都是委屈。 若不是事实不容辩驳,当时在场的人又多,说不准还真能倒打一耙,锤死对面儿借机陷害。 就这,也在康麻子那儿赚足了人情分。 “那个,宿主你就不好奇最后结果吗?”见自家宿主面色都没变几下,系统不由有些奇怪。 “那有什么!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不理会系统大惊小怪,安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不说别的,就凭德妃身下两个即将长成的阿哥,这次最多也就惩治一番,伤筋动骨怕是都不会。” 一则,张佳氏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不可能真拿腹中阿哥冒险,这可是日后安身立命所在。 二来,德妃好歹也是多年老人,同康熙将近十来年情分,怎么也不是一个刚入宫的庶妃能比。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康熙又素来好名,只要不想被诟病喜新厌旧,就不可能真在没真出事时废了对方。 何况怎么也要考虑前头,四,六两位皇阿哥的面子。 一个刚生下来,还不知能不能养成的儿子,怎么可能比得上前头已经倾注心力,即将长成的儿子。 至于为什么安宁确定是阿哥,要是公主,这事儿压根闹不了这么大。 系统“………” “好吧,宿主你猜的是对的。”预想中的惊奇没有达到,系统难得有些恹恹:“最后处罚结果,德妃被禁足两个月,说是为新生的十二阿哥祈福。” “不过张佳氏这次陷害也没白做,这会儿已经被下旨封为贵人了。不仅搬出永和宫,还从后殿挪到侧殿了呢!” “宿主,事实证明,宫斗还是很有用的,是吧?” 安宁:“……” 行趴,统子你开心就好。 控制着时间,安宁很快“悠悠转醒”,不过刚一醒来手上就被塞了个软绵绵,暖呼呼的小东西。 勉强算是新手爹娘的两人先是逗了会儿小包子,须臾,包子他阿玛这才开口道: “对了,就在刚才,爷已经向上面递了请封折子,估摸着等咱们元宝满月的时候,阿宁你晋封侧福晋的旨意就该下来了。” 元宝,就是之前两人之前就商量好的乳名,刚开始庄亲王这个文青还不大乐意,觉得实在有些俗气,不配他钟灵毓秀的儿子。 还是安宁再三强调,乳名通俗些好养活,博果铎这才勉强应了下来,这会儿倒是叫的亲热。 抱着怀中的一大一小,庄亲王本就温和的眉眼愈发柔和: “元宝身边伺候的奴才爷已经教人安置妥当,倒是这里到底小了些,日后你和孩子怕是活动不开,等阿宁出月子就搬去西侧苑吧,正好离前院也更近些……” “那妾身就先代咱们元宝多谢爷……” 忍不住亲了口软乎乎的小不点,安宁笑地同样明媚极了。 统子:“………” 第1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1 晋封侧福晋的旨意来的很快。有唯一的小包子在手,即便安宁本人不过宫女出身,也没人觉得这个侧福晋之位来的不该。连康熙这个向来看中出身之人,给的批复也相当痛快。 满清重长子,尤其庄亲王今岁已年过而立,身下却只有这一根独苗苗。不出意外以后就是铁板钉钉的亲王世子,生母身份如何也不能低了。 接过圣旨,安宁从一旁的奶嬷嬷手中抱起已经蜕变的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狠狠亲了两口。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怀里的小家伙登时发出咯咯的笑声,跟安宁早前担忧的“林哥哥”不同,怀里的小家伙年纪虽小,如今看着却是个十足的小甜豆。 至少在安宁跟前如此。 见小家伙挣扎着小胳膊,一个劲儿地想往安宁怀里钻,一旁侍奉地奶嬷嬷不由瞧地稀奇:“要说,咱们大阿哥当真是伶俐,小小年纪就晓得认额娘了呢。” “每日醒来,但凡见不着福晋您,总是要闹上一场呢!” 可别小瞧了小不点的破坏力,尤其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是阖府的眼珠子。王爷每日起码要瞧上好几回,她们这些嬷嬷们常日里可是连大点声儿都不敢。 要不说这孩子灵性呢,丁点不像其他不知事的小孩子,惯性亲近喂奶的嬷嬷们。 惯常逗着小包子,始作俑者安宁笑笑不说话。 废话,当她怀孕期间数月如一日的灵泉水白喝的吗? 小孩子本就敏锐,对灵气的感知比之大人原要强上许多。这是她怀孕期间特意测出来的,每每喝下灵泉水,腹中的小包子就会下意识活泼上许多。 借着逗人的功夫,安宁避着人悄悄将一滴灵泉水喂给怀里的小不点,果不其然,小家伙挥舞着小胳膊,笑地愈发开心了起来。 或许是最近偷窥宫斗有感,一直默默围观的统子这次难得聪明了一回:“宿主,难不成你是在担心正院那边想要把小元宝抱走不成。” “应该不至于吧,宿主你不是已经是明旨晋封的侧福晋了吗?就算是福晋,也不能非要教人家母子分离吧?” 何况那位瞧着也不像那种人啊。 “那谁能说的准呢!” 抱着怀里的小包子,安宁不置可否。 诚然自入府以来,不论她如何受宠,正院那位也从不曾有过苛刻刁难,常日里各项分例从未有过少的时候。怀孕之后更是大方,各种超出规制的待遇亦不曾多言一句,可以说任谁来说,都是个再和气不过的好主母。 但人心,谁又说的准呢? 从小的经历告诉她,永远不要将人想的太好,尤其是其中牵扯到巨大的利益时。 福晋出身博尔济吉特氏,正儿八经的亲王之女,又是太皇太后亲自赐婚,说是背靠两宫太后也不为过。反观安宁自己呢,她有什么? 区区侧福晋的身份吗?可惜了,纵观历史,皇家从来便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与其等到事发时匆忙补救,她宁可从一开始杜绝可能发生的一切。 总之,她沈安宁辛苦生下的孩子,决不允许认旁人当额娘。 “好吧!” 想到宫里这阵子的热闹,统子不得不承认,自家宿主虽然苟了些,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有先见的。 作为亲王府好不容易得来的大阿哥,元宝小包子的满月宴办的自是尤其热闹。 这一日,京城里数的上宗室王府几乎来了个全乎。自觉自家堂兄子嗣艰难,不仅宫里康熙爷遣人送来了赏赐,连久居深宫的太子,连同大阿哥都特意给新出生的小堂弟带了礼物过来。 也是,两位阿哥都十来岁的年纪,过上几年便要成家,也是时候该跟一众宗室王亲联络交情了。 不过这时候,太子和大阿哥两人看起来竟然感情还算可以? 对于前院的热闹,安宁也只听过一嘴便罢了。作为新晋封的侧福晋,小包子生母,安宁今日自是要跟着福晋一道待客的。 不过她来的晚,跟这里来的大多福晋夫人们早前也无甚交情,这会儿也只跟在福晋身后,偶尔搭个话,聊上两句。看在宝贝儿子面上,大多也算得上和气。 至于刁难,抱歉,那还真没有。 无缘无故,彼此间又没有利益冲突,这些人精子们又不是闲得没事儿干。 总之,这一场宴会,辛苦的都是旁人,安宁本人却是自在地很。 倒是前院里那位便宜弟弟,初次见到这么大场面。作为唯一到场的娘家人,生怕给姐姐,还有刚出炉的小外甥丢人。一场宴席下来,整个人瞧上去虚了大半。 看得安宁难得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把这瓜娃子叫来。 本想让便宜弟弟见见世面,日后外出交际,心里也有个底,不怵上什么。如今看来,倒有些揠苗助长了。 也是,作为包衣,本就矮那些八旗贵人一截儿,更别提近距离见到这群紫禁城站在权利顶尖儿的王公勋贵。 “咳咳……阿姐,弟弟今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年前已经顺利考中秀才,正值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隆安此刻难得有些局促。一张俊秀的小脸涨地通红。 作为亲姐弟,原身这样的好相貌,便宜弟弟自然也不差太多。尤其这大半年来,吃用上去后,整个人愈发脱胎换骨。这会儿瞧着也是水灵灵的俊秀少年一枚。 许是受原身影响,安宁难得心软了一瞬,对着眼前的小少年顺毛宽慰道: “放心吧阿弟,没人会笑话的!” 安宁这句话也不全是安慰。 事实上,她们这样的出身,压根落不到人家顶层权贵人眼中。至于再低一层的官员,谁闲疯了要跟宗室王府过不去。 尤其是今日,侧福晋不比侍妾格格,原本身为官员的便宜阿玛不是没有机会过来。然而来的却只有刚成为秀才的弟弟。 对于那些低一些的中等人家,这里面传递的信号足够这些聪明人琢磨个通透。 在京城这个一板砖下来,至少能砸死一个三品官员的地方,有个身为亲王侧福晋姐姐在,起码老弟日后不用莫名其妙被哪个纨绔子弟给欺负了。 这才是今日安宁想要便宜弟弟露个脸的原因。 至于渣爹,她不找麻烦就算了,沾光,抱歉,连根毛都别想沾到。 试问有什么比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却半点看不着摸不着,更让人心中生痛呢? 想来,以原身记忆里渣爹的狗德行,家里这会儿怕是正热闹吧! 安宁不怀好意地想着。 第12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2 事实证明,安宁的猜测丁点儿没错。 马佳府 同王府的喧嚣热闹不同,此刻这会儿一大家子人挤在前厅,气氛却是异常僵硬。当家人马佳大人一张明显纵欲过度的老瓜皮脸更是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前厅内静悄悄的,向来能说会道的一众妻妾们这会儿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马佳常海,现任从六品城门协领。年轻时候倒是还有一张尚还算是不错的俊脸。然而经过这些年酒色来回侵蚀,这会儿只剩一张阴沉的过分的橘皮脸,此刻浑浊的老眼向下耷拉着,怎么看怎么瘆人。 可惜,偏就有那看不懂脸色地。 “阿玛,不是说好要去王府看大姐的吗?阿盛要好看的笔洗,要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东西。额娘都说了,大哥身上光是一块玉就得上百两银子呢!” “阿玛,咱们什么时候去能去王府?阿玛………”从小到大,被宠惯了的盛安下意识开口撒娇。 然而不曾想,迎来的不是自家阿玛的保证,而是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啪!”方才七岁多大,从小被宠惯了的马佳盛安半晌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这,马佳常海兀自还嫌不够,当下指着眼前人的鼻子怒斥道: “闭嘴!” “要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整日就会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怎么会惹怒你大哥?又怎么会让那小子跟你长姐说些有的没的,把咱们家坑害到这种地步!” 他们府上不过一六品包衣,人家贵人见了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的玩意儿。却能出一个铁帽子亲王侧妃的女儿,一个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亲王外孙,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说出去一众同僚谁不羡慕? 可这大好局面,都被眼前这群蠢东西给破坏了! 饶是马佳常海不想承认。 经此一遭,谁还不晓得侧福晋压根不待见他这个亲爹。更别提日后亲王府的提携。 人家愿不愿意认他们这门亲戚都不一定。 一想到明日上衙,早前那些个奉承巴结都不复存在,马佳常海就忍不住恨的充血。 都怪这群拖后腿的蠢货! “老爷,你要做什么?” 见这人还想冲儿子举巴掌,身为额娘的哈达氏再坐不住,一个猛冲将被吓地哇哇大哭的儿子挡在了身后: “老爷您可莫要冤枉人,妾身承认之前待大少爷算不得好,可这段时间,大少爷那些吃的用的,包括那些个好东西,便是借我们娘俩八百个胆子,也不敢觊觎!” 便是再蠢哈达氏也知晓,人家王府捏死他们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哪里还敢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不但不敢,为了以后儿女前程,隆安那小子每回回来,她都得捏着鼻子吩咐人好生伺候着,生怕怠慢了人。 照她看,哪里是那小崽子说了什么,分明是大姑奶奶一早就记恨着她们呢! 若不然,当初王府来人,怎么就只接了大公子一个。 这些,她就不信,老爷自己想不明白,如今分明是…… 看着儿子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哈达氏狠狠咬着牙,生怕一个冲动咬死这狗东西。 “哎呦,姐姐这话可不对了!” 一旁一位身着粉衫的姨娘捏着嗓子开口道: “若不是当初姐姐这个为人继母的不知收敛,肆意搓磨前头的大姑娘还有大少爷,如今咱们府哪里落到这种地步?” “但凡有亲王府一句话,咱们老爷又哪里还用每日辛辛苦苦巡视城门?多的是清闲体面的缺儿等着呢?” “听说今儿王府那个热闹呦,怕是东城那边半条街的皇亲官员都去了……” “但凡今儿咱们老爷……” 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脸色,林姨娘这才继续细声道: “常言道父女俩哪里有隔夜仇,侧福晋再如何,也是老爷您的亲女儿,何况又有大公子在。便是为了名声,也不会真对老爷您不管不顾。” “当然前提是,咱们得把大姑娘心里头这刺拔出来才是……”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缩在一旁的母子三人。 看着眼前之人若有所思的表情,林姨娘忍不住勾唇。 她承认,她这话虽有趁机报复之嫌,但也确实为了府上好。 有个亲王府的姐姐,儿子日后的路不知道好走多少,单看如今的大少爷。这才去国子监多久,就已经是少年秀才了。 这谁不眼气? 一旁几位妾室对视一眼,也开始纷纷“劝了”起来。 看着枕边人愈发幽深的瞳孔,哈达氏紧紧搂着一双儿女。这一刻,只觉连齿根都冷到发寒。 *** 房间内,听到统子一比一激情转述的安宁只觉无趣地很。 说什么?意料之中罢了。 对于哈达氏如今的处境更是丁点都同情不起来。不是早知道枕边这玩意儿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能对为他辛勤操持家里的原配,能对亲生子女如此狠心,这样的狗东西,难不成还指望对方能真成良夫慈父不成? 这种人,永远不会反思自己,一旦利益相悖,刀口只会第一时间指向身边之人。 至于这些人所说的孝顺名声? 安宁心下冷嗤一声。 她一个亲王侧福晋,铁板钉钉的皇室之人。不管是她还是儿子,日后便是见了面,这些人都得是跪在地上行礼的份儿。 皇家,先君臣后父子。 难道还真有御史胆敢告她一句“不孝”? 外嫁女不肯帮扶娘家就是不孝,不说皇家,哪里也没有这破规矩! 至于闲言碎语。安宁更不在意了,不说哪个蠢货会当着她本人的面儿说这些。她又不靠名声吃饭,又不跟后宫嫔妃一样指望升职加薪。 想凭这些拿捏她,还是做梦比较快一些! 甚至……安宁忍不住垂眸。 当一个人被逼到一定绝境,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记忆中原身那位继母的狠毒,安宁心情愉快的抿了口清茶。 识海内,系统突然开口道: “那个宿主,你之前每次都大张旗鼓的给那个便宜弟弟送东西,不会就为了今天吧?” “怎么了吗?”安宁并没有否认。 “没有,没有……”系统猛地摇头,只是觉得宿主有点可怕的亚子。 不过这话,显然统子目前是没有胆子说出口。 第13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3 满月这日,元宝小包子不仅收获了满满当当,连安宁这个包子额娘都羡慕不已的小金库。随后几日,在包子阿玛几乎将手中的《楚辞》翻烂后,小家伙总算正式有了自个儿的大名。 爱新觉罗·明昱,据孩子他爹所言,有旭日东升,灿烂辉煌之意。 怀里的小家伙倒也没辜负他老父亲的期待,周岁过后,原本灵秀的五官愈发漂亮起来。整个人活像年画里的天使宝宝,可以说将父母两个人的优点集了个全乎。 不说院子里晚晴几个丫头简直爱到不行,就连偶尔被安宁带着出去,王府的几位常日不爱出门的侍妾格格,偶遇的概率都长了不少。 甚至常日里不苟言笑的福晋,对着小家伙也能多出几分笑脸。更别提孩子他老父亲,每每下衙第一时间总会过来看宝贝儿子。 满人抱孙不抱子?不存在的。 安宁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中阶生子丹介绍里说的资质优化,是不是全都集中在颜值上头了。 “额凉!额凉……” 今日难得阳光正好。 小院内,铺满厚厚狐狸皮毛的地毯上。头戴狸绒小帽,身穿小狐裘,从头到脚被裹地严严实实的小不点正跌跌撞撞朝自家额娘身上跑来,脸上还不忘带着大大的笑脸。 冬日里小家伙穿的本就臃肿,见这会儿小孩子路都险些走不稳,一旁的丫鬟嬷嬷们简直吓得半死,反倒是孩子他额娘,简直心大的没边,就等着娃自个儿跑过来。 正院里乌哈嬷嬷甫一过来瞧见的就是这种场面,粗硬的眉间下意识添了几分不赞同。只顾及着眼前人的身份,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安宁也只当没瞧见,一把将扑过来的小不点抱在怀里,这才转头看向来人:“嬷嬷这会儿过来,可是福晋那儿有什么吩咐?” “回侧福晋,福晋让奴才通知侧福晋一声,过几日便是宫里一年一度的年宴,届时各府有身份的福晋们都会到场。前几日太后娘娘还特意提起,说是想见见咱们府上大阿哥呢!” 也就是说,这场宴是必须去了。 “劳烦嬷嬷走这一遭了。” 安宁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继续逗着怀里的小包子。临走前乌哈嬷嬷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侧福晋,容老奴多言一句,今儿虽然天气好,到底还是冬日,且冷着呢,小阿哥在外面呆的久了到底不大妥当。” “既知多言,嬷嬷这话就不该说,不是吗?” 抱着小家伙,安宁头也不抬地回道。 在府里“当家做主”久了,从来没有被这么噎过,乌达嬷嬷似是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悻悻地转身离开,只脚步明显快上了许多。 “什么人呐!”这人一走,一旁的晚晴就忍不住掐着腰抱怨:“福晋你可是咱们大阿哥的亲额娘,这人什么语气,活像是生怕咱们苛待大阿哥似的。” “况且府上谁不知晓,咱们大阿哥最是康健不过,常日里连请太医都少的可怜。不像正院那个……” 当她不知道呢,大格格这个月都请几次太医了,就这,还有脸置喙她们呢! 在喜塔腊晚晴看来,自家小伙伴虽然有些行径她也不大赞成,尤其对总爱逗弄大阿哥。但再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正院里的嬷嬷指指点点。 不过……,想到刚才那人的表情,晚晴又忍不住担忧道: “看刚才那人的模样,该不会回去跟福晋添油加醋吧?” 到底是福晋,她们跟着正院又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晚晴也怕一个不好破坏了如今的安生日子。 见几个小丫头难得忧心忡忡地模样,安宁忍不住噗嗤一笑,按住了怀里胡乱扑腾的小家伙:“放心吧,再如何,福晋难道还能罚你主子我立规矩不成?” 真要这么做,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就算为了日后的生活质量,对方也是不会的。 何况就算撕破脸,她也不后悔刚才那一遭。后院里可没有什么真正的姐妹,今儿退了一步,明儿就得退上无数步。 她走到今天,可不是让一个嬷嬷在她身上指手画的。 又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安宁这才带着一大群人施施然回到西苑。 正院 果不其然,乌达嬷嬷刚一回来,就忍不住跟自家主子抱怨道: “福晋,您是不知晓,西苑那位如今气焰有多盛,奴才方才不过好心说了一句,这人就半分不带客气,可见是有了大阿哥,人也跟着飘了起来。” “而且,福晋您是最清楚的,自这人入府这么久,王爷就再没再召过旁人,福晋,您不得不防啊……” 想他们王爷之前这么多年,从未偏宠过谁,如今却…… 真真是狐媚子。 说着又忍不住叹气: “早知道,您当初就该听奴的,将大阿哥抱在正院里养着才是。那位奴才出身,如何能教养好府上唯一的阿哥,福晋您今儿是没瞧见,这大冬天的,西苑那位竟然就放着阿哥爷在外头受冻。” “奴才过去时,大阿哥险些都摔了呢,哪有这么做额……” “够了!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福晋……” 想到西苑那孩子,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眼神一暗,手里的佛经下意识皱做一团,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要说没动过心思是不可能的。 可她也知道,王爷是不会同意的,早在大阿哥刚出生,王爷就迫不及待请封侧福晋开始,她就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了。 何况那孩子,她也听过的,还那么小就这么亲额娘,就算勉强抱过来又怎样?说不准日后一个不好,还要落个埋怨。 大格格的身子,爷这些年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未必没有想法。 想到宫里这两年愈发不好了的姑祖母,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将刚浮上来的心思狠狠压下。 罢了,紫禁城里这么多蒙古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好歹她还占着嫡母的名分,总比日后从外边过继来的强些。 博尔济吉特氏心里很清楚,作为几代传承的老牌亲王府,庄亲王一脉又向来子嗣单薄,世代累积的财富可以说尤为可观,还是世爵罔替的铁帽子亲王。 想也知道上头那位不会放任外流。 与其到时候迎来个跟上头关系亲近的真皇子,还不如府上这个。 起码知根知底。这般想着,福晋忍不住叹了口气: “索玛,你去,把前几日太后赐下的珍珠头面送去给侧福晋,就说乌达嬷嬷说话不当,本福晋已经罚过了!” “福晋……”一旁的乌达嬷嬷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自家主子时噤了声。 “去吧!” “是,福晋,奴才这就去。” 第14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4 晚间,看到眼前这个无论质地,还是做工都异常珍奇的头面,安宁挑了挑眉,很快命人收下。又对着自进来起,就格外恪守规矩的索玛温和道: “麻烦姑娘替我转告一句,就说多谢福晋厚赠,改明儿妾身自会带着大阿哥过去请安。” 安宁这人,向来你敬我一分,我同样还你一分。既然福晋做了态度,她也不会刻意拿乔。 尤其,府上目前的状态,还是很合她心意的。若无意外,她并不想随意破坏。 果然,听到这个,索玛脸上笑意瞬间便真诚了许多。 时间一晃来到年宴这日,说来自出宫以来,这还是安宁第一次再度踏足宫中。 上次年宴那会儿,她还在府上坐月子呢。 因着太皇太后重病,今岁宫中并未大肆铺张,一众福晋只在慈宁宫外请了安。 “呦,这就是庄亲王府的大阿哥吧?呦,长地可真是俊俏,怨不得雅丽奇成日在哀家跟前夸呢!” 雅丽奇,福晋在闺阁时的名字。 “可不是嘛,臣妾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这么俊的孩子。都说小九生的好,可也看跟谁比,跟这位比着,可不成那烧葫芦卷儿子了。”太后,身侧,一位明媚娇艳的宫装丽人随即开始附和。 “宜妃妹妹说笑了,九阿哥那模样,若要说是烧葫芦卷儿,咱们三阿哥成什么了!” 都说花花轿子人人抬,有太后开口,一群嫔妃自然毫不吝啬夸赞。当然众人都是有眼力见儿地,夸赞地对象自然有且只有眼前的小孩儿一个,最多带上福晋。 至于孩子生母,抱歉,她们还真不认得。 宴无好宴啊,安宁心道。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原本因着九公主,在太后跟前向来有两分体面的德妃,从始至终只带着标志性的微笑,最多只是简单附和两句。 不过她才不管上头这位大佬什么心思,她又不是后宫嫔妃,需要费心思讨好这位。一年都不见得能见一回,太后再如何,也不好真伸手到她们府上。何况这位老太后历史上可是出名的低调能苟。 管她什么意思,反正现在挨夸地也是她家宝贝不是! 就这样,安宁坐在下首,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影响什么,只偶尔跟上头小包子交换一个安抚的眼神,甚至这会儿还有空跟系统联系八卦。 “系统,快,帮我查一下德妃身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啊!” 没想到自家宿主这么敏锐,统子很快给出了结果:“宿主猜的不错,德妃中了放大情绪的药物,而且对方的身子应该是不能生育了。” “咳咳……” “什么,不能生育?” 骤然吃到这个大瓜,安宁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德妃不能生育,那未来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呢?别是真给蝴蝶了吧!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就是历史上六阿哥夭折的时间吧! 厉害了,我的宫斗女主。 虾仁猪心啊! 至于为什么是张佳贵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而且这位的金手指,她好像有些猜测了。 安宁故意试探道:“看样子太医院是检查不出来了。” 统子没有吭气,安宁就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过这位德妃娘娘也是厉害了,安宁由衷佩服,这么多负面buff叠加,这会儿还能保持如此优雅得体的作态,牢牢占据四妃之一的位置,若非安宁因着种种原因特意关注,还真发现不了什么。 还有女主,安宁视线好似不经意的往席间某处瞧了一眼。 奋斗了这么久,现在还是个贵人呢!贵人就罢了,毕竟康熙中后期也就这德行,但连个封号都没,若非身下还有个十二阿哥,今日太后这边连门都进不来。连座次都这么偏,这里面没有这位德妃凉凉的手笔安宁可不信。 不愧是康熙爷的后宫,竞争可真是激烈地很,说句杀人不见血都不为过。 只恨不能现场吃瓜的安宁心下叹息。 事实上识海内,统子现在也很崩溃,为什么它明明没有违反规定,故意透露剧情,宿主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亚子。 暗戳戳吃瓜吃的正香,安宁包括系统都没有发觉,角落处有一道视线在安宁身上停留了良久,方才缓缓离开。 繁杂又无甚趣味的宫宴结束,安宁这才抱起小金库又肥硕了不少的小家伙离开。不知是不是为刚才的冷待描补,走出宫殿前,太后那里同样命人赐下了一副纯金镶边的宝石头面,连同怀中的小家伙也有一块儿上等羊脂白玉做成的玉锁。 只道给小辈的见面礼。 白给地东西不拿白不拿,安宁自然美滋滋收下。 态度自然的连一旁的福晋都有些无语,要说马佳氏这人。她这些年也是真看不懂了,有时较真也是真较真儿,半分都不肯退上一步,有时候又心大到没边儿一样。 不过这人倒是有个好处,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不记仇,也从不教唆大阿哥疏离她这个嫡母。 罢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想到方才姑母说的话,博尔济吉特氏心下怅然。 她们这些蒙古贵女,说是贵女,可在这偌大紫禁城,家人数年都未必能见一面,实际上除了身份,又与孤女何异? 还好安宁听不到这位的心声,否则定要反驳一句,不记仇,那是因为有仇,但凡能报她当场就报了。 至于惹不起地,但凡金手指再给力点,就像那位女主一样,你看她报不报仇? 还有疏离嫡母,这可不是她心好,完全没那必要罢了,别看小家伙人小,人可机灵着的,在别处笑地再甜,瞧着再乖巧,你从他手里拿走半块儿点心试试? 别看府上这么些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安宁自己,或许还捎带着每天都要过来打卡的便宜阿玛? 宫宴过后,安宁同福晋很快恢复了相安无事的状态。冬日天寒,皇城内不少小儿都有发热的症状。趁着年假的功夫,庄亲王包袱款款带着母子二人,连带着体弱多病的大女儿,还有身后一大群伺候之人一道浩浩荡荡来到京郊的一处温泉山庄。 庄亲王府的确财大气粗,光是眼前的庄子,就足足有半个小镇那般大。要知道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 在女主还在宫里辛辛苦苦憋在小房子跟人宫斗时,安宁这边正舒舒服服泡着温泉,吃着暖房里培养出来的新鲜蔬菜,偶尔还能抱着小家伙四处溜达一圈。无聊的时候还能通过便宜系统解锁宫里精彩的宫斗大戏。 小日子可不是美哉!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孩子她爹时不时冒出的文青情怀。大概每个男子骨子里都有些好为人师的爱好,就比如现在。 感受着身后扶在手上的力道,安宁只能努力聚起精神,发挥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尽量把手中的墨菊画地好看一些。 可惜,成品的一瞬间,不说身后这男人了,连一旁正捏着小拳头,准备给自家额娘鼓掌的小家伙,预备好的欢呼声都不由卡在了喉咙。 小孩子,也是有基本的审美的!尤其身边还有个恨不得日日熏陶的阿玛,何况实物就在眼前。 “好了,阿宁到底基础短了些,第一次能画成这样也是不错的了。” 安宁:“……”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敷衍我。 日子就在安宁一日日增多的废稿中悄然过去,就在母子二人愈发乐不思蜀时。数月后,皇城内突然传来一则消息: “等等……爷,您刚才说什么?牛痘?” 第15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5 安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这副表情,看在一旁的博果铎眼中,还以为眼前人是被惊讶地,兀自含笑着解释了起来: “据说这还是宫里一位张佳贵人提出来,截止目前已经经过太医院验证。效果同如今盛行的人痘相差无几,风险却不足人痘的百分之一。” “而且太医院这次特意挑了一百多位死刑犯,出问题的却只有一位本就体弱的老者。” 庄亲王语气难得有些愉悦,毕竟满族向来视天花为大敌,何况再过上几年,自家元宝也该到了种痘的时候。 这时候能去一心腹大患,谁不乐意? 然而这会儿安宁脑子里已经被旁的刷屏了。 得,破案了,是穿越女没错。 这也是安宁死活不愿意用这个作为晋升阶梯的原由之一。 没办法,太明显了。在老乡眼中,就差在脑门儿上用探险灯打上穿越女仨大字儿了。 你怎么就能保证,这时空只有你一个幸运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得了吧!立场不相对还好,一旦有利益冲突,人家最先下手的就是你。 或者说,掌握着同一时代,同一种知识财富本身,就是一种利益冲突。 先知,只有唯一才是最有价值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对真实历史掌握如何了,安宁忍不住抬眸看着眼前正悠哉品着茶水的孩子他爹,毕竟历史上这位可是无子承嗣。 不过就算知道,这也不是圆不过去,毕竟没有这位女主,她这具身体可能早早被推给当今,自然也没了如今的王府侧福晋。 还好,安宁心下不由庆幸,幸好穿越迄今,她都是一副安然摆烂的咸鱼状态。出格的事儿那是一件没做,更不怕别人调查。 可安宁更知道的是,上位者,怀疑即为原罪。 就是不知道,这位老乡是怎么想的了。 “那位张佳贵人可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出这种妙法!”安宁试探着开口。 果不其然,见安宁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博果铎眸光微变,轻捻着手中茶盏,神色不复之前惬意: “阿宁,有了这份功劳,这位小主封嫔封妃指日可待,宫中到底是非之地,咱们王府向来不沾染这些。”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庄亲王没有说的是,这位张佳贵人身上,怕是有些古怪。 早在天花这份功劳被披露时,这位贵人就已经被宫里各路势力查的底儿朝天了。 哪怕博果铎本人没有特意去查,作为宗室亲王,有些消息也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耳边。 一个常年住在老胡同里,普通包衣的女儿,家里连个庄子都没有。身为宫女大字更是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幸运地知晓了这桩巧宗,解决了千百年来的难题。 要知道,如今耕牛也是稀罕物。 还有,一个宫中半点势力都没有的普通宫人,却能在明显得罪一宫之主德妃后顺利产下健康的阿哥。 庄亲王自然知晓,这些形形色色消息,估计大都是宫里那些娘娘们放出来的,其中不乏有夸大之嫌。 但是,自古无风又如何起浪。 总之,宫里这些漩涡,阿宁还是离这位越远越好。 不用问什么,单看着对方的脸色,安宁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果然,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的,安宁忍不住撇了撇嘴: “知道了爷,反正爷也知晓,妾身我是最不爱往宫里去的………” 毕竟没事儿,谁乐意四处跪来跪去。 却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却明显叫眼前人误会了什么。径自拉着眼前人的手,博果铎向来带着几分温雅的声音明显低沉道:“好,以后这宫里不想去,阿宁便不要去了。” 侧福晋,又不是嫡福晋,届时随便找个借口,宫里谁会特意追究不成。 至于元宝,等以后大了他带着就是。 才不管这人脑补了什么,能不受罪,安宁自然乐得愉快点头。 倒是晚间又收到一大波古玩珍品的安宁忍不住咂舌。 看来子嗣稀薄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王府可是真有钱啊!想来自从上上代老亲王入关起积攒的家业,基本都落到在她家爷这儿了。 很好,以后这些就是她家元宝的家底了。 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跟福晋说的,反正自那以后,一直到元宝要到宫里尚书房读书,安宁果然没再入过宫。反倒是自家元宝,如今的庄亲王世子,爱新觉罗明昱。这孩子似乎点亮了什么人见人爱属性,在宫里人缘儿那叫一个好。 这些年眼见太子都快跟大阿哥打成狗头了,底下一众皇阿哥们站队的站队,明哲保身的保身。 这家伙倒好,哪边儿都不得罪,偏哪边儿都还能说上两句,一边一个太子堂兄,大堂兄叫得那叫一个甜。 四阿哥跟九阿哥这两个向来不对头的,早些年甚至还因为堂弟今天去谁那里玩儿大吵过一架,险些打起来。 连康熙本人,在被底下一众糟心儿子气的脑袋发晕时。都怪爱叫来养眼又贴心的堂侄儿探讨探讨书画,抒发下心中郁气。 安宁:“………” 儿砸,这情商要是能给额娘多好。 不过安宁估摸着,这家伙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很大可能还要归功于对方那张美貌值拉满的脸。 安宁当年可能猜的没错,中阶生子丹别的不说,外貌上的优化却是肉眼可见。 何况安宁这具身体本就美貌,他阿玛庄亲王更是满清皇室中少有的温润儒雅,两相结合,自是效果不凡。 总之,这家伙今年才刚刚十二岁不到,就已经有了貌若潘安的名头,外头想排队给她做儿媳的闺秀就已经一条街都排不下。 有赖宝贝儿子的福,这些年肉眼可见地,安宁在福晋夫人们人缘儿都好了不少。 “阿玛,额娘,我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书房内,安宁不舍得手中好不容易才有些起色的品兰图,不由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孩子爹。 作为这些年的二十四孝好阿玛,博果译果然没有半点犹豫,搁下手中的画册,抬脚冲着出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玛~” “王伯!” 隔着窗户,少年的声音像是沁满了暖绒绒的日辉,朝气极了。而与之相比,另一个声音明显带着惯常的克制。 安宁出来时,正巧看到明昱正拉着自家阿玛的袖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而一旁的庄亲王看似带着几分严肃,却几乎句句有所回应。 父子俩站在一处,说不出的亲近自然,安宁刚要上前,却在转头的瞬间,在一旁四阿哥眼中看到了尚未曾完全收敛下来的艳羡。 嗯……她好像知道,除长相外,自家儿子缘何能在宫里如鱼得水的原因了。 第16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6 安宁前世曾经听过一句话。 人都是有驱光性地,会下意识靠近让自己觉得温暖的存在。 无疑,现在的明昱就是这样的存在。 精神与物质双重富养之下,足够明媚大方,因为从父母这里得到过足够充裕的爱,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好。 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太阳一样,又因为足够的聪慧体贴,这种灼热并不伤人。 安宁还记得明昱小时候,会带着瓜皮小帽笑嘻嘻地在太阳底下追狗玩儿,会贴心的摘来好看的花举着小手送给额娘,会在阿玛画画时乖巧的呆在一旁,在自家阿玛转头过来时,奉上大大的笑脸,还有毫不吝啬的夸赞。 就连安宁早期不成熟的画作,也被小家伙妥当地锁在卧室的小宝箱里。 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宝。 别说,第一次养娃就能有这种成效,安宁心下还挺有成就感的。这般想着,安宁下意识忽略了元宝小时候每次大魔王时期,都是孩子阿玛在一旁不厌其烦地细心教导。 “额娘你来了!” 见安宁过来,明昱忙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明明是个轮廓分外明俊的少年,张嘴就自带三分撒娇:“额娘,儿子今天想吃翠竹姑姑做的如意卷,还有今儿四阿哥好不容易过来,额娘去岁酿的雪莲酒……” 说着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额娘。 “好了,想喝就自己去叫人挖,反正总共也没两坛了。” 安宁有些没好气道。 贵妇生涯总归是有些无聊地,这些年安宁除了跟系统偶尔吃吃宫里的瓜外,大部份时间都用在了书画上面,为了给自己的灵泉水找个出处,还特意点亮了酿酒技能。 自从元宝周岁过后,谨慎起见,安宁便再没有给他直接喂过灵泉水。甚至酿酒时用的,也都是稀释过n多倍,不连续用上一两年,基本很难看到效果那种。 饶是如此,味道也比旁的要好上一点,当然不排除王府用的,都是极好的材质。 不过儿子竟然舍得拿这酒出来,看来跟这位四阿哥交情的确不错。 安宁心下暗道。 “儿子就知道,额娘最疼的就是我!”嘿嘿,早前阿玛想挖出来,额娘还不乐意呢。 暗暗瞪了眼得意的某人,安宁这才上前: “请四贝勒安,妾身方才已经交代下面备好席面,烦请殿下稍后片刻……” 其实按身份,今日这话本不该安宁来说,但谁让这几日福晋身子不适,管家权自然而然过渡到她手里。 不过怎么说,这位传说中的雍正帝,确实挺冷的哈! 或者应该叫不苟言笑才对。 话说这一世,德妃也没有偏心的余地,难道这就是天生的脾性,怎么都改不掉吗? 安宁心下暗暗嘀咕,面上却是一派端庄。 “伯母客气!” 其实这会儿暗自惊讶的不止安宁一人。见到来人,四贝勒心下也不由微讶,眼前这位是明昱堂弟的额娘? 虽然评判长辈有些不妥,不过这位侧福晋相貌实在过于出众了些,也过于年轻了些。 按道理,他们这些皇阿哥自小长在宫中,美人实在见的不少,但能叫人一眼看去,便心旷神怡的极致清丽,实在并不多见。 不过想想堂弟的容貌,四贝勒便又不奇怪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生出明昱堂弟这般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身的人物。 想到刚才无意中瞥见的那一幕,四阿哥眼神指节微蜷,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额娘是什么样子,或许就是眼前明昱额娘这般模样。 便是嗔怒,眼中的笑意也是藏不住地。 而不像他的母妃,这些年饶是衣食住行待他关怀备至,可真心。胤禛心下明白,怕是连三分都嫌多。 胤禛时常忍不住会想,若是六弟还在,或者他不再是额娘唯一的选择,对方会不会连这三分都吝啬给予…… 心下百转千回,眼前的四阿哥面上仍是一派耿肃,愣是没叫几人看出个所以然来。 简单问过安后,安宁作为女眷并没有多留,反倒是四贝勒,这位传说中的工作狂。又是在园子里赏荷,又是探讨书画,一直在到午后,对方方才施施然打道回府。 安宁不得不感慨,自家宝贝儿子不愧是情商buff点满的人。 不过很快安宁发现自己错了,事实上,她对于自家宝贝儿子的魅力值一无所知。 自那日起,好像打开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开关,原本沉寂多年的庄亲王府好像一夕之间就热闹了起来。 不说隔壁简亲王府的几位常客,今日三阿哥来赏画,明儿九阿哥又带着老十过来跑马,十三跟着自家四哥来的次数也不少,连历史上以中庸寡言着称的五阿哥,都以交流学问的名义来过一遭。 后来安宁才知晓,哦,原来是前段时日,前头这些阿哥们成批出宫建府了。连带着后头那些小的,也借着机会出来乐呵乐呵。 九阿哥甚至还抱怨来着,直道庄亲王府附近府邸太满了,连个空位都挤不出来。 不忍自家额娘操劳,明昱还特意在近郊特意拾掇了个梅庄专门用来常日里呼朋唤友。 图纸还是宝贝儿子亲自设计,极尽风雅不说,内里画房,棋室,马场应有尽有,偶尔有了兴致还能出门围猎。 累了,就近还有温泉池子。 山庄建成那一日,连宫中太子都特意使人送了礼过来。 甚至安宁自己都特意带着交好的小姐妹去玩过一回。 果然,什么时候,位于权利金字塔顶头的贵族子弟,都是不缺乐子地。 说实话,虽然走捷径听上去可耻了些,但再来一万次,安宁都不会后悔那日的选择。诚然自家明昱不客气的说,无论长相性格,还是才气都是顶尖。但是没有亲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今日未必能得到那些天潢贵胄的青眼,更别提如今这般平等相交,无需卑躬屈膝,口口声声叫着奴才。 没有身份,连气节这种东西都是极度奢侈的。 而安宁自己,也绝对想象不到在这个时代下,嫁给一个下品小官,整日打点交际,四处陪着笑脸不说,上要伺候婆母,下还要照看一众妾室子女。 甚至作为宫女,25岁出宫后,不说容色被蹉跎的如何,给人当继室是逃不掉地。到时候真是放牛做马一辈子讨不到半点好处。 轻抿着手中的菊酿,安宁舒服地躺在软榻上,任由身侧一众丫鬟小心翼翼地在眼前保养得宜的玉手上涂抹着新榨取的玫瑰汁子…… 第17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7 安宁再次见到张佳贵人,或者如今应该叫宓妃是在一次秋日的宫宴上。 原本这些宫宴,安宁惯常是不大去的。有时间舒舒服服窝在家里不好吗? 但谁让自家儿子如今已经大了,虽然在安宁眼中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罢了。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要娶福晋的年纪。 便是为了自家侄女日后的养老日子,太后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当然以如今明昱在紫禁城中的受欢迎程度,想要如之前对待庄亲王那样,赐下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显然不大可能。 但尽量挑一个脾气和顺些的,也不至于等她们这些老人走后,自家侄女在府上受委屈。 作为世子亲额娘,安宁自然也在其中。 说实话,再次看到女主的那一刻,不论是安宁,还是系统都有不小程度的震惊。 无他,眼前之人实在变化太大了些,倒不是容貌,而是眼中浓重的沉郁与暮气。 “怎么可能,这人怎么成这样了?” 识海中,系统再次发出尖锐的暴鸣声。 毕竟就算是系统,也做不到全天十二个时辰监控他人。最多偶尔两人无聊,想要吃瓜时凑过来喵两眼,原以为之前那些算计针对,已经够难缠了。却没想到她们之前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否则,如何能解释,早前这么一个鲜妍明媚的美人儿,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宿主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系统还在喃喃自语,一副实在想不通的样子。 而安宁则是突然想到了上一次见面,也是上次来到宫宴的时候。而就在那之后,不过数月,牛痘突然横空出世。 后来安宁曾试探过系统,看对方当时的反应,或许变数就在那个时候。 安宁忍不住垂眸,如果宫中不存在其他变数,不会是看这具身体过的不错,所以心有不甘急了吧。 不会吧? 安宁嘴角一抽。 要是这样,她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事实证明,这明显是一步臭棋。 就看如今,虽然成功凭借功劳登临妃位,然而看上头四妃的神色。 四人说笑的说笑,偶尔互怼上几句。但顾及上头的太后,也都极有分寸。 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这位宓妃的份儿。这样再明显不过的孤立,甚至联手排挤。然而可怕的是,在场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显然,近日来有所长进的系统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为什么啊?不是说四妃关系也不大好吗?早年德妃还有宜妃这两大宠妃斗地多狠啊,如今也能连成一线吗?” 按理来说,要联合也该跟女主这个新任宓妃,共同打压老对头德妃才是。 毕竟两者之间本就有仇。 系统不理解,并在识海中不停呼叫自家宿主。 明显已经认识到了智商差距。 被频繁骚扰的安宁:“……” “统子你之前没有读过历史吧?” “啊!”这跟历史有什么关系?统子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 “那统子你说,欧洲近代史上,面对新兴资产阶级,老牌贵族是怎么做的?第一反应又是什么?” “额,是打压。” 是啊,打压,而且还是联合打压。 安宁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甚至远不止欧洲,古往今来,哪里不是如此。 打击新兴势力,本就老牌势力的是本能而已。 如果这位女主足够隐忍,像康熙后宫中后期无数个嫔妃一般。熬个五六年,或者十来年,等到身下的阿哥长到去御书房,或者是即将成人的年纪,自然而然获得一宫主位。 那么四妃也好,其他人也罢,前者不会过于忌惮,后者不会嫉妒成狂。 识海中,安宁此刻声音出奇的冷漠:“四妃别看如今关系并不好,但作为基本上同一时期的妃嫔,彼此间对各自的手段也好,为人也罢基本上不说心知肚明,也差不多心里有数。” “甚至可以说,就算斗地再狠,彼此之间也是有微妙的平衡在。” “但新人呢?还是个具体手段未知,心性未明,却能厉害到老对头的德妃吃亏的存在。如今又爬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是统子你,会不忌惮,不防备打压吗?” 系统瞬间哑然。 “那……那康熙呢?女……不是,宓妃不是很受宠吗?原本甚至……” 意识到险些说漏,系统忙闭上嘴巴。 安宁目光微闪,语气却一如既往: “受宠?不见得吧,依我看这位穿越女如今的处境,未必没有上头那位康熙帝的意思?” “什么?” “怎么可能?这位宓妃不应该是康熙真爱吗?” 狗子一脸不可置信。 安宁:“………” 真爱?统子你怕不是在搞笑。 康熙是什么人,八岁在群狼环伺之下登临帝位,十几岁斗权臣,在一众不看好中亲掌政权,连从小养大,如珠似宝的太子说废就废。 这种几乎纯种的政治生物,连感情都未必剩下多少的人,你跟他谈真爱?还是在三十多岁,阅遍美色后? 何况,只看如今女主的神色,真爱还是做戏? 安宁更倾向于后者。 论如何逼出一个人身上的所有底牌? 那就是将一个人逼至危境,甚至绝境之中。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如今女主的金手指,不说完全暴露,也差不多露出底儿了。 “怎么会……”系统还是无法相信:“可是这位宓妃常日里已经很谨慎了不是吗?” “何况身下还有十二,十四两位阿哥。”再怎么狠心,也不能把两个儿子往火坑里推吧! 幸好安宁没听到最后一句,否则多少要回怼一句,怎么不能? 比起未知的巨大利益,儿子算什么? 甚至女主被露底儿的这么快,除了牛痘外,极有可能恰恰就是因为这两位活生生长大的阿哥。 安宁心下暗道。 为什么无论皇宫还是后院,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往往容易炮灰? 高门贵女,不仅代表着多年闺中培养的御下手段,家族培养的忠心仆从,多年经营的人脉。更重要的是,就算有下人经不住利诱想要背叛,也要看看外头家人能不能经得起人家家族的报复。 安全系能可谓大大升高。 远的不说,只看宫里如今的高位妃嫔,有哪个家世真差劲的?就连清穿文里最常被diss出身的德妃,人家祖父也是正儿八经的御膳房总管,伯父曾任内大臣,父亲也是包衣佐领出身,背景人脉不可小觑。 就是这样的德妃,除去嫁人后去世的温宪,历史上身下也是夭折过足足三位皇嗣! 而曾经被卷入高门贵女间争斗的荣妃什么下场? 四子皆殇,简直惨烈无比。 或许其中有意外,或者频繁生育带来的损伤,但只看公主跟三阿哥如今的身子,像是体弱多病的人吗? 而比起这些人,如今的宓妃又有什么?能在如今几乎满宫的针对下,将身下两个阿哥毫发无伤保全至今? 有时候,完美本身就是一种漏洞百出。 生怕笨蛋统子出去惹事生乱,安宁特意将其中危险一条条解释。 片刻后,识海内,统子彻底沉默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出宫,安宁刚想松口气,却在踏出慈宁宫的下一刻,被一道声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挡住了去路: “侧福晋,请留步!” 第18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8 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宫装女子,安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恰到好处带上了几分惊讶: “宓妃娘娘?” 似是没察觉到阿宁的抗拒,张佳氏淡淡点头,仍是一派清冷的模样。视线亦不曾在安宁身上多留,只示意一旁的宫人将一颗带着青粉光泽的南珠奉上。 “侧福晋,您的耳饰东西掉了。” 安宁下意识往耳间摸了一下,果然右耳这里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系统,帮我扫描一下这个东西。” “宿主放心吧,只是一个普通的珍珠而已。” 是吗? 安宁面上笑意依旧,语气却不容拒绝道: “娘娘说笑了,这批南珠乃是今岁缅部新贡,今日以此为饰的福晋贵人不知凡几。妾身并不敢贸然认领。” “而且妾身瞧着,跟我那颗并不相似呢。” 话毕,不给这人再开口的机会,安宁一礼过后便带着婢女匆匆离开。从头到尾,不给来人半点靠近的机会。 张佳氏一行:“……” 一直到主仆二人消失在眼前,张佳氏这才收回视线,只本就郁然的目光愈发沉郁了下来。看也不看身侧的宫人,径自怔然道: “阿秀,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我这个主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论谨慎,连这个朝代的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 “娘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娘娘您如今可是妃主儿,膝下还有两位皇阿哥,日后前程好着呢!”名唤阿秀的碧衣宫人忙表忠心道: “这些年没有娘娘念着旧情提携,奴才如今还只是菊园里不起眼的丫头,哪里有如今的风光。” 话虽如此,阿秀喉中却不觉泛起了涩意。 都道妃主儿娘娘身边的大宫人风光,可有时 她却觉得还不如早前做普通宫人那会儿。 起码无需被各路娘娘变着法的找岔子,阿秀下意识摸了摸尚还带着酸痛的膝盖,那是半月前被惠妃娘娘罚跪时落下的。 还有上上个月冲撞宜妃娘娘。 太医说因着在雨中跪地太久,日后怕都要落下毛病。 不期然地,阿秀又想到刚才见到那位依旧貌美惊人的侧福晋,同样是刚一得势就把好姐妹从杂役房中捞出。听说对方身边的晚晴姐姐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嫁人,如今膝下孩子都有两个了。 那人虽然只是普通旗人出身,却早早有了举人功名,几年前更是在王府的帮衬下授了官。 她早前特意打听过了,有亲王府这座靠山,那位大人平日里连个妾室都不敢纳,日子可见有多舒坦。 至于她自己…… 摸着酸痛的膝盖,阿秀愈发垂下目光。 张佳氏眼中不觉一痛,半响才忍着酸涩开口道:“阿秀,前段时日我已经托家中兄长为你物色了人家……” “放心吧,这些年你的嫁妆本宫一直有备着。” “可是娘娘您如今……” “不用管这些,阿秀,你只要记得,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日后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去管。” 没有理会身侧之人的推拒,张佳氏兀自沉声道。此刻如霜似雪的面容上已是一派决意。 “娘娘……” 阿秀心下骤然一突。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正被系统实时播报的安宁: “张佳氏这是准备做什么?” 因为刚才的变故,生怕这人暗自算计什么,安宁干脆让系统来个实时监控,却没想到刚上来就是这个大猛瓜。 依对方如今的处境,贸然送走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贴身大宫女,简直自掘坟墓无异。 “系统,你每日最多能监控多长时间?” 回去的路上,安宁突然沉声问道。 “最多一个时辰。” “如果是花费积分呢?” “啊?可是宿主您目前没有积分。” “那就赊账!” 语气之坚决,让识海内统子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半响才磕磕巴巴道:“宿……宿主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任务结束时获取的积分,没办法平账,此次任务也是要判定失败的。” “全天监控很贵的,每十天就要花掉一积分。”也就是一天就要0.1积分。 要知道一次任务顶多才100积分。 可惜此次安宁尤为坚定: “赊!” “不过正式开启监控,等到那位宫女嫁人之后吧!” “哦,哦,好……好吧!”虽然不理解宿主为什么突然表情这么凝重。识海内,统子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并且为了不叫自家宿主白掏冤枉钱,决定这段时间时不时过来瞄一眼。 争取获取有利信息。 还不知道自家统子的心理活动,回到府中,安宁先是在一众丫鬟的服侍下卸了一身繁重的妆容首饰,梳洗过后这才一身轻松的倚在软榻上,任由身后一众手艺精湛的婢女摁着肩侧。 一直到正院里派人前来询问,侧福晋今儿有没有可堪入眼的秀女格格。 安宁这才反应过来,哦,今儿入宫其实是要给自家儿子挑福晋来着。 怪只怪明昱实在太小,十五岁都不到,搁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小屁孩儿呢! “明昱那孩子素来有主见,这福晋还是自个儿瞧中了才好!” 总之,顶着正房丫鬟奇异的脸色,安宁心安理得地摆烂。自个儿媳妇儿自个儿挑去,只要不是太离谱,合不合心意都是自己的选择。 至于儿媳妇跟自己能不能合得来,她才不在意呢!合地来就处,合不来远着些就是了。 王府这么大,又不是非要天天见面。 不说她这些年攒下的小金库,封建社会,婆婆二字就已经占据优势战略地位,只有对方迎合她的,断没有安宁迁就对方的。 不过说到婚事,安宁又想起了这具身体的便宜弟弟,这位才是真老大难呢! 便宜弟弟志向倒是不小,非要取中进士才肯议亲,两年前好不容易成了,虽说只是二甲末流。但这个时期,满人能在榜上有一席之地,可以说已经是稀罕物了。 尤其对方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六的年纪,身后又有身为王府侧妃的姐姐,和一个备受上头看重的世子外甥。入仕后但凡立下一二功劳,抬旗只是时间问题,婚事上,还是挺受欢迎的。 可惜,倒霉的是,刚中进士不久,原身瘫痪在床多年的渣爹就不幸去世。 得,光是守孝,就得又三年。 想到当时便宜弟弟的表情,安宁就不由好笑。 合理怀疑渣爹上辈子是跟两姐弟有仇吧?如果不是继母那头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安宁估计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对方。 毕竟这位当年,可是一包药就给渣爹弄中风的存在。 “统子,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瞧女人,人被逼到一定境界,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统子:“………” 当它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不都是宿主有意推动的吗? 不过,怎么总感觉,自家宿主这话意有所指呢? 第19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19 “宿主来了,来了,张佳氏开始行动了。”翌日,一大早,统子便开始哇哇大叫。 “等等………刚才那个太医说了什么,宓妃怀孕了?” 系统:“???” 不是,这个时候怀孕? 统子惊呆了。 “怀孕了还敢在德妃跟前晃荡,要知道前段时间,德妃可都已经确认了,这些年不孕可都是张佳氏的锅。” 瞧瞧,对面德妃凉凉面上温婉,实则手底下帕子都险些撕烂了。 “听说前几日,德妃还同四贝勒因意见不合闹起了矛盾。唉,想当年皇后娘娘在时……” 啊这……杀人诛心啊!果然还是宫斗比较刺激。用着宿主赊欠来的积分,系统全身心投入吃瓜之旅,偶尔还跟自家宿主开启语音播报。 一边还忍不住感慨: “唉,德妃身上影响情绪的药到现在还没去掉,要不然以对方的演技,还有忍耐力,哪里会这么容易破防。” 确实,这点安宁忍不住认同。 想到唯二两次见到对方的模样,端庄优雅, 整个人瞧上去很是温和,半点不像常年被下了放大情绪的药物。 可见有多能忍。 不过现在,再能忍怕也难逃一劫了。通过系统的播报,以及对方前段时间的动作,安宁已经差不多知晓这位女主要做什么了。 果然,半月后一日。 安宁还在照常跟自家王爷习画,识海内,统子再一次不管不顾大叫了起来。且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 “宿主,不好了,女主居然真要不行了!” 感受着眼前人愈发微弱的生命值,统子一整个怀疑人生。也顾不得掩盖。 怎么一转身的功夫,辣么大女主就要快要没了? 还是中毒。 怎么可能?女主可是有金手指,唯独不该是中毒才对。 还是连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就要没了。 安宁手中画笔微顿,眼中却没有丝毫惊讶,只冷静问道: “女主去世后,会对当前世界造成影响吗?” “额,那道不会,这可是个法则完整的世界,说是女主,其实只是世界一段时间的气运之女罢了。” 没有这个,自然会有下一个。 只没想到,眼前这个如此惨烈罢了,明明…… 统子唏嘘不已,安宁倒不觉得如何讶异。伴君如伴虎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在天下顶尖聪明人汇聚的地方,哪怕一丝一毫的冲动,或者谬误都会万劫不复。 金手指,听起来厉害至极,然而一旦有分毫暴露…… “系统,你可以确认一下,这位宓妃腹中的孩子是真是假。” “额,竟然真是假的!”系统惊讶。 “女主这是要做什么?就为了一个德妃赔上自己也太不值了吧?” 安宁没有开口,对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不可能只有德妃一个。 以这位女主的性格,极有可能…… 不过现在重要的可不是这个:“系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的金手指似乎是和医药有关。” “灵药空间,丹药,医术传承?” “还是这三者都有?” 事到临头,安宁直接穷图匕现。 “宿……宿主你要做什么?”统子被吓得代码都乱了: “这是不可以的,这一代气运之女离世,这个金手指只会等到这个世界下一代气运之女开启。” “不可以被其他时空之人随意掠取。” “那本时空就可以了?”安宁忍不住眯眼。 系统:“………” “总之宿主不要想了,损害小世界本源的事,咱们目前是不能干,会违反规定。” “怎么会,系统你看我是这种人吗?”识海内,安宁笑地和善极了。 统子表示呵呵。 “如果我只要其中一个呢?” “或者统子,如果不能直接拿走,给我复制一份也可以啊!我不嫌弃盗版!” “一切好商量!” 统子:“………” “等等,你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医书?”系统好像刚反应过来,正常人遇到这种,最想得到的不应该是灵药空间,最起码也是丹药啊! 安宁没有否认,想也知道,能在这种级别空间内放置的,会是什么简单的医书。 空间也好,丹药也罢,这些日后但凡遇到厉害的人,未必不会被掠夺或者消失。 对安宁而言,只有切实掌握在自己头脑里的东西才是最可靠的。 何况,无论古代现代,医术都是极为有用的一项技术。安宁早就想学了,之所以这些年没有开口。 一是身份所限,二来宫里有位女主在,安宁不想有任何标新立异,引起当权者怀疑,最多偶尔收集一些有用的药膳方子。 “怎么样,统子,这可是关乎咱们日后的任务积分,怎么着不该拼一把,何况我的要求不过份吧?” 系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狐疑道: “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这么大方甚至赊欠积分。” 安宁同样没有否认。 这个时代下,在发现自己被最高权利者盯上能怎么办? 用空间内丹药吊着对方的胃口? 可人心这种东西永远是满足不了的,一旦你拿出一样,对方只会以为你还藏有更好的。 威逼利诱,前头那些妃嫔们的手段只会是开胃菜而已。 何况,被枕边人算计至此,哪个穿越女没有气性?乖乖交出宝贝,为对方延年益寿,想什么呢? “可这也不至于?” 安宁难得有些不忍: “系统,你知道去岁圣上分封诸子,都有哪些阿哥吗?” 系统:“大阿哥封直郡王,三到八封贝勒,十阿哥贝勒,九至十二………等等十二阿哥?” 统子猛的反应了过来: “等等,十二阿哥跟后面十三不是差不多大吗,而且不论历史,还是现在,对方跟十三比起来,在康熙那里受宠程度都差远了。” “是啊,一个不如何受宠的皇子,凭什么呢?” 他又是做了什么才能让康熙另眼相看。 意识到宿主在说什么。 系统彻底愣了:“怎么会?十二阿哥可是女主亲儿子,之前担心十二阿哥重蹈诸子皆夭的历史覆辙,女主从小到大可是没少给喂好东西!” “所以,对方发现不对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安宁语气淡淡。 第20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20 枕边人的逼迫算计固然痛苦,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最诛心的永远是亲生孩子的背刺。 其他丹药吃进身体什么感觉安宁不大知晓,但只要不是傻子,身体那么明显的变化又怎会不知? 所以即使这么些年下来,博果译待她再好,明昱再贴心,未被稀释过的灵泉水安宁除她自己以外没有给过任何人。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东西复制好了吗?” 系统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很快,仅有1立方米的灵泉空间内便被一大堆书册几乎堆地满满当当,只剩一口泉井孤零零地伫立在角落。甚至书册一角,还有数册像是修真文里玉简之类的东西。 只一眼,甚至无需翻看内容,安宁便知晓,这次绝对物超所值,1.5积分花的半点都不冤。 不过……安宁有些好奇地指了指一旁的玉简: “这几册玉简也是你复制来的吗?” “额……”统子有些心虚地移了移眼珠子:“咳咳,反正这个小世界灵气已然被消耗殆尽,这些玉简就是放在这里也没有用处啦!” 它只是废物利用一下下嘛! 不错!总算有点长进了,安宁赞赏瞅了某统一眼。直把某狗子得意地挺起小胸脯。 东西拿到后,趁着兑换的监控时间还有剩余,系统继续瞅着宫里的动静。 不出意外,对宓妃怀着身孕离奇去世,康熙帝显得尤其震怒。不仅亲自下令一切调查皆由身边亲信执行,宓妃生前所用物件,甚至但凡接触过一次的人都被进行了严格排查。 尤其在得知,数月前,宓妃曾丢失过一件重要东西,却如何也寻不到时。 这时候统子方才捂着小胸口兀自庆幸不已。 “宿主,还好!还好你当时没有接下那块儿珠子,要不然咱们现在可就危险了。” “那次女主果然不怀好意!幸好宿主你没上当。” 不过瞧着宫里一派乱相,统子都不由有些佩服女主了。 死也要拉下一大堆垫背的。 还把宝物遗失死死扣在真相上,毕竟别人不知晓,康熙帝心里可是有数的,拥有“宝物”的宓妃怎么可能被毒杀。 除非有人先一步拿走了“宝贝”。 因着“怀孕”,康熙甚至不会怀疑真正的始作俑者,毕竟在当下的认知上,没有哪个额娘舍得带着未出生的孩子一起“自杀”。 真是六啊! 系统不由咂舌,不过想想这种厉害人物,竟然也折在宫里,统子就笑不出来了。 倒是安宁心有所感: 女主这样,除了报仇外,应该还有为两个阿哥,尤其尚还年幼的十四考虑吧? 只有宝物被“拿走”,两个孩子才不会一辈子活在监视中。 “唉,还是想不通,女主别的不说,对两个儿子多好啊,十二阿哥怎么就……” 晚间,统子还在忍不住碎碎念念。 “大概是,一个不够听话的儿子,在康熙这儿可能会被厌弃,但做额娘的却不会吧!” 安宁前世曾听过一句话,人,总喜欢把最尖利的刀口对准最包容你的那个人。 因为所付出的代价往往是最小的。 也不知道,如今十二阿哥后不后悔。 晚膳时分,不知道是不是被统子的循环念叨影响了心情,安宁一整晚脸色都不大好。就连珍宝阁今日新送来的首饰都没能展颜。 父子俩对视一眼,作为阿玛的庄亲王率先放下筷子。 “阿宁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早送来的饰样不合心意?” 难不成是自己今早太严厉了?博果译略有些心虚地想着,其实这些年下来,阿宁的画作已经初具意境,偶尔心神不专也不是大事。 一旁的明昱也紧跟上前扯着自家额娘的袖口: “额娘不要生气啦,大不了下次额娘相中哪家的格格,直接定下来就是了。”言毕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只要额娘您喜欢就好!” 回答他的自家额娘优雅地白眼子,安宁有些嫌弃地将袖口从自家儿子手中抽开: “真想成婚跟你阿玛说去,你额娘我可是年轻着呢,才没有爱给人当婆婆的爱好!” 搁现代,谁家好人家三十出头被人叫婆婆。 额,这话可不好接啊! 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自家阿玛,明昱心中的小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自家额娘。 反正阿玛一向好哄地很,待会儿过去多哄哄就行了。反倒是自家额娘…… 想到这里,咱们世子殿下立马嘴甜值蹭蹭上涨: “是是是,额娘您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平日里跟儿子一道出去,哪里是额娘啊,说是双生姐姐也不为过。” 这话可真没骗人,只是对自家老父亲实在有些不友好。毕竟明昱可没忘记,当初跟随皇叔父下江南时,一家三口乔装出去玩儿,当时路边那些摊贩们叫地可是老爷,小姐,当然还有他这个小少爷。 想到当时阿玛的表情,明昱心更虚了。 嗨,谁让他有个爱玩儿的额娘呢? 算你小子识时务。 瞅着对面某人素来温雅的脸上难得有些发黑,因为得到了典籍,安宁本就没有多糟糕的心情几乎瞬间由阴转晴。 虽然晚上付出了忆点点小代价,也不妨碍安宁第二日还兴致勃勃拉着一家子去庄上泛舟玩。 至于宫里的是非,听听乐子就行了,反正斗地再狠,跟他们亲王府也八杆子打不着。 只是安宁没想到的是,女主的给力程度简直超乎想象,或者说康熙,一个封建君主对长生的渴求超乎所有人想象。 在安宁一家子还在庄上快快乐乐玩耍时,宫里已经迎来了n级大地震。 先是德妃以谋害妃嫔皇子被贬为贵人,而后据说还生了一场大病。闹的四贝勒夫妻又是侍疾,又是旁的忙碌又糟心。 四阿哥更惨,不仅如此,还要时时直面自家阿玛莫名其妙怀疑的眼神。 原本无甚表情的冷脸就更僵硬了。 也就在自家堂弟,还有亲亲十三弟面前才有一二笑颜。 随后宫中对宓妃下过手的,或者接触过,但凡有可能“盗走”宝贝的宫妃,几乎个个都没有逃过康老爷子申斥。 如果没有意外,这些人很长时间都要活在当权者监视之下。 见识到上位者的疯狂程度,本就小心谨慎的安宁愈发小心了。连空间内垂涎已久的医书都不敢拿出来多看。 随后几年,眼见朝堂斗争越来越激烈,太子处境也愈发艰难,然而任谁都没想到,就在康熙刚将索额图圈禁至死,还未进行第二波打压计划时。次月,在一次再平平无奇的早朝之上,竟是突然倒地不起。 第21章 清宫炮灰小宫女完 是的,康熙帝驾崩了! 在几乎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就连太医都未曾查出原因。 只有安宁跟识海的系统知晓,这恐怕就是那位女主的后手,也是张佳氏非死不可的真正原由。 唯有死人,才是永远不可能被怀疑的。 焕生,记录于药典实录中的丹药之一,名义上是焕发生机,实则透支精力。可以说今日的健康,实则是用以后的寿命换取而来。 而这个时间点儿,十四阿哥已经长成,正好到了可以入朝参政的时候。与亲兄长感情不合,身后又毫无倚杖,这样的弟弟,无疑是新帝施恩的绝佳人选。 说实话,如果不是原身的恩怨,还有对方之前企图暗戳戳坑自己一把的操作,女主这手段,手起刀落不肯放过一个仇人的利落果决,实在很是叫安宁欣赏。 要不怎么会是女主呢? 不过安宁猜测,对方手中这种程度的丹药应该不多,只看时至今日,乌雅贵人还在苟延残喘就能证明太多。 只是这个敏感的时间点驾崩,太子无疑嫌疑最大。甚至众人眼中,这口锅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扣到太子头上。 “那又如何,孤身为太子,只要一日不废,本宫就是这天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毓庆宫内,太子胤礽对此不以为然。 事实也是如此,不论大阿哥一行如何叫嚣,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太子登基已然铁板钉钉。 庄亲王府,安宁依旧如往常一般,每日悠哉躺平,练练技能,偶尔兴致来了去庄子上跑跑马,顺带泡个温泉。 作为屹立多年的铁帽子亲王府,说实话朝廷换代,跟她们这些人关系真不大。尤其自家儿子,庄亲王府未来继承人,同太子关系肉眼可见是真不错。 而且这时候太子,还没被老爹逼到精神失常,对身后的一众追随者,还有关系亲近之人还是很不错的。 储君,中宫嫡子继位最大的好处就是足够大方,充足的底气足以教胤礽傲视一众兄弟的同时,并不吝惜给予封赏,甚至于放权。 作为亲信的四贝勒直接连跃两级,晋位亲王,几乎独掌全国财政大权。其余兄弟也都各晋一级,连大阿哥都不例外,当然晋位是一回事,实权又是另一回事。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多少有些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这种时候,胤礽居然都没忘自家最亲的小堂弟。 可惜铁帽子亲王实在封无可封, 不过除孝之后第一场赐婚,给的就是自家堂弟,对象还是皇后本家嫡亲堂妹。 足以教紫禁城众人看清庄亲王府的地位,博果译更是在儿子大婚的第二年直接上书让位。如此,安宁日后老太妃生涯更稳当了。 尤其之后许多年,现任庄亲王明昱都是胤礽如今的泰安帝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至于四弟胤禛,作为财务一把手,公认的反腐达人,外加大清改革急先锋。这位日常忙碌不说,整日跟一群守旧大臣舌战群儒,原本冰块脸愈发冷了下来。 胤礽实名表示,四弟真是越来越没意思,有时间对着老四这张冷脸,还不如多看看自家小堂弟来的赏心悦目。 总之,安宁后半辈子过的极其安乐,明昱才情这一块儿明显随了他父王,于诗词书画方面灵性非常,因着生活闲适,常日里更是不乏雅趣。 知晓自家堂弟的爱好,江南各地的贡菊,两广的珍宝异物,甚至西洋玻璃彩绘,泰安帝总是第一时间送来王府。 这时候,大清同西洋间已经来往的很频繁了。且因为安宁常日里喜欢这些“奇淫技巧”,明昱不免多接触了些,自然而然作为亲近之人的泰安帝对此了解也多了许多。 显然对于外族,胤礽的包容性要更强一些。 安宁六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兴致勃勃同自家儿子乘舟而上,共绘一幅江河落日图。也会同孩子他阿玛讨论花室的琉璃要什么花色最好。偶尔同已经同样是老夫人的晚晴说两句八卦。 至于底下的一众孙子孙女们,安宁属于有点慈心,但委实不多。常日里逗弄两句,见了面给些赏顽也就算了。 真正能牵动心弦的只有自己的孩子,嗯……身边的丈夫勉强算半个吧,毕竟说实话,不论因着什么,这些年这人待她确实极好。 可以说,除去初来乍到梅园的那段时间,安宁就几乎没受过委屈。 额娘的心思,作为最亲近的儿子,明昱自然也能看出什么。对此,这孩子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心情甚佳。 事实上,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的感觉,哪怕从小受尽偏爱的明昱本人。 后期母子关系更是一度让时常过来串门外加放松心情过来的雍亲王羡慕不已。 *** 再次醒来,安宁正处于一处雾蒙蒙的空间内。身上的旗服不知何时已经褪下,连身体也成了车祸前的沈安宁。 不等安宁从回忆中回身,耳边很快传来一阵略带刺耳的机械声。 “恭喜宿主666号通过考核,现在可以签署正式协议。” “考核?”安宁下意识眯了眯眼,果然,她的猜测没有出错。任务期间,系统一度支支吾吾,明显有问题。 “是的,快穿局不养闲人!” 既然是考核,那前面那些人呢? 刚想着些,安宁手边便很快出现之前任务者任务资料。 事实上,别看这个任务并不复杂,然而只看前面整整一沓失败者名单,便知晓这个任务的惨烈。 因为剧情限制,任务者大都不知晓后宫还有张佳氏这个同为穿越女,金手指也巨强的大boss。 所以大多数在宫斗半路上就已经莫名其妙被炮灰。 少部分聪明的,能借着灵泉同张佳氏有来有往,但后果更惨了。后宫什么地方,两人各施手段的后果就是齐齐暴露。 以统治者的尿性,可想而知这些人后果如何。 同安宁这样另辟蹊径,嫁给未来高官的也不是没有,但有部分在妻妾斗争中没了。而另一部分,不是露了马脚,被女主利落解决,就是高官发达后,出身卑微的妻子也是时候退场了。 其中还有化工科姐妹,倒是想干一番事业,可因为原身一眼望到头的经历,以至于当场被人怀疑是白莲教,甚至妖孽。 看了这些人的失败记录,安宁并没有太大意外。倒是系统,任务失败后系统也会重置吗? 安宁垂眸,将这点疑问放在心里,这才开始翻阅剧情线:其实这个世界主线剧情安宁已经猜的差不多,是一个宫女,一步步走到妃,甚至贵妃最后成为太后的励志故事。 只是原本的时间线上,安宁这具身体高烧后来不及医治便已经死亡。也因为原主的去世,女主张佳绣云愧疚之下很快意识到宫中的残酷,从此愈发谨言慎行。 是的,愧疚,因为如安宁之前猜测那样,许愿人的死女主虽未直接出手,却是为了进入后宫的机缘,才特意挑拨了主事的侄女。 所以说原主当真大怨种无疑,安宁无语,不仅被丢了小命,整个人还是提醒女主谨言慎行的工具人。 这不,原故事线里,因为没有安宁这个过的好的“对照组”,又有人命开头,女主也愈发谨慎。哪怕顶着贵人的名分也没有乱拿什么牛痘,而是准备等儿子入朝,作为政治资本。 虽然开始走的慢,除去主位德妃外倒也没有招致大的外敌,自然而然没有暴露太多手段。 “看吧,我就说吧,原世界人家可是真爱?女主最后更是独宠后宫,抬旗封贵妃!最后康熙帝更是退位十四,做了太上皇。” 结果这一次,因为宿主这一刺激,好家伙直接反目成仇了。 对这一波操作,统子也有些无语。 真爱?翻看着时间线,安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独宠,六十多岁的独宠吗?” “退位后,女主是不是很感动,给康熙延长了寿命?” “这难道不算一个很公平的交易吗?”比起真爱,安宁更容易相信,四十岁的康熙还敢手段激进通过嫔妃手段逼迫,即将逝世的帝王却不敢赌旁的可能。 帝位是很重要不错,但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金手指被发现的时间不对,一切就截然不同。 不过前世这两人,也算某种意义的互相成全了吧!这样想,这个世界确实有些唏嘘了。 安宁还在思索之际,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宿主666号是否申请结算,并开启下一个世界? 没有犹豫,安宁直接按下开关。 第2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 1968年,昆市。 下午六点半,正值附近纺织厂工人们陆续下班的时候。过道上,几个相熟的媳妇儿们正在铁锅里炖着菜,看火候的功夫时不时唠两句闲话。 不大的走廊上,满是炝人的油烟味儿。 筒子楼就这点不好,为了俭省空间,一层也就这两处公用厨房,平时烧个菜都得挤坐一堆。 这会儿,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其中一个身材微丰,脸上带着雀斑的中年妇女登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刚切完西红柿的手随意在身前青黑色围兜上抹了两下,伸着脑袋就往不远处瞧。 嘴上还不忘吊着嗓子嚷嚷着: “哎呦,这不是小蒋么,瞧这大包小包的,这又是给买了什么好东西呢?要说咱们这一大片儿就属小蒋有福嘞,二婚头带着一对半大娃娃都还能嫁给陆主任这样的能干人儿。” “这成日大手大脚,可见享着福呢,哪像咱们这些人,眼瞅着快过年了,连块儿布头都舍不得买。” “这有张漂亮脸蛋儿,就是吃香!连着底下小崽子也有好日子过。”说着还忍不住啧啧两声,一双吊梢眼在对方明显鼓囊的胸口,以及保养得宜的白嫩小脸上多瞧了两眼。 眼中闪过明显的嫉妒之色。 桂花婶儿在这一片嗓门儿出了名儿的大,不一会儿,过道上正忙碌的媳妇们都不由看了过来。 好似全然没发觉那些看好戏的,来人也就是蒋玉华面上却是变都没变,瓜子脸上仍是一派温柔斯文的模样: “桂花嫂子说笑了,今年场子效益不好,原我这里也不打算破费。这不,阿宁跟晴晴两个马上要高中毕业,又是大姑娘,总该有件鲜亮些的衣裳才对。” 说着,就从随身带着的布袋半掏出一块儿颜色鲜亮的大红棉布。 这年代,红布可是稀罕物,要不是陆振国大大小小是个生产部主任,这玩意儿还真不好弄。 几乎刚拿出来,便遭到一众小媳妇儿争相围观,不过也有那些眼尖地: “呦,这布可真好看,不过这点儿子料子,怕是做不了两身儿衣裳吧。” 被人指出来,蒋玉华“只得”尴尬笑笑: “阿宁毕竟是年长些,总归要先紧着姐姐来,而且晴晴常日里也不喜欢这些颜色亮堂的。” “呦,这话小蒋这可就错了,小姑娘家家,哪里不喜欢鲜亮些的。” 对此,蒋玉华只是抿唇笑笑,脚上却不由加快了步子,明显一副说中了心事的模样。 人走后,几个婶子还在挥舞着铲子絮絮叨叨: “这小蒋瞧着光鲜,可到底是当后妈的,啥都得紧着前头地,这亲女儿都得排到后头去。” “一回两回就算了,回回都是这样,也不怕亲闺女跟自个儿离了心。”一个年轻些的媳妇不由有些同情。不过很快被一旁的桂花婶儿反驳道: “平儿媳妇这话可不对,安宁到底是陆主任亲女儿,后头那俩算啥,说是改了姓儿,到底还是拖油瓶而已,陆家肯养着就算顶好了。” “也是……” 楼里的婶子们还在絮絮叨叨。 不过因着蒋玉华平日里的好人缘儿,大部份人对此还是同情居多。只说当后妈的,确实不容易。 有赖筒子楼几乎不存在的隔音效果,刚醒来就免费听到一场大戏的安宁险些忍不住啪啪鼓上两下。 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厉害人物! 如果不是原身小姑娘的记忆,她这会儿说不准还真以为这姓蒋的后妈是什么委屈求全的绝世圣母白莲呢? 宁愿委屈亲生女儿,也要满足她这个继女。 然而事实上呢,安宁心下冷笑,原身上辈子的悲剧,这位继母不说占了十成,五成也是有的。 原身名叫陆安宁,跟她上辈子一样是个亲妈早逝的小可怜,不过跟上一辈子几乎将恶摆在脸面上的继夫人哈达氏不同,这位段位可不知道高了多少。 表面上,吃的用的从不曾短过什么,甚至穿着的衣裳,比之后来的继妹都要鲜亮上许多。 但实际上呢? 安宁低头,看着身上虽然料子不错,起码有四成新的玫粉色上衣,还有下身格外显眼的绿色长裤。 哪怕这会儿还没照镜子,安宁都觉得自个儿眼睛快瞎了。 这种死亡搭配,除非顶着天仙一样的脸,否则想要不土出别致都难。 况且原身只是个小姑娘或许不懂,但安宁这个从后世信息发达社会过来的成年人,却能轻易从对方的种种冷待中瞧出不妥。 谁说对孩子的苛待只能从肉体方面,殊不知对未长成的孩子,精神上无声无息的凌虐却最为可怕。 就比如现在,蒋玉华回来后,隔着一道门,一家四口此刻正坐在一处亲亲热热地说些什么,可这么长时间过去,谁也没有理会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安宁。 哪怕多问过一句也没有。 而这样相似的场景,原身记忆里从五岁开始,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甚至只要安宁今日不主动出去,晚饭压根不会留下一丁点。 渣爹最开始还敷衍地问上两句,后面见原身实在闷葫芦,不是个成器地,便也只当看不见。 记忆中最长的一段时间,原身甚至一个月没有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还要被这两人因为上班不方便锁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冷暴力。 这个在后世知之甚详的词汇,如今却并不为人知,却不妨碍有人用到极致。 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性格会怎么样,几乎显而易见。 这还不算,再过一个月,就在原身领到高中毕业证的半月后,浩浩荡荡的下乡活动就会迅速蔓延至昆市。 按照政策,每家必须有一人下乡。 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原身这个家里存在感最低,也最不讨喜的人就成了最优选,连早年母亲定下的婚事对象也看上了继妹陆晴。 原主本就性子敏感,经此打击,只觉被全世界彻底抛弃,心情郁郁之下最终在缺医少药的在乡下一病不起,生生熬死了异乡。 离去前,小姑娘甚至不足二十岁。 房门外,一家四口的说话声依旧还在继续。 看过原身的经历,不说安宁本人,一旁的系统简直要气炸了: “艹,这一家子什么鬼东西,宿主,你上次任务不是有五星好评,也就是一百积分吗?扣除赊欠的1.5,宿主目前还有98.5。” “要不花五十积分升级一下空间,等咱们下乡后,直接把这一家子的财宝积蓄全部带走,顺带举报一波,反正你那位渣爹一看就不清白的样子。” “咱们务必一分都不给这些畜生留。” 统子难得摩拳擦掌。 是的,因为完成隐藏任务,间接坑了一把害死原身的幕后黑手,还几乎得到了对方一辈子羡慕嫉妒,自己更是一辈子顺遂,上一届任务对象很是满意,直接给了五星好评。 所以这儿安宁手上倒是宽裕了一些,升级空间势在必得。但是………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包行李的统子。 任由自己摊在床上,安宁极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但是……到底谁告诉你我要下乡的?” 第2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 下乡,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吃苦,几辈子都不可能! 总之,这两者不偏不倚恰好是她的底线。 “啊,可之前末世穿越的女主好多不都这样做的吗?” “干脆利落收拾全部身家,远离极品,下乡奔赴新生活,也能避免性情不同暴露,这样不好吗?” 当然顺带还能收获各种各样的情缘。 安宁:“………” 再一次被狗系统的无知刷新了认知,安宁沉默片刻后,无语望天: “下乡?这说的可真轻飘飘。” “统子,你知道乡下几乎每天都是要干多少农活的吗,你知道农村那些天然化肥都是什么吗?你知道乡下田里是有水蛭的吗?” “你以为真实的乡下是什么,王府每年都要花费上千两银子修缮维护的山庄吗?” “还有,一个弱女子在乡下这种偏远地方,可能发生什么,有多少危机只要想想就知道吧?” “而且末世女,都有空间了,直接人道毁灭个个把人,毁尸灭迹或者直接当花肥很难吗?” 不要告诉她,都在末世混了这么久,连个杀伐果决都做不到。对付个普通人还要缠缠绵绵到永远。任由对方在自己跟前蹦哒,留下无数后患。 为了躲避那些渣渣跑到乡下,就问他们配吗? 也不知统子哪里来的神奇脑洞,安宁简直无力吐槽。 “最重要的是统子,你觉得我像是能吃苦的人吗?” 安宁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苍白的小脸。 想到上辈子自家宿主几乎一路躺赢的生活,系统突然沉默了下来。 “可是宿主,不下乡的话,以渣爹的尿性,肯定不会给你找工作,就算找了估计也会被那位搅浑,难道你真要跟那个渣男未婚夫结婚不成?” 至于自己找,没人脉,现在又是下乡时期,工作都挤破了头,哪有那么好找。 “而且宿主你不要忘了,原身除了报仇,还有一个愿望,是报答之前下乡帮过自己的同乡。”统子继续循循善诱。 是的,报答。 这世界,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反之亦然。 小姑娘近乎无望的二十载人生中,还是遇到过好人的,那就是曾经高中的班长,也是跟原身一道被分到怀石村的江淮。 一个疑似痴情男配的人物。 之所以是疑似,是因为原身记忆中,怀石村那群人人数不多,屁事实在不少。 其中大多以一个名叫江雪的知青,和一个牛棚里的冷面少年季裴之为主。 季裴之,这么个性的名字实在容不得安宁不怀疑。再加上原身班长这个深情舔狗,简直言情文标配。 这也是安宁绝不踏足那个地方的原因,想到上辈子那位女主的杀伤力,明知事故高发区,她过去干嘛? 找不痛快吗? “放心吧,会有办法的!” 工作不好找? 没关系,不是有现成的吗? 至于报恩,日子还长着呢,等有能力以后伸手拉一把算了,她又不是白素贞。 *** 不理会系统念经,安宁从床上起身,直接从空间内取出一盒前世特意放进去的枣泥山药酥。 因为空间静止时间的功能,山药酥取出来时还是带着热乎地。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缺的很了,看到点心的一瞬间,安宁口中下意识分泌出了口水,空置已久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唤了起来。 饶是如此,安宁也只敢小小的取了两块儿解解馋,其余强忍着心痛只能放回盒中。 因为空间并不大的缘故,在放置大量医术典籍的情况下,能留存下的空间实在有限。连安宁这个酷爱囤货的。目前空间内的存货只有两箱腊肉,两盒糕点,两大罐牛肉酱,一小盒黄金首饰,一盒宝石,米面各一袋。 其余便是零零散散的成药,药膳方子,还有好几颗愈过百年的人参。 这些都是她在最后那几十年里努力攒下地。 可饶是如此,想靠这些改变生活质量,目前还是不大可能的。 统子说的对,空间确实是该升级了。 想到这里,安宁万般不舍地将枣泥糕放回空间,又跑到桌子旁,大口连灌了三杯凉水,确保嘴里没有余味,这才顶着原身雷死人的装扮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前屋里,这么长时间过去。包括陆怀民,陆旭,陆晴在内的一家四口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连木桌上,这会儿都只剩下一堆残羹冷炙。 不远处锅底更是干干净净,甚至这会儿还散着冷气儿。 显然,跟往常一样,半点没给安宁留过。甚至这会儿安宁过来。陆晴,陆旭两姐弟也只抬头叫了声不怎么诚意的姐,便各自低头也不知忙活什么。 作为父亲的陆怀民却是头也不抬,只当没瞧见这么大的闺女,径自同一旁的便宜儿子说着话: “阿旭再过段日子也该初中毕业了。听上头说,近年来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好,咱们附近高中课能不能开下去还不好说。” “那爸的意思是?”涉及自个儿前途,如今形势紧张,陆旭也不敢任性。 一旁的蒋玉华同样搁下了手中的碗筷。 餐桌上,陆怀民狠狠往嘴里吸了口烟:“等你初中上完,爸就先安排你进厂工作。” “就先从最简单的生产线开始,到时候爸在给你杨叔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你移到保卫室里。” 杨叔就是隔壁桂花婶儿家的男人,也是厂里保卫科里的一个小队长。 权力虽不大,关键时候也能顶几分用处。 这安排一看就是尽了心的,蒋玉华这才满意点头,只又看了眼一旁的神色不大好的女儿。 “那阿晴这儿……” “这个再等过段时日再说,如今这都是挤破脑袋进厂的时候,哪能都给咱们家安排了!” 抿了口茶水,陆怀民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显然比起对陆旭这个继子的热络,对于陆晴这个便宜继女,陆怀民就敷衍多了。说是过段时日,但显然看对方神色,并不打算为此多抛费上人情。 蒋玉华眉心狠狠一皱,想说什么,却也知晓,眼前这男人瞧着斯文,心却也最狠。 根本就不是她撒巧卖乖能说的通地。 也是,对亲生女儿都能如此狠心,还能指望对继女能有几分感情不成? 强摁下一旁准备开口的陆晴,蒋玉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对方莫要着急,以后在想想法子。 一家子各怀心思。 在系统不解的目光下,安宁如这具身体往常一样,先是从一旁的筐里拿了几块儿硬邦邦的剩馒头,又从一旁的暖壶里倒了杯开水。 明明这么大个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却仿佛幽灵一样。就算身上偶尔有目光落下,也很快又兀自移开。 只路过渣爹时,安宁不知为何手上一抖,顷刻间杯子里热水尽数洒在了这人肩膀上。 还不等来人发火,安宁像是惊吓过度一般,麻溜地冲回了卧室,还不忘特意把门给插上。 只留渣爹原地发火,骂骂咧咧。 到底自诩读过书的斯文人,陆怀民气过后,又觉得实在不用跟个八棍子打不出屁的废物计较。 很快铁青着脸回了房间,只留下蒋玉华端着一大堆锅碗在外头洗洗刷刷。 想来重名声到底还有好处的,安宁瞅着自个儿虽然有些消瘦,却并未有太多劳务痕迹的手,满意点头。 不紧不慢地拿起空间内存下的,加了灵泉水的顶级美肤膏药一点点涂在手上,身上。 至于脸,安宁深吸了口气,再等等就好了,现在不宜改变过大。 倒是识海内,系统见自家宿主这幅再熟悉不过的气定神闲,突然心下一个激灵: “宿主,你在刚才那杯水里下了什么?” 想到刚才又是人道毁灭,又是化肥论,系统瞬间发出尖锐的暴鸣: “宿主你冷静啊,这是法治……法制社会啊!” 第2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3 “是啊,法制社会。” “所以放心吧,统子,谋财害命这种事儿你家宿主我是做不来地。”安宁笑眯眯道。 “是……是吗?” 拜托,这种保证,它更不放心好了。 虽说从柔软舒适的檀木架子大床变成邦硬不说,连翻身都难得小破床。但好在,原身这具身体长久以来早已经习惯。 总之这一晚,安宁睡的正香。反倒是识海内的某狗子,因着潜意识对自家宿主节操的担忧,连眼睛都没怎么合过。 一直到第二日一早,瞅见餐桌上虽然面色不大好,其余并没有太大意外的陆怀民,统子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果然,自家宿主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内里还是个纯良大学生呢! 这般想着的系统,选择性忘记了上辈子这位“纯良的好宿主”是怎么不动声色坑死前任渣爹地。 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今日一家之主的陆怀民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大好,火气尤为大,陆晴不过多说了两句就被指着鼻子骂。 一旁忙着盛饭的蒋玉华同样神色难看地很,却并不敢多说什么。 陆怀民今岁年近四十,细长眼,高鼻梁,一身灰蓝色中山装穿得整整齐齐,瞧着一副斯文的模样。因着常年坐办公室的缘故,身材其实并不高壮。但在座一家子谁也不敢怵这位霉头。 安宁对此并不意外,兀自没事儿人一样啃着手里刚蒸好的玉米面馒头。 从原身记忆里就可以看出,别看家里日常都是蒋玉华在管,但真遇到事儿,原身这个后妈屁都不是。 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从来只有陆怀民一个。 没办法,谁让蒋玉华这个工作都是靠着男人来的,没底气啊! 所以原身才这么恨吧! 看着眼前的一大家子。 安宁忍不住心想,一个农村出生,背后半点仪仗都没有,能在这个年纪做到主任的位置,有可能是蠢货吗? 这人又是当真看不懂枕边人的把戏吗? 未必吧,安宁心道,只是一个女儿,不值当跟蒋玉华闹起来罢了。 说不定这人心下还会觉得原身没用,才这点磋磨就整废了,不值得多费心思。 勉强将碗里的稀粥喝完,安宁学着原主的做派一声不吭起身,拿起书包就要离开,走出大门前还看到陆怀民正沉声对着便宜弟弟陆旭嘱咐着什么: “这段时日学校里乱的很,你可别跟着乱掺和,遇到不对早点跑回家或者去厂子找我……” 听起来倒是个好父亲,可明明这种乱象,安宁这种女孩子家才最该小心。 看着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陆晴,安宁眼神不自觉闪了闪。 “系统,能帮我查一下,便宜弟弟跟渣爹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 “啊?可是陆旭出生那会儿,陆晴她爸不还在的吗?” “宿主你要查这个干嘛?” 话虽如此,习惯了自家宿主的作风,系统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查是能查,不过这个得需要拿到这两人的头发或者血液,还有宿主你没有购买任何检测器具的情况下,一次需要花费三个积分。” “三个积分?” “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重要了!” 一听价格,安宁果断摆手,干脆利落拒绝了某统的推销。 拜托,她一次任务最高才100积分,一次就要花去3\/100,想啥呢! 反正刚才她也只是好奇罢了,毕竟陆怀民这种极度利己的精明人儿,这种人会对一个不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关心? 反正她是不信。 不过不管是与不是,都不会影响到她后面的计划就是了,索性也就不再纠结。想到今早便宜爹脸上的表情,安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拐道去附近的国营店买了三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借着放书包的功夫直接丢了两个空间,安宁这才背起书包慢悠悠的往学校走去。 蒋玉华这个后妈面上做的向来到位,起码短时间内,她手里还是有些细碎的钱票用。 至于黑市,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的。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大酱肉包确实实诚,不仅个头大,肉馅儿也足地很。这一路上,很好的抚平了安宁自过来后就备受委屈的胃部。 原身所在的高中是市一高,跟陆晴所在的三高不一样,可以说是昆市目前最好的高中。可惜原主这个倒霉的,刚考上没多久,运动就来了,大学也随之被取消。 坐在座位上,看着手上工工整整,字迹娟秀的笔记,安宁忍不住心下为原身小姑娘惋惜。 在这样近乎窒息的环境下,原身还能有这样的成绩,可见毅力。 哪怕在晚上两年呢,以小姑娘这股儿子韧劲儿,起码也是大学生苗子。而不是只能日复一日在田间埋着头,干着累死人不偿命的农活,看不到任何前路希望。 不过,原身这么给力,她这里就好办多了。 将班上的情况在脑子里转了半圈,安宁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怀民有一点说的还是不错的,这时候各大高校都不太平,连一高都不例外。 安宁今天来的不算早,可都这会儿了,课堂上也只有稀稀拉拉地几个人而已。当然不排除临近毕业,大家伙提前放飞自我,或者忙着找工作的缘故。 毕竟这会儿可没有高考,这种形势下,学校也不敢卡学生毕业证不是。 来上课的老师显然也对这种情形并不意外,对着下面空落落的几个人,面色都没变上一下,拿起课本照常念了起来。 只是今日,安宁却没有如往日一样认真听讲,而是一直埋着头,手上不停在草稿纸上算着什么。 作为如今课上好不容易还认真学习的乖学生,不出意外,安宁今日的反常举动很容易就引起了堂上老师的注意。 知晓这位学生向来脸皮薄,一直等到下课,叶静姝这才走了过来。 “陆安宁同学……” 这位年轻女老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安宁笔下的一项正在书写的公式吸引了注意。 等等,这不是…… 叶静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眼看眼前的公式一道道被破解,原本看起来文静的女老师险些控制不住化身尖叫鸭。 安宁却似是毫无所觉,埋着头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不时还要皱眉思考片刻,一直到最后一步方程式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被解开。 小姑娘这才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厚厚的刘海下,连平日里阴郁苍白的小脸都带上了光彩。 可惜,这会儿叶静姝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了。这已经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了,见安宁有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的打算。叶静姝忙不迭开口: “陆安宁同学,请等一下!” 第25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4 “老……老师!” 像是才发现身边站了这么大个人,安宁整个人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将手中稿纸收起。却在下一刻被眼前人匆忙拦了下来。 “等等……安宁同学,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式解题?还有刚才的方程式……” 安宁只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眼前的小姑娘紧张到恨不得将脑袋埋在地里。想到平日里对方沉默寡言的性子,后知后觉地,叶静殊这才觉得自个儿一时激动,怕是吓到眼前的小姑娘了。 忙缓了下语气,以一种前所未有声音温和道: “陆安宁同学,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要解这道题呢?” 叶静姝本意只想循序渐进,却不想听了这话,眼前小姑娘却好似更紧张了: “对不起叶老师,老师我不是故意偷看您的教案,是上次送……送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在桌上看到,因为感兴趣,这才………” 说到后面,小姑娘脸不出意外红透了。 原身作为如今班上极少数还愿意刻苦学习的乖学生。哪怕沉默寡言,也向来受老师喜欢,偶尔帮着送作业什么地并不算稀奇。 原来是这样,叶静殊若有所悟。 不过她没记错的话,这个题是老爸上个礼拜才给她的吧! 等等…… 也就是说,最多一个星期,连自家身为专业教授的老爸都觉得头疼,至今没解出来的题目如今却被一个刚才高中的小姑娘解了出来。 想到这里,叶静殊看着眼前小姑娘目光更热切了。 “那个安宁同学啊,说实话,这道题也困了老师很久了,请问安宁同学能给老师仔细讲一下吗?”小叶老师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见对方没有生气的意思,安宁很是松了口气,这才在对方的恳切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嗯………” 从刚开始一直偷窥的某系统:“………” 它家宿主真是越来越戏精了。 半个小时后,婉拒了热情过度的叶老师,安宁这才背起书包学着原身的样子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宿主,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不过宿主你这么干好像也没什么用啊,这会儿大学都停课了。” 咬着早上还剩下的肉包子,安宁心情难得不错: “狗子你不懂,停课只是暂时地,可这么好的人脉,一旦错过以后就真的没了。” 早早撒网,才能增加捞到鱼的可能性。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大部分高校70年就会开课。 安宁特意算过,现在才1968年,也就是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将近十年。真要等到那时候参加高考,她都快三十了,黄花菜都凉了。 人生最好的学习期更是已经过去大半。不像现在,有机会,有人脉,不拼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 至于用以后知识作弊?欺负这个年代的人。 安宁可没有这种想法,更没有那么高的节操,无论穿越以前,还是作为马佳安宁的那一世,这些知识,都是她自己努力学来的,用着可不亏心。 “宿主你前世后来经常看数学资料原来是为了这个。”识海中,统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安宁继续咬着手中的包子没有说话。 未知的世界,总要做好一切可能的准备。 不管什么年代,数学都是基础,也是最广泛地存在,一身突如其来的医术可能难以解释,但数学只要把握住火候,可以操作的空间可太多了。 而数学好,很多数时候都会被认为是智商高的表现。 事实上,安宁没有赌错。 几乎刚回到家,平日里在学校一派文静的小叶老师就风风火火地敲开了自家老爸的门: “爸,你快看,这不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题吗?老叶同志你快看看这种解法对不对。” 书房内,本来被打断了解体思绪的老叶还没来得及发火,目光就被眼前熟悉的方程式吸引了过来。 甚至没有空隙理会自家女儿,叶教授就已经开始顺着眼前稿纸上思路演算了起来。 半响,才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眼神儿看着眼前的闺女: “这……这是你解地?” “当然不是了!” “哦~” 叶教授当即一副这才对嘛的表情,并迫不及待地问起了解题人。 叶静姝:“………” 好家伙,知道你闺女我这个脑子做不出来,特意为难人有意思吗? 小叶老师眼神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小老头。 后知后觉心虚下来的叶教授不自觉咳嗽了一声:“咳咳……这不是,有思考才能进步嘛!” “对了,你还没说,这道题究竟是哪位高人解开的?” “呵,想不到吧!”得瑟地将手中稿纸举在手心,只觉获取了阶段性胜利的小叶老师神色异常得意: “可不是什么高人,而是我们班一个才高中的学生!” “什么,高中,还是个学生!” 出乎意料,叶教授不仅没有失望,反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迫不及待道: “是哪里的学生,姓什么叫什么,日后有没有意愿专研数学?” 想到刚才草纸上缜密的运算过程,专研了一辈子的叶教授眼神愈发热切了起来。 这种好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然而激动过后,想到如今的形势,老教授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搁在以前,怎么着也得把这好苗子捞在碗里。以他的面子,就算这个同学其他科目有一些欠佳,特招过来也不是难事,然而这会儿…… 到底还是爱才的心思占了上风。 叶教授难得没有吹胡子瞪眼地瞅着自家女儿: “这位小同学帮了你爸我这么大忙,小叶同志,下次可别忘了给人请到家里来做客………” “放心吧,老叶同志,保证完成任务。”知晓老父亲的心思,小叶老师忙不迭的点头。 还不知道自己的捞鱼计划已经成了一半儿,安宁刚回到家里,迎面就见自家便宜继妹陆晴打扮地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 见到安宁,陆晴目光不由闪躲了片刻,许是心虚,甚至还破天荒的冲着安宁打了个招呼。 “大姐这是刚回来!” 安宁维持着原身的性格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的瞬间,见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不觉有些玩味。 原来,这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呀。 识海内,系统也在唧唧歪歪: “宿主,宿主,你这个便宜继妹刚才肯定又去“偶遇”你那个娃娃亲对象了。” 对此,安宁的唯一反应:。 “很好,请务必祝福,锁死!” 第26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5 “宿主你到底对渣爹做了神马?” 周末一大早,筒子楼众邻居大多还在安静睡着,前屋就传来霹雳哐当的怒骂声,安宁很是自觉躲在小房间内,美滋滋地啃着空间内囤着的大肉包子。 一边通过系统熟练地围观隔壁闹剧。 是的,闹剧,从安宁熟悉的吃瓜表情,这种事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这几日,向来人模狗样,注重体面的陆怀民活像是点了炸药桶一般,在厂里还好一些,在家里那简直连路过的狗高低都要踢上一脚。 这不,刚美美打扮好,一脸得意准备去约会的陆晴就被不知怎么被刺激到的陆怀民直接给了一巴掌。 “啪!”那响亮的巴掌声,隔着一扇门,安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十几岁的大姑娘,整日不着四六,还不滚回去,别在外头给老子丢人!” “怀民!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巴掌,别说一直以来被亲妈宠着,向来心高气傲的陆晴懵了。就连蒋玉华也被震地不轻。顾不得这几日的焦躁,当即上前一步将闺女拉在了身后。 “怀民,我知道你这几日心气儿不顺,可晴晴这么做也是为咱们家好啊。” 深吸一口气,蒋玉华强笑着道: “怀民啊,你还记得隔壁楼里的江副厂长吗?只要咱们晴晴顺利嫁过去,下回不论评先进还是旁的,哪里会被那姓王的抢去。” 纺织厂是昆省少有的千人大厂,光是车间就有数十来个。别看这个生产主任听起来风光,可事实上,能管的也只有两个车间而已。蒋玉华口中的姓王的,就是隔壁车间主任。 跟渣爹算是死对头了,可因着跟厂长有些歪七杂八的关系,无论评优还是旁的,向来死死压着陆怀民一头。 对此安宁只想说,干的漂亮。 果然,听到这里,陆怀民勉强压住了心下的火气,不过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峰再次皱起: “江副厂长,可他家不是只剩下老二一个了吗?” 他没记错的话,江老二不是早早定给陆安宁了吗? 迎着陆怀民怀疑的目光,蒋玉华却是半点不慌: “当家的,你也说了,是老早之前了,这年头,说是娃娃亲谁还认呐!要不然你看看,那边这些年怎么半点表示都没?” 就差明摆着说瞧不上了。 想到这里,陆怀民也不免有些窝火。 当初他跟老江分明同一办公室,甚至论能耐交际,他陆怀民敢说,如今的江副厂长拍马比不上他。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人,凭着市里步步高升的弟弟,硬生生走到这一步,把他们这些人比到泥里。 但恼恨归恼恨,该得地好处还是要拿到手里地。 甚至这时候,陆怀民心下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家子能走到这一步,当初就不该放任蒋玉华这个蠢货养废了老大。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罢了,没用的废物,不值当惋惜。 以老大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死德行,就算嫁进去,怕也是给江家人拿捏的份儿。 作为多年的枕边人,只看对方的表情,蒋玉华就将这人的心思猜了大半,当即笑地愈发妩媚: “当家的,这你就放心吧,咱们晴晴这么漂亮,又有你这个做主任的亲爸,还愁拿不下他江老二。” “再说,晴晴跟阿旭可是亲姐弟,这姐姐出息了,哪会不提携弟弟。” 一旁的陆晴忙不迭保证:“爸,您养了我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比我亲爸还好,女儿以后一定忘不了爸。还有小弟,江昊他亲叔可是政府部门的,以后不论去哪,小弟也能多条路子不是。” “爸,你想,这换做大姐,怕是不记恨小弟就算了,哪里愿意给家里谋好处呢。” 不得不说,这母女俩也算一脉相承的“会说话”。专往别人的痒处挠。 果不其然,听罢陆怀民连犹豫都没,显然已经默认了两人的行径。 至于失去婚事,又没有工作的长女会如何,显然已经不在陆怀民考虑范围内。 一人一统就这么看着屋外几人就这么轻飘飘地决定了这桩婚事的归属。浑然忘记了,这桩娃娃亲的背后,可以说是原身母亲的一条命换来的。 安宁还没说什么,知晓缘由的系统就先炸了: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当初昆市发大水,是身为护士的原身母亲,拼命从大水里救回了当时已经怀孕八月有余的江母。而自己却在临上岸时,不小心力竭栽倒。被汹涌的大水直接冲走了性命。只留下三岁不到的小安宁。 可以说,原主一生的悲剧就是从这里开始地。 事后为了报答,两家的婚事这才定了下来。 可结果呢? “很意外吗?中国有句古话,人走茶凉,事实证明,哪里都是有用的。” 安宁语气凉凉,原身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江家难道就是了吗? 所以这两家子,最好锁死,别去祸害旁人。 只当没听到这些人的“筹谋”,安宁每日照常上学,等彻底熟悉原身笔迹后,安宁才把右手掌心作为伪装的纱布揭了下来。 眼看毕业在即,为了不下乡,陆晴动作愈发明显了起来。每日早早出去,直到天黑才姗姗归来。许是得到了家里人的许可,也许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对着安宁这个继姐,肉眼可见地陆晴眼中心虚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某种夹杂着某种轻鄙的炫耀。 好在这段时日,陆怀民脾气愈发不好,纵使再得意,陆晴母女也不敢过多张扬。 不像原身上辈子,一边要结束心爱的学业,前途渺茫,一边还要听着这些人的诛心之语。看着最后一丝逃离这个家,重新迎接新生的希望彻底破灭。 最后被所有人当作破烂一样丢在乡下。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对于某人阴阳怪气的炫耀,安宁只当看不见。 半月后,这一日安宁刚踏入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中药味。 不动声色地将这座房间紧闭的窗户全部打开,安宁这才假装没有带钥匙,学着原身的样子低着头敲响了隔壁桂花婶的门儿。 筒子楼本就狭小,容易串味,刚打开门就被一股子苦药味冲了鼻子,桂花婶当即掐着腰骂了一通: “我说谁家啊这么缺德,熬药也不知道把窗台关上,厂里锅炉房那么大地儿不能用吗?也不知道整天熬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骂骂咧咧一大堆过后,桂花婶儿这才发现了一旁背着书包有些局促的安宁。 “哎呦,这不是陆家丫头嘛!”说着又往来人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忘带钥匙了,走走,跟婶儿回去。” “还别说,安宁这姑娘越来越好看了,刚才婶儿险些没认出来呵!这裙子刚做的吧,真好看!” 坐在破了大半个口子的椅子上,安宁有些羞涩地低头:“是学校叶老师帮忙做的,还有头发也是,说我以前穿的不合适。” “可不是不合适嘛!”桂花婶儿使劲儿拍了拍大腿。 瞅瞅现在水灵灵地多好看,不比近来总是眼睛长到天上的拖油瓶可好看多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桂花婶儿眼珠子突然转了转:“闺女,听你桂花婶儿的,以后就这么穿,甭再听你那后妈地。” 安宁乖巧点头,又从身后书包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说塞到桂花婶手里。 “婶儿,这些都是刚刚老师给的,建军昨个儿不是还吵着吃糖吗?” “呦,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见这孩子到底还是知事儿,人也比之前开朗些。桂花婶儿脸上更热乎了些。不仅进屋抓了一大把花生,临走前还拉着安宁念叨: “宁宁这是遇到贵人了,怪不得变化这么大。听婶儿的,日后多听你老师地。婶儿可是知道,这能在你们市一高当老师的,家里头都好着呢,这关系可得处好了。” “甭看现在老师处境不行,瞧着吧,总有好的时候!” 果然,什么年代都不能小瞧底层人的智慧,看起来粗俗的桂花婶儿也有这样的远见。 再一次,安宁庆幸自己的谨慎。 晚间,果不其然,见到这样“轻简”打扮的安宁,刚从外面回来的陆晴脸色瞬间就变了。倒是一旁的蒋玉华两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沉沉的用过晚饭后,天还没黑,两口子就早早回了屋。 这么急地吗?安宁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再次打开了客厅两边的窗户。 晚间,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安睡之际,隔壁卧室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有赖这年代筒子楼堪称可怕的隔音效果,安宁甚至能听到隔壁邻居骂骂咧咧的声音。 约莫大半个小时,在众人觉得总算消停了的时候,突然一声剧烈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小楼。 “啊啊啊啊!” 第27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6 后知后觉,等蒋玉华发现不对,自己不该出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筒子楼隔音效果本就不好。因着刚才那道堪称凄厉的惨叫声,房间外,这会儿左邻右舍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大半,不时还有人哐当哐当地砸着大门。 “小蒋,快开门!” “怎么没人呐,里头是不是出事了!” “老陆!老陆!” 因着迟迟没人开门,生怕出了什么事,大家伙已经在外面商量要不要抄家伙过来。 知晓躲不过去,蒋玉华只能颤抖着手将身上正口吐白沫的男人推开,哆嗦着身子迅速捡起地上的衣物套地整整齐齐。 出门前甚至还不忘用房间内剩下的凉水将脸上的红晕彻底清洗掉,去除一切可疑的暧昧痕迹。连房间内床铺被单也被利落地重新换掉。 为了撇清关系,这人还特意在陆怀民身上撒了酒。 识海内,统子都忍不住惊呆了。 不是! 还能这样!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到这种程度,连安宁都有些佩服了。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人家原住民。”安宁瞥了眼合不拢嘴的某狗子。 还好,她早有准备,虽然日常嫌弃筒子楼又小又破,还不隔音。但这种时候,无疑却也是最佳的证据。 等众人一窝蜂的冲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惊呆了。 “哎呀,这不是传说中那啥马……马!”隔壁李大头下意识开口。 乖乖嘞,没想到还真能见到现场! 说着又忍不住朝一旁眼中尚还带着些许风韵的蒋玉华瞅了一眼。只下一瞬就被自家婆娘揪住了腰间的软肉。 看什么看,今晚没听够是吧! 当着众人的面儿,蒋玉华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一副受到侮辱地模样,整个人摇摇欲坠: “李大哥这话可不能胡说,我们家老陆今儿不过喝多了,一时上了头而已。” 别说,美人含怒确有一番看头,李大头下意识呵呵一笑,想要改口,却不防一旁的大头媳妇登时怒了: “什么胡说,晚上两口子那么大声音当谁没听见似的。” 好家伙,只一下就将人定地死死地。 因着这场热闹,原本来的人就多,这下好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两人身上打转。 这让一向爱脸面的蒋玉华如何受得住,好玄没晕过去。 最后还是一旁的桂花婶忍不住撇了撇嘴: “好了,都乱咧咧什么,还是赶紧将人送医院吧,别晚了真出事就不好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门儿,安宁才一脸睡懵了的模样,泪水涟涟地跟上了一众吃瓜队伍。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这年头,还是这种涉及风月的稀罕事儿。 都不用安宁出手,陆怀民人还没醒来,名声就已经传遍了整栋筒子楼,并逐渐朝着纺织厂蔓延。 “嗨呀,真想知道渣爹醒来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是那么爱面子的人。 不过,有什么表情估计现在也做不出来了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经过急救,陆怀民确实醒了过来,不过可惜的是,人是已经救了回来,身子却已经瘫了大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先只是看热闹的众人这下彻底惊呆了。 “我去,陆主任这是要完了!” 说着纷纷将目光转向当事人蒋玉华。 正对着众人的目光,蒋玉华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凉,受闲言碎语影响,连一旁的陆晴陆旭也不敢往身边靠。 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顶着众人看稀奇的目光回到家,却发现卧室里像是被洗劫了一般。 当着便宜后妈的面儿,安宁毫不客气地将翻来的钱票全部塞进兜里,包括原身母亲当年留下的嫁妆箱子一并搬回了屋里。 有系统帮忙,除了蒋玉华本人的存折没法用,安宁连砖缝底下,还有衣裳夹层的口袋都没放过。务必一点儿不该留的都不留下。 “你……你在做什么?” 看着对方毫不避讳的动作,蒋玉华气的全身发抖,当即就要冲上来。 不过安宁可不怕,不但不怕,一把躲过对方伸出来的手,她这会儿可是气足地很: “怎么了,这是我家,我是我爸唯一的亲生女儿,我拿回我爸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在亲生二字上狠狠咬重了音,安宁无视匆忙赶来的姐弟俩,在陆晴两人恨红了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将搜到的钱票尽数装进兜里。 别说,陆怀民当爹不怎么样,搞钱还是挺能耐地呵,这才当主任多久啊,刚才那一沓钱票少说也有好几千吧! 啧,不过以后这些都是她沈安宁的了。 瞧着眼前继女丝毫不掩得意的脸,要是这时候还没看出对方究竟什么人,她蒋玉华这么些年就白活了。 没想到啊,终日打雁,却被捏在手里的小雀儿啄了眼。 小丫头片子,还挺能装。 知晓对方必然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手段,蒋玉华这会儿也不摆什么慈母脸,直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陆安宁,说一千道一万我也是你继母,是你长辈,你爸名正言顺的妻子!” “那又怎样?” 安宁丝毫不怵,掐着腰小嘴一张就是叭叭叭,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样: “蒋阿姨,人呢,要有自知之明,我爸,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被你害成这样!难不成你这个害人精,还有你那两个拖油瓶还有脸面用我爸的钱继续大手大脚不成?” “瞪什么瞪,难道你们还敢以多欺少打我?” 见几人一脸憋红了脸却只能强忍着,安宁忍不住哼笑一声: “啧,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 本来出了这事,母子三人就已经处在风口浪尖。就如今这形势,一个不好被革委那群人拉出去挂牌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两个小的再冲动,蒋玉华可不是蠢的。 在这个看中血脉的年代,作为渣爹明面上唯一亲闺女,无论如何,理都是在她这头的。 当着几人的面儿,安宁豪不客气地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末了还不忘扭头对着便宜继母道: “对了,我爸眼看就要出院,这种情况,以后恐怕衣食都成问题。这样吧,蒋阿姨你以后还是专心照顾我爸吧。至于你那后勤处的工作,正好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明儿咱们直接就去办转接。” 没错,从一开始安宁要的就是便宜后妈的工作。陆怀民作为生产部主任,就算接班,作为新人去的也只能是流水线,一天累的要死,还满是灰尘,她可不干。 “陆安宁,你不要欺人太甚!” 正对着对方想要吃人的眼神,安宁丝毫不慌,只轻启朱唇,微笑着开口: “我看到了哦,后妈你昨天在屋里熬了药!” “蒋阿姨,你敢不敢让公安局过来查查,你昨天究竟熬的都是什么药!” 第28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7 事实上,蒋玉华敢吗?自然是不敢的。 这无疑是个作风问题极端严重的年代,甚至、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隔壁筒子楼甚至有一对儿小夫妻因着感情好,白日在屋里亲热而被红眼病邻居举报,最后被红小兵带走挂牌的例子。 只要一想到当初那个明艳漂亮的小媳妇最后是什么下场,蒋玉华整个人就不寒而栗。 就算她可以解释是因为老陆身体出了问题才买的药,药也是老陆自己教她去拿地,更是陆怀民自己愿意吃的,可有什么用? 谁能证明? 主动去找大夫开药的是她,熬药的也是她,陆怀民更是在她床上出地事。一旦确认,只会叫她目前本就难堪的处境更加艰难。 甚至以眼前这个死丫头的性子,真狠下心来未必不能用谋害亲夫的名义把自己送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同往日再不相同,不带半分怯懦的小丫头,蒋玉华只能认栽。 “好,我的工作可以转给你。但是怀民的工作必须要留给你弟弟!” “妈!” 一旁的陆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亲妈。明明她才是这个家里最需要这个工作的人,弟弟才初中,大不了以后还能读上两年高中。 但她没了工作,可就只有下乡一条路了。 原本或许还有江家,可如今家里出了这种事,陆晴不蠢,想也知晓江家那些人如今是什么反应。 接收到女儿祈求的眼神,然而蒋玉华却只移开了目光。 这一刻,巨大的愤怒与失望之下,陆晴连一旁的陆旭都恨上了。 “妈……” “停!”眼看即将演变成家庭伦理剧,安宁坐在小板凳上瞧的津津有味,只差没来包瓜子儿了。面上故作不耐地打断了这些人的表演: “我对你们一家三口狗屁倒灶的事儿可没兴趣。” “只是再说一遍,我爸可就我这一个女儿,我有个哪门子弟弟?” “想要继承我爸的工作,很简单,拿钱过来。”安宁直接伸手: “一口价八百块。” “八百,陆安宁你抢钱啊!现在车间一个正式工一个月才二十六块。” 涉及自身利益,从一开始便格外沉默的陆旭终于忍不住了: “呦,原来小弟你也是会说话的。”安宁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小弟你,每次都只会一脸清高地坐在桌上,坐等着所有好处自己掉下来呢?” 不得不说,这一刻,陆晴心下难得有了些许赞同感。 满意地看着眼前便宜小弟涨地通红的小脸。陆安宁不屑冷哼: “八百?八百怎么了,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陆旭你不想要,想要的多的是。” 笑话,眼看高中毕业,下一轮下乡就要开始,工作还能不好卖? “可我妈的工作不是已经给你了吗?”陆旭气红了眼,一旁的安宁却格外坦然: “这不是你们应该补偿的吗?要知道我爸现在还被你们害得只能在床上躺着呢!” “再说,我没记错的话,蒋阿姨嫁过来的时候可是一穷二白,连工作都是我爸找的。” “现在不过物归原主而已,别忘了,就连你们脚下这座房子也是我家的。” “没办法,谁让我爸就我一个亲生女儿呢!”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便宜爹如今的一切,都是她陆安宁地。别人一毛便宜都不要占。 见安宁一脸得意,陆旭神色激动似乎想说什么,一旁的蒋玉华忙眼疾手快拉住了便宜儿子的手。 “好,八百是吧,我同意了。” 看,这才是聪明人嘛! 安宁满意点头: “蒋阿姨,见你这么识相的份儿上,再免费递给你一个消息。看到你那天熬药的可不止我一个。” 不顾身后便宜后妈难看到吓哭小孩儿的脸色,安宁揣着一身“巨款”施施然地回了房间,末了还不忘将门从里面反锁上。 这才乐滋滋地坐在小床上数起了票子。 便宜爹好歹是个主任,陆家分的房子总体上还是比旁的还是要大上一些,是少有的三室一厅,虽然总共也只有五十平米,房间也是小的可怜。 原身之所以能独占一间小房子,还多亏了小时候可劲儿哭闹,当时蒋玉华刚嫁过来,正是忙着经营名声的时候。哪怕恨的咬牙切齿,最后还是也只能在另一间小卧室给姐弟俩砌了堵墙。 如今这段时间倒是便宜了安宁,门一关,里头什么情景都看不到。 将“搜”来的足足四千六百块钞票,以及零零散散的各种工业票据,还有一沓粮票全部收入空间。穿越来这么久,安宁这才有了些微的安全感。 倒是原身娘的嫁妆箱子,以安宁在王府多年的眼光,光是这个箱子,用的木料虽不算顶级,可也能说上一句讲究。 是上好的酸枝木。 跟安宁早前猜测的一样,看来原身妈身份未必清白,说是战乱中失去亲人的保姆女儿,可原身姥姥生前是什么模样, 原身记忆里也是有印象地。不论气度还是旁的,都跟原身亲妈差地太远了。 尤其是安宁手中这块儿玉牌,不论玉石本身成色还是雕刻手艺,都算的上稀有。跟小姑娘这么多年藏在身上的玉坠明显是一种类型。 只略略地看了一眼,这些同样被安宁毫不客气放入空间。 干脆利落地手法看得系统嘴角一抽:“宿主你就不好奇原主的身世吗?或许这具身体以后还有什么牛逼哄哄的亲戚呢?” 统子这几乎都是明示了,安宁自然不会没反应,不过也未必有多在乎就是了:“就算有又如何?” “多少年连面都没见过的亲人,又能有多少情分?” 何况但凡原身亲娘真有那么重要,也不会几十年连个消息都没有。 那种年代,一个正值芳龄的孤女还有一个病的快死的保姆,孤身上路会有什么风险,鬼都能想的到。 “宿主,你不要这么悲观嘛!” 见统子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安宁忍不住眯了眯眼:“跟未来的剧情,也就是女主有关?” “不会是最后原身身上的这块类似信物的玉坠最后成了女主的东西。还在未来得到了某些好处?” 这是什么大冤种。 统子:“………” 果然,自家宿主太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总之,宿主不要担心,原身那边儿的亲人还是很好的,因为女主在乡下多少帮衬过这具身体,日后创业上可是少走了不少弯路呢!” 安宁:“………” “你不要告诉我,女主所谓帮衬就是用二十块钱,还有一点点粮票,就换走了原身这块日后可能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古玉。” 系统:“………” 第29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8 “真是一桩好划算的交易啊!” 安宁忍不住阴阳怪气。 “宿主不要这么说嘛,虽然二十块少了点,但好歹是救命钱嘛!” “咳咳,虽然最后可能命也没救回来………”在自家宿主越来越明显的眼神儿中,系统只得弱弱道。 “行叭,你开心就好。”安宁无所谓点头。 统子:“………” “不过,连帮过原主的“恩人”都能得到这么多好处,足以说明你那些亲人还是很在意你的。” “只要坚持到改革开放,宿主咱们也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人了!” “是吗?” 对自家统子惯常的异想天开,安宁不置可否:“我猜原身亲人找来的时候,女主事业已经小有所成,或者能看出潜力了吧,亦或者说那位跟爷爷流放到乡下的男主已经得到平反了吧!” “这种情况下,你又怎么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惦记原身这个便宜亲戚,还是趁机心照不宣的谋求新的合作伙伴?” 系统:“………” 啊这……还可以这样解读吗? 瞥了眼呆若木鸡的某狗子一眼,安宁继续一点点往身上各处抹着润肤膏,不过比之以往只在手上,和身体一些看不到的部位使用。安宁这次,光是脸上,头发上,就用了不下三种。 事实总会证明,投资谁,都不如投资自己。 这些都是她晚年闲来无事利用空间内的医药典籍特意研究地,光是那些没加过灵泉水的次等货色,都曾一度在众宗亲勋贵中千金难求,可见这本医典的厉害程度。 当然,借着爱美的心思,安宁表面上也没少嚯嚯药材,空间里存着的瓶瓶罐罐大都由此而来。 这才是,这辈子刚一过来,安宁就敢直接对渣爹出手的底气所在。 蒋玉华的动作很快,毕业证拿到的第二天,就带着安宁过来纺织厂人事处办了转接手续。当然,因着早前那场别出声名的闹剧,一路走来,纺织厂内自然不缺看热闹的群众。 不过这都跟安宁没什么关系,众所周知,安宁亲妈周清茹同志可是正儿八经为了救人去世地,说一句烈士也不为过,当时医院包括厂里还特意颁发了奖章。 只要还有点脑子,都不能因为个出了丑的后妈就随意指摘她。 果然,得知安宁的身份后,转接工作进行地格外顺利。 这个时候后勤部勉强算是个清闲活儿,负责日常劳务用品,包括平日里福利分发。安宁初来乍到,大多时候都只用坐在办公室,偶尔填个表,开了领用手续。 日子过的清闲地很。 办公室内除了安宁几个小姑娘,大多都是筒子楼里的熟人,大家相处起来倒也融洽。 唯一一点不好,食堂这饭菜委实一般。 也是,大锅菜,再好的手艺做出来也没那个味道。 手里有钱,安宁也不亏待自己,时不时到国营饭馆磋上一顿,明面上各种昂贵的雪花膏更是没少买。因着时常跟办公室小姐妹约着出去,人也肉眼可见开朗了起来。 虽然免不了暗地里被说上一句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不过对安宁这阵子一日赛一日愈发好看的脸,也没人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原先就因着出事蒙尘的蒋玉华,名声愈发坏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人对前头女儿比对亲生女儿还好。瞧瞧宁宁这丫头,这才出去工作多久啊,整个人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那脸色好的,跟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可见之前没少被亏待!” “身上那衣裳也好看,哎,明明都是一样的白衬衫,怎么人家穿着这么挺阔!” 对此,安宁自然美美接受。 跟安宁美滋滋的小日子相反,陆晴这阵子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当日陆家家底,除了写着蒋玉华名字的存折,其他几乎全都被安宁搜刮一空。后来又因着小弟工作,本就不多的存款硬生生地又被扣走了八百块。 一家三口如今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年仅十五,还在车间熬日子的陆旭。 可那点儿工资能够什么? 这会儿见安宁又买了新裙子,陆晴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尤其是对方这会儿脸上嫩的快要出水一般,而自己呢,连雪花膏都买不起。这会儿秋天还没过,脸上都开始起干皮了。 眼见街道已经开始四处催人下乡,江皓那边也不再搭理自己,整日焦虑,还有精神折磨之下。陆晴原本还算明艳的五官此刻都带上了憔悴。 可饶是如此,真让她借机对安宁做什么,说实话,陆晴也是不敢地。 妈说的对,一个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精心伪装十来年,一有可乘之机,立马就能抓住机会翻身,并将她们一家子死死拿捏在手里,这样的人有多可怕。 何况,对方手中还有她们的把柄。 这段时间,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已经叫陆晴很是不适,一旦妈被当作罪犯带走,等待她们姐弟的是什么,不论陆旭,还是陆晴都不敢想。 因着这会儿便是再气恨,陆晴也只敢趁安宁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瞪上两眼,偶尔暗戳戳诅咒几句。 对此结果,安宁并不意外。 这世上,真正执拗且疯狂的人总是少数,大多都不过欺软怕硬罢了,你硬了,这些人自然就怂了。 不过安宁也不会因此放弃警惕也就是了,见对方正自以为隐秘地瞪着自己,安宁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阵子日子过的太逍遥,险些把某个便宜娃娃亲忘了。 “你……你又想做什么?”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陆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神色提防。 安宁:“………” 她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日子无聊顺带搞个事而已,至于吗? 安宁有些无语: “没什么,我只觉得陆晴你这个人实在太蠢了而已!” 陆晴:“………” “陆安宁,你什么意思!”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而已。” 安宁刻意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目光尤其在对方身上明显打扮过的地方多停留了一瞬,这才开口道: “陆晴,你难道没有想过,以你的长相,说实话也并不算格外出挑。而江皓是什么人,那可是副厂长家的公子,又有在市局工作的叔叔,什么漂亮美人没见过,怎么会突然对你感兴趣?” “而这样的人,又在我爸住院后,连半点情分都不顾,立马对你不理不睬?说实话,就算养条狗,也该有两分感情呢?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第30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9 “为……为什么?” 陆晴颤抖着嘴唇开口。 对陆安宁,陆晴本来并不想相信,可这段时间江皓乃至整个江家态度实在变得太快了,也太冷酷了。 江家其他人就算了,皓哥怎么可以…… 明明前些天对她那么好。 想到这阵子对方避而不见,陆晴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可惜了,安宁可不给她这机会。 “事实怎样,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安宁直接打破对方的最后一丝幻想: “江家当年欠下的,可是我妈活生生的一条性命,真要没来由地过来退亲,信不信,厂里风言风语都能给他江副厂长淹了。” 总之,在这个讲究作风的年代,一个背信弃义,薄情寡义总是逃不掉地,这也是江家,这么些年一直看不上原身,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维持婚约的缘由。 想到那家人这些年,对着原身明面儿热情,暗地里处处排挤轻视的行径。安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好看了: “但陆晴你就不一样,一旦你掺和进去,不但爸可能为了些许莫须有的妄想主动提出娃娃亲作废。甚至事发之后,所有舆论中心只会是“姐妹争一夫”的陆家。” “而真正在其中起决定作用的男人,甚至江家美美隐身,操作地好,还能作为受害者,名正言顺的远离咱们这些“穷亲戚”。” “至于到时候名声尽毁的陆晴你,又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你好好想想,你跟江皓交往这么久,是不是一直都是你去找地他。” 看看,人家明明就已经早早找好了退路。 听出安宁的言外之意,陆晴整张脸涨得青红,张口想要反驳,可无论她再怎么想,事实都同陆安宁说的相差无几。 交往这么久,除了吃的,连罐雪花膏,江皓都没有给她买过。 所以皓哥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娶她,只是拿他当退婚的工具人? 心里几乎已经认定,可看陆安宁这副样子,陆晴又下意识不想教对方得意: “你跟我说这些,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不用疑问,因为我本来就是啊!” 陆晴:“………” 安宁摊摊手,一副本就不打算遮掩地模样。说完也不看陆晴的脸色,拎起手中的布包就往房间里走去。 透过布包上方的间隙,陆晴分明看到了里面包装格外精致的小盒子。 那个包装她记得很清楚,是海市那边来的新品,她前段时间和朋友去百货商场时看到过,光是这一小盒就要一块八毛钱。 摸了摸近来愈发发干的脸,陆晴眼中晦暗不明。 “宿主你这么做有用吗?她们两家真能撕起来,我看你那便宜继妹胆子也不算大的样子。” 起码跟她妈差远了,想到当时蒋玉华方时那种情况,都能异常冷静地清理现场,统子不由抖了抖。 “放心吧,统子你就等着看戏吧!” 将手中写满运算公式的笔记本打开,安宁头也不抬的回道。压根不担心挑拨失效。 毕竟对方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街道办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家中必需有一个适龄青年下乡已经成为共识。 在这种前提下,连弟弟亲妈都只会是陆晴自己的敌人。 至于安宁自己,不说如今手上已经有了工作,就凭她是她爸目前唯一血缘上的女儿,就渣爹目前的状态。街道办只要不想被人说一句不近人情,或者想要陆怀民出事,就断不可能要求她来下乡。 果然,事实证明,从根源解决问题才是最有效的。 只要渣爹一倒,生活简直不要太滋润。 典型只要下手的够快够狠,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就追不上我。 意识到自家宿主在想什么的统子:“………” “那个……其实宿主大可以不用着急,让这些人逐渐在所有人面上露出本性,再揭穿两口子冷暴力原主的事实,为原主出口气不好吗?”识海内,统子弱弱道。 安宁继续计算着手中的数据,闻言头也不抬: “那统子你说,为什么总会有人喜欢当戏台子上的戏子?给一群不想干的人表演一出出可笑的闹剧?” “就为了收获那点子压根不走心的同情吗?” “揭穿?狗子你不会真以为,这些年蒋玉华的好后妈面具戴得有多稳,稳到大家都信以为真,不曾怀疑吧?” 看着傻眼儿的狗子,安宁不觉有些好笑。 这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这是生活,周围人也不是电视剧里的npc ,而是有思想,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人。 所谓捧杀也好,冷暴力也罢,在安宁看来,没有哪个局是真的天衣无缝,哪怕装的再好,走不走心,只看嫁进来后孩子的精神面貌,心里有数的怕也不在少数。 何况十几年,再厉害的戏子都不可能一刻都没有露过馅儿。 可心里清楚又怎样呢? 别人家的事,茶余饭后的一点子笑料罢了,最多心下轻飘飘的叹息一声。 只要明面上过的去,谁会多管别人的家事?一个爹妈都不疼的“孤女”,帮了又有什么好处吗? 你将被破碎的鲜血淋漓的过往掏出来给所有人看,以为这样能得到他人共情,实际上他人能感受到的,不过其中千分之一都不到。 甚至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会觉得这是矫情。 不就是态度冷了点吗?不就是让家里人故意忽视,都不跟你说话吗?起码人家吃喝上没亏待你吧?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了? 你爸整天这么忙,哪有时间操心这些,你这孩子也太记仇了。 到底是你亲爸,以后总归要好生孝顺。 可事实上呢,原主这十几年来曾一度被这种无声无息的折磨逼到精神崩溃,哪怕坚持下来,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敏感不出意外也要伴随一生。 最后更是被几乎所有人逼着,孤身一人带着少的可怜的钱票,死在遥远的乡下。 何况原身,那么敏感的小姑娘,真愿意将绝望不堪的过往展露出来供人肆意玩笑品评吗? “现在这样难道不好吗?该拿的好处已经到手,该丢的脸这两人已经丢完了,往后一辈子都要伴随着周遭人异样的眼光。” 好好看戏享受生活不好吗?干嘛非要自己上去唱一出。 “额………好吧!” 对上自家宿主的眼睛,统子下意识怂了下来。 第31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0 陆怀民出院已经是一周后,还是被楼里相熟的邻居一前一后扯着身子抬回来的。没办法筒子楼地方狭窄,楼梯处更是窄地不行。 别说轮椅了,担架都很难上来。 因着动静太大,无疑又惹来一众老少爷们围观,有些刚嫁来的小媳妇儿甚至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移开了目光。 不过年纪大些地可就没这顾及了: “呦,老陆回来了!” “哎呀,我说老陆啊,真是何必呢,因着这点子事儿,这日后可咋弄嘞……” “话说陆主任那天到底玩了啥,咋还能给整成这样式儿的!”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素来极要面子的陆怀民说的羞愤欲死,整张脸涨得通红,偏这会儿因着偏瘫,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蒋玉华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 好不容易才打发了众人,家里气氛愈发冷凝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安宁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这人。 才短短半个月不到,陆怀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身上好不容易换上的病号服更是空荡荡一片。曾经好歹算是斯文的脸上此刻已经是一脸阴郁。 偶尔看向便宜继母的眼神,连安宁都觉地凉飕飕的。 陆旭刚开始还算殷勤,然而不多时,见这人彻底废了,连意思都表达不出来。更没可能帮他从安宁手中谋到任何好处,便也不再多管。 任由蒋玉华几乎粗暴地将冷毛巾直接盖在这人脸上。 一旁的陆晴从几天前就开始不知道忙着什么,这会儿更没心思理会一个没用的废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提着青布小包飞快往门外走。 而安宁自己,这么美地周末,当然早早约了人。 至于渣爹的安危,这点更是不用她操心了,想来只要蒋玉华没有疯了,想将自己的处境弄的更糟,短时间内对方不可能出事的。 总之,三个孩子,不管亲的,还是不是亲的,都默契地没有多留片刻,也不知陆怀民此刻什么心情? 或许还挺欣慰?毕竟废物不值得多费心思,这点还是由渣爹本人言传身教的。 熟练地将乌黑亮丽的头发梳成鱼骨辫的模样,换上新买的布拉吉。安宁美滋滋地看着镜中的美人。 果然,年轻就是好,稍微拾掇就格外青春靓丽。 叶家 小院外,叶静姝显然已经等很久了,见安宁过来,忙一把将人拉进了屋里,脸上肉眼可见地高兴叫安宁瞬间意识到,看来是有好事发生了。 还是关于她的。 果不其然,两人刚进屋,小叶老师连茶都没沏,就连忙拉着安宁坐到了床上: “阿宁,你还记得上次在我家帮忙算的那组数据吗?我跟你说,这可是隔壁安华厂那些工程师都解不出来,这才转到我爸这里。没想到阿宁你这么厉害。” 小叶老师一脸与有荣焉: “我跟你说,老叶同志前几天就已经把你的情况报了上去,上头已经同意了,只要你顺利通过考核,就能直接入职技术部。” “等等,安华厂我记得,那不是!” 安宁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将军工厂三个字吞了下去,只小声道: “这种东西可以泄露给外人的吗?” “没关系,又不是真实的数据。” 作为非在职人员,即便是老叶同志也不可等接触真实数据,拿到外面的大都已经经过修改,他们这些人做多根据这些,提供运算方法,或者解题思路。 真正的核心数据,根本是不可能被外带的。 也是,安宁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要不要去。 那必然是肯定的呀! 安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倒不是对军队有什么滤镜,事实上她对任何职业都没有滤镜。只现在已经是68年了,日后运动形势只会越发疯狂。 严重的时候,可以说一丁点出格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弱小,美丽,身后没有依靠本身就是最大的错处。 可对安宁而言,要她整日看着自己灰头土脸,不能好好享受无疑比杀了她还难受。 无论如何,有这样一层身份在,总归要安全许多。何况安华厂作为云省最大的军工厂,附近日常都有军队驻扎。外头再乱,也不至于在拿枪的头上随便动土。 安全可以说大大提高。 甚至以后未必不能借此机会完成大学学业。 此刻对于小叶老师的提议,安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于安宁的选择,叶静姝没有丝毫意外。 安华厂研究员,还是纺织厂不起眼的后勤,无论工资待遇,还是社会地位哪个更有价值,还用说吗? 阿宁这么刻苦,人又有天赋,在那种小地方实在太蹉跎。 亲眼看着原本沉默内向的小姑娘在她的引导下变成这般优秀明媚的模样,不夸张的说,安宁之于叶静姝而言,无痛当妈也不过如此了。 三天后,安宁跟在叶教授身后。穿过层层防卫,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来到一处办公室,负责考核的是一位头顶微秃,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安宁听到周围人叫对方郝部长。 “郝部长好!” “这位就是陆安宁同志吧!”来人面上严肃,开口却出乎意料的和气:“上次的计算过程我看了,相当不错。” 甚至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 不过嘛,天才哪里都不缺的,尤其数学,本就是天才们的领域。因而仔细调查过小姑娘生平后,郝部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会儿见对方只稍作犹豫,便将技术部这段时间一直头疼的题目解出了大概。郝部长面色不动,心里却只想直呼捡到宝了。 果然不愧是叶老,真是慧眼识珠。 不出意外,安宁很快顺利通过,临走前郝厂长甚至还特意拉着人询问: “对了,陆安宁小同志,我这里想确定一下,你那里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可以的话还是尽快比较好。” 安宁:“……” 看得出来这时候是真很缺人才了。 看着对方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拉着人立马工作的架势,安宁不由有一丢丢后悔。 是不是刚才表现太过了一些。 看来日后该咸鱼,还是咸一点算了。 第3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1 “我就知道,只要那些人眼没瞎,咱们阿宁一定行的。” 要说对于安宁成功通过考核,最激动的反倒是一直等到外面的小叶老师,不顾老叶同志的黑脸,当即就要兴冲冲拉着安宁出去购物释放心情。 两人蹬着自行车,熟练地来到附近最大的百货商场。 “这块手表好看,还是梅花牌的,跟阿宁你最衬不过!” “还有这个,阿宁肤色白,这种浅蓝色的衬衫最好看了。” “这套裙子也不错,阿宁你没发现,自从刘海放上去真的超有气质的。”简直像古书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世家贵女。 还是真美女兼才女那种。 不过阿宁也确实爱看书,难道是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人只要够白够美,自然而然气质就上去了。 小叶老师眼睛晶亮。 可惜了,这会儿不好穿出格的衣服,要不然简直不敢想象阿宁穿上旗袍有多好看。 看着镜子中乌发红唇的大美人,安宁同样美地不行,毕竟这可是她努力保养了这么久的成果。 果然,只有钱和美丽,才是女人真正的快乐源泉。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只吞金兽一路逛到商场尽头。 叶静殊本就是不差钱,而安宁,自从扫空了渣爹的小金库,买东西就没带犹豫过地。 就是手里布票还是少了点儿。 不过安华厂,平日里福利应该更好一些吧! 下午逛完街,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来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安宁照常点了份滑溜肉片,一份宫保鸡丁,另加了四两米饭。 挡住了小叶老师准备付钱的动作,安宁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元大钞。 等找零的功夫,安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叶老师,我现在手上这份工作不是得卖出去吗?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咱们以前班上有需要的吗?或者叶老师你周围的邻居亲戚有没有急着找工作的。” “工作啊,别说,还真的有。”小叶老师猛地拍了下额头。 “阿宁,你还记得之前江淮吗?还是你们班班长呢?” “好像有点印象………”安宁迟疑着点了点头,毕竟原身那会儿是真不爱跟人交流,跟几乎所有人都属于不熟状态。 叶静姝也不意外,当即一口揽了下来:“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当初临毕业时,江淮同学还特意在我这儿留了父母单位电话。” 还挺会来事儿,安宁心道,看来只要不涉及女主,这所谓痴情男配还有点子正常的。 “现在到底形势不好,既然是同学,一时凑不了没关系……” “这哪成!”安宁这小白花语录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小叶老师拦了下来: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阿宁你一个小姑娘,手里攒点钱不容易。” “再说,这会儿工作多难找啊!” 能给个机会,在小叶老师看来,已经很够意思了。阿宁家里又是那种情况,小姑娘能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啊! 总之,在叶静姝眼中,眼前的小姑娘无疑就是泥沼中自强不息的真小白花。 分分钟激起女汉子保护欲的这种,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吃亏,当即拍着胸口保证道: “总之,包在老师身上,不会教阿宁你吃亏的。” “谢谢小叶老师!”安宁果然一脸感动。 默默围观了这一切地系统:“………” 啧~ “宿主果然早有预谋吧?” 小叶老师可是正儿八经独生女,亲妈又早早没了,叶老教授本人也没个兄弟姐妹,哪里会又急着用工作的亲戚。 “是又怎样?”估摸着又有千八百进账,安宁这会儿心情好地不得了: “原主愿望里,不是有报答这位帮过自己的同乡吗?” “这年头,有份工作不用下乡难道不是最好的报答。” 可这不是公平买卖吗? 这恩,报地可真划算。 系统嘴角不由抽了抽,它也算看清楚了,自家宿主可真是半点亏都不想吃。 “不对啊,等等……”系统半天才反应过来:“痴情男配不下乡了,男女主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会儿女主可是跟极品家人决裂后毅然下的乡,手上东西少的可怜,男主季裴之更惨了,这会儿人还跟爷爷在牛棚里呆着呢! 没有男配的人脉补贴,还有技术支持,日后村里制糖厂还怎么开的出来。 要知道江淮他爸妈都是制糖厂老员工了。 “宿主,你不是故意的吧?”系统暗戳戳道。 至于吗?不就是二十块钱换走了原主一块儿极品玉佩吗? 她家宿主可真是记仇地很。 “怎么会!”安宁一副惊讶的样子: “听统子你的语气,那位不是走自立自强系的女主吗?” “相信没了痴情男配的帮助,没有她这个炮灰添砖添瓦,男女主依靠自己依旧能走出一片天的,不是吗?” “是………是吧!”系统有些不确定道。 安宁哼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说实话,她对原身记忆里的男女主无感,但知青点儿那些人,还有村里那些惯爱长着舌头的村民,可谓是恶感满满。 下乡后,原身人虽然沉默孤僻了些,但这张脸确实好看,哪怕顶着之前加厚的大刘海,还是能看出两分好颜色的。 有几分漂亮,柔弱,孤身一人,家里又疑似并不在意,这样的条件无疑就是先天软包子圣体。 任谁都会想咬上一口。 欺软怕硬,从来都是人的本能。 “安宁,今天这柴火少了,要不你辛苦点,多收拾一些。” “安宁,今天我实在难受,要不下午的饭你帮着做吧!” “哎呀,安宁,这会儿就剩下糊糊了,要不你将就一下。” 还有游荡在小姑娘身边嘻嘻哈哈的二流子混混,视若无睹的村干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 或许这些都是一点点小恶,但有句话说的好,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儿雪花是无辜的。 不想跟这群人纠缠,降低自己生活质量是一回事,但不报复,怎么可能? 至于会不会牵连无辜,抱歉她沈安宁不是好人,也没有这觉悟。 “也许没了男配,这村子还能通过其他方式发家致富呢?” 满意地哼着小曲儿,安宁不走心道。 统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第3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2 真当发家致富那么容易? 怀石村地处偏僻,山上物产也不算丰富,整个村子也就山上的甘蔗有点子卖头。没了这条路,几乎可以说堵死了村民致富道路。 要知道当初男女主一块儿想了大半月,才勉强想出这一条出路。 偷偷瞅了眼自家宿主的脸色,统子不由抖了抖。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女人。 关键自家宿主,有仇她是真记啊。 断人钱途,跟杀人父母有啥两样。 枉它当初还天真的以为宿主不下乡就是打算放过那些人了呢? 有了小叶老师牵头,工作转接地尤其顺利。事实证明,这年头工作确实抢手的很,看着眼前穿着灰蓝色工服,一脸沧桑,面上却满是感激的中年妇女,安宁心安理得地的将布袋里零零散散,明显临时凑过来的九百块钱接在手里。 这位阿姨确实应该感谢她。 她可是凭实力帮你家儿子避免了大怨种,外加究极恋爱脑的宿命呢! “好了,阿姨,江同学什么时候有空,我这里随时可以去办转接。” “唉,好好好。”江秀华一脸激动,路上还不忘时不时看一眼安宁: “小姑娘真是厉害啊,听说还是被隔壁安华厂特招呢。你说都是同一个班上的,我们家阿淮怎么没这本事!” 安宁只是笑笑:“也就数学上有些天分。” 这时候当然不可能谦虚了,别让别人以为她这个工作来路不正。 红眼病,哪里都不缺的。 “那个,宿主,江淮刚才还在偷看你呢!脸都要红了呢!” “我觉得其实宿主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个男配日后也挺厉害的,那个年代头一批下海成功的大佬呢!” 而且男配,痴情基本就是标配。 安宁:“………” “你在开什么玩笑,真的,少看点神话故事吧,统子。”安宁由衷劝道。 真当谁都是白素贞呢? 安宁的确并不排斥结婚,但是这个最基础的前提是,自己的生活质量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江淮,原身这位恩人,虽说出生双职工家庭,可家里光是孩子就有四五个。要不然作为长子,也不可能在原剧情中只有下乡这条路。 分明父母随便让一个工作就行了,只是比起资深技术工人,一个初来乍到接班的,工资必然要低上大半。为了整个家其他孩子考虑,这才忍痛叫老大下乡。 只看原身记忆中,江淮下乡后并没有丝毫怨言就能看出,对方对底下弟弟妹妹还是很疼爱地。 这种家庭,她嫁进去干嘛,精准扶贫吗? 还是要当长嫂,各种用自己的物资贴补照顾底下弟妹那种。 “统子,你觉得我长得一副大冤种模样吗?” 姐姐有钱有颜有工作,得想不开成啥样,去淌这趟大浑水。 “可……可对方长得不错啊,还是你最喜欢那种文雅俊秀型地。”最重要的日后也是大佬好吧。 对此,安宁只有无语: “可吃点好的吧!合着前世紫禁城那些世家公子都是白看了。”再说,论长相,谁能美过前世自家崽崽。 上辈子明昱靠着那张脸,不说大杀四方,也几乎躺赢了一辈子。年近三十,还有一群小姑娘争破脑袋往王府挤不说。 康熙在世时,是最疼爱的堂侄,待遇比一众皇子阿哥也不差什么。 胤礽驾崩前,还特意明旨要将自家堂弟惯常用的折扇,留作陪葬品。 这才是盛世美颜真正的打开方式。 这位男配是长得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 安宁始终认为,一个人的长相,是要综合来看的,除了那些美到极致,大多都需要气质加持。 如上辈子便宜夫君的浸透书香笔墨的温雅,还有天生上位者的威仪。包括紫禁城那些天潢贵胄,世家公子。 要说脸多好看,那真不至于,但人群中一眼看去,你看到的只会是这些人。 权力与气度,才是男人最好的时尚单品。 可这些,眼前这位有什么? 所以安宁委实不理解,自家统子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随便一张脸,都能花痴起来。 统子:“………” 当我看不出宿主你是在嘲讽我。 “宿主,你没听过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等人家以后发达了,想贴上都难呢!” “哦……” “那就等他发达再说!” “宿主,你这也太功利了!” “不然呢,做一件事情之前,总要图什么吧?结婚也是一样。” 总不能放弃自己美美的单身生活,就为了辛辛苦苦伺候一家子吧,应付各种乱七八糟亲戚吧。 想啥呢! 安宁语气照样冷漠,而且一路上,从始至终眼神儿都没往旁边瞧过。 本来还有些心思的江母也只能讪讪,一旁的江淮更是神色黯淡。 不过这都跟安宁没有关系,利落办完转接后,安宁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只留下江淮看着眼前少女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见儿子这样,一旁的江母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好歹同窗两年,安宁这么漂亮,人又有能耐,也不知道主动些。” 安华厂啊,还是技术人员。 就算在城里,这样有钱又有体面工作的女娃子可不好找。 对此,江淮只能苦笑,他能说之前并未注意过这个过分沉默的同学吗?仅有的印象也只是功课努力。 “算了妈,人家现在,估计也看不上我吧!” 同样是毕业,同样有叶老师这样的人脉,人家安宁同学能凭自己的能耐,找到一份体面工作,而自己还要家里操这么大心。 江淮难得有些丧气。 九百块钱啊,以后家里弟弟妹妹都得跟着他节衣缩食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想这些。 “也是,长得这么漂亮,心气儿肯定高着呢!” 没有理会身后人的目光,揣着热乎的九百块钱,安宁一路哼着歌,心情愉悦地往筒子楼走去。 可惜,人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桂花婶一把抓住了胳膊: “哎呦,宁丫头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家里出事儿啦!” “出事,真的吗?” 安宁忍不住眼前一亮。 第3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3 安宁被桂花婶儿强拽着赶到时,整个收发室现场已经乱做一团。 陈厂长面色僵硬的站在一旁,正低头向身侧一众身穿灰蓝色中山装,面容耿肃,明显做干部打扮的一行人略显尴尬解释着什么。 身后跟着的江副厂长头腰弯地更低,细看之下眼中隐隐带着火气。 这些人…… 安宁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部门里有人好像说什么来着。市里这段时间好像有人要来视察来着。 这可真是…… 这一刻,饶是安宁都忍不住佩服陆晴这个便宜继妹的胆大了。 没错,被厂里一众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间,此时崭新的玫红色的衬衫皱作一团,头发凌乱的正是陆晴本人。而身边那个,一身蓝色工服,带着银边眼镜,一副斯斯文文人模狗样地,正是今天这场闹剧另一个男主角,也是原身娃娃亲对象江皓无疑。 只看两人现在的状态,不难想象出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何况在来之前,桂花婶儿已经声情并茂地复述了大概。 简单来说,就是一对儿小年轻 在收发室忍不住亲热,结果一时不慎被厂里人给堵了个正着。 事情倒是简单的很,然而这两人的身份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哪怕碍于江副厂长威严,在场群众这张嘴巴也不是盖的。 “哎呦,这不是陆家那个二丫头吗?这不对呀,我咋记得跟江家老二定婚的是陆家大丫头呢!” “啊这………这不是未来姐夫跟小姨子!” “这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干部家的小伙子们可真会玩儿。 人群中,一个穿着蓝格子衬衫的中年妇女忍不住小声嘟囔了句。 即便很快被人扯住了袖口,这话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爱热闹向来是华国人的天性,何况今儿有市里的干部在,厂里看江家不顺眼的可多了去。 人群中不时有人添补上几句。 “哎呀!”又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要是俺没记错的话,当初陆家那丫头亲妈周清茹同志当初就是为了救江皓他妈,还有他妈肚子里的孩子这才人没了,留下陆家那丫头可怜见儿。” “可不是嘛,小姑娘才三岁,亲妈就没了,跟着后妈讨生活这么多年!” “还有她那后妈,你们知道不,就是前段时日厂里闹地沸沸扬扬的陆主任家!” “这么个不要脸的后妈,带来的女儿也是个不要脸地,可见陆家丫头前些年日子怕是不好过地很……” “谁说不是呢!早前都说那姓蒋的人有多好,结果呢那姑娘常日里见了人都不敢抬头。” “真可怜啊,但凡周同志还在………” “好人难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成功叫前来视察的一众市委领导脸色黑了下来。 要知道这时候领导干部尤为讲究风纪,如今出了这一遭,又是忘恩负义,又是姐夫小姨子的。可见起码几年,江副厂长这位置怕是别想上去了。 更严重的,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屁股底下这位置保不保得住还另说。 看来这位江副厂长平日里得罪的人确实不少了。 人群后面,安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直叫一旁准备安慰小姑娘的,生怕对方想不开的桂花婶儿喉间一梗。 这丫头,心咋这么大呢? “你这不要脸的,肯定是你勾引我儿子,跟你妈一样爱使些下三滥的货色。我可告诉你陆晴,不要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进了我江家的门儿。” “我儿子日后可是…………”这会儿登台地正是江皓他妈,唐女士。 只见唐女士一身最新款的布拉吉,耳朵上亮地发光的耳饰还没来的及摘,显然这会儿是匆忙赶过来的。 “胡说什么呢!” 见事态愈发不受控制,顶着身后一众领导针芒一般的视线,江副厂长只能硬着头皮将正想卖弄架子的老婆拉在身后,眼神示意赶紧将身上不该有的东西都摘了。这才稳住身子,转头一巴掌打在了儿子脸上! 巨大的巴掌声安宁隔了老远都听得到。 “混账东西,你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刚才那丫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愧是老狐狸,一开口就先把自个儿扯出去,江皓也不亏是父子,当即脸色就变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原本俊秀的脸上满脸不知所措: “爸,我也不知道啊,陆晴一进来就要……就要脱衣裳,还非要往我身上扑。” “陆晴从几个月前就整天往咱们家跑,我都躲了好几回了,要不您问问周围那些人,都是亲眼看见的。” 言外之意,这件事本就是陆晴贼喊捉贼,自己设计。 还别说,对比陆晴身上明显皱皱巴巴的衣裳,眼前的江皓身上确实干净整洁多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年头,不会还真有小姑娘霸王硬上弓吧!” 陆晴猛地抬头,正对着安宁颇有意味的眼神。 那双仿佛带着钩子的眼睛仿佛在说: 看吧,人家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你自诩美貌,自以为得意,实际上不过就是一颗用完就丢的废棋而已。 陆晴垂在身侧的手心狠狠握起,修长的指尖几乎要抠出血来。 再不拼一把可就要下乡了呦! 耳边仿佛响起了陆安宁得意的声音。这一刻,陆晴再不犹豫,在江家母子始料未及,一个箭步冲到了江皓跟前。在对方还没被动过的右脸上,再次添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似是没想到向来对她们唯唯诺诺,几近讨好的陆晴竟然敢动手。母子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隔壁陆晴已经泪流满面: “皓哥你骗我,她们说的对,你果然是在骗我,你之前跟我谈对象,对我来之不拒就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妈甩掉你跟我姐的婚约。你好清清白白地去娶干部家的女儿是不是!”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紧紧地拉拽着眼前人的袖口,陆晴哭的声嘶力竭。 安宁心道,这个便宜继妹总算聪明一回了。 有蒋玉华这样的妈,陆晴本就长得不错,眉眼自带三分艳色,这会儿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拉着江皓一脸执拗的样子几乎瞬间就勾起了众人的不忍。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要不然那么多人,干嘛非要逮着自家小姨子搅和。 不过这样,这江家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止忘恩负义欺负人家没妈的小姑娘,还挺诡计多端的! 一众吃瓜群众目光不由自主转了过去,江家母子瞬间脸色一变: “你们可别听这死丫头胡说,自从周同志不幸去世,这些年我早就把陆丫头当成亲女儿看待,断没有亏待的道理。” “明明是你,是你这丫头见不得自家姐姐好,故意裹乱来着!” “是啊,我跟安宁妹妹从小青梅竹马,安宁妹妹自小没了妈,我们一家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有这种念头。” 江皓也马上反应过来,一副情义深重的模样。 安宁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可说不定,我看这个姐姐哭的挺真的。” 母子俩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脸。 今日安宁一身米白色针织衬衫,下配纯黑长裤,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扎在身后,手上还戴着刚买的梅花牌手表。 明明这一身算不上特别,可穿在此时的安宁身上,却格外有突出。 母子俩多日未见,压根没认出来。 唐女士本来脾气就不是个好的,多年养尊处优更是添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刻薄,当场就不耐道: “哪家的小丫头,话都不会说!” 倒是一旁的江皓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这位女同志,你可能初来乍到,误会了什么!” “嗯……误会,我觉得好像没有呢!” “这位同志……” “你到底是哪家的丫头,你妈没教过你吗?不懂得事可不能乱说!” 迎着两人突变的脸色,还有在场桂花婶古怪的神色,安宁突然笑地甜美极了: “对了,忘了介绍一下,我就是阿姨口中恨不得当作亲女,还有这位同志所谓青梅竹马的陆安宁呢!” 话音落,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哄笑声。 与此同时,察觉到有一股视线视线一直落在这里,安宁忍不住回头,正对上一双隐隐含笑的目光。 第35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4 “哎呀,陆同志,你可算来了!快帮我看看这套数据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之前确认过很多遍,但一到试用,参数总是拟合不上。” “如果后面确认无误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开始的代数出了问题,你先这样………” “安宁同志,你再看看我这里………” 手表的指针指向六点的那一刻,安宁手上的文件正好写完最后一行。 合上文件,起身,走人,一应动作格外利索,不等一众肝帝同事反应过来挽留,安宁整个人已经迅速飘出了办公室范围。 “呦,是小陆同志吧!” 见又是安宁第一个过来,食堂胖阿姨早已经见怪不怪,熟练地打上一大碗水饺,从头到尾手都不带抖地。 “居然还是牛肉馅儿的!” 还带着茴香呢,浅浅咬了一口,安宁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 “蔡阿姨手艺可真不错!” “那可不!”闻言窗口胖阿姨眼睛都快笑成一道缝了: “咱这可是多年的老手艺了,今儿运气好,附近农场有头牛不小心摔了。知道你这丫头嘴刁,婶儿可是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儿,全给你包饺子里了。” 旁人要还没有呢! “婶儿真好!”安宁笑眯了眼。 要说安华厂比之前好在哪里,除了工资待遇外,就属这里的食堂了。因着附近军区偶尔会有人过来,这里一应供应向来是最好的。 距离那天那场闹剧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顺利退掉坑爹的娃娃亲,又狠狠坑了江家一把,安宁第二天就借着受打击从陆家搬了出来。 正好这里宿舍还算充裕,就干脆搬了过来,起码每天少走好多路呢。 至于搬走后,江家忘恩负义欺负小姑娘的流言会不会更凶,谁管他呢! 吃完水饺,安宁这才慢悠悠地往宿舍走。这一路上愣是没遇到一位同事,估摸着这会儿正在实验室奋战,安宁不由庆幸自己走的可真及时。 第二天,办公室内,果不其然见到了不止一对幽怨地黑熊猫眼。 “安宁同志,你到底是怎么算的又快又准地!” “小陆同志,你可不仗义啊,每次都是一个人跑的飞快。”一个二十来岁,同样顶着大黑眼圈的四眼青年活像幽魂一样飘了过来。 只看这位的状态,昨天怕是没少加班。 “去去去,一边儿去,你一个高材生,还是大男人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跟你通宵!” “阿宁,咱们别理他。” “对了,阿宁,这是隔壁杨营长想托我给你带的。”随手将一大袋风干的牛肉粒放到桌上,高大姐一边挥手赶着四眼,一边冲着安宁冲着挤眉弄眼: “看看,就上次不小心瞧到我俩一道买卤牛肉,就那一次,人家就记心上了,还特意托内蒙那边的战友弄来的。” “可见真上心呢!” “怎么样,这个有意思没!” 安宁照常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号:“姐,我现在还小呢。” 她现在日子还不错,手上有钱有票,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行趴,我就知道又是这样。” 见安宁再一次拒绝,高大姐也不说什么,直接将牛肉粒往桌子里一塞。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对了,明儿上头要过来视察,部长说要咱们几个一道过去。” “行吧,不过我的话,会不会不太好。”翻看着手上的文件,安宁随口问道。 “这话怎么说的!安宁你可是咱们大功臣,怎么不能去。而且这次侧旋叶的测算,可是从头到脚都是阿宁你出力最大!” “郝部长特意说了,咱们部门这次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 “行趴,那我准备下。” 上头都这么说了,安宁自然也不再犹豫。 办公室内,很快又响起了笔尖摩擦的声音,诺大的办公室,愣是没一人儿抬头。 其实刚来那会儿,安宁还想过一些办公室矛盾来着,没想到这里压根儿不存在。 倒不是旁的,纯粹忙地压根没时间勾心斗角。 昆市本就不是工业大省,政府人才上的扶持有限,偏现在高校停课,老三届那群大学生又被下放到各大基层。 稍微厉害些的工程师,都被调去了军部更正规的研究所。 起码安宁来之前,这里基本上没有不加班的时候。 怪不得,郝部长当初这么积极,知道她想过来,还干脆利落给她申请了单人宿舍。 果然,事实证明,天底下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地。 第二日,安宁过来时,高大姐已经在一架军用飞机跟前,周围是一排排武装士兵,见安宁过来,当即忍不住调侃: “啧,大美女就是不一样,这人一来,周围人眼神儿都亮了不止一度。” “好了,高姐,别贫了,人都快来了。” 安宁话音刚落,就见郝部长已经领着一群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过来。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啊,安宁微愣的功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这位就是陆安宁同志吧!” 第36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5 试问碰到一位曾经看过你热闹,并且当场看穿你表演,对方还是自家上司都要讨好的重要人物要怎么办? 对此,安宁的回答是凉拌。 迎着对方含笑地目光,安宁抬手,面不改色地回握了上去,阳光下仿佛上等美玉的指尖一触即分。对对方口中所谓夸赞更是坦然接受。 一旁的郝部长忙不迭地开口: “安宁啊,这位就是咱们市财政局顾副局长顾同志,这次多亏了顾同志,咱们厂里才能申请到这么一大笔扶持基金。” 紧接着又马上乐呵呵地看向一旁穿着笔挺中山装的青年男子: “顾局,别看安宁同志年纪小,能耐可不比那些高校里的高材生差,年纪轻轻就是我们部门顶尖人才了。这次研究能这么顺利,多亏了小陆同志。” 来人的目光在眼前少女的身上微顿了一瞬,面上仍带着极淡的笑意,刚才握过的那只手指尖却不觉微蜷: “陆同志的事我之前已经听说过了,听说隔壁军部研究所还曾有意将陆同志调任过去,可见能力的确非常出众。” 听到这话,郝部长不由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 娘的,军部这些土匪强盗,想要人才自己不会挖掘吗?非要逮着他这根羊毛一直薅。也不怕把他们底下这些研究所都给薅秃了。 郝部长心下恨的要死,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心道改明儿就打报告上去,给小同志升职加工资,务必要让小陆同志留恋她们安华厂这个温暖大家庭。 跟着一众干部在技术区转了一遭,接下来就没安宁她们什么事儿了。听说视察组要在厂里待上几天,安宁也不以为意。 安华厂作为昆市最大的重型工业,又隶属军区,属于重点扶持,每年光是政府拨款都要好几拨,上头不重视才奇怪嘞。 只是没想到,从这天起安宁视线范围内频繁出现某人: “陆同志,又见面了!” 食堂内,看着自顾自坐到对面的某人,安宁不由有些无语,她又不是傻,要是这么明显,她都看不出什么的话,那这么些年也白活了。 没瞧见一旁的高姐都一副激动看戏的模样。扯了扯一旁高女士的袖口,安宁拿出背包里的餐盒,利落将眼前饭菜打包: “顾局,您慢用,技术部还有事,我跟同事就先回去了。” “额………好!好吧”一旁高大姐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利落地跟着安宁一道准备打包离开。 只看那熟悉的动作,就知道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只离开前看着眼前顾琛目光难得有些可惜,看吧,条件再出众又怎样,还是成了自家阿宁被拒绝对象的1\/n。 果然,人美就是有底气。 也是,要是她有阿宁这颜值气质,早就把家里那位一踹八丈远了。 心下这般想着,真正直面这人,高大姐又难得有些气虚: “那个顾……顾局,我们走了……” 这位可别恼羞成怒,下季扣下她们部门拨款就不好了。 事实上,恼羞成怒倒是没有,不过显然这位可并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好打发。 “等等,陆同志,我可以跟你单独聊一下吗?” 二人离开前,一双修长的手臂挡在了两人跟前,原来不知何时顾琛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看向安宁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但莫名的,一旁的高姐已经腿脚有些发软。忍不住用手戳了戳一旁的安宁。 迎上来人的目光,安宁轻轻点头。 “顾同志,我之前已经说过,并不是顾同志您不好,只是目前并没有处对象的意愿。”跟着对方来到一处稍显偏僻的过道,安宁率先开口。 顾琛忍不住垂眸: 只见眼前小姑娘一身简单的纯白衬衫,衬衫下角随意扎起,更显的纤腰不盈一握,阳光下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乌发红唇,眉眼盈亮,哪怕不施粉黛,也自有一股殊色。 不过真正令他眼前一亮的,眼前这人的气质,不似小城姑娘,反倒有一股说不出的古韵。 只简单站在眼前,好似就能闻到清冽的玉兰香气。 如果不是来历实在简单,他还以为是哪位尚还留存的书香世家的闺秀。 想到当日小姑娘促狭的举动,顾琛忍不住唇角微勾,对刚才的拒绝显然并不恼怒,面上依旧挂着笑意: “那只能说明我表现的还不够好。” “安宁同志请先不要急着否定。”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顾琛,今年二十八,暂且当不得陆同志一声您。家在京都,父亲兄长均在军中任职,家母军区医生。家中并无负担,且作为次子,就算有朝一日调回京城,成婚后也无需同父母同住。 目前工资152.5,虽然不说婚后能给陆同志多么优渥的生活,但起码并不会降低陆同志目前生活水平。至于结婚后家务。安宁同志请放心,我同兄长自小接受爷爷军事化教育,不说别的,起码简单的洗衣做饭不成问题。 日后无需安宁同志劳累。 更不用担心日后有了身孕,只要有了合理理由,到时,家里那边会有“亲戚”过来帮忙照顾。 当然安宁同志日后如果想要入学深造,我顾琛在此保证会百分百支持。” “对了,这是隔壁云省新出的沃柑,听说安宁同志比较喜欢水果,之前特意教隔壁堂姐寄了一些。” 说着伸出长臂,将手上一看就沉甸甸的布袋递了过来。 听完一连串几乎不带喘气儿的话,安宁这才抬眼,第一次认真看向眼前的男人。 跟上次一样,这人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无疑是矜贵,哪怕穿着千篇一律的行政衫,举手投足间独树一帜的气质的确能叫人眼前一亮,一看就是经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至于长相,稍显硬朗的轮廓,俊朗的五官确实是算是加分项。身材嘛,安宁瞅了眼对方的手臂还有腰胯。嗯………看的出出身军人家庭了,一看就是练家子。 仿佛不知道眼前小姑娘在考虑什么,迎着小姑娘打量的目光,从始至终顾琛神色未变,手中的布袋一直未曾放下: 片刻后,才见小姑娘缓缓抬眸,自认识以来一双美目第一次笑盈盈地冲他看了过来: “说的倒是不错,但我怎么知道,顾局没有在说好话骗我?” 第37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6 “而且顾局这样的身份,洗衣做饭什么地,不会觉得丢人吗?” 安宁微仰着头,雪白的脖颈上,一双美目清冷冷地映在眼前这人身上。 顾琛心下没来由的一颤: “怎么会!都是人民同志,有什么丢人的。而且阿宁这双手,本来也不该是拿来做这些的。” 见小姑娘终于松口,顾琛当即眼疾手快地将布袋塞到眼前人手里,目光如有实质地盯在一处,声音低沉隐约带着笑意: “接下来这段时间,欢迎陆首长随时考察。” 这次安宁倒没有拒绝,任对方借着给送东西的空档,略显粗糙的大手缓慢而又坚定的握住了眼前微微泛着凉意的手上。 “啊啊啊!” 一路上,安宁本人还没有怎么样,识海内统子几乎都要化身尖叫鸡了: “哇去,这人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几面,就一眼看穿了宿主的本质。” “一边暗戳戳承诺解除后顾之忧,一边果断拿好处收买诱惑,啧啧,这当官的男人果然诡计多端地很。” “不过这人确实挺厉害啊,我来康康,不仅是政法大学高材生,家里父亲还是副师级,哥哥去年也做到团长的位置。宿主运气是真不错!” “难道不是我本人足够聪明漂亮吗?” 安宁没有理会狗子日常叨叨,这人身份不是明摆见地,不到三十岁的副局,背景怎么可能不硬。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来的那位汪局长眼见也是即将退休的年纪,这个时候几乎纯镀金的二把手,不是天龙人怎么可能拿的下。 “啊,那宿主你之前难不成是在欲擒故纵?” 安宁:“………” 不排除她有接机试探的想法, 但就算背景再好,能力再强,如果带来麻烦,这背景有什么用吗? 要知道这年代普遍大男子主义,家务活不说九成九,基本十成都是女人家的。古代还好些,有下人在,这里可是连个洗衣机都没地…… 这才是安宁之前没有真正动容的根本原因。 这个时代,表面光鲜亮丽,实则为了清廉名声要自己媳妇辛苦操持一家子活计的干部也不是没有,还是大多数。 等到改革开放,凭她之前攒下的方子,还有脑海中的技术,美美做快乐富婆又不是不行。 至于这八九年,做为一只科研狗单身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有更舒适的路,她也不会拒绝。毕竟这世上,真正过得舒服的,还得是位于权力顶端的人。 不论哪个时代都一样。 不过对方是真心实意,还是说说还是有待考证。 两人一道来到宿舍外,俊男美女的组合不出意外吸引了一路人的目光。 尤其安宁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人美能力还强,已经是附近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不顾身后明显带着留恋的目光,安宁脚步轻快地摆了摆手,曼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看着小姑娘毫不留恋地背影,楼下还仰头望着人的顾琛不由好气又好笑:合着他这个人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想到之前大院里的那些人,顾琛深吸一口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小姑娘怕还是没开窍呢! 又不由庆幸还好下手的快,当他不知道,军区是什么地方,呆久了母猪都格外清新脱俗,何况小姑娘这么出挑。 就看一路走来这些暗戳戳的眼神,周围虎视眈眈的人铁定不少,要不然他这次也不能这么匆忙。 还是老顾同志说的对,兵贵神速。 看着小姑娘身影逐渐远去,顾琛这才伸出手,不出意外已经泛起了潮意。 视察团离开之前,安宁跟顾琛两人关系基本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尤其最后这一天,为了宣示主权,某人可没少带着人四处晃悠,搞得连办公室最不爱八卦的四眼都问过几回,什么时候能吃到喜糖。 郝部长甚至暗戳戳过来暗示过,等以后顾局就是咱们家属了,还教她以后多吹吹枕边风,争取政府部门多多资金支持。 安宁:“………” 这年代,效率是真快啊! 这才处上几天,结婚生娃一堆人都已经给你想好了。 不过事实上,某人的效率也确实挺快地,在陆续在对象面前先后展示过一波厨艺后。这一日,借着小姑娘好不容易点头来家里的功夫,又挽起袖口麻利地将家里仅剩的脏衣服洗干净。 看对方动作确实熟练,不像是装地。安宁这才笑意盈盈地小跑上前,踮起脚尖在对方嘴角轻轻亲了一口。 恍惚间,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扑面而来,顾琛一个用力,手上正等着晾晒的衬衫险些报废。 就这,来人似乎还嫌弃不够,捣完乱后不仅没有离开,反倒重新凑上前,一双水润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出口的声音更是好听的不像话: “顾同志,你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帅气可靠吗?” 顾琛:“………” 到底受过训练,片刻当机后,顾琛很快反应过来。这下要再不知道眼前小丫头打什么主意,他顾琛前头二十八年可就白活了。 想到刚才没出息的反应,顾某人当下咬了咬牙,气笑了: “放心吧,之前说的绝对算数,以后家务放着你男人来就行。” 反正离开家这么些年,这些活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会儿只是再多个小姑娘而已。 而且小姑娘的衣裳……… 鼻尖似乎又多了股似有所悟的暖香,深吸了一口气,顾琛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眼前人身上挪开。只抖落衣裳的动作更大了些。 安宁后知后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天青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极好看的弧度。裙角下,隐隐露出一片细致的雪白。 余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的顾琛:“………” 当然安宁本人也没讨到好,离开前,被终于忍无可忍地某人逼到一处。 向来以稳重示人的顾局头一次放弃了之前的隐忍克制,温热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耳边响起: “陆安宁同志,伟大的领导人曾经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请问安宁同志,什么时候给你家顾同志一个名份?” 第38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7 “如果都是顾同志这样的姿色,这流氓耍耍也不是不行!” 话虽如此,在蹭过n顿饭,陆续品尝过京市各色点心以及各式各样的新鲜蔬果后,安宁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然不排除,大冬天洗衣服实在有够受罪地。 不过在答应之前,安宁再一次在识海内狠狠戳了戳自家统子:“狗子,上次的生子丹还有没,多少积分,给我来一个。” “抱歉宿主,100积分才可以开启商城,您目前还差1.5积分。” “哦,那算了,这婚还是不要结了吧。” 安宁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系统:“???” 不………不至于吧? 仿佛看明白了某统子的想法,安宁轻哼一声: “怎么不至于,你知道这个年代医疗水平有多差吗?你知道这时代女性生育风险有多高吗?就算有灵泉水,你能保证一定能顺产,不会有任何隐患吗?” 既然有风险,她为什么非要来这一遭,一辈子那么长,有个像前世明昱那样的小可爱陪着是不错。可前提是,不会拿她自己的健康,甚至生命来赌。 还有孩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愿意带一个身体有问题的孩子出世。 这时候可不流行彩超。 何况就算很多人不想承认,可事实上,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起就已经决定了大半,家世,容貌,头脑,身体素质。前一个尚且有办法控制,但最后几个,往往却是最难地。 既然要将一个小生命带来世上,作为母亲,但凡有机会,自然要给孩子最好的。 知道自家宿主是认真的,统子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 “行啪,不过我要多一个积分做手续费。” 安宁毫不犹豫点头。 系统:“………” “现商城内可解锁的生子丹一共三种,低阶生子丹:5积分,作用顺利生产。像宿主你上次用的中阶生子丹,15积分,作用你也知道,顺利生产加优化基因,提升资质50%。” “高阶生子丹,30积分,在此基础上,提升资质100%。” “我选中阶。” 安宁没有丝毫犹豫,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太聪明未必就能比别人幸福。 不过瞅瞅这几乎翻倍的价格,果然,资质到哪里都是极其重要的。 “好吧,一共16积分。” 顺利解决后顾之忧,安宁心情不错的从空间里拿出某人刚送来的蜜柑。 比起甜滋滋的果干,安宁还是喜欢这些原汁原味的新鲜水果。 也不知道顾琛从哪里弄来的,个又大,汁水丰盈,比上次供销社买的不知道好多少。 许是见不得自家宿主逍遥,系统又在一旁暗戳戳道: “宿主你不多买两颗吗?隔壁女版也是这个价,一次龙凤双胎不好吗?” “废话,当然不好了。” 咬着口中的果肉,安宁头也不抬:“合着生育的苦不是你在受啊!一个负担对母体负担就够大了,还两个,想什么呢?” “再说,一个孩子不好吗?” 最起码在父母那里,自己永远不会是被挑拣选择的那个。 “哦,好吧!”见宿主心情好像不大愉悦的样子,后知后觉地,统子果断闭上了嘴巴。 这年代结婚程序实在简单的很,哪怕坐到顾琛这个位置地也不例外。毕竟这时候干部最是讲究清正廉洁。 拍过结婚照,在小本本上简单盖个戳,跟一群同事熟人敬个酒差不多就完事儿了。顾局身份在这儿,饶是向来爱热闹的高大姐也不大敢胡闹。 顾家目前住的是一个一进的小宅院,地处市政府附近,麻雀虽小,五脏勉强算是俱全。就是离安宁所在的安华厂还有一段距离。结婚后,安宁本来还想上班日继续住宿舍来着,被某人身体力行给镇压下来,宁肯每天早晚过去接人。 昆市冬天还是有些冷的,安宁趴在窗户上,看着小院里正挽着袖口又是烧水,又是洗衣裳的某人,难得地,仅存不多的良心难得痛了一下。 晚上照常运动过后,安宁懒洋洋地趴在顾同志身上,径自把玩着对方明显带着薄茧的手指。 因着养肤膏的效果,安宁一身皮肤雪白无瑕,宛若上好绸缎,隐约间还带着些许淡淡的兰花香。几乎刚上手,某人呼吸忍不住粗重了一倍不止。 将某只小手狠狠压下,安宁明显听到某人低沉中透着克制道:“不想明天上不了班,就别可劲招我。” “哦!” 窝在自家顾同志怀里,安宁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就在顾琛以为某人总算消停了的时候。却见怀里的小姑娘又暗戳戳的往里挪了挪。 顾琛忍不住呼吸一滞,却在下一秒听小姑娘语气软乎乎道: “我这不是心疼你嘛,又要上班,又要忙着做家务。”尤其两人结婚后,床上用品换洗次数明显增加,安宁又是个爱干净的,自然要多多劳烦顾同志了。 听到这里顾琛不明意味地哼笑一声,感动吗,是挺感动的。难得小姑娘还肯愿意说话哄他。 不过信,那自然是半点不会信地。 心疼,也没见某人愿意搭把手。 当他不知道,当初怀里小姑娘之所以愿意点头结婚,为的就是不想干活,尤其洗衣服这种费时又费手地。 不过轻捏着宛若上等白玉,找不出一丝瑕疵的小手。别说小姑娘了,连他也舍不得这双手去做这些。 这双手,本就应该是执笔写书的手。 也是结婚后,顾琛方才发现,怀里小姑娘还尤其喜爱书法古画,尤其一手毛笔字写的尤其灵秀,比之京市里一些大家也不为过,起码得有多年功底。甚至后院埋着的小箱子里,还藏着好几方字帖,古画。 估摸着这些应该是小姑娘母家那边儿的东西。对此,顾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说岳母早已离世多年,连户口本上唯一的“保姆”母亲已经去世,就说当年岳母可是为了救人离世,只这一点,就没人能在这方面做文章。 何况京城他们顾家也不是吃素地。 不过他总算明白了,自家媳妇身上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古韵是怎么回事。 还不知道某人在想什么,否则安宁好悬要庆幸自己先见之明。有些东西可以掩饰,但是有些东西注定是不可能藏一辈子的,就如她这手大字。 前世几十年的修养早已经成了自然,早早给某个敏锐过头的人有个解释,也好过被这人乱猜地好。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安宁继续趴在某人耳边软乎乎道:“顾同志,要不咱们早点要个孩子吧,这样早点有“亲戚”过来帮忙,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顾琛呼吸一滞,半响才将某些念头压下,半哑着声音道:“你还小,生育有风险,咱们再等等……” 回答他的是某人愈发勾人的声音: “都十九,不小了……” 第39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8 “也是,不小了!” 别有意味地闷笑过后,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声,顾同志手上力道陡然大了起来,一个翻身将怀里人重新压在身下。 这时候再没反应,他还是男人吗? 半晌,顾琛这才起身简单收拾过后,将小姑娘重新揽在怀里,声音微哑道: “其实不用怀孕,你要是等不及,让张妈早点过来也不是不行。”思来想去,顾琛还是觉得再等个一两年最妥当。 “算了吧!”安宁窝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开口: “现在外头都闹成什么了,该注意还是注意点儿好。” 这种说是远房亲戚,其实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这个时间,谨慎点儿总没有大错。 见小姑娘打定主意,这下,顾琛这下是真感动了。 怀里小姑娘什么性子,怕累怕疼怕吃苦,偏嘴巴还刁地很,要不是早早看穿这一点,他也不能这么快把人叼进窝里。 但这会儿却能为了他不那么辛苦,愿意早早怀孕生子,怎么不叫人感动呢。 识海内,早早看穿自家宿主打算的某统子忍不住呲了呲牙: “话说宿主,你这么骗人,良心真不会痛地吗?” 要不是知晓自家宿主早早生完孩子读书上大学,它都要跟顾同志一样信了。 “这有什么!”吃着某人一大早打包来的鸡汤小馄饨,安宁没有丝毫没有觉得良心痛: “难道顾同志昨晚不开心吗?” “反正结果都一样,说两句好听话让两边儿都高兴难道不好吗?” 系统:“………” 算了,人类的世界,它一个统子着实不懂。 说做就做,赶在六九年年初,安宁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已经成功安家落户。因着这个,今年年底两口子回京城老宅这事儿就这么顺利耽搁了下来。 不过京城那边儿反应也很迅速,几乎电话打过去不到一周,负责照顾小两口重点是安宁的张妈就已经包袱款款地赶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营养品,甚至连孩子出生后要用到的各种衣裳料子都送来了不少。比之早前,不知细心体贴了多少倍。 安宁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管。 反正,这种家庭,东西总是不会少的。 也懒得问对她们结婚,那边儿又是什么想法,反正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之前两人结婚,京城那边儿其实也送过一些东西,但安宁当初在亲王府也是掌过家地。怎么可能看不出对面儿是真亲近,还是假客套。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从对方寥寥几次通信就可以看出,对面儿便宜婆婆是个绝对的体面人。这种人就是再不满,也绝对不可能露在面儿上,或者刻意高高在上给她难堪。 这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70年大学正式复课那会儿,安宁怀里的小家伙都已经半岁多了,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小家伙名叫顾知珩,小名阿珩,跟上辈子的明昱一样,是个颜值buff几乎点满的存在。 安宁再一次确认,基因优化旁的不确定,但颜值一定是最先点亮地。黑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笑露出小米牙简直百分百戳中她的心窝。 就连之前坚持不想结婚的小叶老师,都忍不住往相亲局里跑了两回。最后还特意从中挑了个颜值高的。 小叶老师满脸爱心地抱着小家伙: “ 阿宁啊,我算是想明白了,头脑不一定遗传,但美貌肯定是会的,阿宁你和顾局都好看,才能生出阿珩这样好看的宝宝。” “以后的孩子,有我这个妈就已经够对不起娃了,可不能再给找个丑爹。” 安宁无语:“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其实说实在的,小叶老师并不丑,只是眼睛小一些,总体偏普通一些的长相罢了。但谁让这家伙是个颜控,总爱跟长得好看的玩儿。 现在又不像后世,各种神奇化妆品,可不就显出来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叶静殊随意捞了把瓜子放嘴里: “阿宁你知道不,你那妹子陆晴前几天也怀孕了,不过好像怀像不大好。江家人也不怎么重视的样子。听说之前还大闹了一场呢!” “听说是江家人捣鬼,把你那便宜弟弟陆旭唯一的工作都给搞没了,这会儿正被街道办催着下乡呢?” 小叶老师特意说这些,也是提醒安宁,小心些,别被人缠上了。 要知道江副厂长,不应该说是江主任目前唯一的靠山,恰好就在财政局,也就是自家顾同志手底下。 也是因着之前那场闹剧,知晓安宁身份后,这位江处长愣是吓得利落同自家兄弟撇清关系,生怕上司给自己穿小鞋。 身体力行地诠释了,兄弟再重要,跟前途比起来,算个屁! 这也是早前威风凛凛的江副厂长如今沦落至此的缘由之一。 “放心吧,谁不知道我跟家里那些人不对付,想拿我家顾同志名声耀武扬威,也得有人信才是。” 当初她结婚,不仅没请蒋玉华一行人,连渣爹都没请过。 要不然江家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对这个结果,安宁也不意外,当初陆晴搞出那一遭,虽然成功嫁进江家,免了下乡吃苦。但是被坑成这样,还得硬着头皮娶罪魁祸首,想也知晓这家人有多恨。 何况,不管江皓,还是江家,眼光可高的很呢,从始至终,原身,包括陆晴的家世人家就没看在眼里过。 不过特意挑在怀孕的时候,对陆旭下手,不得不说。她还是低估了江家这些人的狠辣。 这是明摆着要陆晴一尸两命,拼着腹中的孩子不要,也一定要除了这个便宜媳妇。 也是了,对救了自己家两条命的恩人女儿都能这样,还指望这些人有什么人品不成? 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安宁只听听就过了,狗咬狗罢了,听个乐呵就行,有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呢。 就在前段时间,郝部长已经同她交代过,单位已经给她申请了这届大学生名额。 虽然后世都说工农大学生不值钱,但实际上教授课程的仍然是这些教授们。叶老教授更是早早同她说过,到时候直接跟着对方做项目。 不存在学不到东西。 何况数学,与其说学的是知识,不如说是一种对思维领域的深耕。 安宁直觉这对她以后一定有好处的。 只是出乎安宁预料,入学前,原身那位便宜后妈还真带着便宜弟弟求了过来: “阿宁,算婶儿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 “你弟弟才十六岁,身子还这么单薄,去乡下那种地方怎么熬的住啊。” 第40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19 十六岁,身子单薄。 再难能有原身当年一个小姑娘难吗? 这些话由眼前这人说起来尤其可笑,瞧着这两人憔悴了不止一点的脸色,安宁直接理都不带理的,当即嘭地一声将大门彻底关上。 至于强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隐约中好像听到什么“亲弟弟”,“你爸”这些词语,安宁更是半点没放在心上。 渣爹她都废了,还在乎一个一半血缘的倒霉弟弟。 再说,亲弟弟又如何,有什么用吗?或者她们母子俩敢说出去吗?渣爹的东西还不是一样不落的落在了她手里。 甚至为了那栋房子不被单位收走,这些年蒋玉华还得每天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忍着恶心伺候陆怀民。 想到刚才便宜后妈的脸色,安宁本就不错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利落地踢走了倒霉亲戚,安宁又抱着小阿珩在院子里的特意搭着的小秋千上玩了会儿,一直到隔壁屋里张妈笑呵呵地喊人过来吃饭,这才抱着小不点儿溜达了过去。 今日的午餐是一大份糖醋小排,红烧卿鱼,还有特意用新采摘的竹筒闷的香米,连半岁大点儿的小阿珩都有小半碗蛋羹,附带一拳头被捣地稀碎的苹果泥。 小家伙胃口向来不错,小碗蛋羹,外加一小份苹果泥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简单收拾过后,不用安宁特意提醒,张妈就已经熟练上前换掉尿布,推着小儿车带着小阿珩在小院儿里四处晃悠。 可以说半点都不需要安宁多操心,自从张妈来了之后,两口子,尤其安宁生活质量可谓直线上涨。 日子就在安宁读书,养(玩)崽中平缓度过,等安宁再次听到那家人消息时。江皓那一大家子已经整整齐齐被流放农场,据说还是当时的儿媳妇陆晴亲自举报。 因为闹的太大,这件事原委也被流传了出来,安宁还特意从自家统子这儿得到了一手瓜料。 原本陆晴整个孕期因着张家人种种操作本就不大好,虽然勉强挺了下来,孩子生下来却是瘦小的可怜,连四斤都尚且不足,后面更是被确诊先天性心脏疾病。 因着这个,江家对这个小儿子(孙子)也并不大看中。对母子俩日常怠慢更是常有的事。陆晴再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上心的,在儿子又一次因着家里人疏忽高烧不退,险些丧命时,作为亲妈终于忍无可忍。 当然能将江家人这么完整的送下去,凭陆晴的脑子自然是做不到地。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安宁的便宜后妈蒋玉华蒋女士。 当年从安宁这儿离开后,饶是蒋玉华四处求人,可凭对方那时候的名声,自然没人愿意伸手。何况每家之前一位适龄青年下乡基本上已经约定俗成。更别说工作都被江家搞没了。 陆旭从小享福惯了,乡下日子哪里熬的住。不过这个便宜弟弟到底还有点优势,就是那张脸。很快被村里一户人家看上,是真心从了,还是被逼无奈没人知晓。 但那姑娘家是村里的干部,家里又是强势霸道,自打结婚后愣是没让人往家回过,连介绍信都不肯开。 眼见唯一的儿子不出意外一辈子就要陷在泥里,蒋玉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一出出的大戏,连识海内的系统都忍不住要叹为观止。 “怪不得宿主当初非要给这两家绑一块儿去,这互相扯后腿坑亲家的能耐,简直了!”都不用旁人额外补刀的程度。 安宁慢悠悠地练完最后一笔大字,对统子无聊的感慨不置可否。 两家同样心狠手辣的人,却被一方算计着成了亲家,还为此吃了大亏,要是能太平才见鬼了呢! 事实证明,江家不是省油的灯,但可惜了,她这位后妈蒋女士更加不是。 就凭这位当年亲眼看着丈夫倒在自己身上,事发后还能冷静清理自己,伪造现场的狠劲儿。 江家那些人,还差的远呢! 1974年冬。 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披着足以到脚踝的米白色长款大衣,一家三口抵达京都已经是三日后。 京都冬日向来又干又冷,风吹到脸上活像长了刀子似的。安宁下意识往某人身上缩了缩,年仅四岁的小阿珩更是整个人被裹成了小胖墩,头顶上毛茸茸的兔皮小帽从上车起就没摘过。只留一双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新奇地四处张望着。 有赖这个时代坑爹的交通条件,小家伙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远门儿呢。 母子俩身旁,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手牵着媳妇儿,身上趴着宝贝儿子。还不忘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军用水壶。 “阿宁冷了吧,要不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安宁当即摇头,这么冷的天儿,她才不要张嘴。 好在,顾家的车子来地很快。来接人的还是顾琛亲大哥,现任陆军72团团长顾珺。兄弟俩关系向来不错。一路闲聊中,车子驶过军区大院儿,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处两层高的小楼上。 “这就是阿珩吧,果然跟照片上一样,可真是好看!” “这模样,真是俊啊,可比阿琛他们小时候几个可标志多了。” 真好,瞅了好几年照片,终于见到人了,若非顾及体面,杨女士险些激动地抱着小家伙不肯松手。 尤其是在阿珩奶声奶气叫了奶奶,并附上甜甜一笑后。 杨女士心都要化了,连客厅内正拿着报纸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顾司令目光都不由往这里瞟了好几眼。 只能说,这世界终究还是颜狗的天下。萌娃的魅力势不可挡,哪怕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两回,纯瞅照片。就这,小知珩一出手,就能迅速占据老两口心上的尖尖。 连几年没见到的便宜儿子都抛在了脑后。 “这就是阿宁吧,可真是漂亮,怪不得阿珩这么好看,这么看来还是老二眼光好。” “阿宁不要客气,怎么自在怎么来就好,咱们家没这么多规矩………” “对了,你们结婚那会儿没过去,有些东西不好给。” 晚饭过后,安宁刚准备回房就被自家婆婆喊了过去,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没想到随手就是一整套翡翠首饰,离开前还特意嘱咐她,特殊时期一定要好生收好。 等以后光景好了再拿出来戴。 安宁:“???” 因着一路疲累,后知后觉,安宁才觉察出不对,自家便宜婆婆这态度是不是过于殷勤了一些? 事必反常必有妖。 “坦白从宽,顾同志,难不成你在这里有什么烂桃花不成?”房间内,安宁一把将某人推到身下,神色危险。 回答她的是顾某人几声猝不及防的闷笑声。 第41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0 见媳妇眼神愈发危险,顾某人立马举双手投降。起身将半凉地洗脚水倒掉,这才闷笑着将人揽在怀里温声解释: “想什么呢,我妈这人向来爱多想,之前估摸着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安宁眼睛一横,顾琛忍不住轻咳两声: “误会媳妇你气性大,因着早前家里态度冷淡了些,这才这么长时间都不肯带阿珩回来。” 安宁:“………” 安宁无语地从某人身上翻下:“之前不是说过,小孩子坐长途车不安全,还容易感染病毒吗?” 要知道这会儿车速简直慢到发指,从昆市到这里动辄都要几天几夜。大人还好些,小孩子多遭罪啊,尤其年关将至,车上可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各种细菌病毒就不说了,人贩子更是猖獗的很。 她家阿珩这么可爱,万一出了事儿,哭都来不及。 就这,来之前她还特意让统子把自家儿子特意标记,又用稀释的灵泉水熬了糖水随身带着。 一路上两口子更是一眼不错的盯着。 没想到这都能被顾母误会。 至于态度冷淡生疏了些,安宁是真没怎么在意,毕竟她自己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便宜婆婆这些年陆陆续续东西是真没少给,也是真大方。 只是没想到杨女士瞧着体面大方,妥妥优雅贵妇的模样,内里还挺……心细? 就……也不算特别意外。 夫妻多年,一眼就看出小姑娘在想什么,顾琛忍不住闷笑: “放心吧,咱妈这人,要说刻薄瞧不起人铁定算不上,只不过打小出身优渥,多多少少门第观念有些重。” “平日里家里别说咱们了,我爸等闲都要吃挂落!” 顾琛没有说的是,其实当年要不是迫于形势,家里急于寻求庇护,他家杨女士还真未必能看上他爸这个“土包子”。 好在他外公一家还是有数的,早在抗战之始就捐了大部分家产给解放军,又有他爸在军中的势力,这才在这场运动下侥幸幸存了下来。 不过有些大小姐习惯,总归是很难改掉。 懂了,想到刚才桌上老两口的相处模式,安宁悟了。 得,这世界还真是个巨大的言情文学。 休息过后,第二日小两口就开始带着小家伙到处玩儿。 顾同志到底是首都长大,这边儿发小同学真不在少数,短短一天不到,小知珩兜里的红包都险些塞不下。 就这,还不包括上至爷奶大伯,下至堂兄堂姐送来的“小礼物”。 经此一遭,小家伙金库起码要翻上一倍。 只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以前偶尔通信时候不觉得,真正见了人后,安宁这个便宜儿媳妇却意外地极得杨女士眼缘。除了日常吸娃外,两人不是一道大包小包在各大商场扫荡,就是一块儿拍照写生,偶尔还能一起交流书法。 甚至有时候顾琛甚至顾爸想凑过来,都能被自家婆婆嫌弃地一脚踢开。 以至于一家三口离开之前,杨女士眼眶都红了,一手儿媳妇,一手宝贝孙儿迟迟不愿松手。连早前最喜爱的祖母绿手镯给了安宁,要不是自家公爹一路阴着脸不同意,估摸着回来的车上好悬还能再多添上一人。 好家伙,这发展,惊呆了家里三个大男人的同时,都给隔壁顾大嫂给整不自信了。 一直到上了火车,顾同志这才发出了灵魂拷问:“没想到,阿宁跟咱妈还挺合得来。” 顾琛实在稀奇。 本以为以这俩人的性子,不说针尖麦芒,起码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他妈那性子,还真不是谁都能招架的住地,就看他大嫂,进门儿这么些年,时不时还被他妈那龟毛的架势气到吃不下饭。 杨女士倒不会发脾气,在她妈眼里,那是极降低格调的行为。她只会优雅坐在那儿轻抿着茶水,再淡淡瞅你一眼,那浑然天成的姿态就足矣教某些性子敏感的人羞愤愈死。早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顾琛甚至还听自家大嫂猛锤自家大哥: “你妈那眼神什么意思,不就是夹菜的动作快了一点吗?我是什么很低贱的人吗?我卫家虽然比不上你们家,但也不算差吧……” 也是因着这个,顾琛这些年才没非把媳妇儿子带回来。 毕竟他家杨女士的威力,谁处谁知道。 裹着刚买来的呢子大衣,安宁睨了眼前的狗男人一眼,没有特意解释: “没办法,谁让你媳妇聪明优雅又漂亮呢!” 顾琛:“………” 行吧,视线在自家媳妇愈发清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顾琛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想到自家媳妇偶尔相似的举止,顾同志心下约莫有了些许明悟。 同一时间,顾家老宅 见都晚上六点多了,自家婆婆还没有下来的意思,周妈这会儿人又不在,没办法,顾大嫂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叫人。 却不想,刚推开门,却见自家婆婆正坐在床边,对着一张已经明显泛黄的画作发呆。画作旁边,还有一句明显的题词,顾大嫂很快认出,这分明是自家婆婆的字迹。 虽然已经很久没见对方动笔,但当年那一幕实在叫她记忆犹新。一身烟青色对襟小袄,下着月白色竹绣旗袍的美人,挥手的功夫一幅落日图就近在眼前。 明明她早前在大院里也算得上一枝花来着,偏在自家大了一轮儿的婆婆面前,愣是显得灰扑扑,整个人黯淡了一半儿不止。 那时候自家婆婆好像也跟这副图这样,往上头题了诗句,可惜了,一家子包括她自己愣是没一个看得懂的。后来形势不好后更是连动笔都没在动过。 对了,刚来那会儿,婆婆每日好像还会焚香来着。 想到这里,顾大嫂下意识皱了皱眉,作为成分纯的不能再纯的军人,卫向华下意识有些排斥这些小资调调,没觉得那是情调,只觉故作矫情。 还有自家婆婆也是,这些年公爹对她多好啊,大院里谁不羡慕,自她嫁进来这些年愣是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过,也不晓得对方到底在憋屈什么。 惯常脸色更是说摆就摆。 见对方实在不想打扰地模样,想到这人的脾气,顾大嫂只得悻悻离开。 只关上门儿的瞬间,卫向华突然明悟了什么。我说呢,弟妹身上那股儿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哪? 合着就在自家婆婆这里。 这叫什么,物以类聚? 想到对方跟自家天差地别的家世,还有二弟这些日子的殷勤。再对比自家那口子,顾大嫂更郁闷了,难不成男人就是贱地慌,独爱这一口不成? 第42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1 从首都回来,安宁很快正式从大学毕业。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安宁拒绝了安华厂那边儿优厚待遇,反倒选择跟在叶教授身后,在这一领域继续深耕下去。 只偶尔那边儿有什么难题,也会过去帮个忙。 日子就这么悠闲过着。 一直到78年改革开放,安宁在华国甚至整个数学界已经小有名气。政策彻底放开后,国外一些知名期刊上,也逐渐开始多了一位中国学者陆安宁的名字。 甚至前两年,在下乡的那位女主还苦哈哈窝在简陋的房间内拼命刷题,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时。安宁这里已经成功收到了来自首都大学数学系发来的邀请函。 发来信函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教授的一位密友,现任首都大学数学院院长。气的叶老险些破口大骂,好家伙,什么老朋友,挖墙脚挖到他这里。 怪不得前段时间那么积极给自家宝贝徒弟解答疑难,还附赠了好些现阶段难以获取的珍稀资料。 合着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不安好心! 不过气归气,自家学生有了更广阔的平台,叶老便再是不舍,心里也是希望得意弟子能走地更远一些。 这时候不光人才短缺,培养人才的优秀老师也缺地很。 何况数学这一科最是吃天赋。 首都无论从生源上,还是条件上确实要比这里好很多。 不过那时候因着顾琛刚上任市长没多久,自然不大好调动,这才耽搁下来。 还是老宅里杨女士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儿,不仅亲自下笔,引经据典把阻止跟自家儿媳妇“团聚”的狗儿子骂了足足好几页大纸。又特地动用自己的关系人脉,甚至不惜亲自给顾司令施压,非要把儿子媳妇给弄回京城。 当然重要的不是便宜儿子,儿媳妇还有宝贝孙子才是关键。 据说那段时间整个老顾家都漫着一股无形硝烟的味道。 被媳妇儿各种冷待,顾司令脸色臭了几天,最后还是没顶住自家杨女士的压力,到底还是动用关系将人调了回来。 倒是安宁,看自家顾同志面不改色地看完了整整几页,丁点不重复的“陈词”,不由有些佩服。 “不错嘛,老顾同志这定力,真是越来越越足了!” 不知何时已经晋升老顾同志的顾琛眉毛都没动一下,随手将隐约还带着冷梅香的信纸折起。纯黑色的休闲毛衣下,能明显看到锻炼的痕迹: “你家顾同志定力足不足,难道陆同志你不清楚吗?” 安宁没好气地横了某人一眼。 狗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早些年还能逗上一逗,这些年随着位置上升,愈发八风不动,活脱脱老干部模样,没意思地紧。 这般想着,安宁毫不客气地将手中信纸拿在手里。 结果打开一看,安宁险些被自家婆婆杨女士的幽默笑乐了。 只见这整篇的经史名典连她这个曾经在古代待了一辈子的人都只能堪堪瞧地出出处。 指望顾同志看懂,真,不是她小瞧对方,就前些年教育是什么样的?各种新思想,新文化,古文方面说是停滞不前都是好的。 怪不得刚才看得面不改色呢! 想到这里,安宁忍不住闷笑出声。 饶是那头催的再紧,等安宁一家子拖家带口回到首都时,已经是将近年底。 好在这会儿,家里好歹添了车,不用一家子挤在火车上。 大院门口,安宁一身湘妃色毛呢大衣,内衬偏古风款式的长裙,两种看似迥异的风格在此刻却是格外统一,微卷的长发及肩。雪肤明眸,从车上下来那一刻,可谓吸尽了周围的目光。 连向来靠着脸蛋秒杀一切的知珩在这一刻存在感都弱了不少。 被自家老爸老顾同志不轻不重地拍在肩膀上,顾知珩嘴角一抽,当即熟练地上前抱着安宁的腰,脆生生的喊了声妈! 安宁:“………” 似笑非笑地瞅了顾某人一眼,安宁还没来的及说话,不远处杨女士就已经忍不住快步走了上来。 看也不看一旁的便宜儿子,细细将人打量了一番,杨女士这才满意点头:“阿宁这一身设计的真不错,料子选的也相称,不过裙角处在添一些水云纹估计会更好一些。” “对了,我那儿还有一些不错的料子,待会儿让周妈给你送过来。”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一旁知珩的小脑袋,在对方愈发出众的小脸上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安宁同样自然地挽住眼前人的胳膊,对着眼前一身明显特别定制的绣裙笑眯了眼: “还是妈你眼光好,本来这里确实要加些什么,只是昆市那边儿没找到好点儿的师傅,绣出来总不是那么合心意,索性就直接空着了。” 对杨女士的审美,安宁也是很欣赏的,可以说,两人对美的追求本就在一条道上。 果然,下一刻只见杨女士果断点头: “也是,现在那些师傅,能做到没有匠气就很难了,既然如此不如空着………” “不过阿宁放心吧,这两年联系我的老师傅也有不少,有几个手艺还算尚可,等过两日让人到家里给你看看………” 顾大嫂:“……” 同为儿媳妇,我是什么很多余的人吗? 客厅内,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一家子包括顾家父子仿佛都成了陪衬一样。 顾老司令原本就臭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可惜这脸色除了自家儿子外,这会儿谁都不好使了。 打从回来后,有杨女士多年经营的人脉在,安宁日子更自在了,除了每天上上课外,每日跟便宜婆婆习字品画,日常还有一应最好的绣师量身定制,各种保养方子压根不用安宁自己找借口出手,甚至有些方子连安宁自己都自愧不如。 这日子过的,安宁险些感觉回到了上辈子王府那会儿。直到这一日,在自家课上,安宁第一次看到了这一世的女主。 第43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2 “陆老师,请等一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安宁这才停下脚步打量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偏港风的米色碎花衬衫随意折在腰间,水蓝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美腿,脚下是一双牛皮马丁长靴,说实话,这一身打扮甫一看上去还是挺亮眼地。 可惜了,眼前人隐约发黄的脸色,粗糙的掌心以及明显黯淡的精气神儿愣是将这套衣裳层次感拉低了一倍不止。 如果不是识海中系统疯狂提醒,安宁险些没认出,这就是原身记忆里那位飒爽干练,眼神明媚的女主。 果然,美人从来都是养出来地。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机会统子哇哇乱叫,将手中教案收起,安宁略显冷淡问道。 江雪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那个陆老师,我明天有点事情,下午的测验可不可以……” “你是隔壁经济系的学生?” “是的老师。” “抱歉!”安宁微笑着拒绝:“明天的测验是你们系里的决定,这位同学想要请假应该先向系里老师说一声。” “陆老师!”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对不起,打扰了……” 想到系里那些教授的严厉,江雪本想多求求情,好教对方通融一二,然而不知为何对上眼前这张脸,下意识地,她并不愿意将头低的太低。 陆安宁,昆大硕士毕业,截止目前,发表过的论文曾数次被国外权威期刊收录,据说还是数学系黄主任多次邀请,才在今年丈夫高升回京后,点头来到首都大学任教。 因着人美气质佳,即使才来半年不到,这个名字整个学校几乎没有不知道地。 光是她自己,在宿舍已经听到过好几回了。 无一例外都是一片羡慕。 陆安宁,再次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下莫名有些空荡。总感觉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起码陆安宁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离开时,江雪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声说笑的声音。 怪不得,刚才陆老师明显不大耐烦,原来是有人来接了。看着不远处明显身材迥异的一男一女,路过一片积洼时,男子下意识揽着女人的腰轻轻抱起。 看到这一幕,江雪心下仿佛被刺了一箭,忙不迭地小跑着离开。 “宿主猜的不错,女主这会儿果然是在忙着做生意呢,光港城那边儿的衣裳都进了一大堆,怪不得要四处请假嘞。” 回到家中,舒舒服服泡过澡后,照常做完了一整套皮肤护理,安宁这才有空开启今天的八卦。 说起来,要不是今儿遇到, 安宁险些都要将这位女主给忘了。 话说,昨儿隔壁王教授还同她吐槽过。经常以各种理由请假,上学期挂掉好几科,险些被留级的不会就是这位吧? “你说小陆啊,现在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多不容易啊,能考来咱们学校的,都是千军万马过的独木桥,怎么就偏偏有人不知道珍惜呢?” 想到老教授之前痛惜扼腕的表情,安宁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其实王教授说的不错,许是求学不易,这年代大学生普遍身上有股拼劲儿,对知识的渴求更是肉眼可见,尤其是这种顶尖大学的学生。基本上每天图书馆都是爆满地。 为了省那一点点电费,甚至不小心拿着书睡倒在学校卫生间地都有好几例。 可以说在这群人中,但凡有点懈怠都会显得格格不入。更别提忙将心思大量放在生意上。 安宁忍不住摇头,对女主的情况并不意外,这种情况,除非真的天赋异禀,否则挂科才是常事。 当别人都在奔跑,你走路本就是在后退。 “不过女主这些年好像不大妙地样子!”轻抿了口果子露,安宁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了惯常吃瓜的表情。 系统“………” 某人怎么有脸问这个地。 “还不是宿主你,把痴情男配下乡给蝴蝶了,你不知道,男女主这些年可惨了。”统子忍不住有些唏嘘。 而安宁的关注点显然在另一回事儿: “等等………你是说男女主她俩竟然还在一块儿?” 那种环境下,对方还是牛棚里的人,这次又没有男配无私奉献的痴情男配,这都能坚持下来,说实话,安宁都有些佩服这位女主的勇气了。 系统“………” “你当所有人都是宿主你吗?”半点苦都不想吃的主儿,系统心下默默吐槽。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患难与共,历经各种磨难………” “停,救赎文学是吧,我懂我懂………” 安宁漫不经心地点着小脑袋。 出身高贵男主一朝跌落泥潭,受尽白眼冷落,偏在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人生即将一片灰暗时,遇到了宛若野草一般坚韧不拔的女主。 不仅不嫌弃,还经常给予各种帮助,更是不辞辛苦地将对方年迈的家人当作亲人照顾。最后历经种种磨难,终于感化了男主那颗阴郁冰冷的心……… 嗯,不赞同但尊重,祝福! 统子:“………” “不过按理来说,男主爷爷现在不是应该平反了吗?女主现在这么缺钱?” 安宁忍不住好奇。 统子嘴角一抽: “事实上,女主金手指都快废了,男主爷爷更是早在几年前就没了。” 统子下意识往空间里一处小箱子看了一眼。 “等等………” 没有忽视对方的“眼色”,安宁眼睛突然危险了起来: “统子你说的该不会是前世原主被二十块钱换掉的玉坠吧!” 原身记忆里,对方可是不止一次表示过对玉坠的觊觎。 可她之前明明让系统检查过,没有任何空间,或者其他的痕迹。连血都滴过一回。 那就是玉石本身的价值了。 “我猜,女主的金手指不会是需要金银,或者顶级玉石中的能量才能升级的空间?农场?还是灵泉?” 安宁试探着开口,余光却仿若不经意在某张狗脸上徘徊,不出意外在念到某个词时,某统眼睛瞬间瞪大了些许。 “哦,看来是农场了!” 还是没升级前,连几个人都养不活的农场。 统子:“………” 宿主你分明在作弊,它要举报啊举报! 没理会某狗子的瞎叫唤,根据上个世界的经验,这种小世界本土金手指明显不可回收。不过以防万一,安宁还是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再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安宁瞬间对这所谓男女主失去了兴趣。 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张面膜,正好前段时间陆女士那里又送来几张方子,这几日有空正打算试用一番看看效果。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么忖,人越是不想吃瓜的时候,偏偏就有瓜要追着人跑。 这一日,安宁刚和自家陆女士在一家外贸商场试完新上一季的大衣,回头就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正陪着一位留着大波浪卷儿,打扮时髦的红衣女郎从隔壁店里出来。 男子面色冷肃,看上去一脸不耐的模样,然而在身边女郎上前挽住胳膊时,却并没有挣开的动作。 这会儿刚改革不久,大多数人对男女之间亲密接触还是有些忌讳地。又因着这两人颜值打扮过于亮眼,很快便吸引了商场大部分人的目光。 安宁同样也不例外,然而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安宁忍不住愣了一下。 第44章 七零年代炮灰继女23 等等,这位不是男主吗? 话说上个月统子不还信誓旦旦,男女主历经磨难,矢志不渝,最终还是坚强的走到了一起吗? 安宁惊讶的功夫,就见前面那位红衣女郎就已经一脸热络地带着人走了过来: “杨阿姨,原来今儿您也在这儿!” “这位就是您小儿媳,果然漂亮,怪不得能撬动顾部长这颗铁钉呢!” “对了,忘了给阿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对象,季裴之。” 说着再次亲热地揽住了身侧人的胳膊,这次安宁倒是看清楚了。 在这姑娘抱上去的那一刻,季裴之身子确实是僵硬了一瞬,却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对方暧昧又强势宣告了关系。 得了,季裴之,看来她真没看错。 眼前这位就是男主无疑了。 安宁抬眸看去。 不得不说,作为本世界男主,季裴之确实有吸引人的本钱。宽肩窄腰,身材修长,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眉目冷而淡,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蓝色西装,只肖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禁欲的味道。 尤其现在,三分不耐,七分隐忍更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堪称招蜂引蝶一大利器。 安宁不由想到早前看到的女主,只能说,这世界其实挺不公平地,同样遭受磨难,女主即便经过这么久依旧容颜带着憔悴,男主呢?而立的年纪,连眉宇间依稀可见的折痕似乎都带着别样的魅力。 纵使落魄,也有高门女郎愿意放下身段。 许是安宁看的久了,两人走后,自家婆婆还特意朝着安宁瞅了一眼,不过杨女士面色异常淡定,显然并不担心儿媳妇给自家儿子添点颜色: “男色而已,看看也就得了,没有能力,再高的范儿也是端不起来的。” 确实,安宁忍不住点头。 果然,三观契合就是容易做小伙伴儿。 “对了,刚才那个人?”随手将手上的镯子取下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打包。安宁随口问道: “哦,孟家的姑娘啊。”杨女士神色淡淡,显然并没有将这一家子放在眼里: “孟家大儿子你应该还记得,这人现在就在老二手底下,上次那个给你裁衣服的师傅就是他家介绍来的。” 是他啊,安宁总算有点印象。 怪不得刚才那姑娘格外殷勤。 又在珠宝处逛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带着身后大包小包的周妈这才坐着小车慢悠悠地往家里开去。 对安宁而言,今天这一遭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插曲,然而对满脑子奇奇怪怪思想的统子而言,简直惊呆了。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啊啊啊,怎么能这样呢?” “女主对他多好啊,两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么难得地方都熬了下来。” “被村里人孤立取笑,被小孩儿扔牛粪,被二流子逼着蹲在地上吃麦糠,甚至险些被人挂牌子拉上去批斗。连爷爷生病了都没人愿意搭把手。” “这期间可都是女主陪着他,一直默默开解他,还偷偷给他塞农场的东西。” 要不然,那种环境下,这人早被折腾没了。 打猎?不说山上多危险,真当村民是蠢地。这时候,一点儿肉腥味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所以,也就是说,男主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往全被女主看到过了……” 本来不想理某只狗子,奈何某统实在太聒噪。也不知道数据库到底灌了什么,一天天感情还挺丰富? 安宁不由有些无语。 “可是上辈子………”系统弱弱道。 “你也说是上辈子。” 安宁语气平常:“我猜原主那一世,前有原身的极品玉坠升级农场,后有痴情男配各种无私奉献。糖厂成功开设后,有了利益,男女主说话分量自然大增。” “苦或许还是受了,但绝对没有今生这么残酷,这么侮辱人对吧?” “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大多要么一辈子颓废怨天尤人,要么拼了命往上爬,你觉得现在的男主究竟是哪一种呢?” 当一个人有太多得不到,放不下时,爱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尤其在女主已经肉眼可见精神萎靡,颜值倾颓,不再是曾经那个能时刻照耀他,温暖他的小太阳。 系统默默闭上了嘴巴。 后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连向来八卦的统子也不再叽叽喳喳提起这两人。 随后几年,顾同志位置越来越高,安宁自己也逐渐在数学界真正展露头脚,时常跟在黄老身后一道出席国际交流会议。 知珩本人更是,有身居高位的老爸铺路,妈咪也是国际上不大不小的名人,加上那张见面都要多上自动两分好感的脸在,仕途比他爸当年还要顺利一些。 三十五岁偶然一张证件照还能引起一众尖叫。 安宁再一次见到女主是在一次旅行中,说实话,亲眼看到身上堆满着珠宝首饰的江雪亲手搂着两个身材精壮的年轻男子步入隔壁酒店房门的时候。 不得不说,那场面,还是挺炸裂地。 因着好奇,安宁忍不住当着自家顾同志的面儿多瞅了两眼,结果第二天出门,腿都是抖地。 嗯,事实证明,顾同志十年如一日的锻炼还是很有用地。 安宁后面日子过的很是潇洒。 焚香烹茶,打球赛马,现代生活总归有滋味儿的多,好玩儿能玩儿的地方也多,偶尔还能带着杨女士跟儿子四处度假。 家里唯一觉得不好的恐怕只有老顾同志,华国人面相本就显得年轻,安宁这些年跟着陆女士更是勤于保养,眼见知珩都要领媳妇回家了,每每出国,周遭上门儿的桃花愣是没断过。 毕竟外国人嘛,人家可不觉得婚外情是什么大事,甚至还觉得安宁拒绝是过于保守。 偏偏因着工作原因,顾某人还不能随意往国外跑。 想想年近五十,还学着老妈媳妇儿往脸上捣鼓的老顾同志,最后还不幸被自家倒霉儿子捅破,安宁险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第4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 这一世,安宁照样只活到七十多岁,在老顾同志去世的第二天果断闭上眼睛。 倒不是什么所谓深情,年纪渐长后五感逐渐退化,哪怕知珩那孩子天南地北地给她搜罗好吃的,那会儿的味觉也很难尝得出什么滋味儿。加上年纪上去后,哪怕有灵泉水撑着,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毛病。 这对惯常享受的安宁简直不能忍。 然而下一秒,感受到身下硬邦邦,甚至泛着潮气的被褥,还有不知道缩小了多少的瘦巴小手,以及面前古味与土味并飞的房间,安宁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就在愣神儿的功夫,小木床上,一只泛黄粗糙的大手已经照着额头摸了过来。 见女儿烧退了大半,小陈氏明显松了口气。四处张望了片刻,紧接着一个圆溜溜,还泛着热气儿的鸡蛋就被顺着被褥塞了过来: 随之而来地,还有原身娘做贼一般的声音:“哎呦,傻闺女,还愣着做啥,还不赶紧偷摸着吃了,这可是娘今早特意给你留的。可别让家里旁的人,尤其是你伯娘们瞅见了。” 说着小陈氏还做贼似的望了眼外头。 好嘛,一个煮鸡蛋愣是做出了特务接头的架势。 对家里情况已经约莫有些了解的安宁忙不迭将这颗好不容易得来的蛋蛋藏被窝里,又学着原身的模样乖巧点头。 见闺女没烧傻,小陈氏明显放心许多。紧接着又从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摸出一小袋黄豆,边收拾还一边还不忘抱怨: “你这死丫头,不是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没事往河边儿跑干啥,这回还是多亏了二丫,要不然再等一会儿,人都给冲走了。” “上回隔壁囤儿傻蛋不就这么没的,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看来这小袋黄豆就是给隔壁二丫,也就是原身这位堂姐送的。 想到刚才接收到的记忆,安宁眼神一暗,下一刻眼中瞬间泛起了泪花: “娘,是二丫她推我,二丫她推了我!” 听到自家姑娘的话,不远处,小陈氏收拾黄豆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闺女你说啥!” 抽抽噎噎将刚才河边儿发生的事儿,重点是二丫从身后推了她一把说了一遍。果不其然,向来疼闺女的小陈氏二话不说搁下手中的布袋,从厨房中捞起擀面杖就冲着二房的方向杀了过去。 至于自家闺女说谎,怎么可能。 四丫她才六岁,她能说瞎话吗? 房间外,很快传来小陈氏抑扬顿挫的叫骂声: “夏招娣你个杀千刀地,平日里闷不吭声,合着是没安好屁是吧,竟使着毒心眼子。连教唆闺女害亲妹妹都干的出来!怪不得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老二家的我警告你,以后我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 “三弟妹……”不多时,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三婶儿,呜呜呜……我没有,我真没推人,没推人……” 可惜这会儿盛怒中的小陈氏怎么可能听地下去,兀自抡起了烧火棍,舞地虎虎生风。 听着外头噼里啪啦地声音不断,夹杂着小姑娘哇哇地大哭声,安宁心下的气这才消了许多。看了眼身上破旧地补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梳理起记忆来。 很明显,这是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大周。 原身谢四丫,大名谢安宁,谢家村地地道道的小村姑一枚。 要说有什么特别,可能就是特别地倒霉吧! 老谢家一共四房,除去老四没有成婚外,其余三房膝下早已经有了儿女。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房子内,常日里没少摩擦。原身所在就是谢家三房,身下还有一个才五岁不到的弟弟。 刚才那个二丫就是二伯家的堂姐。 记忆中原身落水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县里绣坊就会来这里招收学徒。 在古代作为农家女,能学上一门儿手艺多有用自然不必多说。尤其是刺绣,学好了可是能挣大钱地。原身又是打小手巧,经常拿草堆编蚂蚱都编的惟妙惟肖。看自家阿娘做针线更是一瞧就能记得差不多。 可以说,这次挑人对于原身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才是。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糟心,偏偏就在这天前,原身“一不小心”从河边掉了下来,人都烧地昏昏沉沉,自然也就没了这机会。 反倒是一向平平无奇的二房堂姐二丫,居然被绣房挑中了去。之后更是一路顺风,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姑娘。 长大后又愣是不顾家里反对,非得嫁给了村头陆寡妇家的柳文才。一个十八岁还没考上秀才,险些掏空家底的破落户。 不过因着对方早逝亲爹是秀才,又是过了童生试的,算是文化人,这才在村里有几分面子。 只是这年代读书,更别说科举考试,本就是无底洞。根本不是庄户人家支应地起地,所以哪怕柳文才生的斯文俊秀,村里也少有人肯嫁过去。 至于县里,人家哪里看的上一个小小童生。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二丫是疯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二丫嫁进去的第二年,多次不弟的柳文才居然奇迹般的考中了。 因着这个,连平日里对二丫百般挑剔的陆寡妇都罕见露了笑脸。后来更是不知道被人说了什么,直把谢二丫当福星捧着。 最后更是顺利当了举人夫人。 不像倒霉的原身,错失了机会,一辈子只能是个小村姑,最后草草嫁了农夫,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其实这些原本这些跟原身没有关系,甚至家里出了个出息得,其他人也能沾沾光才是。 可是 不知为何,对家里其他人还好,原身这位堂姐好像对原身格外不待见。平日里连向来强势爱欺负人的大房两姐弟,偶尔上门儿也能得到一声支应,偏原身,就算勉强凑过去,也只会招人不待见。 明明小时候,两人关系不错。 甚至还有一次原身被婆家逼着上门儿,不小心碰到了姐夫柳文才,明明二人没有任何接触。堂姐夫身为高高在上的举人,更不可能对一个操劳过度,面容衰退的女人有什么。 但不知为何,自那以后,二丫看原身眼神愈发冰冷了起来,最后更是上门儿也不让的程度。 只差没明晃晃的将厌恶写在脸上。 上位者之于下位者从来不需要多做什么,一个眼神就 足够了。 就这样,原身一回到家被婆家各种嫌弃,不待见,后来更是被儿子媳妇各种埋怨,埋怨她无能,好不容易有个厉害亲戚,连个关系都攀不上。 在这种心理身体多层压力下,原身不到四十就操劳过度而死。就连死后,也被刚生了儿子的媳妇儿嫌弃晦气。 小姑娘至死都想不通,究竟为什么,明明小时候姐妹两人关系最好。之前没去绣房那会儿,她甚至还把好不容易从奶那儿弄来的花生给对方分着吃。 “重生女?穿书女?” 戳了戳识海内的系统,安宁以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开口道。 偏偏前一天落水,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原身之所以从始至终都从没怀疑过,不过是因为绣坊招人本就是突然来的,之前并没有任何风声。 但如果是上面两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统子没有说话,甚至这次为了不让自家宿主故技重施,从眼神儿里看出来什么。统子更是严格控制自己,连眼神都没飘一下。 安宁忍不住啧了一声: “对了,上次的结算呢?” 说到积分,统子立马提起精神:“宿主好厉害,居然又是满分耶!” 原本以为上次宿主干脆利落“人道毁灭”了亲爹,会叫原身不满,没想到,上次那位还挺高兴地。 最重要的是,自家宿主简直狼灭,上到江厂长还有后妈一家,下到怀石村里上上下下村民,愣是没一个放过的。 可以说上辈子坑过原身的人基本上全都被报复了,至少也是一辈子穷苦。 可明明它从头看到尾,自家宿主除了干脆利落弄了渣爹外,挑拨了两句继姐,给男配卖了工作外好像之前也没做什么吧?一辈子尽是享受了,连给它斗极品亲戚的戏份儿都没…… 系统有些想不通,不过这不重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统子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 “宿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宿主连续两次任务都是五星好评局里特别提供一次奖励机会。” “登登登登,你猜我抢到了什么。” 说着忍不住从口袋中,献宝一般掏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来。 “这是什么?”安宁难得来了兴趣。 “嘿嘿,我告诉你,这可是大名鼎鼎,超级难得地启智丹,增加智商100%。我跟你说,商城里一颗都要五十积分呢!” “启智丹?” “用后有什么附加作用,或者是奇怪反应吗?”将丹药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安宁语气出乎意料地和善。 狗子一脸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放心吧,都没有哦!” 所以压根不用担心偷偷给人下药时被看出来,自觉猜到自家宿主所想的统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只要有了这个,宿主这次任务不是so easy。” “不管宿主你日后想当进士夫人,还是进士姐姐,只要给未来夫君,或者原主小弟吃下这个,日后再不济也能是个举人。” 还愁一辈子不能快乐幸福,碾压堂姐。只觉自己聪明极了的统子不由笑出了声,然而下一秒。 系统回神儿的功夫,就见自家倒霉宿主毫不犹豫地将丹药放进了自己口中。 系统:“???” 第4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 “吃了,居然直接吃了……” “宿主你知道这个丹药多珍贵吗?在一众奖励品中,这个启智丹最可是受欢迎了。”当然也最贵地。 统子心痛的滴血。 “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其他同事那里抢过来地。” 见自家宿主丝毫无动于衷,统子忍不住支着下巴,满脸忧桑地叹了口气: “宿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可是古代啊古代,不是咱们之前呆的现代社会,女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去科举考试的!” 现在又是和平年代,大周建国才两百年不到,远不到生乱的时候,谋士什么地更不可能。 经商,上辈子那么好的条件,自家宿主都懒得弄,何况女子的身份总归是妨碍。 统子实在想不通: 偷偷给未来夫君用,最后直接当官夫人不好吗,就算考虑风险,原身不还有个亲弟弟呢! 就像科举文写的那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角考中后,家里姐姐妹妹亲事都能提好几个档次。只要便宜弟弟有出息,不愁未来夫家不善待你。 这不正符合自家宿主惯爱躺平享福的性子吗? 等等,宿主不会想女扮男装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统子一脸惊悚: “不要啊,科举考试可是要搜身地………” 安宁:“………” 无语地看着某狗子的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安宁躺在小破床上,愣是没有半点犹豫,就着空间内灵泉水就将手中的丹药直接咽了下去。 嗯,安宁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同系统刚才说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约莫半个时辰后,不知是不是安宁的错觉,感觉头脑确实好像清晰了不少。 下床将门从里面拴好,确认外头什么都看不见后,安宁这才从空间里翻出一本数独小卡片,又取出上辈子惯用的手表用来记时。 半个小时后,安宁满意点头: “的确不错,比上次少了一半多时间。”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继续打开了一本明显颇多生僻词汇的医书。 系统:“………” 半个时辰内,统子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在将自己的思维能力,记忆力,甚至专注力通通测试了一遍。 这才打定主意一般,重新躺了下来。 等等,宿主不会真要去考科举吧? 统子心惊胆战,然而想到刚才自家宿主的冷漠,这会儿只能暗戳戳试探道: “对了宿主,你别忘了,再过一会儿,县城里绣房就要来人了,这可是原身一辈子的遗憾,咱们趁现在还有机会………” 统子难得一脸殷切,可惜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犹豫地拒绝。 “原身的遗憾是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跟刺绣有什么关系?” 刺绣,安宁忍不住摇头,说着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她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上辈子,加上上辈子府里光是为她做衣裳的绣娘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其中不乏技艺精湛的,但可以说真正成了师傅,眼睛基本上已经废了一半,时常半眯着,体态难看不算,临到老,更是各种不适。 再者,这个时代可没有大师什么的,就算做得再好,日后充其量也是个绣娘,一辈子伺候人那种。 还要累死累活,弄不好因为这个技术,被人直接“卖身为奴”也未必没有可能。 她才不干。 “我这具身体刚刚还各种不适,这会儿半天不到,立马支棱起来,当家里人是傻子吗?” “其实宿主你就是单纯不想受苦是吧!”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安宁毫不犹豫点头。 统子:“………” 果然,对自家宿主,它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 不一会儿,外头打架的声音愈发小了起来,夹杂着几声求饶的声音。 到底是亲侄女,女儿又没真出事,小陈氏就算在霸道,也不好闹地太难看。 “宿主,隔壁你堂姐要出发了哦!”系统忍不住提醒道。 “哦!” 安宁淡淡点头表示知道,转头又继续躺了下去。 系统:“………” 原本以为以自家宿主牙眦必报的性子,必然会偷偷搞破坏,然而出乎统子的预料,一直到傍晚,隔壁二丫自信满满地回来,自家宿主都只一顾窝在床上装病号,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系统:“???” 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家宿主转性了? 第4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 事实证明,转性,不可能的! 每当统子以为自家宿主操作已经够骚的时候,对方总能突破它的下限。 一大早,谢家一大家子正挤在不大的堂屋里。 今儿原本是二丫确定被绣坊选上的好日子,可这会儿一大家子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房两口子,这会儿脸上都不好看。 不大的房间里,回荡着小陈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呜呜呜,四丫,我可怜的闺女,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呀!”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咱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狠心的畜生!谢老三你还是不是当爹地,拦我做什么, 把我闺女害成那样,我今儿非得打死这个畜生不行!” “把亲妹妹害成这样,小畜生都没她谢二丫这么干地!” 前屋,小陈氏丝毫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又哭又闹,要不是众人拦地紧,这会儿怕是早上去跟二丫母子打死不可。 饶是如此,夏招娣跟二丫身上也落了不少棍子。尤其是二丫,要不是众人拦着,这会儿怕是早破相了。 就这,这会儿 脸上也是青青紫紫一片,瞧上去尤为骇人。 见对方还不解恨,上首谢老拴提起拐杖重重锤了捶地面儿: “够了,老三家的,四丫头已经这样了,难不成你还能把二丫头打死不成!” “爹,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四丫已经这样了,四丫这样还不是那个杀千刀地母女俩干的!” “她倒是好好的,还能去县里享福,我的四丫,我闺女一辈子就毁了!” 凭什么啊! 小陈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公爹。 作为一家之主,谢老拴平日里虽不怎么说话,可每每开口,必然极有分量,连向来强势的老陈氏都不敢多说什么。 要不是太气急,今儿给小陈氏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同公爹呛话。 原本今儿一早,得到二丫被绣坊招取,以后又能给家里添份进项,本该是件大好事。哪怕小陈氏心里膈应,也没打算多做什么。 可偏偏就在老三两口子下地的功夫,回来却见自家闺女动都不动弹地躺在院里,小脸白的吓人,一边才五岁的谢三娃更是吓得哇哇直哭。 等两口子好不容易背着女儿找到村里的蔡大夫,结果人是醒了,可得到的结果却宛如晴天霹雳,直把谢老三两口子劈傻了。 四丫因着上回烧的太狠,怕是伤到了根基,日后都得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 不能干活,这村里的姑娘不能干活以后要怎么办? 哪里还有好人家愿意娶回去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废物”媳妇。 事关女儿一辈子,这不,刚一回家,小陈氏直接就在院里闹了开来。 因着理亏,本就懦弱的二房两口子这会儿也不敢太拦着。 瑟缩着躲在夏招娣怀里,想到今早老大夫说的话,谢二丫死死抠着手心。看着一旁活像是要吃了她的三婶儿。眼中半是惶恐,半是心虚,却又不自觉闪过些许庆幸。 谢二丫心下不断安慰自己。 不是她的错,是四丫这个堂妹没有福气,她只是想让对方身子病上一段时日,恰好错过那日绣坊选人而已,是她自己不争气。 她明明很早就喊人来救了不是吗?是四丫身子本来就不好。 就算没有这一遭,这个倒霉堂妹本来也是早亡的下场,只能说明本来身子就不行。 换做她就不一样了,她是肯定不会叫柳大哥年纪轻轻就当了鳏夫地。 想到那位惊才绝艳的柳翰林,谢柔忍不住脸颊一红。 幸好安宁不知道这位便宜堂姐在想什么,否则好赖也要在这位脑袋上贴上傻叉两个大字。 不过也差不多了,不知想到什么,哪怕这会儿被打的鼻青脸肿,谢二丫脸上,仍旧忍不住露出些许细微的笑意。 然而她以为挡在夏招娣身后,没什么人会看到。却不想,这会儿屋里多少眼睛盯着。这些农村妇女们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别的不清楚,眼睛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利索。 这股自以为隐秘的笑意很快被几人看在眼中。 上首老陈氏眉头狠狠一皱,就连向来爱当搅屎棍的谢大伯娘张氏脸上都不由露出了些许厌恶与忌惮,将身旁有些怔愣的大丫往怀里揽了揽。 更不要说本就就快气疯上头的小陈氏,当即快步上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力道可以说半点没收,不一会儿,谢二丫半边脸当即肿了一片。 可惜,在场人压根没人说话,连亲娘夏招娣都只是糯糯地动了动嘴巴,没有开口。 通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宁:“………” 安宁一脸诧异地看着一旁的统子,就差没直接问,不要告诉我,这种蠢货竟然也能当女主? 之前两个世界的女主,不说干脆利落最后一波将康熙直接带走的张佳氏,哪怕早前恋爱脑上头疯狂挖野菜的江雪,再认清男主“为权势劈腿”的行径后,走的也是干净利落。哪怕最后事业有成的男主再三恳求,都没有丝毫回头。 从此一手男模,一手事业也算风生水起。 即便有些不对付,安宁也承认,这些人身上是有不可忽视的闪光点地。 但这位:“………” 这世界这么不挑吗? “也是,不蠢的话,得到机缘的下意识反应也不会是抢男人了。” 系统:“………” 系统弱弱地不敢说话。 原本以为自己的打算还要废点功夫,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果然,安宁躺回床上的功夫,隔壁房间,从刚开始起就一直沉默着的老陈氏终于开了口: “行了,老三家的,看在四丫这次遭了大罪的份儿上,以后家里地里,活儿四丫就不用干了。” 不干活,那不是白费粮食吗?这么大的人呢,那咋行。谢大伯母刚想开口,就见上首老陈氏一个眼神儿扫了过来: “你们也别说我这老婆子偏心,谁做的错事,谁收拾。既然是二丫造地孽,就得你们二房来出。这样吧,等到以后二丫能领工钱,除去留下应急的,其他全部交到公中。你们二房不许私留。” “就当给家里的补偿。” 话音刚落,谢大伯娘眼前攸地一亮。 第4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4 还有这好事? 四丫小丫头片子能干多少活,哪能跟绣坊的工资比。 她可是早早打听过了,县里绣坊一个稍微厉害的绣娘一个月起码能有小一两银子呢! 可别小瞧了这一两银子,平常农家一年忙到头能存下小几两碎银子已经是不错了。 这交易简直划算的不得了。 连一旁的小陈氏都闭上了嘴巴。 小陈氏也知道,不用干活,这已经是家里能给出的最大优待了。 与之相反,听到这个二丫简直要疯了,又是这样,她奶也太偏心了吧。 要知道谢家虽然目前是老两口掌握财政大权,可每房也是能留下私房钱的。 比如农闲时候去县里做工,或者女人们的绣活,得来的银钱往常都是只要交一半就行。 她本来以为,轮到自己也是一样。 没了钱,她的生意要怎么起步?她还怎么给未来夫君创造一个好的读书环境? “奶,我不同意!凭什么!” 谢二丫红着一双眼睛,恨恨地瞪着眼前这个老虔婆。 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 谢二丫恨地要死。 她爹跟三叔,明明同样是夹在中间中不溜秋的兄弟俩,就是因为三叔娶了隔壁陈家村的女儿,老不死的堂侄女,这心眼子都偏的没边儿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谢四丫之前偶尔偷偷给她塞的花生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说过了,我没推!是四丫自己掉下去地,凭什么要我负责!”谢二丫矢口否认。 “说我推四丫,谁看到了?” 可惜这会儿,纵使谢二丫说的再好听,想到之前对方暗戳戳偷乐的表情,也没人会信了。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 房间内,安宁忍不住勾了勾唇。 涉及这么大的利益,不说旁人,就说大伯两口子,也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银钱从手中溜走。 何况大伯娘张氏这人,通过原身的记忆,安宁心下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作为大嫂,又自以为是为老谢家添了两儿一女的功臣,向来最是得意。早早就把老谢家当作自己这房的。 常日里眼睛就跟个尺子一样,好几次原身娘偷偷给姐弟俩塞东西都险些被发现。 在这种人底下,谢二丫想 偷存下钱,不说门了,缝儿都没有。恐怕不等二丫出师挣钱,县里绣坊的情况都会被大伯娘摸的一清二楚。又有还在县里酒楼当伙计的四叔在。 保证能将二丫的工钱一分不落搜罗出来。 自家便宜四叔可是等着钱,娶漂亮媳妇儿呢! 二丫同志就好好努力吧,争取为家里物质水平添砖添瓦。 确认大门从里面锁的严实,安宁这才美滋滋地从空间里掏出早前备好的云片糕。 以防被丢到鸟不拉屎的地儿放上辈子离世前,她可是花了小一半的积分,就为了把空间体积扩大一些。 虽然七十积分也只扩大了1立方米就是了。 不过看着里面码地整整齐齐的点心,外带各种水果。安宁还是忍不住安心了一把。 很好,起码这两年不用愁了。 系统:“………” 晚间,小陈氏过来的时候,安宁巴掌大小的小脸上还带着病弱的苍白。 “阿娘……”紧紧攥着自家娘亲的袖口,原本活泼的小姑娘此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是不安。 显然,今儿大夫说的话,已经被自家闺女听到了。要不然生个病而已,咋会这么反常。 见闺女这样,小陈氏心里不禁又把二丫狠狠骂了一通,这才特意细着嗓子将刚才前屋里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四丫放心吧,以后只管安心在家里待着就行,娘看谁敢说你的闲话。” 穷人的娃子早当家,村里的姑娘这个年纪,懂得或许不多,但不能干活什么意思都还是知道的。 不干活=被骂相当于被嫌弃,甚至有些狠心地,将孩子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村里一些爱吓唬小孩儿的大娘婶子们,吓唬人时就会说什么,不干活就会被卖到深山里喂野狼。 因此看着今天格外安静的女儿,小陈氏也没有丝毫怀疑,只觉得心疼不已。离开前还不忘特意往闺女手上塞了个鸡蛋。 晚上一家四口躺在床上,安宁还隐约听到隔壁阿娘骂人的声音,间或带着几声叹气: “当家的,你说四丫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能咋办,以后挑个兄弟多,殷实家的人嫁过去,在叫三娃多帮衬着些,日子总能过的下去。” 话虽如此,谢三郎今日的声音却格外沉默。 村里人,不论男人,还是大姑娘小媳妇,除非家里格外殷实地,哪个不要下地干活。 这不干活,人就废了一半儿。 “你说这二房那死丫头到底图啥?害了咱们四丫对她有啥好处?” 小陈氏有些纳闷儿,要说她跟老二一家子这些年虽然不亲近,也没怎么她们吧。除了有时候笑话过老二家的不下蛋,那不是见她那一副委委屈屈,受气包子一样,活像她这个做弟妹的欺负她,看着气人吗? 不去折腾欺负她们的大房,欺负四丫算什么。 没错,小陈氏坚决认为,二丫之所以害人,肯定少不了二嫂夏招娣常日里教唆。 要不然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儿,哪里会有那么些鬼点子,害了人还敢面不改色地回来骗她们。 想到早前那包险些送出去的黄豆,小陈氏就呕的很,还好自家闺女机灵,要是真送了,还不得气死。 “我倒觉得二丫这丫头邪性的很。” 比起咋咋唬唬的小陈氏,谢老三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因着常去县里打零工,还是有几分见识地。当即拉着媳妇交代道:“以后还是叫四丫,还有三娃都离远些。” 小陈氏忙不迭点头。 说实话,今儿二丫那眼神儿,尤其是婆婆说完交钱后,那眼神儿简直瘆得慌。 巧合的是,同一时间,大房两口子也在说这个: 在床上翻来覆去片刻后,张氏还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一旁的男人: “当家的,你不觉得,二丫这丫头,这段时间怪奇怪地吗?” 第49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5 就着二丫这段时日的变化,几房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临到第二日,谢老二从村长家借来驴车送二丫去县里绣坊时,却都默契地没有表现出来。 连常日里最爱挂脸谢大伯母这会儿嘴角也吣着几分似模似样的笑意: “二丫头可要好好学本事,争取早点出师才好。” “知道了,大伯娘。” 许是这一顿教训让二丫多少晓了些事儿,这会儿也不反驳之讷讷点头,只藏在袖口下的小手险些掐进肉里。 离开前还不忘暗戳戳地朝安宁的房间瞪了一眼。 安宁:“………” 什么仇,什么怨? 作为病号,安宁这几日一直被小陈氏勒令在屋里休息,连早晚饭都是小弟或者自家娘亲特地端来地。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送行”队伍,没想到就这,都能被记恨。 慢吞吞地咽着喇嗓子的地瓜粥,安宁强行控制着不要露出异样表情。 古代脱谷技术低下,精米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吃的东西。就她碗里的一点点黍米,还是小陈氏看着女儿生病,特意往里添的。 平日里,她们这些女娃等闲还吃不到。 见自家宿主吃的如此艰难,一旁的统子嘴角微抽: “宿主还是赶紧好起来,想想怎么发家致富吧!” 发家致富? 捧着手上还破着口子的小碗,安宁无语地白了某狗子一眼: “统子,你觉得那些穿越后性格大变,发家致富的女主,她们那些家人究竟是太粗心,还是装糊涂?” 那份所谓的好,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利益。 “啊,都是些大字不识两个,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村里人,宿主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统子不明所以: “难不成宿主是在担心便宜堂姐?话说宿主之前不还嫌弃对方蠢吗?” 废话,安宁暗暗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因为蠢人,才最可能坏事,也最需要防范。 其实刚来那会儿,安宁是想过直接将人解决。 无他,太蠢了。 聪明人行事尚且有迹可循,能被拿捏,像是上辈子的便宜后妈,但蠢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能捅出什么样的鬼篓子。 尤其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跟你在同一地方来的,手里金手指未知。 但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安宁最终还是忍痛选择放弃。 不说在确定对方有无金手指之前,贸然出手太过冒险。 扪心自问,真要这么做了,许愿人恐怕并不会满意。毁了自己前程,害得自己一辈子庸庸碌碌,受尽苦难,到死都闭不上眼睛的人。就这么简单死去。换做安宁自己,肯定是要打差评的。 算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还好早前花大价钱升级了空间,将刚取出的云片糕咽下,安宁这才从空间抽出一本诗集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晨起,朗朗的读书声不断从村中心的小屋内传出。 谢家村距离县城并不算远,村里男人除种地外,时常还能去县里打打零工。因而日子总体虽不算富裕,有打算的人家多少手里还能有些余钱。 饶是如此,偌大的学堂内,这会儿也就坐着三五个年纪不大的小童。 安宁这会儿就趴在木窗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听着里头老夫子干巴巴地念着经文。 再仔细听过一会儿后,安宁总算明白,为什么统治者一再改革,这个时代士族教育垄断仍如此严重。 平铺直叙,照本宣科,无丝毫意趣,这种讲法,不说底下昏昏欲睡的小童,就连安宁自己,都险些昏睡过去。 这就是正常乡下教育水平,就这,这位徐夫子早前好歹考中过童生呢! 不过如果仅仅是童生试,好像只要基础踏实,也不是没有取中的可能。 安宁思考的功夫,却见不远处徐家儿媳妇已经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原来是快到下课的时间,安宁忙装作手忙脚乱地从窗台上下来,还不忘将脚下的小木墩搬着走。 “这不是四丫吗,这会儿都到饭点儿了,怎么在这儿呢?” “小林婶儿!” 安宁忙学着原身的模样笑着叫了一声,只脸色还带着些苍白,语气也不如以往活泼。 想到早前老谢家那场子闹剧,小林氏眼中很快划过一丝怜惜,语气也不由放柔了很多: “阿宁跟婶儿说,怎么会想来这里。” 安宁眨巴着眼睛,强自咽下了泪意:“是,是胖妞还有盼娣她们都说……都说我以后不能干活,没有用,以后长大了要被卖掉给瘸子当媳妇儿。” “林婶儿,四丫不要被卖,不要给瘸子当媳妇。” “四丫想认字,以后就能像四叔那样去县里做活。”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姑娘还带着苍白的脸上突然神采,看的一旁的小林氏心下一揪。 “唉,傻闺女呦……” 小林氏忍不住叹了口气。 女娃子又不是男娃,除了绣坊,哪里还会招人呢。不过看着安宁哭的脸色煞白,林婶儿到底没把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心想反正四丫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有个念想总比整日在家呆着胡思乱想好。 再者,四丫这孩子本就长得标致,日后能说出两句经文,说不定真能嫁个不用干活的人家呢! 当然后面这段林氏只是想想,村里人家,想要嫁出去,谈何容易? “行了,四丫想听就听吧,我爹他不会说什么地。” 村里这么多户人家,能读得起书的总共就这几家,早前也有娃子趴在窗口,不过没一会儿嫌没意思,人就没影了。 公爹早前还不高兴来着,觉得这些娃子没有恒心。 又交代了几句,小林婶儿这才提着饭盒匆匆往学堂里走去。 趁这会儿功夫,安宁又用一根草绳叠着的小蚂蚱同村长家的小胖借来了半个时辰的课本使用权。 徐夫子有一点好的是,讲课之前,很喜欢把要讲的内容照本宣科一遍。 安宁只需要小胖将指出的内容,跟对方念下的字对照住,凭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就能大体将字认个全。 就这样,靠着这些,短短大半月,明面上安宁已经把一本《三字经》认了个全,甚至还能拿着小木棍一字一个默写下来。 等确认过后,才七岁的小胖惊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等等四丫,夫子说的话你真的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披着成人皮的安宁毫不犹豫点头。 事实上,这辈子她还真的能。 等安宁将今日夫子的话从头到尾复制一遍念出来时,小胖整个人更是恍若幽魂,只差口吐魂烟了: “怪不得我爹我学的不好,总觉得少了啥,现在我知道了!”小胖狠狠拍了拍脑袋,一幅总算想明白地样子: “原来是少了四丫你的脑袋啊!” 这一刻,小胖同学彻底同之前的自己和解。 “四丫你这么聪明,能帮我写作业不?” 从兜里掏出一袋还热乎的地瓜干,小胖一脸殷勤地看着眼前的小伙伴。 安宁:“………” 这目光,异常眼熟啊! 自此,两人成功达成友好互助三项原则。 数月后,同样险些口吐魂的又变成了谢老三两口子。 第50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6 “啥,你说你弟已经背会了一整本三字经?还认识几百个大字。” 堂屋内,两口子刚从地里回来就得到了这个重磅消息,谢老三手里的锄头险些砸到地上。 啥, 他没听错吧! 安宁一脸自然地点头,一副爹你这么激动干啥,并熟练地给一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想到阿姐手里香喷喷的地瓜干,还是小屁孩的谢三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当即屁颠屁颠地背了起来。 跟学堂里徐老先生硬的讲课不同,安宁上辈子好歹教了大半辈子课程,又有启智丹在,调教一个小娃娃难度并不算大。 没见同安宁搭伙后,小胖肉眼可见地“聪明”了许多,起码没再被苦哈哈地叫过家长,也没捱过小皮棍。 然而这些,落在一旁的谢老三还有小陈氏眼里,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哪怕不懂这些,可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两口子就觉得异常有理。不愧是传说中的圣贤书。 至于有没有背错,怎么可能,没看一旁的小胖都直点头。 还说什么一字不错吗? 谢老三同一旁的媳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些什么。 夜里,谢家其他人已经打呼噜时,两口子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还是小陈氏率先开口,使劲儿推了推一旁的自家男人:“孩他爹,这些年咱们家也攒了些体己,要不咱们把三娃也送去书堂。” 说起来,这小半年姐弟俩的动作并没有瞒着人,两口子包括其他人也都是瞅见地。 不过之前还以为小孩子过家家,没想过真能学出点儿什么。 谢老三两口子的心思同早前的小林氏差不多,自家闺女身子差,多学着点,哪怕认个字以后多少还有些想头。 没成想,这俩孩子是真聪明。 拴子(小胖)那孩子可是说了,他们堂上几个人,有的学了小两年,还不如三娃呢! 小陈氏越想越睡不着,嘴里还不住念叨着: “也是,四丫跟三娃亲姐弟,四丫打小就聪明,连咱娘脾气那么爆的人,几个丫头里也就四丫能从娘手里讨到好处。” “三娃跟四丫可是亲姐弟,还能差了不成?” 对于自家女儿的聪明,小陈氏从来没怀疑过,毕竟之前的绣活儿,女儿看一遍就能记得差不离。 在她看来,这就是顶顶聪明了。 “他爹,要不咱们试试吧!” 不说秀才了,就算考个童生也行啊,日后跟徐夫子一样做先生也是顶好了。 再不济去城里做账房,也是吃香的很,想到今儿三娃的伶俐,小陈氏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但凡有机会,谁愿意娃子们一辈子跟她们一样,在地里扒食吃。 当然小陈氏心下还有隐忧,四丫这身子骨儿,除非兄弟能厉害些,要不然哪家愿意娶回去个祖宗供着。 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谢老三再一次翻了个身: “说的轻巧,你知道学堂里一年到头得花多少银钱吗?光是给夫子的束修,读书用的纸张,哪个不要银子。” “就咱们那点儿子家底,搁里头连个水花都砸不响。” 恐怕没等到学成那一日,家底儿都要砸光了。 都知道读书好,读书有出息,可这村里送去读地还不是那几家。 村长家啥条件,他家又是啥条件! “可咱们三娃这么聪明,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地里吧!” “咱们四丫以后怎么办?” 黑暗中,小陈氏恨恨地捶了捶自家男人的背,换来的仍是一声重重的叹气。 第二日,见两口子尤其是自家爹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安宁没有丝毫意外。 这年头,农家抗风险能力太低了,就那点碎银子,也根本赌不起失败的可能。 反正她要的,也压根不是这些。 那日之后,安宁只当无事发生,带着小弟继续趴在课堂外听课,回来手把手教着便宜弟弟读书,认字。 不过自那天之后,两口子到底有些念想,小陈氏不仅不再支应两个孩子干活,还时常特意给姐弟俩创造安静的环境。 连素来爱支使人的老陈氏分配活计时,都选择性的把三娃给漏了过去,偶尔有多余的鸡蛋,也会率先想着两姐弟。 谢大伯娘早前还说过两句酸话,结果当即就被谢老爷子狠狠训了回去。 嫁进来这么久,这还是老爷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当场就给谢大伯娘怵地,半天都不敢说话。 加上小陈氏也会做人,主动在厨房多干了些活计,谢大伯娘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素来吊儿郎当的谢老四偶尔从镇上回来,还会特意给两姐弟带点用废的纸张,虽然里面早已经半不能用了,安宁也乐滋滋地收了下来。 只心道,果然,这一大家子就没有真蠢的。 过年那会儿,谢老三特意给两人做了个沙盘,供两个孩子写写画画。为此还偷偷在借车的时候拔了村长家几根驴毛,想要学着人家做笔,可惜做出来软塌塌,笔尖分叉的厉害,不过安宁也不嫌弃。 照样拿着“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然而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安宁的“字迹”依旧愈发好看,直看的一旁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小胖连连叹气。 “四丫,你说啥时候我爹能认识到,这人跟人的脑袋,比人跟猪的脑袋差距都大。” 世上咋能有四丫这么聪明的人呢! 不过还好,他还不是最差地,瞅了眼一旁同样狗趴字的谢三娃,小胖突然间就有了莫大的自信。 “啧,宿主你说你这是图啥,要是“过目不忘”的是你弟,信不信,你爹娘就是砸锅卖铁都得把你弟供到学堂。哪里需要你这么辛苦。” 对自家系统的风凉话,安宁理都没理,径自趴在在木板前练着字,一直到在所有人眼中,眼前的字迹愈发规整,甚至跟书舍印的相差无几。 安宁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来。 第51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7 谢家村的日子平静又热闹。 俗话说三个妯娌一堂戏,那三个性子格外不同,又互不对付的谢家三位媳妇就是n场演不完的大戏。 今儿是老二家的偷懒,院里鸡屎没扫干净,明儿是老三家的又私藏家里贵重物品—鸡蛋,后天老大家的又偷偷拿东西补贴娘家。 总之,安宁可算见识到了,这年头,村里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扯着嗓子吵吵上半天。 就这还是顾及了房间内读书写字的姐弟俩,要不然,这家里还能更热闹一些。 一直到安宁现在一听到开场,基本上就知道下头基调。 动不动爱挑事儿彰显存在感的谢大伯娘,委委屈屈,因着底下没个儿子,总是硬气不起来,憋屈小白菜模样的二伯娘。还有已经进化成新型搅屎棍,回回恨不得直接将老二家的一脚踩死的自家亲娘。 偶尔还有从县里回来,给自家阿娘伸张正义,斗志昂扬,舌战群儒的谢家二丫。 总之,谢家这日子,大事儿没有,却也丁点不缺热闹看。 无聊地日子,偶尔吃吃瓜也算安宁为数不多的乐趣。 一直到三年后,安宁第一本手抄版《论语》以600文的高价卖到了县里的最大的书舍,清溪书肆。 这一重量级消息,在原本安静的谢家老宅瞬间炸开了锅。 “啥?大成子你说啥,六百文,就这一本书咋就这么多钱?” 谢老爷子手上草烟卷儿险些落到地上。一旁的谢老二更是连手上没放下的锄头险些砸到脚都没发觉。 听到钱,屋里头几个女人也忍不住扎住耳朵。 只当没瞅见这俩人的失态,谢有成依旧笑眯眯: “四堂叔,普通书是没这个价,但谁让咱们四丫这是写的好呢,人家书肆老板都说了,像这样的成色,以后送来多少都收。”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桃花县不大,县里能用的起手抄书的人家更是一掌都嫌多,大都有钱,有讲究的人家才用的上。 普通印刻板虽看起来死板了一些,但奈何便宜啊。在印刷术已经普及的大周,除非一些特殊书籍,一本书的价格大多也就在两百文以内。 当然有一点谢有成没有夸大,也不是所有“手抄本”都能卖出这个价。安宁这个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她刻意仿了早前在书肆中看到的,前朝一位书法家的字迹。 虽然以这个年纪的笔力,能有两三成真意已是极难,但在这个小县城内,却已经是极难得的上品了。 但这些,一辈子都在跟土地打交道的老谢家肯定是不懂的。 这会儿又见谢有成一脸热络地同四丫说话,临走前还不忘将足足有一掌高,被油皮纸裹地严严实实的点心往四丫手里塞。 油纸外头,甚至还能看“凤翔楼”几个大字的印迹。 当然,这几个字谢家人必然是看不懂的,但这熟悉的红印子,不就是县里最大的那家点心铺子吗? 显然,光是这一包点心,怕是都得要费上不少银钱。哪怕谢有成本人就在县里当着账房,亲爹又是村长,这些也不是随便能抛费地。 谢老爹连忙拄着拐杖上前: “大成子来回跑一趟不容易,咋能还要你的东西呢!” 还是这么贵重的点心。 一身同村里人截然不同的墨色长衫,谢有成依旧笑地和气极了,丝毫没有偶尔面对村里人,隐隐而生的傲慢: “堂叔客气了,石头这几年能有这么长进,还得多亏了阿宁,这点点心又算什么。” 石头,正是小胖的乳名。 就冲这一点,哪怕叫他再多添上一份束修,他也是乐意地。 何况没有四丫,他一个小账房,何德何能能搭上清溪书斋老板这条人脉。 单凭这个,一点子点心又算什么? “阿宁啊,以后想添什么,记得跟叔说一声就成,叔常日都在县里,方便地很。”离开前,谢有成还不忘跟安宁交代着。 “知道了,谢谢有成叔!” “对了,有成叔既然来了,这是上次给石头哥做的批注。” 从对方手中接过点心,安宁同样笑眯眯地从随身小书包里掏出一沓明显写满了娟秀字迹的纸张: “有成叔记得回去跟石头哥说一下,这个只是上面一小部分,下册还要等下次去书肆看完那本《大学经解》………” 方才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的对着眼前人嘱托着,语气不疾不徐温和得体,隐约还透着几分娴雅,半点不似农家长成的姑娘。 谢有成却没有半点意外。 心知眼前小姑娘说的看完,其实也就是整篇经解基本上已经完全记下来。 过目不忘,过耳成颂,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这样聪明到极致的人物。只要给了读书,见世面的机会,那是怎么成长都是不为过的。 早前自家儿子一脸信誓旦旦时,他还觉得儿子怕不是因着读书被揍地太狠,起癔症了。 如果不是石头肉眼可见的长进,他还真不敢信。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谢家,竟真能出这等人才。 如获至宝地将手里的批注藏进怀中,一直到回到家中,谢有成脸上还挂着笑意。 还是自家儿子有运道。 这头老谢家,晕乎乎地送走了谢有成,此时堂屋内,一大家子除了几个孩子外,几乎来的整整齐齐。 许是当家人过于激动,前屋内,一时竟然有些沉默。最后还是谢大伯娘率先开口: “爹,刚才大成子说的,这钱……” 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谢大伯娘就忍不住心痒痒,那可是六百文钱啊,大娃他爹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最多这个数。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老爹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下来:“眼皮子浅的混账玩意儿,这笔钱也是你能想的。” “我告诉你们,尤其是你,老大家的,四丫挣下的这笔钱,可都是要就留给姐弟俩读书的,日后家里谁都别想着伸手。” “谁敢伸手,别怪我老头子给剁了。” 说着警告的目光还不忘在老大两口子身上巡视着。 触及老爹的目光,谢老大头一次没有选择沉默,更没有向着自家媳妇,而是缓缓出声道: “爹放心,这银钱我们两口子绝对不会在伸手。就是爹,眼看三娃都读书了,大娃好歹是咱们家长孙,总不能大字都不识几个。”谢老大目光带着祈求。 不得不说,这年代长孙的分量确实重,谢老爹险些被说动,然而最终想到什么,还是摇了摇头: “老大,不是爹不疼大娃,只咱们家拢共就这么点底子,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哪里像是能成事儿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三娃跟四丫可是亲姐弟,四丫能这么聪明,三娃就算比不上他亲姐,也总比其他人好些。 想到这里,谢老爹声音也硬了下来,以一种几乎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放心吧老大,等以后三娃有了出息,还愁不能帮衬他大哥。” 谢老大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51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8 隔壁房间,听到这里,连安宁也忍不住为谢老爷子点了个赞。 人老成精不是说说的。 果然,她还是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夜里,不提激动不已,直呼老天开眼的三房两口子,谢老爹也是翻来覆去半响闭不上眼睛,半响还是悠悠道: “老婆子,你说四丫要是个男娃该多好,咱们老谢家怕是要飞了。” “可惜了,这祖坟的青烟,咋就就只冒了一半呢。” 老谢头甚至怀疑是他们平日里上香不够诚心,这才只落下了一半儿。 不过不论论谢家众人怎么想。 反正自那日之后,安宁生活质量飞速上涨。不仅手上捏着抄书得来的银钱,家里一应好的东西,也都紧着两姐弟来。就连偶尔换下来的衣裳,都有大堂姐谢大丫忙不迭地抢去洗了。 也不知大伯那天究竟跟对方说了什么,每日天刚大亮,谢大丫早早干完活就守在她旁边,又是帮着扫屋子倒水,又是帮着收拾房间。 甚至有时候安宁写字入神,回头就见饭已经被热好端到了手边儿。 在谢家其他人,哪怕是长孙大娃还在啃红薯的时候,安宁饭桌上就已经多了热乎乎的玉米面馒头。 偏这种差别对待,连常日咋咋唬唬的谢大伯娘都不敢说什么。 还有自家小伙伴小胖,也就是谢石头那里,有成叔更是隔三差五都要借着小胖子,给安宁带些县里新出的点心过来。 在空间里的点心宣告告罄前一天,彻底补上了这个缺儿,不过这回安宁总算不用偷摸着吃了。 还别说,这时代点心做的还是不错的,不比她现代吃的那些差。 轻咬了一口香甜可口核桃酥,安宁幸福地眯了眯眼。 嗐,来这里都三年了,她可算轻松一点了。 系统:“………” 围观了一切的统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这三年,宿主真干过活儿似的。 不用累死累活摆摊赚钱,不用下地干活,连衣裳都不用自己洗。农家女过成它家宿主这份儿上,统子是觉得它还是见识太少。 总之,折腾了小三年后,安宁这边日子总算走到了正轨。 而另外一头谢二丫可就倒霉多了,每天辛辛苦苦一遍又一遍分着绣线,眼珠子都熬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银钱还要尽数被老谢家搜刮走,三年来愣是一分没存上。 别说做生意了,兜里险些比脸都干净。 结果一回家,就见到舒舒服服,简直活成大小姐的安宁。 眼珠子都熬出重影了的谢二丫:“………” 无需多言,谢二丫当场就爆发了: “凭什么,这不公平!” “凭什么四丫的钱都能留着,我的就要全部上交!” 等看到自己碗里稀稀疏疏的红薯,和隔壁堂妹手里的玉米粥,谢二丫更破防了。甚至顾不得还在吃饭,手里碗筷重重甩在桌上: “凭什么,都是老谢家的孙女儿,她谢四丫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在外面辛辛苦苦为家里赚钱是我,她谢四丫什么都没贡献,凭什么!” 一想到谢安宁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的银子,谢二丫更气了。 可惜就算谢二丫再如何歇斯底里,这会儿家里愣是没一个人站在自己那头。连二丫她亲娘夏招娣都只是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一边跟安宁连连道歉,一边还要拉着自家女儿苦口婆心: “阿宁啊,你姐这是一时发症了,没旁的意思啊,你别跟她计较。” “二丫头,别胡闹了,你说你,跟四丫比什么!” 谢二丫:“???” 谢二丫僵着身子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娘: 啥意思,都是谢家女儿,她咋就不能跟四丫比了。 她娘的意思是,她连比都不配跟四丫比呗? 有这么侮辱人的吗? 这还是她亲娘,偏这会儿,桌子对面,一旁的安宁一脸“大度”,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思笑眯眯道: “二伯母放心吧,二堂姐就这性子,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她配吗? 看懂安宁的意思,谢二丫直气地浑身发抖,偏这会儿自家亲娘还一脸感激:“阿宁啊,伯娘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谢二丫:“………” 许是刺激过大,谢二丫一时不防,竟嘭地一声当场晕倒在地。 安宁:“………” 女主居然这么脆弱的吗? 真是…… 许是日子着实无聊,安宁难得有了想玩儿一把的意思,却不想对手实在过于脆皮。 算了,日后还是离远点看戏的好。 而见安宁放下碗筷,一旁的老陈氏还以为这是被二丫气着了。当下对无事生非,非要闹事的谢二丫更不喜了。等安宁吃完回房后还不忘吩咐一旁的谢大丫: “大丫啊,你妹刚才饭都没用多少,待会儿我回屋拿个鸡蛋,回头给你妹煮了送去。” 谢大丫忙不迭地点头。 至于还躺在地上的二丫。 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个人。 从头到尾见证这一幕的系统:“………”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识海中,统子忍不住哆嗦着嘴巴。 这有什么夸张。 执起手中羊毫笔,看着手中即将成型的大字,安宁不置可否。 这年代,读书人的分量有多重,尤其在乡下,只看村头柳家寡妇家就知道。 柳秀才去世这么些年,孤儿寡母,村里头有直接欺负到头上的吗? 没有,换做旁人,只怕连房子都守不住。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年谢家村日子还算不错,人没被逼到那个份儿上。 但不可否认,对于聪明人,尤其是会读书的聪明人,人天生就是带着几分敬畏地。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利益。 总之,一直到二丫满怀不甘地继续回县城当着牛马,安宁都没回过对方几个眼色。基本上不等对方靠近,大丫就已经上前将人骂走,老陈氏更是险些动了扫把,在对方又一次暗戳戳地瞪人时。 安宁的小日子照样活的悠哉。 一直到一年后: “闺女你说啥,让三娃去考试?” 第52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9 “三……三娃这才多大,总共也没读几年书,能行吗?” 话是这么说,谢老三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在自家闺女的脸上。一天农活下来,原本有些麻木的眼神此刻更是亮的吓人。 因着用力过度,手上还未编好的簸箕竹签狠狠扎在手心都没察觉。 知晓自家亲爹的激动,安宁也只是笑笑将手中的测试卷放下: “爹,成不成,总得试试不是。正好今年有成叔家的石头哥也要下场,正好能给小弟做个伴。” 最重要的是,有成叔在县里待地这么久,总有些人脉在,搭上顺风车,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是啊,得试……得试试!” “这万一……” 要真成了呢! 当然,后面的话谢老三愣是没敢说出来。 可饶是如此,手上的伙计也是再做不下去了。甚至之后的一整天,谢老三都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倒是安宁,轻描淡写地撂下个重磅炸弹后,径自没事儿人一样回屋习起了诗文。 夜里,老谢家一大家子再次聚到一屋。 “啥,考试?”谢大伯娘手上的针险些掉在地上,当即嚷嚷道: “这三娃才念了几年书,咋就考试啊!” 别净浪费家里银子了。 当然后半句,张氏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来的,只那表情,明显是也不咋信。 这科举哪里是那么好考地,只看村里教书的徐老头,也都快二十了,才将将考中童生。 早前的陆秀才倒是厉害,那也是十三四才中的。就这,人家还是在县里学堂里上过嘞。哪像三娃才多大,正经课更是一天没上过。 四丫再聪明,能有外头人家夫子厉害。 这般想着,谢大伯娘复又强笑着开口:“爹,三娃也太小了,要不咱们再等等。” 熟料谢老爹愣是连眼风都没往这儿瞟过,只目光殷切地往安宁这儿看了一眼,又狠狠吸了口旱烟。 末了,才沉着声拍板道: “既然四丫觉得成,就让三娃下场试试。” 说着又目光又往谢老大等人身上看了一眼:“三娃考试是咱们家的大事,你们做叔伯的总归不能干看着。” “爹放心,我这还有几两碎银子,待会儿都给三娃带上,要考试了,总归得归置些像样点的衣裳,再买些好点儿的笔墨才是。” 不等谢爹说完,谢老四当即就拍着胸脯积极保证道。 倒不是有多信三娃,但四侄女儿有多聪明,谢老四这些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既然四丫开了口,那必然是有几分把握的。 至于三娃没有夫子教? 谢老四更是嗤之以鼻。他才不像大嫂那个蠢娘们儿眼皮子浅,四丫要是不比徐夫子厉害,他谢有成这些年能这么殷勤? 他今年可都二十了,要是三娃侥幸能考中,说不得娶个城里媳妇也不是梦。 至于贴上去那些银子,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儿子,他就不信,他老娘能舍得教他吃亏。 有了谢老四开头,一旁的老大同样掏出了一两碎银,连向来抠抠缩缩的谢老二,都把压箱底儿的私房钱给拿了一半儿。 虽然也没多少,到底有个态度。 其实考试的钱,安宁还是有的,不过对几个叔伯出钱,安宁也没打算阻拦。 就像谢老头说的,小弟一旦考上,整个老谢家都能得好处。就算童生,在乡下也是有些分量的。 这年代家族血亲可不像现代那么单薄,一人有了出息,势必是要提携帮扶家里人。 总归日后关系摆不开,提前收点利息不好吗? 总不能啥也不干,擎等着沾光吧! 不过………安宁抬眼看了眼上首目光严肃,脸上却带着欣慰的谢老爷子。 老爷子来这一遭,未必不是想教小弟日后有了出息,别忘了家里几个叔伯们。 总之,这一晚,除了颇有微词的谢大伯娘,老谢家可以说分外和谐。 二月初,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意。谢三娃,不,现在应该叫谢琰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在家里一众人殷切的目光下,跟着谢老三一道踏上了去往县里的牛车。 十岁的男娃个子并不算高,勉强才到大人胸口的位置。然而此时谢三娃一身青色长衫站在人群中却格外醒目。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斯文秀雅之姿。 尤其同一旁的谢大娃,二娃站在一处,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家子的程度。 更是难以想象,早在四五年前,对方还只是个同二娃差不多仿佛的,流鼻涕小孩儿。 之前没有对比,如今一眼看去,谢大伯娘只瞧地眼眶都红了。 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这是在场所有谢家人的心声。 也是有谢三娃这个对比,安宁自己这些年并未太过掩饰行为举止的变化,因着循序渐进之故,并未引起众人怀疑。 读过书的人,四丫又这么聪明,没有变化才奇怪嘞。 时间就在一大家子焦急等待中缓缓流过。 一直到二月中下旬,县试结果公布,不出意外,谢琰,谢珏(小胖)二人名字赫然在列。 “四丫,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行人刚一迈入大门,还没来得及乐呵,小胖就兴冲冲跑了过来,对着安宁一脸激动道: “四丫你是不知道,总共五场经文,四首诗词,光是你划的重点,就中了一半儿还多。” 身后跟着的谢小弟猛地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四姐。 从小就知道他家姐姐厉害,但从这一刻起。谢小弟表示,他家四姐简直就是神。 太强了,要知道学堂里徐夫子也是猜过重点的,可是命中率别说他姐一半儿了,一道都没。 “好了,这话以后记得不要说了。” 看着院子外逐渐围起来的人,安宁轻咳一声,打断两人未尽的话。 说实话,对这个结果,安宁并不意外,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正儿八经当了一辈子老师,还曾经担当过国际赛事的评委,甚至出题人。 虽然科目不同,但对于考点的敏锐还是有的,何况这辈子还有启智丹这种利器。 这要是谢小弟都考不上,说句难听的话,还是趁早熄了上进的心思。 嗯,还好,目前小弟这根幼苗还是可以揠一揠地。 第53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0 虽然安宁拦的快,但身后紧随而来的谢家人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这下,一家子看向安宁的目光更是敬畏了。 乖乖,都是人,咋能这么聪明呢! 小胖他爹,谢有成更是恨不得把安宁直接供起来。知晓这位堂侄女儿喜欢吃点心,尤其是县里凤翔斋的点心,刚才大家伙喜气冲头忙着回来给忘了。这会儿反应过来,当即就催着一旁的小胖娘再去跑一趟,务必多买上些,趁热乎地。 顺带带着花生瓜子,给大家伙沾沾喜气儿。 还是安宁给拦了下来:“有成叔,还是别破费了,等石头哥他们考完府试再说也不迟。”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往往没什么定性,心性又易浮躁。真大张旗鼓热闹起来,怕到府试那会儿,心气儿上头,那才糟了。 到底在县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经提醒,谢有成果然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侄女儿说的是,瞧你叔,这高兴都昏了头了!” 安宁笑笑表示理解。 事实上这会儿高兴过头的哪里只有谢有成一个,向来肃着一张脸的村长此时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更别提一旁的谢老三,都这会儿了,人还晕晕乎乎好的,只知道咧着嘴傻笑,比一旁的小陈氏还不如。 最后还是谢老爹回过神儿来,忙将院里这一行人连带着村长一大家子往屋里带。甚至还吩咐起一旁的老陈氏: “三娃他奶,快去,把屋里早前酿的酒都带过来。今儿跟有根他们好好喝上一杯!” 要知道这时候酿酒可是要粮食的,可见宝贝程度,平日里便是逢年过节,那小半桶酒也没个开封的时候。今儿倒是舍得颇费了。 可见谢老爹今儿是真高兴。 两家人很是热闹了一宿。 第二天中午,小胖娘小李氏就带着一大堆东西上了门儿。 县里凤翔斋新出的点心,小姑娘家常日里喜欢的发绳首饰,零零总总一大堆,还有还有一匹明显价值不低的浅蓝色料子。 知晓对方的用意,安宁也没推辞,直接收了下来。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安宁笑着开口: “婶儿,上回能猜中只是运气到了,下回府试怎么样还不好说呢。哪里能次次这么走运。” “嗨,侄女儿这话说的 。这婶儿能不知道吗!宁丫头你就放心收着吧,就冲石头这回能中县试,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应当的。” 小胖娘忙不迭摆手叫安宁别多想。 要知道,徐夫子底下好几个学生,这次中的可只有她们家石头。 这靠的是谁,还用说吗? 拉着小姑娘的手,小李氏笑眯了眼: “哎呦,咱们宁丫头长这么好看,早就该多添些好衣裳才是。昨儿个儿去布庄,婶儿第一次瞅见这块儿料子,就觉得跟侄女儿你搭地很………” 村长家儿媳妇儿过来没避着人,何况两家早前这么大动静。有关小胖,还有三娃两人过了县试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不说听到消息的众人有多震惊,村长家的小胖还好,三娃可是一天正经课都没上过,这就中了? 别说村里人,连早前多少有些期望的谢家几房人都有些晕乎。 “四丫真这么厉害?” 东厢内,谢大伯娘一脸不可置信。 连一天正经学都没上,就能给三娃教过考试。 不得不说,这一刻,张氏是真的后悔,早知道就是拼着公爹不喜,也得把家里两个娃送过去。 就算大娃年纪大了些,这不还有二娃的吗? 一旁的谢老大沉默地抽了口旱烟。 三娃到底是亲侄子,论情论理,能通过考试,他这个大伯合该高兴才是。可瞅着隔壁满脸兴奋的老三,谢老大这心下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何况谢老大再傻也看的出,这家里真厉害的压根儿不是三娃,而是侄女四丫。 谢大郎只恨早前没教两个娃跟他堂妹打好关系。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隔壁老二两口子,即使这些年还是没能拼出个男娃。但不妨碍两口子幻想着,有一天他们家孩子也能跟老三家的三娃一样读书认字。 要是能跟三娃一样入场考试那就更好了。 因着这点念想,两口子对远在县里的二丫都多了些埋怨。 “孩她娘,你明儿记得跟三丫说说,别整天只知道瞎愣着。跟大哥家的大丫学学,有点儿眼力见儿去。”谢老二有些不耐烦道。 一旁的夏招娣忙不迭开口: “当家的,你也别怪三丫,打从上回老二那事儿,老三家的哪里愿意叫三丫过去。” 黑暗中,谢老二沉沉地吐了口气,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孽障。 夏招娣嘴巴嗫喏了两下,到底没有吱声。 不论众人怎么想,反正安宁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随后这段日子,为了小胖的前途,村长家可是下血本儿了,今儿点心布料,明儿瓜果鸡蛋,连家里刚宰了只老母鸡,都得给安宁这儿送来一大半儿。 便是两人再次出发前往府城那些日子,这些东西愣是没断过。 几次三番好东西喂养下,安宁都觉得最近气色好了不少。 不过安宁不知道的是,这些还是谢有成早前特意交代的: “这科举日后可不是这一回两回的事儿,你们在乡下不知道,这回县里名单出来。我特意打听了,除了咱们石头跟隔壁三娃,其他村里的人,那基本上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都是人家县城里的书孰。” “石头好不容易有这运道,咱们家里可万不能给儿子拖后腿。” 儿子都这么发话了,为了孙子的前途,村长媳妇哪里有不应的。 安宁咬着米糕,穿着新做的小裙子悠闲躺平的时候,顺安府,小胖两人正艰难地进行着考试。 府试不比县试,是需要赶到府城去考试,加上等结果的时间,不管两家人有多焦急,等三娃几人回来已经是五月底。 看着一行人脸上几乎压抑不住的笑意,两家人眼前同时一亮。小陈氏更是迫不及待地跑到跟前…… 等二丫一脸高兴的从县里回来时,面对的就是一脸莫名热情的村民们: “二丫,快些回去吧,你家有大好事儿嘞!” “二丫,你知道不,你弟三娃考上童生啦!” “三娃,这不可能!” 二丫下开口意识道。 话音落,本来想道一声恭喜的几人脸色瞬间变了。 第54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1 “不可能的,三娃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他,明明……”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丫脸色煞白一片,一路摇着头跌跌撞撞地往家走,嘴上还不住念叨着什么。 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众村民们骤然变化的目光。 大槐树底下,一个狐狸眼小媳妇眼珠子一转: “我瞅着这谢家二丫头,怕是都不知道三娃要考试吧?” 不会吧! 话音落,几个媳妇下意识对视一眼。 看来早前村里传的真没错,这二丫跟老谢家三房是真不对付。在老谢家怕也没多少重视。 “啧,这谢家二丫头真是。”其中一个小媳妇儿忍不住摇头: “白生这一幅精明像,都是一大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隔房兄弟姐妹不好了对自个儿有啥好处不成?” 其他人虽没说话,明显也是认同的。 只觉得这老谢家二丫头委实不是个聪明的,没瞅见连早前闷葫芦一般的三丫,这些日子都抢着帮自家堂妹洗衣裳吗? 没有理会一众村民的小话,二丫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家,迎接她的就是自家娘夏招娣满脸欢喜的目光。 一旁的老陈氏更是笑的牙不见眼,这会儿见她回来,愣是连眼色都没给二丫一个。不大的小院里,谢老爹大刀阔斧地坐在中间,遍是褶皱的老脸此刻仿佛都舒展了开来,周围全是一众老少爷们络绎不绝的恭维声。 一旁的谢老三径自晕乎乎的傻笑着。 整个老谢家仿佛所有人都是一派欢喜,只有她自己格格不入。 看着眼前的夏招娣,二丫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自家娘笑的如此高兴过,平素总带着几分愁绪的眉角都肉眼可见地松快了下来。 就只是因为三娃考中了童生? “二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帮娘看看,这花样怎么绣才能更好看些。” 听到脚步声,夏招娣抬头看了一眼,这才继续缝着手中做了一半的浅黄色绣边罗裙。 裙摆处还有悉心绣上的竹叶纹。 在绣坊做活久了,二丫自然能看出,这匹料子怕是价格不低。二丫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开口: “娘,这衣裳是给我跟妹做的?” 夏招娣缝衣裳的手顿了顿,继续头也不抬的绣着手中的罗裙: “这颜色你们哪里能穿,还得阿宁瞅着白净,穿这颜色才好看哩!” “所以你就宁肯给四丫买这么贵的料子做衣裳?都不舍得给亲闺女买件便宜的?” 看着手边已经磨的发皱的袖口。 想到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做活,给家里挣钱,谢二丫颤抖着嘴唇,漆黑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被自家女儿用这种语气质问,夏招娣也忍不住脸色一变,随即又不知想到什么,语气也软活了下来,依旧细声细语道: “娘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妹,二丫你在县里怕是知道,打从你堂弟中了童生。咱们附近十里八村儿上门儿给大丫提亲的不知道有多少!” “连县里都有人家上门儿来问呢!” 夏招娣这会儿倒没有说大话,童生虽然不算什么,可将将十岁的童生即便在县城里那也是稀罕的。 基本上只要不出岔子,日后一个秀才没跑了。 总有人家乐意往里头下注。 这不,三娃一行人回来才几天不到,上门提亲的人险些连门槛都踏破了。个个家底不低,起码也是有十来亩良田的富户。 比之前给大丫说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肉眼可见的好处,夏招娣丝毫不觉得她殷勤点儿有什么错处。 这时候不打好关系,等以后人家真飞了,这种料子说不得你巴巴凑上去人家都嫌弃。 也不看看连向来爱计较的大嫂,昨儿个还特意回娘家换了只母鸡过来,就怕四丫跟三娃以后吃不上鸡蛋嘞。 可这看在二丫眼里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反正你就是觉得你女儿我以后永远比不上她谢四丫是吧!” 夏招娣没有吭声。 可那意思很明确,这不明摆着的吗? 嘭地一声把大门甩上,二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夏招娣手上活计顿了顿,到底没有追出去。恰好这时候三丫刚洗完衣裳回来,四月份儿,河水还是有些凉的。见三丫手上微红,夏招娣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针线,上前心疼的将女儿的手捂在怀里。 “三丫啊,手还冷不冷啊!” 三丫乖巧的摇了摇头,接着又伸出手心,里面赫然放着几颗大红枣,还有两小颗麦芽糖。 “这是四妹刚才给的,说谢谢我帮忙洗衣裳。” “给你的,你就留着,以后慢慢吃。”说着又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别被人看到了。” 见三丫将东西塞到口袋,夏招娣这才继续忙着手中活计,边忙还忍不住笑着看了一旁乖巧坐着的闺女一眼: “等娘给你堂妹衣裳做了,剩下的料子正好还能给咱们三丫做件短衫。” 溜达着路过西屋,看到这一幕的安宁忍不住挑了挑眉,想到刚才风一般狂奔出门的便宜堂姐。 等好奇问了自家统子才知道,哦,这位又去偶遇柳家那位了。 话说这会儿这位柳文才也才十二岁,连童生都还没中呢!听说这次府试这位柳家的也去了,不过只是没中而已。 原本安宁还以为柳文才这次连府试都没中,比同村的三娃跟小胖都不如,这位便宜堂姐多少该卸下点光环。 结果就看到一脸绯红,正一副春心萌动模样的谢二丫。 安宁:“???” 恕她眼拙,这柳文才,难不成是什么绝世大美男吗? 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但凡有那等美貌,也轮不到村里的小丫头。 柳文才面相最多能称上一句周正,不过因着常年读书,加上清秀的身型,这才多久几分斯文。 瞅着这姓柳的变着法的打听老谢家,尤其是三娃功课上的事儿,偏偏谢二丫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关于安宁的只言片语,回回话到这头,就立马想方设法给岔了开来。 直把姓柳的气的脸色发青,还不得不竭力维持自己的文雅面容,偏生便宜堂姐本人还毫无所觉。 直把看戏的安宁看的嘴角抽搐。 嗯,这么看来这俩真是好生般配的一对呢! 就着小胖娘刚送过来的,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安宁瞅了小半刻钟果断关掉监控。 对于丑人,每一次细看,都是对眼睛的一种侮辱。 少了二丫一个,也不耽搁谢家一大家子乐呵呵的吃着晚饭。期间老陈氏更是丝毫不带掩饰地将两只肥大的鸡腿,还有大部分肉分到了姐弟俩碗里。 连常日里最爱挑刺的这大伯娘,这会儿也不再说什么。 打从三娃考中童生后,许是见到了希望,又或者从中看到了好处,总之,老谢家最近连吵嘴都少了大半。 尤其在大丫定上了个镇上杂货铺老板家的小儿子,谢四郎婚事有望后。 唯一一点不好的: “哎呦,是阿宁过来了,这是你大根叔昨个儿去山上摘的野葡萄,正新鲜着呢……” “宁丫头啊,你四大爷今早刚从沟里掉上来几条草鱼,正儿八经有小半斤呢,待会儿叫你叔去给你送去一条………”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亲戚,跟你大娘客气个啥呦!” 作为宅女,乡下又免不了有很多脏东西,所以一般没事儿。安宁是很少出门转悠的,就这也架不住村里人的“热情。” 回回出门儿手里都会被塞上一堆东西。 刚开始统子还不明所以来着: “宿主,这些人想干啥,难不成是想让宿主帮忙也教她们家孩子念书?” “怎么可能?这年代,能买的起书,用的起笔墨的有几个?” 安宁无语摇头。 连她跟自家老弟当初用的还大多是沙盘之类,要不是有小胖这个大款帮忙,后来又有了抄书的收入,压根不可能供得起日常笔墨的耗费。 “那是为啥?” 统子是真好奇了。 要知道考上童生的明明是三娃,可这些人明摆对自家宿主还要更热络一些。当然,对才十岁的童生小弟,也热络来着。 “因为乡下没有新鲜事儿,更没有秘密啊!” 嚼着刚不知谁送来的青枣,安宁不以为意。别以为村里人眼睛就不利了,或许之前没想到,但只看村长家这些日子的态度,就知道这里头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哪个。 “事实上,对于有能耐的人,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交好。” 第55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2 “哪怕暂时还没有所求,大多数人也会下意识就会向地位高,亦或者厉害的人表达善意。” 这不是势力,本能而已。 统子似懂非懂。 安宁的日子照常悠闲平静。见识到了考中童生带来的巨大好处,无需安宁多言。谢小弟就自发刻苦了起来。 连一旁的小伙伴小胖也是一样。 小孩子也是有虚荣心的。 少年童生带来的不仅是光环,众人殷切之下,还有前所未有的压力。 尤其对两人而言,没有县里私塾那优越的环境,心下难免有些惴惴。 在安宁还在不紧不慢看书练字时,这俩人简直都恨不得头悬梁 ,锥刺股了。 好在“辅导老师”安宁确实给力,又有谢有成为了自家儿子,想尽办法通过书舍这层关系想方设法为几人搜集书籍资料。 终于在两人考中童生的第五年,谢小弟十五岁,小胖十七岁这年,两人双双考中秀才。 秀才不同于童生,在大周朝是有专门衙役前来报喜的。 伴随着阵阵锣鼓之声,喜报响起的那一日,无疑整个桃花村都炸了起来。 “啥,你说真的,三娃真中了……” 在一众村民的恭贺声中,谢老头当场激动地险些晕倒,要不是身后谢老大着实给力,怕是当场就要栽倒过去。 匆匆赶回来的谢老三更不必说,哪怕在榜上已经确认了好些遍,这会儿依旧晕乎乎的,一直到县衙里差役一遍遍念出名字,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在一旁谢有成的提醒下忙不迭地拿出早早备好的赏钱。 小陈氏更是抓着安宁的手连连喊着老天保佑。 一直到报喜的差役人都走了老远,两家人还处在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之中,连一向能说会道的谢有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安宁拼命阻止,怕是当场能给小整个辈分的安宁磕下头。 “阿宁啊,日后有啥事儿只管知会一声,你有成叔绝不推辞。” 这一刻,连惯爱捻酸的谢大伯娘都忍不住高兴地擦了擦眼角。 跟童生只有一个名头而言。秀才对一个农家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一大家子日后都无需受到傜役之苦,意味着可以免除整整二十亩良田的税收。同样意味着一家子不是连一个小地主,都可以随意欺压的社会最底层。 有了冤屈,凭着秀才这个身份,起码不会连申诉都找不到门路。 小胖和谢小弟两人,日后哪怕前途截止于此,也能安安稳稳在县里当个一辈子受人尊重的教书先生。 社会地位,人脉关系比在场所有人不知道高出多少。 说一句阶级跨越也不为过。 尽管都说什么穷秀才,可事实上呢,只要愿意放下虚无缥缈的身段,秀才即使做不到富贵,可衣食无忧却也是很容易的。 “真好啊!咱们老谢家,总算有出头这一日了!” 已经七十多岁的太叔公被人颤颤巍巍搀扶过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却还是坚持着在一众族人殷切的目光下,定下了来日开宗祠的良辰吉时。 这时候人们大多聚族而居,比如眼前的谢家村里,光是同一个姓氏就足足占了八成往上。 一族之内同时出了两位秀才,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整整半个多月,谢家小院的热闹都没停过。比之前考中童生时,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包括谢四叔在内的一家子脸上笑都快笑僵了。 安宁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这么些亲戚。她娘小陈氏那里尚且不算。已经嫁出去的大丫这次不仅自个儿带着一双儿女回来,还带着身后一大家子。大姐夫态度更是殷勤了不知多少倍,光是手上带的礼,两只手都险些拿不下。 短短半月,光是各处收到的礼,足足有小半屋还多。 不止有各路亲戚,大头还有谢家村附近的小地主们。 这些年读书用到的花费,可以说仅一夜就已经回本了大半。 怪不得都说这年头农家子弟读书,与赌博无异,赌赢了名利皆收,输了一无所有。 安宁轻抿口递到手边的果茶,继续着手上还未完成的画作,对屋外的热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倒是一旁的三丫,眼中激动都快溢出来了。帮着磨墨的功夫,眼睛都止不住往外瞧。 整整大半月,谢家上上下下的亢奋劲儿都没消停过,尤其在得知谢小弟两人还曾被县令召见,更是被允许入县学听课。 “真的,儿子你真见到县太爷了!” “县太爷长啥样,是不是特别威风!” 一大家子人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的孙儿(儿子)。 十五岁的谢琰已经成长为半大少年,起码个子比之谢老三也差不得什么。因着自幼读书身上自有一股斯文气,加上人长得俊秀。一袭青衫,眉眼含笑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温雅公子。 三言两语就将一家子哄的找不着北,刚回来的谢小弟却没有在堂屋内停留。而是迫不及待地来到书房,见到正伏在案上,气定神闲练字的安宁时,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阿姐!” 谢小弟忍不住巴巴地唤了一声,刚才的温雅公子秒变委屈小巴狗。 天知道他跟小胖今早有多慌,外头人人都称赞他是少年秀才,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光是这两天在县学听课,他就发觉光是县学里,比他聪慧,记忆里,反应能力在他之上的不知凡几。 同样有这样感受的还有小胖。 在这其中,他跟小胖可以说连中人都算不上。 可那些人至今还是个童生,而他,还有石头却已经是秀才了…… 姐弟俩相处多年,只一眼安宁就瞧出了对方的心思,不由有些好笑: “怕什么,难道小弟你的秀才之位难道不是自己努力多年,凭真凭实力考来的吗?” “要不是阿姐你押题押的好,我跟石头……” 谢小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就这,他俩名次也只是稍稍靠前,整体还是处于还中游的位置。 要是他姐自己上,别说案首了,怕是举人也不在话下。 “那又怎样,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安宁显然不以为意。 “你怎么不说,他们那些人从小条件优渥,人家师从的还都是顶顶有名的举子。” 谢小弟嘴角一抽,跟他讲师从,论老师,哪个有他姐厉害。 简直了,因为对照组过于逆天,谢小弟小时候还一度怀疑自己其实是个蠢蛋来着。 要不然再复杂的一本书,阿姐只要一遍就能完全记住,甚至倒背如流。而他,一篇文章都要背上好一会儿。 要不是身旁还有个差不多的石头比着,都要被打击自闭了都。 “对了,姐。” 跟姐姐絮叨了几句,谢小弟紧张的心情方才缓解了些许。这才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谢小弟重重拍了拍手: “我跟石头在县里认识了几位同窗。楚兄他们还说我们桃花村能一次出两位秀才,必然人杰地灵,过两日就要过来玩儿呢!” 谢小弟一脸兴致勃勃,显然对口中的同窗极有好感。 安宁:“………” 人杰地灵………当县里那些公子哥们什么没见过,不知道村里是啥样吗? 傻孩子,被人卖了还给人巴巴地数钱呢! 再次确认了,读书或许可以长见识,但智商? 嗯……还是算了吧! 将仿画的垂钓图最后一笔落下,安宁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第5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3 翌日,天还未亮,谢家小院儿就热闹了起来。 老陈氏一身靛青色长衫,头戴吉祥如意云纹抹额,头发整齐盘在脑后,整张脸红光满面。若非手脸上多年劳碌留下的痕迹,和怎么都直不太起来的腰。 乍一看,还以为是县城哪家的富贵太太。 一旁谢老头同样也是如此,连新年都没舍得穿过的葛色长衫正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手上时常戴着的旱烟也不抽了,正时不时巴巴的往门外瞅上一眼。 堂屋外,传来老陈氏中气十足的叫嚷声: “哎呦,老大家的,你这作死的呦,不是一早就叫人收拾了,这桌子角咋还有灰呢!” “老四家的,瞧你这穿的是个啥,还不赶紧去换换,还县城里的姑娘嘞,咋连打扮都不会。可别让人家城里公子们笑话了。” “三娃这可是头一回带同窗过来,你们可都得给我警醒着些,要是待会儿谁敢在三娃同窗们跟前丢了人,看老娘我晚上不收拾死她!” 眼看日头越来越大,堂屋内,老陈氏神情也肉眼可见紧绷了起来,连一旁的谢老三夫妻俩都得了几顿排喧。 好在,未至晌午,一行人已经到了村口。 接到村里小娃的报信,老陈氏原本吊着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小院内,很快传来几声陌生的交谈,还有谢家几口子略显僵硬的招呼声。 “宿主,你都不打算出去露个脸的吗?” 听着屋外传来的动静,系统下意识往门外探去,一直到几人相携进了书房,都没见自家宿主有所动作。 显然并不打算跟这些人碰面。 统子:“???” 难不成它猜错了,它家宿主这次费这么大力气让两个人同时考上秀才,引起这么大反应,图的不就是今天吗? 而且它没看错的话,眼前这几个人,已经是县城里条件最好的人家了。 它刚才可是悄摸摸听到了,这几个人在书房,说是过来访友,可是话里话外都在忽悠傻弟弟,打听的对象也都是自家宿主。 在统子看来,以自家宿主的美貌,但凡露个脸,再露出一丢丢才华,啥事不都解决了,以后也不用在乡下吃苦。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到几人离开,自家宿主愣是没出这个门儿。连午饭都是小陈氏特意送来的。 统子:“???” 见安宁如此,原本打算叫三丫多少露个脸的夏招娣也忙不迭地把闺女叫进了屋内。 虽然不晓得这么好的条件,四丫为啥不动心,但凡是跟着聪明人走总归是没错的。 房间内,安宁依旧描摹着手中的画卷,听到几人离开,连头都没抬上几下。 任由某只狗子在识海里急的蹦蹦跳跳。 然而就在这日之后,出乎所有人预料: “啥,你说啥,这些都是想给我家四丫提亲的?” 接待完一连串嘴角生花的媒人,听着这些人一个赛一个的好家底儿,小陈氏整双眼睛都成了木鱼状。 同样木鱼状的还有一旁的老陈氏,以及老谢家一众妯娌。 半响,小陈氏才勘勘回过神儿来,一双手紧紧抓着自家婆婆的手: “娘,娘,我刚才没听错吧!” “这……县老爷家的二公子,林老爷家的大公子,还有县里张举人家的侄子,楚老爷家的……” “这些……这些……”艰难地把人选念出,小陈氏嘴角都泛着哆嗦: 基本上县里有名有姓的人家都全乎了。 “这些都是想给咱们四丫提亲的?” “这……人家咋能能看上咱家呢?” 倒不是小陈氏看轻自家女儿,只哪怕她在觉得自家闺女千好万好,但归根结底,结亲结的也是门当户对。 她家有啥? 除了三娃这个秀才外啥也没有。 可上头那些人的家底儿,真能把她们家一个秀才放眼里吗? 这些日子给三娃提亲的也不是没有,跟上面可差好几档呢! 不说县太爷了,那可是父母官儿啊。 何况刚才那些媒人可是说了,这里头林老爷不仅在桃花县顶个富贵的,在州府也是数的上的有钱人家,亲堂兄更是在京城当大官的,常日里连县老爷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这张举人家更是桃花县数的上的书香门第,上一辈可是出过进士的。如今虽不若以往,家里却也不薄,不仅有县里唯一的举人,族里光是秀才都有足足三位。 不说以前,哪怕现在三娃做了秀才,这些人家也是她们家脚底儿都够不到的。 “娘,这里头些人,不会有啥毛病吧?” 不知想到了啥,小陈氏一脸紧张的拽着自家婆婆的袖口。一时间连不行,冲喜,种种乱七八糟的都想到了。 整个人越发抖了起来。 可惜老陈氏又哪里见过这场面,这会儿比小陈氏还不如,整个人都泛着晕乎呢! 倒是上首谢老爷子还有点神智,当即就将人喝了一通: “没眼色的,混说什么呢,有好人家看上咱们四丫不是好事吗?别净瞎想些有的没得。” 说着上首老爷子又深吸了口气,这才沉声道: “你们也不好好想想,上头这几个,可不就是上回来咱们家做客那几家公子哥儿吗!” “人家好好的大家公子,哪里像有事儿的。别被人听去了,尽给咱们家招祸!” “啊这………” 听自家公爹的话,想想那天那几人的姓氏,小陈氏猛地拍了拍大腿: “还真跟上头这些人对上了!” “呦,这是上回过来就看上了咱们四丫?” 一旁偷摸听着的谢大伯母眼冒金光,当即砸吧砸吧嘴: “也是,咱们四丫长得多俊呢,整个县里怕是都没这么俊的人儿呢!整个人往那一站,跟幅画似的,哪家小年轻不迷糊!” 啧,这年轻人,谁不看脸呢! 不过张氏可不管有的没的。在她看来,这上头哪家公子,这亲结地都不亏。 有这些大户做亲家,她家二娃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可惜大娃了,要是再等上两年那就好了。 谢大伯娘兀自扼腕着。 想到那天那几位公子的家世品貌,一家子面上不由带上了十二分的激动: “还是三娃聪明,还知晓把人往家里带……” 只是话到嘴边,小陈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不对啊,那天四丫压根儿没出来过啊!” 第5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4 对啊,一旁的夏招娣同样点头。 为了三丫,她可是一直盯着的,那些人从来到走,四丫压根没露过面儿。 这咋看上的? 老谢家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一旁的老四家到底见识长些: “许是人家从哪里听说了咱们四丫聪明呢?” 谢大伯娘下意识脱口而出: “聪明咋就这么值钱?” 面儿都没见过,直接连官老爷家都能看中了。 一旁的谢老四家轻啧了一声,显然瞧不上自家大嫂这个眼皮子浅的: “这聪明是不咋值钱,但聪明到咱们四丫这份儿上,又会读书,那简直可不要太值钱了!” 要不然,村里两个秀才公是咋来的? 就这,她那位四侄女儿都还一天正经学都没上过呢,光凭书舍那些书都能教出俩秀才,那脑子得聪明成啥! 过目不忘,状元公未必能有这本事。 她可是听说了,没认识她家四丫以前,村长家那位书念得可不咋的。见天儿的被谢有成提着棍子撵呢! 要不是这等人物,谢四婶儿心知自家高攀不起,也拿不住,这试问谁不心动啊! 娶个媳妇,自家可是至少能添上几个秀才。更甚者,在谢四婶儿看来,给四侄女儿多点时间,多看点书,举人也不是不能想。 运气再好一些,生个跟四丫一样的聪明娃,那简直青天白日,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爹,娘,放心吧,人家县里大户人家可聪明着呢,哪能做亏本买卖!” 好像也是……… 谢家人面面相觑,倒是小陈氏猛地松了口气。 哪怕小陈氏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也知道这容貌最是靠不住,比起看中闺女的长相。看中闺女的聪明反倒能叫小陈氏更安心些。 反正,她家闺女聪明可是真真的。 在小陈氏看来,这世上就没有比她家四丫更聪明的人了。 “那现在……这么多人家,咱们咋选啊!”一旁的夏招娣弱弱开口。 问题是这选了一个,其他家不会得罪吗? 谢家人:“……” ***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一旁的统子。 看着眼前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有预料的宿主,半大的狗子一脸恍惚: “宿主,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连面儿都没露,就知道这些人会争着抢着上门提亲?” “这算什么厉害。” “利益够了,其他的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将手中的字画放下,安宁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不是关乎自己未来的婚姻大事。 婚姻,尤其是古代婚姻的本质本身就是利益互换的过程。只要你的带来的利益足够。 长相,性情,这些又算什么。 所以她为什么要露面,又为什么要上赶着。 这个世界从来是现实的。 倘若她今天只是个毫无依仗,更带不来丝毫利益的农家女。纵使再美貌非常,这些人也断不会动上门求亲的意愿。 说实话,美貌重要吗?无疑自然是重要的,但事实上在越小的地方,美貌的转化率反倒是最低的,更甚者趋近于无。 若论容貌,那些专门调教出来的扬州瘦马不美吗?可在这个时代,谁又真把这些人当回事了。 如果她没有如今这份头脑,就算今天谢小弟依旧考上了秀才,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嫁一个同样清贫的秀才,一辈子辛辛苦苦为其操劳,打点家业,生儿育女。还要防止日后得势后成为看一眼就难受的糟糠妻。 或者一个投机的小地主,小商户,整日操劳,还要把自己的一切交给托给男子的良心,和弟弟的出息? “那个,其实宿主如果不想成婚,也不是不行,你可以自己开学堂,就像上辈子辅导班那样。肯定很多人愿意的!” 识海内,似乎察觉到自家宿主心情并不那么愉悦,统子突然开口道: “以后说不定是个受人尊重的女夫子呢!” 停下笔,安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不说这里苛刻的男女大防,统子你就说,在这个年代,有几个男子愿意承认自己是被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教导成才? “或许前途渺茫之下他们自然可以俯首。” “但统子你说……” 执着手中墨迹未干的画作,安宁语气轻快: “如果有一日,那些人当真功成名就,是会感谢我这个教他们成才的小女子,还是觉得我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们过往史上的污点,想方设法的抹除呢?” 安宁语气轻松,一旁的系统却听得寒毛直竖。 “不……不至于吧!” “可小胖和你弟不是挺感激的吗?” 村长家直到现在还不间断给自家宿主送东西呢! “嗯,他们现在确实挺感激的。” 安宁点头,对此并不否认。 统子:“……” 怎么感觉怪怪的。 “而且别忘了,不论是小胖,还是小弟,我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在。长姐教导幼弟古为佳话,并不会成为某些人的谈资,但别的,你确定吗?” “好……好吧!” 狗子猛地摇了摇头,后来想到什么,又打起精神来,拍着胸脯保证: “宿主放心吧,我这几天一定会把上面这几个人好好查查,绝不会教宿主你掉坑里的。” “对了,宿主,刚才这几个人,你有偏向的吗?” “嗯……那就帮我好好查查那个林家吧?” 安宁没有丝毫犹豫道。 “林家?商人,我还以为你会选那个张家呢!” 统子不由有些诧异。 书香世家,感觉还挺符合自家宿主调性的。 至于庞县令家,一共一嫡一庶两子,嫡长子已经成婚。剩下的是哪个显而易见。自家宿主最讨厌麻烦,想也不大可能。 话虽如此,统子还是麻溜地先去查了林家的资料: “宿主,林家跟你提亲的是他家嫡长子,林修远,今年十八。 家里除了两个庶出弟弟外,还有一个已经嫁人的长姐。林家早年布匹生意起家,咱们县目前大布庄基本上都是他家的,州城那边经营的好像也不错。光是庄子都有好多个。” “嗯……这家财产倒是确实挺多的。在整个府城都数的上。林老爷那位堂兄早年中进士后靠着一张脸娶了个厉害媳妇,这些年官途也一直不错,现在已经是四品大理寺少卿。有他罩着,目前林家发展蛮安稳的。” “不过他家每年要给京城堂兄那边送上好一大笔银子呢!” “而且宿主,他家好像普遍没啥读书天赋,跟你提亲的那个林修远,十五岁才中了童生,之后那么好的资源,京城堂叔那边也经常给送一些资料啥的,县太爷为了巴结还特意把他安排到县学,就这连个秀才都没中,啧………” 统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底下两个弟弟更废了,这会儿童生都没中,早早领了铺子被踢出去了。” “不过林修远这个人商业能力挺不错的,经手的生意目前发展良好。手段比他爹还凌厉一些。” 倒不用担心是个败家子儿。 就是天赋没点对地方,宿主嫁过去,官夫人估计是不可能了。 “倒是张家这个,虽然只是旁枝。还是有些家底儿的,书香世家教育资源丰富,而且小伙子好像天赋真不错,十六岁已经是秀才了。如果有宿主帮忙,以后举人进士未必不能想……” “不必了……” 听到这里,安宁果断选择拒绝,在小陈氏一脸纠结地过来询问意见时,安宁更是直接开口: “娘,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这位林公子……” 第5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5 林家人来的很快,基本上前一天老谢家这头刚同媒人暗示过意思,第二天晌午尚还未至,几辆装潢富贵的马车就已经浩浩荡荡来到了谢家村口。 农闲时节,大槐树底下,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唠着闲话,甫一见这场面下意识便要伸着脖子去瞧。 见马车丝毫不意外地停在了老谢家门口,众人眼中下意识闪过艳羡。一个端着碗的老爷们下意识道: “瞧瞧,这秀才公就是不一样啊,这才多久,老谢家这门边儿都跟镶了金子似的,时不时都有贵人来这一遭……” “这还得是读书好啊!” “可不是嘛!” 说到读书的好处,一群人纷纷附和,然而真到要送自家娃读书,人群中却又逐渐鸦雀无声。 倒是有伶俐的瞧出了端倪,心道明明同是考中了秀才,这村长家就是不如老谢家得县城里贵人的眼。 想到这些时日络绎不绝的媒人,几个媳妇儿对视一眼,心里约莫有了数。 一行人到到达老谢家正好晌午时分。 为首的林老爷是个面容和气的中年男人。 不大的堂屋内,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这家人明显的拘束,径自乐呵呵的同谢老爹唠着嗑,哪怕此刻一身锦衣绸缎,也瞧不出丝毫盛气凌人的架势。 到底是将生意做到整个州府的人才,林老爷显然尤会说话,短短一小会儿不到,谢老爹就已经被哄地放下了不自在,一口一个林贤侄叫地亲热。 倒是身后的林夫人瞧着眼前明显狭小的房屋,还有周遭明显简陋的陈设,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嫌弃,却还是在林老爷看过来时,硬生生端着一张笑脸同一旁的小陈氏几人说着话。 至于林修远,这会儿正由还处于懵逼阶段的谢小弟招待。 说实话,乍一听说眼前这人想娶走自家姐姐,谢三娃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 啥!居然有人敢娶他姐?真勇士啊! 虽然自家姐姐确实美丽又聪明不错了,但是那头脑天与地的差距,经常处一块儿真能受得了这打击吗? 这一点,经常被迫作为对照组的谢小弟最有发言权,有时候自家姐姐只坐那儿淡淡瞅他一眼,他都觉得自个儿跟被扒光了衣裳站在太阳底下。 心里头啥秘密都剩不了一个。 读书的时候更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背了一大晚上,结果第二天醒来还忘了一半。结果一转过头,对面自家四姐只瞅了几眼,念都不用念一遍,时隔好几天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正常人这谁不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也是因着这个,这些年哪怕村里村外再多恭维声,包括如今成了少年秀才,谢小弟愣是半点都没飘起来过。 毕竟小时候的蠢蛋认知已经深入人心。 心下这般想着,谢小弟面上不觉带出了几分。 自小跟在自家父亲身后,最擅察言观色的林修远:“………” 好在书房的位置离这里并不算远。 “咳咳,那个我姐这会儿就在书房……” 说完这句话,谢小弟登时停下脚步,异常自觉地守在门外当起了门神。 林修远眉心一跳,手中折扇下意识握紧了片刻,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浅碧色的身影。 兰芬灵濯,玉莹尘清。 向来对诗词歌赋最是头痛不已,然而见到眼神人的那一刻,林修远脑海中却下意识出现了这句诗词。 “林公子!”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略带清冷的声音,正对着眼前女子似是含笑的目光,林修远这才回过神儿来,忙不迭地执手一礼道: “谢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不必客气,林公子请坐。” 将手中长卷收起,安宁随手指了指书案一旁的空座。 听不出对方方才到底有没有生气,林修远多少有些懊恼方才的不够得体。 只是谁能想到呢,不过一农户人家,竟然当真能生出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气度比之京中几位堂妹也不差什么,甚至还要更胜一筹才是。 不过想到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林修远又不那么意外了。 聪慧到这种地步的女子,又怎可以常理度之。或许也只有这样的气度,才配的上这份聪慧灵秀。 “谢姑娘……” 林修远抬眸,只见眼前的少女神色温和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清雅。即便此刻面对他这个外男,面上并无寻常女子的娇羞之色。 林修远瞬间便明白了。 依着对方的聪慧,恐怕早就明白林家,包括县里这些人家上门儿求娶的目的为何。 如果说早前他或许会觉得,选择他林家是谢家长辈的意思,那么现在,林修远很清楚。 事实已经很清楚,这必然是眼前之人自己的选择。 林修远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试问他林家,有什么值得眼前这位姑娘另眼相待? 自家人知自家事。 诚然林家是有钱没错,可县城里同样上门求娶的张家也同样能让人衣食无忧。而且比起身为商户的自己。明显作为传承数代书香门第的张家明显更为清贵一些,也更加符合对方才女的身份。 自己比对方强的…… 电光火石间,林修远已经从袖口中小心掏出一幅收藏的极好的画作,双手奉至眼前之人跟前: “这是……前朝吴大家的春日图?” 看着眼前熟悉的画作,安宁难得有了些兴趣: “姑娘好眼力,不瞒姑娘,这幅图是再下这阵子特意寻来的………” 见眼前女子眼中眉目微动,林修远微松口气后,忙继续开口道: “上次受有幸受谢兄所邀,过来此处时,曾有幸在桌上见过一幅画作。当时只觉得其中笔墨尤为眼熟,还是回去后方才发觉,与再下曾在书舍中购置的一幅画作颇为相似!” “猜到是姑娘的笔墨,今日这才特意将这幅真迹一道带过来,还望谢姑娘莫要觉得再下多此一举的好!” 眼前这人说的轻易,可谁都知道,吴大家的作品,哪怕其中并不算出名的画作,怕也并非易得之物。 对于聪明人而言,有些话,无需多言。 安宁抬眸,看着眼前明显带着紧张的青年: 不得不说,当初仅凭一张脸就使得京城高官之女下嫁,林家人容貌确实颇有些可取之处。 眉目锋锐,眸若寒星,是一种偏于英气俊朗的长相,不过举手间过于娴熟老套的举止,削弱了这份少年气。 在对方略显忐忑的目光中,安宁伸手,从对方手中将画作接过,素来带着几分清冷的眉眼突然微微弯起: “多谢林公子费心,这幅图于我而言,确实颇得心意。” 第5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6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林修远这才恍然发觉,手心上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些许汗意。 一直到回到家中,脑海中依旧浮现着刚才那一幕幕,眉目清冷的,隐隐含笑的。 林修远自认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甚至来之前他已经想过,哪怕对方容貌有瑕,为了日后所计,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林修远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或许极致的聪慧与清丽,于世间男子而言,本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样的人,若非生在这般的普通农家,更甚者若不是在这样一个偏远小县。他怕是连跟脚都碰不到一点。 握紧手中的折扇,林大公子转头,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书砚,上次那户人家多留意着些,若是下回再有古画要出,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东西拿下……” 与此同时。 识海内,统子也在问自家宿主:“宿主你真确定了,就是林家吗?” 临摹着手中的春日图,安宁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起码是个聪明人不是吗?” 不论是林修远,还是那位林老爷。 对安宁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有所求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求于人时连个姿态都做不来。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跟官老爷做亲家,但对于安宁的决定,整个老谢家,包括平日里最为嘴碎的谢大伯娘都没多说上一句。 这些年下来,四侄女的聪明早已深入人心。 四丫会选这家,必定是有理由的。 老谢家一致这么认为。 何况对于这桩亲事,林家那头也表现了出了极大的重视: 纳征那一日,光是送来的聘礼,一整个小院儿都险些摆不下,其中不仅有新抓来的两对活雁,连纯金打造的金雁都不止一对,另外各种玉器,珍顽更是教人眼花缭乱。 直把一旁的谢大伯娘看的眼珠子都红了。 直叹没给大丫生个好脑子。 安宁待嫁的功夫,三丫婚事自然也很快提上日程。有三娃这个年轻秀才在前,后面又有县城林家这桩亲事,三丫婚事明显也成了热灶。 一天内,光是媒婆都要跑好几遭,反倒是容貌能力都更胜一筹的二丫,除去寥寥数人外,压根没有多少人问津。 甚至就那几人,连三丫的零头都算不上,质量更是明显差上一截。 三丫还有县城里小有资产的富户来求,可二丫,一个村里略有些田产的小地主就已经是顶了天了。 哪怕压根没有打算理会这些人,见此情况,二丫也忍不住又羞又恼: “那些人什么眼光,四丫也就算了,三丫那个容貌平平,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这些人眼瞎了不成?”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到三丫婚事定下,作为亲姐姐的二丫还没个着落。 预想中的柳家更是没有丝毫要提亲的打算。 说是备嫁,其实压根儿不需要安宁自己做什么,许是知晓未婚妻子不善刺绣,林家那边早在数日前便早早送来了数位技艺精湛的刺绣师傅。 闲来无事,安宁少有的乐趣就是围观便宜堂姐上蹿下跳。 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委实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谢老二两口子为此也算操碎了心,可是奈何二丫这个人仿佛就跟个倔驴似的。不知为何就是认准了柳文才这棵歪脖子树不动弹,但凡说重一句就得要死要活。 直把谢老二气了个倒仰,就差指着闺女鼻子骂了: “他柳文才到底有啥好的,都十八了,连个秀才都没中,比你堂弟都差地远了。” 好歹是童生,只要能放下面子总归饿不死,其实要是那姓柳的能立起来, 他谢老二也不会这般生气。 但偏偏那姓柳的,说一句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了。操着一副读书人的派头,这么大的人了,连贴身衣裳都是陆寡妇帮着洗的。 家里更是精穷不过,这种人家,二丫嫁过去干啥?累死累活给人当老黄牛还落不得半点好吗? 当他不知道,陆寡妇哪里是看不上他们家,那是拿准了二丫头这个蠢货,搁这儿拿捏人呢! 想到上回陆寡妇话里话外,又是嫁妆,又是三娃的功课笔墨,谢老二就忍不住想狠狠啐上一口。 对眼前死皮赖脸的闺女,更是没个好脸。 “爹,你们这是瞧不起人,等着看吧,文才哥日后一定有出息的。” “可得了吧,人家没出息时候都瞧不上你,你还指望人出息了能把你供起来。”谢老二丝毫不为所动。 咬着凤翔楼新出的杏仁酥,安宁看戏看的直乐呵。 没想到啊,在家里向来沉默寡言的二伯还有这一面。 直把谢二丫说的浑身僵硬,想到前些时日,文才哥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四丫的事,女人在这方面向来敏感。 要不是她见天儿的盯着人,一有苗头就立马阻拦,为此还特意跟蔡管事请了假,四丫又是个不爱出门儿的,说不定文才哥早就和四丫碰上了。 死死咬着唇。 哪怕谢二丫再不承认,这个堂妹不论长相,还是其他都比她强多了。 只是个绣娘时,都能叫文才哥三番两次上门儿求娶,就这对方还拿娇一直不肯松口。最后还是文才哥拼了命在大冬天跳到冰冷的水中,将对方救起,为此还险些落下了病根儿……… 每每想到这一段,谢二丫就恨地咬牙,文才哥这般人才,又一心一意对人好,堂妹却压根不懂珍惜。 不过好在,在她这些日子严防死守之下,总算把这一出给蝴蝶了。 如今四丫订了婚,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想到村里这阵子羡慕声,二丫更是嗤之以鼻,林家再有钱又如何,便宜堂妹再聪明,还不得一辈子做个低贱的商人妇。 文才哥可不一样,那是日后要做翰林入朝堂的,没了四丫这个身娇体弱尽拖后腿的废物,日后成就只会更高。 总有一天,这些看不起文才哥,瞧不起她的人都得后悔! 不知想到了什么,二丫脸上不觉露出了些许笑意。 正苦口婆心劝着人的谢老二:“……” 嗑着瓜子儿悄咪咪看戏的安宁:“……” 算了,不想跟没心眼儿的蠢货计较,谢老二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我瞧着隔壁杨家屯里的后生就不错,这几日你最好给我安分着些,别给你老子我整些有的没的,不想吃饭就给饿着吧……” “爹!”二丫一脸不可置信。 可惜谢老二压根没理,说完这话,径自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60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17 “宿主,看这情况,这俩人该不会黄了吧?” 同样巴巴地瞧着热闹,识海内,统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它可是知道,自家宿主可是巴不得这俩人愉快锁死。 想到姓柳的之前还想打它家宿主的主意,统子就恨不得当场捶死他。 呸!没良心的狗渣男! “放心吧,不会的。”愉悦地品尝着新鲜的葡萄,安宁语气笃定。 “为啥?” “很简单,因为姓柳的明年还要去考试啊!”安宁笑眯眯道: “知道为什么都说穷秀才吗?这年代的考试,光是这一路上赶考的花费少说就要十几两银子,你觉得这钱,姓柳的他出的起吗?” 出不起银子。 可不得找个血包吸上一吸,二丫再如何,也是县城里的绣娘,一月少说也有小半两银子。何况,都是谢家女儿,哪怕二丫再不讨喜,为了同胞妹妹三丫,面儿上都得过的去。 “信不信,但凡二丫态度冷淡点儿,这会儿上赶着的就是那对母子了。” 这一点儿,家里就连谢老二都看得出来。没瞅见谢大伯娘本人更是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 就差直骂她老谢家一家子精明的,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开了眼的蠢货! 统子:“………” 事实证明,安宁猜地果然没错,就在谢老二放下狠话的第二日,陆寡妇就笑吟吟地带着媒人上了门儿,脸上丝毫瞧不出早前的迟疑推拒。 作为一个寡妇,能好生生地将一个儿子带这么大,还能供着儿子读书。事实上,这陆寡妇可远不止泼辣这么简单。 衣冠楚楚的儿子,能屈能伸,上可提刀泼辣,下能做笑面虎的老妈,还有个纯种夫君脑的谢二丫。 瞅着这一家子,甚至都不需要安宁特意做些什么,大戏都能一出接着一出。 尤其这辈子因着安宁出手的早,谢二丫这些年兜里可是一毛钱都没攒到。 怵着二丫的执拗劲儿,老谢家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影响家里其他丫头名声,年都没过,赶在三丫婚期前,忙不迭地将人打发嫁了出去。 又因着柳家简薄的家底儿,一应婚仪更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据说新婚当日,看见新娘子嫁妆的那一刻。陆寡妇更是脸都黑成了炭。 尤其在三丫成婚当日,安宁作为堂妹不仅给添了一根品相不错的玉簪作为添妆,还特意将早前给小胖两人用过的批注整理了出来,算是回报小堂姐这些年的帮衬。 当然,在这之前,大丫也是有份儿的。不过那会儿子,这份笔记的含金量可远远没有这会儿来的高。 三丫夫家也是县里数的上的殷实人家,家里开着两个铺子,算得上吃穿不愁。自然也是有打算教底下子孙识字读书,跨越阶级的。 这会儿见到东西,本就对三丫满意的黄家人更是笑地牙不见眼,心里暗暗将儿媳妇的重要程度提上一层。 这份册子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说明啥,姐妹俩感情好啊。 听说儿媳妇之前还是跟在那位堂妹身后,也算认过字,读过书的。但凡能学来个一星半点,在稍稍沾点光,都够他们老黄家受用不尽。 只是这般明显的区别对待,是个人都能瞧出些什么。饶是如此,在场众人,包括谢家村村里人,哪怕不知内情,只浅浅听过一嘴的来客也没觉得是安宁有什么不对。 只会觉得谢二丫这丫头,嗐,实在没眼色地很,分不着五六。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厉害人物,还能没脑子地给得罪了。 就像上辈子原身那样,没人会觉得高高在上的举人夫人会特意针对一个普通农妇,只会觉得四丫这孩子,实在是个没福气的,唯一有出息的堂姐都巴结不上。 甚至还有人因着原身长得漂亮,暗戳戳猜测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惹得举人堂姐如此嫌弃。 轻抿着口中的茶水,安宁对此丝毫不意外。 看,这就是上位者的特权,当你有能力有价值,你的一切行为,无论好的不好的,身后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你解释。并将错处理所应当地归结在另一些人头上。 所以安宁向来讨厌没意义的撕逼行为,除了拉低自己的格调外毫无益处。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 理,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利才是。 这不,当日喜宴刚一结束,陆寡妇就一路拉着个驴脸。也不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自那以后,二丫不仅要每日天不亮去到绣坊上工,晚上还要没日没夜地做着私活。 大冬天,整双手硬生生冻地通红,若不是怕伤了手耽搁在绣坊赚钱,怕是家里那些粗活都得轮到这人身上。 不过,这都跟安宁没什么关系就是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之际,安宁已经顺利嫁到了林家。 新婚夜,感受着身上人明显生疏的动作,安宁愣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自己。 开心吗?是挺开心的,毕竟谁没事儿会想要在屋里多个人。 感动吗?抱歉,那还真丁点没有。 事后,感受着身边便宜丈夫明显温柔体贴,甚至还带着殷勤的态度。 迷迷糊糊之际,安宁只觉得嗯…… 自家这位便宜相公为了改善门楣,确实还蛮拼的。 意志力不错嘛! 再加上一点,体力也还可以。 一米八的个子没白长。 而这个猜测也在之后得到了证实,按理来说,新媳妇进门儿起码前几日都是要服侍婆婆用膳,然而还不等安宁起身,上首林老爷就已经笑容满面地抬手教人坐下。 “这嫁进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修远媳妇坐着就是了,咱们老林家可没那么些劳什子的规矩………” “你娘这人早上惯爱犯懒,今儿就算了,以后你们小两口不用这么早过来。” 说这话时,林老爷全程一脸真诚,好像跟真的一样,全然不顾一旁林夫人几近发青的脸色。 事实上,这会儿姜氏恨地牙都要咬碎了。 没这规矩?那她当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伺候婆母,立的是个啥? 不是你老林家,难不成还是她老姜家的规矩不成? 她爱犯懒,难道上头那个老太太就不爱了吗? 这简直是个笑话! 然而更叫姜氏生气的是,话音落,眼前便宜媳妇竟然连推辞都不带推辞的,直接笑吟吟坐下了。 “多谢父亲体恤。” 林夫人:“……” 不是,这媳妇瞧着清冷冷个人,脸皮有够厉害的呀! 第6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8 事实上,林夫人真正破防的还在后面。 “瞧瞧,瞧瞧这都是啥?” “青白玉云纹香盒,檀木牙雕海棠刺绣屏风,镂空雕银小叶香炉,弦丝珊瑚屏榻………” 死死捏着手中刚送来的单子,姜氏仰躺在富贵椅上直气地大喘气儿: “王妈你说,她这啥意思,合着我这个当婆婆的费心费力给她布置了这么久的新房,外带外头书房,她这是丁点儿瞧不上呗!” 姜氏简直要气炸了。 这才嫁过来多久,房间里面东西能硬生生给换了个遍,她当初特意花重金买下的黄花梨镜台多好看啊,龙凤呈祥,有金有玉的,那瞧着叫一个富贵。 结果,好嘛,这儿媳妇是愣是瞧上一眼都嫌多,第二天就麻溜给丢进了库房,连多等一天都等不了。 还有那些金银首饰,那可是县里最大的首饰铺子出来的最新品,县里多少夫人小姐们抢着要呢。结果她这儿媳妇倒好,宁肯自己画花样子,费钱叫人家银楼去重新打,也不肯抬抬尊手多碰上一下。 还有那些新送来的布匹成衣,她都想不明白了,这哪里不好看了! “天爷啊,我这娶的哪里是儿媳妇,这是祖宗啊!” 姜氏气地险些当场仰天长啸。 天可怜见儿的,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在婆婆底下憋屈了这么些年,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那老不死的没了,结果家里就来了这么个人才。 还没进门儿老头子就几次三番警告她,别给人摆脸子。 这进了门儿更了不得了。 别人家的儿媳妇那都是又是晨昏定省日日不落,又是殷勤服侍,婆婆随手赏下些物件儿都得供着。 她家这个呢? 好家伙,那是看都不多看一眼的,连平日里用个茶杯都得自个儿画式样让人去烧。 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可她这好歹当婆婆的,这日子也太憋屈了吧! “嗐,不就是换点儿东西吗!这值当什么,也值得夫人你斤斤计较,左右咱家也不差那点银子!” 美滋滋地喝着丫鬟刚递来的茶水,对自家夫人的破防,一旁的林老爷显然并不当回事儿。 钱算什么,到了一定程度不过个数字而已。尤其是他们这些商户人家,再是有钱,有些东西也是用不上的。 本朝尚还好些,要搁前头有些年,商人可是连绫罗绸缎都不让上身的。 再说,他这儿媳妇也不是胡乱捣鼓,那是真有品味啊! 新房他是没见到过,可这前院书房他可是真真瞅见的,那感觉,咋说呢! 真是一眼看上去就格外叫人舒坦,估摸着就是那些读书人口中的清雅,跟他之前在京城里堂兄那儿见过的一个调调。 要知道,堂嫂那可是侍郎家千金小姐,品味那无需多说自然相当不俗。可没想到他家儿媳妇也能有这等眼力见儿。 难道这就是顶级聪明人的厉害! 林老爷复又砸吧了口清茶。 也是了,光看书就能教出两个秀才。连个师傅都没,单靠临摹都能临出一手极佳的画技。昨儿还听自家儿子说呢,再是复杂拗口的经义文章,在儿媳妇这儿,从来不需要第二遍。 这种传说中的天才都难以形容的人物,怎么能用常理看待。 其实林老爷没有说的是,自从那天瞧过两口子那书房,回去后他还特意将让人前院书房像模像样的重新布置了一番,可也不知道是为啥,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差不多的摆放,人家那一看就是清雅有格调。 他那儿就咋看咋不对味儿。 果然,还得是人家真读书人啊! 美滋滋地将茶盏放下,半点没理会一旁老婆子的絮絮叨叨,林老爷拍拍屁股就回了前院。 说来,上回他在府城好像遇到过一家做陶瓷生意的,姓杨还是什么。之前还觉得这家东西虽质量不错,到底过于素淡,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来,说不定自家儿媳妇就好这口呢! 不行还能自个儿给样子定制。 看来下回去府城还得找人再联系联系。 林夫人:“………” 合着她刚才在干嘛,唱戏吗?唱的还是独角戏! 另一头,被自家婆婆反复念叨的安宁这会儿正半卧在榻上,姿态悠闲地看着书。一旁还有小丫鬟不时将一颗颗剥好的水晶葡萄递到嘴边。 饶是如此,不过大半天的功夫,案上已经看过的书册就已经堆了好几摞。 不论是因着每年送去的大笔钱财还是其他,林家京城那位当官的堂伯确实也算尽了力。起码现在,家中各种各样的书籍(抄录本),经义笔记也是不缺什么。 这对于安宁来说,的确也是好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秀才还好说,应考内容,不论诗词还是策论都相对比较基础。 但到了举人甚至进士这一步,知识面儿的广博性与深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也是古代贫家子除非有机缘拜个好师傅,否则压根难以出头的原因之一。 真正到了这个地步就会发现,师资力量,教育资源的差距压根就不是后天努力能够弥补的。 当然天才还是有些特权的,只要天资够高,一定程度上还是不缺识 珠之人愿意投资。 毕竟这年代,连教书都讲究意会,点到为止,其余全靠学生悟性。而不像现代老师,恨不得把一切知识揉碎了掰开了喂到嘴边。 这种教育环境,没有一定天资,可以说别说科举的门儿,连现成的书都未必能读懂。 就像现在,安宁这边儿神色轻松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册,丁点看不出丝毫为难之处,偶尔还能停下来翻个棋谱,放松一下脑子。 而书案对面,便宜相公林修远可就艰难多了。可怜见儿的大半天了,一本书也就看了十几二十几页。大都还是似懂非懂,囫囵吞枣。 勉强记下的内容,也在不一会儿翻到下一页时,给忘地差不多。 偶尔停下来问上一嘴的安宁:“………” 嗯……看出来了,便宜相公能考上童生,之前肯定没少努力。 倒不是记忆力问题,古文多晦涩,一篇文章倘若做不到领会真意,对于普通人其实是很难记下来的。 而便宜相公很遗憾,悟性,领会力这方面是真没点亮。 数字方面倒是颇为敏锐,可惜了,这年代可不兴理科这回事儿。 不过对安宁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直接把之前给小弟,还有小胖他俩做的注解同样誊下一份儿,偶尔在实时点播一番。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之前教小弟多誊了一份儿。 毕竟严格来说,这仨儿人,额………其实也就半斤八两吧! 第6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19 果然,有了自家媳妇帮忙,林修远再次打开书时,瞬间感觉轻松了一倍不止。 看着眼前几近详尽,且不论可读性还是深度都同样兼备的注解。林修远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小舅子包括那位族兄明明资质同样一眼望到头,却还能在这个年纪美美揽下少年秀才的美名。 况且,隐晦地瞥了眼媳妇身侧,已经堆地高高一摞的经义书册,再瞅瞅他自个儿这里。 饶是自觉见惯了差距的林修远此刻都忍不住长叹一声: 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晚间,照常一番运功过后,林修远先是唤来丫鬟备好热水,又亲自将媳妇儿抱进浴房。 全程安宁只懒洋洋的窝在那儿,连眼皮都没抬过两下。 就这也不耽搁某人越来越美,熟练地将人擦拭干净,换上舒适贴身的丝质里衣,这才轻柔地将人重新揽在怀里。 一直到安宁昏睡前,还听到某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媳妇,等咱们有了孩子,可一定得像夫人你才好。” “要是不幸像你夫君我,那以后可受大罪了。” 安宁:“……” 就……自家便宜相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连识海内刚从屏蔽中放出的统子都不由抽了抽嘴角: “对了,宿主,这次你的娃可是要考科举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要不要换一个高阶点的丹药,手续费还是一个积分哦!” 回答它的是安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 “中阶就足够了!” “哦,好吧!” 虽然不大理解为啥有更容易的路不走,但统子识相地没有多问。 唉,人类的思想,真是好复杂啊! 日子就在安宁悠闲读书品茗,偶尔心血来潮画些首饰花样子中悠然而过。 林家的生活目前还是挺不错的,上有婆母无需管家理事,下有钱财开路,底下一众仆妇丫鬟,哪怕小县城生活质量也不低。 更何况小县城也没有太多复杂交际应酬,林家虽是商户,可背靠京城四品官员,等闲连县太爷都要给几分面子。 所谓排挤压根儿不存在的。 至于便宜婆婆,不管私底下如何,反正明面儿上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有时候生气了,嗯…… 气气也就过了,安宁不怎么在意地想着,反正自家婆婆调节情绪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唯一的一点,看着一旁正拿着资料奋笔疾书,明明一脸痛苦却还要逼着自己读下去,只差没在头顶上悬根绳子日日警醒的便宜夫君。 真拼啊,就着小丫鬟递来的鲜榨果子露,安宁轻抿了一口,径自伸出保养得宜的素手,摆弄着手上的残局。 有赖这辈子的超高智力,起码棋局之上,她目前是真的没有对手,便宜夫君早前还兴致勃勃来着,一局过后就果断没再提过这事儿。 只默默从外头给她搜罗了好些名品棋谱,尤其是一些颇有挑战性的残局。 还别说,还是有点意思的。 三两下将手上的残局由死转生,安宁这才百无聊赖地命人将棋局收起,重新从一旁的书架上挑出本书看。 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家夫人的林修远:“………” 大周朝院试三年两试,等安宁腹中小家伙落户五个月后,便宜夫君也到了收拾包袱,准备再战的时候。 林家豪富,出行一次光是家丁随从少说也有十来个。来往省城的路线更是熟地不能再熟,安宁压根儿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林修远,有赖安宁素日里娇弱美人人设,生怕他这一去,自家媳妇这儿出什么问题。 临去前一天晚上还特意跟自家夫人提议: “阿宁,要不过几日咱们把岳母接过来住一段时日,也好照看着些。” 下人再多,总归没有亲人尽心。 至于自家娘,倒不至于不够尽心,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两人性格习惯,包括审美爱好说一句天差地别都是好的。他娘又是个爱操心管事儿的,因着常年管家,事事都想多嘴一句,真要凑一块儿,别把两人都气着了。 当然最有可能被气坏了的肯定是他娘。 不是他小瞧人,他娘那点儿脑子,搁自家媳妇儿这怕是一轮儿都过不了。往常他铁定不担心,这不阿宁不是怀孕了吗? 唉,媳妇儿身子本就弱,常日里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的…… “也成吧!” 窝在自家夫君怀里,安宁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比起便宜婆婆,当然还是自家娘更顺心些。不过有这一遭,依便以宜婆婆这性子,估摸着私底下又得怄气上好久。 事实也是如此,前头刚笑容满面地接待了亲家,转头回到房间。姜氏就忍不住拉下了脸,尤其在看到一旁一脸乐呵,也不知道想啥美事儿的林老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着怄气的次数太多,林老爷子早已经习惯,这会儿听到抱怨眼皮子都没怎么抬上一下: “夫人你也是,整天别气性这么大,修远媳妇怀着孕呢,多个人照看不好吗。正好有人帮忙,夫人你还能清闲些个。” 这种屁大的小事儿,搞不懂有啥个好气的!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儿媳妇的肚子吗?反正都是自家孙儿,在林老爷看来,只要能顺顺利利母子平安就是天大的喜事儿。 要是未来孙儿孙女儿能继承儿媳妇的脑子,不说全部,一半也成啊! 这日后祖坟冒青烟儿的,就是他们老林家了。 美滋滋灌了口茶水,林老爷这会儿已经在想着,明儿得去哪座寺庙,再给多添点香油钱了。 “对了,昨个儿京城那边儿不是刚送来了些燕窝海参吗?你回头记得收拾收拾给儿媳妇送去。” “还有啊,别忘了找大夫过来瞧上一瞧,这怀着孕要是有什么忌讳就不好了。” 交代完这些,林老爷复又哼着小曲儿拍拍屁股走了。 姜氏:“………” 一直到人走后,姜氏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郁气,转头就对着一旁的王妈抱怨: “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同是林家媳妇儿,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人家那是啥,仙女儿,得放到台上供着捧着。” “我是啥,给他们老林家累死累活讨不到好的管家婆子!” 一旁的王妈:“……” 第63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0 比起林夫人的破防,小陈氏这里就乐呵多了。 “真好啊!” 抚摸着手下柔顺丝滑,不带一丝褶皱的锦被,再看着女儿如今明显白里透红的面色,小陈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许多。 俗话说这女人家啊,日子过不过的好,顺不顺心,真是打眼都瞧出来。 二月初,这边儿天还是有些凉意的,安宁最近犯懒地很,除了每日照常出门儿溜达两圈儿,其余时间大都窝在榻上。 一旁的小桌子上,零零散散放着各式各样,少说也有十来样蜜饯点心。房间角落处,炭盆这会儿还在缓缓烧着,再加上这间房间本就朝阳,此时整间屋子更是暖融融的,丝毫不见外头的凉意。 生怕凉到脚,连卧室的地上,都铺就了厚厚一层的毛绒毯。更别提屋里这些摆设,虽然以小陈氏的眼里自然瞧不出什么,但肉眼可见的精致却还是看的出来的。 偶尔还有小丫头过来,换上新摘的冷梅。 打眼瞧了一圈儿,小陈氏心下愈发舒坦了几分。 虽说商户比不得县里那些读书人家好听,但不得不说,人家是真有钱啊! 她家闺女,可算享着福了。 “唉,闺女,我刚才瞧着你婆婆了。”拉着自家闺女的手,小陈氏忍不住连连感叹: “该说不说,不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真是和气,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还特意交代你娘我安心住着,一看就不是咱们村里那些爱搓磨媳妇儿摆规矩的婆子们。” 安宁:“……” “咳咳……” 听到自家娘的话,安宁口中的桃干险些噎住,忙将手边儿的一碟枣泥糕递了过去: “娘,你这一大早过来,怕是没用上什么,先用些点心垫垫。我刚才已经交代了,待会儿厨房就会送膳过来。” “哎呀,哪里要这么麻烦,这还没中午呢,你娘我在家也是用了些东西的。” 小半顿的,又饿不死。 小陈氏连连摆手,最后还是安宁开口,说是自己也要用,对方这才罢休。 “对了,这是村长家媳妇之前腌的酸梅子,知晓你娘我过来,特意托我带过来呢!还有这个,你大伯娘别的不说,做的咸蛋算的上一手。还有这个,你四婶儿家里酿的梅子酒………” 用过饭后,小陈氏这才想起来什么,零零碎碎从包裹里掏出一堆东西来。 看样子家里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不错。轻捏了一块儿酸梅,安宁好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对了,娘,最近咱家有什么新鲜事儿没?” 话音落,小陈氏脸色不由一僵,不过瞧着自家闺女兴致勃勃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还不是二丫那死丫头,也不知道那姓柳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前些日子还想找家里说情,想要那姓柳的搭上咱们姑爷的车队一道过去。” “呸,什么人呐,给她脸了。” 小陈氏忍不住啐了一口,她可没忘,自家闺女这身子骨儿到底是因着谁才弄成如今这样的。 家里别的丫头就算了,二丫头那个心眼子不正的,还想帮忙,想的美! “这样啊!”安宁笑眯眯地捻了块儿杏子糕: “以二堂姐的性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果不其然,小陈氏脸色又黑了黑: “可不是嘛,那杀千刀的,早前死赖在家里不走就算了,没成想竟还学会那些子鸡零狗碎的道道。” 说着看了眼闺女的脸色,这才小心道:“就上回,你给你弟送的那本经义,估摸着就是给这丫头摸走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包括小陈氏在内的整个老谢家对此都深信不疑。 毕竟东西送来的那段时间,二丫那死丫头正死皮赖脸往家里赖。况且姓柳的正打算考试,这种好东西想也知道肯定眼热地不行。 听说那几日,陆寡妇骂人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想起这事儿,小陈氏就气到胸口直发疼。 三娃脑袋眼见跟他姐差远了,搁县学里本就吃力,就靠着闺女时不时送来的东西,才能勉强跟上。 那回送来的,还特意用上好羊皮卷儿包着,可见里头东西金贵呢! 结果这死丫头倒好,胳膊肘都拐门八百里地了。 这二丫头怕不是克她家的吧! 小陈氏恨恨地咬了口手里的核桃仁,那嘎巴嘎巴的声音,安宁毫不怀疑这会儿二丫要是在。自家娘铁定吃了她的心都有。 安宁轻抿了口果子露,掩下了唇角微不可见的笑意。 “娘别气了,二堂姐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不值当的。” “再说,里面内容再金贵,到底也不过几页纸张罢了。正好那天的东西我做了有备份,原本等着以后给相公用,既然小弟那里等得急,待会儿我在叫人给他送去!” “这……行吗?不会耽搁姑爷吧!” 小陈氏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想到什么,有些犹豫着开口: “没事儿,他那儿暂且还用不着呢!”安宁随意地摆了摆手。 “哎,那成,等你弟啥时候过来,跟他好好说一说,先把东西抄下来,以后也不耽搁姑爷用。你这还怀着孕呢,可不敢乱忙活!” 安宁自然点头。 有了自家亲娘在,安宁这孕期过的愈发自在了,跟自家婆婆事事总想管上一把不同。小陈氏自小见识了自家闺女的聪明劲儿,又自觉不懂这富贵人家的章程。除了带着自家闺女在外头走两步外,那是丁点也不多插手。 还有村里东家长自家短的,不是昨儿陈老四家的丫头跟隔壁寡妇家的儿子偷摸看对眼了,被陈老四两口发觉狠狠收拾了一通。就是前几日隔壁老杨家因着老婆子偏心老儿子,其他几家正闹着分家呢! 总之,谢家村看着不大,八卦可是少不了。 恰巧这个时代的大小媳妇们,最不缺地就是一双发现八卦的眼睛。 简单来说,那眼睛比尺还寸。 反正安宁自个儿是听的挺开心的。 一直到三月中旬,林修远这才风尘仆仆赶回来。 门外,只瞧着自家便宜夫君满身疲惫都掩盖不住的喜色。无需多问,安宁就知晓,这回铁定是妥了。 不过嘛…… 送走兴奋过度,明显有些语无伦次的公婆,安宁这才将目光转向自家夫君,好似不经意开口道: “对了相公,这次咱们桃花县除了相公你外,还有其他人中了吗?” 第64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1 “其他人?” 将身上略显沉重的氅衣放下,林修远几乎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 “这还真没有,我还特意看了,咱们县这次就我一个。” “说来还多亏了阿宁,都说这次题目跟往年来比都算难的,要不是夫人你,你家相公我我这回怕也还是落榜的命。” 洗漱收拾,确保身上干净后,林修远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将自家夫人搂进怀里。 说这话时,林修远嘴里还带着感慨,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也是相公你肯下苦功。” 安宁同样笑眯眯开口。 就一个,真好啊! 感受着怀里某人肉眼可见的兴奋,安宁也不由乐了起来。 其实便宜相公这一点还是挺不错的,许是商人骨子里带来的务实,又或者对读书这件事本就是强迫自己勉力而为,实则半点兴趣都无。 总之,截止目前为止,这人身上并没有那些文人士子的清高气。 同样,林老爷子也是如此,知晓自家儿子取中,当即笑地牙不见眼。不仅大手一挥,给安宁这儿又送了不少压箱底儿的好东西。连亲家母小陈氏离开时,单是送去的礼,险些两辆马车都放不下。 美其名曰,亲家母这段时日实在操劳。 实际上只是陪着自家闺女吃吃喝喝,甚至还胖了一圈儿的小陈氏:“………” 更甚者要不是亲儿子儿媳拦着,好悬要在门口撒上一圈儿铜钱。就这,府里下人这个月,整整多了三倍例银。 而伴随着林修远的取中,起码在桃花县内,安宁这个名字再次响亮了起来。 科举,可没有偶然。 何况一次两次或许有那千分之一碰巧的成分,那第三次呢? 不说谢家那两个什么资质,众人可都瞧得见,林家,除了林老爷堂兄那一脉,可以说整个老林家就没个会读书的。 能将良才雕琢成美玉的确厉害不错。 但能将顽石雕琢成功,还能挤上科举这条独木桥是什么样的本事。 是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都能被供起来的本事。 何况即便是书香世家,谁又能保证每一代都有适合读书科举的良才出现。 起码现在,隔壁张家,得到消息一家子脸都青了。 瞅见自家老爷脸上的愠怒,张夫人神色更是说不出的难看,还带着些许讪讪。 其实当初求亲时,张举人膝下并非没有适龄的公子,可惜作为张夫人连得两个女儿,才得来的宝贝儿子。又是家中嫡长子,日后儿媳妇可是要做宗妇的。 一个地里刨食的农家女,根基浅到一眼就望到头,哪怕再如何伶俐,在张夫人看来,也断不是做宗妇的料子。 不说旁的,自身修养就跟不上。 这人带出去,不是尽给她丢人吗? 至于那身教书的本事,管他旁支嫡支,只要嫁过来,还愁不能给家族出力。 何况,在张夫人看来,一个村姑,配他们几代渊源的书香人家,一个跟主家只隔上一层的旁支就够看得起人了。 因而当初老爷说起时,张夫人面上应地好好的,隔天就跟临县的举人夫人,同样家学渊源的书香之家透了信儿。 “谁知道,那姑娘气性那般大呢!” 被自家相公埋怨,张夫人也不禁有些恼怒:“达哥儿也是老爷亲侄子,跟主支就隔了一层,又是这一辈最早考中秀才的,就这难不成还配不上她一个村姑不成?” 没错,在张夫人眼中。对方之所以没选她张家,就是因为给的不是自个儿亲儿子,而是一个旁支罢了。 要不然,一个清贵至极的书香世家,和一个满是铜臭的商户人家,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那你看看,你选的好媳妇,怎么就没能帮衬儿子取中?” 指着眼前尤不自知的夫人,张举人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意: “你也知道,咱们明远日后可是要统领全族的,嫡长子,日后的族长,都这个年纪了,连一个秀才都没中上,如何能在族中树立威严!” 说到考试,张夫人瞬间哑了声音。 儿子自读书以来功课向来不错,本以为上次只是意外,这次只要去了,就是板上钉钉的秀才,这也是她当初没怎么中意的原因。 一个连正经学都没上过的,教出个秀才就是顶天了,难不成还能教出举人不成? 没成想自家儿子第一关都没过。 “蠢妇啊蠢妇!” 如今这般,张夫人心下不是不后悔,然而看着头也不回甩袖而去的夫君,又忍不住气闷了起来: “什么叫都是我的错,当初相公不也没坚持吗?” 张夫人心下不服。 没错,她是口头定下了不错,可那会儿信物都还没给呢!也不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直接一个八字不合也不是不能解决。 那会儿自家夫君,包括族里这些人可没说什么。 这会儿倒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了。 不提张家的低气压。 科举本就如此,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因着此次桃花县仅有一人取中,这愁地人家自然也多了些。 “不可能,不可能,相公你怎么会没中呢!” “不可能!” 柳家小院儿,匆匆忙忙从县里赶回来,以为能得到自家夫君好消息的二丫也傻了眼。 怎么会呢,自家夫君明明……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夫君你……”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已经被狠狠挨了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直接把谢二丫打懵了。然而还不等二丫反应过来,陆寡妇就又是踢又是骂得打了上来: “你个遭瘟的蠢妇,居然还有脸问?” “要不是你照顾不周,文才怎么会在路上就发热难行,最后硬生生拖着身子考完试,一出考场人就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还怎么可能考的中。 “发热,那相公呢?相公人没事儿吧!”二丫下意识开口道。 见她如此,陆寡妇瞬间气焰更盛了几分,连下手也不再留手: “你还有脸问,但凡你争气点儿,跟林家借来车队,或者考试前好好照顾你男人,文才他会成如今这样吗?” “我柳家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个倒霉透顶的东西!” 伴随着昼夜不停的谩骂声。 许是先知作祟,又许是陆寡妇的话过于蛊惑人,明明刚开始二丫还会为自个儿辩解,然而没过多久,在自家夫君一日日憔悴黯淡的神色,以及婆婆见天儿无休无止的指责时,二丫竟然真的默认了下来…… 通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宁:“………”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人太蠢,还是恋爱脑过于可怕。 第6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2 “话说宿主,你这次下手居然这么轻的吗?” 是的,下手。 安宁轻抿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当日被二丫拿走的那册经义内容本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内里抄写用的墨水要被安宁添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二月份天气寒冷,正常气温下自然不会出事,但只要周围温度稍高一些,不超过三晚,药物的成分自然也就会慢慢挥发出来。 这时候,烛灯本就是极其费眼的。 跟谢小弟的轻松不同,柳文才临近科考,挑灯夜读本就是常事。 再加上二丫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绣坊,经常接触新染出的布料,身上不可避免沾了染料的痕迹。 更何况,二丫为了贴补家用,经常从绣坊带回来一些废掉的料子给自家相公做一些荷包,扇坠甚至里衣等等。 作为桃花县最大的布料供应商,林家最近用的哪些染料安宁自然一清二楚。 经过这一世的高智商,安宁早把药典里的东西吃地愈发透彻。 招不在老,好用就行。 香料无毒,染料同样无毒,但两相结合,却是能让人短时间内抵抗力小幅度下降。 平日里还好,赶考什么环境? 生个病,感染个风寒不是很容易吗? 真正让系统意外的是,那姓柳的居然只是感染了小半月风寒外,现在瞧着还生龙活虎的,当然那张厌世晚娘脸除外。 统子不免有些难以相信。 啊这……感觉也不是自家宿主的风格啊! 它还以为以自家宿主的性子,会干脆利落废掉这位,彻底断绝两口子爬上去的机会呢? 对此,安宁只轻笑着咬了口一旁便宜相公递到嘴边的杏干,没有多做解释。 但也不知为啥,自家宿主越是这样,统子越是觉得连周围空气都冷飕飕的。 因着大公子考中秀才,林家近日可以说来格外喜气,哪怕自知不好过度张扬,还是在小范围办了场席子。 期间连出嫁了的林大姑娘都特意回来了一趟,比起上回面上还带着些许愁意,林大姐这次可要精神多了。一上来就直拉着自家弟媳妇的手,笑容满面道: “呦,瞧弟妹这面色,比上回过来瞧着还好看嘞,这一看这未来侄儿就是个会心疼娘的,不像我家那小子……” 说话间忙不迭地把自个儿大儿子推了过来: “阿志过来,快叫舅娘,你上次不还说新舅娘就跟仙女儿一样吗?这不可就又见到了。” 方才四岁多点儿的小孩儿正是爱羞的年纪,尤其是安宁长得好看,小孩子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舅娘叫人格外舒服。 当即红着脸怯怯地喊了声舅娘,喊完后还羞涩地躲到了自家娘亲身后。 急地林大姐恨不得赶紧把儿子拉出来。 这死孩子,在家说地好好的,要讨舅娘高兴,怎么这会儿就这么不机灵呢! “不机灵”的小阿志紧紧抓着自家娘亲衣角,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往漂亮舅娘身上瞧。 对大姐家的狗屁倒灶事儿有所耳闻,猜到这人的目的,安宁倒没太大反应,只含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只当寻常人家的舅娘,逗逗小孩儿罢了,态度谈不上冷淡,却也没有太热络。 倒是一旁的林老爷,猜到自家闺女的想法,脸色有一瞬间不大好,最后又想到什么。看了眼闺女出嫁后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身形,叹了口气,到底没有直接开口。 只晚间还是亲自把闺女叫到了书房: “爹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小志今年方才四岁,总不能日日往别人家住着。不说亲家那头怎么想的,何况他爹好歹也是秀才,旁的不说,教个儿子还是妥当的。” 有亲爹在,往别人家送是什么道理。 何况他那姑爷,瞧着可不是个大气的,就算面儿上瞧不出来,内里说不得怎么计较呢! “你说你是何必呢,这些年………”林老爷一脸苦口婆心。 “爹!” 径自打断自家父亲的话,林大姐连头也没抬,略带消瘦的脸上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强硬: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老调重谈,想让女儿好好同相公过日子,万一日后当真有了出息也能封妻荫子。” 封妻荫子。 呵! 他江成皓也配! 林大姐冷笑一声,原本还带着三分艳色的脸上早已是一派冷厉,丝毫不见方才面对安宁时的笑脸如花: “他江成皓是什么人,女儿就不信这么久了爹你瞧不清楚。这些年面上做的好好的,实际上对女儿这个商户女怕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用了咱们家的银子,好像都还侮辱了他这个人似的!” 林大姐轻嗤一声: “这种人,日后他且不发达还好,真发达了你女儿外孙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爹你也别说什么京里堂伯,堂伯,既多了个堂字,关系到底还是远了,只要利益到位,哪里还会在乎我一个外八路的堂侄女儿。” 她可是特意打听了,堂伯虽是厉害不错,膝下两个儿子资质却只是泛泛。岳家又即将致仕,以后十几年怕正是培养亲信关系的时候。 到时只要她的价值,恐怕只是活着保住这层关系就好,至于活的怎么样,有谁会关心,有谁会在乎? 甚至一旦堂伯致仕,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唯一的价值也会彻底消失。 “坦白说一声吧,爹!”林大姐不觉勾了勾唇: “这些年您叫女儿带回去的东西,包括那些京城里拿回来的资料,女儿一分都没给他姓江的。” 包括那些给恩师的打点,挑地东西是不错,但压根儿搔不到这些人的痒处。 进士!呵,连举人都得给他摁死。 对她嫌弃也就算了,对她唯一的儿子都这副态度,就问这种人还能指望什么? 林爹:“………” 颤抖着手指着自家闺女,林爹险些气到仰倒。 天爷啊,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姑爷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如今十多年过去,愣是连举人的边儿都没摸到。原来家里出了这么个倒漏勺的! “你……你……”想到那些年撒下去的银子,林老爷手都是抖的。 见自家爹这般模样,林大姐也不在意,直接拍拍身上的褶皱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对着自家老父亲一脸语重心长: “爹,女儿知道你之前打算,咱们家商户出身,如今之所有有如今体面,全赖京中堂伯。” 可事实上呢,堂伯今年已经将近五十了,不说还能依靠多久。一旦出了问题,底下子孙资质一般不说,关系比之之前更是又隔了一层。 所以之前自家父亲才如此急切。 非逼着明显不是那根料子的弟弟读书不说,对她那有些资质的便宜夫君更是百般支持。 这种想法不能说错,但是…… 想到今日见到的弟妹,那一身的文雅气度,林大姐信心愈发大了: “爹,之前也就算了,可如今不一样,您作为生意人,肯定明白,投资谁都不如投资自家人来的稳当!” “以弟妹的聪明,将来的侄儿必然差不到哪里,再加上弟妹的教导,日后进士不说,举人起码也是稳的。” 对于这一点,林大姐深信不疑。 就她弟那样的,都能被弟媳教成秀才,未来小侄子只要不全传到她那倒霉弟弟,哪怕只得到弟妹十分之一的脑子,拿下举人岂不轻轻松松。 还有她家小志,算他姓江的那狗东西还算有点用处,小志这脑袋,比 她弟小时候好多了。 起码不会一读书就打瞌睡! “爹,您想啊,投资外人,哪有投资亲孙儿,亲外孙来的好是吧!” 林老爷:“……” 第6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3 废话,这道理当他不知道吗? 但是做生意这么久,林老爷深知,凡事总要多投上一码才算稳当。 可如今…… 瞧着自家父亲憋气的脸色,林大姐径自微笑着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爹,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你往后继续费心费力,想在相公身上投资,但是有了女儿之前那一遭。日后但凡他成了,哪里会有咱们家好果子吃!” “要知道,这世上可没有绝对的秘密!一旦有朝一日……” 剩下的林大姐没有明说。 但想也知道,以她爹的谨慎,经此一遭,不说帮衬了,那是绝对不会给他姓江的爬起来的机会。 “爹,其实实在不行,女儿丧夫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那姓江的指望不上,还不如带着儿子搬到家里附近,不仅能就近学业,还能顺带跟未来的表弟表妹打好关系。 虽然侄儿现在还没个影儿呢,但只瞧着今天弟妹那气定神闲地模样,那周身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度。 林大姐莫名就相信,未来小侄子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林爹:“……” 他闺女这胆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再往下,怕是天都要给捅没了。 大口大口地喘了口粗气,林老爷才颤抖着老手指着自家闺女: “我的老天爷啊!” “你可别忘了,姑爷那就是再不好,也是小志亲爹啊,还丧夫,要是小志以后知道了………” 说到儿子,林大姐这才沉默了下来。 其实今日之所以急着叫小志过来,除了想沾沾弟妹的光,好生进学外。林大姐更多的是怕,儿子日后跟姓江的接触多了,沾了那人清高自私又凉薄的性子。 只要一想着未来不仅枕边人,连儿子都是那般模样,林婉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也是这些年姓江的对自家儿子肉眼可见的敷衍,反倒对通房生的更像自己的庶子更热络些,林大姐也没有多管的原因。 这日父女俩的谈话没人知晓,除了因着好奇用系统偷听了一段儿的安宁。 说实在的,对自家这位大姑姐,比之之前的不怎么在意,这会儿安宁还真的挺佩服的。 不说古代,就算现代女子,在看清枕边人面目后,能够不自欺欺人,甚至懂得及时止损的也并不容易。现实中往往付出越多,就越发难以割舍。 尤其在有了孩子,并且已经为此付出了大部分青春的情况下。 总之,这一日之后,不仅原本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的姜氏突然就抱了病。而林婉,也以照顾母亲,还有怀孕弟妹的借口带着小志留了下来。 而江家,说实在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别看林家只是商户,但不论是身后的靠山,还是在桃花县的能量,都远不是一个小小秀才能比的。 之前是有所求,才会让人有了拿捏的底气。但现在,在彻底放弃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之后,林老爷作为手掌偌大生意的当家人,出手可谓干脆利落。 没多久,江秀才就在一日同友人出游中,不幸从坡上跌落。人虽还好好的,但不幸的是,用来写字的那只手和一条腿却是彻底废了。 得知这个消息,正陪着自家弟媳妇散步顺带唠嗑儿的林婉登时就是一喜,要不是一旁的安宁轻咳一声出声提醒。 这人怕不是当场就要笑出声儿来。 当然瞧这人强忍着激动,还要故作悲伤,却偏偏眼角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激动兴奋,安宁也是险些乐了。 可惜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感受着身下熟悉的疼痛,安宁忍不住轻嘶了一声,一旁的林婉到底也是有经验的,很快发觉了不对。忙不迭地唤来下人,自己则是死死扶着自家弟妹的身子,生怕出什么意外。 表情险些跟匆忙赶来的林修远一个路数。 至于便宜相公,抱歉那是啥,能跟自家儿子未来金大腿比吗? 何况,林家这么乱,一时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是有的…… 眼看着拼命往产房挤,险些连他也给挤出去的自家大姐。 林修远:“……” 不过这时代讲究产房污秽,男子一般是不允许进来的,扶着自家夫人晕头巴脑的林修远很快被赶了出去。 好在丹药威力确实值得认证,不仅痛感降低了不少,不到小半个时辰,安宁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产房内,一声响亮的哭嚎声就响了出来。 因着恶补过好些孕产知识,本来一脸惨白,正焦急踱着步子的林修远:“???” 这……这么快的吗? 他媳妇那么娇弱的身子…… 呸呸呸,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林修远忙不迭的自打了下嘴巴。 夫人那么有福气的人,怎么可能不顺利。 “对了,夫人怎么样了?” 匆匆看了眼包裹在粉蓝色襁褓中的小娃娃,林修远目光下意识望向里面的产房: “少爷放心,夫人生的顺利,这会儿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想到林家的豪富,抱着怀里的小娃娃,一旁的产婆下意识地开口奉承: “哎呦,瞧小公子这模样,这眉眼,跟少爷你长得多像啊!” 还在巴巴望着产房的林修远:“………” 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林老爷:“………” 本来欢快的气氛好像突然有了些许沉默,须臾,还是站在林夫人身侧的王妈突然上前: “哎呦,我倒是觉得,咱们小少爷跟少爷小时候可不像,反倒真真像极了少夫人呢!” 话音刚落,只见原来还有些低沉的林老爷面上瞬间乐开了花: “好,好好!”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林老爷方才大手一挥: “今儿咱家大喜,府上所有人,都赏一年例银!” 伴随着一众下人欢呼雀跃的声音, 一旁的产婆:“???” 第6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4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等安宁正式出月子时,怀里的小家伙已经从红彤彤的小不点儿蜕变成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包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粉白的小脸,哪怕现在还小小一只,精致的五官上已经能瞧出日后的俊俏来。 直把过来瞧过几回的林老爷笑得牙不见眼。儿媳妇小时候长啥样他是瞧不着,反正老大小时候模样可没这般好看过。 孙儿如今能这般好看,可见铁定是传了儿媳妇的。 就连一旁的孩子爹林修远也忍不住悄摸摸地松了口气。 像自家夫人就好。 百日过后,小家伙的名字也定了下来,林景淮,小名阿景。 凭着一张好脸,不到一岁的小家伙几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喜爱。连姜氏,等闲都要抱着不撒手。 “阿景这孩子可真是,这模样真是越发好看了,长这么大,我都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比我们家小志那会儿可好看多了。” 林大姐发自内心艳羡道。 看着榻上戴着小虎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伶俐可爱的小家伙,林婉心下对姓江的厌恶不由又多了一层。 要说她老林家,虽然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但不论她也好,底下几个弟弟也罢,林大姐敢拍着胸口保证,就没个丑的。 姿容说不上绝佳,也在上等之列。要不然堂伯也没那么容易得到人家高门贵女垂青。 偏小志他爹,论容貌只是平平。不过还好这人长得一般,才给了她看破这人凉薄虚伪的机会,没一脚陷进这条大坑里。 想到姓江的最近要死不活的狗德行,林婉心口这些年的郁气不由狠狠松了些许。 对眼前天仙似的弟妹,心下愈发感激了起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林大姐心里很明白,要是没有弟妹在,以她爹那性子,恐怕也很难干脆利落地放弃那姓江的。 安宁倚在榻上熟练地逗着小家伙,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林大姐美貌加成,小志这孩子单拎出来自然也是不错的,只是跟眼前的小家伙比,差距自然就有些明显了。 不过显然,不知晓内情的林大姐极其丝滑自然地将这个锅狠狠扣到了倒霉相公身上。 自打江秀才出事,彻底没了指望后,江家那对母子自然没了以前张狂的本钱。对林婉时不时带孩子回娘家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林大姐显然也知晓分寸,小志识字启蒙自然是有外头夫子来的,安宁这个舅母只偶尔帮着疏导一番。 饶是如此,这大半年来,小志的进度,在学堂里也是名列前茅。 这无疑让林大姐对眼前的弟妹更殷勤了几分。 每每过来,总是给小家伙带上有趣的小耍物不说,每逢县里有什么八卦乐事,也总是第一时间过来跟自家弟妹分享。 读书写字,焚香赏花,偶尔逗逗怀里的小包子,顺带指点一番不开窍的便宜夫君。 安宁的小日子很是悠闲。 等再次得到便宜堂姐消息时,对方已经辞了绣坊的活计,转而在县城里摆起小摊做起了小食生意。 据说因着款式新奇,外加味道不错,加上各式各样新奇的小点心,一时间倒也没少挣钱。 短短半年不到,就已经够柳秀才攒足了下次科考的银子。 就是自家二伯娘,安宁偶尔回去的功夫,就见夏招娣脸色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连眼眶都依稀泛着血丝。 听自家阿娘说,要不是这段时日县里的三丫,还有小外孙时不时过来陪着,夏招娣这会儿怕是更糟。 “二丫那………” 当着自家闺女的面儿,小陈氏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随即又讳莫如深地闭上了嘴巴,只离开前还不忘叮嘱自家闺女,务必要离二丫远上一些。 除了这个,一顿饭下来,可以说从头到尾,整个老谢家都没再提过二丫这个人的名字。 倒是谢老四,这两年因着在县里租了铺子做生意,嘴皮子不知利落了多少。这会儿跟林修远这个侄女婿说起话来也不怵上什么。 连一旁的谢大伯娘都是一脸乐呵呵地,一身八成新的绛红色小袄,许是近年来丰润的缘故,眉眼间丝毫不见之前的刻薄。这会儿正笑眯眯地一手一个小外孙,早前看一眼都觉得心疼的点心,这会儿却是丝毫不吝惜地往外孙女儿嘴里喂着。 若在早前,怕是谁都想不到,整日吊着嗓子骂人的谢大伯娘还有这一面。 也是了,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安宁不由笑了。 但凡日子过得顺利,谁又愿意整日斤斤计较,一副狰狞刻薄姿态。 虽然看似只是多了个秀才,然而没了一次就能要人半条命的傜役,家中又免了田税。再加上结了几门儿家境殷实的好亲,无论镇上县里都有人给面子。 短短两年,老谢家日子可以说肉眼可见地好过了起来。 谢老四的铺子做得红火,因着之前出了本钱,里头也不少谢家其他几房人的分成。 有了源源不断的进项,加上身份地位的提高,人心自然也就踏实了起来。 据说转过年,连大娃家的小子也要正式开蒙读书了。 回去的路上,安宁闲适地歪在自家便宜相公身上,铺着厚厚羊绒毯的马车上,一岁多点儿的小阿景正嘻嘻哈哈闹得欢腾。 倒是林修远,乡下的路还是有些颠簸的,这一路上一边要看着夫人,一边要注意活蹦乱跳的儿子,可谓忙活得很。 只是这一遭之后,统子惊奇地发现,自家宿主对便宜堂姐好像突然没了兴趣。 隔年,就在柳文才再次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考试时,统子还以为自家宿主会打算出手。然而自家宿主却是毫无动静,甚至放任柳文才以不错的成绩考中了秀才。 统子:“???” 这不对啊! 没有理会识海中某只统子的惊疑不定。 安宁这会儿正倚在榻上,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瞅着眼前的才四岁多的小不点,还有一旁脸色明显隐隐有些发青的便宜夫君: “说吧,阿景,这回又是怎么了?” 虽然长着一副几乎人见人爱的乖宝模样,但跟所有四五岁的小屁孩一般,小家伙这会儿还是有些猫狗都嫌的。 而且在安宁看来,小家伙还是有些子敏锐在身上的,知道家里自家阿娘地位最高绝不能惹。祖父祖母对他几乎百依百顺可谓要星星不给月亮,怎么闹都顺着,很是没地意思。 还有姑姑和阿志表哥也是。 所以往往到最后,倒霉的只有林某人。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又怎么惹到了便宜夫君,都这会儿了,林某人脸都泛着青呢! 在自家阿娘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小阿景圆溜溜的大眼睛犹疑了片刻,这才开口半仰着小嫩脸开口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我看爹爹从上午开始就一直在读同一篇文章,就想过去帮帮忙嘛!” “嘿嘿,娘亲!” 小家伙一脸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 “我可是帮爹爹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呢!” 其实小不点这会儿也挺疑惑的。 他都听了三遍,早记住了,也不知道阿爹为什么还一直在读。 他只是想让阿爹早点读完,陪他出去外面看狮子狗嘛! 安宁:“………” 第6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5 一直到打发小家伙离开,安宁才忍不住噗嗤一声,仰倒在身后的软榻上。 见自家夫人笑地险些直不起腰,素来带着几分纤弱的身子更是带着颤意,林修远也顾不得早前的羞恼,忙上前扣着人身子,将人揽在怀里。 半晌,才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地丧气轻哄道: “好了,夫人想笑就笑吧,别强忍着伤了身子就是了。” 林修远长叹一口气,安慰自己。 总归阿景资质好是好事,也是他早前梦寐以求的,只是到底作为父亲,被亲儿子碾压到如此地步,一时间面上总归有些过不去罢了。 “还好阿景……” 林修远本想说还好咱们阿景像了夫人,然而话到嘴边,这才猛地想起来。 实际上自家夫人别说记住一篇文章,甚至一本书都远远用不着三遍。 林修远:“……” 不愿深想其中的差距究竟来自哪里,林修远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终于笑累了的自家夫人抱到床上,熟练地褪下鞋袜,体贴地掖好被角,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前院。 书房内,林老爷正倚在榻上,美滋滋地品着新采出雨前龙井。见是自家便宜儿子,而不是想象中的宝贝孙儿,林老爷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落了不止一层: 悠哉地品着茶,林老爷连头都没怎么抬上一下,只随口道:“是老大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往常这会儿不该还在读书吗? 然而接下来林修远的话却险些叫林老爷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 “啥,儿子你说你想彻底接手咱家家业?” “真的?”看着眼前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的大儿子,林老爷猛地从榻上起身,表情又惊又喜。 自知自家大儿子的执拗,这些年林老爷其实不止一次想劝上一句,尤其在看到宝贝孙子肉眼可见的伶俐后…… 但每每瞅见自家儿子努力刻苦的劲头,他那扫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小时候因着家里商人之子的身份,每每去京城总要受到不小的落差。 哪怕年年送去的贵礼都有好几车又怎样,商人就是商人,地位低贱不说,还得需要紧紧扒着人家这些当官的亲族才能稳当。 才不至于有一天,诺大的家业连带小命不知道落到哪位官老爷的口袋。 何况,说是一家人,都是姓林的,可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堂亲戚又能有几分情分。 这礼收得利索,眼神似有若无的轻视却没落下过半分。 那些年他不是没想过不带儿子过去,就像这些年儿子从来不带儿媳妇儿还有阿景过去一样。 可是这俗话说,见面儿还有三分情分。不见,连脸都认不得,日后等到儿子要继承家业可要怎么办?亲戚还好,旁的官员只会愈发吃人不吐骨头。 商人,连腰都弯不下来,哪里还能守住这份偌大的家业。 想到过往,林老爷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实上,也就在看到宝贝孙儿后,他才知晓这人跟人差距这么大。 当然,儿媳妇那样几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的天纵奇才除外。 这两年,尤其孙儿开蒙后,林老爷没少估摸着家里的资质水平。 首先,儿媳妇,那自是顶了天的。不论啥古籍经义那都一遍能过,且都能倒背如流。最重要的是,没有名师讲解,人家自己光看书就能啥都懂了。 这脑子,啧,林老爷忍不住咂巴了嘴,神仙估摸着也就这样了吧! 自家宝贝孙儿,小小年纪普通文章通常两遍就过。复杂点儿些的,哪怕不懂其意的文章,大概也就听人念上个三遍左右。 自家儿子……… 嗯……后者估摸着大概八九遍都不一定记住。 这么看来,自家宝贝孙子终究还是幸运的,像自家儿媳妇多一点儿。 看着眼前身长玉立的儿子,林老爷难得有些心虚,重重灌了口茶水才叹气道: “唉,也怪爹我,这脑子本就不是读书料子也就算了,当年还色迷心窍,没给儿子你找个聪明的娘。” 其实当年他爹还相中了个秀才女儿来着,他嫌人家生得寡淡。后头才相中了同为商人家的夫人。 后悔倒不至于,毕竟谁知道那人聪明还是笨,世上有几个有儿媳妇那脑子的。 但对比宝贝孙子的聪明劲儿,林老爷总觉得对不住儿子。 看懂自家爹的眼神儿,林修远嘴角微抽: “爹你要这么说,我这个爹岂不是万分对不住阿景。” 林老爷:“………” 虽然但是,这个难道不是事实吗? 宝贝孙子虽然非常聪明不错,但明显,跟儿媳妇还是有些差距的。 也不知这爷俩究竟谈了些什么。总之,午后,安宁醒来那会儿,就得到了自家相公准备放弃科考,彻底投身家业的事实。 对此安宁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自家相公这些年刻苦是真刻苦了,但是成效嘛! 只能说,科举,尤其秀才往上,本就是拥有天赋之人的竞技场。 便宜夫君这进度,安宁估算着想要考上举人至少还得八九年往上。 那时候,估摸着自家崽子都要后来居上了。 说实话,父子同登科什么的,说是佳话,内里谁尴尬谁知道。 唉,想来自家夫君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干脆利落放弃的吧! 事实也是如此。 在安宁这个老师,外加亲妈的亲力辅导下,阿景资质本就不错。 五年不到,年仅十岁的林景淮就已经成功拿下了院试,成为板上钉钉的小秀才一枚。 而同他同科中的,还有年仅十五岁的表兄江怀志。 消息传来那一日,时隔多年,整个桃花县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一时间,不仅林家人欣喜若狂,递到安宁手上的拜帖更是数都数不清。 连老谢家,包括谢小弟在内的一众兄弟都忍不住带着底下的儿子上门儿。 然而,还不等几家人众人高兴的功夫。 一则重大消息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桃花县。 目前话题中心人安宁的堂姐,谢二丫居然敲响登闻鼓,并将自家夫君柳文才亲自告上了衙门! 第6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6 《唐律疏议》卷二十四《诉讼》篇曾有载:诸告亲尊长,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虽得实,徒二年。 其告事重着,减告之罪一等。 宋《邢统》妻告夫,虽属实,仍须徒刑二年。 《大明律》妾、妻,告夫,夫之祖父母,杖一百,徒三年。 本朝虽民风尚且算是开放,然而《大周律》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改善。只在危及女子财务以及身家性命时,可做宽恕一二。 然在请述之前,仍需杖责三十。 其后再根据所述之事量刑而判。 代价如此之大,可以说,桃花县传承近百年来从未有过此例。 因而在登闻鼓敲响那一刻,整个桃花县瞬间轰动了起来,尤其当事人还是近来尤为出名的谢家女,谢安宁的堂姐。 不过半日,县衙外就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其中不乏多数小厮,以及县里大户人家遣来旁听的随从。 林家自然也在此列。 被带到大堂时,谢二丫面色尚着些许苍白,然而哪怕身下还在淌着鲜血,仍目视前方,脊背在这一刻挺地极直,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道: “草民谢家村谢柔状告家夫柳文才一朝得势,便欲谋害发妻,另谋佳妇!” 话音落,整个县衙,包括县衙外瞬间鸦雀无声。 这一刻,甚至无需所谓证据,哪怕一旁衣冠楚楚的柳文才再三解释,然而包括县衙内所有人没有一个是真信的。 无他,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这世道讲究夫荣妻贵,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会放着好好的秀才娘子,甚至未来的举人娘子不做。做出这等损人且不利己之事呢? 何况,所谓男子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当真只是一句空话吗? 总之,此时此刻,无需任何证据,在几乎在场所有人眼中,在谢二丫开口的那一刻,眼前这位柳秀才已经是个背信弃义,心狠手辣的阴毒小人了。 连堂上那张斯文面孔都如此面目可憎。 更何况,随后大夫当真在谢二丫身上检查出了问题。 二丫体内,是一种安神用的药物,只是用量过度后,极易使人昏沉。 谁说毁掉一个人只能用毒药呢? 冬日环境恶劣,只要悄悄将窗子打开些许,或者将身上的棉被拿开几寸,一场风寒要了人命并不算反常。 不得不说,柳文才的手段其实挺高明,但却错估了看似愚昧恋爱脑的枕边人—谢二丫的敏锐。 尤其是上辈子四丫先例在前。 安宁倚在榻上,透过自家统子懒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意外吗?并不。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是会惯常自欺欺人的,尤其是怀着某种殷切的期望时。但枕边人的态度,似有若无的嫌弃,厌恶,日复一日之下,就算再迟钝的人都不可能毫无所觉。 所以这一次,柳文才栽了,栽倒在了他平日里最为看不上,甚至都不需要费心掩饰情绪的“无知蠢妇”谢二丫身上。 任由某人再多不甘,再多辩解,此刻都已经徒劳无功,反倒像是戏台上可笑小丑。 软榻上,看到这一幕的安宁满意地抿了口一旁丫鬟递上来的新榨取的果子露。 一旁的统子后知后觉: “宿主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可是为什么? 统子左思右想,自家宿主好像除了之前破坏过一次那姓柳的科举,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吧?为啥? 当时它好像还在问,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直接断了姓柳的飞升路,当时自家宿主干啥了, 好像还笑了来着! 难道那时候…… 想到这里,统子悚然一惊,浑身上下的毛险些都要立起来了。 “宿……宿主,这些不会都在宿主你的计划内吧?” 可是为啥?就只阻止一次科举,迟了两年的秀才。 “因为,这世上有一种东西。” 捏着手中冰凉的白玉棋子,安宁轻笑着开口: “就算所有清正才子,高洁文人都鄙夷万分,视若阿堵,却也永远离不了的东西—银钱。” 她这一世刚来那会儿,第一次出手,除了不想干活,外加为了自己的改变找个理由外,目的就是便宜堂姐的私房钱。 无钱寸步难行,在哪里都是绝对行得通的。 尤其是一个需要科举的读书人。 上一次动手,让对方科举失败同理,为的同样是消耗对方手中为数不多的银钱。 诚然二丫所在的绣坊确实还算厚道,但二丫的绣技,说实在的并不算突出,甚至后来嫁入柳家后,愈发失了灵气,一双手更是缺了保养。 这种情况下,每月能侥幸得个小半两银子已然算好的。怎么可能供得起柳文才一应花费,甚至科举。 “在这般境况下,为了寄予厚望的便宜夫君,二丫会做什么,其实不难猜到吧!” 安宁支着下巴,目光既薄又淡,却带着说不出的笃定。 自此棋局彻底开始。 便宜堂姐自以为这是在为自家夫君付出,孰不知在一个自尊心过盛,面子清名比天都大的柳文才眼中。 一个抛头露面,在所有人包括自家同窗面前卖上不了台面的吃食,还口口声声要供养他科举。让所有人笑话他吃妻子软饭的存在…… 会有多碍眼自是不必多言。 只看早前陆寡妇有多辛劳,大冬日给人洗衣服洗到双手生疮。如此境况下,这人都还脱不下那身象征着文人身份的长衫。 可见这人的心性。 这样一个妻子,这样一段经历,你以为他会感激? 不 这只会叫他在后来无数夜里,都辗转反侧,恨之欲死。 “我猜,即便没有二丫“奇遇”的那一世,四丫下场也不会太好过吧?” 看着一旁瞳孔骤缩的统子,安宁这才轻笑着开口道: 其实之前刚来时她有猜过,便宜堂姐是不是重生的,但后来答案告诉她,二丫或许是真重生,但绝不是单纯重生之人。 起码记忆也好,旁的也罢,她是得到过某种现代文明遗泽的。 具体表现为对普通村民下意识的轻视,某些程度上有些过高的自信,以及对宗族关系的冷漠。 还有偶尔喃喃自语的“生意”。 哪怕重生,这些也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身上。 至于主导者是不是二丫本人,这一点,安宁倒不怎么怀疑,因为若是纯粹穿书之人。以对方的行事作风,不谨慎程度,这么多年二伯母夏招娣不可能只是怀疑而已。 其实饶是这么些年过去,真正令夏招娣彻底确信二丫出了问题,还是在对方所谓“生意”之后。 二伯母只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自然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复杂脑洞,对于一个性情变化巨大,且会一些二丫不可能会的东西,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闺女被旁人占了身子。 这同样也是这几年,哪怕谢家发展再好,包括二伯母在内的所有人,也从未管过谢二丫的缘故。 而老谢家这般态度,同样又促成了柳文才着急动手的另一个缘由。 再新鲜的点心,一两年也过了挣钱的时候。 丢脸,又毫无助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黑历史,这样的人,柳文才会急着动手自然不奇怪。 同样,普通的农家女或许不敢以妻告夫,但得到过现代遗泽的谢二丫,两世执念的落空,足够给予她掀翻一切的狠劲儿。 这种近乎一眼看到底的结局。 她还需要做什么吗?只要坐等着看戏就好。 瞧着面目僵硬的某统,安宁继续支着下巴开口: “那我再来猜猜,明明得到了遗泽,二丫还能之所以对姓柳的人品能力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和信任,对堂妹防备至此。 想来之前那一世,姓柳的一定做过什么吧,比如深情人设?” “例如话本上常说的,为已逝爱妻做下无数悼亡诗篇,感动一众痴男怨女?包括一些处世未深的大家小姐。” 系统:“!!!” “哦,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 瞧着面容愈发惊恐的某狗子,安宁这才支着下巴笑眯眯道: “统子,其实你刚才猜的没错哦!” “你家宿主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姓柳的。” 至于二丫,不用她出手,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好过的。 透过系统屏幕,亲眼看着眼前被强行剥去身上青衫布巾,整个人状若癫狂,丝毫不复往日斯文之态的柳文才。 安宁这才重新满意地咬了口递到嘴边的甜柑。 呵! 喝着发妻的血,还要踩着发妻尸骨上位的狗男人,郁郁不得志算什么。 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是他该有的下场! 系统:“!!!” 第70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7 人证物证俱在,县衙的判决很快。 因着谋害发妻为实, 柳文才被判利落革去了秀才身份,并以谋害发妻的罪名被判监禁三年。 哪怕身为母亲的陆寡妇再三站出来,近乎疯魔拼命要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也无济于事。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谢二丫再如何,谢家族中还有两位秀才,更何况还有林家这门儿亲戚。不提京中亲族,眼看林家势头正盛,就算为了子孙前途,县太爷也断不可能轻判了去。 反倒是谢二丫,因着状告属实,本身又有性命之危。看在安宁的面子上,只意思意思关了几日就被顺利放回。 “宿主,你……你居然会帮女主?” 识海内,某只狗子面露惊恐,下意识的反应: 自家宿主这又在暗戳戳谋划什么? 自从上次见识到自家宿主的可怕,某统子已经精神恍惚,闭麦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看到自家宿主默认了县太爷的示好,将二丫早早放出。 “???” 之前,仗责时出手还可以以为是为了不让二丫出事,便宜了柳某。 那这次呢? 统子一脸好奇地看过去,回答它的只是自家宿主冷淡的一句: “谢二丫可以因为任何缘由受苦受罪,为自己的选择包括罪孽付出代价,但唯独不可以因为“告夫”这条律例。” 因为这条律例本身,就是极其可笑又荒谬的。 何况真以为出来后,日子就会好过吗? 拨弄着手中的棋局,安宁神色平静: 未来一眼望到头的贫瘠生活,婆母族人的埋怨,流言蜚语,儿女的不满怨恨,上辈子四丫所经历的一切,如今都要一一奉还在这人身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公平又合理。 安宁的小日子依旧平静悠闲。 翻过年,谢二丫带来的风波很快过去,不过之前事情闹得这般大,多少给一些闺中女子,亦或已经嫁人的妇人多了些告诫。 至于其他的,老谢家,包括大丫,甚至同胞妹妹三丫目前的生活都没太大影响。 所谓连累家族女子名声? 在切实可靠的利益,子孙前程面前这些又算什么? 起码有安宁这个堂妹在,这些人还巴望着大丫几人能多多带着后辈在自家堂妹跟前露露面。 不说教导,稍稍指点一番就能教底下孩子少走多少弯路。 何况这两家又不是傻,因着这件事冷待置喙儿媳妇,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自家品性嘛! 要是因着这个,阻碍了日后孙儿上升通道,那不得给人怄死。 至于安宁自己,就更不会受这些影响了。不说林家,便是偶尔出门儿,或者三时节宴也从来不会有人会没眼色的拿这事儿说什么。 更多的是介绍自家正在读书的儿子,或者适龄的小姑娘。 也是后知后觉,安宁这才发觉,自家才十岁的小景居然就被盯上了。 安宁:“……” “这有什么,咱们小景读书好,人又聪明,模样就更不必说了,受人欢迎不是应当的吗?” 对此,林某人显然颇有些得意。 安宁似笑非笑地瞥了某人一眼: “怎么,这会儿不羡慕了?”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为在自家儿子面前丢了面儿耿耿于怀,脸都青了呢! 想到之前的囧事,林修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默默低头剥着手中莲蓬,旋即又将一颗颗饱满莹润的莲子推到自家夫人跟前。 不过确实,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安宁抬眼瞅着自家便宜夫君。 自从放弃了读书这桩苦差事,自家夫君这精气神儿倒是愈发足了起来。 尤其在商道上,这人手腕肉眼可见的不错,只看安宁娘俩这几年一日赛一日舒适雅致的生活。 可见某人这银子是真没少砸!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文人墨客,玩儿起来才是最烧钱不过。 偏偏许是跟着自家娘亲耳濡目染,阿景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喜风雅之道。 哪怕有限的环境,手边一应器具,也是非精不挑。 远的不说,就像前几日相中的一方端砚,小小一方便要上百两银子,孩子他爹还真舍得,眼睛都不带眨的。 关键见自家孙儿如此,林老爷不仅不觉得败家,反而高兴非常。 嗐,他老林家这些年除了自家儿媳妇外,总算出了个有品味的真文化人。 安宁:“………”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 这般想着,安宁是丝毫不记得当初自个儿又是如何挑剔的。 不过事实证明,阿景这孩子,就算是吞金兽,那也算是一只有些才华的吞金兽。 连安宁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早前说的戏言竟然真一时不慎真在数年后成真了。 “咳咳………等等琥珀,你刚才说什么?” 安宁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按理来说今日本该是三年一度,乡试放榜的好日子,尤其是刚刚县太爷特意遣人来府上报喜。 只道贵府公子不仅榜上有名,还是位居榜首,以十四岁摘得解元贵冠。 然而令安宁反应如此之大的远不止这个。 “琥珀,你刚才说,最后……不,咳咳……是第八十名是谁?” 可惜这会儿正被高兴冲昏的小丫头半点没察觉: “恭喜夫人,正是舅老爷,您的亲弟弟呢!” “嘻嘻……夫人太好了,您这是双喜临门呢!” 说到激动处,小丫头近乎眉飞色舞。 一旁的安宁:“………” 第7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8 如果安宁这里只是有少些无言,那放在远在省城的林修远这儿,却是十足十的庆幸了。 看着榜单上一首一尾最为明显不过的两个名字,林修远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额头上不甚明显的汗意。 还好,他当初没有死撑着。 舅甥还好些,要是父子……… 嗯…… 总之,林修远拒绝去想这种社死的冥场面。 反倒是一旁的谢小弟,巨大的狂喜过后,整个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坦然。 孙山算什么,那也是整个齐州省前八十,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呢! 何况他姐那什么脑子,他什么脑子,小外甥儿可是他姐亲生的, 他比不过那不是正常的吗? 比得过,那才奇怪嘞! 事实上,跟谢小弟同样反应的还有老谢家。 孙山那是啥?抱歉他们庄户人家不懂。他们只知道自家儿子(孙子)以后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了! 更何况还有外孙子,人家可是魁首,还是十四岁的魁首,正儿八经的进士苗子呢! 总之,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整个谢家村就已经炸了起来。谢老头更是激动地整双手都在颤,一边儿双手合十一叠声的喊着老天保佑,一边儿又麻溜儿地吩咐家里除老三家的几个媳妇儿。 发赏的发赏,招呼来客的赶紧招呼! 至于谢老三两口子,这会儿比年过古稀的老爷子都还不如,整个人活像个木头桩子,魂儿都不晓得飞哪儿了。 还是一旁的三娃媳妇儿,一边儿殷勤地搀扶着自家婆婆,一边儿还不忘唤来丫鬟,给客人备上点心茶水。 因着报喜的差役们一路上又是敲锣又是打鼓,丁点儿都算不上低调。这会儿老谢家已经聚了不止一波村人。 村里出了举人老爷,对所有人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好事儿。 小小的谢家小院儿只瞬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位族老更是激动到手脚发颤。要不是这会儿谢小弟不在,恨不得当场开宗祠,告慰列祖列宗! 同谢家一般热闹的还有县里老林家,得知自家孙子得中举人,还是板上钉钉的解元郎。若非顾及举人祖父的体面,林老爷恨不得当场仰天长啸! 天爷啊,这究竟是什么美事儿! 也能落到他老林家! 见到儿媳妇过来,更是比见到祖宗都热络,若非安宁周遭几大丫鬟各个殷勤的很,恨不得自个儿上去给儿媳妇端茶倒水。 就连向来爱嘀咕的姜氏,在自家儿媳妇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将屁股从椅子上挪了开来,要不是一旁的林大姐反应够快,险些亲自起身给儿媳妇让座。 安宁:“………” 谢谢,但其实大可不必。 一行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十月中旬,这期间,无数贺礼流水一般地涌入林谢两家。 举人同秀才不同,不仅具备一定司法豁免权,每月可领取一部分俸禄,甚至某种意义上已经属于官僚阶级的一种。 常日里,连县老爷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更甚者在有些偏远小县,连县官都只举人出身。 尤其在这种小地方,一旦有人中举,可以说整个县,甚至临县的商户都会争抢着上门儿送上厚礼示好。 哪怕不求巴结上关系,也要给出态度,表示自家对举人老爷尊重,绝无半分得罪轻视之意。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这一刻有了鲜明的实感。 作为新晋举子,自是要合家举宴。为了自家宝贝孙子,林老爷更是大手一挥,在林府整条街整整摆了三日流水宴。 期间又是几大波贺礼争抢着送上门儿。 要不是生怕宝贝孙子被笑暴发户做派,这位险些都要换上几大筐铜钱在门口撒着玩儿。 作为解元亲娘,外加举人亲姐,安宁小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悠闲,每日看书赏画与往日无异。 两家人忙得脚不沾地儿,然而饶是如此,一众需要操心的事儿愣是没有一星半点儿,递到安宁跟前的。 很明显,教导出一个举人甚至解元,和教导出一众秀才的含金量简直不在一个层次。 若说之前大家伙还只是羡慕佩服,并暗戳戳想要从中得到好处外,那么如今,在看向安宁目光中,就只剩敬畏了。 对读书人,对有能之士的敬畏! 哪怕众所周知谢小弟这些年一直都在县学读书,然而桃花县今年拢共就两位举人。 一个亲儿子,一个亲弟,说没关系,那才是真把人当傻子呢!何况新任解元郎还是安宁本人从小教导。 两家人之前早有商量,宴席倒是隔开日子办的。谢小弟举宴那日,安宁还特意带着便宜夫君和儿子回去了一趟。 老谢家这一日格外热闹。 经过这些年发展,谢家村早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村中除了谢小弟这个举人外,光是秀才就有两位。 除了村长家的小胖外,还有一位便是早前村中教书先生徐夫子的孙子。因着早前无偿教导的恩义,安宁之前的笔记,包括之后送来的经义,时常也会挑些合适的送去徐夫子那里。 毕竟安宁心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夫子都愿意小娃娃,尤其是村中像她这样的女娃娃一分束修不掏地前去蹭课这么久。 起码那些年,作为厚着脸皮蹭课的小娃娃,她从未从这位夫子甚至徐家人口中听过任何不好的话。 更甚者当初三娃之所以能够结保,取得考试资格,除了谢有成出力外,也多有赖这位老夫子的帮衬。 事实上,徐老夫子虽教书刻板了些,为人却是难得的大方和气,并没有往常读书人身上的清高劲儿。对于安宁送来的东西,虽自觉得受之有愧,但为了子孙前程,仍一张不落,仔仔细细地收了下来。 自知自个儿的水平,后来更是没少叫孙儿前去村里两位秀才处请教。 之前安宁怀孕的时候,小林婶儿还特意送来了早前酿下的果子酒。 席间,安宁还见到了小胖媳妇儿,还有对方已经十二岁,并在去岁已经中了童生的小儿子。 跟谢小弟因着安宁这层关系,有幸娶了县里大户人家的女儿,能够有充足的资金安心科举读书不同。 小胖考中秀才时已经十七,资质又不算上佳,日后考中举人的可能性可谓微乎其微,并不在县城里大户人家的投资范围,最终娶得也是县里中等人家的姑娘。 不过小胖本人对此很是看的开,心知自个儿的天赋,能考上秀才已经是族妹生拉硬拽,再往上简直难如登天。何况在县城里教书也没什么不好。 他谢小胖如今也是人人尊重的“谢夫子”嘞! 三娃早前还羡慕他嘞,不用整日累死累活的,拼着老命的读书考试。 不过还好,小伙伴儿如今可算解脱了。据说谢三娃考中那天,抱着酒坛子哭了整整一宿呢。 天可怜见的,可算是解脱了,不用日日不落,熬灯油似地熬着,还要时不时,忍受来自外甥天赋上的降维打击。 头一次听到小弟如此囧状,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安宁还险些笑地直不起腰来。 第7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29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自家宝贝儿子已经到了上京赶考的日子。 陪考人依旧是孩子他爹,至于落脚地,早在年前,林家堂伯那里就已经趁着送年礼的功夫,特意托人过来,说是京中已经备好了客院。只等年后堂侄过来。 来人很是客气,半点没有早前面对商户人家的傲慢。 林家堂伯今岁已经年近古稀,仕途也即将走到尽头,若非不放心底下子孙,恐怕早早该请折子致仕。 事实证明,官宦人家,也并非没有难处。 科举,无疑就是横在上头的最大难为。 林家大爷早年读书天分只能算一般,饶是蹉跎到三十来岁依旧只堪堪取中举人。哪怕后来凭着外家,还有自家亲爹的荫庇做了官儿。 然而官场之上,同进士尚且要比做如夫人。何况举人,在偌大的京中,可以说啥都不是! 仕途更是一眼到头,哪怕熬了这么些年,也依旧只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小官。 其余孙辈更是尚未长成,不说进士了,连个举人都还没有。 少年举子,说来容易,做起来多难,不说他们这些根底浅的,就算累世书香人家,又有几人? 三年前几乎在自家小景取中解元的第一时间,京中那头就已经送上了厚厚的贺礼。若非听说家中已有师承,林堂伯甚至还想将族侄孙接进京中,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所谓打压排挤,压根不存在的。 只能说这个时代,同族之人的向心力远非后世所能够理解的。 连累世书香名门,也不能保证每代都能进士及第。一家,甚至一族之内,能有接连两代进士已经算是佳话。 这时候,未免人走茶凉,阶级掉落,培养族中出息子弟,尽量留下恩泽情分,已经是大多数官宦人家的必备选择。 毕竟在时人看来,女婿再好也是外姓人,也远没有自家人来的稳妥。 更甚者,京中林家那位大夫人还特意给安宁这儿递了邀帖,言辞亦是颇为客气。 只能说,哪怕相隔万里,这世上依旧没有不透风的墙。 轻捏着手中泛着冷香的书笺,安宁提笔,同样客客气气地写信推辞。 这一世惫懒惯了,从这里到京城,光是水路都要小半个月。这份罪,她可不乐意去受。 反正她这辈子身子骨儿弱是众所周知的。 临行那日,比起泛着泪花,袖帕都要哭湿好几条的姜氏,以及一脸殷切夹杂着担忧的林老爹。安宁这个娘未免有些过于淡定了些。 只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不过这不妨碍已经长成俊雅少年郎林景淮逐条记住,并牢记于心。 毕竟自家亲亲娘亲的厉害,这么些年下来,林小少爷实在见识地太多。 说实话这些年身边哪怕时常有着无数恭维声,说他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俊杰,但林小少爷压根没一句往心里去过,并且相当嗤之以鼻! 跟自家亲亲娘亲比起来,他算个哪门子的天才? 一篇经义读两遍了都还记不住的天才? 切! 倒是孩子他爹,这辈子操心惯了,既要担忧长途跋涉的儿子,又得挂心家中身娇体弱的夫人。 临行前更是恍若念经一般,直把母子两人险些念出同款白眼儿。 不过安宁这个娘也不是毫无准备,养身的,防晕船的,防疫病的,甚至连救命的药物都没少备着。 有林家家财支持,这些年为了这副“身娇体弱”的身子,安宁还特意重新“学”起了医术,当然进度一度教重金请来的老大夫怀疑人生就是了。 不过这放在林景淮,包括林家所有人眼中,可实在太正常了! 毕竟媳妇儿(娘亲)就是这么天才。 一直目送自家儿子远去,耳边没了整日叽叽喳喳的声音,安宁这才恍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不过跟整日求神拜佛,担忧的饭都吃不下的林家老两口,安宁这个当娘的日子可谓极其悠闲自在了。 读书写字,日常摆弄药材,偶尔烹茶调香。在几乎被香火气弥漫的老林家,安宁这儿,简直是不一样的烟火。 一直到数月后的一日,报喜的官差再一次上门儿。 不过这一次是县太爷亲自带着人过来,态度可谓殷勤地不能再殷勤,一路捧着笑脸儿。 门外不断敲响的锣鼓声更是将林家上下所有人的心思高高吊起。 就连房间内的安宁,也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笔墨。 一脸恭敬地将县老爷迎到府中,忙不迭地使唤丫鬟奉上热茶,林老爹下意识屏住呼吸。 果然下一刻,就听县太爷笑容满面道: “恭喜恭喜啊,林兄,本官方才已经在邸报中得到消息。就在数日前,令孙已然高中榜首。更是在随后殿试中被万岁爷钦点为一甲第三,探花郎呢!” “一甲第三?” “探……探花郎!” 林老爷下意识呢喃着重复道。 一旁县老爷忙不迭点头,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羡慕。 真好啊,一甲前三,就算啥都不做也比他这个同进士前途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林家这什么福气,祖坟冒青烟也不过如此了。想到这家子的前途,县太爷刚想说两句讨喜话。 然而就在下一刻。 就见刚才还精神奕奕的林老爷子瞬间扑通一声,径自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并且当着在场众人的面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县太爷:“!!!” 第73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30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林老爷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老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抓住一旁正在喂药的林大姐。 知晓自家爹在想什么,林婉忙不迭开口: “爹,您刚才没听错,咱们阿景中了,还是一甲第三,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呢!” 眼看自家老爹又有要晕倒的架势,林大姐忙不迭按照刚才弟妹教的法子狠狠照着穴位压了上去。嘴边还不住念叨着: “爹啊,您可万万不能出事啊!想想您这要出了事儿,起码得有一年,咱们阿景这官儿可当不成了。” 不得不说,这还得是亲闺女啊! 一句话正中老爷子红心。 原本还有些晕眩的林老爹瞬间像是打了十万伏特的加强剂,麻溜儿地从床上支棱了起来。 “快快快,鞭炮呢!喜钱呢!” “还有刚才报喜的官差,对了,刚才县老爷是不是过来了?” 提到县老爷,林大姐嘴角又是一抽: “爹您放心吧,县老爷这会儿人还在隔壁呢!” 只是那张脸白的呦,她爹都给人吓成啥了。 多大仇,多大怨啊! 事实上也是如此,一直到再三确认林老爷无事,只是一时激动晕厥,并未伤及身体。县老爷这才一脸庆幸地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虚汗,晃悠着身子在衙役们的搀扶下从林府离开。 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这等讨巧的“好事儿”还是交给下头小年轻吧! 他这一把老骨头真是伤不起啊! 这年头,喜事儿总是传得飞快。 林老爹人还没在祠堂里哭过一轮儿呢,提着礼道喜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好在这会儿,只有旁人奉承老林家,断没有林家迁就旁人的。众人也都是惯会看脸色,往往只略做寒暄几句就匆忙放下礼离开。 唯二例外的自然是老谢家,还有带着孩子匆忙赶来的林家两个庶弟。 不得不说,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亲家,谢老爷子心下高兴的同时,到底还是有些泛酸。 其实当年看到四丫的聪明劲儿,谢老爷子包括族里不是没想过将孙女儿留在家里,日后招个赘或是旁的。 只是不说县里多少人家看着呢,这等人才哪里是他们老谢家守得住。这年头肯招赘的能有啥好苗子,万一因此叫四丫头跟族里离了心…… 聪明人,才不能糊弄。 聪明又冷心的人,也更不敢随意糊弄,哪怕骨血相连的亲人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谢老爷子方才熄了这念头。只是想想曾外孙子的厉害,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十七岁的探花郎啊,跟戏曲儿里的文曲星有啥子两样。 不过好在,看着一旁正一脸喜色跟自家姐姐说话的三娃,谢老爷子心下的不平这才散去些许。 眼下有这出息的外甥,三娃又是举人老爷,日后未必不能谋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谢老爷子脸上复又重新挂起热切来。 林老爹人老成精,哪里瞧不出这老亲家方才别扭在哪儿。心底得意的同时却是半点不把这点子事儿放在眼里。 儿媳妇儿这等人才,哪里是普通农户留得住的? 更何况,修远媳妇儿常日里手上随便一只茶盏都得要上百两,时常把玩的棋子用的那都得是上等白玉。偶尔兴致来潮玩儿的香料,更是个个贵到吓人。 连衣裳料子,都只钟爱最上等的雨丝锦。 这些,哪里又是一个区区农家供得起的。光是冬日里一个不起眼的暖炉,那都是村户人家一辈子的进项。 更何况儿媳妇那精致劲儿,一看就不是个乐意吃苦的。 想一辈子给人留在农家当免费教书先生,做啥美梦呢? 两老头心下各怀心思,不耽搁一众人推杯换盏热闹至极,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亲热。 尤其是林老爷子,今儿那是真高兴啊! 同样高兴的还有一同而来的小陈氏,抓着自家闺女的手,小陈氏脸上的欢喜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这……这阿景这当了探花,做了官儿,以后闺女你是不是就是戏文里说的那啥,诰命夫人了……” 回握住自家娘的手,安宁同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甲三人同旁的不同,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初起就是正七品编修。 本朝七品孺人虽算不上诰命,最多算是敕命,不过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夫人。日后起码不用随便见个官儿都得跪下磕头,口口声声叫着草民。 不过有一点安宁还是挺奇怪来着,按理来说自家儿子,乡试,会试同为榜首来看,一般就算为了好听,殿试也会给个头名状元来着。 总不能,一甲三人,其他两人面容过于“一般”吧? “真是好啊!” 不懂其他有的没的,听到自家闺女的话,小陈氏激动地直打颤。 想想早些年那会儿,她还在为自家闺女日后不能干活,整日担忧揪心的睡不着。 如今看来,自家闺女这是啥,这就是一辈子享福的命啊! 真好啊! 摸着自家闺女光洁如玉,看不出半点操劳痕迹的双手,小陈氏兀自感慨着。 都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本朝进士取中后,是有专门回乡祭祖的批假。 等林修远一行人回到家中已经是四月中旬。十七岁的探花郎,那是肉眼可见的前程可期,登科宴那日,不止相邻几个县城,就连州府都有人家特意送来厚礼。 一场热热闹闹的进士宴后,林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儿,当场宣布了举家进京的决定。 “啥,进京?” 本来瞧着宝贝孙儿,正美滋滋的姜氏吓得手上筷子都要掉了。 “京城那是啥地儿啊,咱们家……” 姜氏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林婉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自家娘。 “爹说的对,咱们阿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京官儿了呢,咱们家去京里那都是享福呢!” “娘,难道您舍得亲孙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外头。” “可是……可是……”姜氏面上还是有些犹豫,然而转头就见自家宝贝孙子一脸“受伤”的看了过来。 正对着自家孙儿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姜氏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脑袋已经下意识点了起来。 “这京城,是该去!” 第74章 古代炮灰小农女31 然而夜里回到房里,没了自家孙儿的蛊惑人心的脸,又想到早些年在京城受到的冷眼,姜氏还是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老头子,这京城可都是些达官贵人,咱们家过去……” 那不是等着被人瞧不上吗? 多憋屈啊! 起码在县城里头,她们家可是顶个儿厉害的,连县令夫人等闲也要给个好脸呢! 虽然她是舍不得宝贝孙子,但离开这里,姜氏心下也不禁惴惴。 “你懂什么!老大两口子身下就这一个儿子,咱们两个要是不过去,碍着孝道老大也走不了,这几日的还好说,离得久了,便是亲父母感情也得淡上几分。” “别忘了,老大日后还得要阿景养老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老大去不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媳妇得去啊! 真以为官场真那么好混,孙子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堂兄那儿又眼见要致仕了,能给几分助力还不好说。 得有儿媳妇这个顶尖儿聪明人看着,他才放心。 当然这话,跟老婆子也说不明白。林老爷干脆就没多嘴。 自家媳妇自个儿清楚地很,光上头这一条,就够自家夫人想通了。 果然,提到儿子以后,姜氏果断没有声儿了。修远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能不疼。 只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念叨: “唉!要是老大媳妇当初能再多生个多好啊!还能跟阿景有个伴儿。” 独一个,总归单地很。 “要是能跟咱们阿景一样考个探花那就更好了。” 老婆子这梦做得可真是美。 一旁的林老爷忍不住嘴角一抽。 “可得了吧,咱家有阿景一个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儿了,还想啥呢?” 真当堂堂探花郎,还是十七岁的探花郎是那么好考的。 何况妇人家怀孕生子那可是实打实的鬼门关,儿媳妇那身子骨儿,万一出个啥事儿,岂不要鸡飞蛋打。 在林老爷看来,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与其抱着不必要的奢望,为了一个资质未知的孙儿叫儿媳妇冒险。还不如好生培养阿景这个现成的好根苗。 自家孙儿这资质确实极佳不错,但天下之大,天才何其之多。他早时候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到聪明的。 阿景这样的,委实不算太稀奇。 当然聪明到儿媳妇这样,那可太稀奇了。 可以说,自家孙儿能有今天,儿媳妇这些年的教导起码得占了一大半儿都多。 在林老爷看来,孙儿的资质,加上儿媳妇的教导,两相结合,才最是保险。 为了一个没影儿的孙子,真不值当。 也不看看他是缺孙子的人吗? 老二老三底下多少孙儿,一个赛一个的愣头瓜子,论容貌论头脑连阿景的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平日里带过来他都不稀得多看一眼。 想着方才看到的,一身石青官服,玉环绶带,愈发显出十二分清俊雅致模样的宝贝孙子,林老爷这才笑眯眯地闭上眼睛。 这才是他的好大孙啊! 也不知做了啥美梦,就连睡着时,老爷子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同一个夜里,同样说闲话的还有安宁两口子。 瞅着身侧面容依旧淡定,好像刚才说打算将手里生意全部转出去的不是这人似的,安宁难得有些稀奇。趴在某人肩侧,美目流转间,一双含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来人: “这么些家业,夫君你就当真舍得?” 要知道不同于读书上的麻爪,自家夫君这人在商业上还是蛮有天赋的。更是自小耳濡目染的人情练达,起码在对方接手生意这十来年,林家原有的资产起码扩大了一倍不止。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宁看得出,对方对这些是真的有兴趣,甚至野心在的。 这会儿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下了! “这有什么!” 熟练地调整下肩侧,让怀中人枕的更舒服些,林修远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见自家媳妇儿笑吟吟地看过来,面上这才不觉带出少许笑意: “阿景如今已经是翰林,最是清贵不过,有我这做商户的爹已经给咱们儿子拖后腿,要是在抛头露面给人谈生意,岂不叫阿景面上更不好看。” 甚至一个不好,还会影响仕途。 正因为作为商人,林修远才更明白时人对商户人家的轻鄙,尤其是那些读书人。 何况他也不是做亏本买卖的人,这些生意是要交给两个庶弟甚至族人不错,但也不可能是无偿,最多算是买卖。 更甚者,这些人只是管着而已,真正的地契房契,甚至所有权还在他自己手上。 这些人每年还要给自家送上一大半分成。 有了这些,加上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儿,相信即便在京城,也已经足够保证自家夫人儿子日后生活质量,包括日常那些小爱好。 至于两个弟弟会不会捣鬼,这点儿林修远更不会担忧了。 不说他这些年生意不是白做的,官商之间,永远是官字在前。只要两个弟弟不傻,就不可能平白作假得罪人,失了京里的靠山。 甚至为了拉拔关系,送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就像之前,自家不还每年给堂伯那里送上一大笔银钱吗? 可以说今天这一出看似突然起意,但实际上早在阿景进京赶考,甚至取中解元后,林修远就已经方方面面想的清清楚楚。 尤其自家夫人,儿子自己知道,那些小爱好都是惯会烧钱的,林修远更要筹划得当。 话虽如此,等一家人彻底收拾好,跟一众亲人告别踏上前去京城的船只后,已经是大半月后。 京中有林家堂伯的帮衬,房子早早已经买好,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儿。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虽不算大,一家五口住着却也还算宽敞。 知晓自家夫人(娘亲)的爱好,小院布置颇为清雅,庭院还种着几棵栀子树。 因着这所院子本就是一位致仕老翰林居所,周遭也都是官宦人家,偶尔相处也算愉快。 唯一的不好: 看着眼前依旧空荡荡的座位,安宁忍不住有些无语。 本以为翰林院算是清闲,没想到阿景才刚入职,就忙成这样。 倒是一旁的林老爷乐呵呵地,美得不行: “咱们阿景这是受陛下看中呢!这叫啥,天子近臣,旁人想还得不来呢!” 在林老爷看来,经常被陛下留下伴驾,那可是大好事儿,是受看重的表现。 “还是阿景才华高,这才入了陛下的眼!” 安宁:“………” 虽然但是,难道不是因为脸吗? 也是近来见识到自家儿子伴驾的次数,安宁才想明白,儿子早前的状元到底是怎么没的。 无他,这世界终归是颜狗的世界。 当今圣人更是,估摸着除了当初那位状元确实颇有实才外。真正让龙椅上那位舍弃大三元美誉的,恐怕就是前头三甲,容貌过于平凡,在那位眼里都配不得探花郎的美誉。 哪怕没有接触过,但凭着偶尔从儿子口中得到的只言片语,就已经足够安宁推测出这位陛下的性子。 这时候安宁不由有些庆幸,还好当今今年尚不过而立。膝下更没有适龄的公主。 要不然,凭着自家儿子近日被传召的频率,她还真怕,上头这位一不留神儿乱点鸳鸯谱。 驸马这位置,听起来好听,有多憋屈怕是只有自个儿知晓。 还好还好。 可惜,安宁这股子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日,一众身着内侍服的小黄门儿便敲响了林家的大门,而为首之人手上拿的正是明晃晃,再明显不过的圣旨。 安宁:“……” 就……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第7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2 一直到一众小黄门儿尽数离开,除安宁外,林家一众人尚还回不过神儿来。 被小丫鬟搀扶着从地上起身,姜氏猛地一把拉住一旁的林老爹。 “啥,郡主娘娘?” “老头子我没听错吧,是戏本里的郡主娘娘。” 林老爷愣愣点头,巨大的惊喜下,这会儿脑袋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我的个乖乖,那咱们阿景岂不就是本子里的郡马爷了!” 姜氏猛地拍了拍大腿,刚想仰天长啸一声,突然目光划到了一旁一脸“高贵”地坐在椅子上,任自家儿子巴巴在那儿给人揉着腿的儿媳妇。 姜氏:“………” 天爷啊,她这是啥子命哦!这家里一个祖宗还不够吗? 捧着新出炉的赐婚圣旨。 比起或是欣喜若狂,或隐含焦虑的老林家,这会儿安宁这个当娘的反倒是最淡定的。 事实上,只要不是公主,见天儿的还得要她这个当婆婆的一日不落的行礼问安。对儿媳妇儿是谁,安宁自个儿还真没太大所谓。 还是那句话,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大不了两不相干,互不打扰就是了。 郡主虽也是皇家人,但到底没那么多规矩。 何况在安宁看来,迎娶郡主也并非没有好处,阿景这孩子虽是她亲自教的,学问眼界方面自然没有问题。 但常言道世事洞明皆学问。 才学可以靠人为教导,处事心机,洞察人心却需得自己慢慢摸索经历。 自家人知自家事,阿景成长环境过于单纯,家里个个当宝不说,一众堂表兄弟更是捧着。一路走来也过于顺利,跟那些世家大族一路资源竞争或者特殊培养出来的,真正有心眼儿的还是不能比。 人心鬼蜮,官场上只会更为污糟。 林家底子到底薄了些,有了郡马爷这个身份,起码能抵挡现阶段大部分鬼域,不说仕途,安全方面保障性大大提高。 何况这些年虽身在偏远小县,但对于京城这边的政策局势,安宁还是有特意了解过的。 昭华郡主,宁亲王府嫡次女,父王还是当今一母同胞亲兄长,不过早年因着身体不好,这才早早退出帝位竞争,并在此后一直将自身政治资源倾向自家胞弟。 从当今上位后一系列封赏来看,这位亲王显然颇得帝心。 迎娶这种贵女,于情于理对现阶段的林家只有好处。 至于这种级别的宗室贵女,金尊玉贵会被养的娇惯,更甚者会不会嚣张跋扈? 只能说人不能既要又要。 既得了人家身后的政治保护,又要人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给你伏低做小,事事殷勤。 何况本朝重孝道, 她一个当婆婆的,处不来最多离远些就是了。给一个不找事儿的婆母难堪,这种傻缺事儿,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干不出来。 至于自家阿景,安宁更不担心了,那孩子可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因而除了接过圣旨那一瞬的惊诧,安宁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情使唤下人,将早前她亲自画过花样,让附近瓷器馆新制出的缠枝小叶香炉送去和室。 寒冬将至,她近来新调了一味暖香,这会儿正好试试效果如何。 本来还在兴奋夹杂着紧张的林老爷:“……” 果然,还得是儿媳妇啊! 一直到晚间林景淮匆匆回来,安宁这才从中知晓了始末。 好家伙!这叫啥,一场蓝颜引发的宫廷争斗! 安宁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瞅着自家儿子这张俊脸。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初绽的时候。比起之前明昱宛若小太阳一般的明耀俊朗,和身为亲王世子自小养尊处优的雍容气度。 眼前的阿景更多的是一种丹青水墨般的极致清雅,说一句面冠如玉,皎若月华也不为过,身形更是偏于清瘦却并不显纤薄。且因着多年读书习画,跟着安宁这个亲娘耳濡目染的安闲雅趣。 一举一动间,正如嵇康那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可以说,这是个极其符合当下对士子赞誉的长相。也无怪明明商户子出身,自家阿景在一众士林中依旧混的极开。 不说以前,光是她们在的这段时日,这孩子就没少呼朋引伴。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公子。 恐怕除了自身才学外加探花郎的美誉外,这张脸怕是加成不少。 不过…… 让两位公主险些打起来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倒没看出自家儿子还有蓝颜祸水的潜质。 安宁的目光不由在自家儿子脸上多转了一圈,直把眼前的少年看的两颊微红。 “阿娘!”一屁股坐在自家娘亲身侧,林景淮这才轻咳一声,无奈解释道: “咳咳,其实两位公主早已过了待嫁之时,但是陛下迟迟未曾想起……” 哦~原来如此 安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人家或许压根儿只是拿自家儿子这个近来的天子近臣当作跳板,夺取关注,指着上头想起自己。 其实可能性还挺高,毕竟就安宁所知,先帝虽在政务上建树一般,但在子嗣上可以说只多不少。 光是皇子都有十几位之多,公主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可想当初帝位争得有多猛。 这一连串下来,兄弟姐妹间别说感情了,不成仇敌就不错了。当今手段凌厉,对几个相争的兄弟们更是该夺爵的夺爵,该圈禁的圈禁。 至于宫里剩下的几个公主,说不得还是哪位倒霉仇敌兄弟的骨血同胞,并且在当年给当今使过绊子呢! 愿意费心也就怪了。 起码如今这一出闹下来,哪怕为了皇家面子,当今也得早早给两个便宜妹妹赐婚,不能放任两个当嫁的公主继续待字闺中。 更甚者,以她们这不受看中的程度,要是真被赐给这位受皇兄看中,有才有貌的探花郎也不错。 只能说,这宫里长大的,没一个真憨的。 就是自家儿子,白担一个蓝颜祸水的名儿了。 “那之后呢?” 安宁支着下巴好整以暇道: “因着这出闹剧,昭华郡主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然后就相中了儿子你……的脸?当场求了陛下赐婚?” 这话,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第76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3 事实上,不光安宁不信。 当事人林景淮其实也并不怎么信。 姐妹争一夫不好听,姑侄难道就好听了吗? 虽然这事儿只是在宫中小范围传来,并在随后被当今严令制止。但俗话说的好,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顶着这样的前提,昭华郡主还特意请旨。皇家人,还是经历过夺嫡风波的皇家人,恋爱脑的可能性有多大? 更甚者,安宁怀疑,这场所谓看热闹,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说不定,自家底细已经被人家查清楚了。 “对了,儿子,那位郡主人长得怎么样?” 瞧着难得有些羞窘的亲儿子,安宁支着下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道。 “咳咳咳!” 话音刚落,林景淮刚入口的茶水险些噎到。 尤其瞧着自家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林小少年更是半仰着脑袋,无语凝噎。 枉他早前还特意担心来着,那位郡主出身好,性子又一看就是骄傲的,万一娶回来他不在时,顶着郡主的威风给自家娘亲气受可怎么办? 毕竟他娘虽然聪明又厉害,但向来身娇体弱,又是从没受过半点委屈的主儿。 没成想…… 无奈摇了摇头,半大的少年心事重重地踱步离开。 一直到石青色的锦袍消失在眼前,安宁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一眼看出儿子在想什么,实际上安宁自己也挺奇怪的。 除了早前在老谢家装病弱那会儿,她这具身体往日里可以说连个小病都不常生,但也不知为何,家里上到公爹,下到自家儿子都觉得自个儿身子虚弱得很。 自上到下瞧着她都带了一副林妹妹滤镜。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常日里不怎么爱动弹的缘故? 识海内,统子忍不住嘴角一抽。 拜托,宿主你这是一般不爱动弹吗?就差给人全程喂嘴里了。 虽说对这场赐婚,林家人多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圣旨已经下达,那就万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安宁也只在让系统查过郡主本人,样貌还算姣好,身子也无大恙,脾气更算不得暴烈后,也就撒手没在多管。 郡主虽不比公主有独立的公主府,但作为有品级的皇室成员,居住场所必然也是要符合规制的。 为着这个,原本只有两进的林家小院儿扩大了一倍不止,幸好当初在买下这座小院时,林修远有先见之明,生怕以后自家阿景娶妻生子后,地方不够用,还特意将相邻的一处小院一道买下。 这会儿只需打通修整一番,倒也并不费事。 其实之前以林家的财力并非不能住大点儿的院子。只林老爹自知,自家根底浅薄,在这个遍是皇亲国戚的京城内,过于张扬并不是好事。 尤其自家孙子进的还是素来以清贵着称的翰林院。 不过如今情况自然不一样。 随后这段时日,因着未来郡马母亲的身份,安宁这儿倒也收到了不少帖子。期间也曾见过几次宁王妃,瞧上去倒是个雍容温和的妇人,对安宁这个乡下出身的亲家也并未露出露出轻鄙之色。 事实上,亲眼见过这位林夫人本人后,宁王妃面上虽不露,心下的惊讶丝毫不比旁的夫人少半分。 一直到回到府中,还不忘同自家女儿提起: “阿冉你说的真没错,你这位未来婆母瞧着还真不是一般人。不说旁的,只身上那股儿气度。” 宁王妃忍不住摇头:“别说是商人妇了,便是站在你母妃我跟前,竟也不落下什么。” 尤其是浑身上下那股儿说不出的风雅劲儿,一举一动都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比一般书香门第的贵女更多出几分举重若轻来。 真是想不到,这偏远乡下,竟还能培养出这等人物。 “要不怎么能培养出当朝探花呢!” 显然比起自家母妃的惊疑,一旁一身绯色衣裙的少女更为从容些,语气甚至带上了些许笃定。 其实安宁之前猜的不错,这场赐婚从头到尾都并不是偶然,早在踏马游街时,昭华就对那位马上的容貌格外显眼的探花郎上了心。 当然也可以说见色起意,并早早派人打探了这人的生平。 其中重点就是有没有青梅竹马的恩师女儿,或者表妹之类。 自家姐姐踩过的坑,她可不想踩第二遍。 没成想,打探过来的结果简直叫昭华本人都难以置信的程度。 那位惊才绝艳,连自家皇叔都格外另眼相待,常日带在身边的探花郎,居然是被一位深闺妇人教导而成。 说实话,若非派去的人同样一脸信誓旦旦,又是自个儿亲信,昭华简直不敢相信。 这世上,居然真有这般天纵奇才! 如果早前还是对这位探花郎感兴趣,那么现在,她倒是对这位林夫人更感兴趣些。 很难想象得有多聪明,才能在一天课都没上,只凭自学的情况下,就能教出一位探花郎儿子来。 不过皇家人,终究是利益为先,真正让昭华下定决心的还是宫里那场闹剧。 因着父王的关系,自家皇叔这个人,昭华自小也算接触不算少。喜欢好看的事物本就是人的本能,皇叔也不例外。 甚至她上官家,从父王到自己,包括宫里的皇叔,或多或少都有点子爱美的毛病。 但很少有哪个人,能教皇叔这般看重,甚至因着这场闹剧,这场一眼就能看出的戏码,自家皇叔不仅迅速封锁消息,事后还格外迁怒了两位公主,觉得这两人影响自家爱臣清誉。 当她不知道,后来虽然也算如了两人的意,给二位姑姑赐了婚。但是嫁的人家是什么货色,外强中干不说,基本上还已经被自家小心眼儿的皇叔记到小本本上。 日后且等着发落呢! 自家皇叔这个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可以说只要入了眼,日后前程自然不用多说。 何况凭对方这副一眼瞧上去就叫人赏心悦目的好相貌,短时间内都不会失恩于今上。 因而这会儿听到自家母妃还在叹气对方的家世,名唤阿冉的少女当场反驳道: “母妃,以女儿的身份,嫁谁不是下嫁,倒不若嫁个貌美聪明的!” “总不能像大姐那样,姐夫不中用,生出来个外甥愚笨不说,连个好相貌都没!” 第77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4 “阿玉好歹是你亲外甥……” 见自家闺女愈发口不择言,宁 王妃刚想说上一句,然而想到自家外孙的长相资质,莫名地喉中一哽。 到嘴的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若说大女婿长得多丑倒真不至于,左不过中人之姿,且好歹是名门公子,总还有几分养尊处优的气度在。 只这五官上瑕疵到底还是有些,平日里瞧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但偏偏这些瑕疵尽数传到了自家外孙这儿,这就实在叫人讨喜不来了。 尤其是上官家这些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爱美。 早前小外甥未出生时,阿冉这孩子还整日盼着呢。结果好了,等孩子出生后,尤其大了显露出五官后,这个当姨母的瞬间失去了大半欢喜。平日里照看,也多看在自家姐姐份儿上。 说上一句,自家闺女还能信誓旦旦。 “母妃,你难不成还指望我对小一号的姐夫有多热络吗?” 宁王妃:“……” 想到大闺女如今的日子,宁王妃不是没有后悔。只那会儿形势不好,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如今小闺女的婚事也不能由着性子来。 想到这里,王妃不由叹了口气,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嫁妆册子。 行吧,反正自家小闺女向来主意大。好在那位小林探花确实美貌非常,十七岁的探花郎可见也是个极为聪慧的。 家里独子更是简单,有王府看着,自家闺女总归吃不了亏。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系列繁复的流程走完后,时间已经到了来年七月。 而这期间,林景淮倒也没辜负那张加成了美貌的俊脸,以及自家娘亲多年培养的笔墨才气,短短两年不到就被破格提为侍讲。 其职责专门为皇室成员,主要为皇帝讲解经史,留在御前的时间更是成倍增长。 可以说肉眼可见地受今上垂青,甚至成婚当日,当今还特意赐下了一方玉冠作为即将到来的冠礼所用。 因着这份儿看重,便是有人想酸几句软饭,都只敢在心下嘀咕几句,并不敢宣之于口惹人笑话,更不敢得罪人。 饶是安宁都不由感慨。 果然,美貌才是这世界亘古不变的硬通货。 同样的一甲三人,那位状元郎安宁早前也是见过的,文墨经义方面或许没有自家阿景来的娴熟,但多年在外游学,无论见识还是看问题的细致入微…… 只能说,虽然有外貌原因,但当初殿试策论一道,自家儿子输地并不算冤。 可饶是如此,这会儿人还在编撰的位置熬着。 只能说,三年一试,这天下永远不乏有才干之人。 就着空中悠悠的百合香,安宁斜倚在榻上,随手翻阅着手中尚还带着墨香的书册。 翰林院藏书众多,何况有当今的允许,知晓自家阿娘喜欢读书,阿景这些日子更是没少抄墨。 而安宁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增长学识见识的机会,指不定下次哪个世界就用到了呢? 昭华甫一进来,见到的便是这般场面。饶是自小在宫中见惯了美人,但这一刻,昭华郡主仍忍不住心下一滞。 此刻倒是愈发深刻理解了,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的含义。 说实话,若论美貌,宫中不乏五官精致到毫无瑕疵,或者像自家婆婆这般雪肤明眸之人,但没有一个能有眼前这人一般,叫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别具一格的自在娴雅,却偏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华气度。 原以为自家相公长相气质已是顶尖,没见连向来苛刻的皇叔都没少夸赞。 但是真正见了这位,才能明白,才知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默默瞅了眼一旁短短半日,已经堆积小半沓的书卷,昭华眼皮又是忍不住一跳。 想当初她还以为自家婆婆只是单纯看看而已,结果…… 好吧,还是她见识太短了。 事实上,人跟人的差距,当真比高山跟泥坑里探出的小土丘差距都大。 想想光是她这阵子见到的,不说这些堆积成册的书卷,光是随手调的香,无一不叫人心旷神怡,比之宫中一些大家还要更甚几分。 偶尔送她的香膏,昭华抬手摸了摸明显嫩了不止一度的小脸,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还有书画,哪怕她于这方面并不精通,也能从中瞧出自在写意来。 连自家相公,偶尔公事上的难处在自家婆婆这里简直可以说轻描淡写。 若说早前她还有几分身为郡主的高傲,那么现在…… 想到当初读书学琴留下的泪。 求求了,下辈子自家婆婆这脑子,分给她不说一半儿,四分之一也成啊! 午后简单说笑过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昭华郡主还忍不住摸了摸尚未有半点隆起的肚子,对着一旁的林景淮两眼放光道: “相公,等咱们日后以后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可一定得像咱娘才好啊!” “对了,听母妃早前说过,相国寺香火最是旺盛,要不等相公下次休沐,咱们一道过去拜拜!” 林景淮:“……” 虽然早前想象的婆媳矛盾可以说半点没有,但自家夫人这副模样。 还有每回过来请安比他还要积极,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不过许是相国寺香火还真有两把刷子,两口子刚去参拜尚才一月之余,郡主便当真怀了身孕。 直把昭华给喜得,一把抓着自家相公的袖口险些跳起来: “相公,铁定是咱们早前的祈祷起作用了!” 太好了,一想到儿子(女儿)以后的漂亮伶俐劲儿,昭华就忍不住大笑出声。 实际上搭把手的功夫,已经探出自家儿媳妇孕期已经过了两月的安宁:“………” 话说,自家儿媳妇是不是过于迷信了些? 还有,别人不说,她是真不急着抱孙子啊! 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第78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5 虽然不大理解。 不过到底是亲儿媳,昭华又素来没什么架子,婆媳二人这段时间相处还算愉快。事实上,不管做什么,旁边都有个眼神亮晶晶,一脸崇拜的儿媳妇。任谁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尤其这位儿媳妇容貌还算赏心悦目时,闲暇时分,安宁自然也愿意搭把手。 也就这会儿,昭华郡主这才猛然发觉,自家婆婆居然连医术也这么牛的吗? 几颗丸子下去,她早前频繁孕吐的症状瞬间消了大半儿。 还以为起码得灌上大半月苦药汁子的昭华:“…….” 送走一脸难掩惊奇的老太医,在数月以来经历过无数次智商上的降维打击过后,昭华难得再次有些恍惚地拉着自家相公的袖口: “相公,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咱娘不会的吗?” 都是人,怎么能有人能聪明到这种地步? 想到从小到大受到的一连串碾压,一旁的林景淮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下意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意,这才缓缓开口道: “不会,那必然是有的。纵使再聪慧之人也不肯能尽数皆通。但一般情况下,只要娘想要学,基本也是用不了多久的。” 学习进度,嗯……大概也就能有三个他加起来可能还太不止吧! 林小探花下意识叹了口气。 也是懂事后,他才明白了,自家爹爹偶尔看向他时,那隐隐带着自责愧疚的眼神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林景淮心下跟自家夫人有了同样的想法。 这以后的儿子(闺女)要是多多像自家娘就好了。像他自个儿多亏地慌! 事实上,这会儿跟两口子思路颇有些同频的,还有宫里的乾元帝,再次将底下一众皇子们骂得狗血淋头后。明明尚不过而立。当今就已经有了后继无人之感。尤其眼看着身侧愈发姿容俊美,气度出尘,简直一举一动都长在心巴上的心腹爱臣。 又想到上次出宫时见到那位容貌气质都格外出众的林夫人。 饶是乾元帝,此刻也不由生出十二分的惋惜来: “可惜了,如爱卿这般良才美玉,家中竟也没个同胞姐妹!” 说这话时,眼前即将而立的帝王眼中满是遗憾。 一旁的林景淮:“!!!” 意识到对方什么意思后。 想到他小时候还缠着自家娘要弟妹来着,这会儿林小少爷瞬间半点不可惜了。 嗐,独生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咳咳!” 饶是这般想着,林小翰林面上丝毫不露,只轻咳一声,对着上首之人道:“陛下有所不知,家母自幼身子弱,当年诞下微臣已是勉力而为。” 说着又玩笑道: “据说微臣刚出生那会儿,爹爹险些都被吓晕过去了……” 可见那会儿的凶险。 说实在的,每每听自家祖母说起这个,林景淮就忍不住心疼。 他娘亲这身子骨儿,实在太不容易了。 也是,自古以来都有慧极必伤的说法。想到那位夫人比之眼前之人还要胜上几分的聪敏。 乾元帝心下的惋惜复又多了些许。 若是…… 不过想到眼前爱卿的聪慧,当今心下总归还是动了几分心思。 待到下次遴选秀女,还得跟母后交代一声,家世如何暂且勿论,还得选些头脑聪慧的才好。 照常一番闲谈过后,君臣二人复又就着刚递上的折子探讨了起来。 十九岁的青年声音清澈和雅,说话间不疾不徐,加上绝世姿容,只单站在那里便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当今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便平复了许多。 说实话,到皇帝这般地步,见到的美人,无论男女都实在太多。 但大多美则美矣,倘内里空虚,亦或谄媚庸俗,便是再好的皮囊,也终究不过尔尔,哪里有林卿这般叫人心情舒畅: 不知想到什么,御案之上,乾元帝突然开口道: “说来爱卿眼看即将及冠,不知早前可曾有长者意为卿取字。” 这时代男子二十及冠,意味着成家立业,同时又要亲近长辈赐下表字,不过于士人而言,这位长者多指师承。 作为声名鹊起的探花郎,说实话,林景淮的经历不难打听,而林景淮本人亦从未想过掩饰什么。 甚至之前的一些建议,也并未掩饰出处。 他家阿娘这般聪明,因着女子身份不能科举入仕已是遗憾,怎能因着其他缘故默然于人。 何况他也不并觉得被自家母亲教导是什么不好之处。 县里不知多少人羡慕他有个这么聪明的娘亲呢!想想近来他娘确实没有提取字之事。 因而这会儿林景淮亦是果断摇头。果然下一刻便听来人道: “既是如此,朕今日便赠卿一字如何?” 第79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6 “初次于大殿上见到爱卿,朕便时常想起早前读过的一首诗词。”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林卿觉得,清与这二字如何?” 皇帝亲赐,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谢恩的瞬间,林景淮突然想起,这首阮籍的咏怀诗,早前自家阿娘同样也是颇为喜欢。 甚至小时候还曾笑言,若不是林家这一辈既定了要从景字,说不得她给取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首诗词。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林景淮心下默念着这句诗词。 既有旭日东升,灵曜万丈的灿烂,又有微风和畅,且行且止的从容。 嘿嘿,果真是极好的。 阿娘果然最爱我。 只是他倒是觉得,这首诗比起自己,更合适的应该是自家阿娘才是。 事实上,这次伴随着圣人亲赐下的表字而来的,还有属于安宁本人的诰命文书。 按理来说,林景淮身为正六品翰林侍讲,便是加封,也该是由礼部颁发的敕命,即六品安人。 但这次圣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大方,不止亲自下旨,给的还是正儿八经四品恭人的诰命。 对此安宁只惊讶了片刻后,很快就乐得接受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人活的就是一个身份,高一点儿到底是好事儿。倒是一旁的昭华极为高兴,捧着个肚子还不忘在一旁乐呵: “我就知道,皇叔这人向来有功必赏!娘亲早前的功劳必然不会忘掉的!” 虽然具体功劳是什么,昭华自己也不大清楚就是了。 当然,老林家一家子更不清楚。 不过这不妨碍姜氏眼气地眼珠子都红了。夜里还不忘跟老头子絮叨: “唉,传说中的诰命夫人啊,儿媳妇年纪轻轻的,真是好命的很!” 一辈子尽享福了。 “你说老头子,我啥时候能有这福气啊!” 本朝诰命,三品以下可请封妻,母,三品以上方才能请封祖母。 可事实上,官职都是一阶一阶的爬,真到三品行列,人都多大岁数了,母亲在不在都不好说,何况再长一辈份的祖母呢? 一旁的林老爷抿了抿嘴,难得不吭气儿了。 以阿景的受上头看重程度,老婆子多挺挺或许还有些机会。加封啥子的,他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压根儿沾不到一点儿,他有说什么了吗? 不过探花郎的祖父啊,多能耐啊,一想到从他这一代,家里出了个探花郎,未来这一脉彻底转入仕途。 就算他这会儿立时没了,也能去见祖宗。 林老爹那一点子遗憾瞬间没了。 何况林老爹心里还是有数的,当即转头对一旁的自家夫人告诫道: “你也别瞎红眼,再说那不是儿媳妇人家自己有本事吗?” 要不然怎么不直接加封阿景,反倒破格提了儿媳妇的诰命。 想来以自家儿媳妇的能耐,必然是又是出了什么厉害的主意。 “唉,还得是人家聪明人呐!” 老爷子边咂吧着嘴忍不住感慨。 一旁的姜氏:“………” 啥意思! 合着她这一辈子就活该受两重媳妇儿的威风,都怪自个儿没生个聪明的脑子呗! 背对着自家老头子,林老夫人狠狠吸了口浊气。 不得不说郡主进门儿前,姜氏除了忐忑外,未必没有瞧自家儿媳妇儿乐子的想法。 想想当初儿媳妇当初那挑剔劲儿,郡主娘娘身份高贵,岂不更加挑了。为了瞅这鬼热闹,她还特意“病”了几日,连管家权都利落放了出去。 本来以为闲散惯了,骤然接触管家,儿媳妇再怎么聪明也得手忙脚乱一会儿,没成想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就随手一样定了个规矩,剩下的基本上全程当甩手掌柜了,每日处理一大家的事都用不到半刻钟。 就这还是自个儿悠哉悠哉地躺在榻上,吃着瓜果点心,任两个婢女搁哪儿巴巴的念呢! 对比每日几乎大半时间都花在管家上,甚至有时候还要半夜熬着的姜氏:………” 然而更叫姜氏眼气,外加瞪大了眼睛的是,郡主娘娘一看那么傲的性子,自家儿媳妇也不遑多让。本以为这俩凑一块儿铁定好不了。 谁成想,才多久啊,人家那俩处得那叫一个好,眼里等闲都瞧不见旁人儿。 早前儿媳妇随手使唤人布置的房间,郡主娘娘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敬茶那天送的玉坠子,都这会儿郡主还时常戴着呢! 反观她这个做祖母的,早前使人送去的见面礼,那么大一尊送子观音,整整上千两银子,还特意请大师开过光的。 多好啊,愣是自那以后没见过一回。 姜氏:“………” 一直到翌日老头子精神抖擞地出了门儿,姜氏这才转过头同一旁的王妈念叨: “你说说,这天底下,怕是再没有哪个当婆婆的比我更憋屈。一家三个女主人,就我身份最低。 看看人家,一个诰命夫人,一个郡主娘娘,个个都是祖宗!” 偏这俩祖宗,居然还是一个国的。 简直气死个人。 王妈:“………” 不过不论姜氏心下怎么嘟囔,第二日见到安宁倒仍是下意识扬起一张笑脸儿。 对自家婆婆一眼就看穿的小心思,安宁倒也不以为意。 反正无伤大雅就是了。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诰命身份,常日里递到安宁这儿的帖子更多了。 别说,这时代的贵妇们也是颇有些乐子的,马术,投丸,叶子牌,虽不比后世多姿多彩,倒也聊剩于无。 再加上自家儿媳妇即将生产,安宁难得没了早前的懒散悠闲劲儿。 不过在那之前,年节那会儿,林大姐那边特意来了信过来,不止如此,还带来了外甥江志中举并且定亲的好消息。 其实当初林家举家进京的时候,林老爹也曾经问过林婉要不要带着小志一道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林大姐拒绝了。 再向安宁确认过,自家儿子举人的火候已经差不多后,果断带着儿子留在了桃花县老宅。 哪怕这会儿,家中今非昔比,连留在老家的林二弟几人都试探着想让后辈过来,给老两口“尽孝”。 只不过被林老爹干脆利落给骂了回去。 对方也没有上门儿的意思,只在信上写着,阿志估计还要在府城多读几年书,冲一冲进士这个坎儿。 安宁照旧送了几本资料回去。 说实话,对林大姐的做法,安宁倒是能够理解。 阿志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不过因着考试这才耽搁了娶妻,实际上成人已经太久。 早前再是关系不错的表兄弟,成人之间一旦成了纯然的依附,感情自然会受到影响。 无论对依附者,亦或者被依附者。 何况其中还牵扯两个家庭。 倒不如这般远远的处着,偶尔联系,情分反倒不会消磨太多。 就像现在,知晓表兄跟自幼疼爱他的姑姑都不打算进京,阿景还着实惋惜了一会儿,不过想来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只在回信时同样加入了一些资料书籍。 希望表兄能够早些取中。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完年节,时间很快来到昭华生产那日。 事实上,一直到被推进产房那一瞬,昭华郡主一双手都不忘下意识抓着自家婆婆,嘴上还下意识念叨着: “各路菩萨,佛祖,三清真人一定要多多保佑……” 因着凑的近,隐约听到些什么的安宁:“???” 第80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7 产房内,伴随着哇的一声大哭,还是个小包子版的林翊小朋友顺利出炉。强撑着瞅了眼怀里皱皱巴巴的小不点儿。 恩………虽然红了点儿,皱巴了些,但不知是不是昭华的错觉,总觉得从这张小脸上瞧到了自家婆婆的影子。 意识到这一点,郡主这才宛如放下一桩心头大石一般。在一众欢喜声中,麻利地闭上眼睛晕倒过去。 可惜了,再多的欢喜只是这一日的。 多年后,昭华郡主无比悲哀的发觉。 错觉终究还是错觉。 新出炉的林翊小朋友的确称的上玉雪可爱不错,可长相上,越长大,也只有眉眼间方才带了些许安宁的影子。 总之,美貌程度真要说起来,虽然也称的上极佳,但跟他爹小时候还是比不了的。 至于头脑,如果说林景淮小时候一篇复杂的经义需要两到三遍,那么小阿翊,可怜的娃起码得需要四遍。 好在令郡主欣慰的一点是,后来生的小闺女,阿禾,不仅面容像了安宁三分,连头脑瞧上去也比自家哥哥好上一些。 就…… 同样的经义文章,跟自家阿爹小时候差不多的程度。 饶是如此,也足够郡主欢喜不已。晚上临睡觉前还不忘抱着香香软软的小闺女狠狠亲了一口。 “果然,还得像咱娘才好啊!聪明!”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昭华忍不住感慨道。 身侧,已经升任正四品户部侍郎的林景淮下意识点头赞同。 入朝多年,即便所有人都赞他年少有为,聪敏过人。然而林景淮很清楚,自己这点儿子头脑跟阿娘比起来实在还差得太远。 这些年每每于他,甚至朝中诸臣都难以解决的困境,到自家阿娘这里,却总能寻到最合适的解法。 就连圣上都时常与他感慨,天下间怎么会有“琼华夫人”这般聪慧之人。 是的,夫人。 安宁如今已经是正二品夫人,还是圣旨亲封的那种。 照旧比自家每日辛苦做官,日日起得比鸡早的儿子还要高上数级之多。 本朝有例,正二品以上官员,其家眷方可获此殊荣。 这般不按规矩之事,早前朝中不是没有人酸歪歪地说什么酸话。甚至若非安宁自个儿年纪摆在这里,比之当今还要大上七八岁有余。 怕是有些猜测还会更加不好听一些。 可惜了如今龙椅上这位可不比先帝,说一句乾纲独断也不为过。 压根儿不会理这些唧唧歪歪的文人,甚至比之先帝的仁慈,这位可是真砍人的,甚至一个不好连带全家甚至阖族滚回去吃自己,加之声名俱毁的程度。 也不知从何处听到这些诋毁之言,当今当时便在早朝上雷霆震怒,不仅黜落了数名官员,连带着一些爱嚼舌根的命妇也被皇后娘娘亲自下旨申斥,丢了诰命不说,几辈子的老脸都险些丢没了。 还要被自家儿女亲人埋怨嫌弃。 就这,上头这位还尤嫌不足。 第二日便亲自拟了圣旨,将自己这位亲封的“琼华夫人”从头夸到尾,另赐下赏赐无数,甚至当时乾元帝本人还亲自提笔写下“女中君子,可堪国士”的极高赞誉。 也是这时候,朝中大部分有点脑子的人这才明白,这位夫人缘何能如此受圣人看中。 不在于简在帝心的林侍郎,而在于这位夫人本人。 至于聪明人,早在打听到这位小林大人生平时,心下就已经有所猜测。 试问一个没正经上过一天学,光凭自学就能教出举人弟弟,探花儿子的存在,这头脑有多好自然不必多言。 说一句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奇才都不为过。 这下,京中多少人家,包括高门世家,尤其是那些子孙不器,已经眼看要滑落阶级的人家,瞧着老林家的大门儿连牙根儿都泛着酸。 试问一个平平无奇的商户人家,真是狗屎运都他老林家这般踩的。 不过有了这一出,哪怕后来当今对这位夫人多番赏赐,种种优待,也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话。 事实上,合算着这些赏赐的时日,竟然真跟朝堂上一些惊才绝艳的佳策对上了。 尤其去岁晋州发大水,冲垮无数房舍良田,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这种程度的水患,依往年来看,不说引起大规模暴乱,起码也要折腾许久。 然而事实上,从得到消息,到发放救济,安置流民,这次朝廷出手活像是提前演算好一般,格外迅速有秩,短短一月不到,城门口活不下去的民众就已然大幅度降低,甚至到如今所剩无几的地步。 更甚者,大灾后通常伴随有大疫,然而这次当今竟然也似早有准备。疫症尚未蔓延之际,就已经从源头被消灭殆尽。 这下,众人方才彻底服气。 至于女子干政?不说以如今陛下的脾性,朝堂上这种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还有多少。这位夫人一没有入朝抢占他们这些人的位置,二没有上台同他们这些人争权夺利。三没有诞育皇家子嗣,日后牝鸡司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偶尔遇到棘手的难处之时,还能及时提出良策,消解龙椅上这位的怒火,避免殃及他们这些倒霉的池鱼。 朝野上,能走到今天的有哪个蠢的,这种损人不利己,还可能被上头那位夺官降罪之事,谁闲疯了要去做? 怎么,觉着自个儿头顶上乌纱帽戴的太稳当了吗?还是觉得当今这脾气太好了? 因而这会儿,瞧着当今又是一箩筐的赏赐往林府而去,甚至连年宴上,当着文武百官,众多命妇的面儿,都要亲自赐下佳酿—今岁波斯进贡的金葡萄酒,据说拢共就只有十坛不到。 这可是连一旁的皇后妃子都没有的待遇。 倒是小林侍郎,早在伴驾那会儿陪当今用过好几回了。 据说味道还不错来着。 顶着二品夫人的大妆,安宁刚想起身谢恩,上首乾元帝便已经摆手制止,这位将近不惑的帝王,此刻素来威严的目光中难得带着温和,对着下首正欲起身的女子温言道: “如斯佳节,正是君臣同乐之时,夫人不必如此拘礼!” 刚才还三跪九拜,为了一道发凉的御菜兢兢业业谢恩的官员:“……” 第81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8 不愧是波斯名酿,无论质地还是口感均属上佳,轻抿着杯中的美酒,安宁心下已经在想着,回去后要不自家也酿上一些。 倒是上首乾元帝见状,还以为对方果然很是喜欢。当即便同一旁的内侍吩咐。待到晚宴结束,便将剩余贡酒尽数送入林府。 甚至顾及这位夫人的“体弱”,安宁前脚刚出启元殿,后脚便已有暖轿停在身侧。 隆冬时节,正是冷的时候。 尤其这会儿,天空已经开始飘落雪花。 瞅了眼眼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宫道,昭华郡主忙手脚利落地扶着自家婆婆上了轿子,末了还不忘带上自家乖乖女儿。 至于儿子,嗐,前头不是有孩子他 爹吗?总不会叫自家儿子冻着。 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软轿上,可以说又是另一个世界。脚下是厚实的羊绒毯。不大的地方,一应暖炉茶具却是半点不缺,甚至角落处,连暖手的炉子都备地齐整。 中间的紫檀方案上,一副明显价值不菲的白玉棋子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哪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昭华依旧觉得大开眼界。 大周宫中规矩森严,若无准许,便是如她们这些皇室宗亲,亲王妃以下也是乘坐不了软轿的。何况,皇宫内院,这些是哪位的手笔简直再清楚不过。 自家皇叔居然也有这般体贴入微的时候? 或许是下头办事之人的仔细,可能能教宫里这群人精子事事俱到,本身便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郡主抬头,看着眼前正微闭着眼,陷入假寐的自家婆婆。 哪怕一身命妇大妆,绫罗锦缎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出尘气质。甚至因着常年保养得宜,一眼瞧上去,半点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 便是说三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比之宫里一些娘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昭华忙不迭地摇头。 不说以自家皇叔的性子,不可能做出这般荒唐之事。就说光凭自家婆婆的才智,皇叔向来以天下为重,上位多年以来更是励精图治,就断不可能自毁良才。 但是,环视着眼前近乎无微不至的布置,昭华就算想骗骗自己都做不到。 男子,向来最是粗心不过。 但不知从何时起,昭华竟猛然发觉,尤其近年来每每皇叔赏下的物件,无论是古籍字画,还是古玩耍物,都近乎完美的贴合了自家婆婆的意趣喜好。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相公曾同她说过,皇叔曾多次夸赞他风仪俱佳,甚至还暗暗调侃自个儿是不是靠脸上位。 但是,紧紧抓着身下的薄毯,昭华突然细思极恐,实际上一手将相公培养出来的,可不就是眼前的婆婆吗? 相公身上的某些气质甚至特质,在自家婆婆身上只会更加明显,更加…… 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昭华告诉自己,不可以……绝不可以再想下去… 事实上,不论皇叔什么想法,目前的一切都不会有变化不是吗? 多年前不会,如今就更不会了。 想到这里,昭华刚想松口气,然而这厢暖轿刚才落下。不远处一辆马车就已经停在了府门口,几位身着太监服饰的小黄们儿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坛。 为首正是昭华再眼熟不过的梁内侍。 见下来的是郡主娘娘,梁内侍下意识瞅了眼一旁的暖轿,声音不觉间便已经轻上了许多: “奴才给郡主请安,早前席上见夫人对这些波斯佳酿颇为喜欢,陛下特意叫奴才将这些送来……” 看了眼一排排足足有六七坛的酒酿,昭华丝毫不怀疑,宫中目前余下的贡酒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深吸一口气,郡主强露出笑意。饶是如此,临走前梁公公仍特意看了眼软轿,面上还带着十二分的担忧道: “郡主,夫人那儿可要杂家帮着搭把手?” 这么冷的天,夫人身子又素来不好,别等久了冷到身子就不好了。 郡主强吸了口凉气:“公公且放心吧,府上丫鬟马上就到。” 送走一众小黄门儿,昭华这才上前,却见暖轿内,自家婆婆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 将方才之事简单说过一遍,安宁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轻描淡写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罢了。 郡主:“……” 一直到将人送回房间,郡主方才回过神儿来。 不对啊,连她都能瞧出的事,以婆婆的聪明,有可能会看不出吗? 事实上,当然没可能了。 但这重要吗?事实上并不,安宁很清楚,以那位的性子,她之前,包括现在的生活都不会有半点变化。 在一众丫鬟服侍着换下厚重的诰命服饰,洗漱过后,安宁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任自家便宜相公一下又一下轻柔地帮她按着腿。 总之,欣赏也好,旁的也罢,反正那位压根不打算做什么。她又何必杞人忧天,至于这些优待? 难道这不是她该得的吗? 要知道,皇家人,尤其帝王,最不会做的就是赔本买卖。 倒是识海系统这会儿颇有些遗憾: “不说旁的,看来这个皇帝是真的很欣赏宿主你啊,可惜了,要是宿主能科举,铁定就是这位的肱骨之臣,或许未来还能成就一番明君贤臣的佳话。” 或者再晚一些,自家宿主开局不要这么烂的话…… 安宁:“……” 看出自家统子是认真的,安宁难得放弃了优雅,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还肱骨之臣,狗子你认真的,信不信但凡你家宿主我今日是个男子,有参政议事,争权夺利的能力。这会儿这人有多欣赏,彼时就会有多忌惮!” 尤其在她作为臣子,一步步掌握权力之后。 更甚者,哪怕她此时是对方后宫嫔妃之一,直面这种才智,对方身为帝王的第一反应也绝对只会是防备,而绝非是欣赏。 作为一个在众皇子中厮杀而上,有着绝对雄心大志的帝王,感情?无聊时浅淡的消遣罢了。 事实上,安宁很清楚,这些年她们母子之所以能够最大幅度为今上所优待,很大程度是她自己虽有才智,然身为女子,于前朝后宫皆不牵扯。 而自家阿景的性子和成长环境,注定了日后或许可以是能臣,却绝对做不了权臣。 享受地抿了口新送来的佳酿,把玩着手中极品暖玉制成的棋子,安宁眸中依旧一片冷淡: 皇帝,再是柔情体贴的背后,其实一切早已经标好了分寸与价码。 第82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39 安宁再次重回故土已经是两年后。 岁末,正当一大家子正高高兴兴为小阿禾五周岁生辰庆贺时,老家那边突然传来了谢老爷子重病的噩耗。 谢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便是放在现代也是高寿的年纪。这些年陆陆续续也是病过好多回,一度到躺在床上难以起身的程度。 但不知为何,最后都极其艰难地挺了下来。 安宁猜测,对方估摸着是为了在外做官的孙儿。 谢小弟举人出身,能在府城衙门谋个不错缺已经是托京城姐姐外甥的福。脚跟儿还没站稳便要丁忧,在农户出身的谢老爷子看来于往后仕途是极其不利的。 因着这点儿子念想,老爷子往日便是病得再重,也是绝不允许底下儿孙往外透信儿,如今…… 只能说当真撑不下来了吧! 接到信封的第二日,安宁已经收拾妥当踏上了回乡的旅途,同行的还有自家相公儿子。 本来郡主也是要一道过来,只不巧刚好有了身孕不好来回奔波,这才留了下来。 倒是知晓此事的乾元帝,思及近日邳州一带水匪猖獗,不仅特意遣了一批侍卫一路护送,连南下的船只,用的也是一位宗室老王爷的私船。 因而安宁一行人刚踏足府城码头,顺安府一众官员们便早早备好了车马。 一应用度不可谓不周全。 饶是如此,等安宁赶到时,谢老爷子已经早早没了呼吸。不过一应丧仪却是尤为体面,不仅如此,每日前往拜祭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 一番祭拜过后,看着眼前明显超出规制太多的仪程,安宁不由愣了片刻,还是一旁的谢小弟见状匆忙解释道: “姐,你刚回来怕是还不知晓,就在几日前,家里来了天使,咱们祖父如今也是奉直大夫了呢!” 从五品呢!比他还厉害,想他奋斗了这么久还是七品芝麻官儿呢! 默默为自个儿掬了把辛酸泪,谢小弟复又打起了精神。 “姐,你是不晓得,那天有多热闹,多夸张,不仅天使亲临,手上还拿着御旨,连府城里好多官员都特意过来拜祭呢!” 其中有好些都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想到那天的场景,谢小弟复又抹了把脸。 “咱们祖父走的时候,都是一直笑着的。” 毕竟这可是圣人亲自夸赞的有德之人呢!当然在谢小弟看来,更多的还是在夸她姐。 什么国士之才,蕙心纨质,于江山社稷有功等等简直不要钱一样。 果然,他姐还得是他姐。 唉,反正他这辈子是铁定不能叫家里得享尊荣了。 谢小弟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朝虽七品也有敕命之说,但你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官儿,难不成还要人家礼部特意操劳不成。 想啥美事儿呢! 别以为他没听到,他娘私下还跟爹悄摸摸说过,与其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他姐。 怪不得呢,安宁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她回来那会儿,不说村里人,就连素来脸皮不薄的谢大伯娘都不敢上前搭话。 瞧她那眼神儿活像是在瞻仰供台上的佛爷一样。便是自家亲娘,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些许敬畏。 安宁抬头,看着眼前不论规制,还是气派都胜过太多的灵堂。 或许这就是所谓上位者之所以叫无数人为之倾倒的魅力所在,只要随意挥挥手,舍下丝缕余泽,于底下人都是明耀万丈的艳阳。 时人所求,莫不生前福泽,死后哀荣,起码后面这一点,谢老爷子的确算的上有福。 听着小弟隐含激动的语气,安宁只神色清淡地点了点头,倒是一旁的林修远,宽大的袖口,拳头下意识紧了紧,又在片刻后缓缓松下。 素日养尊处优惯了,一日奔波疲惫下来,安宁几乎沾床就睡。倒是一旁的林修远,照旧先是将人抱去浴房,一番清理过后又将婢女带来的贴身衣物换上。 这才伸出手,轻柔地将眼前之人鬓角处的发丝拢在耳后。 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自家夫人依旧美丽如昔的容颜,林修远不由想起了初见那一日。 就像他早前所想那般。 或许极致的聪慧与美丽,于世间男子而言本就是致命的毒药。 而自家夫人,无疑比他所想更为聪明,也更为清醒。所以在还未见到他时,就已经无比清醒地知晓自己,甚至林家心中所求。 这样的一颗玲珑之心,他一个心中夹杂着利益的平庸之人注定得不到。 同样,那位阅美无数,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样也不可能求得。 细细将散落的被角掖好,避免怀中之人受着寒气,林修远这才伸手,缓缓将人揽在怀中。 随着安宁这位备受圣人青睐的二品夫人的到来,无疑,谢老爷子丧仪更为热闹了许多。 出殡那日,甚至整个顺安府的官员来了个齐全。老谢家一众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路走来,谢大伯娘腿都是在抖地,看着一旁的侄女儿更是话都不敢搭一句。 随后赶来的大丫几人更是如此。 倒是停灵那日,安宁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谢二丫。 说实话,若非统子确认,安宁险些都认不出这个人。 经年风霜操劳之下,方才四十几岁,来人的头发便已经白了大半,身形更是佝偻,这般模样,不由让安宁想起了原身上辈子 如她之前所料一样,二丫这几十年来确实活得艰难。 说来这次谢老爷子丧仪,在外的大丫几人都早早带着一众子孙过来,唯独二丫连带着一双儿女被早早拦在了门外。 或许是为了所谓“鸠占鹊巢”,但更多的,安宁心知恐怕是为了她自己吧! 恶上位者之所恶,人之本性而已。 隔着汹涌的人群,安宁只看过一眼,便没走在看。无关之人,已经不需要再多投入眼神。 反倒是谢二丫,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疯一般的跑了回去。 只留一双儿女在一旁骂骂咧咧。 一直到回到家中,两人口中戳人心的话都没停止过: “娘,你看看,都怪你,要不是你,小小年纪心思恶毒得罪贵人,我跟妹妹怎么会过成这样!一辈子在泥里刨食不说,还整日被人指指点点。” “是啊娘,你还不知道吧,连三姨家的表弟去岁都考上秀才了!可我哥呢,要不是你得罪贵人,又害了我爹,我哥怎么连考个童生都没人愿意做保!” 柳二妹同样翻着白眼道。 还有那么出息的堂舅,小姨,但凡她们能沾一点儿光,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她可是听说了,就是因着小姨当年送的那本册子,这些年几个表弟表妹家,才能出好几个童生,连秀才都有。 这怪谁,还不都是她和哥哥倒霉,摊上了这么个又蠢又毒的娘。 要是她们娘是小姨那样厉害出息的人就好了,再不济三姨也成啊! “都怪你,要是我爹还在,我跟哥也不会过成这样!” 说这话时,眼前的柳二妹丝毫想不起来,就是这么个“又蠢又毒”的娘。十几年来含辛茹苦,几乎一日不停歇的将兄妹二人拉扯大。 不大的小院里,兄妹两人还在骂骂咧咧,就像长大后这么多年来一样。 然而今日,原本只会沉默的谢二丫照常沉默过后,却是突然疯了一般抄起一旁的扫帚,毫不留情地向着疼爱了一辈子的一双儿女挥去: “是,我心思恶毒,我不要脸抢男人,我对不起四丫,对不起爹娘,可我唯独对得起你们!” “整日你爹你爹,说的好像他柳文才多无辜冤枉一样,你爹他都要杀我了,怎么,我不能,不可以还手吗?” “凭什么!” 伴随着最后一声怒吼,二丫手中,尚还带着些许异物的大扫帚狠狠打在眼前的柳大郎身上。 第83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40 被狠狠推到地上,看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躺在冰凉的土地上,二丫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那双儿女,还有那个一辈子碌碌无为,在地里刨食,却愿意去镇上做好几份工给她和孩子买桂花糖,最后却在服傜役时被大水冲走的男人。 尤记得那会儿虽然也辛苦,但她的日子比这时候要好的太多。不止三妹时常偷偷帮衬,懦弱了一辈子的阿娘更是顶着大伯娘的挖苦谩骂,时不时过来给她和两个孩子送东西。 连堂妹四丫……… 想到堂妹,二丫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上辈子就在她男人出事的那一年,四丫的夫君,也是她这辈子最恨的男人,柳文才突然取中了举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恨的呢?估计就是这一天开始的吧! 同是谢家女,堂妹是那般光鲜亮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举人夫人,甚至翰林夫人。 哪怕早早去世,仍有痴情不已的翰林夫君为其写诗作赋,引得京中无数人羡慕。名声甚至都传到她们这个偏远小县。最后更是在四丫死去的没两年便因着哀伤过度,死在了堂妹的灵前。 据说临死之前,怀中还贴身放着四丫去世时戴着的发簪。 而她呢,夫君没用还早逝,留她一辈子辛劳,甚至只能带着一双儿女巴巴的等着,等对方抬抬手,施舍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处。 最后连这点好处,都在四丫死后没了踪影。 只是没成想,再次醒来,她的身体却成了小时候的自己。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不远处更是多了一团奇怪的东西。 那块奇怪的光团,好像还在喃喃念叨着“穿越”什么的。 彼时二丫还不懂什么叫穿越,但下意识明白,是这团东西要抢她的身体。 连二丫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有那么大的意志决心,明明往后的生活那般一眼望得到头。却还是拼命想要活下去。 总之,在死命狠狠朝着对方厮咬了好几大口后,她赢了。 不仅得到了这具年幼身体的控制权,还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在她们这里几乎大逆不道的想法。 原来在另外一个世界,女人居然可以上学,甚至当官的吗? 原来在很多年以后,女人是可以抛头露面,不用依靠男子,甚至兄弟。 真好啊! 然而短暂的羡慕过后,二丫心里很清楚,这些在她们这里是行不通的。 真正令她在意的是,她还看到了很多叫话本那样的东西,原来她这样的,就是话本里的“重生文主角”吗? 知晓未来,得到机缘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也许是不甘嫉妒,也许是眼前只有这一条“机缘”。在她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手已经悄悄伸向了一旁特意过来提醒她不要靠近河边的堂妹。 二丫不断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堂妹本就是早死的命。这份机缘如果换做她,不仅对那位柳翰林,甚至对整个老谢家只有好处。 柳大哥不用丧妻更不会早逝,而谢家,也会因为出了个进士夫人一辈子受益。 可惜,这番苦心没有人理解,甚至连自家阿娘,也不知为何疏远了自己。 只是那会儿满心满脑都是翰林夫人荣耀的自己丝毫不曾察觉。 现在看来,那时候阿娘就已经怀疑自己了吧! 二丫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苦笑。 听着门外络绎不绝的唢呐声,二丫知道,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跟阿娘解释清楚,自己其实还是她的女儿,还是二丫本人,只是有了旁的机缘。 别人也就算了,但阿娘,阿娘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就像上辈子的阿娘顶着大伯娘数年如一日的刻薄谩骂,也要偷偷接济她。 可是每次在踏出去那一刻,二丫迟疑了。 她又想到了四丫,那个今生哪怕没有一幅刺绣卖出数百两高价,没有成为翰林夫人却仍比前世更加厉害,更加尊荣的堂妹。 是她害得堂妹一辈子身子不好,这个消息在那个该死老虔婆的刻意嚷嚷下,如今整个桃花县没有人不知道的。 更何况这些年堂妹送来的资料,各种节礼从来没有她的一星半点儿,如此鲜明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瞧出什么。 因着这个,她的吃食哪怕做得再好,县里也没人愿意光顾,甚至还有些混混刻意刁难。 随着堂妹越发厉害,现在的她已经与人人避讳的灾星无异。 三婶儿更是恨她恨到咬牙切齿。 阿娘两辈子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三妹孩子的前程还要依靠三房一家,她已经拖累了阿娘一辈子,难道还要继续害得阿娘,害得妹妹不得安宁吗? 还有四丫,她真的会愿意自己这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过得好吗? 想到那双好似看破一切的眼神儿,二丫的步子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 谢老爷子葬礼过后,安宁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虽然被人尊崇是不错,但是地位过于悬殊之下,这种时时好似参拜庙里菩萨的眼神儿也是够够地。 还有各个州府每日层出不穷的拜帖。 损友小胖甚至还戏言,菩萨倒不至于,倒是文曲星还差不多。 “族妹你是不知道,咱们县里好多人家考试前,私下里都得拜拜你来着。还有早前族妹你留下的墨宝,像是大丫她们家这会儿都已经供起来了。” “回回考试必先过来拜拜!” 安宁:“……” 行吧,尊重但是无法理解。 一行人临行那日,不止府城大部分官员特意前来相送,就连省城都有官员特意送来行仪。 那场面,一直到很多年以后依旧铭记在谢家村,甚至桃花县人的记忆中。 也是因着安宁这个先例在前,整个桃花县但凡有些家底儿,也是乐意多花点银子,教家中女娃子读书学习。 万一,万一真出个像琼华夫人这般厉害人呢? 第84章 后世番外篇 后世某历史论坛 “友友们,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啊!就在不久之前,某研究所知名考古学家在东陵一处地底挖到了一处神秘墓穴,还是超高规格的帝王墓!且无论建筑风格,还有葬俗仪式都是明显的周朝风格!” “嘿嘿,大家快猜猜看是哪位幸运儿……” 事实上也确实炸裂,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楼下瞬间无数发烧友蜂拥而至。 “等等,大周,不是吧!不是吧!楼主这么说,我可要大胆猜出来了!” “1楼不用大胆,放心炫,话说大周帝王最出名,最有考古意义的除了那位世宗乾元帝,还有别人吗?” “乾元帝+1!说实话,我可太想看他的陵墓了,尤其是嘿嘿……” “同猜测+2!” …… “+9999!” 楼主:“哈哈!没想到友友们这么给力,好吧,事实上确实如此,据可靠消息,这次挖出来的的确是这位的陵墓……” “等等来真的?” “不是吧? ” “不过这次确认是这位的吗?可别在搞出什么乌龙了,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帝糊弄!” 楼主: “哈哈,不会哒,友友们放心吧,这次可是有可靠依据的,因为这次考古队不仅挖出了不少帝王陪葬品,更重要的是一些超珍贵,被用特殊手段保存良好的珍品典籍呢!” “等等……说到典籍,能被这位宝贝似的保存下来的……” “不会是那位“夫人”的吧!” “哈哈哈,楼上不用猜了,肯定是啊!除了那位,谁的东西会这位帝王小心保存至今,还要特意放在身边陪自己同眠,嘿嘿……” “再说,能称得上超级珍贵典籍的,除了那位夫人手笔,还能有谁?” “是啊,毕竟那位可是……嘿嘿,大家懂得都懂……” “哇哦,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这种大瓜,还是历史名人的大瓜,这是神马福气!” “嗷,同意,这瓜真香!爱吃!” “爱吃+1” ……… “不过这么说的话,那些历史学家,还有野史真没搞错,这位大名鼎鼎,开创一代盛世的乾元帝当真还是个暗恋文学家……” “嗐,楼上小友,说暗恋委婉了吧!这位后来就差明恋了吧!” “对啊,啥子叫暗恋啊,又是一品郡君夫人,又是见帝后不拜,恩泽父母不说,连亲孙女儿,就因着长的跟这位有些相似,七岁就获封县主,出嫁前更是被直接封郡主,在彼时周朝那可是亲王嫡女才有的待遇!” “啧,要不是年岁差的太大,这位文慧郡主好悬就得是太孙妃,外加未来皇后了………” “可不是嘛!” “话说最锤的难道不是,这位夫人逝世那日,已经年过古稀,早早退位成太上皇的乾元帝愣是被人搀扶着亲自到场,又是上香,又是扶灵险些把咱们已经是户部尚书的大林探花给挤到犄角旮旯去了……” “虽然但是……这些待遇,难道不是这位夫人应该得的吗?” 见这些人越来越歪楼,楼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毕竟以这位的博学机敏,但凡那时候对女子不那么苛刻,封阁拜相,惠及父母子孙那不是迟早的事。” “是啊是啊,只看后来大周朝那些制度,这位说一句治世之能臣都不为过的吧!” “可不是嘛,最讨厌你们这些人,整天说什么乾元帝对这位琼华夫人多好多好,可事实上呢,这位给他带来的好处可多的太多了。” “按理来说大周那会儿都已经第五代了,依历史轨迹已经到了由盛转衰的时候,之所以还能愈发昌盛,达到之后诸朝来贺的地步,这位夫人在其中出的多少力。在政治,文学,甚至数学领域多少成就,在座诸君心里都没点子数的吗?” “还有乾元帝本人,那时候的医疗环境,一个操劳多年的皇帝能活到这个岁数,简直奇迹了都。要不是琼华夫人因着自幼身子弱,多年苦研医术,写下无数医术典籍,养生良方,他能有幸活到这个岁数?” “就是嘛,楼上说的对,呵皇帝,尤其这位可是历史公认励精图治的皇帝,哪有做亏本买卖的?真当人家恋爱脑啊!” “是的,楼上友友赛高,说出了我想说的。彼时琼华夫人这些待遇,之所以在前朝后宫都没引起多大动荡,除了乾元帝本人雷厉风行,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夫人她值得吗?” “是啊,赞同楼上,连当时那些古人都知道那是她值得,反倒咱们一些后世之人,觉得那都是因为爱情……” “额额………楼上友友消消气,事实上大家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丝毫贬低甚至否认这位夫人聪慧甚至成就的意思。” “事实上,能教阅遍美色的一国帝王念念不忘一生,且终其一生被各种优待,前朝那些士大夫们都没闹出事来,可见这位的厉害之处。” “是啊,据说这位可是传说中过目不忘,后来更是几乎记下一整个皇家藏书阁的真牛人,据大林探花留下的手札记载,他当时可是被自家娘亲打击的够呛,要不是还有自家爹爹比着,险些以为蠢蛋就是我自己。” “哈哈哈……好一个蠢蛋就是我自己,一个十七岁的探花郎要是蠢蛋,那咱们这些人是啥?” “蠢猪吗?哈哈哈哈……” “额,楼上骂得太脏了,删了吧,对我一个朋友很不友好!” “同意,快些删了吧,我一个朋友刀都快磨好了。” “磨刀+1!” …… “不过说实话,亲娘是这么个厉害人物,确实很容易教人怀疑自己。不过也正是这样近乎可怕的头脑,这位夫人才能在当时引领那么大的风潮,为当时,还有后世留下那么些珍贵学术典籍。” “而且乾元帝这位爱慕者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有他在,且活地时间够长,不论史书工笔,还是旁的,都能以一种相对公正的笔墨描绘这位惊世才女。” “甚至如今,一些笔墨也能得到极好的保存……”” “楼上说的是,这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想想历史上多少惊才绝艳的女子,真正能被史书记录,留下传承的又有几人!” “不过大周后来就好了,有这位夫人在前,当时可是涌现了一大批厉害的才女呢!” “是啊!”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佩服这位夫人了,实在是个很有想法,非常懂得时代规则之人。作为女子,哪怕那时候她已经能很大程度影响统治者的决策,也并没有一来就着急忙慌,明目张胆的提高女子地位,而是通过提高农业效率,改变整体经济结构。以一种利益捆绑的方式,来促使女子越来越多的走出家门,创造自己的价值。” “哪怕后来那些当权者发觉到了什么,在巨大的利益之下,也很难朝令夕改。” “是啊,楼上说的对,即便起效慢了一些,也总比后来像是诸多朝代一般,被当权者大规模反扑,导致女子地位愈发降低,行为愈发受到限制来的好。” “不错,起码琼华夫人逝世之前,已经有许多着名女性诗人,词人,女户更是不再寻常,甚至连一些商户掌家人,也有了女子的存在。” “就是可惜没能出现个女子官员,那个时代当权者防范意识实在太强了………” “时代限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我才说,那位夫人实在是一个非常谨慎,并且很懂得时代规则的人。就从她的夫君来说,虽然历史上这位大林探花的父亲,确实对那位夫人无微不至,可大家都知道,天才,大多数是有一份孤傲的。” “这般天分,嫁给一个平庸之辈,还是那时候地位最低的商户,试问有几人甘心?哪怕那已经是她最舒适的选择了。” “可事实上,这位夫人没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教导亲人科举外,并无旁的名声显出……” “一直到亲子高中探花,并且确认了这位帝王本性后,方才真正展示出自己的才华………” “真谨慎啊!” “是啊,谨慎+1” “不过也正是这份谨慎,才造就了如今名留青史的琼华夫人吗?要知道青史之上,天才何其之多,又有多少人半路夭折,被各种各样的“意外”一世蹉跎。” “尤其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对方还是一位出身底层的女子……” “可不是嘛!” 论坛众人还在感慨之际。 刚才一直沉默的楼主突然冒了泡: “好消息,重大好消息啊,据可靠消息,刚才出土的典籍大都保存良好,据说还有许多超级厉害的医药良方,这会儿中医学那些人都快疯了!” “对了,还要再加上数学系,历史学系……” 第85章 古代炮灰农家女完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许多年后。 往后几十年里安宁过得依旧舒适自在,每日读书习画,烹茶煮酒,偶尔跟自家相公儿子出门走走,间或逗一逗前来请安的孙辈。 作为圣上亲封的一品郡君夫人,无论走到哪里,迎面而来的基本上都是笑脸。就连底下一众小辈,也大都殷勤居多。 不管抱着什么心思,乾元帝的确是位极其理智的上位者,也是一位极好的执行人。两人多年来合作向来愉快。而随着林家第四代林翊二十一岁那年同他当年老父亲一般被当今钦点为探花郎,完成父子双探花的美誉,老林家算是彻底摆脱了商户的印记。 一直到亲眼看着曾孙子在翰林院站稳脚跟,林老爷子这才于睡梦中含笑而逝。 要说此后唯一的一点波折,或许因着自家父皇明目张胆的偏爱,又或许是受到了宫中自家母妃的影响。早前那位被选定的继任者对自家景淮包括她这位“试图干政”、“不安于室”的女人家,一度颇有不满。 当然皇家人,向来极会伪装,知晓自家父皇的性子,这位六皇子连常日行事都难以看出分毫。安宁之所以会发现端倪还是因为某次乾元帝重病,这位或许以为胜券在握,素来极佳的伪装难免漏了些许痕迹。 对此,安宁倒没有做什么,只是随手写了几张方子,给自家这位友好的合作者多续了亿点点寿命而已。 然后……… 嗯……这位六皇子就没有然后了。 因着龙椅上这位活得实在太久,前头几个皇子大多快白了头,后面资质良莠不齐。乾元帝考虑良久,最终还是从皇孙中择了一位资质不错的立为太孙。 至于这位上位会不会对林家不利?只能说上头那么些皇叔都够这位喝一壶了。没仇没怨真不至于在小小林家浪费时间。 何况那时候自家景淮都快致仕了,至于后面孙辈,安宁远没那般费心思。 先辈留下这么些余荫,若是还走不好脚下的路,那还要怪谁呢? 都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便是神人,也不能保证后代一直繁荣不是? *** 思绪片刻后,安宁很快打开手中的任务面板。 不出意外这次任务依旧是五星好评,尤其原主本人对二丫包括柳文才二人结局异常满意。 翻看着眼前的世界线。 安宁之前猜得不错,二丫未曾重生的那一世,原身确实嫁给了柳文才,而且还是因着所有人都推脱不得的救命之恩。 事实上这辈子启智丹之所以能发挥这般的作用,还有赖原身的确是个极其聪慧,兼备心灵手巧的女子。 刚入绣坊不久就被一位刺绣大家收作弟子,不过十五岁一幅绣图便在府城卖到几十两银子的高价。 二十来岁一幅双面绣便能有上百两纹银,并在整个桃花县声名鹊起。也是凭着这些银两,柳文才才能上府城最好的学院,更是一步步拜得良师,最终在不到三十之际高中进士。 可惜,原身那一世辛苦半生,却没有真正等来夫荣妻贵那一日,而是被自己的枕边人起了杀心。 不得不说,柳文才其实挺聪明的,不同于对于二丫的时常敷衍,对于原身,那是真的日日体贴,还曾因此同陆寡妇起过多次冲突。 哪怕考中举人,身边仍是半个妾室通房都无。 又是一个在大冬日,拼命将自己从冰冷河水中救出之人,试问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如何会不沦陷。 因着这份情思,一直到原身发觉身体出了问题已经很晚了。 不过原身显然也是个有成算的。知晓以枕边人今日这般的狠心,自己死后,唯一的儿子必然下场不会好。干脆利落地在自己常日戴着的簪子上做了手脚。 不得不说,放下心中那些情思后,原身简直清醒的可怕,对柳文才这位枕边人的了解更是惊人。 知晓对方素来好名,必然会拿着她这个“爱妻”来做一番文章,临死之际头上只带了这么一个发簪,又是二人定情信物,对方必然会时时戴着用来作秀。 就这样,成功让便宜相公在两年后顺利“痴情而亡”。 当然,为防万一,那个簪子只是后手之一。 至于帮凶陆寡妇,儿子死了,一时受不住病亡不是很好理解吗? 对比这一世二丫的做法,不得不说,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手段。但论报仇,还是二丫这种愚莽之人更犀利一些。 毕竟以二丫的头脑,注定想不出无声无息杀死倒霉相公,所以只能用最直接,也是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最后也成功让姓柳的身败名裂。 不过也正是因为二丫的这份“不聪明”,在安宁未曾到来的上辈子,不仅没让柳秀才早早去府城读书,更是直到将近三十七八才考中举人。那会儿两人儿子都娶妻生子了,再换夫人可能价值不大。 当然安宁猜测,最重要的是,二丫怕是早早暴露而不自知。 那份来自现代的遗泽,对二丫这个眼界只有一星半点的农家女或许作用不大,但对本就算是聪明人之列的柳文才可就不一定了。 起码凭着一些奇策诗文,成功让姓柳的入了某些上层士人的眼。 看到这里,安宁简直气笑了,对着一旁的狗子极度无语道: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男女主了吗?” 人品就不说了,能力嗯…… 就很难评。 “何况,二丫这算什么,得到的机缘就是为了给姓柳的这样的人当免费金手指吗?” 想到前头两位“前辈”,果然,安宁心道,世上女主千千万,哪怕恋爱脑都比重生抢她人机缘,尤其抢男人要好上千百倍。 不过想到二丫一眼望到头的人生经历,安宁到底没再说什么。 明明得到了新知识,见识了新的思想,却因为自身眼界永远困在一处,怎么不是一种可悲呢? “额……”空间内,统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其实像她们两个的气运值,也不算什么男女主啦,最多只是一个时空某个阶段得到机缘的幸运儿罢了……” 对此,安宁丝毫不为所动: “让姓柳的这种人得到机缘,本身难道就不荒谬吗?” 统子:“……” 好吧,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很快,狗子又打起精神: “宿主宿主,这次咱们接到的任务难度级别很大,因着前头任务者失败次数太多,目前这次任务已经到橙色级别。” “为防万一,宿主你要不要选择开启系统商城。” 轻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某狗子,安宁这才轻轻开口道:“那就开吧!” “好嘞!” “对了,这次的任务……” “宿主,是现代位面呢!” “现代啊……” 轻吟着这三个字,安宁突然笑眯眯开口: “对了,不是说这次任务很难吗?既然开启商城,那么商城里的启智丹应该也是可以购买的吧! 毕竟现代世界,咱们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你说对吧!” “啊!” 听到这个,眼前的茶杯犬身子突然僵硬了一瞬,连语气都带着明显结巴: “那……那个宿主,启智丹很贵的,一颗就要五十积分呢。咱们一个任务都未必能有这么多………” “也是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出乎意料,安宁这次格外好说话: “确实,虽然很好用不错,但五十积分,确实好贵哦!” “是的是的!完全不值当嘛!” 狗子忙不迭点头。 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明显松了口气的某统,安宁眸光不觉微深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原样。 现代位面啊,真好…… 第86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1 安宁回过神儿之际,眼前已经多了一双明显保养得宜,指间还带着一颗硕大的帝王绿钻戒……总之这是一双一眼看去就是属于贵妇人的手。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这双手有多值钱,而是这位手里明晃晃塞过来的……… 银行卡??? 就………刚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安宁下意识维持住原本的表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对面之人优雅中隐隐带着些许傲慢的声音道: “好了,按照之前所说,东西既然已经给了你,那就请许小姐不要忘记之前的约定。” “纪氏如今什么情况想必许小姐心里也清楚,相信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必然会做出对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说完甚至不给对面反应的时间,连看也不看对面的安宁一眼,径自提着包优雅地起身离开。 只临走前还不忘微笑着贴心提醒一句:“对了,刚才忘记说了,密码就是这张卡号的后六位。” 安宁:“………” 环视了眼周遭明显私密性极佳的包厢布置,安宁这才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许安宁,21岁,父母双亡,自六岁起便被年迈的姥姥抚养长大,不过早在几年前,就连相依为命的姥姥也已经去世。 在这世上,原身可以说孤家寡人也不为过。 当然排除那些血缘上的“亲戚”,想到记忆里那些人,安宁目光微暗了片刻。 总之,虽然出身环境各种不好,小姑娘依旧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去岁以优异的成绩从从京大毕业,算是正儿八经的美女学霸。 当然除了这些,之所以造成刚才那种场面,还是有赖这具身体的现男友……哦,不马上就要成为前男友了。 纪泽 京市纪氏集团明面儿上的独子,同时也是纪家正儿八经的未来继承人。 两人算是校园恋爱,四年前,原主大一的时候在一场校运会认识,对方是比原身高上两级的学长,三年前一毕业就正式进入纪氏,先是从底下的小公司做起,凭着优异的手腕一步步走入核心。 年少有为,帅气多金,不仅有百亿家产继承,身边还有从校园走到现在的女友,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前段时间,因着公司上层一项决策失误,准确的说是自纪老爷子不幸去世。初初手掌大权的纪父飘地不止一星半点儿。 总之这位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弄得整个公司资金链断裂,加之各大对家趁你病要你命,穷追猛打。 可以说如今一个不好,整个纪氏都有玩儿完的风险。 恰在这时,一个早前便对这位穷追猛打的何氏千金趁机提出联姻…… 可以说只要便宜男友愿意点头,不日就有大笔资金汇入,不说眼前危机迎刃而解,但起码事情暂时不会向无可挽回方面发展…… 而这也是,刚才那位纪夫人今日之所以特意屈尊过来找原身的原因。 摩挲着手中微微泛着凉意的金卡。 上辈子原身同意了吗? 自然是同意的了。 跟这些从小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儿们不同,原身自小受惯了家境贫寒所带来的一切,更是受惯了苦日子。 面上清冷干练小仙女,但内里想上爬的心思比谁都强。 何况因着父母婚姻的悲剧,原身从骨子里对婚姻,对男子甚至对感情并不信任。 即便这会儿纪泽还在整日通宵,哪怕四处陪笑求人,喝酒喝到胃痛也未曾松口。甚至不止一次向她保证不会放弃两人的感情。 但在原身看来,对方点头其实是迟早的事。尤其原身目前也在纪氏工作,又是金融系高材生,对纪氏危机到了什么程度自然看得清楚。 何况之前纪夫人的到来,同样给原身带来了一个极其不堪的消息,或者是威胁。 她之前一直隐藏的关于亲生父母的消息暴露了。 事实上,原身不仅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还是一位杀人犯的女儿。甚至于原身母亲杀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连同身为枕边人的丈夫。 同样也是原身许安宁的亲生父亲,许奕州。 历史仿佛是一个可笑的轮回。 同样的豪门贵公子,以及出身一般的小镇姑娘,两人为了爱情不顾所有人反对,哪怕被停掉所有信用卡被赶出家门,依旧义无反顾的结婚了,甚至一年后还在不足几十平米的小房间生下了原身。 可惜生活终究不是童话。 肉眼可见贫瘠的生活,庸碌的人生,那是每日都能感受到的落差。 这些显然并不是一个过惯了优渥生活的天之骄子所能承受的。 好在原身爹许奕州这个人还是有两分本事的,离开京都许家人势力范围后,自己创业也算是小有成就。 但自古以来白手起家哪里有容易的,一场场酒局,无数次声乐场所。何况人有了钱,原身爹长相气质本就极佳,时间久了自然有无数小姑娘争先恐后往人身上扑。 两口子的矛盾也就由此产生。 一个觉得自己的爱人不再忠诚,每日回家身上不是酒味,就是各种乱七八糟香水味道。一个觉得备受委屈,自己为了爱情,为了对方放弃一切,如今还要辛辛苦苦在外应酬,有时候醉的连人在哪儿都分不清,回家还要被枕边人莫名其妙的质疑。 总之,小安宁的童年就是在这样一次次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度过。 不得不说,这两人确实真爱了,这么吵了几年居然都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最后忍无可忍的安宁母亲终于选择结束了这一切。 做不到同生,或许同死也是浪漫的一种吧! 或许在这位眼里,什么都比不得自己的“爱情”重要吧! 至于年幼的女儿,抱歉,她已经分不出旁的心思了。 刚接收到这一切的安宁:“………” 事实上,安宁简直气笑了。这种极品恋爱脑,为什么还要生孩子? 恰在此时,识海内一直沉默的统子突然一脸雀跃道: “还好,还好,这次时间还来得及,宿主咱们这次来的时机可是太好了。” “原主还没有分手,更没有不告而别,宿主你只要………” 可惜还不等统子话说完,就见自家宿主已经从口袋 掏出手机并飞快地定下了距离最近的航班…… 系统:“???” 第87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2 “不是吧,宿主!” 识海内,统子简直惊呆了。 别人不知道,但拥有原身记忆的自家宿主不会不知道啊。 从始至终原身这位男友纪泽可都没有背弃女友,答应联姻的意思啊。 原主那些悲观的猜想从来并不存在。 上辈子哪怕女友不告而别,事业爱情双重打击,那么艰难的情况,男主都凭着一股子韧劲儿硬生生撑了下来。 往后四年更是没有交过任何一任女友,早前温润如玉的公子活生生变成了生人勿近的冷面霸总,要不是青梅竹马,外加活泼开朗的小太阳女主数年如一日的殷切关怀…… 就这,若不是后面种种事件,也未必能融化这座冰川。 但就算如此,原主在对方心里的分量也是超级重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能叫女主伤心,痴情女配极度破防跳脚…… 在系统看来,能到这个时间节点,简直天赐良机,只要能…… “只要能陪着对方不离不弃度过这次难关,就一定可以happy ending?” 回去的路上,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安宁突然轻笑着开口道。 “额………这难道不是吗?” 识海内,狗子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可原主不正是因为看到了男女主抱在一起的场面(实际上是女主跌倒,男主下意识去扶)。才会精神恍惚,最后不小心出了车祸出事的吗? 因为这个,男女主还爆发了多年来最大的一次误会来着。直到女主彻底伤心绝望离开后,男主方才幡然醒悟,开启经典的追妻火葬场……… 不说男女主如何。 “事实证明,哪怕离开这么多年,原身心里依旧是爱着对方的呀!” 在统子看来,原身的遗憾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就是这一次的不告而别,这才永远跟爱人错失…… 自顾自地收拾着原身为数不多的行李,对自家统子的话,安宁听过就算,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留下来?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人脉没人脉,要经验没经验,留下来做什么? 男主疲惫时的解语花吗? 还要忍受刚才那位纪夫人高高在上的眼神,让对方将自己最不堪,最不愿回想的过往像是闲谈说笑一般暴露在阳光之下?以及跟一众女主女配唱上n场大戏? 事实上,在安宁看来,这次任务难就难在,就连原身自己,在死去的那一刻都是异常迷茫的。 对前男友的爱,让她哪怕在国外事业已经小有起色依旧选择回国。 但事实上,回来后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偶尔听过一嘴的都觉得是她做错了。是她一言不合抛弃了还在困境中,依旧为她苦苦支撑的男友,是她辜负这世上难得的真心,放弃了一个那么真心爱她的男人。 也是她让纪泽那么温润如玉的学长,在往后那么些年里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冰冷毒舌,生人勿近。 连大学里最要好的闺蜜,都觉得她做的太过了些。 连纪总这样的人都不懂得珍惜。 “阿宁,你该不会是真的,她们口中说的拜金吧?” “就因为纪总当年出了事情,阿宁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丝毫不顾及半点感情?” 没有人会在意,当初纪家人那些居高临下的眼神儿,还有每次原主前去拜访时,那位纪夫人总是亲热地搂着女主,“不经意间”说起两人青梅竹马的种种过往。 明明作为女朋友,却永远像个局外人……… 可惜前世,在这种环境下,连原身自己都开始不安,开始不断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尤其见对方当真像变了一个人。 愧疚与自责,身边异口同声的指责,还有心里那份未曾消逝的爱意,都成了原主心间日日难以消解的痛楚来源……… 但事实上呢? 由结果倒推前因,从来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在安宁看来,原身所做已经是当时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统子,事实上,哪怕重来一万次,原身依旧会选择离开……” 而不是留下,任这段感情在接下来的每时每刻,在数不尽的怀疑与忐忑中发烂发臭…… 回忆着早前原主那些经历。 社会不是学校,在学校她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但之后呢,无论是家世优渥,青梅竹马的小太阳女主,还是痴情不已的女配。在所有人包括纪家人眼中,她们都比自己要合适般配太多。 将最后一件衣物装入行李箱,安宁没有丝毫犹豫,在手机,标注着“最爱的阿泽”的对话框内,模仿着原身惯常的语气: “对不起,但是阿泽,我们分手吧!” “我要走了,原因其实你我都很清楚,请不要来找我了……” 一直到安宁即将登机时,熟悉的铃声方才突然接连不断地响起。而这会儿,距离之前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看来对方这段时间确实非常忙碌。 直接将手机键按到关机,在乘务人员温声细语的说话声中,安宁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通往美国的飞机。 速度快到一直到下了飞机,来到附近的酒店,识海内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 “等等………宿主你刚才是在查询计算机学院?还是智能ai……” 也不知想到什么,统子吓得话都结巴了,半响才悄悄探出脑袋: “那……那个,原身的专业不是金融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继续查阅着手中的资料,安宁头也不回道,连语气都没变上几下: “计算机基础是数学,且这个专业还是我以前老本行,不管怎么说,目前这个,对我来说最合适不是吗?” “是……是吧……” 良久,统子方才弱弱开口道。 第88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3 转眼间,已经是安宁就读麻省理工的第四年。 事实上,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丰富多彩。 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看报,研究新的期刊,核检实验数据,数不清的报告研究,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编程代码,跟着导师出席各项会议。这期间,安宁的忙碌程度简直让一旁的统子都叹为观止。 话说这还是自家贪图享受,每世都要早早躺平享受生活的宿主吗? 直到将最后一页论文码完,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安宁这才轻舒了口气,重新躺回特意布置的海丝腾大床上。 可惜两分钟不到,手机上,属于恩师德克里教授的短信就已经如期而至。 安宁本来朦胧的睡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内容依旧一如往日热情中带着理工人天然的言简意赅,大意就是大后天有一场关于智能终端与ai 应用的国际会议,原定的特朗师兄突然有事在身,要她早早做好准备。 德克里教授,安宁这四年来的导师,麻省理工计算机系终身正教授之一,于人工智能包括智能仿生领域在世界范围内都有着极高声望。 三年前刚来美国那会儿,安宁并没有急匆匆的提交入学申请,而是先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在图书馆看完了当前市面上关于计算机书籍,以及目前各大学者的研究方向。 在手中签证临期之前,成功用手上一款自行研发的小程序,以及一篇富有前瞻性的论文成功敲响了这位教授的大门。 当然事后据这位老教授所说,这世上从来不缺眼光卓绝之人,麻省理工更不会缺,真正让他惊艳的,是安宁在论文中对数据算法的驾轻就熟,以及所展现出的相对成熟的思维体系。 “事实上安,比起学术界的新人,你更像是一位在数字领域深耕多年的优秀学者。” 德克里教授曾经笑言道: “要不是目前你已经是我的学生,恐怕隔壁约翰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家伙早早就要过来抢人了。” 安宁:“………” 虽然只是这位老教授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不得不说,安宁当时心下也是狠狠虚了一瞬。 怎么说,永远不能低估这些世界顶级学者的敏锐。 好在,数学本就是天赋者的通行道。这位教授只是当时随口感慨过一句,后来便没怎么提过。 饶是如此,安宁在后来的研究中也格外注意了许多。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短信,安宁今日暂定的美美补觉计划彻底结束,麻溜儿从柔软的大床上重新爬起。 收集信息,整理资料,准备必要时的发言稿,匆忙弄完这一切大半个晚上就已经悄然过去。 一切结束过后,安宁还不忘从空间内取出一颗早前特意研制的乌发丸外加养身丸就着灵泉水一道吞下。 饶是如此,隔天看着镜子中依旧乌发红唇的大美人。 嗯……她还是觉得面色黯淡了许多,还有眼下依稀可见的黑眼圈…… 果然,熬夜是对美貌的最大杀伤力武器。 想到自家学长学姐们成年递减的发量,安宁下意识抖了抖,心下麻溜地决定等年后顺利拿到博士毕业证,必须得给自己小小放个假先…… 照例在实验室待到晚间,跟几位学长学姐打过招呼,等出了研究所大门,安宁这才发觉楼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冬日漫天的大雪下,车上早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积雪。一看等的时间不短。 “傅总?” 美国的冬日还是有些冷的,安宁下意识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加厚款的羊绒围巾,回过神儿来头上已经多了一把黑色长伞。 没有拒绝来人的好意,安宁熟练地坐上车子后座。轻抿了口来人递上的热可可,一直到车子缓缓向校外驶出这才好奇地开口问道: “傅总这么晚过来,是上次的运行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直叫本想说两句关心话的傅笙喉中一哽。半晌才半是玩笑半是叹气道: “安宁小姐这话说的,可实在叫人伤心了。” “本以为你我认识这么些年,如今即便是算不上至交,起码也在友人范畴吧?” 眼前人约莫二十七八左右,一袭深灰色高领毛衣,明显特意收拾过的衣着,愈发显出十二分的斯文儒雅。尤其此刻褪去了商务上的精明与雷雳,深邃的眉眼间隐约带着的叹息,与此刻略带低哑的嗓音反倒更添了几分成熟男士的魅力。 对此,安宁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傅笙目光微暗了一瞬,很快便识趣的转移话题。 “安宁小姐,或许等下次见面应该叫许博士了吧!不知安宁小姐毕业后有想过去哪里高就?” “要知道以您现在的成就,如果之后想要回国的话,恐怕并不大容易。” 尤其是之前的“智能系统小巴”,不仅拥有强大的智能分析,模拟数据的能力,甚至兼备一定程度的学习能力。这即便在如今ai 已经小有成就的如今,也算是不小的突破。 可以说目前这项技术日后无论应用于游戏,汽车,甚至各种高新技术领域,都无疑能起到极大的作用与价值。 据他所知,如今不仅美国的各大资本颇有兴趣,甚至连军方,也不是没有意动。 若非顾及德克里教授,以及对方目前在学术界的影响力…… 傅笙抬头,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雪肤明眸,却连眉眼都透着几分清冷的女子。哪怕只单单坐在这里,都无疑是极令人心动的。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确是无心…… 说实话,这么些年温水煮青蛙下来,眼前之人还是丝毫没有进展,傅笙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的魅力来着。 想到之前调查的结果,傅笙微微皱眉,俊秀的眉眼之下,不觉多了些许阴影。 “安宁小姐,虽然有些冒昧,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奉劝一句,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安宁:“………” 额,听出你是过来人了…… 只当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试探与邀请,安宁也没有多做解释,只眉眼微弯,轻轻点了点头: “傅总放心,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打算。” 第89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4 “那么安宁小姐您的意思?” “如果我说回国后想要成立自己的独立实验室,不知傅先生是否愿意成为这个投资者呢?” 没有多余的客套,安宁选择直接单刀直入。 乍然听到这个,傅笙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这股意外就变成了莫大的惊喜。 几乎迫不及待的,来人很快开口: “自然是愿意的,事实上能得到许小姐的垂青,是傅某的荣幸才是。” “哪怕期间需要你各种出钱出力,但最后我所能给的,只是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一个日后专利的优先使用权?” 甚至这个使用权,并不是无偿的。 捧着手中尚还泛着余热的可可,安宁仍旧笑吟吟地开口道。 听出对方的意思,驾驶座上傅笙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忍不住同样轻笑道: “可即便如此,相信以安宁小姐的能力,傅某并不会吃亏不是吗?” 甚至某种程度上,此刻的傅笙已经算是受宠若惊了。 虽说从无到有建立一处符合对方要求的实验场所,确实需要不小一笔资金不错。但是事实上,旁人或许缺钱,但是眼前这位,光是这两年手上的专利,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这一点,没有人比他这个深度合作者更加清楚。 甚至目前他手中傅氏科技,其中两个最为赚钱的程序软件,就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不过想到眼前人常日里处科研外明显惫懒的性子,傅笙很快明白了原由,眼中不觉溢出些许笑意,当即保证道: “请许小姐放心,除去研究所一应设备外,日后傅某会自觉承担起一切对外交流,包括管理事物。” 对此,安宁只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 就如对方所说,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眼前这位显然是不会吃亏的。 安宁更不会觉得亏心。 名利名利,事实上名能带来的,丝毫不会比实际利益少。 “只是安宁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傅氏虽然小有根底不错,但有些设备并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傅笙有些犹豫道: “届时无论科研环境,还是实验条件都很难同这里相比。” 这个是事实,安宁心下自然清楚,毕竟有什么能比世界顶尖大学最专业的实验室相比呢? 尤其是安宁的导师德克里还是计算机领域真正的大拿,每年光是政府扶持,各项技术资源倾斜…… 事实上若是可以,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切换阵地。 毕竟傅笙说的对,美国这边无论实验条件,还是学术环境截至目前其实都挺合自己的胃口。 可想到这段时间频繁打扰…… 嗯…… 说实话,在这里,她总觉得再待下去,基本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样子。 哪怕目前空间里,已经囤了不止一把枪支。 尤其是安宁自己很清楚,她手里目前有价值的,可不止这一个智能系统,未来更加不会只有小巴一个。 可以说这时候再不麻溜儿点儿跑路,再过上两年人就可能真走不了。 想想这里可怕的治安环境还有堪称黑暗的料理,安宁就忍不住摇头。 待几年还好,一辈子,可得了吧! 其实建立私人研究室并不是安宁一时兴起,关于回国之后的打算,虽然京大那边也有联系过她,但是所谓论资排辈的风气哪里都有。 想要获得独立实验室还不知道有多久。 何况……想到识海中还在活蹦乱跳的狗子。 无论目前还是以后,她都需要一个私密性更高的研究场所。 至于内里设备问题嘛: 思及眼前这人的身份背景,安宁指尖轻点,素来带着几分清冷的眼中很快漫出了些许笑意: “事实上,目前在我手中还有一项技术,就是不知道你们傅氏,究竟拿不拿得下了!” “请问……” 傅笙刚想开口询问,然而看清对方发来的邮件的一瞬间,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傅总,此刻瞳孔也不由一缩。 *** 数月后 看着眼前缓缓降落的商务直升机,以及面前明显带着特殊部队风格的所谓“保镖”,安宁没有丝毫意外,动作异常配合地将拖着的行李箱递到对方手中。 “麻烦这位同志了!” “许教授您太客气!” 许是隐约知晓什么,一路上,两位年轻同志态度异常谨慎。 倒是随行的一位有着月牙眼的漂亮小姑娘,整个人异常活泼健谈。 一路上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倒是成功将安宁昨夜塞进去的无数数据编码倒腾出了大半。 直到下飞机的那一刻,两人还特意交换了联系方式。 也是这时候安宁才知晓眼前的小姑娘名叫韩淼,听着倒是个水做的人儿,然而实际上…… 看着眼前单手将一个足足有几十公斤的硕大包裹轻轻松松提到手上,还能一路健步如飞的小姑娘。 安宁:“………” 话说这是用了什么新型品种的大力丸吗? 安宁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要知道这个包裹可是她前几天特意寄回来的,里面可都是各种书籍资料,足足有三十来公斤呢? 许是看出了身后之人的疑惑,小姑娘飒然一笑,被晒得偏向的小麦色的小脸上,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明明偏向明艳娇俏的五官,这会儿愣是透出几分憨直来: “阿宁姐,放心吧,也就几十斤而已不妨事,我们家祖传的力气大。从祖父到我爸,那就没有力气不大的。阿宁姐你是没见我哥,他那力气才叫可怕呢!” “其实今天家里本来是我哥要过来,谁知道他那家伙………” 说到一半,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道: “阿宁姐别误会啊,那个他不是不愿意过来……” 第90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5 将随身带着的巧克力递到对方手中,成功打断了小姑娘喋喋不休。 管他为什么不过来,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最多觉得这人没什么职业素养罢了。 没兴趣在这种八卦小事上浪费时间,休整过后,安宁很快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开始忙碌了起来。 除去爱八卦叨叨,韩淼小姑娘倒是极有职业素养,先是将房间各处从头到尾再重新检查过一遍,确认安全后,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内。 期间连动作都放轻了许多。 安宁目前的住处是之前定下的高档公寓,私密性极佳。安全起见,整个顶层早前已经被傅笙买下,并将其改装成了如今这般。 音乐厅,健身房,游泳池应有尽有。 如今两个小姑娘,外加一个负责家务的阿姨,还是蛮宽敞的。知晓安宁的工作性质,两人平日里也都默契地不做打扰。 有根胡萝卜在前头吊着,又有军区出力,安宁的实验室建成的很快,基本安宁人回来的第二个月,实验室各项设备已经就位。 来来回回可以说连一年时间都不到。 而安宁自己这儿,更加没有掉链子。 六个月后,傅氏集团新品发布会上,一个几分钟不到的小视频迅速轰炸全网。 “啥?集美们,我刚才看到了啥?这年头,特效都做的这么逼真了吗?” “是特效,肯定是特效吧?” 只见视频中,一个口眼歪斜,原本瘫痪在床的男子正在…… 正在打游戏? 当然不是自己在打,而是通过两手上戴着的机械手臂。 ??? 有想说这是摆拍的,只是看着视频上那个赤红着眼,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气愤不已的小青年。活脱脱游戏发烧友的做派。 嗯……只能说这人演技还怪好嘞! 然而视频内容远远不止这个。 有残疾人用着机械义肢修剪花草,跑步散步,灵活程度简直跟正常人无甚两样。 有的正悠哉悠哉躺在椅子上,任两只机械小手啪嗒啪嗒地在电脑上给自己码字。 众人:“???” 也有眼尖的群众发现,以上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就是头上戴了个不知名的金属头盔。 “传说中的意念操控?” “话说这个视频制作人还挺有创意的,哈哈哈哈……” “确实,而且特效好评!” “是啊,特效+1,目前看来做的还蛮逼真的。” “要是真有这些就好了……” “额,话说,有没有可能上面都是真的呢?” “对啊,集美没看视频最后的发布人吗?人家可是傅氏哎!这么大集团决策人会骗人玩儿吗?而且据说这个视频还是人家新品发布会上来的。就看那么些集团董事争相露脸,也不可能搞什么乌龙吧!” “可是这才几年,咱们技术居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也有网友不可置信。 “话说如果是真的,俺想知道究竟哪个大佬的居然这么六!” “就是啊,如果这个视频是真的,总感觉以后全息也不是不能梦上一梦……” “全息还太远先不说,光是上面这个已经很牛逼了好吗?尤其对一些残障人群,简直不要太友好。” “嘿嘿,我说友友们格局小了吧,不止残障人群,这种能够迅速通过大脑传送指令,没有僵硬繁复的操作步骤,要是用到军方,人还在百里外,一双机械手带着枪口就先怼到你脑门儿上,就问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还有无人机啥的……” “精密敏锐到这种程度的远程意念式操控,简直不要太六好吧!” “哎?咋了,怎么回事,我的评论呢?咋都没了?” “哪个红眼病,加上黑心眼举报的?” 总之,通过这一遭,傅氏彻底打响了名头。短短半日,光是前来咨询订购的电话,险些将前台打爆。 网上一片热闹之际,安宁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位于顶层的泳池内,透过特意安装的单向玻璃,欣赏着现代化都市里还算美妙的夜景。 倒是一旁的韩淼,坐在一旁的躺椅上,不停拿着手机刷新着什么,一边乐得咯咯直笑,一边还不忘用崇拜的小眼神儿瞅着一旁正闭目休息的安宁。 就差没直呼一声小姐姐赛高了! 饶是如此,在安宁起身后,韩淼麻溜儿地从躺椅上爬起,一边殷勤备至地递上毛巾,帮安宁打理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一边儿不忘彩虹屁吹的飞起: “哇塞,阿宁姐太厉害了吧?” “话说你们这脑子怎么长得,也太聪明了吧,不像我……” “阿宁姐你是不知道,不说那些复杂的编程了,数学这东西,简直是我等学渣的一世仇敌!” 一想到那些跟数理化纠缠的日日夜夜,小姑娘就忍不住流下n条宽面条泪。 “唉!聪明人真好啊!” 聪明吗? 安宁笑笑没有说话,事实上原主能在这么恶劣的生活环境下,考上知名高校,头脑确实非常不错。 但事实上,能够有今日的成果,绝非一句头脑好能够概括的。 起码就目前这项技术,看起来非常厉害是不错,但实际上呢? 早在上个世纪,就有科学家尝试通过在脑部插入电极,通过其释放的电化学信号控制假肢动作。 21世纪初,通过神经肌肉末端释放的信号控制假肢已然并不稀奇。不过人体残肢内部神经末梢缺失,以及种种原因造成的结果,整体使用并不算灵敏。 而在近几年,已经有科学家将以上技术同智能ai 结合,通过ai 解析信号,以及本身的智能化,包括模拟反应能力,使假肢的使用更加灵敏。 甚至目前这项技术,也是在逐步进展之中。 而这其中,安宁自己真正做到的创新,只有在不真正植入电极的情况下,对大脑电波的获取分析。 以及更加精密庞大的算法之下,安装在手臂(假肢)上的人工智能能够更加精准提取头盔内传输的信息,并快速做出转化反馈。 所以上述看似厉害的技术之下,科技也只是往前推进了一小步而已。甚至若非几世医学,数学的专研,连这一小步也是极为困难的。 不过,这也是现代科学的魅力不是吗? 明明只是一小步的推进,于生活,甚至各个领域带来的影响却无疑是巨大的……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安宁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第91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6 事实证明,闲暇的时光终归是短暂的。 伴随着傅氏科技,以及新技术的发布,尤其是其后众多使用者的优良反馈。安宁这个研发者的资料很快出现在了京市各大公司,以及上头大佬们的案桌上。 甚至连网上,都隐隐约约有了这位许博士的影子。 只能说,广大网友的好奇心和能力不是摆着看的。何况安宁早在之前,跟在导师德克里教授身后时,在业界就已经颇有名气。 不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傅氏花费重力气推出的新技术,说是一座金娃娃也不为过。在捞地盆满钵满之前,必然是不愿意松手让他人分上一杯羹的。 何况明显背后还有军方的影子。 然而这项技术真正的价值就仅在于此吗?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那方能够准确提取大脑信息的头盔外,真正令各个高新行业垂涎的,还是内里的智能ai 技术。 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能够如此准确快速的分析脑电波信息并且完成指令,代表着一个绝对精确且高速的处理系统。 而这项技术,无论对目前手机,电脑甚至汽车等等领域都能带来不小的影响。 高新技术领域最是残酷不过,有时候只是慢上一步,等待的就是被取代甚至被淘汰的宿命。 何况以这位的年纪,才二十六岁,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谁知道日后能有什么成就? 说一句不可限量也不为过。 这种人才,不交好,想啥呢? 因着种种缘由,饶是傅笙极力周全,各式各样的拜帖还是出现在了安宁周围。 不过对于这些应酬交际,安宁向来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了,她又不需要通过这些谋求更高的利益。 金钱,对她而言,足够享受就够了,到了一定地步不过数字而已。 试问为了这些放弃难得的闲暇,去跟一群人虚与委蛇,不累吗? 干脆利落将这项专利处理权交给傅笙代理,安宁依旧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可惜了,轻抿着有些微凉的果子酒,安宁有些遗憾地想着,短时间内是不能出去玩儿了。 甚至因着这项技术的出名,连安宁楼下的住户,都多加了两家。 正四处找机会上门儿结交的众人:“………” 最近已经忙到向来保养得宜的头发都掉了一小把的傅笙:“………”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姑娘啊! 想到这是对方的信任,已经连续加班了好几晚的傅总瞬间支棱了起来。 只是…… 看着一旁助理递过来的,有关纪氏的约见,傅笙目光仍是忍不住微暗了一瞬。 纪泽,默念着这个一听就极端觉得做作讨厌的名字,傅笙还是忍不住小心眼儿地将人排在了最后一位。 嗯……至于这人要等到什么时候? 嗐,反正这会儿等着见他的,就算没有几百,也有好几十吧! 他小傅总最近可是忙得很呢! 说实话,再次看到熟悉的人时,安宁其实并不如何意外。 只是没想到向来将体面视作一切,在旁人,尤其原身面前几乎无时无刻不再维持着端庄优雅的纪夫人,竟然也会在这大冷天,不顾脸面巴巴地等在小区门口。 任由扑面而来的风雪沾湿身上华贵的皮草大衣。 “纪夫人!” 并没有故意给对方难堪的意思,在安宁的示意下,司机很快将车门打开。 依旧是早前那方包厢,只是短短五年不到,两人位置便已经彻底颠倒。此刻坦然坐在此处的成了安宁,而心中忐忑,甚至带着些许不安的成了眼前的纪夫人。 说实话,时隔五年,再次见到眼前之人的第一眼,纪夫人是不大敢认的,甚至还曾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 之前的许安宁是个什么人呢? 小丫头片子罢了,哪怕装的再好,在她看来简直一眼就能看透。 漂亮有野心,极端想往上爬,却偏偏总带着些许不合时宜的清高姿态,以及那些荒谬的自尊心。 这些在她看来,简直不伦不类!可笑得很。 也只有她那个儿子,才会打心眼里觉得这人有多么纯白无瑕。 甚至在来之前,纪夫人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的法子。在她看来,穷人乍富,哪怕再聪明,学识再好又如何,有些根子注定是改不掉的。 骤然得势,最想做的莫过于将早前看不起自己,贬低自己之人狠狠踩在脚下。 享受被曾经高位者屈膝的快感,以此补救之前被轻贱的自尊。 而许安宁这人,以她的了解,或许旁的不说,但绝不是心狠之人,也做不出那等心狠手辣的事。 只要让对方将这口气出了,再加上阿泽的面子情分,之前那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位,纪夫人此刻突然无法确定了。 直视着面前这双清冷至极的眉眼。 来人就这么随意闲适地坐在上首。 没有志得意满的炫耀,没有居高临下的猖狂得意,更甚者,目光可以算是平淡,然而真正直视这双眼睛,纪夫人却觉得自己活像是被扒光了站在太阳底下。 之前所有打算包括心思,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一场滑稽可笑的表演。 一眼就能看穿。 下意识抓紧手中的皮包,纪夫人再次感到疑惑。 难道区区五年,一个人真能变化那么大吗? 还是说,早年的那番刺激,尤其是那段关于父母往事,对对方来说,实在太过难以接受,甚至为此性情大变?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 不知想到什么,纪夫人脸色更难看了些。可饶是如此,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做的过了些,但那时侯纪氏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恨我怨我,这些我都认了,冲我来就是了,但是阿泽,阿泽他可是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意思………” 第92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7 看着眼前连下意识姿态都放得格外低的贵妇人,安宁感到好笑的同时,心下却并不怎么意外。 轻抿着手中新添的茶水。 看吧,从来没有什么所谓无意,伤害你的人,永远知道当初捅向你的刀口到底有多么的锋利。 就像原身记忆里的这位纪夫人,从来最是懂如何用最漫不经心的姿态,恰到好处的生疏与高傲,将原身本就破碎的自尊心刺得鲜血淋漓。更是教原身不止一次对即将到来的未来,甚至对自己产生怀疑。 没有所谓的嘲笑讥讽,却远比那些更来的戳人心肺。 可以说从始至终,在安宁看来,眼前这位夫人都将原身的心理状态把握地极好。 甚至安宁怀疑,有关原身的家世,恐怕早在见面之初,这人就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立时拿作筹码,不过是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罢了。 而好笑的是。 如今,也恰是因为心中尤为清楚这些给原身造成的伤害,才会忐忑,才会不安,才会在安宁自己还未曾表态之际,有了今日这场别开生面的“请罪”。 “纪夫人……” 伴随着清脆的响动声,安宁随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一双清亮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眼前之人: “其实纪夫人今日这一趟并没有太大必要,不是吗?” “事实上您一直很清楚我的为人,要说不喜您,厌恶您当初的行径确实是真。但要为此特意做些什么,却也不大可能。” “何况………”轻轻拨弄着手中的羹匙,安宁语气依旧随意: “若非您当初友情“资助”的五百万,我当初一个身无背景,又无人脉的孤女,如何在异国他乡平稳度过那段时日。” 提到这笔钱,安宁连眉都没动上一下,更没有半点心虚,甚至不自然。 无论原身,还是她,都不觉得这笔钱接得不对。 背井离乡,还是异国他乡有多难,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这里有原身熟悉的朋友,尤其原身的校友老师,许多都是各个领域精英。无论是开启事业,还是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开局都会比孤零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容易千百倍。 知晓即将面临的困境,所以原身当年哪怕心下被刺得鲜血淋漓,却还是伸手拿了那笔钱。 对于这一点,安宁其实是欣赏的。 说实话,如果这都能说上一句拜金,那安宁只能说一句。 挺好……… 倒是对面的纪夫人,神色陡然僵硬了一瞬。 实际上当初那笔钱,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她的账户。 不过彼时她并没有如何在意,不仅没有赞赏对方的清高,反倒觉得这点子骨气来得实在可笑。 何其可笑的天真,何其可笑的愚蠢!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独自在异国他乡,手中再没了钱财,受苦怕都是轻的! 如今看来,那会儿眼前这人已经在领域里做出了成绩。所以才会有底气将这笔钱如数奉还。 一年,仅仅只用了一年…… 想到这里,纪夫人手上不觉用上了力气,素来保养得宜的指甲不知何时插进了手心也丝毫未觉。 事实上,早在傅氏那场发布会过后,有关这位年轻博士的来历过往就已经被国内各方人马查地清清楚楚。尤其是对方在美国那段时日。 一个原本金融系的学生,仅仅用了半年自学,就能自主设计程序软件,得到世界知名教授的赏识。 并在一年后,成为这位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于次年成功拿到硕士学位,随后更是时常跟随导师出席各大国际会议。 短短三年不到,就成功在学术界崭露头角。 说一句领域内的天才也不为过。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方同傅氏这些年的合作。 事实证明这位许博士,不仅学术方面厉害,于实业上的前瞻性同样不可小觑。 有心人自然不难查出,傅氏科技自四年前开始飞速发展,并逐渐在高新技术发达的美国站稳,就是在两人认识之后……… 二十六岁,这个在学术界甚至可以称地上新人的年纪,就能做到这般地步,日后价值可以说无法估量。 这样的顶尖人才,少有人不想交好。 后悔吗?自然是有的。 想到早前的讥讽甚至猜测,纪夫人少有地觉得难堪。不过比起这个,目前更重要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两人都清楚,五百万,代表的不止是当初那笔钱,还有早前那段尘封的过往。 看着眼前人平静的面容,纪夫人不由想到,当时初次提起时,之前那个素来带着几分清傲的少女几乎瞬间便被抽空了所有血色,哪怕再强撑着,是个人都能看出对方的破碎。 然而如今…… 纪夫人心知。 能坦然提起过往,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段过往已经不能在对其造成影响。 那么………纪夫人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再没有一刻,纪夫人心中如此清楚,眼前人早非昨日的许安宁。 不止是地位,还有心性。 这般黑暗惨痛的过往都能抛却,曾经年少的感情在这人眼中又有几分分量? 这才是迄今为止,令纪夫人最为心慌的地方。 至于对方说的无意为难,她是信的。 无他,没有必要罢了。 对方这个地步,想为难她,甚至为难他们纪氏实在太容易不过。 如今的她,在对方眼中,恐怕已经没有了被欺骗的价值。 但纪夫人同样心知,有些事,不仅仅是对方高高抬手就能过去的。 人,往往最是势利不过。 不说其他知晓了这件事的其他同行会不会借此出手。就单单说这次,这么多家企业,傅笙却只单单将他们纪氏放在最后。 其中说明的问题不够大吗? 甚至这次倘若不能从对方手中顺利拿到这项专利使用权,届时人有我无…… 更可怕的是,以对方的能力,日后这种情况或许还不止一次。 深吸了一口长气,纪夫人这才缓缓开口: “许小姐,对于之前的冒犯,只要您想,我可以做任何补偿。但这次的处理系统,纪氏是真的非常需要,请您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可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清脆中带着甜美的喊叫声打断了下来。 “伯母!原来真的是您啊!我刚才………” “哎?这不是许……许姐姐?” 第93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8 “许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个……” 看出眼前人眼中的局促,安宁没有多话,也并不想跟这些人多做纠缠。只对着两人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纪夫人,关于之前您说的那件事,这项专利的有关代理权我已经全权托给傅总作为代理。在商言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在其中动任何手脚……” 同样,你们纪氏也不会有任何例外。 说完这句话,安宁并没有多看两人的脸色,径自提起手中的包包准备离开。 只走在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那个………许姐姐,其实这些年阿泽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而且……而且直到现在为止,不论是我,还是何家姐姐,他都从没有接受……” “而且在阿泽哥心里,这些年一直念着的只有许姐姐你。” 说这话时,孟甜的声音肉眼可见地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对此,安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回头的动作都无,只轻笑道: “是吗,可惜这些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而且你不是叫他阿泽哥吗?” 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说完这个,没有再看孟甜怔愣的神情,以及一旁纪夫人可以算是难看至极的脸色,安宁踩着新入手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说实话,若非原主心中的那些迷茫或者执念,这两个人,安宁一个都不想多浪费时间。 在她看来,情感纠葛最是麻烦,也最没有意义。 管他真“甜”也好,假“甜”也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刚才这种包厢,居然能被人闯进来,该不会就是她家的产业吧! 默默将这家店拉进黑名单,又在商场扫荡了一圈儿,安宁这才带着韩淼,以及手上大包小包回到了公寓。 短暂的放松过后,接下来的生活,安宁依旧忙碌。 安宁的导师,德克里教授是一位极为包容的长者,虽然遗憾自己最为看重的学生最终选择离开,不过对于安宁回国的这个决定,这位已经年迈的老教授表示理解。 “对于想要回报故土的想法,任何时候都不该被置喙的!” 不仅如此,两人常日里有关学术的交流依旧没有断过。 或许是碍于这位老教授的面子,也或许是安宁目前的成果尚并不值当出手。总之,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的周遭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这也让安宁接下来行动愈发放松了许多。 六月,临近毕业季,安宁突然受到京大的邀请,来到这里给同学们讲一堂公开课。 其实早在之前,她这里就已经收到了这所学校的就职邀请,只是思量片刻后,安宁还是拒绝了任职。只答应偶尔过来。 不比上上辈子,她这辈子时间实在太过宝贵,并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别的地方。 只是…… 看着台下身穿灰蓝色运动卫衣,休闲长裤外兼一头利落短发,除去眉眼间掩不住的桀骜,整个人一副清冷男大模样的同学。 安宁有些无语地从一旁韩淼手中接过随身带着的水杯,并当场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饮料。 而且这饮料还是……牛奶? 安宁:“???”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饮料这种东西,我一般不喝外面的。”安宁有些冷淡的声音传来,配合着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一时间,倒成功让台下其他想要上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这样啊!” 丝毫没有在意眼前人的冷淡,来人照旧笑嘻嘻地从口袋中掏出润喉糖,说笑间露出一排整齐莹白的牙齿。 还别说,这家伙这一笑还挺阳光的。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理会这人的殷勤,安宁起身拿起案上的讲义,就要起身往门外走,来人忙跟着走出教室。 不得不说,这人长相的确出挑,丹凤眼高鼻梁,五官立体精致,不笑的时候就清冷校草,笑起来嘛…… 嗯,不知为何总想到哈士奇。 安宁摇了摇头,将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 一个在校大学生…… 想到这里,安宁动作不由微顿了一瞬。 似乎察觉出眼前之人的想法,来人随手将手里的润喉糖揣回兜里,长腿一迈,跟在安宁身侧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笑着解释: “许老师您可不要误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炀,今年二十二,是上一届金融系的学生。”说着又怕安宁这种明显是学霸的人误会: “其实本来上一届就能毕业。结果去年临到毕业家里老头子好事不干非要做妖,没办法,只好出去躲了大半年,这会儿才跑回来补毕业证!” “对了,刚才我其实是顺带过来找一小弟来着。” 眼前这人看着大大咧咧,人还怪敏锐的。 安宁没有理会,径自往门外走去。 好在季炀这人,虽然看着不见外了些,人还是挺有分寸的,在安宁明确表示拒绝跟着后,来人几乎立马停下了步子。 安宁本人却是头也不回。 这种套路,未免太过老土了些。 虽然男色还是有些,但还远不到教她把持不住的地步,何况刚才那人,举止间看着不羁,实际上一举一动明显受过良好的教养,包括手腕上戴着的限量款腕表也不是便宜的。 甚至有钱也未必买的到。 这种背景,一看就挺麻烦。 第94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9 不过是个小插曲,安宁想过就忘,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想要在任何领域做出一番成绩都不是简单的事。没有上一世堪称复读机式记忆力,意味着安宁自己从中花费的时间,精力必须成倍增加。 甚至有时候一觉醒来,脑子里都充斥着无数代码。 如果说统子一开始是惊讶,那么现在简直是惊吓了。 “宿……宿主你也太拼了吧?” “没办法,谁让这辈子记忆力差得太大呢?”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暗戳戳心虚的某统,安宁抬手,迅速从书架中取出新一期期刊: “与其关注我这里,不如好好做好监控,毕竟咱们如今的人身安全,可都要靠你了统子。” “之前你不是说过吗?这个任务早前已经失败挺多人了吗?咱们能够脱颖而出不是更证明统子你的能力吗?” “唉,唉,知道了!” 识海内,某只茶杯犬疲惫地叹了口气。 就算是代码,它也是要关机休息的呀! 可要是撩开不管,想想上次闯入包厢的那位女主。虽然有巧合因素,但人有三急,像之前的情况以后未必没有。 还有自家宿主之前特意查询到的,那些个“意外”丧生的研究人员。 指望隔壁那丫头,它还真放心不下。 思及前三次都是五星好评,统子迅速支棱了起来,就差两次它就可以……搁这儿绊倒多亏得慌啊! “其实宿主你要是愿意直接加入军工类研究所,或者别的,保护程度肯定能大幅度提升。” “之前不是很多地方都给宿主你发了邀请吗?那里有些设备可要好多了,还有很多各个领域的大佬呢……” 继续翻阅着杂志内页,安宁头也不抬:“那统子你又是为什么,总想将咱们两个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 嗯…… 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莫名好有道理的样子。 没办法,狗子只好继续兢兢业业关注着周围的动静。连自家宿主手上的书什么时候换了一本都没有察觉。 随后大半年内,伴随着智能控制这项技术的深度应用,安宁这个开发者倒是没少出席一些国内交流会议,甚至作为特别顾问,军区内部的一些研究所也去几次。 大美女,外加顶尖科学家,手中掌握着多个专利权,以上随便一点,就已经足够无数人趋之若鹜。 不说层出不穷的追求者,甚至连早前的京都许家,也曾派人前来接触过,来的人还是这具身体的爷爷,如今的许家家主许老爷子,只不过安宁一概选择无视了就是。 这位许老爷子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安宁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能把许家带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位老爷子,包括原身大伯确实是个聪明人。这两人并没有一上来同安宁打感情牌,而是直截了当讲现实,摆利益: “这年轻人啊,往往总是过于天真,总觉得凭着自己的天才头脑,日后就能顺风顺水。” “殊不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因着种种缘由半途夭折的更是数不胜数。人,为什么总是喜欢抱团取暖,那是因为孤身一人,同样意味着好拿捏,可以摆布,可以轻易毁灭。” “独木难以成林,自古到今一直如此。” “丫头你信不信,但凡你今日是我许家小姐,身后有许家这个后盾,今时今日你获得的利益,包括如今的待遇都能高到数倍不止。” 说实话这话有道理吗?有的。 但是安宁会信吗? 怎么可能? 同样是利益结合,傅氏跟许家有什么区别吗?多出那个没有半点感情的血缘吗? 起码她和傅笙多年合作,自有默契。 何况许家,连亲生儿子都能百般打压驱逐,内里何等冷酷自然不必说。 不提原身的恩怨,跟这种人家合作,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至于干脆利落拒绝这家人,会不会让这家人恼羞成怒打压报复。 事实上,那还真没有,说来可笑,多年前对许爸这个亲儿子可以百般打压。 但此刻对安宁这个丝毫不留情面的便宜孙女,这家人却突然深知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不仅没有打压,甚至还叫安宁这一辈的同龄人多次上前接触。 可惜,这辈子作为科技宅,安宁除了公务外,也就偶尔出门享受美食,连户外运动都少了太多。 除非能够百折不挠,要不然偶遇的可能性,可谓微乎其微。 就像现在,看着眼前大冬天只穿着一身运动服早起晨跑的季炀。刚出实验楼,安宁仍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这身体素质,真是慕了。 同样,见安宁人这会儿才从研究室出来,不用想,就知道这人一整晚做了什么。 “哎,你等会儿,先坐车上等会儿啊……” 说着飞快小跑着从不远处停着的车子上取来了一方食盒,从车窗口递了过来: “呐,放心吧,这些都是我今儿早亲自下厨做的,绝对无毒无害超级健康!” 除去第一次,后来详细知晓安宁身份成就后,季炀就没再递过外面的东西。 “噗嗤!” 看着对方这一身打扮,安宁总算忍不住笑了:“晨跑?” 把车都开到附近的晨跑,还是在这附近转圈的晨跑? “咳咳……那不是……” 季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却在眼前人眉眼弯起的瞬间忍不住笑了。 哪怕在看多少次,季炀都忍不住在心下卧槽一声,真好看啊! 简直跟小时候画的仙女儿一样!连头发丝都是超好看的。 许是见安宁今日确实不同以往,还是大半年来第一次被邀请上车,季炀简直受宠若惊。 麻溜儿上了车,坐上去时还不忘离安宁远了一些,生怕身上的寒气儿冲到人。 “那个……安宁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晕乎过一阵儿后,季炀深觉这是个好时机,忙不迭的开口道: “总之,你看我,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反正绝对不亏就是了……” “而且重要的是,我年轻啊,唯一的老头子又管不着,家里钱权不缺,小破公司经营的还可以,没啥负担。” “更没有某些老男人急着往上爬的野心,而且还对你一见钟情……” 老男人,安宁有些无语,这话,指向性也太强了些吧。 还有,一见钟情…… “难道不是见色起义?” 季炀:“……” “咳咳,就不能是始于颜值,忠于灵魂吗?” 前头那句还好,后头嘛!心下轻笑了一声,安宁那是半个字不信: “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不会有孩子,甚至不会做任何承诺呢?” 第95章 霸总文里的炮灰前女友10 自从那天过后,季炀就没有再出现过。 安宁的生活倒还是照常,没有看出丝毫影响,反倒是一直暗戳戳关注此事的统子: “那个宿主,你就不难过的吗?我感觉你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怎么自家宿主反倒还有些高兴呢? “是啊,我是挺喜欢他的长相。” 安宁点头表示承认,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并不影响往后的生活,也不会对她的心情造成多大的损失。 “啊?” 统子不明所以,只暗戳戳骂道: “这人也太不坚定了吧,肯定对宿主你没多少真心。” “那倒不必。”将最后一笔代码敲上,安宁神色平静:“正因为他没有同意,反倒不论见色起义也好,旁的也罢,这个人还是有可能有点子真心或者说是骨气的。” 只是这点真心,比不过从小身为天之骄子的尊严罢了。 很正常不是吗? 没有经过波折,没有过所谓生离死别,就算有,感情如何比得上作为男子的尊严。 一辈子没名没分,因为女方的成就和态度,被人看作上不得台面的依附者,随时可以抛却的玩意儿,有哪个有骨气的愿意? 这是现实,又不是什么狗血爱情剧。 相反,如果这人真的答应了,那反倒更加证明,对方全然是冲着利益来的。 感情可能无法高于尊严,但利益却可以让一个天之骄子为之俯首。 不过如此,两人就更没有可能了。 从一开始,就是伪命题。 “啊啊啊,好复杂啊,你们人类的思想……” “不过宿主这样的话,你岂不是要一直单身下去。” “其实利益也没什么不好的,上辈子宿主你不是因为这个过得很好吗?” 狗子还是不明所以。 “是啊,你也说那是上辈子了。” 说话的功夫,安宁手中依旧一串眼花缭乱的代码: “上辈子处于劣势,自然要抓住最核心的利益。” “但这辈子我自己既然能过得很好,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接受一份掺杂着诸多私心,甚至很有可能关键时刻反捅你一刀的感情。 其实早前安宁倒不是没想过找个好看,好拿捏的玩玩,但后来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男色,她前三个世界见的不够多吗?跟一个没什么能力又一心向上爬的人,她还觉得自己亏了呢! 可能在她的审美标准里,过于弱势的男子,多好看都欣赏不来。 “别啊,宿主你不要这么悲观嘛!或许有人会真心爱你呢?” “或许吧!”安宁并不以为意: “但我的时间很宝贵,为什么要花费这个心力去辨别这些?” 以她现在代表的利益,这跟从大海里捞针有啥区别? “何况真心随时可以改变,当有朝一日,利益的筹码加大到一定程度,谁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忠诚,只是因为给出的筹码还不够而已。 “何况,统子,你以为我刚才说的是假的吗?” 狗子一脸懵逼,安宁只平淡道: “反正这辈子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的。” 一来是没必要,她也不想受这苦,二来,一个人的心思是很难分成几份的。几十年的时间,哪怕她全心致志未必能达成目的。如果再多一份家庭牵绊,那就更不可能了。 忙于事业无法顾及,那是对孩子的不公平。 哪怕身为顶尖科学家也一样。 孩子童年感情的遗失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改变。既然无法给予足够的爱,还不如一开始不要出生。 “行吧!” 作为一只很传统的统子,它还是理解不了自家宿主的想法。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韩淼,之前见两人说话,还以为阿宁姐态度终于软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凉了。 不过阿宁姐这么厉害的科学家,不想结婚好像…… 嗯……就还挺正常的。 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挺正常的,毕竟科学家嘛!还是小小年纪就有诸多成就的科学家。 不成家不是很正常。 这种人才就应该搞认真事业嘛! 随后几年,安宁确实一心扑在科研上,甚至在即将三十岁时,成功改良脑电波信息传输头盔,并利用其反向传输,成功让一位确诊为植物人的病人从病床上醒来。 这一发现,瞬间震惊整个医学界,更是让许安宁这个名字名声大噪。 虽然事后证明不是哪一位都能生效,但丝毫不影响这位许博士的贡献,可以载入医疗史的那种。 而智能ai 小巴,两代升级之后,无论功能还是自主性也愈发强大。根据其改装而成的智能机器人,更是让傅氏在很长一段时间在国内独占鳌头。 安宁真正见到纪泽还是在几年后,彼时对方已经三十有五。 说来好笑,明明在同一个城市。或许是自己太过宅的原因,也或许是对方刻意避讳,竟然这么多年没有见过。 只是令安宁意外的是,对方此刻身侧竟然是一个陌生女人,而青梅孟甜,据系统所说,早在多年前已经另嫁他人。 至于女配,作为何氏独女,早在多年前已经继承家业,如今已经成功独当一面。 已经是中年人的二人在母校门口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安宁率先开口,目光平静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纪总!” 反倒是对面的纪泽,薄唇紧抿,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看不出的情绪,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许教授,请问我能浪费您一些时间吗?” 安宁轻轻点头。 正值校庆,来来往往人流颇为密集。 林荫小路上,不时有三两情侣正拉着手,嬉戏打闹。纪泽目光有一瞬怔然,面上也不复之前的冷厉: “当年在你走后,我很长时间都在想,甚至怨恨,为什么不愿意再多信任我一点,再多一点点就好。” 信任我不会屈从,信任我会努力突破阻碍给你幸福。 “可是后来见到你如今的样子,我才知道,很多东西是我永远给不了的。” 比如平等,比如一份基本的尊重。 甚至他连母亲都…… 想到前几年同母亲争吵时曝出的话。纪泽微微阖眼,半晌才哑声道:“对不起……” “抱歉,是我当时太天真了!” 第96章 霸总文里拜金前女友11 不得不说,此刻纪泽语气确实算的上诚恳。但事实上呢,安宁心下轻嘲,听到这些话的是她沈安宁。 从来也只有她。 而上辈子的原身呢? 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哪怕一星半点儿也好。 包括眼前这位“深爱”她的男友。 爱,或许是真的。 但地位身份差异之下,下意识地轻视忽略,也并非不存在。没有理会对方似乎包含痛苦的目光。天真? 呵,在面对切身利益的时候,可没有人会真的天真。 试问倘若上辈子纪夫人的态度对的是如今的她,还会有人觉得是理所当然吗? 这世界,无论何时都是现实的。 所以凡事多为自己考虑,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有什么不对吗? 安宁承认,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也并不觉得原身上辈子做错到了哪里? 错在没有在自尊被踩地稀碎,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强撑着给男友一个充满温情的告别? 哪怕这个男友还是伤害自己那个人的亲儿子? 轻抚着尚还带着激荡的胸口,安宁在心里道: “你没有错,更爱自己从来没有错。” 不需要被任何人教导甚至规训。 看着纪泽离开的背影,安宁心下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反倒是识海内,系统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原主的执念是啥还不清楚呢?万一就是这个人咋办?” 那这世界岂不直接凉凉? 从安保手中接过保温杯,安宁心下一阵无语: “你觉得有可能吗?” “除非不爱,有谁乐意别人顶着自己的身子,跟自己喜欢的人谈情说爱?” 疯了吗? “也……也是哦!” 难道这个世界之所以失败这么多任务者,就是因为这个? 没有理会某狗子的小九九,回去后,安宁依旧埋身在无数实验器材与代码中。 其后数年,智能ai 应用愈发广泛,经由安宁之手的综理疗,看护,娱乐于一体的机器人小八在世界范围内受到广泛欢迎,不断更新换代的ai 系统更是叫无数人趋之若鹜。 不过饶是如此,除去京大客座教授的头衔,安宁仍旧没有加入任何一家科研院所。一应对外事宜也依旧是由傅笙代为处理。 傅笙能力确实不错,起码安宁这些年从没有因为外界乱七八糟的事受到影响。 只是瞧着冉冉升起的傅氏,圈内圈外,不知多少人羡慕傅笙好命,随便一捞就能捞到紫薇星。 对此,傅笙只是淡淡地笑笑。 得意吗?自然是有的。 男人,谁没有野心,谁不想事业有成?备受尊敬,让自己的家族在手中崛起。 但遗憾,也并非没有。 傅笙侧身,看着不远处正低头查看着报告的安宁。 一身素白的实验大褂,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向上盘起,即将四十的年纪,依旧美得惊人。 绝顶的聪慧与美丽。 这样的人试问谁人不会心动? 早前傅笙并非没有过行动,然而在利益牵扯愈发大的今日,他反倒不会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思了。 说实话,两人这些年合作确实非常愉快。 无论好友,还是合作伙伴,无疑对于彼此而言都是一个极为舒适的位置。但感情,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想到这里,傅笙不由低头苦笑。 怪不得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将他放在追求者的位置,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施舍给他…… 可这般灵透之人,他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不过,或许如今也不错。 看着不远处微俯身计算着什么的佳人,再浓烈的感情也有平淡甚至厌倦这一日,起码这些年来,一直站在这人第一位,跟对方相处最久的人始终是他不是吗? 如果说傅氏这里高歌猛上,那么隔壁纪家,情况就落下太多了。 没有得到安宁的示意,傅笙自然不会去刻意打压纪家,最多只是小小拖延一下。但饶是如此,光是周遭的轻薄鄙夷,社交圈姐妹的隐隐排挤,公司各大董事,家族成员的埋怨,儿子的冷漠生疏就已经足够纪夫人有苦难言。 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从未得到。 而是曾经有一个崛起的机会放在眼前,却被你弃之敝履。 “嫌穷爱富,有眼不识泰山,放着生钱的金山银山不知道捡,还能给丢了!” 对此,纪夫人只想冷笑: “说得倒是好听,都说我眼皮子浅,狗眼看人低,可也不想想,但凡自家姑娘儿子看上个什么也没有的破落户,谁心里乐意!” 可惜,就如不在乎原身上辈子的内情一般,这些人此刻同样不会在乎纪夫人早前的“苦衷”。 等待她的,依旧是众人的嘲讽排挤。 对此,安宁只听过一嘴也就罢了。 无所谓其他,成王败寇罢了。 原身上辈子不也如此吗? 安宁这辈子并未结婚,随着科研成果日益增多,在学术界地位也愈发显着,层层安保之下,最后更是连外出旅游搜寻美食这个爱好也不再方便。 可以说是几辈子最辛苦,也最枯燥的一世。有时候一个项目可能八九年都未必能有结果,成堆的外文资料,为了能够更加准确的理解,安宁甚至多学了好几国语言。 但不管多难,安宁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甚至在六十岁这年,彻底让“全息”二字轰动了整个世界。也让许安宁这个名字,响彻到了世界所有人心中。 当然,同安宁同样累的要死的还有某只统子。 天爷啊,这是啥日子呦! 看着还在实验室里捣鼓的自家宿主,统子只能认命的继续全天几乎二十四小时监控。 天可怜见的,早前防卫不足,整日没日没夜监控也就算了。到了后面,随着自家宿主越来越厉害,受重视程度也愈发高,身边防护也越发严密。 按理来说,系统总该松口气的。 可奈何在那之后,自家宿主她危险性简直呈几何倍提高了呀!各种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尤其全息技术之后。 没办法,在某人日复一日地持续pua 下,统子只好擦干眼泪继续干! 就像现在,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晚娘狗脸,统子正眼神呆滞地做着监控,丝毫没有注意隔壁宿主的动作,然而下一秒。 感觉自己的数据体正在被不受控制的向外抽出…… 系统:“!!!” “不是,宿主你不是没有用启智丹吗?” 第97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12 启智丹? 看着光屏内满张狗脸都写满了惊讶的统子。 安宁心道: 看来她之前的试探是正确的,当初开口时,以系统的头脑,能立马露出防备,本身就是一种问题,只能证明之前有其他任务者同样做过。 并且极有可能还成功了。 那么同理,有了前车之鉴,系统虽蠢,但明显它上头那些“人”可不蠢,难道不会做出防范吗? 果然,她宁可熬秃头也要放弃使用启智丹这个外挂是正确的。 恐怕但凡她用了,或者不小心露出痕迹,统子手上必然是有后手的。 瞥了眼被困在特殊设备中,此时正一脸惊慌模样的系统。安宁低头,手上迅速敲出一连串代码。 空荡荡的实验室内,此刻安静的吓人。 只余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动声,还有仪器内,统子呜呜地痛苦声。 其实说实话,在后手未知,自身底牌不足的情况下,她起初并不想这么快跟对方对上。 对于蠢系统时不时的蠢言蠢语更不会在意,反正它也左右不了自己的选择。 更甚者,一个寄居在你识海里的智能生物,你难道还真希望它有多聪明不成? 蠢,才是最好的! 但可惜…… 安宁忍不住垂眸: 怪就怪自家统子太蠢了,竟然无意中透漏出在过两个世界,就可能升级的消息。 升级?要求还是圆满完成五个任务。 并非安宁自夸,能做到这一点的起码头脑不会太差,那么这个所谓升级,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中当真没有防备她们这些任务者的意思吗? 而且隐约的,安宁直觉这次可能是很长时间内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手上。 迅速敲出一连串代码后,安宁这才开口: “放心吧,在这个仪器内,你发出去的任何形式的电磁波都不会起到作用,不要使用特殊手段,你要知道我现在只要动动手,你的所有程序就能瞬间清除!” “呜呜呜!你这个骗子,坏人!” 光屏内,统子突然号啕大哭: “我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给你开监控,防备外头那些人,你居然趁机……” “不对,你之前一直跟我说周围有多危险,要我整天防备,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趁我保护你的时候偷偷想办法对付我!” 天可怜见的,统子总算聪明了一回。 呜呜呜,它怎么这么可怜!它家宿主怎么这么坏! “事实上,开始防卫确实不足,后面也确实危险不是吗?” 安宁眉色不动,不否认,也不承认。 是又怎样,这个坑可是系统自愿跳进去的,谁让它想升级想疯了呢? 有把柄,还嚷嚷出来,不等着被人拿捏的吗? 统子:“………” “好了,没功夫跟你废话。” “现在我问你答就是。” 见自家宿主冷下脸,统子下意识缩小了哭声。 “你们快穿局挑选任务者要求是什么,或者说我们身上有什么特殊才被选中?” “是不是有关穿越时间? 统子:“!!!” 宿主怎么知道的。 看来就是了,安宁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狗子,果然对方不情不愿的点头。 “也就是说,不是所有人,甚至更高层的物种都能跨越时间的是吗?所以才会需要我们?” 虽然是问句,安宁语气却很肯定。 刚开始安宁就一直疑惑,所谓快穿局挑人是根据什么来的,她看过最早的考核记录,聪明人有,笨人更是不缺。 如果随意谁都可以穿越,那么直接从高智商中挑些聪明的,不是更容易完成任务吗? 更甚者,原主自己来不更方便,更畅快吗? 如今看来果然……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不过想到任务蒲内那些被失败抹杀的记录,看来这种特质的人可能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起码经得起“适当”损耗。 “好了,跟我聊聊你们快穿局吧?”安宁语气难得和缓道: “除了积分清零抹杀外,还有别的可能被抹杀的行为吗?” “还有,快穿者一个个世界走下来,必定能学会许多技能,有了能力,想要掌控自身,甚至更高等权利也不意外。”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出现,你们局里必然有应对措施的吧,清洗记忆,还是直接抹杀?” 见狗系统一脸懵逼的样子,安宁有些无语。 果然是最低等的统,啥也不知道。 “那你的上级呢?是人还是电子生物?还是其他种族?” “就……跟我差不多……”统子依旧不情不愿。 哦,那就是电子智慧生物了。 看来不简单,安宁心道,上头必然还有别的智慧物种存在。 “任务期间不可透露原时间剧情,是你们规定? “是的!这个我知道!”想到刚才自家宿主鄙夷的眼神儿,统子立马支棱了起来: “因为之前有许愿人觉得不好,觉得是任务者什么都知道,要换做自己,也能做的好!” “就,感觉这功德值花的不值。” “额……” 行吧,安宁忍不住扶额。也不是没有道理,随后安宁陆续又问了几个问题。 不出所料,看着显示器内显示的数值,系统倒是没敢撒谎,就是可惜………知道的太少了。 不过见自家宿主问来问去,始终没有问到金手指或者其他,统子不由有些好奇: “宿主,你就不想要更厉害的金手指吗?之前听隔壁同事说,她家宿主整天抱怨,说是金手指太小,压根不够用。” 可是好像从始至终,除去骗它新手礼包那次,自家宿主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种。 对于这一点,安宁反应异常平淡: “如果有这种金手指,所有人简简单单就能完成任务,那我之于你们还有什么价值?” 不过是个随手可弃的棋子罢了。 真到那个时候,她这条小命,才是真的朝不保夕。 虽然现在差不多就是了。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安宁一直相信,往往有时候免费的,才是最贵的,需要付出最大代价的。 任何时候有价值,你才有上桌,甚至生存的筹码。 见自家宿主脸色异常平静的说出这段话,统子难得有些不安,透过光屏巴巴道: “宿主,所以之前我没有听你的,没有全心全意向着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所以……所以才这么对它。 趴在狭小的仪器内,统子有些难过的想着。 说实话,相处这么久,突然被自家宿主这么对待,统子还是很伤心的。 谁知安宁只是轻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你我充其量只是合作者,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要求你全心全意为我着想?” 要求别人去爱你,体贴你,对你周全本就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绝大多数时候,价值与利益比感情还要更加稳妥一些。 价值到了,自然会被看重。 就像这个世界,随着后来她的研究成果越来越高,安保也好,其他也罢,从来没有最周全,只有更周全。 跟刚回国那几年简直天壤之别。 事实上,有几分价值,值得怎样对待。不说所有人,起码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的。 若说早前周遭还有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想用各种手段拿捏或者利用她这个身后没有半分势力的“孤女”。但之后,根本不用安宁费心,上头自有人愿意出手,更甚者那些人的手就已经缩回去了。 这世上当真有纯白无垢的地方吗? 或许有,但对一个背后没有靠山,且身怀重利的“孤女”绝对不会有。 强大自己,这不比祥林嫂一样抱怨有用? 何况,看了眼光屏内被困的死死的某狗子。安宁忍不住笑了: 刚开始的某些不足未必没有用处,端看你怎么用罢了。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宿主你不难过吗?没有人真心对你好的话……” 安宁:“???” 都这时候了,还能继续感情脑也是绝了。 破案了,统子这内里,绝对塞了不下八百斤言情文学。 “没关系啊,因为我会永远最爱我自己。” “不过现在嘛!”在统子目瞪口呆中,只见安宁笑眯眯地将最后一段编码植入统子的核心编码内。 “放心吧,之前没有,不过以后就有你啦!日后必然不会对我的指令做出任何违抗,更不会做出对我有伤害的行为。” “一切以我的利益为先!” “这份体贴怎么样?” 系统:“………” 半个小时后: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之前留的后手是什么?” 第98章 霸总文里的拜金前女友完 虽然很是委屈,但明显现在统子已经无法违抗自家宿主的命令,被释放的下一秒,就可怜巴巴地从系统空间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 看清上面纹路的一瞬,安宁瞳孔一缩,而且不知是不是安宁的错觉,这个阵法看久了总有一种灵魂禁锢的感觉。 心下再次庆幸自己早前想方设法转移了狗子的注意力,没让对方发觉自己的小动作。 否则…… “这是……修真?” 将小巧精致的阵盘拿在手中,安宁这才开口询问。 统子下意识点头,并开始详细解释了起来: “是的,因为这个时空本身不存在灵气,就算有灵石,灵气也会迅速溢散,所以在这位面,要开启这个花费的灵石超级多。” “不过这个很厉害的,只要开启,宿主你的灵魂就会被禁锢在这里。” “还有这个……” 不等安宁反应过来,统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控制器。 “其实这个也是,能够稳固我的数据体,只是一直开着很费能量而已。” 啧,装备可真齐全啊! 安宁心下暗道,果然统子虽蠢,身后那些人可不是简单的。 呜呜呜……其实要不是自家宿主鸡贼,小动作藏的好,它当初就干脆一直把这个开着了。 不过有一点统子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宿主你这辈子不是没有启智丹吗?” 将两样东西全部收入自己空间,安宁这才好心情地为某统解惑: “启智丹是只能作用于身体,且只有一世不错。但是……统子你以为世界上,所有天才科学家都是全靠头脑吗?” 安宁心下微嗤: 哪怕只作用于一世又如何,有一世学习的经验,就已经足够她找到一套最适合自己,且最高效有用的学习方式与思维模式。 学习,本身也是一种需要锻炼的能力。 何况,似笑非笑地看了统子一眼: “你觉得我前几世无时无刻不在专研数学,仅仅是为了有趣好玩儿吗?” “事实上,唉!”安宁忍不住轻叹一声: “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这一天,她可是等很久了? 从来没有碰巧为之,有的只是蓄谋已久。从第一次意识到,有一个可以掌控她,威胁她的存在开始。 “怎么样统子,有没有非常感动?” 系统:“!!!” “对了,你之后的升级是要怎么操作,会不会触动,或者检查内部核心数据?” 没有理会已经被吓蒙了的统子,安宁继续开口。 “额,这个倒不会,像我这样的系统快穿局非常多。是不可能一对一操作升级,我听以前同事说过,只要领取特定芯片即可。” 统子下意识怂怂道。 那就好,安宁点头。 本来她还想着,如果真要检查,在切实掌握其他手段之前,她就得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宁可任务不圆满,也得将危险及时扼杀在摇篮内。 不过这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证明,快穿局实际上掌权人并不多。想到上次系统所说,顶头上司同样也是同它一样的数据体,安宁心下若有所思。 不过保险起见:“统子,拿到那样东西之后,先把它交给我研究研究呗!” 系统:“……” 成功解决掉统子这个隐患,接下来这段时间,安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每日休息时间大大提升,甚至还有兴致烹茶赏花,闲情逸致的模样就连偶尔过来的已经晋升为全国首富傅笙都忍不住调侃: “呦,不容易啊,几十年了,咱们许大科学家可算懂得了,生活可是用来享受的。” 对此,安宁只淡淡笑笑。 不过并没有人觉得奇怪,毕竟这会儿许教授人都已经将近七十高龄,这个年纪还奋战在科学第一线已经很不容易了。 尤其还是复杂的程序编码。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教授人虽闲下来,但出手的科技成果并没有落下什么。 尤其最近一次还更新了全息系统,不仅可用性,安全性大大提高,还在全息游戏中加入一项可成长性智能ai ,区别于传统npc ,复杂性可玩性大大提高。惹得全球游戏发烧友直呼许教授赛高! 不过因着近期睡眠时间多了不少,上头几位领导还特意派人慰问。生怕这位教授出事,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更是随时准备待命。 不过饶是如此,安宁还是选择在七十六岁这年于睡梦中安详离世。 临终前不仅留下遗嘱,将身下数不清的遗产尽数成立捐献,用于资助失去父母的孤儿,还特意将身后事全权委托给好友傅笙,请务必将自己的尸体尽快火化掉。 哪怕不是自己的,她可不想这具身体或者大脑在日后的哪一天,出现在某些地方的解剖室内。 事实上安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就在遗体火葬前一天,民众们还来不及为这位伟大的科学家逝世遗憾,就有一股境外势力企图趁人不备,盗取尸体。 众人:“………” 还好一众安保防备得当,这才没被这些人得手。 不过饶是如此,这件事一经曝光,还是迅速在网上激起民愤,后续更是直接掀起一场全国,甚至全世界关于非法实验的强烈批判。 因着全息技术,许安宁这个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也不遑多让。更何况这些年安宁银行卡后面的数字更是多到数都懒得数的地步,花又花不完……… 没办法只好干脆拜托老伙伴成立慈善基金会,这些年帮助到的人说一句以万计数都不夸张。 这些人早前大都是孤儿,如今却有许多已经成为了各个行业的精英。在这些人的奔走下,不仅安宁葬礼那日万人空巷,长街上的花束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群企图盗窃的团伙,以及身后那些非法机构同样被严厉打击。 不过这些安宁已经看不到了。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内,看着眼前依旧五星好评,安宁并没有意外。 原身小姑娘并非不易满足的性子,许是从小伴随着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轻薄鄙夷,生平最渴望的除了过好生活外,无非是被人理解,为人尊重。 尤其是安宁的经历解开了她的迷惘,同样也让原身放下了最后一点对于男友的愧疚与执念。 将手中的任务面板合上,这次不等安宁开口,一旁的系统就已经殷勤上前: “宿主,宿主,好消息啊,咱们这次去的位面宿主你可是很熟悉的哦!” 熟悉? 对着自家狗子殷切的狗脸,不知为何,安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9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 下一秒,感受着脚下熟悉的花盆底,以及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旗装,安宁不由无语凝噎了一瞬。 要说哪个时代最麻烦,清朝无疑得排前几,不仅规矩礼仪繁琐,皇权高度集中下,人都得矮上一截儿。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身上一应衣着首饰更是一眼就知价值不菲。 就……挺好。 上辈子为了狗系统劳累辛苦了几乎一辈子,这一世她可是万万不想多累上一点。 无论身体,还是脑子。 被身边小丫鬟搀扶着坐上马车,安宁很快接受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董鄂安宁,从一品都统董鄂七十之女,而且还是其母爱新觉罗氏老来得女,前头光是嫡亲兄长就有三位。 可以说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顶级贵女,从小到大可谓备受宠爱。说一句要星星不给月亮也不为过。 按理来说哪怕封建社会,这种大家贵女日子也不该难过到哪里。然而倒霉的是,偏偏嫁给了坑妻坑女,为了自家兄弟硬拼着一条命,合带坑了全府的倒霉夫君。 爱新觉罗胤禟。 也就是康熙目前行九的阿哥,说实话,对于胤禟这个人,安宁是真不陌生。 穿越第一世,她还是亲王侧妃的时候,还真没少见到这位。 毕竟这位爷往她家府邸跑的次数,真算起来,不说两三天一小回,起码每隔上几日必要上门拜访。 跑得可比回自个儿府上殷勤多了,甚至后来她手上好些个西洋顽物,以及各种外文书籍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更甚者因着跟自家儿子的交情,这位爷送过来之前还超好心的给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生怕她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看不懂。 每回明昱有什么事,这位更是跑得比谁都快,无论人力物力财力,拍胸脯保证都不带犹豫耽搁一点儿的。 怎么说,作为小伙伴,这位爷实在义气的很,堪称好兄弟中的绝佳典范。 为兄弟能毫不犹豫插自个儿两刀的那种。 然而作为他的妻女,起码就董鄂小姑娘日后的记忆来讲,说一句八辈子大霉都不为过。 跟她那一世不同,有自家明昱在,这位同八阿哥关系虽不错,但远称不上真正的死党,更别提费心费力又费财,将全家前途提到裤腰上为这位八哥夺嫡了。 且因着自家明昱同太子交好,九阿哥在其中也能有两分面子情,哪怕瞧不惯胤礽被皇父偏爱,高高在上,也从不曾刻意针对。 在一众夺嫡的兄弟间姑且算得上清新脱俗,后来胤礽即位后还给封了个不错的爵位来着。 然而小姑娘经历的这一世可就悲惨多了。同正史一般因着夺嫡全家不得善终那种悲惨。 尤其是这具身体,身为嫡福晋,夫妻二人某种程度上算是一体的,荣辱休戚与共。 作为夺嫡失败者,上头皇帝的最大政敌,而且还是雍正爷心眼子丁点不大的帝王。 不说晚年凄凉,累及家族兄弟前程,最让原身心痛的还是自家女儿。 雍正四年,就在九阿哥被撤去黄带子,削宗籍,还改了塞思黑这个屈辱的名字后,原身唯一的女儿也恰巧在夫家“重病”离世。 去世时才刚满二十。 赵家那边给的原因是心思郁结成疾。 本来宗氏女嫁汉军旗已经是下嫁,这还是原身当时见便宜夫君靠不住,特意为女儿挑选的。就是为了万一家中出事,看在身上爱新觉罗氏的血脉上,能保住女儿一命。 然而原身显然低估了人性的险恶程度,同时也低估了自家夫君的作死程度。 成功把自家女儿身上宗氏女的名头,连带着性命都一并给作没了。 原身这辈子就这唯一一个女儿,说一句心头肉也不为过,在女儿去世的第一个月,原主就再也受不住伤心而逝。 真坑啊! 梳理过原身的记忆后,连安宁这样的好性子,都险些忍不住想要上前踹某人一脚。 无他,实在太可恨了。 其实原身最恨的还不是倒霉夫君站错队,更恨的是哪怕事到临头,这位仍然死性不改,一条路走到黑。连给自家女儿唯一的生路都做不到。 而这一次,原身的愿望很明确。 最重要的自然是自家女儿,一辈子平安顺遂,不再遭受苦难。 另外不要因自己连累家族。 而最后一条,因着上辈子自己跟女儿的苦难大多因为倒霉夫君跟那位八阿哥“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谊, 原身希望这辈子两人不说反目,也最好除正常礼节外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在安宁看来,原身最后这愿望还是太“仁慈”了一些,要是她自己…… 呵! 被坑成这样,上头两位说实话哪个她都不想放过。 不过看着身上明显还是少女装扮的模样,安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恰巧就是选秀结束的那一日。 不出意外,第二日赐婚的圣旨就会到达。 统子曾说过,往往任务者到来的时间同原身的执念有关。安宁原以为原身最大的执念应该是女儿出生那一日。 然而现在,透过车帘,看着一脸慈爱正等在门口的董鄂夫人,安宁突然就懂了。 只有自己亲自生下的孩子,才能得到来自生身母亲全部的爱。 原身她不是不想将女儿带到世上,而是怕,怕安宁这个继任者无法公平的对待自己的骨肉。 无法给予她真正的爱。 就像原身,她当真不怨倒霉夫君吗?怎么可能? 可为了女儿,哪怕再怨,除了破坏兄弟关系,她也不会许下对对方不利的任何愿望。 识海内,统子还在唉声叹气。 “其他好说,最后一个任务也太难了吧,这两人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九阿哥那性子……” 统子明显也是想起了刚来那一世,这会儿整张狗脸都皱成了一团,止不住唉声叹气道: “宿主,等你嫁过去可走得忙了!” 忙?安宁忍不住挑了挑眉。 统子意思是,嫁过去暗戳戳挑拨离间,怎么可能? 安宁心下轻嗤。 不说皇室众人有多敏锐,挑拨离间这些人才是行家,想要在他们跟前玩心眼子,哪怕安宁自个儿再自负也不想尝试。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短处碰人家的长处。 “啊,不挑拨,那宿主准备怎么办?” “统子,你知道的,你家宿主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斜倚在马车上,安宁目光骤然暗了一瞬,片刻后才在狗子近乎惊吓的目光中开口微笑: “那当然是从根源解决问题了!” 系统:“!!!” 第10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 “乖女啊,这些天在宫里怎么样啊,有没有那起子不长眼欺负上来,还有宫里那位宜妃娘娘对你态度如何?” 安宁几乎刚下马车,人就已经被眼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紧紧揽在身前,将自家闺女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安宁这会儿除去有些疲惫外面色如常,董鄂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拉着闺女的手,一大群人簇拥着往府内走去。 董鄂夫人出身爱新觉罗氏,作为正儿八经的宗室贵女,行事自有一番底气。这会儿问及宫中也并无太多忌讳。 连早早等在大堂的董鄂七十,这会儿也同样搁下茶盏粗声开口道: “是啊乖女,放心吧,就算宫里娘娘又能咋样,咱家可不是那等能叫人欺负的破落户。” “皇子阿哥又咋地,咱家也不求他们什么,就算以后真嫁过去了,咱乖女也无需处处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浑说什么呢!”见自家爷们越说越离谱,一旁的觉罗氏忙横过去一眼。 这不着调的,心里想想就是了,有些话是能说出口的吗? 这一眼,成功让人高马大的董鄂大人闭上嘴巴,只能悻悻地往嘴里灌着茶水。 最顶级的碧螺春,这会儿愣是喝出了牛饮的效果。 瞧着两口子的模样,伏在自家娘亲怀中,安宁忍不住抿唇轻笑,须臾才学着原身的语气道: “阿玛额娘且放心吧,宫里这段时日,宜妃娘娘很是照顾。” 安宁这话没有做假,反正不管因何原因,宜妃这阵子对原身确实照顾就是了。 见闺女表情不像勉强,两口子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董鄂七十这会儿气性大也不是没有道理。 皇家选秀,说是当场阅选,实际上对上头这些顶级贵女而言,左不过上去走个过场而已,只要身体容颜无甚个毛病,前程早在之前就已经定下。 安宁这具身体自然也不例外,早在数月前,上头康熙帝就已经透过口风。 家里出了个皇子福晋,若说董鄂七十满意吗? 屁嘞! 也不瞧瞧前头那些皇子福晋过得什么日子?哪家不是侧福晋格格一大堆,庶子庶女成堆的出。 还有庶长子这等不讲究的。 就前头一个大福晋,说是大阿哥爱重,可那日子有好过一点儿吗?男人纵使再不懂,这一年一胎的生会是什么好事儿吗? 其实刚才董鄂七十说的未必就不是指大福晋一家。 大福晋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父亲乃从一品尚书,按理来说也算高官显贵,但这一支脉几代也就出了科尔坤这么个得用之人,未免显出几分弱势,最重要的是身子骨儿软叫人看低。 家里闺女都宫里那位被欺负成那样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还巴巴地贴上去,更叫董鄂七十瞧不上。 他家老闺女这身份,以后嫁到哪家,都断没个受气的,可皇家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叫董鄂大人憋气。 皇子福晋对旁人家或许是天大的荣耀,可对董鄂家,最多算一句锦上添花,为此让宝贝闺女受委屈。 说句不好听的,还真不值当。 何况九阿哥瞧那样也不像个有建树的,更不见得多受上头看中。 这桩婚事,说实在的,自从得到消息开始,两口子心下都不算太得意。 又被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思及闺女一路奔波,觉罗氏到底没耽搁太久,安抚一番后,很快叫上下人备水。 在一众丫鬟精心伺候下,一番梳洗按揉过后,安宁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次日果不其然,圣旨照例下达。 因着有所预料,董鄂一家也只恭恭敬敬接了旨,佯做一番喜庆姿态。 倒是夜里,两口子又不约而同的跑过来拉着安宁说了好一大通,无非就是咱家祖上巴拉巴拉,如今如何如何。 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过就一光头阿哥,就算是嫁到皇家,咱家也不虚他什么。 乖女日后大可不必忍气吞声! 依偎在觉罗氏略带宽厚的怀中,安宁心下为以后小日子舒坦的同时,愈发理解了原主的不甘。 这样的身份,从小这般的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可你说但凡日后夫君靠谱些,或者身份不这么坑,日子如何也不会凄凉。 更别提影响家里,耽误家族子弟前程。原身甚至庆幸,那会儿阿妈额娘早已经去世,不必为她这个女儿日日担忧。 随后几日,安宁就同原身习惯一样,每日悠闲地看书赏画,偶尔约上几个小姐妹去庄上跑跑马,逛逛街,日子照旧美丽的很。 说来也奇,董鄂家男丁大多粗犷,几位娶来的夫人也大多性格舒朗,然而家中女儿却多有诗书才情。远的如那位声名颇盛的董鄂皇贵妃,虽然这位跟她们已经不算一支。 近的如隔壁堂姐,三福晋,包括原身自己,都是满族中少有富有才情的那一波。 看着手中逐渐成型的画作,安宁这才满意的将手中笔墨放下,一旁忙有小丫头上前收拾,并及时端上可口的茶果点心。 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眼见自家宿主除了躺平,偶尔出门逛逛外再无其他动作,连人都没有刻意偶遇,然而就在统子以为自家宿主好不容易转性之时。 某一日皇宫内,竟然突然传出了八阿哥,九阿哥接连身染重疾的噩耗。 系统:“???” 第10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3 这一日,董鄂府气氛难得有些紧张。 跟其他人只是约莫听个消息不同,作为宗氏贵女,觉罗氏在宫里还是有些人脉消息的,这会儿整个人给气的连灌数盏茶水,倚在软榻上搂着自家姑娘又是气恨又是心疼道: “爱新觉罗胤禟这混不吝的玩意儿,眼见这婚期就要到了,非得往外头跑做什么,跑也就算了,去哪儿不好,非得往八贝勒府上跑!” “这下好了,出事儿了吧!”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的!” “还有这八阿哥也真是的,出入不干不净的地方也就算了,也不小心着些,还把这些染人的东西带回来……” “福晋……” 见自家福晋越说越过,一旁的董鄂七十忙不迭开口打断: “八阿哥这也是为了公务,发放救济这么大的事,亲自过去一趟也是常事……” 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到底不好。 尤其这会儿宫里两位阿哥,尤其九阿哥还不好着呢! 董鄂七十往常再混不吝,但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心里也是有些谱的。 可惜这会儿觉罗氏哪里能听得下去,看着眼前出落得愈发标致的宝贝女儿,只觉得心头愈发堵得疼。 这会儿当即开口冷笑: “呵,前阵子水患肆虐,京郊那头如今本就裹乱,他一个皇子龙孙特意跑过去,一来一回光是迎接安置且还不够底下人忙活的!” “怎么,广善库那么些人都是吃白饭的,非要他一个皇阿哥亲自跑一趟?” “是不是刻意收揽人心自己心里清楚!” 说话间,觉罗氏气咻咻地将手中茶盏砸到桌上。 当她不晓得那些皇阿哥们的小九九。依她看,这个八贝勒可不是个心思小的。 这才领差事多久啊,礼贤下士的名声都传到她家阿玛耳朵了。 要她说,九阿哥再跟着这位闹下去,日后且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旁的也就算了,坑到自家宝贝闺女这她可忍不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了,这疫病是八阿哥身上带回来的,怎么八阿哥这么快没事儿,反倒是九阿哥,又是高烧又是昏迷不醒,这么久了人还没个消息……” 生气的同时,觉罗氏不由有些疑惑道。 “这有啥,这人跟人能一样吗?” 对此,董鄂七十显然不以为意。 “八贝勒据说打小精于骑射,上回战场上我可是亲眼见着的,十几岁的年纪,身手丝毫不比前头阿哥弱上几分。” “小小年纪就能替万岁爷试北疆烈马,九阿哥这身子骨儿,据说早前还生过一场大病,一度垂危,哪能跟人家比。” 事实上,能得一众宗室大臣看中,被皇父倚重,这位八贝勒显然也是有真本事的。 礼贤下士,有身份有能力才叫礼贤下士。 因而哪怕这会儿董鄂七十心下迁怒,口中也下意识带了几分赞赏。 埋在自家额娘怀中,一旁的安宁心下忍不住暗暗点头。 是这样的,大家都这样想就对了。 事实上,董鄂七十的想法,同样也是紫禁城,包括皇宫内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就连这会儿被使唤的团团转太医,亦是如此。 “等等……章太医你… 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小九……小九他日后……” “小九可还没成婚呢!” 翊坤宫 骤然得此噩耗,素来明艳大方的宜妃郭络罗氏好悬没站稳身子,还是被一旁的宫人勉强搀扶着才没不顾形象地跌倒在地。 一旁的康熙帝同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双包含威严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来人。 “没有别的法子?” 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为首章太医脑袋都快低到地底去了: “万岁爷饶命,是奴才们医术不精,九阿哥如今这情况,就算醒来,日后这子嗣方面……” “恐……恐也艰难……” 话音落,宜妃又是一个踉跄。 深宫多年,郭络罗氏可谓深知这些太医们的保守,这会儿说是艰难,其实跟没希望已经没什么两样。 她家小九还那么年轻,膝下更是一丝子息都无。 这以后…… “万岁爷,咱们小九……小九以后可怎么办啊!” 歪倒在软榻上,郭络罗氏哭地撕心裂肺。 美人落泪,自是一番美景,尤其是这人还是素来明艳大方知情知趣的宠妃。想到隔壁还躺在床上的老九。 到底是亲儿子,饶是再不待见那狗脾气,这会儿见儿子倒霉成这样,康熙帝心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自家爱妃揽在怀中。 “放心吧,小九那里,朕日后必然不会亏待。” 一众太医头更低了: 其实说实话,为了自家身家性命,章院判也不是没想过瞒下来,可若是日后九阿哥府上迟迟未曾传出好消息,这苦差事迟早还得落在他们自个儿头上。 尤其这位殿下眼见也是要大婚的年纪。 注定瞒不了多久,还不如早早说出来,起码前头有罪魁祸首八贝勒顶着,他们这些人也能好过一些。 事实上也是如此,得知自家儿子日后极有可能膝下凄凉,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而罪魁祸首还好好地待在隔壁活蹦乱跳。宜妃娘娘简直要气炸了,难得控制不住脾气,直接将前来探望的老八两口子一阵排宣还不够,更是明令二人近期不得靠近东三所半步。 作为多年宠妃,明显宜妃在康熙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何况知晓内里缘由,康熙对老八也并非没有迁怒。 还是那句话,一件事本就可以有两种看法。 若说早前还觉得老八恪尽职责,那么现在来看,对方当日此举,未尝不是在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心下所谋甚大。 这般想着,也就容忍了对方这些小放肆,好在哪怕心下再气再恨,郭络罗氏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 八阿哥再怎么也是万岁爷亲子,不是她们这些妃嫔可以为难的。 倒是看到这一幕的十阿哥悄悄远离了自家八哥。 皇家人就没有不聪明的,只看宜妃娘娘这模样,这宫里谁还不知道九阿哥这次怕是情况不妙。 这些年八哥对他是不错,可跟他家九哥比…… 抱歉,那真是啥也不是! 眼睁睁目睹这一切的老八:“……” 因着太医保密,丝毫不知内情的八贝勒只能日复一日的送着各种良药补品,心下只盼着自家九弟早日醒来,重拾兄弟情谊…… 第10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4 就在宫里还在鸡飞狗跳的时候,安宁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新出的话本子,偶尔低头咬上一口小丫鬟春杏递来的桃干。 这阵子因着九阿哥的事,不止前头几位兄嫂,就连上个月刚生下一子的堂姐三福晋都特意回来了一遭。 不过只瞧对方的脸色,就知晓宫里那位情况并不乐观。 对此,安宁自然并不意外,几个世界下来,若说她掌握最纯熟的,莫过于一手医药之术。 而宫里太医的水平,不说原身的记忆,她穿越来的第一世就已经有大致了解。 下手自然一下一个准。 倒是识海内,某只统子这会儿还在一脸懵逼。 “不是,宿主你到底啥时候下的手?” 它咋不知道?而且要知道自家宿主这段时间除去偶尔出门逛逛外,连让它查消息,来个特意偶遇都没有。 咋就下手成功了? 而且还就在它眼皮子底下。 统子实在不理解。 轻抿了口递上来的冰饮,安宁舒服的喟了口气,这才心情不错的解释道: “为什么要去特意偶遇,事实上,只要确定某个人,一段特定时间会出现在哪里就已经够了。” 有赖清宫规矩森严,这具身体早前即便之前被宜妃传召过两次,但说实话对于这位未来夫婿,可是一眼都没见着。 对原身如此,于那位九阿哥同样也是。 试问对于一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未来福晋,少年人哪个没个好奇心呢?尤其这位爷可不是个规矩的主儿,会偷偷摸摸出宫“偶遇”实在太容易理解。 而她要做的只是在这段时日经常往一家古玩店去。 守株待兔?实际上究竟谁是兔也犹未可知。 至于八阿哥如何中的招? 怪就怪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位爷对自家八哥实在过于要好,好到通过原身的记忆,安宁连查都不用查,就能迅速锁定这位爷的喜好。 试问干巴巴等“未婚妻”上门儿的空档,突然发觉店内一方古玉颇为合自家八哥的心意,对方会不会出手?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而这位八阿哥,在原身记忆里又向来是个贴心人,为了表示对自家九弟的亲近,对方近来送的东西必然会时时戴在身上。 玉坠本身没有太大问题,但加上对方夏日里最喜欢熏的苏合香,作用嘛! 嗯……安宁心道,大概就跟上上辈子用在柳渣男手上的效果差不多吧! 短时间内免疫力下降,以这位爷的体质,以及谨慎程度,平日里自然没有太大问题。 但可惜,城郊疫区病毒可不是玩儿的。 而且据原身的记忆,上辈子城郊这场疫病虽然伤害性不算太强,传染性却还是有些的。 两相叠加,不出事才怪! 至于这位九爷也是同理,只是比之前头那位,她又多加了一丢丢好东西罢了。 将手中的话本搁下,安宁抬手伸了伸懒腰: 只能说皇家这规矩一定程度上还是挺有道理的,自身的喜好一旦暴露,带来的危险性可谓成倍增加都还不够。 系统:“!!!” “不对啊,宿主!”统子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这都下手了,为啥还特意绕过八阿哥,直接让对方也没孩子不是更好吗?” 毕竟只要没孩子继承,一切野心不都成空了,多解恨啊,也算变相替上辈子原身报仇了。 安宁:“………” 安宁直接无语了。 “不说以八阿哥的常日里的身体素质,真要被郊区那种程度的疫病毁了生育能力会不会被人察觉蹊跷。就说真这样做了,对比前世的下场……” “统子,你确定这不是在帮他?” 在安宁看来,八阿哥上辈子最大的劫难就是来源于对方的野心。 真没了指望,一心走贤王路线说不定真能名利双收。 她是疯了,才这么做。 而且想到上辈子某人的坑妻坑女行径,安宁目光微暗,突然饶有兴趣道: “统子,若是你有朝一日,不幸受自家好友牵连,失去了一样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甚至为此余生受尽异样眼光,而罪魁祸首却可以安然无恙,完全不受影响……” 最关键的是,那位罪魁祸首在未来还要时时出现在你的眼前。 明明一切悲惨都是因你而起,可你却偏偏能够置身事外,毫不影响。 “统子,要是你你会觉得开心吗?” 系统:“……” 这tm要是能开心起来就见鬼了! 是啊,安宁心道,能开心就见鬼了。 再好的兄弟,人总归还是利己的。 何况不患寡而患其不均。 子嗣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或许不觉得珍惜,但若是没有…… 还是在这种环境下。 想到上辈子原身的经历,安宁唇角不觉溢出些许冷意: 刀子,永远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会最痛。 为了这份感天动地兄弟情,让妻女付出代价算什么! 自己的好兄弟,自个儿美美享受才是最好的。 慢悠悠地将口中的樱桃咽下,安宁这才幽幽开口: “想来在未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身下无嗣承继的痛楚,周遭人异样的眼光,数不尽的闲言碎语,必然能够将这份感人至深的兄弟情酿造的更加甘醇吧!” 统子:“……” 统子默默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不过想到刚才自家宿主说的那句,狗子纠结了一会儿,好奇心驱使之下,还是默默打开了皇宫的监控: 恰巧这会儿,九阿哥刚从昏迷中睁开眼睛。 只此时这位爷脸色明显并不大好。 除去大病一场带来的损耗外,只见胤禟原本俊秀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晦暗。 显然虽然昏迷,但起码这段时间,眼前这人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有些话,该听还是听得到的,尤其这段时间自家额娘没少在床前叨叨。 “太好了,爷总算是醒了!奴才……奴才这就去通知万岁爷,还有娘娘!” 小内侍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伴随着九阿哥清醒,原本寂静的宫室,好像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没有理会一众宫人欣喜若狂的表情,此刻的胤禟难得安静地靠在榻上,向来带着几分不逊的眉目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对着一旁的小侍哑声道: “对了,爷这次病成这样,那八哥那儿怎么样了?”末了又添了一句: “没出什么事儿吧?” 方才贴身服侍的小夏子已经麻溜儿跑出去抱信儿,这会儿留下的是一个长着张娃娃脸的小太监。 思及自家爷平日里对那位贝勒爷的看中,小何子几乎立马笑着开口道: “爷您就放心吧,八爷那边儿早些日子就已经好了,听说前阵子还因着差事办得好得了万岁爷好一阵儿夸奖呢!” 第10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5 九阿哥当日究竟什么表情,除去当时实时监控的系统和安宁外,还真没多少人知晓。 不过自那日起,从宫中偶尔传出的风声来看,出乎所有人预料,原本关系铁地要死的八九两人竟然真的淡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九阿哥伙同死党老十单方面同自家八哥疏远了。 常日里碰面都带着三分客套那种。 回过神儿来正准备同两位弟弟联络感情的八阿哥:“???” 其他一众暗戳戳吃瓜的阿哥们:“………” “难不成因着上次的缘故,九弟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再一次求和被拒后,看着两个弟弟毫不留情的背影,胤禩心下若有所思。 “老九这身子,铁定出问题了!” 而且还问题不小。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除了朋友外,还有敌人。 作为从小不对付到大的兄弟,胤禛对这倒霉弟弟的狗脾性不说一清二楚,也差不多了解个七八。 这会儿同样差不多心下有数。 事实上紫禁城内明眼人还真不少,不过最多也只是怀疑鬼门关里过了一遭,日后有碍寿数罢了。 有碍寿数,在这年代不可谓不大。 因而后来对老八的疏远,众人也觉得理所应当。 说真的,老九就算平日里脾气狗了点儿,但这一遭,真可以说无妄之灾也不为过,简直倒霉透了。 不说老五这个亲哥,起码前头一众兄弟们还都挺同情的。 就连太子,在对方生辰那日都特意送了一幅珍品八仙图,思及倒霉弟弟即将成婚,又特别添了一对象征着合家欢喜的青白玉雕。 见太子如此,其他一众兄弟也格外大方,总之这次生辰,老九收到的礼比前几年加一块儿都多。 刚又抱到胖儿子的老三甚至还一脸乐呵地拍着对方的肩侧:“哈哈哈,说不定等到明年,咱们九弟也是要做阿玛的年纪了!” 胤禟:“………” 总之这一日,除去寿星公不爱笑外,好像大家伙儿都挺开心的。 当然还有一人例外。 本想趁着大好日子修复关系的八阿哥话还没说上两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九弟格外冷漠的背影再次一言不发地消失在眼前。 还有身后近日来近乎跟屁虫一样的老十。 老八:“………” 透过系统看到这一幕的安宁:“………” 噗哈哈哈…… 总之,不论宫里有多么抓马,安宁小日子倒是一如往常。 因着九阿哥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原定的婚期自然要往后延上一些。只没想到祸不单行,婚事还没提上日程,安宁这具身体的祖父便先一步去世。 清朝习俗,父母去世,家中三年内不可有婚嫁喜事。 而安宁作为孙辈同样需守孝一年。 就这样,两人的婚事又华丽丽的耽误了下来。 董鄂府,看着这两年愈发姿容清丽的闺女,觉罗氏只觉得心口都在发疼,回来就对着董鄂七十一顿输出: “这可如何是好,再过上几年,乖女都要十八往上了,九阿哥也差不多年岁,到时候唉!” 到时候怕是光是庶子都有好些个了。 想想前头太子妃可不就是如此,才进门儿就得给人当额娘,一当还是好几个。 这不是纯坑人嘛! 哪怕觉罗氏,这会儿也觉得自家公爹没的实在不是时候。 当然最坑的还是九阿哥本人,要不是那场大病,这会儿一应婚仪早早走完了,哪里等得到这个巧宗。 还好!觉罗氏又不由庆幸。 九阿哥如今还是个光头阿哥,要不然老爷子一抽风,上头再来个身份颇佳的侧福晋,等自家闺女进门儿才有的受呢! 软软倚偎在自家额娘怀中,比起觉罗氏两口子的担忧,安宁整个人可就淡定多了。 事实上,别说光头阿哥了,就算日后对方当真有了爵位,这种可能压根不会存在。 一个几乎不能生的儿子,还赐下那么些贵女,康熙帝本人又没疯。 只看这会儿九阿哥府上,除去包衣外,仅有的几位格格连个家世能拿得出手的都无。 上辈子好歹还有个出身尚可的完颜氏呢。 啧,看吧,只要解决根源,生活就绝没有hard模式。 “对了!”系统突然想到什么: “上辈子原身祖父就是这会儿去世的吧?不过那会儿两人已经成婚了,话说宿主既然知道要守孝,为什么不避开呢?” “为什么要避开?”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轻咬着口中的云片酥,安宁不以为意,虽然守孝辛苦了些,也总比给人当冤大头好。 何况如今这局面,九阿哥多病的那小半年,本就是她自己特意算出来的。 “统子你说,如果我这会儿嫁过去,但九阿哥府却迟迟没有孕信,这个责任最终会落到谁人头上呢?” “那个……不是九阿哥吗?太医都已经诊出来了……” 还能怪到自家宿主头上? “这……不能这么不要脸吧?”统子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不能? 安宁暗暗翻了个白眼。 皇家人什么尿性,颜面大于天就算了,还能指望对方的人品不成。 再者人,总归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问题不是吗? 只看上辈子八贝勒府同样多年无子,明明八阿哥同样有妻有妾,却很长一段时间无一子嗣,但结果呢,当时几乎所有舆论中心都在八福晋一人身上。 康熙帝更是多次曾斥其妒妇。 哪怕这次康熙也好,宜妃包括九阿哥本人也罢,都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但他们会解释吗?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儿媳妇解释吗? 怎么可能? 安宁心下轻哧: 总之,这个锅,还是扣到该扣的人身上,她可一星半点儿都不打算背。 事实上也是如此,转眼三年过去,眼见九阿哥府上还是未曾见过婴啼,各种猜测之下,觉罗氏整个人也由早前的担忧逐渐变成了庆幸。 成婚前一日还不忘把自家闺女搂在怀里连声感叹:“还好还好,幸好咱们家闺女早前没嫁过去,要不然还指不定被怎么编排呢……” 公爹这没的可真是时候。 “要不说咱们乖女还是有……” 觉罗氏刚想说自家闺女福气,想到九阿哥府上这情况,话到嘴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末了只得勉强宽慰自个儿: “这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咱们乖女能少遭一些罪总是好的!” “这九阿哥也是,唉!” 第10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6 康熙四十年 在觉罗氏以及自家阿玛董鄂大人巴巴的目光下,安宁顺利在一众下人搀扶下坐上了喜轿。 碍于九阿哥府目前的状况,许是上头那些人也觉得心亏,亦或者是不想寒了一众八旗老亲们的心。安宁这场婚礼,自定礼之初,给的分量便尤其足。 各种贵重珍宝首饰不说,光是貂皮里子,足足给了一百八十八套,用的还都是最上等的紫貂。 更甚者大婚之前,康熙还大手一挥,格外开恩给倒霉儿子赏了个爵位。 虽然只是个固山贝子,但总比光头阿哥听起来好听许多。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年倒霉儿子实在可怜,总算触动了老父亲那么一丢丢的恻隐之心。 不过瞧着手边通体莹润的各色宝珠,安宁心道,估摸着里头这些东西,宫里那位宜妃娘娘也没少出力。 一通繁复的拜礼过后,安宁这才被下人搀扶着来到喜房。 胤禟过来时天色已经不早,昏暗的灯光下,入眼是一位容色极为清妍的美貌女子。只不同于早前那些个眉眼含羞的新人,在喜盖被掀开的那一瞬,虽然极低,但胤禟确定自己清楚的听到了自家福晋舒了口气的声音。 胤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还不等胤禟本人反应过来,甚至对方都没怎么来得及多看他这个夫君一眼。眼前这人就已经迅速抬手,将头上镶嵌着众多金玉宝石,足足有数斤之重的凤冠取下。 一系列操作过后,末了安宁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便宜夫君: “爷,眼看天色已晚,不知妾身可否先行前去梳洗?” 至于新郎官自己,安宁则是一句都没问过,这么多下人干什么吃的,难不成还想她这个福晋亲自伺候不成? 眼睁睁看着自家福晋在丫鬟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走进浴房,离开前还不忘指使着下头丫鬟,教膳房送些易克化的吃食过来。 最好是虾仁云吞,切记不要放任何蒜末香菜,糕点要松子百合酥,口味微甜即可,要是有金丝枣泥就更好了…… 眼前之人眉眼带笑,声音亦是极为温柔好听…… 然而此刻坐在空无一人的喜房内,胤禟简直要气笑了,最后还是外间听到动静的小喜子一脸忐忑的上前: “爷,外头十爷刚还在闹呢,要不您……” 回答他的是自家主子大步离开的背影。 躺在浴桶内,任一众丫鬟将头上繁复的发髻拆下,对前头那点子事儿,安宁只听过一嘴也就罢了。 她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这种开局,难道还要伏低做小过日子不成?就像早前自家阿玛说的,她又不求对方什么。 反正以自家的家世,对方喜不喜欢,什么态度都不影响她作为嫡福晋的地位。 一番梳洗过后,换上一身舒适的衣物,安宁再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只看着眼前被下人搀扶着,身上明显还带着酒气的便宜夫君,安宁下意识皱了皱眉,并挪了挪身子,离对方远了一些。 “怎么,福晋这是瞧不上爷?” 不得不说,在未曾发福之前,眼前这位还是有些个姿色的。不同于时下满族男子的硬朗,这人准确的说有些男生女相。 尤其此刻凤眼微挑,酒气之下,一双美眸无端带上了些许潋滟之色,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之人: 安宁面色不变,浅浅披着一件暖杏色的外裳。略显昏黄的灯光下,一头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侧,本就极致清妍的容颜此刻更显出十二分缱隽温柔来。 然而说出的话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爷误会了,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罢了,妾身什么性子,相处久了爷自然会知晓。” “何况一辈子装模作样的,也挺没意思不是?” 也不知信还是没信,总之,大喜之日带着满身酒气,眼前这位新郎官一言不发的转头去了隔壁浴室。 心里气儿不顺,夜里动作难免有些急躁,安宁可不纵着对方的狗脾气,但凡有叫她有丁点不舒服的,她可不懂得客气是什么。 在第三次险些被自家福晋一脚踹下床后,胤禟简直气笑了。 他九爷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委屈呢!这tm还是爷的新婚之夜。 这就是额娘口中,温柔得体的好福晋? 温柔,试问除了那张脸以外,眼前这董鄂氏有哪里一星半点儿跟温柔沾上边儿的吗? 总之,鸡飞狗跳一整夜过后,第二日安宁醒来已经辰时三刻,因着还要去宫中请安,两口子难得早起了片刻。 就着灵泉水,将早前备好的健体丸咽下,不过须臾,昨夜的种种不适就已经消失了大半。 倒是一旁的胤禟,许是昨夜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自家福晋的性子。刚一醒来就直接唤了伺候人过来,一应穿衣梳洗就没有指望一旁的福晋搭把手的意思。 事实上,安宁也确实从头到没有要搭手的意思。 新婚小两口就这么沉默着用完早点,在一众侍从的服侍下换好一应行装。 不得不说,美人终究是美人,哪怕一身繁复的宫装依旧极好看的,尤其这会儿手持书卷,闲闲地倚在榻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写意姿态。 算了,他一个大老爷们,跟自家福晋计较什么! 顾及昨夜的荒唐,下车时,胤禟难得体贴一把,想上前搭把手,却见自家福晋脚步轻松地从车上下来,动作间丝毫不见半分不适的模样。 九阿哥:“………” 然而更叫老九不可置信的还在后面,按理来说皇宫内,就连她们这些皇子福晋们,在非特例的情况下也不可乘坐轿辇。 偏偏紫禁城宫道更是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这一路走来,九阿哥眼睁睁看着自家这位福晋愣是连口气儿都不带多喘的,对比之前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的皇嫂们……… 事实上,同样惊讶的还有正坐在堂间焦急等待的宜妃娘娘。 瞧着眼前面色红润,行走间更是丝毫瞧不出半点不适的新儿媳,郭络罗氏早前的宽慰之语登时尽数梗在了心头。 强打起精神招呼了小两口,又细细交代了宫里尤其是太后娘娘那里的忌讳,同时还不忘告诫自家儿子好生对待福晋…… 一直到小两口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宜妃再也抑制不住软倒在了一旁的宫人身上: “我可怜的小九啊!” 第10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7 事实上,同宜妃同样反应的还有寿康宫这位太后娘娘。 隐晦地看了眼一旁的便宜孙子,这位向来对董鄂氏这个姓氏极不感冒的老太后对眼前孙媳妇儿的态度可以说极为和气了。 从头到尾连语气都带着关切,更甚者夫妻俩离开时,安宁手中的赏赐几乎是历位皇子福晋中最多的,当然太子妃和五福晋除外。 宜妃那里更是如此,离宫前还不忘紧紧抓着自家倒霉儿子的手: “你这福晋一看就是个顶好的,日后可不准再犯浑,得体贴福晋,好好过日子才是。” 末了还不忘一脸慈爱的看向一旁的安宁: “阿宁啊,以后但凡这浑小子不着调,给你受了委屈,只管进宫来,额娘这儿必会给你做主……” 唉,这么好看的福晋,怎么小九…… 一旁的五福晋:“……” 不管真心假意,反正安宁自然乐得点头。 总之这一趟,不止所谓为难半点没有,宫里几位大佬更是格外大方友善。 就是一路上,便宜夫君这脸色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宁挖了他家祖坟呢! 几乎马车刚一停下,人就气冲冲的没了影子,后头一直到回门前更是好几天没个人影。 不过安宁在乎吗? 自然不可能了,实际上她这个皇子福晋,还是嫡福晋日子包自在的好吗? 府中有身份的妾室半个没有,又个顶个老实得紧,上无公婆需要侍奉,下无便宜庶子庶女需要操心,诺大的贝子府事儿更少的很。 层层规矩制定下去,每日处理家事的时间都用不了一刻钟。 就算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整个府上也没人胆敢多置喙一句。 事实上哪怕没有原身的女儿,安宁也是懒得出手改变这桩婚事的。 无他,有不错的地位无需四处卑躬屈膝,不用整日面对糟心的婆婆,有偌大的府邸,充裕的资产能够享受,脸目前还算可以,光是以上几点在这个时代就已经很难了。 至于其他,在这里,还是算了吧! 轻抿了口丫鬟递来的果子露,安宁悠闲地坐在小船上,入眼正是大片的莲花池。 素手轻执间,不过须臾,一幅笔力精湛的夏日采荷图就已经跃然纸上。 蓝天白云,微风,莲叶,渔船,偶尔蹦蹦跳跳跃出水面的锦鲤,何其自在! 刚一过来就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的胤禟:“………” 合着这段时日只有自个儿一个人在找气受? 就这还不够,身后老十这个不长眼色的还在一旁小声叨叨: “我去,这就是九嫂吗?” 真是好漂亮啊,仙女儿都不过如此了吧,尤其这会儿瞧着,比上回入宫时瞧到的还要好看好多倍。 真是慕了…… “九哥真是好福气啊!” “咱九嫂一看就是个超级温柔的仙女啊,常日里对九哥你铁定特别体贴吧?” 老十暗戳戳羡慕道。 胤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除去自家便宜夫君偶尔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跑过来继续受气外,安宁小日子照旧自在。 因着便宜夫君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身体问题,常日里交往的一众妯娌们大多和气的紧,就连向来要强不爱饶人的八福晋,因着同自家爷隐隐猜到些什么,对安宁这个受害者也是气虚地紧。 尤其是两年过去,九阿哥府上还是无一喜信,跟几条街外,八阿哥府上几乎可以说难兄难弟了。 毕竟这会儿,连兄弟们中最晚结婚的十四,昨个儿都兴冲冲地请了一众兄弟喝了满月酒呢! 可以说,一众兄弟们中,就属这两位最特立独行。 只是跟上辈子不同,这一世有老九的前车之鉴,纵使这辈子胤禩同样尤为爱重福晋,少有往妾室处去。但不能生的锅,如今大多数还是撂在了八贝勒本人身上。 甚至有人暗戳戳猜测,几年前那场疫病,出事的很有可能不止被连累的九阿哥一人。只八阿哥打小身体康健,这才没表现出来或者被太医诊出罢了。 事实上,这个说法在当下还蛮有市场的。 就连康熙帝,心下也不是没有这般怀疑过,为此某一日还特意将老八召来乾清宫,甚至还特意安排了一众太医联合会诊。 总之这一日,全太医院有名有姓的太医几乎全到场。一众白胡子老头个个将脑袋低得极低。 胤禩:“……” 最后结果自然是无碍,但有这么一遭,相信对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子都是一个莫大的侮辱。 哪怕为了自家儿子颜面,康熙帝早早安排人封口。 饶是如此,很长一段时日,胤禩都觉得周遭人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许说不出的异样。 这一刻,八贝勒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些年无论他如何努力,九弟那里都不见半点成果。 甚至连十弟……… 这种有损尊严之事,相信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必然会是此生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想到近日来的种种不顺,八阿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然而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在于自家老爷子的态度。一旦被汗阿玛认为是自己不中用,某种印象一旦形成,那么他的某些野望……… 思量良久后,八阿哥脚步沉重地敲响了自家福晋的房门。 也不知两口子究竟说了什么。总之自那日起,整个八贝勒府上都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味道。 而胤禩本人,也一改往日对福晋的爱重,将每月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妾室房中,尤其是那些身子健壮的侍妾。 安宁之所以察觉不对,还是因着偶尔福晋们聚会时,八嫂郭络罗氏哪怕浓妆之下,依旧掩盖不了的憔悴之色。 八贝勒这么做有用吗? 事实证明,还是有点子用的。 阖府辛苦奋斗小一年后,终于某一日,八阿哥府上总算传出了两位侍妾同时有孕的好消息。 霎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到了尚还空着的九阿哥府。 而这会儿,安宁正闲闲地歪在榻上,核算着这一年府上的开支,闻言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便宜夫君。 旋即一脸惊讶的模样道: “哦~怪不得这几日八嫂这般高兴,原来是府上有喜事儿了,算算时日,看来咱们年底又得多出份儿节礼了!” 事实上,安宁还真挺诧异的,原本四十七年才出生的娃居然提前了好几年。不过想想八贝勒府近来的动作。 嗯……就也不算稀奇。 安宁抬手,在眼前的账本册子上浅浅打了个勾。 嗐,家大业大就是这点儿不好,真亏得慌! 尤其是只出不进这种。 可惜没等安宁这话说完,对面某人脸色就已经彻底阴了下来。 一直到某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安宁才忍不住轻啧一声: 嗐!传说中感天动地兄弟情啊! 第107章 清朝炮灰九幅晋8 事实上,真正令便宜夫君破防的还在后头。 十一月中旬,在八贝勒府先后诞下一儿一女之后,早前有关八阿哥的种种流言瞬间消失无踪。 满月宴上,冷眼瞧着人群中心八哥手中抱着襁褓,面上丝毫不掩红光满面的模样,还有周遭一众兄弟皇亲们层出不穷的恭贺声…… 真真好一个热闹至极的好场面! 不远处,胤禟只沉默着一杯又一杯,仿佛不知疲惫地往嘴里灌着水酒。这模样,连素来心大的老十都察觉出了不妥。 不过这会儿正是喝酣的时候,老十这个憨地,更是连连拍着自家九哥的肩膀,还不忘大着嘴巴道: “九哥放心吧,大不了以后等弟弟儿子多了,给你府上送去一个……” “九哥你随便挑去!” “放心吧,这事儿不大!” 回答他的是自家九哥毫不留情的大逼斗: “滚!” 隐约听到些什么的安宁:“……” 小半日热热闹闹过后,安宁刚准备离开之际,却见方才还在一众宗室福晋堆里说笑的八福晋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 比之方才席上的长袖善舞,此刻的郭络罗氏眉眼间难得带了些许疲惫之色: “九弟妹能同我一道走走吗?” 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宁只轻点了点头,不过从始至终并未离开众人的视线。 出乎安宁预料,郭络罗氏这一遭仿佛只是想着散散心而已,从始至终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如此,安宁自然也不会多言。 两个向来不曾多过话的妯娌只相携着走了一小段路。 一直到离开前,安宁才听对方含着笑意道: “弟妹今儿身上这件袄袖可真是好看,听说是前阵子董鄂大人跑了好几座山头才猎来雪狐……” 真好啊! 看着眼前眉目依旧带着几分疏淡的九弟妹,郭络罗氏今日本就空着的心愈发空了起来。 许是境遇相似的原因,早在之前,郭络罗氏心下并非没有比较。更甚者,八福晋始终觉得,比起眼前这位九弟妹,她终究还是幸运的。 哪怕没有孩子,但起码枕边人同她是一条心,于她有敬亦有爱。 哪怕早前顶着那样的名声,都没有广纳妾室,常日里更是给足了她嫡福晋的威严。 然而如今,近在眼前的现实仿佛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早前当所有人都说是她耽误了爷的子嗣时,爷虽不喜流言,却总能抱着她温言宽慰,只道时候未到。他不急,她们两个迟早会有孩子。 还会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尊贵非常。 那时,她是信了的,亦是极感动的。心底还为有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夫君暗自庆幸。 然而如今,当这份流言调转枪头对准八爷自己时,他却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静静地走在园子中。 这段时日,每每对着自家爷温润如旧的面容,郭络罗氏其实一直想问,那她呢?早前顶着种种流言蜚语,被汗阿玛各种不喜的她自己呢? 可惜有些话,注定不能对人言。 八福晋清楚的知道,一旦戳破那层假面,有些东西就彻底回不去了。 这时候,看着眼前眉目清淡依旧的九弟妹,她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了。 真好,若是她也能如九弟妹一般,有一对时刻疼爱自己的阿玛额娘,会不会…… *** 皇家福晋,向来最会掩饰情绪,伤感也好,旁的也罢,都只是一瞬间的事,等八福晋再回到席上时,已经又是一副言笑晏晏,八面玲珑的模样。 对着一旁的八爷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但安宁能明显看得出,这位早前眼中那份对于八爷独有的炽热,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只能说,这个时代女人总归是理智的。 因着好奇之故,其实早在之前,安宁就已经借着偶然的功夫搭过这位八嫂的脉搏。 的确是不宜有孕,还是不容易看出的那种,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前提是另一方身体没多大问题。 但明显,奋斗了整整一年,后院佳丽无数,更兼各种好药用着,才勉强有两人怀孕。这位八阿哥可并不属于这一范畴。 实际上在安宁看来,这子嗣问题,夫妻俩其实一半一半吧! 早前八福晋这锅,背的着实有些冤了…… “福晋,你刚才是在跟八嫂说话?爷怎么不记得你俩之前有什么交情?” 回去的路上,胤禟还不忘在那里叨叨。狭窄的空间内,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酒气,安宁有些不悦地将人推远了些: “怎么,妾身要跟谁交际,难不成还要跟爷报备一声?” 不管对方青黑的脸色,安宁自顾自的把玩起了案上的棋盘: “不管你们男人外头有那些矛盾,可别牵扯到我们妯娌身上。” “再说……爷之前不还跟八哥要好的很吗?” 胤禟:“………”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呢? 心里憋气的慌,又不好冲自家福晋发火,胤禟索性一撩袍角,一屁股坐在了棋案对面。 见对方堪称熟练的动作,安宁忍不住挑了挑眉,别有意味道: “怎么,爷这是想同妾身手谈一局。” 回答她的是对面有些漫不经心的调调: “看在你是爷福晋的面上,放心,爷且让你三子!” 嚯! 既然这么胜券在握的话。 “行啊!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安宁同样笑眯眯道。 一刻钟后…… 看着眼前几乎再无被堵地死死地,从各种意义上被杀的片甲不留的黑子…… 在反复看过几遍后,胤禟脸色彻底黑了。 对面安宁依旧笑意盈盈,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须臾方才抬眸看向对面之人: “这样吧,在看你是我家爷的份儿上,要不下一局,妾身同样让你三子?” “不用!” 迎着自家福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半晌,胤禟才从牙根里挤出这两个字。 第108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9 许是那日受了刺激,接下来数月,一直到年前,九阿哥愣是连外头生意都顾不得,每日除了到工部点卯外,常日里手上各种棋谱压根儿没离过。 就,这位爷气性还真挺大的…… 安宁微做诧异过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若说这清朝皇子作息制度简直强到可怕,每日卯时天还不亮便要入上书房晨读,用的还是满汉蒙三种语言教学,外加骑射武功,琴棋书画包括自然科学。一年到头总共假期加起来也只有可怜的六天。 就连大年三十,也要苦哈哈地在上书房读书,加上顶头上老爷子又是个绝对“狼爹”,对底下一众儿子们时常考教不说,但凡有所不及,被骂得狗血淋头可谓常事。 试问这般教育制度下的皇子们,不说一身才学有多厉害,却也绝对是人中佼佼。 就说眼前的便宜相公本人,目前为止,光是精通的语言不下七八种,书画棋艺亦算是上佳。 这样的人,没点子心高气傲怎么可能? 对此,安宁听过一嘴也就罢了,管他钻研棋艺还是旁的,距离四十七年那场大变已经不剩下几年,如今形势已然有些紧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总比待在外面裹乱强。 其实这一世,许是膝下无子,又不需要大笔银钱支持自家亲亲八哥。便宜夫君虽还经手商贾之事,却也只小打小闹聊做兴趣,远没到出格,甚至被御史弹劾的地步。 甚至对这个不沾事儿的倒霉儿子,连上头康熙爷也是宽宥居多。 这不挺好的吗? 咬着新出炉的蟹粉酥,安宁舒舒服服地倚在软榻上,任身侧一众小丫头悉心将新榨出的玫瑰汁子一点点涂抹在手上…… 新年伊始,除了偶尔进宫一趟瞧瞧便宜婆婆外,安宁的小日子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宫里宜妃娘娘,瞧着眼前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血气十足,身体倍儿棒的儿媳妇,心下总是忍不住叹气。 若说早前还抱着少许希望,毕竟说是艰难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不是?那么这几年下来,郭络罗氏已经都要绝望了。 就她小儿媳妇这身子骨儿,都还没法子,只能说小九这……唉! 又想到昨个儿节宴上难得开怀的良嫔,宜妃脸色愈发黑了下来。 幸好小九这些年想通了,没跟某只扫把星往一处堆,要不然,呵! 心下这般想着,不耽搁宜妃亲热地拉着自家小儿媳妇说话,甚至无需任何吩咐,侍候的宫人就已经自觉端上了早早备好的茶果点心。 细看过去,一应且都还是安宁喜爱的口味。 这区别待遇,一旁的五福晋不由神色微酸,同样是膝下无子,对比自家弟妹如今的潇洒日子。这一刻,五福晋甚至暗戳戳地想着,要是当初出事的是自家爷那可简直太好了! 康熙四十三年就这么平静无波的到来,若说这一年有什么大事儿。 六月,四贝勒府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带走了年仅八岁的弘晖的性命。 其实弘晖刚生病那会儿,安宁连同一众妯娌们也曾去瞧过。许是出生时父母年岁不大,血脉太过相近,弘晖这孩子身子素来并不算太好,能养到这会儿其实已经是四福晋常日里悉心照顾的缘故。 看着病床上一点点彻底失去生息的小人儿,床榻前乌拉那拉氏哭的撕心裂肺,一旁的四阿哥亦是强忍着悲意。 显然,寄予厚望的长子去世,对这位膝下同样单薄的四贝勒打击不可谓不大。 然而这并不妨碍两月不到,宫里就以膝下单薄的名义,重新赐下一对新人。 从头到尾,这一场丧礼,真正伤入肺腑的只有四福晋一人。 甚至刚办完独子的丧礼,四福晋就得强打起精神,安置两位上头亲赐下的格格。 短短数月不到,只见素来端良温雅的四福晋就已经憔悴了数倍不止,一身旗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见此情景,一众妯娌们,哪怕平日里再多的口角不对付,此刻都不由心有戚戚。 回去的路上,安宁懒懒地倚靠在马车上,许久没有说话,就连向来酷爱把玩的暖玉棋子也被随手搁置在一旁。对一旁凑上来的便宜夫君更是不想搭理。 在第n次试图上前搭话失败后,胤禟也禁不住恼了: “我说,董鄂氏你讲些道理成不成,前头四哥办下混账事儿,你心里有气冲着你家爷我算什么?” 说着又忍不住啧了一声,轻捻着手中的茶盏,素来带着几分桀骜的眉眼满是不屑之色: “也就老四这么个窝囊的,要是你家爷我,别说宫里娘娘赐下的,就算老爷子,该踢出去的爷也照踢不误。” 呵! 信你这鬼话才真见鬼了。 安宁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片刻后又垂下目光。 说实话,眼睁睁看着一个乖巧可爱,时常软软叫婶娘的幼童离世,若说伤感,确实有些不错,但再来一万次,安宁知道自己也决计不会出手的。 不说这次弘晖病危,身边太医以及侍候的人有多少。这种关头,以四嫂的上心程度,弘晖身边一应东西都会检查。 哪怕对自己的医术再自负,安宁也绝不会为一个不相干之人冒这种风险。 至于以家传或者机缘巧合下得来的灵药,只能说人心永远是贪婪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你有第一颗,别人就会以为你有无数颗。 除非弘晖甚至日后的子女都不会有病危的时候,否则迟早都是大雷。 就为了结交未来主子娘娘? 恩情这种东西,于上位者反倒是最不值钱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呢? 想到上辈子嫁人后孤立无援的原身女儿,安宁心下微冷,小姑娘不乖巧吗?心知自家处境,不愿给额娘惹麻烦,十几岁的小姑娘常日里对着这些个长辈,任是谁都带着一张笑脸,那时候但凡有一个人愿意伸把手……… 许是离自家女儿到来的时间越近,安宁难得有些乱了心绪。 第10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0 “宿主,你真的决定了吗?” “这个时代,只要一个女儿的话,不论宿主你还是女儿都会很辛苦的,小姑娘嫁人后连个撑腰的兄弟都没……” 这真的好吗? 统子有些犹豫道。 其实它还是觉得龙凤胎比较好…… 将兑换来的丹药吞下,对自家狗系统的话,安宁没有丝毫动摇: “你也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儿家很不友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给她多添一个兄弟?” “就为了去分同胞兄弟脚底下漏出的一星半点的东西吗?” 好不容易有如今的大好局面,独一无二不好吗?为什么要舍弃。 龙凤胎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呢。 安宁心下轻嘲。 这个时代下,一儿一女同胞出生,看似极有福气,但无论看中也好,未来的实际资源也罢,女儿能得到的连同胞兄弟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连最重要的洗三,周岁,每年的生辰重心都不再属于自己…… 甚至于当权者而言,就连出生都像是给兄弟添彩的存在。 试问在这种周遭理所应当的,天差地别的待遇下,有多大可能能够养成一个自信健全的人格? 在把一个孩子带到世上之前,总要想想,你能给对方什么吧? 说实在的,若非几世积累,她这里已经有了些许底气,还有系统商城作为后手。要不然,就算拼着任务失败,安宁也绝不会在这个糟糕的时代下,选择将女儿带到世上。 光是生育,就是一道极其可怕的关卡。 撇了眼暗自忧心的某狗子,安宁不置可否: “上佳的天赋容貌,未来全心全意的教养,父母独一无二的偏爱,试问以上这些谁不想要,这不比给她一个兄弟,并时时告诉她这是你的依靠好多了!” 起码……未来在这个府上,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利益做出让步。 而且无论多久,哪怕嫁人之后,父母在的地方,都会是对方一辈子的家。而不会变成一个陌生女人的府邸…… 从小长大的地方,日后却要作为“客人”,何其可悲…… 旁人如何她管不着,但她的孩子绝对不可以。 “可是……可是宿主你就不怕到时候会过继别人府上的孩子吗?” “那宿主日后,岂不是要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统子忍不住弱弱道。 轻抿了口温热的牛乳茶。 这一点说实话,安宁还真不担心。 以自家便宜相公的性子,安宁这些年看的很清楚,不说旁的,养别人家的儿子,怎么可能? 就是亲兄弟也不成! 那就不是他爱新觉罗胤禟能干出来的事儿。 最多这人去世后,为了爵位,或者身后事,上头会派人接手府上的这一切。 不过那会儿,她怕是已经不在了。 要说自家便宜相公这些年,一不重色,二不轻易劳累伤身,甚至为了在自家福晋面前争口气,每日清早雷打不动在校场上锻炼至少有大半个时辰。 安宁早前给对方把过脉,不出意外,起码活到小七十没啥大问题。 自家女儿那时候都能做祖母了。 还操心那么早做什么? “对了统子,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怀孕的时机未必完全相同,这个孩子还会是上辈子那个吗?” “啊,这个啊,宿主你就放心吧,咱们快穿局也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了,只要父母本人不变,时间不差太多的情况下,投胎的灵魂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行吧!” 得到确定的答案,安宁点过头后,就兀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系统:“……” “话说,宿主你是不是对独生子女有什么执念啊?”统子弱弱吐槽道。 不过这一次,安宁却没有再开口。 两个月后 清早,胤禟照旧从校场上练过一个回合回来,却见都已经这会儿了,别说出来一道用膳了,自家福晋连个人影儿都没。 瞅了眼外头愈发亮堂的日头,老九忍不住轻啧了一声,显然对自家福晋的德行已经并不意外,见状也没说什么,只随意用了几道点心,就大摇大摆地往前院去。 然而一直到快到晌午,安宁仍旧没有要醒的意思,不止如此,早前向来红润的一张脸此刻更是白的吓人,守夜的春杏几人察觉不妥,忙一路手忙脚乱地请了府医过来。 毕竟长成这几年里,自家福晋可是连个小病都没怎么生过。 骤然出了这么大事儿,几个丫头无疑心下都怕极了。 前院胤禟得到消息时,还有些不可置信,生病? 自家福晋? 话虽如此,没等身后的小喜子反应过来,来人脚步已经急匆匆去了正院,恰巧这会儿老大夫已经被一脸焦急地春杏几乎生拉硬拽的拉了过来。 偏偏一个脉象把了半天,愣是把老大夫把地满头大汗,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瞅了眼床上自家福晋几乎苍白的脸色,胤禟难得有些不耐,当即吩咐一旁的小喜子去宫里请太医过来,又阴沉着脸看向一旁的老大夫。 天潢贵胄,又是掌握着全家性命的主子,自有一派威严。 被自家主子这般瞧着,老大夫额头上冷汗更多了,半响才颤颤巍巍道: “回爷,福晋这脉象像是喜脉,但不知为何,时有时无虚弱地很……” “什么,喜脉?” 骤然大喜之下,胤禟还没缓过神儿,就听到后头那句身子虚弱。 思及平日里自家福晋的身子骨儿,还有偶尔踹到腰侧的力道,胤禟下意识出口冷斥: “什么虚弱?你个狗奴才在胡吣什么,福晋常日里身子怎么样你不清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虚弱下来!” 更何况如今还怀着孕。 难不成是这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 还不等胤禟阴沉着一张脸,将后院那几个连名字都记不得住的妾室从头到尾阴谋论个一遍。 然而下一秒,视线就触及到一旁老大夫有些隐晦,又带着些许一言难尽的目光。 九阿哥:“……” 等等……福晋……孩子…… 不知想到什么,九阿哥脸色攸地一变。 第11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1 随后数位太医的到来同样也证实了这位老大夫的诊断。 “福晋确实已经有孕两月之余,然内里胎儿脉象过于虚弱,随时会有流产的风险,福晋同胎儿血脉相连,如今自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若非这位福晋身子确实极佳,这孩子能不能保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至于胎儿内里为何会虚弱,想到早前给这位爷的诊断,几位老太医头愈发低了下来,半响为首的老太医方才诺诺道: “回阿哥爷,奴才几人并未在福晋脉象中寻到有伤胎之物的痕迹。” 其他一众太医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 九阿哥:“………” 在一众奴才们不敢直视的目光下,某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循环数次过后方才强自咬着牙开口: “无论什么法子,总之爷的福晋跟孩子必须无碍,否则你们几个……”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说不出的苦意。 安宁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还不等安宁起身,床边某个黑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福晋你可悠着些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咱可不能再跟之前那样……” 刚醒来就被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一通,感受着身后近乎小心翼翼的力道,安宁无语了片刻,半晌才一脸虚弱地揉了揉眉心。在某人的支撑下坐起身来: “等等爷,你刚才说什么?双身子,你说妾身?” 见自家福晋本人都是一副我没听错吧,你可别开玩笑了的表情,胤禟脸色又青黑了一瞬,只觉喉中一股老血梗都梗不下来。 心里憋着气,某人动作照旧轻地不能再轻,将人半抱着靠在床上坐好,又体贴地掖了掖被角,胤禟这才起身,使唤下头人将小厨房里一直温着的热粥送来,又巴巴地拿起羹匙往安宁嘴边喂着。 “福晋,祖宗,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好歹多用一些吧!” 饶是某人急到跳脚,安宁也只是勉强用了几口,旋即又是神色恹恹地半躺回了榻上,做足了食欲不振的模样。 随后几日,为了自家福晋能多用一些,阖府的厨子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上到京都名肴,下至各色地方点心小吃,只要确认了安全,都要往安宁这儿走过一通。甚至连京城最大的八仙楼,连里头的掌厨也被某人重金砸了过来。 种种手段之下,安宁的食欲总算好上了一些,然而饶是如此,腹中的胎儿仍是一度处于危险状态。 一个不留神儿就有滑胎的风险。 可怜一众极擅妇科的老太医们头发都要熬秃了。 宫里得到消息的宜妃更是急得整宿睡不着觉,拉着一旁的嬷嬷险些落下泪来: “嬷嬷啊,你说我的小九怎么这么可怜,府上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好消息,怎么就,怎么就……” “唉!” “听说太医们至今连药都不敢用,每日只能用上好的食材慢慢补养着……” 宜妃心知,虽然有不敢担责的原因,但能让这些人谨慎到这般地步,可想而之,这孩子如今有多危险。 想想近来连眼眶都透着青黑的小儿子,郭络罗氏心下对罪魁祸首更恨了,手上帕子几乎都要搅碎: “老八这个丧天良的,祸害扫把星,怎么当初出事儿的就不是他呢!” “可怜我的小九啊……” 骂人的功夫,宜妃还不忘命人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尽数收拾收拾,待会儿尽数都给小儿子府上送去。 郭络罗氏心知,这胎极有可能就是自家儿子日后唯一的孩子了。 以儿媳妇的常日的身子骨儿,再加上儿子如今正值壮年,若是连这胎都艰难至此,一度保不下来,那日后…… 猛得摇了摇头,宜妃娘娘拒绝去想其中的可能性。 跟宜妃有同样动作的还有宫里的康熙帝,作为一位对子嗣异常看重的老父亲,老九府上的情况不说知晓个十成十,也约莫有个七八。早前赐下的那些个秀女更是个个身子康健,家中额娘子嗣甚多。 然而这么些年愣是连个孕信都无。可见这个倒霉儿子当初是真真切切伤到了根基。再加上太医所言,康熙爷心下大抵清楚,小九这孩子日后有子嗣的希望可谓趋近于无。 至于儿媳妇这胎是否有蹊跷,说真的,这一点,同其他人一般,康老爷子还真没怀疑过。 旁人也就算了,皇家福晋但凡出行,身旁光是丫鬟随从都有不下数十之多。各个府邸,除去前院侍卫外,用的大都是没根的太监。 以老九府上的情况,这种规矩只会更加严密。 何况老九福晋董鄂氏康熙爷之前也是见过,一看面色就知身子极佳,更甚者这么些年下来,连个太医都没怎么请过就可见一般。 甚至偶尔请平安脉的太医都啧啧称奇,只道有生之年都极少见过这般康健的脉象。 还有如今年过六十,还一副精神奕奕,轻松上马拉开十几石弓箭的董鄂七十。为此康熙早前还曾旁敲侧击过,府上有无保养良方来着。 可惜的是,董鄂府上几个儿子,都没有这般好的身体素质,最后康熙帝只能遗憾将其归结为体质问题。 董鄂氏这么好的身子骨儿,这么些年才怀上也就罢了,怀个孕都能艰难成这副模样,可见自家老九这身子实在是…… 想到这里,康熙帝又是大手一挥,无数珍品流水一般送入九贝子府。 老爷子这副态度,再加上老九这么些年才有这么个好信儿,想想这阵子九贝子府上流传来的消息,心知这极有可能就是自家九弟(哥)唯一的子嗣,一众阿哥们出手也是格外大方。连素来不对付的老四都不含糊。 尤其是老八,作为明面上的罪魁祸首,更是各种好东西不要钱的往自家九弟府上送。 然而试问收到这些,九阿哥本人感动吗? 他感动个屁! 想想月前都已经能下地跑的弘旺,再对比如今面色苍白,一度濒临流产边缘的自家福晋。 九阿哥心里这股子憋气怎么都落不下来,恰巧这时候,小喜子又急匆匆地跑来: “爷,不好了,福晋这会儿又用不下东西了……” 没等屋里众人反应过来,一溜烟儿的功夫,只看房间内,已经没了自家爷的身影…… 第11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2 整整数个多月,九阿哥府上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一众人心惊胆战地度过了前三个月这个危险期,然而据一众太医所言,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上多少。 也就是一个不小心,仍是会有流产的风险。甚至上了五个月后,连大人都有可能出现危险…… 短短数月,不止安宁本人脸色肉眼可见的虚弱,就连胤禟本人亦是日渐憔悴,眼眶底下的黑眼圈更是遮都遮不住。只把偶尔上门探望的一众阿哥福晋瞧地心惊胆战。 老十这货更是个心直口快的,当即当着众兄弟的面儿一脸忧心忡忡开口: “九哥,要不你在仔细瞧瞧,是不是府上哪里出了问题,要说咱九嫂早前身子多好啊,马背上跑上十几圈愣是连气儿都不带多喘的,怎么就怀个孕就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刚才瞥见的,怀孕五个多月,自家九嫂愣是连身型都没长上多少,面色苍白不说,连气色都肉眼可见的不妙。 联想到前些时候才折倒在后院争斗中的小儿子,老十心伤之下不免想得多了些。 在他看来,这怀孕都是女人家的事儿,这后院往往额娘身子好了,孩子总归不会太差! 只可惜,话刚说出口,就被一旁的老五狠狠踹上了一脚。 其余一众兄弟们更是神色微妙。 对于这位九弟妹,一众阿哥们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无他,美人,总归是显眼的,尤其是一位姿容气质远胜诸人的存在。一眼瞧过去都有一股丹青水墨般的气韵。 老三早前还暗戳戳地跟自家福晋吐槽过,就自家姨妹这等人才,配老九这个混球实在白瞎了。 去岁木兰围场众人也是亲眼瞧见,真同老十所说,围场那么大地方,十几圈跑下来,别说整日养尊处优的福晋们了,有些爷们等闲都撑不住。 远的不说,就说老四,几圈下来脸都是红着的。 可眼前这位瞧上去娇滴滴弟妹,愣是跟个没事儿人来着。 不提事后听到此事的四贝勒脸色有多黑,也就那一回,九福晋身体素质在一众兄弟福晋间也是出了名儿的。然而想想如今。 唉,弟妹也是可惜了…… 众兄弟极尽微妙地对视一眼,果然,不远处自家九弟(哥)的脸色已经阴沉的险些滴出水来。 人群中,向来长袖善舞的八贝勒此刻只能尴尬地执起手边的酒盏…… 不同于前院的尴尬,后头一众福晋们气氛可就好太多了。 这些年来,安宁虽不爱管事儿,但在一众妯娌之中人缘向来不错。这会儿以自家堂姐为首,几个已经生育了的福晋默契地交流起孕期经验。 倒是四福晋,瞧着眼前与常日大不相同的弟妹,心下不由有所明悟。 自打弘晖去了的这大半年来,四福晋可谓日夜后悔,后悔自己未能好生照看好儿子,后悔孕期操劳,以至于没能给儿子一个好的身子。 然而看着此刻的九弟妹,乌拉那拉氏突然福至心灵,或许自家弘晖身子弱,根源压根就不在自己身上呢? 想到之前早早夭折的弘昐,至今仍病怏怏的弘昀,还有宋氏那两个早早夭折的格格。 既然男子对子嗣影响竟然这般大的话,那么说不定是自家爷…… 四福晋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若是往常,以乌拉那拉氏谨守规矩,事事求全的性子必然不会这般想自家爷。 可事关自家唯一的儿子…… 因着这点子念头,一直到浑浑噩噩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四福晋都没再同自家爷说上一句,甚至下车时,下意识避开了自家爷递出来的手…… 胤禛:“???” 这日的小插曲过后,安宁养胎的小日子照旧如常,因着怀的艰难,自有孕伊始,安宁愣是连府门儿都没出过。 身旁一应吃食更是被再三检查,生怕有一丁点儿不适。 至于后院那些个妾室,不用安宁出手,胤禟就已经毫不留情地下了禁足。 才七个月不到,觉罗氏就已经包袱款款地被接了过来。瞧着眼前的闺女,觉罗氏当场掉下泪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不过怀个孕,怎么就,这还不如……” “姑爷这……” “咳咳……”见自家额娘越说越离谱,安宁忙不迭地轻咳一声。 其实这段时间一众太医各种秃头“努力”下来,安宁如今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连腹中胎儿都不会时不时一副早产迹象。 当然,为防万一,这些老太医们自然是不敢居功的,只道福晋本身底子强健,这胎儿在腹中待得时日越长,对孩子日后身子骨愈发好。 当然,根据这阵子把出的脉象,也确实如此,众太医们也不算说谎不是。 这会儿身旁有亲娘在,安宁小日子过的愈发好了,就连早前胃口不佳的情况也有所改善。 将切好的梨酥用精致的银叉一口一口喂到自家福晋口中,见对方这会儿难得用的不错,胤禟多日以来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许多。 只人嘛,总有些得陇望蜀。 瞧着对方一口一个小阿哥,安宁可不惯着某人,当即漫不经心地睨了某人一眼: “我倒觉得,腹中这个,更像是乖巧可爱的小格格呢!” “别介啊,福晋……不是祖宗!”要不是手里还拿着玉碟,某人这会儿险些要一蹦三尺高。不过瞧见自家福晋的脸色,半晌还是强忍着上前温声道: “福晋,爷也不是不疼咱们家闺女,只咱们家可真有爵位要继承啊!” 可惜了,这辈子你是真没那好大儿的命了。 轻瞥了眼某人有些发暗的脸色,安宁心下忍不住轻哼一声,张口将某人腆着脸小心翼翼递来杏脯咬下。 第112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3 七月,正是一年中多雨的季节。 安宁生产那日就是在这样一个阴雨天。半夜,几乎安宁这边刚忍不住轻哼出声,一旁的胤禟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 掌灯过后,入眼就是自家福晋满脸苍白夹杂着些许冷汗的模样,这下老九就是有再多的瞌睡虫,也被惊醒了个透彻。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胤禟连衣裳都不顾得披,当下急声吩咐守在门外的春杏小喜子等人去寻太医过来,自个儿巴巴凑上来却不知道该干啥,床上安宁险些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愣着做什么,没见我这是要生了吗?” “要……要生了……” 某人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手拍了下脑门儿。 “也对,是时候了……” 说话的功夫,人已经急匆匆将自家福晋抱进早早收拾妥当的产房,因着安宁这一胎随时有早产的风险。自打五月份起儿,数位内务府挑来的稳婆就驻扎在府上。 生怕出一点问题,人都是宜妃连带老九仔仔细细查过许多遍。虽说刚开始手忙脚乱了一会儿,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产房就已经井井有条。 然而饶是如此,这次生产依旧不怎么顺利。 接连好几个时辰过去,宫口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若非福晋脸上的痛色,还有额间不断留下的冷汗不似作假,几个稳婆险些以为还没到时候…… “这……这可怎么办啊!” 眼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前这位仍没有好转的迹象,几位产婆连手都是抖的,尤其是外头九阿哥时不时就得过来问上一遭。 那眼神儿,吓人地呦,这些人丝毫不怀疑,一个不好,她们这些人连小命都保不住…… 连宫里的娘娘,都特意遣了人过来。 在九阿哥连声催促下,隔着围幕,几位老太医挨个儿把脉,得到的结果也只是: “回阿哥爷,许是早前为了教孩子多呆些时日,不至于早产伤身,用的过了些,这生产……” 唉,为首的老太医艰难地叹了口气,只觉得短短时日,他这可怜的头发都白了不少。须臾方才垂着脑袋嗫诺道: “为今之计,只能下重药催产,否则福晋跟孩子怕是,怕是……” 听到这话,产房外,九阿哥心都凉了。愣是怔愣了半响方才找回声音: “都给爷听清楚了,福晋跟孩子但凡哪个出了事儿,你们今儿谁也别想回去………” 产房内,觉罗氏更是拉着自家闺女的手泣不成声,听到这话愣是连眼神儿都没给便宜女婿一个。 甚至这会儿要不是自家闺女这儿走不开,觉罗氏恨不得冲上去给某人一个大比斗! 叫你误交损兄,叫你行事不谨! 她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好在,太医院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碗药下去,数个时辰后,产房内总算有了动静…… 一直到破晓时分,伴随着一声婴儿嚎哭声。门外已经巴巴站了一夜的胤禟险些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哪怕对着产婆们欲言又止的小格格,此刻也已经没心思多想。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粉蓝色的小襁褓,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襁褓内小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姑娘险些喜极而泣。 “对了,孩子……还有福晋……” 回答他的是太医有些为难的声音: “孩子在胎里待得时日久,虽还有些弱症,只要日后好好将养着并无大碍!倒是福晋……” “福晋她怎么了?” 顶着来人吓死人的目光,老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照实道: “福晋虽底子好,这一遭到底伤到了根基,日后冬日里怕是要好生将养,最……最好不要受寒……” 话音落,胤禟眼前又是一黑…… *** 安宁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傍晚,见自家闺女总算醒来,觉罗氏忙不迭地从丫鬟手中将早早煨好的鸽子汤端来,亲手喂着自家闺女吃下,又命人将刚出生的小姑娘抱来。 刚出生的小孩儿自然没甚好看,可瞧在觉罗氏这个郭罗妈妈眼中,那是哪哪都再好看不过。 除了明显遗传自便宜女婿的一双凤眼叫老岳母有些嫌弃外,其余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标致讨喜。 尤其是自家便宜女婿这身子骨儿,眼前这个基本上就是自家闺女日后唯一的子嗣了。 轻逗着怀里的小不点,觉罗氏不忘宽慰着自家闺女: “闺女你且放心吧,就九阿哥这情况,能有个格格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就算宫里,也没理儿说些什么。” “对了,你刚睡着那会儿,宫里已经遣人送来了赏赐,额娘特意瞧了一眼,都是些上好的人参血燕……” 旁的不说,宜妃这个便宜婆婆还算知事儿,要是敢像早前大福晋那样,觉罗氏心下冷哼一声,她们董鄂家也不是摆着看的…… “放心吧额娘,女儿我您还不晓得,就不是吃亏的人!” 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的功夫,抚摸着自家闺女明显苍白了许多的小手,觉罗氏心下又是一酸…… 但凡没嫁给九阿哥这个倒霉劲儿的,她家闺女这会儿怕是孩子都能搁地上跑了。 哼,小格格又怎么了,便宜女婿但凡有点数,也没这个脸面嫌弃…… 事实上也是如此,别看之前一口一个小阿哥,但这会儿瞧着襁褓内咿咿呀呀的小家伙,老九这个便宜阿玛跑得比谁都勤。 尤其是这孩子越长,出落得愈发精致好看,满月过后更是白白嫩嫩,一双眼睛笑起来直把人笑得心都化了。 为此安宁还特意给小家伙取了小名小月亮。 到底是这么些年辛苦得来的闺女,甚至想想早前府上的折腾劲儿,想来不出意外可能就是自家兄弟唯一的子嗣。满月这日,一众阿哥们出手皆是不菲,短短半日不到,小月亮的小金库就已经满满当当。 甚至老十,这个自诩自家九哥最铁的兄弟,不仅花费大价钱搜罗来了一方极品暖玉,又特意请来最好的工匠雕琢成了一款寓意平安喜乐的如意坠。不仅如此,知晓自家侄女喜欢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各大珍宝阁没少被这位爷横扫。 各种小玩意儿成堆的来送。 十福晋早前还狠戳他来着: “早前自家的儿女,也没见爷这般费心过!” 对此老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嗐,那能一样吗?爷又不缺儿子,以后更不缺闺女,可九哥膝下可就这一根苗苗!” 十福晋:“………” 抱着怀里正咿咿呀呀抱着小老虎啃的小家伙,安宁对此只听听就过。 其实按理来说上辈子以老十对自家便宜夫君的感情,府上出事,这位怎么可能没帮衬过。 只看府上那些男丁,被新帝如何不喜厌恶,甚至圈禁了几乎一辈子不仍好生生地活着,甚至平安无事活到了五十多岁。 但可惜了…… 安宁心道: 这份“照拂”却唯独不会落到女儿身上,哪怕是嫡女又如何?在所有人眼中,终究比不过前头的庶子…… 就像雍正,对十三如何照拂,对其世子弘晓亦是荣宠优渥,却不妨碍毫不犹豫拿对方嫡女抚蒙。即便明知十三两个妹妹皆死于蒙古…… 许是于对方而言,照看好府上继承人就是对自家十三弟最好的宽慰了吧! 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小不点,安宁心下一片柔软: 放心吧,起码这一次,在自己家里,你永远不会是第二选择,甚至被放弃的那一个…… 第11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4 安宁出月子时已经是九月中旬,足足坐了两个月的月子才被太医允许下地。可饶是如此,所有人都能瞧出,比之之前几乎时时刻刻都一副气血充足,身体倍儿棒的模样,九弟妹(嫂)如今是真的大不如前。 尤其是这会儿,裹在厚厚的披风下,一张纯净如雪的容颜,温言浅笑间愈发多了三分纤弱之态。 一众福晋们见状不由心下叹气。 可怜九弟妹(嫂)也太倒霉了,这会儿连五福晋都不暗戳戳嫉妒了。 跟自家弟妹比起来, 她觉得她这日子还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尤其是年节这会儿,所有皇子福晋包括宗氏福晋们陆续到场,唯独属于九福晋的位置仍是空着的。 众人略做打听才知,哦,原来九弟妹这是身子不适,早在年前就已经带着女儿去城郊温泉庄子上休养。 休养,连年宴都不能出席,这怕是病地不轻吧! 酒席间,众福晋暗暗对视一眼,看来九弟妹这身子。 唉…… 甚至对此,连最为重视规矩的康熙爷都没说什么。至于再赐个身份不错的侧福晋为儿子打理家事? 再是皇帝,康老爷子也没这么疯,就算他自个儿愿意,那也得瞧瞧有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踏这火坑啊! 有安宁这个前车之鉴,如今九阿哥府,在一众贵女,甚至小有家底儿的包衣女子眼中,已经纯然与龙潭虎穴无异。 一辈子极大可能没孩子不说,万一不小心有了,那才是要大命呢! 试问她们有早前九福晋这身子骨儿吗,更甚者有九福晋这家世,能叫一众御医亲力亲为,各种好药补品不要钱堆着只为保住性命吗? 不仅不会,为了腹中孩子,她们这条小命儿丁点都不会值钱。 怕是怀孕之日,再不过几月就是自个儿的死期。 荣华富贵再好,也得有命来受啊! 何况要是太子爷,还值得拼上一拼,九阿哥如今就一贝子,算了吧! “哎!” 瞧着眼前形单影孤的儿子,翊坤宫内,郭络罗氏同样忍不住叹气,同时心下又把老八骂了千百遍。 尤其是今儿,为了向自家汗阿玛展示,自个儿膝下不那么凄凉,老八可是将一双儿女尽数带在身侧。对比自家孤零零的小九…… 不过好在……想到前阵子瞧见的漂亮孙女儿,郭络罗氏心下总算愉悦了几分,当下一脸语重心长地拉着自家儿子的手: “小九啊,你福晋不容易,尤其如今有了大格格,纵使不是阿哥,也是你膝下唯一一点子骨血。” 甚至极有可能是这辈子唯一的骨血。 这句话哪怕没说出口,可在场母子二人心里都有数。早前小月亮刚出生那会儿,宜妃不是没动过别的心思。 虽说艰难,但是万一呢? 但谁曾想口风刚落下一会儿,底下宫人就各有各的不适。 清宫不比旁的,宫女大多在旗,不可随意打骂,更别说随意伤人,哪怕宜妃在憋气,也不好过于大动干戈。 何况传出去哪里好听呢? 更遑论自家儿子什么性子,宜妃心里清楚,打小金尊玉贵,将皇家爷们儿脸面看的极重。跟这些心里有想法的人亲近,怎么可能愿意? 就算为了儿子也断不可能。 就看这些年赐下的人,除了开头两年,后来基本上都是被冷落在后院就可见一斑。 再次搁心里把老八骂得狗血淋头,宜妃这才一脸殷切地拉着自家小儿子的手: “额娘这儿还有前些日子你汗阿玛赐下的虫草血燕,待会儿回去都带上,大格格如今虽养得好,可听御医所言,胎里到底有些不足,你这做阿玛的常日里可要多上些心才是……” “还有你福晋如今身子不适,你这做爷们的总要体贴着些,别跟以前一样犯浑!” 总之对眼前这个总是磨难的小儿子,宜妃娘娘可谓操不完的心。 胤禟带着人过来时,安宁正舒服地躺在新修建的温泉池子里。 九阿哥府不缺钱,一应用度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除了偶尔装个虚弱,这阵子安宁带着自家宝贝女儿,在庄上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轻抿上一口丫鬟递过来的梅子露。安宁心下暗暗为自个儿的决定比了个赞,这不比大冷天苦哈哈走那么长一段路,还要各种跪来跪去要强得多。 何况,依偎在暖融融的温泉水中,安宁无比舒适地想着,不用凹健康人设真是太美了! 随后这段时日,因着“身子不适”,安宁“无奈”只能放弃早前骑马射猎的小爱好,转而捡起了拾花一道,更是将大部分时间用于丹青笔墨。这会儿书房内,光是自家小月亮的画像就有满满一小箱那么多。 一家三口包袱款款回到京城已经是来年三月,天气彻底回暖之际。 八九个月大的小家伙正是伶俐可爱的时候,尤其是小月亮,不仅五官说不出的精致可爱,更是个十足十的小甜果儿。 虽然小家伙有时候脾气大了些,不过无论她家阿玛,还是宫里宜妃都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暗暗夸赞: “咱们满族姑奶奶就得有这样的气魄,” “可不是,爷的闺女,只要爷有,要什么不能给!” 饶是如此,抓周这日,瞧着一脸霸道地将所有亮晶晶的小玩具尽数拢在身前的小家伙,安宁仍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过别看小家伙人小,却是个顶顶机灵的,瞅见自家额娘脸色不好。当即将踉跄着捧着手上的一支碧玉湖笔就要往自家额娘跟前递。 “凉凉……” “画……” 小姑娘一身湘红色小马褂,头戴绒线小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的惊人,精致如小仙童一般的五官几乎出场就夺了众人目光。 尤其是这会儿仰巴着小脸,伶俐可爱的模样,更是叫人心喜上几分。 桌案上,不仅有几个叔伯添的小玩意儿,太子更是将随身的玉扳指都丢了上去。 一时间倒是引得众人侧目,暗暗猜测对方这是要拉拢兄弟? 不过老九…… 想到这人几乎万事不沾的性子,众阿哥心下又将这个猜测浅浅划去。 唯有安宁强忍住微抽的嘴角,以她对这位的了解,这会儿或许真没有别的。 无他,颜狗症偶尔发作罢了。 第11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5 周岁过后,小月亮大名也正式定了下来。 玉录玳,满语中碧玉鸟,寓意如碧玉般珍贵纯净,又有飞鸟的灵动自由。 小姑娘也并未辜负这个名字,小小年纪虽然活泼好动了些,但着实是个极有灵性的小家伙,许是受自家额娘影响,打小就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池塘里蹦蹦跳跳的锦鲤,夏日莲叶成碧的湖泊,秋日红艳艳的枫叶,冬日冰天雪地里的第一株红梅。要不是小手力道不足,专属于小家伙的画室内,就不止一堆爪爪涂鸦这么简单了。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日出西山的胜景,有一日非要缠着自家阿玛跑去瞧。没办法,已经进化为十全老父亲的胤禟又怎么可能拒绝自家亲亲女儿。愣是抱着自家闺女爬了一次顶峰,一路上生怕闺女出事儿,光是太医都从太医院薅了好几个。 就这,一路上光操心女儿了,一行人回来时玉录玳倒是蹦蹦跳跳,活泼的很。可怜自家阿玛,脸都憔悴了一圈。饶是如此,甫一回来胤禟就被自家额娘叫进宫里狠狠骂了一通。 大意为整日不干正事,大格格养了这么些年,身子骨儿这才将将好上一些,你这当阿玛的不小心些也就算了,还敢将人往山上带。 翊坤宫内,被骂成狗头的胤禟狠狠捂了把脸。 他能说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自家巴巴的小眼睛,话还没听完,脑袋就跟有意识一样,自个儿动了起来。 之后老九不是没有后悔…… 但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尤其还是在自家闺女面前,出口的话哪里能不算数呢! 房间内,胤禟僵着一张脸,久久没有开口。 知子莫若母,瞧自家倒霉儿子这样儿,宜妃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说来,郭络罗氏忍不住感叹,玉录玳这孩子是真长得太好了,更难得的是一眼瞧上去浑身都是灵气,才不到三岁的小娃娃比老五府上五六岁的都机灵,偏生嘴巴又甜。只看万岁爷对底下女儿,孙女儿什么态度,就这上回万岁爷过来时,还被哄着将私库里的几幅名画给了出去。 虽然只是随手为之,事后也没怎么再提,却也足以叫宜妃惊讶不已。这般伶俐,又是膝下唯一的女儿,也不怪小九…… 胤禟:“……” 不过事发之后,小姑娘倒是乖巧了许久,尤其是见自家阿玛好几日脸色都不是很好,听说是被宫里玛嬷骂了好久,好可怜呢! “话说额娘,为什么阿玛他们,还有玛嬷大家都觉得我身体不好啊!” 跟自家额娘一道窝在铺满羊绒的软榻上,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奇怪地问道。 她觉得自个儿身体可好了,都不用像太子二伯家的三姐姐,经常要喝苦苦的药。 三姐姐之前还偷偷跟她说,太医院那个胡子白白的老爷爷,开的药最苦了,超讨厌的。 跟小姑娘一道好奇的还有某只统子。 话说明明小姑娘从头到尾身子都好得不得了,这可是商城内的中阶丹药,包健康无虞的。可打从出生起,宫里的太医们几乎众口一词,只道大格格略有不足,日后需要精细养着。 也就这小半年来,见这位果真能跑能跳,方才稍稍改了口风。不过还是叮嘱要好生养着。 直把老九唬得不轻,常日里对自家闺女更是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统子早前还以为是自家宿主做了什么手脚呢,可偷摸观察了许久,那是真没有…… 对此,安宁只是轻轻摸着自家闺女戴着狐皮小帽的小脑袋: “玉录玳有听过一句话,叫作关心则乱,你阿玛他们只是太过担心了而已。就像额娘一样,所以玉录玳日后也要更爱护自己……” “至于那些太医的话。”安宁轻笑一声: “只管听听就是了,玉录玳之前没有发现,他们对你三姐姐,对很多人都是这样讲的吗?” “咦,好像是哦!”熟练地将小脑袋往自家额娘身上蹭了蹭,须臾小姑娘才眨巴着大眼睛若有所思道: “所以,额娘的意思是说,很多人都在说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对的是吗?” “是的呀!咱们玉录玳真聪明!” “嘿嘿……” 虽然这个她早就知道啦!不过被额娘日常夸夸,小姑娘还是忍不住眉眼弯弯。本就明媚的小脸愈发开朗…… 统子:“……” 为啥就它啥也不懂。 轻握着自家闺女的小手,安宁心下不置可否。 其实很正常,无他,人之常情而已。 对太医这种高危职业,尤其是清朝太医,稳妥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这无疑是个婴儿夭折率极高的时代。 尤其经过早前一度惊险刺激,这时候艰难诞下的孩子,无论脉象如何,这些人都只会往更严重的说。 届时要是养的好了,自然是他们这些太医们的功劳,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有了之前这个打底,又有九阿哥伤了身子在前,起码落在身上的责难会少上许多。 根本无需她多做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摸着自家稚嫩的小脸蛋,伪装脉象也好,旁的也罢,小孩子身子往往最是脆弱,是药三分毒,除非万不得已,再是自负她也不会将这种手段用到自家女儿身上…… 还不晓得自家额娘的种种考量,小姑娘每天依旧快快乐乐,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跟自家额娘游湖泛舟,再让自家额娘画上美美的画像,就是央着自家阿玛出去看漂亮的狮子狗,还有好多会说话的鹦哥儿,偶尔心血来潮还能画出属于自己的“大作”。 还有隔壁十叔,虽然看起来憨憨的样子,还总惹自家阿玛生气,不过看在近来新送来的小马驹的份儿上,小姑娘勉强承认,他算是玉录玳最好的叔叔之一吧! 唯一的烦恼,唉,小姑娘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二伯家的三姐姐要是也能经常出宫玩儿就好了。 年关这日,安宁照旧窝在家里,任刚从宫宴回来的爷俩,主要是自家闺女兴致勃勃的说起宫宴上的种种新鲜事儿。 夜空中,不断燃烧绚烂的烟火。 不过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康熙四十七年,初一尚还未过去,毓清宫内,突然传出了太子命悬一线的消息! 第11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6 “你说什么?” 得到消息,正陪着自家福晋闺女用膳的胤禟简直惊呆了。只来得及匆匆跟安宁两人交代几句就匆匆往书房里走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玉录玳呆呆地看着自家阿玛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子。倒是一旁的安宁神色如常,好似对刚才的消息并不感兴趣。这会儿还不忘将小姑娘刚刚偷渡过去的蟹腿从对方小碗中夹出。 成功换的小姑娘委屈一脸。 “额娘!” 可惜纵使面对自家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儿,董鄂大魔王安宁丝毫未曾动容。 蟹肉最是性寒,当她不晓得某只贪嘴的小家伙今儿偷吃了多少? 同一时间 “等等,你这奴才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出事儿了,太子?” 书房内,胤禟僵着一张脸,明显不敢置信。 那可是太子,从小凌驾于众兄弟朝臣之上,老爷子的心头肉。 虽然这些年有变成饭米粒儿的架势,但作为从小厚此薄彼中的“彼”,胤禟心下最是清楚。 别看都是儿子,他们这些人摞一块儿,都未必会有太子的分量。 这样的人,居然出事儿了,还是在宫里…… “是啊!”报信儿的小太监狠狠抹了把脸,风尘仆仆的脸上明显写着惊慌: “回贝子爷,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会儿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万岁爷叫去了毓庆宫。” “奴才出来那会儿,整个紫禁城已经开始全面戒严,要不是奴才借着差事儿出来的早,怕是这会儿人都出不来了。” “对了,娘娘特意叫奴才转告贝子爷,万岁爷这会儿正值盛怒,叫贝子爷千万要注意………” “知道了!” 艰难地消化了这个消息,胤禟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须臾方才沉声道: “为防万一,你还是早些回去,对了,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人察觉什么?” “放心吧爷,兹事体大,奴才出宫后特意换了衣裳,又在脸上涂了东西才过来的。” 说着扬起脸,露出一张涂地乌漆嘛黑,只剩一双杏眼露在外头的小圆脸。 知晓事情不对,小太监一路走来很是谨慎,连身上的衣裳都特意换了一套。 胤禟这才点头。 虽说往宫里插一两个眼线基本是各府上做惯了的,但这节骨眼儿上,难免节外生枝。 事实上,胤禟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被传唤进宫,入眼就是一个明显处于极度盛怒之中的老爷子。 执政数十载,康熙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日,这股子几欲嗜人的盛怒此刻却几乎再无遮掩。 整个乾清宫此刻安静的吓人。 一众阿哥们排排站,愣是没一个人胆敢多言一句,任由龙椅上那人几欲凌迟的目光一个个射向底下诸兄弟。 哪怕腿脚站到发颤,几人依旧不敢多动弹一下,任由上头老爷子一字一句,将这一群金尊玉贵的阿哥爷骂得狗血淋头。 也就是这会儿,胤禟方才知晓,原来太子不是重病,而是中毒! 中毒!饶是胤禟,此刻也忍不住瞳孔一缩。 怪不得老爷子气成这样。 中宫太子,不说层层守卫森严,连用膳,遵循地都是老爷子常日教导的菜不过三口,日常还有小太监试毒。 以老爷子的重视程度以及对宫中把控程度,送入毓庆宫的东西,必然经过层层排查。就这,居然能被人得手…… 推己及人,若是对方目标不是太子,而是…… 话说,究竟是哪路人才,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明显已经不是最紧要了,感受着上头愈发阴鸷嗜人的目光,胤禟不由一个激灵,当然还有被老爷子重点照顾的老大,老三,老四甚至老八几个…… 嗯…… 这一刻,胤禟甚至还有些庆幸,众所周知,自家只有一个宝贝闺女,这些年除了工部点个卯,其余自个儿屁事儿都没参与过。 至于自家五哥,早前出征噶尔丹那会儿面容有损,加之汉文一般,早早被踢出夺位队伍。 总之,这一遭,不管怎么闹,跟他们翊坤宫一系可没有关系。 什么老十,那愣货老爷子想都不会想! 想到这里,胤禟难得有些放松了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在一众太医提着脑袋连续熬了两天两夜之后,总算将太子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而同太子爷一道醒来的还有,太子殿下此次伤及根基,日后不仅需要各种灵药仔细养着,甚至不可有丝毫劳累,不可受凉,不可伤神,否则怕是想要活过五十都是天方夜谭…… “啊……这……这这……” 九阿哥府 书房内,老十嘴巴简直都要合不拢了。 “那太子这不是,不是……” 废了两个字,老十虽没说出口,可在场两人谁都明白其中含义。 经此一遭,早前文武双全的太子爷方真就要成一座瓷娃娃一般,日后只有被供着的份儿。 兄弟俩对视一眼,胤禟面上不觉带了些许复杂: “听说太子身上中的还是一味慢性毒,而且很有可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中招,若非近日来神思过度,外加用多了寒凉之物,这股药劲儿还不会这么早发出来。再等上两三年,只会自然而然“操劳而逝”……” 到那时,恐怕连个痕迹都找不着。 “这……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也太厉害了吧…… 老十不由咂舌,堂堂一国太子就这么被算计成这样。 怪不得这些天汗阿玛这么大火气,他们还好些,前头几个兄长不是被禁足,就是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尤其老大几个,手里权利几乎被上缴完了。 “九……九哥,你说这事儿究竟是哪方做的?”老十有些不安道。 “除了咱们几个兄弟,还有谁?” 只是没想到,兄弟一场,争权也就罢了,这种手段还往自家人身上使。这叫这些年过惯了万事不管,只有福晋女儿的老九不免有些不适。 “行了!”横了眼没出息的兄弟,胤禟难得带着些厉色道: “前头人打得再狠跟咱们无关,这件事你可别掺和进去!” “这你就放心吧九哥,弟弟我你还不知道吗?咱就不是那爱掺和的人!” *** 与此同时,毓庆宫 “殿下,您该喝药了……” 伴随着身旁瓜尔佳氏明显带着些许小心的声音,胤礽这才缓缓睁开眼,抬手看着明显带着些许苍白的手掌不知再想什么。 “爷……” “将药给孤吧!” 出乎所有人预料,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醒来之后,太子并未像之前那般暴怒,反倒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连往常颇为厌烦的苦药,这会儿一勺一勺咽下去时,期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对瓜尔佳氏口中,万岁爷这些时日一直近乎日夜不停的守在这里,直到刚刚才去上朝也只是点头表示知晓。 这般态度,反倒叫瓜尔佳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所有人退下之后,胤礽这才抬头,眉目似有怔忪地看着象征着太子身份的蟒带。 试问一夕之间变成太医口中“废人”,多年壮志毁于一旦,胤礽愤怒吗? 或许有吧,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许是没有人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变为废人后,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巨大的轻松。 胤礽心道,这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抉择吧,在他选择彻底走出那一步,无法挽回之前。 虽不知是何人对他下的手,但是…… 胤礽抬眸,凤眼中一抹凌厉一闪而过: 眼前之绝路,未尝不是他们毓庆宫来日之生机…… 第11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7 新年伊始,因着太子一事,整个紫禁城可谓风声鹤唳。康熙更是一改往日仁君形象,不止对着底下一众儿子狠狠毫不留情,对着内务府亦是狠狠挥起铡刀。 然而数日过去,有关太子中毒一事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反倒是这些包衣……… 看着手中满满一大本“脏物”册子,胤禟简直要被气乐了: “还真是没想到,爷这些年自诩生财有道,倒是没曾想,到头来家底儿竟还不如这起子包衣奴才?” 其实老九这话不免有些夸大,毕竟这时候包衣势力虽大,却还不若后面那般肆意猖獗,然而这已经足够叫胤禟气恼。 别看老九这些年不咋干正事,但多年皇子教育下,对爱新觉罗氏的江山还是有一些主人翁精神。 这会儿家底儿都被人刨了,不恼恨才怪。 更何况,瞅着眼前一摞摞账本子,这些年自个儿府上被贪走的虽然没几个兄弟那般厉害,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好嘛,这墙脚也是挖到爷头上了…… 冷笑一声,胤禟那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当即揣着一摞子账本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听到系统的实时播报,安宁只点了点头,继续握着自家闺女的小手,在眼前即将完成的小儿戏鲤图上落下最后一笔。 对于这个结果,说实话并不算意外。 以自家便宜夫君在钱财方面的敏锐,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何况这次内务府本来就只是顺带而已,有这个效果已经很满意了。 “话说宿主,你既然不想让雍正登基,直接对付他本人不好吗?干嘛绕这么大圈子。” “而且太子已经成这样了,就算不被废好像也没差吧!” 没差? 安宁心道,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一个没有完全跟上头那位撕破脸的太子爷,能发挥的作用可太大了。 不过……… “不错嘛,统子你居然长进了!” 安宁有些意外道。 竟然能这么快猜到她的目的。 切,识海内,狗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猜,以自家宿主以往睚眦必报的作风,除非敌人过于强大只能滑跪认怂外。但凡有可能,怎么会不出手报复。 不过它不理解的是,既然想要阻止雍正登基,这时候不是很容易吗?不比算计太子简单? 更甚者,干脆跟第一世张佳氏那样,一波送走康熙,直接太子继位,哪里有老四什么事儿? 听到自家统子开口的安宁:“……” 行吧,还真以为某统子转性了呢! 将叽叽喳喳的小不点揽在怀里,安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说这位康熙爷常日里有多谨慎,生活习惯甚至爱好轻易不露于人前,可以说除了亲近之人,对这位出手难度几何倍增长。” 重点是她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为了他登基大费周折,康熙好歹是便宜夫君亲阿玛,是玉录玳亲祖父,哪怕对孙女儿不怎么看中,有他在这十几年里,不比什么伯父在位实惠上许多。 诚然因着长相,胤礽确实对自家女儿颇有几分好感,每回送的礼也都不俗。 但说实在于上位者,这份好感实在太轻了,在安宁看来,能转化出的实际利益怕是一分都没。 实际上,她这辈子之所以想要出手阻止雍正继位,上辈子恩怨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目的,还是为自己,也为自家女儿未来扫除隐患。 没办法,谁让咱们这位雍正帝向来是一位爱屋及乌,但同时更加恨屋及乌的主儿呢! 以这位跟自家便宜相公多年不对付的恩怨,保不齐日后就会把这份迁怒转移到自家女儿身上。 上辈子不就看的出来吗?上位者的不喜,哪怕只有一分,于下位者而言,也极有可能是灭顶的灾难。 男子还好一些,作为宗室血脉最多碌碌无为,性命总归能保得住,但女儿…… 安宁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有些打盹儿的小家伙。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至于让老九跟对方缓和关系,这一点安宁更是从始至终想都没想过。 诚然上辈子两人闹成这样有政敌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彼此天然脾性不合也是重要因素。 何况雍正帝这人,有仇他是真记啊!还是一记就是在小本本上很多年那种。就凭便宜夫君早年剪狗毛之仇,还有让雍正耿耿于怀一辈子的“喜怒不定”,这句康熙爷早年的批语其中也有倒霉老九的锅! 这仇,可以说从一开始就结大发了。 试问真让这位继位,哪里还有她们府上好果子吃? 至于统子说的,直接对付胤禛本人,只能说现在还没必要。真把这位打下去,万一最后捡漏的是十四,或者更倒霉的老八。 那真是…… 还不够叫人糟心的。 “这样啊!” “那宿主,你就确定太子一脉能挺过来,并且成为最后赢家吗?” 系统有些好奇道。 “事实上,这个嘛,我也不确定。” “哎???” 统子:“………” 没有理会某统的惊讶,安宁一脸理所应当: “夺嫡之事本就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你家宿主我如今能力微薄,能做的也只是往里头多添一位优势不弱的竞争者,仅此而已罢了。” 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她这儿还有备用计划。 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 不过,以她个人来看,这个计划可行性还是蛮高的。 毕竟…… 遥望着窗外不乱飘飞的大雪,安宁心下轻叹,无论太子,还是第一世那位继任者,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事实也确如安宁所料。 就在上头康熙爷正打算磨刀霍霍朝向内务府时。 一日,朝堂之上,顶着一张肉眼可见苍白虚弱的脸,久病初愈的胤礽甫一突然当着一众王公朝臣的面儿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第117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8 太子殿下上书请辞了! 辞的还是几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 众人不觉惊掉了下巴。 多新鲜啊,这可是储君啊,可以说一旦上头万岁爷去世,不出意外,这位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纵观青史,这虽算不得开天辟地头一遭,却也着实相差无几。 不过看着眼前太子爷面上肉眼可见的苍白之色,以及明显清减许多的身型。众大臣不由对视一眼,看来早前传闻并非作假。 太子爷这身子怕是…… 唉,这些皇阿哥们也真是,出手还挺脏…… 也挺有本事的。 也怪不得这段时日万岁爷脸色难看到这种地步。还有几个被迫“闭门思过”的皇阿哥们,现在想来,也不冤…… 众大臣们如何思量暂且勿论,乾清宫内,看着眼前执意跪在自己身前,身形单薄,却还要固执请辞的保成。 早前种种猜忌尽数熄灭,康熙此刻只觉心下万分心痛…… 是,他承认,他之前于眼前的儿子是有忌惮苛刻之举,但事实上,起码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想要废除保成之心! 纵使膝下子嗣众多,然唯有保成,也仅有保成才是他真正寄予众多心血的爱子,在康熙看来,这万里江山,迟早有一日要交到自家保成手中。 只是保成身侧奸逆小人过多,时刻不忘挑拨二人父子情份,鼓动保成做出悖乱君父之举,他这才想要用心修剪一番。 但未曾想…… 起码这一刻,面对眼前如珠似宝疼大的儿子,康熙,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是有过悔意的。 对于眼前之人的宽慰,胤礽表现的尤为淡然,苍白的眉目间不悲不喜,只抬眸看着眼前的君父淡淡道: “汗阿玛,其实您也知道没有用的,太医院所有太医一致诊断,断没有作假的可能!” “既然儿臣这副身子注定难当大任,不若早早让出位置,还能在未来新储面前留些体面。” “保成!” 御案之上,康熙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微哑: “保成你这是在怪汗阿玛吗?” “各有立场罢了,又何谈责怪?” 直视着上首似是隐含痛楚的目光,胤礽依旧语气依旧平静,似乎带着些许轻叹,须臾才缓缓移开目光: “若是今时异地而处,儿子未必比汗阿玛您处理地更好!” “至于这次之事,幕后之人手段如此厉害,又是有心算无心,儿臣有这一遭,栽得并不算冤枉!” 成王败寇,无论手段如何,胤礽自认并非输不起之人。 提到幕后之人,上首康熙脸色不由一变,事实上这次之事,除去宝贝儿子被废带来的打击外,更叫康熙帝感到胆寒的是,直至今日几乎将内务府翻过一遍,然而仍旧没有寻到丝毫蛛丝马迹…… 只要一想到宫中,甚至几个逆子手中,还有这等厉害人物,这叫掌控欲极强的康熙帝如何能忍…… 对此,胤礽只心下轻笑,并不感到意外。 总之,没有人知晓这一日,乾清宫父子二人究竟谈了什么,只在太子第三次上书请辞之际,康熙总算强忍悲痛勉强点头。 然而褪下太子身份之后,好似一夕之间,父子俩早前的种种隔阂尽数消失不见。 对于眼前这个遭受重创的儿子,在多年之后,康老爷子再次展示了何谓真正的偏爱。在前头几位阿哥还在苦哈哈在府上面壁,间或被叫进宫动辄训斥之时,老爷子这头已经美美给自家保成享亲王双俸,并大张旗鼓地在宫外为自家儿子修建亲王府邸。 生怕儿子过的不好,连府上的设计图都要亲自过目,一应珍玩贡品,各色灵药不要钱地往毓庆宫送去。 短短数日,老爷子这私库怕是空了一小半都多。 辛苦了大半个月,眼睛都熬红了的老九:“……” 无缘无故背着口天降大锅,成天被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的一众阿哥们:“……” 饶是如此,种种说不出的辛酸过后,几位有想法的爷们复又支棱了起来。 也是,二哥(弟)再是受宠又如何,人废了就是废了,这么些年压在众兄弟头上的大山总算真正落了下来。 此时太子空缺,不正是他们一展宏图的绝佳时刻。包括大阿哥在内的一众阿哥们摩拳擦掌。 若说其中最为不安的唯有胤禛。 因着乌雅氏在内务府盘根错节的势力,作为此次被重点怀疑关照的对象之一,以胤禛的敏锐,自然能轻易看出自家汗阿玛看向他的目光中,明显带着怀疑,甚至还有忌惮…… 而且作为之前半个太子党,他常日里接触太子的机会并不算少,暗算成功的可能性比之其他兄弟更大…… 这可真是! 再一次被汗阿玛明里暗里的试探,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胤禛忍不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一刻,说实话四贝勒比谁都想要尽快找出凶手。若不然,见天儿怀疑之下,就算不是他,他这身上也绝计干净不了! 甚至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汗阿玛这份怀疑与忌惮只会愈发冰冷刺骨…… 然而令四贝勒失望的是,情况永远没有最糟,只会更糟。 一日傍晚,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一排排御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众包衣世家层层包围。 总之这一日,近年来看似愈发仁慈的康熙帝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果决。 包括乌雅家在内的一众包衣世家,尤其内务府相关砍地砍,撤职的撤职,仅一夕之间,内务府老牌世家少了一半都多…… 期间不是没有人跳出来置喙万岁爷手段过于苛刻,然而瞧着搜出来的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甚至各种不幸“毁损”的珍奇物件儿,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光是这一场抄家所得,就有数百万白银,何其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国库如今的现银才有多少? 老十更是气的当场跳脚: “呵,怪不得爷的家底儿肉眼可见怎么越来越少,越发不得用,原来家里养了这么些硕鼠啊!” 胤禟:“………” 银子为什么越来越少,某人心里是真没点儿数吗?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咱九嫂厉害啊,愣是没让那起子人占多少便宜!” 这不废话嘛,就自家福晋刚进府那会儿定下的种种规矩,饶是胤禟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厉害! 起码这些年,他还真没见过,自家福晋为了打理家事操过心。 想到至今没有赢过一个回合的棋局,胤禟脸色又青了一瞬。 不过老十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啊! 抬脚狠狠朝某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胤禟几乎黑着脸道: “行了,别整日尽操不该操的心!有这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日后要怎么走!” “没瞧见,太子出事后,形势愈发不安稳了吗?” 老十:“???” 不是,形势再如何,跟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第118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19 事实上,还真有那么一点子关系。 抱着最新出炉的郡王爵位,老十懵逼了一瞬,很快就快快乐乐地接受了。送走一众前来送旨的内侍们,胤?还不忘转头打听自家九哥的消息。 小内侍笑得殷勤极了: “回郡王爷,奴才方才已经打听到了,这回晋封的除了爷您外,还有九爷,十二爷,外加十三爷……” “除去九爷获封贝勒外,其他几位爷俱被封为固山贝子。” 哦~只是贝子啊!嗐,汗阿玛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还有前头几位哥哥,平白被骂了这么久,老爷子也不给个补偿。 不过这事儿不大,只要咱九哥升了就行! 想到这里,老十立马就快活了起来,叠声吩咐起一众奴才打开库房,前阵子珍宝阁那头不是刚来了一批夜明珠,他得给咱小侄女儿挑个最大最亮堂的! 几乎同一时间,九贝子府。 握着手里还热乎着的晋封圣旨,胤禟同样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经此一遭,老爷子对前头几位是忌惮地狠了,若不然以老爷子的性子,断做不出如此打脸之事。 这老三老四这都入朝多少年了,这会儿还是贝勒呢! 十四更惨,怕是被乌雅家还有前头老四连累透了。 啧,不过这跟他有啥关系! 抱起自家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老九轻哼一声,很快就将这抛在脑后。 倒是安宁,心下再次为老爷子的杀人诛心的手段叹服。 恐怕经此一遭,十四不说恨死老四也差不离了,本来就塑料的兄弟情更是不会剩下分毫。 不过也并不意外不是吗? 抬手将最后一粒白子落下。 原轨迹中,康熙后期之所以抬起诸子,很大意义上本就是为了压下废太子的势力,虽然后头不乏有玩脱的嫌疑。 但这场战争,起码在一废太子前后,本就是属于父子二人的竞技场。 本质上是君权与储权的斗争。 如今其中一人退场,剩下的把戏自然没有要玩儿的必要。更甚者,经历过太子在重重保护下出事,康熙此刻对几个儿子忌惮之心可谓达到顶峰。 这几位,想来不论老四还是老八。想要像上一世那般大肆发展势力,首先迎来的,必然会是属于自家老父亲的雷神重锤…… 见一切按照计划发展,安宁这才轻舒了口气,命人将略显混乱的棋盘收起。 虽说旁观看戏,还是九龙夺嫡这种大戏确实很是刺激不错,但这种群魔乱舞的政治斗争,其结果很大程度会使康熙晚期本就混乱的吏治愈发混乱就实在坑人了。 与其等待继任者缝缝补补,不若从一开始将苗头压下。 至于雍正,这等顶级牛马体质,做什么田园自在人,这辈子还是好好发挥作用吧!起码在安宁看来,对方上位后一些改革措施还是很有用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感觉到上首汗阿玛几乎无时无刻令人心惊肉跳的视线,胤禛沉默许久,又同一众幕僚商议过后,终于还是破釜沉舟选择了“孤臣”这一条路。 说实话,如今这形势,胤禛不是没想过后退一步。 然有选择的后退才叫策略,而以他目前这状况,真退了汗阿玛只会愈发觉得他包藏祸心,心思奸狡。只怕这一退,日后不说皇位,怕是连朝堂中心亦是无缘了。 只要谋害太子的真凶一日未曾寻到,他就得日日受到汗阿玛的严厉监视。 想到这里,胤禛愈发对上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 将有可能的兄弟们数了个遍,老大,老三,还有老八,甚至老十四究竟是谁? 然而心下再恨,也不耽搁这位爷在朝堂上愈发兢兢业业,整日一副为了朝廷,为了汗阿玛不惜肝脑涂地的模样。 甚至明知会得罪无数大臣,也要将某些措施落实下去,各种弹劾“贪污奸逆”的折子每隔几日都要来上一回,就差没在脑门儿上刻上大公无私,绝不结党营私的戳了! 只本来就带着几分冷肃的脸愈发冷硬的吓人。 这模样,直把每天悠闲上朝点个卯,再晃晃荡荡带着宝贝闺女儿四处玩儿的胤禟看得直牙酸。 “啧,这老四,属实做作!” 不远处炕桌上,正悠闲品着清茗的安宁不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 “四哥再如何也是人家的事儿,又没碍着爷你!” 至于吗? “再说,人家这不干的好事儿吗?” 为江山社稷努力燃烧自己,添砖添瓦。 也不知这位又咋的看不惯了。 只能说这人气场不合,做什么在另外一人跟前都是装模作样。 再乖巧的猫,都只会嫌它掉毛。 果然,下一刻就听某人开口道: “呵,爷就是瞧不上他这副假正经的模样!” 将手中清酒一饮而尽,胤禟忍不住轻嗤一声。 都是兄弟,当谁瞧不出对方那点小心思了。明明满是野心,还偏要整日做出一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就跟小时候兄弟们都搁阿哥所那会儿,每每额娘遣人来给他和十弟送东西,这人脸色就不大对。 爷好心把额娘做的点心分给他老四,这人不感谢就算了,还动辄给他脸色瞧! 安宁:“……” 安宁无奈扶额,半响才叹了口气: “爷属实应该庆幸些个,这辈子能有这么个顶好的身份。” 要不然,这狗德行,能活到今天没被打死已经是奇迹了。 胤禟:“……” 当他不晓得,董鄂氏你又在偷偷埋汰你家爷。 安宁:什么偷偷,我这是明面上埋汰好吗? 不过某人这副悠闲终究没有持续多久,新年伊始,伴随着理亲王府完工的消息,胤禟这里,也被老爷子特意委任了内务府的差事。 若说之前,老九或许会开心则个,毕竟男人谁会不愿意受到重用呢? 然而如今,他是真没啥野心啊! 况且,这会儿内务府大换血,整日屁事儿又多又杂,烦得要死。 只是瞧着不远处草地上正闹得开心的福晋跟闺女,老九轻啧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每日点卯上衙,幸运地成了继老四之后,老爷子手中的又一匹牛马。 第119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0 乔迁宴那日,安宁作为妯娌同样也去吃了席,同行的还有方才四岁的玉录玳。 经过多日修养,胤礽面色总算好了许多,只眉宇间苍白虚弱的病气并未减弱几分,倒是素日里隐隐带着的倨傲此刻再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平淡温和,一袭青衣,乍一看,竟颇有些文人墨客的模样。 席间一众兄弟们好似都成了关心兄长的十全好弟弟,就连大阿哥,早前的剑拔弩张也仿佛从不存在。一口一个二弟叫地亲热。 只能说,皇家人,个个都是做戏的好手。 阿哥们如此,后院妯娌们也不遑多让。太子妃素来是个周全之人,又素有威望,纵使一朝身份降低,这会儿也不会有那等“心直口快“之人,胡乱说些破坏气氛的。 对于去岁那场闹剧,更无一人提起。 宽大的戏台上,不断有小旦咿咿呀呀的唱着。 台下一众妯娌们品着菊酿,用着秋日里最肥美的醉蟹,偶尔交流些衣裳首饰,保养方子,气氛算得上十分和乐。 而且安宁看得出,即便掩饰的很好,安宁还是从这位前太子妃,如今的理亲王福晋眼中看到了些许轻松和释然。 这才出宫不过数月,眼前人的气色就已经好了三成不止,眉间笑意比之以往愈发真实许多。 都是聪明人啊! 安宁忍不住感叹道。 寒冬将至,短暂的交际过后,安宁又熟练的做起了身娇体弱的病美人,带着自家闺女包袱款款地来到了城郊的温泉别庄。 收到拜帖时,母女俩人刚舒舒服服泡过一场后,这会儿正穿着同款狐皮小袄,窝在特意建造的暖房里欣赏庄上匠人新培植的墨菊。 “二嫂?”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迹,安宁怔愣了片刻,这才亲自带着玉录玳出门相迎。 跟自家额娘的诧异不同,看到好久不见的三姐姐,玉录玳倒是开心得很。乖巧一礼过后,当即蹦蹦跳跳地就要上前拉人。 “三姐姐,三姐姐你来了,走,我带你去看新来的小马驹!还是个超有脾气的小红马哦!” 不同于玉录玳的活泼,三格格璟言明显是个规矩贞静的姑娘,先是看了眼一旁的额娘,见对方点头示意,这才跟着堂妹一道小跑着去了附近的马场。 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两个额娘对视一眼,这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之后安宁这才知晓,原来因着太子身子不适,近来也到了附近庄子上休养,比之她们只晚上几日而已。 随后几日,许是有了新玩伴,玉录玳明显愈发活泼了起来。每日一早就忙着跑出去撒欢儿。两个小姐妹今日你过来,明日她过去,明明差了七八岁的年纪,交流起来却好似没有任何障碍,感情也要好的很。 连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一趟的胤禟都吃味不已。 倒是二福晋本人,自从上一次过来一趟后,就没再出现过。 对此,安宁只是听听就过了,只能说,不愧是能被龟毛无比的康熙帝亲自挑给自家宝贝儿子的人物。 同这种聪慧得体又有分寸之人交往起来真是格外叫人舒适。 枫林别庄 清早,再一次听到自家女儿出门的消息,瓜尔佳氏眉毛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点了点头,交代一旁的侍女照看好主子。倒是一旁的嬷嬷,见状有些欲言又止。 “福晋,格格近日里总想往外头跑,连功课都落下了不少,是不是有些………” 偷偷瞥了眼自家主子的眼色,老嬷嬷这才壮着胆子继续开口: “而且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弘皙阿哥也在,又日日过来请安,兄妹俩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在老嬷嬷看来,殿下如今这般,谁知晓日子还有多少时候。日后这府上迟早是弘皙阿哥的,何况阿哥爷自幼受万岁爷教导,如今又长被那位留在宫中,日后肉眼可见的前程可期。 甚至只要万岁爷活得久,连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想。 之前在宫里不方便也就罢了,到了外头,正是该叫格格多接触接触。日后出嫁了,身后总要有兄弟撑腰才是。 谁知道,她家姑娘竟似丝毫想不起似的,任由格格跟隔壁九爷府上的那位成日黏在一处。 不是说那位格格不好,唉,老嬷嬷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活了这么些年,她还真没见过如此精致灵气的姑娘,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 这阿哥爷越大,越想建立感情只会越难。 何况她之前瞧过了,仅有的几次见面,弘皙阿哥明显更喜欢机灵漂亮的小堂妹,上回更是连常日里颇为喜爱的扇坠都送出去了。 这可哪儿成啊! 桂嬷嬷急得直跺脚。 瓜尔佳氏只停下笔,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嬷嬷你觉得,各府还有宗亲这么些格格,谁才是最有可能留在京城的那位呢?” “额……”桂嬷嬷刚想说自家格格,毕竟自家二爷都这样了,以万岁爷这阵子的种种作为,怎么也不能把府上唯一的嫡女远嫁吧。 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谁能保证呢? 这些年外头没了那么些格格,还是亲女儿,万岁爷有真心疼过吗?亲女儿如此,何况孙女呢? 理亲王是对格格不错,可若是届时弘皙阿哥需要…… 嬷嬷突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其实嬷嬷你自己也清楚吧!” 瞧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瓜尔佳氏不觉轻笑一声。 都道九弟府上单薄,可在她看来,这偌大的紫禁城,真正能保证女儿前途却只有九弟妹。 更别说九弟曾当着汗阿玛以及一众兄弟的面儿直言,日后谁要敢动让自家姑娘远嫁的心思,他爱新觉罗胤禟就敢一根绳子吊死在宫门前。 若是旁人,或许还能当个玩笑,可老九这混不吝的,谁敢真当做玩笑。 有了这一出,可以说但凡上头那位不想平白无故背上逼死儿子(兄弟)的恶名,都不可能将这位大格格远嫁。 若是往常,瓜尔佳氏亦是不敢想的。但如今有了机会,她未必不能为女儿筹谋。 轻抚着女儿早前留下的画作,想到之前看到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瓜尔佳氏眼中不觉带了些许温软: “倘若有朝一日,璟言当真能够留在京城,有一个日后守望相助的小姐妹不好吗?” “可是……” 似乎知晓对方要说什么,瓜尔佳氏轻笑一声,素来温雅的语气难得犀利了起来: “阿玛,兄弟?” “蒙古这些年死了那么些公主,耽搁汗阿玛同那些人把酒言欢吗?九公主嫁入佟家,不过二十便成了一缕亡魂,除去德妃几乎哭断肠外,耽搁万岁爷各种施恩母家吗?甚至连一母同胞的四阿哥,不还继续若无其事地亲近着佟家吗?” 于那些爷们而言,比起利益,肤浅的情分算什么? 甚至九弟,但凡膝下还有儿子,能为女儿这般豁地出去吗? 这个世道,终归只有是女子才会明白甚至怜惜女儿家的处境。 第120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1 康熙六十年,京郊围场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伴随着一阵嘶鸣之声,枣红色骏马之上,一支利箭极速射出。不远处刚探出脑袋的小红狐狸还未反应过来,迎面而来的箭矢就已经准确无误的擦过前肢。 “好!” 丛林中,很快传来不止一声的喝彩之声。 “不过几日不见,堂妹这箭艺当真愈发精湛了许多!” “堂兄过奖!只是些小猎物,勉强能给额娘做副手套罢了。” “倒是堂兄,这会儿不陪着汗玛法?怎么过来这里了?” 随手将马鞭递给一旁的侍从,玉录玳纵身一跃,身姿轻巧从将及成人来高的小红马上跃下,对着来人语气熟捻道。 十七岁的少女一袭天青色旗装,额间点缀着的赤红宝珠在艳阳下熠熠生辉,然而比之任何珠饰更为夺目灿烂的还是眼前少女容颜。 灼灼如日上初阳,明耀袭人。 艳阳下,一行人下意识失神了片刻,为首弘皙面上不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等对方开口,身后一位身着靛青色甲胄的年轻侍卫就已经快速上前,将怀中已经明显失血过度晕厥的小红狐小心翼翼地交到身后侍从手中。 因着三格格这层关系,虽只是堂兄妹,两人从小到大见面次数并不算少。弘皙又是自小跟在康熙身后,博学多闻,言谈见识不落俗套,又喜欢送她各种各样的好玩儿的小东西。小时候玉录玳就对这个堂兄印象不错,这会儿更不会见外。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不早。 饶是如此,容色倾城的少女,一路走来仍旧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哪怕碍于一旁的弘皙阿哥,想要上前献殷勤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不远处,饶是不经意瞧到这一幕的宜妃都忍不住同一旁的安宁感慨: “咱们玉录玳这模样,还好是托生在咱们皇室,要不然……” 怕是妥妥要被某些人安上个红颜祸水的名儿。想到之前京城那出闹剧,郭络罗氏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宜妃还担心来着,小九这情况,日后宝贝孙女儿没个兄弟撑腰,早前没少对老五家的那几个小子耳提面命。 然而谁曾想,越长大,玉录玳这孩子不仅没失了幼时灵动,反倒愈发明媚大方,一手书画更是叫万岁爷都赞赏不已。每每入宫,不说老五家那几个,就连前头那些个堂兄少有不殷勤的。 何况这些年眼瞅着儿子媳妇儿勤于养生,身子骨儿肉眼可见的愈发不错,宜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想到之前那桩事故,郭络罗氏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宁啊,额娘知晓你们两口子心疼女儿,可玉录玳眼看也到了年岁,总不好继续拖着。” “还有小九也是,上回那办的那叫什么事儿!人家好歹也是富察家的嫡支公子……” 想想这倒霉儿子,宜妃就止不住头疼。 这办得叫什么事儿! 安宁也忍不住嘴角微抽,不敢说其实这事儿里头还有她的锅。 哪怕某人再不想面对,早前就宝贝闺女的终身问题,两口子还是开城布公的谈过一次。 思及古代这变态的请安制度,还有婆媳关系,安宁当时给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不拘门第如何,首先家庭关系简单,最好没有公婆需要伺候,要是没兄弟那就更好了。 胤禟当时虽没说什么,看样子心下也是挺赞同的。 不过思及宝贝闺女迟早要被叼走,某人那几天可谓火气大的很。 而恰巧在那之后没几天,那位富察家的小公子就倒霉地撞上了火药口上。 按理来说,那位家世不俗,人品相貌也还好,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二等侍卫。但唯有一点,如大多数满族家庭,家中人口众多,上头光是婆婆就有两层,外加作为嫡次子,兄弟姐妹就有好些个。 这种人家,不说安宁自己,胤禟怎么可能愿意,当即想都不想一口回绝。 结果…… 嗯……只能说哪个时代都有莽撞之人,不知从哪得知了贝勒府不满意的缘由。好家伙,这人直接在家里闹起来了,非要分府别居。 虽然碍于九贝勒素来的狗脾气,富察府并不敢真闹出来,可隐隐绰绰地到底有些传言。 涉及自家宝贝闺女,胤禟这爆脾气哪里能忍,不仅那阵子频繁给对方家里找麻烦,还逮住那小子狠揍了一通。 然而可惜了,人这轴性犯上来,可不容易褪下去,哪怕安宁动手让对方小病了半年,都挡不住这人想要作死的心。 这不,玉录玳这头刚同弘皙分开,一个身着甲胄的年轻侍卫就已经巴巴地凑了上来。 虽然很快被一旁的侍卫挡在身后,安宁仍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当初下手是不是太轻了。 连眼神儿都没给对方留一个,见到不远处等着的额娘,玉录玳忙小跑着扑了上来,软呼呼的唤了声: “额娘!” 说话间还献宝似地叫人将刚猎来的两只可怜巴巴的小红狐狸抱了上来,才几月的小狐狸正可爱的紧,尤其此刻被人抱在怀里,两只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然而下一刻,就听小姑娘兴致勃勃道: “额娘上回不还觉得新送来的围脖颜色不够纯正吗,怎么样,这回这个不错吧!” 对上自家姑娘纯然欣喜的目光。 安宁:“………” 一番收拾过后,母女俩这才如往常一般窝在一处,席间安宁玩笑似的提到了刚才那人。 “据说京中不少闺秀都觉得富察侍卫痴心一片,是难得的真心人,玉录玳觉得呢?” 怀里小姑娘愣了愣,不过很快没放在心上。只轻哼一声,小脑袋不由自主往自家额娘怀里埋了埋。 “放心吧,额娘,您说的我都记着呢。” “再说了,真心又如何,这世上真心爱我的人可多了去了。” 怀里小姑娘骄傲地抬起小脑袋。 他,且还排不上号呢! 何况富察家,玉录玳下意识皱了皱眉,三姐姐前几年嫁的就是富察家,虽然只是堂兄弟,但对三姐夫的为人,还有家里乱糟糟的情况,玉录玳本能不喜。 这种一看就麻烦的人家,她才不要呢! “要是能一辈子陪着额娘才好呢!” 窝在自家额娘怀里,小姑娘忍不住呢喃道。 第121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2 同一时间,营帐内,似笑非笑地瞅了眼从方才起就愈发沉默的某人,弘皙轻捻着手中玉玦,半晌方才轻笑着开口: “怎么,总算回过神儿了?” “奴才该死!” 一身侍卫装束的瓜尔佳兆舜几乎立刻屈膝跪地,绷直着身子近乎一板一眼道:“请殿下责罚!” “行了!则诚你这性子啊!” 说来这人到他身边也有两三年了,期间同自家堂妹见过的面并不算少数…… 不过……垂眸看了眼直挺挺跪着的某人,就这三棍子打不出屁的德行,要不是今儿眼前这人这手脚麻利的劲儿,还有抱着小狐狸那小心翼翼的架势,他还真发觉不了。 更别说堂妹本人了。 幽暗的灯光下,弘皙面上喜怒难辨,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徐徐开口: “说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殿下,奴才亦不知晓。” 初时只觉得是个极好看的小姑娘,殿下极为喜爱的堂妹,亦是金尊玉贵需要小心对待的格格。等到发觉时目光已然很难移开…… 想到那位宛若朝日一般明曜的人,瓜尔佳侍卫下意识低下了头,薄唇紧抿。 如格格那样的人,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吧!就他所知,光是殿下身边的人,动心思的就不止他一个。 那么殿下今日此举…… 兆舜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 还算有点脑子,将来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弘皙轻笑一声: “据本世子所知,这两年陆陆续续跟九叔打听过的,就不下一合之数。倒是则诚你,好歹也算名门之后,当真就甘愿如今这般默默无闻下去?” 远的不说,就说富察家那位,都被他连带九叔整治成那样了,不还越挫越勇吗? 蠢货,殊不知越是这样跳,九叔二人就只会越发看不上。 弘皙心下微嗤。 名门,几乎空无一人的名门吗? 瓜尔佳侍卫近乎惨淡地想着。 除去阿玛留下的微末爵位,如今连他自己尚且前途未知,如何能妄想那样的明月。 格格那样的人,本就该永远金尊玉贵才是。 无需多想,瓜尔佳兆舜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奴才谨从殿下吩咐!” “你可要想清楚了,走上这一步,若是成了,自然名利富贵皆收,但若输了……” 回答他的是来人毫不犹豫的开口:“奴才万死不辞。” 还算有些气魄,良久,弘皙这才笑了,一直到瓜尔佳兆舜即将离开前,才听来人幽幽道: “爷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这小堂妹从小到大,向来不喜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怔愣片刻后,思及对方口中的含义,瓜尔佳兆舜脸色瞬间红了一片,半晌才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出帐篷。 一直到来人身影彻底消失,屏风后,一袭青色长衫的文士方才缓缓走出。 “殿下,西大营多年来向来是直郡王地盘,这些年来虽被万岁爷陆续清理不少,但到底优势尚存。瓜尔佳侍卫到底是您身边儿的人,又是万岁爷亲赐,这时候将人派去,这不是……” 羊入虎口吗? 当然最后四个字,文士没有说出口。 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瓜尔佳侍卫虽双亲皆无,但其阿玛瓜尔佳将军早前好歹是救驾而亡, 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若是这点胆气都无,就把小心思好好藏着,别碍着旁人的眼!” 手中折扇轻扣在桌案上,露出上方栩栩如生的江边红日图,弘皙语气一如既往难以捉摸:“何况伯卿,汗玛法真实意图如何,经此一役,总能露出个三分不是吗?” 诚然汗玛法这些年对他精心教导,处处优渥,然而早些年对自家阿玛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还不是…… 恰是如此,这一场他才必须赢才可以。 “妄图希冀珍宝,不付出些代价又怎么行呢?” 最后一句话,弘皙语气并不算重,然而不知为何,一旁的文士却觉冷飕飕的,下意识为方才的瓜尔佳侍卫默哀起来。 *** 对某处的小插曲一无所知,将便宜相公麻溜儿踢走,母女二人就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同一处被窝里。 对自家闺女不嫁人的话,安宁没有出声斥责,或者反对,只一如既往将人揽在身侧: “额娘之前不是说过吗,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跟你阿玛还在,贝勒府就永远是你的家!” “嘿嘿!” “那当然了,我可是阿玛额娘最珍贵,最疼爱的宝啊!” 小姑娘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早前的丁点惆怅瞬间消失不见,趴在自家额娘身上小声偷笑道: “就算以后真要嫁人,那人也得听我的,反正我每隔几日就要回家。实在不行,等有了孩子后就把他踢出去,女儿索性还留在府上陪阿玛额娘好了!” 反正阿玛额娘肯定永远不会嫌弃她。 轻抚着女儿的脑袋,安宁心下暗自点头,是的,不管是谁,要是对方敢对不起自家女儿,直接送对方一程也不是不可以。 自觉安排好一切,第二日玉录玳就又欢欢喜喜出门找小伙伴玩儿了。 而那位富察侍卫,早在凑上来的第二日,就麻溜地因着擅离职守,被打了板子,这会儿人还窝在帐篷里休养呢! 据说伤情时好时坏。 一直到大部队起驾离开,人都还起不了身呢! 富察家纵使再憋气,也只能强忍下来,没办法,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那些意图夺嫡的皇阿哥们,你还有可以拿乔的法子。但对眼前这位,就一个宝贝女儿,前途都未必在乎,疯起来那真是啥都不顾。又是当今亲儿子,再厉害的人家也只能麻爪。 没办法,憋气的富察老爷子只能扲起倒霉儿子再揍一顿,并严令不许再往人家身旁凑。 可惜此刻反骨脑上头的富察公子只觉得这些人都在阻挡他的爱情。 富察老爷子:“………” 对于这场闹剧,安宁只听过就算,玉录玳更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什么叫为了她,明明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对方自个儿的选择不是吗? 又关她什么事儿? 日子就在母女俩每天开心游湖踏马,日常交流画技,美美护肤保养的日常中飞速而逝。 一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平稳过去,新的一年再次开启序幕,瞧着上首依旧面色如常,还能乐呵地给宝贝儿子频频赐酒赏赐,不见丝毫危急的康熙爷,安宁这才愣了下。 不过看着一旁面色虽有些苍白,眉宇却愈发富有神采的理亲王,安宁这才若有所悟。 看来先后两次废太子,跟宝贝儿子反目对老爷子打击是真不轻啊! 事实上,没了太子这个顾忌,老爷子这些年简直精神满满,对付打压起其他儿子可以说信手拈来。 历史上所谓混乱党争根本不存在。 当然安宁猜测,这跟这辈子最大的八爷党中道崩殂有点子关系,老九老十早早散伙,十四又因着额娘跟哥哥至今备受猜忌,哪怕出征身旁还有个能力不错的十三互为监督。 想搞事儿,别说门儿,窗都没有。 当然最令人叫绝的是,老爷子之前一波神操作之下,老大老八突然反目成仇,某一天老大好像突然意识到自个儿被小弟挖了墙角,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然后一不留神儿双双被老爷子抄了底儿。 当然其中未尝没有那位前太子爷的手笔。 至于老四,这辈子在真孤臣路上不停跑马,脚步都不带歇的。 总之历史上:九龙夺嫡。 这辈子:菜鸡互啄。 轻抿了口微凉的水酒,这会儿看着不远处头发已然白了大半儿的直郡王,还有眉宇间愈发显出几分疲惫老态的八贝勒。 安宁都不由有些同情了。 事实上,压根用不着安宁这个便宜弟妹同情,看着上首精神奕奕同老二说笑的老爷子,直郡王心态直接崩了。 若说早前还在得意太子出局,然而现在…… 长生天啊,他今年可都五十多了! 谁好人家会传位给一个五十来岁,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脚嗝屁的老骨头。 同样心态崩了的还有一旁的老八,明明跟九弟同龄,然而这会儿瞧着容貌依旧昳丽,精气神儿愈发年轻的九弟,再看看自己…… 不过四十,就已经生出了华发…… 话说这些年的操劳究竟带来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看着上首其乐融融的老爷子,不应该是前太子一家。 纵使胤禩再不甘,也能清楚的意识到,随着弘皙日益长大,他们这些人愈发没了可能。 胤禛重重抬手,将杯中酒水尽数饮下,同样也将心下最后一丝野望压下。 事实证明,这些人还是有些个先见之明的。 新年伊始,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一日康熙帝突然当着众朝臣的面儿宣布,他老人家要退位! 第122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3 老爷子要退位? 初初得到消息,不说朝上一众阿哥们,就连安宁本人也觉得过于不可思议。 康熙爷那是什么人,一个爱重权利到了骨子里,为此连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都能亲手打压。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有一日放弃权位? 不过想想,安宁又觉得不难理解。虽没有亲自给这位把过脉,但只瞧近来节宴里对方的脸色,怕是再不好好修养,也就没两年寿数。 显然,于如今的康熙帝,终究小命 还是更重要一些。 总之,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这场历时数十年的夺位之争,最终还是以理亲王一脉成为最后赢家。 康熙六十二年,即将三十岁的弘皙在一众叔伯复杂的目光中登临帝位。 除去繁复的继位仪式,九贝勒府小日子依旧一如既往。反正在胤禟看来,只要不是倒霉老四,或者坑了他一辈子的老八继位,对他目前都没啥影响。 何况侄子继位,平白涨一轮辈分也不是啥坏事儿。 至于安宁,这本就是她一手算计的成果,自然也不会意外。 倒是新帝上位,头一件大事便是要恩封一众兄弟叔伯。 兄弟们倒是好说,叔伯嘛…… 养心殿内,弘皙一袭明黄朝服,沉眸看着眼前数封陈奏。 事实上,除去四十七年那场大封后,这些年,一众阿哥们的爵位几乎没有动过。弘皙自然明白,这是汗玛法特意留给他施恩的机会。 如玛法所言,高位者,自然要有与之相容的气度,起码明面上必须如此。 大伯父身为长子,又有数次征战之功,无论早前恩怨如何,一个亲王之位总归是值得的。 三叔,四叔……八叔……十四等人均可擢升一级。 视线在九贝勒这里停顿了片刻,弘皙短暂思量片刻,想到这些年内务府的成效,还有对方这些年的乖觉,最终还是在其上标注下了亲王二字。 只可惜这道旨意尚还未正式发出,一日散朝之后,养心殿外,突然传来了九贝勒求见的消息。 片刻后。 听到对方来意,饶是自诩见惯了世面的弘皙都不由微愣了片刻,手中的御笔不觉搁在了案上: “等等,九叔你的意思是,不想要升爵,而是想要求朕将这份恩典尽数加注在堂妹身上?” 直面对自家皇侄的丝毫不掩诧异的眼神儿,对面老九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这会儿还一脸理所当然。 “陛下您也知晓,你九叔我这辈子可就这一个闺女………” 爵位,啧,胤禟忍不住轻哼一声,到最后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还不如留着给自家闺女加码。 说着,生怕对方不同意,胤禟麻溜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木盒,打开后,只见里面堆的一堆密密麻麻银票子。 在眼前人难得惊愕的目光下,胤禟这个新晋皇叔丝毫不做作的拍了拍胸脯: “嗐!陛下您就放心吧,这些是建造公主府的钱,绝对绰绰有余,还有期间一应经费问题,无需皇侄你操心。” 瞧着里头起码有足足十万还有余的银票。 弘皙:“……” 好家伙,今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不是吗? 想到自家小堂妹,沉默片刻后,弘皙方才含笑着开口: “既是九叔执意,朕这里自然不是问题。九叔放心,玉录玳也是朕亲堂妹,待日后皇叔皇婶儿则定额附人选,朕自会亲自下旨赐婚,务必不会教任何人怠慢了小堂妹!” 这不废话嘛,老九心下忍不住啧了一声,有他这个亲阿玛在,谁敢怠慢他家闺女。不过有这句话,起码这个侄儿不会像老爷子,爱乱点鸳鸯谱。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胤禟也不多留,麻溜儿地起身告退。 倒是弘皙,瞧着对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轻笑片刻,很快抬手将九贝勒身旁的亲王二字划去,重新添上“郡王”两字。 *** “话说爷这样,当真不会后悔吗?” 翌日,猝不及防收到玉录玳册封圣旨的那一刻,安宁这才知晓自家便宜相公前段时日究竟暗戳在计划什么。 要知道,就差一点,失去的可是人人向往的亲王之位。 就……便宜相公还挺舍得! “嘁,这有什么,爷的东西不给咱们玉录玳,还能给别人不成?” 餐桌上,对着两双同样亮晶晶的目光,胤禟轻咳一声,熟练地将手中刚剥好的荔枝不偏不倚的挪到二人跟前。 说实话,要不是郡王府不能砸了,胤禟甚至宁可等自个儿跟福晋没了后,直接把王府废了了事。 不过现在嘛! 一直到夜里,两人躺在被窝里,胤禟还在跟自家福晋叨叨。 “我说咱们王府旁边儿不是还有空位吗?等会儿爷在进宫跟陛下商议些个,届时候就把咱们玉录玳的公主府建在附近。” “日后咱们闺女就住在对门儿不说,而且有了公主府,玉录玳就是府上唯一的主子,这不比嫁去别人家强?” 什么福晋,女主人,在老九看来,都不如闺女自个儿当家作主来的强。说一千道一万,旁人家里,哪有自己家舒坦。 至于那些爱辖制人的嬷嬷们,呵,当他九爷这些年在内务府白混的。 给她们几十个胆子,谁敢把手伸到自家闺女身上? 未来额附,他的意见算个屁! 总之为了这一日,这段时日,胤禟可谓方方面面考虑个透彻。务必要自家姑娘就算不得以出嫁了,也能跟搁家里那般舒坦。 这细致程度连枕边人安宁都觉得有些诧异,不觉翻了个身子,将对方有些发硬的胳膊往外推了推。眼瞅着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安宁忍不住有些闷笑:“没想到,爷竟然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 就……也挺好,省得她再忙活一通。 果然,说什么男子粗枝大叶都是假话…… 回答她的是某人颇为傲娇的一声轻哼。 第123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4 有胤禟这个亲阿玛不辞辛劳,整日各种银钱石具不要钱的出,公主府落成的很快。 仲夏时分,凉亭内,早早放置了不止一处冰盆。不远处,一众小丫头正卖力的扇着凉风。 凉亭中心,母女二人正如往常一般,姿态亲密的说着小话。 “怎么样,玉录玳,确定就是他吗?” 随手将手中不止一沓的画像搁在一旁,安宁难得有些好笑地瞅着自家从始至终,面色都没怎么变化过的女儿。 这随意的语气,知道的是在挑额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什么物件儿呢! 直面自家额娘调侃,玉录玳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随意将手中画像丢到一旁。方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明媚娇妍,一眼瞧上去,似是这浩然晴空下最亮丽的风景。 只此刻眼中却并未有闺阁女子的羞怯,这会儿语气更是随意地很: “既能被阿玛额娘拿到女儿跟前,这些人起码家世为人没什么问题,既然这样,女儿只要从中挑个最顺眼最好看的不就成了?” 何况,那个姓瓜尔佳的,她之前还在弘皙堂兄身旁见过几面。虽然印象不多,但做事还算利落。 最重要的是,不惹人烦,身后更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她可不想跟三姐姐那样,整天还要处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 有这闲时间,她还不如跟自家阿娘一道多画几幅画,或者去城郊跑跑马呢! 至于感情,抱歉,从小看惯了几个堂姐妹过的倒霉日子,玉录玳脑子里压根儿没有那玩意儿! “算了,额娘,咱们不说这些了。”似是想到什么,玉录玳很快又兴致勃勃了起来: “早前听阿玛说,过段时日,我的公主府就要建成,到时候女儿一定要把里面最大的院子留给额娘。” “等到时候额娘府上住的烦了,或者嫌阿玛整日唠里唠叨地烦人,额娘就直接过来女儿这儿!” “你呀!”安宁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宝贝女儿的额头:“这话也不怕这话被你阿玛听到……” 要知道,因着前阵子宝贝女儿嫌他多话,便宜相公可是私下郁闷了好长一阵子。 “嘿嘿!” 小姑娘俏皮地伸手捂住了小嘴,这不是自家阿玛这阵子实在太能说了嘛! 瞅着眼前一脸狡黠的宝贝女儿,安宁目光不由深了一瞬: 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女儿,安宁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过饶是如此,安宁也只笑吟吟的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没有丝毫纠正的想法。这时代的女子,下至平民女子,上到公主郡主,那么些惨烈的例子在前。 无论何时,能守住本心才是好的。 左右自家女儿从小到大不缺这份所谓的“爱”! 命人将案上的一叠画像拿开,母女二人很快兴致勃勃商讨起未来府上的布置。 “中间的这个位置还是要建上一座湖泊比较好,还有这里,玉录玳觉得竹园怎么样……” “果然还是额娘眼光好,这么一看,整个府上都好看多了呢!” 比早前堂兄给早前给她画的设计图还要好看多了,嘿嘿……果然还是额娘最懂我! 既定了人选,不提老阿玛胤禟这阵子有多暴躁,连安宁这儿,又让统子将这位瓜尔佳将军反复查了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整个府上这才开始着手准备起婚嫁事宜。 倒是赐婚前夕,弘皙还特意将自家堂妹召进了宫里。 养心殿内 兄妹俩如往常般说了些闲话,见玉录玳从始至终态度并未有太多变化,弘皙面上这才多了几分笑意。 不知想到什么,定定地看了眼眼前人愈发明媚的笑颜,弘皙目光不觉晦涩了一瞬,面上却并未露出端倪,只素手轻捻着手中的棋子,须臾方才似笑非笑道: “怎么,即将大婚,玉录玳就这般高兴?” “想来是对未来额附颇为满意了?” 玉录玳:“???” 微愣了少许,明白对方意思的玉录玳不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随意将手中黑子落下: “刚才不是跟堂兄你说了,我的府邸眼见就要建成了,对了………”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录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觑了眼前堂兄一眼: “那个……我把堂兄早前给我的图纸改了许多,堂兄不会生气吧?” 毕竟早前这人还兴致勃勃帮她设计来着。 “这有什么,玉录玳的府邸,自是和堂妹你的心意方才是最佳。” “不过这般的话,朕倒是颇有些好奇了………” 可惜了,这会儿堂兄出次宫可不容易呢! 想到眼前人这阵子的忙碌,轻抿了口宫人递上来的清茗,玉录玳不由偷笑了笑。 弘皙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笑意。 大半局棋下来,玉录玳本以为对方不会再提早前那事,没想到对方今日好像格外多话一些: “和懿贵为天家公主,身份尊贵,纵使是额附,也不过区区奴才而已,堂妹日后切记可莫要委屈自己。” “若是日后这人侍奉地不好,只管入宫寻堂兄便是,朕必会为你做主。” 玉录玳:“………” 侍奉这两个字用的……玉录玳好奇地瞅了眼来人,想到早前三姐姐的境遇,目光不觉多了些许晦涩: “话说堂兄你早前对三姐姐也是这般说的吗?” 这下轮到弘皙沉默了片刻,须臾才到: “放心吧,如今朕已继位,三妹那里,臣下之宜,朕自会教他富察氏明白。” 说话间,属于一国帝王的威严在此刻格外明显。玉录玳面上表情方才好了许多,笑吟吟地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那和懿就先代三姐姐谢过堂兄了!” “你呀!” 将对方的面色变化看的清清楚楚,弘皙目光微动,想来之前那段时日眼前人的别扭便是由此而来吧。 当初三妹的婚事,确实是在为他铺路……富察氏,弘皙目光微暗了一瞬。 “不过,话说毕竟是皇兄你的心腹臣子,若是我以后真把人欺负了,堂兄就当真能一直站在我这边儿?” 随手摆弄着手中的白玉棋子,玉录玳难得有些调皮地眨了下眼。 回答她的是眼前人难得不加掩饰的畅笑: “不过一奴才罢了,如何能及你分毫,就算立时处置了堂兄我也不心疼!” 心腹,他的心腹可多的是!有能力者更是过江之鲫。若不是这人背景确实简单,他当初也不会…… 看着眼前人一如既往丝毫不带半分阴霾的笑脸,弘皙目光微动,须臾却只是抬手,将手中白玉棋子缓缓落下。 果然下一刻,只见眼前之人笑得愈发明媚了许多: “嘻嘻,皇兄看来这局是我赢了!” 第124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5 公主大婚,又是当今亲旨,郡王府唯一的掌上明珠,玉录玳的婚事自是不同凡响,光是一应嫁宜就准备了足足一年之多,成婚当日,不止当今亲自命人送上了添妆,其中甚至还包括一整匣南边儿新贡的东珠,老父亲胤禟更是险些将刚启程的轿子拦下。 总之,这一日,几乎整个京城人都见识到了这位圣旨亲封的和硕和懿公主的分量。 饶是如此,一直到闺女的背影消失不见,胤禟眼珠子都是红的。 这架势,活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一旁的安宁:“……” 虽然但是,公主府不就在旁边吗? 事实上,同安宁一般无语的还有一旁众兄弟们。 “九弟真是……啧,愈发没个出息了!” 一旁的老三不由啧了一声。 真是,好好的亲王位不要,就为给女儿弄个没啥必要的公主。 当然,老三丝毫不想承认,他这是酸了,亲王啊,老九这不识货的不想要他想啊! 他一个当兄长的,爵位还险些落在弟弟之下是怎么回事? 同样有些酸的还有一旁的胤禛,就老九这德行,皇侄都曾有想过以亲王之位筹之。而他这些年…… 果然,胤禛目光微暗了一瞬。 想来当年那场事故不止汗阿玛,二哥包括当今不是没有怀疑。若不然也不会…… 一想到日后每日上衙都还要和讨人厌的老九一道共事,老四脸色愈发黑了几分。 恰好,同对方脸色一般无二的胤禟本人,眼睁睁看着宝贝闺女嫁人已经够让人窝火。偏偏每每上衙,还要面对老四那张叫人万分嫌弃的冷脸…… “这都什么倒霉日子!” 书房内,看着眼前厚厚一摞账本子,要不一旁还坐着自家福晋,胤禟气的险些将这些玩意儿摔了: 饶是如此,某人这会儿脸色也没好看多少: “福晋,你说这弘皙皇侄也不知晓怎么想的,你家爷在内务府干的好好的,非要给爷挪到户部。” 户部就算了,关键他老四什么人,那狗脾气简直又臭又硬。关键是这人自己就差住在衙门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整个户部一道忙里忙外。 整整大半个月,几个老大臣脑门儿上白头发都多了好些。 他不就多休息了一日,顺带去瞧瞧宝贝女儿,老四这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什么人呐!胤禟气咻咻道。 他又不像这些人,还要每日累死累活给自个儿拼爵位。 要他看,老四这人就是纯纯看不惯人好,心坏的很! 不大的书房内,某人还在喋喋不休,直到一旁的安宁实在忍不了,直接出口打断对方的唠叨。瞧着某人隐隐发黑的脸色,安宁素来带着几分清雅的声音这会儿却是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说来爷没有发觉吗?这段时日你这生气的次数格外多上一些,情绪更易暴躁不稳定……” 慢悠悠地摆弄着手上的香盒,安宁这是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儿。 其实她这倒也不是说假,毕竟便宜夫君这段时日,确实很像某个时期的症状来着。 不过也不排除跟死对头整日一道共事实在过于刺激。 说来也奇,明明这些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不说政治敌对了。因着便宜夫君这些年的宅属性,除了上衙外,但凡出门,基本上都是在陪着自己和自家玉录玳。 就这,这两人还能保持数年如一日的看不顺眼彼此的状态。 平日里不放一块儿还好,搁一处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灾难。 只能说,不愧是老爷子亲自调教的继任者,拿捏人心这块儿,弘皙确实极得老人家真传。 安宁颇有兴致地想着。 想必有自家便宜夫君在,雍郡王这把刀日后只会愈发锋利,甚至为了日后不被倒霉对头压上一头,这位四爷只会愈发卖力。 顶级牛马不莫如是。 就像早前,原本雍正元年开始实施的摊丁入亩这会儿已经早早摆在万岁爷案头了。户部前段时间的忙碌也在于此。 不过跟前世重重阻力不同,这辈子弘皙有父祖二人全力支持,本人又是驾驭朝臣,深谙人心的好手。这项政策,除了雍郡王本人独自招揽了群臣大部分火力外,点头同意此事的弘皙本人却是清清白白…… 啧,玩儿政治的人,心都脏! 瞧着便宜夫君这短短时日,头发都掉了几把的模样,轻抿着手中自家宝贝闺女前些时日刚送来的香茶,安宁豪不掩饰一脸悠闲的翻着手中新拿来的话本。 正被账本子折磨的头秃的胤禟:“……” 同一时间,雍郡王府也是不遑多让。 听说隔壁两口子这会儿又包袱款款地跑到自家闺女府上。餐桌上,胤禛眉毛不觉皱了皱,素来冷硬的面上写满不赞同: “真真是没规矩!” 多日以来,同样听着某人絮叨,因而这会儿只听这语气,就知道在说谁的四福晋嘴角同样一抽: “爷这是何必?九弟两口子拢共就这一点骨血,那是再怎么疼爱都是不为过的。” 不规矩又如何?想到那日见到的小侄女儿,四福晋目光微暗。 起码如今和懿公主的日子,试问满京城的闺秀夫人们谁人不羡慕。 不规矩,她当初就是太规矩了,若是弘晖还在,纵使被人说两句又如何……… 瞧着一旁明显心不在焉的爷,四福晋不觉抿了抿唇。 丝毫不知旁人如何腹诽,公主府内,看着眼前不断干呕的女儿,说话的功夫,安宁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摸向了对方的腕间。 第125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26 三十年后 元宵将至,大街上随处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明灯将整座街道映照的宛若白日。人群中,不时有金发碧眼,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操着奇怪的口音在小贩前问东问西,周遭人却似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机灵的小贩儿还能娴熟地操上两口“鸟语”。 不远处阁楼上,一对面容颇为相似的母女正饶有兴致观赏着楼下花样百出的花火表演。 两人中间,还坐着个约莫八九岁大小,带着兔皮小帽,同样精致可爱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同两位长辈一般,一双大眼睛晶亮亮的瞧着街道上热闹的场景。 “都这会儿了,阿玛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阿玛他们也真是的,一个小灯谜而已,至于非要抢着去嘛!” 也不瞧瞧自个儿都多大年纪了,还当小年轻呢! 轻挽着自家额娘的手,玉录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一旁安宁噗嗤一笑,轻睨了自家女儿一眼。 “方才也不知晓是谁,一眼便瞧中了隔壁铺面上的花灯。” 明明无论王府,公主府好看的式样不知多少。华丽的,清雅的比比皆是…… 不过刚才那一方,将船只与海面作为卖点,细听之下,还有隐隐波涛之声,确实算的上新奇有趣。 也不怪自己女儿喜欢。 “嘻嘻,难道额娘您就不喜欢吗?” “您往常不是最喜欢那些新奇有趣的小东西吗?” 当她没瞧到刚才阿玛下去前,还特意往自家额娘那里一眼。 轻拽着自家额娘的袖口,玉录玳同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明明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眼前之人依旧明媚肆意的模样,不仅面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一双明眸亦是清澈如昔。 只一瞧,便是个从未受过苦的。 直把一旁的儿媳钮钴禄氏瞧地羡慕不已,不自觉将年仅四岁的小儿子往怀里搂了搂。 楼下,热闹的猜谜活动还在继续。 爷婿二人上来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手里提着的正是刚才对面的花灯,不过一瞧便宜夫君脸上止不住的青黑,母女俩对视一眼,心道自家阿玛(便宜夫君)怕是没赢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因着一字之差输给了倒霉女婿,还是在妻女跟前,胤禟这一整晚脸色都不大对,不过这并不影响母女二人玩儿的开心。 纵然因着人流过多,不好下去凑这热闹,也不妨碍各种新奇有趣的小吃,耍物被源源不断的送来包厢。 回去的路上,因着人流过于拥挤,刚刚下衙的的外孙额林还特意多带了一倍的人过来。 这年代,产育于女子而言无疑是一道关卡,当年玉录玳生育之时,虽然比之大多数人都要顺利的太多,然而饶是如此,也把胤禟连同一旁的瓜尔佳兆舜吓得够呛。 因着这个,这些年下来无论玉录玳本人,还是便宜女婿都没有要二胎的想法。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府邸,随后母女俩日子依旧闲适自在,不是今儿一道游湖写生,探讨养生方子,就是赏玩各处送来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 因着这几年大清同外邦交流日益增多,不可避免从那边儿传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物,还有各种各样于时人而言奇奇怪怪的思想。 这一日,胤禟突然目光幽深道: “福晋,你知道吗?爷今儿在宫宴上,还瞧到一个女伯爵,原来在人家蛮邦,女人也是能够袭爵的……” 是啊,人家不仅能袭爵,皇位也是能继承的呢! 似笑非笑地瞅了某人一眼,安宁不置可否: “那爷的意思呢?” 黑暗中,胤禟没有说话,仿佛只是心血来潮提这一句。不过夫妻多年,只看对方的表情,安宁就知晓,这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 毕竟便宜相公这人,最是有股子狠劲儿跟轴劲儿,属于自个儿的东西,便是毁了,砸了,那也决计是不愿意留给外人的。 什么,侄子? 那跟他老九有一文钱关系吗? 尤其是这些年,前头皇兄们挨个儿去世,硕果仅存的几位,像胤禟这般能干事儿,又没啥野心的真不多。 看着如今日益丰腴的国库,早在多年前,便宜相公的爵位就已经重新升到了亲王。 要将自家这么大好处让给旁人,以这人的性子,怕是死都闭不上眼睛。 示意下人将珍颜阁几款最受欢迎的玉容膏重新升级换新,安宁这才美滋滋的品着刚出炉的养生茶,有客千里而来,总不能叫这些爱美之士过于失望不是? 系统:“……” “话说,宿主你之前暗戳戳搞事了这么久,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又是通过枕边人促进海关贸易,甚至几年前还通过往来贸易暗戳戳引得大英提前来访…… 就为了一个爵位? 好吧,亲王爵位,确实还挺香的。 “不过宿主,你怎么知道看到了国外更加先进的技术,上头那位不会封锁的更厉害?” 就像原本的乾隆帝那样。 “不管成不成,总要做个尝试不是吗?” 何况,安宁轻笑一声:“统子,你知道原清朝一直到乾隆之前,最为重视西方科技的是谁吗?” “啊?” “是康熙……” 不等统子问出声,安宁尤自轻叹道。 “你觉得一个日理万机,且惯会克制己欲的封建帝王是为了什么对数理之道痴迷不已?甚至连几位阿哥的教学都有西学这一项。” 单纯为了兴趣,安宁忍不住摇头,别天真了。 事实上,真正的科技封锁只是针对下层人甚至汉人,康熙本人对这些重视程度可不低,甚至私人“研究处”都砸了不知多少银两。 这位可比当时大多数人都知晓洋人这些东西的厉害之处,甚至未来可能造成的危机。 而这些忌惮,旁的阿哥或许嗤之以鼻,但从小被对方教导长大的胤礽却绝对不会。 尤其近些年,作为太上皇闲来无事,又不愿涉足政治给儿子添麻烦,园子里胤礽可没少鼓捣这些玩儿。 对其厉害之处自然感触更深。 是一时安乐,但后患无穷,还是努力求存。 只看如今这位的做法,不是已经明了了吗? “统子,你没有发觉,近来各个阿哥府上,汉军旗,甚至纯正的汉女愈发多了吗?” “信不信用不了多久,满汉不通婚这条律例就要彻底废除!” 啊,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统子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总之,那日之后,安宁照旧跟自家女儿吃吃玩玩,偶尔做做养颜,小日子悠闲不已。反倒是原本刚退休不久,好不容易悠哉养老的胤禟再一次忙碌了起来。 不仅多次联系一些家中绝嗣的老宗亲,更是多番上书想将身上爵位留给自家闺女。甚至不惜捐出大部分家底儿,还有属于宗室亲王的特有权柄。 对此,大多数人都只是一笑而过。 只觉老九(九叔)果真魔怔了。 然而瞧着一把年纪,还要不停奔波的九叔,弘皙亦是颇有不忍。 总算在对方持续上书的第八年,态度有所松动…… 第126章 清朝炮灰九福晋完 “宝珠,你当真决定了吗?” “你知道,一旦拿了这个爵位,宝珠你日后要面临什么吗?” 何况这个爵位,能不能拿下还是未知…… 看着眼前神色坚毅的曾外孙女儿,安宁素来温雅的目光难得带上了几分犀利之色。 原本她也好,便宜夫君也罢,都是想将爵位府邸留给亲闺女,倒是玉录玳听说后,感动过后,却将自家孙女儿,已经十七岁的宝珠推了出来。 亲王爵位,哪怕降爵袭承,也是郡王贝勒之类。 试问这个位置,对方已经即将成人的弟弟不想要吗?哪怕是宝珠亲额娘钮钴禄氏,心下也未毕没有想法。日后未必不会对这个抢占儿子东西的女儿生出意见。 安宁之所以提出这个,也是希望对方能考虑清楚。 不出意外,方才十七岁的宝珠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宝珠知晓,乌库妈妈都是为了宝珠好,但是乌库妈妈,宝珠是真的不想放弃………” 紧紧抿着唇,十七岁的小姑娘不觉握紧了掌心。 宝珠记事早,她还记得四五岁那会儿,额娘整日哀愁,觉得没有给自己添一个弟弟,生怕她未来被欺负。哪怕彼时连玛麽本人都没有说什么。 后来额娘怀孕那会儿,她自然也是开心的,哪怕偶有嫉妒,觉得被忽视,宝珠也懂事地压了下去。 可之后…… 宝珠知道,额娘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个时代,没有亲子,府里的一切以后都得要庶子承袭。 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像玛嚒这般幸运,就连素日疼她的阿玛,心底最在乎的依旧是儿子。 她不能因着这些约定俗成的偏向置喙额娘,不能得陇望蜀…… 所有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每每想到记忆里那几年的时光,总归觉得意难平。或许因着这样的想法,又或许因着年龄差距,弟弟又早早搬到前院,这两年她们姐弟二人总是亲近不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在玛嚒这里,她让过很多东西,但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去让。 这是玛嚒努力为她争取而来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让? 她也想要一个能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府邸,一个她目前唯一有机会获取的身份,不想嫁人后只能寄人篱下伺候婆母…… 她不想让…… 送走眼眶微红的大孙女儿,玉录玳下意识往自家额娘跟前窝了窝。 “额娘……” 许是受自家额娘影响,除了自个儿亲生的孩子,对底下孙辈,玉录玳虽然关切,但要说有多上心,但还真没有。 唯一的例外便是宝珠…… 如果说为什么,或许玉录玳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每每看到这个孙女儿,心下总会莫名有些庆幸…… 软榻上,安宁温柔地轻抚着女儿长发。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总归是痛苦的。任何时代的先行者,无论思想还是行为上。 刚才的宝珠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也是这些年来,安宁从来没有试图将现代那一套传输给自家女儿。 说她贪图享乐也好,心无大志苟里苟气也罢,她也好,女儿也罢,能够一世顺遂,无忧无虑才是她想要的。 转眼又是几年,随着海的那边工业革命轰轰烈烈的发展,日益频繁的交流下,大清这里,改变的也不止一星半点儿。 起码对于这一次胤禟重病之时再次递上的折子,弘皙没有选择打回,而是转头对着一旁的内侍叹道: “九叔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唯有这一个遗愿!” “甚至为了这个,连日后不需要香火承继都说了出口,又叫朕如何忍心拒绝!” 一旁的内侍忙不迭笑着开口: “可不是嘛,说到底这爵位是亲王爷自己兢兢业业多年所得,想要留给自家血亲也是常理。” “何况女子终究不比男儿,便是宗室,改个姓氏也不影响什么。” 充其量也就一个爵位,一座府邸罢了,最终权利还是要回收的宗府的。 说着又上前亲自动手,将和懿公主亲自送来的养生茶沏上。 养心殿内,很快传来氤氲的茶香。 连见惯好东西的内侍都不由深吸了口气,要说和懿公主早些年为了自家阿玛额娘,时常同太医们交流养生之道,还从各地搜罗了不少孤本医书。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还真让对方玩儿出了厉害。 勤王爷早前身子骨儿如何,众人皆知,没见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没成想,竟也活到了这个岁数。 还有那位福晋,早前生下孩子后一度身子不佳,这会儿不还精神奕奕的吗? 可见是真厉害啊! 轻抿着杯中香茶,弘皙原本便定下的心思愈发笃定了几分。 桌案上,一方明黄色的圣旨很快出炉。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确认府上由自家骨血继承,胤禟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的日子,除去耳朵旁少了个总爱唠叨的人,安宁的日子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府邸继承人是自家曾外孙女儿,自然一应好东西都往自家乌库妈妈身上用,生怕额娘寂寞,玉录玳更是就差住府上了,弄得便宜女婿也时常往府上跑。 不得不说,每天瞧这两人耍宝,还挺乐呵的。 虽然对女子承爵,总有些不开眼的唧唧歪歪,但上皇弘皙这会儿还在呢,弘皙执政四十余年,积威深重,何况作为上皇退位前最后一道旨意。哪怕为了名声,继任者都不好反对。 就这样,这道于时人好似格外荒诞的旨意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而爱新觉罗宝珠,也顺利成了大清迄今第一位女子郡王…… 第12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 再次回到系统空间已经是十年之后。 不得不说,轮回几世,这一世无疑是安宁活的最久的时候,一直到九十来岁,跟自家闺女几乎前后脚离世。且因着活的久,辈分大,到最后已经跟吉祥物无疑,年年宫里那头都会遣人过来慰问。 也因着她这个例子,玉录玳的养身茶方得到了广泛认同,纵使后来弘皙去世,她这一脉仍备受上头亲睐,多番施恩…… 至于安宁自己,美美享受自家女儿孝敬就好,事实上,在最开始选择用药物出手之时,就已经注定她这辈子不会跟任何医术扯上联系。 这紫禁城中,最不乏的便是聪明人。 翻阅着手中的时间线,安宁眉心不觉微拧: 果然,上辈子玉录玳的死并不简单,整个赵府,可以说包括其夫君赵世旸本人都是其中推手。 后宅之中,想要一个没有依靠的弱质女流去世实在太过简单,甚至连最基本的毒药都不需要。 婆母夫君冷待,下人自然会落井下石,冬日请安时多耽搁一会儿,再生病时拖延片刻,就足够一个人高烧致死。 饶是猜到了结果,看到这一幕安宁仍忍不住心生怒意,心道看来阖家被抄家流放这个结局还是太轻了些。 不过想想这辈子罪魁祸首赵世旸死在对方上辈子死命巴结的雍郡王手上,多少还是叫她心下郁闷少了些。 不过真正叫安宁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 “这也太能苟了吧,这位女主……” 安宁忍不住嘴角微抽。 是的,这个世界也是有女主的,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钮钴禄氏,之所以刚穿越之初,连安宁本人没有发觉这位穿越女的存在,原因很简单…… 无他,太能苟了。 或许知晓自个儿是最后赢家,这位简直可以说是苟中王者,严格按照历史发展来,坚决不做任何多余之事。 上辈子还真被这位苟赢了,而且哪怕当了太后,这位到死都没在儿子面前露出任何端倪。 这辈子安宁之所以察觉不对。 还是后来,得知四爷府钮钴禄氏并未生子,生下四阿哥弘历的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汉军旗妾室。这才叫安宁重点关注了一波。 没想到事情还挺简单。 因着她之前的那一波操作,成功叫这位刚穿来的穿越女怀疑人生。并且经过再三打探思量之后,这位直接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毓庆宫也就是前太子胤礽身上…… 并发自内心以为:太子殿下他重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生怕日后被清算,深谙苟命法则,这位不但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生娃诱惑,常日里更是离四爷有多远走多远。 不过虽说没有孩子,但这位往后养老小日子还是挺不错的。本人前世理工科出身,在之后更是敏锐察觉到了时局变化,不惜花费大笔银钱托下人买来各种书籍,多年苦心研究后,终于弄出了些成果。 靠着这个,哪怕后来弘时继承了爵位,对这位姨娘也素来大方的很…… 在她离世之前,这位还身体倍儿棒,吃麻麻香,一天能在庄子上溜达好几圈儿呢! 真厉害了……这苟劲儿,饶是安宁也不得不由衷佩服。 其实安宁自己不知道的是,早在穿越之初,这位女主也是怀疑过她这位“九福晋”的。只是在后来,见她多年来唯有一女,这才打消了怀疑。 并且由衷为太子爷“杀人诛心”的手段感到叹服,平日里更加不愿出头了…… 总之,除了这个小插曲外,这次任务原主给的仍是五星。 看了眼面板上足足三百有余的积分,安宁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升级空间的打算…… ***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狭小的房间内,熟练成自然,安宁眼睛都还没睁开,却已经下意识伸出小手,摸了摸身下的床铺。 嗯……狭小,虽算不上坚硬,却也委实带了些粗砺,布匹质量属中下等之列。 只一下,安宁就知晓,这次开局恐怕又不大顺畅啊! 果不其然,下一刻: “哎呀,阿宁,你可算醒了,小姐今儿还问起你呢。” “不过看我好吧,特意跟王妈妈给你请了假,说你今儿身子不舒服呢……” 眼前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八九岁,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见安宁醒来,忙不迭从一旁的小炉子里倒了些热水过来。 因着手上还有差事,小丫头没耽搁多久,将沏来的热水放到一旁,又把今儿小姐特意赏下来,据说能润肺止咳的一小罐雪梨膏放到一旁。简单交代几句后就急匆匆离开。 一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眼前,安宁这才闭上眼睛,接收起这个身体的记忆。 原身陈小丫,今年方才五岁,却已经是林府低等小丫头一枚。 原本按她的年纪,其实是不到被挑的年岁,奈何这具身体的姐姐,已经八岁的陈大丫生怕唯一的同胞妹妹被卖到别处,日后姐妹分离。在林府来挑人时死死抱着管事的大腿哭求,险些将脑袋都磕破了,这才让管事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当然不乏这具身体长得不错,人瞧着也机灵的缘故。 至于刚才的小姐,嗯……安宁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这位的大名饶是在现代也是耳熟能详。 林黛玉,还是才四岁,幼儿版的林妹妹。 就在数月前,小丫头在烧炉子的时候不小心吸了些烟尘,又受了寒,一下身体不支晕倒在回去的路上。恰巧被路过请安的林姑娘瞧见。 许是见她小小年纪实在可怜,这才要到了身边来,给了三等丫头的分例。 虽说是小丫头,但因着原身年纪小,手上的活计并不算多,常日里也只是跟着几个大姐姐打闹说笑,偶尔学点东西罢了。 官宦之家的丫头,上头几个主子又是和气的,其实按理来说日后虽日子未必会好,但总归有所着落。但奈何…… 这是林家,还是大名鼎鼎红楼中的林家…… 大厦倾颓,旁人或许还好,起码有家人可依,可原身姐妹,想到原身那家人……安宁目光不觉微凛了一瞬。 恰在这会儿,识海内某狗子又在呜咽了起来。 “哎呀,我刚才看到了啥,传说中的降珠仙子林妹妹呢!” “话说小妹妹小小年纪身子就不大好吗?”想到这位小妹妹未来的结局,统子又忍不住伤春悲秋了起来: “呜……真是好可怜啊!” 安宁:“……” 低头看了眼自个儿干巴巴的小手,还有眼前巴掌大小的小破屋,安宁忍不住无语了一瞬: “统子你说,你家宿主我现在是什么?” “丫……丫鬟……”似乎察觉到不对,统子呜咽声下意识小了一些。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是“丫鬟”啊!” 瞥了眼正哭地可怜兮兮的某狗子,安宁特意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量。 统子:“……” 第128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 勉强休息小几日后。一日午后,梳着刚扎上的双丫髻,新出炉的安宁小丫头就已经麻溜儿上岗了。 “阿宁过来了,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喉咙可还难受?姐姐这里枇杷膏还有一些……” “话说阿宁前几日是不是穿的太薄了些,这才被冻着了,瞧瞧这小手……” “到底年纪小,且不知事呢……” 说话间,安宁小手上已经多了个毛绒绒,上头还绣着疑似小鸭子的手捂子。 只见一旁一身浅碧色小袄的大丫头正一脸得意地看了过来,仿佛在说,怎么样,看姐绣得还是不错的吧! 瞧她这德行,一旁的雪苑几人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 这院子里,谁不晓得,雪晴这丫头旁的都好,就一手绣技最是磕碜。 “雪晴姐你也就欺负阿宁年纪小,且还不懂事呢……” “小阿宁啊,改明儿等姐给你做一幅。”“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都是八九岁大的小丫头,最是爱笑爱闹的年纪,趁着闲暇的功夫,不一会儿几个小姑娘们就闹做一团。 不过碍着隔壁屋还在歇着的姑娘,大家说话时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身处其中的安宁自然也笑眯眯,宝贝似的抱着手中的捂子,对着几个姐姐讨巧卖乖道: “只要是姐姐们做的,阿宁都喜欢!” 这乖巧机灵的模样,又引来几个小姐姐捏脸大法。 就连刚起身的林小姑娘都故作小大人似地问了一句: “阿宁身子可曾好全了?多歇上几日也是无妨的!” 安宁自然摇头表示无事,见她面色不错,林小姑娘便没有多问,只交代她这几日在屋里多歇着,不用早早过来。 总之,初初回归上岗这一日,回来时安宁手上的小玩意儿险些拿不下。 有林姑娘赏的小金豆,雪晴姐姐的手捂子,雪苑姐的枇杷膏,还有雪雁姐的…… 原身记忆里,林府虽规矩严了些,但几个主子待下和气,姑娘也才四岁,底下几个丫头争得并不算厉害,可以说整个院子里,气氛还是极好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看着手上这些小东西,安宁并不难理解,原身最后的愿望除去自家姐姐和报复陈家外,还有府上这些大姐姐们,包括自家姑娘,希望大家以后都能过得好,起码不要像上辈子那样…… 当然许是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多,原身还特意强调,要是勉强,陈家那边可以放下…… 最重要的还是自家姐姐过得好。 想到小姑娘上辈子的结局。 安宁不由轻叹: 果然,对善良的人,爱总是比恨更加强大。 晚上,躺在狭小的床铺上,感受着窗外无孔不入的冷风,安宁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裹紧着身上小被子几乎抖着嘴唇道: “对了,统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是有灵气的吧?” 毕竟妖怪道婆都有了。 “是的没错。”系统点头,不过又很快摇头: “不过这个小世界灵气稀薄不说,还很斑杂,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这具身体没有灵根……” 说到后面,统子已经忍不住小心翼翼了,不过出乎意料,安宁虽失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就算在大世界,灵根这种东西恐怕都是万里挑一,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这一条走不通,大不了换一条就是了。 “那个宿主,再过上几日,林黛玉那个弟弟就要重病了,甚至最后……宿主你要不要……” 只要继承人在,林妹妹,包括宿主和那些小姑娘就能保全了吧…… 统子下意识想到。 思及对方以往的作风,本以为这次宿主会拒绝,却不曾想对方却难得点了点头: “不错,这次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来着。” 林府唯一的儿子,这个重要性…… 安宁下意识轻扣了扣指尖,须臾又麻溜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统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着原身的模样,安宁同一众小姐姐相处的亦是极好,包括林小姑娘,偶尔也能打趣几句。 一直到数日后。 看着挡在眼前的小丫头,跟一众大夫一般匆匆出府,额头上还带着些许冷汗的梁老大夫不由愣了下。 “等等,你这丫头再说什么?” “你想拜老夫为师,甚至让老夫帮你跟你姐姐脱离奴籍?” 看着眼前这个才几岁的小丫头,老大夫简直要气笑了。不说他这身医术乃家传,断没有传给外人的道理。 儿子没了,他还有孙子。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是女娃娃。 不过瞧着小丫头倔强的模样,老大夫还是尽量克制着声音道: “小丫头,还是赶紧回去吧,老夫没功夫跟你闲聊。” 然而出乎老大夫意料,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坑坑洼洼,一看就有些年头,不知从哪里扒出来,隐约还带着土腥味的书册。 看清楚内容的一瞬间,老大夫脸色不由变了变。饶是如此,却也只是道: “小姑娘,你回去吧!这事儿真不成!东西我也真不能拿……” “你这孩子不晓得价值,老夫却不能做此欺人之事……” 见这人果然如系统调查那般人品颇为正直,安宁手中的药粉连带着小黄符这才往后缩了缩,却没有真正放下,而是扬起脑袋笑眯眯道: “老爷爷,我很聪明的,这书上面的字虽然都不认得,可是我都记住了呢。而且只看过一遍就能记住……” “总之,老爷爷您收了我不会亏得。” 见对方有些犹豫,安宁复又继续开口: “何况以前我们村里看病的杨大夫据说是从京城出事逃难过来,以前也很厉害的,这本书就是他的遗物,有了这个,您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梁大夫,林大人很厉害的!” 话音落,老大夫脸色不由一变。 第129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3 瞧着眼前人骤然变化的态度,安宁并不意外。 这人一定会答应的。 安宁心下基本上已然笃定。 巡盐御史,在本朝位置虽不算高,却也非圣人心腹不可为之。娶得又是堂堂国公之女,可以说在扬州这片地上,连知府等闲都要给几分颜面。 而此次涉及的还是对方唯一的儿子,只看这会儿大半个扬州大夫几乎来了个齐全就知晓其中厉害。 若治好了还好说,治不好…… 安宁心道。 林大人平日再怎么和气,涉及独子,贵人们的心思谁敢来猜。尤其这位梁大夫虽医术不错,为人却不甚合群,届时出了事,很难保证不被其他大夫推出来顶锅。 何况以这位梁大夫家中情况,自己年事已高,必然想为年幼的孙儿留下保障。 但凡有一丝可能…… 事实上也是如此,看着眼前这本叫人手痒心也痒的医书,漫长的考量过后,梁老大夫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女娃娃,还真是倔得慌!” “不过看你身上这些打扮,可见在林府日子还是可以,且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大夫,还是女大夫哪里是这么好当的。 “再好,我也不想一辈子伺候人啊……” 顶着一张干净稚嫩的小童脸,安宁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清灵的眉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安宁这副模样并非全然伪装。 纵然林府几位主子确实和善,但主子就是主子,人家对你好那叫恩德,真正有了事,丢你出去都不带丝毫犹豫的。 事实上大部分人的同理之心包括善良,都是对着同一阶级之人。 奴才,那是什么,随手可以牺牲的物件儿罢了。 何况…… 想想这几日过的日子,那么小的屋子,整日兢兢业业伺候人,等到大了还要端茶倒水,完了还要给人浣洗沐浴,她又不是疯了…… 一辈子兢兢业业当奴才,把命拿捏在别人手里,指望着旁人好了给你随手漏点儿东西,想啥呢? 别说对方是仙子了,神仙她都不乐意。 至于自己攒钱脱籍,安宁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不说每月那点儿例钱要辛苦攒上多久,就说两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就是一把上好的肉骨头,任谁都能咬上一口。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安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愈发水润了几分。 “唉……” 也是可怜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大夫此刻目光尤为怜悯,还带着丝丝后怕。 长叹一声后,梁大夫还是伸手接过了医书,不过却也将怀里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玉坠递到了安宁手中。 “小丫头,不论此事成与不成,这本书老夫既然厚颜收了,你姐妹二人之事必然倾力而为。” “你这个小徒弟,老夫同样认下了。” 看着老大夫诚恳的眉眼,安宁忍不住心下一动。 心道不愧是因着药物偷工减料就亲自把小儿子赶出家门,哪怕后来长子去世,宁肯守着年幼的孙子过活,也绝不妥协的主儿。 这样的人,或许旁人会道一句迂腐。但不得不说,在身处弱势之际,跟这样的道德底线高的人相处起来才是舒服,且让人安心的。 将手中玉坠贴身收好,安宁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一路上来往丫鬟们侍从们皆是行色匆匆,就连素日最爱笑的雪苑,此刻面上都无甚笑的模样。 作为府上唯一的公子,打从林小公子重病的那一日,阖府的气氛就没松下过,日日香烟萦绕之下,饶是她们茗雪阁,也不由受到了些许影响。 见父母如此焦急,又是担忧幼弟,林黛玉这几日咳疾愈发重了,下面几个小丫头瞧着亦是心焦不已。 “阿宁你方才又跑去哪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见安宁摇头,雪晴也没多问,只道:“趁现在天还没彻底暗下来,阿宁你先去一趟大厨房,叫后厨席大家的做些易克化的点心来,咱们姑娘这大半日的,连一碗清粥都没用完……” 雪晴脸上满是担忧,话刚说完又匆匆出门儿指挥下头人备水,以备待会儿侍奉姑娘梳洗。 在对方风风火火离开之前,安宁忙上前,将小口袋里备着的小半块儿红豆糕塞到对方手上,拉起对方有些犯凉的手: “雪晴姐,你今儿忙了一天,也没怎么用东西呢……” 后知后觉才发觉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的小丫鬟:“………” 三两口将点心塞进嘴里,又揪了揪小不点儿的小辫子,雪晴这才轻笑道: “真真是好个会疼人的丫头,快些去吧!早些交代完赶紧回去歇着,这儿夜里有我跟你雪雁姐守着就成……” “知道啦,谢谢雪晴姐!” 笑嘻嘻地点了点过头,安宁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 隆冬时节,最是冷的时候,一路上安宁使劲儿跺着有些发僵的小脚丫子。 年关将至,府上事儿本就多,连安宁这样的小丫头时常也是要跑腿做活儿的。不过最辛苦的明显不是她们。 大厨房内,都这会儿了,九岁的陈大丫这会儿还在忙着淘洗糯米黄豆,这些东西不好煮,得今晚得早早焖好,明儿一早才能赶上给各院主子做点心用。 大老远听到小妹的声音,陈大丫忙不迭地将手在腰前的围兜上擦拭了两下,见安宁这边儿已经跟席大家的交代好了,这才一脸高兴的迎了上去。 “小妹,你怎么这会儿来了,一路过来冷不!” 说着便要将自家小妹往里头拉。 陈大丫年纪不大,瞧着一副眉眼清秀的模样,手劲儿却着实不小,因着打小干惯了活计,手上难免有些粗砺,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模样。 两姐妹复又说了会儿话,因着大丫这儿还有活儿要做,安宁只略坐了会儿,并没有留多久。 虽说厨房里活累了些,大丫向来也是不愿意妹妹沾手的,生怕小妹伤了手影响前程。 如大丫本人早前便是因着手脚粗没能应上待遇更好的绣房,而是留在这里做粗使。 只临走前大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悄摸摸的将自家妹子拉到一旁: “对了妹,前几日你让我偷偷跟你回村子旁边那座小山上挖的那本书,到底是干啥的?” 第130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4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数日后,原本压抑的林府好似一夕之间就活了起来,连早前整日愁眉苦脸的小丫头们也开始嬉笑打闹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下午,林府大管家林大突然亲自带着人来到了大厨房,身后还跟着数个带着手里端着东西的小丫头。 瞧着眼前突然一脸热情的管事儿,方才还在忙着摘菜大丫下意识有些受宠若惊,尤其当对方一脸和气的递出一张带着手印的纸张时。 哪怕不认得卖身契这种东西,后知后觉大丫也觉得有些烫手。 “那个,林管事……您这是咋……咋……” “是不是大丫哪里做的不成啊!” 生怕被赶走,或者被卖到别处,陈大丫险些给管事跪下,惹地一旁林管事忙堆笑着解释道: “陈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您妹妹,也就是前头伺候大小姐那个小姑娘,有大福气呢。据说长得跟梁老大夫早年夭折的孙女儿颇有些相似。这会儿已经被认作干孙女儿了,可不是大福气吗?” 生怕对方不理解,林大还特意解释道: “对了,梁大夫你知道吗?” “那可是真神医啊!” 林大忍不住感慨道。 可不厉害嘛! 扬州城几乎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瞧着小少爷几乎就要没了,就这都能被这位老大夫从鬼门关拉回来。 虽说日后这身子骨儿免不了更弱上一些,可活着,府上总归是有希望。他们这些下人们也有指望不是? 众所周知自家老爷都多大年纪了,总共就这两滴骨血。包括老爷自个儿都清楚,日后有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这要是…… 想到日后小少爷这身子还要靠那位,林大面上笑意愈发盛了几分,挥手的功夫,几个随行的小丫头就已经将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匣子拿了上来: “姑娘怎么说是咱们林府出去的,不论日后去哪儿,姑娘家身上总得多带着些体己不是……” 一直到林大管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陈大丫还一脸晕晕乎乎回不过神儿来。尤其是打开一旁的木匣,露出内里整整数颗闪瞎人眼的银元宝时…… 想到那日自家妹妹语焉不详的“好事儿”,陈大丫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晃着小妹的脑袋问个清楚。 她妹打小就机灵,这一点陈大丫一直很清楚,但没想到,小妹竟然能机灵成这样啊! 神医的孙女儿,大丫嘴唇下意识颤了颤,直觉告诉她,这些跟上回她妹非要去挖的书有关。 不过事关自家妹妹,大丫决定把这个狠狠压在心底,谁都不能说出去。 万一……万一那本书是有主的呢? 看着眼前耀眼的银光,大丫下意识拿出一只狠狠咬了一口。 银子的味道,可真香啊! 同一时间 瞧着眼前几乎堆做一堆的“小”礼物。满满一整盒的珍珠翡翠饰品不说,光是银两足足就有百余之数,还有一堆特意挑选的,适合她这个年纪的衣料。 饶是安宁也不由愣了一瞬。 第一反应,这林府还挺有钱的呵。 还有,果然……这年代独子是真值钱啊!哪怕只是庶子也是一样。 光是一个不值钱的干孙女儿,这林家竟都能如此舍得…… 悠哉的收拾着除了床上这一堆为数不多的行李,安宁不由愉悦地哼了哼。 果然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再见了,她受苦受累的小丫鬟生涯! 统子:“……” 话说,自家宿主这小丫鬟,当地有两个月吗? 好像也没有吧…… 狗子认真的想了想,幸好不知某统的想法,要不然安宁好歹得怼上一句: 伺候人还用两个月,一天她都嫌多好吗? 不理会叽叽喳喳的某统,麻溜地将一应东西打包好,期间雪晴她们也过来帮了忙,还带来的林姑娘的临别礼物。 一只颇为漂亮的玉兰发簪。 不得不说,不愧是未来的文艺青年,审美方面没得说,安宁自然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 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财产,真是一只手都多。 一行人热热闹闹说了好一会儿话,到底是照顾了挺久的妹妹,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了好前程,雪晴几人虽心下有些微妙,却还是认真道了喜。 “听说那些个高人都是很有脾气的,阿宁以后要嘴甜一些,不论何时身上多留着体己钱……” 知晓对方好意,安宁自然乖巧点头。 在林管家的帮助下,两姐妹很快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前往徐府的马车。 一直到周遭人都没了影子,马车上,大丫方才急不可耐地将自家妹妹拉到一旁,又做贼似的瞅了瞅外面,这才放低声音道: “妹妹,那本书……梁大夫是不是因着这个……” 安宁轻轻点头。 “姐姐你还记得村里那位逃难过来的老大夫吗?” 这个大丫自然知晓,说实话因着一些原因,陈大丫印象还挺深刻的。沉默了片刻,大丫这才开口道: “我记得那会儿老大夫去世,就因着没有子嗣,家里都被村里那些人扒了个精光,连破掉的椅子都没放过……” “是啊!”趴在姐姐肩上,安宁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那段时间奶不是叫我上山捡柴火吗?回来路上正好碰上那个人埋书……” “能被偷摸埋起来的,肯定很厉害!” 大丫点头赞同,确实只有宝贝的东西才需要藏起来。 这么厉害的宝贝,怪不得梁老大夫愿意帮她们,还认妹妹做孙女儿。 想通了一切的大丫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一旁的统子:“……” 要不是东西是它亲自放进去的,它差点就要信了。 “不过……话说宿主,那本书里的方子是宿主你特意加进去的,可那本书不是很早就已经有了吗?” 连让他花积分做旧都不用。 统子早前还奇怪嘞,自家宿主为什么特意做一堆又旧又老的书在里面。 可来之前,自家宿主也不能预料到这个世界的情景啊!怎么能正好对症。 识海内,狗子百思不得其解。 安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有备无患了!” 无论古代现代,于大多数人而言最珍贵的是什么? 当然是幼崽!古代最常见的病症是什么,体弱加发热。 事实上,她准备的针对各种体质人群的救命方不止一本,只是这本恰好有用罢了。 诚然医术确实是一个有用的技能,尤其是到了一定境界,但同时也是最不好拿出来的东西。 没有一个好的传承,你哪里能有如此厉害的医术? 没有一定财势开路,谁又愿意将家传医术教给她人?传说中的白胡子老爷爷? 为了达到目的,自然只能另辟蹊径…… “这样啊!” 因着书是早早准备的,所以那张方子才会不那么对症啊。 统子若有所思的点头,早前它还奇怪来着,以她家宿主几辈子的医术,治好那个小孩儿不是轻轻松松。 结果林家那孩子,这会儿也就勉强被拉回来的程度。 这压根不是自家宿主的水平啊! 瞅了眼堆了小半马车的“赠礼” ,统子不由财迷的叹了口气: “唉,可惜这孩子只能说是被救了一半儿,要不然林府给的东西,还能更丰厚些……” 识海内,安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上,难道不正是才救一半,才有今日这份“看重”吗? 第131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5 “妹……妹啊,这……这是给咱们住的?” “这么大的院子……还有这床,哎!这可真是软活!” 比她人还高的架子床,衣柜,妆台,绣着各色花样子的帘布…… 一寸不落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陈大丫只觉眼睛都不会转了。 哎!她小妹可真是太聪明了! 姐妹俩住处离地并不算远,甚至于安宁这里,各项配置还要更高一些。床上被褥明显是新做而成,生怕冬日天寒,房间内已经早早点了炉子,目前瞧着还算舒适。虽然跟她之前几世相差甚远就是了…… 不过这也太精心了吧,且明显超出一个大夫能给的。 将整个房间匆匆打量一遍,关上房门,安宁这才百无聊赖地点了点某只不知在干什么的统子: “梁大夫那儿早前是不是出事了?” “是啊,哎?宿主你又知道了。”想到之前瞧到的,统子有些唏嘘道: “宿主你是不知道这个老大夫有多惨,整个扬州那么些大夫都知晓治不了,却偏偏一群人联合,一道把这位梁老大夫给推了出去。” “其中还包括早前梁大夫的一个关系不错的老友。” “要不是宿主你……” 统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说在它看来,这位林大人不像那种无理取闹的病人家属,但明显,可把这位老大夫吓得不轻。 怪不得这么精心呢! 知晓缘由,安宁只点了点头,只能说这种脾气太刚直身后又没有倚杖之人,在哪个时代都是吃亏的。 不过现在好了,如果她没看错,这座府邸明显是刚收拾出来的,整个规模装潢也并不似梁大夫的身家能拿的下的。 诚然林家有叫大夫住的近些,以防自家孩子出事之故,但如此举止,于外界看来,明显已经将梁家纳入保护圈内。 很好,只要林小公子不出事,目前环境实在再安全不过。 沐浴过后,舒服地躺在香香软软的大床上。总之这一夜,安宁睡地格外香甜…… 与之相反的是前院梁老大夫,昏暗的灯光下下,拿着手中医书仔仔细细瞧了许多遍,有些内容还是不甚理解。 就连他视作救命的那方药方,除去觉得用药极为精妙外,对其根源依旧囫囵吞枣,想要改进更是毫无头绪……… 想到依旧病秧秧躺在床上的林小公子,梁老大夫只觉头更秃了。 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个儿医学上的天赋来着。 也不知此书到底是哪位高人所着,若能有幸拜访一番老夫此生无憾啊! 不过想想这本书的年份,或许此等高人早早已然入土为安了吧。 唉! 临睡觉前,老大夫还在为此遗憾不已。 事实上,真让老大夫怀疑人生的还在后面。 数月后。 “什么?你说屋里这些药材你都认下了,还有案上这些书你都记住了?” 瞧着案上足足有一半人高的书册,还有眼前一脸自信的小徒弟,梁老大夫险些将自个儿蓄了多年的美髯一把揪掉。 “丫头,你可莫要同老夫说笑!” 饶是见识过小徒弟的机灵,梁老大夫此刻也明显不信。 不说识字要用多久,他打从三岁开始唱汤头歌,连启蒙都是用的《黄帝内经》。就这光是这些基础书籍,都花了整整几年时间,还是在理解的基础上。 这咋可能呢? 他梁老早前虽眼瞎了些,识认不清,但自认脑子还是没甚问题的。 可惜不等他开口询问,一旁几乎魂吐青烟的小孙儿就已经地告诉了他答案。 “阿爷,是真的!师妹他是真这么聪明。 ”梁远目光有些呆滞道。 只要他教过的字,看一遍就会,那么厚一本书,一两遍就能记住。 瞧了眼一旁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师妹,这些天重重打击之下,才八岁的梁师兄甚至忍不住三百六十度望天,整天小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 “阿爷,我觉得我这脑子,可能不大适合传承您老的衣钵啊!” 梁老大夫:“……” 片刻后,再仔细测试过眼前之人的记忆力水平后,怀疑人生的又变成了眼前的梁老大夫。 莫不是老夫看不懂那本书,当真是因着天赋问题? 瞧着眼前同款怀疑人生的一老一小。 安宁:“……” 怎么办,良心突然有些痛怎么破? “噗哈哈哈哈……” 识海内,瞧见这一幕的狗子都要笑疯啦,整只狗身抖得停不下来。 “我就说了,让宿主你不要这么夸张,这下好了吧……” 装过头了吧! 呵!狠狠睨了眼某只统子。虽然心里有一丢丢小愧疚,但不这么夸张?安宁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医学,尤其中医,大多数成名,或者学出成果已经是好几十岁的年纪。 唯有天纵奇才,你的所有成就才是最为合理,且最不会被怀疑的。 就像她还是四丫那一世,因着过目不忘,后来所做的所有成就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至于会不会被拆穿,不说谁会无聊到测试这些,就算真有人这么来,不是还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吗? 何况……看了眼眼前这会儿还回不过神儿来的梁老大夫,安宁垂眸: 恩情是一回事,你一个无甚干系之人,不拿出些本事,人家凭什么为你掏心掏肺? 事实上也是如此,再三确认自家新收的小徒儿当真有此天分,短暂的怀疑人生后,梁老大夫整个人几乎立马支棱了起来。 比之之前只是遵守诺言教导一番,如今老大夫只恨自个儿时间不够,不能时时将人带在身边,用心培育这等良才美玉,为以后医学事业添砖添瓦,为子孙后人留下珍贵典籍。 什么,女娃子? 都这等天分了,女娃子怕个啥? 甚至瞧着正认真捣药的小徒弟,梁老大夫还庆幸,眼前小徒儿恰是女儿身,要不然这脑子,去考科举不比辛辛苦苦还落不得好的大夫强。 至于之前宝贝无比的家传医术,梁老大夫更不在意了,以宝贝徒儿的聪明,说不定过上些年,这些“宝贝”人家等闲还看不到眼里呢! 第132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6 事实上也是如此,之后的每一日,梁老大夫几乎都要再三为自家小徒儿的聪慧感叹不已。 尤其深入接触方才知晓,对方的天才当真半点不掺假,不止记忆力厉害到没边儿,对医药古籍的理解能力更是叫他老人家年轻时候望尘莫及。 总之,天生学医的好根苗啊。 比自家倒霉孙儿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尤其是现在: “这……方子这么改……成吗?” 瞧着手上这本四年来几乎已经快被指印磨平了的古书,梁老大夫难得有些犹豫,却在小徒弟落下最后一笔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药柜旁,一身石青色长衫,留着长须的老大夫恨不得直拍大腿。 只稍稍改了下黄芪当归这些的配比剂量,还有所用老参的年份,看似变动不大,但整张方子瞧上去却圆融了不止一星半点。 尤其是对照林小公子如今的脉案,这两张方子,可以说但凡作为资深医者,都不难能看出其中优劣。 怎么他当初就没想到呢? 老大夫狠狠拍了拍脑袋,瞧着眼前方才十岁不到的小徒弟简直跟捡到宝一般,对着宝贝徒儿脸上险些笑出菊花: “宁丫头今儿也累了吧,看完书早点回去歇着吧!” “唉,这小孩子家家的,书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每天都得悄悄用空间内特制滴眼液的安宁忍不住暗暗点头赞同。 古代别的不说,这油灯是真伤眼啊! 分别跟自家师傅师兄打过招呼,安宁一刻都不带停地麻溜跑路。 只瞧这熟练的姿势就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一旁还在苦哈哈捧着脉案的梁远:“……” “阿爷,其实孙儿这眼睛这几日……” 可惜眼前正沉迷妙方不可自拔的梁大夫闻言却是头也不抬: “不是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笨鸟就得要先飞,没你师妹那头脑,就别整天整些有得没得!” “咱们这一行,旁的暂且不说,懒可万万要不得!”“这是病,得治!” 梁远:“……” 嗐!就知道是这样,人笨就连偷懒的资格都没了吗?同一个师傅,他家小师妹可是日日一觉睡到天大亮都嫌不够呢! 不过想想他家师妹这些年来那坐火箭似的学习速度,梁师兄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他师妹那脑子,咋就不能稍稍分他一些。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梁师兄只认命地拿起书册继续研读了起来。 话说他刚才看到哪里了??? 没有理会还在兀自感慨老天不公的小孙子,第二日一早,心急如焚的梁老大夫就一刻也等不及地拿着新药方敲响了林府的大门。 至于效果,只看梁老爷子这一日赛一日极佳的脸色就能瞧出一二。 甚至这一日复诊时,梁大夫还特意将自家小徒弟带了过来。 寒冬腊月,最是容易受寒的时候,尤其对一些体质本就虚弱之人。 因着这些年两家来往频繁,对眼前的林府安宁并不陌生。这会儿只一身利落的灯笼纹直袖缎袄,外着一件宽大的狐皮长氅,跟在自家师傅身后活像个精致的小娃娃。 早前为了积累经验,梁老大夫之前没少带宝贝徒弟出去,不过大都做药童打扮,旁人问起,也只道新收的小徒弟。 内室,不时传来几声轻咳之声。 林大人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见到梁老大夫身后跟着的女童,甚至还叫安宁上前把脉时,面色亦未变上分毫。 只微微抬手,对着祖孙二人语气异常温和道: “小儿就有劳两位了……” 哪怕安宁只是个半大孩童,亦无半分轻视之意。这般模样反倒叫安宁忍不住微愣了片刻。 说来,这几年安宁来林府次数不多,却也绝不算少。但多是寻之前的小伙伴儿说话,因着在内宅,碰到这位林大人次数屈指可数,偶尔也只是大老远见过个背影。 只能说不愧是探花郎吗?哪怕这般年纪,依旧斯文儒雅,眉眼间甚至能瞧出早前的俊秀风仪。 思量的功夫,安宁手已经快速搭上了对方的脉搏。 床榻上,方才七岁的林小公子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姐姐,在对方指尖碰到手的那一刻,更是忍不住涨红了脸。 直到安宁收回手,并冲着一旁的师傅轻轻点头,梁老大夫本来有些踌躇的脸色瞬间一松。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林如海目光微深。 这个小插曲过后,随后的日子跟之前并未有所差别,只除了林小公子今年的病症比之前好的愈发快上了许多。 不足半月便已经是能下地的程度,这可是这些年来头一回。 因着这个,今年林府年节都热闹了许多,几位主子高兴,雪晴几人手中银钱更是翻了一翻。 年节那日,梁家四口倒是整整齐齐聚在一处。 梁老大夫双亲早逝,连仅剩的儿子也被赶出家门,更别说之前只知道上门儿打秋风的侄子们。可以说偌大的扬州城,一句举目无亲也不为过。 安宁两姐妹,有亲人跟没有没啥两样,一家四口这会儿连个拜年的地儿都没,不过好在几人这些年早已经习惯。 大丫更是,从小到大几乎从未得到过长者关怀。对于时常照顾姐妹二人的梁老爷子,早早便当作亲人看待。 林府遣人送来节礼时,一家四口正高高兴兴地分食着桌案中央的白玉方糕。 晚间,拿着手中明显贵重了不止一筹的紫檀木方盒,打开后,不期然看到一对品质极佳的暖玉。 甚至为了符合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喜好,上面的图案还特意雕琢成了一对锦鲤的样式。 轻捏着手中的玉牌,安宁忍不住轻笑一声。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尤其是聪明又不贪婪之人。 事实上,林家的诚意远不止如此。新年伊始。在梁老大夫所在的保仁堂新推出一款养身丸后,林夫人身边的一位积年的嬷嬷便亲自上门拜访…… 第133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7 “妹……她们这啥意思啊!叫我去府上听学?” 陈大丫一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个儿。 她没听错吧?林府,她?就算要去也是小妹吧。 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大丫整个人还愣愣的,只转头瞧着一旁自家妹妹丝毫不意外的表情方才回过神儿来。 她啥也不会,对人家当官儿的有啥用处。 对方这一遭,铁定是为了她妹啊…… 想到这儿,大丫早前的惊喜顿时没了踪影,转而急切地抓着自家小妹的手: “阿宁你是答应他们什么事儿了,还是他们林府……” “没事的阿姐,不过正常往来罢了。” 将人拉到一旁屋里挑着出行用的衣裳,安宁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 “前几日才听雪晴姐她们说过,林府这位杨夫子不仅博学多才,一手琴艺更是尤为出众,阿姐之前不是很喜欢听吗?顺带学上一手,偶尔闲来无事自娱也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大丫今岁已经十三,之前虽也跟她识了字,看过些书,但到底没经历过系统教学。 这种高档课程,都送上门儿来了,不蹭白不蹭。 至于会不会听不懂,林姑娘如今方才八岁,日后又无需科考,再深奥又能到哪里。 说来许是林小公子尚在,贾敏自己又一手承包了女儿的教导课程,请的都是有些学识的女夫子。 那个所谓贾雨村倒是没了用武之地。至于教导儿子,就她所知,林如海给自家儿子挑的夫子可都是精挑细选,仔仔细细查过几轮儿的。 这个姓贾的估摸着早早刷下去了。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士大夫,嘴上再疼爱女儿,重视程度上也是远远不及的…… 安抚了神色忐忑的大丫,安宁这才琢磨起自个儿的“事业”。 说事业倒也不算,确认了林府的态度后,安宁这厢手脚也放开了许多。不仅给自家姐姐带了一整套养颜膏作为谢礼,铺子里养身丸的效用也升级了不止一波。 最先重金购买的无疑是林家这个大金主,哪怕进阶版的养身丸已经卖到百两一颗的高价,都挡不住这位大人无情豪洒金币的决心。 甚至听说有些药材取材不易,这位还特意送来好些上等好药。 无他,效果实在肉眼可见。 这才小半个月,不仅林小公子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林家同样体弱多病的几口子整个人状态好了不止一筹。 这世上,明眼之人还是挺多的,一时间保仁堂这款药几乎有价无市。期间不是没有人想要复刻,但初版的还好,进阶版的无论在怎么尝试,都做不出那种效果…… 药材的年份成色,制作顺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偏偏这药是由安宁一手制作。而制作人恰恰有那么亿点点懒惰…… 每月除去供给自家目前的大靠山外,流落到外面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甚至还有外地商户,大老远跑过来一掷千金的。 而梁老大夫这个神医之名,也逐渐传了出去,哪怕再三解释,旁人也只道老大夫实在是谦虚。 偏偏有安宁这个小徒弟在,这几年来,还真没怎么滑铁卢过。 果然,老大夫就是太谦虚啊。 因着徒弟百般交代,不可泄漏的梁老爷子:“……” 不提梁老大夫如何百口莫辩,罪魁祸首安宁这会儿正无比丝滑的拨弄着手中香盏,不多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檀木香便自香盒中缓缓升起。 然而此香的效用远远不止如此,不大的房间内,众人只觉原本有些郁躁的胸口瞬间舒服了下来。 “这便是陈姐姐新做的药香?果真是厉害至极!” 课室内,方才十来岁便已然颇具少女之姿的林姑娘率先捧场赞道。一旁的陈玥(陈大丫)同样忙不迭点头。 她家小妹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同样惊叹不已的还有顺道溜达过来的林小弟,随着这几年安宁空下来的时间愈发的多,偶尔也会同自家姐姐过来上上课打发时间。 几年下来,几人也算是相熟。 这会儿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忌讳什么,很快就说笑到了一起。 “对了,我记得陈姐姐才学调香不过半年吧,这么快就如此纯熟,还能将药理加入其中,果然厉害。” “唉,要是我读书也有姐姐这样的天分就好了。” 林小弟一双眼睛亮晶晶道。 谁知这话刚一出口,安宁还没反应,一旁的林黛玉就忍不住出口怼了过来: “听听,瞧瞧这人说的……” “整日被先生夸着还不够,要来咱们姐妹这儿寻存在感。陈姐姐你可别听这人说的,也不知搁这儿埋汰谁呢! 轻睨了某人一眼,林黛玉忍不住扬起小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 被自家姐姐怼惯了,林璟倒是格外坦然,照旧一脸笑嘻嘻道“那也比不上陈姐姐过目不忘啊!” 安宁:“……” 真……大可不必提这一出,尤其是从你们家这些人嘴里说出来。 还有,自家师傅这张嘴还真是,漏成啥了都! 不过也正因此,这一家子人精子这些年来并未对她怀疑的原因吧。 几人连同课上的杨夫子复又说笑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安宁手上还多了一套由林姑娘特别制作的诗笺。 不仅聚齐了梅兰竹菊四时花样以及对应的诗词,纸笺上方还带着浅淡的玉兰香。 不得不说,跟一些小姑娘们,还是有情调会玩会闹的小姑娘,常呆在一处果然叫人心情愉悦。 将一整套诗笺仔细收起,安宁复又拾起了手中的香盒。 不论方才被如何夸赞,起码在安宁看来,这个配比,还是有不少精进的空间的。 统子:“……” 见自家宿主还在悠哉悠哉的调香,识海内某统子简直惊呆了。 “话说,宿主你就没个追求的吗?” “你的医术呢,说好的神医不要了!” 那当初操这个天才人设是干啥的。就为了找个靠山,愉快挣银子提高生活? 这些年下来,每当统子以为自家宿主要奋起一波,结果迄今为止除了周遭亲近之人,自家宿主的医术还属于远在深山人未识的状态…… 更甚者除了开头几年为了练手,这几年连看诊把脉都极少有。 “宿主你这是,不打算走神医路线了?” 第134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8 “神医?” 轻笑着念出这两个字,摆弄着手中的香料,安宁头也不抬道: “那统子你觉得我家师傅这些年过得如何?” “额……也就也挺好的吧!” 起码比之之前,受人敬重的不是一星半点,也不会再被同行联合挖坑了。 是啊,挺好,安宁心道,却也只是如此了。 就这还是有养身丸加持,背后有林府做靠山。饶是如此,在那些官宦权贵眼中,依旧是可以摆弄的玩意儿。 因着一时治疗效果不满意,被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小命被人提在手上威胁也是常事儿。 都说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大夫,但实际上,安宁心下冷笑,地位天差地别之下,总是不缺有权有势的愚莽之人。 像话本里那些神医一般,受人尊重? 事实上,当你的小命被人握在手心,再多的本事也未必能得人重视。 连梁老大夫这种积年有德的老人都是如此,何况她的?一介孤女,只会叫人更想拿捏…… 这才是从一开始她选择林家的原因。 不是对其本性有多信任,而是能坐稳巡盐御史这么些年,必然不会是蠢人罢了。 可以说从始至终,安宁都没想过要像自家师傅一般每日累死累活给人跑腿治病。 医术,对她可以是手段,却绝不可以成为每天必行的职业,尤其在医者被列为下等,任人拿捏的古代社会。 “啊……那宿主你以后要怎么办?” 毕竟这个开局是真不好啊! 素手拨弄着手中的香盏,安宁轻哼着小曲儿,却没有回答。如果她没记错,她想要的时机很快就会到了。 医术再好,也只有在最关键时,才会最有价值…… 反正她目前的小日子还过得去,且不着急呢! 统子:“……” 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每日只用小半个时辰做上几颗药丸,其余时间不是在看书,或者研究脉案,给自家师傅指点迷津,就是跟隔壁林妹妹几人风花雪月,甚至还颇有兴致的研习了古琴。 随后两年,统子都属于懵逼状态,不知道自家宿主究竟要干嘛。 直到这一日,林大管家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梁大夫,还有陈姑娘,求两位去瞧瞧我家老爷吧!” 说这话时,林大管家虽正面的是梁老大夫,目光却死死盯在一旁的安宁身上。 眼中甚至带上了祈求之色。 事实证明,能教老管家如此,林如海此时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两人匆忙赶到时,这人口中甚至已经咳出了鲜血。 “不可能……这不可能……” 梁老忙先行上前一步把脉,然而得出的结果却是心力损耗过甚,以致本就孱弱的身体透支。 这脉象,看似在正常不过。 可这正常反倒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若是往常,梁大夫必然察觉不到端倪,但奈何,这些年有自家徒儿的养生丸在,眼前这人又是肯砸钱的,身子早不复以往孱弱。 何况这些年林如海连女色都少之又少,又勤于保养,生怕留下一双儿女孤苦无依。 试问这种情况下,这人身子又是如何一夕之间,毁到这种地步。 极度惊讶之下,梁大夫甚至顾不上遮掩,直勾勾地看向一旁的宝贝徒儿。 “徒弟啊,这……” 同他一般表情的还有一旁的林夫人贾敏。 在眼前二人灼灼的目光下,安宁抬手,指尖轻扣在来人已经没有多少血色的腕间。须臾方才收回指尖轻声道: “师傅你没有猜错,这不是病……而是毒。” 而且还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 话音落,只见一旁贾敏脸色瞬间煞白一片,最后只得强忍着泪意对一旁的安宁道: “陈姑娘既然能看出端倪,那你可……可有……” 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出不好的答案,贾敏一双同林黛玉相似的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直到看到安宁点头,来人这才狠狠松了口气,须臾只觉身子一软,若非一旁丫鬟扶地及时,险些便要栽倒在地。 只看对方这般情态,安宁心下便明白,以这位林夫人平日里的聪敏,恐怕林府,或者盐道之上目前的危机这人即便不是一清二楚,也该知晓几分。 从一旁的药箱中,将一枚纯黑的药丸倒到手中,交代一旁的丫鬟喂其服下,安宁很快提笔在案上写下药方。 顺带对一旁的贾敏轻声解释道: “刚才那一颗是我早前制做的清毒丸,可清除目前大部分毒性……” 可千万别误会她早有准备。 回答她的是一旁贾敏极尽和气道。 “陈姑娘多虑了,姑娘放心,妾身绝对没有质疑姑娘的意思。” 相处多年,贾敏自然也是清楚,眼前这位小姑娘,若说在医道上可称做百年不遇,那么在制药之上。 不夸张的说一句,在她看来,说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亦不夸张。 还好眼前小姑娘确实聪明,并不刻意张扬,连放在药堂里售卖的,都是刻意减了三分效果,甚至她怀疑,连自家手中的…… 安宁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一大片黑血从刻意划破的指尖溢出,林如海总算睁开了眼睛。 房间外,林家姐弟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却偏在管家的阻拦下,一步不得进。 这会儿见安宁出来,忙不迭上前询问,思及方才林大人面上的凝重,安宁没有多言,只轻轻对着二人轻轻摇头: “实在抱歉了……” 没有多看眼前脸色煞白的姐弟俩,安宁同自家师傅很快一前一后出了林府,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直到回到房间,透过系统,看着清醒过来的林如海强撑着身子一笔一划写着奏章,安宁面上这才露出了些许轻松之色。 果不其然,半月后,在统子的透视下,安宁亲眼瞧着一行人趁着黑夜偷感十足地敲响了林府的大门。 第135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9 等安宁跟着自家师傅再次被请到林府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色。 床榻上,眼前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左右,身型修长,剑眉星目倒是有一副极好的相貌,可惜苍白的唇角以及面上隐约带着的晦暗之色,无一不在表明,眼前之人此刻情况并不大好。 尤其后背处,肉眼可见的刀剑伤痕明显可以看出这人早前经历过了什么,就连一旁仅剩的两位侍从,脸上也依稀带着伤痕。 看来情况很是惨烈啊! 果然安宁心道,钱是人的胆,在盐政惊天的利润之下,有些人胆子倒是大的很! 没有过多询问的意思,安宁很快伸手为对方把了脉。 见她面色似有惊异,一旁的林如海忙解释道:“为防意外,数日之前,在徐公子临走之前,本官特意给他带上了之前留下的回春丸。” 回春丸,顾名思义,恢复生机,除非生机彻底断绝,服用者可维持数日生命特征。 俗称吊着一口活气儿。 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安宁特意留下的,因着材料极其稀有珍贵,哪怕林如海这个大主顾这里,她也仅留下了一颗。 看来这人的身份很明确了,上辈子死在江南,并在之后引发了一系列后患的“倒霉鬼”外加“冤大头”。 原身当时被陈家人带走,后面又几经转卖,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宅,对当时许多事只是有个微末印象。安宁却已经从系统内调出了这人的身份。 承恩公府嫡系二公子,也是当今太上皇的嫡亲表侄,亦是太上皇亲信中的亲信。 瞧了眼眼前这人身上明显过于低调的衣饰打扮,安宁忍不住啧了一声。 估摸着前世那些人临死前都不晓得自个儿究竟惹上了哪尊大神吧! 还有这林家也算倒霉透了,这么个活神仙死在扬州,哪怕之后林如海活活身死在任上,有再大的功劳,有这一遭,怕也得尽数灰飞烟灭,啥都不剩! 也不怪林如海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这么些年,最终唯一的幼女都没有丝毫遗泽。 真是坑啊! 见事情确如所料一般,安宁面色不变。仔细把过脉后,在一旁林如海额间冷汗都流了大半之际,方才示意一旁的师傅,从身上带来的药箱中,拿出一方巴掌大小的瓷瓶。 看见瓶口上标注的“止血散”三个大字,一旁的林如海忙不迭命人上前,将药粉仔细涂在来人伤口之上。 不等身侧两位侍卫出声反对,只见眼前人方才还隐约往外渗的鲜血很快止了下来。 确认这人死不了,又留下几方补血养气的方子,师徒两人很快告退离开。两位随从还要说什么,一旁的林如海就已经率先开口: “打扰两位了,天色已晚,两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方才本官已经教管家准备好客房……” 主家都已经开了口,两人只得悻悻闭嘴,只目光还是一瞬不瞬盯在自家主子身上。 徐子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后,自知此次冒险,这人养伤的这段时日倒是老实得紧。 只是因着此事,江南的局势倒是愈发混乱了起来。 不过这跟安宁暂且关系不大。 翌日,瞧着一旁似乎有说有笑的两人,不远处默默围观了许久的林景突然开口: “话说徐兄腰上挂着的香包瞧着真好看,不过上面绣着的是芍药吗?”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想必徐兄在京城的家眷对徐兄你很是牵挂呢!” 微愣了片刻,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徐子安下意识抬眼看了一旁的安宁一眼,如玉的容颜微敛,须臾方才轻笑着摇头: “林小兄弟误会了,这只是家中侍女所做,并无其他旁的意味。” “哦,这样啊!” 这语气怎么有些不对,瞧着眼前半大的少年,徐子安刚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安宁已经帮着自家师傅收拾好医箱打算离开。 徐子安:“……” 其后数日,眼见对方已经脱离了危险,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感染的架势,安宁也不再随自家师傅过来。 反倒是徐子安本人,特意过来过几次,不过基本上都被安宁以忙着学业推拒。 知晓对方的意思,徐子安沉默片刻,思及两人身份,到底没有过多打扰。 只在临走道别之际,,以生怕对方再遇事故为由,安宁特意将之前的回春丸送了对方两颗。 瞧着这人明显有些失神的背影,识海内,统子难得支棱了起来: “嘿嘿,宿主是终于打算努力了吗?” “刚刚那人身份就非常不错,公府公子,跟皇家沾亲带故,且还不是长子,日后身上没那么大压力。” “而且这人去岁已经考中举人,又生的姿容俊美,温润如玉。是京城不少闺秀梦中情人呢?” 安宁:“……” 随手拨弄着手中调了一半的香膏,安宁险些忍不住扶额: “真的,阿统,求求了,日后记得少看点爱情故事吧……” “啊?宿主你真没这个意思?” 想想自家宿主这段时日的表现,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的系统怔愣了片刻: “不对啊,既然没这意思,那你干嘛要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要知道这颗药不仅用料昂贵,饶是以林家的财力,这些年收集到的材料,最终成品也不过十颗不到。 可自家宿主呢,这一下就给对方带走了两颗呢! 拜托,它家宿主是什么性子,只看这些年陆陆续续从林家薅了多少好东西,好药材都不带半点客气的。既然没有意思,会做这么一出赔本买卖? “为啥嘞!” 统子实在想不通。 那当然是很快就要用上了呀! 轻磨着手中淡绿色的膏体,安宁没有回答,只托着下巴思量片刻,方才开口询问道: “统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这个世界,皇室身份,或者一定品级的敕封,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防止某些邪祟之物近身的是吧?” 第136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0 “是啊!” 统子点头,在人与精怪共存的世界,为了不致人间秩序紊乱,法则之上总要有所补全。 总之就是身份越高,大多数代表的人道气运越旺盛,邪祟精怪愈发难以近身。尤其是由人间帝王亲自下旨认可的…… 不过自家宿主问这个干嘛? 安宁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好,到底还能省下一笔花销,也不算太亏得慌。 不过很快,统子就知晓了缘由。 一年后的一日,看着眼前明显一副宫中内侍打扮的众人,而且为首者明显品级不低的模样。连素来见惯世面的林如海都不由愣了片刻,尤其在听到对方指名道姓地寻找陈姑娘时…… 客客气气吩咐下人带这些内官下去休息,待安宁过来时,面对的就是林如海明显有些难言的面容: 房间内,看着眼前方才十五岁不到,仅仅比自家女儿大上一岁的小姑娘,林如海语气愈发苦涩: “实在对不住陈姑娘,是我林家处事不谨连累了姑娘!” 不等安宁开口,林如海又是一个长揖素来清雅的面容不觉带了几分愧色,须臾这才将原委娓娓道来: “姑娘许是有所不知,前阵子曾隐隐有些传闻,只道上皇骤然病重,据说连宫内众太医都曾一度摇头……” 这会儿宫里这些人过来,还指名道姓来找眼前的小姑娘,以林如海的敏锐,思及前后因果,哪里会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自太上皇病重这些时日,他们这些老臣子们亦是备受煎熬,但这些并不意味着这些要眼前的小姑娘来承受。 何况陈姑娘素来行事谨慎,向来不在外人跟前暴露医术,除去那次在林家以外…… 也是了,以他这个位置,太上皇他老人家又素来疑心极重,怎么可能不做丝毫安排。只看这次能精准寻到陈姑娘,而非梁大夫……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下苦笑的同时,不由愈发愧疚。 原以为他这条命就已经够了…… 反倒是安宁本人,得知来意,怔愣片刻过后很快面色平静了下来。只微微颤抖的眼睑昭示着眼前少女并不平静: “事已至此,林大人又何至于此,常言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自我决定习医之日起,就已经有所准备……” “只是………” 沉默片刻,只见眼前一袭烟青色长袄的小姑娘方才哑声道:“林大人,家姐今岁刚刚定下了亲事,还有师傅那里,倘若我此次不能回来……” “陈姑娘放心,但凡能用上,本官必然义不容辞……” 几乎立时的,林如海又是拱手一揖,沉声保证道。 安宁这才轻轻点头。 没有给两人多余说话的时间,为首的江内侍来得很急,急到连上好的雨前龙井都不肯好生生喝上一口,见到安宁便要着急带人离开: 只面对眼前不大的小姑娘时,到底还是带上了几分笑脸: “呦,陈姑娘,快些随杂家走一趟吧!” 不远处,装备齐全的车马已经早早已经准备好。 饶是大家一路紧赶慢赶,一行人到达京城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 然而纵使如此,安宁赶到之时,宫殿内,太上皇此刻面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不佳,巍峨的宫室外,一群老太医正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外间,每个人面上皆是惨淡一片。 然而比之这些人更惨白的还有宫殿外匆忙赶来的徐子安。再见到被重重内侍带进来的清丽少女,徐子安张了张嘴,半晌方才红着眼哑声道: “陈姑娘,对不住我……不是……” “徐公子!” 没有理会对方的欲言又止,安宁只轻轻点头打过招呼,清丽如画的容颜上不含丝毫表情,看也不看来人一眼,便径自跟随着引路的小黄门们缓缓走入内室。 许是早前早有交代,安宁这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只留下徐子安红着眼站在原地,看着来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宫殿内,这会儿满是刺鼻的苦汤药味。 榻上,太上皇此时早已病入膏肓,连目光都带着明显的涣散。甚至无需诊脉,安宁便能轻易看出,这是元寿将近的符号。 说来,太上皇今年已经七十有二,不说古代帝王,便是在现代,也算是高寿的年纪,如今这般实在再正常不过。 甚至于安宁几乎可以断定,此刻支撑着对方体内唯一生机的便是数年之前由她亲手所制的回春丸。 也怪不得方才那些人如此着急。 偌大的宫殿几乎落地可闻。 在一殿之人几乎大气不敢出的境况下,安宁上前缓缓伸手,轻扣上了对方的脉搏。片刻后方才在一众人虎视眈眈之下,面无表情的转头: “几位大人,民女来得匆忙,手上药物还缺一些……” “陈姑娘安心,杂家这就前去准备!” 顾不得对方此刻的态度,涉及自家主子的性命,以及自个儿前途小命,一众宫人们反应可谓极快。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瞧着面前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珍品好药,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儿,安宁依旧不急不忙的摆弄着手中器具,紫铜小炉上,袅袅白烟自外间缓缓升起,又缓缓汇聚成一滴滴药液。 搅碎,混合,成型……种种眼花缭乱的手法下,一直到三四个时辰后,约莫数颗成品药丸方才正式出炉。 期间眼瞅着榻上太上皇脸色愈发不妙,室内一众宫人们简直都要简直急疯了,奈何安宁本人依旧不急不缓,甚至连面色都没改过分毫。 说实话,看着眼前同平常药丸没啥区别的黝黑丸子,别说这些内侍了,连不远处候着的一众太医们都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看来今日自己这条小命…… 只是想到早前那两颗药的奇效,为首的戴总管咬了咬牙,在太医检查过后,还是命人将东西仔细喂下: 然而事实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在众人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只见服下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榻上原本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儿的太上皇竟然当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3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1 “圣人,圣人醒了!” “圣人您可算醒了……” 伴随着一众激动不已的雀跃声,安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任一众劫后余生的太医们争先恐后上前为其诊脉。 随后便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 虽然尚有些微弱,但手中的脉象实实在在告诉他们,上皇原本几近油尽灯枯的脉象竟然当真“活”了过来…… 如若不是余下几颗药尽数在戴内侍手上,为首的老太医恨不得上前一把抢到手里,再好生研究一番。 话说刚才这位陈姑娘用了哪几味药来着? 不过最重要的是,上皇有救了,他们这些人也都能活过来了…… 想到这里,为首章院判几乎哆嗦着嘴道: “回圣人,根据脉象,您确实有好转迹象……” 事实上压根儿无需这些人多言,透过层层人群,太上皇隐带浑浊的目光无比灼热地盯着不远处一身月白袄裙,面容清致的少女。 自己的身子如何,本身颇通医理的太上皇又怎会不知,何况那种身体内隐约流动的生机,同之前只能无望躺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变得沉重,甚至僵硬,区别实在太过明显…… 想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濒死的那段时日,承乾帝目光一暗,勉强将喂到嘴边的粥食咽下,凌厉的目光很快转向一旁的戴权。 不愧是跟在上皇身边多年的老内侍,戴总管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素来威严的老脸瞬间便笑成了菊花: “陈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杂家已经吩咐人备好了汤池……”说着又踢了一脚一旁的小许子:“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姑娘过去……” “仔细着些,若是胆敢教姑娘有分毫不适,小心爷爷我剥了你们小崽子的皮……” 说着又一脸笑意地看着一旁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少女: “陈姑娘且先休整片刻,御膳房那边很快就好……” 安宁依旧只淡淡点头。 一刻钟后: 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任一众小宫人兢兢业业的揉捏着双肩。安宁双目微阖,一副清冷仙子的模样。实际上却已经悄摸摸打开监控: 果不其然,这会儿戴内相已经微伏着身子,正同榻上的承乾帝禀报,且不出意外内容多是有关安宁自个儿的: “回陛下,据方才小江子来报,方才这位陈姑娘瞧着是个清冷的性子,这一路上也极少说话……” 其实戴权这话还是美化过的,说实在的,这位陈姑娘好似并不大乐意似的。想到搜查来的资料,戴权复又轻咳一声: “这位陈姑娘虽医术极好,但遗憾的是于扬州当地却鲜有人知……” 也就是说,对扬名甚至行医都没啥兴趣。 “不过据调查所得,陈姑娘好似极为喜爱制药调香,极擅调养一道,尤其喜爱一些稀有药材。除去那日徐公子带来的两颗药外,扬州城近年颇为有名的养身丸就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 “常日里除了同林家有些交情之外,对方身旁算的上亲近之人只有一个师傅和胞姐。其姐前阵子方才定下了亲事,乃是扬州城一位中等商户黄家的嫡次子。” 不过这个看重有几分就不好说了,说实话在戴权看来,这些陈姑娘确实是个冷清的。 就凭这么厉害一手医药之术,身后又有林大人做保,但凡有些上进心思,露出个些许名声,给自家姐姐谋个好亲事可再简单不过。而这位可好,真能瞧着自家亲姐嫁进低贱的商户。 “总之,陛下放心,陈姑娘这背景是没有问题……” 就是这脾性不大妙啊! 唉! 若是往常,戴权断不会如此多想,一个没背景的民女罢了,医术再好,性子再不驯,皇权之下也只能乖乖俯首的份儿。 但眼前却不一样,哪怕那群太医语焉不详,但自家主子这身子,明显已经几近油尽灯枯,也就是说寿元将近,非是其他可治愈的疑难杂症…… 也就是如今自家主子这命,迄今为止完全是靠对方药力续着的。 对方所制的药有多厉害,众人也是亲眼所见,不说今日,光是早前那两颗不算对症的药就让几乎被太医判定死刑的上皇生生撑了两个多月……… 续命续命… 话说这续一月是续,续一载三载,十载亦是续,这命又不是病,药到病除,立竿见影。人家尽不尽力,又尽几分力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瞧地出来的? 出口威胁吧,瞧这人也不是个没有反骨的,万一哪句不对,真把人惹到了,比如原本五年寿命暗戳戳变成一年两年。 至于威胁陪葬?别忘了隔壁可还有个正儿八经的新帝呢! 就对方这绝无仅有救命续命的本事,还这般年轻,日后能力不可限量,你看当今舍得杀不? 没准遗诏一留,还方便将人暗戳戳带回去藏起来呢! 唉,偷偷抬眼觑了眼自家主子,戴权心道,想来自家主子也是因此,这会儿方才有兴致“关心”一届民女的想法。 不过既然不好威胁,也就只有施恩了…… 屏幕前,瞧着这位年迈帝王若有所思的表情,安宁心下彻底定了下来: 果然,年轻帝王或许还有去赌的魄力,一个年迈将逝的帝王却不敢尝试丝毫可能…… 尤其是已经几乎失去过一回性命的前提下。 古往今来权势之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感受着身旁无孔不入的热气,安宁心情愉悦道: 是小命啊! 沐浴用膳过后,再次被传唤过来时,不止戴权,连承乾帝本人亦是难得温和。稍稍恢复些力气后,榻上承乾帝几乎迫不及待开口询问道: “依陈卿看来,朕这寿元,可还有几载之数?” 听到这话,安宁诡异沉默了一瞬。 话说您这寿元还有多少自个儿没数吗? 瞧着对方丝毫不做伪饰的脸,几乎立刻猜出了对方的想法,榻上承乾难得梗了片刻: 须臾却还是不死心道: “若是在陈卿你倾力医治,且各种名药任尔取用呢?” 听出对方今日非要一个答案,安宁沉思片刻,又再次上前把了把脉,方才开口道: “以民女目前的能力,少则三年以内,多则十年往上,端看陛下您是否愿意配合……” 十年往上……听到这话的承乾帝立马像是被打了强心剂,选择性地忽视前头那句,几乎立时开口道: “依陈卿所言,朕还需如何配合?” 第138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2 “话说宿主,就刚才你说的那些,那个太上皇他能答应吗?” 被一众宫人恭恭敬敬的引入暖阁,几乎刚落座,识海内,统子就忍不住开口道。 又要修身养性少近女色,又得保持心平气和不能有太多情绪起伏,更要少思少虑万万不可劳累。最重要的是,皇宫环境沉闷非是久居之地,最好择一青山绿水,冬暖夏凉之处…… 旁的还好说,最后几条岂不要彻底放下手中大部分权利…… 要知道早前太上皇虽退位,但时不时还要把倒霉的新帝喊来“问政”。这俩人看似“父慈子孝”,内里争斗可没少过。 去岁不还弄出个所谓省亲吗?这贾家也是,人家父子俩暗戳戳斗法,他们跳得可真起劲儿! 时不时偷偷瞄一瞄看戏的统子忍不住咂舌道。 毕竟这位可不像是个不贪恋权位的。 是啊!不贪恋权位怎么可能呢? 不说古代帝王,就算普通人谁不贪恋权位? 但若是砝码的另一端是自家性命呢? 随手摆弄着手中的玉玦,纹理细腻,触之生温,确是最极品的暖玉无疑。不得不说,这位上皇确实挺大方的。或者说对自己小命挺大方。 就看这几日,无论眼前的宫室,还是各处送来的膳食器物,无一不是最精。 也是了,瞅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品,安宁心道,只看这位能早早退位,而不像其他帝王一般硬撑着身子还要上朝理政。 这方天平,其实对方一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随后大半个月,安宁照常早睡晚起,除去每日例行诊脉,就是在自个儿宫里随意转转,捣鼓着自个儿的小玩意儿,等闲不往贵人包括上皇跟前去凑。 整个人把懒散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反倒大明宫这里。 袅袅香烟下,承乾帝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时分。难得没有失眠,没有常日里身子困倦带来的不适感,这一觉可谓神清气爽。 不得不说这感觉,实在太叫人贪恋…… 就连夜里外间侍候的戴权,亦觉得今日难得的舒泰。 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自家主子浣洗穿衣,又命宫人新送来的香炉点上,戴总管一张橘皮脸上不觉间已经堆满了笑意: “呦,这才几日的功夫,圣人您这气色真真好了不止一筹,要说这位陈姑娘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光是这款安神香,明明再怎么模仿,那些个香料大家调出来的就跟人家的不是一个层次。 想到对方这几日的行径,偷偷觑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戴权复又佯作懊恼: “唉,就是这性子,未免太不懂恭顺了些!” “恭顺,朕缺的是恭顺的人吗?”当他不晓得这人在想什么,睨了某只狗腿子一眼,承乾帝今日心情明显不错: “这有本事的人,自会有几分气性!” 若是往日,太上皇许会觉得不悦,但如今,他却觉得越是不驯越好。 若非对自己的本事有着十二分的笃定与自信,面对滔滔权势,又安能有如今的安然。 何况…… 感受着身上难得的轻松感,十年元寿,或者还不止是十年…… 想到那人如今的的年岁,承乾帝眸光微眯,很快下定了决心: “去叫皇帝过来一趟吧!” *** 这一日,大明宫究竟发生了什么除父子二人外并无人知晓。只知道自这一日起,原本的塑料父子感情好似一夜之间便升温了起来。当今更是,不仅出大力气在城郊规制行宫,务必教自家老父亲住的更为舒适。 就连安宁这里,也接到了这位新帝不少的赏赐。 有当今的加鞭加码,不过数月,城郊外,温泉行宫便很快落成。正式出宫那一日,随之而来的,还有属于安宁本人的册封。 “郡……郡主?” 呆呆地看着眼前无限谄媚的宫侍们。识海内,统子嘴巴简直成了o型。 话说这位太上皇这么大方的吗? 它以为最多一个县主,或者再不济女官什么的。毕竟皇家人,在它看来最是小气不过,旁的不说,只看那些个太医们,医术也算这时代顶尖了吧,瞧瞧都是什么待遇。 整日脑子提在裤腰上不说,动辄打骂威胁都是常有。 说实话,若非这阵子它看的真真的,都以为自家宿主又做出来什么厉害的药了呢? “怎么,很意外吗?” 从宫人手中接过圣旨,安宁面上难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回去的路上,还能心情不错的同统子唠嗑。 统子忙不迭点头。 安宁忍不住轻笑。 “无论县主,还是郡主,对你家主子我是天大的事不错,可对这些上位者呢?” 不过是随口一言,一字之差罢了。 “不过统子你有一点说的不错,皇家人确实小气。” 安宁赞同点头。 事实上但凡这位上皇再年轻个十来岁,亦或者不到如今寿数衰微之时。更甚者身后没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新帝。 三者但凡缺其之一,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这人都大不可能会有如今的大方。 对今日的结果,说实话安宁也不算太意外,于一个疑心深重的帝王而言,如何避免她这个“人型保命机”被旁人更好的条件拉拢,答案自然是将手中砝码提到最高。 若无意外,郡主之位已经是她一介外姓民女能有的极限,就算是当今,也决计不可能给出比这个更高的筹码。 “而且统子,你觉得这个郡主之位只是封赏吗?”将手中圣旨收起,安宁轻啧一声: “现实就是,太上皇今日给出如此大的恩义,但凡你家宿主我日后当真为新帝所给出的任何好处所利诱,不说旁的,人品上就是一个偌大的瑕疵。” “你觉得这般情况下,纵使投效,当今于我还会有信任吗?” 而一个医者,失去了当权者的信任,会有多大的隐患自不必说。 “窝去,这皇家人,心眼子可真多也真脏啊!” 半晌,统子方才反应过来。 啧啧,枉它刚才还夸这人大方呢! “不过,那太上皇这么一来,岂不是绝了宿主你投效当今的路子,那等日后,新帝那儿,会不会对宿主不好吗?” 第139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3 会吗? 事实上,这会儿正被统子念叨的明泰帝正看着眼前所剩无几的香盒一脸郁卒。 尤其当下头宫人来禀,这款香下头人如何也调不出那种效果时。 不说七分了,这些个废物们,竟是连个三分成效都无。 适应了几日优良睡眠,神清气爽。一夜间又要重回解放前。若非上皇早早递了求和的信息,当今简直以为自家父皇之所以破天荒地给他赏东西,就是为了暗戳戳地给他挖坑来着。 命人将盒中最后一丁点儿香料点上,明泰帝方才搁下手中奏章悠悠开口: “那位昭惠郡主呢?” “回陛下,郡主还是同之前一般,并不大爱同宫中之人来往。之前贤德妃还曾打着林家姻亲的名号走过一遭,同样并未得到丝毫回应……” “她这消息倒是来得不慢……” 上首帝王突然意味不明道。 一旁内侍忙不迭低下头。 在张总管看来,这位新任郡主娘娘虽能耐厉害,却实在不是个圆滑晓事的,旁的不说,只瞧自家陛下这数月以来来来回回赏赐也不算少。若是换做旁人,不说诚惶诚恐上前谢恩,起码也得送上些好东西过来。 结果这位,不说陛下了,连他这把老骨头都是左等右等,这位愣是没个反应… “对了!”似是想到什么,张总管语气微滞了片刻,半晌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这段时日上皇那里实在看得极紧,陛下之前教奴才安排的那些人,至今没有能靠近昭惠郡主……” “罢了!” 意料之中而已,命人将案上奏章收起,明泰帝此刻语气并未有太多不悦。 “暂且将人都收回来吧!” 他家老爷子这阵子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不给他乱添麻烦,他这做儿子的也不好总往对方逆鳞上戳。倒是这位昭惠郡主…… 思及上皇这两日明显愈发精神奕奕的状态,再对比这阵子愈发觉得精力有些不济的自个儿,明泰帝短暂沉默过一瞬还是开口: “给昭惠郡主的赏赐,再添上一倍!” 张大总管忙不迭地应是。 *** 还不晓得宫里那位层层叠叠的心眼子。总之,出宫那一日,安宁心情难得颇为不错,尤其在看到眼前已经被规制的整整齐齐的府邸时。 按理来说本朝郡主并无私邸,或者说这个朝代,女子连私产都未必能守住,但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圣人亲赐,纵使谁也不好说什么。 带着小丫鬟足足逛了数个时辰,方才将整座郡主府逛了个全乎。回到书房,安宁这才提笔,给远在江南的师傅和阿姐简单交代一番始末,顺带报个平安。 想来这段时日,以大丫的性子,纵使有林家诸般转圜,怕是给吓得不轻。 事实也是如此,江南林府 眼瞅着婚期将近,然而陈大丫此刻却没有丝毫身为新嫁娘的喜悦。距离小妹离开已经有足足数月之久,且这么长时日连个消息都传不来。 深知以小妹的聪敏,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出了大事,想到这里,大丫便再坐不住了: “林大人,求您好歹告诉民女一声,我妹妹……我妹妹她到底去了哪里?” 跟陈大丫有同样反应的还有林黛玉姐弟,思及自家父亲前阵子莫名焦灼的目光。待大丫离开后,两姐弟方才对视一眼,林璟率先上前一步开口道: “父亲,陈姐姐是被人带走的是吧?” 虽是问句,但林小公子此刻语气却尤为笃定。 姐姐她不过一民女,身份来历可谓清清白白,身后又无旁的牵扯,那么能教对方看中,还能让自家父亲如此无能为力…… 思及前阵子打听来的消息,林璟目光陡然一暗: “父亲,数日前儿子同几位同窗出游,曾无意间听说前阵子上皇病重,恐有不治之……” “璟儿!”不等来人说完了,林如海便出口打断道:“涉及圣人龙体,此等大事,外间疯言疯语如何能笃信!” 为人臣子,又岂能妄言是非? 看着眼前这一双儿女,林如海目光难得带了些许疾言厉色,半响方才在姐弟二人如出一辙看破一切的目光下黯然点头: “你二人猜的不错,不过目前为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起码如今大明宫并未传出丧音,目前来看,陈姑娘安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至于旁的,深知帝王之家的凉薄,饶是林如海,亦不敢有丝毫妄念。 看清自家父亲的神色,宽大的袖口下,林璟不觉捏紧了拳头。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一直到明显一副宫内廷打扮之人恭恭敬敬的敲响了徐家的房门,所有人还回不过神儿来: “什么,郡主娘娘……” 不提已经被炸晕了的徐远,匆忙得到消息赶来的陈大丫亦是半晌回不过神儿来。 她小妹,郡主? 哪怕再不知事,但郡主二字的含义大丫也是懂得的,尤其大丫这几年来一直接受官家教育…… 接连数日的担忧之下,乍然听到如此消息,要不是身后死死撑着人的小丫头,陈大丫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同陈大丫一般的还有前来商议婚事的黄家人。因着订好的婚期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推,说实在的,对这个未婚媳妇儿,早在来之前其实黄家人已是颇有些不悦。 若非瞧在背后林家的面儿上,不说旁人,黄夫人怕是早撂担子不干了。 她们黄家虽说是商户,在这扬州城好赖也算有些头脸,不比这些个劳什子大夫强多了。然而这会儿…… 什么不悦,什么麻烦,压根儿不存在的事儿,甚至巨大的惊喜之下,黄老爷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的哆嗦。 天爷啊,他们黄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哪里是未来媳妇儿啊,这是他家祖宗啊!此刻黄老爷只恨婚期没能提早一些,将这桩亲事彻底板上钉钉。 话说陈家那小姑娘早前他也是见过的,之前便觉得那丫头气度不凡,非池中之物,如今可不是嘛! 至于眼前这些人会不会有假,黄老爷轻嗤一声,怎么可能? 虽不知那位陈姑娘如何从普通民女一跃成为郡主娘娘,不说谁人敢冒充宫内廷,只瞧这些人的模样,哪里有作假的可能? 一直到传信的小黄门儿离开,一众人尚还回不过神儿来。还是一旁的黄老爷率先反应过来,忙不迭从兜里掏出一整叠银票子,满脸堆笑地就要往几个小黄门儿手里塞: 再瞧见这些人明显带着推拒的表情时,黄老爷面上不由笑得更深了。权利场之人往往也最是势利。 虽说是外姓之人,但目前看来这位郡主娘娘这地位,可半点儿不虚啊! 唉,看来回头得跟老婆子商量一番,这彩礼钱可得再多加上一些,洲儿虽是次子,婚事也不能太减薄不是? 第140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4 没有心思理会未来公婆的小心思,回到房间,瞧着手中熟悉的字迹。陈大丫这些时日一直提着的心思方才彻底安定下来。 对于妹妹口中暂且走不开,叫她过几日和徐老大夫一道起身去京城更是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反正在陈大丫看来,她跟自家妹妹才是一国的。何况大丫不傻,自然知晓凭她一个身后无甚依靠的姑娘,凭什么能受林府恩惠,有幸同官家小姐一道进学,又凭什么能够嫁进富贵人家? 她们姐妹俩之前做过婢女的事儿又不是秘密,哪怕早前包括黄夫人在内的那些人掩饰的再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轻视也并非作假。 但是如今…… 想到方才黄夫人近乎谄媚的神色,陈大丫不觉抿了抿唇。 之前纵使背靠林家,哪怕时常跟在林夫人身后,这样的表情也从未对着自己过。 这一刻大丫总算明白,妹妹之前说的那句,旁人有的再多,也没有自个儿有来的好处…… 随后几日,随着这则消息彻底传开,小小的梁家小院瞬间热闹了起来,不止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作为姻亲的黄家更是,光是前来送礼的小厮们腿都险些跑细了不少。 黄老爷子也是个利索的,前头刚回去,后脚就将麻溜地将自家儿子身边有些头脸的丫鬟们尽数给打发了个干净。 对于未来儿媳一家想要进京,不仅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更是出人又出力,又是教自家儿子一路亲自护送,临走前更是反复交代,务必要在郡主娘娘面前留下好印象。 直把黄二公子说的紧张不已,一路上对着几人殷勤备至,生怕到手的婚事吹了。 透过系统,瞧到这一幕的安宁只略瞧过一眼,也没有太意外。 就算商户人家,能在扬州城站稳脚跟,黄家这位当家人明显不是蠢人。 其实黄家这门亲事还是大丫自个儿瞧中的。大丫及笄之后这几年,期间不是也没有落魄文人上门儿。但因着陈家那起子事儿,安宁心下清楚,自家姐姐嘴上不说,心下对耕读人家总有几分芥蒂。 何况打小受过贫苦,大丫就更不乐意过缺衣少食的日子。 至于黄夫人之前隐隐的轻视,大丫更是看得明白,只能说对一介孤女,谁家会没有呢? 起码这家子,目前还算识时务。 春去秋来,转眼间又是数月,随着圣驾降临,原本萧瑟的行宫已经彻底恢复了热闹,反倒是安宁自己,这阵子以不喜束缚为由,大部分时间仍是呆在郡主府中。 偶尔抚琴调香,摆弄着络绎不绝送来的珍稀药材,除去时常递到跟前的拜帖,小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大丫一行人到达的那日,安宁恰好还在行宫伴驾,说来自打上回经历过生命垂危,动弹不得的日子,太上皇便对自个儿身子格外注意。 不仅每日早睡早起,自觉谢绝大部分前来拜访的重臣,每天清早雷打不动练上两套五禽戏外加太极拳,各种药膳药茶更是一天不落。 总之,算是个顶顶谨尊医嘱的十佳好病人。 这不,方才半年不到,众人眼睁睁瞧着早前奄奄一息的承乾帝这会儿就已经能神采熠熠的带着人出门儿溜达,甚至兴致上来时,还能在马上跑上几大圈儿,偶尔还能带上一众侍卫们前往京郊围猎。 瞧这精神状态,直把偶尔过来的新帝瞧地眼热极了。尤其是某一日校场之上,发觉自个儿射箭的准头竟险些不及已经古稀之年的老父皇时。 后知后觉察觉些许不对的新帝:“……” 嗯……一定是朕前几日夙夜操劳之故。 总之这一日,例行诊脉过后,安宁刚想离开,却听上首明泰帝突然幽幽开口: “说来昭惠上次所制药茶很是合朕心意,只可惜了,父皇实在宝贝的很,就连朕这里,也只勉强得了半罐不到……” 说着,这位年过而立的一国帝王面上竟还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自以为听懂对方意思的安宁:“……” 就……没想到,这新帝脸皮还挺厚实的!只能说不愧是能趁着机会,连削带打坑掉自家父皇大半权力的真狠人啊! 抬头看了眼上皇,见对方脸上同样写着无语二字,显然也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日,自家倒霉儿子能不要脸到这份儿上。从他年过七旬的老人家手里抢东西。 安宁同样忍不住嘴角微抽: “回陛下,非是臣女小气,只是有些药材得来并不容易……” “昭惠大可放心,朕又岂是那等无礼之人!”说着大手一挥,当即便命人奉上了数株上等天山雪莲…… 连带着又是一堆赏赐。 感情准备还挺齐全,送上门儿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见上座上皇没有反对的意思,安宁自然乐意笑纳…… 一阵寒暄过后,等安宁再回到府中,已经是黄昏时分。郡主出行,排场自是不小,何况这一路过来,光是身后光是捧着各式赏物的小内侍,就有足足十来人之多。 这架势,直把大丫一行包括随行的一众人惊掉目瞪口呆。不过真正叫安宁惊讶的是,透过轿帘缝隙,瞧着不远处软轿中正抿唇轻笑的小姑娘,饶是安宁也不由微诧了一瞬: “林姑娘?” 第141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5 “姐姐这般惊讶,可是觉得妹妹我来的不巧了?” “怎么会!” 瞧这熟悉的模样,安宁同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既是妹妹你来,自是什么时候都是极好的。” 命人将东西尽数收入库房,几人这才说笑着往府内走去。 安宁这座郡主府原就是本朝一位颇为受宠的公主居所改建而来,宅邸不仅占地颇广,四处可见雕梁画栋,安宁入住这几月来,又命人整修了几回,添了不少喜爱假山怪石,奇花异草。 转过游廊,入耳便是潺潺的流水声,湖面上,还停着一座足有半人来高的画舫。 一路走来,陈大丫几人只觉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郡主府如今的奴婢们,大都宫人出身,个个儿规矩极佳,一行一止间自有一番气度。 梁老大夫年纪大了,经不得许久奔波,亲眼见自家徒弟这会儿过得不错,也算放下一桩心事,早早便带着自家孙儿下去歇息。 一直到屋里只剩小姐妹三人,将一碟新做好的梅花玉龙酥推至两人跟前,安宁这才笑着询问道: “对了,还没问妹妹怎么这会儿来京,可是林大人他?”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林黛玉抿唇轻笑:“父亲任上还有事务要交接,这才叫母亲同妹妹我先来一步……” 说来,林府接到圣旨比大丫她们也差不了几日,之所以林家还要快上一些。 只能说,任何时候,官宦人家能动用的资源都非商户能比的。 不过瞧着眼神中不觉带着些许轻愁的林妹妹,安宁心知,看来这位林大人怕是要放手一搏了。 如若不然,也不会提前这么早将妻女送入京城。 不过连江南盐道都要拱手让人,看来上皇这权利,确实放的还算彻底。 也是,若只有一两年时间,以太上皇的性子,或许还会拼上一拼,但十年…… 新帝眼见并非无能之辈,随着登基日久,迟早有大权独掌之时,自个儿又不能耗费心神,与其一步步被蚕食,不若早早退上一步,求个安稳晚年。 不过这一退,对有些人是好事儿,可对某些人嘛,可就未必了。 安宁想到前阵子三番两次想要借口求见的贤德妃,还有那位聪敏大方的林夫人。 嗯…… 只能说贾家这几代人的脑子,估摸着全给长在女眷身上了。 不过,林妹妹既然来京,必然是先随林夫人拜访贾府吧!想到这里,安宁突然有些好奇道:“话说妹妹此番来京,可曾遇到什么稀奇事儿?” 比如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或者摔玉什么的? 名场面啊! 相交多年,只瞧她这副表情,林黛玉哪里不晓得,这人怕是又是想看好戏呢! 忍不住轻白了某人一眼,林姑娘难得打开了吐槽欲: “想来姐姐也是听说了,就前头这一遭,外祖母和一众姐妹们倒是各有各的好处,只独我那位表兄……” 林小姑娘轻哼一声,小眼神儿不由带了几分嫌弃:“话本里的窜天猴儿,且都没他跳的欢腾呢!” 哦~懂了,看来这玉怕是又给摔了。 只不过这次当着人家娘亲的面儿,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想到这里,安宁有些好奇地戳了戳自家阿统。 “嘿嘿嘿,宿主你问我可是问对了呢!” 识海内,统子难得有些得意,它可是从头到尾录了下来呢!就知道这瓜,自家宿主大大铁定爱吃。 说笑过几番过后,前脚林妹妹刚走,后脚安宁就迫不及待打开了视频。 果不其然,早在贾家这位宝贝蛋子又是起字,又是“见过”时,贾敏脸色就已经有些黑了,不过作为巡盐御史夫人多年,林夫人修养自是极佳,纵使生气,旁人,尤其是宝玉也不大瞧地出来罢了。 等到摔玉那会儿,还不等一众人围上去安慰宝贝蛋子,贾敏整个人已经霍然起身,拉着自家姑娘,带着一众仆从直接走人了。 这下,贾母可顾不得自己儿宝贝孙儿了。贾政更是,事后听得此事险些将倒霉儿子捆起来打一顿。王夫人又是一顿寻死觅活,口口声声哭着自家早逝的贾珠…… 总之,之前因着这事儿,贾府可是热闹了好久呢! “嗐,也是宿主你不爱出去交际,要不然这乐子可是多着呢!” 统子不无遗憾地道。 话说就贾家下人这一口三个漏地嘴风,前头事儿刚发生,后头整个勋贵圈儿都能瞧上这鬼热闹。 不过这在 勋贵里头也不稀奇,开国日久,这些勋贵们大都传过数代,除林家这等书香传家,其余武勋人家规矩大多有些松散。 只松散到贾家这个地步,又热闹格外多的,还真是独此一门儿了。也不怪各家女眷都爱听地紧。 到底是别人家的热闹,安宁也只听过一嘴,反倒是大丫带来的消息。 “阿姐你是说,陈家那些人当真去寻你了?” “胆量倒还挺不小的!” 想着前世小姑娘身上发生的一切,安宁不由眸光微冷。 大丫忍不住抿了抿唇,牙关不知何时咬在一处: “其实早在妹妹你入京后没几日,爹他就已经来寻过我,说是堂兄……不,是陈大郎那混蛋前几年已经考中了秀才,马上就要往省城赶考,想要叫我拿出银钱来……” 想到那人口口声声说着的等堂兄考中举人给她们姐妹撑腰,陈大丫牙险些都要咬碎了。 撑腰,把她们姐妹俩再卖上一回吗? 那会儿因着妹妹久久没有音信,陈大丫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对这些人自然没个好脸,狠狠将人骂过一通后,又是拿着隔壁林家出口威胁,这才勉强将人赶走。 原本这些糟心事儿大丫没想叫自家妹妹知晓,但如今不一样,眼瞧着小妹如今成了郡主,这么大的好处,这么好的地方,老陈家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 可若是…… 妹妹的名声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大丫心下更恨了。 她跟小妹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爹! “对啊,还有陈家那一家子……”被大丫提醒,统子才陡然发觉还有这一茬,不由急得直拍大腿: “嗨呀,话说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早知道之前在扬州府,咱们早点就下手了。” 那会儿有林家在,对付一个农家人不太容易了。不像这会儿京城众目睽睽之下,以自家宿主的医术,出了事儿很难不被怀疑。 此刻人还没来呢,统子已经急的团团转。 安宁:“………” 真……大可不必。 “按理来说,他们这会儿才来得正好不是吗?” 统子:“???” 第142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6 确如大丫所料,陈家人来得并不算慢。 瞧着郡主府前,此刻正跪在大理石板上,声泪俱下不断哭诉忏悔的陈家老两口,还有身后同样“面色羞惭”的一家子老小。 将激动愤恨不已的陈大丫拉在身后,安宁忍不住唇角微嘲。 不得不说,老陈家这些人无耻是无耻了些,脑子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知晓以她们姐妹俩之前的态度,直接认亲压根儿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从中讨要好处,甚至暗中过来还有被打压威胁的风险,干脆直接了当将这一切摆在门面上。 时人崇奉孝道,遑论还有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之说。只要将这桩亲事认下,哪怕安宁不乐意又如何,自有他们这些人的好处…… 不过这种主意…… 安宁心中冷笑,其中未必没有那位好堂兄的支招。不说旁的,光是这么些人光是来往就要不小一笔银子,这些银两恐怕也只有出身小商户的大郎媳妇才出得起。 陈大郎这人倒是谨慎,连面儿都不露。 日上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今日又恰逢休沐,郡主府前,眼看已经聚了不少人。 门外,陈家老两口还在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哭着,身侧是同样双膝跪地,一脸沉默老实人模样的陈老二。 “大丫,还有郡主娘娘,这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子我的错,当初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老婆子这才自作主张瞒着你爹将你们姐妹俩卖了,想着不拘搁哪儿,总有一口吃的……”门外,陈老婆子还在哭嚎着: “千刀万剐也是老婆子我啊,郡主娘娘,但老二可是你们骨血相连的亲爹啊,瞧瞧你们爹如今年岁已经大了,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陈婆子如今已经年过六十,黝黑的面上满是操劳的痕迹,此刻佝偻着身躯,一身陈旧的衣裳,粗糙泛黑的大手不住往脸上抹着。乍一瞧,还当真有几分可怜。 然而迄今为止人群之中,这么些看热闹的人,却并无一人开口“主持公道”。 反倒是门内大丫,听到这里立马就炸了。 什么狗东西! 狗屁的不知道,当初她妹才四岁,连大人腿高都还没有。被卖的那天她就跪在地上,苦苦求着这人,这个名义上是自家爹的狗东西。她自己也就算了,可她妹这么小,又长得好看,卖出去铁定没个活路的! 可眼前这个人呢? 只要想到那一日,那人脸上看似痛苦,脚步却没移上半分,陈大丫这会儿简直想上前吃人的心都有。 甚至比之嚷嚷着卖人的爷奶,暗戳戳煽风点火的大伯夫妻俩,大丫最恨的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父亲。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从小到大累死累活什么都干,她娘更是,为了给这人生下儿子一尸两命,一卷草席就没了。她苦苦求了这么久,都不见这人留个手,放她小妹一马。 当她不知道,她早前给大伯娘清理被褥的时候听到了,大伯答应过,只要给大堂兄凑够学费,以后就叫二郎给她爹养老送终。 养老送终,养老送终哈! 就是因着这个,大丫直恨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小妹………” 颤抖着抓着自家小妹的手,大丫刚想冲上前将人赶走,却见一旁的小妹轻轻摇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人,却没有出去的打算,而是转头对身侧几人低声吩咐了什么。 “妹,这事儿叫姐来,妹你不能动手………” 生怕毁了自家妹子名声,大丫刚想说什么,却见不多时,大街上,一众衙役已经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而来。 阳光下,一众侍卫整装而上,玄青甲胄之下,腰侧配着的长刀散发着冰冷的弧光。 哪里见过这般场面,陈家人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下意识退了半步刚想说什么,却见带头那人腰间长刀已经横在了为首之人跟前。空旷的小巷内,只听来人重喝一声: “大胆匪寇!竟胆敢冒充郡主家眷!妄图对郡主娘娘图谋不轨!” 说着不给这些人任何分辩,只见为首之人大手一挥,身后一群衙役就已经浩浩荡荡的上前:“来人,把这群以下犯上的刁民押入衙门!” “唔唔唔……不是……我们不是……呜呜……唔唔……” 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陈家一众人急切地想说什么,甚至有些惶恐地望着四周正看热闹的人群,然而叫他们失望的是,无论这些人如何叫嚷。不说那群面色冰冷的衙役,就连四周这么些看热闹的人,竟都没有一个上前主持公道的! 这……不可能啊! 不是这京城人,怎的都这般冷心冷肺! 一直到被毫不留情地丢到冰冷的监牢之中,老陈家一众人尚且还回不过神儿来。 同样回不过神儿来的还有从刚才起就一直紧张不已的陈大丫: “妹,她们就这……这……”丝毫不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发展。 虽说那些官差口口声声说着假冒,但究竟是不是假冒当事人大丫最是清楚。这般对待亲生父亲,若是以后…… “小妹,若是以后查出来……” 回答她的是自家妹妹分毫不以为怵的笑意: “放心吧阿姐,只要我说他们不是,他们就永远不会是,也不能是……” 亲人,呵!冒充郡主家眷,图谋不轨这个名头这些人担定了。 看着老陈家背影,安宁目光愈发冰冷,且容他们蹦哒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发挥点最后一点余热了不是! 统子:“???” 不是,竟……竟然还可以这样? 第143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7 怎么不能呢? 老陈家这些人今日之所以敢站在这里,甚至闹出这么一出闹剧,无非仗着她和阿姐两个女儿家,这里又是注重名声的时代…… 殊不知凌驾于世俗伦理之上的,还有权势尊卑。 上位者所谓指鹿为马,从来并非妄言。 几人说话的功夫,顺天府衙那边已经遣了人过来。 前来的侍卫亦是极为恭敬: “回郡主,牢里那些人方才已经招了,原是那起子人不知从何处知晓了郡主娘娘您的身世,这才起了这不该有妄念,妄想凭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攀附富贵。” “说来这些人狗胆包天冒犯郡主娘娘,原该九条命不够赔的,只涉及娘娘您,我家大人特意遣我来询问一声,郡主您可有交代?” 安宁回答亦是客气: “大人只需按律处置即可,倒是本郡主很好奇,这聚众喧哗的主意到底是哪位人才所出……” 意思是不光这些人,幕后黑手也不能放过喽。 作为衙门里积年老油条,来人几乎秒懂,当即眯着眼笑着应承道: “可不是嘛,若没个“聪明人”,这些乡下人哪里来的胆子敢做下这大不敬之罪。郡主娘娘放心,这幕后之人,咱们顺天府必然不放过……” 送走一脸殷勤的老衙内,大丫几人还来不及震惊。京郊别宫,得知此事的上皇就已经命人送来了赏赐,来的还是御前总管戴权。 “听说郡主娘娘早前受了惊吓,陛下特遣老奴前来问候则个。来之前上皇还特意交代了,郡主乃陛下亲封,又是天子脚下,断没有任宵小冒犯的道理……” 说话间,戴总管便已经抬手,命人将足有数人抬着的箱笼放下。 带着这么些东西,戴内官这一路走来并未遮掩,想来这会儿整个京城该知道的就已经知晓了。 经此一遭,顺天府更不敢有丝毫怠慢,不仅当天抓进去的几人就以冒犯贵人的名义挨个儿挨了板子。当初出主意的陈家大郎更是被当堂革去秀才功名。 试问艰难奋斗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是什么感受,总之,被摘下方巾的那一刻,陈大郎险些疯了…… 然而比他更疯的还是陈家老两口,当初为了供大孙儿这个好根苗读书,被卖掉的何止大丫和安宁姐妹二人。 除去为数不多的良田外,三房的二丫,甚至若非害怕名声不好,连大郎的亲妹妹也未必能逃过此劫。 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沉没成本,亦是经年希望的彻底破灭。 宣判结果一出,陈老爷子当场便已经晕死过去…… 间接造成这一出的陈老二更是成了全家的罪人,日日被老陈家余下之人埋怨讥讽。 然而这些跟安宁,包括大丫已经没了关系。再是愤怒,再是不甘又能如何,这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靠近郡主府半步…… 平民跟权贵,尤其在古代社会,说一句宛如天堑亦不夸张。 这也是安宁这一世哪怕冒险算计,也要给自个儿谋取一个身份,一个保命牌的缘故。 婢女出身,身无依靠,在这个世道别说过得好了,走到哪儿都是被人拿捏的份儿。 陈家这事儿瞧着闹得不小,但事实上,在这偌大的京城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甚至见这位郡主娘娘面无异色,谈笑间好似之前这事儿从未有过一般,众人面上不露,心下却愈发将这人的分量往上提了提。 就连早前因着自家表妹旧识,早早想见识一番的贾家宝贝蛋儿,也被王夫人等长辈勒令禁止,甚至还特意嘱咐一旁的丫鬟们: “那位新封的郡主娘娘一瞧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几个可切要把人看好了,万一在哪儿不小心遇上了,可莫要由着他那性子来……” 连血脉亲人且都能这般狠得下心,何况旁的呢! “我倒是觉得这位郡主娘娘实在是厉害,反倒是那些个人,既早早将人卖出,便该是一了百了,如今见其富贵了便上门儿“逼亲”,试问天下间又哪里有这般道理?” “也亏得郡主娘娘够果决,要是真被这起子不要脸的缠上了,可有得膈应人的!” 园子内,一众姐妹闲聊间提起这事儿时,贾探春率先开口赞成,语气间不觉满是敬佩。 在她看来,能同男儿一般出头,于闺中女儿家实乃我辈楷模。 何况这位出身,比之她们还差着好些呢,人家却能凭本事出来。 “可不是呢,要不人家怎么能做得了郡主,还是备受两位圣人看中的郡主娘娘!” 史湘云一如既往快言快语。 这会儿连素来讲究宽宏的薛宝钗都没说什么凉话,只一味含笑着看向一旁从方才起便不怎么爱搭话的林黛玉: “话说咱们这里,林妹妹方才是同那位郡主娘娘最是熟捻呢?连常人进都难进上一步的郡主府都能时常出入,怎的这会儿却也做得那个锯嘴葫芦了?” “说来郡主这般人物,妹妹常日里却偏不愿同姐妹们说起呢!若非前几日之事,姐姐还真不晓得妹妹这儿还认识这般厉害之人?” 回答她的林伶牙俐齿黛玉毫不客气的轻怼: “瞧瞧你们,不过是起子乱说浑话的骗子罢了,也值当你们几个搁这儿跟些爱闲话的姑子们一般辩上个几番几回!” “也是,林妹妹说的对,不过一群江湖骗子罢了,哪里又值当说呢!”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探春忙不迭开口,见黛玉没有要多提及这位郡主的消息,更是顺势转移了话题。 总之,无论外间如何评论猜测,接连收了上头两大巨头的宽慰礼后,安宁照常宅家,只偶尔接个帖子带自家姐妹出门转悠,反正不论私下里如何议论,明面儿上风言风语从未传到过她的耳中。 反倒是大丫,见自家小妹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老陈家后,整个人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愈发松快了起来。 躺在悠悠的画舫之上,看着周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碧色湖泊,还有身侧正悠闲投喂鱼儿的小妹。 这一刻,大丫自被卖后总觉得飘浮不定的心思总算彻底安稳了下来。 真好啊! 第144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8 大丫成婚那日,是在来年二月。 作为郡主娘娘唯一承认的亲姐,哪怕只是民女出身,京中众夫人们亦给足了体面,出手的东西皆是不薄。 扬州黄家更是提前数月举家上京,就为了筹办婚事,甚至还特意花大价钱在京城购置宅邸良铺。对小两口日后大部分时间留在京城更是没有丝毫意见。 连素来挑剔的黄夫人都时时扬着一张笑脸,尤其是婚礼前夕,瞧着眼前一个个雍容华贵的贵夫人们,黄夫人连带大儿媳妇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 就连婚后,大丫日子同往常也没有任何区别,只多了一个事事殷勤的夫君外。 倒是梁老大夫,饶是安宁再三挽留,还是毅然带着自家孙儿回到扬州老家。 临行前一日,这位素来耿肃的老大夫难得喝多了些: “老夫这辈子,能有阿宁你这般厉害的徒弟传承衣钵也算再无遗憾。医者地位素来低下,有你这个先例,不说旁的,咱们这些做大夫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倒是阿宁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徒儿切记日后好生专研,莫要掉以轻心。” 安宁自是用力点头。 梁老大夫一生严正,严于律己,然而对她这位惯爱懒散的弟子却从未多言,亦从不吝惜教导。 虽一开始是利益交换,但安宁心知,若没有这位老大夫这么多年的庇佑。但凡换一个利益熏心之人,她们姐妹二人这些年断不会如此顺利无忧。 新年伊始,这一日,安宁照常给太上诊脉时,却陡然发觉对方这几日竟有气怒攻心之态。 瞧着眼前面色有些暗沉的太上皇,饶是安宁也不由有些讶异。 要知道太上皇这人,爱惜自个儿到了什么地步呢?这一年来但凡安宁给出的医嘱,这人就没反对过,从来严格执行。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种明显有关前朝事儿,安宁素来不爱打听,只照常开过几幅败火的方子,旁的并未多问一句。 这模样,直叫一旁太上皇放心的同时不由有些无言。 不过很快,安宁就知道了始末。 四月,总算交接完毕的林如海入京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江南甄家的一大波罪证。 欺男霸女,官商勾结,贩卖私盐,林林总总可谓罄竹难书。就连林如海本人,回京途中都险些遭遇不测。 好在当今的人还算给力,一行人这才平安归来,不过这事儿造成的影响明显不小。 除去上皇父子两人暗戳戳的别扭外,跟安宁本人关系不大。反倒是统子,见都这种风口浪尖了,这贾家人竟然还真敢收人家的东西,不由整只统都惊呆了。 “我去,这甄家倒台提前的这么多,不会这贾家也要提前吧!” 话说这会儿贾家还不到油尽灯枯吧,这么贪是想干嘛呢? 真是啥啥钱都敢捞上一手啊! 是的,提前。 因着这辈子上皇退隐,并自愿交出手中权力,比之上辈子,权力过渡还要平稳且高效许多。甚至因着老爷子配合,无需花大力气整顿朝纲,这会儿对江南下手还要提早一些。 说到江南,自然逃不过甄家。 何况跟旁人不同,甄家可还有个贵太妃,加上两个夺嫡的皇子,可想而知会有多被当今记恨。 拿他开刀自然再顺利不过。 这明眼人都能看透的东西,这贾家人还能当做无事一股脑凑过去,统子简直都要被这些人蠢呆了。 “话说,贾敏不也在的吗?就没劝上一劝?” 废话,当然是劝了的,至于结果嘛!只瞧这阵子林姑娘包括林夫人都没再去过贾家门儿,就知晓这结果如何了。 安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有什么?人在缺钱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敢伸上一手,尤其是这些过惯好日子的人家。” 而且安宁猜测,这辈子没了林家的友情赞助,贾家这内闱亏地可真不少。 前阵子安宁出去赏花的时候,还听到这家的八卦呢,为了捞钱,这凤辣子可是连人命都逼出来了。 统子也是无语了。 “都亏成这样了,就不能俭省些个吗?瞧这每日仆从成群奢华无度的,还有那大观园,光是每日修缮打理,都要一大笔支出。” 还有宫里那些个打秋风的太监们,真以为钱给了,人家就能罢手。殊不知给的越多,人越贪婪。 这些连它都知道的事,这么一大家子人竟然无知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难得的,统子竟然感受到了智商压制的快乐。 安宁:“………” 虽然不太想打击自家狗子,但是安宁忍不住轻轻摇头: “勋贵人家哪里是统子你想的那般简单。” “节俭开支,精简仆从?信不信一旦真这么来了,贾家只会更快从京城上层勋贵中消失,更甚者更早败落被吞噬殆尽!” 说什么女眷无知,在安宁看来,这些不过小道罢了。贾家真正败落的根源是男子于朝堂中的无为亦无威。 说实话,贤德妃不受宠,甚至不受看重不是明摆着的吗?就安宁早前在宫中的几次遇见,不说宫里主子了,就连等闲宫人未必能将对方看在眼里。 这些,久经世事的贾母明白吗? 自然是明白的,但试问明白有用吗?贾家目前除去这张牌外还有能够起到威慑的地方吗? 天子脚下,势弱不会得到怜悯,只会得到欺压。 尤其贵人一朝落魄,更会叫人想要踩上一脚。 “不过恰巧因着够弱,这贾家嘛,应该还能残存上那么一小会儿!” 想到今日见到的太上皇,安宁心下猜测道。 虽然未必坚持到原着那会儿就是了。 不过话说,这红楼是不是歪地有些狠了。沉吟了片刻,安宁临睡之前,特意将时常挂在脖颈间的玉坠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事实证明,谨慎还是很有用的。 夜里,在被引入迷宫,感受到头脑晕眩的一瞬间,安宁二话不说,不给眼前之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手中的符咒已经迅速丢了过去……… 第145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19 伴随着一阵沉痛的闷哼声,安宁迅速从空间内拿出阵盘,按照系统早前所说直接开启,层层光符之下,一直到眼前女子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安宁依旧死死握着身上的护身玉符。 直至幻境消失的那一刻,从榻上醒来,听着外间小丫鬟们传来轻声问候,安宁方才彻底松了口气。 紧靠在身后的软玉凉枕之上,原来早在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湿了大半儿。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统子:“……” 不是,这什么仙子这么不讲武德的吗? “那宿……宿主,你没事儿吧?” “话说这阵盘里的就是那什么警幻仙子?” 安宁:“……” 无语地白了某只狗子一眼,安宁没好气道: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现在问题是,这个所谓仙子精魄还有没有旁的用处。” 真没用她可就直接毁掉了。 虽然有些可惜就是了,要知道为了今天,她可是花了足足好几十积分。 三张专门针对灵魂的高级攻击符咒,总计四十五积分。 护身玉符:三十积分。 两颗开启阵盘的灵石:四积分。 就这且还不算系统友情提供的阵盘。 不过还好玉符可以回收利用,攻击符也还有两张,要不然这波她可亏大了。 “额,那个宿主你就不先确认一下这“仙子”是好还是坏?” 回答它的是自家宿主毫不留情的白眼:“她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不论品性如何,我只需要知道她想对我用手段不就成了。” 当她不晓得方才大脑那一瞬间的晕厥是怎么回事?反正在安宁看来: 不论任何缘由,在动手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是生死之敌,你死我活的关系。 误会?反正她的字典里可没有误会。 最重要的是,这人的手段还不是别的,而是作用灵魂。这才是一来这个世界,安宁就已经高度防范的原因。 作为快穿者,身体没了大不了任务失败,但是灵魂…… 至于一辈子苟着不跟这位对上,不说离了林府,安宁姐妹两个孤女孤身在外,还有陈家这个威胁在,在不暴露的程度下保全自己有多艰难。 就原身的愿望,光是那几个时常照顾她的姐姐们,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何况能有简单的路子,她才不想挑战hard模式。 其实还有一点,安宁对这种所谓神仙历劫,下凡还不算,还总暗戳戳干扰凡人命数挺反感的。 “哦……这就是宿主一开始没打算升级空间,反倒要把积分攒着的原因吗?” 统子这才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宿主那会儿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世界会有危险?” “防患未然而已。” “行趴!” 也不知信没信,反正对自家宿主的作风,统子接受的很快,并且很快在商城扒拉了起来,片刻后方才支棱道: “哎,宿主,这种小精怪精魄其实可以拿来喂养一种名叫练神草的种子。” 是的,说什么仙子,实际上在这种小世界,哪有什么真仙子?真仙子也不会在这种草台班子…… 翻阅着手中内容,统子很快介绍了起来:“练神草,制造练神丹的重要灵草,因着幼生时期需要精魄,这种灵草非常珍贵,就算在普通修真界也很难寻到。不过商城里倒是可以买到种子。” “宿主,只要一积分哦。” 简单翻阅过这种药草种植手册,安宁毫不犹豫点头,正好她还有一颗灵石没有用掉。 既然人都已经得罪死了,就算为了彻底不留后患,警幻这个魂她是非灭不可。 翌日,接到自家郡主娘娘的命令说是寻些少见的花种过来,以春兰为首的几个丫鬟并无太多意外。 自家主子本就喜爱花草,亲自养着的也不少,而且就她们所知,很多花花草草也是可以入药的。还以为主子又在琢磨什么新药,一众下人们自是尽力尽力。 一棵其貌不扬的绿植混迹其中亦是再自然不过,亲眼看着这位的精魄彻底被种子吞噬,安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养出来的草,再三确认无害后,还被安宁用阵盘封起来丢在了空间…… 练神丹,说实话用这种手段养出来的东西,她可并不想用,但凡万事有个万一不是,真到了有些时候,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掉这个隐患,余下的日子安宁整个人愈发放松了下来,惹得偶尔过来玩耍的林黛玉都忍不住稀奇不已。连声直问她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不过很快,林姑娘就没甚心思想这些了,无他,这次随着林如海高升户部左侍郎外,传来的还有今岁方才十四的林璟取中解元的消息。 江南文风极盛,竞争有多厉害肉眼可见,能在这种地方脱颖而出,还是这般好的名次,可见其厉害之处。 这般俊才,可不就有人动了心思吗? 没有网络,其实古代日子还是蛮无聊的,安宁这段时日还有一个兴趣便是透过系统,暗戳戳旁观贾林两家的极限撕扯大戏。 亲眼瞧见贾敏又是一脸苦涩地从贾家离开,安宁手中瓜子都不咋入味儿了,只能说说,这时代外嫁女是真心惨,常日里和和气气还好,真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 说一句两头不讨好都不为过。 尤其贾家这艘明显要沉的船,如林如海这般经年老狐狸又怎么可能叫自家委以重任的儿子踏进去。 就连黛玉,早前贾母多次提及两个玉儿,也没见这位有丝毫动容过,后来甚至一度拒绝叫自家女儿上门儿。 生怕万一,更是火速给自家姑娘相看起亲事来。不得不说,林如海虽老谋深算了些,但对膝下唯一的女儿还是上心的。 起码目前,并没有作为利益交换的打算,甚至深知自家女儿的性子,相看的也都是一些书香之家,有些才华却无需掌家操劳的次子。 最终定下了的那位郑公子,安宁也是瞧过几回,是个无心仕途的风雅之士,于诗词亦颇有见地。偶尔的几次见面,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算得上志趣相合。 至于安宁自己,瞧着眼前正执着白玉棋子,对着眼前棋盘正苦思冥想的美貌少年。 上官沐,太上皇第十八子,年十七,比安宁本人还小上一岁。 上皇高寿,光是皇子都有二十来个,既非幼子,这人出生时节还真不算好,正值义忠亲王被废当口。当年那些兄弟们人都打出狗脑子了。不论上皇本人,还是几个兄长都没那心思关爱这位年幼的(儿子)弟弟。 等这些人打完了一轮儿,今上登基时,这位且还小的很呢,又远不到施恩甚至任用的时候。 还是太上皇本人,眼瞅着这几年身子愈发不错,一直到前两年想到给安宁牵红线了,扒拉起自个儿儿子们,这才想起这个生母早逝,又被受自个儿忽视的倒霉儿蛋子。 将人从宫里的某个角落扒拉了出来。 就…… 这投胎能耐,安宁都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总之,我的性子,这些年相处下来,殿下您应该知晓,最是不喜后院纷争,甚至旁的什么。” 将手中棋子放下,安宁干脆直言不讳道。 听出对方的意思,上官沐面色一红,如画的小脸上很快染上了些许绯色,下意识将手中棋子搁下,对着安宁拱手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郡主放心,在下既已许诺,既绝无二心……” 是吗? 安宁轻抿着唇角,不知信也没信。 反倒是对面上官沐,见对方如此,本就发红的耳朵愈发红了起来。 不大敢直面对面少女盈盈含笑的眉眼,半晌这人方才轻抿着唇,有些闷道: “郡主你也知晓,我这日常起居大都由小喜子几人负责……” 安宁自是知晓,这话其实也没有大差,毕竟这人母妃早在十二岁时去世,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常日里又没有生母帮着张罗,日子虽算不得苛待,但要多好过也不大可能。 尤其当今尚才不过四十,膝下几个皇子也正当年,这般情况下,宫里但凡有些姿色的,谁又会往对方这里挤。 而等到前两年,好不容易被自家父皇扒拉出来,安宁这性子这些年接触下来宫里这些人精子不说门儿清,也差不离仿佛。 太上皇本就有这心思,生怕她被当今圣人笼络不够尽心,又怎么会刻意给她添堵。 这般想着,安宁很快噗嗤一笑,随手将手中最后一颗黑子落在盘上,见她如此,上官沐亦随即端正身子。纵横交错的棋局之上,两人很快就有来有回下了起来。 话说这人的棋艺,比上辈子那位夫君还要强上一些。 一直到被人体贴地送回到郡主府,悠闲地躺在自家大床上,识海内,统子这才带着些兴奋地冒了泡。 “哎!真没想到宿主居然会选这位唉!” “话说那个姓徐的就算了,家里人多事也杂,宿主铁定不会选就算了,但小林公子也不错啊!” “以这位的才学,这科铁定中榜的!” 说不定还又是一个探花郎呢! “而且跟宿主你青梅竹马,待你又极有心思,家境简单,长得也不错……” 统子难得有些遗憾的想着。 “话说宿主为啥就没考虑过这位呢?” 安宁:“………” “人再好,嫁过去给人做儿媳妇吗?”安宁有些无语道。 诚然林璟心思并无掩饰,林大人亦无甚意见,但一进门儿,头顶上平白多上两层大山不说,虽说以她郡主的身份,每日晨昏定省铁定犯不着,但能轻松一些,谁又乐意整日面对长辈。 尤其林家几口子身子都不算康泰,等到时候,她这个便宜儿媳妇儿还不得成免费家庭医生。 给上皇偶尔诊脉还能有如今的地位,给她们,犯的着吗?又没啥好处。 至于上官沐,再不受宠,好歹这人还有个宗室身份,未来几乎铁板钉钉的王爷。辈分够高,能给他挡掉大部分麻烦的同时,还能有个清清静静的府邸。 当然安宁不想承认的是,嗯……美色也算其中一个方面吧! 这位十八皇子早前的母妃,安宁之前也算了解过一些,不过一普通宫女出身,身无半点仪仗,却能被上皇看中,并成功生下皇子,容色自是极佳。 上官沐本人自是不说,真美人啊! 统子不由抽了抽嘴角。 话说不愧是它家宿主,真是半点亏都不想吃。 就……也不意外不是 第146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0 同安宁早前所预料一般,贾府或者说几大老牌家族的崩盘比之书中还要来的更早一些。 年初,作为新晋信王妃,安宁初初入宫参加家宴,便听得了凤藻宫贤德妃吐血昏迷的消息。然而上首帝王却并无一丝动容之意,对着前来禀报的内侍连眉梢都未曾动上一下,只神色自然地同席下安宁小夫妻俩说话。 当然主要询问的还是安宁本人。 距离上皇上次病危已经有将近五年,然而这些年眼瞅着奄奄一息的老上皇不仅没有丝毫垂暮之态,反倒愈发精神奕奕,眼见还有许多年好活。 近来几年不仅上皇的赏赐,就连当今每年出手亦是不薄。甚至这会儿对着一旁的便宜弟弟,亦是一副标准的娘家人的姿态: “昭惠性子率真,朕这些年来早已视之亲妹无二,如今骤然离家,若是下头人有不当心的,昭惠可切莫要同朕这个兄长见外……” 这语气,同早前太上皇的调调简直一个模样。 安宁强忍着微微抽搐的嘴角。 什么下人不当心,如今偌大的信王府拢共就有两位主子。其中一大半儿都是她从郡主府带过来的原班人马,剩下的大都还都是宫里送来的,旁的不说,识时务和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一流。 可以说目前为止,在王府里,她的话比自家便宜夫君都管用几分。 这话敲打的是谁,简直再清楚不过。 只能说,皇家人这点子血脉亲缘,有时候真的啥也不是…… 识海内,旁观这一幕的统子默默给一旁的上官美人掬了把同情泪。 啧,真美人薄命啊,这在自个儿家搞得跟入赘一般也是没谁了。 回去的路上,瞧着对面之人棋风没有丝毫紊乱,甚至在中途侥幸小小扳回一码时如玉的容颜上还带了些许雀跃。 真明眸皓齿啊! 小小欣赏了一会儿后,安宁这才搁下手中暖玉棋子,半托着下巴巴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人: “话说今日这般,夫君难道不觉得气恼吗?”两人相识时日不短,安宁也早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的风格。 面前这人素来是个顶顶温和的性子,寻常并不轻易生怒,几年下来,安宁多少也有些了解。 但皇家人,你要真当他没有脾气那也过于天真了。就安宁所知,自家夫君身边服侍之人虽算不得多,但也并无那等越矩之辈,哪怕最不受重视那会儿,被对方轻描淡写打发走的宫人也不再少数。 皇宫,从不是泥团子能够生存的土壤。 瞧着眼前女子亮晶晶的眉眼,上官沐不觉有些失笑,熟练地将炉子上温好的茶水沏上,待觉温度适宜后,方才缓缓递到对方手中,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又带着少许少年人的清朗: “那阿宁呢,可曾责怨如夫君我这般闲散之人,不能为阿宁你多添些光彩?” “我倒觉得,夫君如今这般就已是极好!”迎着对方微微含笑的视线,安宁同样眉眼微弯。 这日的对话不过一个小插曲,在这之后,两人的小日子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王府总共两位主子,自是怎么自在怎么来,闲情对弈,时不时交流一番书画乐曲。 礼部事物本就清闲,便宜夫君也不是爱给自个儿揽事儿的,又是自幼长在深宫,性子淡泊,亦无什么劳什子狐朋狗友。陪着自家夫人的时间自是成倍增长。 到底是皇子,哪怕早前再不受重视,上书房那些太傅们也不是吃素的。 总之,成婚这大半年来,不说旁的,安宁光是早前最为不擅长的琴曲方面,造诣都高了不少。 起码鉴赏水平高了不止一档,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指尖再一次轻覆在手上,伴随着悦耳的琴音,安宁心下忍不住轻啧: 果然,男人性子再不一样,骨子里好为人师的毛病真是改不了半点…… 贾府正式迎来抄家那一日,安宁正同林妹妹欣赏江南来的十八学士。 得到消息,林黛玉指尖不觉微顿了片刻,似是有些怔然。然相处多年,安宁却瞧地出,对方虽有难过,面上却并无太多意外之意。 也是,就贾家早前那般光景,怕是明眼人都察觉到不对了吧。 尤其在宫中支柱的贤德妃草草下葬之后。没见早前嚷嚷着金玉良缘的薛家这大半年来也没个声响。 “想来今日怕是要辜负姐姐美意,这花,总归是赏不成了!” 略带怅然地说过这句话后,林姑娘很快便要匆匆告别。 旁的人还好,外祖母这般年纪……还有那些姐妹们,多年骨血情分,林黛玉不可能全然不理…… “放心吧,贾家好歹也是开国勋贵,已有罪责之人勿论,起码于闺中女子,今上并非苛责之人……” 林姑娘这才轻松了口气: “父亲早前也是这般说的……” 事实上,经安宁后来吃到的瓜,贾家这尊大厦提前覆灭于那些纨绔之人着实天塌了亦不为过,然对于一些闺中女儿,却并非全然没有好处。 起码这会儿迎春的婚事刚才到商定的地步,未曾正式过礼,出了这档子事儿,孙家更是马不停蹄上门将早前的婚约狠狠丢下。 旁人问起,也是一概不认的地步。 什么贾家,这等罪人,他们孙家可不能沾上。 倒是贾家老太太,享福享了一辈子,临老临老却眼睁睁瞧着家族在自己眼前彻底覆灭。 不过这辈子起码贾敏还在,总归不会叫一众无辜女眷们没了着落。 只令人咂舌的是,据这次负责抄家的衙内而言,这贾家瞧着富贵得紧,结果这回搜出来最多的竟是一应当票,甚至还有知情者透露。 这家子,竟然一个宗族视作根基的祭田,都偷偷倒卖了不少。 实在教众人咂舌不已,要知道古代祭田不比其他,除非倒下诛九族大罪,否则便是抄家,这部分等闲也动不得的。乃是为后世子孙留下的最后保障。 “这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可真是……” “不讲究!” 连偶尔听过几嘴的大丫都忍不住摇头。要知道哪怕她们乡下,一家子但凡真发达,头一件事便是为族中添置田产。 不过更叫人大跌眼睛儿的反倒是贾家那些豪奴。说来也是好笑,这次抄家所得拢共几十万两白银,除去早前甄家那笔私财,其中大部分竟都是奴才所出…… 第147章 红楼炮灰小丫鬟21 嗯…… 这年头中饱私囊并不意外,但到了这地步的。 连闲暇听过一嘴的太上皇都不由无语,甚至还对着一旁的安宁开口吐槽道: “贾卿这些后人啊……”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都辱烂泥了。 原本还想看在已故爱臣的份儿上,同自家倒霉儿子唠叨几句,然而这会儿,太上皇愣是提都不想提上一句。 毕竟在这位看来,废物比贪婪更掉档次,提出来都觉污了他老人家的格调。 本来已经做好一切反驳准备的今上:“………” 总之,经此一遭,曾经煊赫一时的贾府就这么彻底走向了没落。 因着好奇,安宁也曾远远瞅过一眼,总之贾家这结局,除去迎春姐妹被林家妥善安置,如贾赦,凤辣子这些人其余获罪之人跟上辈子差别不算大。 倒是贾宝玉,这次没人逼着,竟连书都没再多读了,进士更是没影儿的事儿。 反观探春,在家境败落后最先支应了起来,凭着林家提供的些许银钱带着一众姐妹做针线的做针线,有些还跟着贾宝玉学做胭脂,林林总总精打细算之下,总归是将日子过了起来。 最后更是直接招赘,在二房男儿不顶用的时候,彻底撑起门楣。就连贾老太太离世前,也是深知自家宝贝蛋子不顶用,将大部分私房银钱偷偷留给探春,只盼着对方能多照应着嫡亲兄长。 最后是薛宝钗,这次没有嫁入贾家,反倒日子好过了不少。凭着头脑将薛家为数不多的产业打理的不错……… 到底一朝落魄,一大家子聚在一处,其间林林总总闹剧的事儿总是不少,尤其是贾宝玉和他那一屋子小丫头们,很是为安宁无聊的孕期生活提供了不少乐子。 眼看红楼剧情彻底结束,安宁这才遗憾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儿。 之后安宁小日子亦是颇为安逸,不说上皇时不时赏赐,郡主加王妃的身份足够避免大多数麻烦。往后几十年里,除去研究医术外,安宁每日不是同自家夫君孩子四处游玩儿,探讨棋艺乐理。就是同自家姐姐,还有偶尔过来玩耍的林姑娘相约出游。 林妹妹不愧是顶级文艺范儿,兼备各项雅趣,相处久了,连安宁自个儿都觉得诗词方面灵性了许多, 嗯就……总算在大佬们跟前能拿的出手的程度。 唯一的一点不好,因着上皇年迈,她这位人型保命符也不大好到处浪,起码不好走得太远。 这一点,林妹妹就好上许多,夫君不爱仕途,两人又是志趣相投,时常四处游览河山,其间更是写下诗词无数。 搁后世,绝对名留千古的女诗人,安宁甚至还收藏过几本…… 安逸的日子总归过的极快,转眼间几十年过去。 事实证明,她早前的选择没有错,这位太上皇实在是个顶顶惜命之人。这些年在对方极度配合之下,安宁这儿连灵泉都没舍得出手,仅靠着几世的医术,还有从系统内低价购买自用的养身拳,这位愣是活到九十好几岁,险些成人瑞的程度。 上皇私库不少,人更是个大方的。 每年大笔极品药材之下,成功叫安宁自个儿空间内成品好药翻了一翻,连本来有些停滞不前的制药之术,因此都长进了不少。 唯一一点,龙椅之上,因着勤政已经快要熬秃了的当今眼睁睁看着,自家父皇一日比一日活得精神,八十多岁的老人,有时候硬生生比之他这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瞧着还精气神儿足上一些。 一直到当今过完六十大寿,自家这位父皇还搁园子里好生生做着吉祥物,每年美美享受着当今还有一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子孙们朝拜呢! 摸了把日渐稀疏的头发,可怜明泰帝甚至一度怀疑自个儿有一日会走到自家老父亲前头。 然而比当今更头秃的还有底下一众皇子们,上皇这个寿数,要是换到自家父皇身上,众皇子们,尤其前头几位瞬间打了个激灵。 就……瞬间觉得皇位没那么香了怎么破? 尤其到后来,眼见当今愈发重视养生,颇有一种要跟自家老父亲看齐的架势,一众皇子们更是连争位都懈怠了几分。 起码朝堂上,明显和平许多。 一直到上皇逝世那会儿,当今已经接近六十有五。因着这些年操劳,加上本身体质不太行,哪怕有安宁早前友情提供的方子,身子骨儿也比退位前的圣人还要虚上三分。 一日寻常的宫宴之上 瞧着眼前保养得宜,明明已经将近四十仍美貌如二十少妇的弟媳,还有一旁同样貌美到几乎看不出年岁的弟弟。当今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沉思良久后,这位素来勤快无比的帝王最终还是在上皇逝世后的第二年选择麻溜退位。 显然在亲爱的奏折和自家小命儿之间,这位同样极其果断选择后者。当然这位退位之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给安宁这一脉各种加封。 就连安宁刚出生的小孙女儿,都破格得了个郡主的头衔。 本来准备先下手一步施恩的新帝:“………” 因着早年种种蹉跎斗争,新上任的当今明显也已经不再年轻了…… 瞧着退位后愈发精神的上皇,新帝同样欲哭无泪,话说父皇能侥幸活过皇祖,他可未必能啊!还有这位皇婶儿,都道医者不自医,这会儿新帝只能暗戳戳盼着自家皇婶儿也是个能长寿的…… 彼时信王府,悠闲地躺在摇椅上,瞧着眼前了几乎成倍堆积的金玉饰物,极品良药,饶是见惯了这些,安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啧,果然任何时候,于这些上位者,有竞争才会真舍得,而不是暗戳戳想要拿捏啊…… 第148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 安宁这一世依旧活到九十来岁,因着有绝世医术打底,之后几十年里哪怕比之同龄人年轻太多,所有人也只觉得再正常不过。 何况还有宫中接连不断送来的好东西,总之,等到她去世那会儿,不说底下小辈多到数不过来,皇宫里皇帝都已经又换过两轮儿了。 不过有前两任太上皇拼到九十高寿的先例在,后头几任大多到了年纪,亦或身子不支之时就麻溜儿退位。 到了后面,退位甚至已经成了上官家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哪怕再是贪恋权位,也不能跟自个儿阳寿过不去不是? 而因着安宁的高寿以及在皇室的地位,作为亲姐陈大丫这辈子亦是极为顺遂。黄家那位老爷子是个聪明人,常日里只在逢年过节往京里走一趟亲戚,其余时间大多不去干涉大丫两口子的小日子,甚至还颇有自知的勒令住了想要上京谋好处的族人。 更是不止一次对着自家儿子耳提面命,万不可在外头沾花惹草…… 梁老爷子在扬州小日子亦是自在地很,哪怕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耿直脾气,旁人也只有敬着的份儿。安宁有一回回去时,还亲耳听到老人家精神抖擞地指着自家重孙辈儿不住念叨: “怎么背了这么久,连个药都能认不清,想当年郡主娘娘人家……” “真是……朽木啊朽木!”老爷子气到直拍大腿,瞅到当时自家师兄逃过一劫的搞笑表情,安宁险些笑出声来。 再回到空间已经是好几十年后,这次任务不出意外依旧满星。 话说她这辈子除去开头小丫鬟那几日,后头几十年也算极为顺遂。 甚至在安宁去世那会儿,已经六十来岁,刚打算放下皇位安心修养的今上脸色比谁都难看,简直都快跟她家小辈有的一拼。 诚然安宁这一生留下医书良方无数,其中一本《医药杂论》更是险些被后来一众学医之人翻烂。但可惜的是,安宁本人却并没有丝毫想要收徒的打算。其间自家底下的小辈们也曾上前询问过。 不过再思量片刻后,安宁还是干脆拒绝了对方的想法。 一是教导弟子过于劳心劳力,她实在不大乐意。当然最重要的是,古代医者尤其名医还真不是好当的,她当初选择这条路已经是相当冒险之举,甚至若非将上皇秉性再三琢磨过许久,又有系统商城这条后路在,她也是断不敢将这手医术暴露在上位者眼中。 作为她的弟子,有师傅在前,必然会被上位者寄予过高的期望。但事实上呢?她能有如今的医术是几辈子的积累,甚至真正医药大成还是在四丫那一世。 才能有如今的游刃有余。 试问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做的到? 何况她当初作为无依无靠的孤女,才需要放手一搏,几位小辈作为宗氏,天然拥有身份富贵,完全没必要这般冒险…… 就是可惜皇位上那位皇侄孙了,据说当时这位可是连退位圣旨都要写好了呢! 将手中时间线放下,瞧着眼前泛着微光的按钮,安宁毫不犹豫地再次按了上去。 *** 1956年,张家村 “呜……小妹,小妹你快醒醒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人,今天小妹要是出了事儿,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杀人凶手!” “……小妹……” “爸,你说句话啊,这家要是再不分开,咱们这一家子都要被他老杨家欺负死了……”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国庆方才只不过走不稳这才不小心推了一把,谁知道这死丫头这么不经摔!” “你说是吧,老二……” “就是啊,老二,常日里你可是最孝顺的,还不管管这死丫头,谁不知道国庆就是咱妈命根子,听听这丫头说的,你是想把咱妈气死吗?” 伴随着周遭一阵嘈杂声,安宁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略带湿润的土炕之上,头顶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有此刻昏昏沉沉的大脑都在告诉她,这具身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喊上统子,叫对方偷偷往嘴里直接弄点灵泉水,安宁自个儿则是直接闭着眼睛,细听着眼前这场闹剧。 是的,闹剧。 原身今年方才六岁多点儿,记忆自是少的可怜,就连上辈子也只堪堪活到十几岁。 方才正同一群老娘们唇枪舌战的正是这具身体的亲姐姐,杨三丫。 一个颇有些不同寻常的人物,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位姐姐早前也是个不多吭声的闷葫芦,但有一日被欺负落水后却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性子大变,时常跟家中杨老婆子大吵大闹,还曾经还不止一次偷偷给这具身体塞鸟蛋,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干。 原身所在的村子叫张家村,顾名思义村中大部分人都是一个姓。就像目前,村子中大队长,甚至村长都姓张。 作为外来者,老杨家人日子自然不大好过。 众所周知,这日子过的不好,往往更会滋生许多事端。 原身所在杨家就是个例子,杨家总共三房,这在农村人口算不得多。 而原身姐妹作为二房虽不受老杨头两口子看中,按理来说日子总该过的去。 原身几个倒霉就倒霉到,摊上了个杨老二这个顶顶“孝顺”的爸。 话说这杨老二孝顺到什么程度呢?按理来说这时代的农村大家庭,哪怕一家子集中制,但大部分是可以存些私房钱作为体己。 尤其张家村背靠山林,虽说这年代不允许私猎,但一个村儿里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有些默契,不是什么大件儿也不会非要闹出来,可以说不成文的规定了。 偶尔上去一趟,也能存些私房。 但杨老二偏不是,每每好不容易弄来的钱财大部分都被老杨氏以各种方式要去。不仅如此,家里的活儿也大部分都是这位冤大头干的。 如果只是这般也就算了,但在农村,做爹的立不起来,往往妻女也要跟着受罪。 而原身,就倒霉成了这位的女儿,至于另一个倒霉鬼,就是方才为自家小妹据理力争的杨三丫。 这次原身的受伤,更是三丫爆发的导火索之一,思及之后发生的一切,安宁忍不住眸光微暗。 而这时候,村里赤脚大夫方才姗姗来迟…… 第149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2 几个小时后,一脸虚弱躺在满是奇异味道的病床上,不到七岁的孩童此刻脸色白的吓人。甚至无需多余的检查,便知情况不乐观。 耳边是医生不时的叹气声: “这孩子,唉,日后还是好好养着吧!” 听到这里,不出意外杨三丫果不其然更恨了,看着床上连呼吸都费大劲儿的妹妹,当下猛地将眼前的足足高上一轮儿的杨大伯娘推开,拉起一旁沉默不语的杨老二就往床边走: 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指着面前的小妹: “爸,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呀,小妹现在这样子,再不分家,你以后就等着给我们姐弟仨儿收尸吧!”指着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小妹,不到十岁的小丫头,一张脸却因着愤怒被涨地通红。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这医生不都说了,日后好好养养不就成了!小丫头片子,多金贵呢!” “就大……大不了以后活少干些呗!” 不远处,瞅了眼眼前想要杀人一般的三丫,杨大伯娘难得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 “行了,你们吵什么,不是说了,病人需要休息……”眼见几人又要闹起来,一旁的中年医生有些不耐烦赶人。 这所医院靠近乡下,每日乱七八糟纠纷医生瞧地太多,可以说压根没心思断这破官司,只撂下话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何况这一家子,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家里男人不出头,一个小丫头片子顶啥用! 被医生喝止,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三丫纵使再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将口中话茬咽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当家人,在杨老婆子一瞬不瞬的目光下,半晌,杨老二最终还是选择低下了头。 任一旁的妻女哭的撕心裂肺,还有一旁三丫几乎仇恨的眸子。 识海内,围观到这一幕的统子也不觉艹了一声。心下把杨老二骂了个遍。 这个医院,安宁到底没呆多久。 五六年,医疗尚且还不发达,病房床位乏地很,价格自然也是不菲,安宁哪怕伤成这样,也只简单做了包扎,确定没有性命之危,就被心疼钱的老杨家一群人催着带上了借来的牛车。 至于三丫,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说话有啥用? 是能给钱还是啥的? 回去的路上,感觉到嘴里突然多出的糖块儿,这具身体本能使然,安宁下意识咂巴了下嘴。 嗯……不错,还是牛奶味的。 不说旁的,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姐姐对原身这个便宜妹妹还是蛮好的。 当然,要是能不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就更好了。 尤其是这位,从方才起一直叨叨要分家,要不就是各种骂人,都说了都不下十来回了。 真,大可不必这么念啊姐! 一脸虚弱地看在自家姐姐身上,安宁忍不住两眼放空,整个人一片虚无。 识海内,统子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话说,我觉得刚才姐姐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宿主你怎么不干脆将计就计啊!” 要知道,原身那一世,因着小丫头发高烧伤了眼睛,虽然确实可怜了些,但也不是没好处,起码二房可是从此顺利分家了呢! 唉! 虽然三丫那丫头实在鲁莽了些,但它还是觉得,如果可以,分家还是好上一些。 尤其是那个杀千刀的杨老婆子,眼睛利地跟个什么似的,再不分家,二房可以说东西都存不下来。 回答她的是安宁再虚弱不过的白眼: “分家,统子,你不会真觉得分家能改变什么吗?” 不说装瞎子有多受罪。 想到原身的记忆,不错,这次经由原身的眼睛,加上三丫的大吵大闹,险些连村支书都惊动了,老杨家忍无可忍为了名声计,确实分家了不错,但结果呢? 分家了,愚孝之人就再不愚孝了吗? 不过是隔道墙,占起便宜来没那么方便罢了。 根本而言,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是,愚孝愚孝,除了孝之外,真正可怕的还有往往伴随而来的愚这一字。 杨家人是不好,可外面人又好到哪里? 现实中,软包子,在哪儿都只有被咬的份儿。 临近冬日,天还是有些冷的,哪怕三丫已经尽力,将一层层厚厚的草毡子不住覆到自家妹妹身上。饶是如此,简陋的牛车车上,安宁一张小脸依旧被冻的脸色青白。 可见如今这会儿条件有多恶劣。 而原身记忆里,这次分家二房一家子可谓净身出户,不说稍厚实些的棉被了,就连褥子都是用了好多年的,就这,这位杨老二日后还能对着杨老太各种纠结不忍。 尤其在后来,通过三丫一系列操作,二房日子越发有些起色之后。瞧着动不动示弱的老母亲,某位孝子可不心又软了? 就这种货色,试问在哪里会落得好处? 最重要的是,要是她没记错,再过几年就要六零年,三年饥荒有多可怕,一家子不顶用的孤身在外…… 甚至在安宁看来,三丫包括原身后来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场,跟彼时的高调也是脱不开关系…… 牛车上,感受着嘴里再次多出的不知名糖果,还有一旁小心揽着妹妹的身子,正絮絮念叨的半大姑娘,安宁难得微怔了一瞬: 事实上,哪怕后来小小年纪被牵连至死,哪怕在死之前,原身也从未曾真正埋怨过三丫这个姐姐。 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有她在,原身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尝过些许甜头的。 “唉,可是,要是不分家,杨老二这性子,宿主那你岂不是憋屈死了。” 统子难得有些忧愁。 憋屈?那自然有不憋屈的法子。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亲热”说话的母子俩,安宁眼睫微动,很快复又重新闭上眼睛。 第150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3 “哎呦,小丫回来了,快来让三叔瞧瞧,这脑瓜子没磕出啥事儿吧!” 一行人刚到门口,迎面儿就见一个身材瘦高,长着一副小白脸模样的青年人正溜溜达达地从村口走来,正是这具身体的三叔杨建业。 瞧对方这德行,一瞧儿就是从地里偷懒过来的,杨老太当下不耐地皱了皱眉。 刚想骂上个两句,就见杨老三已经一个大步跑到了安宁跟前: “哎呦,瞧我侄女儿可怜见儿的,脸都白成啥了,喏,这是叔前两天打牌赢来的,便宜你小丫头了……” 说着又一脸不舍地从兜里掏出几颗刚煮熟的花生。 学着原身的模样,安宁当即乖巧接过。 嗯……好大方,足足有四颗呢。 “谢谢叔!” 虚虚地歪在自家姐姐身上,顶着一张苍白羸弱的小脸,安宁笑地甜极了。 这小可怜样儿,杨老三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还剩下的一大口袋花生,突然良心有难么一丢丢痛了。 “算了,看在你这丫头遭了大罪的份上!”说着又从兜里重新掏出了两颗,像是怕后悔似的,麻溜儿地塞到自家侄女儿手里。 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 “看三叔我对你好吧,这几日好不容易赢下的几颗都在这儿了。” 安宁忙小鸡啄米点头。 杨老三这才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往村口处溜达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嫌弃地瞅了眼自家倒霉二哥。 想到从醒来起就没同他说过一句话的闺女,杨老二有些尴尬的转头,刚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小闺女已经重新转到了别处。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杨老二皱了皱眉,到底没再说什么。 回到姐妹二人的小隔间,安宁二话不说,麻溜地将将足足六颗的巨款花生跟自家姐姐分了一半儿。 至于隔壁快馋哭了的小弟,安宁压根儿没想起来。 见小妹都这样了,还想着自己,三丫愈发觉得感动极了。 这妹子,真没白疼! “放心吧,妹,姐这儿有呢!” 说着不仅麻溜地把还没捂热的花生重新塞了回来,甚至还从兜里多掏出一小把。 瞧着手里明显饱满了不止一度的花生,安宁眨巴着大眼睛,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三姐这也是跟别人打牌赢过来的吗?” “三姐好厉害呢,村里好多的花生都没有这个大颗哎!” 听到这里,刚想得意两句的杨三丫瞬间僵硬了一瞬。半晌才尴尬一笑:“那啥,那不是你姐我运气好嘛!偷偷跟你说不要告诉别人。我这个啊,包括上回给你塞地糖块,那可都是上回跟人家城里人换的。” 越说,三丫这嘴巴越顺溜,忍不住偷摸摸凑到自家小妹跟前,一脸神秘兮兮道: “就上回赶巧在山上碰上了一只傻了吧唧的兔子,你姐我才追没几步,这倒霉兔子自个儿就撞树上了,妹,你说这运气好不!” “不过妹,这姐就偷偷告诉你,记得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我知道了!”安宁一脸若有其事一般重重点头: “不能告诉别人,谁都不能说,不然姐姐的东西就保不住了。”说着又拍了拍小胸脯: “放心吧姐,就算咱娘跟小弟,我也不会说的!” 瞧着自家妹妹一脸天真的小脸,三丫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呼!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还好她聪明的嘞! 不过妹说的对,摸了摸兜里还剩下的几颗糖块儿。本来还想给小弟分一颗,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 小弟那儿有妈在,总归吃不了大亏。反倒是自家妹,小可怜见儿的…… 唉,瞧着自家妹子愈发苍白瘦削的小脸,三丫狠狠叹了口气。 因着安宁近日行动不便,夜里,饭还是这具身体亲妈李小草亲自端过来的。 一碗清可见底儿的地瓜粥,里头零星落着些许黄米,唯一比往日多的,也只有小半颗鸡蛋。 据说就这,还是三丫在饭桌上狠狠闹了一场得来的。 除此之外,安宁这次这般严重的受伤好似微风吹过湖面,没有在老杨家落下半分痕迹。 就连亲娘李小草,也只私底下悄悄抹了抹眼泪,私下又偷偷给闺女塞了几根地瓜干。 要不是空间里还有上个世界存下的饼干,还有三丫时不时的接济,这次可以说是她穿越至今,最苦的一回了。 但也仅此而已,至于蛋奶,肉干,这年头缺衣少食,周围人不说个个生了个狗鼻子,却也差不离仿佛。 就三丫塞东西那会儿,才四岁多点儿的杨小弟都偷偷跑来好几回了,小鼻子还使劲儿在周围嗅着,没少怀疑两个姐姐背着他偷吃好东西呢! 足足等了一个月,安宁这才勉强能下地,养病这期间几乎日日都能听到自家亲姐上怼杨老太,下骂杨大伯娘,间或还要踹一脚大堂哥国庆,可以说整个人直接开启超级战斗模式。 战斗力超强的! 每天这精力旺盛的,直叫安宁这个几辈子的懒人都忍不住羡慕。 隔壁,杨大伯娘得意的声音还在继续: “呦,瞧瞧,咱们家国庆这是又长高了嘞!这模样,跟他爸当年就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怪咱们娘疼的厉害,这有些人啊,再眼气那也是没用的!” 谁让这胎,就没投好呢! 要知道,她家男人可是婆婆生了两个闺女后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蛋子。这家里,她家男人面前,老二老三算个啥? 何况,她家国庆还是长孙呢! 说着还轻蔑地蔑了眼一旁的正帮李小草费力剥花生的三丫: 回答她的是三丫毫不留情的冷笑:“长高,可不是嘛,吃下那么些东西,这不长旁的地儿,可不就就只剩长个儿了吗?” “切,跟大伯像有啥好得意的,以后有大伯娘你哭的时候!” 就他大伯那性子,也就占着张会说话的嘴,实际上虚伪死了。 当她不晓得,大伯母眼前胳膊上的伤哪里来的。 重重将剩余的花生秧子丢在地上,两人又开启了新一轮儿的骂战。间或夹杂着李小草时不时的低劝声。然而就在两人骂得正起劲儿时,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嘈杂之声: “杨大家的,不好了,你们快出去瞧瞧吧,你家男人出事儿了!” 第151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4 伴随着村长张爱国敲锣打鼓的声音,不多时,不大的杨家小院儿就已经聚集了不止一波的村民。 等杨家一行人出来时,面对的就是一身伤痕累累,衣裳上还明显带着草屑枝叶的杨建国。瞧对方这模样,明显才从山上下来…… 杨大伯娘登时被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后山可是出过事儿的。远的不说,就说大前年,村里的二愣子,不就被野猪活活霍霍死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儿吧!” 忙不迭上前拉着自家男人的袖子,仔仔细细将人上下打量一通,生怕自家男人出了事儿,杨大伯娘可以说仔细极了,因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目光愈发奇怪。 更甚者连杨建国本人…… 再被一巴掌扇在地上时,杨大伯娘还有些险些回不过神儿来。 “够了,愣着做什么,才不赶紧把咱娘抬进去。”眼前是自家男人疾言厉色的声音。 别看杨大伯娘往日泼辣地很,实际上一旦杨老大真较起真儿来,可以说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触及自家男人明显带着狠厉的目光,杨大伯娘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啥自家男人,今儿这般奇怪…… 可惜还不等杨大伯娘动手,刚从地里回来的杨老二就已经迅速冲了上来。 尤其是看到躺在担架上,浑身淌着血,明显已经人事不知的自家亲娘时。 “娘啊,你这是咋的了!” 小心翼翼地将自家亲娘抱到里屋,又是吩咐自家婆娘快些去寻大夫。一直到将人安置妥当,杨老二这才回过神儿来,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旁的大哥杨建国: “大哥,到底咋回事儿,咱娘今早不是跟你一道走的吗?” 听到这话,杨老大下意识脸色一白,原本还算方正的国字脸瞬间阴云密布,半响才吭哧一声咬牙道: “是我跟娘倒霉,不小心给碰上野猪了!” 听到这话,不远处,今儿同样偷摸上山的张老二当即就忍不住啧了一声: “呦,杨老大你这话说的倒是简单的很,就是这话也不嫌亏心的慌!” “刚才我张二可是亲眼瞧到,也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逃跑时还不忘一手把自家亲娘往野猪身上推!就为了自个儿跑得远些!” 话音落,四周村人瞬间哗然。 话说村里谁不知道,张老二可是出了名儿的多嘴多舌,最爱四处八卦,搁哪儿都是搅屎棍儿一样的角色,但要说这人为了污蔑人说这等瞎话,还真不至于。 毕竟这两人也没仇不是? 何况他们刚才亲眼瞧见的,杨老大慌慌张张地往山下跑,反观杨老婆子,他们抄上家伙赶到时,人都险些都没气儿了。 要不是跳到早前不知哪位挖得陷阱里,怕是人…… 啧,原本以为杨老大最多狠心了些,丢下身子不便的老娘自个儿跑,如今看来…… 天爷啊,这真狠人啊! 不少人悄悄往后头挪了挪。 “张麻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顶着杨老大几乎杀人的目光,张老二临危不惧,小胸脯一挺,不大的身板可谓尽显大将风范。 “切,杨老大你吓唬谁呢,当我老二是被吓唬大的!” 啧,一个外来户牛气什么,他堂哥还是村长嘞,怕他个鸟! 不仅如此,还特意往这人身上啐了一口:“怎么,杨老大你个孬货,敢做不敢当不是?” “也是了,都说那啥鸟都知道给老鸟喂食儿,你这把自个儿亲娘往火坑里推……” 啧啧摇着脑袋,张二言语间鄙夷之态展露无疑。 直把杨老大气的青筋直冒,偏偏一句屁话都不敢吭。 不远处,悄悄围观的安宁忍不住给这位点了个赞。 不枉 她今儿特意在对方面前刺激长个儿的倒霉堂兄,特意为这场戏添了位见证人。 瞧这战斗力,这个观众真值啊! 没瞧见一旁的三丫已经忍不住拍手鼓掌了吗? 比起一旁暗戳戳吃瓜外加开心的姐妹俩,此刻堂屋内气氛可着实不好了起来。 瞧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大儿子,老杨头第一次觉得这般碍眼。 众所周知,杨老婆子常日里最为偏爱的便是这个老大,从小啥好东西都紧着这人。最坏的年头,宁可自个儿不吃,也得把老大喂上。可以说前头老大是宝,老二老三是草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事事顺意的亲娘,老大都能这般…… 明明青天白日,这一刻,杨老头却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然而比起杨老头,此刻更愤怒的还有一旁的老二。扑通一拳冲上去将人狠狠撂在地上,杨建党几乎拳拳到肉: “老大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那是咱娘,咱亲娘啊!” 自知理亏,杨老大哪怕心下再恨,也只能被动承受着这份拳头。然而瞧着眼前一拳比一拳重,仿佛在发泄什么一般的老二。 杨老大眼神微眯: 等着吧,等他娘醒了…… 可惜注定要让这人失望了,伴随着老大夫不断摇头,几人紧赶慢赶借了牛车跑去县里医院,然而人虽然醒了,整个人却是废了一半儿。 不仅口不能言,日后连下地怕都是艰难的很。据说是受惊吓过度,下半身瘫了…… 医院里倒不是没人出主意,保守治疗,或许还有医治的可能,然而一个农户,哪有那么些钱花出去…… 杨老二倒是想反对,但众所周知,这位孝子孝顺是真的,兜里精光也是真的。 总之,一番争执过后,最终杨老太也同安宁之前那般,医院的床都没坐热乎,就被杨家人早早接回家去…… 透过系统屏幕,瞧着一家子各异的神态,尤其是病床上杨老太几乎目眦欲裂的神情,安宁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然而老杨家的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大冬天,姐妹俩窝在炕上,美滋滋地咬着刚出炉的地瓜干,顺带听着隔壁传来的种种闹剧。 话说杨老太瘫了,一应日常总有人伺候不是,然而许是亲儿子刺激太大,亦或者旁的,这人脾气愈发不好了起来。 尤其对着前去伺候的老大两口子,本不是孝顺之人,不多时,两人就被折腾地只走表面功夫。就连杨老二,在一日复一日被亲妈热汤,甚至脏东西糊脸时,也愈发遭不住了。 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常日里回到房间,嘴里也不再念叨着亲娘如何如何…… 安宁两姐妹特意数了,这人还一日比一日过去的晚。 然而这一日,杨老二刚托着疲惫的身子从上房出来,就听自家小儿子当着一众村里小孩儿的面儿得意洋洋: “胖狗,你们都不知道,我爸这人可孝顺了,每天都是自个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着我奶,跟我那坏心眼儿的大伯可不一样!” 杨老二:“……” 第152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5 “嘿嘿,五姐咋样,我刚才说的不错吧!姐你是不知道,铁蛋他们可佩服了,连隔壁有粮叔都夸呢!” “说咱爸不亏是这个呢!” 说话间屁大点儿的小毛孩,还像模像样的举起大拇指,一脸洋洋得意地扬起小脑袋:“放心吧姐,待会儿等咱们出去,铁定不会跟国庆哥那样儿被人骂坏胚子!” 杨小弟虽还不到五岁,但整日跟着一群小伙伴在村里乱转悠,旁的不懂,坏胚子是什么还是晓得的。 他姐说的对,他可不能像倒霉的国庆哥那样,被铁蛋儿他们指着鼻子骂,还要往身上丢虫子。 “不错!” 见小弟办事得力,一脸虚弱地倚在炕头上,安宁不由点了点头。须臾才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中,一脸不舍的从兜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被树叶包的紧紧地,瘦巴巴的烤小鸟。 这还是她跟三丫前段时间去山上弄来的。几世下来,她的箭术还不错,用起弹弓来自然顺畅,旁的不说,偶尔“幸运”地逮上几只小鸟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年代,盐也算是金贵物,不是她们能随意霍霍的。没有调料,这肉干巴巴的自然没啥味道,饶是如此,也叫一旁的杨小弟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嗯……真香啊!” 当着自家姐姐的面儿,杨小弟干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咬着为数不多的鸟肉,就连余下的骨头都要搁在嘴里来回啃个好几遍。 一边吃还不忘停不住唠叨: “姐,我就知道你跟三姐铁定背着我吃好东西来着。” “嘿嘿……我都闻到味儿!甜的!” “对了姐,你们是不是拿这些去县里换糖吃了!” 啧,小不点子鼻子还挺灵。 安宁心下有数,估摸着是三丫早前递过来的糖块儿,或者自己偷摸吃的时候被小弟闻到端倪了。 张家村虽是乡下,离县里却并不算远,早年河沟里也时常会有小屁孩儿偷偷摸鱼背着家里往县里换糖,或者点心吃。 话说杨小弟有这想法也不算奇怪。 就是………环视了眼眼前不到十平米,还露着风的小房间,安宁忍不住嘘了口气。 就这巴掌大小的小破地儿,还真是啥啥都藏不住。 将依依不舍的小弟打发走,安宁这才重新虚弱地躺回床上。 这年头,村里八卦往往传的最快。 不出意外,才不过几日,关于杨老二“孝顺”,每日的任劳任怨伺候瘫痪老娘的名头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 伴随着前几日杨老大亲自把自家亲娘推到野猪身上的重大新闻同样又火了一遍。 没办法,兄弟俩这般鲜明对比,又牵扯早前杨老婆子的种种偏心,很难不燃起村里人波涛汹涌的八卦之魂。 就连安宁这几日出门儿,都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媳妇儿伯娘们逮着问东问西。 安宁能怎么办,当然是有意无意再帮自家孝顺的老父亲宣传一波了。 总之,有前头打下的底子,这一波彻底打响了杨老二无敌孝顺的好名声。 而安宁之前的猜测也没有错,在这般名头下,杨老二果不其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上完工,还要拖着疲累的身子兢兢业业,亲力亲为地跑去伺候老娘。 每天照旧被骂成狗头,屁都不敢放一个。有一回老杨家人还亲眼瞧到,杨老太一脚将地上的尿盆儿踹倒,里头的脏东西撒了杨老二一身…… 就这,对方都能强忍着把身上收拾干净。 这模样,直把一旁的三丫都看呆了: “小妹,看来咱爹是真孝顺啊!就是孝顺这人,太不值当了些。” 安宁:“……” 眼睁睁瞧到这一幕的统子:“……” 不过瞧他这卖力劲儿,统子也着实理解不了: “话说这人也太好名声了吧,就为了旁人那点子无关紧要的好听话,就能把自个儿坑到这般地步?” 何况是不是好听话还不一定嘞。 旁人不晓得也就算了,它统子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除去村里那些积年的老古板们,村里这些人人家明面儿夸得好,实际上背地里可没少笑他傻狍子。 就这,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呢! 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安宁忍不住瑟缩了片刻,重新将单薄的被褥往身上裹了裹: “旁人或许不至于,但对于杨老二而言,以这人的性子,只会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说起愚孝,大多数人关注的会是后面孝字,但真正令人可悲的往往是前头那个愚字。 试问一个一辈子无能到底,身上没有任何记忆点,亦或被人关注的闪光之处,从小被人忽视彻底,这样的人最想要什么呢? 想到原身记忆里这人种种的行径,安宁心中轻嗤。 如杨老二这种人,早就把旁人的看法瞧地比什么都重。就像一个家庭中往往被忽视的孩子经常做出各种举动,或叛逆也好,旁的也罢,其目的大多不过是用来吸引家长的注意力。 杨老二之前的“愚孝”何尝不是其中一种? “统子你信不信,这会儿哪怕有人上去骂上一句愚孝,这人不仅不会愤怒,心下甚至还会隐隐带着得意!” 何况,想到隔壁同样备受流言之扰的大伯一家,安宁轻啧一声。 被自家大哥压了一辈子,羡慕嫉妒了一辈子,总算有一样是比他强的,这人还能不可劲儿卖力吗? 系统:“………”不是…… 人,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奇葩的…… 总之,在统子好奇连带着万分不解中,确如自家宿主所料一般,只见杨老二依旧每日尽职尽责的给老太太端屎端尿之…… 统子:“……” 就是老杨家这几日,气氛着实凝重了起来。 又一日餐桌上,不说往日理所当然被优待的杨建国,就连往日趾高气昂的杨大伯娘,这会儿也愈发小心翼翼了起来,丝毫没有之前作为长嫂的嚣张。 甚至今儿还破天荒地前赶在两个弟媳之前,麻溜地跑去把碗筷刷了。 大冬天的,这会儿水都快结冰了。杨大伯娘一个人蹲在外头,苦哈哈的刷着碗。 没法子,不说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儿的人,口水险些将她们淹死,没瞧见公爹这些时日瞧他们大房的眼神儿愈发不对了吗? 就连国庆! 唉,想到自家儿子,杨大伯娘忍不住狠狠叹了口气,国庆也是倒霉,咋就越长越像孩子他爹了呢! 话说了有了前头建国那件事儿,不说公爹了,她这会儿瞧着自家儿子的脸,都有些不自在…… 话说这国庆以后会不会……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杨大伯娘忙不迭地摇头。 不可能的,人家都说儿子像娘,国庆现在还小,以后铁定更像她王大花! 第153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6 总之,自那之后,杨大伯娘便再没提过国庆像爸这回事。 这前后变脸程度,可把之前耳朵都听出茧子的三丫笑地直不起腰来。 可惜很快,三丫就没心思想这些了,等开春后,安宁这具身体目前也要七岁了,三丫更是,已经算是十岁的大姑娘。 然而这一日,瞧着三丫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旧报纸,还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一旁的安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 “姐,你这还认字嘞?” “那当然,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 瞧着自家小妹亮晶晶的眼睛,三丫下意识想开口嘚巴两句,然而话到嘴边,突然梗了下来。 卧槽,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她喵的还是个文盲啊! 还是个已经十岁的文盲,想到这里,三丫整个瞬间就不好了。 “哈哈哈……”半晌,对着自家小妹一脸天真,三丫方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我这……这不是之前跟咱娘在扫盲班听过几回嘛!” “那姐姐真是好厉害啊!” “这上面的字,我可都一个不认识呢!”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安宁只忍不住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学着原身的模样巴巴地扣着手指。 “呵呵,呵呵……那个,妹放心,很快咱就不会了!” 一直到三丫神情恍惚地飘走,安宁这才上前,将落下来的旧报纸叠起来重新收好。 果不其然,经此一遭,没几日餐桌上,老杨家人饭还没用上几口,三丫就迫不及待地宣告了自个儿的读书计划: “反正我跟小妹今年必须去读书!” “读书?” “我说三丫头你这是又做啥美梦呢!”反应最大的正是一旁的杨大伯娘。 小丫头片子不好好干活就算了,还想读书,想得挺美! 读书,她们村里连个学校都没,想读书还得大老远跑到隔壁公社。不说一来一回耽搁多少上工,学费加课本费一年好几毛呢,就连她家国庆,家里长孙都没去过学。 两个小丫头片子,想的倒是美。 瞅了眼上头明显不打算同意的杨老爷子,三丫冷哼一声,撂下筷子: “反正我不管,就算插班,今年我跟小妹也必须得入学。” 文盲,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的。想到这个堪称糟心的事实,三丫登时支棱了起来,浑身上下瞬间多了无比的勇气: “反正这学我是上定了,要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就说大伯把亲妈推到野猪身上,这算啥,这在派出所里叫间……” “姐……” 不等杨老大暴起,安宁忙轻轻拽了拽自家姐姐的袖口,瞧着上首杨老爷子轻声开口道: “我跟姐前几天上山采了药材,已经去县里药店换了钱,东西不多,正好够我们跟姐一年的学费。” “山上草药?你们俩小丫头怎么认识?” 这下不等安宁开口,一旁的三丫就已经抢着道:“哼,大伯娘这是瞧不起谁呢,是县里那周大夫,之前给小妹瞧过病的。” “小妹跟我之前去谢人家的时候,人家特意跟我俩说的。” 想到前些时日那罐不容易弄来的野生蜂蜜,三丫难得有些肉疼道。 话音落,上首杨老爷子浑浊的目光这才放到两个孙女儿身上,却是迟迟没有说话。 就在三丫忍不住暴起时,老爷子方才缓缓开口: “先吃饭!” “妹,你说咱爷能同意吗?”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吃完,回去的路上,三丫难得有些心急,诚然比起杨老婆子,老头子常日里倒显得没那么可恶,可三丫不会忘记,这人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们二房这些年备受压迫,受苦受累。 这老登西能是个好人才怪呢! 当着三丫的面儿,安宁轻轻摇头,同样一脸忐忑的模样,心下却已经放下心来。 只看杨老爷子方才的态度,明显心下已经同意了,至于原因嘛,铁定不是突然看中起她们这些便宜孙女儿。 不过是在她们两姐妹刚才的一系列举动中,让老爷子瞧到有提拔的价值罢了。 来的这些日子,安宁对老杨家这些人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 别看同样对二房一家可劲儿压榨,但其实不难察觉到,比起杨老太下意识往宝贝大儿子身上堆,杨老爷子却是聪明理智多了。 安宁估计,之前之所以默许了这份不公平,对大儿子的私心有之,更多的是未来,作为长子,杨老大才是老两口的依靠。 当然还有一点,反正一个怎么压榨都不会起反心的儿子,为什么不多榨些油水呢? 可以说但凡杨老二有些能力气性,之前那种情况,老爷子就不可能允许。 但如今不同,经过上次之事,以老爷子的精明,必然不可能再将码压在老大身上。 大房靠不住,那么这么一来,提拔示好其他两房,包括底下几个子孙也是必然。 这才是当初她特意废了杨老太,却特意将这人留下的原因。 精明,往往要比感情用事好把握的多。 事实证明,安宁的猜测并没有错。 第二日,同样的餐桌上,三丫还没来得及开口,上首杨老爷子就已经拍板道: “既然两个丫头想去学,老二,等明儿你亲自过去一趟!” 话音刚落,不提三丫有多高兴,却见一旁的杨老三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姐妹,旋即不知想了什么,突然地举起了筷子: “那个爹,其实咱们二丫也到岁数了……”末了又很快补了一句: “不过爹放心,这钱我们三房自己来出!” 第154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7 晚间,拇指大小的竹蜡底下,姐妹俩正窝在小床上,巴巴地合算着手底下的二十三块巨款,还有零零散散不足几尺的布票。 方才说的卖药是真,但实际上姐妹俩卖的却并不是山上偶尔能见的景天,紫珠等类。事实上,如这种大型医院,本就有自己的供货渠道,这些东西,就算真拿去,人家县里医院铁定也是瞧不上的。 所以她俩当时真正卖的,实际上是一颗约莫二十年的小野参。 “唉,妹,还是咱俩运气好,一上山就碰到这种好东西。” “就是可惜了,也就幸运那么一回,后头去了那么些次,啥也没瞅见。” 美滋滋地数着钱,幻想着摆脱文盲的好日子,三丫复又忍不住叹气道。 一旁的安宁忍不住嘴角一抽: “三姐想啥呢,哪有那么容易,后头山上每天那么些人去,要是真有那么些好东西,早被村里人发现了。” 又哪里还轮得到她们,别以为这年代村里人眼睛不识货,涉及钱,人家可懂得很。甚至就连方才找到那个,还是安宁偷偷从空间里偷渡出来,再重新偷摸着埋进去的。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一上山就能捡东西这种好运道,跟她屁关系都没有! 嗐!对于她这种运气值基本为负的狗子,只有早早准备,才有可能丰衣足食! “也是哦!” 心大的三丫果断不再纠结。 两人复又开始规划着这笔“巨款”的用处,不知想到什么,很快三丫忍不住皱眉: “嗐,就这点布票,估摸着怕是一身像样衣裳都做不来,要不咱们干脆存着,先用点票子去县里买个书袋咋样!” 经过这阵子安宁有意无意提醒,三丫现在到底谨慎了许多。起码不再随便掏东西。 安宁赞同点头,新衣服她也爱没错,但这种糟心的条件下,还是低调点好一些。 只出乎两人意料,还没等姐妹俩出发县城,翌日,两个崭新的书袋就出现在了两姐妹屋里,是这具身体的亲娘李小草送来的。 书袋并不算大,针脚却尤为细密,约莫也就能放几本课本的程度,整体呈灰蓝色,背部还用红线简单绣了两朵小红花。 后来安宁才知道,这布是年底姥姥那边儿送来的,不多,也就堪堪能给小孩儿做件裤子。本来是要给小弟做衣裳,估摸是看她俩着急上学,这才紧着做了出来。 背着新做的小书包,四月,安宁姐妹俩顺利插班成为红日公社一年级小学生一枚。 和她俩一道入学的还有隔壁三叔家的二丫。 小学生日子还是挺自在的。 就目前看来,她们所在的红日公社并不算富裕。五十年代,本来农村送娃娃肯费钱来读书的就不多,一个班上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人都不到,女娃娃更是少地可怜。 突然来了两个小姑娘,除去一些毛手毛脚的讨厌鬼,别说还是蛮受欢迎的。 只还没来得及好好欢迎新来的小伙伴,刚来一年多点,姐妹俩就双双通过多次跳级来到了五年级小学生队伍。期间安宁还交了个小伙伴,黄小桃,这姑娘因着家里有人在供销社上班,出手很是阔绰。 靠着偶尔的作业帮活动,安宁顺利得到了对方一部分的零食分享权。 当然大头还是自家同桌小胖。 说是小胖,在安宁看来,其实以对方目前的体型,还真算不上真胖子,就是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人圆溜溜的小脸,极度充足的气血实在有些有些格格不入。 作为安宁临时零食供应人之一,为了逃避繁杂的作业,这人出手也是很阔绰了。 比如现在,瞧着手里还泛着热气儿的红枣糕,安宁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旋即大手一挥,将刚刚总结好,足足小半本的笔记豪气无比地拍到对方桌上: “放心吧同桌,有我在,包你年底考试除作文外铁定双百!” 小胖:“……” 没有注意到同桌有些僵硬的脸色,咬着香喷喷的红枣糕,兜里还揣着好几颗花生糖,安宁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才觉得日子有了些许盼头。 知识就是财富,嗐!古人果然诚不欺余啊。 不远处,美滋滋地吃着小妹分过来的点心,忍不住瞧着一旁上了学后越发机灵,也愈发好看的小妹,三丫实在是服气了。 许是吃的好了,安宁这一年来长得贼快,原本瘦巴巴的脸上也多了点肉,一眼瞧上去,机灵又讨喜,最重要的还特会讲题,在班上人缘也是好到不行。 再看看形单影只的自个儿。 嗐!穿越一世,学渣也变不成学霸。 话说早前她还能做个小老师,给自家妹妹补习,结果现在呢! 抱着自个儿用红字标注着九十八分的试卷,再看一旁自家小妹鲜红的双百…… 三丫简直欲哭无泪。 呜呜…… 为啥子,前世她拼不上独木桥也就算了,这辈子竟然堕落到连小学生都比不过了吗!都穿越了,为啥就不能多长点智商呢! “姐,你可回来了!” 红日公社离村里不算近,等两人磨磨蹭蹭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大半,这会儿方才六岁的杨小弟已经巴巴在门口等着了: 几乎在安宁前脚进屋的下一刻,一碗热乎乎的菊花茶就已经被端了上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 “五姐,听姐你的,果然,我昨个儿刚把网放那个位置,今儿早里头就有鱼了,总共三条呢,嘿嘿!”说话的功夫,杨小弟已经一脸殷勤地将手里小鱼双手捧上。 知晓自家五姐越发爱干净,杨小弟还特意在鱼身上包了一层洗地干干净净的荷叶。 “给五姐这条,我可是特意挑了最大的。” 最大,她信才见鬼呢! 不过看了眼对方手里还算肥美的小鱼,安宁还是点了点头,在杨小弟期待的目光下,将兜里存着的两块儿糖块儿塞到了对方手中。 咂巴到熟悉的味道,杨小弟一双狗狗眼愈发亮了起来,一边舔着糖块儿一边还不忘狗腿的奉承,要不是安宁之前嫌弃对方爪子脏,就差冲上来替零食父母敲腿揉肩了。 “放心吧姐,以后姐想要啥,只管喊弟弟我就成了,隔壁三弟可没我机灵!” “五姐你也知道,他烤的鱼,比弟我烤的难吃多了。” 生怕这项福利换人,以后没得好吃的,杨小弟可谓要多狗腿有多狗腿,连小伙伴都能狠狠踩上一脚,直把一旁的三丫瞧地不忍直视。 至于他爹之前叫他给奶打水? 抱歉了,此刻杨小弟压根儿想不起来。 给姐干活有好吃的,给爹有个啥?奶的屎尿布吗? 没有多瞧自家倒霉小弟,安宁伸手将鱼接过。 还别说,这年代的鱼,即便哪怕没啥调料,仅仅加了点盐巴,却也足够鲜美。 当然也可能是这具身体荤腥吃的少的缘故,跟自家姐姐分别解决掉手中小二两的鱼肉,安宁这才满意点头。并且总算大发善心给了一旁紧张不安的杨小弟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以后都会找弟你的,唉,谁让小弟是我亲弟呢!” 呜……真好啊,这一刻,杨小弟由衷庆幸,还好他才是五姐的亲弟弟。 哼,隔壁国安那讨厌鬼再讨好也没用! 美美咬着嘴里甜滋滋的糖块,又把另一颗小心藏在兜里最深处,预备几天后在慢慢吃,杨小弟这才满意离开。 而就在杨小弟前脚刚走,只见隔壁屋里又悄摸摸走来一个高瘦的身影,正是已经十三岁的杨大丫无疑。一路上反复看了眼自家亲妈不在,杨大丫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走近时手里还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裳。 再一次成功从自家五妹手中换到了两颗糖块儿,杨大丫这才满意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偷偷凑上前对着安宁小声道: “五妹你以后再有啥要洗的,直接给我就行,妹你也知道,姐我可比隔壁二妹洗地干净多了。” “还有这屋子,知道妹你们快回来,我可是特地帮着扫了一遍呢!” 啧,怪不得今儿这屋子这么干净呢! 环视着眼前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桌面儿,还有地上,三丫嘴角又是一抽。 话说真行啊,她家小妹这脑子,可真是天生资本家的好苗子。 这才八岁,就无师自通知道压榨人了… 晚饭过后,照例溜达过后,两姐妹这才又回到小房间,晚间见自家妹迟迟没有休息,三丫这才凑了过来: “唉,妹,你咋又在看连环画啊!” “又是你同桌给的?” 话说这一年多,跟自家小妹待久了,三丫后知后觉也知晓,自家妹这人,最不喜欢做无用功。这会儿每天雷打不动看这玩意儿,还看这么久,铁定是有情况。 安宁没有否认,只轻轻点头,看着手里的小画,语气却不觉带上了几分低落: “姐,听小胖说,画这个到报社是有稿费拿的,可是我看了好多,就是想不到什么好故事怎么办啊!” 咦,好故事,这个她有啊! 三丫眼前一亮,又不知想到什么,复又有些怜悯地看了眼眼前难得有些可怜巴巴地小妹。 唉,自家小妹再聪明也只是个小小孩子,又长在乡下见的少。难免想象力匮乏了些,但她可不一样啊,故事! 作为资深漫画迷加小说迷,她可太会了。不仅会看,她还会现场编呢! 想到这里,三丫二话不说,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身来,拉起自家小妹唠叨了起来: “妹,来听姐给你讲一个,从前有坐山,山上有棵树,树的上方有只刚出生的小雀,原本小雀也是有个幸福的童年,可惜在它还是蛋的时候,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总之,这是一个小喜鹊历尽千难回家找妈妈的故事。 还别说,三丫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烛光下,安宁眨巴着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姐姐,并不时发出独属于井底青蛙的清澈疑问: “刚出生的小鸟从窝里掉下去是不是很危险啊?” “还有,为什么那个叫鸠鸟的鸟不能自己养孩子,而是非要把蛋下到别人的地方?” “刚出生的鸟,没有人教,为什么就会害人了呀?” “那是,妹你不知道,这叫种族天赋,俗称坏种。” 自入学之始,难得从小妹这儿找到场子,三丫可谓得意极了,当即摇着小脑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总之,这一晚,自觉达成目的,姐妹两人都是满意极了。 只是有了故事,但必要的绘画却是难题,为此安宁还特意请教了同桌小胖。历时数个月,废了好些练习本,连小金库都降了几块儿,这才磕磕绊绊的将原本不成形的线条画利落了起来。 见自家妹妹这般努力,三丫也立马支棱了起来。一时间不仅灵感爆棚,写下无数小故事,更是绞尽脑汁给自家小妹出主意,尽量把小动物画的更有趣一些。 手残是不错,但她知道的多啊! 接下来这段时间,姐妹俩共同努力之下,眼看着妹妹手中连环画愈发精致,杨三丫整个也愈发自信了起来。 就……说不定,她还真能挣到钱呢! 然而数月后,真到了邮局,对着眼前的小姐姐忐忑地将手里的稿件寄出。三丫难得有些焦虑,下意识拉了拉自家小妹的袖口: “妹,你说咱们这能成不?” “国安他爹,你说三丫她们这能不?” 晚间,同样准备休息的老三媳妇下意识瞥了眼隔壁,这才对着一旁的杨老三好奇道。 老杨家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儿,姐妹俩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也不是没人瞧见。远的不说,隔壁杨大伯娘都不晓得酸了几回了。 小丫头片子,还出书,想得倒是美! 事实上,跟自家大嫂一样,原本对两个小孩子说什么出书,哪怕小人书杨老三媳妇是不咋信的,但这不偶尔瞅到了一眼吗? 乖乖,这画的可真好看! 一眼瞧出自家媳妇想法,杨老三面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嘴里的话可犀利多了: “别想了,就算真成了,你以为这笔钱能到咱家手里?” 将床头偷藏的煮黄豆随意丢到嘴里,杨老三枕着手臂忍不住啧了一声: “反正我算看明白了,不管成不成,我这俩侄女,一看就是厉害的,跟我那二哥一看就不是一路的,以后还说不准呢!” 说着又警告地看了眼自个儿媳妇: “你可别跟大嫂那个傻蛋,整日瞎了吧唧的乱得罪人!” 当然话是这样,对俩侄女这回能不能成,实际上,杨老三自个儿也是不咋信的。 那可是出书,哪那么容易? 第155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8 老杨家众人暗戳戳的观望之下,自那封信寄出已经将近一月有余,眼见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三丫也从每日忐忑不已的在村口扒望,变成了每日雷打不动的垂头丧气。 嗐,没有小钱钱带来的动力,三丫这娃近日来连出新故事的兴致都没了。 “唉!话说妹你就不担心吗?” 午后,不大的小房间内,瞅着眼前一如往常努力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小妹,照常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村口,杨三丫整个人半瘫在床上,活像一把已经被晒蔫的老腌菜…… 话说早前为了保险起见,她们姐妹俩这次的连环小人画总共寄了足足有四家报社。光是邮票都花了好几毛,结果一直到现在,竟是连一家回信的都没。 总不能几家都给退了吧! 这怎么不叫打击人呢! 尤其这年七月,姐妹俩,尤其安宁顺利以第一名成绩考入县里的一中,不说旁的,光是每年学费,外加住宿费都是不小一笔。 这段时间,家里不说杨大伯母,就是杨老头也是隐隐不咋乐意。有关初中这事儿,家里都不晓得唇枪舌战几回了。 对此,安宁也就听听罢了。每日照常“努力”学画,眼瞧着自家小妹笔下的小人儿,包括一只喜鹊都愈发灵动,三丫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努力肝起来。 不能给小妹拖后腿! 可惜眼瞅着日子一日日过去,距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报社那里,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一大早,破破烂烂的大木餐桌上,除去还躺在床上没法起身地杨老太,正整整齐齐坐着老杨家一大家子。 按照老杨家这阵子的惯例,这天一如既往在杨大伯娘再一次暗戳戳挤兑,杨老二惯常沉默之际,就在三丫刚想出口怼上几句,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请问是杨晚同志在吗?” 杨晚,同杨安宁一样,是入学半年后杨三丫自个儿给改名字。然而除了在学校,老杨家,甚至村里却极少叫出这个名儿。 听到这里,三丫整个人一个激灵,不等老杨家一众人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拉着自家妹子冲了出去。 这速度,比村里最麻利的飞毛腿还要再快上几分,安宁险些被拉的一个踉跄。 门外,见是两个不大的小姑娘,送信小哥明显愣了一瞬,再三确认来人后这才在三丫近乎灼热的目光下,小心将东西信封递到来人手中。 “妹……妹,咱们成了,真成了!” 迫不及待地将信纸拆开,死死捏着手里足足“十五块”的巨额汇款单。看见那熟悉红章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三丫甚至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大真实。 呜呜呜,太好了! 狠狠在自个儿手上来了一下,杨三丫这才一蹦三尺高地拉着自家小妹回到屋里。 不得不说这种纯正的喜悦是真感染人的,慢悠悠地跟在对方身后,安宁同样脚步轻快。 年久失修的小破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没有理会门外正望眼欲穿的老杨家头一众人。姐妹俩正凑在一臂不到的小圆桌上,巴巴地浏览着手里关于这份《南方故事汇》陈姓编辑的回信: 在看到对方切切实实的连载邀请后,杨三丫更是险些笑出声来。 安宁则是仔细看着对方给出的薪资。 作为新人,说实在的,姐妹俩稿酬其实并不算高,眼前足足一整页画稿拢共也才五块钱,当初为了能入,她们俩足足寄去了三大页,几乎是整个小故事的十分之一。 就这,到手也才将将十五块钱。 但在这个连学费都才一毛钱的年代,眼前这区区十五块就已经是县里一个临时工人小一月的薪资了。 何况不出意外,她们这个小故事结束,不说能不能有幸出版,哪怕下一封没有录上,这一百五十块巨款也足够姐妹俩省着读完初中学业…… “呜呜……妹……” “太好了!” 不用当文盲可真是太好了! 瞧她这般又蹦又跳的模样,安宁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欢喜过一阵儿,等姐妹俩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眼见上工的时候都要到了,然而这会儿,堂屋内,不止向来懒散的杨老三屁股从始至终都没挪过窝,就连上首杨老爷子,也是同样巴巴地坐在上头。 时不时往西屋小隔间瞧上一会儿,偶尔还要吸上一口手里老旧发黄的烟袋。 总之,安宁同三丫出现的一瞬间,堂屋内,几乎所有人目光都齐齐射了过来。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杨大伯娘。 “哎呦,三丫五丫过来了啊!话说刚才那是省城来的信吧,快跟伯娘说说,那信里都写了啥啊!” 不同于往日刻薄相对,这会儿王大花语气尤为客气,甚至暗戳戳藏着些许期盼: 再是见识小,杨大伯娘也晓得,这年头人家城里头还有靠笔杆子吃饭的能耐人。尤其这段时日,眼见姐妹俩不停折腾,别看杨大伯娘一副嘴上啥也不信,实际上出去没少暗戳戳打听。 也是因此,姐妹二人异想天开给人家报纸寄信的消息早早已经传出了家门儿。 不过大多数跟杨家人仿佛,村里人大都听听也就过了,真信的,可谓是一个没有,最多咂巴上一句小娃娃就知道糟践银钱。 只瞧三丫那丫头高兴成那副模样,就知道这钱铁定不少呢! 想到那笔银钱,杨大伯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而出乎意料,任是一旁杨建国再怎么示意,王大花本人却没有再开口下去。 更没有当场急吼吼地提出要钱的想法。 跟往常不一样,这俩侄女儿眼见是真能耐人儿了。不讨好也就算了,真去上赶着得罪,说实在的,杨大伯娘其实也不大敢的,万一这日后…… 人家一家子,她一个媳妇儿算个啥? 想到这里,王大花忙不迭地低头,大口大口猛灌着碗里稀薄的汤水,丝毫不顾一旁自家男人几乎抽搐的眼角。 本以为还要经历一番世界大战的杨三丫:“………” 实际上丝毫不意外的安宁:“……” 只能说,华夏这千百年来对文人的推崇不是假的。 总之,稿费到达的第一日,老杨家这顿早饭难得格外和谐。 不提隐隐激动的亲娘李小草,暗戳戳羡慕,偶尔奉承两句的三叔两口子。 没了出头的杨大伯娘,杨建国本身声名狼藉,自然不敢在这档口从侄女儿手中捞钱。而杨老头,作为一家之主,明显也不是那等能拉下脸来的。 何况瞧了眼愈发出挑的姐妹俩,杨老爷子复又狠狠吐了口烟叶…… 半晌再开口时,只见堂上之人苍老的面容上已经多了笑脸,瞧着两姐妹的目光也是极为和气:“三丫头五丫头是个好的,等以后去了县里,别忘了好好学,给咱老杨家争口气来……” 蓄力了好半晌,本以为还要舌战诸儒,努力保住口袋里稿费的杨三丫:“……” 将嘴里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的骂战收回,简单用过小半个干巴巴的窝窝头,杨三丫一刻等不得,当即就带着自家小妹直奔县城。 顺带还有帮着取钱的亲妈李小草一枚。 从信用社出来,捧着热乎乎的十五块大钞,不论杨三丫,还是安宁出手都阔绰了许多,不仅将手里仅存的布票用了彻底。安宁还特意往小姐妹家跑了一趟,成功置换出几张票据。 今儿当值的正是黄小桃亲妈。 八月,供销社且还不到最忙的时候,作为会计,安宁姐妹挑好东西过来那会儿。供销社后头,不大办公室内,小桃妈江华女士还正翘着腿,悠闲的织着手里的大红毛衣。 “江姨!” 安宁照旧甜笑着上前。 “哎呀,是小阿宁啊,呦,今儿买的东西不少呢!这是打算去学用的吧!”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江华这才从手里一堆大红毛线里抬起头来,对着来人笑着支应了一声。 不算太热络,却也没有平日里敷衍人的冷漠。 说实话,作为闺女最要好的小伙伴儿,对安宁这个小姑娘,江会计自然也是认识的。小姑娘聪明又伶俐,长得又灵气,谁不稀罕上几分了,得知对方家境,早前江华还暗自可惜过。 不过这会儿,打眼瞧了眼几人明显带着数个补丁,甚至洗到发白的衣服,再瞧瞧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还有明显不便宜的点心糖果。 江会计手上动作下意识顿了两下。 只当没瞧见对方的愣神儿,安宁径自上前,笑眯眯地将手里的一小包包地格外好看的点心递到对方手上。 在对方推拒的当口,安宁忙又塞了回去,瞧着眼前一如既往利索精致的小桃妈,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上满是感激: “哎,姨你这可千万别不好意思收,说来还是多亏了姨前阵子帮忙带的画笔!要不然我跟我姐这学怕是没法子上哩!”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听小桃说姨之前最喜欢吃这个桃酥,我跟姐特意去买的呢!” “哎?阿宁你这……” 等等,画笔是她帮着找的不错,这跟入学有啥关系?瞧着眼前格外精神的姐妹俩。 能当上供销社会计,江华明显也是个聪明的,几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不……不是……阿宁你是说……” 不是吧,这才多大,竟然都能上报给自个儿挣学费了…… 安宁笑眯眯点头:“还得多谢姨呢!” “嗨呀,阿宁就是太客气,都叫姨了,不过随手罢了,哪里值当什么!” 眨眼的功夫,只见眼前江会计就已经从位置上麻溜地坐了起来: “话说这可真是大好事儿啊,来来,快跟姨仔细说说,这入的是哪个报纸,等到时候姨可得好好买上几份儿,跟同事们都好好唠唠,咱这也是见过真文化人儿呢!” “对了,阿宁你们来的正好,打巧前些日子上头才下来了一批瑕疵布,放心吧,只是边角有些染色不匀不是啥大问题,用不着啥布票……”来人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拉着人往仓库的方向走。 三丫:“………” 半个小时后,看着兜里只破了一个小口的瓷杯,几乎跟完好的没啥区别的红花脸盆,还有足足好几方各种式样的瑕疵布…… 林林总总,话说原本三丫还担心来着,手里十几块都未必铁定够的东西,这会儿十五块钱,手里竟然还能剩个七八块……… 更别提,知晓她们手里票据不凑手,这些都还是特意没有票的瑕疵品…… 话说小桃妈人竟然这么好的吗? 回去的路上,母女三人牢牢抱着手里的巨大包裹,三丫还止不住感慨: “唉,这江姨,人可真是实在啊!不愧是能当会计的!” 一旁正紧张抱着包裹的李小草忙不迭点头。 安宁:“……” 虽然但是这前后,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几人手里东西都不少,回去自然是要坐村里牛车的,一众乡里乡亲的,见他们今儿这大包小包的,免不着又是一大波问东问西。 “呦,这不是杨老二家的,这包里都是啥,瞧着分量不轻呢!” 伸手拉住了一旁正打算好生炫耀顺带打脸的三丫,牛车上,安宁只笑着开口:“这不,我和姐准备去县里读书,离得远,总要多准备些个!” 虽然不解其意,三丫还是下意识点头。 不过这话可骗不了人。 都是一个村儿的,谁家里情况不都被摸的根底儿全无。不说老杨家那德行,能叫姐妹俩继续读书就已经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何况……众人瞧着今日格外精神,脸上甚至还带着春风的李小草,还有大布兜里隐隐透出来的布料子。车上几个媳妇儿下意识交换了眼色。 想到前阵子杨老大媳妇那些隐隐绰绰的口风…… 这要是真的,乖乖嘞! 尤其是一路走来,瞧着眼前依旧同往日无异,甚至还愈发坐得住的两姐妹,几个媳妇儿眼神儿都不一样了…… 谢绝了一众村人的热络帮衬,安宁几人方才到家,就见堂屋里,张大队长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第156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9 “呦,晚丫头跟宁丫头回来了!” “还是老栓叔有福气嘞,瞧咱这俩侄女儿,小小年纪就是这个了!” “爱国叔!” “爱国叔!” 两人同样礼貌地打了招呼。 大队长张爱国今年约莫四十来岁,是这一代人最爱的国字脸。身材高壮,之前还曾因灾荒年间带着村民狩猎野猪,因着这个,这个大队长在队里一度颇有声望。 瞧着眼前还不足自个儿胸口的两个小姑娘,张爱国很快眯起了眼睛: “话说咱们宁丫头这回还是咱们县里第一呢,前阵子出去,可是给你村长叔长了不少颜面!这是不像你有才哥,唉,这是回回考试,回回落不到前头。” 说到这儿,大队长似乎又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下大腿! “这不赶巧了吗?侄女儿你们去的也是县一中,跟有才还是一个学校的。” “这感情好,等开学那会儿叔叫你们有才哥过来接应着。你们俩小姑娘家家的每每来回也不安全……” 想到一路上死沉沉的包裹,安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二人点头,张大队长这才心情不错地转身离开。 跟张爱国的好心情不同,人前脚刚走,一旁杨老爷子明显强撑着的笑意很快消失。 除去惯常拉关系外,大队长这次之所以亲自过来,主要是还是为了下达一项通知。 就在前不久,中共中央通过了《全党全民为生产1070万吨钢而奋斗》的决议……… 也就是说: 自即日起,队里统一开展大食堂,所有队员都要往大食堂用饭。与此同时各家各户一应铁制用具都要进行上交用于高炉炼铁。 来了! 瞧着大队长行色匆匆的背影,安宁包括一旁的三丫都知道,那个最为艰难三年,很快就要来了…… 夜里,不提抱着自个儿多年老伙计大铁锅心疼不已的杨大伯娘,安宁能明显感觉到,隔壁三丫这一夜光是身子都翻了不晓得几回了。 其间安宁一直没有放弃让系统盯着对方。 好在这些年下来,在自家小妹时不时不经意的“提醒”下,三丫这娃子总算谨慎了一些。除去每日写小故事愈发卖力,争取明面上多存些钱票外,倒也未曾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没有自以为隐蔽的劝告张爱国,如上辈子一般用一堆蜂蜜糖液吸引虫蚁制造“上天警示”的名场面也并未出现,更不曾偷偷摸摸往山洞里埋上一大波的粮食。 唯一所做的,也只偷偷在山里一些隐蔽的地方,埋上几颗容易存活的红薯块儿,或者山药根茎,甚至还有一些可食用的野菜。 虽然免不了被人挖走大部分,但这两年下来,加上有安宁悄悄帮着,到底还是留下了一些。 见状安宁这才放下心来。 不是她想多管闲事,但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粮食极为缺乏的时代,骤然出现大批量的粮食,当谁能瞧不出猫腻来? 前人留下的遗泽? 不说粮食能在地里存上多久不腐烂,粮食品质如何,是新是老,这些个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庄户人家可谓一眼就能瞧地出来。 有上辈子三丫的遭遇在前,安宁不敢有丝毫侥幸。 至于暗暗提醒张大队长,安宁更是想都没想过,且不说一个小女娃娃的话有多大分量。能叫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大男人因着几句话改变主意。 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何况就她所知,张大队长这人,看似大大咧咧,没上过几日学,但只瞧对方多年来大队长位置没有动摇过,内里精明可见一般。 同这种经年老狐狸耍心眼儿?不说三丫了,就连安宁自己,也不是没有露底儿的可能。 任何时候,与众不同都是极可怕的。 或许这些人刚开始那会儿会因着“侥幸逃过一劫”而暗自庆幸感激,但在那之后呢? 你既有先知,为啥不能多做一些? 既有东西,为啥不能多拿一些? 总之不论何时,人性,安宁从来不愿去赌。 热热闹闹的公社食堂很快在村民期盼中开启,不过这些跟安宁姐妹俩关系不大,最多吃饭的地儿换了一个罢了。 倒是村里人,眼见大食堂供应 愈发不错,不仅能填饱肚子,甚至每顿还能吃上一个白面馍馍,原先交锅交粮,甚至不乐意的心思瞬间少了大半儿。 转而齐齐对着大队长拥护了起来。 这年代,无论啥政策,只要能让人吃饱,就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就连杨大伯娘,也不再整日哭着自个儿的大铁锅。 唯有三丫时不时总要叹气: “妹,不管合不合营,这粮食总归是定量的吧,在这么吃下去,唉!” 对此安宁只笑了笑没有说话,试问这样朴素的道理村里人懂吗?自然是懂得,但问题是谁愿意吃亏呢? 眼见开学时日愈发近,接下来的日子,有了稿费这个由头,姐妹俩在家里日子更潇洒了。不止日常活计李小草不让沾手,就连大伯娘,也不再暗戳戳指桑骂槐。甚至连大丫,偶尔过来帮衬也不再偷偷摸摸。 趁着开学这段时日,安宁复又陆陆续续又将手里剩余的稿件寄了过去。 令人惊喜的是,除了手里这个故事,安宁手中另外一篇《岁岁的冒险之旅》也同样被海市一家报纸选入。 总之,正式开学的前一日,两人不仅存好了一个学期要交的稿子,就连手中的稿费也很快正式突破了五十元大关…… 九月,带着手上重重的包裹,安宁姐妹俩正式踏入中学的旅程。 除去住宿有些不方便外,初中对姐妹俩,尤其安宁而言好像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在三丫暗戳戳羡慕下,顶着比同班人矮半头的个子,安宁依旧是稳稳的年级第一的宝座。 甚至因着这大半年来阅读量的增加,安宁寄出的稿件,已经不再单纯小人书,更多的是小故事,亦或文笔优美的散文。 学习好,人又聪明,外加嘴巴甜,这样的人在哪都是受欢迎的。 课间,好不容易肝完作业过来找自家妹妹,不出意外又看到了对方座位上足足堆了小几层的人流…… “阿宁妹子,你这眼光可真是好,我妈都说,我穿这件黄色裙子最好看了!” “阿宁,你快帮我瞧瞧,我这双新买的小皮鞋跟这裤子搁一块儿搭不!” “阿宁,快帮我看看新买的头绳!” 三丫:“………” 她妹啥时候变成穿搭达人了? 难道前阵子非要托陈编辑给带北京上海那边的报纸图册就是为了这个? 然而更叫三丫震惊的还在后面,这一日放学回家,瞧着手里各种式样的布匹料子,不止收到东西的李小草不明所以,就连三丫,也被自家小妹这次难得的大手笔惊地不轻。 颤颤巍巍地指着眼前的料子,三丫只觉自个儿手都在痛。 这可是足足二十块钱啊! 旁的时候还好说,但这会儿啥时候啊: “妹,你咋突然买这些嘞?” 第157章 六零炮灰小村姑10 回答她的是自家小妹一脸随意: “姐,你想啥呢,我只是想想,还不定能成呢,总之,等到时候姐你就知道了!” 继续琢磨着手里文稿,安宁头也没抬道。 三丫:“………” 就………这话她咋这么不信呢? 不明所以地穿着自家亲娘新做的漂亮衣裳,因着这点子好奇,三丫这段时日连事业都快险些忘了,一心琢磨着自家小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直到被晕晕乎乎拉到县里最大制衣厂,并被厂里主任亲自热情招待的时候,三丫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然而很快,震惊地就不止三丫一人了。 这一日,原本平平无奇的餐桌上,老杨家众人突然再次被丢下了重磅炸弹: “啥,五丫你说啥,你说人家县里厂子要招人,还点名儿叫你娘过去!” 凭啥啊! 杨大伯娘下险些控制不住大喊出声。 这三丫五丫就算了,人家自个儿聪明能耐,她就算嫉妒也嫉妒不来。但她李小草又是凭啥啊! 一个八棍子打不出屁的楞头玩意儿,搁之前,家里谁不能踩上一脚。 然而这会儿,工人…… 还是县城里头的工人。 事实上,别说杨大伯娘,就连提前得到消息的李小草本人,这会儿且都还呆愣着呢。 更是不晓得,这个惊天大饼怎么落到自个儿身上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下,最后还是心思最活的杨老三率先定住心思开口询问,不过询问目标却不是本人还在云里雾里的二嫂,而是一旁将将十岁出头的小侄女儿安宁: “那……那个阿宁侄女儿啊,这……人家县里这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村里人,进厂子,乖乖嘞! 他杨老三早前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 顶着一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安宁面色不改,只笑眯眯开口道: “嗐,也没什么,这不是娘衣裳做的好看,前段时日正好我去厂里搜集故事素材,这不恰好被人家厂里领导瞧上了吗?” “当时人家领导就夸了,说我娘这针脚细密,这做出来的衣裳瞧上去格外好看呢!” “这……” 就这么简单?听罢老杨家一众人兀自不可置信。 要说手艺,她们承认李小草确实手巧没错,但人家县里那么大的厂子,又哪里会缺手艺好的。 然而瞧着眼前小侄女儿明显不乐意多说的表情,杨老三复又实相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须臾,只瞧着眼前愈发不一样的侄女儿笑眯眯道:“嗐,我说侄女儿啊,这以后有啥好事也多想想你三叔呗!” 说着又忙不迭拽了下一旁的媳妇:“还愣着做个啥,赶紧把这桌上收拾收拾,咱们二嫂这马上就得去城里上工的人了,这活儿哪能让人家干,且伤手呢!” 听出自家男人的意思,杨三婶儿忙上前一步,将几人手里的碗筷先一步揽在手上: “嗐,国安他爹说的是,二嫂这以后可是要去城里挣钱的,哪能做这活儿呢!” 从没被这般对待过,一直到晕晕乎乎回到房里,李小草还回不过神儿。当然同她一般的还有一直疑惑不解的三丫: 瞧着眼前仿佛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小妹,三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个妹,这厂里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就因为手艺好?三丫下意识摇头: 说实话,这话不止老杨家人不信,就连三丫自个儿也是信不过的。 话说给自家妈找工作进城,三丫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然而试探了一波才发觉,这年代一个工作是真心难啊!不说农村户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真不是说说的。 然而这会儿在自家妹手里,竟然这么容易就成了。 她妹铁定是做了什么! 这一刻,三丫再次由衷感慨道,穿越果然是真不能涨智商啊。 总之,这一晚,村里老杨家各有各的思量,各房的灯一直到很晚才熄下。 第二日,一直到亲眼看着李小草报到成功,老杨家一众人包括李小草自己这才彻彻底底相信,她(他们)老杨家这是要出一个工人了! 尤其是这一日,当李小草一身整洁的灰蓝色工装,从牛车上下来时,整个张家村都沸腾了。 还好这会儿两姐妹不在现场,否则多多少少要被上门儿打听消息的乡亲们埋里头。 不过这会儿,三丫的震惊不比村里人少多少。 放学后,看着眼前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小院儿,三丫更是整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妹,你说啥,要咱们一家四口搬到县城里住!” 是的,一家四口,哪怕激动震惊过头,杨三丫也没把自家倒霉亲爹算到里头。 甚至在三丫看来,早在自家小妹被毁了身子,杨老二没个反应时,三丫就彻底对这个亲爹死了心。 “是啊姐!”对着对方丝毫不掩震惊的目光,安宁只笑眯眯点头,一脸为对方着想的模样: “话说姐你不是说跟宿舍里姐妹相处不来吗?咱妈厂里又远,来回跑着也不是个事儿,干脆搬出来不正好吗?” “以后咱们一家一个小院儿,姐你就再也不用偷摸摸开小灶了。” 前头还好,听到最后一句,三丫眼前骤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