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深》 第一章 :乡下来的女孩 周楠赶到h市时已经傍晚,临近九月的城市依然闷热的像个大火炉,更何况她才刚从人潮拥挤的火车上下来,整个后背已被汗水浸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出了车站,迎面吹来的微风让她觉得清凉了不少,只是那被风吹干的体恤套在身上黏糊地让她觉得有点难受,扯了扯紧贴在皮肤上的衣服,好让那粘腻感不再那么明显,稍微好点了,她才捏紧了手上的纸条沿着逐渐亮起昏黄街灯的街道朝前走去。 纸条上只简单地记了个地址,周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繁华的都市,哪条街哪条路,她压根不知道,只能一路问着过路的行人慢慢走。 一路问过来,那些路人有的直接冷漠地擦身走过,有的则是用一种看乡巴佬进城的眼光鄙夷地看着周楠,然后随手朝左朝右一指,那时候她脸窘迫地微红,小声地道了声“谢谢”,拉紧了行李快也似的离开。 在乡下时,周楠就一直跟奶奶两人生活,从小就养成这种内向的性格,看见生人也不怎么会说话,这次独自坐火车来h市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现在被人用鄙夷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早就萌生逃走的想法。 沿着那人指的方向,周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走一通,也没找到纸条上写的地方,倒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广场。她实在走不太动了,刚被风吹干的衣服又被汗水渐渐浸湿,拖着行李坐到了广场中央的圆环形大理石上,准备歇歇再走。 歇到一半,大理石中央突然升起一道伴着五彩霓虹的水柱,紧接着悠扬的音乐随着水柱出现响起,本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却硬是吓得周楠从大理石上掉下来,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傻傻地看着那升到半空的透明水柱。 汗水湿濡的衣服刚被风吹干一点,就被那喷泉里的水弄湿了,脸上也都带了水珠。她慌忙拉起身边的行李,一路小跑着离开人越聚越多的广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呵”单手撑在车窗的徐韦森发出愉悦的笑声,眉眼上的清冷在夜色中融化了几分。就在刚才,广场上发生的小插曲尽入眼底,那抹笨拙的身影像极了家里的苏格兰折耳猫,只要想起小耳朵,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分外愉快。 “小森,林姨做了满满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就等你回去。”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徐韦森,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先生也在家等着你呢。”说完,抬眼看去时,后座的人依旧冷漠疏离,似乎刚刚那个微笑的少年只是个幻觉,亦或是只是场梦。 红灯变绿,黑色的轿车驶离了广场,渐渐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在这个越发文明的现代化都市,人心却是越来越冷漠,即使住得只有一墙之隔,出了门互不相识也是常有的。周楠无疑是幸运的。虽然在之前受了些冷遇,庆幸的是在走投无路时遇上了一位热心的老人。 张美玉接过周楠写有地址的纸条一看,一拍大腿就准备带她过去。 “不……不用了,奶奶你给指条路就好。”周楠见天色已晚,不忍心还让个老人跟着自己劳累,因为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呵呵,丫头,跟着张奶奶走就行。”张美玉二话不说拉着周楠就往前走,见女孩像根柱子似的仍愣在原地不动,揶揄道:“怎么?还担心老婆子拐你这个小丫头吗?” “不是,不是,那就麻烦张奶奶了。”没想到老人会突然这样打趣她,周楠连忙摇头,本只想问路不想给人带麻烦,无奈见老人如此热心地想给自己带路,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在老人身后。 路上,经过陈列各式精美商品和人型模特的透明橱柜时,周楠也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敢东张西望,就怕跟丢了。 穿过一条街道后,她终于站在一幢旧楼下,找了大半天的地方就在眼前,很快就要见到母亲,周楠有些许的激动,转身对着领她大老远过来的张美玉说:“谢谢奶奶。” “谢什么呢!去奶奶家坐坐不?“张美玉笑呵呵地说道。 “啊!”什么意思,周楠还没明白过来,对面的张美玉就已经哈哈笑出声来:“丫头,奶奶其实就住在这楼里,也是这里的住户。”这就是她当初硬要带女孩过来的原因,因为她也只是顺便回家而已。 记得刚见到女孩的时候,只见她单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张纸条,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站在十字路口徘徊,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路过的张美玉恻隐之心一动,上前一问问才知道这孩子是找不到地方,一瞧那地址,这不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嘛,二话不说就将人带了过来。 “怪奶奶糊涂,你看这记性,只顾着给你带路,忘了说奶奶也住这里呢。”张美玉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直嚷着老了老了。 “呵呵。”周楠是真的感激张美玉,这慈祥的老人是她来到这个城市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也是给她带来的第一丝温暖。 只是想到母亲还等着的可能,加上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打扰老人,周楠谢绝了张美玉的好意,离开前还不忘对她再三道谢。 穿过堆满废弃物品的楼道来到紧闭房门的出租房前,周楠从怀中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屋内漆黑一片,母亲还没有回来,原本激动的心也有些失落。 开了灯,屋子里亮堂堂的,小小的出租屋一目了然,靠窗的角落放着一张成人大小的单人床,靠门的地方摆放着简陋的煤气灶台,整个大厅是卧室也是厨房,不过庆幸的是,这方小小的空间里有一个独立的厕所兼浴室。 周楠放下行李,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肚子虽然饿但比起浑身黏糊,还是选择先清理干净自己。 洗完澡换上行李箱里干净的衣服,她在屋内四处找能吃的东西,最后在储物柜里掏出了一把面,就准备做碗简单的素面填饱肚子。 刚把盛满水的锅子放在煤气灶上,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难道是母亲回来了,周楠赶紧放下手中的面去开门,门一开,门外站的却是刚刚给她带路的张美玉。 “丫头,叫你去奶奶家坐坐不去,奶奶只好自己过来了。”说完,张美玉将手中的还热腾腾的饭菜放在周楠手上:“赶紧的,趁热吃。” “谢谢奶奶。”此刻的周楠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老人的善良与热心让她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方才不见母亲的失落也冲淡了不少。 “哎,行了,奶奶回去了。”老人送完饭菜就颤颤巍巍地回去了。 看着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周楠眼眶微红,想起乡下那与自己相依为命,却忽然去世的奶奶,她只觉得心难过得厉害。周楠从小就跟奶奶一起生活,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母亲在外打工,一年很少回来几次,渐渐地变成几年回来一次。 正是小孩记事记人的年纪,时间长了,母亲的样子在印象中渐渐模糊,有时候跟同龄小孩玩耍时突然提到妈妈,她努力想母亲的模样却惊恐地发现脑袋一片空白,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拿着抽屉里仅剩的一张全家福反反复复地看着母亲的模样,只有这样她才会记得才会稍稍安心,有时候想妈妈实在想得厉害了,大晚上也会躲在被窝里背着奶奶掉眼泪。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很少回来,心里也偷偷地怨过,后来奶奶告诉她妈妈是因为楠楠所以才会离乡打工,因为只有赚了钱才能让楠楠过得好。 这时候,周楠才会懂事地点头,将对母亲的思念深埋在心中,只是那一句楠楠只要妈妈在就过得好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怕说出来奶奶也会随自己难过,每次提起母亲的时候,她就敏感地注意到奶奶情绪低落。 也许习惯了空荡荡的老房子,周楠一直以为奶奶会跟她一起生活,她还是会如小时候一样,守着奶奶等着妈妈回来,她不知道的是那时候奶奶早已疾病缠身,平静的日子即将被打破。 奶奶去世地很突然,就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走了,难得见几次面的母亲也终于回来,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从失去奶奶的悲伤中缓过来,母亲就决定带她去大城市。 母亲办完奶奶的丧事就准备回去,周楠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与奶奶一起生活的老房子,舍不得那里的一切,她过完了整个暑假,直到九月快开学才坐上了开往h市的火车。 今天母亲本来是来车站接她的,只是临时有事没能来,她这才拿着当初母亲离开时交给她的地址只身一人找来。 以后,她就要跟妈妈一起生活了,周楠想,真好。 捧起桌上的饭菜,她是真的饿极了,没几下子就吃完了。吃完饭,收拾了下碗筷,她才有空坐下来休息,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出租屋,发现不大的出租屋外还设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相比较屋子里的闷热,阳台那里倒是吹起一丝丝微凉的夜风,周楠拖了张凳子就去阳台那里乘凉吹风了。 华灯初上,这个繁华的都市终于迎来了它灯红酒绿,奢侈迷离的夜。漆黑的夜空里只孤单地挂着一轮洁白的弯月,没有点点繁星的点缀,似乎显得越发苍白寂寥。夜空下的城市却喧哗热闹着,七彩的霓虹灯错落有致地闪烁着绚丽的光芒,给这座喧闹的城市带来梦幻的美。 毫无疑问,这个城市是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周楠心心念念地还是乡下寂静安宁的夜,想念相依为命的慈祥奶奶,想念那充满儿时回忆的老房子,想念那里一起学习玩耍的同学,趴在还依稀长有青苔的阳台围栏上,她的思绪飘向了那个遥远的江南小镇。 第二章 :久违的亲情温暖 周楠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屋内的木床上,她记得昨天晚上好像就这样趴在阳台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记得有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抱起。 “醒了,赶紧去洗脸刷牙。” 听到声音,她才发觉屋子里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中年女人在那简易的炉灶前忙活着,只见那女人熟练地将鸡蛋打进油锅:“嗞——”地一声,屋子里顿时飘起了浓郁的蛋香味,然后将白米饭倒进去反复翻炒。 “楠楠,愣在那里干嘛?难道不想吃蛋炒饭吗?”林萍一边翻炒着锅里金黄色的米饭,看向还一动一动地坐在床上的女儿,还以为她没胃口不想吃。 “不……不是,想吃妈妈做的蛋炒饭。”周楠哽咽,眼眶微红,林萍不知道她等这一天等多久了,不知道她等这一顿饭有多久了,眼前的这一切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奢望的事情,她早已失去等待的勇气,因为等得越久失落越大。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不知所措,让她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忘了原本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林萍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女儿,她是亏欠的。当那个男人亏欠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在用同样残忍的手段亏欠着自己的女儿。 收敛了情绪,林萍对着跑去洗漱的女儿正色道:“以后夜里别趴在阳台上睡觉,会感冒。”昨天她本该去车站接女儿,只是临时接到徐先生过来吃饭的通知,她才错过了。进屋的时候只看到门边放着自己买给女儿的行李箱,往阳台走去,才发现女儿趴在阳台围栏上睡着了。 林萍本想叫醒她,看着女儿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心,上前抱起她准备回屋去。当林萍双手抱起周楠时,才发现女儿已经那么大了,记得上一次抱她时才刚学会走路,这时她才明白对于自己的女儿,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只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正在洗脸的周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听到林萍略带责备的话语,久违的被母亲关心和照顾的感觉让她鼻子发酸,染着湿意的眼眶终于流下泪来。 开学的日子很快来临,这个学期周楠就要读高三了,这也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因为要面临高考,那是一个人生路上的十字岔口,有的人希望通过这场考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有的人则希望就此踏上外面更广更丰富的世界。 夜里,周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胡思乱想,想到即将与陌生的老师和同学见面,心里就有些许紧张。 想到自己这个乡下来的突然间进入那个完全不熟悉的学校与班级,她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她,想起初来那天问路时,行人对她鄙夷的尖锐目光曾让她羞愧地无所遁形,她有点担心害怕新的同学老师会不会也用同样的目光这样看她。 “楠楠,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突然睡在身侧的林萍抬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像是看穿了她的不安,她的担心。 “嗯”周楠微愣,随即低声回答。她以为母亲已经睡了,难道自己翻身吵醒了母亲,想到这她有点惶恐不安。 自从那个早上之后,周楠似乎找回了有妈妈的幸福感觉,不舍得母亲太过辛苦,每天她都会在林萍下班回来前,做好晚饭,主动帮母亲分担着家务。虽然有点担心自己做的饭菜可能不怎么可口,但是看到母亲一点不剩地吃下去,她就会觉得很满足。 这种简单的幸福甚至让周楠觉得不安,她生怕有一天会突然失去享受这份幸福的资格,连带着对林萍整个人都小心翼翼起来,就怕让母亲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身旁的林萍并未察觉女儿这细微的变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夜色,轻声道:“楠楠,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不要像妈妈这样没出息,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要记得徐先生的好,以后有机会要好好报答先生。” 周楠知道母亲口中说的徐先生就是母亲工作那户人家的主人,她听母亲说自己去七中读书还是多亏了那先生的帮忙,不然像自己这种不持h市户口的外来打工子女是无法在这里的高中读书的,顶多去那些民工子弟的学校就读,而那里的教学质量又没有正规高中的好。 “嗯,楠楠会的。”她默默地将林萍的话记在心中,她会用功读书,不让母亲失望,她也会将那徐先生对母女二人的恩情记在心上。 说到这,周楠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奶奶跟她说父亲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也只有奶奶妈妈和自己,对于印象中那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是好奇的,忽然就想问问母亲,父亲是怎么样一个人,是不是也如那徐先生一样是个好心人。 “妈妈,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周楠转过头去看林萍,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看来是睡着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吧!还是不吵母亲休息,翻了个身睡去。 黑暗中,女人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呆滞地看着头顶老旧的天花板,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随后是无奈地苦笑,是啊!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那个男人已在她的回忆中渐行渐远,远到已经让她记不清他的模样。 直到开学典礼过了,周楠那天晚上的种种担心都没有发生,同班的同学除了对中途转学进来的她表示了下好奇外,大家都是各干各的,一入校就尽快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而她也在这个新班级里开始了新的学习。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教学速度与方法要优于乡下的高中,尽管周楠以前学习还算不错,进了这个学校后成绩就大不如前,学习起来也有点吃力。 班主任刘丽在两次的模拟测试后也发现了,知道这女孩还是很勤奋努力的,只是苦于没有学习办法成绩才一直不理想,于是让班长杨蔓怡帮着指导一下,终于在最近的一次模拟测试上,有了些小小的进步,对此刘丽觉得很欣慰。 因为刘丽的这一安排,周楠也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学校交到第一个朋友,就是杨蔓怡。虽然那清冷的女生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也从没说过两人是朋友,但周楠觉得还是很高兴认识她。 就这样周楠在学校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月,因为是通校,她会一如既往地在母亲林萍工作回来前做好晚饭,而母亲依旧是早出晚归,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多了项自己的入学开销,母亲在回来吃完晚饭后还要去外面餐厅打零工,有时候也会打包些卖剩的宵夜回来,说是她晚上学习会饿,吃点东西会精神一点。每当这时候,周楠只会用加倍努力学习来报答母亲每天的辛苦。 这天晚上,林萍外出去餐厅打工后,周楠依旧搬了个凳子,将宽大的阳台围栏当成书桌来做作业。 临近十月的天气虽然不像七八月那么闷热,但若是呆在那狭小的出租屋内,还是会闷出一身汗,倒是阳台这里一到夜晚总会吹来带丝丝凉意的微风,在这里做作业也显得头脑清醒些,周楠这才索性在阳台这里安了家。 林萍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倒是将阳台上的白炽灯换成了节能灯,好方便周楠学习。 做了会儿题,周楠一手拿着签字笔一手撑着下巴发起呆来。今天上课时,班主任说为了让大家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学校打算将周六半天也算进教学日程,所以每人要额外交五百的补课费,而且明天就要交上。 周楠此刻正是为了这个烦恼,上星期就已经向母亲伸手要了二百多资料费,现在又要五百,她开不出这个口,母亲每天深夜工作回来都是一脸疲倦的样子,往往是洗了澡到床上倒头就睡,又怎么忍心再开这个口,最后泄气似的埋头趴进习题里。 第二天早上,周楠醒来的时候,林萍已经离开,桌上放了热乎乎的豆浆和大肉馅包子还有五百块钱,看着桌上那五张红红的大钞,她眼眶微红,想起昨晚她小心翼翼地跟母亲提起时,母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说只要是用在她学习的事上,花再多的钱都值得,这才有了桌上放得整整齐齐的五百块。 “周楠,努力,为了妈妈要努力学习!”深吸了口气,她努力憋回汇聚在眼中的泪水,暗暗给自己打气。 为了早点去学校自习,她匆匆忙忙地吃完早饭就离开了家,走到楼道口时才发现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原本碧蓝的天空黑压压的,就像被泼了一大罐墨汁。想折回去拿伞时发现钥匙忘留在屋内,想着雨应该不会下这么快,她小跑着朝学校跑去。 周楠住的楼区到七中并不远,坐公车很方便,只是她为了省那一块钱就每天步行,硬是将十分钟的车程走成三十分钟。 走了十来分钟,周楠发现天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下大雨,犹豫了几秒,毅然而然地朝一旁的小巷口跑去。 这条小巷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通过这条小巷可以将剩下的二十分钟路程缩减成十分,只是那巷子里住的人少,大白天就静悄悄的,而且还时不时地推着一些废弃品,平时很少人走,要不是那天初来乍到的她走错路也不会发现的。 想着十分钟的路程,即使半路下起雨来,也能在人家屋檐下躲躲,还是能早点赶到学校的,周楠加快速度在巷子里跑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个巷子里,不是被大雨困,而是被两个地痞。 眼前两个一胖一瘦的地痞突然从巷子里走出来,吓得一路狂奔的周楠急刹车停在原地。 “小妹,跑这么急干什么呀?”其中一个脖子上挂着粗大金色链子的地痞上前,流里流气地说道。 第三章 :漂亮的少年,冷漠的心 周楠心中暗叫不好,牟足了劲突然朝右边的巷子跑去,那两个地痞一见她跑,立即落出了本来狰狞丑陋的本性,咒骂了一声朝她追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为了躲开那两地痞,她在拐七拐八的巷道里乱跑一通,偏偏天又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来,然后变成倾盆大雨,巷道里的路不像外面的柏油马路那么整齐干净,本就坑坑洼洼的路积了雨水,立马变成一条难走的泥路,她跑得很急,一抬脚泥水都从脚后跟沾到干净的裤腿上。 眼看身后的两人急追不舍,此时此刻的周楠心里像煮开的沸水一样扑腾扑腾地翻滚着,唯一想到的就是一定要护住书包里的五百块钱,整个人只知道拼命往前跑,往前跑,前方忽然出现了巷口,只要跑出去就可以跑到马路上了,眼看希望就在前面,身后的地痞突然伸手紧拽住了周楠的书包,一下子将她甩在积满泥水的地上。 “跑什么跑,臭丫头,不知死活。”那身子矮瘦的地痞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周楠死命拽住书包的肩带,一个用力从地痞手中扯了回来,紧紧地抱在身前。 “藏什么?是不是包里有钱!”那地痞一想到包里藏着钱,又想到女孩跑了这么久,怕是有笔大钱,眼中流露出贪欲。 周楠闷不吭声,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护犊一样抱着身前的包,被越走越近的两个地痞逼到了角落。 那两地痞看周楠害怕成这样,放松了警惕,却被周楠瞅准了机会,一脚踩中靠得最近的那个稍胖的地痞,那人吃痛地大叫一声,身体一晃,身前露出一个空隙,她揣紧怀里的书包,猛地站起朝前冲去,后方矮瘦的地痞一个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 只是还没等周楠跑出两步,她就被恢复过来的胖地痞给一把扯住了头发,吃痛地闷哼一声,想挣脱开,就被刚爬起来恼羞成怒的矮瘦地痞一脚踹到肚子,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冰冷的雨水打在周楠身上,她已经浑身湿透,此刻正捂着发疼的肚子坐在泥地上,只是手上还不忘紧紧抓住书包。 “你个小贱货,敢踩我。”被个丫头片子给算计,胖地痞不解恨似的要在周楠身上补一脚,却被矮瘦地痞拦下:“行了,抢了她包就算了,要弄出人命,老子可不陪你坐牢。” “算你走运。”胖地痞咒骂了几句,动手去拉周楠揣在怀里的书包,却被她死死拽住。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眼看着书包就要被抢走,周楠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温热的泪水夹带着冰冷的雨水在脸上肆虐,因为害怕,变了音的嗓子不住地颤抖着。 “哟,原来不是个哑巴。”对于眼前突然开口求饶的周楠,胖地痞讽刺道。 “赶紧的,办完事哥儿几个去喝一杯。”矮瘦地痞显得不耐烦,催促胖痞子不要再磨磨蹭蹭,赶紧抢包走人。 收到命令,胖痞子用力扯包,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也同样拼命地拉着,哪知道扯太大了,包一到手,自个儿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退出了巷子:“砰”地一声,撞到了撑着雨伞路过巷口的徐韦森。 周楠绝望的目光触及到巷口的少年时,微微恍惚,象牙白的皮肤在雨中泛着一种透明的光泽,清冷的眉眼如画一般镌刻在他精致的五官上,眼角一颗泪痣让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妖娆美感,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他应是她见过得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唯一不足的是少年整个身子过于单薄,总隐隐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见撞到人,胖痞子大步后退,脚跟甩出的泥水飞溅到了少年洁白干净的鞋面上。 徐韦森神情冷漠地看了一眼巷口的三人,余光瞥到鞋面上的污点时微微皱眉。 “臭小子,看什么呢?还不快滚。”正抢劫呢?没想到会碰到人,怕出什么意外,胖痞子恶语相向,只想把人赶走。 他话才刚说完,衣领子就被后脚跟上徐韦森的俊朗少年拎起,俨然一副土霸王的气势:“你爷爷的,看来是皮痒了,赵大爷给你治治。”与徐韦森的病态气质不同,赵立新就是个暴脾气,一看自家哥们被个地痞挑衅,剑眉一挑,俨然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小兔崽子,活腻歪了。”胖痞子也不是好惹的,一见对面又来了个会打架的主,被这么一激就想干架。 还没出手就被身后的矮瘦痞子拉住,眼色示意他赶紧抢包走人,别多生事端。胖痞子扯开被拎住的领子准备跟同伙离去,却被一双满是泥水的手给扯住。 “帮帮我……帮帮我……他们抢我的包。”周楠眼看着两地痞就要离开,慌忙爬起,一边抓住胖痞子的脚,一边用求救的语气哀求着徐韦森,她满含希望地看着那陌生少年,希望他出手帮忙,最后只看到那少年抬腿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没看见她这人,也没听到她那声哀求。 两痞子见人走了,拿起周楠的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还以为藏着多少钱,结果只找到那五百块钱,骂了声晦气,将书包一扔就走了。整个过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强盗就这样抢走了她妈妈的辛苦钱,欲哭无泪。 周楠慢慢地站起身,抬手抹干眼角的泪水,拾起被丢在地上的书包,走出巷口时望见远去少年的背影,只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忽然间觉悟,原来那少年好看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冷漠的心。 远处,赵立新跟在徐韦森身后,调侃道:“徐大少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虽然刚那只是个土妞,但人家都开口求你了。” “少多管闲事。”徐韦森淡漠地回了一句,想起刚刚那一幕,他不要说出手相救,连同情都吝啬给予,于他而言这个世界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温度,他坚信着弱者注定要被遗弃,这么多年来他连自己都无法拯救,又能去当谁的救世主。 他不知不觉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又将赵立新甩在身后。 “更冷更酷,大爷我喜欢得紧啊!”身后的赵立新则流里流气地吹起了口哨。 周楠赶到学校时,已经是上课时间了,规定今天教的钱被抢,来学校的她不知怎么应对,可是她更怕老师见她不来,打电话给林萍,母亲已经更辛苦更累了,她不愿意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来烦林萍,所以思前想后她最后还是来了学校。 校门口处的铁栅栏在上课铃声响后早已围上,门卫室的值班人员小李死活不让周楠进学校,说是什么校外人员不得进校,也难怪小李,因为此时此刻的周楠发丝凌乱,衣服上还都是泥渍,任谁来看都不像个学生。 她求了很久,小李才勉强答应打个电话给周楠的班主任刘丽,确认了班里确有其人才将她放进去。 周楠走近教学楼的时候,班长杨蔓怡正从教学楼走出来,走到她面前停住。 “班主任在上课,怕值班室的人为难你不让你进来,让我带你进去。”说话的时候,杨蔓怡看着一身狼狈不堪的周楠,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与震惊。 “班长,我……我……。”周楠刚才只顾着要进学校没想太多,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渍,似乎不太适合去教室,有些窘迫。 “这样吧!先去我寝室。”杨蔓怡因为是住校,想着周楠这副样子确实不适合出现在教室,就主动提出带她去自己的寝室。 “谢谢。”周楠感激地看了一眼面前清冷漂亮的女孩,小声道谢。 杨蔓怡没再说话,一路领着周楠去了自己住的寝室,等周楠进了浴室,她又从衣柜拿出自己穿的衣服递进去。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跟班主任说一声。”说完,杨蔓怡就离开了,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浴室里,温热的水从花洒处喷下来,周楠依旧穿着自己的那身衣服,只见她缓缓地蹲下身,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温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下,只有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哭个够。 浴室外,拿着钥匙折回寝室拿复习资料的杨蔓怡一手紧握着门把手,门半开着,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阵阵啜泣,呆怔了一下,随即退出屋外离去,留下里面的女孩一个人哭泣,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杨蔓怡的衣服周楠穿上刚好适合,班主任刘丽在她回教室后还特地找她去办公室问话,周楠只敢说是雨天路滑不小心掉水坑敷衍了过去,就怕班主任知道她被抢劫要打电话给林萍。 一整天,周楠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放学的时候,她走到正整理书桌的杨蔓怡身边,低着头绞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班长,今天谢谢你的衣服,我会洗好后还给你的。” “嗯。”杨蔓怡依旧话不多,只客气地回了一句。 想起今天班主任让她代收补课费时,周楠没交出钱,眼神还闪躲着不敢看她,再想到她今早一身狼狈地到校以及在浴室里的低声啜泣,杨蔓怡似乎明白了什么?顿了顿,朝已经转身离去的周楠淡淡道:“以后有事可以跟刘老师说,她人很好。” 说完,就在在周楠的呆愣中背起书包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杨蔓怡略带关心的话语,让周楠心里一阵温暖。记得初见这个女孩时。虽然清冷骄傲,说话也从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永远都是公式化的一举一动,甚至有同学也在背后说杨蔓怡整个人就是个学习机器。 在辅助她学习的那段时间,女孩也曾对做不出题目的自己严厉责骂,那时候周楠也会怕杨蔓怡,可是当她发现女孩冰冷的外表下却有一双清澈真诚的眼睛,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其实并不像外人所看到的那么无情,她想她冷漠的外表下是藏有一颗火热跳动的心的。 今天班主任让杨蔓怡代收补课费,整个班就自己没交,就在她不知道怎么办时,班主任刘丽突然在课上发话说,补课钱在下星期六正式上课前交齐就行。 周楠隐隐觉得是杨蔓怡不动声色地帮了自己,对女孩的好心,她心怀感激。只是一想到眼下的事是解决了,可是五百块钱终究要交,是要说实话告诉母亲还是一直瞒着,如果瞒着的话,丢掉的钱又要去哪儿找,这成了周楠除了学习之外的头等大事。 第四章 :天使一样的女孩 经过一夜的思考,周楠最终还是选择了瞒着母亲,至于那五百块钱,她想只能靠自己了,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打临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补课在下星期才开始,所以这个星期六对于周楠来说依旧是假日。她特地等着母亲林萍出门上班,才起床洗漱然后也紧跟着出去。 在奶茶店与朋友喝着奶茶的杨蔓怡看到在柜台前询问的周楠时,有些小小的吃惊,她在疑惑 周楠怎么会来奶茶店,因为看她平时的样子也不像会在周末与朋友聚会喝东西。 说到这点,不是杨蔓怡看不起周楠,相反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欣赏这个安静的女孩,她从不多话,在班里同学吵着聊八卦新闻时,她一直都是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写习题或者看书。只她过于安静,变成班里最容易被忽略的人,整个班级除了奉班主任的命来给她辅导功课的自己外,她在班里可以说是零朋友的。 就在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她已经不知不觉站起身朝周楠走去。 “蔓怡,你去哪儿?”坐一起的朋友站起身想叫住杨蔓怡,却见她没有听见似的朝柜台走去,抬头看到在柜台前衣着朴素的短发女孩,想着可能是遇见朋友打个招呼,也就坐下来继续喝奶茶。 “周楠,你怎么在这?”杨蔓怡在周楠身后站定,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 “班……班长。”周楠乍然听到杨蔓怡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杨蔓怡,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杨蔓怡正想继续问她,柜台前走过来一个店员,礼貌地对周楠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招聘的是全天职的员工,只做周末的可能不行。” 听到店员这么一说,周楠也些失望,一上午找工作,这里已经是找的第十个地方了,不是说要全天职就是说要工作经验,而这些她都没法符合。 “你在找兼职。”听了店员的话,杨蔓怡也知道周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嗯。”一直不如意的周楠有些沮丧,甚至将杨蔓怡当成了朋友吐苦水:“兼职有点难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杨蔓怡想了想,向一旁的店员要了笔和纸,写了个地址交给周楠:“我舅舅在牛奶公司,可能会需要些送奶工,你可以去试试。”末了又加了一句:“可能会比较辛苦。” “真的!我去,我不怕辛苦。”周楠拿着记有地址的纸条,激动地大喊出来,惹得周围的人频频向这边看过来,注意到那些探究的目光,她脸颊微红,对身前的杨蔓怡小声道:“班长,谢谢,真的谢谢!”然后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奶茶店。 看着那远去女孩的背影,杨蔓怡嘴角微扬,刚还不咸不淡的心情像乌云过后的晴天一般舒适。 在站牌下等公车的周楠这次是学乖了,不再像当初的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而是找到了能乘到目的地的公车站。装有空调的公交车,周楠花了两块钱。虽然有小小的肉疼,却是顺利到达纸条上记的地方。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杨蔓怡的舅舅许通很好说话,就算只做周末,也答应留下周楠,在得知周楠的住处时,还将春城嘉园的分配任务留给她。春城嘉园其实就是周楠住的旧楼对面的那片红色小洋楼。 她去到林萍住处那天晚上,夜太黑,旧楼外的街灯年久失修也不照明,直到白天她才发现旧楼正对的是个新开发的精品楼小区,小区里矗立着一幢幢排列规则的红色小洋楼,那些红房子像一个个漂亮的火柴盒,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只在奶奶家的黑白电视机里出现过的房子。 旧楼与小区只隔了一条小巷,长满绿色藤蔓的红墙将这片精致华美的房子围起,同时也将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划分为天差地别的两个阶级,剥削者与被剥削者,而与她家阳台相对的就是其中一个漂亮的红盒子。 那时候她知道那应是一个与她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她不知道的是那也是她的人生开始失控的地方,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遇到了那个叫徐韦森的少年。 许通这样一安排,不仅让周楠方便很多,而且周六本来因为上课可能没办法送的问题,也可以因为距离近,早上早点出门也是可以在上课之前送完赶到学校的。 周楠对许通再三道谢,夸张的阵仗倒让这年过三十的青年人有点不好意思,他不过是提供了份工作,倒像是救了条人命。 这对于许通来说可能只是一份简单的工作,而对于周楠来说无疑于救命的强心剂,只是道谢确实是无足挂齿。 许通简单地给周楠介绍了一下送奶的时间是周六清晨五点半到六点半,周日是七点到八点,一天的工资是五十。他交代完了准备回去,却被身后的女孩拉住。 “许经理,能不能…能不能预付五百块工资。”周楠知道人家给她工作而且还分了块离家近的地区让她送已经很给面子,再开口要预支工资确实太过了,只是想到补课费一定要交上,她也只能厚着脸皮向许通开口。 “预支工资啊?这不太符合公司规定……”话刚说一半,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许通连忙对周楠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转身去接电话。 另一边,周楠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再另想办法什么的。 许通接完电话,转身对周楠说:“预付就预付吧!看你这孩子也不容易。” “谢谢!谢谢!许经理,真的谢谢。”周楠本以为此事可能性不大,没想到竟然被同意了,五百块钱终于有了着落,开心地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却还是不忘着感谢许通。 得,看来这谢谢还得说上一阵才罢休呢!许通无奈地笑了笑。 周楠的工作这个周末就要上岗,第二天清晨,她如昨日一样等林萍出门才尾随出去,去到最近的配奶站的时候比规定的时间早了一点,想着电车什么的应该还不会骑,许通还特地找来了辆自行车给她。 满满一箱的牛奶,还都是玻璃瓶装的,可想而知有多重,还好自行车是被改造过的,左右各嵌着一个车篮,车头前也装了一个,牛奶分摊着装进去,周楠刚骑的时候重心不稳,等习惯熟悉了才能平稳地骑。 一进入春城嘉园,周楠就啧啧称奇,那些漂亮的房子近看的时候才发现更有魅力,一幢一幢只见都有用白色铁栅栏隔开,每一幢房子门前都配有很大一块绿地,里面还种了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的树,有些人家甚至还设有室外的游泳池。 周楠骑在林荫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进来,风景美丽得如同一幅画,她感觉她好像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她从未接触的陌生世界。 虽然春城嘉园的住户不多,但每幢洋房之间都隔着一段较远的距离,这可害苦了周楠,牛奶送到一半就气喘不停,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不过好在自行车上的牛奶送了大半,轻了很多,骑起来也快很多。加快速度,想着赶紧送完,她狠狠地踩了一下踏板。 自行车在林荫道里踩地要飞起来,连带着座位上的短发女孩也像要飞起来一样,许是被晒着,女孩脸颊微红,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阳光,像宝石一般耀眼夺目,唇角微扬,平凡无奇的五官在这一刻忽然就生动起来,整个人眩目地让人移不开目光,也给这条积满落叶的林荫道添了一道亮丽的独特风景线。 “吱――”紧急的刹车声在寂静的林荫道突兀地响起,周楠稳稳地在一幢洋楼前停下自行车,差一点过头了,刚在林荫道里那么疯狂肆意地骑,真是像疯了一样,不过那也是因为她真的太兴奋了,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太棒了,想起自己刚才的疯狂,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然后被认为是个疯子。 “呵呵”小心地看了无人的四周,周楠伸手傻气地挠了挠头,然后不自觉地傻笑出声。自从来到这个城市,她真是被压抑了很久,刚刚的释放让她整个人心情大好。 心情好了,就要继续工作,她停好自行车,取出两瓶牛奶走到铁门前,用手按了门铃示意牛奶送到。 就在一瞬间的功夫,身后突然发出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奶香味,周楠呆怔地回过身去就看见刚还停地好好的车翻了,车篮里的牛奶瓶全都碎了,里面的牛奶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啊!”她惊呼,忙跑到倒地的自行车前查看,看着一地的狼藉,脑子彻底懵了。好不容易有着落的补课费,她要怎么办?还要送的牛奶,要是让她赔,她要怎么办?低头的时候,滚烫的泪无声地滴落在地上,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在这时周楠看见了一颗绿色的带几字白线的球静静地躺在一地破碎玻璃的残骸中。 “小姑娘,你没事吧?”略带苍老的声音在她身后突然想起,周楠如惊弓之鸟慌张转身。 吴伯见女孩眼角还依稀带着泪珠,瞧见地上一片狼藉,尤其见到那颗网球时,心中明了,看着女孩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歉意:“小姑娘,不好意思,你随我进去吧!我把钱赔给你。”说完就领着周楠往里走去。 周楠起初还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后来在路上,那老伯就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她。简而言之就是,这幢房子的主人跟他朋友打着网球玩,球技一个疏忽不小心打偏,然后打偏的球飞出来正好砸到了她停在门外的自行车,再然后就是后来那样了,而眼前的老伯就是这里的管家。 周楠虽然对那打网球的两人很气愤,但看着老伯都开口了,而且还承诺会赔钱给她,她也不忍心去责怪个老人家,乖乖地跟在吴伯身后。 吴伯走在前面,忽然停下来将送来的两瓶牛奶送到周楠手上:“小姑娘,麻烦你将这牛奶送去前面梧桐树下的小木屋,我去屋里给你拿钱去。” “哦。”周楠应道,朝那老伯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棵梧桐树,还有个迷你小木屋,大小就如一个装牛奶的纸箱。 既然老伯都开口了,而且是为自己拿钱去,一点小忙还是会帮的。这样想着,周楠拿着两瓶牛奶快步朝梧桐树走去,走近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柔柔的猫叫从小木屋传出来。 她抱着两瓶牛奶缓缓蹲下身朝里面看去,就看到一只白色的猫咪舒舒服服地平躺在里面睡觉,忽地睁开惺忪的猫眼伸出肉爪蹭了蹭自己的小耳朵,然后继续埋头睡去。 看得仔细了,周楠这才发现这只猫的耳朵是软软地折下去的,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猫,真新奇,像想起什么?看看手里的牛奶,再看看白猫,她忽地睁大了眼睛有点难以置信,这些那么贵的牛奶竟然是用来喂猫的,太暴殄天物了吧!算了,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她放好牛奶就想离开。 “喂,那个土妞,过来!” 第五章 :狼狈为奸的恶魔与流氓 张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周楠回头就看见了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少年拿着网球拍直指着自己。隔得太远,她看不清那人长相,却发现他身后竟然还设着一个小型的网球场,不止网球场,距离五十米的地方还设有个露天的游泳池。 “说你呢?赶紧过来!”赵立新有些不耐烦了,那女的过来难道不是来送球的?真倒霉,都怪那小子发球这么猛,害得他接球时一个用力球就打飞了,罪魁祸首则静坐在那里看起书来,真是气死他大爷的,一腔怒气全借机发泄在以为送球过来的周楠身上。 周楠还不想惹祸上身,只想赶紧拿了钱走人,掉头就走,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一个大力,后领子就被突然逼近的赵立新拎起,老鹰抓小鸡似地抓着她往回走。 周楠身体突然落空,心里一怕,也不敢出声,只是拼了命挣扎,扯,挠,抓,踢,能用的招几乎全招呼到人高马大的赵立新身上。 “你大爷的,看着挺温和,打人还真是不含糊。” 赵立新拎着周楠走回网球场,朝看着书,雷打不动的徐韦森一旁一扔,嘴上还嚷嚷着:“阿森,你这么喜欢养猫,连这只野猫也一起养得了,当添点生气,以防哪天趁你大爷我不注意变了态。” 说起徐韦森,作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赵立新很是担心,看着好友一天到晚面无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不是每天对着那宝贝猫讲话就是跟徐伯父三天一小吵一周一大吵,整天阴阴郁郁的,就怕他哪天不小心把自己给逼疯了。 而被赵立新当沙包扔在地上的周楠,这才注意到坐在那里静静看书的徐韦森,全身上下散发的疏离气息让人不敢随便靠近,握着书页一角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很干净很漂亮的一双手。 如果周楠对于那个脾气暴躁、满口粗话、无缘无故找茬的少年觉得陌生而且莫名其妙的话,在看到徐韦森的第一眼,她就一下子记起那个雨天路过巷口,对她的呼救声充耳不闻的少年,心里莫名地一阵恐慌,直觉地不想与他再扯上什么关系,只想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对于赵立新的调侃,徐韦森恍如未闻,对怔怔看着他的周楠更是如空气一样直接忽视,只是微微低垂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动作优雅地执起一页缓缓翻过。 来不及多想,周楠慌张地从地上站起准备离开,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扯住。 “你跑什么跑,大爷我是会煮了你,炖了你,还是烤了你啊!”一见周楠想溜,赵立新立马拉下脸来,当他是豺狼还是虎豹,再说他长得就这么恐怖,让这土妞拼了命想跑。 估计是被赵立新这一番特立独行的话给听懵了,周楠当场就放弃了挣扎,一旁未吭声的徐韦森倒是忽然笑出声来。 “你小子,笑什么!大爷肚子里就这点墨水,你嫉妒啊!”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取笑,赵立新俊脸通红,脸皮再怎么他妈的厚也不顶用,为了止住那小子可耻的笑声,他当即转移了话题,面向矮自己半个头的周楠,恶狠狠地道:“说,跑什么。”一副你要不说出个究竟来跟你死磕到底的架势。 “你的球,打烂了我的牛奶。”知道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周楠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没理的都是他们那一方,只是轻微颤抖的右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将周楠的细微动作全看在眼里的徐韦森,嘴角扯出一抹轻蔑,不冷不淡地道:“哦?那请问,我们的球有长眼睛吗?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车停在了球落脚的地方,你占了它的位置,怎么能怪它不长眼呢!” 在看到赵立新拎着周楠过来的第一眼,徐韦森已经认出是那天巷口被地痞抢劫的女孩,隐约猜到她为什么想跑,也许是因为自己,不知怎的他似乎能感觉到周楠在害怕自己,这让他忽然有了兴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韦森一番无赖至极的话,却是让周楠憋屈着一句话都顶不回去。 “行啊!你小子。”没想到徐韦森也会帮着自己耍无赖,一直认为这小子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主,没想到还有点良心,赵立新激动地就想来个拥抱,接收到徐韦森锐利的冰冷目光,立刻 打消念头。 这时,管家吴伯已经走过来,才一会儿的功夫,小姑娘就不见了人影,走到网球场这边才发现了周楠,然后还有赵家的少爷,还有小森。 “小姑娘,这是四百块钱,你收好。”看气氛有点奇怪,怕是那赵家少爷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整人小姑娘,吴伯将手中的钱递给周楠就希望她赶紧离开,殊不知周楠早已经被赵立新缠上,而自己一直认为是乖孩子的小森也做了煽风点火的帮凶。 “慢着!吴伯,这钱还不能给。”果然,赵立新拿着网球拍往中间一拦,隔住了周楠小心翼翼去接钱的手,伸手直接从吴伯那里拿过了四张百元大钞,说:“吴伯,你去忙吧!我们这还有些私事。” 知道赵立新爱玩爱闹的顽劣性子,却也是个心眼不坏的直肠子不至于太过火,再说有钱人家的公子给自己面子才叫声吴伯,并不代表可以干涉他们的事,所以老人只得离去。 “喂,土妞,玩个游戏,我跟你对打网球,三局你只要进一球就赢,赢了大爷赔你双倍。”赵立新实在是憋屈的紧,从早上跟徐韦森打到现在只赢几球,心情极度不爽,正需要发泄,周楠这是撞到枪口上,才不管她是不是会打网球。 徐韦森看了眼不安的周楠,再看了眼小人得志的赵立新,也不反对,暗示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倒是周楠慌张地看向对面一脸得意的赵立新,手足无措,她只想赶紧离开,她不要玩什么网球,在这之前,她连网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似乎看出了女孩的犹豫不决,赵立新再次开口直接堵死了周楠的所有出路:“一球都接不了,算输;你不玩,也算输,大爷我虽然有的是钱,但一分都不会给你。”说完,掏出钱包抽出四张大钞特豪气地往一旁遮阳伞下的桌上一拍。 熟知赵立新的强盗逻辑,听到那话,徐韦森还是忍不住微扯嘴角,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样,继续没事人似地埋头看书。 话摆在这,不想头一天就搞砸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周楠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一局,周楠毫无疑问地输了,而获胜的赵立新心情大好地朝自己吹起了口哨。 流氓!周楠骂道,从小到大没这样被人逼过,碍于赵立新的淫威,也只敢在心里骂。 第二局,周楠也认真起来,神情紧张地握着网球拍:“咻――”绿色的球像离弦的箭飞了过来,吓得她紧闭双眼,手中的球拍用力一甩。 “见鬼。”然后就听到对面的赵立新一声咒骂,再睁开眼时就看见绿球稳稳落在对方的场地。虽然不清楚网球规则,但见到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估摸着自己是走了狗屎运,赢了。 另一边,赵立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他连周楠会将球打过来都不信,所以当球被打回并且准备落在内线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去接了,然后他大爷的就输了。 “我赢了,我赢了。”周楠兴奋地大叫,在注意到自己身处这个陌生的地方时,立马噤声,低着头朝放钱的桌子走去。 “等等!土妞,有点比赛精神行不,说了打三局,怎么?赢了就想走。”当赵立新凉凉的声音响在身后时,周楠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厚脸皮的人,只是心里又委屈得不行,却没人帮她。 对于人姑娘的鄙夷,赵立新依旧面不改色,转身朝徐韦森走去,蛮横地一把抢过他的书,将网球拍塞进他手里:“第三局,阿森,你打。”其实他刚想说的是,阿森帮我打她,只是看着对面女孩欲哭无泪的样子,不敢没脸没皮到底。 没想到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徐韦森,居然接过了赵立新的球拍,起身朝球场走去,乐得赵立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起果汁乘凉还有看戏。 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二世祖,周楠认命地回到自己的场地,准备迎接最后一局,看着对面一身白色运动服的徐韦森,她有些恍惚,就像回到初见的那个雨天,浑身的血液骤冷,紧张地看着走进场地的少年。 徐韦森一手握拍,一手拿球,在抬头的瞬间与周楠的视线撞个正着,棕色眼眸微眯,她只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然后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球像一束光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朝她飞来。 “啪――”周楠紧握拍柄的手一松,球拍被远远地震飞在地,手腕处传来的一丝剧痛,疼得她弯起身子蹲在地上。 一旁喝着果汁看戏的赵立新微愣,没想到阿森这么狠,对着女孩子也下得了手,还好刚与他对打的不是他,不然他这宝贵的手以后还怎么开宝贝机车。 低垂着头的周楠,左手紧紧捂着受伤的右手手腕,因为疼得实在是厉害了,眼泪不知不觉的溢出眼眶,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尤其是在徐韦森面前,她忍着痛走向桌子,用没受伤的手一把抓起桌子的钱,狼狈地朝大门跑去。 “啧啧,阿森,你小子就是个变态啊!大爷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赵立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走回座位的徐韦森,唏嘘道,见到那小子没事人似的坐下继续看书,忍不住扯嗓子喊:“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徐韦森抬头冷冷看了眼女孩跑远的背影,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他早已觉悟,不谙世事的女孩,她也会从他这里学到这一点。比起那天只会哭着鼻子求人,今天的她倒是有骨气几分,他冷笑着执手翻过一页,忽略一旁怪叫的某人,旁若无人地进入到自己的世界。 第六章 :悲伤的少年和白猫 林萍拎着菜篮回到春城嘉园,大老远就瞧见吴伯一手拿扫把一手拿垃圾铲,走近一看就瞧见地上一堆的碎玻璃,以及被风吹干黏在地面的乳白色黏状物。[.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林萍猜也能猜到这是赵立新的杰作,从她来到徐家做帮佣,就认识了这个闯祸精,有时候自己闯祸不算还硬拉上一向乖巧的小森。 不过那孩子虽然性子急,心眼却实在得很,小森从小孤僻,在家跟徐先生的关系也是水火不容,他对家里的佣人说话都是客气疏离得像个小大人,偏那赵立新就爱粘着次次都是冷眼相对的小森,时间长了,两个一静一动的人居然也成了好朋友。 主屋大厅,两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一人一边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刚从网球场回来。 赵立新敞开大手大脚舒服地窝在沙发上,大厅里的液晶电视开得震天响,nba的全明星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嘴上还嘟囔着:“阿森,下次比篮球,大爷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徐韦森则是专注地逗弄着怀里吃饱睡足醒过来的小耳朵,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就你?别又甩赖就行,今天对个女生你都能厚着脸皮,赵大爷你真是了不起。” “大爷……我……你自己也不是帮凶。”今天的事赵立新理亏,嘴上却不肯认输,红着脸,扯着嗓子憋出一句。 徐韦森看着赵立新,知道他死鸭子嘴硬,而且也不否认今天自己确实有当帮凶的坏心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小耳朵躲过徐韦森不怀好意的逗弄,从他怀里小心翼翼地站起,没走几步,一不小心四脚朝天地摔回他怀里,他嘴角微扬,温柔地挠了挠小耳朵圆滚滚的肚子。 “你这个恋猫癖,大爷才懒得跟你说。”赵立新站起身,狠狠地说,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牙尖嘴利的徐韦森的手下败将,这次也不例外,拿着遥控器关掉电视,憋着气,从沙发上站起身要走:“大爷回家了。” “好走不送。” 身后传来徐韦森懒懒的声音,赵立新气不打一处来,门口遇到林萍,也不打招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离去。 林萍拎着菜篮走进屋,想到刚在门口遇到的赵立新,忍不住奇怪地问沙发上的徐韦森:“小森,立新那孩子是怎么了?” “林姨。”徐韦森抱着小耳朵站起,思索了一会儿,才开玩笑地说:“他今天吃炸药了,火气大。” 林萍看得出来小森今天心情不错,想到今早方助理打电话给她说的事,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小森,今晚先生会回家吃饭,林姨给你们父子俩多做点好吃的。” 上次司机接补课回来的徐韦森回家,半路上说漏了嘴,徐韦森在马路边就下了车,不回家,也不说去哪儿,打了出租车离开。那天晚上徐先生在大厅等了一个晚上,没等到儿子回来,最终叹气离开。 林萍虽然不知道父子俩的心结是什么?但是知道徐先生是个好人,除了收留自己工作外,还让女儿能在h市的高中读书,她知道那都是徐先生派人打过招呼的。这么多年来,她没能做什么报答先生,除了在生活上尽力照顾这父子俩,就是帮着和缓一下两人的关系。 徐韦森听完林萍的话,抚着小耳朵的手僵住,嘴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有点不自然地别开脸。 “小森,你也很久没见先生了。”林萍忍不住劝他,她知道这孩子心肠不硬:“听林姨话,今晚就留下来陪先生吃顿饭。” 像是想起什么?徐韦森扭头看着林萍,意外地点了点头,林萍喜出望外,自己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劝他,毕竟这孩子偏执得厉害,在徐先生的事上从不妥协,她兴匆匆地拎着菜走进厨房。 徐韦森在林萍走后,低垂着头看着怀中的小耳朵,嘴角不知不觉扯起一抹冷笑。他确实应该见见那个男人,想看看那个事业上做得风生水起的男人是不是一如既往地过得自在、安心。 夜幕降临,红色的小洋楼内灯火通明,大厅中,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坐在一侧静静吃饭的儿子。 “小森,我……”徐晋国的话还没说完,徐韦森突然放下筷子,起身拉开椅子准备离开。看也不看脸色有些难看的徐晋国,直直地向楼梯走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森!”徐晋国愠怒,一顿饭下来,儿子没吭过一声,全当自己是个摆设,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是巴结着他徐晋国,现在还要他这个做老子的反过来讨好儿子,自是恼羞成怒,说出的话语气也有些冷硬。 徐韦森恍若未闻,看也没看脸色有些难看的徐晋国,冷笑着朝楼梯口走去。听着身后男人暴怒的吼声,他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有乐趣的事了,甚至变态得觉得只要男人越生气他就越开心,而今天他又做到了。目的达到了,他就没有再面对男人的理由了。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一旁的助理方斌上前拉住了徐韦森:“小森,先生今天是特别推了晚上的饭局过来陪你吃饭的,先生其实……” “住口,我做什么还不需要让他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方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晋国冷冷地打断。 “你给我收拾好行李,一星期后去美国,方助理已经给你办好了入学手续。”怕再呆下去免不了一次争吵,徐晋国给儿子下达了最后通牒。 这时,一直背对着徐晋国的徐韦森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去。”就在刚才,他有些怀疑自己留下吃饭的决定,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到底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假装着退一步,下一秒男人总能逼着他后悔之前做的决定。 “你不去也得去。”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徐晋国是下定了决心送儿子出国,随即对站在一旁的方斌说:“方斌你暂时留下,入学的事情给他交代一下。” “除非你死。” 就在徐晋国抬脚准备离去的时候,徐韦森的再次开口让他一晚上积起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哗啦――”盛怒的徐晋国大手一掀,将桌上的瓷碗餐具一股脑儿地掀翻在地,其中一只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徐韦森光洁饱满的额头上。 正在厨房泡茶的林萍听到大厅传来的喧哗声,立马冲了出去,看到徐韦森额头上红肿起一片,心疼地将他拉到身后:“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小森怎么受伤了?” 徐晋国知道儿子怨他恨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对他已经厌恶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误伤儿子,他心痛的同时却还是让愤怒占据了上风,收回了想朝徐韦森迈出的脚步,硬着心肠甩手离去。 方斌被老板的突然举动吓到,看眼下这僵局,也不太适合留下来交代什么留学事情,匆匆跟在徐晋国身后离开。 “哎,你这孩子,就不能顺着先生一点。”林萍也大概猜到父子俩是起了争执,她心疼这孩子的倔强,徐韦森却是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向男人离去的背影。 林萍拿着药箱回来时,楼梯口的徐韦森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上楼想给他擦药,却见房门紧闭,里面的人不说话,也不开门,她只得将药箱放在门口,隔着房门嘱咐他擦药,然后下楼去打扫一地的狼藉。 漆黑的房间,徐韦森并没有开灯,而是赤着脚坐在透明的落地窗前,乌黑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耳边,眼角的泪痣在黑发中忽隐忽现就像一滴凝固悲伤的泪珠,月光下只能看到少年额头上的红肿褪去,隐隐出现了淤青。 他一动不动就像个雕塑,漂亮的棕色眸子定定地看着窗外,如果不是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还真以为那只是一具美丽的冰冷尸体。 空荡的屋子里静得可怕,仿佛黑暗中时不时会有什么可恐的东西伸出溃烂得爬满蛆虫的手将人拖走,然后生命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里消逝。 “喵”一声猫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一只白色的苏格兰折耳猫迈着轻盈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出。 “小耳朵。”呆坐在窗前的徐韦森动了动,轻声唤着慢慢走近的白猫,嘴角微扬,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白猫跳进徐韦森略带冷意的怀抱,翻滚着找了舒服的姿势,伸出毛茸茸的肉爪软软地趴在他身上。 徐韦森低头,黑色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情绪波动的棕色眼眸,抱着小耳朵的手渐渐收紧,就像一个在寒冷中濒临死亡的人汲取着怀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出租屋内,周楠等了林萍许久也不见回来,拿出变冷的饭菜,左手拿勺,一勺一勺吃着。 想着今天早上,她一路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回到配奶站,歉疚地把事情大概跟许经理说了一遍,有意略去那场令她羞辱的网球赛,然后将赔偿的八百块交给许通。 一直以为这次自己是肯定要被辞退,却没想到许经理听完后只是叫她以后当心点,并把预支的五百块工资当场给她,让她越发觉得愧疚。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干活,才能对得起许经理对自己的信任。 吃完晚饭,许久不见的张奶奶找上门来找周楠唠嗑,见到她手腕处红肿了一片,担心地问她怎么弄成这样,她支支吾吾地说是不小心磕到,老人倒也信以为真,拿来家中的跌打酒给她擦,一边擦还一边心疼地嘱咐她以后要小心。 张奶奶的关心让周楠倍感温暖,手腕上的阵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看着慈祥的老人,她想会不会是已经在天堂的奶奶不放心自己,所以又找来一位好奶奶来陪她呢?想到这,心暖得就像要融化。 周楠陪张奶奶聊了会儿天,等老人离去,林萍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地走到阳台上观望。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声音,没有钢琴的优雅,没有管风琴的庄严,那优美的乐声里透着一丝孤独与忧伤。 她抬眼望去,只看到对面一幢隐于黑暗中的小洋楼,在一片灯火通明的住宅区显得有点突兀,就像一只被人随手丢掉被废弃的盒子。那么漂亮的盒子,怎么会有人舍得丢掉呢?她有些心疼地想。 那缕忧伤的乐声还在持续不断地飘出,如果不是静下心来听,很可能被街上来往车辆的轰鸣声所掩盖,她有些庆幸能够听到,就好像是自己的专属乐声,听着听着,焦躁的心奇迹般得平静下来。 露台上,徐韦森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微眯着眼睛,指节分明的润白手指轻扣着泛着银色光泽的布鲁斯口琴,淡粉色的薄唇紧贴其上,忧伤的旋律环绕在少年身旁。 每次与那个男人争吵后,他就会想起记忆中那个温婉的女子,那个用尽所有生命等待那个男人的傻女人,苦笑着闭上眼睛,身边的白**咪微眯着眼睛静静地靠在少年身上,在清冷的月光下,一人一猫就这样相互依偎着。 第七章 :门外的不速之客 林萍直到很晚才回来,床上的周楠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却实在是困得很,林萍一走近,她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腕藏到睡衣的口袋,慢慢进入了梦乡。 十月的天气不复夏日的炎日,夜里也开始转凉,林萍走到床边,看着因为贪凉把毯子踢到一边的女儿,微微皱眉,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林萍转身从一旁上锁的抽屉里取出箱子里泛黄的日记本,开了盏床头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写起了日记,写着写着,握笔的手轻微颤抖,脸上不经意间露出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林萍才把日记缩回抽屉,吃了点剩饭剩菜,去浴室冲了个澡就上床睡了,床头灯一关,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周楠拿着装有换洗好衣服的袋子走到杨蔓怡桌前交给她。 “班长,工作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了。”知道自己找到周末送牛奶的工作是多亏了杨蔓怡,在还衣服的时候周楠再次提起,向杨蔓怡道谢。 “我只是介绍而已,你能留在那工作是你自己的原因。”杨蔓怡收了袋子,继续埋头做习题。 知道杨蔓怡就是这种冷淡性子,怕她嫌烦,周楠也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只想着以后她要遇到什么难事,自己也尽心帮忙就好。 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除了杨蔓怡空无一人的教室,周楠决定还是先去食堂打饭,在走出教室的同时,杨蔓怡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周楠,以后叫我蔓怡就行。” 周楠猛地转身,眼中带点讶异,迎上的是杨蔓怡带着真挚的眼睛。 “嗯,嗯,蔓……蔓怡。”对于杨蔓怡的突然亲密,周楠有点受宠若惊,试探着小声地喊出一遍她的名字。 “嗯,周楠”看着兔子一样惊慌的周楠,杨蔓怡觉得她有点胆小地让人怜爱,还想着说点什么?就见那女孩已红着脸跑了出去,她顿时觉得无比挫败,不禁扶额微笑。 因着第一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周楠只要是在学校就会黏在杨蔓怡身后,成了杨蔓怡名副其实的小尾巴。做跟班的后果就是被班上一些人挖苦成是抱杨蔓怡大腿,毕竟杨蔓怡在班里是公认的老师助手,老师也是特别照顾她。 周楠刚听到这些话时心里还有些难过,她是真心的想交个友,后来发觉杨蔓怡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我行我素,偶尔也会来帮她解答问题,没多久周楠就想开了,只要杨蔓怡没觉得自己不会好意就好,其他人说什么就当没听见好了。 渐渐地,周楠主动找杨蔓怡解答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暗地里将每一次的交流都当成是加深友谊的机会,意外地也成为了学习的一部分动力。 要知道在那之前,周楠对学校是没有任何期待的,因为在这里没有朋友,每次一放学她就会头也不回地往家赶,但是因为杨蔓怡,她开始期待每天的上学,常常在路上自言自语着今天应该找那个话题跟杨蔓怡聊天,能争取跟她多说些话。 这段时间,靠着死记硬背的周楠也从杨蔓怡那儿学到很多灵活的学习方法,结果是成绩突飞猛进,在一周后的月考中她如愿以偿地取得好成绩。 周楠破天荒的考到全班前10,进了百名榜,让班里的同学对这个中途转来的乡下妹刮目相看,班主任刘丽也是在班上好好表扬了一番,直说她又出息,她还得了学校对鼓励进入百名榜学生而设立的一百块激励奖金。 放学的时候,周楠没有急着回家,特地去了趟菜市场买菜,知道母亲爱吃牛肉只是省吃俭用着不敢铺张浪费,所以今天她特地买了一块酱牛肉。 回家洗菜炒菜,煮饭,将切好的牛肉放在盘子上,等到菜都上齐,周楠就坐在桌子前等着林萍回来。 只是过了饭点,周楠还是没等到林萍回来,暗想母亲可能是有事晚点回来,她又将桌上的饭菜用碗倒扣住以防变冷。 在屋子里坐了会儿,周楠走到了阳台上吹风乘凉,忽地瞧见对面的红色洋房灯火闪耀,隔着太远她也看不清,只觉得那里好像黑压压地围了一片人,吵吵嚷嚷,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房子周围镁光灯闪烁一片。 原来那里是有人住的吗?想起半月来夜里响起的悠扬乐声,周楠忽然就很想见见那隐于黑暗中的吹奏神秘人,双手撑着阳台,她微微倾身,睁大眼睛,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真笨!周楠傻笑,放弃了这愚蠢的行为,继续回到屋子里等林萍。 一整夜林萍都没有回来,当她在第二天带着徐韦森来到出租屋时,趴在桌上的周楠才幽幽转醒,只是意识还在犯迷糊,看人也是像隔着帘子一样模糊不清。 “楠楠,赶紧给小森下碗面。”进门的林萍突然对周楠开口,说完又转身去问身后的徐韦森:“小森,一个晚上都没吃东西,先吃点,林姨再去给你拿点行李。”身后的徐韦森却没半点反应,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猫。 一整晚折腾下来,她这个大人都疲惫不堪,更何况是孩子。林萍拍了拍徐韦森肩膀,无声安慰,然后匆匆忙忙地又离开,屋子里眨眼间只剩下周楠与徐韦森两个人。 直到林萍离去,周楠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 这是梦吗?是梦吗?是梦吗?她在心中连着问了自己三遍,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门口的少年依旧还在,还有他手中的白猫。 记得那次被徐韦森与赵立新欺负惨了之后,每次送牛奶到那洋房铁门外时,周楠都是按了门铃之后像有恶鬼在身后追似的跳上车立马跑,深怕一不小心就被抓住,上次是手腕,下次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准备将她整个手臂给卸了。 此刻的徐韦森在她心中就是一头比噩梦还可怕的野兽,随时准备将人拆骨入腹。 相对于周楠的一惊一乍,徐韦森只是低垂着头,轻抚着怀中的白猫,从进门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周楠虽然有些不情愿,碍于林萍出门前的嘱咐,只能先煮东西给他吃。中途一直想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母亲会跟他一起回来,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不留神撒的盐有点多了,她有些紧张地抬头瞄了眼徐韦森,却见那人只是坐在椅子上抱着白猫发呆。 周楠恢复镇定,看着少年有些疲倦的神色,听到林萍说他一夜没吃东西,有点不忍心,特地往面中打了个鸡蛋。她发誓要不是自己良心未泯,才不会对这个恶魔这么好。 一碗鸡蛋面做好了,周楠端着碗筷走到徐韦森面前,靠近他的一瞬间那早已恢复自然的右手禁不住微微颤抖,一个不稳:“啪――”地一声,盛满面的碗放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这也难怪周楠,条件反射而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徐韦森面前,她能忍住不逃跑就算好了。 似是被这声重响找回神志,徐韦森几不可见地一挑眉,周楠见状立马收回手,害怕地朝后退了一大步。那一刻,她几乎要以为他要站起来打她,等了一会儿却见他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继续抱着怀里的白猫发呆。 怪人,周楠心里嘀咕一声,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时才发现都快上课了,慌慌张张地背起书包冲出屋去,在关门的瞬间,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那奇怪的少年,只看到他几近完美的侧脸以及眼角下那滴如血般妖娆的泪痣。 等到周楠晚上回家的时候,那陌生的少年依旧还在,只是没在屋内而是占据了独属于她的小阳台,留给她一个孤独的背影。 那一刻,周楠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微微难过,忽视到这抹奇怪的感觉,来到还在做晚饭的林萍身边打下手。 “妈妈,其实昨天我……”虽然过了一天,周楠仍想把这次月考的好成绩告诉林萍,让母亲高兴。 “楠楠,听妈妈说。”林萍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徐先生就只有小森这一个儿子,现在先生出事了,妈妈不能丢下小森不管,他以后就住我们这里。” 早上还不能理解的事,经过林萍这么一说,周楠终于弄清楚了。原来那人叫徐韦森,是徐先生唯一的儿子,她没忘记妈妈口中的那个好心人徐先生,她只是没想到徐韦森会是那好心人的儿子,还真是天差地别的两父子,周楠想。 想到以后要跟徐韦森低头不见抬头见,周楠心里别扭,她害怕他都来不及,这些想法却也只敢闷在肚子里,她知道林萍是打定了心让徐韦森留下,而她不愿让母亲为难,所以最后硬逼着自己接受两人不得不共住一个屋檐的现实。 而林萍此时想的是自己当年孤身一人来到h市时,没文凭没手艺,身上带的钱也用光,要不是徐晋国好心收留自己在徐家当了佣人,她怕是要饿死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所以徐家一出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她毅然将徐韦森带回家,不为别的,就为当年徐晋国的救命之恩她也得帮。 吃饭的时候,周楠在一旁吃得很压抑很拘束,林萍则是一直不停地给徐韦森夹菜,直到碗里盛不下为止,只是那如山的饭菜,徐韦森却只是动筷吃了几口。周楠注意到少年自己不怎么吃,却仍不忘将切好片的酱牛肉夹给身边的白猫吃,看得她心里直滴血。 上好的牛肉,上好的牛肉,妈妈爱吃的牛肉。 这么贵的牛肉怎么能眼都不眨喂给白猫吃。虽然她承认那白猫长得蛮可爱,但是还是无法原谅这么奢侈浪费,周楠有点愤愤地想。 林萍吃完晚饭去餐厅打工,屋子里又如白天一样只剩两人,尴尬,说不出的尴尬。 徐韦森倒也没想跟周楠说话的欲望,等小耳朵吃饱了又抱着它去阳台。 又强占她的小阳台,周楠愤恨的眼神一直尾随在少年身后,只是让她开口去跟他说话,胆小如她,打死都做不到,最后只能憋屈地在屋子里做作业。 写完作业,周楠又如往常一样拿出换洗衣服准备洗澡,在手扶上浴室把手的时候,忽地想起这屋子里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个外人,那个叫做徐韦森的少年。 坐在阳台上的少年太安静,静得像一缕幽魂,屋子里只有她写字发出的刷刷声,她一投入学习,专注地几乎要忘了他的存在。 第八章 :倔强的自尊 周楠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门边,看着坐在那不动的清冷少年,她忽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举止相当龌龊。不管了,她一跺脚,将门一锁然后关上窗户,去浴室匆匆忙忙地冲了个凉,出来的时候脸颊微红,不知是在浴室里闷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洗完澡后,周楠将锁好的门又打开,在屋子里坐了会儿还是不自在的很,最后索性出门找楼上的张奶奶聊天。 当大门关上的时候,徐韦森才微微转身,看向紧闭的门又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口袋掏出口琴,对着那挂着弯月的寂寥夜空吹起了悲伤的旋律。 周楠跟张奶奶聊完天回去的时候,老人直说让她多去坐坐,她答应着会去才被放回来。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林萍已经回来,问她去哪儿,她说去张奶奶家,林萍也不再说什么。楼上的老人张美玉,她认识,这个旧楼里有名的热心人士,知道女儿刚来h市找不到地方也是老人帮的忙,她也挺感激,只是自己工作太忙,一直没找着机会当面道谢。 周楠一进门就注意到屋中多了张折叠床,看来那人还真的是要在这住下了。 林萍招呼自己女儿帮忙,在单人床与折叠床间拉了条钢丝,然后挂了块地摊上买的十块钱帘子,简易的隔间就做好了,只是本来就不大的出租屋越发显得拥挤。 夜里,周楠与母亲依旧还是挤着睡折叠床,将比较舒服的木床让给徐韦森,一整天,周楠与他依旧是零交流。 林萍在一天的工作后已经沉沉睡去,或许屋子里多了个陌生人,身边的周楠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帘子对面毫无动静,她如着了魔似的掀开帘子一角,恰巧看到床上的少年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自己。 慌张地放下帘子,周楠紧紧闭上眼睛,扑通扑通,心脏处如雷般的跳动响在耳侧,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是周六,周楠如往常一样,在林萍上班后也准备出门送牛奶,倒是床上的人依旧躺着睡觉,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覆盖在眼睑上,想到昨夜如魔障般的对视,她只觉得脸上有些烫烫的,不敢再看,匆忙离去。 周楠送完牛奶就赶去学校,课间在位子上做题的时候,教室里忽然炸开了锅,她听到几个热衷八卦的女生聚在一起高声谈论着,当听到徐韦森这个名字时,不知不觉停下笔来。 “大新闻,大新闻,一中的徐韦森听说了吗?”胖女生大呼。 “一中的一号嘛,谁不知道”同伴一脸莫名其妙。 “他家破产了,知道不,他爸是我们h市赫赫有名的徐晋国,听说抓去坐牢了。”对于第一个说出这爆炸新闻的胖女生来说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啊!” “什么情况。” “快说,快说!” 、、、、、、 周围有人惊呼,不相信h市的商业巨人就这么倒了,更多的人则是围上去追着那胖女生问这件事情的详细内幕。 “啪――”地一声,周楠手中握着的笔已经掉到作业本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背着书包的男生女生们或三两个相约去喝东西,或是为难得到来的周末约上朋友准备去疯玩。 一路上,周楠满脑子想的都是课间听到的关于徐韦森家的事情,破产,坐牢这几个字眼反复在她脑海中回荡,忽地想起昨日一整天沉默不语的徐韦森以及夜里那双带着莫名悲伤的棕色眸子。 原来他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周楠想如果换成是她都会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徐韦森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她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同情他,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人本就不是一般的人,或许骨子里的血就是冷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他。 回到家中,林萍破天荒地在家,徐韦森依旧是坐在阳台上。虽然已入秋,天气凉爽了许多,可是就这样坐在阳光曝晒的阳台上,还是很热的。 怪人一个,周楠收回目光看向摆放碗筷的林萍:“妈妈,你今天中午怎么会在家?” “哦,今早妈妈去外头找工作没找着,眼看就到你放学时间,赶回来给你们做饭。”林萍解下围裙,一边洗手一边说。 对啊!徐家破产,妈妈自然也就失去了工作。虽然对这事有些好奇,不过事情的当事人徐韦森就在自个屋檐下,周楠也不好再问。 “楠楠,去叫小森过来吃饭。” “哦。”放下书包,周楠朝阳台走去,快走近时身子又条件反射性地发抖,没办法,她对徐韦森已经怕到骨子里,只想能离多远是多远,只是眼下这同住一屋的情况,接触什么的怕是少不了。 习惯,习惯,习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徐韦森身后后冷静开口:“徐韦森,吃饭了。”话一带到,立马跑回饭桌前,只是抬头时却见林萍看着自己的脸色不太好,她只得默默地埋头吃饭。 看着女儿对小森畏首畏尾的样子,林萍有点不高兴,这样下去两个人还怎么共住一间屋子,让她把小森赶出去她做不出来,为今之计就是让女儿从心底真正地接受小森才行。 徐韦森进屋后坐在饭桌边,满桌的饭菜他都只吃一点点,等到周楠吃完一碗,他才吃了小半碗不到。 “楠楠,你下午陪小森去一趟一中,帮他办理退学手续。”林萍的先斩后奏让周楠招架无力,刚还想着能离他多远就多远,现在这样分明是截了自己后路。 林萍吃完中饭继续外出找工作,周楠将桌上的碗筷收到水池里,挽起袖子干活。 “牛奶。” 当清冷的男声在屋子里响起时,她还以为是幻觉,这应是徐韦森来到这儿说的第一句话,她以为他会一直保持沉默或是不屑与她讲话才对。 “牛奶。” 徐韦森又重复一遍,这次是加大了声音。见周楠没反应,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包,伸手进去乱翻。 “你……你……你干什么!”看到徐韦森的无礼举动,周楠气得小脸微红,以为他只是话少点,冷点,没想到会擅自拿别人的东西乱翻,这品行也不够格,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 还没等她走过去,徐韦森已经从她书包里掏出两瓶牛奶,不慌不忙地走到角落,将牛奶倒在盘子上推到小耳朵面前。 小家伙似是刚睡醒的样子,伸了伸肉爪,睁开惺忪的猫眼,小巧的鼻子嗅了嗅面前的牛奶,然后吐出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吃得不亦乐乎。 算了,她也不打算追究他的无礼,因为那牛奶也确实是拿来给他的。今早骑车到那小洋楼外时才想起那里已经不住人,看着车篮中的牛奶,她想了想还是带回了两瓶,反正是交了半年的预定钱,同样是送,只是送到的地方不同而已。 周楠站在原地,看着那一人一猫,原先的怒气不知不觉消了下去,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想起他的遭遇不免同情。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至少还有自己的妈妈陪着,但是他现在却只剩自己和那只猫。 “徐韦森,你……你还好吧!”那一刻看着他孤单的背影,周楠忍不住开口。 “你在同情我?”徐韦森喂完小耳朵,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周楠。女孩看他的眼神带着怜悯,他猜到她是知道了些他家的事,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徐韦森还没沦落到一个外人来同情。 “啊?我……我……只是觉得……” 周楠结巴,没办法否认她刚刚存的确实是这种心思。 “你觉得我可怜,觉得我可悲,你是不是觉得我罪有应得?”徐韦森冷冷地接过周楠未说完的话,每说一句,看着女孩的眼神就冷上几分:“我只说一次,不要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 徐韦森尖锐的目光让周楠不寒而栗,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防备,倔强地不肯泄露一丝脆弱。 “我……我没有。”周楠离着徐韦森远远的,小声道。看着那冷漠注视自己的少年,她总有一种他会扑上来揍她的冲动,不就是自尊吗?谁还没有个自尊心,她还没见过这么倔的,胆怯地瞄了眼徐韦森。 徐韦森在屋子里看了会书,随后出门,他对她才刚恶语相向,周楠实在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碍于林萍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上周楠都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跟去,他有手有脚,又有张能说会道的嘴,还能让他吃了亏去。说到这,其实不是周楠小心眼,那天在网球场徐韦森欺负她时的伶牙利嘴以及刚刚那刻薄的话,她可是领教过的,想不通母亲难道还担心谁能欺负到他头上不成。 周楠偷偷抬头看了眼大步走在前面的徐韦森,忽然发觉他好像还挺高的,至少俯视一米六四的自己绰绰有余。 周楠紧紧跟在徐韦森身后,两人又不说话,她闲着无聊,总是会不自觉地观察起前面的人来,从他的身高到体型,从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到他大步流星的步子,等到她研究完他身体的各个部分时,已到一中的门口。 h市一中,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每年的高考状元几乎都出自这个学校,因为学风好,师资力量强,成为名副其实的状元高中。 这样的学校,自己怕是进来看一眼都奢侈,这次是托了徐韦森的福,她才有机会进来瞧瞧。 一中的学生从来没有周末,周六是上全天的,周日大家都会去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就像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把学习时间一挤再挤。 看着路过的学生手上还拿着英语单词本记背,周楠佩服得不行,心想自己与他们的距离还是差很多的,应该更加努力学习才行。 进教务处办退学手续,整个过程很顺利,戴老花眼镜的老师填着表格的同时又一脸惋惜地看着徐韦森:“韦森啊!其实你用不着退学的,奖学金什么的,以你的优秀完全可以凭此过完高三一年。” 他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这个考试次次年纪第一,为学校从全国赢来各式竞赛奖杯的学生。 第九章 :隐藏的伤口 “谢谢老师的好意。”徐韦森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示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既然命运给了他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那就正式与过去告别。 婉拒的意思,那老师也听明白了,只能就此作罢。 等在门口的周楠见徐韦森办完手续从教务处出来,她不禁再次怀疑自己跟来的目的是什么。 瞥了一眼趴在走廊围栏上发呆的周楠,徐韦森也没叫她,径直朝校门走去。 “徐韦森,你等等我。” 注意到徐韦森走远,周楠连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下课铃声刚好想起,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教室或忙着上厕所,或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放松紧绷的脑神经,其中几个学生看到徐韦森时发出几声惊呼。 “看,徐韦森。” “他怎么来学校了。” “哎,他爸坐牢的事是真的吗?” …… 不一会儿,那些原本在教室里学习的人都一窝蜂地跑出来,教学楼外一眨眼的功夫聚集了不少人,他们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周楠紧张地看了眼身前的徐韦森,不由得担心,加快脚步追上他,侧身挡住了那些对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直到徐韦森被迫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是徐大少,怎么家里出事,还有心情来学校。”孙浩一脸挑衅地拦住了徐韦森的去路,戏谑中带着嘲讽。 周围人一见孙浩出现,立马像炸了窝的麻雀,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周楠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只觉得这人来意不善。正如她所想,孙浩就是故意找徐韦森茬的,说起他与徐韦森的恩怨那就要从徐晋国与他爸孙大海说起。 在h市,说起晟丰集团,就不得不提大企业家徐晋国,从个国企的小会计,白手起家,五十岁左右就建起这个商业王国,顺理成章地成了晟丰集团的第一把手,坐这第二把交椅的就是孙大海。 孙大海早年就跟着徐晋国干,为公司也是掏心掏肺,等到小公司做大做强,领导班子重新洗牌,在这个关键时刻,大部人还是选择了沉稳有手段的徐晋国。就因为这件事,孙大海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应酬之后酩酊大醉,一回家就跟八岁的孙浩说,徐晋国是怎么怎么压着自己,他又是如何如何为公司鞠躬尽瘁却得不到赏识。 那时孙浩年纪小,大人们在商场上争斗的事情他不懂,唯一明白的就是父亲将徐晋国当作仇人,在得知同校的徐韦森是徐晋国的儿子后,自然而然地将他作为自己的假象敌,在学校两人更是斗得水深火热,只是徐韦森每次都能轻松地将他压在底下,并且永远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慢样子,孙浩恨不得将徐韦森踩在脚下彻底地灭了他眼中的傲气。 徐韦森冷冷地看了一眼孙浩,吝啬的连一个字都不吐,径直从孙浩身边走过,周楠也不敢多留,紧紧跟上。 孙浩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就是那副样子让他恨得牙痒,身边所有人都只是蝼蚁,只有自己是神,他不信,他一定要将他从天堂狠狠地摔到地上。 “徐伯父人到中年还要受这牢狱之灾,怪可怜的,要不我跟我爸爸说说,没准能早点放出来。” 满满的幸灾乐祸,孙浩的话惊呆围观的一群人以及周楠,他们只知道这两人在学习上一直是竞争对手,听这话好像还有什么不可靠人的内幕。 徐韦森不受任何影响,渐渐走远,将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抛在身后。 “还好你妈死得早,不然徐晋国这一关,不被吓死也要哭死。”从孙大海口中知道徐韦森的母亲一直是那父子两人之间的禁忌,想将他平静的面具扯下,看到他失控发怒的样子,所以孙浩选择残忍地揭下他隐藏的伤口。 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走远的徐韦森突然折回,云淡风轻的俊脸染上阴霾,清冷的棕色眸子像发疯的豹子一样狠戾,出手的时候快得人看不清:“彭――”一瞬间的功夫,孙浩已经被一拳打倒在地。 孙浩怎么说那个男人,徐韦森根本不在乎,可是他的话牵扯到徐韦森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就算再怎么不在乎,此刻也暴怒地像头狮子。 孙浩不甘示弱,握拳还手,就这样两人在大庭广众下干起架来。 “别打了,别打了。” 周楠从未见过这样的徐韦森,她见到的他永远都是冷血的,优雅的,无礼的,但此刻的徐韦森却是暴虐的,脸上愤怒的表情像要杀人一样。她没办法靠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只能在一旁发出呼喊,又很快被周围的惊呼声淹没,一旁有几个学生已经跑去找老师。 这时,趁着徐韦森不注意,孙浩抡起拳头朝他脸上挥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周楠想也不想跑出去,伸出双手像老鹰护小鸡挡在徐韦森前面,孙浩那狠狠的一拳直接打在了周楠的脸上,她顿时眼冒金星,眼睛也是疼得火辣辣一片。 徐韦森微愣,显然没想到周楠会冲上来,再下一秒,直接一拳打到孙浩肚子上。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围观的学生有人高呼,大家四下散开,身上挂了彩的孙浩瞪着猩红的眼睛看了眼徐韦森,转身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老师,匆忙离去。 周楠一手捂着暗暗发疼的眼睛,回头想找徐韦森时发现他已经快步朝校门走去,眼看老师越走越近,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惹事,她也来不及想慌张逃离。 出了校门口,周楠就见徐韦森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徐韦森,混蛋!混蛋!混蛋!”周楠就算再胆小怕事,此刻也实在是忍不住,对着离去的出租车破口大骂。他怎么能就这样丢下自己,捂着的眼睛疼,胸口也闷闷的疼,心里倍感委屈的女孩忍不住让懦弱的眼泪流下。 周楠气他,恼他,只是想到少年刚刚发狂的样子,她又放心不下,一边流着泪一边沿街找徐韦森,心里又一遍遍暗骂自己。周楠,你真没出息,真没出息! 南山公墓,一束枯萎的白色栀子花静静地躺在墓碑前,徐韦森定定地看了会儿碑上温婉女子的照片,然后将手中鲜艳欲滴的栀子花换上。 栀子花,永恒的爱,这是母亲夏颖对徐晋国的期待,然而却终将是期待落空,一个人孤独地离去,每每想到这,他只为母亲感到不平。 “妈,小森来看你了。”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夏颖说,他弯腰坐在墓碑前,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 “妈,你知道吗?他坐牢了。”指腹一遍一遍抚摸着墓碑上已经泛黄的女子照片,徐韦森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最后终于扯出一抹冷笑,喃喃道:“是报应,是他的报应。” 明明是笑着,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在诉说着他的悲伤,一滴、两滴、落到冰冷的地面,风一吹消失不见,仿佛刚刚什么没发生过。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这片寂静的墓地上泛起金色的光泽,让这里成为一处与世隔绝的圣地,这是一个生者悼念,逝者安息的地方。 单薄的少年蜷缩着依偎在墓碑前,眼角依稀可见泪水干涸的痕迹,一个人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徐韦森记得那时候他还住在那不大却温暖的房子里,每天放学都有母亲夏颖的可口饭菜,等父亲回来,一家三口吃着饭看着电视,那是小时候的他最幸福的回忆。 那时候徐晋国还只是在一家国有企业里做会计,他每天回家都会给妻子带枝白色栀子花,那时工资虽然不高可是为了家里那个爱浪漫的小女人,还是天天不断地送,夜里就给淘气的五岁儿子讲睡前小故事。 这些日复一日的温馨生活就在徐晋国辞去工作与人合伙开公司的时候一去不复返。那时候,徐韦森开始发现母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父亲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五岁的孩子虽然还不懂察言观色,却已极其敏感,原本淘气活泼的性子也渐渐沉稳下来,时常像个小大人似的围在夏颖身边问爸爸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而每当看到夏颖黯然的脸色,他就乖乖地闭嘴不问。 再后来的一年中,他不断跟着父母搬家,搬得房子却是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豪华,随之而来的是父母开始不停的争吵,每次半夜他都会被父亲的怒吼声吵醒,偷偷地躲在门后看,每次父亲摔门离去就会看到母亲掩面哭泣的憔悴样子,时间一长,母亲越发沉默寡言,连带着自己也与父亲陌生疏离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就是三年,那时母亲病得很重,胃癌晚期。那一段时间,小韦森每次放学就赶去医院陪母亲,住院的半年里,徐晋国探病的次数屈指可数,那时候他看着消瘦的母亲,对徐晋国有了怨言。 看着日益消瘦的夏颖,他知道母亲一直在心心念念着某人,一直在等那个人来看她。就为了这事,小韦森几次三番去公司找徐晋国却总被秘书告知在忙,而等他好不容易见到一月不见的徐晋国,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塞给他张金卡继续下一个行程。他想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对父亲徐晋国开始渐渐寒心。 而真正让他绝望的是母亲最后一次疼得昏迷过去,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那时候,他害怕地不停流泪,颤抖着双手一遍一遍给徐晋国拨电话,却被机械的女声重复回答着关机,关机,关机…… 手术室外的灯灭了,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等来那个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那个会每天给她送一枝白色栀子花的男人。那天在医院的走廊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稚嫩哭声让所有路过的人为之动容,也就在那天,徐韦森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这个冰冷的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从那之后,徐韦森不再称呼那个男人为父亲,甚至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那时正值晟丰集团上市,徐晋国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对儿子的变化也没太在意,等到他发现儿子与他疏远时却为时已晚。 父子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每天都是徐晋国一回家他就出门,他一走,徐韦森才会回来。 升高中后,徐韦森不顾徐晋国反对搬了出去,一直一个人住在春城嘉园,直到破产后房子被法院查封。 徐韦森是恨徐晋国的,恨他亲手毁了原本幸福的家,恨他让母亲遗憾地离开人世,这种恨没有随着时间消逝,而是像一枚钢钉深深地凿进他的脑子里,只要稍有想拔掉的念头,疼痛必定会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徐韦森为母亲不值,为她苦苦等着一个将事业成功看得远重于家庭的冷血男人感到不忿,所以他替她恨着,痛苦地活着。 “呵呵……呵呵……呵呵。” 墓碑前的白色花瓣滴下晶莹的水珠,想到那个男人此刻的一无所有,徐韦森放肆地大笑,依稀还有泪痕的脸颊处,再次流淌起冰冷的泪水,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此刻的他并不快乐。 第十章 :小心眼和厚脸皮 周楠为了找徐韦森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直到夜幕降临,昏黄的路灯在街边亮起,她才心情沮丧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一打开门,就见她找了整整一下午的人就那样好端端好地坐在那吃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韦森,你!你!”那一刻,红肿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周楠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楠楠,你怎么哭了,还有这眼睛,怎么回事?”忙着将菜端上饭桌的林萍见到刚进门的女儿泛着淤青的眼睛,不停流泪的样子,急得她拉着女儿慌忙问道。 奇怪,小森不是说楠楠陪他办完退学手续,回来的路上遇到学校同学就说要跟同学聊会儿天所以他才一个人回来的。林萍本来还想等周楠回来好好说说她,怎么能把小森一个人丢下,现在看到女儿这副凄惨的样子,着实是吓坏了。 坐在饭桌旁吃饭的徐韦森见到进门的周楠也微微惊讶,尤其是她闷声不吭一个劲哭的样子,他想她真是他见过眼泪最多的女孩,忽地想起那时母亲夜里隐隐哭泣的样子,心里堵得有些难受。 “我……我……我找不到他。”周楠泪眼朦胧,手下意识地指到脸不红心不跳的某人。 “……”听到周楠那声类似埋怨的嗔怪,徐韦森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顿了顿,只一瞬的功夫恢复正常。 “没事了,小森不是在这吗?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妈妈去拿药膏来给你擦擦。”林萍从柜子里找来缓解淤肿的清凉膏药,招呼周楠坐下,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在眼睛上涂抹药膏。 另一边,徐韦森镇定自若,既不为自己说谎会被周楠戳破担心,也丝毫不为因为他而受伤的周楠愧疚,说白点就是厚着脸皮继续吃饭。 “楠楠,这伤你怎么弄的,不是跟同学在一起吗?怎么搞成这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林萍有点心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女儿哭。 “啊?”林萍的话让周楠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同学,她用没受伤的那只眼睛偷偷看了眼徐韦森,人正吃得不亦乐乎,想起徐先生对她们的大恩大德,决定就让自己吃次哑巴亏当报答:“走路不小心碰到的。” “走路怎么会碰到呢?而且还碰到眼睛,你这孩子太不小心了……”林萍喋喋不休地说着,直说得周楠差点一个冲动,说出真相来。 晚饭过后,林萍在临出门时突然对在一边看书的徐韦森说:“小森,楠楠这孩子功课上的问题,你能帮着林姨教教吗?” 平日里爱理不理的徐韦森今天破天荒地说了个“好”字,惊得周楠差点把手中捧着的碗也摔碎。 林萍一走,门刚关上,周楠就对着继续看书的徐韦森提高音量,颇有骨气地喊道:“不用。”在瞧见他皱眉的时候,她慌张地埋头洗碗,恨不得变成手中的泡泡钻进池子里。 笨啊!周楠暗骂自己,就算不乐意也应该在心里喊喊,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呢!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万一他一不高兴把自己毁尸灭迹怎么办,越想越恐怖,她已经想着怎么溜出去。 等了许久也不见对面发出动静,她抬头的时候见徐韦森依旧没事人似的看书。洗完碗,周楠想来想去还是没胆子跟徐韦森在同一个屋子,就溜去张奶奶家唠嗑。 等周楠离开屋子,徐韦森才抬头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今天她替他挨的孙浩那一拳,他心里有一点点的触动,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况且他也答应林萍教周楠功课,看她样子就笨笨的,他心里盘算着教她肯定得多花时间,现在既然她嘴硬说不用,他也乐得清闲,那抹小小的内疚早就烟消云散。 第二天,林萍如往常一样天刚亮就出门了,昨天傍晚的时候在城郊的玩具厂找了份流水线上的工作,中午不回家,上下班时间与在徐家的时候一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眼看快到送牛奶的时间,周楠在家也准备着出门,倒是从不早起的徐韦森今天也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先她之前出门,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她虽然疑惑却没问出口,小心眼地还记着昨天被扔下的仇。 送完牛奶,周楠照例带回原本送去徐家洋房的牛奶两瓶,蹲到角落里看着窝在纸盒里睡懒觉的小耳朵。 “小耳朵,小耳朵,我记得他叫你小耳朵来着。”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想把它叫醒好喂它喝牛奶。 小耳朵只是将脑袋朝纸盒里缩了缩,不搭理周楠,这可让她来了劲,一整个下午,除了写习题就是逗小耳朵,不是拿笔杆戳戳它耳朵就是挠它软软的肚子,闹得小耳朵都没法睡觉:“喵喵”地叫着抗议。 看着这白猫这么可爱有趣,周楠心情大好,忽然有些理解徐韦森为什么拿它当宝贝一样供着。小耳朵此刻在周楠的眼里就是某人耍无赖的翻版,正好昨晚自己有委屈无处说,权当是被迫承受她怨气的受气包。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到了晚饭时间,徐韦森发现小耳朵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喂它吃肉不吃,对最爱喝的牛奶也是兴趣缺缺,还以为是生病了。 小耳朵哀怨的小眼睛瞅着埋头吃饭吃得不亦乐乎的罪魁祸首,弱弱地喵了一声,周楠立马趁着徐韦森不注意,拿筷子模仿笔杆敲头的动作吓唬它,直吓得小耳朵不住地往徐韦森怀里躲。 徐韦森一个狐疑的目光甩过去,周楠立马缴械投降,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闪躲,心虚地往林萍身后靠了靠。 林萍对两人饭桌上的小动作倒也没注意,一顿饭下来,她其实一直在心中酝酿着个问题,看了眼徐韦森后还是下定决心问了出来:“小森,什么时候跟林姨去看看徐先生,他很想见你。”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尘封在盒里的禁忌被突然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想问周楠对小耳朵做了什么的徐韦森噤声不语。 “当林姨没说,吃饭吧!吃饭吧。”见徐韦森脸色微变,林萍识相地没将对话进行下去,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徐韦森的碗里。 其实自从徐晋国入狱后,她也去看过一次,当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人成为落魄的阶下囚时,也曾唏嘘不已。短短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男人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近况,再听说自己将徐韦森带回家后,那个一向不服输,高高在上的男人对着她低头说谢谢的时候,林萍真的是受宠若惊。 临走时,男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明白其实他只是想儿子能够来看看自己。只是骄傲的男人依旧没说出口,落寞地离开会见室。这次她本想借着饭桌上轻松的气氛说出让徐韦森去看看徐先生的话,只是看样子小森还是没打算原谅父亲。 吃完晚饭,林萍赶着去上班。对于母亲饭桌上的话,想起徐韦森还真一次没提起过他父亲,也没说要去看他父亲,周楠虽然好奇这两父子的关系,但此刻她更担心得还是自己,要是让他知道她小小地虐待了下他的宝贝,还不知道怎么修理自己呢。 奇怪的是,饭后,在周楠看来睚眦必报的徐韦森并没有追问自己对小耳朵做了什么?而是在碟子上倒了点牛奶让它饿了的时候吃,自己则是继续捧着本全英文的文学名著啃。 至于为什么周楠会知道,是因为她白天趁着徐韦森不在,偷偷看了眼他每天晚上捧着的书,一看就傻了眼,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还不带任何中文注解的,对此,周楠只能望洋兴叹,振臂高呼:强,实在是强。 每天晚上都跑去找张美玉。虽然老人欢迎得很,可自己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干完家务,周楠就乖乖在家温习功课做习题,徐韦森可能是嫌夜里阳台上吵,打扰他看书,也回屋里。 两人安静地各做各事,难得的和睦,过了半个钟,周楠被一道棘手的几何数学题难住了,拿着铅笔橡皮在习题本上划划擦擦,还是没点头绪。抬头看了看坐在屋子一侧闲闲看书的徐韦森,她想既然看全英文的书,学习成绩应该不差,就拿着本子磨磨蹭蹭地凑上去,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含糊道:“那个你……那个你会做这题吗?” 瞥了一眼递到眼前的本子,徐韦森拿过周楠手中的笔在几何图形上画了条浅浅的虚线,作罢又看回自己手中的书。 本以为徐韦森会直接忽视她,现在这样落落大方之态,倒让周楠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着实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捏着本子回到座位上。 再定晴一看那添加了辅助线的几何题目,周楠刷刷刷流利地写出了解答过程,再看了眼徐韦森,心里不禁赞道,真是牛人! 忽地又想起昨晚自己刚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对自己作业上的任何帮助,这才只过一天,她就主动找他帮忙解题,怕他以后拿这件事来讥笑自己,周楠立刻正襟危坐,本想严肃地说下这件事,对着徐韦森又有点底气不足,最终泄了气,吞吞吐吐道:“徐……徐韦森,昨天我……我的话不算数的。” 低头看书的徐韦森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然听到周楠这么一说,一抬头就看到女孩涨红的脸,细细想了想她之前的话,想明白了她此刻纠结的点又觉得有些好笑,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白痴。” 周楠想她的脸现在看上去一定像极了一只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恨不得遁地逃走,早知道就不讲那些废话了,现在她真是后悔地捶胸顿足。 优雅地侧身,强作镇定的徐韦森慢慢放下书,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绽放在嘴角。 第十一章 :天生的发光体 徐韦森办完退学手续后的半个月,得到一笔不少的退学金,现在他要忙的是重新入学以及搬出林萍出租屋的事。 周楠记得徐韦森来七中办理入学手续那天,行政楼被学校里的学生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很多人都是听说徐韦森的名字慕名而来,那场面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她不知道的是,徐韦森这个名字在市一中时已是人尽皆知,他已经不仅仅代表一个学生更像是张金光闪闪的铭牌,无论哪个学校有他,这一届的高考状元也必将是出自该校。 对于徐韦森的到来,学校里的领导老师若获至宝,学费减免一半不说,更是将他当作濒危动物一样保护起来,明确规定全校学生不得在下课期间无故在他所在的班上逗留以防影响学习。因为这一规定,那些想着接近徐韦森的同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教室堵,顶多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周楠觉得徐韦森就像是天生的发光体,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他那里,她每次都会羡慕地看着被围在同学们之间的徐韦森,后者则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他才来几天就能让这么多人喜欢,想想自己从开学到现在除了杨蔓怡,很少有人主动找她说话,那时候她总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好看,不够聪明,所以才不被大家喜欢。 再后来,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起身边这个完美得有些人神共愤的少年,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常常会咬着笔杆看着徐韦森发呆,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同学校里的那些人一样被吸引,被蛊惑。 周末一过,一月一次的月考就要来临,临考试的时候,更有甚者趁着徐韦森不留神,这个摸去一只笔,那个借了块橡皮迟迟不回,同学们私下里都将徐韦森封为考神,都想在考前拿点考神用的东西,沾点好运气。 周楠与徐韦森并不同班,这点她深感幸运。虽然徐韦森时不时地给周楠解题,与她的关系缓和了一点,但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怕他,在林萍还没帮徐韦森找到搬出去的房子前,两人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着班里又有一平时学习不用功的人拿着徐韦森昨天才刚买的白色外壳的签字笔,坐在位子上的周楠不禁捂嘴偷笑,她可以想象回家后看到他紧皱眉头,想骂不能骂的无奈样子。 这半个月里,她看着他笔袋里的签字笔从红的换成黄的,黄的换成黑的,橡皮也从四方的换成三角的,三角的又换回四方的,足以想象那些人有多疯狂。 周楠一直认为考试就该靠自己,自己平时不努力学习,怎么可能考出好成绩。虽然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尊徐韦森为考神,就连每次考试都是在班里排第一,全校也是稳稳地扎前三的杨蔓怡,说起徐韦森时脸上也带了些崇拜,可是她稀记得那人在家是从来不做作业,也从来不看教科书的,她想不明白那些人对他狂热的追捧从哪儿来。 等到成绩出来,周楠终于知道徐韦森的牛气在哪里了。 百名榜被贴在公告栏上,学生们一下课就一窝蜂地聚在那看自己的成绩,周楠好不容易挤进去,顺着第100名,最后在第60名后找到自己的名字,比起上次又是大大的进步,她高兴地合不拢嘴,这半个多月的挑灯夜读终于有了成果,怎能让她不开心。 外围的同学不断地涌进来,周楠被推搡着往外退去,想起还没看那徐韦森的成绩,却已快被挤出去,踮起脚尖,匆匆一瞥那榜首,顿时呆若木鸡,就在愣神的功夫整个人已被推了出去。 没错的,那榜首的名字赫然就是从不预习从不复习的徐韦森,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名字后紧跟的总分是750分,居然是满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岂止是一个等级,怕是她再重读一遍高中都追不上的。 “哇哇,果然是一中的一号,徐韦森居然考满分” “偶像,我都想给他跪了。” “好厉害,我想要个像他那样的脑子。” …… 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赞叹、崇拜、羡慕徐韦森的人数不胜数。 回到教室,杨蔓怡见周楠闷闷不乐,觉得奇怪,据她所知,这次周楠考得很不错,自己这次虽然考到全校第二,但跟第一的徐韦森比,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周楠,你怎么了?”杨蔓怡将考完的各科卷子放在周楠桌上,纳闷她为什么考了好成绩还是不开心的样子。 “蔓怡,怎么还差那么多?”周楠其实有点小小的郁闷,想着榜首处的名字,只觉得遥不可及。 那种感觉,就像那时还光鲜亮丽的徐韦森突然变成一个与她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她依旧无法平视他,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将他归为之前那个奢侈迷离的世界,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卑微的俯视感,而自己依旧是那个方寸世界里的小小一员。 “什么差不多?”杨蔓怡不知道周楠心中所想,问得没头没脑的,她也疑惑。 “没……没什么。”周楠干笑,她忘了这个学校没有人知道她认识徐韦森,并且跟他住在一起,包括杨蔓怡。 周楠将杨蔓怡当作真正的朋友,只是如果对方没问,她也不会去主动提起,对这件事,她虽然没与徐韦森讲过,但是她想两人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就是保密。放学回去的路上,周楠也与徐韦森保持着一前一后出校门的习惯,这个举动两人并没有约定,只是都默契地选择这样去做。 放学后,周楠看着不远处被同学簇拥着离去的徐韦森,人群中心的他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走远,直到走出她的视线,才缓步跟上。 到家的时候,林萍正忙着弄火锅,一见周楠回来立马招呼她来帮忙。转眼就入冬了,在这样寒冷的日子,果然还是适合一家人围聚在一起吃火锅好。 抛下那些纷乱的思绪,周楠放下书包走到水池边洗菜择菜,正忙着呢?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也伸进了水池将浮着的青菜捞起一把,干净利落地择下坏的部分,然后放入一旁的篮子中。 周楠诧异地看了眼一旁认真挑菜的徐韦森,此刻的他离她那么近,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那一刻心里忽然变得暖暖的,暖得她忍不住咧嘴微笑。 回过神来时,周楠发现自己有点想太多了,不知不觉脸有些发烫,偷偷瞧了眼认真干活的徐韦森,收回心思也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两人一个择菜,一个洗菜,配合地天衣无缝。在一边切着肉片的林萍回头看到合作默契的两人,欣慰地笑了笑。 窝在角落里的小耳朵似是刚睡醒,跳出纸盒,紧紧地黏在男孩女孩的脚边:“喵喵”地轻柔叫唤着,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忙活着的三人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人。 在饭桌上,周楠还是将这次考试的成绩告诉了林萍,自是得到母亲的一通表扬,问起徐韦森时,一句老样子让林萍乐呵呵地将一片涮好的肉放到他碗里。 小森的优秀,林萍在徐家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他从来不跟徐先生提过,她也是在打扫小森房间时发现那成堆的优秀成绩单,有些微微泛黄,显然是有些时候了。 那时候林萍有些欣慰,因为徐先生小森开始夜不归宿,但是却没变成坏孩子,相反的他一直是那么优秀。 周楠虽然对林萍的偏心嘴里嚷着不公平,但也只是嘴上说说,因为心里她也确实佩服徐韦森,说她痴心妄想也好,做白日梦也好,反正她已将他作为学习上的目标,誓要超过他。 林萍憨厚地笑笑,给女儿也夹了片肉,此刻和乐融融的气氛是让她久违了的家的氛围,女儿也不负自己期待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想起女儿以后上大学,不禁问道:“楠楠,以后想做什么?” “律……律师。”周楠嘴里还塞着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回答。记得奶奶还在世时,隔壁李婶一直很照顾自己跟奶奶,生活琐事上能帮得尽量帮,也多亏了李婶,自己跟奶奶才能相安无事的,直到她老公在工地上出了意外瘫在床上,李婶整日以泪洗面,却不得不强撑起自己的家。 当时也有人劝李婶去告那承包建筑工地的公司,只是无奈人家财大气粗请得起最会打公司的律师,李婶家家境本就一般,没钱请律师,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经过这件事,律师这一职业就在周楠的心中扎下了根,她梦想着成为一名专为穷苦百姓打官司的律师,让那些轻贱人命的有钱人不敢在欺压老百姓。 “好,妈妈支持你。”看出女儿眼中的坚定,林萍虽然对律师一知半解,认为女儿只要上了大学,有出息了她就高兴。 一旁的徐韦森看到女孩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的坚毅力量,有些许恍惚,那双棕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屋子一角,母女俩的话让他想起自己也曾经为了母亲高兴,拼命努力读书,甚至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考了好成绩,是不是就能让男人早点回家,早点回来陪自己跟母亲,事实证明是他太傻,才会犯这么可笑的错误。 后来在学业上他不再那么努力用功,对待学习更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就算这样漫不经心,成绩却依旧居高不下,听着周围人的羡慕与称赞,他已经麻木地给不出任何反应,别人考好考坏,都有家人赞扬而责骂,而他却再不会有家人会为他取得好成绩而举着大拇指夸赞他聪明,也不会为他交白卷而责备,他的世界变得静悄悄的,不再有任何人。 第十二章 :男人迟来的忏悔 “对了,小森,关于租房的事,林姨帮你打听了下。”林萍看向发呆的徐韦森,想起正事,立马转移话题,等他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外面的租房大都不便宜,刚巧隔壁屋子空了,你可以租那,离林姨这也近,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嗯,就这样吧!谢谢林姨。”徐韦森知道林萍说的是事实,靠着自己那点用了一半的退学金,他确实没钱去外面租房,对于林萍的尽心帮忙也很是感激。 “还这样见外,林姨可就不高兴了。”林萍假装严肃,自己看着这孩子也有些年头了,可还是这么生份。 吃完火锅,又是三人一起刷锅洗碗收拾好。临出门的时候,林萍站在门口对拿出作业的周楠说:“楠楠,明天妈妈要去看先生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跟小森先吃。” 林萍其实是故意在临出门前说这番话,对于徐韦森她还是有份私心,希望父子俩可以在现在这个特殊情况下能改善关系,徐晋国的那一声道谢让她心里一直负着个担子,她承受不起那声谢谢,唯有做点事才能安心。 林萍离去后,周楠看了眼徐韦森,见他手中紧握着外文书,整个人毫无生气只剩具躯壳,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连她这个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对徐先生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他死扛着什么。 第二天下午,当徐韦森意外地出现在郊区玩具厂时,林萍正吃着中午的盒饭,嘴里的那口还没吞咽下去就急忙地放下手中的盒饭,兴冲冲地拉着徐韦森离开工厂。 自徐韦森找上林萍到去监狱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全程就想个拉线木偶一样,跟着林萍走一步是一步。想着这孩子可能心里还有些许别扭,林萍也没拉着徐韦森多聊,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到了城北监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再等待狱警带徐晋国出来的这段时间,林萍识相地走出会见室,想给那父子俩一个好好聊聊的机会。 五分钟的时间,坐在会见室的徐韦森想了很多,昨晚林萍提起去看徐晋国的事让他彻夜难眠,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母亲夏颖半夜的哭声,还有那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交错着在他脑海中来来去去。 从徐晋国出事到现在已经有一月之久,这一个月里除了在南山墓园那次他已经很少想起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本以为这次自己也应该置之不理,然后继续他全新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会鬼使神差般地跑去林萍工作的地方,直到来到城北监狱大门外,才如梦初醒。 徐韦森告诉自己来这里并不意味着任何东西,他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成功的男人此刻是如何的落魄、失败、凄惨,想到这,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当带着手铐的徐晋国出现时,徐韦森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印象里那个整日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徐晋国脱下西装,穿上囚服,此刻也不过是个沧桑憔悴的普通男人。 徐晋国在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时显得很激动,他猛地冲到徐韦森前隔着桌子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一下子从带有细纹的眼睛溢出,哽咽地喊着儿子的名字:“阿森……阿森……你终于肯来看爸爸了。” 徐韦森本想出声讽刺,讽刺他负了整个家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想说他这是报应,那些话却硬生生地堵在喉咙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却无动于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身后的狱警控制住情绪激动的徐晋国,等他恢复冷静才放手,徐晋国隔着位子,静静地端详起对面的徐韦森,一个月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话,庆幸的是这次打击并没有影响到儿子。 在牢里的一个月,徐晋国早想到了是谁在他背后捅刀子,除了半年前离开公司自立门户的孙大海不会有第二人。当年孙大海跟着他干的时候,为了公司发展,生意场上的黑手不是没做过,那时念着兄弟一场,他也没拉他下水,明里能解决的事都丢给孙大海做,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他就一手揽下,终于将公司发展壮大。 有钱了,人就会变得越发贪婪,孙大海对自己独揽大权愈发不满,半年前主动离开了公司。现在看来这些怕都是孙大海一早预谋好的,那些年自己的黑账怕也是孙大海一手交给警察的,为的就是看他一败涂地,而他也确实做到,现在的自己就落得个破产坐牢的下场,真是一丝不忍心养出了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剩下的时间,徐晋国将重点放在询问徐韦森最近的生活上。虽然儿子还是不肯开口和他说话,但知道他现在住在林萍那,也在受林萍照顾,心里也总算是放心的。 不想浪费这难得的三十分钟,就算只有自己自说自话,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徐晋国也十分满足。 探监时间过得很快,即将结束的时候,徐晋国忍不住还是对儿子说:“阿森,出事前,爸爸就想把你妈妈在旧屋的房子转到你名下,只是事出突然,当时所有的事都是交给方助理去办的,你回去后去找他,他会帮你把房子过户到你名上。” 旧屋的房子其实是他还在国企里做会计时以夏颖的名义买的,也是当年一家三口就生活的地方。开公司发达了之后,他们虽然搬了好几次家,但那个房子是夫妻俩双手建起的第一个家,舍不得卖掉就又翻新装潢一通,放到现在这个房价普遍飞升的年代市值依然达到四十几万。年轻时候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现在终于迎来报应,就算是在牢里度过一辈子也认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只希望他过得好点。 狱警开门进来要将徐晋国带回去,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徐韦森终于忍不住哭着说道:“阿森……阿森……爸爸错了,爸爸知道错了,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曾经为了妻儿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他拼命追求物质上的富足,以为赚得越多她们就会过得越好越幸福,为此他走上不法之路,离幸福越来越远,离自己深爱的妻子儿子越来越远,到最后已分不清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追逐金钱与权力逐渐膨胀的企图心,还是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永远亏欠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以及一个曾经爱戴他的可爱儿子,这种痛,痛侧心扉,痛入骨髓。 会见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坐在位子上的徐韦森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盈盈闪动的泪光,是他为母亲高兴而流的泪水,那个男人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是什么?记忆中那份沉甸甸的恨突然变得不再那么重,那颗冰封的心也似乎被敲开一丝裂缝,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悄悄改变。 徐韦森跟着林萍走出城北监狱的大门时,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晒在干净的柏油道路上,光秃秃的树干还残留着一丝绿意的生机。 远处一辆黑色的哈雷重型机车轰鸣着开来,急刹车停住后,上面的俊朗少年跳下车,一个箭步冲到徐韦森身前,紧紧地将他抱住,嘴上还不忘大声嚷嚷:“你大爷的,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大爷我才去瑞士滑了半个月雪,你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回国就找不着你人了。” 赵立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找了半月也不见人影的徐韦森,他本是来看徐伯父的,老爹刚给他新买的机车正飙得欢就瞧见前方一个疑是徐韦森的人,开近后一看果然是消失不见的徐韦森,激动的他差点就想上前狠揍两拳这个让他大爷的担心的兄弟,可真跑到人面前却只会抱着人家娘们儿似的埋怨,真他妈觉得自己丢人。 林萍看到赵立新突然出现也只是欣慰地笑着,也不说话,这个平日里张扬跋扈的二世祖果然是个重情义的男子汉,对徐韦森也是真心相待,多一个朋友对小森不算是坏事。 眼瞅着那小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都快黏到自己衣服上,徐韦森一脸嫌弃地扯开身前树袋熊似的赵立新,正色道:“行了,你赵大爷出国滑了场雪怎么变多愁善感了,恶不恶心。” 意识到自己失态,赵立新抹了把脸,说:“你大爷的,大爷我也觉得恶心。不说这个,问正经的,你现在住哪?” 徐韦森淡淡道:“林姨家,现在准备搬到隔壁去。” “哦,你看过徐伯父了吗?我过来就是想去看他。” 见徐韦森不接话,赵立新反正也见怪不怪。 “我先去看伯父,晚点来找你。”赵立新向身后的林萍要了她家的地址,说完就径直进了监狱大门。探监虽然一月只允许一次,但赵立新还是仗着他那有钱的老爹大摇大摆地见了,探望了徐晋国就开着他那骚包的机车去找徐韦森。 第十三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飞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赵立新看着后视镜里的景物被远远地甩在身后,跟徐韦森相识以来的一幕幕也如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放。[.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是单亲家庭出生,八岁以前一直住在山西,后来老爹挖煤矿发了财成了名副其实的土财主,父子俩才南下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定居。到这里,老爹闲不住天天搓麻将无所事事的悠闲生活,硬是学别人开公司,用大把大把钞票砸出来各式各样的人才,公司也办得有声有色。 仗着老爹的名字,自己在学校过的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好的是周围到处是追捧自己的同学老师,坏的是偌大的一个学校却没有人真心待他,那些前一面还奉承他的人下一秒就在背后暗讽他就是个土暴发户的儿子,没教养没文化。 自我感觉良好的赵立新在一次上厕所时听到后性情立马变得乖戾嚣张,到处惹是生非,再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除了那个火大了会拿棍子玩命揍他的亲爹。 遇到徐韦森是在一次私人聚会上,看着那神情冷漠的小男孩,目中无人的赵立新立马来了兴趣,挑衅寻事的他立马跟人干起了架,结果是从来靠着一副拳头称霸的赵立新输了,输给了看起来病态瘦弱的徐韦森。 经过这一架,两人不打不相识,不愿相信自己打输的赵立新厚着脸皮缠起了徐韦森,无时无刻不嚷着再干一架一决胜负,缠着缠着就缠出了友情,自此赵小爷的第一个朋友光荣诞生。 特矫情地感怀了一下当年往事,赵立新照着林萍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将机车停在了旧楼外,叉着腰斜瞅着眼前这又旧又烂的楼区,他啧啧啧地摇头。 这小子行啊!居然能在这鸟都不愿筑巢的危楼里住上一个月,不是能耐是什么?换成他怕是挨不了一天就得向他老爹求饶,求着回到他那高床软枕的大房子里,到时候哪怕是让他乖乖在学校呆上一月,他一定眉头不皱地答应。 上了楼走到掩着门的出租房前,赵立新就看到徐韦森在狭小的屋里忙来忙去地整理东西,他倚在门边痞痞地说道:“小森子,大爷大驾光临,还不快来迎驾。”话刚说完,忙着铺床的徐韦森拾起一旁的枕头招呼过来。 赵立新轻松躲过,一把抓住飞来的枕头,走进里屋,靠着墙壁一角四处打量,瘪嘴说道:“行,行,行,叫森哥行吧。” 知道赵立新就会耍嘴皮子,徐韦森没理他,铺好床就去整理行李箱。 “阿森,说真的,这地方能住人吗?要不去我家吧!老爹要知道也肯定高兴。”说起这个,赵立新其实不止一次被老爹扯住耳朵教训,每次无非都是,学学人家小森,成绩在学校次次都是年级第一,你倒好每次都是吊车尾,是想气死你爹我。 然后等着的就是老爹的一通胖揍。所以把阿森带回家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赵立新暗想。 “住哪都一样,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徐韦森拉行李箱的手顿了顿,然后淡淡说道。 赵立新还想说什么劝劝这木头脑袋,门口出现的不速之客吸引了他的注意。 另一边,自从下午徐韦森跟着林萍回来就忙着搬东西到隔壁出租屋,林萍则是回到工厂销假继续上班。 对于徐韦森搬家这件事,周楠觉得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以后她再也不用跑去张奶奶家洗澡。自从第一次尴尬洗澡后,她每次都是跑去张奶奶家借浴室,次数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待在屋子里写作业的周楠瞧见角落里呼呼大睡的小耳朵,还以为徐韦森落下的,抱起纸盒就往隔壁走去,只想着将小耳朵送到主人身边,没想到一进门就会看见赵立新那个流氓。 “土妞!”赵立新惊呼,手一松枕头就掉到了床上:“你……你……怎么会追到阿森这里来,难道是想报阿森见死不救的仇还是报他打伤你的仇。”说的好像全身阿森做的,就没自己欺负她的份。 上次在徐家为难周楠时还奇怪她怎么一见自己就跑,后来在家偷着老爹跟佣人搓麻将的时候人一十三幺,糊地他脑子一个激灵,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雨天阿森见死不救的女孩,两人的身影一重合就出现了周楠惊慌的脸。所以,现在看到周楠出现在阿森这里,还以为是来报仇了。 赵立新此话一出,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徐韦森脸色有些臭地狠狠地关上行李箱。 经赵立新这么一提醒,周楠才想起徐韦森的危险性,见死不救算什么他还打伤过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吃了几顿素的大怪兽以后就会吃斋念佛,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兽性大发,大开杀戒,到时候肯定是离他住得最近的自己遭殃。 她也不再看屋里的两人,将手中的纸盒一股脑儿地塞到离得最近的赵立新手上,气呼呼地摔门离去。 “喂,臭土妞谁让你把这毛茸茸的恶心东西放到大爷这的。”赵立新一边嚷着一边打起了喷嚏,他大爷的,不知道他对猫狗过敏啊!只是就算再难受,他也不敢当着徐韦森的面将他的宝贝甩手扔掉,只能捏着鼻子,将纸盒慢慢放到地上,然后跳得远远的。 “阿嚏”“阿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赵立新火大地只想揍人:“大爷的,那妞到底姓甚名谁,大爷这就杀过去让她哭爹喊娘的求饶。” “她叫周楠,是林姨的女儿。”徐韦森抽出两张纸巾递到赵立新身前,顺便告诉他周楠的来历。刚才那一刻,他也有想揍得这小子哭爹喊娘的冲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欠抽。 “啊?那唠叨婆的女儿?算她走运,大爷耳根子还想清净几年。”赵立新吸吸鼻子,刚还嚣张的气焰收敛了许多。他一听周楠是林萍的女儿,立马打消了杀上门去的念头。 以前赵立新时不时地去徐家和徐韦森找乐子消遣,那时林萍就总爱在他身后唠叨着进门要换鞋,吃东西不要到处丢袋子,看完影碟要收好碟片之类的,弄得他在最后对女人彻底倒了胃口,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烦。 回家还硬逼着他老爹断了续弦的念头,自此就断了老爹的第二春,在这件事上他虽然觉得对不起独自抚养自己长大的老爹,但是为了自己以后免受唠叨洗礼,只得狠心委屈老爹。 一整个下午,赵立新就在徐韦森的出租屋内东扯西聊,徐韦森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自说自话。 老爹一个电话打过来催着回家,赵立新安慰了寂寞的老男人几句,挂了电话就准备离去。 临走前,看着徐韦森,想起一回国就听说他跟孙浩干架的事,赵立新开口道:“阿森,孙浩那混小子就一杂碎,他说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自会有爷收拾他。” 其中的爷指的其实就是眼前这流里流气的赵立新,当时下了飞机刚回一中上课就听人说起徐韦森三天前跟孙浩在学校打架的事,关键还是孙浩先恶语伤人。 那时赵立新就觉得自家斯文兄弟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被逼急了才动手的,二话不说冲进孙浩的教室,将还在上课的人当着师生的面就地按住揍得他鼻青脸肿,愣是周围的人怎么劝他拉他都没用。 听着赵立新那番话,徐韦森直觉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追问,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隔壁的周楠自从受了气回来后,坐在阳台上提着笔埋头就往题海里钻。因着脑子里赵立新的话胡思乱想了半天,大半天下来就做了几题,对答案的时候还是错的多,心情一不顺畅,第一次使起了小性子,抬手用力一甩手中快被捏碎的笔,只见那笔从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笔直地掉了下去,然后就听到“叮”地一声砸在了什么坚硬物体上。 一分钟后,一声耳熟的男声在楼下大大咧咧开骂起来。 “你大爷的,那个混小子伤了大爷的宝贝机车。” “敢做不敢认,被大爷抓到非扒了你的皮。” “你大爷的,赵大爷在这里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 隔壁的徐韦森抱着小耳朵出阳台来透气,低头看了看楼下泼妇骂街状的彪悍赵大爷,又瞧了一眼躲在阳台一角,闭着眼睛瑟瑟发抖的女孩,只觉得心情大好,也许这样随心所欲的开心日子就是他想要的。 第十四章 :小耳朵失踪 自从赵立新知道徐韦森转入七中,在接下来的一星期,有事没事都会去七中遛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门卫处的小李拦着人不让进学校,赵大爷就嚷着要活剐了他,吓得他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硬是一个电话打给了教务处的葛主任。 葛主任正在办公室午休着,突然被电话吵醒,接了电话居然就是这屁大点事,狠狠地骂了小李一通挂了电话。睡意被打搅,意识清醒地怎么也睡不着,想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葛主任直接杀到校门口。对面的赵立新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拎起葛主任衣领,一拳就差点这么揍下去。 这葛主任一见赵立新立马卑躬屈膝地赔不是,倒不是他怕这毛头小子的拳头,而是恰巧参加过一次学校教学楼的捐赠仪式时见过赵才也就是赵立新开口闭口的老爹,对于这富得流油的赵才独生子他也是略有耳闻。这别说要进七中,只怕赵公子一开口,整个学校恐怕都得是他们赵家的。 再然后周楠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见到在学校晃来晃去的赵立新,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眼花,第二次看到赵立新勾着徐韦森肩膀大摇大摆地再次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她终于不得不承认看来七中这片净土也被这流氓给攻占了。 对于赵立新堂而皇之地进学校来找自己的徐韦森,他表示对这不学无术的小子无语之外还真没其他话好说的,除此之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将这脱线的家伙自动升级成朋友级别。 不同于赵立新的熟稔,徐韦森在感情上是个相当慢热的人,一开始对赵立新抱着的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从没把他当朋友,如果要说只能说是调节他乏味生活的调剂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可是时间长了,两人一起长大,他发现身边也只有这么个人可以说说话,可以一起陪着找乐子消遣,认真说起来赵大爷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 赵立新的到来倒是给七中的女生们带来不小的福利。虽然说话粗鲁无礼,整个一流氓样,却是顶着俊朗的脸无意中俘获一大批妹子们的心。 赵立新本来还跟自个儿老爹商量着也转校来七中读算了,见儿子难得为了学习这么费心老爹举双手赞成,就因为这前仆后继的妹子们,怕女人的赵大爷立马打消念头,连带着进学校的次数都少了,顶多只敢在校门口等兄弟放学。 这天,周楠背着书包走出校门,难得的没看到那惹人眼的人,终于可以不用再躲躲藏藏,心情分外愉悦。自从上次自己不小心扔笔戳了赵立新的宝贝机车,她每次见到赵立新都是绕路走,深怕他发现什么猫腻,然后再想法子整死自己。 一辆黑色轿车在人来人往的七中门口稍作停留,车上的孙浩阴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走出校门的徐韦森,等到人走出他的视线,才开口让司机驶离。 吃晚饭的时候,周楠奉林萍的命将隔壁的徐韦森叫过来吃饭,徐韦森虽然不与她们同住,但是只要林萍动手做晚饭总是会让女儿叫小森过来一起吃饭。做饭什么的自己确实不太在行,徐韦森也就不推迟,每次来叫都大大方方地去,吃完饭也会帮着收拾桌子什么的,俨然一家人的样子。 吃完饭林萍就出门了,徐韦森在帮忙收拾了碗筷后也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徐韦森离开后,周楠又拥有了自己的小阳台,只是h市已经入冬,入了夜的小阳台寒气重,夏日里闷热的屋子现在反而像个小温室,她也将写作业的场所由阳台转到了屋内。 做着做着忽然被道题难住,周楠想也不想拿着作业本就去隔壁想请教徐韦森,上次请教过他问题后,她也不再畏畏缩缩,暗打着着超过他的决心,每次有什么不懂的都跑去向他虚心求教。徐韦森对她也是有问必答,只要不打扰到自己的私人时间,他倒也无所谓。 周楠一手拿着作业,打开门走到隔壁时发现房门大开着,里面还亮着灯却空无一人,她瞄向床脚的纸盒处发现一直睡懒觉的小耳朵也不在。 发生什么事了?人去哪儿了?周楠将手中的作业本拿回屋,出来时关好门,沿着走廊往昏暗的楼梯口走。 “小耳朵,小耳朵。” 刚走近,她就听到了徐韦森的声音,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看,就看见他弯着腰一边喊着一边朝楼下走去。 “徐韦森,小耳朵是不是不见了?”想起空空如也的纸盒,周楠有了不好的预感。 见了小耳朵,徐韦森心急如焚,并没有理睬周楠,径直朝楼下走去。 见徐韦森不答话,跟着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的周楠也有点摸清他的性子了,像现在这种不说话的情况就说明他心情极差。 现在找小耳朵要紧,周楠自动忽略徐韦森一不开心就不爱理人的坏性子,跟着他一起加入到找小耳朵的行列中。 两人围着旧楼找了整整半个钟都没发现,这小耳朵不像其他猫就爱往外跑,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在家睡懒觉,像个闺中姑娘一样很少出门,现在一下没了踪影难怪叫人担心。 忽然,周楠想起周末在春城嘉园送牛奶的时候还遇到过几次小耳朵,那时候这小家伙就趴在徐韦森以前住的那洋房子外不是晒太阳就是睡懒觉,她当时以为它溜出来玩也没多想,把它放在车篮里就带回去了。现在想来怕是小家伙对那住了几年的地方有了留恋,这才频频趁着徐韦森不注意溜回去。这次,怕也是同样的情形。 周楠正想说小耳朵可能跑去春城嘉园,徐韦森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只见他翻开手机一看,脸色大变,拿手机的手也颤抖不停,一股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涌来,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拔腿朝远处跑去。 “徐韦森!你去那里?”眼见徐韦森越跑越远,周楠直觉着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也没多想追了上去。 周楠跟在徐韦森身后,体力上终究是抵不过他渐渐落在后面,环顾四周,猛地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跑进春城嘉园,而看着徐韦森跑去的方向,她也醒悟过来他这是要去哪儿了。这条路,送牛奶的时候周楠经常路过。虽然路边依稀只有几盏路灯照明,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但这的确是通向小洋楼的路。 想起莫名失踪的小耳朵,眼前浮现刚才情绪失控的徐韦森,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疯狂,她恍惚想起在一中那天与人玩命打架的徐韦森,周楠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来不及多想,也不顾已经跑得酸痛的双腿,她猛吸口气大步向前跑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林荫道,昏黄的路灯像飘荡在人世的一缕缕幽灵,与灯红酒绿的喧嚣城市隔绝出一方凄清冷寂的世界,未知的黑暗前方似乎要吞噬所有试图闯进的生命,夜,静得可怕。 等周楠追到红色小洋楼外时,徐韦森已经不见踪影。铁门上被法院查封的封条已经被人撕开,一阵冷风吹来,枯黄的落叶和破碎的白色封条随风在地上飘了一会儿,然后隐入四周的黑暗中。 再次进入徐家时,周楠心中感慨万分,曾经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踏进这片让她屈辱的地方,没想到这次会为了当初那个羞辱她的少年再次走进,与那时只想离开的心情不同,她此刻只有满满的担心,只想要找到那个再次从她眼前离去的少年。 “扑通”的入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忽然想起,周楠顺着水声朝网球场边上的游泳池跑去,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她很快就找到游泳池,还有跳进水中的徐韦森。 “徐韦森!你干什么?你疯了!”周楠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浑身湿透的徐韦森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游泳池中心走去。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可想而知池里的水会有多冷,她想就这样跳下去的徐韦森就是个疯子。 对于身后周楠的大声呼喊,徐韦森置若罔闻,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走。 站在岸边的周楠急得不行,可惜她是个旱鸭子,这不深的游泳池只漫得到徐韦森的肩膀,如果她下水肯定能淹没她头顶。她眼睁睁地看着徐韦森执着地朝前走去,刚才太慌张没注意,冷静下来才发现池子中间漂浮着一团白色物体。 等到徐韦森伸手捞起那团不明物体,转身朝岸边慢慢走来时,周楠才看清他怀里抱的是什么?正是失踪不见的小耳朵。 第十五章 :失去小耳朵 “小耳朵!”周楠惊呼,看着徐韦森怀里湿漉漉的,毫无生气的小耳朵,眼睛酸涩得发疼,心里也堵得难受。只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那只爱睡懒觉爱晒太阳的可爱白猫就再也见不到,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周楠沉默地跟在心灰意冷的徐韦森身后,只见浑身湿透的他抱着怀中已没有了呼吸的小耳朵走到梧桐树下的小木屋旁,轻轻地将它放在屋里,将丢在角落里的小毯子拾起盖在小耳朵身上,仿佛它只是睡着一样,随时会睁开眼对着自己轻柔地叫。 整个过程,周楠都只是红着眼睛在一旁看着,小耳朵对于徐韦森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他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一滴泪都不流,整个人却像沉浸在悲伤里永远不出来。 将小耳朵放在小木屋后,徐韦森头也不回地离去,周楠也紧跟其后,在将要走出大门时不经回头看了眼黑暗中梧桐树下隐隐显现的小木屋,她想起那天蹲在小屋前看到小耳朵的第一眼,肉乎乎的小爪挠挠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摇晃着缩成可爱的一团睡去。她知道这已经成为记忆中的一副美好画面,今后再也无法见到。 漆黑的林荫道,周楠紧紧地跟在徐韦森身后,冷风吹来,她冷得直打哆嗦。看着前方还穿着湿漉衣服的徐韦森,她想他也一定很冷,只是自己却不敢上前去打扰陷入悲伤的少年。 周楠一直知道自己胆小,什么事情她都不敢强出头,有时候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当她亲眼看到徐韦森倒在她面前时,她只觉得心里好像塌了一块,那种空洞与害怕让她的泪汹涌流出,那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自己的胆小怕事。 陷入昏迷的徐韦森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耳边响着女孩颤抖的声声呼唤,迷糊中有一个瘦小的肩膀撑起高大的自己,他全身无力地靠在女孩的背上,她背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那时补课钱被抢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过,她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背着徐韦森不停不停地往前走。他的身体很冷,而她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变冷。 下班回来的林萍在旧楼前看到满脸泪水的女儿背着徐韦森踉跄着一步一步走近时,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 她慌张迎上前,将昏迷的徐韦森从女儿身上扶起,焦急地问道:“楠楠,这是怎么了?小森这是怎么了?” 被林萍的呼唤声唤回神志,周楠睁着哭肿的双眼看向母亲,哽咽出声:“妈妈,妈妈。” 听到林萍说徐韦森只是一身湿衣,外加吹了一路的冷风,寒气入体昏迷而已,周楠才放下提在嗓子眼的心,和林萍两人一起将徐韦森带回他的出租屋。 “楠楠,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小森,妈妈会照顾的。”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林萍就让她先回屋休息。 周楠点点头,母亲在这里自会好好照顾徐韦森,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这样想着她推门离去,只是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徐韦森。 夜里躺在床上,周楠一闭上眼就想起他倒下的场景,吓得她直冒冷汗。对于今天自己的反常,她感觉到心中那曾经模糊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徐韦森或勾起嘴角冷笑或面无表情流泪的样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遍回忆下来,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真心微笑的样子。看着黑暗中的墙壁,一墙之隔的少年明明离她那么近,对于她来说却是那么远,远的遥不可及。 第二天,一夜未眠、精神萎靡不振的周楠到学校上课,帮徐韦森请了两天病假后回到教室。课堂上,平时专心听课的杨蔓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下课就走到周楠的位子上,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道:“周楠,你怎么了?” 周楠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杨蔓怡,虚弱地笑了笑,说:“蔓怡,我没事。” “周楠,你……你是不是跟你妈妈吵架了。”杨蔓怡有些莫名紧张,说话也不太利索。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昨天没睡好而已。”没想到杨蔓怡会问这样的话,周楠连忙摇头否认,怕她不相信似的,连着两只手都使劲摇着。到后来,她不禁觉得自己好笑,然后就真的呵呵笑出声来。 站在一边的杨蔓怡听到周楠的话后又看到她莫名其妙笑出声,只觉得万分窘迫,小脸微红,对周楠说了一句“没事就好”,镇定自若地走回座位。 一整天,杨蔓怡恢复成平日那个孤僻冷傲的优等生,周楠想到今早她对自己的关心。虽然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心里还是流过一阵暖流。 放学铃声响起,想着还生着病的徐韦森,周楠没心思在外逗留出了校门就直往家赶。准备经过徐韦森的屋子时,她不禁放慢了脚步,心里在犹豫着等会进去该怎么开口,他会不会不想自己去打扰。她抬手准备敲门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 “阿森,大爷才一天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屋内,赵立新痛心疾首地看着躺在床上修养,一脸憔悴的兄弟。他也是刚刚来,一进门就见到病倒的徐韦森,问他出什么事,屁都不放一个。 “给我安静点,不然滚出去。”看着喋喋不休的赵立新,徐韦森作势拿起一旁的水杯朝他扔去,成功让他安静闭嘴。 门外的周楠知道里面的人是赵立新,是唯一一个在徐家落魄后还天天死缠着徐韦森的人,听母亲林萍提起这人时说过他好像也是个富家公子。什么是患难见真情,周楠想赵立新对于徐韦森来说就是这难得的一份真情。 不想打扰两人,周楠紧了紧身后的书包准备回自己的屋去,却在听到赵立新的一番话后停下了脚步。 屋内,话唠赵立新实在受不了寂静,刚消停不到一分钟,又开口说道:“哎,你说你这主人生病,你的宝贝猫倒是溜出去玩了,看来你是白疼这白眼猫了。”他从一进屋就注意到角落里的空盒子,毕竟像他这种对有毛动物敏感的体质,时刻提醒着自己与那些危险东西保持距离,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小耳朵不在屋内。 因为赵立新的这番话,屋内的人沉默不语屋外的人也隔着门站在原地发呆,空荡荡的屋子安静一片。 原来赵立新还不知道小耳朵的事,周楠以为徐韦森应该都跟他兄弟说了才对,只是想到他那冷淡的性子,这事怕是只有他跟她才知道。昨夜林萍照顾完徐韦森回来问她两人出了什么事,她一听就知道他没对林萍说小耳朵的事,下意识地也瞒住了母亲,撒了个谎敷衍过去。记忆中认识徐韦森以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对母亲说了几次慌,每次不能说实话让她很愧疚,这次的事情也是。 “难道是死了?”赵立新见徐韦森情绪低落,一时口快说道。见他脸色越发难看,后知后觉地猜想这事恐怕是**不离十,赵立新不禁想自打嘴巴,这乌鸦嘴真是什么时候灵不好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灵。 “那……那猫,阿森,你也别难过,伯母留它陪着你,现在它不在了,兄弟我照应你。”赵立新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到最后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道:“大爷说话算数。” “吵死了,滚出去。”徐韦森没拿水杯,倒是将枕在腰后的枕头朝赵立新身上招呼过去。 “行,行,你先休息着,大爷明儿再来关照你。”赵立新躲过朝他脑门飞来的暗器,朝门口逃去,还不忘贫嘴。 门口的周楠听到响动,慌张开门躲进屋去,直到赵立新走远,她才松了口气。没有再一次地开门出去,她只是背靠着紧闭的门,想着刚才屋内两人的对话,原来小耳朵对他而言真的是有很重要的意义,那是他去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 赵立新离开后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徐韦森一个人,他躺在床上陷入了回忆。小耳朵是母亲病重那年他收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在母亲住院的那段日子,空无一人的大宅子里陪伴他的就只有那只小白猫。 后来母亲去世后,代替母亲陪着自己过每一天的也是小耳朵,于徐韦森而言,小耳朵更像是他对母亲夏颖的一种思念,是一种寄托在内心深处无法与人诉说的想念。 小耳朵的突然离开,让他失去了可以寄托情感的东西,无疑是让他再次经历生死相隔的痛,所以他才会一病不起,除了身体上的病,更多的还是他的心病。 第十六章 :第一次冲突 林萍回来后特意给徐韦森煲了鸡汤,吃了晚饭嘱咐周楠端去,然后才出去上班。周楠细心地将鸡汤倒入碗里,端着碗走到紧闭的门外,门没锁,她伸手敲了敲,听到屋内的人喊进来时才推门进去。 见到徐韦森的时候,他正趴在床边咳嗽,脸色比起昨晚要好很多,只是还是有些苍白。 “妈妈煲的鸡汤,你等会儿喝掉。”周楠低垂着头不愿让他看到她还未消肿的红眼睛,将盛了鸡汤的碗放到桌上,就打算离去。 昨天自己的失态,让现在清醒的自己有点难以面对徐韦森,她怕他多想,又怕他不想,矛盾的两种情绪拉扯着自己。 “周楠,昨天的事,谢谢你。” 身后想起的清冷男声,让周楠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人,转身离开了屋子。 徐韦森看着女孩沉默不语离去的背影,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哭声,他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 徐韦森在母女两人的照料下,病已经好了一大半,只是还是会时不时地咳嗽。请假在家的他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曾经陪着自己的小耳朵,直到赵大少爷出现,自觉给他当起解闷的乐子,空荡荡的屋子才会有丝人气,他才觉得日子稍微好过点。 又是到了周末,周楠照例在林萍离开后跑去春城嘉园送牛奶,在经过徐家的房子时,她停下脚踏车深深地看了好久,然后叹气离开。送完牛奶回去的路上,周楠在一处草丛里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声。 自从小耳朵去世后,许久没听到猫叫的周楠敏感地捕捉到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停下自行车,扒开路边的草丛,竟然发现一只瘦小的只有巴掌大的小黑猫哆嗦着蜷缩成一团,附近的野猫多,这小黑猫怕是刚生下来就被猫妈妈扔在这自生自灭的。 周楠看着可怜兮兮的小黑猫,只觉得心疼,将小家伙轻轻抱起放在车篮里带走了。 送完牛奶回去的周楠抱着捡来的小黑猫回到屋里,从包中拿出习惯性带回的两瓶牛奶,开出一瓶给小家伙喂了一点。小家伙只喝了一点就不喝了,瘦弱的身子还微微颤抖着,她又鼓捣了一阵,喂了它点刚带回来的冒着热气的豆浆,小家伙喝了几大口,才安静下来,只是眼睛还没睁开,怕冷似的紧缩成一团。 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的周楠趁着给还睡着的徐韦森送牛奶和早餐的时候将小黑猫放在了角落里的空盒子里,临走时还在盒子里铺了层厚垫,看到小家伙安详睡去才离开。 早上就因为这件事,她入学以来第二次迟到了,不同于上次,这次她的心情很好,想着徐韦森醒来看到小黑猫,也许就会开心点,对任课老师的不满也只是稍稍自责后就释怀了。 坐在位子上听课的杨蔓怡看出来今天周楠的心情不错,又在暗自揣摩着这小妮子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兴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中午回到家,周楠做好了饭菜,想趁机看看小家伙的情况,特地将给徐韦森的那份盛好端着饭碗到隔壁屋。 一进门恰巧徐韦森站在床边换衣服,她脸烧得厉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这大白天换衣服连门都不关,周楠没想到徐韦森豪放到这种程度,完全忽略了是谁没敲门大大咧咧地闯进别人的地盘。 “饭做好了,妈妈说你病还没好全,要好好休息,所以我送了份过来。”这话周楠虽然说的慌里慌张的,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但是确实也没瞎编,这几天林萍每次上班出门都会叮嘱自己照顾好徐韦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替我谢谢林姨。”徐韦森也不管屋子里多了个人,径直脱了里衣落出白皙的肌肤,随着他套上干净衣服的同时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目睹全过程的周楠头是低得不能再低,红红的耳根子隐藏在齐耳的短发下,颤巍巍地将饭菜放在桌上,准备离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向角落,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连纸盒也不翼而飞了。 “徐韦森,那纸盒呢?那……那小猫呢?”周楠疑惑,猛地抬头,再也不顾不好意思,直直地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徐韦森。 “扔了。”徐韦森轻吐出声,低垂的睫毛,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 “扔了!”周楠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徐韦森,说出的话带着些许受伤:“可是那里有只刚出生几天的小猫,你怎么能扔掉。” “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就是垃圾,垃圾没用自然就扔掉。”徐韦森瞥了眼周楠,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出冰冷的话语,然后径直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吃饭。 “垃圾……垃圾……也对,对于你而言我们都是垃圾。”周楠自言自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对坐在饭桌前吃饭的徐韦森喊道:“可是你呢?你连无辜的生命都不懂得尊重都要去扼杀,那你是什么!” 也许是那句垃圾刺激到周楠,也许是想起那瘦弱的小家伙才刚被救起却被无情抛弃,她就像看到幼时的自己被母亲丢下,那种被抛弃的恐惧与害怕让她失了理智。 同样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原来那个冷血的少年从来没变过,时至今日,他经历了这么多事,骨子里的冰冷血液却从未沸腾过,这让她心痛不已。 周楠当着徐韦森的面摔门离去时,她想她是用了十八年来的所有勇气,不在意他会如何看低自己,不再小心翼翼地顾及他的情绪,这一次真的是不在乎了。 看着女孩决绝离去的背影,徐韦森忽然有一种她不会再回来的感觉,静静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望着被震得摇晃的房门,陷入沉思。 周楠匆匆跑到楼下时,垃圾箱内空空如也,里面的杂物已经被垃圾车收走。从菜市场回来的张美玉在楼下遇到张皇失措的周楠,担心地问道:“丫头,你在这干嘛呢?” “张奶奶,你知道旧楼的垃圾被收去哪儿吗?”见到张美玉,周楠恍如见到救星,急忙问道。 “这一带的垃圾都收去城东的垃圾站吧!”张美玉的话才说完,她就沿着往郊东的路跑去。 “丫头,出什么事了!这快下雨了,你跑哪儿去?”眼看这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的样子,身后的张美玉在周楠身后焦急地喊道,只是女孩已经跑不见了踪影。 周楠转了两路公交才到城东,走了十来分钟才瞧见垃圾回收站。她想进去找小家伙却被守门的人拦住,央求了很久才让进,等到在那堆如山的垃圾堆里找到缩在纸盒里的小家伙时,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臭味,没一处地方是干净的。 周楠前脚刚走出回收站几步,布满阴霾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然后是一阵轰隆的雷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纸盒,荒无人烟的马路无处可躲,冒雨在路上飞奔了几分钟躲进了一个孤零零立在路边的电话亭。 这几年,政府着重于建设城市基础设施,即使在人迹罕至的郊外,也会有一座像模像样的电话亭。也亏得这能暂时挡风遮雨的电话亭,周楠才能松一口气。 关好门,浑身湿漉的周楠躲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内,透明的玻璃材质可以看见外面雨势的庞大,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震耳欲聋,外面恐怖的电闪雷鸣继续,她有些害怕地抱紧胸前的纸盒缩在一角。 “喵喵”虚弱的猫叫从纸盒传出,周楠小心地打开盒盖,看见小家伙如她一样缩在盒子一角不安地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看着怀中惊慌的小家伙,周楠自言自语道,像是在对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从出门到现在花了几个钟终于辗转找到小家伙,此刻的周楠累得浑身无力,蹲坐在角落,抱紧怀中的盒子,迷迷糊糊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无论她怎么哭着喊着都没用,她仿佛又回到以前,只是不同于那时还有奶奶陪在身边,梦中的她变成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再没人陪着她,就好像是被世界遗弃的旧娃娃。 周楠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刚才的梦让她觉得恐惧,让她觉得窒息。 此刻孤身一人时,她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害怕与不安,幼时被丢下的经历在她心中已经烙下不可磨灭的可怕印迹,就算现在林萍就在她身边,她总是会害怕哪天醒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也害怕林萍害怕徐韦森,她怕自己习惯他们的存在,害怕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像丢小家伙似的眼都不眨一下丢下自己。 第十七章 :病情恶化 胡思乱想的周楠在疲累中再次昏睡过去,又是一个梦,梦中她见到林萍围着围裙在准备热腾腾的晚饭,转身笑着对自己说:楠楠,吃饭了。 然后她又梦见了徐韦森,她梦见他就撑着伞站在电话亭外,梦见他走近,蹲下身,用一种复杂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自己,梦见他冰冷的手指轻抚她温热的面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楠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玻璃看到外面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街边的路灯亮起,夜幕也已经降临。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臂,忽地惊觉怀中的纸盒不见了,猛地站起身来,在地上蹲得太久一下子没缓过来差点坐回去,只得用手撑着身子慢慢站起。 小家伙不见了,周楠心急如焚,正准备出去找时眼角瞥见角落一旁停靠着的雨伞,地面积了一滩小小的雨水。 周楠拿起雨伞细看,一下子就认出这是谁的伞,梦中撑伞的少年还历历在目,那时他与她那么靠近,她却以为是南柯一梦,想到他冒雨赶来可能就为找自己,莫名的情绪在心里疯狂滋长。 周楠拿着伞赶回旧楼时,在楼下徘徊张美玉立马迎上前,带着点责备问道:“你这孩子,下这么大雨,你一下午跑哪儿去了?” 自从中午见到周楠失魂落魄地跑走,回到屋里的张美玉着实担心,随随便便地吃了几口饭,就一会儿往周楠住的出租屋看,一会儿跑去楼下张望,想着人回来就会安心点,没想到这丫头一下午都没回来,还以为出什么事,真是有点吓坏了。 “张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周楠安慰张美玉道,让关心自己的老人为自己担心一下午,她觉得很愧疚,眼睛有些微红。 “你这孩子,回来就好,怎么还准备哭鼻子啊!”张美玉抬手轻轻拍了拍周楠的背安抚道,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立刻皱眉:“全身都淋湿了,赶紧回屋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张美玉上楼去准备热些饭菜拿下来给女孩吃,周楠则回出租屋,路过徐韦森的屋子时,她停住了脚步,漆黑的屋内突然想起一声微弱的猫叫,这声音她熟悉正是小家伙。 没想到徐韦森把小家伙接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接受小家伙的存在了,周楠欣慰地想,看了眼手中的雨伞,瞧了眼毫无亮光的屋子,她想或许他是早早地睡下了,不好去打扰决定还是明早还他雨伞顺便去看看小家伙。 这样想着,周楠就回了屋,屋内同样一片漆黑,林萍还没回来,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另一边,赵立新背着昏迷的徐韦森冲进灯火通明的医院大厅,情绪有些暴走:“医生,医生呢?你大爷的都他妈的去哪儿了?”年轻的护士小姐见状已经跑去办公室找急救医生。 “徐韦森,你小子给大爷撑住了,要是挂了,大爷一辈子鄙视你。”赵立新放下背上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徐韦森,他实在是吓坏了,只能用近似威胁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一会儿,几个护士已经推着救护车担架到大厅,麻利地将徐韦森放上去,匆匆忙忙地推去急症室。一旁的赵立新也是紧紧跟随,直到被护士以进行手术为由拦住,才喘着粗气在外面的位子上坐定。急症室外的红灯亮起,显示里面正展开着一场与死神竞赛的手术。 位子上的赵立新稍稍冷静下来,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思绪回到了半小时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时他一如既往地来找徐韦森,见屋子大门没有关紧,还以为是进贼了,握紧了拳头准备大干一场,一脚踹门进去,只看到床上蜷缩着一团被子,然后听到几声猫叫。 朝角落瞄了一眼,就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舔着舌头喝盘子上的牛奶,他脑子还没转过来那是啥鬼东西,上前一掀被子,就看见自家兄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得可以刷墙壁。 再没心思管角落里的那团东西,他拍了拍徐韦森的脸,依旧毫无反应,不吭一声也不睁眼,这才意识到出事,抬手摸到人脑门,热得可以煎鸡蛋,慌张地将人背起摔门离去。 一路飙车过来,他只觉得软软地趴在背上的人毫无重量,轻得就像只剩一抹灵魂,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立新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生命流逝,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林萍也慌张地赶到急症室外。她是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赵立新电话的,电话里什么都没说,只说小森进医院让她赶快过来,她连家都没回直接打车到了医院。 看到座位上发呆的赵立新,林萍拉扯住他的手臂,焦急问道:“立新,小森呢?小森怎么样了?” “刚推进去,不会有事的。”赵立新抬头看了眼匆匆赶来的林萍,有点颓废地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期间两人无话,一直等在急症室外,直到手术灯熄了才站起身走向开起的急症室门口。 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身后几个护士推出了带着氧气罩还昏迷着的徐韦森。 赵立新冲上前,口气不善,对着几个小护士吼道:“你大爷的,怎么还没醒呢?坑老子是吧!”话才刚说完,为首的带着口罩的医生直接一个爆栗敲在赵立新脑袋上:“吼什么吼,平时就知道干些不正经的事,没事就多看点书,哪个做完手术就立马活蹦乱跳的。” “你大爷的……”赵立新最恨别人戳他这点痛处,加上人还敢在他老虎头上拔毛,立马拎起人衣领,一拳正准备砸下去,却在看到那拿下口罩的脸后突然噤了声。 蒋文忠眼一瞪,赵立新立马恹恹地收了手,不情不愿地喊了声:“蒋叔。” 也不怪赵立新怕这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此人原本就是徐家的家庭医生,徐家破产才重回医院上班,小时候哪次打架受伤不是眼前的蒋文忠给医的,每次蒋文忠拿着针管子在他眼前晃时总能吓得他几天不敢再去找徐韦森,但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就算是拽了吧唧的赵立新也得乖乖喊声蒋叔。 林萍一见是蒋文忠,立马上前说道:“蒋医生,小森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徐韦森,蒋文忠立马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训斥道:“怎么样了?再晚一点就成肺炎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小森的。” “那就是没事了,这小子命大啊!”听蒋文忠这话,赵立新猜出人十有**是脱离危险了,心里的石头落地,嘴上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你小子,赶紧去给小森办住院手续,等回来再削你。”看不下去那一副吊儿郎当样的赵立新,蒋文忠就派他去办手续去。 赵立新走了,剩下的林萍有点手足无措,刚蒋文忠的话明显是在指责自己照顾不周,对于刚从生死边缘拉回的徐韦森,她有愧也不好说什么?随着护士小姐一起跟在蒋文忠身后进了他临时为徐韦森办的单独病房。 等将人都安顿好,蒋文忠才拿着病历卡走出病房,临走还说了句:“到时给你安排个看护,这次一定要照顾好小森。” “谢谢蒋医生。”林萍轻声道谢,这蒋文忠在徐家做家庭医生的时候主要在主宅给徐先生看病,在春城嘉园的时候也只有徐韦森有什么事才会来,说实话并不十分熟悉,只知道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赵立新将一星期的零花钱全贴进去给徐韦森办住院手续,回病房的路上遇到查房回来的蒋文忠,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蒋文忠倒也不是真的责备,只是两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小森性子冷淡,不爱惹是生非,倒是眼前的赵立新,从小就不安分,整天拉着小森惹事,一天不整出个幺蛾子浑身不舒服,所以这次他也是下意识地以为又是这混小子跟人闹事连累了小森,这才说了几句赵立新,也好让他长点记性,收收性子。 这一次,赵立新是相当的委屈,从小就怕蒋文忠,面对训斥也不敢顶回去,像焉了的茄子一样低垂着脑袋。 蒋文忠见这小子难得不还嘴还一副知错认错的样子,也不再说他,拿着病历卡回了办公室。 终于消停了,赵立新忙溜回徐韦森住的单独病房,就怕蒋文忠心血来潮抓他去办公室继续说教。 进了病房,就见林萍拿了温热的毛巾给还昏迷着的徐韦森擦手,生着闷气的赵立新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不吭声。他想等阿森醒来一定要问问他是谁整出的这事,他赵大爷的这委屈可不能白受。 林萍拿着毛巾站起,走到赵立新面前,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第十八章 :灼伤冰冷的温热 “林姨,什么事?”最见不得人吞吞吐吐的样子,赵立新先林萍问出了口。 “立新,办手续的钱是多少?林姨明天去取来给你。” “林姨,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爷还差这点钱,再说阿森也是我兄弟,你再说我立马走人。”赵立新听到林萍谈钱,脸色一变,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刚要嚷嚷注意到人还在休息刻意压低声音道。 “行,行,小森亏得还有你这朋友,你先帮林姨看着小森,我回家一趟给小森取些换洗的衣服来。”知道这孩子是真心拿小森当朋友,林萍也不再多说,只嘱咐赵立新帮着照看一下小森。 “嗯。”重新坐回沙发的赵立新懒懒地应了一声,林萍出门时又加了一句:“那个林姨,帮我带份外卖。”这一晚上下来,他只顾得打电话给老爹说有事晚点回去,连饭都没吃,刚又莫名其妙挨了一通训,现在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林萍答应着推门出去,出了医院她在路边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打工的餐厅临时请了一晚上的假,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林萍回到旧楼时,周楠刚跟张美玉分别,送老人回屋她才下楼。在楼道上看见隔壁屋子门半开着,她以为徐韦森起来了匆忙跑过去,推开门就见林萍收拾着徐韦森的衣物,屋子角落里除了酣睡着的小家伙,不见徐韦森的人影。 林萍一边往袋子里装衣物,一边回头跟女儿把小森住院的事讲了个大概,装完东西回头时就见女儿呆愣在原地,神情恍惚。 忙着回医院去的林萍也没时间问周楠什么事,拎着行李袋准备出门,被周楠一把拉着,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我也去。” 林萍见她如此执着,也不说什么?带着周楠一块儿赶去了医院。 在公交车上,林萍见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出声。周楠便哽咽着将小家伙以及徐韦森冒雨找自己的事跟林萍说了。 林萍听了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错怪了小森不近人情,将小森当年知道自己在乡下的婆婆病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几年积攒下来的奖学金拿给她寄回老家的事跟周楠说了。 周楠想起自己读初二的时候,那年夏天奶奶确实病得很重,要不是母亲忽然寄回一笔钱给祖孙俩,老人怕是熬不过那个夏天。没想到会是徐韦森救了奶奶一命,可是现在她却反过来害得他差点没命,愧疚与自责深深地充斥着周楠的内心。 到医院门口时,林萍告诉了周楠病房号将行李袋交给她,让她先去,自己则是跑去最近的取款机取钱以及给赵立新买外卖。 周楠走到徐韦森缩在的病房前站定,深吸口气,将欲流出眼眶的眼泪逼回去,强作镇定之后才推门进去。 门一开,她就看到斜靠在沙发上打盹的赵立新以及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虚弱呼吸的徐韦森。 进门前说好不流泪的,可是看到病床上那毫无生气的少年时,周楠还是不争气地掉眼泪了。 眼见赵立新摇晃着脑袋要醒过来,她慌忙伸手抹干了眼泪,恢复一脸平静。 赵立新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语气不善地开口:“土妞,怎么是你?” 周楠也不回话,默默地走进病房将行李袋放到空着的沙发上,然后搬了椅子坐在病床前,期间看也不看一眼一旁的赵立新。 赵大爷冷哼,也不愿搭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门口走去,一边还低声嘟囔着:“真他妈倒霉,阿森怎么什么事都有她一份,赶明儿得让他去寺庙里上上香驱驱邪。” 赵立新的无心之言却让周楠留了心,放在膝盖上的手轻微颤抖着。 林萍带回外卖给赵立新,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娇生惯养惯了,像这种摆摊上的吃食入不了口。天色已晚,老爹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他回去,他见阿森也无大碍跟林萍说了声就回去了。 母女俩在病房里守着徐韦森到了深夜,林萍想让周楠先回去自己留这过夜,却反被周楠劝回去,说是明天周末不上课熬夜也没关系。 想到自己在玩具厂每月固定的休假都用在探视徐先生上,加上才上班没多久确实不宜多请假,林萍嘱咐了女儿几句就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自己跟徐韦森俩人,周楠自嘲地想,似乎每次的独处总是伴随着很多意外,或许她真该如赵立新所说离他越远越好。 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徐韦森,周楠只觉得心痛得如刀割一般,她想靠近他却不敢靠太近,怕他醒来后厌恶的目光,更怕自己会给他带来伤害,最后只能蜷缩在沙发上低声抽泣,不住地低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蒋文忠换班前特意来看看徐韦森,站在虚掩的病房门外,听到屋内传来的阵阵啜泣声,透过门缝就见到沙发上那缩成一团的身影。虽然不清楚这女孩是谁与小森是什么关系,直觉着是对小森重要的人,不便打扰,掩上房门就走了。 徐韦森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年轻的看护小姐打开病房的窗户,一大片的金色阳光洒进来,白色的窗帘因为涌进的风飘起一角。 浑身无力的徐韦森只觉得这一睡得很漫长,梦中只觉得有人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吵的他睡得不是很安稳,但总算是休息了一夜整个人也精神很多。 胸口闷的难受,徐韦森忍不住咳嗽出声,戴在脸上的氧气罩很碍事,他无力抬手摘掉,这时那看护小钱跑过来帮他把氧气罩脱去,扶起他拍着背让他顺气,直到他舒服了才拿靠垫让他靠着。 “还行吗?不舒服的话我去叫医生过来。”小钱调慢了掉盐水的速度,转头看向徐韦森。 这少年长得还真是好看,尤其是眼角那痣,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自己早过了花痴的年纪,现在却被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迷住,觉察到徐韦森看向她的目光时,脸颊不禁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 等了许久也不见少年回答,小钱大着胆子转身看向他,只看到他扭头定定地看着沙发上的行李袋,恍然大悟,开口道:“你妹妹早上刚回去,应该是给你带早饭了吧。” 小钱并不知道周楠与徐韦森的关系,只以为肯在医院陪着他留一夜就是非家人莫属,看两人年纪差不多,就把周楠当成了徐韦森的妹妹。 “嗯。”徐韦森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看护误认周楠成他妹妹也不辩解,也不再多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想起女孩甩门离去时对他的愤怒质问,让他不禁扪心自问,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人。 当屋外响起轰隆的雷声,下起瓢泼大雨时,他终于还是撑着伞追了出去,见到女孩的时候是在路边的电话亭里,他只看到她浑身湿漉地蜷缩在一角,怀里的小黑猫也缩在她怀里,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的破碎娃娃。 那一刻徐韦森在她身上看到曾经脆弱的自己,那时候夏颖刚去世,他对徐晋国彻底地寒了心,也像此刻的她一样缩在房间黑暗的角落,那是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悲伤与绝望。 徐韦森抱走了她怀里的纸盒,小黑猫睁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自己,他想它与小耳朵是完全不一样的,它瘦不拉几的样子一点不可爱,真的很丑很丑。 当时他怎么会偏执地以为她想用这丑小猫来取代自己心中的小耳朵,甚至不惜用那样伤人的话激她,事实证明她比他还偏执,偏执地不惜用找回丑小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自私与错误。他承认他被她打败,生来第一次,在她面前有了挫败感。 那一刻,徐韦森如着了魔似的伸手轻轻扶着女孩平凡无奇的五官,只觉得她的温热几乎要灼伤他的冰冷,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将雨伞留给她,一个人带着丑小猫回了出租屋,再然后的事情他就再也记不清,只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十九章 :热心助人的女孩 周楠凌晨回去的时候,在路边给许通打了个电话请假,许通看这孩子平时也算是勤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请假,这次定是遇上了什么事,就批了她周日的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挂了电话,回家就见林萍煮好蔬菜粥往保温瓶里装,她匆匆吃了点东西,拎着保温瓶就往医院赶。 在医院走廊的时候,周楠碰见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坐在位子上轻喘气,她四下看看,大清早地周围都没什么人路过,上前问道:“叔叔,需要帮忙吗?” 杨建峰冷汗直流,轻抚着腰,才两天前做完阑尾手术,这不早上起来上趟厕所回来多走几步就不行了,正愁着呢?眼前就出现一个短发女孩,有些无力地说:“叔叔没事,就是多走了几步没力气了。” “叔叔,是要回病房吗?我扶您过去吧!”周楠一手拎着保温瓶一手上前扶住杨建峰。 “谢谢你啊!小姑娘。”难得见到这么好心的女孩,自己也确实是没力气一个人走回病房,也不再推辞,就让周楠扶着他慢慢走回病房。 周楠将人送到病房,帮着他躺到床上才匆匆离去,回到单独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卧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徐韦森,见他已经摘去了氧气罩,脸色也不再像昨夜那么苍白,稍稍安下心来。 听到推门发出的轻微响声,徐韦森抬头向门边看去,就看到周楠拎着保温瓶走进来,再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周楠将保温瓶放到桌上,回头看到徐韦森皱眉的样子,以为是他又哪里不舒服了,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我去找医生。” “不是。”徐韦森知道自己不留神露了情绪,收敛神情正色道。 见他不是出身体不舒服,朝门外走去准备叫医生的周楠折了回来,将保温瓶中的蔬菜粥倒到碗里,将床上的医用餐桌撑起,然后将碗跟勺子一起放到了上面。 做完这些,周楠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也不说话也不乱动,病房里只剩下徐韦森与自己,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她没忘记昨夜想好的今后要离他远些的想法,回复到当初两人都是陌生人的想法,所以此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 病床上的徐韦森也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拘谨,并没有过多在意,垂下眼帘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粥,说实话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伸出没吊盐水的左手握住勺子,刚一举起,勺子就无力地滑落在餐桌上。 一旁的周楠听到响声,抬头看向徐韦森就见他吃力地试图握住小勺,他没开口叫她帮忙,而她也是看着他一次次地失败又一次次地从来,勺子的落地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特别响亮。最后还是周楠先站起来,她本想着徐韦森向自己求救,自己才好名正言顺地帮忙,奈何他固执地不肯低头也不肯出声,实在看不下她才先迈出了第一步。 周楠走到徐韦森床边,将再次掉在餐桌上的勺子拿起,低低出声:“我来拿吧!” “看戏看够了。”徐韦森冷眼瞥向一旁的女孩,淡淡道。 没想到还生着病的虚弱少年对主动上前的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句刻薄话,周楠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愣愣地看向徐韦森,眼中带了丝讶异。 记忆中他好像从来不会与自己这样说话,不是话少的可怜就是客气的冷漠疏离,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只是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去在意这些的意义。 对于徐韦森的冷嘲热讽,周楠没搭理,径直将手中的小勺放入碗里舀起一勺然后停在半空中,徐韦森微愣,随即凑上前将勺中的粥吞入口中,两人她一勺他一口配合得相当默契,不一会儿碗中的粥就少了大半。 期间,徐韦森吞咽了一口蔬菜粥,对低垂着头的周楠问道:“小丑猫喂过了吗?” 小丑猫?周楠只是愣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家伙。虽然不太满意他对小家伙的称谓,但她也没出声抗议,只是“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昨晚是你陪房?” “嗯。” “这粥是林姨做的?” “嗯。” “味道不错。” “嗯。” ………… 房间里一问一答的对话想起,两人的角色好像互换了,周楠从来没想过徐韦森也会这么多话,而自己有一天笨拙地只能用一个单音字回答。 看护小钱拿着盐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人默契有佳的画面,一边换盐水一边打趣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 “他不是我哥哥。” “她不是我妹妹。”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小钱差点憋笑出声,连回答都这么默契,她私下里已经将两人当作有爱的兄妹,偷笑着推门出去。 小钱一出去,屋子里的周楠和徐韦森面面相觑,一个冷冷地说吃饱了,一个慌张地说去外面打点热水,两人背对着对方,没有看到彼此脸颊上浮起的可疑红云。 周楠前脚刚离开,赵立新拎着一大篮水果后脚就进了病房,瞧见徐韦森脸红的样子,扯着嗓子喊道:“哇靠!大爷今儿个是撞邪了吗?徐韦森也会脸红?哎,兄弟给大爷我说说,谁惹得你这副面红耳热,如沐春风的饥渴样。” 赵立新一脸八卦地凑上前,差点被徐韦森一拳打到俊脸,害得他捂着脸蛋立马滚得远远的,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你小子有种,大爷还成天想着帮你去收拾孙浩那混小子,你倒好对自个兄弟也动手。” “欠揍。”徐韦森漠然地轻吐出声。 知道他就那副要死不死的德行,赵立新翘着二郎腿坐回沙发,转开话题:“阿森,想爷怎么治那孬种。” 前几天在学校远远地看见时常跟在孙浩身后的小跟班,他还没走近,人吓得一下子跑没影了,觉得其中有猫腻,他特意在放学后守在校门口,这一次那小跟班一出来就被他抓个正着。他还没说什么?人已经害怕地供出了一切,这时他才明白了白猫离奇死亡与阿森突然生病的缘由。 事情的真相就是孙浩自从那次被他当众揍了之后心中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有老爹照着,那小子不敢轻举妄动。小跟班不知道阿森住的地方,只知道在春城嘉园里转悠,恰巧遇到阿森的宝贝猫跑回洋楼去,直接把猫扔游泳池溺毙了,还拍了照片发过去,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情。听完这一切的赵立新火冒三丈,想到前车之鉴硬是忍下了这口气,为了不给阿森带来额外的麻烦,他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少多管闲事。”徐韦森也猜到赵立新知道了个大概,孙浩或明或暗跟他争了这么久,了解那就是个嫉恶如仇的角色,不想再惹麻烦,也不想再有人为他出事,拒绝了赵立新的提议。 赵立新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啧啧啧,敢说爷管闲事,行行,只要没整死你,以后的事爷也懒得理。”他刚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周楠拿着热水壶推门进来。 “土妞,帮大爷去洗个苹果。” 赵立新把苹果扔给刚进门的周楠,她慌忙接住然后放到桌上,鸟都不鸟赵立新径直取了个杯子倒热水。 “你个土妞,你……你……”从没被人如此忽视过,赵立新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自暴自弃地嚷嚷道:“行,行,这破地方这人这事还真不让爷省心。” 蒋文忠过来查房,跟站在一旁的周楠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站在狂发牢骚的赵立新身后冷冷地说:“这破地方?看来你混小子是屁股痒了想蒋叔帮你扎一针是吧?” “你……你们……欺爷太甚。”空气中只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人已经溜没影了。 “哈哈。”屋里的两人不禁笑出声来,站在一边的周楠也是抿嘴偷笑,沉闷的医院因为某人的到来和离开充满了生机。 周楠回学校上课又给徐韦森请了一星期的病假,当时徐韦森的班主任拉着她问东问西,她不得已将人生病住院的事情说了才得以放行,临走的时候还被那老师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狐疑两人的关系。 每天放学回家后,周楠都会带上林萍做的晚饭赶去医院照顾徐韦森,其实病房里有蒋文忠安排的看护小钱照料,她完全没必要天天往医院赶,一切都是周楠自己自愿,因为他的病,她一直自责是自己的原因。 在医院也并不是很无聊,她除了照顾徐韦森外,还会每天顺便带份晚饭给那天她在走廊里帮助的中年男人。说到这,也许是缘分,周楠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在医院食堂再次遇见了杨建峰,当时他正对着刚打出来的饭愁眉苦脸,她上前问了才知道原来那叔叔妻子忙着工作,又不想打扰忙着学习的女儿,才勉强来医院食堂解决吃饭问题。 周楠一听,只觉得他很可怜,生病一个人住院,还没人来探望他给他带吃的,当下就心一软将手中的饭盒留给了他。 结果是她让徐韦森饿了一晚上,徐韦森也没给她好脸色看,直到林萍到医院送宵夜两人闹僵的气氛这才缓和点。从那之后,周楠每次都会趁着林萍不注意准备两份盒饭。 第二十章 :世界其实很小 这天,周楠一如既往地拎着两个盒饭赶到医院,先去叔叔病房留下一个,然后才朝徐韦森的病房走去,快到的时候,她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同校结伴一起来探病的学生才敢走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是她精神紧张,而是自那次跟那老师说了徐韦森住院的事,隔三差五地就会有同学结伴前来探病,她只是想避开,不想让人看到误会什么?然后回学校说些闲话什么的。不被任何无关的人和事困扰,她觉得这也是徐韦森所希望的。 显然这一次是她大意了,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病房内有结伴前来的几位同学,周楠眼尖地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她想往边上躲已经来不及,有人已经转身朝门边走来。 周楠慌得脑袋一片空白时,一人突然转身走近正对自己堵住了后面的人,她惊讶地张嘴,看着面前的杨蔓怡给自己使眼色,来不及多想其他,拎着饭盒小跑地躲到走廊拐角处。 “班长,怎么了?”被拦住的同学好奇地看向杨蔓怡。 “没事,走吧!”杨蔓怡走向一边让路,后者则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出门去。 直到探病的人走光,徐韦森有些疲劳地躺下床休息,杨蔓怡才轻轻关上房门朝拐角处走去,看到周楠的时候,就见女孩抱着饭盒蹲在角落。 蹲得太久,周楠一下子起不来,杨蔓怡搭手拉她起来,看着她轻声骂了句:“傻瓜。” “蔓怡……我……我跟徐韦森……”周楠站定身子,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杨蔓怡,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周楠似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认识徐韦森的事老老实实跟杨蔓怡说了一遍,实在是怕人多想,略去了曾同住屋檐下的事,只说是住在隔壁。 末了,她还有些不安地看了眼杨蔓怡一眼,怯生生地说:“蔓怡,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杨蔓怡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她害怕因为谎言失去这个好朋友。 “没什么大不了。”杨蔓怡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见她没怪自己,周楠才松了口气,转身问道:“蔓怡,你来医院也是来看徐韦森的?” “只是顺便来看看而已。”杨蔓怡说,期间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接着道:“我爸爸前几天刚做了手术,现在还在医院,我是来看他的。” 周楠诧异地看向杨蔓怡,说:“是吗?那我也去看看杨叔叔吧!” 她刚站起,就被杨蔓怡伸手拦下,说:“不用了,你还是先去照顾徐韦森,看我爸的事以后再说。” 那天,周楠将盒饭带回病房再出来后,杨蔓怡已经不见人影,只得悻悻地回房照顾徐韦森。 第二天傍晚,周楠照例带着盒饭到医院,先去了陌生叔叔的病房,房内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看来他家人又没来探望,将盒饭放到桌上,说:“杨叔叔,今天的盒饭到了。” “小楠,今天的盒饭是你妈妈做的吧。”杨建峰开玩笑地说。 周楠连连点头,无比认真:“嗯,嗯,是妈妈做的,不是我做的。”上次林萍回家晚,她就自己做了晚饭,带来给杨叔叔吃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吃出来了。 她后来想怪不得那天徐韦森吃了一口就说了句,很咸,其实就是变相地在说晚饭不好吃还有就是叫她不要轻易地做饭,弄得她一整个晚上都很郁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呵呵,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完,杨建峰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 额,周楠一脸黑线,两人都对她做的东西趋之若鹜,难道真要这么难吃吗? 想着给徐韦森送饭,她站起身准备离去时,门突然开了,站在门外的赫然就是昨天才在医院见的杨蔓怡。 进门的杨蔓怡一见周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对房内的杨建峰喊道:“爸爸。” 周楠回头看了眼杨建峰,杨叔叔?爸爸?同样都姓杨,她怎么就没想到蔓怡的父亲就是杨叔叔呢? “蔓怡,杨叔叔原来就是你爸爸,太好了。”周楠开心道。 相较于周楠的兴奋,杨蔓怡倒是显得有些平静,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对于蔓怡与小楠认识这件事,杨建峰追着女儿问了问,在知道两人还是同班同学时,直说着让女儿以后要常带周楠回家坐坐。 周楠离开杨建峰病房,听着屋内父女俩温馨的对话,心里有些羡慕,不禁感叹世界其实并不大,一转身就会遇到什么人。 徐韦森出院那天是周六,周楠中午一出校门就赶去医院,林萍也请了半天假来接徐韦森出院。 在林萍去办出院手续的空档,周楠在病房帮徐韦森收拾行李,她不说话他也没吭声,屋子里很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周楠见徐韦森转身推门走近蒋文忠的办公室,后来听母亲说起那天给徐韦森做急救的是徐家以前的家庭医生,想着两人应该是有一阵好聊,她一个外人不便打扰,只得拿着行李袋站在门外发呆。 想到出院后就不用每晚过来面对徐韦森,她觉得很轻松很多,好不容易将那份羞于启齿的感情压下去,她不想再去拾起,对自己或是对那个人应该是离得越远越好。想到这又想起杨建峰,她趁着屋内两人还没讲完话,跑去杨建峰病房跟他道了个别。 杨建峰挺舍不得这个热心肠的女孩,一直说着让周楠有空一定要去他家玩,还说让她尝尝自己的下厨好手艺,好传授几招给她撑门面,说得周楠直乐。 跟杨建峰道了别,周楠赶回蒋文忠的办公室门口,大老远就见徐韦森一手插口袋,无所事事地倚靠在墙上等自己。 她拎着行李袋小跑过去,在徐韦森面前站定,腆着脸小声说:“不好意思,让你等我。” 周楠以为他又会刻薄地说些什么?结果是什么也没说,直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袋,朝前大步走去,她只得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医院大厅等林萍,林萍出来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周楠不禁有些担忧,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一旁的徐韦森也注意到林萍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奇地看了一眼。 “没……没事,我只是好像看见个熟人。”林萍听到女儿的问话,喃喃道。 “熟人?”周楠疑惑,她从不曾听林萍说过在h市有什么亲朋好友,有些纳闷。 林萍收回心思,看向女儿,摇头笑道:“认错人了,妈妈认错人了。”这一刻,她无比希望刚才在走廊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只是自己的错觉,世界那么大,也许她真的只是认错人而已。 三人刚走出医院大门,远处的黑色悍马风驰电掣地开近,稳稳地停在门口。车门一开,驾驶座上的赵立新下车,看着惊呆的母女两人以及一脸黑线的兄弟,洋洋得意说道:“怎么样,被大爷的车技吓到了吧!” 为了接徐韦森风光出院,他可是趁着老爹不在冒着生命危险去车库将老爹的爱车偷偷开出来的。 赵立新将车后门一开,豪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几位请吧!大爷免费给你们做司机,都赶紧偷着乐吧!” 徐韦森斜眼看了一眼黑色悍马再看了眼拽上天的赵立新,不咸不淡地问:“有驾照吗?” 周楠心里咯噔一下,感情是无驾行驶,这开在路上性命堪忧啊! “你小子,就不能少拆老子后台,老子过了年就考给你看。”赵立新气急败坏地吼,连爷都不叫直呼老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直接将徐韦森拽到车后座扔了进去。要不是年满十八周岁才能考驾照,他大爷的,就不会被徐韦森直接抓把柄,泄他志气。 周楠憋笑同林萍一起坐到车里,她想她要是因为赵立新的无驾行驶不肯坐,人肯定捏死她的心都有,最后还是乖乖地坐上车。 晚上,林萍留赵立新吃饭,准备了一桌子丰富的菜,四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饭,席间,赵立新每说几句就会被徐韦森拆台,两人吵吵嚷嚷的欢乐气氛感染到林萍母女,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看着不冷不淡地与赵立新吵嘴的徐韦森时不时弯起嘴角微笑,一旁拿着筷子的周楠有点看呆,那应是他真正开心的样子吧!她想。 注意到徐韦森突然转头看向自己,她慌张地别开眼,埋头闷闷地吃饭,再不敢朝那个方向看去,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看,不要想,远离,远离。 第二十一章 :不同寻常的除夕夜(一) 徐韦森正式回学校上课,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临近期末,周楠也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去。后来的一个多月,周楠作业上有了问题也不再去麻烦徐韦森,她也不再频繁地进出他的出租屋,只是每周末都会将带回的牛奶放在那门口。 林萍还是时不时地叫徐韦森过来一起吃饭,有时候小家伙也会趁机溜过来蹭饭,林萍好奇徐韦森怎么换了只小黑猫养,他只说是捡来的野猫,连名字都懒得起直接叫小丑猫。 每当这时候,周楠都会趁着徐韦森不注意抱着小家伙全身上下猛看,也不知是不是养的太好,当初瘦小的小家伙变得圆鼓鼓的,她都会愤愤地觉得养胖的小家伙还是很可爱的,不苟同小丑猫的叫法,但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期末考考完,七中的寒假算是真正的开始放了,徐韦森趁着放假空档特意找了趟方斌,将房子的过户手续办了办,一星期后繁琐的手续下来,房子总算是过户到他名下。 其实自从上次去探视徐晋国后,徐韦森每月都会在探视期间去城北监狱看他,每次他都只是静静地听着男人讲过去的事情讲监狱的生活讲自己的反省领悟,从来不搭话。 徐韦森从来没想过原谅徐晋国,但内心却已渐渐逝去过去浓得解不开的怨恨,相反他很平静,平静地听着男人每一次的忏悔。 寒假期间,周楠也没在家闲着,除了周末,周一至周五的送牛奶工作全包,闲暇时候就跑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呆上一整天。她也注意到隔壁的徐韦森好像也在假期找了份临时工,早上与她同时间段出门,往往要过了晚上十点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晚做完习题无所事事,她都会习惯性地站在阳台上观望,冬日的夜里温度有时冷得只有几度,每次都会冷得直哆嗦,直到看见远处疲倦的徐韦森回来,她才会悄悄躲进屋内避寒。 除夕那天晚上,林萍特意让周楠去叫了楼上的张美玉还有徐韦森,四人一起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吃了年夜饭。张美玉一进门,也是第一次见徐韦森,直夸这孩子长得俊俏,对于他跟林萍母女的关系也不是很清楚,只以为是个在异地孤身求学的孩子,饭桌上不时给他夹菜,让徐韦森有些受宠若惊。 期间,林萍对女儿百般照顾的张美玉表示了谢意惹得老人频频摇头,直说是将周楠当成自己亲外孙女不用见外,随后两人聊起天来林萍才知道住在楼上的张美玉是个空巢老人,老伴去得早,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年轻时上b城读书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就在那安家落户。 张美玉本也想跟女儿团聚,后来知道夫妻俩因为她的事争吵过几次,说是女儿丈夫不同意丈母娘跟去与他们同住,老人权衡之下就留在了h市再没跟女儿提去b城的事。 女儿事忙来看望自己的次数少,倒是她那上初中的外孙时不时地会打电话来对老人嘘寒问暖,这不被周楠叫下楼前,外孙就打电话过来祝老人新年快乐。 趁着林萍跟张美玉聊天的功夫,周楠提起屋内的一袋垃圾去楼下扔,徐韦森刚吃完饭就被开着机车在楼下大声嚷嚷着要去找乐子的赵立新给拉走,屋里就剩她一个没事做的闲人,自觉将清洁屋子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 走到楼下后,周楠将手中的垃圾放到回收桶里,转身的时候瞧见旧楼的黑暗处徘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慢慢走近,在那人身后站定,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蔓怡?” 杨蔓怡回头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周楠,有些许慌张,幸好是夜晚,因窘迫而微红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不至于让她在周楠面前太过失礼。 杨蔓怡沉吟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周楠,将手中用粉色蝴蝶结装饰的礼盒递给她,说:“周楠,新年礼物,送你的。” 周楠从来没收过礼物,哪怕是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收礼物,激动地上前抱住杨蔓怡,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蔓怡……我……我太开心了,我……我要怎么办呢。” 被周楠紧紧抱住的杨蔓怡有些好笑,最后无奈地说:“能怎么办,收下就好办了,真笨。” 周楠放开杨蔓怡,视若珍宝地将礼盒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咧着嘴笑道:“真好看。” 杨蔓怡从来不知道有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礼物高兴成这样,从小她不缺各式各样的洋娃娃和漂亮衣服,看着眼前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周楠,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心酸。 “蔓怡,要上去坐坐吗?我妈妈在家。”周楠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拿在手中,拉住一旁的杨蔓怡就想带她上楼。 “不上去打扰伯母了。”杨蔓怡抬头看了眼街边忽明忽闪的街灯,摇了摇头,看向身旁的周楠时,又开口道:“周楠,我们出去走走吧。” 周楠让杨蔓怡在楼下等她一会儿,她上楼将礼盒收到柜子里跟还在与张美玉说话的林萍说了声去外面逛逛,就匆匆地跑下楼去找杨蔓怡。 今夜的h市比平时安静,萧瑟的冷风吹过,卷起路边几片枯黄的叶,川流不息的马路只零星驶过几辆,人们都心急如焚地往家赶或是忙着陪家人吃年夜饭。 两人并肩沿着马路往前走,一路上周楠时不时地说着送牛奶时发生的趣事,而杨蔓怡只是当着一个聆听着,听到特别有趣的事,也会开口问几句。 当杨蔓怡问周楠过年为什么不回老家时,像个麻雀一样叽喳着说个不停的女孩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顿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没有家了。 自从周楠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那里留下的只有一个老房子的躯壳,没有亲人的家又怎么算得上家,她来到h市已经很少想起那个遥远的地方,她虽然想念那里的同学与老师,但让她一个人回去独自面对空无一人的老房子,她想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杨蔓怡知道自己的话让周楠想起伤心往事,笨拙地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着她静静地往前走去。 半个钟头后,两人走到了喷泉广场。工作人员关掉了那曾经喷出五彩水柱的喷泉,平时热闹的广场在今夜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周楠不想自己的悲伤情绪感染到杨蔓怡,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走近被关掉的喷泉旁,笑着跟她讲起自己初次来到h市时在这里休息时遇到的糗事。原以为杨蔓怡会笑话自己,却也只是轻抿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朦胧夜色中,轰鸣的机车声突兀地响起,而且离广场越来越近,最后在马路一边急刹车停下。赵立新从后座跳下车,对前座的徐韦森结巴道:“你……你小子……有种。”说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就弯腰在路边特没形象地大吐特吐。 徐韦森不紧不慢地摘下头盔,淡淡地瞥了一眼赵立新,云淡风轻地说:“不是你赵大爷想追求急速快感嘛,怎么?还不够爽?” 第二十二章 :不同寻常的除夕夜(二) 蹲在路边的赵立新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在半个钟前,他开机车跑去找阿森带去三环路口飙车找乐子,一伙朋友看着文质彬彬的徐韦森出言挑衅说那不欢迎病秧子,他只是随口附和了句,结果两对两载人飙车的比赛,他被一直默不吭声的徐韦森硬是塞到后座,自己则是戴上头盔坐在前面。 一声哨响过后,他终于了解到这个骨子里疯狂起来像变态的兄弟真是不好惹的,不限时的比赛记录被徐韦森轻松打破。比赛完了,徐韦森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自己飙车离去,留下原地惊怔的一伙人。 “爽,太他妈的爽了!你大爷的,什么时候学会飙车的?”赵立新胃觉得舒服了点,才直起身子问道。 这边,徐韦森干净利落地用脚踢下支撑架,稳稳地从车上下来,看的赵立新痛心疾首地立马抱着他的宝贝爱车对徐韦森嚷道:“你小子,对我的宝贝车悠着点。”早将刚问的问题抛之脑后。 “徐韦森,赵立新。”坐在喷泉旁的大理石上的周楠看着路边的两人喃喃说着,直到远处徐韦森幽深的目光扫过来,立马紧闭上嘴。 徐韦森看着对面的周楠,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画面,熙攘的人群中,突然喷起的水柱让女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掉下大理石,拉着行李慌张跑掉的背影与此刻的周楠渐渐重叠在一起。他不经轻笑出声,原来他早就见过她,在她还没认识自己的时候。 “笑什么?”赵立新疑惑地看向突然发笑的赵立新,顺着他的目光朝喷泉那看去,傻乎乎地坐在那的不是土妞还是谁,只是边上的长发女孩倒是面生的很。[.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立新上前拍了拍徐韦森的肩膀,痞痞道:“走,跟土妞打个招呼去。” 徐韦森不置可否,耸耸肩跟在赵立新身后朝广场走去。 周楠眼见两人越走越近,跳下大理石两手放在身侧,规规矩矩地站在杨蔓怡身边。 杨蔓怡也是好奇地看着走近的两人,前头嚣张的少年她陌生的很,后头的人是徐韦森她认得,可是对于这两人突然出现在这,眼里还是有丝疑惑。 “土妞,不给介绍一下你的朋友。”赵立新流里流气地对周楠说。 不喜欢赵立新对自己朋友像流氓一样的说话语气,周楠直接忽视他,只是看着他身后的徐韦森。 赵立新就爱挑周楠这颗软柿子捏,现在有外人在场,软柿子也敢忤逆他,让他面子上不禁挂不住,正要发火,徐韦森走上前,开口说“杨蔓怡,赵立新。” “你怎么在这?”徐韦森看向周楠,问道。 周楠注意到自己这样直直地盯着徐韦森有些失态,稍稍转开眼,看了眼杨蔓怡,说:“跟蔓怡出来逛逛。” 一旁的杨蔓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她刚才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是飙机车过来的,赵立新她不知道,但是徐韦森这个在学校里的好好学生原来在校外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不禁唏嘘不已,只觉得两人不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立新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广场,奚落道:“逛逛,两位小姐真有兴致,确实值得一逛。” 周楠怎么会听不出赵立新的话中讽刺,立刻毫不示弱地说:“你现在不也站在这,也挺有兴致的。” “你……你,大爷我是来这里放烟花的,知道吗?土妞,你以为大爷跟你一样白痴啊!坐这里看风景。”赵立新不服输地回嘴,特意强调来放烟花,在他看来这个借口绝对比周楠的高大上许多。 杨蔓怡印象中的周楠一直是个安静会害羞的女孩,此刻跟赵立新斗嘴的新鲜模样倒是头一次见,带点玩味地看着俩人。 这会儿,赵立新人已经一溜烟不知跑哪儿去。杨蔓怡看向从头到尾就是站在那看戏的徐韦森,说:“徐韦森,你认识我?” 不等徐韦森开口,周楠靠近杨蔓怡耳朵,小声道:“他看东西从来就过目不忘,你跟班上同学去医院看他时,他听一遍你们的名字就记住了。” 徐韦森站在一边,对明目张胆说悄悄话的周楠有些好笑,只是他几乎能猜到她说什么?也就懒得开口回答。 赵立新拿着一大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烟花爆竹出现在广场时,周楠显得有些兴奋,在乡下的时候,吃年夜饭前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外放鞭炮,可是城市里严禁燃放爆竹,这个年过得一点年味都没有,她是有些遗憾的,现在见到赵立新果真拿着烟花过来,说不期待那是假的。 徐韦森本想提醒赵立新这样会引来巡逻的城管,但看大家兴致都蛮高的样子,不愿扫兴也就作罢。 一字排开的烟花爆竹发出巨响,天空中绽放一朵朵璀璨的烟花,这种一纵即逝的美丽让站在广场仰望夜空的四人不舍得闭上眼睛。 杨蔓怡抬头看着美丽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赵立新则是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的杰作,周楠则是不自觉地看向在烟花映衬下的徐韦森,看着他抬头时微微弯起的好看嘴角,那颗曾经悸动不已的心再一次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尖锐的哨声忽然想起,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气氛。周楠转头看去,只看到身着制服的男人拿着警棍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着:“谁让你们放烟花的!” “城管……有城管。”周楠结结巴巴地说,想跑,腿已经没出息地开始发抖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他大爷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立新咒骂一句,已做好开溜的打算。 周楠眼看人已经越跑越近,欲哭无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微凉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颤抖的手,牵着她沿马路飞奔而去。 气急败坏的城管被徐韦森甩在身后,周楠抬头看向牵着她向前奔跑的少年,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乱了他乌黑的发,眼角的泪痣在凌乱的发丝中若隐若现,那一刻她着了魔似的被迷住,曾经无数次警告自己要远离他的想法在心中渐渐远去。 两人一直跑到身后追赶的城管不见踪影,跑到湖边才停下。h市素来是个闻名中外的旅游城市,其中尤为出名的就是眼前微波荡漾的湖泊。夜色中,石栏对岸的建筑物与水中的灯船一闪一闪,湖水轻轻拍打着苏堤,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一刻安详的气氛深深地感染着岸边的两人。 从朦胧美景中收回神,周楠注意到身边只有徐韦森,回头却不见另外两人的身影,惊呼:“蔓怡!” 她脑子里一直想着没跟上来的蔓怡是不是被城管抓住,一着急,想回去找杨蔓怡,忘记徐韦森的手还牵着自己的,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扯住。 她低头看向两人紧紧牵住的手,抬眼看到对面的徐韦森也是淡淡地看着自己,慌张地缩回滚烫的手掌塞进口袋,脸颊通红,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相对于周楠的紧张与窘迫,徐韦森脸上看不出一点的情绪波动,镇定自若地收回手,转身双手撑住石栏向远处眺望,说:“有赵立新在,她不会出事。” 周楠虽然不敢苟同赵立新这个爱耍赖脸皮又厚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徐韦森一开口,她就深信不疑,她想或许是徐韦森作为他的朋友了解得比她更透彻,又或许她只是下意识地选择纯粹地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 周楠心中唯一的担心放下了,她也不急着走索性就陪着徐韦森看着湖面发呆,只是依旧是不敢靠太近,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就像她从未敢真正走近他的心。 第二十三章 :雪夜里的悸动 今年的除夕夜让徐韦森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定定地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突然开口:“周楠,你有家吗?” 林萍母女以及那陌生老人虽然热热闹闹地和自己吃了年夜饭,可是那象征着合家团圆的晚餐却如一根鱼刺哽在他喉咙,他知道那温馨和乐的气氛并不属于自己,那也并不是他的家,他最终还是变成孤单一人。 片刻的宁静被打破,周楠抬眼看向徐韦森,不懂他此刻为何会突然感伤起来,想起林萍,嘴角微扬,视线重新转回平静的湖面,轻声说:“有,我有家,我还有妈妈,所以我有家。” “嗯。”徐韦森低头沉吟,他好像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不禁自嘲地笑笑。 周楠听着耳边徐韦森略带孤独的笑声,知道此刻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禁开口安慰道:“其实,你也有家,你还有徐……徐先生,他是个好人。”话到后面越来越小声,最后她索性紧闭上嘴巴。 周楠后来从林萍口中也听说过一些徐先生与徐韦森的事,知道徐韦森不喜欢提及徐先生的任何事,此刻她的多嘴会不会让他生气,她有点担心。她只是单纯地认为家人之间再有怎么大的仇恨,都可以一笑泯恩仇,因为是家人,因为骨子里流着的是同样的血液。 难得的,徐韦森从周楠口中听到徐晋国时没有黑脸,只是心里反复默念着她口中的好人二字,最后才叹了口气,说:“好人?谁知道呢?或许吧!” 或许是这孤单寂寥的夜适合聊心事,周楠发现今夜的徐韦森有些不同,他问了她很多很多,她与他说起乡下时光着脚丫与同村孩子在河床上嬉戏的生活,老房子里的珍贵记忆,疼她爱她的奶奶。 她也大着胆子问了他的故事,知道他原来也有满满一屋另一个老房子的回忆,原来幼年的他也曾因搞恶作剧被母亲责骂过,他也有一个爱他疼他的母亲。周楠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在上一刻她为走不近他的心而沮丧,眼下却为能靠近他一点点而欣喜若狂,看向徐韦森的大眼睛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周楠眼中的光彩,身旁的徐韦森太熟悉,在感情上他虽然慢热,从小到大在异性眼中见过的狂热与痴迷太熟悉,他不否认周楠于他是特殊的存在,他可以像今夜一样将那些隐于内心深处的事与她诉说,但他很确定给不起她想要的期待,在感情方面他似乎已经丧失了付出的能力。 “周楠,不……”徐韦森的话还未说完,轰鸣的机车声响起,越来越靠近。 周楠只听到徐韦森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接下来的话她就再也没听清,只看到他张嘴说了什么。 早消失不见的赵立新骑着机车停在了两人面前,成功将刚还在说话的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周楠一见只有赵立新一人,上前急忙问道:“蔓怡呢?蔓怡呢?”说完,还回头哀怨地看了眼徐韦森,意思像是在说我傻,我笨,那时就不该信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眼神就像是在质问他的朋友拐了她的朋友卖钱似的,徐韦森很无奈也很无辜,他虽然保证了赵立新是根本性不坏的好苗子,可也保不准这特立独行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对坐在车上的赵立新甩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这边,赵立新也不知徐韦森此刻心中所想,只是注意到兄弟眼神很冷很变态,扯下头盔,红色的五指印清晰可见,没好气地说:“那破妞,大爷帮送回家了。” “那破城管,再让大爷遇到他,非整死他不可。”赵立新骂骂咧咧地重新戴上头盔,那时在喷泉广场,城管原本是追土妞那边的,哪知突然转了个方向,对他穷追不舍。 他不得已拉着身边的杨蔓怡朝马路对面跑去,好不容易到机车前,那妞死活不愿坐,拖他后腿不说还拉着他的宝贝车不撒手,他一急就硬是抱着人塞到后座,被赏了两耳光不说,还他妈的得想着好男不跟女斗收敛着脾气送人回家,别提有多憋屈,要以后有人再敢提放烟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拧下那人的脑袋。 朝徐韦森做了个离去的手势,赵立新发动引擎,继续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他怎么了?”周楠也注意到赵立新脸上的手指印,疑惑地看向徐韦森。 “耍流氓被揍呗。”就赵立新那神经大条的样子,怕是什么时候被女生误以为是调戏都不知道,徐韦森不作他想。 耍流氓!周楠震惊,看徐韦森已经大步沿着马路走去,忙小跑跟上。 路上,她一直反复想着脸上挂彩的赵立新,她虽然心里戏谑着称呼人家为流氓,但左想右想那人也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更何况那脸上的红印子也代表着他没占得蔓怡的任何便宜,这样想着,她就安心很多。虽然觉得赵立新极有可能是被蔓怡误会的,但他就是欠收拾,这一点上她与徐韦森是不谋而合。 走到半路,夜空里居然飘下洋洋洒洒的片片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周楠惊喜地抬头望天,伸手接住一片,晶莹透明的雪花在温热的掌心化成小小的一滩冰水。 她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越走越远的徐韦森,少年孤独的身影在她心里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她知道他的寂寞与忧伤,那一刻她有股冲动,想伸出手想大声告诉他,她想成为他的家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然后周楠真的这么做了,她在他背后伸出手,心中酝酿百般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她说:“徐……徐韦森,你刚……刚才说了什么。”好吧!原谅她的勇气还不够,不足够让她有勇气主动敲开他紧闭的心门,她似乎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自己一点点打开。 就在她刚才准备说出那句话时,心脏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让她想开口的心怯懦了退却了,慌张地找了句话来搪塞。 走在前方的徐韦森回头,看着女孩朝自己伸出的手,飘落的洁白雪花落在她小麦色的手掌中,很快积起几片,眼神坚毅地看着自己,就像在讨要一个答案。 他听出了她的慌乱,知道她想问的并不是刚才在湖边没听清楚的回答,她真正想说的话他终究是没机会听到,她问得不够认真,他回答地也有些不负责任,他说:“没什么。”而他的原话是,周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 徐韦森轻勾嘴角,转身继续自己的路,望着眼前蒲公英一般纷纷扬扬落下的雪,对身后的女孩轻声说:“周楠,回家吧!” 因为他的一句回家,周楠没能说出口的挫败感也消失殆尽,乐呵呵地追上走远的徐韦森,小心翼翼地踩着他昏黄街灯下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回家。 很多年以后,当周楠想起这一天,她想如果当时她能问得认真点,知道少年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不是她就不会再为他弥足深陷,也不会被他伤的遍体鳞伤。 当徐韦森想起这一天,他想如果当时能揪着女孩说出未说出口的话,再后来他是不是就不会舍得伤她伤得这么深,是不是就能早点发觉他对她早已根深蒂固的情。 第二十四章 :谜一样的转校生 过完年后一周,七中的高三生们马上迎来更加繁忙的学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如果说高三的上学期是紧张劳累,接下里的新学期学习的强度与时间更是变态到让学生叫苦不迭。 每天做不完的试卷,模拟考试也越来越频繁,一周一小测,一月两大测。直到深更半夜,都还有学生加班加点地拼了命似的看书写试卷。这挑灯夜战的莘莘学子中就有周楠,每天晚上写试卷看书要到凌晨一点多,即使是这样,那多如牛毛的试卷也还是怎么写也写不完。 课业尽管如此繁重,周楠还是瞒着林萍偷偷做周末送牛奶的工作,收入虽然不多但怎么也能为家里铺贴点家用,能让母亲少操劳点,所以尽管辛苦,她也觉得值得。 开学一个月以来,周楠如果在学习中碰到有不懂的难题,她也会跑去隔壁问徐韦森,经过除夕那夜,两人关系无形中拉近了很多。 周楠能感觉到生活中他细微的变化,他的嘴角开始微扬,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温暖,整个人变得开始有温度。 她为他的改变而开心,时常因为他一个莫名的微笑一整天心情大好,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会有高个子顶着,她无需烦恼。她不再逼着自己远离他,因为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就像有人说的,有些东西该来的总会来,你挡也挡不住。 周楠的每个问题,徐韦森都会耐心回答,有时还会将自己总结的解这类题的方法教给她,除了问问题,她也会去顺便去看看小家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所有的一切都要在七点半之前,因为时间一到,徐韦森准时出门,她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只猜想他也许与自己一样,在学习之余还打着临工。 日复一日的高中生活继续着,直到一个叫做甑珍的转校生出现,平静的七中开始掀起一丝波澜。 至于那个女孩为何会在转校后一夜之间闻名七中,那要归功于她一进校就开始大张旗鼓地疯狂追求徐韦森说起。 要说持有追徐韦森这想法的女生在七中那也不是没有,只是当年学校一纸禁令明文规定任何同学不得已任何理由影响到被列外珍稀动物保护的某人学习时,大部人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更何况高考在即,谁愿意劳心劳力地花时间和精力在这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上。 说难听点,徐韦森就是块捂不热的冰块,谁愿意拿着热脸贴冷屁股,除非那是找虐受。当周楠不知打哪儿听到这一说法时,唏嘘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自虐呢?而且还是乐得享受的那一类。 关于甑珍,学校开始流传一些说法,有的说她是校董的女儿,所以学校的规定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也有的说她跟徐韦森曾经是恋人,两人门当户对,后来男方家破产,她迫于家里压力与徐韦森分手,后来抵不过真爱的招呼,大小姐毅然决然转校来求回幸福,诸如此类的讲法还有很多很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高三正是极其压抑的阶段,家长们禁止学生们看电视上网看杂志,沉闷的高中好不容易传出点带有恋爱色彩的绯闻,大家都是添油加醋,你传我我传她,将这件事作为午间休息的谈资,没过一星期,这件事在七中已经人尽皆知。 这件事自然传到周楠耳中,对于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她倒是在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见过几次,身材高挑、标准的美女一个,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嚷嚷徐韦森名字的豪爽性子,她闭上眼睛时会自动脑补成某人,一样的好皮囊下有着一种与其不相符的性子。 放学的铃声响起,徐韦森提着书包加快脚步走出校门,终于甩掉一整天在他耳边聒噪的女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停在七中马路边的黑色轿车摇下车窗,后座的赵立新朝徐韦森招了招手,徐韦森也不客气,开了车门将书包放到后座,然后坐进去。见人已经到齐,前座的司机发动引擎,转着方向盘融入车流中。 徐韦森望了眼窗外流动的风景,收回目光看向赵立新,说:“什么事?” 一向直来直往的赵立新这次有些扭捏,坐在位子上也不安分,也不看徐韦森,学他的样子将头一扭,看着车窗,说:“那……那个,大爷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赵立新,你给我说话正常点。”徐韦森也不管还有人在场,毫不客气将话扔过去。 平时说话稍不顺他意就炸毛的赵立新这次居然没反驳,也没你大爷他大爷的脏话乱飞,让徐韦森不禁怀疑他是吃错药了或是变性了。 “就是那个甑珍,追你追得特别凶的那妞,兄弟你还没沦陷吧。”赵立新看了眼徐韦森,小心地问。 这次,徐韦森敢肯定这小子绝对是有问题,甩过去一个比冰山还冰山的眼神,说:“你认识她。”这话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诉句。 “行,行,大爷都说了,那妞是我表妹得了吧!”赵立新招架不住徐韦森那比刀子还锋利的眼神,很没出息地招了。 “就这样?”徐韦森故意调高了尾音。 “是我告诉她你在七中的事。”赵立新突然正经起来,知道徐韦森火眼金睛,自己这粗神经在他面前也兜不住事,索性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表妹甑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赵立新除了蒋文忠外的第二怕,她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豪爽性子,是个男生也罢,偏偏是个娘们,娘们就已经够让他觉得烦了,更何况是个彪悍的娘们。 赵立新也是被甑珍给缠得紧了,一时口快就泄了徐韦森的底,等反应过来时为时以晚,好好在s市待着的人已经跑来h市并且还转去七中,再后来几天,他怕兄弟知道是自己告的密,连旧楼都不敢去。 在家呆了几天,赵大爷觉得自己缩头缩脑地实在太窝囊,直接叫司机开车来七中门口,准备跟徐韦森坦白,他刚说几句,徐韦森就猜到了大概。他甚觉理亏,挠了挠头,说:“不管怎样,这次是大爷我理亏,你想我怎样都行。” 徐韦森对于赵立新口中的表妹是完全没印象,只以前两人一起厮混时,赵立新提到过几次,说他家有个彪悍的妹子,从小就说非他不嫁。那时,他以为赵立新是耍着他玩,还拿恐女症的事狠狠嘲笑了赵立新一番,让那小子在家生了一星期闷气,他也乐得清闲耳根子清静了一星期。 看来这次,他说的表妹是真有其人,说起来他还欠他一次,坐在车里的徐韦森也学起赵立新的样子,翘起了二郎腿,冷哼一声,说:“你负责搞定她,将功补过。” 赵立新哭丧着脸,说:“你小子那是不知道我表妹有多彪悍,你就舍得兄弟英勇就义。” 还没见过赵立新这窝瓜状的新式认怂样,徐韦森努力憋着笑,说“你活该。” 赵立新越想越不对劲,徐韦森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啊!这么容易原谅,肯定有猫腻,他总有一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错觉,看向身边的徐韦森时,见他已经笑得捂住肚子,直接伸手 勒住某人的脖子,嚷道:“笑?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大爷。” “窝瓜!” “什么窝瓜?你……你这小子,别给大爷乱七八糟取什么外号,小心爷捏死你。” “窝――瓜。” “气死爷了,下车!下车!我要下车……” 第二十五章 :被命运诅咒的少年 林萍出门上夜班,周楠敲开隔壁家的门,熟门熟路地进到屋里。徐韦森正围着围裙在洗水池边洗碗,看了一眼周楠继续手上的活。这个时间段过来,不是来问问题就是来看小丑猫的。 女孩隔三差五地过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空荡荡的屋子无论是谁,他想只要能给这屋子添点人气的,他也许都会欢迎。 说到底他终究是害怕寂寞的,害怕一个人,以前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他用冷漠伪装自己,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拒绝任何人窥探自己的脆弱,除夕夜之后,他发觉也许周楠可以,她很温暖而他贪恋这种温暖,他给不了她任何期待,但她与赵立新一样,对他而言都是特殊的存在。 难得见到徐韦森也会围着围裙做家务,周楠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心里只是觉得满满的。现在的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很温暖,以后也许会是个居家好男人,想到这,她脸有些微红。 走到小家伙睡着的纸盒旁,周楠蹲下身,伸手揉了揉它毛绒绒的脑袋,对徐韦森说:“小家伙比以前胖多了,你把它喂得真好。” 徐韦森洗了一半停下来,手中的还沾着泡沫,抬头看向蹲在那里只顾逗着小丑猫玩的周楠,勾起嘴角,说:“模样长得丑,还好不挑食,要是还瘦不拉几的,早晚得扔到大街上去。” “你不会。”周楠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说这样的话,可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信誓旦旦的话在外人听来好像很了解他似的,她担心他会觉得自己自以为是,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徐韦森,见他执着于自己手中的活并没有对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心里有些庆幸。 “是不会,要扔我也得扔到远点的地方,大街上容易再被你找到。” 周楠逗着小家伙,惹得小家伙伸出小粉舌不安分地频频舔她手,听到身后的徐韦森类似玩笑的话,差点将手指头戳到小家伙耳朵里。 徐韦森收拾整理好,准备出门,对依旧还蹲在角落里的周楠,说:“我要出门了,几何数学习题就放在桌上,你自己拿去研究。” “哦,知道了。我再跟小家伙待会儿,等会帮你关门。”周楠头也不回地应道。 直到关门声响起,周楠才站起身,环顾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出租屋,回想起她刚进来的初衷,不禁摇头失笑。 今天她趁机溜到这,说是来看小家伙的再不济就是来问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装有一个叫做甑珍的问题,她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问这个愚蠢的问题,毕竟她还没有这个资格可以过问他的私生活,两人像现在这样和睦的氛围已经让她很满足,她不想要打破。 周六傍晚,林萍难得早回家,为了犒劳这阵子学习颇为辛苦的周楠,特地跑去菜市场给女儿的晚饭加菜。周楠望着眼前丰盛的晚餐,条件性反射地要去隔壁叫徐韦森,走到门口时才想起他今天中午出门就一直没回来过。 周楠吃着碗里的菜,眼见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晚,看向林萍,试探地问:“妈妈,徐韦森中午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萍放下碗筷看了眼窗外,对周楠说:“今天是小森母亲忌日。” 周楠记起那日在徐韦森屋里转悠时就看到挂在墙上的日历本上的一个日期用黑色签字笔做上了记号,现在想来好像就是今天,心情不知怎的变得有些惆怅。 过了一会儿,林萍若有所思地开口:“好像小森的生日也是今天。”她从徐家照顾徐先生时,父子俩的关系就已经不好了,她只记得一年总有那么一天,不管先生在不在家,小森总是会到外面呆到晚上才回家。 她也是后来才从徐先生口中知道那天是徐夫人的忌日,小森是去祭拜他母亲去了,父子俩做什么事都不同步,也只有在这一天会同进同出,只是每次徐先生都是在小森到家后才神情疲惫地回来。至于,小森的生日,她也隐约记得先生提过一次,那孩子从不过生日,时间长了连她也记不太清具体时间,只依稀记得好像就是今天。 直到林萍出门,周楠还处在震惊中,她只觉得老天对待徐韦森有点残忍,这算不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就像一个被命运诅咒的小孩,没有希望只有无尽的绝望。 周楠拿出小心放在柜子里的礼物盒,被拆开的包装纸整整齐齐地叠成四方放在一起,她看着盒子里的音乐盒,想着那时收到蔓怡礼物时的开心,觉得这种幸福不应该自己独享,就算不能好好地过一次生日,但是一份带有祝福的礼物他应该得到。 周楠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仅存的五十块钱,揣在兜里,离开了出租屋。 “甄珍,这边。”一身休闲体恤打扮的女孩还没走到天堂,门口已经聚着一帮脸上还显着些许稚气的同龄女生,其中有人一见甑珍忙招手出声。 甑珍远远就瞧见在霓虹灯闪烁下明明灭灭的天堂字样招牌,皱着眉头走近,对兴奋异常的众人说:“怎么来这种地方?还是去饭店吧!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请。”夜店这种地方怎么看也不适合她们这帮未成年人进。 穿着短裤,脸上还画着些许浓妆的同行女孩拉住了欲走的甑珍,一脸期盼地说:“不要嘛,过生日就应该来这种热闹的地方,再说大家都很想进去瞧瞧。” 甑珍看着众人脸上都写着无比的向往,无奈地叹口气,只能妥协道:“行,行,行,那就进去吧!。”说实话,此刻心情郁闷的她也着实想进去喝几杯。 就在昨天,她好不容易守在徐韦森教室外逮住了人,好言好语地想邀请他来自己今天的生日会,那人倒好她话还没说完,直接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她。 想她甑珍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就连她那堪比混世魔王的表哥赵立新在她面前也得让她三分,好不容易装回淑女的她差点就被那声义正言辞的拒绝给逼得现出原形,恨不得直接拎起面前的人来上一记狮子吼。 她是想到自己此次革命之路的艰辛,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不然就按她这急性子,不把人生米煮成熟饭,霸王硬上弓就不错了。无奈徐韦森每次都是躲老鼠似的躲着自己要不就是摆着一张扑克脸,心想着强扭的瓜不甜,她才采用迂回战术,准备用粘人的攻势来逼人就范。 现在连这招也失效,她的计划没了下文,立即打电话给表哥赵立新准备从他那儿下手,哪知表哥好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兄弟的事守口如瓶不说,还劝她早点放弃,洗洗睡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气得她对着电话直嚷着要断了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以为这样能危险到赵立新,哪知电话那头的赵立新懒洋洋地说要将自己的原话告诉舅妈,吓得她立马挂掉电话,她脑子还没犯傻,赵立新口中的姑妈就是此刻正与老公在国外甜蜜旅游的母夜叉老妈。 她此次转学过来还是偷偷瞒着两人的,要是被老妈知道了肯定要杀到h市来扒掉自己一身皮,所以识相地再没给赵立新打过电话。 一帮人进了天堂,夜店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这帮小伙伴也是头一次进这种娱乐场所,这些新朋友一番好心帮自己庆生,可不能再出点什么事,甑珍特意包了个大包厢,拒绝闲杂人等进来推销酒水。 甑珍跟几个女生在包厢里瞎闹,好好的蛋糕推进来,全都糟蹋在众人的脸上,大花猫似的你一块我一块,她本就是个爱玩爱闹的人,那些不开心的事一股脑儿地抛到脑后,玩起来比谁都疯。玩归玩,她也懂得分寸,女孩们嚷嚷着玩游戏要喝酒,她就让服务员送些度数低的水果酒,这样大家又能玩得尽兴又能玩得开心。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玩到一半,叫做琪琪的女生已经被罚喝了一大瓶,急着上厕所,站起身对玩到兴头上的众人说:“我去上个厕所,你们先玩着。” 琪琪也是第一次喝酒。虽然是水果酒,整整一瓶下去,头也有些发晕,从洗手间出来后靠在走廊上歇了一会儿,醉眼朦胧中,眼前一晃而过一个长得很像徐韦森的人,使劲地摇了摇头,再抬眼看去时过道里空无一人。 第二十六章 :狭路相逢 谢安琪回包厢絮叨了一下过道上的事,就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众人只以为她喝醉了说胡话,也没当真,继续玩游戏,期间有人顾及到甑珍的情绪,毕竟甑珍一来七中就死追徐韦森的事大家早有耳闻,今天是她的生日却不见徐韦森来,想想也猜到是遭拒了,怕她不开心,安慰道:“琪琪喝醉酒胡说呢?再说徐韦森怎么会在这里。” “管他呢?今天没有男人只有姐妹。”甑珍大大咧咧吼道,拿着手中满满一杯酒朝半空一推:“来,来,来,干杯。” 几只玻璃杯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包厢里女孩们肆意挥洒着无尽的青春,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转过一楼走廊的徐韦森穿着白色衬衫、衬衫外面套着个黑色马夹,这是夜店服务员的标准工作服。只见他一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有几瓶高级洋酒,朝二楼的贵宾室走去。 徐韦森来天堂工作已经有些时候了,寒假的时候他还能打些零工,可是工资不高只够应付日常生活上的开支,想着下半学期的学费问题还没解决,他索性连晚上的时间也牺牲掉,最后在天堂找了份工。 他知道夜店这种地方其实不宜待,可是更明白没有其它地方比这里来钱来的快。夜店经理见小伙子长得俊,而且学东西上手也特别快,明明知道是个未成年人,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在天堂设有长期vip包厢的都是一群空虚的有钱女人,那些人中有结了婚生了孩子的有夫之妇,也有专爱泡吧找乐子的富婆。她们的共同点都是一样的,就是在这里用花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去排遣除了钱就是钱的寂寞。这在富人圈子里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而那些有夫之妇的老公,也是在另一个场子里玩着自己的烧钱游戏,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自从徐韦森来了天堂,一个常驻夜店包厢的富婆夜夜光临,每次出手都是几万几万的,点的名酒也是不胜其数,徐韦森的高收入工资就是成酒水的提成上来的,过了一段时间,脑经转得贼快的经理直接就将他安排到二楼贵宾区服务。 徐韦森也是后知后觉,他每次都会被经理叫去给同一客户倒酒,那昏暗的包厢里坐着的也永远只有一个涂着猩红口红的中年女人,每次进到包厢,他都有点窒息感,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他心里一阵反胃。觉察到不对劲,他也开始试图推拖着找别人顶替自己上去,可是经理不满意,不允许其他人代劳,每次非得自己亲自端酒上去。 徐韦森有点受不了,心想着在这里钱赚得也差不多了,几天前跟经理提起了辞职,经理还好心劝他留下来再做一段时间,奈何他立场坚定、去意已绝。经理没办法只说让他干完这个月才能给结工资,而今天正是他在天堂的最后一天。 今天刚去了南山公墓祭拜了夏颖,徐韦森的心情有些沉重,路过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沉默着端着手中的托盘上到二楼。 天堂的一楼是人潮涌动的舞厅,二楼则是有些情调的室内酒吧。两层楼只间用特殊的隔音玻璃隔开,楼上的大厅里正放着优雅的蓝调音乐。 徐韦森脑海里忽然闪过自己刚从公墓回来时,隔壁出租屋就是黑漆漆一片的画面。晚上从不出门的周楠也不知去向,他正纳闷着人去干什么了,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工作中,等会还要面对那个倒胃口的女人,打起精神,朝大厅对面的vip包厢房走去。 “徐韦森?”坐在吧台处与朋友喝酒闲聊的孙浩,转身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有点怀疑地问道。 身旁的钱鹏也沿着孙浩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夜店服务员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疑惑地问:“孙浩,你在喊谁呢?” 孙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玩味地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禁加大声音:“徐韦森!” 二楼大厅的人随着孙浩这一喊,都将视线转移到吧台边,端着托盘的徐韦森也渐渐停下脚步,他站在原地,转身迎向孙浩,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走近自己的孙浩。 孙浩看着俨然一副夜店服务员打扮的徐韦森,不禁失声大笑:“哟哟哟,徐大少还玩cosy。”他摆明了就是跟徐韦森过不去,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日赵立新为他出的头,他今日一并奉还。 跟在孙浩身后的钱鹏,上下打量了徐韦森一番,问:“孙浩,他是谁?” “h市以前响当当的大人物徐晋国知不知道?”孙浩揽住徐韦森嗤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徐韦森,徐晋国的宝贝儿子。” “啊!”钱鹏惊呼,一直知道孙浩有个死对头,不知道的是眼前一身夜店服务员打扮的人竟是徐韦森。 “说说看,徐大公子这是在勤工俭学还是在体验夜店生活。”孙浩将手中喝剩的酒杯直接放在徐韦森拖着的托盘上,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没酒品。”徐韦森拿出孙浩放入托盘中的酒杯,冷冷出声,将杯里剩余的酒倒在孙浩的头上,看着金黄色的的液体沿着他的头发流到脸上,脖子上,还有那干净的米色衬衣上,看孙浩就像看个耍蹩脚杂技的小丑。 “哗啦――”尖锐的玻璃碎地声在大厅响起,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夜店工作人员见有人打架闹事已经匆忙跑去楼下找经理。 甑珍扶着还仍迷糊的琪琪与其它几个微醉的女孩们一起从包厢出来,看着还在说胡话的琪琪,不禁皱眉。她现在后悔当初心软答应她们到这种地方来了,还好其他人都或多或少会喝点,醉得也不太厉害,只有自己身上这妞连水果酒喝了都醉成这样。 醉了还好,这醉了又不安分的就很让她头疼,这不刚一不留神,琪琪又跟着突然朝二楼跑去的一大帮夜店工作人员跑了。 “小涵,你照顾一下她们。我去找琪琪。” 甑珍将一大帮人都扔给酒量较好神志尚清醒的沈小涵,自己跑去二楼找琪琪。 谢安琪迷迷糊糊地跟着工作人员后面跑,跑到二楼大厅入口时,一个装满液体的酒瓶正朝着她脸上飞来,前一刻神智还不清醒的人此刻怔怔地看着飞来的酒瓶,酒醒了一大半。 就在酒瓶就要砸到她脑袋上时,身后赶来的甑珍眼疾手快,拉着琪琪往右一扑,那酒瓶砸在楼梯围栏上,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玻璃也碎裂四处飞溅。 这世道,尽是些没公德心的人。甑珍拉起被吓傻还没缓过神的谢安琪,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她刚上前一步,就被谢安琪扯住,只听到她机械地说个不停:“徐韦森,徐韦森,是徐韦森。” 甑珍与谢安琪走近大厅时,才发现竟然真的是徐韦森,他与一个陌生的同龄少年扭打在一起,黑色马甲已经不翼而飞,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扯得皱皱的。 眼见工作人员控制住徐韦森,一直没讨得便宜的孙浩突然上前,狠狠一拳揍在徐韦森嘴角,徐韦森踉跄着坐倒在地上。 剩余的工作人员已经围上来将要继续扭打的两人拉开,刚刚的一幕明明大家都有目共睹,是孙浩偷袭在先,为首的经理却是回身训斥了一句徐韦森:“徐韦森,你想干什么!” 这边,甑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来不及想为什么徐韦森会穿着夜店的制服出现在天堂,抡起拳头就准备冲上去揍那卑鄙小人孙浩,却被身后赶来的沈小涵给拦住:“甑珍,不要,那是孙浩,得罪了她你会有麻烦的。” 第二十七章 :崩塌的世界 沈小涵在包厢门口等了半天都不见甑珍回来,倒是冲去二楼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怕两人会出什么事,将喝醉的另外两人带进包厢安顿好才赶上来,一上来就看到徐韦森、孙浩以及冲动着上前的甑珍。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一中的孙浩也与曾经的徐韦森一样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公子哥,绝对不是好惹的。 甑珍见工作人员也已经将两人拉开,徐韦森也没什么大碍,比起他,搞偷袭的人倒是狼狈很多,扶着脑袋清醒了些、腿肚子依旧软着的谢安琪站在一边,心想自己确实还是少惹事为妙。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四下散开,徐韦森抬眼看向甑珍三人,微愣,脸色难看地收回视线,当他扶着吧台站起的时候,从vip包厢内突然跑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那中年女人一见徐韦森受伤,心疼地抚着他嘴角的淤青,说:“韦森,你怎么样了,你疼不疼。”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被钱鹏扶着坐在一边查看伤势的孙浩肿着眼睛看向吧台处的两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出声:“徐韦森,你不会被这个老女人包养了吧!” “徐晋国没入狱前,你怎么说也曾是晟丰集团的小开,没想到现在落魄到上夜店卖身了。”孙浩笑得疯狂:“你那在监狱过着清贫日子的老爸要是知道你在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会不会怪你不孝啊!” 孙浩喊得四散的人重新汇聚过来看热闹,他们小心议论着,用一种徐韦森看不透的怪异目光看着自己。 “这小子说的是那去年破产的晟丰集团吧!天啊!老子入狱,小的出来卖。” “这么惨,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老女人好这一口。” “床上功夫不错吧!看把那富婆迷得。” …… 粗俗的话语此起彼伏,倚靠在吧台上的徐韦森喘着粗气,耳朵里响起一阵又一阵嗡嗡的耳鸣声,他看着中年女人心疼的样子,看着她那猩红的嘴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周围张嘴说着什么的围观人群,有一瞬间的失聪。 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四周,他看到孙浩扭曲的嘴脸嗤笑着,看到那几个同校的女生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然后,突然间耳朵里开始充斥进很多声音,那些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神经他的耳膜的声音。 “不知道陪睡一觉多少钱。” “看样子是个未成年,这买卖犯法吧!” …… 徐韦森只觉得心里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东西开始一点点裂开,睁着棕色的眸子,木然地看着孙浩一步步走近,伸出手腕勒住自己的脖子,轻松地将他按倒在地上。 身旁的钱鹏此刻也觉得孙浩有点闹大了,出声阻止:“孙浩,差不多就行了。” 孙浩难得看到徐韦森那深受打击的狼狈模样,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得意地笑着,看向奋力扯着自己勒住徐韦森脖子的中年女人,说:“喂!我问你,你睡他一次多少钱。” 中年女人听到这,诧异地看向孙浩,扯着孙浩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她不知从哪儿来的紧张。 工作人员上来也只是劝架而已,刚刚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经理已经领着人下去,只剩下两个处理后事,现在面对这不打架气氛却越来越诡异的情况,两人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孙浩见徐韦森软软地趴在地上,不反抗也不出声,变态地觉得心里很爽,忽然猛地拉过一边的谢安琪,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在她手上,说“给你,我请你好吧。” 谢安琪慌张地缩回手,只觉得那从她手中滑落的纸币像烙铁一样滚烫,她惊恐地看向孙浩,连忙摇头,结结巴巴说道:“不…不…不用。” 一旁的甑珍受够了,这次哪怕她再闯多大的祸,就算被遣送回s市她也认了,将谢安琪拉到身后,准备一拳揍过去,却被突然从地上爬起,双眼通红冲过来的徐韦森吓到。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徐韦森已经一拳将孙浩揍到地上,骑在孙浩身上像个疯子一样一拳比一拳结实地砸在他身上。 钱鹏见情况不对,冲上来拦住徐韦森,差点被他的拳头误伤,两工作人员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上前一个抱住打红眼的徐韦森,另一个人跑下楼去叫经理。 经理带着工作人员再次上楼来,四五个人强硬地压制住徐韦森,剩下的则是把打得只进气不出气的孙浩拖出来,忙活着送人去医院。 甑珍知道这次事情是真闹大了,很有可能要闹出人命,颤抖着手拨打了赵立新的电话。围观的人中有人见要闹出人命,估计也吓傻了,偷偷地打电话报警。 被工作人员拉着的徐韦森,忽然像发了疯似的,奋力挣脱开钳制,远远地躲到吧台一边,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只要有人试图靠近,他就会抓起吧台上的酒瓶扔过来。 “你疯了吗?”经理上前呵斥,还没走近,又是一个酒瓶砸到他脚下,红色液体与玻璃碎片溅了他一身,逼的他不敢轻易靠近,天知道今夜徐韦森这些砸烂的酒,他就已经快赔的只剩下内裤。 赵立新赶到天堂时,平日里热闹的一楼舞厅已经变得空荡荡,大部人已经撤走,他跑到二楼时就看到大厅狼藉一片,光滑的木地板上有翻到的椅子,一地的酒水以及玻璃碎片,地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甑珍一行三人就站在距离楼梯口不到一米的距离,一个个都惊魂未定的样子。 “甑珍,这里什么情况?”赵立新接到电话说徐韦森出事就过来了,都还没清楚发生什么事。 “表…表哥,徐韦森他……”甑珍见赵立新赶来,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徐韦森突然发疯的样子真是吓到她了,伸手朝吧台指了指。 赵立新朝吧台看去,只看到那里缩成一团的徐韦森的侧影,心下大惊,强忍住心中莫名的恐慌,对甑珍说:“这里我来解决,你带你朋友先离开。” 知道有赵立新在,他不会让徐韦森出事,甑珍也不再多留,带着还未回过神来的琪琪与沈小涵下了楼梯。 “阿森。”赵立新慢慢靠近徐韦森,试图唤醒他,刚走了几步,就见他睁着眼睛茫然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赵立新还想出声,就见他突然惊慌地站起身拿起吧台上的高脚杯朝自己扔来,玻璃碎片飞溅到赵立新脚上。 赵立新还想尝试着靠近,一大批警察突然现身,其中两个前后包抄将徐韦森整个困住,又拿起一个高脚杯准备扔的徐韦森被警察反手拧住了双手,他无力地躺到在地,嘴里依旧不停地说着什么。 警察押着徐韦森经过赵立新时,他才听清他嘴里说的是什么?他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第二十八章 :一夜未归 徐韦森被带到警局后,赵立新知道这事还得老爹出面才能解决,出了天堂他就给赵才打了电话求救,然后一路跟着警车去了警局。 徐韦森到了警局也安静了不少,不再像在天堂一样随意攻击人,只是低垂着头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语。幸好老爹来的及时,赶在警察做笔录前到了,警察也认得赵才这人物,只做做样子就把徐韦森放了。 赵立新扶着神智还不清醒的徐韦森准备离开,负责做笔录的警察突然跑出来,拦住赵才小心翼翼说:“赵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我们在现场抓回来的还有个女人,她口口声声说认识当事人,我们的同事从她的包厢里搜出**,现在可能还涉及侵犯未成年的案子,你看,现在要不请当事人留下再做份口供。” 赵才原本以为只是打架斗殴,没想到现在的事情牵扯得更多,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行尸走肉般的徐韦森,对赵立新说:“立新,你先带阿森回家,老爹留下先处理些事情。” 赵立新点点头,扶着徐韦森上了车,他现在这副样子赵立新不放心送他回旧楼,留他一个人在家,索性招呼司机先去自己家。 一路上,他不安地看着身旁睁着眼睛看向车窗外的人,想到刚那警察说的什么**未成年的话,心里难受得紧,也不知道阿森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眼看徐韦森情绪不太安定,赵立新也不敢多问,让佣人带他去客房安排他休息,直到徐韦森沉沉睡去他才悄悄离开。 打发了佣人回房休息,赵立新就坐在大厅沙发等老爹,一个钟后,赵才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他之所以这么晚回来,除了在警局处理事情外,按照警方记录说有个叫孙浩的被小森打成重伤,他自然知道孙浩是孙大海的儿子,就匆匆赶去医院。 还好没出人命,孙浩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他在医院等到孙大海赶来,想与他谈判,爱子心切的孙大海自然不肯,扬言要让徐韦森付出代价,两人谈不拢,记挂着家里的两个孩子,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老爹,情况怎么样?”赵立新上前焦急地问。 赵才坐到沙发上,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向儿子娓娓道来。说到那中年女人对在天堂打工的阿森垂涎已久,最后知道他要辞职离开竟然伙同夜店经理企图在红酒里下药用强,还好阿森与人起争执没进去包厢,不然赵立新不知道徐韦森会怎么样,一向自尊自傲的他一旦遭受这样的摧残会怎样,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简直不敢想象。 这样想着,赵立新有一丝庆幸,但是转念一想到又是孙浩,他已经能猜到这件事情大部分又是那混蛋干的,火气一下冲到脑门:“孙浩那王八蛋,我现在就去教他后悔两字这么写。” “你给老子站住。”见赵立新准备冲出门去,赵才大声吼道,知道儿子做事冲动,他们老赵家就这一根独苗,他还不想自己再愁得多长些白发,尽早进入老头状态:“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孙浩人被打伤躺在医院,你是不是还想去补上几脚送人归西,然后下半辈子就蹲牢里老老实实吃牢饭。” 听老爹说孙浩得到教训,赵立新心中的火气也稍减下去,想到自己的冲动自知理亏:“老爹,我知错了。可是阿森的委屈不能白受,那动阿森心思的女人还有那什么夜店的经理不能就这么放过。” “放心,老爹也不会让小森受委屈,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要管,小森受了刺激,你要多陪着好好开导他。”赵才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至于孙大海那边,他想同作为商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知道了。”赵立新也知道徐韦森一回来就很不对劲,他也确实应该多留心点,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楼下的赵才说:“老爹,辛苦你了。” 拿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喝水的赵才听到,朝楼道上的儿子招手示意了一下,收回视线的时候,眼角的细纹不知不觉加深,轻声自语:“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甜言蜜语哄人了。”喝进去的无味白开水都像是兑了蜜一样甜。 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12点,周楠终于坐不住了,望向林萍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担心,声音里有带了些颤抖:“妈妈,不行……不行,徐韦森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不能在这里等,我出去找找吧!” 她回到出租屋的时候10点多,看着隔壁还黑着灯的屋子,她知道徐韦森还未回来,她紧握着口袋里的盒子守在他的屋外等,直到林萍下班回来跟着母亲回屋。再后来,她跟林萍说了徐韦森还没回来的事,林萍也担心那外出久久不归的少年,母女俩就一起坐在屋子里等。 “楠楠,别急、、别急,小森不是小孩,他不会出什么事的。”林萍安慰女儿,见周楠如此紧张徐韦森,心里也有了些想法。小森与女儿曾同住一个屋檐,后来小森搬到隔壁,女儿也经常溜去隔壁串门,她一直欣慰两人关系可以变好,自己外出工作的时候两孩子也能互相照顾,反而忽略了两人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尤其是女儿周楠,林萍怀疑就她那内向的性子,在学校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异性朋友,小森可能是她唯一接触较多的异性,时间长了,有些朦朦胧胧的感情也是情理之中。 “楠楠,这段时间学习累,难得周末多注意休息,你先睡,妈妈出门去看看。”林萍也不当面去戳破,只想着女儿会顾着学习,那种感情也许会随时间慢慢减退热情,站起身朝门口走。“不,妈妈,我也去。”周楠急忙站起身,想尾随林萍一起去外面找人。 “乖,听妈妈话。” 林萍的话带些强硬,周楠不想无端忍母亲生气,不敢再任性下去,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推开门要出去的林萍站在门口接了个电话,脸上刚还凝重的表情也随着电话放松下来。 “妈妈,什么事。”周楠疑惑地看向林萍,忍不住问出口。 林萍挂完电话,直接关上门走回屋,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周楠,说:“放心,小森没出什么事,刚立新打电话过来就是说小森留他家过夜的事,这两孩子可能晚上玩疯了,累了就直接睡立新家懒得回来了。” “嗯。”还好没出事,神经紧绷了一夜的周楠终于松了口气,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禁弯起嘴角。 夜里,周楠躺在床上没有睡着,见林萍熟睡,她才偷偷拿出放在整头下的礼盒,长长的盒子外包裹着一层浅浅的淡蓝色彩纸。 这份走遍大街小巷买来的生日礼物终究没能在正确的时间送给那个需要安慰的少年,她有点遗憾。明天吧!她想,明天再送给他,就算是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暗暗希望他能喜欢。 第二天周楠送完牛奶后就待在家里做习题,外面一有什么动静,她都会忍不住跑去开门看,只是始终不见想见的人。 第二十九章 :一样的面孔,陌生的灵魂 “我没有……没有,你胡说!”徐韦森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浸出的一层薄薄汗珠湿濡了黑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阿森,出什么事了?”赵立新穿着动物睡衣,光着脚冲进房间。 床上的徐韦森转头,呆呆地看着闯进屋的不速之客,赵立新意识到自己此刻还穿着那造型奇特的睡衣时,忙扭过头,涨红了脸极其别扭地解释道:“这……这个,其实大爷也不喜欢身上这怪睡衣,谁叫老爹买了硬要我试穿,你知道的,老爹品味一向变态。” 他这是仗着老爹不在,才敢胡掰。而在公司的赵才要是知道自己昨天还被感动得要死的儿子今天就来诬陷摸黑他,还说他变态,估计是要亲自下手掐了赵家这根独苗。 说了这么多,也不见徐韦森有什么反应,赵立新觉察到不对劲,看向徐韦森,发现他还是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但仔细一看,却发觉他根本就是透过他不知道再看些什么。 “阿森,你没事吧!”赵立新走近床边,伸手在徐韦森面前晃了晃,终于看到他的眼珠动了动,再次望向自己,突然猝不及防地伸手重重地拍掉他的手,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阿森,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你赵大爷诶,你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徐韦森对于赵立新的大呼小叫,不做任何回应,径直穿上一旁椅子上放着的自己的衣服,冷漠地回头看向赵立新,说:“我回去了。” “你还没吃东西,等吃完东西,我叫司机送你回去。”赵立新揉着发疼的手掌,转身去找徐韦森时,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忍不住嘟囔:“怎么一醒过来就浑身不对劲,真是奇怪。” 一路上,徐韦森脸色苍白得像游魂一样回到出租屋,一进屋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再没有声响。 隔壁屋内的写着习题的周楠听到动静,立马跑出门,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她想了想,握着口袋中的礼盒,轻轻地敲了敲门:“徐韦森,徐韦森。”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静得就像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一样,屋外的周楠又敲了敲,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以为他是想休息不想任何人打扰,有些沮丧地回了自己屋。 一整天,周楠都没见徐韦森出门过,要不是立马会传出些轻微的声响,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晚上,林萍回来的时候让周楠端饭过去,她进不去,敲门又不应,只得将饭菜放在门口。 第二天周楠去学校的时候,发现门口的饭菜一动没动摆放在原地,她忍不住敲门,贴着房门听了会儿才发现屋内没有丝毫动静,里面的人已经不在,心里隐隐不安。 在课堂上,不管任课老师讲什么?周楠都听不进去,心不在焉地看着对面教学楼徐韦森所在的班级发呆,直到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羞愧得红着脸睁着大眼睛看着黑板,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前排的蔓怡悄悄给自己打手势她才说出答案蒙混过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课间,杨蔓怡走到周楠桌前,有些担心地问:“上课时候开小差,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没有,就是想到高考以后的事,有点茫然。”周楠不擅长说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到了。 她不想对蔓怡说谎,可是也不想说是因为徐韦森,长久以来,他就像是她心中的一个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深怕被人知道后耻笑她的不自量力。她知道就算所有人都会笑话自己,可是杨蔓怡肯定不会,只是她心里还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嗯。”杨蔓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周楠,将手中的笔记放到桌上,说:“这是上节课的笔记,你先拿回去看。” 自己刚还骗蔓怡,蔓怡还借笔记给自己,周楠越发觉得愧疚,小声说了句:“谢谢。”杨蔓怡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周楠远远见到了徐韦森,他还是老样子,习惯独来独往,身后那一帮经常追着他拍马屁的人倒是不见了,不过身边那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依然还在。 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他好看的五官没变,全身上下什么都没变,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看人的眼神变了,变得冰冷变得有些陌生,就像是一个装有另一个灵魂的徐韦森。 冬日的阳光洒在周楠身上,她有些许的恍惚,可能是刚才阳光晃得她眼花看错了,他还是徐韦森,那个开始爱笑的少年,她安慰自己。 眼看徐韦森越走越近,周楠慌张地躲到公告栏后面直到并肩而行的两人走远,才敢走出来。在学校,她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他困扰的事,类似跟人到处说他曾住在她家,她认识他什么的,她只是不敢,不敢。 来到食堂,周楠避开徐韦森就餐的一楼,特地去了二楼。她打了份半荤半素,又给自己打了份食堂免费的汤水,捧着餐盘坐到空着的一张桌子上。 平时总能很快吃完中饭的周楠今天不知是没什么胃口,还是食堂的饭菜不好,总之细嚼慢咽了一阵,盘子里的饭菜还剩下许多。她前方的桌子上坐满了隔壁班的一帮女生,好像是刚打完饭凑到一起,正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说件事,你肯定不相信,先问你们个问题,知道天堂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要说的是不是徐…………” “周楠,跟我过来一下。” 杨蔓怡突然出现在周楠眼前,正好挡住了周楠看向前桌女生的视线。 “蔓……蔓怡?什么事啊?” 周楠放下筷子,使劲咽下口中的那口米饭,站起身看向杨蔓怡。 “先跟我出来一下。”杨蔓怡不等周楠回过神,直接拉着她朝二楼楼梯口走去。 “蔓怡,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周楠从没见杨蔓怡这么紧张。 “我没事,班主任让我去办公室整理些复习用的资料,你跟我一起去吧。”杨蔓怡放开周楠,注意到她被自己勒红的手腕时,不好意思道:“周楠,对不起,我……我刚没注意。” “没事,我没那么弱呢!”周楠笑了笑,抬高手腕示意自己没事还在杨蔓怡面前大力地晃了晃。 “嗯,作为犒劳等放学后我请你喝东西。”杨蔓怡笑着说。 “那我要特大杯的。”周楠也不客气,眨着眼睛带点小狡诈。 “没问题,用盆的都行。”杨蔓怡心情大好,难得开涮呆呆的周楠,打趣道,说得周楠只能红着脸小媳妇似的乖乖跟在杨蔓怡身后离开食堂。 周楠整个中午都在办公室帮杨蔓怡整理复习资料,放学后,杨蔓怡也履行承诺请她去喝了特大杯的热咖啡。她是第一次喝咖啡,一口喝下去,又苦又涩的口感差点让她喷出来,碍着杨蔓怡的面硬是闭着眼睛牛饮了几大口。 杨蔓怡怎么会看不出来周楠喝不惯咖啡,中途又换了杯卡布奇诺给她,果然这次就见到她满足地眯起眼睛享受这甜甜的奶茶,孩子一样随性的周楠让杨蔓怡有种想一直保护她这份单纯的冲动。 第三十章 :零度的亲吻 夜晚,周楠在屋子里边写着习题,边想着等会送礼物给徐韦森时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怕到时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出糗,最后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折成只纸鹤夹在礼盒的彩带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她也觉得随便用张白纸当贺卡有点失礼,那天去买礼物,她身上带的五十块钱根本不够买,礼品店的老板看她守在店门口足足一小时不肯离开,看她可怜才勉强卖给她,当时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连坐公交的钱都没有,走了一个多小时路才走回家,更别提说买张贺卡。在乡下的时候,同龄的孩子有爸爸妈妈买的洋娃娃作伴,而陪伴周楠长大的则是奶奶亲手折的纸玩具,奶奶的手很巧每次都能变魔法一样用一张纸变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她最喜欢的就是奶奶折的千纸鹤,因为那是能给人带来幸福的纸鹤。 看着自己折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纸鹤,她只希望它能带给少年幸福。 听到隔壁屋子门锁开启的声音,知道是徐韦森回来了,周楠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握住礼盒朝门边走去。 自从徐韦森那天早上回来到现在,她还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放学回家经过隔壁屋时房门紧闭,吃晚饭的时候,她准备过去叫他,一出门只看到楼梯口一闪而过的背影,不知道他去哪里。她想她得抓紧时间,不然等会儿他关灯休息了,她就不好再去打扰,送他的礼物也只能永远在自己兜里揣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打开门,注意到隔壁屋里还是没有一点亮光,她纳闷,难道他一回来就休息了吗?想着今晚一定要把礼物送出去,她伸手敲门,发现门只是遮掩着并没有关实,推门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听到黑暗的角落里小家伙喵喵地叫着。 周楠向前走了一步,踩到什么东西差点滑到,蹲下身拿起一看,竟是一个空酒瓶,抬眼往前仔细看时发现床边还有几个,床上隐约躺着个人,她刚走近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徐韦森背靠外侧,和衣睡在上面。 周楠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认识他到现在从不记得他喝过酒,而且还喝这么多,想到今天在学校见到的那个眼神冰冷的少年,心里不知怎的越发不安起来,轻声唤道:“徐韦森,徐韦森。”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家伙叫了几声之后也安静下来,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黑漆漆的屋子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就在她以为徐韦森睡过去时,床上的人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力气大得可怕。 周楠惊慌失措,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被徐韦森用力直接扯到了床上,手中的礼盒甩飞到地上。 “徐…徐…韦森。”周楠开始结巴,望着头顶上方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徐韦森,他定定地看着她就像要看透她灵魂深处,这样的徐韦森对周楠来说是陌生且诡异的,心里无由来地涌现一丝害怕。 周楠整个人被徐韦森压在身下,他大力地拽着自己,勒得白皙的手腕通红一片,隐隐作疼,她却不敢轻易出声。 她强忍着手腕的隐痛,抬头迎向徐韦森,他还是保持着那一个俯视凝望自己的姿势,清明的眼神让她不禁怀疑现在的他是清醒的,可是他满身刺鼻的酒气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他喝醉了。 她与他无声注视了很久,久到周楠快要以为徐韦森是睁着眼睛睡着了,轻轻地挣脱了下手腕,再下一秒又被徐韦森抓着的手牵制住,仿佛是害怕她逃跑一般,将她被钳制住的双手举过头顶狠狠压到床头。 “徐韦森,你怎么了?”如果刚她还对他抱有希望,以为他只是喝醉了加上心情不好,烦她来无缘无故跑来吵醒他,此刻粗暴的举动让周楠真的恐惧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乱。 “我没有…没有…我没有。”不知是周楠出声唤回了他的理智还是什么?一直静默不语的徐韦森终于有了反应,他反复呢喃着这几个词,就像是失了灵魂的拉线布偶,眼神空洞地看着身下的女孩,像是要向她证明什么一样不断不断地重复呢喃着。 “徐…徐韦森。”周楠小心翼翼地唤着徐韦森的名字,眼前少年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胸口闷疼得厉害,心里划过一丝钝痛。 “我没有…没有。” 黑暗中,少年隐含泪光的棕色眸子像是盛满了夜空里的点点星光,璀璨夺目得让女孩移不开眼睛。周楠一直知道徐韦森是长得好看的,她不知道的是原来流泪的徐韦森有另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就在周楠眨眼的瞬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她的脸颊上,滚烫滚烫,像要把她整个融化。那一刻,她心口的钝痛越来越明显,她想开口安慰他,想让他不要难过,话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她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会有多苍白无力,她根本安慰不了他,她觉得自己没用,最后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陪着他流泪陪着他难过。 此刻的徐韦森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那天那些人怪异的眼神,恶毒的话语,然后是警局里偷偷听到的警察与赵才讲的那番话,侵犯未成年人。他苦笑,忽然就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跑去天堂,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为什么要让自己变脏,一切他却怪不了任何人,如果那时能够忍住孙浩的挑衅,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造成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变成了他咎由自取。 当他从赵立新家醒来时,他安慰自己那天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最让他恐惧的事还是发生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学校里那些从来只会用羡慕的眼光注视着自己的同学开始在他背后议论纷纷,远离他似乎成为所有人达成一致的默契,只有赵立新的那个表妹还紧跟在他身后,她向他举手发誓说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那天发生的事,他只是勾起唇角冷笑,像个局外人一样漠不关心、毫不在乎。 他忽然明白,流言可怕就是因为它传播地肆无忌惮,比起追究事实的真相,人们更多的是追求流言背后的八卦以及无穷无尽的乐趣。他已经绝望,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连解释都懒得开口。 只有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心里难受得紧,用酒精麻痹自己成为唯一解脱烦恼的方法。只有眼前的女孩,她似乎见过自己各种各样的狼狈,他甚至不在乎让她看到他深藏的脆弱与自卑,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忽然就爆发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周楠笨拙地安慰徐韦森,抬手想要擦去他眼角的泪珠,却被他猛地挥手打开。 “你骗我……你骗我,你根本不知道。”徐韦森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抓住她手腕的手加大力气,满眼的不相信与怀疑。 “我不骗人……我永远不会骗你。”她流着泪坚定地看向他,虔诚得像一个信徒。她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但她看出他的绝望与无助,忽然生出想要永远守住他的想法。 徐韦森低垂着头,定定地看着身下泪眼婆娑的周楠,他被她眼神中的坚毅所震慑,失控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当冰冷的唇贴上她的,他尝到她唇角苦涩的泪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亦或是他与她的。 第三十一章 :愤怒的女孩 周楠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僵硬着身子不动,任凭徐韦森舔舐着她的唇,当他笨拙地用舌尖撬开她紧闭的贝齿,试探性地伸进她嘴里索取时,她看到他眼角的泪痣还依稀带有泪水的痕迹,她在他棕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 徐韦森有些不高兴,咬着周楠的嘴唇加大了力气,让她吃疼,然后在她愣神的功夫粗鲁地扯下她肩头的衣服,露出嫩白的肩膀。 裸露的肩膀曝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有些凉,周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不想徐韦森忽然埋头狠狠地咬下,像是要发泄埋在自己心中的苦痛一样。疼痛袭来,她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入被子低声啜泣,发出像小兽一样的可怜呜咽声。 也许是被周楠的哭声唤回理智,徐韦森松了口,雪白的肩膀上留下一排很深的牙印,凹陷处隐现血丝,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她,松开了牢牢钳制住她的手。 双手得到自由的周楠,眼中还流着汹涌的泪,看向徐韦森,用他咬她的力度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 她知道他痛,他只是在拿她发泄,他甚至都不把自己当朋友,而是把她当成陪他发泄的玩具。她出手打他因为她心痛他除了恢复原来的冷血外开始变得自私。 徐韦森静静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紧闭的房门,低头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他弯腰拾起,夹在彩带上的纸鹤轻轻地落到他的掌心。 打开包装,是一支做工粗糙、在市场上卖的再普通不过的口琴。白色纸鹤的一侧用黑色的签字笔工工整整写着一句话:徐韦森,生日快乐! 徐韦森忽然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口琴,就像拥住全世界,棕色眸子里掀起了一丝波澜,只是一瞬的功夫,又恢复死寂。 那天晚上之后,周楠再见徐韦森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一方面,她为那天冲动打了他一巴掌而有些自责,她知道自己没出息。虽然错不在自己,可是事后总是忍不住为他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另一方面,她也发觉在家见到他的次数还没有在学校多,他也很少过来与她一起吃饭,有时就算是林萍亲自去叫,他也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她刚开始以为他是因为那天的事要避开自己,可是时间长了,她发现其实一切只是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她与他还是陌生人的时候,这种认知让周楠有点无力。 在学校的时候,周楠心情低落,除了上课时间,就是坐在位子上一边写题一边发呆,连去食堂吃饭,一向食欲大好的她也是胃口平平,唯一能让她觉得高兴点的事是这段时间杨蔓怡会时不时地来找她。虽然每次都匆匆忙忙,有时候出现的地方与时间有些突兀。 每天的整理试卷,登记分数,或是整理复习资料,她跟着杨蔓怡忙得不亦乐乎,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杨蔓怡也是老规矩提出帮忙一次就承诺请周楠喝一次热饮,次次都是她出钱,让周楠都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这次执意要请回她一次。 杨蔓怡拗不过她,只得答应,过了一会儿,就见周楠捧着两杯热乎乎的布丁奶茶走出奶茶店。 “给,我问了老板,布丁奶茶很甜。”周楠将手中的奶茶递给杨蔓怡,还特意强调了很甜两字:“小心烫。” “我不怕吃苦的。”杨蔓怡好笑地看了眼周楠,接过奶茶插上吸管。 知道杨蔓怡意有所指,周楠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像喝中药,苦着张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可是咖啡好苦好涩,我还是喜欢甜的。” “周楠,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有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杨蔓怡听着周楠的话,忍不住逗她。 周楠拿吸管的手顿了顿,低下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抬头一脸正经地回道:“蔓怡,那我可不可以以后再吃苦,刚买的布丁奶茶还没喝,好浪费。” “呵呵…呵呵。”杨蔓怡忍不住笑出声,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周楠,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收到后者无辜的小眼神时,清了清嗓子,说:“喝吧!喝吧!下次就没机会喝甜的了。”然后就看到某人像是得到特赦一样,满足地喝起还热乎的布丁奶茶。 半路,杨蔓怡记起落了笔记在教室要回去拿,叫周楠不要等自己先回家,周楠却还是固执地要等她一起走。知道她一旦倔起来也拿她没辙,杨蔓不再多说什么?原路返回了学校。 只剩下一个人的周楠站在林荫道一边,看着眼前一群群嬉笑耍闹,结伴而行的同学路过,心里有些小小的羡慕,在乡下她就没有什么玩伴,来到h市她一直希望可以交到些朋友,可能是自己内向的原因,转学到现在,除了杨蔓怡她在学校就再没有朋友。 刚开始她还有点不敢接近杨蔓怡,始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处优点值得她把自己当朋友来发展,后来她无论在学校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帮助自己,让周楠意识到也许她该鼓起勇气试试,然后她就有了唯一也是很重要的朋友。 周楠很珍惜这个朋友,觉得杨蔓怡就像老天给她的恩赐,她并不贪心,有一个会为自己担心的朋友就已足够。 等她喝完手中的奶茶,杨蔓怡还没回来,周楠有些无聊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一个染着黄发,手上夹着细长香烟的女孩跟边上的朋友边说边笑地迎面朝周楠走来。知道走来的两人很可能就是学校那些不读书专门惹事的小太妹,她特意朝里面靠了靠,怕被人一个不顺眼说挡了路来找茬。 “姐妹们,晚上去天堂喝一杯,怎么样?”带头的女孩抖落指尖的烟灰,说道。 跟在身后的女孩接话说:“天堂好像被关了,听说是h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盘下那块地准备建楼盘。” “还不是徐韦森,他在天堂闹事,搞得警察都上门,让姐妹们以后玩乐的地方都没了。”带头的女孩扫兴地说。 周楠一听到徐韦森三个字,条件性反射地集中起注意力。 “学校里的人都在传徐韦森在天堂做过。”女孩显然来了兴致,谈起最近几天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 “坐过台吧!就是不知道出台没,看着那么斯文想不到也做那些事。”带头的女孩一脸嘲讽,扔掉燃尽的香烟头,鄙夷地说:“人不可貌相,只要给够钱,什么事做不出来。” 听到后面,周楠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扬手将已经喝完的塑料杯直接砸向了走远的两人,大声吼道:“你不可以乱说,他没做过任何事,没有。” “你他妈的,哪儿冒出来的小贱人。”被打个正着的太妹,火大地转身,看见周楠直接爆粗口。 一向胆小怕事的周楠一反常态,她只要想到两人刚才说的一切,就心乱如麻,可是嘴上还是毫不示弱地回击:“你收回刚才的话,徐韦森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你这是诽谤,是犯法的。” “你娘的,你算是哪根葱,诽谤犯法?未成年人夜店卖身犯不犯法?” 太妹被出言不逊的周楠给惹毛了,这在学校还没人敢这样挑战她,转身就朝周楠冲去。 也不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的周楠,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喊道:“你…你们,收回那些恶心的话,你…你们不准说他坏话。” 第三十二章 :他委屈,她心疼 “靠,老娘是运气背,碰上徐韦森脑残粉了。”太妹一把抓起周楠,周楠奋力抵抗只是力气上还是稍逊一筹,被她狠狠摔到地上,凶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周楠,直接招呼身后的同伴:“姐妹,给我一起教训她。” 那女孩扔下书包,也加入到欺负周楠的行列中,两人对着周楠拳打脚踢,路过的同学看到,却没人敢上前出头,一个个躲得远远地离开。 周楠挣扎着要站起,太妹一个压制着她,一个还死命扯着她的头发,以防她逃跑。 就算是被欺凌成这样,她还是执着地不肯服输,倔强地抬头,用尽力气喊着:“你…你们,不准这样说他,不准。”太妹见状,手上用力直接将她按到地上,粗粝的小石子磕进皮肉,渗出血丝,周楠强忍着不吭声,疼得实在紧才微微皱眉,从头到尾只机械般地重复着一件事,就是要求她们收回那些侮辱徐韦森的话。 “你们干什么?当街围殴同学。”从远处跑来的杨蔓怡出声呵斥,她上前扯着周楠头发的太妹拉开,并拿出手机做出要拨打的姿势:“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走。”太妹见杨蔓怡一副认真的架势,也确实有点后怕,眼看着就要毕业,她们可不想去警局做客,搞的毕业证都领不了,捡起地上的书包要撤,走时还不忘朝周楠骂上一句,你他妈的就一个神经病! 杨蔓怡狠狠瞪了两人一样,等她们走了,才上前查看周楠伤势,瞧见她手腕处的衣服染上一点红,忍不住骂她:“周楠,你疯了,你跟她们较劲,你是嫌自己骨头硬是吧。” 她扶起周楠,却见面前的女孩凌乱着头发,茫然地看着俩太妹离去的方向,却什么话都不肯说,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魂不守舍。杨蔓怡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但还是不确定地开口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蔓怡,你知道的,是吗?她们说徐韦森他???他???”周楠听到杨蔓怡问话,回过神来,急切地追着她问,只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抓着杨蔓怡的手,坚定地说:“她们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杨蔓怡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段时间,她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周楠知道徐韦森的事,可是她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了。 早在除夕那夜的喷泉广场,杨蔓怡就注意到周楠对徐韦森的微妙感情,如果徐韦森真是周楠放进心里的人,这几天学校里那些关于徐韦森的流言蜚语肯定会间接伤害到周楠,而她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这个单纯的女孩受到伤害。 “周楠,你手怎么流血了?”杨蔓怡并不回答周楠的问题,而是拉起她的手腕察看,发现嵌进肉里的小石子时,不悦地皱着眉,严肃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管,最好先包扎一下。” 周楠能感觉到杨蔓怡在回避自己的问题,惴惴不安的心就像沉入冰冷的海底,越来越冷,她像意识到什么?木然地被杨蔓怡拉着走,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杨蔓怡家在的小区离七中只隔了两条街,她直接将周楠带回了自己家,一进门,她扶着周楠先坐到沙发上,上楼找了急救箱下来给周楠包扎伤口。 杨蔓怡用消毒水给她清洗伤口时,一直保持安静的周楠终于有了反应,呲牙咧嘴地喊疼,到后来,眼眶里溢出的泪水像关不掉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你活该!”杨蔓怡轻声骂她,看周楠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厉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周楠突然伸手抱紧了她,眼泪鼻涕都黏在了杨蔓怡身上,她却还是不肯撒手,只是哽咽着说:“蔓怡,我…我…难受,好…好…痛。” 原来那天喝醉的他心里是那么的委屈,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信誓旦旦地说她全知道,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骗子,他的委屈她不知道,也是最后一个知道,想起他曾遭受到的非议,她好痛,觉得心像被活生生剜去一块,好疼,好疼。 周楠哭够了,抬手抹干了眼泪,意识到杨蔓怡肩膀上不明物的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杨蔓怡,哑着嗓子,说:“蔓怡,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杨蔓怡恢复神色,拿出纱布绕着周楠的手腕一圈一圈围好,最后还恶作剧似的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戏谑道:“这点心里准备我还是有的,倒是你声音怎么变得像鸭嗓子,真难听!” 周楠知道杨蔓怡是想逗自己开心,只是想起徐韦森,情绪依旧低落,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杨蔓怡。 “开玩笑的,你当真了?”收好急救箱,杨蔓怡见周楠不说话,以为她是当真不好意思了,看到她发呆,知道她还再想着刚才的事,叹了口气,坐回沙发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周楠讲话,只是冷脸就有她的份,在逗人开心上她还是零天分。 就在杨蔓怡有点头大的时候,杨建峰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拎着菜篮,开门进来,一见到久违的周楠,显得很高兴:“小楠,你终于来杨叔叔家做客了。” “杨叔叔好。”周楠见到杨建峰,连忙站起身,礼貌地问好。 “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杨蔓怡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一向晚归的杨建峰今天会回得这么早,走过去接过杨建峰手里的公文包。 “你妈妈最近孕吐得厉害,我提早下班去了趟菜市场,准备炖些补汤给她补补。”杨建峰朝杨蔓怡举起手中的菜篮示意,转身又对一旁的周楠,说:“小楠,今晚就留在叔叔家吃晚饭,叔叔做我的招牌菜给你尝尝。” “爸爸,天色不早了,周楠再不回去,家人会担心的。”杨蔓怡脸色微变,打断了兴致勃勃的杨建峰。 周楠也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在蔓怡家都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天都快黑了,才想起要回家,顺着蔓怡的话对杨建峰道别:“杨叔叔,蔓怡说得对,我要回家了。” “蔓怡,你打电话跟周楠家人说一声。”杨建峰是铁了心要留周楠吃晚饭,回头嘱咐女儿帮打电话,怕周楠趁着自己不注意离开,拎着菜篮,将人直接一起拉进了厨房。 杨蔓怡知道自己父亲说话一向是说一不二,这样看来,他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留下周楠吃饭,只得走到大厅的客机旁,准备打电话给林萍。 直到电话那头接通,响起陌生女人的声音,杨蔓怡才从晃神中恢复,镇定自若,简单说了下情况,林萍知道女儿要留在同学家吃饭,也没说什么?叫杨蔓怡的女孩,林萍常听女儿提起,说是同班同学,在学习上也帮了她很多,倒是反过来客气地谢谢蔓怡一家人照顾自己女儿。 电话挂断,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杨蔓怡却紧张得手心冒汗,盯着电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厨房里,周楠也不闲着,麻利地给杨建峰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就摆满了餐桌。 见菜都上齐,杨蔓怡上楼叫许慧琳,进了卧室就见母亲还躺在床上休息。许慧琳年前被测出怀孕,现在这个时候刚好是孕吐比较明显的时候,加上还嗜睡,一天下来都吃不了什么东西。 “妈妈,晚饭好了,你先起来吃点东西。”杨蔓怡坐到母亲床头,温柔地轻唤。 第三十三章 :幸福的一家人 没怎么吃东西的许慧琳,看起来有些虚弱,埋头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妈妈,乖,爸爸回来了,还特地给你煮了汤。”杨蔓怡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许慧琳,许慧琳听到杨建峰回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精神也恢复了些。她怀孕以来,脾气躁,动不动就发脾气,杨建峰却是处处包容自己,她有些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个体贴的男人。 客厅,周楠帮着杨建峰拿碗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桌上。忙完一切,她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坐,乖乖地站到餐桌旁。 “小楠,站在那儿干什么?你许阿姨不吓人,咱俩就坐在位子上等。”杨建峰在厨房解下围裙,洗了手出来看到周楠杵在原地,直接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杨建峰看着摆放整齐的碗筷,再看仍有些拘谨的周楠,打趣道:“小楠,你做饭不行,打下手还不错,以后得多来叔叔家打下手啊!” 没想到杨叔叔还拿住院时自己做的盒饭来糗她,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一定会学好做饭的,再不让杨叔叔看笑话。” “呵呵…呵呵”杨建峰也被周楠认真的小老头模样给逗乐了,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杨蔓怡已经扶着许慧琳下楼,周楠望向楼梯,一个与蔓怡有几分相似的温婉女子在蔓怡的搀扶下走到客厅,她忙站起身打招呼:“阿姨好!” 席间,许慧琳也从老公杨建峰口中得知那时住院的时候,还常常带盒饭来给杨建峰就是眼前这个叫做周楠的女孩,也知道她是女儿班上的同学,看着女孩乖巧的模样,她也打心底里喜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杨蔓怡一家人都对周楠很照顾,不停地夹菜给周楠,杨叔叔还老是讲话逗她,蔓怡会时不时地插几句嘴,无愧于杨叔叔撕下给女儿封的冷场王外号,每次都能让开怀大笑的大伙儿冷静几秒,然后再毫不给面子地爆笑出声。 期间,周楠还偷偷瞄了眼蔓怡,怕她不开心,结果发现她自己也在憋嘴笑,顿时心情大好,她忽然发现原来严肃的杨蔓怡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晚餐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下结束,许慧琳吃了点东西。虽然不多,比之前却要吃得多,杨建峰陪许慧琳上楼休息,杨蔓怡则是负责送周楠回家。 临出门的时候,杨建峰还嘱咐女儿常带周楠来,许慧琳也是笑着欢迎周楠来做客。 两人出了门,周楠坚持送到小区门口自己回去,杨蔓怡却不答应,说是这么晚回去不放心她一个人,最后在路边招来出租车。 “蔓怡,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坐进出租车的周楠见到随后坐到自己身旁的杨蔓怡,有些疑惑。 “我得监督到你好好到家为止,免得你一个人在车上偷偷掉眼泪。”杨蔓怡淡淡地说,后来又觉得自己有点担心过头,别扭地转头看向窗外一侧,纠正道:“我…我是怕你明天肿着眼睛来学校,再让我找其他人帮忙整理资料,你知道的,我怕麻烦。” “是,是。”周楠忍着笑意,转头也看向车窗外。这理由听着确实牵强,直说关心自己不就好了,还要装假正经。 出租车停在路口,周楠背着书包下车,她转身对着车内的杨蔓怡,摇了摇手,说“蔓怡,我回去了。” 杨蔓怡看着周楠,低下头想了想,忽然抬头深深地看着女孩,轻声说:“周楠,徐韦森不适合你。” 周楠微愣,不明白杨蔓怡为什么忽然说起这番话,对于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与徐韦森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点她比谁都清楚,蔓怡的话是让她放弃,可是她早已弥足深陷再难脱身,有些认命地低垂着头,不知所措。 “周楠,不管怎样,我不想看到你受伤。”看得出来让周楠放弃徐韦森并不那么容易,杨蔓怡说完最后一句,招呼出租车司机开车离去。 出租车驶入大道,转了方向按原路返回,杨蔓怡忍不住转身看了眼身后还站在路口发呆的周楠,眼里闪过莫名的忧伤。 周楠心不在焉地回到旧楼,原本装在过道山照明的灯几天前就坏了,一直没人修,过道上漆黑一片,她小心翼翼地穿行,走近出租屋。隔壁屋子紧紧关着门,徐韦森显然不在家,林萍也还没上完夜班回来,她掏出钥匙开门,一团软软的东西忽然靠近脚边,吓得她差点扔掉钥匙倒头跑掉。 “喵…喵…”随即脚上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周楠记得是小家伙的声音,蹲下身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抱在怀里。 开了灯,进到屋子里,周楠才发现怀里几天不见的小家伙变得又脏又瘦,像极了被人扔掉的流浪猫。小家伙喵喵地叫个不停,周楠知道它是饿坏了,找了点吃剩的饭菜给它吃,等它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用热水给它洗了个澡,怕它感冒忙用吹风机给它吹干。 忙活完了,小家伙才恢复了神气,吃饱喝足就趴在周楠怀里睡觉,周楠这才有空想,小家伙是怎么从隔壁屋子里跑出来的?想它怎么会搞成这副狼狈样子?难道是徐韦森把它扔出来的!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周楠猛地站起身。 她记得徐韦森说过他不会再扔小家伙,那时她觉得庆幸,却忘记了他不扔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正心慌意乱的时候,门外的过道上依稀传来响动,好像是有人踢倒了什么东西,周楠忙跑去开门,门一开,借着屋内的光就看到过道上徐韦森吃力地用手顶着倾斜的一堆废纸板。 她连忙放下怀里的小家伙,跑到徐韦森身边,伸出双手帮忙顶住半人高的废纸板,因为周楠的帮忙,徐韦森轻松地将快要压垮周楠的废纸板推倒一边,然后伸手将周楠一把拉出。 因为惯性,周楠整个人扑到了徐韦森怀里,意识到后慌张地从他怀中退出,红着脸小声说:“谢谢。” “是你先帮的我,不用说谢谢。”徐韦森看了眼周楠,不冷不淡地说。 徐韦森的回答冷漠、客气又疏离,竟让周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傻站在原地。 堆满杂物的过道本就狭窄,徐韦森径直绕过周楠朝自己的出租屋走去,觉察到女孩欲言又止,注视自己的视线,他还是当作不知道,掏出钥匙开门。 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不在乎,这个世界好像再没任何人和事能让他的情绪起一丝波澜,徐韦森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一滩死水,即使是投入块石头,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他已经什么东西都感觉不到了。 身后的周楠望着安静的徐韦森,当她知道他在学校遭受的委屈时,她感觉到此时此刻的他正一点点地排斥所有人的靠近,一点点关闭心门,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打破这寂静,走到门口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在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徐韦森。” 啪嗒一声,门开了,徐韦森将钥匙收回口袋,转身看向周楠,不带任何情绪,却也不主动说任何话。 “小家伙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周楠两手拖着还眯着眼打盹的小家伙,举到徐韦森面前:“你要关好门。” 徐韦森伸手接过了小黑猫,小家伙软软地趴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第三十四章 :他走出她的世界 “这么晚,你……你去哪儿了?”周楠一问完就有些后悔,她好像又有点多管闲事。 可是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恐慌,她宁可自己多嘴一点,这样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在得知他所受的委屈时会那么心疼,要是早点知道,她就会陪在他身边,而不会在甩了他一巴掌后将他一个人留在漆黑的屋子里,就算哪天他不见了她还有地方可以去找。 徐韦森背对着周楠,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开口说了句不相关的话:“那天的事,对不起。”那一夜的失控,他想他是欠她一个道歉的。 “啊!我……我……”周楠显然没想到徐韦森会忽然提起那天的事,红着脸不自然地低头看着脚下她与他在屋内灯光投射下交叠的影子,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那时,周楠从一开始看到少年颓废时的心痛,到最后面对他失控的愤怒,慌张逃离后冷静下来,脑海里清晰记得的是他吻着她时的冰冷唇瓣,以及那咸咸的泪水。她从来不敢期望能靠徐韦森近一点,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却与他亲密得没有一点缝隙,心里某处变得空荡荡的。 “我下周就会搬出去,你不用再困扰。”周楠来不及反应过来,徐韦森已经进屋关上门,空气里只留下这冷冷的一句话。 她抬头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困扰,他说她不用在困扰,鼻子微微发酸,低头看着地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影子,苦笑。 这一次,周楠知道徐韦森是真的要离开了,不带任何留恋,他会离开旧楼,彻底地走出她的世界,而她却连让他留下来的资格也没有,平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起,最后又缓缓放开。 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脸颊,落在地上孤单的影子里,一滴又一滴。 后来几天,周楠很少在旧楼遇见徐韦森,有时候很晚才能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回来了,却是再没有勇气打开门确认。 林萍知道徐韦森要搬出去住的事,去问他搬家的事,徐韦森只说是找到地方,旧楼环境确实不好,她也没再强留他,注意到女儿这几天情绪失落,她隐约猜到什么?旁敲侧击地说:“楠楠,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很快就要高考,别让其他事分心。” “妈妈,我知道。”周楠笑着说,却在林萍转身的同时,脸上划过一丝黯然的神色,但也只有一瞬,然后立马全身心地投入学习,因为她记得母亲对她的期望,刚来h市,母亲希望她要考上大学要有出息,母亲为她付出这么多,她自然要努力不能让母亲失望。 学校里关于徐韦森的流言蜚语就像是有人操控一般,突然间销声匿迹,很少有人再去提起,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徐韦森依旧是学校那个受师生欢迎的优等生,那些不堪的过去就像是昨日的一场噩梦,只是,他已经再也回不去当初。 周楠在旧楼里见到徐韦森的次数少,在学校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遇到徐韦森,或是在每日的全校讲会上见到作为年级代表时不时上去发言的他,或是在去食堂的路上见到他,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珍惜着每次见到他的短暂机会。 完全放弃徐韦森对于周楠来说有点难,毕竟那是她第一次放到心上的少年,她被他的笑他的哭深深牵绊着,当初她也曾试过远离他,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她想放弃这种事只能靠时间慢慢消磨,也许有天她看着他累了,就是她放下的时候,只是心中隐隐觉得那个少年是无法轻易放下的。 高三的课堂上,老师上课枯燥乏味,无聊的学生们为了打发难熬的时间经常会玩传纸条游戏,以某位学生写着的主题展开讨论,往往是讲台上的老师说得唾沫横飞,下面的人也是玩传纸条玩得不亦乐乎。 专心听课记笔记的周楠,发现传到她这的纸条时,下意识地要传给后面的同学,她虽然从不参与传纸条游戏,但是义务帮传纸条还是义不容辞的,她现在好不容易融入到这个班级,除了杨蔓怡,也会有些同学来问自己的问题,她可不想得罪了班上的同学,弄得所有人孤立她可就不好受了。 就在她拿起纸条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顿时呆怔在位子上,记着笔记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纸条。 纸条置顶的黑体字用红色荧光笔划出,下面所有的评论都是围绕这个展开。 主题是关于徐韦森与甑珍正式交往的看法,有的写两人很配,有的则是语气酸酸地说甑珍配不上徐韦森,下面立马有人回应说徐韦森在天堂的流言来证明甑珍配他错错有余,只是很快这句话就被人用笔划掉,再来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热烈地讨论着。 周楠心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痛,原来短短几天他发生了这么多事,怪不得她每次在学校见到徐韦森,旁边总会有那个高个女生的身影,原来他的身边已经有人陪。 那一刻她竟然会觉得有些欣慰,周楠想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直到身后的同学小声催促着她递纸条,她才颓然放手。 一整天周楠除了上课就是拼命地写习题,看书,不肯让自己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因为她怕自己一旦空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想她与他在这半年里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那些充斥着泪水与欢笑的回忆。 “周楠,回家了。”杨蔓怡背着书包走到周楠位子上,伸手敲敲桌面唤回她的意识。 “啊!放学了。”周楠从题海中抬起头才发现教室里空落落的只剩几个人,收拾书包,抬头看着杨蔓怡,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还让你等我,怪不好意思的,走吧!” “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好意思的,嬉皮笑脸没正经。”杨蔓怡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懒洋洋地说。她嘴上虽然开着玩笑,心里却清楚周楠的异常永远跟徐韦森脱不了关系,那天她的提醒周楠显然没听进去,或者是早已弥足深陷,作为朋友她只是不忍心看着她难过。 “正经,很正经。”周楠直接拖着杨蔓怡走出了教室,疑惑什么时候蔓怡也学会开涮自己。 杨蔓怡见周楠心情好点,才跟着她出了校门,只是好巧不巧,徐韦森与一个女生并肩走在前面,杨蔓怡不认识甑珍,只听周围人说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她想那人应是甑珍,听说是跟徐韦森正式交往,现在看来是真的。 杨蔓怡担心地看着周楠,却见她只是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笑着对她说:“走了。”望着周楠的背影,她想她肯定不知道刚才自己笑得有多难看,多假,杨蔓怡只是觉得有些心疼。 远处,甑珍时不时地看向身后,大咧咧地将书包甩在肩上,说:“徐韦森,那女孩你认识吗?我刚注意到她一直看你来着。” 就在昨天,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徐韦森突然对自己提出交往,惊得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想当初她死皮赖脸地粘着人家,半点成效也没有,现在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不由得怀疑人是不是吃错药,上了贼船都不知道。 呸呸呸,什么贼船,能这么形容自己的吗?甑珍想自打嘴巴,意识到旁边还有她的准男朋友,立马打住,注意到刚豪爽地甩到身后的书包,连忙规规矩矩地背在身上。 一不小心,她就原形毕露,从今往后她甑珍就是有男友的女同学了,可不能再像个女流氓了,以后可得注意点。 一旁甑珍的碎碎念,徐韦森全然没注意,他的心思都放在甑珍刚说的话,侧身往后看就只看见女孩背着书包与他背道而驰,那个小小的坚毅背影渐渐走出他的视线。 很多年后,当记忆中的女孩在事业有成的徐韦森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他却再也找不到她,那时他想,是不是就是在这个往左往右的路口,他开始丢失那个给予过他温暖的女孩,那个会跟在他身后追逐自己影子的女孩。 第三十五章 :释怀恨意 徐韦森与甑珍分开后,半路接了通电话,然后直接去了赵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阿森,你来了。”赵立新前一秒还在接受老爹的口水洗礼,瞧见进门的徐韦森,立即像见到救星一样,起身迎上去,试图转移老爹的注意力。 老爹也真是的,至于这么认真嘛,他不过是半路拦了七中几个爱四处讲八卦的人警告他们嘴巴放干净点,还让他们顺便带句话回七中,谁敢在徐韦森背后嚼一句舌根,就是跟他赵立新作对,他这一没动手二没动脚,动动嘴皮子而已。 “你个小兔崽子,学人威胁恐吓,要不是七中的葛主任打电话告诉张秘书,老子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赵才对这个动不动就闯祸惹事的儿子,实在气不打一处来,说好这件事他会妥善处理,才刚被难得说出体己话的赵立新感动,这才几天功夫,这臭小子就原形毕露敢给他整这一出,合着那就是记糖衣炮弹。 徐韦森听着父子俩吵吵嚷嚷的对话,知道原来学校里突然间消失的流言蜚语都是赵立新的原因。 “小森来了,在这里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坐吧!”赵才被臭小子气昏了头,差点忘了叫徐韦森过来的正事。 “赵叔。”徐韦森点头示意,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旁的赵立新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就被赵才吼道:“你个臭小子,坐什么坐,给老子站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在兄弟面前还怎么不给面子,赵立新脸一横,站着就站着,一脸吃瘪地站到赵才身后。 徐韦森忍不住憋笑,这对活宝父子总能给人带来乐趣,其乐融融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想到徐晋国,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恢复一脸淡漠。 长达一小时的讲话,徐韦森知道赵才在他在天堂出事后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为他处理了所有事。赵才知道徐韦森即将面临高考,怕曝光给少年带来影响,特地请警局局长吃饭,低调处理那中年女人的案件,至于收购天堂变新楼盘,那本就是在公司建立新楼盘的五年计划中,他只不过是提早了几年。 其中最为麻烦和棘手的就是孙浩的事,孙大海在s市自立门户开公司,与赵氏集团甚少利益往来,儿子受伤,孙大海是铁了心不让徐韦森好过。但是赵才相信,商人只间只有谈不拢的加码,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最后用一份合作计划书跟孙大海讲和,孙大海的公司开设的时间毕竟不长,晟丰集团倒下后,在h市只手摭天的就是财大气粗的赵氏集团,利益的诱惑下,果然妥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叔,谢谢。”赵才刚安慰完徐韦森,让他安心读书,徐韦森突然从沙发上站起,低垂着头,黑发遮住那双棕色眸子,看不透他的情绪。 “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呀,你叫我赵叔也叫了这么多年,出了事赵叔还能放手不管吗?”赵才扶起徐韦森:“再说,小兔崽子从小给你惹那么多事,哪次不是你让着他。” “老爹,什么让不让,爷才没输给阿森。”赵立新小声嘟囔,却被赵才听到,立马赏了他个爆栗:“你个混小子,还敢顶嘴。” “老爹,我严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不会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赵立新刚说完,赵才就夺过一旁佣人手中的鸡毛掸子追着他打:“你个小混蛋,老子这就让你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赵立新怪叫着躲到徐韦森身后,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赵才怕打到徐韦森,动作处处被牵制,气得瞪着眼睛,徐韦森不动声色地悄悄往一旁靠了靠,得意的赵立新立马被赵才一手拎起,不一会儿大厅里就传出一阵凄惨的鬼哭狼嚎声。 赵才留徐韦森吃过晚饭才放人,赵立新赶在赵才说话之前拉着徐韦森出门,也没叫司机,嘴上说要送送兄弟,心里的想法就不言而喻了。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路上走了很久,赵立新觉得身边的徐韦森变得有些不一样,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事,他没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只能手插裤袋仰着头无聊地呵小曲。 寂静中,徐韦森突然开口:“你跟你爸爸关系很好。” “嗯,我妈去世得早,是老爹拉扯我长大,小时候我淘气,没少挨老爹揍。”想起老爹,赵立新忍不住扬起嘴角,滔滔不绝地说起属于他跟老爹的故事:“后来老爹挖煤矿发了大财,那时候我很害怕,害怕老爹有了钱娶了老婆就不再疼我,那时候,我到处惹祸闹事为的就是引起他注意,是不是很幼稚?”说到后面,询问似的看了眼一旁静静听着的徐韦森。 “嗯。后来呢?”徐韦森轻声应道,真的很幼稚,幼稚得令人发笑,就像那时的自己天真地以为靠几张优秀的成绩单就能换回以前那个幸福的家一样。 “后来老爹到处给我收拾烂摊子,还放话说只要我不再闯祸,他就会断了给我找后妈的想法。”就因为赵才的这句承诺,那时目中无人的赵立新难得地消停了段时间,只是无奈这天生的急性子难免总是会冲动,除非被逼急,不然至多也只是吓唬吓唬人,倒也没闯过什么大祸。 “我知道老爹给我承诺是怕我有一天闹着闹着真会出事,他嘴上不饶人揍起我来不像亲生,我却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担心在乎我。”赵立新说着说着,脸上洋溢起淡淡的幸福,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徐韦森,觉得自己方才说得有些过于矫情,不自然地扭头,清清嗓子,提高声音道:“一句话,谁叫他是我老爹呢?不服不行。” 赵立新虽然大大咧咧,也不像徐韦森一样从小聪明伶俐,却是对所谓的父子关系有着最深刻简单的体会,他有什么不满都会发泄出来,让人知道,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跟徐韦森一样的单亲家庭,走上的却是两条不同的道路。 徐韦森看着笑得轻松的赵立新,那一刻,他竟然有了丝嫉妒,听着赵立新的的话,他恍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曾骑在男人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想起下雨天撑着伞来接他下课的高大背影,渐渐地有些迷茫,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从来没给男人认错的机会,就像他下意识地认定男人永远不会回头,无情地宣判着无期徒刑。 他跟找赵立新都曾经是渴望得到家人爱与关注的可怜孩子,赵立新比他幸运,他却因为固执与钻牛角尖,失去了太多太多原本唾手可得的珍贵东西。 直到这一刻,徐韦森对徐晋国这么多年来的恨才算是真正放下,彻彻底底地原谅了这个在很久以前被他称呼为父亲的男人,只是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没法再回头,苦笑着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想逃脱却已经无力挣扎。 第三十六章 :平静过后的暴风雨 周六中午,等到学校里的人都走完,周楠还留在学校办公室帮杨蔓怡整理复习资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自从杨蔓怡向周楠坦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隐瞒那段时间学校里关于徐韦森的流言蜚语,并说明了自己其实一个人也可以整理的,但是周楠看到杨蔓怡忙得不可开交,也会自觉得帮忙整理起来。 作为局外人的蔓怡,看她跟徐韦森之间的事看得比她自己还透彻,周楠心里明白蔓怡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她又怎能怪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善良女孩。 和杨蔓怡在校门口分开,周楠背着书包走在安静的林荫道,午后暖暖的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在女孩身上,透明得就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回到旧楼,路过隔壁出租屋时,周楠注意到紧闭的房门遮掩着没关实,她知道这一刻她就应该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理,就应该直直地回家然后紧紧地关上门,可是最后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推开那扇门。 狭小的出租屋内空荡荡的,那些属于徐韦森的东西不见了,原来他已经搬走了,周楠站在门口微微叹气,她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声再见,他就已经匆忙地离开了。 周楠关门准备退出去,寂静的屋子里突然传出猫叫声,不一会儿就见小黑猫从纸盒里跳出来,径直跑到女孩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轻轻蹭着她的裤脚,粘腻在她脚边不肯离开。 “小家伙?”周楠蹲下身抱起小家伙,显然没想到它会留在这,以为小家伙应该跟着徐韦森搬家才对,忽然有些丧气地低头,对着手中不断舔着她手指的小家伙自言自语:“小家伙,是不是他也不要你了,他曾经答应过我不会丢下你的,他还是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再也听不见,起身抱着怀中的小黑猫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出租屋。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没了谁而停止转动,同样的,徐韦森离开后,周楠也是照样地上下学,周末早起送牛奶,赶在林萍下班回来前做好晚饭,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她刚来h市时的生活。徐韦森与甑珍公开交往后,她也经常能在学校见到成双入对的两人,说不难受那是骗人的,那时候她只会尽力压抑着心里的酸涩,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周楠,周楠,就这样看着他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等到心里好受点了,周楠才会站在远处偷偷地看上徐韦森一眼,然后逃也似的离开,因为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一定会很没出息地掉眼泪,而她不想让他看不起。 周楠还记得有一天曾经问起徐韦森,那个记挂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那天在巷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那时她紧张他的答案等了很久,却不见他开口,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才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说:“因为我不喜欢弱者,这个世界也从来不同情弱者。” 从那之后,周楠默默地将徐韦森的话记在心里,她想学着做一个坚强的女孩,即使在他搬走后她还是没能学会坚强,但她告诉自己只要每天努力一点,努力一点,总有一天会让他刮目相看。 那时的周楠并不知道一场残忍的真相即将在她面前展开,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小小坚强会被一点点摧毁,直到将她整个击垮,让她的世界彻底地毁灭。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自从小家伙被周楠收留,它已经正式成为周楠的小跟班,爱在她学习的时候调皮捣蛋不说,有时候甚至趁着周楠不注意,会跳上桌子在她摊开的练习本上盖个印章什么的。 每当这个时候,周楠只能无奈地皱皱眉头,对这小家伙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没办法,谁让她一时心软收留它,被欺负也是她的命。 林萍见女儿对这小黑猫喜欢得紧,只要不影响女儿学习也没提反对养猫之类的话,就这样小家伙堂堂正正地留了下来。 夜里静悄悄的,林萍吃过晚饭后就去餐厅打工,周楠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写作业,期间小家伙黏在她脚边蹭来蹭去,让她没法专心写题,最后只好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才安静下来。 夜越来越深,周楠握着笔刷刷地写着一本又一本的习题,其他的科目都还行,就是数学一直是她的弱项,遇到难题百思不得其解,刚想站起身去问题,忽然就想到那个肯为她细心解答的少年早已离开,捏着习题的手指不知不觉收紧,斜眼瞄到怀里刚还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已经醒来,正摇头晃脑地盯着她看,忍不住出声逗它:“看什么看,你比我还笨呢。” 眼看小家伙伸出肉肉的爪子誓死要在她本子上盖个专属五指印,吓得周楠连忙把它塞到怀里,笑着求饶:“呵呵,你最聪明,你最乖,我最笨,我最笨。” 一人一猫正打闹得不亦乐乎,喀嚓一声,门开了,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周楠还在逗弄小家伙的手停在半空中,小家伙也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气息,喵喵地叫唤了几声从她怀里跳出,钻进纸盒里蜷缩成一团,睁着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门口。 “妈妈,你回来了。”扭头看到林萍,周楠放下手中的笔,连忙站起身。 只是今夜的林萍有些奇怪,她站在门口那动也不动,整个人隐在漆黑的过道。 “妈妈,你怎么不进来?”周楠疑惑,刚走到门口,刺鼻的酒精味袭来,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那天酒醉的徐韦森就是满身的酒味,有些不安地出声。 当周楠拉着林萍进屋的时候,她被吓懵了。眼前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的泪水,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这样的林萍让她彻底慌了:“妈妈,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楠楠。” 周楠跑去洗手间取了块湿毛巾给呆坐在位子上的林萍擦脸,嘴上不停地唤着木头一样坐在位子上的林萍:“妈妈,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可是无论周楠怎么呼唤林萍,林萍都没任何反应,她害怕地抓紧林萍的手臂,抖着声音说道:“妈妈,我是周楠,我是楠楠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好不好,楠楠害怕。” 就在那一刻,林萍突然有了反应,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女儿,眼神凶恶地瞪着摔倒在地的周楠,声嘶力竭地吼道:“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妈妈……妈妈。”周楠紧紧拉住林萍的手,声音里是满满的恐惧,这样陌生的林萍她是第一次见,自她跟林萍住以来,不要说吼她连骂都没骂过她一句,在她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骗我。”林萍嘶哑着声音不停地说着,眼里的泪像决堤一样流个不停,周楠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红着眼睛看着陷入疯狂的林萍:“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第三十七章 :心酸往事(一) “他说过会回来娶我的,你知道吗?他说会来娶我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林萍拉住周楠,脸上痛苦的神色让人心惊,忽然停下,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死死盯住身前的周楠,大力地将她从地上扯起,像疯子一样附在她耳边,不住呢喃:“他肯定是怪我了,他怪我瞒着他生下你……他怪我……所以他故意不让我找到他,我却找了他这么多年。” “妈妈……妈妈,他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楠心如刀割,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虽然不懂林萍为什么说那些话,但是还是看到林萍眼中看着自己时那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恐惧地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全身微微地颤抖。 “是你!是你!一定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林萍像是发了狂,将周楠推到角落,发狠似的一下一下捶打着她,她无处闪躲,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面对如此失常的林萍,她再也无法学着做徐韦森口中说的坚强女孩,她从来只是那个懦弱胆小的周楠,再也控制不住低声啜泣:“呜呜……呜呜……妈妈,你怎么了?我……我是楠楠。” 纸盒里的小黑猫像是感应到主人受到威胁,黑溜溜的猫眼转了转,突然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朝丧失理智的林萍冲去,抱着头的周楠失声惊呼:“小家伙,不可以。”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林萍的手臂还是被猫爪划出一道血痕。 “妈妈,妈妈,你怎么样?疼不疼,疼不疼。”周楠着急地拉住林萍的手臂,看着伤口处浸出的一粒粒血珠子,心疼地问,却被愤怒的林萍一把从地上抓起,连将她连同小家伙一起推出屋去。 “不要……不要,妈妈,不要赶楠楠走……不要。”周楠惊恐地看着没有了理智的林萍,颤抖的声音破碎在寂静的夜里,双手紧紧地拽住桌脚,那种将被抛弃的心情几乎击碎她仅存的最后一丝镇静。 “你走!你走!你给我走!”林萍一手拎着凄厉惨叫的小黑猫,扯着周楠的手臂想将她拽开。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她抵不过林萍的力气,死死抓住桌脚的手一点点抽离,最后整个人被林萍拖到地上,直直地朝还敞开的大门走去。 “呜呜……呜呜……妈妈,不要……不要,楠楠错了……楠楠知道错了。”周楠哭得眼睛红肿,只知道一个劲地认错,今夜林萍的反常她归咎于自己,她知道肯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惹得母亲不高兴,才会让母亲不顾一切地要赶她走,是她不好,是她不听话,是她错了。 眼看就要被拖到门口,周楠突然爬起,奋力挣脱开林萍的钳制,害怕地缩回离门最远的角落,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门外漆黑的楼道,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几乎快要将她溺毙,害怕地蜷缩起身子,拼命拼命地往无法藏身的角落里靠,一声又一声破碎的哭泣响起在昏暗的出租屋内。 林萍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她,就像濒临死亡的绝症患者想要获得一些生机,而此刻的周楠俨然成了林萍眼中致命的毒瘤,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这颗毒瘤摘除,彻底摘除,再次伸手从角落里拖出那瘦弱的身影,将女孩与小黑猫一起推到阳台,然后重重反锁上门。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楠楠……不要丢下楠楠,妈妈……求求你……求求你。”周楠哭喊着一下一下用力捶着紧闭的门,可是里面的人却纹丝不动,没有人来开门,她锤得双手再也无力举起,才瘫软着身子坐到冰冷的地面,凝固在脸颊上的温热泪水已经冷却,冰冷得让她心寒。 “呜呜……为什么……呜呜……为什么” 周楠蹲在地上,双手用力地抓着裤脚,忍不住放声痛哭,才短短的几个小时,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为什么温柔的母亲会变得疯狂,为什么?为什么……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还有没有公德心啊!赶紧搬出去得了。” …… 楼上的住户跑到自家阳台上对着楼下的人一通咒骂,因为也不知道具体是楼下的哪户人家,他在阳台上朝楼下骂骂咧咧了几分钟才回屋。 阳台上,周楠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这一刻她还担心自己的哭声会被楼上的人发现,怕母亲因为自己而被房东撵出这栖身之所,她压抑着将那些抽泣声压回喉咙,只是眼角的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小黑猫一瘸一拐地走到周楠身边,跳进她怀里,喵喵地轻柔地叫唤着,像是安慰她一样,一下一下舔着女孩沾满泪水的手掌。 出租屋内,林萍浑浑噩噩地埋头倒在床上,思绪回到了几个小时前,就在她天天打工的餐厅,她遇到了那个爱了很多年,恨了很多年,也不甘心地找了很多年的男人,那个她用尽青春去爱的人,周昌华。 林萍与周昌华是一个村里的,两家住的地方也就隔一条巷子,一起长大的两人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那时候那个不小的村庄唯有这两个孩子聪明伶俐,初中毕业,双双去了县城唯一一所高中读书,两人的感情经过异地求学的三年时间自然而然萌生出爱意,顺理成章走到一起。 高考结束后,林萍与周昌华双双被h市的大学录取,那时候的林萍与同龄女孩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更因为能与周昌华一起,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兴奋得一夜不眠。可是就在这时,周昌华却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她急得不行,一番追问下才知道周昌华是交不起上大学的费用。 其实林萍家也不富裕,家人知道她考上大学,也是东凑西凑地凑够了几千块钱给她上学,而周昌华家里情况却比林萍还糟糕,除了一个老母亲,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自然凑不起上大学的钱。 那一段时间,两人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心情被冲淡,直到临开学几天,还没想到任何筹钱的法子,就在林萍准备踏上去往h市的火车的前一夜,她偷偷跑到周昌华家,将家人给她凑足的学费一股脑儿地交到他手中,说自己上不上大学不重要,但这个机会对于他来说却十分珍贵。 就这样第二天林萍亲手送走了周昌华,将自己未来的前途一起送给这个她爱的男人,而周昌华也在临走的时候承诺学业有成后一定会回来娶她过门。 周昌华走了,林萍的父母知道后气得把这个不孝女儿关在屋里两天两夜,还时不时地带人跑去老屋骚扰周母,扬言要让她还那三千块钱,可是家里穷得叮当响,面对林家咄咄逼人的质问,儿子走后,无依无靠的周母每次都只会掩面哭泣。 第三十八章 :心酸往事(二) 林家最后一次来逼周母还钱的时候,林萍跑来阻止,最后被伤透了心的父母赶出了家门,周母知道林萍与儿子的关系,也知道是她帮自己的儿子才落得了现在有家不能回的下场,就让林萍留在了自己家。 林萍虽然难过与家人的决裂,却也无可奈何地在周家住下。而去h市上学的周昌华也是一月一封信地寄回来,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林萍与周母最高兴的时候,一段时间后,老房子里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因为同一个男人成为了亲密的家人。 所有的一切在林萍偶然得知自己怀孕三个月后发生了变化,那时候她还保持着与周昌华每月一次的书信往来,她怕影响周昌华学业,瞒住了自己怀孕的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信中写家里一切都好,向他报平安。 然而就在那一封信寄出去后,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周昌华却再没了音讯,林萍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想跑去h市找周昌华,却有心无力。而林萍父母知道女儿居然未婚先孕,无颜呆在村子里,与林萍彻底断了亲人关系,离开了村庄。 林萍整日以泪,心里只怪自己不孝让父母操碎了心,却更绝望忽然断了联系的周昌华,她天天坐在老屋外的院子等,肚子一天天变大,直到她生下周楠,周昌华还是没有回来。后来,周母颤颤巍巍地将一封信交到她手中,林萍欣喜若狂,打开信封却是厚厚的一叠纸币,一张不少恰恰是她交到周昌华手里的几千块钱,却没留下只字片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一刻,林萍是真的绝望了,一连几天精神恍惚地坐在院子里拿着那信封上上下下地看,完了还将信封割开,里里外外地看,屋里刚出生的婴儿饿得哇哇大哭,她也没任何反应,周母听到哭声,抱起孩子就给她喂奶粉喝,看着院子里陷入疯狂的林萍,也只是站在屋内低垂着头流泪。 消沉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天林萍突然振作起来,她不甘心她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甚至连女儿名字都没取,连夜收拾东西跑去h市。林萍去了周昌华的学校找,却被告知人已经退学不知去向,她找遍了h市所有的大学都找不到周昌华,失落地回了乡下,那时,她已经离开刚出生的女儿一个多月,在她不再的这段时间,是周母一直照顾着女儿,并给孩子起了名字叫周楠。 在老房子呆了不足十天,林萍又收拾东西跑去h市,她始终坚持在哪儿丢失的人会在哪儿找到,然后她开始一年年地往h市跑,回老房子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走遍整个h市,都找不到那个深爱的男人,从最初的不甘到认命,到怨恨再到麻木,像个行尸走肉最后一样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林萍偶尔也想过会与周昌华再遇的那一天,却从未想过会在打工的餐厅遇到他,更没想过入眼的会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他穿得光鲜亮丽,活得体面,妻儿陪在身旁笑得惬意,而她却用粗糙的手举着托盘站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他温柔地为妻子戴上项链。 林萍只觉得如雷轰顶,泪汹涌而出,就在她恍惚的一瞬间,周昌华已经携着妻儿离去,她踉踉跄跄地追出门去,却再不见男人的身影。 那时,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窒息得快要死掉,讽刺的是就在那一刻,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很多年前,在拥挤的月台上,稚气未脱的少年抱着自己在耳边许下的承诺,他说,阿萍,你等我回来,我要娶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林萍知道这一次她再也等不到那个男人,他早已忘记回来的路,他的承诺给了另外的女人,她已经被彻底地遗忘。 第一次疯狂地买醉后,林萍回到出租屋,看着周楠与那个男人相似的眉眼,她恨透了,之前也许还觉得亏欠女儿,那一秒,恨意将她彻底淹没,只知道发泄心中的不甘与屈辱的背叛感,她丧失了最后的理智,迷失在无尽的绝望中。 第二天,周楠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屋内的木床上,只觉得头重得像沙袋,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喉咙也是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屋子里静悄悄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恐慌,挣扎着想要坐起,嘶哑着嗓子喊:“妈妈……妈妈……妈妈” 昨夜她就这样哭着在阳台上睡着,那像噩梦一样的场景反复在她梦中出现,她怕林萍就这样丢下自己离开,她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被林萍丢弃的害怕,尤其是当她满怀希望来到这个城市,并且感受到那些曾遥不可及的温暖亲情,已经懦弱地无法承受幸福再次被无情剥夺的残忍,她知道自己太贪心,所以老天才会这么惩罚她,如果可以她宁愿用一切的代价来换林萍的留下,只要她不走……不走…… “楠楠……楠楠,妈妈在这,妈妈在这。”林萍从洗手间拿着温水浸湿的毛巾出来,看到一脸慌张的周楠,忙跑到床前安慰。 “妈妈……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周楠用尽力气紧紧地抱住林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红肿的眼睛再次流淌出温热的泪水。 “楠楠,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怪你,是妈妈不好,楠楠原谅妈妈好不好?”林萍哽咽,颤抖着手一点点拭去女儿眼眶里不停流下的眼泪,心里懊悔得不行,只不停地轻声哄着怀里的女儿。 酒醉后的林萍半夜醒来,意识到她对女儿做了什么?慌张地打开阳台门,就见到女儿紧闭眼睛,脸色苍白地窝在靠门的墙角瑟瑟发抖,这个季节的天气白日里虽是不冷不热,但是夜里温度却不过十几度,周楠显然是被冻坏引发了高烧。 那时的林萍自责地就想要扇自己一巴掌,那个男人对不起她,她怎能将过错全推给女儿,她真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将周楠抱回屋,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女儿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烧才退了一点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周楠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息,无力地摊在林萍身上,看着虚弱的女儿,林萍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将桌上的退烧药递到周楠嘴边:“楠楠,乖,先吃退烧药,吃完再睡。” 周楠闭着眼睛合着水吃下林萍手中的药,林萍等周楠乖乖吃完才扶着她慢慢躺下,将手边的温毛巾覆在她额头上。 期间,林萍想给女儿煮点醒来后喝的粥,刚挪动一步,周楠就会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她只能无奈地坐回床头,直到她睡过去才悄悄抽出手到灶台前忙活。 林萍很矛盾,她说不出来此时此刻自己是怎么想的,想到周昌华,她就心如刀割,满满的不甘心与忿恨,看着还生着病的女儿,她疼惜的同时却不知道今后要如何面对。 第三十九章 :逆光中的美好少年 高三的学习本就紧张得很,周楠因为生病卧床休息两天,一个难得的周末就这样过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在林萍的悉心照料下,她很快就恢复精神,一进学校就投入到繁重的课业中。 对于那晚的事,成为周楠心中的秘密,她不再有勇气去触碰这个禁忌,隐隐觉得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等待她的会是地狱和无穷无尽的黑暗。 林萍也同样默契地再未提及,依然正常的上下班,但敏感的周楠还是发现那天之后林萍变得有些不一样,就像那夜疯狂之后的少年一夜之间变得令她陌生,她开始痛恨自己的敏感,也许她应该再笨一点,宁可什么都不知道,只当一个幸福的傻瓜,也不要揪心不已、患得患失。 林萍夜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等到周楠不安地睡着,她才会悄悄开门进来,周楠每晚都能听到身边的林萍在夜里辗转反侧不眠,轻声叹气,她不知道母亲装在心里的心事,林萍不说她也不敢去问,林萍不眠,她也陪着她整夜整夜失眠。 彻夜失眠加上高强度的学习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此刻的周楠不得不忍着睡意强打起精神进入办公室,在角落里捧起厚厚的一摞复习资料,从坐满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才敢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慢吐吐地往教室走。 周楠觉得自己真是快成神了,走路都能睡觉,不得不佩服自己,想着再稍稍眯一会儿眼,脚下却还是不停地往前走,转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什么硬物,双手捧着的复习资料眼看着就要洒一楼梯,猛地睁开惺忪的眼睛,犯浑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顺着复习资料滑落的地方接住,稍一用力,那一摞厚厚的资料又重新回到周楠的手里。 “徐……徐韦森。”周楠再看清这双手的主人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忘了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看徐韦森以至于一开口就紧张地结巴。 徐韦森站在楼梯的台阶上,以往她总是仰视着高不可及的清冷少年,这是周楠第一次俯视着记忆中的徐韦森,有些不习惯地吸了吸鼻子。 “以后小心点。”徐韦森淡淡说完,就在周楠身前弯下腰,她只看到他高昂的头颅缓缓低下,看着他拾起滑落在自己脚边的一张资料,捡起后轻轻放在她捧着的资料上方,那一刻,心跳扑通扑通地就像要跳出她的胸膛,忍不住摒住呼吸,直到他抬起头,才红着脸小声说:“谢……谢谢。” 徐韦森不带任何情绪的棕色眸子看了眼周楠,然后直直地穿过她往前走,看着他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周楠忍不住在他身后出声:“徐……徐韦森,你没休息好吗?”就在刚才与徐韦森对视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他眼角下淡淡的黑眼圈,很明显是休息不够的原因,心里禁不住担心。 徐韦森停下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女孩,就看到她紧张地站在原地,一手吃力地捧着资料,费劲地腾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指的是自己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子周围围着一圈黑,熊猫眼加上她摇摇晃晃的身体,俨然像极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忍不住勾起唇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走廊上,逆光中微笑的徐韦森,眼角的泪痣就像一颗熠熠生辉的黑珍珠,在风中摇摇欲坠,这样美丽的画面震撼了周楠的眼,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少年身后长出了一双洁白翅膀,她舍不得眨眼,就怕那美好的人会一下子消失。 直到上课,周楠还是魂不守舍地坐在位子上发呆,想到徐韦森刚才的笑,忍不住弯起眼睛,嘴角微微抿起,看得前排回过头来的杨蔓怡还以为她是读书读傻了。 放学的时候,周楠才从周围同学口中得知徐韦森是要代表七中去b市参加全国奥数竞赛,怪不得聪明如他,也会有熬夜看书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幻想他会不会也如她一样,遇到难题的时候,会忍不住地皱眉,甚至会不自觉地咬起笔头,想得越多笑得越开心,直看得一旁的杨蔓怡毛骨悚然,怀疑她是不是被撞坏脑壳,却也不想打扰女孩的小小喜悦,只静静地做起分享她喜悦的旁观者。 只是周楠的傻笑却再看到走在前方的那对男女时戛然而止,有些僵硬地将目光转向一边,失落地数起地上的小石子,一颗、两颗、三颗…… 她忘了她的少年身边早就有人陪,而她却还在为他不经意间给予自己的微笑而雀跃不已,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着,周楠,周楠,真没出息。即使这样,她还是会趁着杨蔓怡不注意偷偷瞧上远处的徐韦森一眼,看到他好好的,才低垂着头走路。那天杨蔓怡的话,她听到也记到心里,何尝不知道女孩也只是为自己好,她不想看到蔓怡为自己的没用生气。 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周楠看了眼埋头吃饭的林萍,小心翼翼地说:“妈妈,后天要看家长会,妈妈可以去吗?” 林萍放下碗筷,低头想了想,看着满脸期待的女儿,低声说:“这可是楠楠的第一次家长会,妈妈答应你会去的。” “真的吗?妈妈。”周楠惊呼,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萍,她以为母亲也许会用工作忙的理由回绝她,不是她非得这么想,而是林萍夜夜晚归,和她单独在屋子里的时候明显话也少了。 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却生出一种林萍无时无刻都在避开她的错觉。 “当然是真的,快吃饭吧!”林萍夹了一筷子女儿爱吃的炒鸡蛋放到她碗里,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避开了她迎向自己的愉悦目光,埋头继续吃饭。 周楠有些失落地看了眼林萍,就是现在这样,她总是能感觉到林萍的若即若离,所以才会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再做错事惹她生气,可是这次无论自己再如何注意,始终无法让母亲将目光放到身上,闷闷地吃了口炒鸡蛋,原本香甜的炒鸡蛋也变得索然无味。 林萍吃完饭就出门了,周楠则是将桌上的剩菜剩饭搅拌好放到盘子里,角落里的小家伙见林萍走了,才一瘸一拐地走出纸盒,喵喵叫着来到女孩身边。 周楠有些心疼地抱起小家伙,那天夜里林萍将小家伙扔到阳台上时摔伤了它的腿,等到她退了烧想起小家伙时,才发现它可怜兮兮地缩在阳台角落里,她好不容易将小家伙抱回屋里,却发现它一瞧见林萍就拼了命地往她怀里钻,显然是对林萍产生了抗拒。 一连两天,周楠每次回家都看到它懒懒地躺在纸盒里,不爱出来玩,也不像以前一样听到开门声,就会像牛皮糖一样黏到脚边来欢迎她,她也没在意,直到几个晚上都不肯出纸盒来吃东西,非得她拿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到它面前才会吃,她才觉得不对劲。终于在林萍走后,哄得它出来吃东西,才发现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 周楠以为小家伙过几天会好的,可是直到今天,它还是没有好转,才认清小家伙的腿怕是那天晚上被摔,又没有即时救助,就这样瘸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才把它放回地上,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饭,才轻声说:“小家伙,不要怪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不要怪妈妈。” 不要怪妈妈,不要怪妈妈,周楠知道林萍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她可不能学着小家伙一样远离林萍,因为她是她的妈妈,她最爱的妈妈,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第四十章 :家长会失约 七中的高三年级家长会如期在周六中午召开,下课铃声一响,大家都一窝蜂地往校门口赶,对这种类似于批判大会却美名其曰为家长会的东西深恶痛绝,一个个都是能闪则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同于大伙儿发自内心或多或少的抵触,周楠却是怀着隐隐的期待。 在乡下上学的时候,奶奶年纪大,腿脚不便,她也不忍心让老人劳累,所以每次的家长会,她都是自己出席,班里的老师也大都了解周楠家的情况,也默许了女孩的做法。 那时候的周楠坐在满教室的大人中间,听着大人们站在讲台上说起自己的儿女时,脸上挂着的无不是骄傲与得意的神色,那时候小小的她总会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眼神,甚至幻想哪天林萍回来参加家长会,会不会也会这样自豪地在众人面前提起自己,就像她是她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那天晚上得到林萍会来参加家长会的承诺,周楠兴奋得一夜未眠,想到待会儿就会见到林萍,她自发地留下来,与班主任刘丽指明留下的几位同学一起当起了今天的值日生。 刘丽一走出教室,一男生就气愤地踢了下椅子:“搞什么?开什么破家长会,回家肯定要挨批。” “我还想姐妹们去逛街呢?真倒霉。”绑马尾的女生一看有人开腔,也忍不住小声地埋怨着。 “就是。” “想死的心都有了。” …… 不一会儿,留下的那几位同学都围聚在教室后面开始怨声载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拿着扫把站在讲台上准备干活的周楠,听到那些议论声,走到他们身后,小声说:“那个……那个,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扫完的。”她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跟班上的人打交道,习惯了安静,习惯了他们忽视,以至于不敢大声表达自己的想法,说起话来显得还是特别不自信。 最先开头埋怨的男生突然眯起眼睛看了眼周楠,将怀中的拖把往她怀里一丢却不小心磕到了她的脑门,周楠一手捂住额头,慌忙接住拖把,抬头的时候,身前已不见男生影子,只看到他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风中飘来淡淡的一句:“老好人,你就帮我把地拖了吧!” 周围的几个同学见状也纷纷将手中的抹布,塑料盆,扫把什么的纷纷塞到周楠怀中。 “一起哈,一起哈。”众人讪笑着也同样背起书包,生怕怕女孩反悔似的,快速地逃离了教室。 偌大的教室此刻只剩下周楠一人,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手中被塞满的工具,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惹大家不高兴了,没有被同学们的不友好而影响到,她依旧心情大好地转身投入到清洁教室的劳动中去。 等到扫完和拖完整个教室,周楠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拿起塑料盘准备去接水回来擦窗户,早已离开学校的杨蔓怡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周楠,怎么就你一个人?值日的同学呢?”杨蔓怡皱着眉头走近,接过周楠手中的塑料盆:“我帮你去打水,看你累成什么样了,等会儿中暑你就知道错了。” 等到杨蔓怡接完水回来,就看到周楠认真地坐在位子上,用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课桌面,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你干什么呢?”杨蔓怡放下装满水的塑料盆,走到周楠的身边疑惑地问。 周楠抬头看了眼蔓怡,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之情:“妈妈过会儿也会来教室开家长会,我想把桌面擦干净一点,有什么污渍粘到她衣服上就不好了。” “你……你妈妈,也会来吗?”杨蔓怡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她记得周楠说过林萍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她以为这次也是同样。 “嗯,妈妈前天刚答应我的。”周楠站起身,将抹布放到水里拧干,然后爬到桌子擦窗户,背对着杨蔓怡问:“蔓怡,你不是刚回去,怎么又回来了?” “嗯,没什么。”杨蔓怡有些庆幸周楠此刻是背对自己,不会瞧见她脸上的慌张,拿起抹布同周楠一样干起活来,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又是那个郑宇,赶明儿我替你教训他。” 杨蔓怡口中的郑宇就是刚才最先发牢骚、并且将值日工作第一个推给周楠的男生,他也是班上出了名的捣蛋鬼,时常跟她唱反调,杨蔓怡记得今天班主任指名留值日生时,就有郑宇的名字,她料想到这个处处与自己对着干的郑宇肯定会拿周楠出气,果然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没事,没事,都是同学嘛,帮一下没什么的。”周楠呵呵笑着,完全不拿欺负她的那人当回事。 杨蔓怡擦着窗户的手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眼一旁擦得正欢的周楠,落寞地垂下眼睛,她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一开始就知道。 下午一点半,家长们陆陆续续地赶来学校,没多久,教室里就已经坐满了人,站在走廊上的周楠焦急地望了望校门口,家长会很快就要开始,为什么林萍还没来,忍不住踮起脚尖张望。 从公司赶来七中的杨建峰大老远就瞧见教室门口的周楠,忍不住打趣她:“小楠,好久不见,什么时候脖子长得跟长颈鹿有得一拼了。” “杨叔叔好。”周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忙站直了身子,跟杨建峰打招呼。 “等你妈妈吗?”今天是家长会,杨建峰想也知道女孩等的是谁,周楠轻轻点了点头,想到刚还在一边的杨蔓怡,解释道:“杨叔叔,蔓怡可能去帮老师拿讲义去了。” 话刚说完,杨蔓怡就拿着一叠讲义出现在走廊尽头,走到杨建峰身旁,有些诧异地说:“爸爸,你怎么来了。”她明明已经打电话给杨建峰,叫他不用特地过来。 “我女儿的家长会,做爸爸的怎么能不来呢?况且还是这么优秀的女儿。”杨建峰揽住女儿的肩膀,忍不住得意。 “爸,受不了你,赶紧进教室吧。”杨蔓怡推着杨建峰进教室,狠心不去看身后孤零零站在外面的周楠。 直到家长会正式开始,周楠都没有等到林萍,看着教室角落里被擦得干净,却无人问津的位子,心里也空落落的。 两点半的时候,长达一个小时的家长会结束了,周楠虽然失落,却强颜欢笑地跟杨建峰父女道别,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教室,默不作声地走到位子上埋头收拾书包。 期间,班主任刘丽回到教室看到周楠,问她家人为什么没来,就见她眼神闪躲着不敢看自己,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妈妈工作很忙。 “这么重要的家长会,你妈妈怎么能缺席呢!”刘丽有些严肃地说,这眼看就要高考,家长怎么能为了工作不顾孩子的学习。 见女孩沉默不语,头低地快要埋到胸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刘丽也不再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刘丽一走,周楠才抬起发红的眼眶,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背起书包慢慢离开。 开完家长会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来分钟,周楠踱步走到校门口,发现本应人烟稀少的马路中央围了一些人,她也没在意想绕过人群,却被聚来看热闹的人推了进去,只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心肝俱裂。 那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人满身的鲜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身子不停地抽搐着,周围的人却只是议论纷纷,没有人上前,没有人伸手帮助。 第四十一章 :晴天霹雳 “妈妈!妈妈……妈妈!”周楠呆愣地整个人跪倒到地上,然后撕心裂肺地喊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等了许久却不出现的林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楠一步一步跪爬到失去意识的林萍身边,颤抖着双手扶起林萍,眼之所及的是血,满地的殷红鲜血几乎染红了她的眼,她感觉浑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冷却,五脏六腑疼得要破裂。 “妈妈……妈妈……妈妈。”泪顷刻间从周楠眼中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双手紧紧地抓着林萍沾满鲜血的衣角,她用尽力气呼唤着母亲,一声比一声凄厉,周围的人都被她的悲恸所震撼。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周楠抱着浑身是血的林萍,悲戚地望着周围的人,不停地恳求,脸上的泪几乎要决堤,怎么也停不下来,嘴上却还是机械般喃喃说着:“求求……你们,救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们,救我妈妈。” “赶紧打120。” 这时,周围人才意识到要叫救护车,围观的人中有人匆匆忙忙打了电话,却是再也不忍心看那满身血污,哭得悲痛欲绝的可怜女孩。 救护车一到医院,立马有医生以及推着移动担架的护士来到门口,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翻开林萍的眼皮看了看,神情有些严肃:“伤者现在大量出血,已进入休克性昏迷,赶紧送伤者进急症室。” 护士们推着担架就往急救室跑,身后的周楠紧随其后,医生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进她的心脏,钻心的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抬手狠狠擦干脸上的泪珠,不会的,不会的,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跑到手术室门口却被随同的护士拦住:“小姐,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 “请你……你们一定要救我妈妈,求求你……救我妈妈。” 周楠红着眼睛,嘶哑着声音说,直到手术门关上,她才颓然地站在原地,脑子空白一片。过了一会儿,手术门被推开,带着口罩的主治医生助理拿着张纸出来,大声说:“谁是病人家属?” “她是我妈妈。”周楠忙走到男人面前,焦急地说。 “病人现在情况危急,必须做手术,需要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只见她皱巴巴的衣服上沾了一些血迹,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焦虑地看着自己,显然该是正在急救的病人家属。 “我签……签。”周楠就要拿手术同意书签字,却被眼前带着口罩的男人阻止:“未成年人不能签字,你最好找其他家属过来。” “可……可是?没……没有。”周楠急的不行,在这个城市里,她与林萍相依为命,哪还有什么家属,双手紧紧地拽住男人的衣服,哽咽着说:“求你……救我妈妈,救我妈妈。” “你现在赶紧联系,除了家人,熟人也行,要尽快。”那人看周楠可怜,也不忍再为难女孩,放低要求,给她指了条路,然后返回手术室。 熟人,熟人,周楠反复回想着,想到张奶奶,忙掏出口袋中还沾着林萍血迹的手机,颤抖着手一遍一遍拨号,终于拨通了张美玉家的号码,在电话里一边哭着一边说,好不容易明白过来的张美玉挂了电话,立马赶来了周楠口中所说的医院。 张美玉在手术外见到狼狈不堪的周楠,老人心疼她,只是无论自己说什么?此刻的周楠都没法镇定下来,最后只得轻轻地拍着女孩瘦弱的身子无声安抚:“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美玉在手术同意上签了字,两小时后,手术灯灭,戴着氧气罩的林萍被推了出来。周楠稍稍放下的心被主治医生后来的话给重重击落:“病人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颅内积压大量淤血,你们最好先准备手术费,我们会尽快安排下一轮手术。” “医生,手术费大概要多少?”张美玉问主治医生。 “三十万左右。”医生头也不抬,淡淡道,从口袋中拿出病历卡,写了写,走出了病房。 “怎……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楠带着哭腔自言自语,看向病床上还昏迷着的林萍,无力地伏在床头,低声啜泣。只要三十万就可以救母亲的命,可是她没有三十万,就算把自己卖了也没有三十万,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一旁的张美玉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无助的周楠,这次她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这么多年来,她也只是靠b市的女儿时不时寄来的生活费过活,颤颤巍巍地走近,怜爱地抚着女孩的黑发安慰:“丫头,会有办法的,奶奶会给你想办法的。” 后来的两天,周楠向学校请了假,整天陪在昏睡的林萍身边,夜里也是睡在一旁的空床位上,不肯离开半步,张美玉则负责起照顾周楠的一日三餐,经常带饭盒去医院看她,看着女孩不吃不喝的憔悴样子,老人在菜色上变换着花样哄她吃饭。 “丫头,来,看奶奶给你带什么吃的了。”张美玉兴匆匆地提着饭盒走近病房,周楠转身看着张美玉,虚弱地笑笑说:“张奶奶,你来了。” “丫头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奶奶特地挑了骨头少的肉,这样你就能吃到更多的肉了,快,快,趁热吃。”张美玉平时一个人在家嫌冷清,那时候总会拉楼下的周楠来闲聊,晚上也时常留她吃饭,那时就注意到这丫头特爱吃自己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碗。 而且值得一说的是,女孩偏爱不带骨头的糖醋排骨,还特认真地说这样吃到的肉才多,老人顿时被周楠这独一无二的想法逗乐,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没有骨头的糖醋排骨是周楠的最爱。 “张奶奶,我不饿。”周楠说完又看向紧闭眼睛的林萍,拿起一旁的温毛巾细细地给林萍擦手,张美玉接过周楠手中的毛巾,说:“早上就喝那么点粥,怎么会不饿呢?听奶奶话,吃饱饭才有力气照顾妈妈,不是吗?” 是啊!要照顾妈妈,她要有力气照顾妈妈。听了张美玉的话,周楠缓缓站起身坐到一旁,一口一口吃起饭盒中的饭菜,背对着张美玉,眼角的泪一滴滴,无声地滑落在那一块块鲜嫩多汁的甜酸排骨上,什么时候妈妈才能醒来。也能吃上这么可口的饭菜,什么时候她能再吃到妈妈亲手做的饭菜,什么时候…… 张美玉走后,周楠发现老人放在床头的饭盒忘记了带,准备追上去,刚拿起饭盒,就看到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整整齐齐地放在饭盒后面,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她知道对于一个孤寡老人来说,这笔钱意味着什么?那也许是老人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张奶奶,谢……谢。”周楠流着泪看了眼床上的林萍,然后对着敞开的房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哽咽着轻声说。 林萍住院的第三天,周楠向学校请的假到期,不得不回到七中上课,那天晚上回出租屋的时候,本想拜托张奶奶在医院照顾林萍,她不好意思麻烦张美玉,觉得实在给老人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老人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在她开口之前,主动提出要来医院照顾林萍,好让她在学校好好上课,不影响学业。 张美玉对自己对母亲所做的一切,周楠不知道该怎么道谢,老人的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起,自己何德何能能被如此对待,这时,张美玉却是笑笑说:“丫头,老婆子可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想着你给我做孙儿媳呢!” 一直愁眉不展的女孩因为老人这一句逗她的话,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放松的微笑。 第四十二章 :杯水车薪的相助 周楠回到七中上课的那天,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刘丽特地将她叫到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或旧或新的纸币,郑重地交到周楠手中,语重心长地说:“周楠,你母亲的事,班里同学都知道了,这是大家以及老师们的一点心意,希望可以给你母亲带来些帮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原来周楠请假的这两天,她母亲在校外遭遇车祸的事传到了学校,刘丽特地找到学生档案里记载的周楠家的地址,本想去看看女孩情况,却在旧楼里扑了空,简陋的出租屋房门紧闭。 她问了楼道上的住户才知道那里住的只有一个外来打工女子跟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忽然想起那天家长会后自己曾发脾气当着女孩面责备她母亲怎么可以对孩子学习这么不上心,现在想来也情有可原,一个外来务工的单亲妈妈带着女儿在外地辛苦地讨生活,又如何会有多余的精力来参加女儿的家长会。 刘丽只觉得眼睛酸涩,那天周楠积极地留下来当值日生,显然是对自己母亲来参加家长会充满期待的,家长会结束,她本该注意到女孩眼中的失落,没有进一步了解情况不说,反而当着人面指责她的父母,可想而知女孩心里会有多难受。 从事教师这一行业十年来,刘丽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好老师,回校后,想着要帮帮这孤立无援的女孩,向学校提出筹款申请,只可惜出事人既不是学生也不是在校内出的事,学校领导根本不搭理,最后没办法跟班里的学生说了周楠家里的情况。 没想到这帮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孩子们竟然积极地捐起款,刘丽甚是欣慰,加上自己捐的五百块一起放进了信封。 “谢……谢老师,谢谢。”捏着那厚厚的信封,周楠感受到那里面老师和同学们的暖暖心意,忍不住哽咽说道。 “好了,回去上早自习吧。”刘丽拍了拍周楠的肩膀,示意她回教室,转身又开始备课。 周楠红着眼睛回到教室,一走进去,坐在位子上读书的同学们都停止了朗读,静悄悄的一片。她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向全班同学深深地鞠了一躬,鼓起勇气第一次大声在班里开口:“谢谢大家,谢谢。”抬头的时候,眼角不知不觉溢出晶莹的泪水。 “喂,老好人,这是你那天帮我扫地的报答。”那个叫做郑宇的男生突然从教室角落里站起,高声说。 “是啊!你还借我上课笔记看。” “你还帮我去食堂打过饭。” “体育课扭伤脚的时候,你送我去的医务室。” “你教我怎么做英语快速阅读的方法。” “你代替我做当天的值日。” …… 由郑宇开头,同学们争相恐后地说起这个在班里安静的几乎不存在的女孩,日常生活中默默地为大家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一群单纯的男生女生们为了保护女孩的渺小自尊的心。 “你还借我作业抄了。”愣头愣脑的男生冒出一句,立马受到郑宇的语言攻击:“笨啊!这种话就不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顷刻间,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不矜持的男生有的则是直接捂着肚子在一旁笑开,女生们都默契地选择淑女式微笑,前一刻还沉重的气氛被大家欢快的愉悦笑声所代替。 原本愣愣地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周楠,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珠,破涕而笑。这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是融进了这个集体,原来不是大家不喜欢自己,一直是因为她的不自信与自卑,害得她差点错过这些可爱的同学。 放学后,周楠想回出租屋做点饭菜带去给在医院照顾林萍一整天的张美玉,所以她没急着去医院,而是先回了旧楼。 回到旧楼的时候,周楠意外地看到了守在楼下的杨蔓怡,蔓怡脸色不太好,她走上前焦急地问:“蔓怡,你怎么来了?听说你生病在家,现在好点没?”今天一整天,杨蔓怡都不在学校,课间的时候问班上的同学才知道蔓怡家长会后的第二天就生病了,杨叔叔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病假。 杨蔓怡远远瞧见周楠的时候手足无措,直到她走到自己身旁,才微微低头,对于周楠的关心也不回话,只轻声问了句:“周楠,你妈妈怎么样了?” “妈妈还陷入昏迷,没有醒过来。”想到林萍,周楠情绪低落下来。 “周楠,这是一千块,爸爸……爸爸让我拿来的。”杨蔓怡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叠崭新的纸币塞到周楠手上:“我先走了。”说完,不等周楠反应过来就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 “蔓怡?”周楠不解地看着远去的杨蔓怡,眼看她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忙在她身后喊:“蔓怡!替我谢谢杨叔叔。”虽然觉得今天的杨蔓怡奇怪的很,可是一想到张美玉可能还饿着肚子在医院照顾母亲,周楠也没多想进了旧楼。 杨蔓怡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上车,双手捂住脸,肩膀有规律地抖动着,豆大的泪珠从她指缝间滑落,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杨蔓怡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在校门外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飞的陌生女人,她透过车窗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无情的车轮底下,她知道从那一刻起将再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与残冷。 周楠拎着饭盒来到医院病房,让老人先吃饭,自己则是接过照顾林萍的重任,张美玉吃完饭后,查房的医生进到病房,走到病床前翻开林萍的眼皮查看,一边的周楠则是紧张地看着医生,张美玉安慰紧张的周楠说:“丫头,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建议赶紧做手术,不能再拖。”医生收好病历卡,公式化地开口。 “张奶奶,怎么办,钱还不够……不够三十万,妈妈怎么办。”周楠站在张美玉身后,带着哭腔小声地说。张奶奶给的一万块加上老师同学以及蔓怡的六千块,加上母亲放在出租屋里的所有积蓄,凑起来勉勉强强到三万,可是离三十万还差好多,不够,还是不够。 “找到肇事司机的话,你们可以要求人赔偿部分医药费。”医生好心给出意见,却见在场的两人都忽然沉默了,暗想这怕又是一场肇事逃逸案,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 正如医生所猜想的,那撞到林萍的肇事司机连人带车不见了踪影,警方也在四处打探,至今还无任何消息。 “三十万,除非卖房子,不然我们这种人家哪来这么大一笔钱。”张美玉低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房子?房子?房子!应着张美玉的这句无心之言,绝望中,周楠想起什么?也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她,现在也只有他可以帮母亲。 第四十三章 :万念俱灰的绝望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周楠特地跑去徐韦森所在的班级门口张望,却还是没看到他身影,这一次她不再畏畏缩缩,看到里面有人出来,就赶紧上前问徐韦森在哪儿,却被告知徐韦森四天前跟随老师前往b市参加奥数竞赛还没回来,最早也要到今天晚上才会回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又紧接着追问徐韦森现在住的地方,直接被人当成变态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眼看女孩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才告诉她好像在校外的学生公寓见过徐韦森。 得了消息的周楠像是吃了定心丸心里稍稍平静下来,放了学匆匆赶去医院看了眼林萍,拖张奶奶帮忙照顾母亲,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跑去徐韦森住的学生公寓外等。 站在一幢乳白色的学生公寓旁,周楠焦虑地不停在楼下走来走去。她这次之所以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徐韦森身上,是因为昨日张美玉的话让她记起林萍曾提起徐先生入狱后曾将一幢房子成功过户到徐韦森名下。 此刻周楠唯一的希望就寄在徐韦森身上,等到自己真的站到公寓楼下,她有点点怯懦,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帮自己,可是转念又想到,这次事关母亲的生命,无论如何她都得试一试,潜意识里她始终相信心中的少年是一个温暖的存在。 等了没多久,突然刮起大风,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的雷声在黑暗中响起,周楠捂着耳朵往公寓楼里小小挪动了几步,以防等会下起大雨来被淋湿。现在林萍还住院着昏迷不醒,她可不能再让自己病倒,她病了,可怎么照顾母亲。 外面一直刮着大风,打着闷雷,却不见雨滴,周楠站在那儿等了很久,站得累了又蹲下身子,然后再站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失望地朝黑暗中望了望,还是不见徐韦森的身影,暗想徐韦森如果明天回,那她就明晚再来,一定要等到他。 夜越来越深,时间也不早了,天空渐渐飘起小雨,周楠就想赶在雨下大前去医院再看一眼林萍,憋起一口气跑出了公寓楼。 马路两旁的路灯泛着幽暗的光,因为天气不好的原因,平日里车来车往的马路只偶尔驶过两三辆车,迎面吹来的风夹带着雨丝打在脸上,周楠却脚步不停,一路狂奔在寂静的马路一侧。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一个撑着雨伞,拉着行李的熟悉身影与她背道而驰直直往前走去,周楠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对面的少年,大声喊道:“徐韦森,徐韦森!” 徐韦森侧脸,就看到周楠迎着风,毫无顾忌地穿过时有车辆经过的马路朝自己跑过来,女孩身上的薄外套被风吹得鼓胀,就像要飞起来,那一刻他的心有一瞬间的纠紧,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异样,只眨眼的功夫就恢复冷漠。 “徐……徐韦森,我……我有事想跟你说。”跑到他伞下的女孩,喘着粗气,显然是跑了很久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就吹在徐韦森的脖子上,徐韦森有点愣愣地看着只到他下巴的周楠抬头,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自己。 她靠得他太近,近得让他有点心神恍惚,徐韦森暗想可能是自己刚下火车,整个人还处在疲劳的状态,容易胡思乱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冷冷地问:“什么事?” “徐韦森,我妈妈等着钱救命,能不能……能不能借二十七万给我?”周楠静静地望着徐韦森,低声说,就见眼前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林姨?林姨出什么事了?” 周楠红着眼睛,将林萍遭遇车祸昏迷住院的事跟徐韦森说了大概,末了又重复说了一遍借钱的事:“徐韦森,能不能……能不能借钱给我。” “我哪儿来那些钱。”徐韦森看了眼一脸期盼的周楠,有些不忍,转移了视线,淡淡地说。 “房子!你不是有一个房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卖掉房子,卖掉房子就有钱……有钱救我妈妈。”周楠越说越小声,缓缓低下头不敢去看眼前的徐韦森。 她还记得除夕湖边的那夜,曾听少年提起过那些开心的童年往事,她明明知道那个房子也许乡下的老房子一样充满了他珍贵的回忆,却还是残忍地开口让他卖房子,试图剥夺他那小小的幸福,可是她没办法,为了母亲她不得不开口。 果然在下一秒,徐韦森收回目光,不带任何情绪,紧紧地盯着周楠看,眼神越发冰冷,看得周楠有些犯怵,然后就听到他幽幽开口反问:“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 “我……我知道很过分,可……可是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我真的找不到人,只有你可以帮我。”周楠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袖,急切地说,眼眶有些湿润,想到他曾经说的不喜欢软弱的女孩的话,又忍不住憋回眼中的泪意。 就在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刚还细细的雨丝突然间变成豆大的雨点,越下越大,周楠半个身子都在伞外,乌黑的短发顷刻间被打湿,狼狈地贴在面颊一侧,她紧张地看着徐韦森,等着他的回答。 徐韦森撑着伞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光线太暗,周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寂静过后才听到徐韦森轻轻吐出五个字:“我帮不了你。”然后再不看她一眼,拉着行李与她擦肩而过。 周楠的手从徐韦森的衣袖滑落,无力地垂到身侧,在徐韦森走出几步后,忽地转身朝他狂奔而去,她一把扯住他身后的行李箱,紧紧抱住,哽噎着恳求:“徐韦森,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会赚钱,我会很努力地赚钱,我会把钱还给你,你先救救我妈妈,好不好,好不好?”少年刚才那冰冷至极的眼神直接摧毁了女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她不敢再伸手拉他,最后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幼稚地拉着他的行李箱耍赖。 “我说过,我帮不了你。”徐韦森转身再一次开口,无动于衷地看着身后全身湿漉的周楠仍是固执地拉着他的行李不肯放开,他一用力拉,她像是与他做对似的抱得更紧。 “徐韦森,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周楠用尽力气拉住他的行李箱,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手中的救命稻草,雨水夹带着泪水在她脸上肆虐,她只是抬头倔强地看着徐韦森,眼里是一碰就碎的脆弱。 然后周楠怔怔地看着少年在她面前弯下腰,她以为他被打动,以为他同意帮她,她想起那天清晨逆光中的美好少年,她庆幸她的少年是个挥着白色翅膀的天使,嘴角刚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却在下一秒,笑容瞬间冻结,眼睁睁看着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开始认真地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棕色的眸子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不要……不要,徐韦森,不要。”周楠苦涩地摇头,直到双手被他从行李箱整个掰离,跪在雨中的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雨地上,她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渐渐地走出视线,她的心痛得像破了一个洞,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流失。 一阵突兀的铃声在雨夜中响起,周楠慌忙站起身,从口袋中掏出林萍的手机,在听完电话那头张美玉抖着声音,哭着说完林萍就在十几分钟前突然没了呼吸,抢救无效后被医生宣布死亡的事,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殆尽,颓然地垂下手臂,那老旧的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撑着伞拉着行李已经有些走远的徐韦森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停住脚步侧身望去,只看到女孩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他看到她忽然发了疯似的狂奔,不是朝他的方向而是直直穿过马路。 看着女孩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中,徐韦森心中划过一丝钝痛,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行李,就在失神的时候,被口袋里手机的短信震动声拉回神志,翻开手机一看,脸色微变,再没有任何迟疑,拉紧行李箱朝与女孩相反的方向匆忙离去。 第四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 林萍的身后事是张美玉帮着料理,她四处联系,托人帮忙,终于找到一个收费相对便宜的殡仪馆,灵堂上,看着跪在一侧披麻戴孝,至始至终都只是红着眼睛沉默不语的周楠,忍不住鼻酸。 回想起林萍去世的那个夜晚,老人看到浑身湿漉的女孩踉踉跄跄地跑到医院,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悲伤与绝望,抱着被白布覆盖的林萍遗体哭到几乎要断气,期间有护士要推遗体进太平间,被她死死地护住,对着护士又打又咬就是不准任何人靠近带走遗体。 闻讯赶来的医生给周楠打了镇定剂才躺在张美玉怀里昏睡过去,醒来后,却是不吃不喝,也不再哭不再闹,整个人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请来医生查看也只说是受了刺激,说等她真正接受亲人离世的事实后会好转的,张美玉只能含泪将人带回了家。 张美玉知道来到h市的周楠老家已经没人,只剩林萍一个亲人,她怕这孩子心里承受不住,做出什么傻事,心里放心不下,索性就将周楠带回自己的出租屋,好生照顾,还想法设法地安慰她,让她慢慢接受林萍去世的事实。 直到夜里听到女孩躲在被窝里歇斯底里地哭泣,张美玉才稍稍安心,隔着被子轻怕那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无声安慰,只是想到这孩子以后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心里很不好受,转身时忍不住又偷偷抹眼泪。 等到周楠情绪稳定了,张美玉才想起要帮女孩处理好林萍的后事,只是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家,就在这时一个称是周楠同班同学的女孩来到旧楼,也因为这个热心女孩的帮助,她才能无后顾之忧。 “张奶奶,你忙了一上午,还是先去旁边休息一会儿。这里,我会陪着周楠的。”杨蔓怡扶起张美玉,将老人扶到家属区休息。 一整个早上,来灵堂吊唁的人并不多,毕竟孤儿寡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认识的人也不多。 “好孩子,这几天多亏你了,老婆子身子骨还硬朗,没事,倒是楠楠那孩子,也难得你肯这么帮她,奶奶在这里替楠楠谢谢你。”张美玉很欣慰周楠会认识这样一个好女孩,这几天,杨蔓怡对周楠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也是看在眼里,两人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奶奶说什么话呢!周楠是我朋友,如果她不嫌弃,我可以当她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到后面,杨蔓怡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脸憔悴的女孩。 认识周楠前,她在学校的生活单调地可以概括成一部学习机的一天,遇到周楠后,她才发现原来学习之外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以前从不在路上浪费时间的她,也可以捧着一杯奶茶跟人嬉笑打闹,临分别的时候竟然会有些不舍;情绪上从未有大起大落的她渐渐地也学会没心没肺地大笑,笨拙地讲冷笑话哄人开心。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照顾她,像姐姐照顾妹妹一样。 在家属休息区安顿好张美玉,杨蔓怡返回灵堂,走到周楠身边,深吸了口气,开口说:“周楠,别太难过了,林阿姨虽然走了,你还有我还有张奶奶,我们都很关心你,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眼角不经意间瞥到林萍的遗像,照片中的女人微笑着,脸颊一侧旋起一个小小的酒窝,那时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人,杨蔓怡深深地埋下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嗯,我知道,蔓怡,我没事。”周楠抬起头,嘴角微扯,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试图安慰担心她的杨蔓怡。 看着周楠的笑,杨蔓怡心里堵得慌,垂下眼脸,站在周楠身旁陪着她向来吊唁的人一一鞠躬。期间,班主任刘丽与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前来吊唁,对于一个独自承受着失去亲人痛苦的十九岁女孩,除了说一句让她节哀顺变与保重身体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话能安慰她。 过了中午十二点,吊唁的人几乎没有,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灵堂,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 “周楠,徐韦森来了。”杨蔓怡拉了拉一旁的周楠,知道两人可能有话要说,拜托工作人员等会儿收拾灵堂,自己则是去家属休息区看张美玉,特地给两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听到杨蔓怡的话,周楠仍旧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经过她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才轻微地颤抖,只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徐韦森从进到灵堂开始,一眼就注意到吗低头不语的女孩,她微微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却能想象到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也许溢满浓浓的悲伤亦或还夹杂着淡淡的怨恨,却忽略了心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将一束鲜花放在林萍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到周楠身前。 “节哀顺变。” 周楠听到徐韦森凉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上方,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白色帆布鞋,然后弯腰向鞋的主人鞠了一躬。 空无一人的灵堂静悄悄的,少年只是作为一个来悼念的过客,女孩则是作为家属给予前来吊唁的少年一个鞠躬作为感谢,那时何曾想过,她与他的关系时至今日也会走到这种地步,一步之遥却已成咫尺天涯成,她与他成为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在徐韦森以为周楠不会再与他说任何话,等他完全踏出那扇门时,他与之间她再不会有任何瓜葛的时候,周楠突然开口,在他身后轻轻地自言自语:“徐韦森,我没有家了。” 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住,徐韦森恍惚记起记忆中的那个除夕夜,微波荡漾的湖畔,他曾心灰意冷地问女孩:“周楠,你有家吗?” 徐韦森还记得那时的周楠回答他这个心血来潮的问题时,脸上洋溢着小小的幸福,她笑着对他说:“我有家,我还有妈妈,所以我有家。”那时他甚至还在心里嗤笑她的天真与幼稚,原来乡下来的女孩对于幸福的定义就是这么低而已。 他禁不住转身看站在原地的女孩,没有哭也没有息斯底里地吼,一如那天,她的脸上甚至挂着浅浅的笑,静静地看着自己,淡淡地说出那一句话,可是笑容里却不再有他看了都忍不住嫉妒的小小幸福,她说的云淡风轻,而他的心却开始因为她的笑她的话一点一点疼,一点一点痛。 “徐韦森,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说错做错了什么?妈妈就不会这么生气,你知道的,她一直是那么温柔的女人,连大声责骂人都不会。” “如果我不是为了那可笑的期待,妈妈就不会来参加家长会,不来参加家长会,她也不会出车祸。” “如果那天夜里我没来找你,妈妈就不会一个人孤独地在医院过世,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陪她最后一程的,身边没有亲人陪伴,她一定很害怕,很害怕的。” 周楠低着头,依旧自说自话,说到越后面,声音抖得越厉害,到最后连肩膀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徐韦森说,按理说她应该对他死心,也许她不愿让关心她的张美玉与杨蔓怡担心,而心里一直压抑着的痛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寻一个出口发泄,而他是唯一倾听过她心声的人,却从来不会担心她的人。 “根本没有如果。”眼看着女孩细数着那些已经发生得事,试图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徐韦森有点看不下去她的懦弱,看着周楠冷声说。 周楠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轻笑,她轻轻地说:“徐韦森,也许我根本不该来到这个城市,或许也根本不该遇到你。” 这一次,周楠终于不用再看着徐韦森离开的背影黯然神伤,她先于他离开,过去的一切在这里彻底结束,包括那段她小心翼翼隐藏,还未开始却已夭折的卑微暗恋。 第四十五章 :做她的家人 杨蔓怡搀扶着张美玉,与周楠并肩走出殡仪馆,看了看一旁平静的女孩,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殡仪馆门口,林萍的追悼会已经结束,而刚才进去悼念的徐韦森却迟迟没有出来。 杨蔓怡并不知道在林萍去世那夜发生在两人身上的小插曲,只以为两人是纯粹的叙旧,当初她看着身边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将那少年捧在手上,为他的开心而开心,为他的难过而难过,那样卑微爱着的女孩让她心疼,她心疼她怎么就不会为自己多想想,不为自己疼惜。 从未喜欢过一个人的杨蔓怡自认无法评价周楠这样做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在这场证明亲人逝去的追悼会上,她只是单纯地希望徐韦森的到来能给周楠带来点安慰。 殡仪馆外,接连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放晴,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浮着几朵白云,天边金色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一行三人身上。 周楠抬头静静地望着前方,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着,不知何时,冰冷的脸上流淌起温热的液体。 “周楠,你怎么哭了?” 杨蔓怡转头看到默默流泪的周楠,心里有些难受,以为她又想起自己的妈妈,而张美玉也是一脸的担心。 “哦,没什么。”周楠擦了擦眼睛,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看着远方,轻轻地说:“阳光太刺眼了。”是的,是雨后的阳光太刺眼了,她才会又一次没出息地掉眼泪的,只是这一次她不用再强忍着眼泪假装坚强,从今往后,她又要做回原来那个胆小又怕事的周楠。 拆卸得七零八落的灵堂上,少年低垂着头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她对他说,或许也根本不该遇见你,女孩离开前的那句话像是刻录在磁盘中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直到感觉到眼角有些异样,他才抬手拭擦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皙的指尖上一滴透明的水珠摇摇欲坠,风一吹,沿着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滚落到了掌心,那样滚烫的热几乎要灼伤他手心的冰冷,模糊地记起回忆中这一幕曾经是那么熟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他却再也抓不到。 三人一起回到旧楼,杨蔓怡先扶着张美玉回家,张美玉放心不下周楠一个人,硬要留下照顾周楠,直到周楠对着老人再三保证没事时,老人才由着杨蔓怡扶着离开。 杨蔓怡安顿好张美玉,下楼去出租屋看周楠,站在掩着门的屋外,她看到周楠一脸黯然地蹲在地上,手上拿着装有些剩菜剩饭的小盘子,那只黑色的小猫正小口小口地狼吞虎咽着盘里的食物。 “周楠。”杨蔓怡推门进去,果然就见女孩立马收敛失落,将盘子放到地上,站起身微笑着看向她:“蔓怡,你来了。” “嗯。”杨蔓怡也不戳破,毕竟失去亲人的伤又怎么可能容易忘记,她知道她强颜欢笑完全是为了不让自己跟张奶奶担心,忽然间有点恨她的懂事跟善良,她宁可看着她哭着闹着砸东西也好过现在的平静。径直走到周楠身边,杨蔓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直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而不是傻站在那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都不说话,角落里吃东西的小家伙嘴里发出的呼哧呼哧声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特别响亮,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才用黑溜溜的眼珠子瞧了瞧屋内的女孩两眼,然后跛着脚歪着身子一拐一拐地跑到周楠脚下,亲昵地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裤脚。 “上次来没注意,原来你还在家养了宠物。”借由小家伙打开话题,杨蔓怡想打破此刻的沉默。 “嗯。”周楠抱起脚边开始玩起她鞋带的小家伙,小声说。听着杨蔓怡的宠物二字,她像想起什么?忍不住苦笑,小家伙不过是被人丢掉的小可怜,而现在的自己也如小家伙一样,无父无母,再没人疼再没人爱。 “周楠,以后你打算……”杨蔓怡终究没忍心问周楠这个问题,她与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孩,眼下没了亲人,没了依靠,她比谁都要害怕和惊慌,鼻子一酸,不由得转身抱住了身边的女孩,眼泪沾湿了女孩的衣襟,却坚定地开口说:“周楠,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一个人的。”说到后面,她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伏在杨蔓怡肩膀上的周楠不住地点着头,轻声应道,明明应该是她伤心、难过的,蔓怡却哭得比她还伤心还难过,只得笨拙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从周楠认识蔓怡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蔓怡在无声无息地对自己好,恨铁不成钢地责备自己教了几遍的题目还是学不会解,不过是担心她没法在学习上取得进步而难过;阻止那些自己先挑事惹上的太妹欺负自己,不过是担心她挨揍受伤;坚持送她回家,不过是担心她一个人想太多,又偷偷掉眼泪;从来很少流眼泪的人却再次为了自己掉泪,不过是担心她今后生活的无依无靠。 在周楠认识杨蔓怡的这段时间,蔓怡担心着她受的所有委屈,对她所有的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安抚着蔓怡的情绪稳定下来,女孩才慢慢停止哭泣。 傍晚离开的时候,杨蔓怡红着眼睛对门口的周楠说:“明天是周六,我会帮你班主任请半天的假,这个周末在家好好休息,知道吗?”并再三嘱咐周楠一旦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才离开了出租屋。 杨蔓怡离开后,周楠浑浑噩噩地在出租屋过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直到小家伙喵喵地在床边叫唤着示意肚子饿了,她才慢慢起身,不洗漱也不整理,顶着乱糟糟的短发,从柜子里掏出一袋面,一股脑儿地倒进煮沸的热水中,看着那满满一锅的面,才幡然醒悟,因为就在刚才她下意识地将平时与林萍一起吃的两人份的面下进了锅,再然后就是望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出租屋一阵发呆。 因为她的心不在焉,好好的面被煮糊,小家伙又开始喵喵地叫着抗议自己动作慢时,才回过神来,将锅里煮烂的面一条条捞出放到碗里。 周楠毫无知觉地吃着自己忘了放盐又煮糊的面,偶尔抬头看看角落里的小家伙,见它也不嫌弃,埋在盘子里吃得正香,然后又埋头吃自己的。 过了没多久,张美玉来到周楠所在的出租屋,陪着女孩在屋内闲聊,一聊就是一天,而大多数的情况都只是自己说,而女孩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身边听,也不插话,偶尔开口讲一句,就让老人很欣慰。 夜晚,张美玉在出租屋内给周楠做了可口饭菜,陪着她到夜深,才颤颤巍巍地回家,老人走后,周楠继续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拖着拖鞋回来的时候继续坐位子上愣神。 没有人陪着说话,小家伙也已经趴在窝里睡觉,周楠有些坐不住了,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让自己整夜整夜的胡思乱想,目光触及到床头那带着暗色血迹的钱包,黑亮的瞳孔瑟缩了一下,而后默默地垂下眼帘。 第四十六章 :日记里的惊人秘密 林萍出车祸的那天,随身携带的就一部小灵通手机和款式老旧的钱包,那时慌乱的周楠只从地上捡到手机,钱包却不翼而飞。 林萍去世的第二天,警察就抓到了那个肇事司机,一同从他家里搜出的还有这个带血的女式钱包,只是当时的周楠陷入无尽的丧母悲痛中,什么事都听不进去,看不进去,别人问她十句,她一句都不肯答,警察没办法最后还是让张美玉代替她去警局做的笔供。 老人是带着愤怒去的警察局,去的路上一直想,一个不负责任的司机让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俩阴阳相隔,这种人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到了警察局,从负责处理这件案件的警察那里得知的结果却是,逃逸的货车司机在这件案子上并不负有任何直接的刑事责任。 据警察介绍,路口的摄像头清晰地记下事故发生的那一幕,那时的林萍发疯一样地往前跑,硬闯了红灯,才会撞上迎面而来的货车。 当时那货车司机也是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懵了,下了车一瞧发现一个中年女人浑身是血,趴在血泊之中,心里一害怕立马上车跑了,跑之前却还是不忘捞点便宜,顺手捡走了掉在地上的钱包。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司机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处罚,象征性地赔了受害者家属精神损失费,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当周楠从张美玉口中得知这个结果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母亲那时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奋不顾身地追出去,甚至不惜用生命作为代价,母亲死了,而她却永远无法从母亲那里知道这个为什么?疲惫伤痛的心突然间就变得那么无力。 周楠盯着手上的钱包好一会儿,才缓缓打开,老旧的钱包内层已经被磨烂,里面塞着几张发皱的十元二十元面值不等纸币,现金加起来也是一百块钱不到,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捡了钱包的货车司机瞥了一眼就扔到一边,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还保持着林萍出事前的样子,直到案子结了,警察才将作为证物的钱包还给了周楠。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旧钱包成为林萍留下的遗物之一,也成为周楠拥有的关于母亲为数不多的东西。 钱包上还依稀留有妈妈熟悉的味道,她有些怜惜地轻轻抚摸着,不经意间摸到钱包一侧夹层时,微愣,那里稍稍鼓起,她疑惑着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一把小小的钥匙,定定地盯着钥匙看了几眼,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床头那里唯一一个上锁抽屉的钥匙。 紧紧地盯着床头那挂着小锁的抽屉,周楠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慢慢靠近,当手摸到那冰冷的锁眼时,心禁不住微微颤抖,那个上锁的抽屉,林萍在世时从没有当着她的面打开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时的周楠每天忙于繁重的功课,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也从没特别留意,直到林萍酒醉失常的那夜之后,她每次一个人在屋里写做作业时,都会不由得看那上锁的抽屉一眼,像一个装满了秘密的神秘盒子。 换成是以前的周楠顶多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却从不敢存要探究神秘盒子秘密的心,因为比起好奇,她更害怕的是那里面是不是藏着些比魔鬼还可怕的东西。只是林萍永远地离开,现在的她再没有什么能失去了,下定了决心,她握着钥匙打开了锁,小心地拉开抽屉,那四方的狭小空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双手捧着日记,她坐在床头,一页一页认真地翻起。日记的部分字迹有些旧,她却还是能认出是母亲林萍的字迹,里面记载的是母亲跟父亲周昌华认识的点点滴滴,讲起自己心上的男人,那时情窦初开的母亲,字里行间处处透着甜蜜。 对于自己的生父周昌华,周楠除了知道一个名字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乡下老房子更是一张父亲的照片也没有,难得的能看到母亲笔下描绘的父亲形象,她有些小小的激动。 看着日记里那平凡朴实的文字,周楠仿佛能想象那时青涩的父母正经历着一段隐秘却又难忘的爱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翻着翻着,甜蜜的故事忽然就断了,日记中母亲写到她为了让父亲外出大学,亲手将他送了出去之后就结束了。周楠连着往后翻了几页,终于看到这段感情的结局,结局却让她心碎,原来奶奶告诉自己在她还未出生就去世的父亲并没有去世,而是外出上了大学后与母亲断了书信来往,并寄回一笔钱与当时正怀着自己的母亲一刀两断。 看到这,周楠只觉得心里难受,幻想中的高大父亲原来不过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这样的认知怎能不让她心痛,强忍着内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继续一页一页翻着,感受着母亲被爱人抛弃后的痛苦,看着看着她忽然慢慢睁大了眼睛,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 周楠喃喃低语,忽然情绪失控,将手中的日记本狠狠摔到地上,就好像那是个会吃人的妖怪。 日记本上,痛苦过后的母亲写了满满一页一页的怨恨,恨父亲的薄情寡义,恨自己的无能,恨老天的不公,更恨肚子里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爸爸的自己。 她本该是两人爱情美好的结晶,却成为了父亲背叛母亲不可磨灭的铁证,讽刺着父亲对母亲许下一世一生在一起的诺言,最终变成母亲心里一根永远拔不了的刺。 原来妈妈在恨她,原来她那么爱的妈妈一直一直那么恨她,缩在床角的周楠流着泪想,想得快要疯了,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含满泪水的眼睛视线朦胧,埋头痛苦的周楠眼角隐约瞥到床头有一张被揉得发皱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应该是自己刚才太大力地扔日记本时飞出来的。此刻的周楠心里就算再怎么难受,再怎么不相信林萍恨她的事实,林萍都已经不再了,她也再不能亲口问妈妈是不是到现在还那么恨着自己。 可是不管怎么说,林萍留给她的东西不多,她不能再失去,一边低声啜泣着一边爬起想要捡起照片,手触到那照片反面时,情不自禁地摒住呼吸,因为那照片反面正写着父亲周昌华与母亲林萍的名字。 周楠颤抖着手翻开照片,顿时停下了哭泣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人。照片与日记本一样都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林萍正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年龄,对着镜头笑靥如花,幸福地依偎在憨笑的少年身上,而少年的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她认识的杨叔叔,也就是杨蔓怡的父亲杨建峰。 她一遍一遍地用力擦拭着照片,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隐含泪花的眼睛,只是无论看那照片多少遍,那照片上的男人不是杨叔叔又是谁,唯一不同的就是,照片上的杨叔叔要年轻很多很多。 “爸爸……爸爸。”此刻的周楠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想起什么似的,下床穿了拖鞋就急急忙忙冲出了出租屋。 第四十七章 :一场真心的谎言 周楠穿着拖鞋沿着马路朝杨蔓怡家跑,没跑几步远脚上的就拖鞋滑落了,又踉跄着跑折回去穿上,反复了几次,她泄气地站在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的马路边。 现在的她一刻也停不了,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到蔓怡家,只想知道杨叔叔到底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父亲周昌华,只想知道当年的一切一切,她等不及慢慢跑,条件反射地伸手进口袋拿手机,却什么都没有摸到,才猛然想起林萍的手机早在去找徐韦森借钱那天就丢了。 周楠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低头的时候视线意外地触及到滚在路边的一枚硬币,欣喜地捡起,跑到最近的停车站等公交车。 开往杨蔓怡家所在小区的公交缓缓开来,她投币上了车没,安静地坐到车尾靠窗的位子。这夜里的最后一班公交,这深夜的某班车白日里人满为患,此刻却是空空荡荡,只有周楠一个乘客,路边彩色的霓虹灯透过车窗一帧一帧地像电影画面倒影在玻璃上,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她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眼睛眨也不眨地定定看着窗外。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在想如果杨叔叔真是她爸爸,那蔓怡知道的话要怎么接受,她会不会受伤,还有蔓怡的妈妈,该怎么办,她脑子乱极了,充斥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想法。 很快的,周楠就来到了新式的小区门外,只是还没等她走进去,就被值班的门外拦住,说见她陌生的很,硬是不让进。 也难怪女孩会被门卫拦下,因为此刻的她顶着一头抓乱的短发,脚上踩着一双拖鞋,看起来要多不正常有多不正常。 周楠坚持说认识住小区里的人,还给了门卫蔓怡家的电话号码,门外打电话确认了之后才放人进去。 顺着之前的记忆,周楠终于找到杨蔓怡的家,而蔓怡正站在大门外朝她这边张望,看到她时,惊喜地跑上前来:“周楠,你怎么来了?现在先不说这个,爸爸刚从外面带回宵夜,你也一起进屋去尝尝。” “蔓怡,我有事想跟你说。”周楠拉住了兴冲冲拉着自己就要往里走的杨蔓怡,低声说。 “嗯,说吧。”杨蔓怡转身看着周楠,俏皮地指了指自己耳朵,笑着说:“耳朵也听着呢!”自昨天与周楠分别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母亲许慧琳现在还怀着孕,父亲白天忙着上班,一个人在家的许慧琳怕寂寞粘着她这个女儿不放,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拗不过怀着孕使性子的母亲,她才打消了去旧楼看周楠的想法,老老实实呆在家陪着某孩子气的大人。 难得周楠主动来找自己,杨蔓怡想当然地以为周楠是心情好了点,故意对着她开起了玩笑,想逗她开心,顺便检验一下爸爸教给她的这个哄人开心的办法有没有效。 见眼前的周楠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杨蔓怡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她实在是不适合哄人,看来也就只配往讲冷笑话的路上发展了。 周楠看着杨蔓怡有些内疚,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揉得发皱的照片,忐忑地说:“蔓怡,我……我爸爸……他,他。”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她没办法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蔓怡。 接过周楠递向自己的照片,在看到照片上年轻的杨建峰那一刻,杨蔓怡震惊,慌张地抬头,与面向自己的女孩四目相对,她知道那一刻她昧着良心,守了这么久的秘密再也无法隐瞒,颤抖着声音开口:“周……周楠,你知道了,是吗?” “蔓怡,你在说什么?”周楠心里涌起恐惧,为什么蔓怡看到照片后,没有吃惊,没有质问,她看到的是蔓怡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害怕,她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她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的爸爸被她抢走,还是什么。 那一刻,周楠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直直地看着杨蔓怡。 “周楠,我……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杨蔓怡眼中不知不觉隐现泪花,她上前拉住周楠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 “对不起?”周楠喃喃说道,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孩,眼神茫然地像看陌生人:“为什么?为什么对不起,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不知道她有多害怕这三个字,徐韦森对她也说过对不起,然后就彻底地离开了她的世界,酒醉清醒过来的林萍也对她说过对不起,可还没等她说没关系,就永远地离开她的世界,与其说害怕,她更恨这三个字。 “我知道,我……我一直都知道,爸爸也是你的爸爸。”杨蔓怡看着周楠,心痛得厉害,她想过这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可是她要怎么跟周楠说,说林萍带着周楠来七中办入学手续,她就认出了林萍,这个母亲讳莫如深的陌生女人,也是父亲杨建峰这些年来心心挂念好不容易忘记的女人。 说她最初之所以愿意接近她不过是想打听她母亲林萍的消息,而那时的她就是怀着这样一颗龌龊不堪的坏心。 说她那天家长会后,在校门口她看到林萍后急忙拉着杨建峰离开,却没想还是被林萍看到,疯了一样在车后追着,她却还是狠着心,不让林萍与杨建峰相认,直至眼睁睁地看着林萍闯了红灯,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飞,而她就是这样一个坏透了的女孩。 “你知道?怎么会,你怎么会?”杨蔓怡的话让周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愿相信似的一个劲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周楠,对不起,我知道,从你跟着你妈妈来学校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爸爸的女儿。”杨蔓怡泪流满面,硬着心肠说出了真相。 她不能再欺骗她,再也不能,就算周楠知道后会恨她,她也在不能骗她,从最初藏着私心的交往,到渐渐被这个胆小却单纯的女孩吸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在后来每每想起最初那幼稚的决定,杨蔓怡都后悔不已,看着她难过她也不好受,只是那些秘密已经存在,为了不让女孩受伤,她只能选择尽力隐藏,却忘了只要是秘密总会有解密的那一天,只是时间长久而已。 而现在,她真的后悔了,真的真的后悔了,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周楠,最终伤她最深的人也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周楠看着杨蔓怡的眼神有些受伤,来来去去重复的就只有一句为什么。 如果一开始就是一场谎言,那后来的后来呢?蔓怡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担心,是不是也只不过是建立在谎言中的谎言,到底什么是可以相信的,而什么又只是那最真心的谎言,等着看不透谎言的笨蛋掉进陷阱去。 “蔓怡,不是说小楠来了吗?两人在外面磨蹭什么呢?宵夜都要凉了。”突然,杨建峰的声音在杨蔓怡身后响起,离两人越来越近。 第四十八章 :成全了她的碧海蓝天 听到那熟悉的浑厚男声,周楠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杨蔓怡身后,也许是知道了杨建峰是自己父亲的事实,在看到男人走出院子朝她走来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向前迈步。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她有好多话想说,想问,想问他为什么要抛下林萍,想到林萍她又想起那本藏了那么多秘密的日记,日记里林萍的那一句句恨,还清晰地印在她闹海里,心里涌现一丝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背负着母亲的恨意,她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杨建峰出了院子朝门口的两人走近,一起出来的还有挺着大肚子的许慧琳。杨建峰觉察到妻子出来,忙折回去扶住妻子,将身上的外套脱下体贴地盖在妻子的身上,语气中带了些责备:“夜里凉,你怎么出来了?出来也不记得先披个薄外套。” “我忘了,不下心忘了,还不行嘛!就你大惊小怪。”许慧琳自从怀孕后,就很享受男人对自己的小心翼翼与呵护,看着他为她生气担心,心里甜滋滋的,说出的话也有些许娇嗔,抬头看到门口的周楠,温柔地笑了笑。 也许就是因为许慧琳对着自己这友善的一笑,前一刻还下定决心要上前问个清楚的周楠有片刻的犹豫,在她犹豫的瞬间,被杨蔓怡大力地拉住了手臂。 “爸爸妈妈,你们先回屋去,周楠说她不想吃宵夜要回家,我送她到小区门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杨蔓怡背对着杨建峰与许慧琳大声说,然后拉着显然没有回过神来的周楠跑离了家门口。 直到两个女孩跑没影了,杨建峰才扶着妻子回屋,进屋后才模模糊糊想起周楠不是刚来,怎么现在又急着要回去,只是他没细想,回到餐厅专注地给妻子盛起了还热乎着的宵夜。 另一边,杨蔓怡拉着周楠跑了一路,周楠反应过来开始奋力挣扎,终于甩开她的手,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有些委屈:“为什么?蔓怡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明明知道杨叔叔也是我爸爸,你……你是怕我抢了你爸爸吗?” 说着说着,她忽然有些理解杨蔓怡眼里的恐惧,以及做出这些疯狂举动的原因,可是她不会,她发誓不会跟她抢爸爸,她只想要个答案,想要个这么多年来欠母亲的欠自己的答案,这样想着的同时对杨蔓怡又有丝不忍。 “不可以,周楠,你……你不可以!你可以让爸爸知道你是爸爸的小孩!”杨蔓怡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情绪激动地吼道。 “蔓……蔓怡,你……”周楠被杨蔓怡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现在她开始害怕甚至恐惧杨蔓怡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就见杨蔓怡在下一秒走近周楠,像平时拉着她嬉闹一样轻轻拉着她的手,眼里刚刚升起的防备被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代替,周楠也感觉到她握住自己的手掌冰冷,冷得直想打哆嗦,然后就看到杨蔓怡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开口,她说,我求你,周楠,不要跟爸爸相认,不要让爸爸知道,求你你离开,你离爸爸远一点,好不好。 周楠离得杨蔓怡这么近,近得可以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渐渐涌现晶莹泪珠,眼睫毛轻轻一动,一串串泪水从她美丽的眼睛滑落,划过脸颊,汇聚在小巧的下巴,像透明的珍珠,一滴一滴地掉落。 再然后她看着杨蔓怡猛地跪下,膝盖撞到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陪着自己哭自己笑的女孩,静静地流着泪,低声下气地祈求自己,女孩的一句句恳求像是掐住她喉咙的无形之手,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整个人再一次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与疼痛而淹没。 周楠木然地看着脚边的杨蔓怡哭了求了她很久,瞳孔漆黑得像夜,看不出一点情绪,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痛得她想大叫想大哭,却喊不出声,眼睛里也再流不出泪,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不说话也不动。 杨蔓怡跪得膝盖生疼,却还是不停地向周楠哀求,她知道自己太过分,自私地不想让周楠破坏她妈妈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卑鄙地想要用眼泪获取周楠的同情。 就在杨蔓怡以为周楠也许会一直沉默下去,或是狠狠甩她一巴掌后离开,周楠开口了,她轻轻地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杨蔓怡点点头,眼眶中还带着泫然欲下的泪珠,抬头望向周楠,她却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到远处:“他知道我妈妈去世了吗?” 杨蔓怡知道周楠口中的他就是杨建峰,因为自己,她连爸爸都不喊了,内疚地摇摇头。 那时的杨蔓怡因亲眼目睹林萍出事,回家后重病了一场,后来周楠为了在医院昏迷的林萍急得到处借钱,父亲曾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正命悬一线,她却依旧选择了瞒着杨建峰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给了周楠,并心存侥幸,直到林萍去世的噩耗传来,她在内疚自责的同时,对杨建峰依旧选择了沉默,所以父亲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林萍的存在,甚至连林萍去世都不知情。 周楠漠然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慢慢离开,身后,杨蔓怡双手掩面跪在空无一人的在路边哭得越发伤心,她知道这一刻起,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伤害了一个信任她在乎她的女孩,她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叫做周楠的女孩,她们身上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却曾有着比姐妹还情深的友情。 原来妈妈是个傻女人,自己也只是个傻女孩。 周楠一边走一边想,走出住宅小区,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黝黑一片,她心里默数着路边那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一盏,两盏,三盏…… 茫茫大海中的灯塔会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亮着,指引远航的人找到方向回家,她只是在想马路边上的路灯会不会也带着她回家,她迷路了,找不到家,期盼着有人能找到她,心里却明白再没人会来找到她,她必须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所以一直执着地数着数着,一百盏,一百零一盏,一百零二盏…… 中途,脚上的拖鞋滑掉,她也没折回去捡,赤着脚不停不停地走着,细碎的石子磨破了脚底,生疼生疼,她却还是毫无感觉地往前走,只是家好远,好远,她要什么时候能走到呢…… 那天之后,周楠就在h市消失了,没有办退学手续,也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就好像她从来没出现过,谁都没有再见到她,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班上的同学对于周楠的离开惊讶过后仍是专注于即将到来的六月高考,没有人去在意女孩为什么离开,七中的生活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少了一个叫做周楠的胆小女孩,没有人会去探究。 第四十九章 :事业有成的男人 八年后 b城是一个快节奏的现代化大都市,作为一个政治中心城市,它的繁华众人皆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个富有生机的城市充满了机遇与挑战,每年都有无数怀抱理想的年轻人离乡背井来到这里,他们用青春拼搏打拼,运气好的,能在志气消退前拼出一小片天地,运气差的,则被这个竞争激烈而又残酷的城市淘汰,灰溜溜地收拾铺盖回家。 在b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独立的四层事务所坐落在高楼大厦中显得有些突兀,但是只要是在b城住过一段时间的人,没人敢小看那里面住着的一群精英律师。 在b城中稍有名望,又惹上官司的有钱人,只要你开得起贵得咋舌的律师费,就能保你从此以后高枕无忧,尤其是带领这帮智囊团在法庭上打赢一场又一场漂亮战争的领头男人,俨然已经成为继金牌律师庄永华后律师界新一代的传奇。 庄永华作为律师界的老前辈,在b城干了律师行业三十几年来,奉行以情讲法,重在一个情字,期间帮许多无权无势的人赢得他们理应享有的权利与赔偿,从不为城中权贵低头,也正因为如此,得罪了城中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唯一的儿子也惨遭毒手,犯人最后虽被绳之以法,但庄永华隐隐知道儿子的惨死与自己得罪那些权贵脱不了关系的,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他东奔西跑地为儿子讨公道,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权势一手遮天的无奈。 五十多岁的庄永华一病不起,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大病一场后带着老伴黯然离开b市回了老家。而就在庄永华离开律师界后,b市的律师行横空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律师,与庄永华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的是,那时一个不认是非的冷血律师,他遵循的除了法之外就是最大程度的利。 也正因为如此,城中的各大富豪都热衷于请年轻男人打官司,各大律师楼也是争着抢着想用高薪挖他,却被一一拒绝,不过三年时间,他就在地价最金贵的地开起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拥有了自己的精英团队,渐渐地,男人转入幕后不再接案子,也很少有人能再请得动,除了公司内部极个别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任何公开场合都只听到人称呼他的英文名字,vincent,由此象征着男人所有权的v律师事务所也成为炙手可热的顶级律师楼,而男人本身则成为同行后来人中竞相模仿以及崇拜的对象。 清晨,v律师楼事务所内,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中的工作,因为事务所的声名远播,每天来这里委托案子的人数不胜数,他们的工作目标除了要整理收集资料审核情况外就是要筛选每天多如牛毛的案件,从中挑出符合条件盈利大的案子,一层一层传达到上面。 九点开门没多久,事务所内已经门庭若市,进出的委托人来了一批又一批。 黑色的迈巴赫驶过事务所大门,驾驶座上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微微侧头,细银边眼镜下折射出棕色眼瞳里闪过的一丝冷光,眼角的一抹泪痣却又奇迹般地柔和了男人喜怒不形于色的阴郁,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然后将车缓缓驶进地下室。 从后门一进入事务所内,职业装打扮的成熟女人好像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来似的,早早地站在入口处等,一见到徐韦森走上前恭敬地说:“vincent,大家都已经到会议室,这是今天开会用的文件。”说完,女人又借着递文件的机会小心地看了眼面前的徐韦森,觉得脸上有些微烫,不自觉地别开脸。 徐韦森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走一边接过女人手中的文件,细细看起来,他五官本就长得出挑,身材也是黄金比例的模特身材,加上一米八几的高个,大步走动间浑身上下无懈可击,三十还未出头,已具有成功人士的风范。 跟在身后的女人看得痴迷,站在柜台前忙着接待工作的几个年轻女孩也不由得放缓手上的活,时不时地朝男人偷瞄几眼。 “是eva!”其中叫小雪的女孩,看到男人身后跟着的女人,小声惊呼,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却还是引来周围女孩的侧目,完全在状况外的小雪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头貌似认真地想了想,就在周围人以为女孩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问题时,最后还是被她反射弧超长的迟钝反应给打击到。 冥思苦想的女孩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恍然大悟地凑上前问:“你们说eva是不是想追老板?” 一旁的女孩无语地看了一眼宋雪,说“小白雪,她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也就你这小脑袋瓜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来了一个月了还没看出来。” 叫做宋雪的女孩,在v律师事务所做事才一个月,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深得男性工作人员的青睐,女人本就是善妒且虚荣的动物,她们天生渴望着异性的关注,只有被关注了才能证明作为女人拥有的非凡魅力,亦或是有了炫耀自我的资本。 所以她们一致将宋雪列为最可能勾引男人的狐媚女子之列,结成抵制宋雪的统一联盟阵线,只是这条线在与宋雪接触几天下来,自动瓦解,不是她们被宋雪打得节节败退,而是发现这女孩空有一副水灵外表,内心却单纯幼稚得像个还没发育的小女孩,私下里都调侃着叫她小白雪,宋雪也是一脸乐呵呵的,毫不在意。 “就那个过了三十来岁的老女人,就算每天跑去老板家楼下等,也照样没戏,她难道忘了老板可是名草有主的人,新锐设计师vivian,人长得漂亮不说,更重要的是还年轻,也不愧是老板的正牌女友。”涂着艳丽口红的艾米不紧不慢地从位子上站起,就宋雪提出的问题发表感言,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鄙夷,最后还加了一句:“要是那老女人她都能成,还不如说我更有机会。” 艾米向来趾高气昂惯了,她一向以自己的美丽为傲,从不放人在眼里,在一帮同期的女孩中已然成为领头人物。虽然她在事务所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文秘。 果然在艾米豪言壮语地甩话时,周围的女孩没人插嘴,更因为艾米身后迎面走来的两人,更不敢插嘴。 “事务所花钱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做事的。”冰冷的女声在艾米身后响起,艾米呆如木鸡,僵硬着转身,在看到身后的两人时,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低着头小声地喊了声:“eva姐。” 第五十章 :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如果要聊天,大门在就在那边。”eva伸手指着事务所大门,镇定的外表下却因为艾米的话汹涌着波涛骇浪。 没错,她今年三十二岁,在年龄上与身后年轻的徐韦森相差了五岁,也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有了女友vivian,而那时的她从国外回到国内发展,是国内律师界不可多得的海归派精英人才,与男人的相识在一场法庭上争锋相对的对峙,徐韦森与她互为原被告的诉讼律师,最后从未失手的她却败给了他。 自那以后她开始多方打探徐韦森的消息,知道的却很少,过了没多久,他大张旗鼓开起律师事务所,她则毅然而然投入到他带领的律师智囊团,成为唯一一位女性成员。 从徐韦森事业的起步与成功,eva追随他三年,差的只是一个机会,她曾无数次的想如果她先于vivian认识他,会不会现在名正言顺地陪在他身边的会是她,除此之外,年龄却也成了eva难以跨越的鸿沟。 就在说话间,稍落后于eva的徐韦森已经缓步上前,走到eva身边,将已经略看过一遍的文件递还给eva,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几个低头不吭声女孩,冷声问:“eva,怎么了?” “没什么。”eva眼中褪去看男人的热度,恢复冷静,跟在他身后离去。 就在徐韦森转身离去的瞬间,眼角瞥到最边上的短发女孩忽然抬头偷偷朝自己望了一眼,有些怯懦,有些胆小,一双大而亮的眼珠子里却透着一股小小的坚持,那一刻他恍惚想起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曾经看透他心灵深处的脆弱不堪,忽地皱紧眉头,心里的闷痛一闪而过。 “vincent?”女人见男人迟迟没有跟上,忍不住回头看,看到他脸色有些难看,折回去紧张问道。 只片刻的功夫,徐韦森就恢复神色,不着痕迹地拒绝了eva伸过来搀扶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通往四楼的电梯,两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eva有些心乱如麻,平时一到上班时间拥挤的电梯今天却空无一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徐韦森身后不吭声,电梯门快开时,男人突然开口问:“eva,刚才最右边的短发女孩,你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eva愣在原地,没来得及反应,直到电梯门要合上,才踩着高跟走出。因为徐韦森一句不经意的话,她心里忽然有些嫉妒那个才看了一眼就很幸运地被男人记住的年轻女孩,只是刚才只顾着训斥艾米,根本没注意其余的人,老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徐韦森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往敞开大门的会议室走去,快走近的时候,像想起什么?转身对身后的女人说:“eva,以后送文件之类的事自有人做。” 徐韦森的话没说直白,但eva却已经心知肚明,他要的是一个在法庭上杀伐决断的律师eva,而不是身为女人的eva,遇到这个冷血的年轻男人,感情上是她的不幸,事业上却总能推着她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从eva认识徐韦森的第一天,就见识了他非常人的冷血,他帮着权贵打赢官司,面对那些在庭上声泪俱下看得人于心不忍的弱势群体,眉都不会皱一下,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或许连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 会议是关于接手案子中较为棘手也是有争议的案件,徐韦森作为统筹全局的领导者,他挑选最合适的人跟不同的案子,在座的律师智囊团中有好几位从行十来年的资深律师,却依旧听着年轻男人的调选,并对他的决策深信不疑。 事实证明,也正是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人带着他们毫无悬念地赢得法庭上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他们认同他的能力,所以甘愿服从。会议结束后,一行人与徐韦森示意后陆续离开,eva也因为刚才的事心情不快,没有做片刻逗留。 徐韦森见人都走光了,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皮椅上,想起大厅中那双与记忆中女孩一样黝黑发亮的大眼睛,自制力一向强的男人开始有些心绪不宁,这种状态直到踏入会议室的那刻,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他才得到暂时的解脱,会议结束,空荡荡的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时,又开始心烦意乱。 如果八年前的徐韦森还只是受了伤只会用拳头招呼,然后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的无助少年,那么现如今的他早已脱胎换骨,强大到无人再敢伤他或者说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地伤到他。 他成功地站到了这个物质社会的最顶层,已经彻底地跟过去那个失败的自己告别,他也曾告诉自己忘记过去发生得一切,忘记过去的人与事,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也确实成功地忘记了。 八年以来,他很少在记起以前的事与人,今天却只是因为一双相似的眼睛,竟让心神不宁,真是有点反常,极力压下纷乱的思绪,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伸手揉着眉心,渐渐地平静下来,再睁开眼时,棕色的眸子一片清明。 就在这时,斯文的中年男人敲门获得里面的人同意后才走进会议室,将手中的热茶递到徐韦森面前。 “方叔,怎么不是咖啡?”徐韦森捧起桌上的茶,看到来人后,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淡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做徐晋国助理的方斌,徐韦森来b市孤身闯荡那年,遇到方斌一家,才知道当年在h市的方斌帮他办完过户手续后举家迁往了b城,并在那里买了房定下来。 方斌早些年间跟在徐晋国身边一呆就是十几年,早就练得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做起老本行来得心应手,在各大公司摸爬滚打,几年下来在b市也积了不少人脉。 那时徐韦森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律师,就算不收钱都很少有人找他打官司,也是承蒙方斌关照,才有机会上法庭一展能力,并因那一场官司后一鸣惊人,慕名前来委托他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在同行中有了不小的名气,这才有了徐韦森现在的成就,可以说方斌是徐韦森赚取这第一桶金的关键人物。 第五十一章 :外人眼中的一双璧人 “喝茶提神比喝咖啡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方斌习惯性地收拾起桌上散乱的文件,抬头看到徐韦森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索性将憋在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在听的人看来却是满满的酸味:“宝贝女儿特意交代的,我要是不上点心,回去她又该怪我没照顾好你。” 看着中年男人吃味的样子,徐韦森不禁埋头失笑,手指来回摩挲着还冒着热气的杯沿。 也难怪方斌吃醋,自己最爱的宝贝女儿方薇担心挂念的不是做爹的自己而是小森,这放哪个父亲身上,都心里委屈。而方斌的女儿方薇其实就是艾米口中的vivian,徐韦森的正牌女友,这层隐秘的关系并没有在事务所传开,鲜少有人知道。 如果说那时,方斌对初来b城的徐韦森伸出援手只是念着他父亲徐晋国的知遇之恩,眼下,甘愿留在事务所做徐韦森助理的他却是为了心爱的女儿方薇选择继续扶持这个足以抵挡一面的年轻男人。 想来女儿与徐韦森的认识,也算是他间接促成的,那时为了给小森介绍圈子里的人认识,方斌经常借代替上司应酬饭局的机会带上他,到了周末,方斌也时常把孤零零一人在b城的徐韦森叫到家里吃饭,女儿方薇也是在那时与徐韦森有过几面之缘,却没想到,仅仅是半年时间,方薇就对徐韦森上了心,每次快到周末,总会在他那儿旁敲侧击问小森周末会不会来。 方斌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女儿这么一问,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只是想着女儿这一厢情愿的,保不准人却没那个意思,到时不仅女儿心伤,他与小森再见也是尴尬有余,权衡之下,他对小森试探着问了几句,当时也没见他表态说什么?恰巧女儿这边也消停了几日,方斌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过了一星期,女儿就兴匆匆地跑来说跟小森交往了,而且还是小森先提出的口。 方斌顿时觉得挺意外的,毕竟跟着徐先生的时候,小森也算是他看着长大,因与徐先生不和的父子关系,这孩子从小心思就藏得深,性子也阴郁,加上后来徐先生入狱,他那时离开了h市后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却可以想象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的少年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付出了多少代价与艰辛。 说实话,方斌虽心疼小森这孩子的,那时刚知道女儿对小森有了情意时,心里却是不大赞同的,只是看着女儿如此痴迷,他也不忍去反对。 这三年来,不是他不相信小森会有成功的一天,事实也证明男人不过花了三年时间,就能在竞争激烈的b城名利双收,他担心的只是女儿将来会受伤,毕竟他看着男人这三年来变得不苟言笑,越发阴郁,做事的手法也越来越恨戾,没了对错是非之分,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乐此不疲地追求着赢的乐趣。 “小森,你跟薇薇在一起也三年了,现在事务所走上正轨,也是时候该想想婚姻大事。”方斌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时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迎上位子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到底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让他挂心,这一年方薇嘴上虽然不说,做父亲的方斌却还是能感觉到女儿对身边男人与日俱增的不安,他这次真是拉下脸皮,想要徐韦森给女儿的未来一个明确交代。 听到方斌的话,徐韦森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薄唇贴上杯沿,轻轻地吹了口气,却没有喝下去放回了桌子上,抬头看向方斌,轻笑:“方叔说得对,下一个月我就跟方薇订婚。” “好,好,好。”方斌没想到徐韦森答应地这么痛快,喜出望外,转身就想出去给女儿打电话报喜,忽地想起自己还身在事务所,而徐韦森也是他的顶头上司,觉得有些失礼,对着徐韦森失笑说道:“你看我这脑袋,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呢?我还当自己家了。” 方斌离开后,徐韦森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低垂着眼睛,漠然地望着脚下熙攘的车流与人群,脸上却无半点喜悦之色,玻璃倒映出的棕色瞳仁甚至带了些茫然与麻木。 一个月后,设计师行业风头一时无两的vivian与被誉为律师界新贵的vincent在酒店举行盛大订婚仪式,两人男帅女美,一早就被媒体杂志誉为行业界的金童玉女,有着与娱乐明星匹敌的人气,到场的宾客都是b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订婚典礼的豪华与气派排场,在当时也为b城的百姓增添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之后vivian更是多次来事务所探望未婚夫,甜蜜恩爱尽显,惹得事务所里的女性工作人员们无一不是羡慕嫉妒恨,但也些人却对这过份秀恩爱的举动很鄙夷,例如艾米。 艾米心里虽然羡慕vivian,也承认vivian长得是漂亮确实够格当老板女人,却因为有次撞到两人在过道里发生争执,开始暗自猜测两人也许并不像外人看得这么甜蜜美满,甚至觉得vivian之所以这么急着来事务所当着人面秀恩爱,一方面是为杜绝事务所里的女人对男人存在的幻想,另一方面也是想更快地修复与男人的关系。 毕竟相对于vivian对vincent的痴迷,男人更多的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事务所里的同事也是看在眼里,更何况是精明的艾米。 艾米也不紧紧只靠以上两点来推测两人并不融洽的关系,因为就在两人订婚前,发生了件匪夷所思的事,同期的女孩宋雪,就在她被eva训话的那天之后,上头的人指名将宋雪调到了四楼协助律师,你说一个才刚进事务所一月的新人,受到如此提拔,要说上面没人谁信。 艾米心高气傲,当知道那个单纯得冒傻气的宋雪被提拔到上面做事,心里那叫一个不甘,她故意装作与宋雪亲近,悄悄打听她是被谁调到上面去,最后发现居然连她本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琢磨了几天,终于回想起那天老板的失常正是与宋雪偷偷看去的一眼有关,她当时听着eva的训斥,却心不在焉地发呆,结果两人对视的一幕就被她看到,只是那时她也没多想,只被突然朝着她站的方向看过来的年轻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等人走了,只顾着发晕,都忘了深究男人难得的失常是为了什么。 跟宋雪调职的事一联系,艾米现在算是明白了,她就说这世上哪有不吃鱼的猫,男人 年轻英俊又多金,反正还没结婚,不玩白不玩,只是她就纳闷男人是怎么看上宋雪的,长得是水灵,但与自己的外貌比起来差了一截不说,与未婚妻vivian那也是天差地别。 果然,这年头,男人审美品味怪,漂亮女人只能找屌丝配。 第五十二章 :一通意外电话 办公桌前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男人俊朗英挺,女人优雅美丽,正是刚订完婚不久的方薇与徐韦森,而办公室里本该温馨甜蜜的气氛此刻却有些僵冷。 “vincent,今天陪我吃晚饭吧!”坐在对面的方薇隔着桌子,静静地看了会儿埋头工作的男人,就在他停下敲打键盘的瞬间,适时开口,带着隐隐的期盼。 “事务所对面新开了一家日本料理餐厅,你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那里东西都挺清淡的。”为了不影响徐韦森工作,方薇特意选了离男人工作地方较近的餐厅,并将他的口味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在等待男人回答的功夫,她不自觉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然后又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男人,想起那场恍如梦境的订婚典礼,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她都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从他提出订婚到现在成为他正真的未婚妻,这一切的一切来得太快,快得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父母离异的方薇从小跟着方斌生活,小时候父亲工作忙时常不在家,她就自己学会做饭,自己照顾自己,在养成她独立性格的同时却也让她缺乏了安全感,对自己在乎的人,她总是会有种患得患失的心理。 她与徐韦森交往三年,三年来,男人从未与她有过任何的争吵,甚至对她冷脸的经历都没有,一开始,她为自己能找到幸福的归属而庆幸,毕竟她遇到的是一个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只是这种幸福感却没能维持多久,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本该从男人身上得到的安全感却荡然无存,她无时无刻不感觉到与男人之间隔着的无形距离,她开始看不透他,走不近他,也摸不到到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忽然明白他与她能够和和气气,连恋人之间常有的争吵都没有,或许可能是彼此爱得不够深,不够在乎,才不会产生矛盾,她有时甚至怀疑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每次想到这内心都惶恐不已,她不敢想象这个万一,哪怕只是一下下,因为她爱他,所以无法承受他不爱她的结果。 “vivian,我……”徐韦森的话还没说完,方薇就急急地打断了他,微笑着说:“vincent,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怪你不抽时间来陪我,你别怪我,好不好?”说到后面,带了些撒娇意味。 订婚过后的一星期刚好是方薇生日,那天她主动约了徐韦森,却在餐厅整整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人来,她心里生闷气,连着三天不联系也不见他,期间,男人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给自己,她觉得委屈,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第二天她跑去事务所,像个怨妇一样与徐韦森争吵了一番,全程男人都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她,不安慰也不哄她,等她哭够了闹够了,才上前给了自己一个冰冷的拥抱。 方薇自打进入设计行业,她的美丽大方与自信让一票男人拜倒在她脚下,追她的男人中也不乏样样出色的追求者,只是她一颗心都给了徐韦森,就算他怎么若即若离,只要还在她身边,她都会想方设法地得到这个男人的心。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说工作忙完了,我可以陪你吃饭。”徐韦森站起身,礼貌地笑笑。 男人对着她弯起好看的嘴角,方薇却觉得他公式化的笑只停留在表面,笑意却不及眼底,她心里虽失落,却也强打起精神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走出了办公室。 然而快走到电梯时响起的一通电话却彻底打破了两人难得的约会,也让方薇稍稍好点的心情顿时跌倒了谷底。 徐韦森接完电话后,对身边的女人一脸歉意说道:“vivian,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下次吧!” 不等方薇回答,他已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回办公室。 身旁不时有工作人员经过,女人依旧优雅地微笑,电梯门一开,踩着高跟走了进去,门一关,里面站着的不再是外表风光的名设计师vivian,而只是一脸落寞的平凡女人方薇。 徐韦森命人订了机票,连夜飞往了s市,从机场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半山别墅,出租车停在一幢复古的老式别墅前,他一下车,铁门就缓缓打开,快步走到正门时,里面迎出一个盘着发髻的中年女人,女人一见到徐韦森,激动地拉着他就要往屋里走:“阿森,你终于来了。” “师母,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徐韦森着急地问,接到电话说庄永华病重的消息,他立马赶了过来,急切地想知道情况。 而这庄永华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在b城律师界风头一时无两的金牌律师,当年徐韦森还在b大法学系读大四,庄永华正好被b大法学系请来做报告,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徐韦森,觉得这孩子天生的适合做律师这一行,思维逻辑清晰,还只是个学生就已经有自己的处事风格,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从不收人的他破例将其收入门下,徐韦森也不负庄永华期望,最为他最引以为傲的得意门生。 后来庄永华痛失爱子,准备携妻回到s市,离开之际最牵挂的就是栽培了一年之久的爱徒徐韦森,只是那孩子有心想在b城闯出一片天,他心里虽舍不得却也不好阻了孩子的路,就这样,两人在b城一别就是三年。 头一年,随着徐韦森渐渐在b城闯出一片天,庄永华也时常能从电视里知道他又帮名流圈中的某某权贵打赢了官司什么?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徒最终还是浮名虚利迷住了心眼,他气不打一出来,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责备,他本以为徐韦森会收敛,却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就这样,他硬着心肠在电话那头放狠话,说就当自己没收过这个徒弟,剩下的两年时间,两人几乎就断了往来。 看着孩子风尘仆仆地赶来,韩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竟能把男人叫来,心里顿觉欣慰。 “你别急,别急,永华要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韩敏先让徐韦森坐下休息,自己则是上楼叫丈夫。 在书房带着老花镜研究案情的庄永华一听到徐韦森来了,忙站起身跟着夫人一同下楼去见,只是在楼梯上远远瞧见坐在沙发上三年不见的男人,喜悦的心情又重重地压下去,黑着脸走到徐韦森面前,沉声道:“徐大律师,你怎么来了?” 第五十三章 :再遇故人(一) “阿森难得来一趟,你怎么说话呢!”韩敏在一旁扯着庄永华的一角小声嘀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两人一个固执一个倔,丈夫虽单方面宣布与阿森断了师徒关系,每次逢年过节,收到阿森邮来的特产,当着自己的面满不在乎地说该扔哪儿扔哪儿,回头趁着没人的时候还不是偷偷拆了包装盒看,当天心情大好得能吃下两碗饭。 阿森也是,直接打给永华被拒,就将电话打给自己,每半个月就来一通电话关心,两年来也从不断,这次一听到她在电话里提到永华前几天因为劳累诱发高血压在家昏倒被送到医院的事后,人还不是担心地连夜飞来探望。 庄永华则是赌气似的坐到一边,悠悠地喝着热茶,不吭声,韩敏站在庄永华身边,给徐韦森使眼色,徐韦森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老师只是想要个台阶下,两年过去,要真是不原谅自己,怕是一见他面就要赶他出去,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盒子递到庄永华面前,笑着说;“老师,这是我托人从太湖带的碧螺春,就等着您赏脸尝尝呢!” “贿赂!你在那圈子里混了这三年,不想也学得这一招两招的。”庄永华嘴上不饶人,手上却还是接过了徐韦森递来的茶叶,还记得他茶叶中最爱喝的就是碧螺春,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 见丈夫又说损人的话,韩敏正想阻止,徐韦森已经轻松地接过话来:“我学的那二三流的招哪有老师教的多,我还得再学几招让老师开心才是正事。”他这前半句话即说明自己这几年来一直不忘庄永华的栽培之恩,又稍稍表明自己对庄永华不满自己为了发展事业野心的妥协意味。 果然,徐韦森的话让庄永华很受用,本来还憋着点气的,因这一句话突然也释然了,毕竟亲儿子的死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他将徐韦森当作自己的半个儿子,自是不希望他出任何事,只要他过得好,怎样都无所谓了。想起儿子,庄永华心情有些低落,只说是累了,让夫人安排阿森住进客房,自己就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徐韦森从韩敏那儿打听到庄永华在烦恼的事情。原是s市一家不大不小的上市公司在几年前销售的新楼房中,有一幢居民楼无故倒塌,正是白天上班时间,在家里的住户不多,死伤还不算严重,一经媒体报道曝光,却立时成为全城的焦点,而庄永华自接手这件案子后,为了给住户争取更多有利的补偿,一直废寝忘食地专注案子,才会在高压的工作环境下,血压一时飙高,昏倒在地。 当天在餐厅吃早饭的时候,徐韦森就主动提出替庄永华接手案子,一方面想让年纪大了的庄永华多顾着身子好好休息,一方面也是想主动示好,他独自在b城求学,有幸认识庄永华夫妇,夫妇俩待他如亲人一般,他虽说在待人处事上虽寡情冷淡了点,但又何尝真是没心没肺之人。 庄永华见徐韦森难得主动提出,惊讶过后欣然同意,他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现在的他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力也早就自己之上,交给他也能放心。 庄永华带着徐韦森去了工作的律师楼,共事的几位律师也是听说过最近三年在b城同行走势最旺,颇有名气的vincent这个名字,只是没想到竟是眼前这长得一表人才却年纪轻轻的男人,再得知他是庄永华一手带出来的人时,大家都不由得当面祝贺庄永华收了这么个有能力的门生,直夸他不负盛名,不仅有眼光,教出来的徒弟名气也是响当当。 庄永华嘴上谦虚着说是徐韦森自己有照化,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他是实实在在的为优秀的徐韦森感到骄傲,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庄永华简单地交接了一下工作,就离开了事务所,而徐韦森熟悉了案子的全过程,在正式投入工作前,打了通电话回b城的律师楼。 “sally,我在s市接了案子处理,可能在这边停留待一段时间,你通知eva与方助理,事务所的事暂且交给他们两人打理,还有通知kevin协助eva所有的案子。” “知道了,但……但是,kevin已经一周没来事务所了。”电话那头的女声犹豫了一会儿老实说道,心里却默念着,kevin,kevin,不要怪我,是你运气不好,老板难得查岗,我也是没办法啊。 在v律师楼里,kevin算是一个特立独立的存在,在只招资深律师入行,不收实习生的规矩下,徐韦森居然破例招了这个误打误撞投简历进来的法学系大四男生,因两人同是b大校友,众人也只以为徐韦森是念着同校之情帮下学弟。 就这样kevin成了事务所里唯一的实习律师,徐韦森也像是有意栽培似的,特意将人安排跟在事务所里的几大资深律师后面见习,按道理来说kevin应该对这么提拔自己的上司感激都来不及才对,他倒是有个性,处处跟徐韦森唱反调不说,还公然反驳律师楼那一套只为权势之人开绿色通道的经营法则,那叫一个正义感爆棚,愤青称号非他莫属。 而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徐韦森对kevin挑战他权威的做法却是睁只眼闭只眼,既没有踢他出律师楼,也没有将他扔到角落置之不理,该有的待遇一律不少,渐渐地律师楼里开始盛传kevin是b城官二代之子,有钱少爷之类的传闻,明里暗里地都对人客气起来,kevin则是依旧我行我素,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意味,发展到后来已经敢偷偷背着徐韦森翘班了。 “回来了让他立马打电话给我。” 他这一出走,被徐韦森抓个现行,心情自然不好,挂掉电话阴沉着脸开始工作。 徐韦森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人,一投入工作就是忘我境地,中午也只是草草地在餐厅吃了几口,又回去继续查找资料,这样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事务所里的人都快走光了,他才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 事务所一楼大厅,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女人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拖把,匆匆走到休息区旁,对坐在位子上埋头翻着小皮球玩耍的八岁男孩轻轻道:“安安,在这里再等等妈妈,妈妈把东西放回去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男孩懂事地点点头,望着女人额前被汗水湿濡的头发贴在眼角,他伸出小小的手,将那缕头发笨拙地别到女人耳后,微微笑着却不说话,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 “乖。”女人温柔地回以笑脸,拿着满手的清洁工具离开。 徐韦森坐电梯直达一楼,跨出电梯,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将近十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经过大厅的时候,走了几步,不知从哪儿滚出一个黄色的小皮球,撞到他皮鞋上才停下。 他弯下腰捡起皮球,抬眼望去,只看到离十步之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不敢走近,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皮球。 “这是你的?”徐韦森晃了晃手中的皮球,却见男孩不吭声也不走近,他再问了一遍,却还是没听到他出声,有些不耐地走到男孩身边,将球硬硬地塞到他手上,面无表情地说:“拿好了。” 男孩瑟缩着伸出手,拿到球后又远远地退开,坐到休息区的位子上继续低头玩着,徐韦森也刚来这里做事第一天,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私自将小孩带到了事务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离开。 不是男人不喜欢小孩,只是他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就连方薇以来探班的名义跑来事务所见他,心里其实都是不怎么开心的,他这几年活得一直不够肆意,至于原因想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想不明白,只知道寄情于工作,让自己一刻不停地忙着,才能发泄一直存于某个角落里的郁结。 第五十四章 :再遇故人(二) 徐韦森走出事务所,拿着庄永华临出门前给他的车钥匙,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经过大门时,不经意间的扭头,眼睛再也移不开,愣愣地看着牵着男孩走出大门的女人,几乎忘了自己正双手握着方向盘,直到要撞上路边花坛的栏杆,才紧忙地踩刹车,车子摇摇晃晃地斜靠在路边。 徐韦森透过车前的后视镜,看着里面的女人渐渐走远,女人走路的姿势拖沓,手上牵着刚在大厅遇到的怯弱的小男孩,她的身子有些佝偻,明明与他一样的年纪,背影看上去却比他还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几年,徐韦森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人被生活压弯的挺直脊梁,浑身上下带了些落魄的味道。 忽然间,徐韦森的脑海里清晰浮现那个八年来不曾用心记起的女孩,亦或是他拒绝去回想的人,那个总爱踩着他的影子,默默跟在身后的女孩,她看着他的眼神带些羞怯,无助的时候总是动不动就哭。 他曾经鄙视她的软弱与无能,可是为什么?这一刻,他竟然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那类人,许久不见的冰冷泪水无声流淌过脸颊,心里揪着难受,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色,无边无际的悲伤如暴风雨般凶猛袭来。 周楠从事务所出来牵着周安直奔回家,她因为家政公司临时安排来事务所的清洁工作,傍晚从幼儿园接了儿子就匆匆赶到工作的地方,一整晚下来,她不得闲,孩子也饿着肚子乖乖等她,她心疼孩子,经过路边水果摊的时候停下,想买些孩子爱吃的荔枝,荔枝刚上市没几天,十几块一斤的价格也贵,跟中年女人讨价还价一番终于买了一斤下来。 孩子打从娘胎生下来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这几年周楠没日没夜地打工,为的就是挣钱给孩子看病,她以前胆小怕生,不要说跟人杀价,就是见到生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可是为了从衣食住行上省点钱,硬是逼着自己大起胆子厚起脸皮,像现在买斤水果哪怕能省下几块钱也是好的,时间长了,她也渐渐习惯了,做起这些事来也越发顺手。 中年女人找了零钱给周楠,她细细数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抬头看着女人说:“老板,谢谢,以后好生意啊!” “谢谢老板。”一直安静躲在周楠身后的周安探出小脑袋,眼里虽还带着些怯意,却勇敢地往前迈出一步,学着妈妈的样子,向中年女人小声道谢。 “这孩子,真乖巧。”中年女人见男孩年纪小小就这么懂事,忍不住夸赞,又从一旁拿了个苹果塞到荔枝袋子里一起交给周楠。 周楠向老板道了声谢,牵着周安继续往家赶,她得赶紧回家给儿子做吃的,他身体本就不好,再饿坏了可不行。 周楠一手拎着水果袋子,一手牵着孩子,转了两趟公交才到家,她跟儿子现在住在一个低档的小区,离市中心也较远,楼房虽说也有些年头,却也比林萍当年住的旧楼要好很多。几年前,政府说要规划拆迁,一得消息,楼里的住户走得走,搬得搬,却没想适逢领导班子换届,这件事就这么搁了下来,她也是捡了个便宜,从房东那讨了个低价租住了下来,却也是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积蓄。 再后来,拆迁没了动静,人又陆陆续续搬回来,房东见周楠年纪轻轻却带着半大点孩子讨生活,看着也可怜,本想着趁机提价的打算也作罢,此后,房子就以半租半送的价格让周楠一直租住了下来。 周楠领着孩子进了小区,走楼梯到三楼才停下,从口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房子不大,对母子俩来说却绰绰有余,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卧室,还有一个浴室,厨房是开放式的,连接着客厅,客厅里还放着一套旧沙发,沙发对面则是一个24寸彩电视机。 电视是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她没多余的闲钱给儿子买玩具,母子俩饭后唯一的娱乐就是这台彩电,孩子爱看卡通,她就陪着他看对她来说已经很幼稚的卡通片,这难得的娱乐时光却也成为周楠这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那时刚住进来时,周楠还有点不安,毕竟自己给的那点租金是实在租不下这样的房子的,她害怕着哪天房东反悔就来撵人,哄完孩子睡觉,自己却闭不上眼好好休息,直到无风无浪地住了半个月,也不见人来赶,才安心住下。 周楠把儿子安顿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用遥控器调到专放卡通片的频道,弯腰对他说:“安安,先看会儿电视,妈妈给你煮饺子吃。” 周楠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脚丫,对着周楠点点头,而后目不转晴地盯着开始播放卡通的电视屏幕看。 不知是因为孩子跟着周楠生活的原因,周安从小就怕生的很,与周楠小时候一个性子,嘴巴也不甜,除了自己妈妈谁都不粘,却也从不闯祸惹事,倒是个安静懂事的孩子,这也让独自在外工作的周楠省了不少心。 周楠去冰箱里拿出昨天在超市买的速冻饺子,等水烧开放进去,趁着它煮的时间,又单独煎了个荷包蛋,等饺子煮熟出锅了,又将金黄的蛋放到儿子吃的小碗里,装好自己吃的那只大碗,捧着热气腾腾的两碗饺子放到客厅一旁的桌子上。 她抬手招呼儿子过来,又返回厨房拿筷子勺子,周安听话地关了电视,跳下沙发,乖乖地坐到桌子上吃饺子。 吃的时候,周楠替儿子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饺子,等不那么烫了才示意他吃,孩子埋头吃得香,她心里也开心,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见周安碗里堆了些饺子皮,她又熟练地将饺子皮捞过来,再将自己碗里煮烂了皮露出的小块肉馅夹到孩子碗里。 孩子自小就挑剔不爱吃面食,周楠也不强迫,孩子一出生就落了这么一个病,她心疼孩子,从小他不爱吃的东西,她也不勉强,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状况下,就希望孩子能过得肆意过得开心。 吃完饺子,周楠收拾碗筷回到厨房刷洗,听见身后一整晚没怎么说话的儿子突然出声:“妈妈,我能不能不去幼儿园?” 一晚上,儿子都比平时少话,小小的身体里就像装了什么心事,他虽性格内向却也只是针对外人,回到家粘着她的时候也爱跟她说笑,今天确实有些不寻常。 周楠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坐到坐回沙发的周安身旁,担心地问:“安安,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安安不是最喜欢跟小朋友玩吗?” 周楠话刚说完,就见他转开小脸有些闹情绪,她想细问,却不想身前的人猛地扑到自己怀里,把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闷声闷气地说:“妈妈,我已经七岁了,妞妞跟天天都已经上一年级了为什么我还在幼儿园里?” 周安稚声稚气的一番话却让周楠哑口无言,儿子口中的妞妞与天天是一对龙凤胎,是隔壁洪玲家的小孩,那时她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来到小区,要不是遇到洪玲一家,她怕是很难撑过那一段时间,她从来没带孩子经验,都是刚生了孩子的洪玲过来帮衬着自己。 三个孩子年纪相当,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也是一起上的同一所幼儿园。之后,妞妞与天天按着年龄上了小学,而安安却因为需要的证件一样都出不了,只能拖着继续上幼儿园。 周楠只以为孩子是不习惯没有熟悉的小伙伴的幼儿园,抱着他柔声安慰:“安安乖,妞妞与天天就住在隔壁,你放学回来还是可以见到,幼儿园里又有新的小朋友进来,你也可以交到新朋友。” 周楠安慰了儿子几句,继续回到厨房收拾未完的活,却没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男孩失落地望向已经夜深的窗外,眼里含着隐隐的泪花。 小区楼下,停了很长时间的黑色轿车,响起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在黑暗中扬长而去,一个拐弯驶出了小区,消失在马路尽头。 第五十五章 :错过的相逢 徐韦森深更半夜才开着车从周楠住的小区返回半山别墅,一路上,他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的一幕幕,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加大力气,黑色轿车像脱了僵的野马飞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从最初遇到周楠的震惊到坐在驾驶座上莫名情绪的汹涌袭来,徐韦森并没有让自己失态很久,他只是有些茫然女人的突然出现亦或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她。 眼看着后视镜里一大一小的背影慢慢走远,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前,心里闪过一秒不易察觉的难受,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跟上那个熟悉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做律师这几年来,思维一向敏捷的他那一刻居然没法做出任何的思考与判断,最后只是本能地顺从心里的想法,一整个晚上,像个变态一样开车偷偷跟在女人身后。 车内的男人看着女人熟练地在路边水果摊上跟老板讨价还价,看着刚在大厅对着他还怯生生的小男孩紧紧地牵着女人的手,眷恋地依偎在她身旁,连他自己都没注意镜中的他正微微皱着眉。 这样的周楠对徐韦森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即使这八年来,他不曾用心想起记忆中女孩的模样,却也记得脑海里唯一残留的女孩印象就是那抹瘦小的身影,什么时候,她的瘦弱肩膀已经可以负担起生活给予的重担,而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让孩子依靠的坚强女人。 内心怀着这样或那样的疑惑,徐韦森鬼使神差般地跟了周楠一路,直到跟到她住的小区,隔着车窗看着她牵着男孩走进楼道,过了一会儿,三楼一处刚还黑着的窗户亮起灯,车内的徐韦森抬头望着那抹光亮,想要探究自己今夜这失常的行为举止,脑子却像短路一样,空白一片。 黑暗中,他静坐在车内很久很久,最终勉强得出一个结论,也许他只是想要确认周楠过得好不好,毕竟当年他无家可归时是她的母亲带他回家,母女俩悉心照顾着自己,而在林萍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却没能及时伸出援手,让她失去了最亲的人,他知道周楠心里是恨他怨他的,以至于才在灵堂上对他说出今生再不相见的那番话。 可是事实上他跟她还是遇见了,两人猝不及防地相遇,那么的突然,他甚至已经做好这辈子再不与她相遇的准备,然而现实却已经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此刻的他只是有些迷惑着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最后却依旧没想出一个实际可行的对策,有些灰心地离开。 回到庄家,面对庄永华夫妇两人关心询问,徐韦森也只是敷衍几句了事,浑浑噩噩地回到客房,一进门,连衣服都没换,闷头倒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里忽然有些庆幸,是自己先发现了周楠,而她全程都没有发现尾随身后的自己。 不用当面对着自己心怀一丝愧疚的女人,徐韦森在冷静之余还可以有时间去思考和安排与周楠下一次的正式见面,心里忽地也冒出一个自私的想法,那就是当今夜的事什么都没发生,他继续做他风风光光的大律师,他的一生也将在没有那个女人的世界里度过。 这一夜徐韦森没睡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倒腾一夜也没让自己彻底睡着,最后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然后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工作迟到的经历就这么贡献出去了,到了事务所忙活了一整天,今天例外地没有加班,到了时间点准时走人,经过大厅的时候,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没有见到心中想见又怕见的人,早早地回了半山别墅。 吃过晚饭,徐韦森就向庄永华提出搬走,说自己在事务所附近租了公寓,在s市办公期间暂时住那。庄永华对徐韦森的提议倒是很赞同,半山别墅离事务所远不说,夜晚一加班,路上开夜车回来也是不安全的,韩敏则持反对意见,她就怕徐韦森一个人住,一日三餐的都没个准,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自己,在这样高压的工作下容易像丈夫一样累出毛病。 说到底,这庄永华夫妇是真把徐韦森当自个儿家人,夫妻俩才这么用心地对待他。最后韩敏还是听了丈夫的话,让徐韦森搬了出去,临出门前还嘱咐着他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实在不行就请个家政工。 韩敏的这番话倒是让徐韦森脑子一晃而过女人的背影,他嘴上不说,开车回事务所的路上却开始琢磨起这件事。他光用想都能想得到周楠的生活并不好,除了借用物质上的帮助来小小弥补自己的歉疚,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回想起遇见周楠那天,她身上正穿着深蓝色清洁工作服,回了公司徐韦森特意去前台问了事务所那天用的是哪个家政公司,给了自己住的公寓地址与号码,让前台小姐打电话过去叫人,还特意点了周楠的名字。 徐韦森不知道周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在她身上又发生过什么?有些不确定现在的她是不是还叫周楠这个名字,或者又是改了其他的什么名。他只是在赌一把,赌他与她是否还有再见的必要,赌老天是不是还要给他这个补偿的机会。 事务所离他住的地方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晚上下了班,徐韦森直接徒步走回公寓,这几年他的工作紧张而忙碌,出门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叫司机接送,常常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十分钟用,许久没有这样悠闲地走路,很享受眼下的片刻清静。 快到公寓楼的时候,手机铃声响忽然起,打破了他难得的好心情,有些不耐烦地接通。 “你好,先生。我是蓝天家政公司的周楠,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电话那头,周楠轻轻关上卧室门,儿子已经熟睡,她特意走到客厅的窗户边压低嗓子说。 周楠说完,却也不见电话那头发出声响,怕那头的人听不清,不由得加大了声音:“你好,先生?” “喂!喂!先生,先生,你在听吗?”周楠还以为打错了电话,拿开手机对了对捏在纸上的号码,电话没错啊!她有些奇怪。 今天中午的时候,家政公司就指派她一个高级公寓里工作,还给了她雇主的手机号,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上班时间才打的电话,只是电话那头迟迟不出声,难道有人寻她开心。 她正要挂断电话,那头才传出一个带有磁性的低哑男声:“明天。” 嘀嘀嘀――,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问怎么称呼他,电话就这样被那头的人粗鲁地挂断。 初见那天如果两人的相遇还只是处于有距离的阶段,徐韦森并没有面对面地接触周楠,那么就在刚才,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他能感觉到她离他是那么的近,整个人懵了一样,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失控一样飞快地跳着,一下又一下,跳动声震耳欲聋地响在他耳畔。 疯了,真是疯了,徐韦森加快脚步走到租住的公寓外,拿着钥匙在门口插了半天都开不进,颓然地垂下握着钥匙的手,那一刻,他分不清楚自己对即将见面的女人到底是存着不为人知的害怕还是隐隐的期待,他脑子混乱极了。 因着昨夜周楠的一通意外电话,徐韦森再一次失眠,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微亮,没了昨夜的失控,此刻的他已经恢复成深沉内敛的男人,洗漱过后,他带着细边眼镜身着休闲的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档案资料。 今天轮到徐韦森休息,一整天他哪儿都不用去,除了在家看看资料外,就是等那个终于要再见的女人。 八点过十分钟,门铃声在大得有些空荡的公寓里突然响起,徐韦森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身走到门边,呼吸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加重,有些紧张地伸手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却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先生,你好!我是蓝天家政公司的小梦。” 第五十六章 :虚惊一场的失踪 绑着马尾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外,看到屋内英俊的男人后有些羞涩地红了脸,周楠姐怎么都不跟她说声雇主是个帅哥呢?这样她也好打扮打扮自己再来,给帅哥留个好印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就在半个钟头前,同公司的周楠突然打电话给小梦,在电话那头焦急地拜托她替她去见新雇主,说是自己有点事走不开,平时周楠也帮了小梦不少忙,她自然二话不说答应。 “你是谁?她人呢?”徐韦森冷冷开口,见不是周楠,他都懒得废话。 “我是小梦,周楠姐她有事,所以我……”迫于男人冰冷的视线,小梦不由自主地说出话来,只是还没等她自我介绍完,面前的男人已经“啪――”地一声重重关上门,直接将她拒之门外,没了初见帅哥的好心情,小梦只能对着紧闭的大门干瞪眼,最后垂头丧气离开。 周楠今天早上像平常一样送安安去幼儿园,然后就沿着地址去往雇主公寓,中途幼儿园的李老师打电话跟她说,安安没去幼儿园上课,人不知去向。 安安不见了,周楠哪有心思顾着工作,打电话拜托给小梦顶替上第一天班,自己则急急忙忙地跑去幼儿园,幼儿园李老师摇着头对她说,一早上没见周安安。 听到这话,周楠心乱如麻,她记得她明明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门口,孩子怎么就失踪了,心里慌得不行,从幼儿园离开又匆匆跑去孩子最爱去的几个地方,她找遍了安安可能在的所有地方,却还是一无所获,绝望慢慢地从心里蔓延开,沿着马路往前走,扯着嘶哑的嗓子不停地喊着孩子的名字:“安安……安安!安安!你去哪儿了?你不要吓妈妈……安安,你不要吓妈妈……安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过路的行人看着因悲伤陷入疯狂的狼狈女人,都远远地躲开,就怕这像疯子一样的女人发起疯来会突然攻击周围人。 周楠现在只要一想到患有心脏病的安安出什么意外,脑袋就疼得厉害,心如刀绞,捂着发疼的胸口慢慢蹲下身,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扬起灰尘的路面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她已经在八年前尝过,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失去,再也不能。 周楠在外找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找不到周安的下落,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子,行尸走肉般回到小区,正是午后最晒的时候,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爬到三楼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人气,却在见到背着自己坐在自家门外跟人说话的清秀小男孩时,脸上终于焕发光彩,猛地冲上去抱住:“安安,你去哪儿了?安安……安安,我的孩子。” 周楠正准备仔细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受伤什么的,怀里的周安一把被边上的人扯开:“喂,大姐,你是谁啊?你认识周小弟?你知道他妈妈在哪儿吗?” 顾宣将周安紧紧护在身后,看着周楠的乌黑瞳仁里带了一丝防备,他前一步故意将两人隔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楠见到孩子平安无事,揪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这才有空注意到身前的人,高瘦的个子,浓黑的眉毛,俊朗外表下带了些孩子般的稚气,是个比自己年纪小上五六岁左右的男人,此刻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我……”周楠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眼前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跟安安在一起,这些问题混乱着她的思维,男人连珠炮弹的追问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大哥哥,她是我妈妈。”周安死命从顾宣身后钻出,一头扎到周楠的怀里,小脑袋枕在周楠汗湿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而后轻轻地说。 “什么!”顾宣惊呼,他没法将眼前的女人与七岁大的周安联系起来,她看起来不过比他大几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周楠这个年轻妈妈在顾宣眼里显然是缺乏说服力的。 周楠看着顾宣因为惊讶,粉嫩的嘴唇微张,隐隐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奇迹般地让这个比起称呼为男人更适合称为大男孩的男人多了几分可爱。 周楠收回视线,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忽然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对她来说是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珍惜着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 顾宣没想到自己竟被女人像当空气一般忽视,无谓地耸耸肩,插着口袋斜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身前的母子俩享受着重聚的快乐,思绪就回到了今天上午,他与周小弟小屁孩孽缘般的相遇。 那时顾宣背着包到汽运中心准备坐公车回旅馆,就在人群熙攘的车站外,一小屁孩不知打哪儿突然冲出,小小的手死抓着自己的脚不放,他还没出声,小屁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自己喊:“爸爸,爸爸,你不要丢下安安。” 周围人立马对他投以无比热情的目光,顾宣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看小屁孩哭得那叫一个真实外加凄惨,嘴上说的却是满口谎言,还以为这世风日下的,小小年纪就学会碰瓷,正要拆穿教训他,人群中又冲出一个贼眉鼠眼的猥琐男人,将小屁孩拉离自己,嘴上还向围观的众人说:“自家孩子欠收拾,看谁给买糖就叫爹叫妈的,给闹笑话了,回去定好好收拾,大伙儿都散了,散了啊!” 围观的人中有些人信了正要散开,哪知小孩咬了猥琐男人一口,疼得他哇哇大叫,小孩乘机挣脱开猥琐男人,牛皮糖一样重新黏到顾宣腿上,哭成小花猫,小嘴却还嚷嚷着:“他才是我爸爸,他才是我爸爸,爸爸快带安安回家,不要让安安被坏人抓走。” 听着小屁孩的话,顾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敢情不是小孩玩碰瓷,而是那猥琐男人想拐卖小孩,他当即抱起脚边的孩子,露出洁白牙齿,展开一个比花还灿烂的笑容:“安安乖,爸爸带你回家,不让坏人抓到你。” 话说到这份上,凡是稍有眼力的人都会觉察出事情的微妙,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与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大家更愿意相信这个清秀的小男孩是后者的儿子,猥琐男人眼见周围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狐疑,怕拐小孩的事情败露,灰溜溜地跑了。 “谢谢大哥哥。”人群走散,被顾宣抱在手上的周安才轻声道谢,他也是被逼急了,才会撒谎。 “你叫什么?”顾宣凑近小屁孩,问。 “周……周安。”周安没了刚才与人贩子争斗的勇敢,一下子恢复成原先那个害羞的小男孩,结结巴巴地说。 “哦――”顾宣故意拖长尾音,弯起眼睛,调皮地开起小屁孩的玩笑,学着他说话的样子,说:“不谢,周……周小弟。” “我叫周安。” “哦,周小弟。” “周……周安。” “周……周小弟。” …… 顾宣抱着周安,像个孩子一样跟周安争执名字争了一路。再后来,顾宣想将周安送回家,奈何周安被人贩子拐得太远,都不记得路,只知道住的小区名字,顾宣就这样问了一路,中途还请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周小弟吃了顿肯德基套餐,才终于将人安全送到家门口。 只是大门紧闭,周安家人不在,他不放心小孩一人,索性陪着一起等,然后就是见到失魂落魄归来的周楠,一个普通却又不平凡的女人,再之后的事情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第五十七章 :扫地出门 顾宣见小屁孩找到妈妈,又安全到家,想着是时候撤了,拎起随手放在地上的背包,直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回头对着周安潇洒地招手:“周小弟,大哥哥走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听到身后的男人说要走,周楠抱起儿子转身,哭得红肿的眼睛感激地看着身前的陌生男人:“谢谢你,带安安回来。”她这哭着喊着找安安找了一路,嗓子是又疼又痒,说出口的声音也是沙哑得不行。 然而,顾宣对周楠的这番道谢并不领情,甚至有些不满地斜睨着眼前的女人,脸上没了笑容,严肃地说:“喂,你既然已经是一个母亲,相较于工作最好多花点心思在孩子身上,别等到孩子真出事了才后悔莫及。” 顾宣和小屁孩在门口等他妈妈的时候,就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孩子的母亲是一个一天到晚忙于工作的女人,所以在见到周楠的第一眼,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一个只顾赚钱忽略孩子的不称职母亲,连带着对她的印象也差了起来,说出的话自然也不客气。 顾宣的话让周楠哑口无言,这几年她为了赚钱拼命工作,确实忽略了孩子,尤其是孩子现在已经七岁,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外界的很多事他都能感受到,并生出自己的想法,而在这一方面,她作为孩子的母亲确实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男人的话暗讽着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这一点,周楠无从辩解,尤其是这次孩子的无故失踪,更是敲响了警钟,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孩子的关心还远远不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女人的沉默不语,在顾宣看来俨然是承认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对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感,看都不看一眼周楠,径直离开了。 顾宣从小区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从这个城市的一端跑到另一端,离他住的旅店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本想直接在马路上打车,又想到自己现在所剩的钱不多,还是要省着用,认命地去挤公车。 傍晚时分正值下班高峰期,公车上里的人拥挤得像一锅煮烂的粥,车厢里充满了汗味、酸臭味,顾宣在车上被挤来挤去,闻着那些难闻的异味,他忍着呕吐的冲动,整个人晕晕乎乎地也不知倒了几趟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 从公车上下来,顾宣大大地深吸了口气,果然外面的空气更清醒,男人像只慵懒的猫咪舒服地伸展了下身子,眯了眯眼睛,等到彻底精神了,才心情大好地背着包朝旅店走去。 今天帮着小屁孩脱离危险,还安全送他到家。虽然耽误了他不少时间,却也让顾宣看到母子俩团聚的温馨画面,心里还是颇有一番成就感的,他打算回旅店好好洗个澡,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再美美地一觉睡天亮。 顾宣睁着眼睛做的好梦却在看到被老板娘扔在旅店外那一大箱熟悉的行李时被活生生地打破,连忙跑上前拉起地上的行李箱,抬头正看到旅店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前休闲地修指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板娘,你怎么能随便碰我的东西?还趁我不再的时候扔到大街上,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知道吗?”顾宣不悦地紧皱眉头,生气地质问起老板娘。 “别再给老娘讲道理,老娘最烦这个,你租的房间今天中午就该退房了,要想住下去就赶紧交钱。”听到顾宣的话,老板娘停下修指甲的手,伸手朝他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一副要么给钱要么滚蛋的架势。 中午收房的时候,老板娘没见顾宣,还以为他连行李都不要跑了,想着能贪点便宜什么的,开了男人行李箱,却没见捞到什么值钱的,想也不想就将那碍眼的东西扔了出去,现在人回来了,对于自己擅自开箱的行为,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顾宣见不得那张势利的嘴脸,心生厌恶,赌气似的开口:“你等着,我给你钱,等给完钱,你要给不出一个私自动我行李的合理解释,我就要行使维护自己权利的义务。” 真是笑话,他堂堂一个维护正义的律师。虽然还没正式接过一个案子,但对付这种贪得无厌的女人肯定绰绰有余。 顾宣说得气势汹汹,老板娘却没把人放在眼里,在她眼中,对方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硬要说不同,那也只是一个长得白净的毛头小子,她吃的盐都比他喝的水多,顾宣那一句自认为颇有气势的威胁,她放都没放在心上。 顾宣记得钱包里还有三张百元大钞,却也是他全部财产,心中却暗暗怪自己当初来s市时就该多带些钱应应急的。 他一边想一边拿钱包,却再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尼玛这坑爹的小偷,怕给他留一样也行,口袋里的钱包还有手机通通不见,估计都在这一路转来的公车上被扒手摸走了。 这场在顾宣看来义正言辞的辩论,最终的结果是他拉着行李,在老板娘鄙夷的目光下灰溜溜地离开。 等到顾宣连拖带拽地拉着行李回到刚离开不久的小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身上没一分钱,走走停停,中途还幸运地搭了一程顺风车,因着那是辆从乡下进城的运鸡货车,浑身上下一股鸡屎味,而好不容易回到小区的他全身几乎快散架,都懒得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就这么大咧咧地敲开了周小弟家的门。 屋外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周楠正给周安洗完澡,帮他换回睡衣,听到门外的声响,从卧室出来匆匆地赶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狼狈不堪的男人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额……这个……这个。”顾宣顺着周楠的视线瞧了瞧自己全身上下,白色体恤已经东一块西一块染上黑色污渍,肩膀上还粘了根鸡毛,他活二十二年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女人看着自己的讶异眼神,让他严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到了不堪入目的境地,有些窘迫地不知别开眼,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周安的即时出现,打破了门内外两个对彼此来说都不熟悉的陌生人尴尬的对视,尤其是顾宣,看着周安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 “安安,不在卧室好好呆着怎么跑出来了?”周楠扭头看到身后的儿子,语气中带了些责备。 一整个晚上,周楠都在问周安今早为什么逃学,可是孩子就是沉默着不吭声,问到后来后面发生的事,孩子倒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被坏人带走,然后又被大哥哥救下的经历,想到安安差点被人贩子拐跑,周楠想想就后怕,想到那个出手相助的陌生男人,她心里是感激的,却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男人竟然奇迹般地站到了门外。 周安则是睁着好奇的眼睛站在周楠身后朝门外的顾宣猛看,他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跑出来看,却没想到会看到大哥哥。 “嗨,周小弟。”顾宣在傍晚离开小区时还狠狠奚落了周楠一番,现在又厚着脸皮找回来,脸上自然挂不住,见到周安转移了注意力,嬉笑着跟小孩打招呼。 “大哥哥,我叫周安,不是周小弟。”这边,周安还在一本正经地纠正着顾宣的错误,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完全将某人晾在一边。 一旁的周楠想了想,拉着周安退到一边,抬头对顾宣说:“你先进来吧!” 第五十八章 :狡黠的男人 顾宣拉着笨重的行李跟在女人身后进屋,就在她转身去倒水的功夫,心里却在犹豫着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说实话,他现在被老板娘赶出来,身无分文不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也没个熟人,他是真的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来找这个刚认识,印象还不怎么好的女人,不管怎么说,今夜他得先找到落脚的地方,才能不至于睡大街去。 “安安乖,赶紧回房睡觉。”周楠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儿子坐在男人身边嬉笑着说悄悄话,小脸上的喜悦表露无遗,她把水杯放到男人前面,伸手抱过孩子,轻声说。 “先生,不好意思,孩子明天还要上幼儿园,还是早点休息好。”周楠点头向顾宣示意了一下,态度不冷不淡,也不等男人反应,径直抱着孩子回了卧室,趴在周楠身上的周安听到她这番话,刚还闪烁着兴奋光芒的小眼睛立马黯淡下来。 从见到顾宣到请他进来,周楠对男人虽没直接表现出不欢迎,与他说话间却也是不怎么客气的,说白了,其实周楠还是有些介意男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她不否认自己的失职,却有些吃味一个与周安认识才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却可以比自己还要能看懂儿子的心,尤其是看到刚才儿子对他亲昵地微笑时,心里是有些犯堵的,再加上大晚上的,男人突然拉着行李跑来,周楠想也不用想她将迎来的可能又是一个麻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楠安顿好孩子,关好卧室门出来,就看到男人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对着她家上上下下打量起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男人对面,她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顾宣这人也是随意惯了,俨然忘记现在是低声下去求人的时候,竟毫不掩饰地打量起这不大的房子,暗自揣摩着自己住这能不能舒服,会不会影响到他生活质量什么的。 周楠轻咳了一声,终于唤回男人的注意力,只见他忽然站起身,朝自己伸出手,露出无害的灿烂笑容,藏在里面的小虎牙若隐若现:“顾宣,你好。” 周楠愣了愣,她在前一刻还打算着尽可能地敷衍男人,好让他知难而退,此刻对着这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居然有点心软,鬼使神差般地伸手:“周楠。” 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顾宣见女人肯自报姓名,想当然地以为自己能留下来的胜算又大了几分,要流落街头的担心又稍稍减退了。 坐回沙发,顾宣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周小姐,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我因为在回旅店的途中丢了手机跟钱包,而旅店租的房间今天中午也到期了,我现在没地方去,所以,不能麻烦你暂时让我在这里住几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男人来此的目的,周楠已经猜到几分,所以当他说出来后,她也没有多惊讶,嘴上却是冷冷地回绝了:“顾先生,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不过你可以用一下家里的电话。”说着还指了指沙发边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机。“只要与你家人取得联系,你们也能尽快团聚。” 周楠并不是不近人情,只是怎么说对方都是一个陌生男人,她又如何能随随便便让人住进来,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幼稚女孩,更何况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有周安,为了孩子的安全,她也不能疏忽大意。 “周小姐,我在s市无亲无故,要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冒昧前来打扰,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顾宣也不是省油的灯,刚被周楠拒绝,立马想出用同情牌,落寞地低头装可怜,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说的话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谎话,他的家人不过都不在s市罢了。 那一瞬间,周楠有片刻的犹豫,尤其是男人一句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那时候她也如他那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孤立无援。 可是一想起周安,她最后还是硬起了心肠,站起身说道:“顾先生,真的不好意思。” 面前的女人很明显已经下了逐客令,顾宣再怎么求人,都还是有点自尊的,自然不会像个无赖一样赖在这不走:“周小姐,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就在顾宣拉着行李丧气地朝门口走去时,紧闭的卧室门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见顾宣要走,光着脚跑了出来:“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安安,怎么能光着脚走路?地上凉知不知道。”周楠走过来,心疼地抱起孩子,忍不住低声训斥,忽视了男人一走,孩子就立马从卧室里出来的巧合性。 顾宣则是见到事情的转机,对着周安悄悄地挤眉弄眼,往外走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接收到顾宣的眼神暗示,周安抱住周楠开始撒娇:“妈妈,不要让大哥哥走,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还从坏人手里救下安安,不要让大哥哥走。” 周楠没想到向来怕生的儿子居然会为了外人跟自己求情,意外地看了一眼磨蹭着走到门口的顾宣,顾宣则是避开周楠的视线,刚还沮丧的样子,嘴角立刻露出一个狐狸似的狡黠笑容。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周楠经不住儿子的再三恳求,又想到顾宣不久前确确实实救了儿子一回,她刚一心以护着儿子为前提没有多想就拒绝了男人,权衡再三最终就当给男人报恩让他留了下来。 周楠背对着顾宣,抱着周安回卧室的瞬间,顾宣已经自觉关上房门,回头对着周安打了个胜利的手势,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用嘴型表达了对小屁孩的谢意:“周小弟,谢了。” “周安,不是周小弟。”进卧室门的那一刻,周安也学着顾宣的样子无声地抗议他又叫错他的名字。 经过顾宣一夜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周楠家的客厅沙发扎下了根,他一米八几的个缩在那小小的沙发上硌得慌,却因为想到不用睡大街这么惨也甚感欣慰,翻来翻去迷糊着睡了过去。 而在卧室内的周楠同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睡不好觉,一想到晚饭期间,小梦打电话跟她说,雇主连门都没让小梦进就生气地把人赶出去了,她有些头疼明天怎么跟雇主交代今天的失约;还有周安怎么都不愿说逃学的原因,这也让她倍感担心,现在又加了一样,就是为什么刚刚儿子死活要让男人留下来,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房内,也不知过了多久,挨着孩子睡觉的周楠才困倦地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五十九章 :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周楠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第二天天刚亮,她就意识清醒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天花板,扭头看到一旁缩着身子睡觉的孩子,为免着凉,伸手拉过毯子细心地盖在孩子身上。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针,才五点过十分,为了不吵醒孩子,周楠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轻轻地掩上房门,转身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缩在沙发里睡觉的顾宣,脑中一闪而过记忆中的清冷少年,不同于那人连睡着的时候都是紧抿嘴唇的样子,眼前男人的睡像则要肆意很多,为了不让自己从沙发上滚下去,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敞开双手双脚,死死地抱着沙发一边酣然大睡。 周楠有些意外这一刻的自己居然会反常地想起那个多年不见的男人,怕会勾起一些她不愿再想的回忆,再不敢朝沙发上的顾宣看一眼,匆匆地走到浴室开始洗漱。 等到周楠在厨房忙完早餐,一大一小的两人才默契十足地起床,顾宣来这不过一晚上,面对周楠还是有些许尴尬,趁着周楠回厨房盛粥凑在周安耳边说了几句,等人一回来,立马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不动。 关于今天的早饭问题,顾宣本来的打算是故技重施,像昨晚那样将一切重任都交给周小弟同学,只是这次他的策略有些失策,还没等周安开口邀请,周楠已经主动请他喝粥,这让一早起来就盘算着用些小聪明伎俩来骗吃骗喝的顾宣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着涨红了大半张俊脸。 吃完早饭的顾宣跟准备出门的周小弟打了声招呼,背着背包风风火火地就出门了,对于男人的去向,周楠自认为还没有熟到可以问东问西,一声不吭地目送着顾宣离开,然后牵着周安出门送他去幼儿园。 这一次,周楠吸取了教训,亲手把孩子送进幼儿园才离开,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雇主公寓赶。到了地址上记着的公寓楼位置,周楠特地向楼下值班的门卫说明了来意,值班的小伙一听她要去十三楼c座的公寓,从一旁的抽屉取出把钥匙给她:“是做家政的吧!徐先生临出门前把钥匙交代在这里,你直接拿着钥匙上楼就可以。” 周楠道了声谢刚接过钥匙,值班小伙又说了一句:“做完工,记得每天晚上六点前将钥匙交还到这里。” “知道了。”接过钥匙,周楠直接进了大堂电梯,按了十三的数字键,不一会儿电梯门就开了,沿着纸上的地址找到公寓,用钥匙开了门后推门走进,屋内空间宽敞,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安在一整面墙上,透过玻璃窗,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 房子的装饰大都采用黑白两色,简单利落,客厅半透明茶几上的杂志摆放得整整齐齐,整个屋子里整洁干净得一丝不苟,周楠可以想象这个屋子的主人也应是个爱干净的男人,只是看着这干净得过份的公寓,她觉得自己的到来显然有些多余,巡视了屋子一遍也没发现有哪个地方脏乱得要人打理的,最后无奈地拿了块抹布擦起了那块透明得能映出人影的落地窗。 而私下里安排了这一切的徐韦森则是坐在事务所的办公室内皱着眉头看资料文件,因为周楠昨天的无故失约,来上班的徐韦森一早上都板着张脸,低压心情持续不退,害得借故端茶送水来瞄上徐韦森几眼的女同事们连门都不敢靠近半步,就怕自己稍不留神做了炮灰。 就现在的徐韦森而言,要找人调查周楠是易如反掌,包括她昨天失约的原因,只要他想,第二天就会有人将周楠在s市所有的资料放到办公室,他最终不屑用,不过是觉得她还不至于让他用心到这种地步,而他不过是顶着补偿的名义,没必要再与她牵扯上什么纠葛。 他虽然心里想的算一回事,但是只要一想到昨日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等着女人的到来,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说到底他还是那个骨子里骄傲得有些自负的徐韦森,八年前是,现在也是,而这样清高自负的男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忽视,以前的他什么都没有或许感受还不那么强烈,但是现在的徐韦森什么都有了,里子面子也开始顾上了。 一把推开桌上堆满的文件,徐韦森摘下眼镜,捏了捏皱紧的眉心放松,因为心神不宁做事效率急速下降,看了一早上的资料合起来找到有用的东西不过一页,中午在公司食堂随便吃了一点,到下班的时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公寓。 经过公寓楼外的值班室,徐韦森停了停,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问值班人员今天有什么人来过。男人昨日被女人无缘无故放了一次鸽子,期间她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解释,却忘了是自己不听她同事解释在先,甚至脾气大得抢先关了门,他自认是大忙人没时间理会这些琐事,虽说心里有点不舒服,却也不再急着要见她,今早出门后特意将钥匙送到了值班室才去的事务所。 值班人员的一句家政工来过,让徐韦森的心咯噔一下,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点头示意了下走进了大堂。 等到他打开公寓门时,屋子里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得整洁干净,地板瓷砖也被擦得锃亮,屋内维持着他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却又比之前干净了几分,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满意地点点头。 他一进门,就随手解下西装扣子,把外套连同公文包放在真皮沙发上,整个人放松地倚靠在沙发背上,抬眼环顾着女人一手打扫干净的房子,不知为什么他有片刻的满足感,至于是关于什么的,他就不清楚了。 徐韦森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站起身,想要进浴室洗把脸,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用瓷碗倒扣着摆放了几个磁盘,瞥见桌上放着的纸条时,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眼。 先生,你好!我是家政工小周,昨天我因为有事没能按约定来,给您带来困扰真是抱歉。桌子上的饭菜是我用冰箱里的剩菜做的,希望您能喜欢。 徐韦森就这样一手拿着纸条,愣愣地坐到餐桌旁,揭开瓷碗,拾起一边的筷子夹了一筷油焖竹笋,还是当年熟悉的味道,不算难吃但也算不上好吃,勉强下咽的味道,即使是这样的饭菜,却也让他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变浓。 周楠接了周安回家,路上想着自己自做主张地在雇主家做饭,也不知会不会被人讨厌,后来又想自己该做的做了,至于接不接受就是他自个儿的事了,稍稍放下了心。 晚上顾宣回来时正好踩着周家的饭点,这次不用周楠招呼,他自行地坐到餐桌上来,周楠也不介意,既然同住屋檐下,自然不能凡事都要计较,给孩子盛饭的时候也给顾宣盛了一碗。 就见他吃了几口,突然停下筷子郑重地看着自己,说:“周小楠,其实你应该改进一下厨艺,这对孩子的身体也是很有帮助的。”说完还隔着桌子给周安抛了个媚眼。 周小楠?顾宣对她突然兴起的称呼让周楠一脸黑线,怎么说她也比他大了几岁,不叫姐也就算了,像叫儿子一样叫自己算什么!再说她跟他有那么熟吗?她做的饭菜儿子吃了这么多年还不是照样长得白白胖胖,他才一天就开始对着自己的厨艺指指点点,这还能和平地住一个屋檐下?她有些忿忿地想。 却也因为顾宣的这句话,周楠对自己擅作主张在公寓做的那一顿晚饭,才放下的心又纠紧,胡思乱想着今后的失业会不会就源于今晚的这一顿。 第六十章 :神秘雇主是Gay? 第二天,周楠送完孩子去幼儿园照常去了公寓,在值班室那里打了声招呼,拿了钥匙后直接上楼,推门进去,在开始清洁工作前,下意识地走去餐厅看了一眼。 乳白色餐桌上什么东西都没留,早在她来之前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周楠不确定那是住公寓里的男人赏脸吃掉了还是看都不看扔进了垃圾桶,盯着桌子看得愣神,脑子一闪而过昨晚饭桌上顾宣的那一席话,禁不住认真思考起来,难道她真得好好在厨艺上下点功夫? 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后,周楠直接进了厨房清理,中途打开冰箱查看的时候,居然发现前一天还空荡荡的冰箱此刻已经满满当当地塞了几层的蔬菜肉类,她疑惑不解却也规规矩矩地将蔬菜分门别类地放好,再将鱼肉之类的放入冷冻柜,不然像这样乱堆着,就算放冰箱也容易变坏,到时候又要扔掉,她是心疼这样明目张胆的浪费。 等收拾完里面的一切,关上冰箱门的那一刻,粗线条的周楠才发现了粘在冰箱门上方的便利贴纸条,上面只简洁地写了几个菜名,初次之外,公寓的主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让这张不起眼的小纸条看起来更像是一张迷你的菜单。 这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周楠除了接到菜单的第一天有点惶恐之外,之后的半个月倒是老老实实地按着雇主贴在冰箱门上的小菜单,每天变换着菜式准备好晚餐,在六点钟之前按时离开。只是不知道是时间不凑巧还是什么?周楠在公寓按部就班地做了将近半月的工,都没见机会遇到雇主,更无从得知雇主的真容。 倒是有一次周楠晚上在家,同事小梦打电话过来与她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个神秘的男人,周楠见都没见过,自然没有发言权只听着电话那头的小梦一个劲地嚷着男人长得有多英俊,多帅气,唯一一点不好地就是对女士没有风度,一个人自说自话到最后,还给神秘男人下了个百分之九十几就是gay的结论。 听到这,周楠全身一阵恶寒,不是她看不起同志,毕竟那是雇主的私人问题,暂时轮不到她来做评价,只是听过之后,心里多少有点想法倒也是正常的,知道女孩还在为那天被人赶走的事念念不忘,为了答谢那天她的仗义相助,挂电话的时候笑着允诺她,等发了工资一定请她吃饭。 那头的女孩听到她说要请客,嘻嘻贼笑着挂了电话,这边周楠讲完电话,起身要回卧室,正好碰见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顾宣,两人四目相对,她敏感地想起电话里聊完的同志话题,好奇地盯着男人上下扫了几眼,就见后者双手交叉死死地护到胸前,紧张兮兮地说:“周小楠,你色迷迷地看着本帅哥想干嘛?不要以为你暂时收留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过于夸张,动作幅度一大,套在顾宣身上当成睡衣穿的宽大t恤,应话应景地倾斜到一边,露出白皙的半边肩膀,t恤内的锁骨隐约可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楠望着天花板无语,看着一脸认真开玩笑的男人憋笑要憋出内伤,假装正经地走到他身前,伸手指了指他半敞的衣服,也不说话,直直地朝房间走去,关门的瞬间瞥到呆立在客厅的男人,隐在湿濡黑发中的耳朵已经红成了猪肝色。 等关紧房门,没多久周楠就听到客厅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想开她玩笑,结果让自己成了笑话,她猜也能猜得到此刻的顾宣正裹紧被子红着脸,埋在沙发里懊悔呢! 周楠现在能大着胆子无拘无束地笑话男人,而男人也自来熟地跟周楠开起玩笑,形成这种友好的相处模式还要从半月前提起。那时,周楠还对突然闯入的顾宣时刻保持着一颗警惕防范之心,然而不过半个月的相处,就彻底摸清了顾宣的性格,简单一句话概括,男人就是个心智远不如外表成熟的大男孩。 自从住进她家,顾宣每天晚上都要与七岁的儿子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抢遥控器大战,她刚还感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居然能跟孩子争东西争得脸红耳赤,下一秒抢输的顾宣直接扯开嗓子叫她:“周小楠,周小弟居然都不懂得尊老,这是教育的失败,以后你得重视起来。”她显然是低估了他的幼稚而耍无赖的厚脸皮,当场甩过去一个白眼,心里暗暗说着,你怎么不说要爱幼,让让小孩子,你才应该重新教育呢! 之所以没说出口这番话,完全是为了不让那幼稚的男人缠住自己,管你有理没理,你要敢顶上一句,保管你耳根子不得清静,被迫听上一夜口水洗礼,周楠自然是聪明地选择不与他正面对抗。 除了以上这些,周楠发现顾宣另外一大特点就是自然熟,才认识不到一天,就周小楠周小楠地给她乱起名字,使她陷入了与儿子周安一样的烦恼,刚开始还板着脸郑重地向男人重申了几次这个问题,他就算当时嘴上说着好,一转身依旧怎么高兴怎么叫,才不管你乐意不乐意,最后终于认清男人那随兴的性子谁也拿他没辙,再之后,周楠也就随他去了。 这半个月时间对于周楠来说难得的悠闲,早上花个一个钟打扫公寓,离开前再花一个钟头准备晚饭,其余的时间就坐在客厅看家里带来的一些法律书籍,那是她在上夜校时用的书,说到底她还是没忘当年的一腔热血理想。 刚来到s市的半年,没学历没文凭的周楠为了养活自己吃了不少苦,意识到现实残酷的她很快就想到读夜校,选择教程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了法律。就这样她开始了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的辛苦生活,持续着读了个把月,后来又为养孩子,不得不放弃上夜校的机会。但即使是这样,她每晚都会在哄完孩子睡觉后,都会打着床头灯自学着看一点。 现如今读不读这个法律教程对周楠来说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就算辛辛苦苦读出来了,对改善她今后生活的帮助也不乐观,而她也只是纯粹地将这种学习当成是一种年少时梦想的延续,她这二十七年来都是为了别人过活,从没为自己做过些什么?现在的她只是想为自己努力做些什么?就算这些努力在最后都只是化为泡沫。 不同于周楠的清闲,徐韦森这边却因为开庭在即,越发忙碌,只是无论当天他有多忙,每天准时下班已经成了惯例,俨然没有了刚从庄永华手中接手案子时动不动留下加班的工作狂状态,没人知道来去匆匆的男人每天到点回家不过是为了赶上一顿再普通不过的简单饭菜。 这天如往常一样,徐韦森抬手看表快到下班时间,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资料,门外的助理抬手敲了敲门:“徐律师,腾飞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孙先生想见你。” 第六十一章 :对峙 “进来。”徐韦森停下手上的动作,镜片下的棕色眸子里冷光一闪而过,随手将资料放回桌面,人又重新坐了回去,眼下可是要会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现在的他倒不急着回家了。 “孙先生,这边请。”听到办公室里男人的指示,助理伸手推开门,将身后穿着正装的一行两人请进屋,随后又关门离去。 “徐韦森?”进门的孙浩一眼就认出坦然坐在办公桌后的斯文男人,有些许吃惊,来之前只了解到接手腾飞案子的庄永华半个多月前将案子私下转交给其他人办理,没了那嫉恶如仇的庄永华当绊脚石,他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这才特意登门拜访,却没想到接手律师会是徐韦森。 眼下的突发状况显然是孙浩没预想到,但毕竟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在商场上混迹了几年,应酬之类的饭局是数不胜数,吃出一身臃肿肥肉的同时也练就了作为商人的圆滑与世故,不过片刻功夫,立马恢复镇定,甚至熟稔地与对面的徐韦森打起招呼:“原来是老同学,好久不见。” “孙先生,坐。”望着对面发福的男人,一股子的市侩气息让徐韦森心里生出几分厌恶,面上却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地客套着。 早在接手这案子时,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他就摸清了这家名为腾飞地产公司的底,创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一手搞得晟丰破产,让父亲徐晋国深陷牢狱之灾的孙大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孙大海在当初得知庄永华作为倒塌居民楼受害者的委托律师时,一病不起,半月来不曾进过公司,作为腾飞的副总,孙大海唯一儿子孙浩即刻升任为老总,接手了这一棘手的烂摊,两人的这场见面是避无可避,时间早晚问题,这次开庭在即,孙浩终于按捺不住前来。 “要知道是老同学,我就该早点来拜会。”孙浩讪笑着跟男人套近乎:“这不,熟人总是好办事。”孙浩现在是低声下气地求着男人,却全然忘了年少时期的他没少做过对徐韦森的缺德事,只希冀着从男人那里求得一线生机。 “孙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徐韦森寡淡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公式化开口。 “小张,给徐律师的见面礼。”孙浩给身边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会意地将手上的密码箱放到办公桌上,箱子转向徐韦森打开,里面是一沓沓摆放整齐的百元大钞。 “这是一百万,还请老同学高抬贵手。”这次居民楼倒塌的事对公司来说无疑是重创,孙浩也不敢马虎,孙大海为这事病倒在床上至今还下不了床,公司上下乱成一片,孙浩万不得已才想到这招,只要说服律师临时撤诉,伤员的事顶多赔点钱,不大张旗鼓地闹到法庭,才是为今保护公司的唯一手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韦森盯着满满一箱的钱低头沉默,孙浩看出男人的动摇,眼中有几分得意,心里不免鄙夷地想,现在的徐韦森虽然混的人模人样,在钱面前还不是像当初一样肯脱光衣服倒贴老女人卖的鸭。 就在孙浩笃定事情有了转机的时候,对面的徐韦森伸手猛地合上箱子盖,将箱子转回孙浩的面前,全程他没说一句话但表现的很明白,这是拒绝的姿态。 孙浩笑着的脸慢慢僵住,紧盯着徐韦森,试着做最后的挣扎:“老同学,你这可不够意思,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 “同学?我想孙先生你误会了。”闻言,徐韦森斜睨着扫了一眼孙浩,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鄙夷,懒懒说道:“我徐韦森并不认识孙先生这号大人物,帮忙又从何谈起。” 孙浩是何等的精明,见谈判失败,忍耐了许久终于失控得恼羞成怒,突地站起身,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恨恨地说:“徐韦森,你摆明了不想帮忙,之所以今天还会见我,为的就是想羞辱我,想看我如何低声下气地求你。你也别以为自己这个律师当得有多正义,你知道腾飞是我们父子俩的心血,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哄得庄永华移交案子给你,但你唯一的目的就是彻底打垮腾飞,你是要让我们也尝尝破产的滋味。” “啪啪啪――”坐在椅子上的徐韦森听完孙浩的这一番控诉,起身大力地拍起手掌,无不嘲讽地开口:“不知道原来孙先生口才也挺一流,不做律师这行可惜了。” 孙浩的话可以算是说对了一半,其实徐韦森当初替庄永华接手案子为修复师徒关系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可以借此狠狠打击甚至打垮孙大海父子,这才是他接手案子的真正目的,当然这一隐藏在公义外表下见不得人的一部分庄永华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恐怕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除了之前的冷血势利现在外加一项公报私仇的得意门生要彻底失望。 按了桌上电话的通话键,徐韦森对等在外面的助理下了指令:“进来可以请孙先生出去了。” “徐韦森,你!”孙浩此次前来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以为多少会有点收获,却被徐韦森当猴耍了一回什么都没捞着,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个人从小跟徐韦森比,比成绩比出身,样样不如人,总算有一天等到徐韦森家破产落魄,他以为可以尽情地嘲笑蔑视他,却不想有个赵立新跳出来替徐韦森撑腰;夜店那次,他被徐韦森打得半死,想着终于能将他弄进监狱身败名裂也算值了,却不想父亲孙大海居然为了赵才的一纸合同就此作罢,住院期间从头到尾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他醒来后听到父亲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后不准再找徐韦森的麻烦,否则打断你的腿。 因为父亲孙大海对徐晋国的恨意,孙浩对徐韦森的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那些毫无根据却又扎进幼年孙浩心底的恨彻底地扭曲了他的灵魂,他与徐韦森斗了这么多年,处处被压制,直到今日的最后一战,他完完全全输给徐韦森,这场悄无声息的战斗终于拉下了帷幕。 孙浩离开之际,突然回头看着徐韦森,似笑非笑:“当年,我父亲出卖了你父亲,他不是一个好东西,但那些罪证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你父亲坐牢也是罪有应得,至于你,那时虽然出来卖过,但为了讨生活,说出来也不一定见不得人,你说是吧!徐律师!” 孙浩在最后还不忘痛击徐韦森,他知道如徐韦森那般清高孤傲的男人,即使今后拥有了辉煌的人生,这些事实却会成为他此生无法抹去的污点,这样算来,是不是也算是赢了一次呢?他有些变态地想。 随着孙浩等人的离开,办公室里恢复寂静,站在桌前的男人呆愣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握成拳头,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脸色阴郁地盯着墙角虚无的一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些被他深埋并竭力隐藏的伤口毫无预兆地再次被人狠狠撕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第六十二章 :刺眼的温馨画面 酒吧内人声鼎沸,穿着暴露的时尚女郎们在闪着暧昧灯光的舞池里扭动水蛇腰,妖娆曼妙的舞姿让守在黑暗中狩猎美女尤物的男人们热血沸腾,她们时不时地与遇到的陌生男人来一场热辣的贴身舞,这是一个释放欲望,放纵自己的绝佳场所。 然而与周围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吧台幽暗一角,五官英俊的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还未脱下,只解了最上面的两颗衬衫纽扣,黑色领带松垮地斜在一侧,沉默地喝着手中的威士忌,一杯又一杯,颓废中带着一种致命的男性魅力。 从徐韦森进到酒吧喝酒开始,一晚上已经有不少性感尤物前来搭讪,他却是眼皮都不抬,只专注于手中的酒杯,让前仆后继涌上的女人们一个个败兴而归。 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威士忌,徐韦森才踉跄着站起,摇摇晃晃地离开酒吧!刚走出酒吧正门没几步,他就烦躁地一手扯下松散的领带扔到地上,弯腰弓着身子大吐特吐,似乎是要将胆汁吐出来,此刻的男人狼狈而又脆弱,全然没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 “先生,你怎么样?”酒吧门外的泊车小弟上前扶起酒醉的男人。 要是一般人就算发起酒疯他们理都不会去理,长年累月在这种声色场所干活,哪能没点眼力见,眼前喝得烂醉的男人一看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出了酒吧门,只要人还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依旧不敢怠慢。 徐韦森自从事务所出来,没回公寓而是在酒吧窝了一晚上,一向滴酒不沾的人今天喝了不少酒,此刻连行动都是迟缓的,脑袋胀痛得厉害,瞥了一眼扶他的泊车小弟,也不说话,只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大钞塞到人手里,低沉出声:“叫车。” 泊车小弟接过徐韦森慷慨给出的小费,扶着他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恭恭敬敬地打开后车门,将男人送进后座:“先生,车帮您叫了。” 徐韦森半倚在车后座,在整个人彻底昏沉过去前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个地址,之后人就陷入了迷糊,等到车停了,司机摇醒了昏睡过去的徐韦森:“先生,到了。” 徐韦森迷糊着睁眼,往窗外一看却发现出租车停靠的不是自己住的公寓楼,还以为司机送错了地方,刚要出声让司机离开,脑中一闪而过上车前向司机报的地址,才知道不是司机搞错而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他那时候脱口而出的不是自己公寓地址而是那个女人住的小区。 “先生,已经到了。”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男人坐在位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有下车的动静,以为是男人还酒醉着意识不清醒,提高音量又提醒了一遍。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说错了地址送错了地方,只要让司机重新掉头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他徐韦森的人生还是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却选择了将错就错下了车,只因为今夜的男人是脆弱与不堪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让他留下,而他只是顺从了心里的想法。 男人付钱下车,黑暗中出租车绝尘而去,转身茫然地望着这个对他来说几乎毫无印象的陌生地方。其实周楠住的这个小区徐韦森也只来过一次,就是那次初见周楠开车跟着到她住的地方,却也仅仅是那么一次,那时的男人只允许让自己失态一晚上,从未有过再次踏足这个地方的想法。 今晚,他是不是又要打破自己原先的承诺,原来他还真是一个不诚实的人,这样想着徐韦森不禁抚着额头苦笑,抬步向里面走去。 说来也奇怪,这个地方他明明只来了那么一次,走着走着却也让他走到了当初停车的楼房,站在楼下,他恍惚记得她家就住在三楼,仰头定定地看着,那里窗户紧闭,屋内没有亮灯,漆黑一片。 这么晚了,她可能早就睡下。徐韦森这么想着却不怎么失落,他知道就算那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他也不会上去与她见面,毕竟他还没到作贱自己给人看的地步。 男人就这么杵在楼下,不上去也不离开,站了一会儿,喝进的酒又上头来,脑袋也开始迷糊着犯晕,身子燥热得很,他有些站不稳,脱了西装外套放在手上,人却是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头顶刚还明晃晃的月亮被飘来的几朵乌云遮住,加上失修的路灯,他整个人陷在黑暗里,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人。 远处,扎着马尾的女人怀里抱着孩子走近,身边的高个男人一手拎着装得满满的超市购物袋,另一手还不忘拿个冰激凌吃得正欢。 周楠怀里的周安眼巴巴地盯着顾宣手里的大号冰激凌,眼看几口就要被大哥哥消灭掉,趁着周楠不注意朝顾宣伸了伸小手,可怜兮兮地说:“大哥哥。” 顾宣怎么会不懂周安的小心思,一路上垂涎着他的冰激凌这么久,他就不明白在超市的时候小屁孩摆明了一副很想吃的表情,女人居然视而不见,连多买个冰激凌都不肯。 顾宣偷偷将冰激凌凑到周安嘴边,只是还没等小屁孩咬上一口,周楠突然扭头,责备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周安,柔声哄着:“安安乖,我们不吃冰激凌好不好,妈妈明天给你做比这个好吃的东西。” 周安想吃冰激凌,周楠又怎么会不知道,自从知道孩子的病,她没少限制孩子吃这吃那,平时辣的冷的她都不让孩子碰,为的就是让孩子养好身体。周安年纪小,有时候难免嘴馋,周楠每次都是硬着心肠睁只眼闭只眼,关于这些事情,才住到周楠家半个多月的顾宣自然是不知道的。 “嗯嗯,周小弟你还是好好听周小楠的话。”顾宣假装正经地对着周安点头,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坏笑着强调了她的后半句话:“明天可是会做出好吃的东西。” 男人这是在**裸地嘲笑自己的厨艺,这半个月来她好吃好喝供着他不说,今晚原本说趁着请小梦吃饭的机会,耳根子可以清静一晚上,哪知他不知打哪儿听说要出去吃饭的消息,死皮赖脸地要跟去,跟了也就算了,还一边吃当着小梦的面一边数落着她做的菜有多么多么难以下咽,让她丢尽脸面,还弄得小梦饭后一直揪着她问顾宣与她的关系,两人是不是住在一起。 顾宣现在虽然住在周楠家,但她下意识是不希望让人产生任何误会的,事先想好的朋友这一说辞也因为男人饭桌上的一通唠叨肯定站不住脚,她知道小梦肯定不会相信男人熟到可以天天在她家蹭饭,两人却只是朋友关系,她红着脸在那里憋了半天,终于甩出他是我表弟,我是他表姐的表兄妹宣言,当她因为逼不得已的撒谎而感到内疚时,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却在一边跟儿子玩得开心。 “要是你嫌弃……”周楠抱着周安停下,肚子里憋了一晚上的火气,正想不客气地回他一句,要是你嫌弃我做的,赶明儿自己露两手来瞧瞧,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一口的冰激凌,她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面前诡计得逞,笑得一脸得意的顾宣,一双桃花眼眯成了星星眼。 直到满口的冰激凌化开,周楠才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凉凉的,甜甜的,还留下淡淡的草莓香味。 “不嫌弃,不嫌弃,周小楠做什么都不嫌弃。”之前顾宣像是知道周楠嘴里要蹦出的话,用冰激凌成功堵住她的嘴后,嬉笑着打起了哈哈。那不是,得罪了目前免费供他吃住的女人,他还不被撵出去睡大街去。 “妈妈,好吃吗?”孩子趴在周楠肩膀上,奶声奶气地问,眼里是止不住的羡慕,她回过神来,面对儿子无心的询问,却讷讷地说不出口,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好累啊!赶紧回家睡觉。”看着窘迫的周楠,顾宣好心地没有再上去补一枪,转移了话题,正夸张地伸懒腰,突然感觉到有水滴滴到裸露的胳膊上:“下雨了。”还好离住的地方就几米远,他拎禁超市袋,张开手臂护到周楠母子俩头顶,两人加快脚步,赶在暴雨来临前,安全抵达楼道。 周楠抱着周安进楼道的瞬间,忍不住回头向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她好像隐约感觉到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阴冷粘腻得让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回头再次确认了后面没什么人,才跟在顾宣身后上了楼梯。 第六十三章 :相见(一) 周楠一进门就去浴室拿了毛巾给周安擦脸,刚才顾宣护着两人,身上虽然没淋到什么雨,脸上却还是或多或少地被雨水打湿,自己是不怎么要紧,要是孩子着凉就不好了。 顾宣坐在桌子边,将超市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到桌面上,自觉地将蔬菜生肉之类的食物放到冰箱,然后就是盯着剩下少得可怜的零食发呆,后悔着刚刚应该趁着周楠慷慨请客的时候在超市多捞点零食才对。 周楠擦干周安脸上的雨水,收了毛巾站起来,接收到男人哀怨的小眼神,选择自动忽视,她还真没见过比顾宣还会耍赖装可怜的男人,除了鄙视还是鄙视,懒得理他,直接拿着毛巾去了浴室。 窗外雷声轰隆隆响起,绵绵细雨顷刻间成了磅礴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在透明玻璃上。 顾宣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天色已晚,周楠回客厅要让周安回卧室睡觉,却见孩子定定地站在窗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楼下看,疑惑地问:“安安,怎么了?” 周安回头看了眼周楠,回道:“妈妈,楼下有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周楠想起在楼道里突生的不适感,难道真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有些不安,几步走到周安身边,将他护在身后,自己上前向楼下望了一眼,除了漫天的大雨,那里空无一人,什么东西都没有。 “咦?刚才明明有的。”周安从周楠身后探出小脑袋,疑惑出声,刚刚站那儿淋着雨的怪叔叔怎么不见了,他还想要靠近窗户细看,周楠已经一把抱起他,顺手拉了窗帘遮上:“安安看错了,这么晚了,大家都回家睡觉了,我们的安安要睡觉了。” “哦。”周安乖乖地点点头,睡意涌上来,趴在周楠身上任由她带回了卧室。 周楠嘴上虽这么安慰着周安,却也是在安慰着自己,暗自希望着那真的只是一场多余的错觉,毕竟屋里就她一个女人跟孩子,现在外加一个看着就不怎么可靠的男人,要真是遇到坏人,发生点什么事,还真指望不上他。 在浴室里哼着小曲洗得正乐的顾宣鼻子一痒,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心情大好地想这肯定是有人想自己的节奏,开心得连哼着的歌跑调都跑没了影。 浑身湿透的徐韦森沿着来时的路在大雨中大步地向前走着,没有了之前酒醉的迷糊,棕色的瞳仁里一片清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区,淋着雨在路边拦下出租车,再没回头望小区一眼,冷冷开口让司机驶离这个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来,也没必要来的地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半小时前,黑暗中的徐韦森怔怔地看着周楠走近,看着同行的男人亲密地给她喂食,看着男人细心地呵护着母子俩躲雨,看着那一家三口温馨感人的画面,徐韦森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目的,那一刻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周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怯懦无知的女孩,她已经结了婚,有了自己的生活,生命中多了一个照顾她的男人,两人之间还孕育了一个孩子。而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要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尽管心里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不甘情绪,但这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应该回到原点,来到s市遇到女人之后做的那些荒唐事也是时候结束。 回到公寓的时候徐韦森淋得像落汤鸡,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餐桌上周楠精心备好的四菜一汤,胸口处不可抑止地抽疼了一下,阴沉着脸发狠似的连碗带汤全部倒进了垃圾桶里,他知道自己生着气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生谁的气,等发泄完了才无力地坐到位子上。 屋内的徐韦森只穿了件薄衬衫,搁在手里的外套也不知扔到了哪儿,在外面淋了雨吹了风,脑袋胀痛得厉害,他知道自己是着凉感冒了,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干吞了片感冒药,回到卧室一头瘫倒在床上,只是那片小小的感冒药好像没起作用,脑袋疼得厉害,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他难受得很,弯着身子蜷缩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抵住胸口,只因为那里也是空落落的疼。 这天晚上,徐韦森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瘦弱的女孩背着他沉重的身体,像是害怕失去他,一遍遍地哭喊着他的名字,梦见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笨拙地擦拭着他眼角的眼水,像是害怕他不相信,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我不会骗你,梦中的女孩逐渐清晰成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面容,却是徐韦森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忘却的脸。 虚弱无力的男人在第二天清晨正常起床的点迷糊着醒来过一会儿,闭着眼睛摸到床头的手机向事务所请了病假,之后又躺回床上昏睡过去。 周楠来到公寓工作的时候,徐韦森正睡得熟,丝毫没有察觉,她也是准备打扫卧室的时候发现门被反锁住,才意识到公寓里不单单只有自己一个人,公寓的主人很可能在家,当即礼貌地敲了敲门,问:“先生,你在家吗?” 徐韦森就算生着病起床气却也不小,被那不间断地敲门声吵醒,拿过一旁的枕头就要砸到门上去,却在听到门外熟悉的女声时停下了手,溢满血丝的眼睛呆滞地看着房门,脸色苍白,过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对着屋外的人吐出两个字:“你走。”喉咙一夜火烧火燎地疼,眼下正干涩得发疼,说话大声了点,喉咙就开始不舒服,刚说完就扶着床头猛力地咳嗽起来。 “先生,你还好吗?”周楠听到这嘶哑的声音,加上那连续不断的咳嗽声,猜也能猜到屋内的人应该是生病了,好心地问了一句:“先生,要不要帮您叫医生?”话一出口,屋内的人却没有了回应。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或者叫救护车。”许久不见里面的人开口说话,周楠怕他出什么事,完全忽略了男人前一秒还赶着他离开,焦急地喊出声,加大力气敲房门。 “吵死了。”徐韦森有气无力地吼道,拽在手里的枕头还是没忍住,被他扔到了敲得震天响的房门上。 第六十四章 :相见(二) 听到门内男人不耐烦的抱怨,周楠反应过来,局促地站在门外走也不是继续敲也不是,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先生,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煮点稀饭。”然后一头钻进厨房忙活起来。 其实周楠本来可以不用多管闲事,男人开口让她走她走便是,但一想到这半个月来她在公寓干着不脏不累的简单活,还轻松地拿着男人给的高工资,对这个从未见面的雇主心里到底是存了一份感激之情,让她就这样把生病的男人扔在公寓不管不问,扪心自问也是做不出的。 闹得他心烦的敲门声终于停止,徐韦森软软地趴回床上,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慢慢闭上眼睛,昨夜感冒加宿醉,一整晚他都没好好睡,只是一想到周楠就在门外,恍惚觉得昨夜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场不怎么令他愉悦的梦,不知不觉间焦躁浮动的心平静下来,很快就睡过去。 周楠在厨房熬粥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出来客厅看几眼,走到卧室那里伸手推门,推不开整个人又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她这么做无非是担心把自己锁在房内独自生病的男人会不会悄无声息地晕过去,出了事情可就不好了。 一个半小时过后,热腾腾的白粥终于出锅,周楠细心地将粥放进碗里,解下围裙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大着胆子将男人从睡梦中叫醒,客厅里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匆匆忙忙走出去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接起电话后听到对方说是警察时,脸色微变。 电话那头自称是警察的人再提到到儿子周安正在警局时,周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要一涉及到孩子的事,她整个人都无法保持冷静,急急追问下才大概了解整件事情。 事情的经过是周安今早在幼儿园里跟小朋友打架,好像还把人打伤了。本是一件孩子之间有摩擦打架的小事,根本没必要闹到警局,只是对方小孩的父母却不依不饶小事闹大硬是揪着周安去了警局,现在警局那边幼儿园的李老师正陪在儿子身边。 周楠说了声立马赶来,挂了电话抬腿就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盛好的粥,返回厨房手套都来不及戴上,直接伸手将碗放到托盘里,放到了卧室门外:“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我临时有事,我想先下班。” 听不到里面的男人给出回应她也不管了,拎起包包匆忙地离开了公寓,心急如焚地赶到警局后,一把拉住了迎面走来的年轻警察:“警察同志,我儿子在哪儿?” 警察小王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领着周楠走进去:“是周安的妈妈周楠是吧!” “嗯,嗯。”周楠忙不迭地点头,一进房间就见到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周安,孩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幼儿园的老师李欣讨好似的与烫着棕色卷发的时髦女人说着什么?女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比周安小一点的陌生小孩,小孩头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 “安安。”周楠在门口喊了声周安,孩子抬头一见她,立马从跳下椅子,小小的身子猛地冲到她怀里,小脑袋搁在她肩头,委屈地喊了声:“妈妈。” “安安不怕,有妈妈在这,不怕。”周楠轻轻拍着周安的背,柔声安慰,不经意间碰到孩子胳膊的时候,就见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小心地挽起袖子察看,发现孩子的右手胳膊红红的一片,泛着淡淡的淤青。 周楠看着心疼,正想问孩子胳膊上的伤怎么弄的,手上就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站起,踉跄地站稳,抬头就见房间里打扮时髦的女人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说出口的话尖酸刻薄:“你就是那小野种的妈妈吧!麻烦你这做母亲的好好管理你家孩子,没整的跟有娘生没爹教似的。” 周安被女人的大嗓门吓到,害怕地躲到周楠身后,李欣上前来打圆场:“黄太太,都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您就宽容点。” “宽容?那我儿子呢?他就这样白挨打了。”黄太太将一旁的儿子拖到跟前,指了指儿子头上的纱带,俨然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周楠将儿子护在身后,也不愿示弱地回击:“黄太太,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管教,与此同时也请你尊重我的孩子。”她曾经绝望过一次,活到现在生命中能牵挂的东西不多,自从孩子出现,他就已经成为她生命的全部,她可以受欺负受侮辱,却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周安,让孩子受委屈。 黄太太从周楠一进门就打量过几眼,见她年纪不大,身上穿着的是地摊上十几块一件的便宜货,自然生成一种优越感,加上女人表情有些木木的,一副不善交际的模样,直觉地认为周楠就是一个身份地位卑微且好欺负的女人,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样她一个从头到脚都看不起的女人居然敢与自己对视并且毫不畏惧地质问自己,这让一直是枪舌如簧的黄太太一时语塞,对周楠的质问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李欣则是佩服地看了眼周楠,这黄太太是孩子家长中最难搞的一位,仗着家里做了点小生意趾高气扬的,她儿子在幼儿园哪怕是被老师责备上一句,第二天就跑来幼儿园兴师问罪,说老师体罚她儿子要上教育局去告,跟其他小朋友的家长关系也不好,儿子跟小朋友玩耍,不小心磕着碰着,隔天这黄太太一定回跑来讨说法,这样闹来闹去的,闹到警局来也是第一次,不过说到底还是件芝麻大的小事。 相较于黄太太的臭名昭著,周楠给李欣的感觉刚开始时是淡淡的,那是一个长得不算漂亮笑起来却莫名给人温暖的女人,每次将孩子送进幼儿园后就默默离开,也从不像其他家长一样跟老师们套近乎,真正意义上对周楠开始有印象也是从本该上小学的周安重新回到幼儿园的这件事上对她有了简单的了解,当时李欣从小班调到大班,成了周安的老师,从周安的资料填写上知道了那是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年轻女人,换而言之就是单亲妈妈。 一个没有本市居民户口的外来务工者,靠做家政工养活孩子的女人,同为女人她能想象周楠的艰辛,所以在幼儿园对周安也是格外照顾。这次周安与黄太太的儿子黄岩打起来,她着实惊讶,周安平日里就是个乖小孩,除了有点点怕生,性子很温和,从没有打架闹事的前科,只是来到警局后,她无论怎么问周安都不肯松口打架的原因。 第六十五章 :相见(三) “行,要谈尊重,先说说我儿子头上的伤怎么算!”黄太太憋着说出一句,像是找到了理直气壮的根据,盛气凌人地看着周楠。 “如果是安安动手打伤了您的儿子,医药费我愿意出全部。”周楠开始不大相信周安会打人,回头看了眼孩子,就见他埋着头心虚地避开自己的目光,知道这次十有**是儿子先动的手,却坚信其中必有隐情,但是碍于黄太太的咄咄逼人,不想让那些恶毒的言语再次伤到孩子,她主动承担起一切。 听到周楠的话,黄太太嗤笑一声,眼里是毫无掩饰的鄙夷:“你说的轻巧,我儿子伤的可是脑袋,万一有个什么后遗症,你赔得起吗?怕把你儿子和你一起卖了,都凑不出这笔钱。”这样带有侮辱性质的话,不要说周楠就连局外人的李欣听着都气愤,这都是什么人,她儿子黄岩脑袋不就磕破点皮,还是自己带小孩去医院包扎的,黄太太闻讯赶来,见儿子受了伤,认定是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失职,大庭广众之下痛骂了她一顿。 那时李欣对黄太太的蛮不讲理是知道的,所以挨骂也就认了,毕竟她作为老师孩子打架受伤确实带点责任,只是后来黄太太硬要医生往儿子脑袋上夸张地缠上一卷绷带,她就疑惑了,现在倒是一下明白过来,黄太太敢情是向周楠讹钱来了。 李欣正想开口揭穿黄岩额头受伤的事实帮周楠解围时,关着的门被人一下推开,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我是周小姐的律师,有什么话请跟我说。” 突然闯进的英俊男人让在场的人无不惊愕,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戴了细边眼镜的男人显得斯斯文文,眼角一滴泪痣浅浅的,周身带了些淡淡的忧郁,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周楠从未想过多年之后还会有再见徐韦森的一天,还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下,他的出现是突然的却又好像预谋般来到她面前,她跟他可以是在警局以外的任何地方相遇,却偏偏在这个非常人出现的地方遇到了,想起昨夜黑暗中产生的被人窥视的错觉,在见到徐韦森的第一眼,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的念头,男人在跟踪自己。 周楠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徐韦森,心情虽然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失去冷静,精神倒是恍惚起来,沉默地与男人对视片刻,低下头学周安一样转移开那灼热的视线。 女人眼中闪过的防备没逃过徐韦森的眼睛,心狠狠地楸痛了一下,意识到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收敛情绪转而紧盯黄太太,锐利的眼神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徐韦森亮明了自己的律师身份,黄太太心里虽惊讶那穷酸女人哪儿认识的眼前气质出众的男人,嘴上却不依不饶,却也不敢怠慢,留下自己儿子黄岩让周楠一干人等离开房间后,开始了两人的谈判。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站在休息室外等候,李欣想起刚刚的男人,不免有些好奇:“周小姐,那律师是你的朋友吗?” 李欣随口的一问却把周楠难住了,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跟徐韦森的关系,这样想着想着心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也许她跟他顶多算是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周小姐别误会,我不是想打探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你的律师朋友在,这件事情应该能圆满解决的。”李欣见周楠不回答,以为她是反感自己窥探别人隐私问题,连忙摇头解释。 “谢谢。”周楠对着李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从进警局到现在,李欣与黄太太的交涉自己也是有目共睹的,每一句话都尽可能的帮着她们母子讲的,心里自是感激。 李欣会意周楠所指,蹲下身看着心情低落的周安,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安安一直是个乖孩子,老师也很喜欢安安小朋友。” 低头看着地面的周安,偷偷瞧了一眼李欣,圆溜溜的大眼睛亮了亮,只是看到周楠的瞬间,不安地收回视线,头埋得更加低。 “安安。”周楠弯腰凑到孩子跟前,轻声唤他,恶语相向的黄太太不在,她需要知道孩子在幼儿园动手打架的原因,周安还是什么都不愿说,索性转身背对着周楠,耍起了小性子。 周楠还想说什么?休息室的门打开,谈判时间不过十分钟,下意识地看向徐韦森,发现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里有她看不透的陌生情愫,心慌地错开与男人的对视。 跟在徐韦森身后走出的黄太太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她不甘心地看着周楠,经过周楠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咬着牙齿奚落:“算你走了狗屎运,有个做律师的男人给你撑腰,不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休息室内十分钟的谈判,黄太太在那里绞尽脑汁提出要和解对方需要做出的赔偿,变本加厉地提高索赔的金钱数目,男人却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而有些洋洋得意时,男人随手扔给她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v律师楼字样,只一眼就让她打消了所有念头。 黄太太家里的那点小本生意是去年在b城起的头,生意场上有些个摩擦也时不时请个律师,b城的v律师楼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里面的人也都大有来头,她耗尽家财都不一定请得起里面的一个律师,没想到这次会误打误撞到一个,她本身并不缺讹诈周楠的那点钱,但这天生的贪便宜性子改不了,她这次是时运不济地踢到了铁板,才会赔了儿子又捞不上钱,她不认识男人,却也因那v律师楼的名号,不得不打掉牙往肚里咽。 黄太太悻悻带着儿子离开了警局,李欣见事情和平解决,得赶紧回工作岗位去,跟周楠道了声别也紧跟着离去。 “没事了。”徐韦森径直走到周楠身边,低声安慰,视线触及到躲在周楠身后脑袋探着朝这边张望的周安,冷峻的脸上勾出一抹淡笑。 觉察到男人对身边孩子的探究目光,周楠有些紧张地牵紧了周安的小手,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徐韦森,轻声道谢:“谢谢你,徐先生。” 听到周楠的这一声客气而又疏离的徐先生,那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僵在男人嘴角,看着女人的目光专注深沉,两人就这么僵硬地站在警局内,谁也没有说话。 正是大白天的,警局里的人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也没空搭理他们,周楠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那个……那个,徐先生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着孩子离开了。” 她见男人没什么反应,蹲下身抱起周安:“安安,我们先回家。”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周楠知道此刻的自己挺没心没肺,不管怎么说男人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她用一句简单的道谢就完事了,现在又急急忙忙离开,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识相却也没办法,遇到徐韦森到现在,她心里乱得没有头绪,就算继续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呆下去也说不出什么?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让她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是生着气的,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害怕只想着赶紧逃离。 第六十六章 :他认定的女人 从警局走出,周楠不做片刻停留,双手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沿着马路旁边的林荫小道往前走。徐韦森紧跟着周楠出来,白日里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人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贪恋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女人远去的背影,而周楠亦察觉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却再没了回头的勇气。 徐韦森等到周楠走没了影,一直压抑在喉咙口的咳嗽声才破碎地溢出唇角,脸色发白,痛苦地弯下腰,紧靠着一边的栏杆毫无形象地坐到台阶上,等缓过气来又对着空气虚弱地笑了笑,放在裤袋里的手慢慢抽出,手心上静静躺着一支不起眼的旧手机,手机款式早已过时,用了也有些年头,男人却看着手机出了神,思绪回到半小时前的公寓。 公寓卧室里,徐韦森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躺在床上侧耳倾着门外的动静,他与周楠仅有一墙之隔,不打开门他就还是以前的徐韦森,再过一星期,这场荒唐的窥视游戏就将结束,到时他会毫无留恋地回到b城,那个已经有了他引以为傲的事业的城市;可是一旦打开门,事态的控制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中,也许他会成为被动的那一方,时时被那股全然陌生的失控情绪牵着鼻子走,也隐隐觉得跨出这一步,他原本安逸的生活也将变得翻天覆地。 昨夜还意志坚定的他在今早听到周楠声音的那一刻,开始犹豫不定,注意到门外静悄悄的,公寓里似乎只剩了自己一个人,陡然生起的恐惧让他最后的一点坚持土崩瓦解。 他跌跌撞撞地下床开门,差点打翻门口盛放在碗里的白粥,冒着热气的白粥已经冷却,搁在手里只能感觉到一点余温,他扯着嗓子喊女人的名字,找遍了整个公寓都不见人影,情急之下翻出手机找到周楠的名字按下,号码是他在周楠第一次打来询问上班时间时存下的,存了有大半个月,却是他第一次打过去。 铃声想起在公寓里响起,徐韦森最后从沙发角落里找到了周楠遗落的手机,她走得匆忙连手机都忘带了,直觉着是遇到什么事,翻开周楠手机里的已接来电,按着置顶的号码打过去,透过接电话警察的三言两语了解到身在警局的女人此时遇到了麻烦,挂了电话换好衣服急急忙忙出门,在大堂遇到了前来探病的庄永华夫妻,他来不及解释,向庄永华借了车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警局。 一路上,徐韦森想了很多,想着自他遇到周楠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失了作为律师最基本的冷静判断,只要涉及到与周楠有关的事,哪怕是一个背影一句熟悉的声音,多年来练就的深藏不露的情绪就无法控制,喜怒哀乐的转变总是能那么强烈地感受到,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他无力探究,却不得不承认周楠也许从过去到现在对于他徐韦森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成为他抹也抹不掉的事实。 从少年时期到青年时期,徐韦森从一个单薄的少年成长为成熟男人,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变了很多,然而骨子里的偏执却从未有丝毫的改变。当年的他从天之骄子落魄到在底层苦苦挣扎讨生活,面对孙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一忍再忍,直到被孙浩击垮掉最后的自尊与骄傲,他终于忍无可忍大打出手,对于立足于弱肉强食社会的根基是金钱与权力深信不疑,毕业后没有跟庄永华回s市而是毅然留在b城,为的就是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并在此基础上创造属于自己的权势地位。 对于周楠态度的改变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徐韦森骨子里这种神经质的偏执,他以前没在意过的人与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忽然发现有个人能最大程度地挑起他情绪波动,让他有了探究的兴趣,就好比找到除了追逐权势之外的另一种乐趣,从最初的抗拒到眼下的接受,狂热到有些癫狂。 从徐韦森踏进警局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认定了她,周楠就在这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他徐韦森认定的女人。 坐在台阶上的徐韦森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定定地望了眼早没了女人身影的林荫小道,他刚刚之所以不急着追上去是因为他知道他跟她很快就会再见,看了眼款式陈旧的手机收回口袋,他扶着栏杆起身,一阵眩晕,体力不支地坐回了地上,一早上没进食加上病还没好全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更不要说只是普通人的徐韦森。 “阿森。”“阿森。”听到越来越近的呼唤,徐韦森抬眼看见坐出租车赶来的庄永华夫妇,紧绷的神经才放松,身子一倒整个人陷入了黑暗。 这边,周楠带着周安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顾宣盘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手中的遥控器,顾宣见从来都是天黑之后才回来的周楠母子俩破天荒地在大白天回家了,有些意外:“周小楠,周小弟你怎么回来了?”说着想从沙发上站起,却忘了之前摆的舒服姿势,神经大条地差点一个跟斗从沙发上栽下来,还好撑着沙发站稳了,不至于当着母子俩的面出洋相。 “失误,失误啊!”顾宣露出一口白牙,嬉皮笑脸地打哈哈,在周楠家住的这段时间,他俨然已经从才华横溢的小青年沦为活跃气氛的主儿,没办法,谁叫那女人木讷地像块木头,整天正经兮兮的样子,他这可是为了让周小弟拥有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才牺牲小我,大材小用的。 果然就见周安弯起小眼睛咧嘴笑开,失落的心情一扫而光,顾宣上前一把抱起周安,哥俩好似的肩并肩地坐回沙发,顾宣还大肚地将遥控器给了周安,开玩笑地说:“周小弟今天鼓起勇气逃学,值得精神嘉奖。”才刚说完就见周安收敛笑意,将遥控器塞回他手里,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顾宣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除了周安情绪异常低落外,进门到现在都没说话的周楠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正暗自揣摩着,就见周楠忽然走近沙发,站到周安面前低声说:“安安,现在可以跟妈妈说说,为什么要跟小朋友打架?” 打架?周小弟?顾宣显然不相信,扭头正要去看周安,小屁孩突然一头扎进他怀里不肯出来。 “安安,先动手打人的就不对,你要告诉妈妈跟小朋友打架的原因,不然妈妈真的要生气了。”孩子从小到大周楠都是宠着他惯着他,这也是第一次,周楠板起脸严肃地训斥儿子,她察觉到孩子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问题,上次逃学的事她没深究,这次又出了打架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不能再让孩子受到今天这样的委屈,所以她必须狠下心来严肃对待。 周安听到周楠严厉的责骂,躲在顾宣怀里小声呜咽着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抹到了顾宣身上。 第六十七章 :小怪物 “你先别急着责备孩子,交给我来应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顾宣把孩子抱在怀里,从沙发上站起身面对着周楠,语气难得的认真。 周楠点头,默许了顾宣的做法,实际上她脑子里浮现的满满都是警局里遇到的徐韦森,到现在还定不了神,孩子突然的哭声更是让她心绪不宁,只觉得精疲力尽,泄气地坐回沙发上。 “周小弟居然藏有小秘密,不告诉哥们可就不够义气了。”顾宣对怀里不停流泪的周安絮絮叨叨地说,一边往卧房里走去。 将周安放到床上,顾宣拿过床头的纸巾擦了擦胸口粘粘糊糊的透明水渍,搬了一旁的椅子正对着周安坐了下来,再抽出纸巾有些笨拙地擦起小屁孩哭花的小脸。 周安哭得断断续续,却也仰起小脸乖乖地给顾宣擦,瞅到男人胸前原本白净的体恤因自己的杰作黑了一小块,怕他生气哽咽着主动开口道歉:“大哥哥,对……对不起,安安不是故意的。” “大哥哥不生气,只是难过周小弟都不肯把心里的秘密告诉我。”见周安情绪稳定了一些,顾宣 开始想着法儿套他的话:“要是你把跟小朋友打架的原因告诉我,我就不难过了,以后我们还是讲悄悄话的好哥们。” 一触及到这敏感的话题,周安低着头不说话,拒绝回答的姿态很明显,顾宣也想到了会是这个情况,心中有了一计,状似不在意地说:“不想说就不说,不过周小弟肯定不知道藏着秘密的小孩子是成不了男子汉的,也许周小弟的志向就是一辈子做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屁孩,作为哥们,我无条件支持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说完,还象征性地伸手拍了拍周安的肩膀。 “我不!我不要做小孩子,我要快点长大保护我妈妈。”听着顾宣的话,一直沉默的周安突然抬头激动地吼道,眼角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小孩可怜得让人心疼。 顾宣跟周楠母子俩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是积累了一定感情,尤其是跟周安。作为独身子女长大的顾宣童年是孤独的,父母整日忙着工作应酬,没感受过家庭温暖的他遇到周楠母子,才算真正体会到家的温馨,跟小小年纪的周安相处起来就像一大一小两个朋友,这个纯洁无害的小男孩早在无形中走进顾宣心里。 看到周安一脸倔强不服输的表情,眼眶里还闪着盈盈的泪花,顾宣当即伸出手臂抱紧了小屁孩,想给他点安慰,认识周安以来,他虽然不清楚这对母子俩过去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这孩子对母亲异于同龄人的依赖,刚才讲的那番话也只是纯粹地激周安,果然让他猜中了。 周安趴在顾宣肩头,抽噎着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次的打架事件只是冲突的最终爆发,事情最早应该从已经七岁的周安继续上幼儿园讲起,那时候原本认识打成一片的小伙伴都相继升学离开,只有周安因为重重原因升不了学继续留在幼儿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面对周围全部是陌生的小朋友,怕生内向的周安在开学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适应,后来,他鼓起勇气认识了几位小朋友,毕竟都是孩子,渐渐打成一片,很快就融入到熟悉的幼儿园生活。 然而就在这时,大班的一个叫做黄岩的小孩不知打哪儿听来周安是留级幼儿园的小孩,而且生来就带有心脏病,简单来说就是成为同龄孩子里的异类存在。孩子们仅限的认知范围内并不知道心脏病是什么?只以为那是一种可怕的病,有些甚至觉得那是会传染会致死的病,就这样周安幼儿园里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小怪物,那些原本玩得要好的小朋友都开始疏远他,周安在大班里被彻底孤立起来,他心里难过也与小朋友一样以为自己是个沾满细菌的小怪物,他没敢跟老师说更不敢跟周楠说,他已经被小朋友们嫌弃最害怕有一天妈妈知道后也会不要他。 在幼儿园里不再有单纯的快乐玩耍,周安的厌学情绪越来越明显,经常会动不动地跟周楠说不想上学,只是孩子的细微变化周楠那时没察觉到,之后演变为周安的逃学事件,再后来就是今天早上的打架事件,要平时小朋友背地里说些什么周安当作没听见忍忍就过去了,可是黄岩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这么大还留在幼儿园是因为他的病,说那是傻子才会得的病,一种遗传病,还说周安的妈妈也肯定是个傻子。 周安就是因为那一句妈妈是个傻子才没忍住跟黄岩打了起来,在他的心里,小朋友们说他多少坏话都行,却不能听到说一句妈妈的不是。 “大哥哥,我妈妈才不是傻子,才不是。”周安小手急切地抓紧顾宣的衣服,像是要证明一样,哽咽着出声,顾宣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周安眼角的泪珠,没想到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小屁孩居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心里很不好受,却还是强装着笑给了不安的孩子一个肯定的答案:“周小弟,你妈妈可聪明了,我们上次去超市不过偷偷多买了包零食,她回家后都能跟我算帐,你说你妈妈笨吗?倒是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我才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你妈妈的小孩,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 顾宣颇具调侃意味的回答终于让周安破涕为笑,一直以来的郁结心情得到释放,忍不住抱紧了顾宣,却不知轻重地变成勒紧了男人的脖子,不一会儿杀猪似的吼叫响起在卧室:“周小弟,快……快松手,要勒死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哥哥。”周安连忙松手。 “已经晚了,现在轮到我报仇了。”顾宣摆出一个饿狼扑小羊的动作,吓得周安立马求饶:“大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不行,你得让我打回一下,我们才能做同患难的哥们。” “那我不做你哥们了。” “来不及了。”顾宣一招声东击西终于抓到了小羊,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才正经不到半个钟的男人又恢复了原形。 屋子内那一大一小两人闹得欢腾,而门外静静听完一切的周楠早已泪流满面,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身体无力地靠着墙壁慢慢地坐到了地面。她以为将孩子保护得好好的,却不知道孩子原来受着那么多的委屈,忽然间好狠自己,就像顾宣说的,她从来就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顾宣在卧室里陪着周安玩了一会儿,孩子累了睡着才悄悄关上门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见周楠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我今天才知道周小弟有心脏病。”顾宣径直坐到周楠对面,望着她通红的眼睛说,他知道她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一切。 “孩子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一出生就带的病。”周楠闻言低下头也不看顾宣,盯着地面麻木地回答。 “带他去过医院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顾宣知道这种病,重者会引起很多并发症,休克甚至死亡,轻者可以终身无症状,却也是在接受手术治疗矫正畸形的前提下。 顾宣许久都不见周楠回答,才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的很多余,她现在的这幅处境不要说有钱,怕也只能够勉勉强强过日子,又接着随口问道:“孩子的父亲呢?” 第六十八章 :你恨我吗 顾宣认识周楠母子时间不算长,却发现除了他之外好像还没有雄性生物踏足过这个房子,母子俩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本应在她们生命中扮演父亲和丈夫角色的男人,对眼前的女人他是越发好奇,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的背后或许藏着故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楠盯着地面的视线又移到自己的脚面上,半晌才轻声说:“不知道。” 等着女人回答的时候,顾宣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紧张,结果听到这哭笑不得的答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楠惊呼:“你不知道!” 顾宣这反应着实有点大,低着头发呆的周楠被吓得立马坐直身子,怔怔地看着顾宣,有些不可思议。 “我……我是说,周小弟的父亲,你应该知道啊。不然,周小弟是怎么来的?所以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儿的才对。”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女人专注认真的目光投到自己脸上,被周楠这样盯着,即使是脸皮厚比城墙的顾宣也有些招架不住,张嘴结结巴巴地应道,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越说越乱,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哦,安安还没吃中饭,我去煮点东西,等会儿叫他起来吃。”顾宣在那儿神神叨叨地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周楠也不在意起身走去厨房,走了几步又回头好心地问了男人一句:“汤圆吃吗?”这个时间点,做菜煮饭怕是来不及了,倒记得冰箱里还有一大袋没拆封的汤圆。 “吃。”一向都是厚着脸皮讨吃的顾宣,今天得到周楠的主动邀请,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自在地别开脸,闷闷地说,等周楠走开,开了电视重新缩回沙发,手上按着遥控器把仅有的几个频道换了一通,却还是没找到能让他顾大少爷看得赏心悦目的节目,扭头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周楠,嘴上又开始犯贱:“周小楠,赶明儿换个电视吧!这都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为了周小弟的健康成长,我觉得你可以与时俱进一下。” 以防汤圆粘锅,周楠用汤勺小心地搅动着,冷不防听到某人欠抽的话,真心觉得有时候好心也是需要分对象的,像顾宣这样的,你就算好吃好喝像大爷一样供着,他还是会这里挑挑那里捡捡,甚至还嫌弃你给的吃喝不够上档次,冷淡地回道:“你可以不看。” 这样才对嘛!女人刚才突然对他那么好,顾宣还有点不习惯,吸吸鼻子又安心地看起了电视。 今天周安的事让周楠分了神,她也无心回去工作,过了中午十二点想起要打电话向雇主请假,才发现包里的手机不见了,想来想去只记得在公寓的时候拿出来过,看来十有**是落在那里,要拿也得等到明天,只得用家里电话打去男人手机却不见人接,留言请了假才挂断电话,之后又打给李欣,给周安请了明天的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安在幼儿园里受着委屈,周楠既然知道了,肯定是说什么都不能让孩子再受罪,李欣那边倒也没问什么就同意了,想着今天闹到警局,周安也受了惊吓,挂电话前还担心地问了孩子的情况,从周楠口中得知没什么大碍才安心。 第二天,周楠要赶着去上班,正愁没人在家陪孩子,整天往外跑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事事的顾宣自觉留家照顾周安,放下心后急急忙忙去了公寓。 周楠与往常一样在值班室里拿了钥匙,到公寓门前拉着门把手刚把钥匙插进去,里面的人已经先她一步拉开了门,男人穿着家居睡衣,脚上还拖着一双白色棉拖,双手交叠在身前整个人懒洋洋地看着门外惊慌失措的女人。 而让周楠惊慌失措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见过面的徐韦森,无措的表情只在周楠脸上停留了几秒,很快她就恢复了镇静。 这次不等周楠打招呼,站在门口的徐韦森牵动着英俊深邃的五官露出一个笑容,率先开了口:“你来了,进来吧。”男人神态自如就像两人从未有长达八年的分离,他与她一如当初住的仅有一墙之隔,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 周楠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那时的少年也这样温柔地与她对视说话,最后却心冷地发现温柔从来只是少年为冷血戴上的面具,八年时间足以让清秀的少年成长为眼前英俊迷人的男人。 现在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亲密,换成是那时的周楠怕是要乐上一整天,此刻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周楠盯着手中的钥匙发了会儿呆,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归结于彼此间的变化,八年时间改变得不仅仅是自己,男人也变了很多,至少现在的徐韦森对周楠来说已经有些陌生。 “不进来?”徐韦森往回走了几步,见后面的人迟迟没跟上来,回头就见周楠站在门口冥思苦想着什么?他对她的出神有些不满,不悦地挑眉反问。 昨天他饿着肚子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局帮了周楠,她却扔下一句谢谢不识好歹地跑了,他发誓要是她现在敢掉头就走,一定把她抓回来好好收拾。 看出男人有些不高兴,周楠握紧手中的钥匙紧跟在他身后走去,顺便还关上门,来到客厅,就见到徐韦森坐回沙发,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散乱着摆满了一堆文件,他随手拾起桌上的细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扭头看到呆站在一边的周楠,指了指右手边的单人沙发:“坐这。” 从门口走到客厅的这段路,周楠环顾着四周熟悉的家具摆设,里面的每一块瓷砖每一个角落,她都拿着抹布擦过一边,哪里的灰尘多,哪里又是不易清洁的死角,她全都一清二楚,整个屋子里唯一不熟悉的也就徐韦森而已。 相较于见到门内的徐韦森就一脸吃惊的自己,男人却是从开门见到她就保持淡定,现在更是一副主人样直接将客厅作为办公用地,周楠就算再迟钝,到了现在也知道了雇佣自己来公寓打扫的神秘雇主就是徐韦森,而男人显然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昨天才会那么凑巧地赶到警局,她与他才会在那样特殊的场合相遇。 旧的疑惑刚解开,新的疑惑又开始产生,如果男人早就与她相遇,为什么拖到昨天才与她相见,还有就是为什么要让她来公寓工作,她来了他却避开了她。 周楠惴惴不安地坐到徐韦森指定的沙发,她满肚子的疑问,一抬头就与男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收了笑容,面容冷峻,一声叹息过后,听到男人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声周楠,他问她:“周楠,你恨我吗?” 第六十九章 :和睦的一天 恨,周楠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跟徐韦森之间会用上恨这一字,况且他们分开八年,理应没有了纠葛才对,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男人话中所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徐韦森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林姨那时帮了我很多,我一直很感激她,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只是那时我却没能帮上任何忙。” 林萍出事的时候,周楠跑来向他借钱,他本来可以帮的,却自私地选择了拒绝,灵堂上她的一句如果可以再也不见,让徐韦森从此认定周楠也许就这样开始恨着他的事实。 来到s市见到周楠的第一天,脑海里总会反复浮现那日的情景,女孩在大雨中哭着跪着求他救林萍的一幕总会在徐韦森的梦中出现,对于昨天周楠的逃离,他能给自己的解释除了自然当年的事别无其他。 “我妈的事与你无关,那时我就算借到钱,妈妈也错过了手术时间,何况那时她的情况已经很糟。”没想到徐韦森会突然提起林萍,周楠抬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皮轻轻地说,如今提到林萍,那个生了她又恨着她,最后孤独死去的女人,心里某个角落仍会悲伤,却也已经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冷静。 周楠的话意思很明显,她对徐韦森并没有恨,或许那时她因为失去亲人的悲痛曾经冲昏了头脑对男人说过一些决绝的话,事情过后又很快地冷静下来,就像她自己说的,林萍的去世就是在她去找徐韦森借钱的那天晚上,她就算借到钱,也没机会挽救母亲的生命。 若要真说上些什么?周楠那时应该是有些难过的,难过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心里还存了些幻想的少年没有陪着她走过那段难捱的日子,以致她一度陷入绝望的深渊,庆幸的是她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挺了过来。 女人说得轻松,男人却沉默不语,既然已经确认周楠并没有因此生恨,他想以后接近她不被甩掉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徐韦森拿过手边的一叠文件,准备工作前想起什么似的,将脚边包装精美的袋子拎起直接放到周楠面前的茶几一角:“给你的。” 一看就不普通的包装袋,周楠没敢接,只是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盯着面前开始工作的男人,直到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挑眉看向她,才木木地拉过袋子往里瞅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拉出里面的盒子,是一款价值不菲的手机的包装盒,她居然傻里傻气地问了男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你……你,我掉在屋里的手机是不是找不到了,其实你不用特地买个新的给我,我那手机很只要三百块,很便宜的,你这手机应该能换买我的手机好几个了。” “你的手机我扔了,现在你就用这个,不要说任何废话,算是我赔你的。”徐韦森很无语,直接先斩后奏堵了周楠接下来可能说的话,语气强硬,免得她等会儿又冒出找那破手机的想法,他可没闲情逸致陪她找那破玩意,也见不得过会儿有人在他前面晃来晃去,只专注地找破手机而把他当透明人。 “还有你最好换个称呼叫我,但是如果你还是坚持没礼貌的你你叫法,我倒也不介意。”不等周楠说话,徐韦森又连珠炮弹地说了一通,完全没给周楠开口的机会,说完立马投入到工作中,一副闲事勿扰的样子。 “徐韦森,谢谢。”周楠倒是没矫情,既然男人大方给了,她自然没笨到要退回去,加上他擅自扔掉她的手机,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确实让人生厌,只是收了人家这么贵的东西,最基本的礼貌还是不能省的。 翻着文件的手顿了顿,这个称呼徐韦森显然也是不怎么满意的。虽然也或多或少勾起往事的回忆,却隐隐觉得再换个称呼没准心情会好点,想到这不自觉地轻抿嘴角淡笑,只是眨眼的时间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太多又有点不正常时,勾起的嘴角很快恢复成一种冰冷的弧度,淡漠地将视线转回面前的文件。 周楠因为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男人送的昂贵手机上,好奇地左摸摸右摸摸,神情异常的专注,忽略了男人稍纵即逝的情绪变化。 中午的时候,坐在沙发上还忙着工作的徐韦森也不管女人才刚做完累死人的公寓大清洁工作,开了金口命令周楠做饭,她能有什么办法,那价值不菲的手机又不是白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的手已经短得不能再短,只要一个字做呗。 遇到徐韦森,周楠总以为会有些事情要发生,没想这一天两人就这么和和睦睦地相处下来,临下班的时候,她又自觉地做好晚饭,走去书房敲了敲门:“徐韦森,晚饭做好了,我下班了。”不用说,男人已经将办公地转移到了书房,至于原因嘛,据徐韦森心里想的,就是嫌周楠搞清洁都能搞出噪音,这让他根本静不下心看工作。 说完也不等里面的人给反应,周楠走去客厅拎了包准备离开,刚走几步,书房里的男人捧着一叠板砖儿厚的书出现,不紧不慢地走到周楠身前,对她说:“接住。” 那厚厚的一叠书突如其来地塞到周楠手中,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接住,只是身子下盘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她疑惑地看向徐韦森。这都下班时间了,还想着法儿压榨她精力,男人不是一般的狠。 当着徐韦森的面,周楠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丝毫没表现出不耐烦,他却早已看透她的小心思,准确无误地猜到女人此刻一定对自己怀了些怨念。 徐韦森决定视而不见,指了指她怀里的书说:“我在茶几下曾经见到几本法律教程的书,如果你的目标是过司法考做律师,现在看的那些并不专业,要真想学,可以试着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些。” 他也是之前下班回来,偶然发现放在茶几下的法学书,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乱放的,拿到手里一看,那些书旧的发黄,而且也不怎么专业,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屋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周楠每天来,这些书除了是她的别无他人。 徐韦森还记得当年的女孩也是一心想做律师,如今女孩已经成长为女人,错过了学习最适合的年纪,只是没想到她还在坚持着没放弃。 周楠微愣,厚厚的书勒得她两手发疼,不自觉地避开徐韦森的视线,弯腰将书放到地面,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轻声说:“谢谢。”转身走到玄关,手握着门把手向右扭了一下,下一秒人已经消失在房门外。 第七十章 :全城瞩目 周楠迫不及待地从公寓离开,徐韦森本来还担心她会避开自己,第二天不来上班也是可能的,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之后的几天,周楠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到公寓搞清洁卫生,只是他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开庭日子,无法悠闲地在家度日,身体一恢复立马回到事务所着手做最后的准备,日夜加班加点的忙,按时下班也几乎不可能,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留字条嘱咐周楠这几天不用给他准备晚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楠自然巴不得早点回家陪周安,孩子请完假的第二天就回了幼儿园,当时她亲自送孩子进幼儿园,依然放心不下,特意去办公室找李欣谈话,结果被告知闹到警局的第二天黄太太就带儿子离开了幼儿园。 周楠的顾虑却没有因此消散,李欣看出她的担心,突然站起身诚恳地向她道歉:“周小姐,这次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我无意中泄露周安有心脏病的事,小朋友们就不会在班里孤立周安,更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我知道您的孩子一定受了委屈,是我这个做老师的失职,实在对不起。”李欣也是后来才知道班里的孩子们原来一直排挤着周安,原因竟是周安患有心脏病,她更惊讶有些孩子居然将心脏病理解为传染病并因此孤立周安,很快就联想到之前周安种种不寻常的迹象,那时候她没怎么多想,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成了伤害孩子的帮凶,心里内疚的很。 当初周楠做出让周安留在幼儿园的决定一开始没得到院长理解,后来她迫不得已说出孩子生病的事实,才让院长网开一面批准周安留下来,这件事也就幼儿园里的几个老师知道,李欣平时爱在办公室跟同事们聊点小八卦,很有可能就这样被经过办公室的某个小朋友听到,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不过周小姐现在可以放心,我已经在班上跟小朋友们解释过这件事,相信不会在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毕竟还只是些五六岁大的孩子,心性单纯,在他们眼中幼儿园老师说的话就是权威,大部分孩子深信不疑,渐渐放下了对周安的成见。 周楠知道李欣为周安做了很多努力,也知道她并不是故意的,如果说她成了伤害孩子的帮凶,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何尝不是,没有再第一时间察觉到孩子的异常已经失职。 周楠向李欣道谢后才离开办公室,走出幼儿园时她想她的周安今后将不用面对同龄孩子异样的眼光,取而代之的会是同情的目光,那就像一根包裹在虚伪和善外表下的利刺,当有一天撕去那无害的表面,尖锐的利刺总有一天会狠狠扎上你毫无防备的皮肤,曾经的她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是她至今为止无法释怀的痛。 晚饭的时候,周楠在厨房忙拿着勺出锅刚煮好的鲫鱼豆腐汤,现在不用给徐韦森张罗晚饭,她特意早点下班,回家的时候顺便去了趟菜市场要了条活鲫鱼,孩子最近几天晚上睡得都不安稳,经常睡到半夜突然迷迷糊糊醒过来,放学回来脸色也有些疲倦,所以她才想着买条鱼给孩子补补身体。 周楠把碗筷都放好在桌子上,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人看动画片仍旧看得津津有味,她不得不出声提醒:“吃饭了。” “吃饭了,呵呵。”顾宣笑得贼嘻嘻地看了眼周安,懒懒地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周安郁闷地将握在手里的遥控器乖乖给了顾宣,这已经成为两人之间的明文规定,晚饭前电视归周安,吃饭时间归顾宣,至于饭后因为没有规定明确,每天还要像往常一样发动一场抢遥控器大赛,谁抢到晚上的电视时间就归谁。 周安跳下沙发跑去桌子上坐好,顾宣在那里按着遥控器调频道,忽然电视画面上一闪而过一则全城瞩目的社会新闻,他连忙倒回之前的频道。 周楠捧完鲫鱼汤,坐到位子上,她拿过碗盛上鱼汤放到周安桌前,见孩子吃得开心,自己也满足,又拿过另一只碗盛上,抬头见顾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瞧,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新闻的最后一幕是一个特写,西装笔挺的徐韦森站在闪光灯下,嘴角轻扬,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棕色的眸子里是睥睨一切的傲气,与在公寓里慵懒随意的男人有一点点不同,周楠想不出来是什么?心里无声地叹息,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徐韦森依旧是徐韦森,优秀得注定会活在所有人视线的聚焦处,那个与她天差地别的世界。 新闻过后就是娱乐明星的消息报道,顾宣对这个不感兴趣,放了遥控器直接走回饭桌吃饭,见自己坐的桌子前已经放好一碗鱼汤,看了眼已经埋头吃饭的周楠,心里涌起一丝莫名的喜悦,但话一出口就不怎么中听了:“周小楠,你做的鱼汤会不会忘记加盐啊!我可是重口味的人。” 男人嘴里就没吐出过一句好话,周楠都已经见怪不怪,懒得理他继续吃饭,反正喝不喝也是他的事,不喝拉倒。 一口气喝完鱼汤的周安,对着顾宣竖起大拇指,炫耀加推销似的地说:“大哥哥,妈妈这次做的鱼汤好好喝。”怕顾宣不相信,加大声量颇为自豪地甩出一句,是最好喝的一次了。 “嗯,嗯,就冲这一句值得品尝。”顾宣憋笑,火上浇油又来一句。 周楠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戳起碗里的米饭,直戳得饭粒都黏到一起,心里却还在无声地碎碎念着,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要向着外人而不向着自己?为什么她会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那是无家可归的男人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为什么她会手贱地给他盛汤? 再多的为什么都不敌已成事实的悲哀,她能做什么?能做的恐怕只有千锤百炼地磨出一颗抗压能力破表的小心脏。 早上八点整,法院外已经蜂拥而来一大批记者,徐韦森带着助手从容不迫地从车上下来,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咔咔”响在耳畔,记者们自从知道接手庄永华出庭的是近三年的律师界新贵vincent,都迫不及待地候在法院外面,就为获得第一首且也是最具价值的资料,有问他为什么在三年后亲自出庭的,也有人问他与此前接手案子的庄永华是什么关系,再八卦一点地则是问他未婚妻vivian有没有飞来s市支持他等等,反正各式各样的问题层出不穷。 助理拦住不断涌上来的记者让徐韦森先行离开,一边挡一边说:“各位记者朋友,不好意思,现在暂时不接受任何访问。” 第七十一章 :兄弟叙旧 徐韦森在记者们的围追堵截下顺利进入法院,时隔三年再次出庭,滚烫的血液在冰冷的皮肤下沸腾着叫嚣着,此刻的他只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这次被批准进入法院旁听的只有几家s市数一数二的新闻媒体,大部分的记者只能在法院门口静等着裁决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晨还有些许的凉意已经被燥热取代,烈日当空,这幢庄严的建筑物外没有任何可以遮荫避暑的地,那些守在外面的记者们一个个汗如雨下,直被晒得头晕眼花,却还是坚守阵地,为的是明日的头版头条和独家新闻。 十点整的时候,法院门大开,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为首的男人脸色淡然,从容不迫地走出,一旁的助理忙着打电话叫车,他一个不留神直接被一窝蜂地涌上来的记者们挤出人群,立马往回挤进去,高喊着:“你们让让,徐律师今日不接受采访,让让。” 记者们哪管小助理说的话,在外晒了两个钟的毒辣太阳,什么都没问道就这么回去了,可不是得不偿失嘛,他们举着话筒七嘴八舌地问:“vincent,你已经三年不接案子,这次特地飞来s市接手腾飞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你此次前来s市,是不是有在这里新开律师楼的打算?还是会将b城的v律师楼迁到s市,这次来是为了踩点吗?” 徐韦森站定,很少在媒体面前发声的男人破天荒地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我这次来s市是为了恩师庄永华,也没有在s市开律师楼的打算。” 男人不冷不淡的发言在记者们之间炸开了锅,这还是徐韦森首次在公众场合声明自己与庄永华的师徒关系,立时引起一场轩澜大波,新一番的狂轰滥炸开始上演。 最后走出法庭的孙浩被眼尖的外围记者发现,作为腾飞地产的负责人,也是案子的当事人,其新闻价值也是不菲的,立马有部分记者围了上去。 “孙先生,这次腾飞名誉受损,经济损失惨重,公司是不是已经面临清盘?” “腾飞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只剩空壳,上次的地产项目因为居民楼倒塌而停工,听说公司已经背负上巨额债务,这些情况是否属实。” “听说您的父亲现在还卧病在床,这次的判决是否会给他带来沉重打击,直接影响他病情康复?” 记者口中犀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孙浩没有开口,目光闪躲,粗鲁地一手推开蜂拥而上的记者,迈着僵硬的双腿逃跑似的离开,徐韦森在法庭上毫不留情地控诉腾飞的一条条罪状,公司不仅要付上比预想多出一倍还要多的赔偿金,像记者说的还负上了千万债务,公司清盘已经注定,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人生也已无光明可言。 这边孙浩仓皇逃离,那边徐韦森还被一大群记者围着问东问西,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助理好不容易挤进去,见男人神色不悦,随机拉开手臂再次挡住记者:“不好意思,徐先生要回事务所,关于案子详细的情况不便多说。”说着自己以血肉之躯为身边的男人艰难地闯出一条路。 徐韦森抓紧时机,大步走到马路边将穷追不舍的记者甩在身后,本应停在路边等他的轿车不在,眼看助理快顶不住,几个记者举着话筒朝自己跑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紧急刹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赵立新摘下墨镜,对徐韦森喊道:“阿森,快上车。” 徐韦森不再迟疑,拉开后车门直接坐了进去,门刚关上,红色的骚包跑车咻地一下开出好远,跟着徐韦森最近的一个记者追到马路边看着渐渐远去的兰博基尼,想起刚刚车窗摇下男人一闪而过的俊朗五官,有点不敢相信,抬起手中清晰录下刚才几秒画面的摄像机再次确认了一遍,如果他没记错,那人应该是晟丰的年轻老总赵立新,看来这次竟意外让他捕捉到独家新闻。 而赵立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成为明日娱乐报纸的头版头条人物,驾着跑车沿着一环路开往城北,坐在车后座的徐韦森盯着赵立新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忽然愉悦地笑出声来,不是冷笑嗤笑,笑声中温情的成分居多。 “笑屁,赵大爷亲自驾车来救你,你还不感激涕零地谢过大爷。”看到车前后视镜里笑得开怀的男人,赵立新忍不住损上一句,他记得自己已经有八年没被任何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噎到过,这跟徐韦森才刚见面就被人吃得死死的。 “我有让你来救吗?”徐韦森轻哼,扭头看向窗外,这么多年没见赵立新还是那吊儿郎当样,纸扎的老虎虚张声势。 “行,行,行,爷犯贱行了吧!”握着方向盘的赵立新斜睨了一眼后视镜里看向窗外的男人,嘴角轻扬,心情大好地同徐韦森讨饶起来:“谁不知道现在的徐大律师光靠一张嘴就能说死人,大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吃喝玩乐。”那时候徐韦森随便一句话甩过来时常毒舌得能将赵立新气得半死,嘴上功夫他早在很多年前就不是男人的对手。 一路上赵立新就跟徐韦森你一句我一句乐此不疲地拌嘴,徐韦森觉得那已经成为与赵立新相处的固定模式,当年他与赵立新一刀两断,独自北上读书,后来进入社会打拼从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律师成为炙手可热的律师新贵,事业上也是做得有声有色,能够交心的朋友却几乎没有,作为一起厮混着日子长大的哥们,赵立新是他相处着没有负担的人,也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选。 赵立新自然不知徐韦森心中所想,一路开进城北的王朝娱乐,眼前整个s市最大规模的娱乐城也是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就算是大白天其热闹程度也不亚于夜晚。 赵立新把车停在酒吧门口,这间酒吧规模不大,外表看起来并不显眼,内在的格调与那些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吧相比高出不少,是赵立新来王朝娱乐放松最爱的地儿。 门外站着的两名侍者一个上前开门接过赵立新扔来的车钥匙熟门熟路地将车开去地下车库,另一个则是领着赵立新与徐韦森向里面走去:“赵老板,老地方的包厢吗?”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不了,今天我自有安排。”赵立新拉着多年不见的哥们来这里,就是想跟兄弟痛痛快快喝上一杯,窝在密不透风的包厢多没劲,他把人支开,在前面带头领着徐韦森走进酒吧。 徐韦森四下随意地打量了一番,确实与一般的酒吧不太一样,全然没有娱乐场所里奢靡风华的气息,走动的也都是些s市商界里有些身家的人物,男人混的是律师行,生意场上的事他接触不算多,尤其这还不是b城,那些人他没能认出一个,然而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却算不上陌生,早年徐晋国还是h市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也跟着徐晋国参加过几次这种所谓上流社会的聚会,说白了这酒吧更像是小型的高级私人会所。 只是现如今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人开私人会所,都爱整的高雅大气,环境也是清幽寂静居多,这会所却意外地坐落在物欲横流、喧嚣浮华的娱乐城里,与内在陈列摆设的高规格处处不相容。 从赵立新进酒吧到现在,一路走来,在场的男女上至客人下至员工见到赵立新无不殷勤地向他打起招呼:“赵先生您来了。”“赵老板好。” 而赵立新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上前交谈的意向,一些想趁机上来拉关系拍马屁的人见状也识相地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照这称呼,这所不入流的高级会所主人呼之欲出,不是赵立新又是何人,也只有从小吃喝玩乐惯的赵立新偏爱这热闹的地儿,虽不同于当年的莽撞少年,有些东西却是改不了的,比如赵立新天生耐不住寂寞,不论是娱乐消遣还是心情低落时没选择地就爱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骨子里就是个害怕孤独的主。 徐韦森仅仅只猜对了一点,他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这里,就连整个王朝娱乐都是赵大爷为了排遣寂寞鼓捣出来的,娱乐城幕后最大的老板正是赵立新,做出这个决定商业利益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自己今后的玩乐不再受拘束,这在当时差点把晟丰的一帮老董事们给吓出病来。 那时的晟丰经过集团领导人入狱,好不容易挖来的核心人才也是走得走散得散,珍贵的客户资料被卷走一大半,早就没有了往昔的辉煌,后来从h市迁到s市也是为了一个全新的开始,只是没有强有力资金后援支助的晟丰仍旧日渐衰弱,直到几年前,一直活跃于h市的赵氏集团突然投入大笔资金一跃成为晟丰最大的股东,二十刚出头的赵立新也就是在那时空降到晟丰并直接当上了晟丰的最高决策人,建娱乐城也成为恢复活力的晟丰开启的第一个高投入高风险项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项目万一失败,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晟丰肯定会被这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给毁得渣都不剩,老董们当然持反对票,赵立新却孤注一掷地将大部分资金投入到新建娱乐城项目上,这不干还好一干倒是让那些先前看不起他这空降老总的董事们对自己刮目相看,娱乐城投资建设到不到半年时间,一投入运营不出一年就成为晟丰最赚钱的项目,集团有了丰厚的资金就像注入新鲜血液,人才一批批招进,搁浅停滞的项目全部重新开启,晟丰就这样在赵立新的带领下渐渐壮大,不仅恢复了往日的辉煌甚至开创了一个新的高度,赵立新也一跃成为s市商业界最杰出的青年代表。 两人坐在吧台前,围坐吧台的人都识相地避开给他们腾出说话的地儿,调酒师小白从酒柜里拿出一瓶82年的拉菲放到吧台,笑着对赵立新说:“赵老板,这可是珍品,您可不能浪费了。” 赵立新是这儿的老板,来这里的次数比回家还多,他摆脸色也是给那些特地候在酒吧就为跟他套近乎的人看,对酒吧里的员工却从不摆老板架子,虽没到打成一片的程度关系倒也处得不错,像现在偶尔也能开上几句玩笑。 赵立新此时心情大好,拍了拍一旁的徐韦森,说:“今天有我兄弟陪着,来多少喝多少。” 小白微笑着跟赵立新身边的冷峻男人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转身又去忙着给客人调酒。 “阿森,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耍心眼的人,你看小白给人感觉多真实,看着心里也舒坦。”赵立新开酒给两人各自到了一杯,自己率先灌进去几口,看着小白忙活着的背影,想到什么似的有感而发地来了几句。 徐韦森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果香浓郁,入口有浓烈的橡木味道,酒是好酒,只是他隐约知道赵立新接下来会提起的事,却没有了品酒的心情,沉吟了一会儿轻笑出声:“那时我让你不舒坦了是吗?” “是,所以给你八年时间反省,大爷我今天就是来验收成果的。”赵立新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重重地放回吧台,也不客气,态度蛮横地与平日里和气的赵老板形象判若两人。 随着酒杯砸到吧台发出的闷响,周围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转移到赵立新那儿,却没人敢上前说什么?就怕赵立新发起火来殃及众人,男人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平易近人,在这个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徐韦森轻轻摇晃了下杯中的红色液体,不紧不慢地开口:“赵大爷都成赵老板了,公共场合是不是得注意下形象。” 见男人又想像以前那样忽悠自己,赵立新咬牙切齿低声道:“这是爷的地盘,爷爱怎么整就怎么整。”他现在要是还那么好糊弄,这么多年的社会阅历与年龄都白长了。 徐韦森低头笑了一下,他还真是变了不少,主动拿过酒瓶往赵立新酒杯里倒上酒,举杯示意。 赵立新白了他一眼,对男人现在磨磨唧唧的做法有点鄙视,却也老老实实地碰杯喝下。 今天会在法院外见到八年不见的赵立新,徐韦森挺意外,当年他跟他也是撕破了脸皮决裂的,按着那时赵立新的脾气,就像他说的,他眼里已经容不下他这个恶心的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而年少气盛的徐韦森也是冷着脸回应,让他少死皮赖脸地粘着他,看了就心烦。 当年形影不离的二人组就这么散了,这份从未言明的兄弟情也烟消云散,却不想两人还会有一天坐在一起喝酒。 第七十三章 提及徐韦森与赵立新的那次决裂始末,在这里不得不提到的关键人物就是甑珍,也就是赵立新的表妹。 那时离高考不到两个月,在老师们眼中向来是乖乖学生的徐韦森身上发现早恋苗头,他与刚转来七中不久的甑珍出双入对地进出学校,不仅七中的学生们瞠目结舌,暗想居然还真有人能焐热这块万年冰,老师们也开始全体出动,隔三差五地将徐韦森叫到办公室,轮番劝说他要以学业为重,费尽口舌无奈徐韦森依旧无动于衷。 俊男靓女,两人外形也般配,加上转学生不为人知的神秘背景,外人看得也是乐呵,这在当时还被传为七中校园恋爱的一段佳话。 但是只有徐韦森自己清楚,他只是恨透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生活,天堂酒吧事件后赵立新虽然暗地里替他摆平了一些,但是走在校园里时常还能感受到非议的眼神,每次回到学生公寓,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出门,双休日也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窗户的帘子从他住进去就没拉开过,积了薄薄一层灰尘。 徐韦森只想远远地逃离那个地方那里的所有人和事,出国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赵立新的表妹仍旧追他追得紧,他也就顺势跟她交往了,不为别的,就只是想借着她这块踏脚石逃到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去,甚至想就算到时女孩提出要跟他一起出国,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牺牲廉价的感情成为他重获新生的筹码。 徐韦森自以为将内心的黑暗隐藏得很好,却不想女孩外表看着大大咧咧,看人倒是通透,怕也是看出他心里藏着的是坏心思,交往没多久就主动提出分手,后来还转学离开了七中。 赵立新作为甑珍的表哥,自打知道两人交往的事,就觉得不靠谱,之前与徐韦森的谈话中也丝毫看不出自家哥们会对咋咋呼呼的表妹感兴趣,只是见小妞整天屁颠屁颠地乐呵,他也就没泼冷水,直到甑珍突然情绪失落地要回s市,他才肯定两人是出了问题,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问题不是出在一向爱玩爱闹的女孩身上,而是与一直信任有加的哥们有很大关系,尤其是无意中得知徐韦森曾经有段时间忙着办出国的手续,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不管怎么样,当即就猜想到了些什么。 当晚赵立新就飚车去了学生公寓找徐韦森,面对赵立新的质问,徐韦森以不吭声的姿态默认了一切,那时赵立新才不得不逼着自己看清站在眼前的少年早不是他当初认识的徐韦森,少年的内在早也被自私冷血所充斥,对任何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包括完完全全将他当哥们看待的自己。 那一刻,赵立新从徐韦森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屈辱的背叛感,愤怒地挥起拳头砸到少年脸上,想让那张面对他的愤怒,至始至终淡漠的脸多上一丝疼痛的情绪,挥出的拳头仅仅离少年的脸庞一个指甲盖的距离,他却不躲不闪静静地站在那里,倒映在赵立新瞳孔里的是徐韦森苍白的脸。 那一瞬间,赵立新想到的是幼年时期的徐韦森,他虽然比赵立新能打,却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身子生就单薄,就算是这样,赵立新每次打架闹事打不过对方,徐韦森总会毫不犹豫地为他出头顶上,累趴下的也总是他。 那时赵立新勾肩搭背地跟徐韦森称兄道弟直夸他讲义气,徐韦森却总是不屑地回赵立新,是怕他打输了,连累自己一起挨揍,但赵立新就是明白,那是哥们义气,不然把他丢下自己落跑不是更安全。 赵立新知道自己这一拳打下去肯定会把少年打伤,最终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气,收回紧握的拳头,嘶吼着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等他一转身,身后的少年突然像被激怒了般不甘示弱地呛声,打小看着就心烦,少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那晚之后,两人再没了交集,等到高考成绩一出徐韦森顺利地考去了b城的一流学府,赵立新在国内没混上一个大学,直接被赵才扔去国外读书,读了几年却连个野鸡大学的毕业证都没拿到,再后来赵立新空着手大摇大摆回国了,见儿子这么不成器,赵才也是死了这条心,就想一脚踹他进自家企业工作,赵立新却死活不愿乐得享受天天在外吃喝玩乐,赵才说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赵立新才安安分分地进公司做了几天,半月不到又说呆腻歪了要自己创业去,赵才也实在是被儿子折腾地没办法了,以集团名义给了赵立新一笔不少的创业资金,就这样赵立新跑来了s市,前景良好的企业他一个没看上,最后出乎意料地入股了最不让人看好的晟丰。 八年过去,那夜的年少轻狂早已不再,一个人的时候,赵立新更多怀念的还是当年那个到处找乐子消遣无聊的两人帮,即使他至始至终都无法认同那时少年的做法,却也不禁思考那时是不是这个现实的社会将少年逼成那样冷血自私,毕竟他没经历过徐韦森所经历的一切,他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他的挣扎与苦楚。 赵立新潜意识里觉得他跟徐韦森总会有再见的一天,选择入股晟丰,念的是一份旧情,那曾是徐伯父的毕生心血,哪天两人再见时他希望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不用徐韦森再像小时候一样为他强出头,最终现他赵立新还是做到了自己期盼的目标。 徐韦森作为诉讼代理律师参与腾飞地产的居民楼倒塌案,赵立新也是昨天从电视上屏幕才知道徐韦森来了s市,他思前想后了一夜,觉得自己要不要这么没格调地跑去找徐韦森,这个问题一直纠结到第二天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最后想到自己当年既没骂错又没做错,下定了决心要去会一会多年不见的男人,开到十字路口方向盘一打,换了方向朝市级法院一脚油门踩到底。 呵,赵大爷还果真是送福送到家的吉祥爷,刚一见面就给被记者围追堵截的徐韦森来了招雪中送炭,不过男人貌似到现在也不见有一丝感激,见他主动给自己倒起酒来,索性得寸进尺将喝空的酒杯往他前面一放,挑眉示意他再倒上一杯,纯粹是把徐韦森当倒酒小弟使唤了。 徐韦森愣了愣,像是猜到赵立新现在想的,也不介意男人顶着老板身份还在自家地盘耍无赖,轻笑着给他续上一杯,也给自己倒上,两只酒杯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今夜是属于男人们的不醉不归之夜。 第七十四章 剩下的时间里,酒吧里的人来来去去,只有坐在吧台的两个男人各自沉默,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见徐韦森迟迟不吭声,赵立新也是倔起性子只管喝闷酒。 此刻赵立新心里的想法其实也简单,他想的是既然自己已经放下架子主动跑去找徐韦森,也算是给了哥们一个台阶下,他要的不过是男人的交代。 所以赵立新现在就是卯足了劲要跟徐韦森耗到底,如果男人还是避而不谈,他就打算这么耗着他,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徐韦森是个聪明人,打从遇到赵2立新的那一刻,他就在琢磨着开口,只是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 徐韦森知道赵立新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只是当年的事,他至今为止不认为错,男人从默默无名打拼到现在,靠着的就是这一套利益为重的处事法则。 利益面前,男人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掉自身没有价值的东西,一如那年,廉价的感情成为换取出国机会的牺牲品。 徐韦森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要说出来,恐怕又要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口舌之争,能跟赵立新冰释前嫌,心情自然舒畅,那些他不愿或者永远也无法接受的事他也就懒得再提。 赵立新就这样跟男人僵持着,一旁的酒却没落下,一杯接着一杯往自个儿嘴里灌,喝完了一瓶又招呼侍员上其他酒,最后这个自称是酒罐子里喝大的千杯不醉就这么把自己喝趴下了。 “大白天也能喝醉。”徐韦森嘟囔着撇开喝大了就往他身上粘的男人,几年不见赵立新翻天覆地地变了样,稳重成熟了不少,只是有些方面却还是不怎么有长进,比如喝醉后酒品一向不好,身边坐的不论男女就爱学狗皮膏药倒贴着往人身上粘。 徐韦森嘴上说着嫌弃,放下喝了一半的酒伸手扶住了烂醉的赵立新,给客人调完鸡尾酒的小白见状,道了声失陪走出吧台来到两人面前。 “赵老板居然喝醉了。”徐韦森见小白走过来,还以为是过来安排他老板去包厢休息的,他却只是新奇地看了眼赵立新,没上前搭手的意思,扭头看到吧台上横七竖八地放了一堆空酒瓶,拾起其中一个,一脸的痛心疾首,自言自语道:“82年的拉菲,赵老板居然混着其他的酒当水灌没了,太暴殄天物了。” 徐韦森有些无语,还真是什么样的老板招什么样的伙计,赵立新特立独行惯了,居然请的酒吧员工也有这么不靠谱的。 徐韦森伸手招来酒吧侍员,将喝的不省人事的赵立新托付给他:“带你老板去卧室休息。” 作为律师,男人向来有不同一般人的敏锐观察力与推理能力,从进门到现在,酒吧里的人似乎对大老板的到来行以为常,由此看出赵立新应该常来此处。 徐韦森自然猜的到赵立新在这个酒吧怕也是有独输自己的私密领地,直接让他在这里休息也总比自己带着人高马大又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在外乱跑强。 赵立新被侍员搀扶着摇摇晃晃离开,徐韦森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也准备回事务所,一直旁若无人哀悼被赵立新糟蹋了美酒的小白突然在男人身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徐先生,今天赵老板有你陪着喝得倒是痛快了。” 往外走的徐韦森脚步一停,有些诧异,进到酒吧他就从未言明自己的身份,这个叫做小白的调酒师也才初次见面,能这样准确无误地认出叫出自己,知道自己姓徐,他条件反射地就想到会不会是向来大嘴巴的某人说书一样将两人当年组团混日子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就是可怜了这么好的酒被糟蹋了。”停顿了一下,小白才说出了这番话最主要的半句重点。 好吧!他只是知道他的姓也有可能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徐韦森显然把小白想复杂了,明显忘记就在上午十点,自己漂亮得结束了一个全城瞩目的案子。 此刻的徐韦森正被各大媒体通报中,打开电视,点开手机,无不是被这个沉着自信的男人霸屏着,而小白恰恰是工作的时候偷拿手机上了会儿网,所以认出徐韦森自是不在话下。 徐韦森一回到事务所,得了消息的老前辈们就个个跑到办公室来祝贺,直夸他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初次之外因为徐韦森的加盟以及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起案子,侧面再次打响了事务所的招牌,上头还吩咐下来这个周末要为男人办庆功宴。 等到应付完这些琐碎的事,徐韦森疲累得坐回工作椅,从上午到现在,他空腹喝了一通酒,错过了中午的饭点,离开王朝娱乐的时候,他本来可以直接回公寓,没准还能让公寓里的女人为自己下厨做点吃的什么?最终还是回了事务所。 这是徐韦森进入职场工作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来只有加班加点的时候,不会有迟到早退的记录,这是男人对工作认真的态度,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历练。 索性离下班的就剩一个小时,徐韦森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叫助理送了杯咖啡进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着电脑浏览b城事务所发来的邮件,尤其是看到sally邮件里一句至今联系不上kevin的留言,直接让男人黑着脸回了一封如果那小子再不回来,以后都不需要再回来了。 关了电脑,徐韦森将手中喝完的咖啡放回桌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办公室,他起身走到沙发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 “vincent,是我,vivian。”电话那头的方薇紧张地等着徐韦森的回答,却在听到那头的男人冷漠地嗯了一声没了下文后,心情失落地荡道了谷底。 自那天男人当着方薇面接了个电话后就临时取消了她盼了好久才来的约会晚餐,方薇回去后心情自然不好,却不想第二天就从父亲方斌那里知道男人连夜飞去s市的消息,具体的情况父亲也不清楚只听律师楼的人说去出差,她打电话打不通,后来还是从徐韦森的助理sally问到他在s市的新号码,却一直犹豫着不敢打过去。 跟徐韦森的这段三年的感情,方薇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后来更是到了患得患失的境地,她怕自己冒冒失失地打过去会影响到他工作继而引起不满,才强忍着一直没打,直到昨晚在电视上看到男人要出庭的消息,思前想后一夜才打了这个电话。 “vincent,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出庭的消息,那边还顺利吗?”方薇忽略心里突然涌起的失落,关心地问起男人工作情况。 “这边的事已经忙完,等周末的庆功宴结束也差不多了。”提到回b城的事,脑海里一闪而过周楠的身影,徐韦森回答得心不在焉,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心底那异样的感觉,一想到要回去,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电话那头的方薇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漫不经心,却也没点破,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才不舍地挂了电话,这边徐韦森刚放下手机,助理敲门进来:“徐先生,这是楼下先生指名给你的。”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到桌上安静地退出办公室。 徐韦森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关于周楠的调查报告,那份报告统共两页,可用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第七十五章 男人向来是个行动派,当他认定周楠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庭和生活,警局碰面后的第二天他就花钱找人去调查周楠,直到今天这份报告才完完整整地交到徐韦森手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里面的信息无一例外都是零零碎碎的事件,时间是从周楠搬到现今住的小区开始记录,包括她工作的地点,租住房子的房东信息以及孩子上的幼儿园,再有就是周楠平时与哪些人稍有频繁的往来,那些人与周楠的关系之类的。 就这么一份简简单单的报告却也花了将近两星期调查整理,说到底也不怪那收钱做事的人拖沓不上心,问题主要还是出在这个调查对象上,每年来s市的务工人员不在少数,大多是外地户籍,流动性大,调查起来难道相当大,周楠要不是这几年定居在小区,调查她的人怕是凑足这两页纸的报告都难。 粗粗一眼看去,报告上的零散信息绝大部分都是周楠此时的现状,这些徐韦森心里也大都有些数,却也从头开始逐一仔细扫过一遍,像平时认真工作的姿态研究起这份报告。 看到第二页快结束的时候,徐韦森的眉越皱越紧,最后倏然起身将纸往桌上一扔,甩门而出:“砰”的关门声响起,门外的助理看到徐韦森阴沉着脸从办公室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下意识从位子上站起要出声询问,男人已经将他甩在身后进了电梯。 在助理的印象中,男人在事务所也就黑过两次脸,且都是不明不白的,不得不佩服能把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徐律师气成这样的人,肯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助理想的跟徐韦森想的完全是两码子事,在男人眼中,女人五官平凡再普通不过,胆小怕事不说,性子也跟棉花糖一样绵软懦弱,是那种对着他大声说话都不敢,连点女人的小性子脾气都耍不出的人,更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厉害在哪儿,然而事实却是,就是这个叫做周楠的女人,总会莫名惹他生气,她红着眼睛跟他说狠话也好,一见到他立马转身跑也好,只要一想到徐韦森心里就不舒坦。 直到电梯里关上门,男人才反应过来,就在刚才他的情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暴走了,至于原因,就是刚看的那一份两页纸的报告,上面说道,周楠带着儿子周安住到小区时,就只是母子两人单独居住,没有查到关于孩子父亲的任何消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知为什么?那时在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徐韦森居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只是很快他脑海里闪过那天夜里,黑暗中的男人与女人相依在一起的画面,对于这个凭空出现在母子俩生活中的男人,报告上只简单地说是女人称之为表弟的男人。 周楠的过去,徐韦森虽算不上十分的了解,却也知道她是在乡下没了亲人依靠才跑去h市找的林萍,那时林萍去世,周楠早也没了亲人,怎么会在这么多年后突然冒出个表弟,不知道的人也就当真了,可是男人不一样,不论是好的坏的,他对女人的过去都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周楠的话就是与她自己的实际情况是自相矛盾的,她在撒谎,而这正是此时的徐韦森心里极度不爽的地方,现在男人怒气冲冲就是要跑去质问女人,却浑然不觉现在的自己活像是抓到妻子外遇的愤怒丈夫。 徐韦森的不寻常行径被事务所外奉命接他回半山别墅的庄家司机打破:“徐先生,庄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别墅吃晚饭。”他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坐车去了庄家。 一室一厅不算宽敞的出租屋内,一大一小男人晚饭过后窝在沙发里继续上演每晚一场的抢遥控器大战,周楠则扎着马尾挽着袖子在厨房清洗碗筷,客厅里不时传来顾宣的大呼小叫还夹杂着周安稚气的童声,吵吵嚷嚷得好不热闹。 周楠已经习以为常,埋头专心地刷手里的盘子,因为顾宣的出现,儿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粘着自己,她起初还会在心里默默吃点小醋,但是后来发现儿子跟着顾宣人也慢慢地变得开朗起来,她也就不在意了相反还很感激男人,也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收留顾宣留下的决定。 但收留的毕竟是个男人,生活上也些不方便也在所难免,为着这份感激,周楠总是会想方设法迁就他,也不再像男人刚搬进来时整天冷着一张脸,爱笑不笑地给他添堵,有时候也会被他三岁孩子一样的无厘头给逗乐,总得来说,目前为止相处得还不错。 顾宣一如往常一样,跟孩子嬉笑打闹之后就将遥控器塞到他手里,哥俩好似的枕着周安的小肩膀陪他看起了动画片,看着看着眼皮一沉就会周公去了,周安看到后来也是软软地窝在顾宣怀里眯起了眼睛。 周楠在卧室看了会书,眼看孩子休息的时间到了,放下书出来准备带他回卧房睡觉,走到客厅的时候,就见电视屏幕还亮着,沙发里两人正窝在一起呼呼大睡,孩子脸上还挂着浅浅笑意。 周楠莞尔一笑,为了不吵醒男人,伸手轻轻从他怀里抱出周安,手上刚一使力轻微的触碰就让睡意很浅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周楠将熟睡的周安抱在怀里,见顾宣醒来歉意地说道。 顾宣轻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看见周楠转身离开,在她身后轻轻地说:“周楠,等会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抱着周安往卧室方向走的周楠意外地回头看了眼顾宣,如果她没听错,他刚刚好像正正经经叫了一回她的名字,难得认真的语气。 客厅里的灯没开,只留了一盏夜灯没关,昏黄的灯光下,顾宣侧身坐在沙发里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说完话一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一个接一个的广告发呆,在周眼里眼前一向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孩这一刻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直到周楠出来听到顾宣说明天要离开的消息,她才知道男人突如其来的失落所为何事,离别总是弥漫着淡淡悲伤,不只顾宣就连她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也有些感伤。 第七十六章 周楠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周末,周安不用上幼儿园,小身子整个埋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以防孩子闷在里面憋坏,她伸手往下扯了扯盖得严实的薄毯子,露出他的小脑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站在床头的周楠看着孩子安详的睡脸,眼神温柔眉宇间却有些发愁,因为周末的今天也同样是男人离开的日子。 从昨晚知道顾宣第二天大清早就要离开的消息,周楠的心里是有些惆怅的,而眼下她最担心的是周安醒后,该如何与他解释男人的离开成为最大难题,毕竟这段时间,孩子对顾宣愈来愈强的依赖她也是看在眼里。 房间里的安静突然被门外一阵细微的响动打破,这房子也是有了些年头,隔音效果不好。 周楠记得男人刚来那会儿,因为夜里睡不踏实,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经常会一不小心掉到地上,睡眠一向不深的她被男人半夜的吃痛哀嚎给惊醒也是常有的事,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就跑去二手市场鼓捣来张折叠床,扔给他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男人倒是聪明,沙发折叠床两样都不浪费,拼接起来往上面铺上一层床垫,一张diy超大号豪华床就这么被他弄出来了。 只是晚上睡得稍微舒服了,每天起来拆床的活却让他叫苦不迭,没一星期就缴械投降,乖乖窝回最原始的沙发,刚获宠没几天的折叠床也就被男人无情地打入了角落冷宫。 说实话周楠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是有点愧疚的,面上说她好心收留了男人,外人看来指不定是她变着法子折磨男人,好让他知难而退。 想着想着,周楠不禁弯起嘴角轻笑,这一幕还好没被门外的顾宣看到,否则男人肯定误以为女人这是巴不得赶他走,正偷着乐呢! 顾大少爷的一颗玻璃心估计也是要碎一地的节奏。 周楠轻手轻脚走出房门,抬眼就瞧见站在客厅里的男人正围着一口硕大的行李箱打转,忙前忙后地收拾。 “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弄。”周楠随口问道。 “七点半的飞机,我东西还没收完。”顾宣没有马上回答,二十几岁的男人孩子一样蹲在箱子边,泄气地耷拉着脑袋,顶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在那里自喃喃自语。 沙发上茶几上到处散放着男人的衣物,周楠想也知道此刻的男人在为什么发愁,不禁为他的孩子气感到好笑,只是下一秒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只见顾宣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件衣服胡乱塞进箱子,像是才刚想起周楠问的是什么?扭头对她来上一个无害笑容!”周小楠,你就随便来一碗大肉馄饨好了。” 这大清早的,还随便一碗大肉馄饨,她上哪儿去给他整,现在才六点小区里的超市门都没开,卖馄饨的早点摊子也在距小区几里远的地方。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男人笑容背后是不怀好意的捉弄。 周楠没应答,转身去了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却去厨房下了碗饺子,芹菜猪肉馅的,为了满足并且暂时堵上男人挑剔的嘴,她决定冰箱里的半袋饺子代替馄饨,反正都是皮包肉,形状不一样而已。 那边在行李箱旁忙活半天没进展的顾宣只以为自己刚才的胡搅蛮缠肯定会惹得周楠生气,他也没抱什么希望,见到她从冰箱里拿出饺子煮,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其实周楠刚问顾宣要吃什么?他话一开始明摆着就是故意的,想着今天离开以后就没机会捉弄她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不知道为什么?顾宣就是爱看她生气的样子,这样才显得出她这个年龄的女人该有的活力。 女人平日里安静得像空气一样,同在一个屋檐下,顾宣刚开始时总会忽略掉她的存在,她的心里就像藏着很多秘密,让他好奇却无法接近。 认识周楠的这段时间,顾宣总是会说很多口是心非的话,变着法儿跟她抬杠,贫嘴惹她生气,看着她憋着气有理说不清的委屈模样?,他偷着乐呵甚是满足,有时候却又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周楠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到他面前时,顾宣还拿筷子戳了戳浮在上面的大馅饺子,故意刁难她怎么不是他要的馄饨,却没想到她会一本正经地同他说起饺子和馄饨同根生的理论,最后直接让男人捂着肚子笑抽了过去。 吃完那一碗长得很像馄饨的饺子,顾宣又忙着收拾起行李,这一次周楠也是沉默着帮忙拾掇起来,收拾行李的漫漫路程没多久就结束了。 顾宣拉着行李准备出门,恰巧被出来上厕所的周安撞了个正着,一旁的周楠担心地走到周安身边,想说些什么安慰,孩子见到男人身后那一口行李箱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乌黑的晶亮眸子定定地看着顾宣,眼眶里泛起隐隐的泪光,睫毛一动,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流下湿濡了整张小脸。 周楠知道孩子心里不愿意顾宣离开,只是男人现在正要赶去机场,现在被孩子拖着很可能会错过飞机,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顾宣。 顾宣走到周安面前蹲下,凑到他耳朵边像往常一样讲起了悄悄话,果然就见周安止住了眼泪,轻轻点了点头,小手却是紧紧拽住了顾宣的衣角。 对于周安跟顾宣之间的秘密,周楠从来就是不知情的,有时候她也有些好奇男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孩子乖乖听话,眼下见孩子停住哭泣,她也安下心来。 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周安,顾宣伸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视线所及的是眼前这个简单却又温馨的小屋,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现在真得要离开,他忽然觉得舍不得,不只是一点点的舍不得。 顾宣松开怀里的周安,站起身时深深地看了眼周楠,重新拉起行李,临出门的时候背对着站在屋内的母子俩大声说:“周小楠,周小弟,我走了。”潇洒地挥手离开。 第七十七章 顾宣赶到机场,有条不紊地办完登机手续,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登机牌,拉着行李走到排着长队的安检口等待检查。 早上为了收拾行李,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男人不到六点就爬起来鼓捣,怕的就是错过班机,开溜被上司发现已经够糟了,要是他在上司下了最后通牒后还不立马滚回去,闭上眼睛,他已经预想到他的未来是怎样一副凄惨画面,还好他还是在飞机起飞前赶到了。 排队过安检的顾宣脑海里的紧张感一下子消散,忍了一早上的困意立马涌上来,微眯着眼睛跟在队伍后以龟速缓慢往前移动。 “大哥哥,大哥哥。” 身后突然响起的稚嫩童声让他还犯浑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转身不可置信地看到意外出现在机场的周楠母子俩。 周楠一手牵着周安,好不容易追到男人,有些气喘地站在原地,空着的手紧握着张银行卡。 “你们怎么来了?”顾宣将行李放到一边,几步走到周楠母子俩面前,疑惑地问。 “大哥哥,你忘了告诉安安什么时候回来呢!”周安仰起小脑袋,望着男人的眼里带着些许期盼与兴奋。 顾宣笑了笑,就着周安的小脑袋揉乱了他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宠溺:“怎么,我还没走,周小弟就开始想我了。”说话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女人。 “放心吧!我很快会来看周小弟的。”顾宣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箱,低下头对周安继续说:“瞧见那行李箱没,你要是看好大哥哥的箱子不让陌生人拿走,我就更快一点回来好不好?” 周安听到男人开口的承诺,忙不迭地点头朝行李箱跑去,站在箱子旁张开小手臂紧紧抱住,警惕地看着周围。 看着周安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顾宣低笑出声,果然还是他的小哥们厉害,目光转移到女人身上,不由得调侃:“周小楠,现在轮到你发问了。”之所以支开孩子是因为感觉到女人有话要跟他说。 “这是你忘在沙发上的。”周楠说着想把手中的银行卡塞回男人手里,他却伸手插进裤袋避开,她不解地抬头看顾宣,就见男人淡然地望向远处卖力守护行李箱的周安,轻轻地说:“这不是我忘记的,卡里的十万是我给周小弟治病的钱。虽然不多,但我希望可以帮到他。” 钱是顾宣昨天傍晚联系上b城的同事时连夜叫人打过来的,离开这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孩子的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楠低头看着自己垂在半空中的手,抵在掌心里的银行卡搁得烫人,哽咽着红了眼睛,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说:“谢……谢谢。” 周楠知道顾宣对孩子的一片心意,收下这笔数目不少的钱内心也是不安的,却无法拒绝任何一个可以让孩子重获新生的机会。 “笨啊你。”顾宣轻骂,没想到刚还好好的周楠会忽然红了眼睛,心里突如其来闷得难受,仗着自己个高的优势,伸手将面前的小女人整个拥进怀里,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还好我把密码写在卡后面了,不然就你这记性,到时取不出钱就等着哭鼻子吧!” 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瞬间僵硬的身体,顾宣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前一秒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猛地推开她,憋红了一张俊脸,结结巴巴地说:“周……周小楠,你别多想啊!刚……刚是离别拥抱,电视上好……好像就是这么演的。” 被顾宣一把推开的周楠,因为男人刚心血来潮的怀抱,整个人还陷在震惊里,怔怔地盯着前方虚无的一处,反应有点慢半拍,等她回过神来时男人已经慌慌张张逃离。 机场上空,一架乳白色的客机轰鸣着飞向天际,像极了张开翅膀的大鸟,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飞翔的身影,飞机上的顾宣从来不知道这短暂的一别,两人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 周楠带着周安走出机场,来时为了追上要上飞机的顾宣,很奢侈地花一百多块钱打出租车到的机场,现在则是老老实实地等起公车。 周楠运气不错,不到十分钟就等来公车,她牵着周安上车,将靠窗的位置给孩子坐,顾宣刚离开虽然给了周安承诺,他却依旧心情低落地趴在窗口看着路边的风景发呆。 而周楠也是怀着心事,一坐下来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驶过一个小坑时,公车颠簸了下,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徐韦森冷峻的脸庞。 糟了,她居然忘了周末还要去公寓上班的事,周楠心里暗叫不好,坐直身子,拿出手机正想打给男人解释一下今早无故旷工的事,手机却该死不死地在她刚要按下拨号键的时候黑了屏。 手机居然还没电了,周楠能想象到男人见到她以后阴沉着脸的恐怖模样,泄气地靠回座位,失落地同儿子一起边看风景边感伤,为今之计,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祈祷男人最好不在家。 回到小区,周楠将周安托付给隔壁洪玲帮忙照料,洪玲二话不说答应,周安一见妞妞与天天也从与顾宣分离的失落情绪中走出来,三个小朋友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安顿好周安,周楠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男人住的公寓,照例从值班室拿到钥匙,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存了很大的侥幸,毕竟徐韦森这一个多星期来没日没夜地忙着工作,两人一整天几乎见不到面。 只是周楠拿着钥匙开门进去,见到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的男人时,最后一丝侥幸被活生生地打碎。 “徐……徐韦森,你在家啊。”周楠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见刚还低着头的男人蓦然抬头,阴晴不定的脸,冷冽的目光刀子一样紧紧地盯着自己,这样的徐韦森陌生得让她心里陡然升起恐惧。 周楠僵硬地维持着进门的姿势,看着男人淡漠地转开眼,悠闲地继续看手里的书,就这么把她干巴巴地晾在了那里。 周楠自觉理亏,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回身想关上门,后背立刻感觉到一道刺骨冰冷的视线,扶着门把手扭头,就看到徐韦森不知何时从沙发上站起,面朝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书,用力得手指关节开始隐隐泛白,半晌她才听到男人满含怒意地低沉出声:“你要去哪儿?”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七章 “我……我关门。”周楠反手关上门,愣愣地说,对上徐韦森透着寒意的棕色眸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不过是关个门而已,看着隐忍怒气的男人,周楠毫无理由地相信如果她敢踏出这门一步,被抓回去揍上一顿的可能不是没有。 从再见徐韦森到现在,周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失控,而她害怕他的生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时候哪怕错不在自己,只要他生气她就畏惧。 然而女人这种相当没出息的本能反应形成最早该追溯到年少时期遇上徐韦森时,少年的喜怒无常、不近人情、偶尔的暴虐狠戾,曾让那时的周楠整天抱着被害妄想症,时间一长,就算两人的关系和缓过一段时间,却也只限于少年心情大好的时候。 周楠说出口的话显然没能让男人脸色好转,两人僵持着维持了几分钟的沉默,最后还是周楠妥协,拽紧了肩上的包包,鼓起勇气走到徐韦森对面,说:“徐韦森,今天早上我……”开口间些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而她的解释也没来不及说完就被对面的男人冷硬打断。 “周楠,你以为我花钱请你来是干什么的?”徐韦森重新做回沙发,嘲讽地开口,迫人的视线却紧盯着周楠不放,顿了顿,厉声说:“工作岗位上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多没有,你们家政公司派给我的就是这样的人。” 周楠知道他在为她今早上班迟到的事生气,整件事情细说起来还是因为自己大意了,男人的话尖酸刻薄,听在耳边尖锐刺耳,她却只是低着头默不吭声。 徐韦森看不惯女人埋着头卑躬屈膝的模样,这更让他认定了她是心虚才没话反驳,将手中被捏得发皱的书重重扔到茶几上,嘴上却不依不饶:“你还想做律师,像这样的工作态度,就算考出来律师证,哪家律师楼会用你。” 不需要男人提醒,从一开始周楠就知道存放在内心小小角落里的律师梦不过是天方夜谭,然而那天男人闷在书房半天,汗流浃背地整理出一堆适用的法律书籍给她,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好意,周楠受宠若惊只取了一本就匆匆离开,晚上开着床头灯学习,翻页的时候小心地连一个折页痕迹都没弄出,睡觉时也是视若珍宝地将书好好放在枕头边,那时她不知道男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给她书,她却心怀感激地珍视着这份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丢给她的施舍。 不管怎么说,那时周楠的理解是作为旧相识的徐韦森为了帮自己难得的一番好意,而现在的她却忽然觉得,也许打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就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尤其是此刻男人看着自己的蔑视表情让她更觉难受。 喉咙里堵着什么不说不快,周楠本想对着男人甩出一句不用你管的狠话,抬头的时候却连对视的勇气都瞬间消散,只敢看着他身后虚无的一处,闷闷地开口转移了话题:“今早我送朋友去机场,一时忘了要上班的事,路上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了。” 周楠没打算将早上的事明明白白地告诉徐韦森,只因那是她的私人生活,不想多说只讲了个大概。 周楠不说还好,一说徐韦森刚降下去的火气又蹭地提上来,轻哼一声,微带嘲弄地说:“朋友?表弟怎么又变朋友了?周楠,我怎么不知道几年不见,你倒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了。” 想到昨天的那份报告,那个被她称为表弟的男人,心里翻涌起怒气,要不是昨天临时去了半山别墅,他一回公寓就会质问她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周楠难以置信地问,这次她游移不定的眼睛终于敢正视徐韦森,上次跟踪她,难不成这次还找人调查她,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但这样无时无刻都掌控着自己一切动向的男人却她觉得可怕。 “我要知道你的事,只要我想易如反掌。” 果然下一秒,一道低哑的冷静男声幽幽传入周楠耳中,她注意到徐韦森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不屑。 男人接下来的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周楠深埋心底最不愿意承认的伤口,那是一个很多年没人提到过的残忍事实,身侧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他说:“林姨死了,你哪儿来的亲人,那个所谓的表弟不过是你随口编的……” 徐韦森后面的话周楠没听清,她的思绪停留在男人说的前半句话上,低头不语像是陷入了某种沉重的回忆,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抬头看了眼愤怒中的男人,淡淡地说:“这些我都知道。” 周楠说完不再看徐韦森转身径直走出客厅,男人这才想到自己刚刚的一时气话,很可能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所以她现在是要离开吗?想到这个可能,徐韦森不安地从沙发上站起,有些懊恼,脚步正要跟上,却看到周楠走出客厅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男人站在原地紧张地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周楠最终没有朝玄关门走去,而是往左走去了厨房,徐韦森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厨房门口,就见里面的女人拿着抹布擦起了本就白净发亮的橱柜。 男人这么大喇喇地往门口一站,按道理说怎么也能引起女人注意的,看不见的原因除非是女人眼里根本容不下男人或者是压根就不想理人。 徐韦森不知道周楠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只是整整一天,他跟她除了上午的争吵再没了其余的对话,中午两人坐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他提起自己的失言向她道歉,她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埋头专注吃饭这件事。 第七十九章 周楠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徐韦森清楚她的心里还是因他的那番话存了芥蒂,那段灰暗的痛苦日子是女人靠着自己一个人挺过来,他知道但凡经历过亲人离世的伤痛,心底都会或深或浅地留下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而今日的徐韦森一时冲昏了头脑才会口不择言地伤害到她。 眼下周楠不主动开口,徐韦森也是彻底没了办法,这个在法庭上运筹帷幄间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逼入绝境的男人,此刻却是为了哄女人破天荒地发起了愁。 直到傍晚时分,周楠给徐韦森做完晚饭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坐在沙发上敲着键盘回邮件的徐韦森终是没忍住,站起身拿过她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不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在男人不容商量的强硬态度下,周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拿了车钥匙径直走过她,站在玄关口换完鞋后出了门,速度快的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了自己。 想到自己刚刚做完放在餐厅还热乎着的饭菜,其实周楠不过是想提醒转眼就没了人影的男人,东西不趁热吃好吗? 周楠锁好门离开公寓,走出大堂的时候,徐韦森已经将车开在门口等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上车。”徐韦森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在车里看她,直到周楠乖乖上车,才暗地里稍稍松了口气,要是她突然倔起来要自己回家,他可就半点辙都没了。 周楠上车坐到副驾驶座,密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与徐韦森两个人,男人就坐在自己身边,距离隔得那么近,引擎发动前静谧的车厢她甚至能清晰地之前还没觉什么此刻却有点局促不安,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正放在腿上,男人就坐在自己身边,距离隔得那么近,她眼睛没敢四处瞄直直地盯着前方,连安全带都忘了系上。 徐韦森望了一眼紧张得坐立不安的女人,不禁失笑,先前他那么声色俱厉地质问她,她都不为所动,他以为她变勇敢了点,看来还是太高估了她。 周楠听到一旁男人突然发出的愉悦笑声,忍不住转身看他。 徐韦森脸上许久不见发自内心的美好笑容让她有点看呆,周楠从来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好看的,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或许不知道当年的她对他弥足深陷也仅仅是从他的一个笑容开始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但周楠更明白男人微笑即使再如何美好,他骨子里的冷血总是依旧,曾经的她一次次失望,终于逼得自己彻底放弃,现如今她又怎么会让自己一而再再二三的犯同样的错。 所以她对笑得无懈可击的男人也只是呆看了几秒后淡淡地收回视线,连同上车时的紧张与不安一起放下。 周楠的细微变化徐韦森没注意到,因为男人在下一秒弯腰侧过身子,将女人一旁的安全带拉过扣好,觉察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好笑地说:“你是故意的,嗯?” “我……我没有。”周楠愕然,提高声音否认,只是说得太急,外人看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强装下来的镇定就因为男人一句玩笑话而破功,周楠有些懊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窗外,这一举动在徐韦森眼里则是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 徐韦森淡笑,发动车子驶离了公寓,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周楠住的小区门口。 下车的时候,徐韦森从车后座拿了她的包给周楠,周楠接过也没说什么?包是男人强行拿的,人也是他自己要送的,她懒得道谢开了车门就要下去,忽然想到什么?翻开包从里面拿出那本崭新如初的法学书籍放到自己刚做得热乎的位子上,然后关上车门转身离去。 徐韦森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移到书上,瞧了眼越走越远的周楠,摇头失笑,她一整天默不吭声,他以为她单纯只是为了自己提起林萍的事不高兴,却不想居然还记恨着他不满她上班迟到而打的比喻,有些头疼地抚额,怎么忘了女人就是那种凡事都往心里去的主。 他随手拿起书翻看了几眼,里面贴了几张便利纸,上面记了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还有一些小问题,他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他答应了林萍指点周楠功课,刚开始还能花时间给她讲解,后来他忙于打工很难抽出时间直接将习题扔给她自己去摸索,只是对于自己一眼就看出答案的题目他连过程都懒得写在边上标了答案就了事,她看得一头雾水后来还是她自己发明了用贴纸问题代替当面问他,当时省去了他不少麻烦和时间。 那是女人因他而生出的习惯,指腹轻轻抚摸着那小小的一张张贴纸,女人书写的字迹清秀,想到现在她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男人心里忽然洋溢起巨大的满足感,他隐隐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然后他也确确实实去做了。 今天一整天,周楠都有些茫茫然,从早上她迟到开始,徐韦森莫名其妙地生气,狠狠数落她一番,后来失言戳到她伤心处,又主动向她道歉,要知道她可从没听倨傲的男人说过对不起三个字,更何况是对什么都不是的她,只可惜她当时只顾着吃饭忘记看他的表情。 周楠就这样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直到身后熟悉的男声响起,她就这样背对着男人当场呆愣在原地。 徐韦森一下车就朝周楠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女人的背影,他没上前只是站在她身后,淡然地开口:“周楠,我会照顾你,包括你的孩子。” 男人的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诉,就像他笃定女人会回头一样,然而这次他没能看到她转身,周楠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 第八十章 周楠越走越快,很快就把身后的男人甩没了影,这一路她不要说回头,脑子里什么想法都变成了浆糊。 她不知本该离开的徐韦森是何时追过来的,还有他说出口的那番话,她不懂男人话中存的心思,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沉寂在胸腔里的那颗心又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 只因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徐韦森,是年少时期的周楠唯一暗恋过的少年,那是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尖上守护的人,是她所有喜怒哀乐的源泉。 纵使早已认清他与她从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听到男人的这番话,即使有一瞬的心动,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不同于女人没当回事的态度,男人的理解出了点偏差,看着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自己的突然决定,兴许吓得胆小的女人不知如何回答,才会逃也似的离开。 既然这样,徐韦森倒也不急着听周楠的回答,不妨给她一夜时间考虑,明天有的是时间听她的回答,迈着轻松的步子沿着原路返回小区外,开车直接回了公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上楼回家前,敲开了隔壁洪玲家的门:“玲姐,我来接安安回家。” “小楠来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见到周楠很是热情:“安安跟妞妞天天还在玩,你还没吃晚饭吧!在玲姐家凑合一顿得了。” “玲姐,那麻烦你了。”周楠自打搬到楼里住,洪玲没少关照她,甚至把周安当成自家的孩子疼,她也是把洪玲当成能说话的知心人。 进屋的时候就见三个小孩围着辆玩具小火车玩得起劲,洪玲朝客厅里的周安喊了声:“安安,你妈妈来了。”然后回厨房忙活晚饭。 周安抬头一见周楠,生怕周楠看不见似的,伸出小手使劲晃:“妈妈,我在这里!”眼睛却紧盯着在轨道里呼呼开着的小火车,小脸兴奋地红扑扑,一扫而光早上送别顾宣时的失落心情。 孩子不哭不闹,跟小伙伴又开心地玩到一块,周楠顿觉欣慰。 一旁的天天与妞妞见到周楠,礼貌地齐声问好:“周楠阿姨好。” “真乖,你们跟安安慢慢玩,等会儿就开饭了。”见孩子们玩得开心,周楠也没打扰自觉走去厨房给正在做晚饭的洪玲打下手。 周楠来到厨房帮忙正洗着菜,一边煲汤的洪玲想起今早挨家挨户敲门找人的冷峻男人,忍不住转身问她:“小楠,今早有个男人上门找你,看样子挺着急的,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男人?”周楠洗菜的手顿了顿,有些疑惑,大早上的谁会来找她。 见周楠张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洪玲一手拿勺,一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她:“这是他给的名片,还说见到你就给他打电话来着。” 当时男人怒气冲冲跑来找周楠,洪玲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仇人,那时也是护着周楠,假装收了名片,对他敷衍着说了句搬家了,至今还记得门外的男人呆若木鸡的模样。 现在见到周楠,她又忽然想起,总觉得那时的男人反应怪怪的,这才想起要问问。 瞧见名片上徐韦森三个大字,周楠微微惊讶,没想到会是他,即想到自己不过是上班迟到,男人还真不嫌麻烦地杀到她家来找碴,又有些无语,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斤斤计较起来。 “那是我雇主,今早临出门的时候有点事忘了给他打招呼,没赶去上班。”周楠老老实实地说出洪玲一直疑惑不解的男人身份。 “这样啊!我看他气势汹汹地到处找你,以为不是好东西,就骗他说你搬家了。”洪玲惊讶,那自己这样说是不是给周楠带来麻烦了,有点担心地问她:“你去上班后,那雇主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有。”见洪玲一脸愧疚,周楠连忙摇头否认:“雇主人挺好的,没发什么脾气,只说下次注意就行。”这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毕竟洪玲出口的本意是为自己好。 洪玲半信半疑,却也没说什么?眼下还是赶紧做饭给孩子们吃,拿过周楠洗好的小菜,倒入淋着热油的锅中翻炒起来。 周楠解下围裙在洗水池里洗手,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冲着,思绪却因洪玲的一番话不知飘向了哪里。 饭后,周楠要带周安回家,孩子依依不舍地跟天天妞妞告别,进屋的时候她拿起包里的手机充电,刚打开,密密麻麻三十来通的未接来电,都是徐韦森打来的。 第八十一章 周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熟悉号码,联想到洪玲骗男人的话,也不知再想什么?转移望到窗外的视线有些微恍惚。 第二天是双休日的最后一天,周楠仍旧将周安拜托给洪玲照看,回到公寓开始一天的工作。 徐韦森在周楠来前早早地去了趟事务所,因庄永华身体欠佳,今早上医院例行检查,韩敏一早打电话拜托自己回事务所帮忙办离职手续。听到恩师庄永华退休离职的消息,电话这头的徐韦森并不惊讶。 上次命司机载他回半山别墅的晚宴上,对他的行事风格向来不屑的庄永华在餐桌上也是意外地大加赞扬,饭后与恩师的谈话中,徐韦森也能隐隐感觉到中年男人的退休之意。 徐韦森回到事务所,庄永华的离职消息也随之传开,在内部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少人想到男人这儿探听消息,男人却因为记挂着公寓里的女人,事一办完也不停留,驱车火速赶回公寓。 徐韦森进门的时候就见周楠戴着口罩忙着给公寓做清洁大扫除,她一手拿着抹布,一心跟客厅落地窗边边的死角疙瘩较起了劲。 周楠由于太专注,连男人什么时候进的公寓都不知道,直到身后一道灼热的视线焦灼地她后背发烫,才后知后觉地转身。 此时徐韦森正懒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寡淡着一张脸,稍稍挑起的眉毛暗示着他的不悦,他不得不佩服周楠的粗神经,照这样下去,小偷进来把公寓整个掏空她估计都不会发觉。 “昨天的事,我要知道你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徐韦森没有一点的不自在,神态自若地就像问周楠今天的天气是晴还是雨。 周楠听到男人的问话,规则律动的心脏慌乱地跳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常,露在大口罩外的一双眼睛也只是轻轻地掀了下眼皮,对着徐韦森摇了摇头。 她竟然摇头,徐韦森从来没想过说出口的承诺有一天会被个女人拒绝,从来都是寡淡的脸有了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冷声道:“你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是吗?” 男人的话挑衅意味十足,周楠想了想,抬起头时异常坚定地他说:“我自己的生活自己会过。” 拒绝徐韦森,这是周楠最勇敢的一次举动,她知道他会生气,甚至当即就会撵她出门,可是她还是这么说了,毕竟周楠早已不再是当初无知懵懂的女孩,对于感情她仅有的一次暗恋也被自己亲手扼杀,这东西对于她来说已经遥不可及,也不再抱有幻想,更何况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一个人生活,她的生命里还出现了周安,也经不起任何代价的付出。 出乎女人意料,这件事上男人没再说什么话,也没对她做什么?慢悠悠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自己一眼,扔下一句中午不用做饭,脸色阴霾地离开了公寓。 徐韦森只知道再跟周楠同处一室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情绪暴走,到时候发生什么?他就不敢保证了,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一踩油门,远远地驶离了公寓以及公寓里那个不动声色却把他气得够呛的女人。 一路上,徐韦森把车速加到最大,享受着急速带来的短暂忘却烦恼的快感,等他冷静下来,转着方向盘却没了前行的方向,索性漫无目的地开车游荡在街头。 没人知道,昨天整整一天,男人的情绪就这样被女人牵动着,早上不见她来上班,他在公寓坐立不安最后跑去她住的小区找,又因为不知道她住的楼层,像个神经病一样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人,却被告知她搬离的消息。虽然后来证实是个假消息,但当时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失落以及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坚定决心。 男人心底从未否认女人对他而言的特殊,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她不知好歹的拒绝却让向来做事都是稳超胜券的男人有了挫败感,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则是让他很不自在甚至有些恼火,他只觉得拿她没辙,今晚的庆功宴一过,回b城的事就进入了倒计时,他没那么多功夫陪她慢慢耗,只是就这样离开他又觉得很不甘。 这些事反复回荡在徐韦森脑海里,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等到停下车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周楠住的小区。 真是见鬼,徐韦森狠捶了下方向盘,调转车头准备离开,却从后视镜里瞧见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周楠或许顽固不化,周安兴许就是唯一的突破口,抱着这个想法,熄火下车直直地朝周安走去。 此时洪玲带着一帮孩子刚从超市回来,手上一袋孩子爱吃的零食,一袋新鲜的水果蔬菜,正走着“啪”的一声,手中的袋子不堪重负断了,水果蔬菜掉了一地。 第八十二章 洪玲弯腰捡散落在地上的蔬菜时,身后嬉笑?玩耍的孩子们也停止了打闹,周安带头领?着天天与妞妞跑到洪玲身边,一起帮忙捡?苹果。 周安蹲在路边,一边捡一边塞到怀里,不?一会儿就塞满了,看见右手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伸出小手却没够着,小心翼翼?地挪动小脚,却在摸到那个苹果前,一双?大手先他捡起。 徐韦森手里拿着苹果仔细端详了一下,低?头见蹲在地上的孩子满脸戒备地盯着自己?看,怕他占为己有似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见周安满怀抱的苹果,摇晃着站不起身,徐韦森冷眼旁观,没上前帮忙的意思。 周安也没开口向男人求助,自个儿慢慢起身,却不想怀里的苹果一个没兜住,重新滚落到地上,然后蹲下身又一个一个捡起,他这次学聪明了,没用手拖而是卷起衣服抱住,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到洪玲身边。 有其母必有其子,周安全程没向徐韦森求助帮忙,倔强的模样母子俩如出一辙,徐韦森头疼地想,抬头就见那小家伙对着一旁的中年女人说了什么?然后转眼紧盯着自己手上的苹果不放。 徐韦森暼了一眼手中的苹果不由得失笑,抬腿朝周安走去。 “徐先生?”洪玲见到徐韦森有些惊讶,经周楠昨日的解释,对男人的身份也有些了解。 徐韦森没看洪玲,只是专注地盯着她身后的周安,随即扬了扬手中的苹果,像证明什么?弯腰放进地上的超市袋。 “徐先生,是不是小楠出了什么事?”徐韦森意外现身,洪玲以为周楠又有了麻烦。 周安闻言,不由得上前?一步,从洪玲身后走出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徐韦森。 将周安的举动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徐韦森移开视线,冷淡地应道:“她没事,我是来接孩子跟她相聚的。” 男人态度不怎么和善,至于原因洪玲也是心知肚明,要是知道他身份,昨天她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骗人。听到他说是接周安去见周楠的,洪玲低头询问孩子建议,周安点头嗯了一声。 靠着随机编的借口,徐韦森不费吹灰之力带走了周安,带孩子上车后显然没打算往公寓送,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在外面兜了一圈,最后直接开车前往市区。 徐韦森从没跟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又加上周安也不是活泼好动的小孩,一见生人就拘谨内向的性格使得同样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没了开口的欲望。 车子驶出一段路程,徐韦森才侧身看向一旁的周安,见他正襟危坐的小大人模样,想让他放松点,主动开口问道:“你叫周安?” “嗯。”周安低头看着自己垂在半空晃荡的小脚,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男人的问话,扭头看了眼男人,却也乖乖地轻声回答。 “你认识我吗?”本以为周安会不吭一声到底,徐韦森忽然来了兴致,紧接着问。 徐韦森话应刚落,就见周安认认真真地观察起?男人的相貌来,半晌,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见过,会发光的盒子里有。” 低下小脑袋又仔细想了想,有些兴奋,继续说:“在有很多警察叔叔的地方,你还帮过妈妈打跑黄岩的妈妈。” 周安第一句会发光的盒子,徐韦森略微一思索就知道他说的是电视,说起警局里的事,他倒有些意外,记得那时的周安显然被吓坏了,连一眼都没往他身上瞟过,也难得他事后还能想起。 “徐韦森,你以后可以叫我徐叔叔。”突然好奇周楠会怎样跟孩子说起自己,男人特意告诉自己的名字,对周安接下来说出来的话颇有期待,却没想他会突然蹦出一句:“你是那天楼下的怪叔叔。” 好吧!那天自己酒醉失态的事居然被这个叫周安的小屁孩给目睹了去,想起那天的自己,男人颇感无奈,说:“那天的事,你可以不用记起。” 男人的话让年仅七岁的小孩周安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开始深思,想了一会儿看着徐韦森认真问了句为什么。 “这个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见他还在埋头纠结,徐韦森轻笑出声。 由徐韦森带头开始的一问一答,很快就打破了之前的僵局,一大一小相处得倒也愉快,周安因为记起男人曾经在警局帮过他们,警备的心也渐渐放下,也愿意配合男人一起互动。 车子很快驶入了市区,最后在一家肯德基门口停下,这下子坐在车里的周安不愿意了,朝车窗外面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还是坐在位子上定定不动。 徐韦森打开车门,见身后的周安没点下车动静,有些不解:“周安,你是不喜欢来这里吗?要不我们换一家。”现在的洋快餐店已经成为孩子们的最爱,他以为周安也应该与大部分孩子一样,路过的时候,想也不想就停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不去见妈妈吗?”坐在位子上的周安停下晃动的小脚,仰起小脸,疑惑地看着徐韦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等会见,先带你去吃东西。”计划还没实施,怎么可能这么快放孩子去见周楠,徐韦森伸手从车上抱下周安,不容拒绝的语气。 周安虽然回忆起与男人有过几面之缘,说到底还是比较陌生的,尤其看到他不苟言笑严肃的样子,总会心生胆怯,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在徐韦森身后进了路旁的kfc。 进到店里,徐韦森给周安点了个儿童套餐,自己则是要了杯冰咖啡,却见周安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鸡块薯条,手还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没乱动。 “怎么不吃?”徐韦森放下手中的咖啡,问他。 “妈妈不让吃这个。”周安看了眼徐韦森,小声说道。 “她不在这儿。”看着孩子一副想吃又极力忍耐的样子,徐韦森轻笑,随即想到什么?倾身凑到周安耳边,压低声音说:“等会儿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我保证不告诉她我们来这儿吃东西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周安朝他郑重地点点头,没了后顾之忧,小手立马抽出一根薯条,放进嘴巴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徐韦森充分利用这次意外得来的机会,开始了解孩子与女人现在的生活。 半个钟头下来,徐韦森知道了那天骗他说周楠搬走的中年女人就是调查资料中提到的特别照顾母子俩的邻居洪玲。 也了解到几天前离开的男人,确确实实在周楠家住了个把月时间,到现在孩子还亲昵地称呼他为大哥哥。 大哥哥?徐韦森皮笑肉不笑,脸色难看,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单从字面意思看,那男人怕是要比自己年轻,非但如此还跟母子俩相处得很愉快,想到那天晚上两人亲密的样子,棕色的眸子冷得像结了一层薄冰。 索性那男人主动离开,不然难保他会用些非常手段来驱赶。 周安愣愣地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徐韦森,手里捏着最后一块鸡块,想了想,伸手递到他面前,无比认真地说:“徐叔叔,你是不是要吃鸡块?” 徐韦森摇头,示意周安自己吃,却见孩子还是执拗地伸着手,不得已接过,放入嘴中,油炸的东西男人向来不碰,而这鸡块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 一旁的周安期盼地看着徐韦森,问:“鸡块很好吃,是吗?” 徐韦森扯着嘴角点头,喝了一口咖啡和着鸡块吞咽下,紧接着继续问周安:“你爸爸在哪儿?” 听到男人的问话,刚还笑嘻嘻的周安脸色黯了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盯着桌面发呆。 父亲似乎成为这个孩子的禁忌话题,徐韦森觉察到周安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他隔着桌子伸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周安的头发,淡淡地说:“以后我会代替你爸爸来照顾你们。”没在继续上面令孩子感到沉重的话题,他换了一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安才抬头定定地看着徐韦森,轻轻地问:“那你会对我妈妈好吗?” 七岁大的小孩居然也能成熟地问出这样的话,徐韦森有一瞬间的诧异,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微笑点头间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会的。”说完就见对面的周安伸出小拇指来,男人如愿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满意地伸出小拇指与他盖了章。 “徐……徐叔叔,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冰激凌。”周安见到前桌的小孩拿着冰激凌从他面前走过,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对徐韦森说。 “当然。”徐韦森看出孩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站起身去柜台要了份草莓甜筒,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呃,或者说是他手里的甜筒。 徐韦森刚将甜筒递给周安,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翻开手机一看是sally打来的,低头对周安说:“坐在这儿乖乖吃甜筒,不要乱跑知道吗?” 周安只顾盯着手里的甜筒,哪里还顾及男人说的话,敷衍着嗯了一声。 知道小孩是被手上的甜筒吸引住,徐韦森也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sally,什么事情?” 徐韦森接完电话,准备回去的时候,隔着透明玻璃,他看到里面原本坐在位子上悠闲吃东西的客人已经乱成一锅粥,不知发生什么事,围站在一个地方交头接耳,那个位置很熟悉,猛地醒悟过来,那是他刚刚离开的位子,孩子还坐在那里。 徐韦森连忙推门进去,却与一对匆匆忙忙出来的母子撞了个正着,那女人被撞倒在地上,破口大骂:“谁啊!长没长眼睛!”待她认清面前的男人是谁时,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焉了,起身拉着一旁吓傻的儿子慌慌张张拉开门走了。 那女人不是别人,徐韦森只一眼就认出她是那日警局里的黄太太。 周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徐韦森无暇顾及其他,推开围观的人群,入眼的是就刚还好好的周安此刻正小脸苍白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嘴唇是不正常的紫黑色,地上还摔着他刚买给孩子的甜筒。 “周安……周安,醒醒。”徐韦森抱起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站起身,扯开嗓子朝周围无动于衷的人喊道:“快叫救护车!” 终于有人意识到要打急求电话,拿出手机播打,救护车很快就赶到,徐韦森跟着陷入昏迷的周安乘坐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 第八十四章 孩子送到医院推进急救室后,徐韦森第一时间通知了周楠,三言两语讲完周安昏迷进医院的事,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哪儿,医院在哪儿?”半晌才他听到她颤抖着声音问。 徐韦森报上地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头的女人就啪地一声挂断电话,耳边只传来一阵让人心悸的嘟嘟声。 合上手机,徐韦森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手术灯鲜红地亮着,那个刚还与他有说有笑的孩子此刻却在生死边缘徘徊。 周楠赶到医院时手术还在进行,关于孩子的情况却一无所知。 “徐……徐韦森,安安,安安怎么样了?”见到徐韦森,周楠上前一把拉住他,断断续续开口,话语中是难掩的恐慌与害怕。 “还在手术。”徐韦森看了眼禁闭的急救室大门,如实告知,周楠垂下眼皮坐到离门最近的位子,静静等候着不再说话。 四十分钟的手术,徐韦森陪着周楠等在外面,期间女人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急救室的大门,一有声响,就会如受惊的兔子猛然站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里面,却始终没有眼泪落下。 直到手术室门推开,护士推着脱离危险的孩子出来,女人隐忍了四十分钟的眼泪才汹涌流下,不是破碎的哭泣嘶哑的呐喊,却是这无声的泪让男人震撼着,心疼着,怜惜着。 周楠紧紧握住昏睡中孩子的小手,视线紧盯着虚弱的周安,视线不肯转移半分,跟着护士后去了临时安排的病房。 孩子脱离了危险,徐韦森也是稍稍松了口气,想起什么?转身问一旁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医生,孩子为什么突然昏厥?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你不知道孩子有心脏病吗?这次发病很大程度原因应是孩子受了些刺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韦森花钱雇人调查的报告里全然没提及孩子的病,也从未从周楠口中听说,确切的说是女人从不在他面前提孩子的事,他对周安的了解也仅限于表面,乍一听到孩子患有心脏病的事,还有些难以置信。 那医生见男人表情奇怪,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方便问一下,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将会是。”?徐韦森恢复冷静,面对医生的质疑脸色难看,冷冷出声,给出了一个即将成为事实的回答,说完,随着女人离开的脚步走去病房看周安。 病房里,昏迷中的周安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守在病床前的周楠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轻柔地擦拭着,一遍又一遍,看着孩子带着氧气罩虚弱呼吸,脸色苍白得像白纸,她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些最令周楠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从她一无所有到跟孩子相依为命的这七年,习惯了这种简单安逸却又温馨的生活,孩子几乎成为她的一切,现在的周楠早已没了承受失去的勇气。 看着孩子在病痛中受折磨,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只能眼睁睁地他难受,悄悄握紧手中逐渐褪去温热的湿毛巾,无力地趴在病床上,压抑着惶恐与害怕,小声辍泣着。 徐韦森走到病房外,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出若有似无的哭泣,轻轻推开门,看到趴在床上的周楠肩膀微微抖动着,极力压制的哭声断断续续,那时一个女人无助的脆弱姿势。 男人停顿在原地,最终没去打扰,留给女人释放悲伤的独属空间,悄悄掩上门离开。 徐韦森去给孩子办了住院手续,特意让医院安排单独病房,一切妥当,他不急着回病房,坐在走廊上,低头沉思着什么。 等到孩子转入单独病房,他才起身前往,进去的时候就见周楠已经收拾好情绪,神色如常,只是泛红的眼睛掩盖不了女人才刚哭过一场的事实。 见到走进来的徐韦森,周楠虚弱地笑了笑,说:“徐韦森,谢谢你,要不是你即时送安安来医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是你救了安安一命。” “你不用谢我,是我借着见你的名义把孩子带出来,我一时疏忽才让这次意外发生,归根到底原因在我。”徐韦森?实话实说,孩子出事,私自带人出来的自己负有一部分责任,周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他有义务告诉她实情。 周楠微愣,显然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他为什么要带走孩子,而在这个过程中孩子又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觉得脑子有些混乱,情绪却是有些愤怒的。 周楠从男人脸上移开视线,定定地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周安,心疼地抚摸着孩子苍白的小脸,过了一会儿,她才背对着徐韦森轻轻说:“徐先生,能请你离开一会儿吗?”冷漠而疏离的语气,让两人的关系眨眼间降到冰点,女人一句客气的徐先生,再次将男人推回当初小心翼翼保持距离的陌生位置。 第八十五章 周楠突然起来的生疏,让徐韦森不禁皱眉,男人生气女人刻意的疏远,只是看着病床上昏睡的虚弱孩子,却也多多少少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最后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徐韦森哪儿也没去就留在医院,周楠不想见他,他就坐在病房外守着母子俩。 期间,徐韦森接到赵立新打来的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还为那日一向千杯不醉的招牌被砸,扬言要在跟自己去王朝娱乐一醉方休。 “立新,我这边有点事,下次吧!” 打断那头赵立新的絮叨,男人有些头痛,摘下细边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着太阳穴缓解,现在的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喝酒。 “阿森,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听出男人出口的语气有些严肃,赵立新也认真起来。 像是得到什么提醒,徐韦森重新带上眼镜,望着走廊一角的眼神冷冽如冰,不带感情一字一句地说:“立新,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周楠呆坐在病床边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昏迷中的周安,听到身后传来推门的响动声,一开始以为是徐韦森,转身才发现是才刚给孩子做完手术的主治医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医生,安安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没事了?”周楠面对医生,焦急地询问孩子的身体状况。 “孩子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已经有明显的心衰迹象,情况并不乐观。”医生翻了翻手中的病历卡,看了一眼周安,机械化地开口告诉女人一个残忍的事实真相。 “心衰?”周楠喃喃自语,不愿相信医生的话:“孩子怎么会有心衰,平时他都好好的。” “孩子患的先天性心脏病诱发左心衰竭,这种症状开始并不明显,看情况应该有好一阵子了。”医生合上病历卡:“等孩子醒来,最好做个详细的检查。” 等到医生离开病房,周楠才颓然地坐下,她从来不知道孩子的病已经被她拖得这么严,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自责。 只是再懊悔已经无事于补,周楠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孩子,好让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期间,她给洪玲打了电话简单地将周安住院的事说了一下,并拜托洪玲带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小楠,玲姐这就过来,你只管陪着安安,其他的事我会处理。”那边洪玲担忧地安慰了周楠几句,去房东那里拿了周楠家的钥匙,匆匆忙忙地准备东西赶去医院。 挂完电话,周楠才记起住院手续还没办,将身上带的现金全部取出,加起来却不足五百,本想给洪玲打电话借钱,最后还是作罢。 洪玲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作为单身妈妈也不容易,平时生活上已经麻烦了人家很多,不能时刻给人添麻烦。 周楠翻出包包找了一通,最后在夹层里面找到顾宣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她现在不方便回家取钱,所以将卡揣放进兜里,想去医院外边的银行取款机取钱。 出门的时候见到本该早早离开医院的男人还坐在病房外面,低垂着头,略长的黑色刘海盖住那双熠熠生辉的棕色眸子,身上清爽干净的白色衬衫有些发皱,沾上了些灰色的不明污渍,右边的藏青色袖扣被蹭掉,只留一个孤零零地留在左侧,没有了平日里的一丝不苟,此刻的他甚至带着些狼狈。 而周楠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徐韦森,视线停留片刻就毫无留恋地移开,迈着步子朝大厅走去。 “周楠,你一个人撑不住的。”身后的徐韦森突然站起身,沉声道,语气平静地就像在阐述一件事实:“刚刚医生的话,我在门外听到了。” 男人的话说完,周楠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沿着走廊离开的脚步却不停,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牢牢钳制地她不能往前半步,她被迫着转身面对。 女人的忽视他忍受够了,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不过是看在孩子面上,孩子出事他不否认自己有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徐韦森脸色阴霾,紧盯着身前的周楠:“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孩子的病,光靠你一个人是撑不下去的,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你都耗不起。” “徐韦森,我能问你为什么要带安安出去?还有为什么他会出事?”周楠强忍住内心的愤怒,眼里隐含着泪水,她奋力想要挣脱男人的钳制,却挣脱不得,想到今后可能要面对失去孩子,再也控制不住一直压抑的情绪,对上男人无波无澜的清冷双眸,哽咽着说:“你知道吗?我早上离开的时候,安安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一个上午,当我再见孩子时他却只是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甚至都睁不开眼看一看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安安,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良久,周楠才听到男人低沉着声音回了一句。 “不用,你不用道歉,另外我会跟公司说找人来代替我去你公寓打扫,我想我们最好不要再见了。”在男人晃神的功夫她顺利挣脱他的钳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肋骨下的某个地方,疼痛触不及防地袭来。 第八十六章 就这样结束吧!她想,他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纵使有片刻的交集,又如何能保证那不过是男人闲来无聊找的游戏乐子,她不能再让自己沉迷,也无法担负那沉重的代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徐韦森看着周楠在他的视线中越走越远,仿佛回到八年前,灵堂上,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同样的一句再也不见,就这样生生地走出他的世界,而这一走,就是八年。 不,不行,他不允许就这样结束。 徐韦森大步追上走远的周楠,反转着将她拉进怀里,态度强硬,动作粗鲁,低头的时候,他看到她晶亮的眸子里惊讶与恐慌一闪而过,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抖得不像话:“徐……徐韦森,你……你……” 那一刻,陌生而充满戾气的男人,周楠是真的害怕,在她呆愣的瞬间,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徐韦森如着了魔般不管不顾,誓要在那片淡粉的唇上印上属于自己的烙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自己,微红的眼眶重新染上湿意,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在她的唇上肆虐蹂躏,不为所动,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不再平静无波,蔓延起一种至死纠缠的疯狂,他发疯一样狠狠撕咬着她的嘴唇,直到嘴角尝到苦涩的咸味。 他的动作一滞,这才罢休地离开她的嘴唇,扣住她肩膀的手也稍稍放松,却是慢慢凑到她耳边,暗哑的声音带着股狠戾:“这一次轮不到你说结束。” 听着男人的话,周楠只觉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唇上微微的刺痛提醒着她刚刚那并不是一场荒谬的梦,一颗因他突如其来的吻而七上不下的心此刻却像坠入冰窖,寒冷刺骨。 “徐韦森,你混蛋,你放开我。”周楠回过神来,伸手去推徐韦森,大力间放在衣兜里的银行卡掉了出来。 徐韦森很快就被地上的东西吸引去注意力,不知不觉放松了对周楠的钳制,她这才有机会从男人的禁锢中逃脱出来。 眼角瞥到地上的银行卡,周楠刚想去捡,男人已经弯腰拾起,翻到记着密码的背面,脸色微变,想起什么?危险地眯起眼睛。 “还给我。”周楠直接出手夺过徐韦森捏在手中的卡,因为被男人之前的疯狂行径吓到,现在的她没法做到好言相向。 “是那个男人给你的?”就在周楠拿到卡的瞬间,一旁的徐韦森冷然出声,而她却只是悄悄握紧手心,站在原地以沉默的姿态默认了他的问话。 意外地,徐韦森并没有周楠想象中的盛怒,他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不同于刚才的失控,男人甚至可以说是不同寻常的平静。 徐韦森淡漠地从周楠身上收回视线,抬手略微整理了下因刚才的纠缠而扯得发皱的衬衫领口,迈步离开前,轻声对她说:“你最好希望那男人给你的钱能撑到孩子平安无事,否则你总会有主动来找我的时候,我等你。” 周楠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变了,他真的变了,也或许她从来就没看清过这个男人。 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身旁直直走过,只当她是路人般。 洪玲拿着大袋换洗衣物进到医院,向前台的护士询问到孩子住的病房间,又马不停蹄地赶去。 走廊拐角的时候,洪玲与迎面而来的男人擦肩而过,认出他是周楠的雇主,诧异地回头喊了一声:“徐先生?”只是人好像没听到似的,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片刻就走没了人影。 真是奇怪,刚刚那人明明是徐先生,怎么都不理人?洪玲觉得纳闷,倒也没太多想,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忙,拎着行李袋接着朝病房走去。 而让洪玲没想到的是还没见到孩子,最先入眼的却是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一手紧捂着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楠。 “小楠,你这是怎么了?”洪玲立马上前,扶住周楠,看她哭得伤心,还以为出什么新状况了,焦急地问:“是不是安安情况不好?” “玲姐,是我……都是我……不好,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周楠泪眼朦胧,见到洪玲仿佛溺水的人找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悲痛。 孩子还没完全脱离危险,要不是她平时不注意,忽视了那些微小症状,或许这次意外,伤害可以减小到最低,而不是现在的雪上加霜,还有男人的步步紧逼,甚至拿孩子的生命来威胁,他的冷漠与自私让她心寒,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八十七章 夜晚,s市最大的酒店,金鼎酒店的最顶层被事务所整个包下,而这场为徐韦森举办的庆功宴,看上去也并非只是单纯的酒会,除开事务所内部的工作人员,还邀请了一众在s市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些微的改变也只能算得上是事务所里的高层早就精心打好的一副算盘,趁着徐韦森飞回b城前,借用男人大获全胜的余热以及早存有的知名度,望在酒会上结识那些只手就能在s市翻云覆雨的圈内人物,从而更进一步打响事务所的招牌。 这场一举几得的酒会上,衣装笔挺的徐韦森,儒雅淡然,男人天生的好皮囊搭上一米八几的高个,穿什么像什么的衣服架子身材,引得到场的女宾客频频回头张望。 他沉稳自信,手持红酒杯,谈笑自如地应付,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致命魅力,毫不逊色那些来自政界或商界小有成就的成功人士,虽已不再是一场纯粹的庆功宴,但整场酒会的中心人物依旧非男人莫属。 而这一现象的打破,是众人意料之外的晟丰现任当家的出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同样是俊逸不凡的男子,年纪轻轻就创下自己的商业帝国,在竞争激烈的商界同行轻轻松松占据半壁江山,俨然已成为商界的传奇人物。 赵立新的不请自来,着实震惊了会场上的一众人,传闻这位少东家生性不受拘束,自由随性,即使受邀也从不参加这种正儿八经的酒会,倒是夜店成为了赵大少爷盛久不衰的宠儿。 这次意外光临,不但事务所高层心里是乐开了花,连邀来参加的宾客都不由得对这名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年来一直处于中间尴尬位置的事务所刮目相看。 “赵老板。”“赵老板来了。” 见到赵立新,来访的一众宾客都主动打起招呼,那边徐韦森端着酒杯敷衍着寒暄完一某某公司经理,老远就瞥到赵立新,想走过去却被身后的人喋喋不休地拦住:“徐律师,有没有兴趣来领导我们公司的律师团队,年薪福利之类的绝对不会亏待徐律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人除了不会看人脸色外似乎也不怎么了解徐韦森的背景身家,一直说着要高薪聘请男人。 徐韦森也是被他吵得烦了,甩又甩不掉,扬起酒杯隔着空气不动声色地向赵立新示意。 接收到哥们的求救信号,赵立新冷脸回绝周围那些想上来巴结讨好的,径直走到徐韦森身边,那经理也是立马认出了走过来的男人,结结巴巴道:“赵……赵老板。” “走人。”赵立新厉声道,伸出两根手指轻蔑赶人的动作有些轻佻,不同于徐韦森的成熟稳重,赵立新的言行举止之间总带着点痞味,却依旧能吸引来女宾们的注意。 面对赵大少爷如此明显的不给人面子的赶人宣言,那经理也终于识相地灰溜溜走开。 第八十八章 “怎么想到来这里了?”徐韦森浅笑,正巧酒店侍者捧着盛有酒水的托盘经过,他顺手拿起一杯递给赵立新。就是因为猜到这好好的庆功宴会办成商业酒会,知道那小子不好这口,他才打消了叫赵立新过来凑热闹的念头。 赵立新接过徐韦森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见着周围人频频回头朝这边看,有些没好气地说:“不是你的庆功宴吗?谁给搞得这么不伦不类。”还一进门,原本想着跟男人好好喝酒的兴致都减了大半。 徐韦森没说话,自顾端着酒杯,听见赵立新埋怨,轻笑着说:“都是逢场作戏的事,你个大老板别跟我说到现在还没适应?” 这还真别说,别看赵立新作为个生意人,应酬的事他几乎不沾手,全都丢给手下人去办,有时候真得露个脸意思意思,他也就走秀一样过个场,饭局还没开始人就溜没影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没意思。”赵立新轻吐出声,眼里有些不屑。逢场作戏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彼此双方为了未来可能会牵扯到的既定利益而进行的一种互相算计,他不比徐韦森,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这一场场与利益息息相关的生硬谈话,他更多的还是只想过些纯粹的简单生活。 知道这话题要深究下去,又得绕回当年两兄弟争执的矛盾点,赵立新也懒得继续,将手中空了的酒杯放到桌上,想起下午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扭头正要问身边的男人,却见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手里的红酒杯发呆,有些担心地开口:“阿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今天下午拖我找的那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回过神来的徐韦森看了眼赵立新,遇到周楠的事,他与赵立新再见以来从未提起,所以直到现在,赵立新还不知道周楠的存在的。 放下手中的空酒杯,徐韦森低头想了想,这件事现如今好像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因着他在电话中拖赵立新找人的事,过不了几天他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徐韦森要坦白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顶楼大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一身正装打扮的庄永华,作为徐韦森公开承认的恩师,出席徒弟的庆功宴倒也理所当然。 今早的退休宣言虽在事务所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因作为事务所里的老员大将,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德高望重自不必说,就连几个高层见到庄永华,都是客客气气地迎上去寒暄。 而向来只带妻子韩敏出席各式宴会的庄永华这次却意外地没带妻子,站在身边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伴,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散放到一侧,身着黑色长礼服,没有过多的曝露,只在肩膀部分设计了半透明的黑纱,隐隐露出两侧香肩,高贵典雅中散发着性感抚媚,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自然引起了在场诸多男士的注目,连见惯美女的赵立新都忍不住要赞上几句的情况下,全场怕也只有徐韦森在女人进门后脸上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男人名义上的未婚妻vivian,方薇。 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借着与庄永华说话的机会,想要上前来搭讪他身边的方薇,都被庄永华一一挡回去。 “庄叔叔,小薇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早知道就该让伯母陪着您。”方薇在庄永华身边小声说,侧身的时候,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徐韦森,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自她进来,男人脸上一闪而过惊讶,随后恢复镇定,不着痕迹地转移开目光,谈笑自若地与一旁同样俊逸不凡的男人说着什么?就好像他与她只是酒会上一面之缘的男女,而不是交往三年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 “你说的对,你伯母在家萌生偷懒不来的想法时,我就应该把她这念头扼杀在摇篮里,说什么也要把她带来当挡箭牌。”听到方薇这么一说,庄永华忍不住拿自家老伴打趣道。 从两人结伴一进门,方薇的视线大部分就停留在阿森身上,入行这么多年,身为律师的庄永华观察细致入微,工作上生活上都已成为一种习惯,方薇的那点小心思在他眼中自然藏不住,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口要把人打发过去:“还看什么呢?大老远飞过来不就为了见小森,还不过去。” “那行,庄叔叔等会儿我跟vincent一起过来见您。”不是扭捏造作的姿态,方薇回答得大大方方,没有否认此刻心里装的满满都是徐韦森,她大老远飞来s市为的也是赶在庆功宴上给男人一个惊喜,与庄永华告别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从容不迫地走向徐韦森。 第八十九章 “vincent。(.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方薇走到徐韦森面前,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幸福洋溢在眼底。 见到庄永华带来的神秘年轻女伴,刚还高冷典雅的女神范依偎到那高大挺拔的男人身边,顷刻间变成小女人的姿态,其中的关系,在场的男士也都心知肚明,识相地没上前来继续纠缠已心有所属的美人。 “阿森,不介绍一下身边的大美女。”赵立新打量了一番徐韦森身边的方薇,斜睨着看向对面的男人,玩味地说。 能跟徐韦森到这么亲密挽手的程度,女人来头也不简单。 “vivian。”大庭广众之下方薇的亲密举动,让徐韦森有些排斥,不着痕迹地抽开手臂,向赵立新简单地介绍了下。 方薇刚还喜悦的神色因着男人的动作有些黯然,面上却一直保持着动人的微笑。 “这就没了?”赵立新单手插着裤袋,轻晃着酒杯,动作有些轻佻,嘴上却不依不饶,看两人这架势怎么着也得是男女朋友关系才镇得住他的嘴。 “你好,我叫方薇,是vincent的未婚妻。”作为打小就与徐韦森厮混在一起的男人,方薇也从父亲方斌那里听说一二,她虽不认识赵立新,但从进场就看到两人轻松闲聊,不是百分百确定却也**不离十 。 “咳……咳咳。”方薇的话不仅镇住了赵立新的嘴,男人还破天荒地被一口红酒呛到,憋红了脸半天说出不话来,等缓过神来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徐韦森,说:“阿森,想不到你动作这么快,这么快……就让大美女非你不嫁了。” 既然知道了这来头不小的女人与徐韦森之间多了一层未婚妻的关系,当着方薇的面,赵立新也不好像以前那样没遮拦地乱说话,从桌上拿起一杯红酒递给方薇,态度也是变得恭敬了不少,说道:“看来这大美女以后是没机会叫了,这头一次见面就得称呼嫂子,没能去你们的订婚典礼,这杯酒就当是我补敬给嫂子的,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喝一杯。” “谢谢。”方薇笑笑,赵立新颇给面子的一番话也是说到了她心里,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红酒,与他碰杯后喝下。 这边赵立新好奇方薇是如何打动徐韦森这万年冰山的,像个八卦爱好者一样追问两人的交往史,全程也就只有方薇配合着回答,而作为当事人的徐韦森却一反常态地不愿多说,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问到他时才淡笑着敷衍几句,稍不留神又神游他处。 今夜,徐韦森在酒会上的漫不经心不要说一早就入场陪喝酒聊天到现在的赵立新,就连刚来没多久的方薇也觉察到男人的反常,以前他对她态度有些冷淡,她能归咎于男人工作太忙没时间陪自己,这次她甚至不惜推迟b城的新品发布会执着地飞来参加男人的庆功宴想给他个惊喜,他却连个真心的微笑都吝啬给予。 方薇这几年对这个男人患得患失的糟糕心情在今夜,在这场酒会已经达到了顶点,心里隐隐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明显,她怕在他面前也怕在众人面前失态,她的骄傲与自尊不容许,所以她现在急需一个私人的空间平复心情。 “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间。”方薇对赵立新歉意地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对自己状态如何漠不关心的男人,脸上的笑僵住,急急地离开了酒会。 方薇一走,赵立新才转向徐韦森,脸上的表情不再玩世不恭,说出口的话也是少有的严肃认真:“她脸色不怎么好,你不要跟过去看看吗?” “立新,你到底想说什么?”徐韦森也不含糊,听出男人话中有话,语气有些冷硬。 从赵立新刚才状似轻松地与方薇攀谈开始,字里行间都在打探着女人的家世背景,他心里端的什么心思,男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阿森,你这次赔上自己的婚姻,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见徐韦森挑明了说,赵立新也不再犹豫,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也别骗我,我看不出你对她有哪怕一丝的个人感情。”既然徐韦森对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毫不关心在意,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是男人秉着自己的那套为人处世原则,再重复当年的事,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赵立新觉得,徐韦森这样的男人不是自己的敌人,与自己也不存在着什么同行利益的竞争关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不然他敢保证,自己从来就只会是男人的手下败将。就比如刚才,赵立新与方薇相谈甚欢,男人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最后自己那点迂回蜿蜒的小肠子还不是只一眼就被男人精准地识破。 “还记得方斌吗?那时候他在我父亲身边做事,父亲入狱后,法院查封了所有的房子,方斌拖人走关系才把我妈妈的房子成功过户到我名下,再然后他就带着女儿去了b城谋生。”现在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男人也只是寥寥几语带过,说得轻松,赵立新却知道徐韦森在那时经历和承受的压力却是连一般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 顿了顿,徐韦森继续说:“后来,我从法学系毕业留在b城,没人推荐也没有律师楼聘用我这个菜鸟打官司,遇到方斌,是他将我介绍给他的客户,我这才有了第一次出庭的机会,说句实话,如果没有当初方斌的引荐,我要拥有现在的一切可能不止三年。” “方薇是方斌的女儿。”说了这么多,赵立新虽不像男人那样聪明得过分,却也清楚了方薇的身份,笃定地说道,随即想到方薇与徐韦森交往也是从再遇方斌开始的,扭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有点不敢相信,低声说:“阿森,你不要告诉我你跟方薇交往,都是因为方斌帮了你,包括你突然想不开自掘坟墓,急着结束单身生活,也是那该死的报恩。” 婚姻就是坟墓,这才是赵立新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就想脱口而出的至理名言,而不是一本正经地祝福男人新婚快乐。 报恩?徐韦森轻笑,赵立新说的也许没错,他跟方薇的交往一开始的确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三年过去,当方斌试探着提出要他跟方薇订婚,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那时只觉得以后的日子终究要过,跟谁过不是过,而这个人不是方薇也会是其他人,对他而言并无多大区别,选择方薇不过是省去了了解彼此的无聊时间。 徐韦森的沉默在赵立新看来相当于默认,他无奈地叹气,这是男人自己的选择自己无权干涉,纵使这注定是一场无爱的婚姻,一个愿打愿挨,也是属于那两人之间的事,他也没闲功夫去瞎搀和个什么劲。 酒会已经过半,赵立新在这里除了喝酒就是看着一帮人恭维来恭维去,觉得相当无趣,想着跟徐韦森也算喝过一轮酒了,就准备撤了,临走时想到什么?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脱口问出:“阿森,你这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知道让今晚的徐韦森如此魂不守舍的人和事可比他快结婚这件事要有趣得多,赵立新心想,随后他就听到男人喑哑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周楠。”对于赵立新来说同样是一个久违的女人的名字。 第九十章 方薇从酒会出来,径直去了洗手间,整理好心情后才面带微笑走出,在外人看来依旧是那个自信美丽,端庄典雅的名设计师vivian。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被深爱的男人冷漠对待的苦涩,其中的滋味却是只有她自己才能深切地体会。 一路走去会场,走廊上不乏遇到几个同是酒会上的名媛佳丽,其中有人认出她是b城设计师行业近几年最炙手可热的新锐设计师,拖着三五好友上前来打招呼。 这些生在富贵圈中的女人平时除了聊男人就是聊时尚,首当其冲的就是名牌衣服与首饰,所以在前一秒还对这一进场就吸引酒会大部分男性注意的方薇还羡慕嫉妒恨着,下一秒又自觉地粘过去向方薇讨教今年的流行衣服款式与色彩。 方薇也是见惯了这些出生名门世家的所谓名媛们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嘴脸,心里虽厌烦得很,却还是温柔地笑着,对她们层出不穷的提问也是有问必答,相当的有耐心。 “vivian,这次的新品发布会是不是快开了,到时姐几个帮你去站站台,到时记得多介绍些帅哥认识。” “是啊!是啊!上次的发布会走t台的几个男模不错,有脸蛋有身材。” 才聊了几句,有人已经自然熟地开始与方薇套近乎。 “会的。”方薇客气地笑笑,轻抿的嘴角有丝不屑。 出来的时候还只是方薇一个人,这才多久功夫,她已经成为一群女人之中的焦点,像女王一样被人簇拥着。 临近会场大门,身边的一帮女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方薇被吵得有头皮发麻,只想赶紧离开,歉意地对她们说了声:“姐妹们这个话题以后有空再聊,我要先进去了,你们不去洗手间吗?” 经过方薇的提醒,几个女人才回想着自己原先的初衷是什么?还不是因为酒水喝太多急着上洗手间嘛,匆匆忙忙与她告别跑去了洗手间。 耳根子终于清静,方薇心里也舒畅了几分,只是眼看会场大门越走越近,想到门内的男人,心情有稍许低落,她正要推开门进去,拐角处传来保安与女人的争吵声,隐隐约约听到女人苦苦哀求说着什么?沙哑的声音里透着莫名的绝望与悲伤。 方薇心软却从来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这还是在自己男人的庆功宴上,她也不想惹上什么麻烦,转身准备进会场,就在那一刻:“啪”的一声响起,这声响动在寂静的走廊显得很清晰,而女人在下一秒已经被保安粗鲁地推到在地。 “保安大哥,求……求你,放我进去,我找到人马上就走。”周楠从地上跌跌撞撞起身,继续向保安求情。 “都说了,这是私人酒会,你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去的。”保安态度坚决,说什么就是不肯放周楠进酒会:“请你马上离开。” 打从这穿着普通的女人进入酒店开始,大堂经理就叮嘱保安好好盯着她,因是五星级的酒店在对待进门的顾客上还是有些顾忌,尤其是那些穿着打扮不像能消费得起酒店水平的人,只是也不能明着赶人影响酒店形象,才安排保安跟着。 保安也是恪尽职守,跟着女人走了一路,最后跟到顶层,见她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居然想推门进去,他这才上前制止住她,开玩笑,这包下一层楼的私人酒会来的可都是些大人物,万一让这女的进去搞砸了,他饭碗也得跟着丢。 “保安大哥,真的……求……求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去里面找人,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周楠都快急疯了,双眼通红,紧紧抓着保安的胳膊固执地不肯松开。 “说了不行,请你现在马上离开。”保安斩钉截铁地拒绝周楠,完全没商量。 纵使这样,周楠也不愿放弃,还在不停地向保安求情,男人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不能拿孩子的命去赌。 现在只要一想到病床上的周安,心力交瘁的周楠就快要疯掉,就在傍晚的时候,昏迷中的周安忽然发起高烧,医院方面只说孩子情况不乐观,让她赶紧筹钱给孩子做手术,她急急忙忙回家拿了存折去银行取钱,八年的储蓄不过也就三万,加上顾宣留给孩子的十万和洪玲借出的一万,离二十万的手术费差八万。 一如当年林萍的情况,没地方借钱,而孩子又命悬在一线,周楠真的快要崩溃,她跪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整整两个钟,求医院先给孩子做手术,仍旧被无情地忽视,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明知道男人走之前狠狠羞辱过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还是颤抖着双手拨打了男人的手机,手机却一直显示关机。 周楠当时想去公寓找男人,只是一想到八年前林萍就是在自己外出筹钱的时候过世,她开始害怕退缩了,最后紧要关头,是洪玲出声让周楠放心去找人,自己会在医院好好守着孩子。她这才擦干眼泪强打起精神离开医院,去了公寓没人,跑去事务所才知道在金鼎酒店给男人办了庆功宴,又打车急急忙忙赶过来,却不想最后一步是被酒店的保安拦下。 周楠苦苦哀求,保安却不为所动,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如果只有硬闯进去才能见到男人她也只能硬闯。 “赶紧走,赶紧走。”保安推着周楠要离开,她往回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看到会场大门,低垂着头准备侧身闯过去。 正在这时,身穿黑色晚礼服的方薇踩着高跟出现在两人面前,她没看周楠只是盯着保安问:“发生什么事?” “这位小姐没有邀请函,一直嚷嚷着要进去找人。”见方薇气质不凡,保安更不敢得罪,老老实实恭敬道。 方薇上下打量了周楠一番,见她低垂着脑袋,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仔细看眼角还有干涸的泪渍,收回目光转而对保安轻声道:“不就是找人,就让她进去找吧。” “这个……”方薇的话让保安很为难,要是自作主张放这疯女人进去,出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方薇,她就当是我带进去的客人,出什么事找我。”看出保安的心思,方薇淡淡地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那好吧。”既然有人担保,保安也没了顾虑,转身对周楠说:“你进去找到人后赶紧出来,别惹麻烦。” “知道了。”周楠做出保证,保安才离开,想起刚才出声帮她的女人,低着头连忙道谢:“谢谢你,方小姐……”抬头时才发现人早没影了。 第九十一章 周楠从来就知道她与男人是不同的,不论是在生活背景还是接触的社会面上,她与他从来都不是同阶级的。 周楠来的路上早已做好面临难堪的准备,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本该是无所畏惧的,门里头的大场面还是让她心生胆怯,自己格格不入的装束在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们的衬托下更显得滑稽可笑,沾着些许泥渍的帆布鞋踩在能映出人影的光滑大理石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从她进门那一刻开始,众人非议的目光几乎让她寸步难行,恨不得立马逃走。 最终周楠还是微微抬起头,忽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目不斜视地朝着徐韦森站立的方向走去,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人群之中的徐韦森,她总能一眼就看到,到现在已经分不清是那时候不知不觉养成的认人习惯还是单纯地只因为男人生得本就耀眼。 然而对于现在的周楠来说,没有什么能比找到男人更加幸运更加重要,她在男人讶异的神色中慢慢走近,与他面对面站着,有些苦涩地开口:“徐韦森,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孩子出了什么事?”徐韦森从见周楠的惊讶中恢复过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眉头紧皱,不慌不忙地问。 能让周楠亲自跑来找他,除了周安的事,不会有其他,只是白天他在医院才跟她撂完狠话,他原本想着怎么着也得跟她耗几天才能让她服软,却不想这个让他一整晚闹心的女人此时此刻会出现在酒会上,前一刻他还压抑着沸腾不已的心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四目相对的同时,微扬的嘴角有掩饰不住的喜悦,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眼里专注的只有他一人,在他还未从这心动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她就这么触不及防地站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却平静地伪装着。 “徐韦森,求你借我钱,我需要钱……”在徐韦森冷静的目光中,周楠有些无地自容,不敢与之对视,侧开脸,紧握着拳头低声说道。话出口的一瞬间,她感觉一切都仿佛倒退回八年前,那一天,她对着男人说着同样的话,忽然间有些害怕他接下来的回答,怔怔地盯着男人黑得发亮的皮鞋,眼里渐渐蔓延起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半晌没有听到徐韦森的回答,周楠苦笑着要死心的时候,一双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心微凉,她抬头看向徐韦森,男人正侧身跟一旁的赵立新交代:“立新,这边的事情就靠你了。” “见鬼了。”赵立新喃喃自语,还没从见到周楠的震惊中缓过来,才刚从徐韦森的口中听到这久违的名字不到五分钟,人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更重要的是这土妞从头到尾只盯着徐韦森看鸟都没鸟他一眼,自己就这么华丽丽地被忽视了,不禁让赵立新怀疑,难道自己的人格魅力真的这么不及男人,最后悻悻地想,兴许八年前还是八年后,这土妞不过是一如既往的没眼光。 而另一边的徐韦森已经没闲工夫来向赵立新解释,带着周楠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酒会,全程他的手紧紧地牵着她的,看穿她眼中的拘束与不安,深怕她迷路般,将周楠带离了那个让她恐慌与不自在的世界。 直到大门再次紧紧关上,众人才窃窃私语地说着刚才的一幕,有些人不自觉地看向站在庄永华身边的方薇,却见她脸色煞白地呆立在原地,眼睛空洞无神地紧盯着大门不放,身边的庄永华也觉察到方薇的不对劲,担心地问:“小薇,你没事吧!刚刚那女人是不是小森的朋友,你是不是也认识?”看着一众哗然的宾客,随即有些不满地说:“这怎么说都是他的庆功宴,怎么能就这样走了,真是不像话。” 方薇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无法说,脑海里不断重复的是徐韦森带着那个女人离开的画面,还有冷漠的男人因女人的出现有了情绪的波动,即使他伪装得再好,她在他身边待了三年早已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是不寻常的,而她来不及上前阻止,他就带着女人离开甚至未曾回头看过她一眼,忽然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直到后来的后来,当方薇重新走回没有徐韦森的人生,想起这一晚的酒会,总是会禁不住想如果当时她没好心地将周楠放进来,结果也许会不同,她可能会如愿地做了他的新娘,而他也会遵着新婚的誓言陪着她一生一世,然而结果却也可能是相同的,至始至终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释然也只在她想通的那一瞬间。 第九十二章 徐韦森没开车来,带周楠离开酒店后在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拉着周楠坐进去后,不等她开口,男人就自觉向司机报了医院的地址,让他火速赶去医院。(.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徐韦森知道周楠会跑来向他开口借钱就充分说明孩子现在有危险,他必须得赶在孩子出事前赶到,当年的事绝不能重演,看了眼身边显得异常安静的女人,他甚至开始庆幸在她最无助绝望的时候,她找到的还是他,也只有他。 而坐到车后座的周楠则欣慰地想着孩子有救了,之前她忐忑不安地来找徐韦森,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她没有半点把握,却没想到男人不但没有抛下自己,还亲自陪着她去医院,想到之前男人羞辱她的那番话,不管他出手帮她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此刻的周楠心里是感激徐韦森的。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从刚才上车开始身后的两人就只是沉默地坐着,既没互动也没交流,狭小的车厢里流淌着静谧的气氛,因为太过安静,惹得前座的司机频频朝后视镜里瞄了几眼身后那极不登对的怪异男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周楠正想得出神的时候,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男人从酒会上毫不犹豫带走自己的一幕,心跳加快了几分,她慌张地从窗外收回视线,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探究的奇怪目光,才察觉到此刻自己正挨坐在徐韦森身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周楠下意识地要坐远一点,却忘记此刻两人的手是牢牢牵着的,稍稍一动就被徐韦森察觉到,她看了眼两人紧握交叠的手,十指相扣,他的大手整个包住她的,宛如恋人之间的亲昵互动,顿觉尴尬,轻轻往外扯了扯自己的手,却被男人更大力地握住,不容她挣脱的霸道和强硬,她抬头不解地望向徐韦森,却见男人在黑暗中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不等周楠有下一步远离的动作,徐韦森已经一把将她扯回原位,她身体摇晃着,不受控制地跌进他冰冷的怀里,距离近得能闻到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她立马绷紧身体坐好,脊背挺得直直的,紧张的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忙不迭地向男人道歉:“对不起……对……对不起。”许久她才听到黑暗中的男人低沉着声音道:“别动。” 因为路上的这一段小插曲,也因着男人的一句别动,直到医院为止,车上的周楠连头都没扭动一下,只是僵硬着身体看着前方。 周楠进到病房的时候,洪玲正守在病床边,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洪玲一见到她连忙站起身问:“小楠,怎么样了,徐先生愿不愿借钱?” 周楠走到病床边,弯下腰怜爱地抚着周安烧得滚烫的额头,喜极而泣,转身对洪玲点头轻声道:“玲姐,他答应救安安,安安有救了。”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洪玲也是为这母子俩高兴,走到周楠身边安慰道:“小楠,别担心,安安会没事的。” 徐韦森没有跟周楠一起到病房,他是随后赶来的,跟在身后的还有一大帮护士,他一进医院就让周楠先过来看孩子,自己打点好一切,医院收了钱办事效率自然高,很快就给周安安排手术了。 护士将周安从病房推送进手术室,全程周楠都紧紧地握着周安的手,就算周安昏迷着,她还是不停歇地在他耳边轻声说话给他打气:“安安不要怕,妈妈一直在你身边,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妈妈了。” 手术室门关上,周楠才不得已放开周安,双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隔着门上的小小玻璃不住地向里面张望,期间,洪玲上前安慰她:“小楠,别紧张,我们相信安安会没事的。”却未能消散她内心强烈的害怕与不安。 徐韦森看着担惊受怕得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周楠,心口一阵微微的刺痛,当年林萍出事的第一时间,他不在她身边,也很难想象当年的女孩是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手术室外等候生死未卜的亲人,而如今他似乎亲眼看到那时的女孩是如何在无助与害怕中挣扎,他忽然开始痛恨以前的自己,那个冷漠自私的少年。 徐韦森站在周楠身后,微凉的手掌再次握住她温热的手心,不再是霸道式的占有,动作轻柔间带着些许疼惜,低哑磁性的声音却是淡淡的:“周楠,有我在,孩子不会出事。” 也许是男人自信的话语给了周楠安慰,也或许是男人本身的存在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最终她还是冷静了下来,任由男人牵着她的手坐到一边的位子上静静等待。 今夜,徐韦森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对于周楠,这个从一开始就认定是特殊的女人,那些过去不明不白的感觉也开始渐渐清晰,他也终于能为自己长久以来的失常找到解释,这个解释或许可以追溯到他发现女孩不见的那一天。 第九十三章 手术时间很漫长,因着男人的无声安慰冷静下来一阵的周楠又开始坐立不安,洪玲也担心着孩子的情况,只在一旁不停地安慰周楠,让她放宽心,别自己吓自己。 手术室内本来进展顺利的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了些意外,周安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不是什么稀有血型,但因为医院血库里相匹配的血袋库存并不多,病人家属成为最主要的临时采血对象。 护士走到门外几句话说明了里面的紧急情况,然后向周楠等人问道:“病人家属中有谁是o型血?现在需要立即输血。” 听完护士的话,周楠着急得不行,上次小区里免费办体检活动时知道自己是a型血,根本没法给孩子输血。 洪玲也很为难,“护士小姐,我和孩子妈妈两个血型都不符合,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医院库存也不够,临时外调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既然孩子母亲血型不符,那孩子父亲呢?”时间不等人,更何况是手术时间,护士也是实话实说,不敢马虎。(.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没想到孩子情况这么危急,周楠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而且孩子……孩子父亲不在这,那怎么办?怎么办?” 护士正纳闷女人居然会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一直站在女人身后的冷峻男人走上前,挽起胳膊处的衣袖,冷然道:“抽我的。” 很幸运的,因为徐韦森与周安相同的血型,护士很快采好手术所需的量,手术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徐韦森,你还好吧?”见到男人苍白着脸从休息室过来,周楠不禁担心。 “我没事。”听出她话语中的担心,徐韦森摇头,转而询问起孩子的情况,“现在孩子怎么样?” “还不知道。”提到手术室内的周安,周楠的心又悬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走到门边朝里面望了几眼。 徐韦森想上前安慰她几句,刚走一步,脑袋一阵眩晕,他扶着额头,一手撑着墙壁勉强站住,而背对着他站立的周楠一门心思在手术室内的孩子身上,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倒是站在一边的洪玲眼疾手快,扶着男人坐下。 徐韦森坐到位子上后也没出声,只是对洪玲点头示意道谢,洪玲也不是个愣头青,看着男人脸色不好看,想必也是跟刚刚的抽血有关,既然他有心不想让周楠知道,自己索性也不多嘴,只是对两人的关系却生了疑心。 等到手术顺利做完,孩子脱离险境被推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不论是等候在门外的周楠等人还是不停歇做了一晚手术的医生护士,所有人都是疲累不堪却也是松了口气。 孩子被护士推回病房修养,洪玲跟着护士往病房走,周楠也要离开的时候被身后的主治医生叫住。 主治医生告诉了她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手术很顺利,目前孩子已经脱离险境,但是后续的治疗一定要跟上,他现在的心衰问题依然存在,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午夜的走廊里很少有人走动,医生离开后,空荡荡的走廊只剩周楠一人,她神色恍惚,眼里的空洞与黯然让人心碎,踉跄着靠到身后的雪白墙壁上,抬头间双目无力地凝视着头顶刺眼的白光,泪,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悄然落下。 这一刻,周楠真的快承受不住,她就像穿行在黑暗中的求生者,一次又一次看到前方隐现的光亮,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下一秒她又将陷入更加绝望的黑暗,她在苦苦挣扎着,却不知命运早已做出宣判,最终的归宿不过是让她带着未知的恐惧永远在无穷尽的黑暗中前行,就像她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在与孩子的分离中恐慌度日,看着孩子受苦却束手无策,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进到病房的时候,徐韦森才察觉到周楠没跟上来,不知怎的心里涌上一股不安,又连忙折回去找她,最后是在手术室门口找到了蹲坐在地上的周楠,只见她微微仰着头,以倔强的姿态迎视着半空中虚无的一处,脸颊两侧泪水干涸的痕迹却依稀可见。 看着这样脆弱却又坚强着的女人,男人肋骨下的某个地方开始隐隐作痛,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却因着随着她眼角再次溢出的泪花,心口一滞然后是掏空般的难受。 她与他不过隔了短短的几步路,徐韦森却觉得走了好久,当他终于走到周楠面前,她的视线也终于落到身前的男人身上,然后在男人有所动作前,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低垂下头轻声说:“徐韦森,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下去了,所以我求你救救安安,救救他,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说什么我都会听话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会乖乖听话的。” 一声声卑微的乞求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而男人向女人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硬在空气中,那双冷漠的棕色眸子里,惊痛,久久不散。 第九十四章 沉默半晌,徐韦森收回了垂在半空的手,耳边是周楠声声不绝的哀求,他没低头再看脚下的女人,只是盯着她身后的雪白墙壁定了定神,说:“我会给孩子找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但是不是在这里,是在b城。” 周楠止住眼泪,抬头怔怔地看着徐韦森,没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让她们母子俩跟着他离开s市去b城。 徐韦森的决定来得太过突然,就像早已预谋好般,而若换成之前的周楠,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且不说男人没有任何立场来这样要求自己,加上她也已经习惯了和孩子一起的平静生活,物质上虽不富裕却也过得踏实满足。 但那也只是过去,仅仅一天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此刻,在徐韦森面前,当她开口求他的那一刻,就已成为被动的那一方,无论他提出任何条件,就像她自己承诺过的,以后都会乖乖听话。 周楠抬手胡乱地擦干眼泪,缓缓起身,与男人面对面,轻声说“好,我跟孩子会去b城。” “b城的律师楼还有事,明天我会先过去,等安排好一切,会命人接你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周楠,徐韦森径直做出决定。 徐韦森的决定,周楠除了点头就是点头,当即又怕自己绷着张脸让男人以为自己答应的不情不愿,心生不快,轻扯起嘴角,僵硬着露出一丝笑意。徐韦森瞥了她一眼,眼神变得有点冷,周楠并不知道自己的强颜欢笑在男人看来就是不乐意自己刚才的决定,考虑到她没明目张胆地反对出声,才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我去看看孩子。”见男人不吭声,周楠觉得自己在这儿干站着也没意思,想到刚做完手术出来的周安,还没去病房看过孩子情况就想回去了,忽视了身后的男人在自己转身离开后一直追随的深沉目光。 直到周楠走没影了,徐韦森才收回视线,为什么一想到明天他要先离开,忽然就会变得不舍,想着想着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忽然间就明白过来,或许这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感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最终,徐韦森顺从自己内心想留下来的想法,留在医院陪了周楠一夜,而洪玲见周楠有人陪着,自己又放心不下家里的两个孩子,待到后半夜就离开了。 周楠守着周安一晚上,因为怕孩子中途醒过来,几乎没敢合眼休息,至于身后说要留下来陪孩子的徐韦森,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刻都不曾脱离男人的眼睛,在那灼热的目光下她虽觉得有些拘谨不自在,却也没办法拒绝男人擅自出口的决定。 周楠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徐韦森,疲累得什么时候迷糊睡过去都不知道,等到天亮她趴在床边醒过来的时候,压了一整夜胳膊又酸又痛,她刚抬手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在地。 周楠记得那是徐韦森的外套,连忙弯腰拾起,拍拍干净,就怕沾上什么污渍,她拿着外套要还给男人,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病房里静悄悄的,男人不见了踪影,桌上倒是放着一份热腾腾的早点。 “咔嚓”一声,有人扭动门把要进来,周楠以为是徐韦森回来了,下意识地捏紧衣服一角,还想着要说些什么,却再见到进门的洪玲后松了口气。 “怎么,还以为我是徐先生啊?”见到周楠的紧张样,洪玲一进门就打趣道,将手上装着早点的保温杯放到桌子上,瞧见边上冒着热气的早点,会意一笑,“原来有人已经买了早点。看来我这趟是白来了。” 洪玲的调侃,周楠当即没反应过来,朝洪玲举了举手中的外套,讷讷地说:“他的衣服还落在这里。” “我刚在医院门口见到徐先生在路边打车,应该回去了。”洪玲也就点到即止,听到周楠这么说,就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 “哦。”周楠将手中还留有余温的外套放回沙发,听到洪玲的话,不知怎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下一秒她就已经收拾好心情去帮洪玲装早点。 另一边,徐韦森从医院离开就径直回了公寓,他也不是傻子,一晚上也觉察到周楠对自己突然留下来的不自在,她依然畏惧着自己,认清这一点的男人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也没开口说破,对于这个女人,他需要给予她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他的存在,因为未来他会跟她生活在一起,不习惯他那怎么能行。 徐韦森是到天亮,给她买完早点后才安心离开的,一晚上折腾下来,他也累得够呛,尤其是一整晚没洗水澡对于有洁癖的男人来说实在有点难以忍受,所以就想回公寓洗个热水澡,然而当他走出电梯见到守在公寓门口的方薇时彻底打消了念头,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不得不先解决。 “vincent,你回来了。”方薇见到走近的男人,笑盈盈地上前迎接,笑容里是难掩的苦涩。 第九十五章 在方薇的印象里,徐韦森从来就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也不会有一般男人常有的邋里邋遢,在任何时候见到的徐韦森都是如外表一般的光鲜亮丽。 过去方薇就算心血来潮大早上跑去突击男人家,在没有任何时间整理的情况下,男人也至少会把自己弄得清爽再见人,后来她才知道男人在干净整洁方面是有轻微洁癖的,自己住的房子也从来不请人打扫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说是不喜欢乱翻他的东西,更何况是他自己本身。 而此刻站在方薇面前的徐韦森,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因为一夜未换已经起了褶皱,外套也不翼而飞,冷峻的脸上是难掩的倦容,没有了平日里的一丝不苟。 自徐韦森昨日在庆功宴带着陌生女人不辞而别,方薇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追上,等到回过神时却连自己未婚夫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她恍惚着等到宴会结束,从庄永华那里问到男人公寓的地址,匆匆忙忙赶过去,那时她纵使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感到不安,却希冀着也许是自己想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方薇就在公寓门口等了一晚仍不见男人回来,直到大堂的值班人员上楼请她离开,她才在来心灰意冷下回了下榻的酒店,第二天天刚亮就在公寓门口等,这一次她终于见到了消失一晚,一夜未归的徐韦森。 这一晚,男人去了哪里?又跟谁在一起?那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会当着众人面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不吭声地离去? 这些问题就像一根根利刺扎在方薇心上,也折磨了她一个晚上,而现在徐韦森就站在她面前,她只要一一问出来,所有的疑惑都将解开,然而她不敢,因为她隐隐察觉到一旦自己问出口,她将彻彻底底地失去这个用心用力爱了三年的男人。 所以方薇见到归来的徐韦森,没有大吵大闹地质问,笑得云淡风轻,只因那是她最后的一点骄傲与自尊。 徐韦森不知在想着什么,见到方薇很久都没吭声,方薇有些害怕忽然而来的沉默,抓着男人的胳膊,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vincent,庆功宴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回b城了,律师楼里的事这么多,你也该回去处理了。还有我的新品发布会下星期就开始,这次我会亲自把邀请函给你,这次你无论怎么忙……” 方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冷冷打断。 他对她说,vivian,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方薇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到底是维持不下去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握,视线却仍粘紧在徐韦森脸上,妄想着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舍与眷恋,却只是从他无波无澜的幽深瞳孔中看到自己仓皇失措的表情。 方薇抓着徐韦森胳膊的手紧了紧,生硬地将视线移到男人身后,她明明听懂了,仍是执拗地曲解着男人的话,自顾自说着:“结婚?这事我不急的,不是说好今年年底才办婚礼吗?距离年底还有大半年时间,到时准备也是来得及的,而且我知道你忙律师楼的事,不到放年假是不会歇下来的,然后我们再……再……” 说到后面,方薇的声音颤抖着带了些许哭腔,她知道再没然后,曾经幻想着与男人的婚礼在他决绝出口的那刻已经成为泡影,而最悲哀的却是她的不愿相信,自己那些所谓的自尊与骄傲或许早在三年前,与男人交往的那一刻已不复存在,而现在的她又是作贱给谁看。 看了眼从头到尾都是无动于衷的徐韦森,方薇不禁苦笑,眼里是满满的不甘,冷声道:“这不公平,你这样对我很不公平。”说完,她就跌跌撞撞地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门刚好打开,走进去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只是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那曾经朝夕相处的三年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在男人面前强忍住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 徐韦森就这样跟等在公寓门口的方薇摊了牌,没有一丝愧疚甚至连半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过去他因为不在乎,与谁结婚与谁共度一生,不是方薇也会是其他人,他不过是省时省力地选择了陪伴三年的身边人,而这个人是谁或许都能将就,只是那个女人出现了,他无所谓的婚姻无所谓的将就都开始渐渐变得有所在乎,而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他最合适的选择,方薇会受伤归根到底是因为徐韦森的自私,而最致命的却是她对这个外表完美无缺的男人骨子里的劣性缺少了一份认知。 第九十六章 周楠进到病房的时候,就见到孩子趟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玩,他的气色比起一周前刚醒的那会儿已经好了很多,见到周楠也显得很兴奋,喊了声妈妈。 “是不是等了妈妈很久?我猜安安现在肚子肯定饿得咕咕叫,所以妈妈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周楠笑笑,眼里是宠溺的温柔,回头又不停手地忙着倒保温瓶里的饭菜。 周安在手术后第二天醒来,那时妞妞与天天在家过完周末要回学校上课,周楠过意不去洪玲两头跑,就让她回市区专心照顾上学的两个孩子,打电话向公司请了假之后就在医院全身心地照料孩子。 本来周楠也犯不着医院家里两头跑,只是见孩子对医院食堂的饭菜提不起胃口,她才赶在三餐饭点前,回家给孩子做好饭菜,然后放进保温瓶里带到医院,累是累了点,但见到孩子会有胃口吃多点也算值得,只是有时候赶不及,就像今天这样,让孩子饿着肚子等她也是心疼的。 孩子倒也懂事,从来都是自己做什么就吃什么也不挑食,周楠把饭菜盛到小碗里,本来想喂周安吃却被一口拒绝,还仰起小脸很认真地对她说:“妈妈,我自己可以。”说完就接过周楠手里的小碗,一手拿着小勺埋头吃得特香。 周楠瞧着自己空了的手,不禁失笑,知道这孩子有时候倔起来自己也拿他没辙,摸了摸周安的小脑袋,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提醒道:“慢慢吃,别噎着。” 不一会儿,保温瓶里带的饭菜就少了一大半,今天孩子的胃口无疑是这几天来最好的,周楠也觉得欣慰,拿过周安手里的小碗放到桌上,就着他吃剩的饭菜,周楠坐在位子上一口一口吃起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等到孩子吃完才吃,今天也不例外。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穿着病号服的周安趁着周楠不注意从病床上溜了下来,站在她身后稚声稚气地问。 发现周安拖着拖鞋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周楠三两下解决自己的午饭,咽下最后一口饭,回身将孩子抱起让他舒服地坐在自己腿上,“等安安身体好点,我们就回家。”毕竟是孩子,整天待在病房里吃饭睡觉发呆无聊,也难怪他想回家,但是不等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周楠也不敢贸然带他出院,所以就听从医生的嘱咐,让孩子在医院多留两天观察。 听到周楠的话,周安心情有些许失落,轻轻地嗯了一声,缩在周楠怀里不再说话,许久才想起什么,突然问:“妈妈,徐叔叔呢?他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徐韦森离开是在孩子醒那天早上,按他说的两天之后就飞去了b城,上飞机前倒是给她打了通电话,问了下孩子的情况,接着又说了些什么,她当时正打了热水回病房,走到半路接到的男人电话,也不知为什么,居然紧张地半天出不了声,最后那头的男人说着要挂电话了,她才反应过来,隐约觉得自己漏听了什么,却又不敢大着胆子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最后却是稀里糊涂地挂断了电话。 现在周安无意中又提起徐韦森,周楠顿时觉得头大,她没忘记那天晚上与男人的约定,当时出口答应得这么爽快,现在想着要实施起来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只是如今走到这一步,不管以后怎样,为了孩子,她都得铁了心走到底,因为她知道徐韦森是周安的唯一希望,这已经成为无法否认的事实。 “徐叔叔……他很忙的。”对现在的徐韦森,周楠了解得不多,除了知道他是个律师外其他的一无所知,见他急忙地飞回b城,跟自己的约定中又规定孩子过去b城接受更好的治疗,她所能猜到的就是男人的事业或许就扎根在b城,既然是事业有成的男人,那一个忙字就足以概括一切。 “不过他在安安睡着的时候,一直陪着安安,只是你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又去忙了,所以你才会没见到他。”然而,周安在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徐韦森献血救孩子一命不说整个晚上就陪在自己跟孩子身边,这些周楠也是看在眼里,就用孩子易懂的话解释给他听。 “嗯……安安……不睡懒觉就好了。”周楠听到孩子迷迷糊糊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低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窝在她怀里打起了瞌睡,漂亮的眼睛微眯着像只嗜睡的小懒猫。 是啊,就像孩子说的,如果那只是一次闹钟响了还没来得及醒过来的懒觉,而不是一场与病魔在生死边缘一念之差的搏斗,或许她的一生也就这样和孩子一起碌碌无为的度过,然而这是一场被认证的残酷事实,又因重遇了那个男人,注定周楠的人生将会反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谁也阻止不了。 日子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这天医生宣布孩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随时可以出院,当天小家伙就穿着病号服开心得一整个上午在病房里不停蹦达,缠着周楠要回家,周楠稍一犹豫,他就往她怀里一扑撒娇耍赖起来,这模样怎么看怎样像是被当初的顾宣特意**出来的,就是吃准了她的心软,而且周楠也确实在周安一如反常的撒娇攻势下投降,当天下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周楠回病房收拾好衣物,又帮周安换下病号服,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袋子离开了医院。 大厅一侧,穿着白大褂也是观察周安这一星期多的主治医生见到两人走远,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到那边接通,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恭敬地说“徐先生,周小姐已经带着孩子办了出院手续离开。”半晌,他才听到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冷酷地挂断了电话。 第九十七章 周楠离开医院没多久,就迎面遇到了前来探病的洪玲,手上还拎着一袋水果,有些意外,“玲姐,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间点,不是正赶上妞妞与天天放学,玲姐怎么会大老远过来? “孩子的爷爷奶奶这两天从乡下过来看他们,家里暂时有人照料着,放学接了孩子估计还得去外面玩一圈才回去,我看得了空,就来医院看看安安,不想还碰巧赶上你带着孩子出院了,要是来晚一步,不是白走一趟,还好赶得及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洪玲笑笑,帮周楠解开疑惑后,又将藏在身后的玩具小车举到一旁发呆的周安面前说:“安安,看玲姨给你带什么了?” “是小汽车,妈妈你看。”周安惊呼,从洪玲手中接过玩具举到周楠面前,一手拨着小车轮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小脸上满是兴奋,得意地展示完了还不忘乖乖地向送他玩具小车的洪玲道谢,“谢谢玲姨。” “玲姐,真不好意思,过来医院一趟还让你破费。”孩子住院手术那几天,周楠走不开医院,洪玲将家中的一对子女拜托给邻居照顾后,在医院忙前忙后地帮了她不少忙,周楠也是打心眼里感激,现在见她又是带水果又是给孩子买玩具的,实在过意不去。 “小楠,算算咱们认识也七八年了,玲姐早把安安当成半个儿子,你不也是把妞妞与天天当自家小孩疼,都是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的女人,也靠不上那些男人,这些年还不是咱俩互帮互助地挺过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洪玲一边说一边从周楠手里拿过那装满换洗衣服的袋子,紧接着又把一袋水果塞到她手上,说到最后也不知想起什么,甚是无奈得微微叹了口气。 洪玲话都说到这份上,周楠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并排往公交站走去,周安牵着周楠,眼睛盯着手里的小汽车移不开视线,咧嘴开心地笑着,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不经意间扭头,看着身边的孩子只觉得心酸,这些年她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给他买过,孩子不像同龄人那样吵闹着要玩具就以为他不需要,加上这几天她拼命忙着工作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哪个孩子不想要玩具,就连她小时候在乡下与奶奶相依为命时,老人也是变着法儿用纸片给她折小玩意儿玩,忽然间觉得自己亏欠了孩子很多,而孩子没有玩具的童年也失去了很多乐趣。 周楠紧了紧牵着孩子的手,孩子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眼周楠,忽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眼睛也像月牙儿一样弯着,就因为孩子的笑,周楠释然了几分,松开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眼底温柔如水。 公车迟迟没来,三人一起等在公车站边,今天周安出院,洪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还有个重要人物没出现,不由得问起周楠,“小楠,徐先生是不是不知道孩子今天出院?” “他出差结束回b城了。”周楠顿了顿说,觉得此刻对洪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徐先生是住b城的,我还以为他就住在s市。”乍一听到徐韦森的去向,洪玲有些惊讶,然后些许的遗憾,为周楠感到遗憾。 之前还看着那男人那么紧张周楠,还以为两人会有后续什么的,却不想没过上几天人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难道真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说心里话,这几年看着周楠一个人带着周安生活也不容易,现在又知道这孩子患了那种怎么砸钱治都不易治好的病,可想而知母子俩以后的生活会有多艰苦,这种时候,要是能有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照顾也还是不错的。 “玲姐,安安现在出院了,我和孩子可能很快就会离开小区。”既然提到那个远在天边却又无时无刻不被提起的男人,周楠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洪玲说声离开的事。 “去b城?”洪玲试探着问,当周楠说出这句话时,她就已经猜到几分,果然然后就见周楠轻轻地点了点头。 “去吧,玲姐会想你的。”对于周楠的离开,洪玲没有挽留,反而是潇洒地与她告别,从知道周楠点头的那刻,洪玲就觉得自己没猜错,那徐先生跟周楠之间果然是有些斩不断的羁绊与纠缠,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暧昧却不像一般的恋人,两个当事人都没言明,洪玲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和难以说出口的故事,不是什么事都非得弄得一清二楚。 “嗯……嗯。”周楠有些哽咽,不由得红了眼眶,刚来的时候要不是热心的洪玲帮衬着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想到要离开,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 洪玲拍了拍周楠的肩膀安慰,回市区的班车正缓缓开来,她在临上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身后的女人说了句,“小楠,看得出来徐先生很紧张你,玲姐相信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别忘了回来看看玲姐。” “会……会的,我会的。”周楠与车上的洪玲挥手道别,全程只专注着摆弄手里的玩具小车的周安也被周楠的离别情绪所感染,抬起小手使劲地向洪玲挥着告别,“玲姨,拜拜。” 周楠与洪玲这一别后,她隐隐觉得自己这维持现状的生活很快就要打破,赶在措手不及地离开前,她准备把该办的事都办了,隔天就抓紧忙着办离职手续。 周楠这人因为从小性格偏内向,在家政公司这么多年干下来,跟她算得上有点交情的也就小梦一人,大多数同事知道她离职的事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过来捎上一句离别问候,也不奢望能流露什么真情实意,倒是那女孩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与周楠告别,因为出入社会不久,女孩并没有被这个钢筋混泥土的冰冷都市腐蚀得圆滑世故,言语之间还总是带着小女孩的天真烂漫,而这些却是女人失去已久,一辈子所珍惜所向往的。 周安出院后的第二天,办完离职手续的周楠就领着周安去了幼儿园,让他能当面跟那些曾经一块儿玩耍的小伙伴们道别,然后去跟李欣老师简单说了下退学的情况,前几天李欣也知道孩子病发住院的事,只是自己走不开没能去医院看望,现在知道孩子出院也觉得欣慰,见周楠去意已决就帮她办好了退学手续,最后还特意送母子俩出幼儿园。 没想到两天时间不到,所有的事情顺利办完了,从幼儿园出来已经到中午,周楠急着回家做饭给孩子吃,抱起周安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还好大中午的,坐公车的人也不多,不用挤公车这件事还是蛮庆幸的。 半个钟头后,公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周楠抱着已然趴在她怀里睡着的周安下车,没走几步,有人出声叫住了她,“周小姐,是吗?”那是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第九十八章 周楠转回身子对上身后叫她的人,身着深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立在打开的车门边,见到她回头像是确认了一般,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径直朝周楠走来。ww.vm) 因为与那人隔了段距离,周楠没看清女人的容貌直到她越走越近,仔细观察了下脑子里却仍然调不出与之相关的记忆,由此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eva在周楠面前站定,因着穿高跟鞋的缘故加上本身一米七多的身高优势,足足高出周楠一个头,例行公事般开口:“周小姐,如果这边的事你已经处理完了,下午就跟我一起回b城。” 周楠观察eva的同时eva也在省视着对方,一星期前男人前脚刚回律师楼,紧接着就派她来s市出差,除此之外,交代给她的任务就是负责带眼前的母子俩回b城,见到本人毫无意外,如照片上的一样,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周楠是eva第一次见,对于这个让男人如此上心的女人也是充满了好奇。 陌生女人打量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这样夹杂点轻视味道的眼神周楠并不陌生,这些年,她带着个半大的孩子生活,物质条件比起一般的打工者还不济,长得也是普普通通,身上一条牛仔裤也是洗洗穿穿几年,谁见都是浑身上下一股子穷酸味,形形**的人见了不少,人们更多的是靠外表来主观评定一个人,她也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会有些窘迫,却仍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微笑着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eva,我的老板是徐韦森徐先生,是他让我来接你回b城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eva轻描淡写地说完,眼神依旧冰冷,作为职场女强人的强大气势整个压制住周楠,下一秒又冷静地观察起周楠来。 看着周楠小心谨慎的样子,eva实在想不出她与一向杀伐果断的男人会扯上什么关系,最后转开视线瞄向女人身后的小区,里面陈旧的楼房东一幢西一幢,毫无规则的陈列着,一如身前的女人平凡乏味。 “我知道了。”周楠说完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eva认真地说:“eva小姐,那麻烦您了。” 周楠说话间眼里流露出的真挚让eva微微愣住,她回想起自己从见到周楠的那一刻眼里就不自觉露出的鄙夷,公事公办的她冷着张脸全程没给过女人好脸色看,却不想女人不计前嫌发自内心地说着麻烦自己的话,忽然觉得先前在自己眼中一无是处的女人,或许还真有些什么过人之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周楠倒也没想这么多,eva虽然对她不冷不淡的,但想到人好歹也特地从b城飞来s市 接她们母子俩,该有的礼貌与客气也是要的。 周楠抱着孩子走进小区,还好身后的女人没有跟上来,毕竟还不熟而且看人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与其面对面不自在,倒不如各自回避开好。她进到屋里用冰箱里剩余的蔬菜肉类简单地做了一顿中饭,将孩子唤醒喂他吃过饭后就由着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下午就要离开,自己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四点,周楠把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拾掇好放在客厅,然后把房子钥匙交还给房东太太,离开前的准备已经大功告成。 客厅里,周楠左手拉着大行李箱,右手牵着周安,周安手里也拉着个小行李箱,她环顾四周,白布覆盖住这八年来生活过的点点滴滴,回想起当时还未成年的自己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好运地求得这一处容身之所,也曾想过这小小的出租屋或许就是自己与孩子这一辈子的栖身之所,而这些就恍如发生在昨日,八年时间稍纵即逝,今天她就要带着孩子离开,现在想起来还虚幻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临出门前,周安拉了拉周楠的手轻声问:“妈妈,我们的旅行会不会很久?能不能早点回家?” 周安出院那天回到家里,晚上周楠就跟他提出要搬离这里的事,当时孩子一听说要走就拼命摇着小脑袋表示不乐意,说下周末妞妞与天天回来找不到他就不好了,还说要拿自己的玩具小汽车给他们玩,最后周楠实在没办法,才骗周安说这次是跟着自己去旅行,很快就会回来的,孩子才勉强点头同意,而现在他还没离开就想着要什么时候回来了。 对于周安一连串的提问,周楠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低头时不经意间对上孩子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她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站直身体牵着周安走出出租屋,房门啪地一声锁上,走道里回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很快,我们很快就会回家。”一大一小两人牵着手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口,静谧的空气中也只留下这句连女人自己心里都没底的话。 eva带着周楠母子俩快到傍晚的时候才飞抵达b城的机场,一下飞机周安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小手却是紧紧地牵着周楠生怕一不小心就跟没了,周楠也是紧跟在eva身后,但是因为手上还拖着口笨重的行李箱,很快就被大步离开的eva甩在身后。 周楠不好意思叫eva走慢点等她,扭头对一边的周安说,“安安,我们走快点。” “嗯。”周安点头,拉紧手里的小行李箱小跑着跟上周楠加快的步伐,眼见着eva走没了人影,周楠有些担心会给人添不必要的麻烦,走出机场大门的时候,就瞧见不远处停着辆黑色迈巴赫,一旁是如车一样耀眼奢华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怕跟丢了eva有些慌张的周楠在看见徐韦森的那一刻,内心的躁动与不安被奇迹般得抚平,隔着一段距离,她有些不受控制地紧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拉扯。 这边,徐韦森站在车门边刚跟eva说了几句,像是察觉到周楠的目光,抬头远远地朝她望去。 第九十九章 “妈妈,是徐叔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孩子也眼尖地注意到对面的徐韦森,扯了扯周楠的衣袖小声说,见到男人望过来,笑嘻嘻地挥手向他打招呼。 刚还与eva正色说话的徐韦森心情大好,难得的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女人说:“eva,辛苦了,你可以下班了。” eva虽然疑惑徐韦森与那对母子的关系,却也知道凡事都不宜越界,更何况还轮不到她来问,什么都没说就转身上了身后有司机待命的黑色轿车。 徐韦森大步走向周楠母子俩,走动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楠看,等到走近的时却又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视线,最后在孩子面前站定,伸手摸摸他柔顺的短发,笑着问:“周安,坐飞机累不累?” “不累不累,飞在天上好好玩,我还能再坐一次呢!”周安回话间仰起小脸,颇为自豪,只是看到周楠,又想起什么似的,向男人摇了摇头,否定了之前说的话,“还是不要了,安安不累可是妈妈会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经过周安这么一提醒,徐韦森看向周楠,才发现她的脸色真的不怎么好,微微皱眉,“你晕机?”对着女人,男人没有与孩子互动时的热络,说话间语气也是淡淡的,虽表现得神色如常,但稍微注意点观察,还是能从男人紧皱的眉头间看出一丝担忧。 周楠当时还在想事没注意男人的问话,等到回神反应过来,才匆匆忙忙地应答:“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原先也不知道自己会晕机。”抬头见到他紧皱的眉头,丝毫没往好的方面想,只以为是他对自己的走神不满意,一副要黑脸的节奏。 周楠当即就有些惶恐不安,想说些什么弥补,刚要出声,徐韦森已经伸手过来,她以为他是生气地要打人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却不小心踩到小阶梯上,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紧要关头还是男人上前拉了自己一把,等她惊魂未定地站稳,他已经伸手拉过自己手中的行李箱。 原来他是要帮自己拿行李。周楠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只是想起自己刚刚胡思乱想误解了男人的好意不说,还把人想得那么坏,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偷偷瞅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看他脸色正常,也没瞧出什么端倪的迹象,她就想悄无声息地让这个乌龙就这么过了。 周楠正侥幸着,徐韦森却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孩子在离开前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脑袋里,倒底装了些什么?”毫不掩饰的鄙视让她只觉得挫败,关键的还是一句话都没法辩驳,最后只得郁闷地跟在男人和孩子身后。 徐韦森把周楠母子俩随身带着的行李安置在后备箱内,然后安排母子俩坐进去,自己则坐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黄昏过后,天色渐暗,b城的夜晚也正悄悄拉开帷幕,街边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沿着马路一直延伸到未知的远方。 刚下飞机没多久,周安还处在兴奋状态,时不时新奇地看看窗外,又拉着正专注开车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毕竟飞了钟头大人都会累,更何况是孩子,等到那股劲儿一过,没多久他就困倦地窝在周楠怀里睡着了,车厢里也很快陷入了安静。 到了晚饭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的车流多了起来,堵车问题也越发严重,徐韦森不得不让车子慢慢减速,又因为遇上几个红绿灯,走走停停间在路上也花了不少时间,眼看前方十字路口又是一个红灯,放缓速度跟在前面的面包车后直至停下。 等着红灯变绿的时间,徐韦森抬头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车后座上的周楠,见她扭头静静地看着窗外,好像专注地看着什么又好想只是单纯地在发呆,初见时的喜悦已过,此刻看着周楠的心情却是复杂的。 当徐韦森在机场大门外见到周楠时,她不悲也不喜,眼里带着些茫然,整个人却是恍惚的,连他站在她面前说话,她都能心不在焉地走神,那一刻男人猜不透她心里想的,那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或者说让他心里很不安。 徐韦森知道,周楠现在虽然是按着他的要求来了b城,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现在他暂且还能用那一句口头的承诺约束她,可是以后呢…… 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自己又会不会先厌倦,在那之后他与她该何去何从,这未知的一切连他自己都不能给出一个答案,却是不顾后果的,强硬地让女人妥协着接受,这一刻,徐韦森心里是有一丝愧疚的,可是就这样让他放手又是不甘心的,所以他不得不让自己去忽视她的感受,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因她的喜怒哀乐而让情绪上有较大的起伏,只是他好像发觉已经越发难以控制,谁也不会知道,与她相隔两地的这短短一个多星期,他是多么急切地等着她的到来。 第一百章 “嘀――”“嘀――”十字路口的红灯变了颜色,身后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着,徐韦森才意识到自己在大马路上走神走得离谱了,重新发动引擎,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彻底变黑,周楠从车上下来,孩子刚睡醒意识还很迷糊,她又弯腰将孩子抱到身上,转身站定后,黑暗中依稀能看清眼前矗立着的是一幢恢宏的建筑物,跟着男人走进到气派的大堂,脚下是泛着明亮光泽的大理石,头顶装饰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光是大堂这个地方就比男人在s市暂住的高级公寓高了不知几个档次。 要不是徐韦森,周楠恐怖一辈子都无法踏进这种地方,尤其是见识到直达男人位于顶层的公寓还要用专属电梯时,心中更加确定这不是一个自己可以随便接触到的世界,她震撼的同时却也带了些自卑。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幢建筑物的顶层一层都是作为男人的住所在用,电梯门一开就是大得离谱的客厅,足足有她与孩子在s市租住整个房子的两倍大,更神奇的是刚才还在车子后备箱里的一大一小行李箱也已经通过室内的另一个送货小电梯送达顶楼,速度之快也令人咂舌。 周楠牵着周安的小手随着男人走出电梯,入眼的是摆放在客厅里的巨大皮质沙发,一整面的液晶屏镶嵌在墙里,家庭影院之类的休闲娱乐设施一样不少,白色幕布一放下来宛如小型的电影院,边上零零散散地放了几件简单的摆设,然而即使作为外行人的周楠,也看得出这些东西是价值不菲的。 周楠整个人还处在震惊中,在电梯口有些傻愣愣地站着,怀里的周安清醒过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兴奋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对周楠说:“妈妈,徐叔叔家的房子好大。” “是啊,很大。”周楠轻声应道,把怀中挣扎着想下来的周安放下,孩子一下地就兴致勃勃地围着客厅参观,皮质沙发前面铺了一层米白色的羊毛地毯,看着很柔软很舒服的样子,他刚要把脚踩上去,就被身后的周楠出声制止,“安安。” 周安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又看了看地上干净的羊毛毯,很快就反应过来妈妈不让他踩上去的原因,停在半空的脚犹豫着收了回去,乖乖地走到周楠身边,不敢太过放肆。 “安安,到别人家做客,要懂礼貌。”周楠低头看着周安嘱咐道,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像新买的一样崭新,就连自己脚下的地砖都是干净得发亮,弄脏一点点她都不自觉地会有负罪感。 “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会记得的。”被周楠说了之后,孩子有些自责,低着头闷声道歉。 “周安,你喜欢叔叔家的房子吗?”徐韦森当着周楠面将孩子抱起,锃亮的皮鞋就这么大喇喇地踩过毛毯,留下一个浅浅的灰色脚印,径直带着孩子坐到沙发上后问。 周安对着徐韦森点点头,很认真地回话:“喜欢,这个房子好大好宽敞,可以住很多很多人。” “那以后周安就一直跟妈妈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好不好?”徐韦森这么问着孩子,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对面的周楠,细细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果然不出他所料,试探的话一出口,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很快恢复平静,却终究逃不过男人那一双观察入微的法眼,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 刚刚徐韦森去电梯里拉行李箱,转身就见到周楠训斥孩子的这一幕,前前后后也把过程看了个大概。从走出电梯到现在,周楠的小心翼翼与生分他全看在眼里,是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还是即使妥协依旧不认命着,他不知道,唯一清楚的一点是,不论是哪样,都只会让他心里不舒服倒是真的。 “好是好,可是徐叔叔你的房子这么大,只有妈妈跟安安住的话还是不好。”周安低头想了想,很是为难。 “那你还想跟谁一起住?”徐韦森刻意忽略周楠,对周安随口说出的话忽然来了兴趣,继续追问他。 “比如,妞妞、天天、玲姨、还有大哥哥。”周安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说着给男人听。 大哥哥?又是那个在女人家白吃白喝的不要脸男人,徐韦森脸色沉了沉,关于这个无中生有的表弟,他还没向女人问个究竟,却也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 沙发上,徐韦森与周安的对话,周楠也听到了,看着男人与孩子熟稔地聊着天,感觉自己是被完全忽视了,她插不进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最终是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鞋面发呆。 乍一听到孩子莫名其妙提起顾宣,周楠放松的神经一下子绷紧,她没忘记在医院那次闹得这么僵就是因为提到了顾宣,有些害怕男人这次又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发飙,然而这次她的担心却有些多余,因为此刻男人更执着于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徐韦森对孩子的回答显然还不满意,坚持不懈地继续追问他,“还有呢?” “还有?”孩子眼珠子转了转,小手一拍,乐呵呵地回道:“还有徐叔叔。” 终于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男人笑笑捏了一下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赞扬道:“聪明。” 小孩还没这么被人夸奖过,当即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看到孩子这么有趣的反应,男人俯身一把就拦腰抱起,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肢窝,孩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个要躲一个要抓,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此情此景,周楠只是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从来不知道男人也还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尤其是看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周安,就只为从孩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幼稚的做法更是让她大跌眼镜,这要放在以前,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男人会做这些的,只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也不得不信。 第一百零一章 在周楠忙着帮吴妈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坐在餐桌旁的周安轻声问身边的男人,“徐叔叔,你刚刚不开心吗?” 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内心却是极敏感的,但就察言观色这方面比向来后知后觉的周楠在要强上不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男人淡笑不语,他总不至于要跟孩子说刚才是因为被忽略了感到心情不爽,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整那一出来吓唬两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比他妈妈要会人脸色。 吴妈上完菜就要下班回家了,周楠送她出门后才回餐厅吃饭。晚餐很丰盛,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满满一桌的菜还都是自己和孩子爱吃的,要说男人口味与她们母子俩相似,周楠也是不信的,毕竟在s市伺候过他一段时间,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也知道了些大概,而桌上的菜没几样是他爱吃的倒是真的。 周楠趁着伸手夹菜的间隙偷偷瞄了眼边上的徐韦森,果然就见他没怎么动筷,碗里盛的饭也不见少,倒是自己肆无忌惮地盯着男人,引得他忽然转头望来,四目相对,偷看的举动被他抓了个正着。 周楠僵硬地扯出个微笑,相比较她的尴尬,男人倒是大大方方地盯着她瞧起来,就好像她脸上长了花稀奇得值得人目不转睛地看似的,最后还是她拜下阵来,埋头专注在吃饭这件事上,再不敢动任何心思。 徐韦森将周楠畏首畏尾的一举一动看进眼里,觉得甚是好笑,当着她面没直接表现出来,直到她终于抵不住与他的对视,装作吃饭来掩饰尴尬,他才不由得轻笑,刚刚还郁闷的心情一下就消散。 这边,周楠还在为刚才偷瞄男人被抓包的事懊悔不已,感觉自己好像偷窥狂似的,也不知男人以后会怎么看她,正想着入迷,一双筷子伸进她碗里,放下只鸡腿后又悄然退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给她夹菜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整个餐厅就三个人,孩子被安排坐到男人对面,当然不会是他,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徐韦森,当即,周楠被一口干饭噎住喉咙,大力吞咽了几下才下去,手上的筷子轻轻戳着鸡腿也不敢贸然下嘴,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更不敢抬头与男人正面对视。 周楠盯着碗里的鸡腿正愣神,对面的周安突然大声地说了句,“谢谢徐叔叔。”她抬头望去就见孩子的小碗里不知何时被男人夹满了小山般的菜,瞧见周楠望过去,小孩还用手挡着脸对着她无声地说,妈妈,徐叔叔人好好。 好吧,男人不愧懂得如何收买人心,连向来怕生的孩子都被管得服服贴贴,还感动地为他说起好话来,她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看回自己碗里的大鸡腿闭着眼睛说:“谢……谢谢。”这声谢谢其实还包括自己和孩子飞来b城后,男人对她们母子俩无微不至的照顾。 只是这声谢谢力道没控制好,周楠几乎是吼出来的,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失态的时候,慌张地抬头就瞧见男人和孩子正紧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出人意料的相似,用不可思议四字足以概括,那种看白痴的眼神也几乎让窘迫的周楠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不见人。 但事实上,她不是穿山甲打不了地洞让自己逃跑,也不是鸵鸟把头往地上一扎就没事了,所以最终只得顶着这异常的气氛,极其艰难地结束了飞到b城后在男人家的第一顿晚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饭后的洗漱工作当仁不让地由周楠接手,徐韦森则是陪着周安在客厅打起了电动游戏,孩子第一次见这么高级的玩具不怎么会玩,男人就在他身边手把手教,耐心也是没话说。 周楠从桌上收了碗筷,从厨房出来又特地去客厅看情况,她站在客厅入口,就见周安盘腿坐在徐韦森身边,认真地听着男人的讲解,小脸上是不可抑止的兴奋。 那一刻,周楠真的有点混乱了,当初她走投无路,他则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她也曾以为那是男人不容侵犯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因为自己曾毫不留情地拒绝过他,折了他的骄傲,所以他誓在让自己屈服,然而周楠不得不承认的是男人在她们母子俩身上尽心尽力地花了不少心思。 到现在她还记得送吴妈离开前,吴妈的一番话,“小楠,看得出来徐先生很照顾你跟安安,一大早就让我好好准备晚上这一顿,昨天还特地去玩具城买了一套的游戏装备,整个下午就待在客厅里琢磨呢,看来也是为安安准备的……” 看着那个与孩子并肩而坐的挺拔身影,周楠有些僵硬地别开眼,微微叹气,现在的她除了周安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不了男人,情绪失落地回了厨房。 周楠洗完碗筷沥干水后重新放回消毒柜里,她擦干手正准备关灯离开厨房,“瞄――”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刚开始,周楠还以为是幻觉,直到猫叫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她才意识到公寓里可能真的有猫,顺着声音走到柜台边,弯腰就瞧见角落里一只黝黑的大猫蹲着。 周楠的现身让黑猫受了惊吓,睁着黑溜溜的猫眼,一瘸一拐地想从边上溜走,却因为脚上的残疾跑得并不快,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 那大猫瘸着腿跑离厨房隔着一段距离回头盯着身后的周楠看了一会儿,瞄瞄地叫个不停。 周楠也不再追它,而是慢慢蹲下身轻声说:“小丑猫,是不是你?” “喵――”,像是回应她的问话般,黑猫又轻轻地朝她叫了声,还折回走了几步,只是姿势依旧很怪异,像瘸子走路般,不似一般的猫脚步轻灵飘逸。 “小丑猫。”周楠又轻唤了声,眼睛有些酸涩,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快忘了从前那只又黑又瘦的小黑猫,却不想还会有再见它的一天。 “它肚子饿了。”就在周楠陷入过去的回忆时,头顶上方响起徐韦森低沉的声音,周楠仰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 徐韦森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却不是倨傲甚至带了些淡淡的忧愁,他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手上拿着一小碟牛奶唤着黑猫,“小丑猫,再不过来,今晚你就等着饿肚子。”像是哄着不肯吃饭的娃娃一样,半带威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温柔。 小丑猫像是听懂了男人的话,乖乖地走到他身边,就着他手中的碟子慢慢地舔着里面的牛奶,等喝饱了回头看了眼周楠,然后又以一瘸一拐的姿势消失在拐角。 徐韦森起身将碟子放到餐桌上,期间他什么都没说,却也没把蹲在地上愣神的女人就这么扔在这里,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就好像料定过后周楠会有许多问题扔向他,他在等着给她想听想知道的解释。 果然,周楠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徐韦森,问出了从见到小丑猫后一直疑惑的问题,“徐韦森,为……为什么你……?” 周楠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打断了她,接话冷冷应道:“因为你抛弃了它,而我又刚好再次捡到它而已,只是我们的位置互换了,不是吗?” “我……我……”面对徐韦森忽然的嘲讽,周楠无话可说,她想起当初曾为了找回被男人丢弃的小丑猫,不惜跑去垃圾站翻了底朝天把它找出,那时她狠狠地斥责男人,说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如今又何尝不是在讽刺自己的虚伪,因为她在最后也做出与男人一样的抉择,扔下了等在出租屋的瘦弱小猫独自离去。 只是那时的她经历了那么多,那天的事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选择一辈子不要记起,所以面对男人的质问,她却是哑口无言,连解释都懒得说,毕竟她抛下了小丑猫这是不争的事实解释也只会是个借口。 当下,看着女人愧疚的神色,徐韦森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就算自己是律师却也不能拍着胸脯跟人说他是大义凛然的,他做的很多事都是违背公正道义的,甚至在周楠踏进这个公寓的前一刻,对着小丑猫的感情也是平平淡淡的,虽然放在家里养了有八年之久,却连衍生出主人对宠物的喜爱感情也是奢侈的。 至今徐韦森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再看到空无一人的出租屋时,会下意识地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丑猫带回去,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他麻木得整个人都成了一具摆设,更不要说有什么同情心之类的。 当刚才他在客厅里陪着孩子打电动游戏,忽然想起忘了喂小丑猫牛奶,连忙起身拿了牛奶与碟子,走到餐厅的时候就见到周楠蹲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小丑猫,男人忽然就觉得当初带走小丑猫的意义,就是可以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控诉她的不辞而别,又或是不顾一切的逃离。 第一百零二章 即使徐韦森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立场与资格去责备周楠,比起那时他对她的不闻不问,现在又旧事重提,重新追究起当年她的不辞而别,谁对谁错,似乎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嘲讽的话一出口也只会显得自己更加虚伪罢了。 只是这一刻,他却没办法去思考那么多,只要一想到面前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像当初那样重演一次人间蒸发,不顾一切地逃离到他的视线之外,让他再也无法轻易找到,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在男人温热的血液里翻滚着流淌。 一向自持冷静的男人再一次失控,内心渐渐焦躁起来,他毫无理由地相信,自己一旦察觉到女人有半点出走的苗头,到时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会强硬地将她留下,哪怕是不择手段。 所以就在刚才,他用最伤人的话试图唤起周楠对小丑猫的内疚与不安,绑住她除了孩子又多了一样筹码,却忽略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做法与想法是有多么幼稚和伤人。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出声,静谧的气氛在餐厅中滞缓地流动着,有些窒息般的压抑。 而这场火药味十足的争辩,却是男人率先败下阵来,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周楠也如他预料的那般,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内疚与自责,只是眼底转瞬即逝的受伤神色终究没能让男人真的狠下心来,继续咄咄逼人的质问。 徐韦森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周楠的脸,半晌后才语气放缓道:“既然你来了,以后喂它喝牛奶的任务就由你接手。” 周楠呆呆的看着他,没有立马回答,她还陷在自责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男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他说的话,等到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才连忙点头答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徐韦森继续在客厅陪着孩子打游戏,玩了一段时间,孩子不想玩了说要看动画片,男人给他调换了频道后回了书房,向来从不迟到早退的他为了赶在母子俩下飞机前赶去机场,特意提早下班出了律师楼,电脑上一些未处理的文件也一并让助理sally发去他邮箱。 徐韦森回书房处理公事,周楠本来还想再跟小丑猫待会儿,偌大的公寓里一下子却又找不到它的身影,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寻找,暗自想着或许小丑猫也是有意识的,知道她曾抛弃过它,才会见面都认不出她,此刻也是躲得远远的不想让她找到而已。 周楠回到客厅的时候,就见孩子独自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徐韦森也不知去向。 周安扭头看见她,甜甜地喊了声,“妈妈”。看得出来,孩子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心情也是很好的。 周楠笑笑,走到孩子身边,坐到徐韦森刚刚坐过的地方,双手轻轻地抵着触感极好的沙发,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留下的淡淡余温,忽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那种感觉她也说不出来,只遥远得记得曾经年少的她也曾那样偷偷眷恋过这份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妈妈。”孩子的再次呼唤,终于唤回了周楠飘远的思绪,她看向身边的周安,就见他张开双臂,难得撒娇的可爱模样。 知道孩子这是在向自己主动讨要拥抱,周楠笑得温柔,顺着他的意思,伸手将背对着她的周安拖进自己怀里,下巴轻轻地靠在他的头顶,孩子也紧紧依偎在她怀里惬意地眯了眯眼,而后继续盯着电视屏幕看。 那一刻周楠只觉得说不出的满足,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静地陪着儿子一起看他最爱的动画片,尤其当她经历过差点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这份不起眼的小小幸福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夜渐渐变深,时间在黑夜中悄然流逝。书房里,徐韦森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关上电脑,身子往后靠在皮椅上放松,摘下眼镜放到工作台上,闭眼坐在椅子上假寐了一会儿,睁眼的时候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不偏不倚刚好是十二点。 徐韦森起身离开书房准备回卧房休息,还没走近客厅就看见巨大的液晶屏幕还亮着,陆续传出的电视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尤其响亮,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女人难道还没安排孩子睡下。忽而转念想起,从她们母子俩进门到现在,他好像忘了告诉在哪间客房休息。 徐韦森快步走进客厅,脑中幻想着女人因为不敢打扰他工作,傻乎乎地在书房外走来走去,却迟迟不敢敲门,最后又回到客厅打算强撑着度过一夜,越这样想着眉头就皱得越紧,只是当他看到窝在沙发上熟睡的两人时,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她没笨到带着孩子真那样做。 客厅的沙发大是大,只是女人用这样坐立的姿势睡着,可想而知明天醒来定是落得个落枕的惨状。 徐韦森弯腰将躺在女人腿上睡得正熟的孩子抱起,不可避免地轻触到她的身体,眼见她悠悠地转醒,抬手揉了揉眼睛,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可能意识也还没完全清醒,仍旧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迷糊却又有点娇憨的可爱。 那一瞬间,男人像被眼前的女人蛊惑了心智一般,有些不受控制地重新弯腰靠近,薄唇紧紧贴上她的,蜻蜓点水一般舔过她的唇瓣,要不是手上还抱着个沉重的障碍物,他发誓绝不会就这么浅尝辄止就算了。 徐韦森手中还抱着孩子,他直起身子退离女人温热的唇瓣,却仍是居高临下地紧盯着她不放,眼里的灼热像是要融化她一般。 另一边,周楠微张着嘴,乌黑的瞳孔放大再放大,脑海里满满都是男人弯腰亲吻她的画面,脸上开始火烧火燎地发热,耳根子早已变得通红。她甚至还模糊地记得,即使在亲吻的时候,男人的眼睛还是睁开的,紧紧地揪着她不放,棕色的眸子深邃得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再张着嘴,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徐韦森目光深沉地望着女人微张的粉红唇瓣,磁性的喑哑男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人心的性感。 周楠从来都知道徐韦森天生就有这样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眼前的男人不禁让她微微恍惚,才刚清新过来的意识又有些模糊,神志也开始漫无目的神游,却不知道在男人眼中,自己远比他更来得有诱惑。 眼见身前的男人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危险,终于接收到这危险讯号的周楠下意识地要逃离,慌张地起身却又不小心让自己的腿绊倒,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跌下沙发,关键时刻还是男人伸手扶住了她。 徐韦森本来是双手抱着周安的,因为腾出一只手扶周楠,只剩一只手拖着孩子,为了防止他摔下去,单手用劲吃力地抱紧,结果手臂被勒地生疼,皱紧眉头有些恨恨地对周楠说:“你是故意的吗?长这么大连路都还学不会走?” “对……对不起。”周楠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徐韦森,结结巴巴地回道,见男人好像真的很辛苦的样子,连忙从他手上接过周安抱在怀里。 刚还熟睡的周安因为两人的一番折腾,醒了过来,小脑袋趴在周楠肩膀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开口:“妈妈,好吵。” 因着孩子无心而脱口而出的一番话,面对面站立的周楠与徐韦森都倍觉尴尬,尤其是男人,即刻就黑了脸,情绪变化无常的让女人叹为观止。 “小东西,一睡着就变白眼狼。”徐韦森盯着女人怀里翻了身悠然睡去的周安,冷硬出声,这还是男人第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对象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 “不好意思,安安他……他不是故意的。”见男人严肃的表情,周楠还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抱紧怀里的孩子有些紧张。 徐韦森瞥了眼周楠,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想说什么却只是轻叹口气,最后无奈道:“带孩子回房间去睡觉。”现在这情况,她可能也被自己刚才轻率的举动吓得不轻,说什么都只会让她误解,既然这样,今晚的事他决定就此打住。 周楠跟在徐韦森身后来到一个儿童卧房,淡蓝色的背景墙,小小的儿童床,边上还放着一张小书桌,房间很明显是男人特意布置的。 周楠将周安安顿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幸好孩子现在睡着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小房间,却不知道孩子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她担心地守在床边迟迟不肯离开。 站在房门口的徐韦森像是看穿周楠的心思,轻声说:“孩子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独立,不可能永远粘着你,不然他永远也长不大。” 周楠知道男人的话没说错,自己的确不可能永远地陪在周安身边,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不舍地关上房门离开,一转身就见男人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洋洋地靠着白色墙壁,随后慵懒地对她开口道,“你还不去洗澡?”咯噔一下,周楠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百零三章 即使周楠再迟钝,也注意到今夜的徐韦森是不寻常的,刚才客厅里男人突如其来的轻吻在脑海中还历历在目,暧昧的话语又在下一秒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耳膜。脑子也在那一刻混乱不堪,一些有的没的,那些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是极度害怕某些事情的到来。 周楠低垂着头,僵硬着身体,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忽而想起自己的行李箱还放在客厅,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摆脱身后男人灼热的视线包围,好让自己有片刻的喘息机会,她背对着徐韦森,不敢转身直视男人,却极力装作镇定的样子,说:“我……我去……拿……拿睡衣。” 简短的一句话由于紧张说得磕磕绊绊的,周楠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拿衣服就拿衣服好了,干嘛还解释给他听,这下子内心的紧张在男人面前毕露无疑,相当后悔自己刚刚的多此一举。 周楠红着脸快步走去客厅,令她没想到的是,徐韦森居然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全程在男人目光的注视下,她慌慌张张在行李箱里翻找,将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翻得惨不忍睹才找到睡衣。 这边女人已经在徐韦森的无声注视下被逼到绝境,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却不知男人不过是见着她的有趣反应,坏心眼地故意甩着她玩。 周楠把睡衣拿在手上,转身离开,客厅只开了一盏夜灯,她低头瞧见男人被拉长的影子与自己的脚步再次重叠时,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断了,猛地转身正面迎向徐韦森,带着些许哭腔,大声说道:“徐……徐韦森,你不要在跟着我!”说话间手一扬,睡衣已经扔飞到男人身上。 徐韦森微愣,不得不说这次还真的是把周楠逼急了,现在都敢撒气到他身上,要知道女人前一秒可是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男人扒拉下不雅地斜挂在肩头的睡衣,淡淡地扫过一遍,女人的睡衣很保守,毫无美感,说白了就是一件超大号的体恤,倒也跟她一板一眼的守旧性格相得益彰,他暗自想着什么时候得给女人从头到尾改变一下风格,毕竟做他徐韦森的女人,看着太寒碜了也不行。 徐韦森心里在盘算着改造周楠的计划,没有因为她乱发脾气而黑脸,见她仍是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反问她:“我不跟着你,你知道浴室在哪里吗?”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的,但说话的语气温柔,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女人。 “那你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周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徐韦森的话,觉得真实性还是很大的,不像是随意找来搪塞她的借口,毕竟自己来这里才几个钟头,公寓的大她也是见识到了,要是放任自己去找,估计能找上一阵子,只是知道自己刚刚被男人当猴一样甩了,还生着一股闷气,不想在他面前服软,所以继续硬着嘴抬杠。 周楠的倔强徐韦森也是见识过的,也懒得再费口舌与她争辩,大手一挥,将睡衣整个盖到她头顶,说:“跟我来。”然后不等女人反应过来,径直拉着她走出了客厅。 一路上周楠跌跌撞撞地跟在徐韦森身后,想抽手出来却被男人的大手牢牢钳制住,深怕她逃跑似的,最后被他一把塞进了浴室。 周楠眼见徐韦森转身就要退出浴室,刚要松一口气,就见男人走到门口又转身过来,盯着她看的眼神不再戏谑,表情郑重而严肃,低哑着声音连名带姓地喊了她一声,“周楠。” 周楠怔怔地看着徐韦森,男人沉默了一下,几不可闻地轻微叹气后继续说道:“我徐韦森不至于不堪到要逼一个女人来就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周楠的躲躲闪闪以至于崩溃到情绪失控,徐韦森起初虽是甩着她玩,渐渐地也察觉到不对劲,发现她看着他的眼神中还带着莫名的恐惧,结合自己在孩子睡房门口说过的暧昧话语,略微一思索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假装糊涂,只是离开前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因为他想着与其让女人提心吊胆地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倒不如让她安安心心地留下,万一哪一天人害怕得带着孩子连夜潜逃,这才真是得不偿失,说到底男人一方面向女人保证着,一方面又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总之一句话,落在这个精于打算的徐韦森手里,周楠算是插翅难逃了。 等到男人关门离去,周楠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心里像吊着半桶水七上不下的,她在浑浑噩噩中洗完澡出来,又由着等在客厅的男人带她去了自己的卧房,直到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她整个人才安下心来。 周楠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对徐韦森在浴室里说的那番话,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反倒给自己徒增了烦恼。算了,至少有了男人的保证倒也不用在担心害怕,每天能安安稳稳睡觉也是件幸事,她不再纠结关了床头灯睡觉,一整天累下来很快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一星期,正如那日周楠所想的,跟徐韦森相处得倒也和睦,也没再发生类似那晚的亲密动作。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一整天下来,她真正见到男人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时候,早上她一起床,吴妈就会告知说男人已经去了律师楼上班,晚上的时候他也是在加班加点后才回来,经常连晚饭都赶不及和她们吃。 想到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带着孩子在男人家白吃白喝,周楠过意不去,每晚都特意煮宵夜端去书房忙公事的徐韦森,说道这点,她真的不得不感慨,要么是律师楼每天的事务真的很多,要么男人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有时都怀疑他一整天下来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 总之这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周楠白日里就跟吴妈在公寓聊聊家常,有时候也陪着她一起去菜市场挑菜买菜什么的,倒是向来乖巧的周安这几天与男人闹起了脾气。 说起周安闹别扭的原因还是因为那晚让他一个人睡在卧房的事,孩子隔天醒来不见她哭闹得厉害,周楠匆匆赶去安慰,他却扭过头不愿看她,整张小脸被泪水浸湿,抽抽噎噎地嚷着:“妈妈,你不要我了,你偷偷丢下我,我不要再理你了。” 那天周楠好说歹说,将男人跟她说的一番话复述给孩子听,只说让他独立不是不要他,再三保证自己绝不离开,孩子的情绪才稍稍好转,只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想像往常一样挨着她睡,却被知晓情况的徐韦森阻拦下来,孩子哭闹了一番也没效果最后哭累了趴在她肩头睡去,周楠看着不忍心,当晚就让孩子回自己卧房一起睡,男人表面没说什么,脸上却写着满满的不赞同。 再然后周安只要一提出晚上要跟自己睡,徐韦森就会冷声反对,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把男人当成拆散她们母子俩的元凶,原本升起的好感度也消失殆尽,本来相处融洽的两人居然打起了冷战,当然那只是周安单方面的,男人自是没把小孩子的闹脾气放在眼里。 这天下午,周安要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这还是昨晚上徐韦森特意嘱咐的,那时她才知道他早在飞回b城时就为孩子安排了最后的医院,并联系了最具权威的心脏科方面的专家医生,对于男人对孩子尽心尽力做的一切,抛开其他的不说,她还是相当感激的。 只是周楠刚提到去医院的事,本来还粘着她说悄悄话的周安立马皱起一张小脸,躲到拿着拖把在拖地的吴妈身后,死活都不愿去。 “安安,你生病了,妈妈带你去医院是去看病。”周楠耐心地劝说着孩子。 “不要,我不去医院,我哪儿都不去。”孩子的态度很坚决,死命地摇着头。 一旁的吴妈放下拖把,也帮着周楠劝孩子,“安安,听妈妈话,妈妈那是为你好。”关于周安的病,吴妈也是了解一些的,当时徐先生找到她来照顾周楠母子俩,也是看在她做佣人这行这么多年,算得上是尽心尽力的,在历届主人家受到的好评也不少,当天为了让她今后能更好地照顾即将到来的母子俩,便将孩子的特殊情况告知了她,并让她在日后的平时饮食方面要特别注意用心。 周安见平时最疼爱自己的吴奶奶也在劝他去医院,生气地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小卧室,还把房门喀嚓一声上了锁。 周楠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里面的孩子除了说不去就是不去,她是真的没辙了,就在无计可施时,身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让我来吧。” 周楠一转身就奇迹般地见到了本该在律师楼办公的徐韦森,男人好像赶得挺急,手臂上还搭着早上临出门前穿的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进屋后脚上也没来及换上棉拖鞋,依旧是那双小皮牛鞋,他微微喘息着,气息有些混乱,即便如此却是英气逼人。 第一百零四章 徐韦森会突然回来,周楠着实没想到,扭头惊讶地看着走到她身边的男人,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见到男人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自觉地走去厨房想给他倒杯水解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厨房里,吴妈在水槽边洗着等会要煲鸡汤的原材料,见到周楠进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将桌上早准备好的一杯水递到她手上,说:“小楠,先生回来了是吧。” “吴妈,你怎么知道?”周楠好奇地问,自己才刚走进来,还什么都没说呢,吴妈又是怎么知道徐韦森回来的? “孩子闹脾气不去医院可不行,咱俩又劝不了他,后来我就打了电话给徐先生。”吴妈这样说着,其实刚刚临时给徐先生打电话过去时,也没把握男人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听到周楠这样反问,看来先生还是为了这母子俩赶了过来,顿觉欣慰。 “哦。”周楠点头,捧着吴妈递过来的水杯转身出去,身后和蔼的老妇人则是一脸笑呵呵地目送她离开。 周楠走到孩子睡房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人影,紧闭的房门也大开着,走进房间一看,里面同样是空无一人。 她疑惑地退出睡房,端着水走去了客厅,刚走近就隐约听到孩子稚嫩的童声,他不提地向边上的男人发问:“你保证不会抢走我的妈妈?” “她本来就是你的妈妈。”徐韦森回答的云淡风轻。 孩子继续说:“那我要像以前一样跟妈妈一起睡。” “如果你一辈子都不想长大,那可以。”徐韦森想也不想就拒绝周安的要求,却也没直白地说不行,只是换了种方式,好让他知难而退。 果然就见周安犹豫了几秒,最后沉默着点头算是答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要一辈子不长大,那他要怎么保护妈妈,所以什么都可以商量就这个不行。 “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徐韦森伸手揉了揉边上孩子的头发,故意揉乱了才停下来,这小孩现在还敢跟他提条件,胆子倒是比做妈的要大多了。 “那妈妈呢?”周安侧头躲避男人不怀好意的手,歪着脑袋有些紧张地问他。 “一起。”徐韦森收回手,给孩子吃了颗定心丸后才从沙发上起身,抬头见到走过来的女人,尤其是注意到她手上捧着的水杯,脸上笑容又温暖了几分。 周楠走到徐韦森身边,刚在客厅门口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没想到自己还拿孩子没辙,才一会儿功夫,男人就劝得孩子肯去医院,倒也佩服他哄人的这一手。 徐韦森见她迟迟不肯递水过来,等得有些不耐烦,从来看男人眼色稍逊一筹的周楠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见他脸色微变,连忙双手递上水杯,态度相当恭敬。 徐韦森满意了,才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仰头喝下一大半,说真的他接到电话从律师楼匆匆忙忙赶过来,进门连口水都没喝又费了一番口舌劝服孩子,现在还真是口渴得很了,女人的这杯水送的倒是及时。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周楠牵着孩子走去厨房与吴妈道别后才跟着徐韦森离开公寓,说实话一开始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占用男人上班的时间,见他又要开车送自己和孩子去医院,正想着说不用麻烦,话还没出口,男人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一把将她塞进车后座,啪地关上车门,然后把孩子抱去了副驾驶座,算是直接阻了她的后路。 孩子进去检查的是b城最大的医院,里面到处是等待求医的病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偶尔路过大厅也是神色冷漠,行色匆匆的,期间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那些排着长队等候的病人,周楠本来还以为得排上一段时间才能为孩子挂上号,不想男人刚带着自己走进医院,立马有小护士上前来询问,“请问,是徐先生吗?” 徐韦森面无表情地点头,冷酷得连个是字都吝啬吐出来,在外人面前他从来就是这样一副寡言的样子,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小护士本来看到来人是个大帅哥内心还挺激动的,泛起花痴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被男人冰冷的视线给盯得心里发毛。 “小姐,我们是来找心脏科的陈医生的。”看了眼徐韦森,周楠忍不住在心里摇头,男人绷着张脸不引起误会才怪,想了想才轻声说。这次她决定好心为男人打圆场,也好让对面的护士小姐不会太尴尬。 小护士想,眼前的男人皮相虽长得好,整天板着张脸也忒无趣了点,还好他身边的女人态度温和,虽长得不足以与男人匹配,模样也是普普通通,但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她决定今后再也不以貌取人,因着对周楠帮她解围的缘故,对她热心地说道:“陈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了,请这边走。”说着就领着周楠母子俩走去。 徐韦森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无缘无故被忽视了,自己强大的气场居然还压不住周楠的一句话,他想归想,大庭广众下还真做不出什么,偶尔不理智地乱发脾气这种蠢事也只对女人做过,在外面他依然还是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最后还是乖乖地跟在周楠身后走,本来由主动也变成了被动。 周安在医院一番检查下来,情况倒还算稳定,也还没到住院治疗的地步,陈医生向周楠说了些在家照顾的注意点,以及建议孩子最好每周都能到医院进行观察,这样才能确保及时了解孩子的身体状况。 周楠与陈医生道了谢后带着周安走出办公室,路上,孩子有些担忧地问她:“妈妈,安安以后是不是还要住在四周都是白色的小房子里?” 周楠笑笑,弯腰将他抱在身上,说:“安安不会住在小房子里,不过你要是乖乖听话一星期一天来这里检查身体的话,就可以永远跟妈妈在一起了。” “妈妈,我一定乖乖听话。”一听到周楠这么说,周安忙不迭地点头,搂紧了她的脖子,小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周楠走到医院大堂,孩子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她身后的走廊,小声地问:“妈妈,徐叔叔呢?” 孩子一提醒,周楠才注意到身后的徐韦森没跟上来,正要折回去找时,拐角处出现了男人的身影,刚开始隔着远,她也没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等到他走近,才发现他还是像刚才一样面无表情地绷着张脸,将边上路过时忍不住回头偷看的护士给吓得立马逃跑。 周楠无奈,徐韦森转眼就走到自己身前,当下她居然脑子短路地伸手去戳男人紧绷的脸,还调笑着说:“徐韦森,其实你笑起来会比较好看。” 见到自己这么做,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样地伸手想够男人的脸,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后,吓得她立马抱紧孩子往后退了两大步,低着头语无伦次道:“不好意思……不是,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妈妈,你怎么了?”周安从周楠怀里探出小脑袋,不解地问,瞧见对面的男人上前两步挨近,立马伸出小手做了个阻挡的姿势,一副誓死保护妈妈不受欺负的样子。 徐韦森轻笑,刚还沉重的表情也和缓下来,他伸手揽过周楠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大门走去,动作轻柔地就像呵护着什么宝贝,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女人眼里都是无法掩饰的宠溺。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路过繁华的商业街时速度慢慢减了下来,一个拐弯驶入了商城的地下车库。 徐韦森停好车带着周楠和孩子先去了商场的四楼女装部,在这里聚集的都是国际上一线的大牌女装旗舰店,因为价格昂贵,平日里去逛得人倒也不是很多,店里也稍显冷清,难得见到一个气度不凡的英俊男人进来,店员连忙过去迎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边,周楠还站在徐韦森身后张望,就在刚才他忽然说带她去店里选几套像样的衣服,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在男人家已经是白吃白住,现在还花他的钱,那她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周楠不知道的是男人最不满意的就是她太把自己当外人,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见不得她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见她摇头拒绝,刚还温和的男人立马转变了态度,强硬地将她带了上来,还真是变脸比翻书快,她忍不住在心里嘟囔。 就在这时,徐韦森忽然转身看着自己,轻扬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周楠毛骨悚然,刚想说句话和缓一下气氛,男人已经伸手过来拽着她的衣领子,轻松地将她推到店员前面,轻描淡写道:“你给她找几身能穿的。” “好的,先生。”店员带着礼貌的笑容,对男人恭敬道,转身就带周楠去挑衣服。 “妈妈,你去哪儿?”孩子一见周楠离开,也要跟着过去却被男人拉住,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徐叔叔,你干什么?我要去找妈妈。” 第一百零五章 徐韦森弯腰对上周安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周安,你想不想看我变魔术?” 听到魔术两字,孩子的眼睛亮了亮,小脸上写着满满的期待,吵着要妈妈的声音也消停了片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正在这时,换衣间的门开了,从来都是体恤搭牛仔裤打扮的周楠破天荒穿起了裙子,上身还搭了件修身的米色长衫,脑后常年绑着的马尾不见了,取而代之微卷的中长发软软地披在肩上,她的五官本算不上出彩,只是一改造下来,温婉端庄的气质被衬出,像换了个人似的,连带着平凡的五官也出彩不少。 “这徐叔叔给你妈妈变得魔术,你喜欢吗?”徐韦森附在周安耳边轻声说。 周楠的变化太大,孩子站在原地刚开始还在发愣,回过神来后,举起小手兴奋地朝她挥手,“妈妈,妈妈。” 徐韦森牵着周安走到周楠面前,不说话却是上下打量起改变形象的女人来。周楠被男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脸颊发烫发热,她成年后很少再穿裙子,而且还是不过膝盖的那种,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 边上的店员走上前询问男人:“先生,还满意吗?” “还行。”徐韦森没说满意,只是不咸不淡地给了个及格分。边上的周安一听,松开男人的手黏到周楠身边,抬头毫无畏惧地对上男人,开始为自己的妈妈抱不平,“我妈妈最漂亮了。” 周楠的脸因为孩子一番夸赞的话变得更红,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面前的男人,才发现他嘴角微扬,那双深邃眼瞳里淡淡的温柔让人不禁沉醉,他专注地看着她,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一刻,周楠的心狂跳不止,那种晕眩的感觉让她陌生得害怕,却带着小小的欣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再然后徐韦森就在换衣间外的沙发上坐着,边上的孩子也紧挨着男人,对周楠接下来的换装越发期待。 周楠就在店员的建议下换了一套又一套,直到她换得满头大汗,男人才暂时打住,临走的时候刷卡买了她试过的所有衣服,给了店员公寓的地址吩咐送过去。 这店员才一个多钟就做了这么笔大生意,开心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应承下送货上门的服务。 出了女装店,徐韦森显然还没打算离开,又带着周楠母子俩去了二楼的童装店,与女人一起陪着孩子试衣服的时候来了通电话,特意跟她交代了一声,“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周楠点头,她知道男人工作忙,现在能陪着她们母子俩逛街买衣服也是很奢侈了,再打扰到他就不好了。 电话毫无例外是律师楼打来的,内容也是关于公事的,徐韦森简单交代了几声挂断了电话,转身要走回店里,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vincent,好久不见。” 徐韦森收回手机,回身见到方薇,却没太多惊讶,脸上仍旧是无波无澜的,“vivian。” “你逛街?”不过一个月时间,本来亲密的男人再相见却已有些尴尬,许久听不到徐韦森的下文,方薇有些没话找话。 方薇不曾忘记,在s市的那天徐韦森明明白白与自己提到分手的事,那时她一时无法接受黯然地飞回了b城,后来知道男人从s市出差回来,她也不再有勇气跑去律师楼找他,加上那时她的新品发布会确定了时间,之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上。 发布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成为隔天报纸新闻上的头条,方薇的事业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峰,只是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事业得意,情场失意,没有了那个最想与之分享喜悦的人,成功也不再那么让人激动。 这一个月,方薇瞒着父亲与男人关系的突然决裂,甚至侥幸地想着只要自己还没主动开口就能与男人维持着以前的状态,这么长时间她没主动去找他,男人也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也以为两人只是各自分开冷静。 刚才方薇与几个女伴逛街散心,在四楼女装部好像见到徐韦森的身影,身边似乎还有个女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急忙追出却只看到他进了电梯,当时想也不想就跟了下去,这次终于顺利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男人,见到他接完电话要离开,她不管不顾最终出口叫住了男人。 “嗯。”方薇听到从来不逛街的男人居然干净利落地承认了,有些许错愕,在她的印象中,曾央求男人停下工作陪上她一个钟头都是奢侈。 “一个人?”方薇苦涩地问出口,笑意也从脸上渐渐退去。 “不是。”徐韦森透过玻璃望了眼童装店里面,转头对上方薇,否认了她的说法。 方薇顺着男人的视线就见到那个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在店里给边上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套上一件小外套,有一些不愿承认的东西最终被证实,心空落落的。 “我先进去了。”徐韦森不爱拖泥带水,既然当时已经跟方薇讲清楚,有些东西就是彻底斩断了,他只希望彼此能好聚好散。 “vincent,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就在徐韦森转身的瞬间,身后的方薇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声音问他。 听到女人的质问,徐韦森停下脚步,转身静静地看了情绪失控的方薇半晌,说:“vivian,一切都过去了。” “不是的。”方薇不停地摇着头,不愿相信徐韦森出口的那番话,她忽然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胳膊,有些不死心,“vivian,我们认识三年,在一起三年。”她看了眼店里的女人,对上男人的眼睛,继续说道:“她凭什么能插入进来,那样普通的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拥有你!”眼里是不屑与鄙夷。 方薇不愿承认自己居然输给一个从头到脚都比不上自己一点儿的平凡女人,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三年是我对不起你。”徐韦森先是向方薇道歉,自己耗费了她三年的时间,自欺欺人地欺骗着自己也欺骗着别人,给了女人虚假的感情和希望,这句话是作为男人的他必须给女人的一个交代,接着他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冷,漠然道:“她的资格是我给予的。”脸上甚至显现出一丝怒意。 徐韦森话音刚落,方薇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从来不知道倨傲的男人也会有说对不起的一天,对象是她,为的是这三年的她一厢情愿付出的深情,忽然就明白那时父亲再察觉到自己对男人开始有好感时,曾竭力阻止的原因,真相就是他从来就不曾爱过自己,哪怕一丝一毫,所以他才能如此决绝地斩断过去的点点滴滴,因为那是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而男人只是在配合着演戏,在晃神的功夫她也渐渐猜到这一切的一切或许都与自己的父亲方斌有关。 这一刻方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心如死灰的绝望,想到这三年来男人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对自己,忽然就生出一股怨恨来,她没大发脾气骂他就是个混蛋,想到什么反倒轻笑出声,有些嘲讽地看向那人,冷声说:“vincent,那个女人可是带着个孩子的,你这是想帮人养儿子吗?” 这番话,女人说得有针对性的,针对的就是面前的男人,这几年她虽然捉摸不透男人的心中所想,相处下来,却也是知道些男人性子上的弱点,带着严重洁癖的他又怎会容忍光鲜亮丽的人生中多出一个污点。 徐韦森只是冷冷地瞥了眼方薇,什么都没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方薇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男人的背影,只是这次再没等到他回头,她在店外站了一会儿才失望离去。 孩子试了好多套衣服,男人同样眼都不眨地买下,周楠站在他边上有些难以置信,就在刚刚她不经意间翻了衣服上的标价,价格贵得她差点咬下舌头,这才想起刚刚在女装部买的衣服估计还不止这个数,自己的衣服加上孩子的衣服,这该多少钱,她得打工多久才能还上。 其实在男人强硬着带去试衣服的时候,周楠还想着买衣服的钱等她出去找工作后会慢慢还给男人的,现在看来,得打上几年工才能还上,这可愁怀了她,这不是意味着自己欠了男人一大笔债务嘛!这带着债务生活的日子才最折磨人。 买完衣服出来,徐韦森带着母子俩去往地下车库取车,周楠牵着孩子跟在他身后,男人大步离开,自己有点跟上,最后索性把孩子抱到身上,小跑着追了上去。 其实周楠有点奇怪,男人在外面接了通电话回来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脸色也不好看,店员热心地向男人推荐着孩子穿的童装,他也是爱理不理的,当时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还好最后是女人打了圆场,直说已经挑了很多,不需要了,店员才退走,气氛也才稍稍和缓。 坐在车上,男人同样地一路无话将她们送到公寓,周楠刚抱着孩子下车,徐韦森就发动引擎要离开,她抬头看天色已黑,也不知他这么晚去哪儿,想来想去还是敲了敲车窗问他:“徐韦森,等会儿要吃完饭了,你要去哪儿?” 第一百零六章 听到周楠的问话,车里的徐韦森看了她一眼,视线轻轻扫过埋头在她怀里的孩子,表情淡淡的,解释说:“律师楼还有些公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晚饭不用等我了。ww.vm)” 不等周楠说些什么,徐韦森就摇上车窗扬长而去,她站在大楼问口怔怔地看着男人的车子很快驶到马路上,淹没在来往的车流中,眨眼就没了影,总觉得此刻的男人是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寻常,最后郁闷地抱着孩子走进了身后的公寓大楼。 之后的一星期,徐韦森似乎又回到了每晚加班的状态,而且是一天比一天晚,女人本来还想着等男人回来还像以前那样做宵夜给他充饥,却不知道他今晚会回来得这么晚,就这么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了。 徐韦森从电梯出来就见到客厅里还开着一盏幽暗的夜灯,本来还以为是忘关了,他换上棉拖走了几步,触到墙上的开关,正要按下,视线一转就发现了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周楠,收回手慢慢地走到沙发前,仔细地端详起睡梦中的女人。 已经差不多一星期了,他没能跟她们母子俩好好吃上一顿晚饭,自从那天在商场与方薇遇到,第二天他去到律师楼就跟方斌挑明,说明了他和方薇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不会再有婚礼,这段感情也不会再有未来。 当然徐韦森也考虑到方斌在他在b城闯荡的期间曾给予的巨大帮助,加上v律师楼的存在也有他一份功劳,当时就承诺律师楼算是他的一半,只要愿意随时可以与他并肩管理。 方斌却是拒绝了他的好意,知道自己女儿与男人的缘分已尽,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他不忍女儿受委屈当即就狠狠地训斥了男人一番,而作为几乎从小看着男人长大的晚辈,他却是感到惋惜的,当天就提交了辞职信离开。 徐韦森在工作上突然失了这么一位得力助理,工作量也大了起来,没人分担着处理自然每天都加班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当然这只是工作上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却是那天方薇的话或多或少触动了男人,他从来就不是心胸开阔的男人,也没那么大度,对着自己在乎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有着很强的控制欲与占有欲,所以只要一想到周楠不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在他之前还有个男人拥有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两人还有着一个孩子,那一刻他心里嫉妒地快发疯,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想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但即使是徐韦森这么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他还是强忍着没问出口,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一旦摊开,那些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东西就会破裂,怕两人相隔的距离会越来越大,而现在的他甚至害怕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徐韦森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趁着这几天加班的功夫让自己好好想清楚以后该怎么面对女人还有她的孩子,自己是否能真正接受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视如己出地照顾,他尽量避开与母子俩的见面,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一星期下来,他刻意避着倒也没能与女人和孩子见上几面,只是脑海里时常回想起与女人认识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个曾煞费苦心哄着的内向孩子,渐渐地让他都不能安下心来工作思考,已严重影响到了他办公的效率。 徐韦森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低头弯腰,视线对上窝在沙发里酣睡的女人,有些无可奈何地轻声低语道:“周楠,我究竟该拿你们母子俩怎么办?”说着伸手轻轻拨了下贴在女人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地将它别到她脑后。 话虽这样说,经过了几天挣扎的徐韦森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对周楠已经到了无法轻易放手的地步,那他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抓着她不放,包括那个孩子,现在的他回不了头,不能走错一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让幽暗的房间多了丝光亮,躺在床上的周楠才慢慢睁开眼睛,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记得昨晚明明是在客厅等男人的,怎么一睁眼就在自己房间了。 周楠揉着脑袋坐起身,环顾四周,视线触及到紧闭的房门时恍惚想起昨晚好像是晚归的男人亲手抱着自己回的卧室,脸上立马蹭地红起一片。 “笨!笨!笨!叫你等人你怎么睡着了,真没用。”周楠忍不住骂自己,依稀想起昨晚的画面很是懊恼,伸手抓乱了头发,等她拖着拖鞋出去的时候,整个就是一鸡窝头。 周楠见时间还早就没去叫孩子起床,想让他多睡会儿,自己拖着拖鞋朝浴室的方向走去,这会儿天刚亮没多久,吴妈也还没上班,偌大的公寓里一片静悄悄的,自己“啪嗒啪嗒”的拖鞋声显得格外响亮。 走到浴室门口,周楠推门进去,当即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穿家居衣服的徐韦森此刻正站在镜子前,棱角分明的下巴被淹没在白色泡沫里,手中的剃须刀轻轻地敷在下巴处,接下来的动作被突然进门的女人打断。 “徐……徐韦森。”很显然,这是周楠第一次见到正在整理形象的男人,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迷蒙的双眼木然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黑发服软地贴着,没有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倒有股邻家大男孩的温和气质。 徐韦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续起来,看着镜中周楠的眼神也清明起来,剃须刀小心翼翼地刮着下巴处的泡沫,头也不回地说:“你醒了。” “嗯。”周楠应完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眼前的浴室空间很大,洗漱台也是大得可容好几人站下,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勇气上前一步,自如地做自己的事,最后只得干巴巴地站在门边等。 透过镜子,徐韦森看出身后女人的不自在,他放下剃须刀,扯过一旁的毛巾擦干净下巴还残留的泡沫,自顾地开口解释:“我房间浴室里的水龙头坏了。” “哦。”周楠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知道公寓里有两个浴室,一个是在男人的主卧,还有一个就是这里,平时男人都是在出卧室前会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她早上在这里洗漱的时候也从来不会碰到男人,本来还奇怪着,现在听男人一番解释也终于明白他为何破天荒地出现在这,还和自己撞了个正常。 徐韦森收拾干净自己,转身就见周楠还杵在门边,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伸手将她的鸡窝头揉得更乱,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我还以为见鬼了,现在把地方让给你,还不快进去收拾干净。” 经过这么一提醒,周楠急忙走到镜子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头上高高耸起且颇为壮观的鸡窝头时瞪大了眼睛,隐约还能听到身后男人的轻笑,一张脸已经红得可以跟猴屁股媲美。 周楠洗脸刷牙再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吴妈刚好上来公寓,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做早点,等到吴妈快做好早点的时候,她就去把孩子叫醒,把他收拾干净了才带去餐厅吃早餐。 周楠故意放慢速度吃着早点,想到刚刚自己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就敢在早起的男人面前晃来晃去,还特不自觉地一站就是那么久,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粗神经一个,怎么就没察觉到男人从一开始就眼神怪怪地盯着自己瞧,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看出点猫腻了。 现在周楠只想徐韦森吃完赶紧上班去,省得她一个人在那儿尴尬,却见对面的男人细嚼慢咽地吃着,一点儿都不着急,到最后连一向吃饭最费时的孩子都已经撤去客厅玩游戏去了,餐桌上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周楠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眼看着都快七点了,怎么男人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要是换成以前他可能早餐还没吃上几口就上班走人了。 似是看出周楠眼中的疑惑,徐韦森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淡然道:“我今天不去上班。” “啊?”周楠惊呼,手中的叉子一个不留神“咣当”一声掉到了桌面。不会吧,一向视工作如命的男人也会有请假的一天,要不是他亲口说出,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徐韦森拿起桌上叠放整齐的餐纸擦了擦嘴,看着周楠的有趣反应只觉得好笑,推开椅子转身往客厅走去,然后在她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又忽然出声道:“但我今天要出去办些事,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等到男人走没影了,周楠才苦着张脸默默地吃还未完的早餐,只是想起他说的话,又开始好奇带她出去是要办什么事。 这一次周楠倒没好奇多久,因为很快地她就从徐韦森口中得知了他非得带着自己出去办的到底是什么事,这件事让她欢喜也让她担忧,但对于孩子来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惊喜。 第一百零七章 “妈妈,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楠一走到客厅,小孩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扑到她怀里,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才稳稳站住。 周楠好奇地看了眼沙发上镇定自若的徐韦森,疑惑男人究竟跟孩子说什么了让他这么激动。 “妈妈,徐叔叔说我可以上学了。”周安仰头对上周楠,兴奋地说着,大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说完又朝厨房走去,嘴上还不停念叨着:“我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奶奶去。” 等孩子走出客厅,周楠才迈步走到男人身边,有些不确定地问他:“这是真的吗?” “孩子的身体状况目前为止还算稳定,上学对他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徐韦森从容地将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慢慢向女人说着,本以为周楠心里也是欢喜的,却见她有些愁眉不展,顿了顿,继续说:“学校方面的事我已经处理好,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周楠轻声应道,想到面前的男人能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心里也是极其动容的,只是有些事不跟他说清楚,只会浪费男人的时间和精力罢了,也很有可能只会让孩子空欢喜一场。 周楠站在一边深吸了口气,对上男人抬头看向她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徐韦森,我知道你是为孩子好才会为他做这么多事,只是安安这次仍旧上不了学。” 说到这里,周楠停了下來,低头看向徐韦森,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男人沒说话,却隐隐觉得她接下來的话怕是藏在心底深处从未与人谈起的,很多事他其实最希望的是女人能够主动向他提起,未來的日子这么长,如果她始终不能在他面前卸下心防,那他也永远走不进她的内心。 所以徐韦森只是静静地听着,见她停顿下來犹豫,也不急着催促,而是耐心地等着。 “当年我带安安回家的时候沒去相关部门办过领养手续,很多证件都备不齐,你找的学校怕不会接收孩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周楠很冷静,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男人就能这么平静地诉说起孩子的身世,就像男人在她身边总能给她安全感般,那一瞬间,她毫无理由地信任着他,所以才将最隐秘的事告诉他。 果然在下一秒,徐韦森惊讶地看向周楠,有些难以置信,“安安不是你的孩子。” 周楠轻轻地“嗯”了一声,侧头看着客厅的巨大落地窗,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天空是碧蓝的,澄澈得很透明,她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夜,被谎言伤得遍体鳞伤的她甚至沒等到天亮,就要慌张地从h市逃离,那时候她害怕彷徨着,身边却沒有一个能诉说的人,最终就像无根的浮萍來到又一个陌生的城市,当她孤身一人从热闹拥挤的s市火车站走出时,木然地抬头望天,那时的天空也如今天这般,蔚蓝得一碧如洗。 天气尽管这样好,但那时的周楠眼前看不到所谓的光明,置身熙攘热闹的人群中,也找不到一点归属感。说來也可笑,那时的她尽管对这个冷漠的世界失望着,也看不到任何未來,却对每天都还在继续的生活抱着点些许的希望,因为她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尽管从來沒有人真正在乎过她,连最亲的人也对她选择欺骗,她却仍在竭尽全力地寻找着生存下去的意义,因为死了就意味着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她害怕那种一无所有的空洞,所以即使在生无可恋的关头,她都沒有选择放弃生命,因为就算沒人对她负责,她也得为自己负起责任來。 后來周楠就像个游魂一样在陌生的城市游荡了半个多月,因为还是未成年正儿八经的工作都不愿雇佣她,她就这么东打一天临工西打一天临工撑了下來,因为身无分文还经常过着有一顿沒一顿的日子,到后來不得不虚报年龄才找到些只招长时工的工作。 再然后过了半年左右,周楠已满18周岁算成人了,顺利得到玩具工厂流水线上的一份工作,加上那时厂里还安排有工人宿舍,免费的住宿条件最终让她在这个玩具厂里安定了下來,这一待就又待了两个多月。 流水线上的工作体力消耗大,加上每天工作时常都超过十二个钟头,周楠每次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当然宿舍不止她一个人住,还有个同來打工的贵州妹,不过两人虽同住,周楠与她交流得并不多,对她的情况知道的也少加上那时的周楠也懒得去管别人的闲事,两人倒也沒什么交情。 后來那贵州妹在工厂干了有差不多两个月就突然走了,周楠正觉得纳闷却也沒多想,倒是有次在食堂吃中午的时候听隔壁桌的一帮八卦女人提起了贵州妹,说是让男人把搞大了肚子觉得沒脸见人才灰溜溜地离开了。 当晚工作得累趴下的周楠,在睡前也只是稍稍替那女孩惋惜了一下,因为在她有限的记忆里,虽然女孩那一口贵州口音的普通话她沒能听懂几句,却也依稀记得是个长得还挺水灵的姑娘,未婚怀孕这种事在现代这个社会虽是极普遍了,但她总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轻易把自己交出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男人肯负责倒也算了,万一是那种把人吃干抹净就走人的渣男,最后苦得还不是自己。 那天晚上周楠其实是胡乱想着的,她自己年纪也不大,也沒谈过一段正常的恋爱,纯粹是平时闲來无事看着宿舍里那台黑白电视里的肥皂剧得出的结论,却不知道自己会一念成真,贵州妹空着的床位很快就有新人搬进來,日子很快恢复如常,渐渐地她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人。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晚上,那天正好是周楠值夜班,同宿舍的女孩换班回來早早地睡了,她看到时间了才穿着工作服出去,一出门就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当时宿舍与工厂隔了段不远的距离,晚上照明用的灯也坏了,她摸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颗心却因为害怕悬在了嗓子眼上,终于在拐角处的时候,摸到边上竖着的一根木棍,见那黑影移动过來,正要敲下去,带着外地口音的女声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周楠借着月光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走了有半年之久的那个贵州妹,当时她还沒來得说什么,贵州妹就把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塞到了她手里然后又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她想追人已经沒影了。 周楠当时只觉得奇怪,忽然她抱在手里的东西动了动,吓得她差点往地上一扔就跑了,索性那一刻她还有点理智,觉得贵州妹不会拿类似炸弹什么的东西來害她,才强忍住害怕,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手里用步抱着的东西,只掀开一角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那里面抱着的哪是什么炸弹明明是个还未睁眼的小婴儿。 当天晚上从來沒有旷工记录的周楠有了第一次旷工,她把孩子抱回了宿舍,看着床上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不点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里流淌,当时她也说不上來那是什么,对着这个小生命只觉得怜惜,也就是那一眼让她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她要把这个小不点儿养起來。 再后來,周楠就带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婴儿开始了生活,只是很快的,孩子的哭闹声就引起了同宿舍女生的不满,再加上她为了照顾孩子接连不断地旷工不久就被炒鱿鱼了。 第一百零八章 然而即使为此丢了玩具厂的工作,周楠却没后悔过那时一根筋地要留下小不点儿的决定,因为没人知道她的心荒芜了太久,除了日复一日的工作就是发呆,孤独寂寞地活在城市的一角,不悲不喜。 那时她整个人麻木地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虽然每天在工厂车间里按部就班地工作着,但是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甚至不愿与周围的人有任何的交流,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是小不点儿的到来,让她找到了情感上的寄托点,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鲜活小生命是那样的单纯无害,她可以卸下心防无所顾忌地对他付出,却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忽然遭到背叛和遗弃。 周楠毅然决然带着孩子离开生活,因为身上还揣着打工半年多来的积蓄,一开始并没有很快陷入困境,她用最便宜的租金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大一小就蜗居在十平米不到的地方,孩子因为太小随时随地都需要人照顾,她最后不得不放弃外出打工的想法,只接了些零工散活回家做用来补贴家用。 然而周楠年纪毕竟不大,当时女孩的想法也太过天真,从未想过养一个小孩又岂会是那么容易,不到半个月,光是孩子的奶粉尿片这些已经将她身上仅有的钱花去部分,而最致命的还是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孩子忽然莫名其妙发起高烧来,已经亲历过一次生死离别的周楠守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孩,眼泪就那么触不及防的从早已干涸的眼眶中流下,那是她逃离h市后第一次放声哭泣。 周楠很清楚那一刻的自己是因为害怕失去这个孩子而流泪,从她欣喜地看着小生命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一个人就是自己,看着他乌溜溜的大黑眼珠子好奇地望着自己,大眼睛悄然弯起,肥嘟嘟的小脸露出两个小酒窝,“咯咯咯咯”地发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时,她就知道自己与这个孩子的羁绊兴许就是一辈子的。 孩子一晚上高烧不退,因为还不会开口说话,只会用宏亮的哭声来表达自己的难受,周楠在旁听得很是心疼,怀揣着全部积蓄就心急如焚地抱着孩子赶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却从医生那儿得到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噩耗,对于那时的周楠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平日也只是带着孩子能够勉强度日,从来没想过孩子一生下来就带着病,忽然就明白孩子的亲生妈妈离开前那一句无奈的对不起为的是什么,因为无法负担新生命的沉重才选择了放手,也或许可以称之为遗弃。 孩子从一出生就被抛弃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的存在是不被祝福的,纵然这样上帝也未曾给予一点点眷恋,让他一生下来就注定了以后要受病痛的折磨,越想到以后的事周楠就越心疼,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一点点希望能带着孩子一起生活,日子虽然艰苦但咬牙熬着也未尝不会有未来,但当她了解到孩子病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明白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养活一个患病的孩子会有多艰辛,因为没钱医治她还要时不时地担心孩子会忽然病发,到那时与孩子建立起深刻感情的自己又怎么才能去承受失去之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楠承认在那一瞬间有过一丝的退缩,但当她转眼看向病床上带着氧气罩微弱呼吸的孩子时,摇摆不定的心就这么安定下来,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离开,孩子毫无疑问地会被人送去福利院,等到他长大一点除了身体上病痛的折磨更要面对的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可想而知会对孩子稚嫩的心灵产生多大的影响,也许这一生都不能像个同龄孩子一样幸福地生活。 而这是周楠不忍孩子去面对的,所以她在稍微犹豫片刻,就坚定了今后要跟孩子一起生活下去的决心,后来她就给孩子取名为周安,希望的是他能一生平安,从那之后世界上少了一个弃儿多了一个单亲妈妈。 周楠从窗外收回视线对上沙发上的男人,她并没有很详尽地跟他说起回忆里的事,只粗略地讲了个大概,说着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不同于周楠的冷静,徐韦森的心里却开始掀起惊涛骇浪,他仿佛可以预见那时才刚成年的女孩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是如何艰难地度日,因为没钱给孩子医治,她又是如何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这一切的一切虽然从头到尾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带过,但徐韦森听完整个故事,心脏那里却是被揪得发疼,不是那种尖锐的刺痛,就是那一阵一阵的闷痛疼到他五脏六腑,疼到他冰冷的骨子里,那一刻他只觉得难受极了。 徐韦森恍惚想起在医院的那晚,自己用孩子的命来逼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范时竟然还有些沾沾自喜,甚至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前还将孩子作为手中的筹码和工具,美其名曰是为留住她,却不知自己出于个人目的精心安排的每一步早在无形中伤害到这个傻得可以的女人,他在乎她却又肆无忌惮地选择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卑劣与自私,还有那些虚伪的关心与照顾。 “徐韦森?”说完后许久不见徐韦森说话,周楠轻声唤他,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后来一想自己晃手的这个动作又有些失礼,立马停住准备收回去,只是还没等她有动作,一直静坐不语的男人突然站起,牵住她的手就将她扯入了自己怀里。 “徐……徐韦森,你……”周楠整个人被困在徐韦森怀里,耳朵贴在男人胸前甚至能听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她一下子就发懵了,身子僵硬着不敢乱动,断断续续地问,却在听到男人埋头在她耳边喑哑着声音说出一句“我难受”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楠不知道徐韦森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的难受是为自己刚刚的那番回忆开始同情可怜起她来,还是别的其他的什么,说实话她不确定也不清楚,很多时候周楠都摸不透看不透这个男人,或许从很久以前当他还是那个冷漠孤僻的少年时她就已经无法看清,更别提重新去走近他的内心看清他这个人。 周楠早没了年少时的那份执着与冲劲,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放在首位的是保护孩子其次才是保护好自己,所以当下她也没往别处多想,刚还紧张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大多时候自己都是反抗不了男人的,所以也没矫情地挣扎,最后也只是仍由男人把她牢牢地禁锢着,她想他总会放开她的,或许等他从失态中恢复过来亦或许等他厌烦了,终有一天他们会分开的。 第一百零九章 (一) 周楠原本以为孩子这次入学的事又是白忙活一场,却不想徐韦森依旧神通广大地办了下来,当天下午男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带她出门,去了民政局补办了孩子的领养手续,监护人一栏上除了自己也签署下他的名字,至此周安终于能够像同龄孩子一样去上小学。 两人走出民政局大门,周楠低头慢慢走着,b城的七月已经开始炎热难耐,午后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柏油路上的水汽不停地被蒸腾出,她穿着帆布鞋踩在路面上甚至能感受到体表高温的滚烫,才走了几步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脑袋晕眩着还有恶心想吐的不适症状。 其实从公寓出来没多久,周楠就已经感觉到身体有些异常,不知道是吃坏肚子还是什么,坐着男人的车一路过来,里面的冷气开得很足,她却已有些头晕眼花肚子也在隐隐作痛,只是想到要去为孩子办的正经事才强忍着没开口,在民政局办手续时不巧里面的空调坏了,她也是在那种闷热的情况下待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尾随着徐韦森出来。 男人出了民政局门口大步离去,她本想紧追上他的脚步,只是四肢越来越无力才不得不放缓脚步稍微停歇,望着前方那个渐渐走远的挺拔背影,她想出声唤他让他走慢点,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楠醒过来时已经是两个钟头后,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身处在医院的病床上,右手正插着细细的针管输液,病房是单独的一间,男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病房里除了自己再没别人,除了墙上的时钟还在悄无声息地走动着,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楠只知道这是医院,却不知道是哪里的医院,她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依旧有些虚弱,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安地捏紧了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唤道:“徐韦森,你在哪儿?” 安静的病房里回荡着自己一声声不安的呼唤,整整五分钟都没有人应她,也没有护士开门进来,她就这样对着虚无的空气不停地唤着男人的名字,然而不知是不是生着病的缘故,这时的周楠显得异常的脆弱,情绪很容易就失控了。 当徐韦森接完事务所的电话走回病房门口,一下子就听到了门内女人对自己的声声呼唤,带着惶恐与害怕还有一丝丝的无助,心口忽然一滞,立马推门进去,结果就看周楠红着眼睛望向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他:“你去哪儿了?” 徐韦森几步走到她跟前,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清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周楠,我在这里。” 第一百零九章 (二) “安安……安安在哪儿?”周楠着急地开口问,很显然徐韦森的安抚还是没能让她安下心来,依旧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袖不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孩子在家好好的,吴妈照顾着他。”徐韦森轻拍周楠的肩膀轻声安慰,“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我见到我妈妈了,可是她不肯跟我说话就走了,我还梦到安安也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一个人。”周楠无力地靠在徐韦森的肩膀,喃喃自语地说着,眼睛却还是红红的,整个人有一种一碰就碎的脆弱。 “别胡思乱想,孩子跟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不会一个人的。”徐韦森知道周楠是真的梦到些不好的东西,不然不会额头上直冒冷汗,额前的刘海也被湿濡了一片,看到她这个样子其实男人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的徐韦森只要一想到自己转身看到周楠轰然倒地的那一幕,恍惚中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开来,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惶恐与不安几乎将他淹没,当时的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可以说是不知所措的,带昏迷中的女人去医院的途中,男人的整颗心都悬在了嗓子上,一路飙车过去,中途也不知是闯了几次红灯才及时赶到医院,待听到医生观察了昏迷中的周楠得出她只是中暑昏倒时至始至终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徐韦森的几句话奇迹般地让周楠平复了情绪,挂了几瓶盐水身子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手指一动轻触到面前这具温热的身体,这才察觉到她与徐韦森此刻的姿势是有多亲密,自己半个身子被男人伸手环抱住,那是恋人之间才有的零距离拥抱,有些不自然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挺直了身子坐好。 周楠小心翼翼远离的动作让徐韦森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斜在一边的枕头放好在她脑后,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你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先趟回床上休息。” 周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徐韦森细心的一举一动也是看在眼里,上午在公寓的时候,她还可以对男人突如其来的拥抱做出不在乎的样子,甚至也能漠然地忽视来到b城后男人对她们母子俩无微不至的照顾,而现在的她再也不能装着神经大条地当看不见。 在被送到医院治疗后,周楠在浑浑噩噩中亲耳听着身边的徐韦森焦急地询问医生自己的状况,仿佛能想象那时自己睁开眼的话看到的就该是男人焦虑不安的模担心样,她做噩梦醒来特别没出息地当着他面流泪了,他也只是耐心地劝着自己安心,尤其是他的一句我在这里无形中也给予了她许多的勇气与安全感。 期间,徐韦森要做什么周楠都乖乖地配合着他的动作,直到继续看着眼前的男人把下滑的被子轻轻拉上盖住她的身体,并将她搁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怀疑自己这段时间从男人身上真切感受到的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意。尤其是经过刚才的那个噩梦,她也意识到内心深处不止恐惧着孩子的消失,男人的离开也有那么瞬间让她有种缓不过来的疼痛感,加上她与他重逢后内心不止一次的莫名悸动,恍惚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周楠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没有那种愉悦的心情,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她知道自己与男人的关系一开始就不是同等的对立,两人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就算后来他强行地闯入她的生活,她却依旧只能卑微地活在他的世界,有时候仰望得久了累了一低头就再没有重新抬头的勇气。 而周楠没觉悟到的是,明知道这是一份不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感情,如果还是以消极被动的姿态让它随意地发展,最终徒增的也只会是两个人的痛苦,而这份痛苦又因为有了特地感情的沉淀达到的却是痛不欲生的地步。 那天,周楠纯粹只是被高温的天气给热得中暑,加上还有些贫血的症状才会让她一时昏倒甚至出现昏迷不醒的症状,挂完盐水就恢复了精神,傍晚时候就跟着徐韦森出院了。 两人回到公寓,饭桌上也是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这个小意外,周楠是怕从来就只会小事化大的吴妈知道后会不小心跟周安说漏嘴,到时反过来让孩子为她担心就不好了,至于徐韦森不提这事,则是觉得自己当时被女人忽然晕倒给吓傻了,在医院也是一惊一乍的,搞了半天结果又只是虚惊一场,说出来岂不是让自己在母子俩面前丢了面子,加上自己以后就是孩子的监护人,自然得在他面前树立起威严高大的形象,所以觉得还是保持自己一惯的冷酷作风比较适合,那些丢脸的事不提也罢。 这次周楠中暑住院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孩子因为能上学的事高兴坏了,也忘了问两人一下午都失踪跑去了哪里,吃完饭就粘着男人要***游戏,两人关系好得就跟从来没冷战那回事过。 再后来的一个月,周安开始正常入学上课,早上上学徐韦森主动做起了接送孩子上学的司机,周楠刚开始还觉得不太好意思这么麻烦他,说了几次男人也没往心上去,照样该送就送。有时候,男人在餐桌上才刚咬了几口吐司,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一看时间到了公文包一拿,拐着孩子就出门了,等自己端着牛奶出来,哪还瞧见人影。 周楠原本还担心着周安会饿肚子什么的,放学回来一问才知道徐韦森总是在孩子临下车前会塞盒牛奶和小面包放到他书包里,有时候也会有些零食什么的,据孩子说男人还是像变魔术一样地在车上变出来给他的。关于孩子觉得惊奇的这些话,周楠唯一能解释的是男人很有可能在自己和吴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车上存了大批干粮,至于目的嘛,除了不让孩子饿肚子就是变着法哄他开心了。 除此之外,每星期一次带孩子去医院的例行检查周楠也是不敢马虎,好消息是孩子的情况也一直很稳定没出现过什么特殊状况,当然这也是最让她值得欣慰的事了,总之这些日子过得很顺心,平凡中还带着些温馨,她有时甚至会有种一家人过生活的错觉,就这样一个月的时光很快就飞逝而过,b城也真正进入到酷热难耐的八月。 第一百一十章 (.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繁忙的几天过去今天又是迎來了一个周末.本该休息的大好时光.除了徐韦森一如既往地沒给自己留休息时间外.周安因为不用被周楠催着早起上学舒舒服服地睡起了懒觉.周楠一晚上怀着心事沒怎么睡踏实.早上起床后也是沒闲下來.吴妈一來公寓.她就跑去厨房帮着吴妈打下手给男人做早餐.所以严格说起來真正过上悠闲周末的也就只有孩子了. 周楠从厨房端出煎好的荷包蛋.顺手放到了徐韦森面前.当时男人正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早报.右手刚端起一杯温热牛奶要喝下.听到响动.他仍是姿势不改地坐着.只是把报纸微微倾斜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瞥过身前的桌面一眼.装在餐碟里的一只被煎得有些发黑的荷包蛋立马进入他的视线. “你煎的.”徐韦森喝了一口牛奶就放下杯子.看着那明显煎得有些过火的荷包蛋.他忽然來了些兴致.连同手中的报纸也一起放下.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嗯.”面对徐韦森望过來的炙热目光.周楠不躲不闪.心里也是一副平和之态.沒有扭捏造作的姿态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末了颇有自知之明地对男人來了一句.“油放多了点.煎得时候有些焦了.” 厨艺这一关上.一直以來是周楠的短板.这在上学那会儿也沒少被男人取笑过.现在倒也沒什么不好承认的.而且关键是她也从沒把人对她厨艺的批评放进心里过.反正一句话要吃就吃.不吃拉到. 不过显然这次.周楠沒像以前那样能豁达到什么都不管不顾.因为事关自己接下來要提出口的事.她咬了口吐司放下.很是为难地皱了皱眉.最后扭头对上桌子一头的男人.相当认真地说:“要不.你把焦了的部分去掉.剩下的应该可以吃的.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听到女人的话.徐韦森深埋在眼底的笑意渐渐加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了叉子敲了敲碟子边缘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成功地引起了说完话兀自发呆想事的周楠的注意.他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拿着叉子在荷包蛋上空比划了记下.最终挑中中间松动的蛋黄部分.用叉子插上后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喝下一口牛奶咽下.清了清喉咙对她说:“我就按你说的这么做.不过能吃的好像也就只有蛋黄了.这算是浪费吗.” 周楠被徐韦森的话噎得一时语塞.当下想破了脑袋也沒找出合适的话來辩驳男人.只能干巴巴地回他.“那……那我以后会争取不让你浪费的.” 这就意味着自己今后不知要咽下多少只不怎么美味的荷包蛋.男人颇觉头疼还故意装出一副愁容.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从眼底蔓延到嘴角的笑意却沒能很好地掩饰住.所以在周楠眼里形成的就是一副甚是诡异的画面.后者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心里顿时堵得慌. “我去上班了.”这段早餐徐韦森吃得很是满足.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餐纸擦了擦嘴.起身推开椅子准备离开. 周楠一听徐韦森要走.急急地咽下嘴里还嚼着的吐司.连忙起身跟在男人身后离开餐厅.而且还是比他先一步走到了客厅.小跑着拿了茶几上的公文包转身交给走上前的男人.说:“你的公文包.别忘了.”在外人眼里是再明显不过的殷勤. 徐韦森接过周楠递过來的公文包.却什么都沒说.转身就往电梯走去.周楠就这么傻站在原地.见电梯门打开男人抬腿走进.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才敢冲上前.用手抵住快要合上的电梯门.提高声音焦急地喊道:“徐韦森.等等.”脑子里过了一遍为了接下來的话即将出口的各种说辞.结果却被男人突然笑得前俯后仰的夸张姿态搞懵了.都忘了抓紧仅剩的时间. “呵呵.”徐韦森见着电梯外的周楠被自己逼得露出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表情.就那么当着她的面愉悦地笑出声來.等他笑够了才正色说:“你想出去工作的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说.” 徐韦森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周楠一早上忙前忙后给男人献殷勤的背后目的给直接挑明了.倒让斟酌了一个早上也不敢当着他面提起的周楠有片刻的尴尬.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过來.因为听男人的意思.自己提出要出去工作这件事好像有了点下文.心情大好地朝电梯里的徐韦森摆手告别.引得男人后來遐想了一天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那再见.晚上记得早点回來.” 那一刻周楠沒意识到自己在男人离开前的轻声嘱咐像极了一个家的女主人在送别男主人时的耳语叮咛.说不出的亲密与暧昧在两人之间静谧的空气中缓缓流动.只是前者向來神经大条惯了.加上此刻正陷入突如其來的喜悦中不可自拔.自然而然忽视掉自己说出这番话时.男人棕色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欣喜光亮.眼角的泪痣也随着眉眼的弯起焕发出熠熠生辉的魅力光彩. 送走了徐韦森.周楠顿时觉得轻松.回去餐厅吃完剩下一半的早餐.端着餐碟回到厨房时.吴妈在洗碗池里洗着碗筷.见到她进來.笑着问:“小楠看你这么开心.吴妈猜徐先生肯定是答应让你出去工作了.” “嗯.嗯.”周楠笑笑.忙不迭地点头.她将餐碟小心翼翼放到洗碗池里.挽起袖子也要加入.“吴妈.我也來帮忙.” 周楠这次是真的高兴.天知道她这一个月來明着暗着跟徐韦森提出了多少次自己要想出去打工的事.每次都是被冷冷拒绝不说.到后面自己稍稍冒出个念头.他就能看穿她的小心思似的.直接走去书房关门做事或是回卧房睡觉给她留下一个个不用说也是沉默着拒绝的背影. 那时候她想不通男人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出去工作的原因.只是觉得整天像米虫一样在家吃他的用他的还住他的.就想找点事情來做.尤其是看着孩子安稳地上起学.那小学据说也是b城出名的.不用想也知道男人那是砸了不少钱下去的.粗粗地算下來他在她们母子俩身上也是花了不少.她越这样想着越发觉得做窝在家里做米虫是很不对的事.唯一想到能让自己安心的方法就是尽快回归工作岗位中.这样她虽然在大体上改不了现在事事依靠徐韦森的现状.但毕竟也能让她不至于太过依赖.经济上独立才能为她自己找到点归属感.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巨大转折又出现了,还有许久不见的男二号顾宣,大家期待一下下吧! 第111章 免费小说门户吴妈见周楠兴致冲冲地要來搭把手帮忙.特意往边上挪了挪留了个位置给她.周楠一伸手进洗碗池很快就被泡沫淹沒了.吴妈瞧着她满手泡沫却仍是乐呵着擦手里的碟子.知道她是为能从徐先生那儿征得外出工作的同意而感到兴奋. “小楠.其实徐先生不让你出去工作也是为你好.现在外面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总要吃亏.徐先生他平时虽然严肃了点.但说到底还是很在乎你的.”吴妈一边接过周楠递來的盘子清洗.而后又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对她循循善诱道. 其实吴妈说的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的.自从她被男人花钱请來公寓做工到现在一晃也有两个月了.随着与周楠的相处.她也是越发喜爱这对母子俩.虽然一开始也疑惑周楠与徐先生的关系.也曾暗自猜想两人很有可能是情侣什么的.但种种迹象却又表明两人并不像她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加上她也注意到两人同居却不同房就加深了她的疑惑. 只是作为佣人吴妈也明白自己是应该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就别问.倒也沒八卦到向周楠私底下去打听消息.但她私心还是希望这母子俩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 周楠不曾想吴妈会站在徐韦森那边替他说起好话來.刚开始还有些许讶异不过随即想到吴妈也是关心她才这么说.倒也沒往其他的地方多想.对于吴妈话中提及的男人在乎她这件事.她也多沒说什么只是一笑而过. 对于现在的周楠來说.从两人重逢到现在为止.男人与她之间发生的种种.那些不好的好的回忆.她都下意识地选择忽视.采取的也大都是置之不理的态度.这些消极处理的做法或许在外人看來要么就是她神经大条的缘故要么就是纯粹的不知好歹.但她沒办法.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孩子就不得不这样.一旦她单方面地深陷男人给予的温柔.最终受伤的或许还是自己.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吴妈见周楠避开不应答也不再说什么.轻巧地转开话題说:“小楠.我看孩子最近很疲惫的样子.可能是学校的课业太重还是不要太让他劳累了.晚上我也煲点汤给他补补.” 经过吴妈一提醒.周楠才想起今天是带孩子去医院检查的日子.急急忙忙换下围裙.“糟了.我都忘了今天是孩子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那你快去.剩下的吴妈会收拾的.”孩子做检查可是大事.吴妈也催促着周楠赶紧离开. 周楠叫醒还窝在床上睡懒觉的周安.给他洗漱穿戴好后.孩子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还沒睡醒.两人吃完早餐后就准备出门了. 周楠平时性子温吞.做事也较沉稳.今天的突发状况还是第一次遇见.想到与医生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一着急就容易忘东忘西的.还好一旁的吴妈还算镇定.在两人吃早点的时候早已收拾好周安的小书包. 现在孩子为了配合医生.能够全面细致地检查身体也方便能更好地观察.经常要在医院待上一晚才能回來.吴妈细心地连零食小饼干与打发时间的小玩具之类的都准备齐全了. 周楠万分庆幸.要是沒有吴妈这么一个好帮手.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差错呢.母子俩与吴妈告别后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周楠來到医院的时候.趴在她肩头的周安也终于从困顿中清醒过來.接下來的时间.孩子全程都温顺地配合着医生的步骤.一个上午下來繁琐的检查才算结束. 周楠带着周安回到病房.就想让他补个回笼觉休息.正如吴妈说的.孩子最近的整个精神状态不太好.她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向学校请假让孩子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只是见他对每天的学校之行那么期待.她也沒忍心开口.刚开始她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孩子身体的原因.但每次检查下來.医生也只说孩子病情稳定沒任何异样.这样她才稍稍安心也就随着孩子上学的心愿. 只是周安好像沒有要继续睡觉的打算.一进入病房就脱鞋爬到了沙发上.自顾地拿出小书包里装着的玩具摆弄了起來.周楠见孩子沒了困意也就随他去了.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拿出吴妈热好的一瓶温牛奶嘱咐他喝掉.孩子听话地放下手中的玩具乖巧地接过周楠手中的牛奶喝起來. 周楠打开病房里紧闭的窗户.好让外面流动的清新空气冲散医院里的那股消毒水味.转身环顾这个设施一应俱全的独立病房.医院为孩子预留的这个病房不用说也是徐韦森一手操办好的.就算男人现在身处律师楼.却也让周楠不得不感叹现在的自己无论做什么在哪里都能无时无刻地感受着男人的存在. 如往常一样.今天一整天周楠除了外出买了水果外就是在病房里陪着孩子.快到晚饭的时间点.吴妈打电话來说已经给孩子煲好了汤.周楠挂断电话.将手中削好的苹果放到孩子手上.说:“安安.吴奶奶给你煲了好喝的汤.妈妈回家去给你带來.” 病房里的电视开着.里面正播放着孩子爱看的动画片.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地津津有味.听到周楠的话.扭头看向她点头道:“妈妈.你去吧.安安一个人可以的.”说完.低头大大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周楠原先还担心让周安一个人留下.这次却见他这么勇敢.欣慰地笑笑.孩子果然是长大了不少.看來上次听徐韦森的话硬着心肠让孩子一个人睡果然让他独立了不少. 周楠叮嘱了周安几句就退出了病房.离开医院就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寓.孩子能独立是好事.但是要让她把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医院也不放心.所以就打算速战速决. 进入公寓楼.周楠一边走一边埋头在包包里翻找电梯卡.平日安静的大堂有些嘈杂.因为沒注意前方的情况.抬头的时候差点撞到突然冒出的保安.还好她侧身闪过了. 周楠摇晃着身子站定.抬眼望去就见刚才那个差点撞到自己的保安正推搡着一个身穿华美礼服的女人要她出去.“小姐.那是徐先生的私人电梯.你既沒有钥匙也沒得到徐先生本人允许.我们是不能让你上去的.” 周楠因为离那两人不远.顿时闻到一股很浓的酒味.下一秒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女声带着微醺的怒意.“你走开.” 两人拉扯间堵住了周楠的路.当下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貌似酒醉不清醒的女人.却发觉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倒也不是她记性好的缘故.只因为面前的人不仅五官面容娇好.气质也十分出众.是那种见一面就难以忘记的迷人女性. 所以.周楠才会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忍不住盯着女人又多看了几眼.又因为女人身上穿着的是昂贵的礼服.脑海里一晃而过宴会的画面.有些不确定地惊呼出声.“方小姐.” --作者有话说editorjack2014-0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