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荣华之江山为谋》 第1章 梦魇 一望无际的黑,像是上好砚台磨出的墨汁。 眼前忽然大白,伴随着中年女子瘫软倒下的身子,谢如苏惊醒。 脑中似乎仍然回荡着那道既悔恨又自责的咆哮:“谢如苏,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 喊出这句话的人,谢如苏唤她母亲。 被揽进一个带着茶香的怀抱,谢如苏仍然未能从刚刚的梦魇走出。 于她而言,母亲的死全是因为她。 若不是她一心只想嫁给那个人,姑母,父亲,两位哥哥怎么会下场凄惨,母亲又怎么会因为忍受不了夫君离世选择撞死相随。 她谢如苏这双手,就算不握刀,也染满鲜血! “阿如,又梦魇了?” 就算已经过了二十年,他的声音也一如既往温柔。 谢如苏听着耳下沉重的心跳,略微点头。 察觉环着自己的手臂收紧,谢如苏微微挣扎,有些不适这样亲昵,“陛下,夜深了。” 头顶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接着,抱着她的人松开,起身下床。 谢如苏目送一身明黄的人离开,抱紧自己。 这般冷的夜,一个人睡,就算盖再厚的被子,也令人遍体生寒。 就算再冷又如何?冷着冷着,也就睡着了。 谢如苏环着双膝,倒进冰冷的床榻,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 明日是她及笄礼,也是她要嫁给心爱男子的日子,那日的红,铺天盖地,艳丽夺目,像是要灼烧尽这万里山河。 谢如苏早就换好红色的嫁衣,一脸喜悦的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娇美容颜,再好的脂粉也比不过她因为羞怯升起的两坨微红。 十五岁少女,秀美的如同枝头令人垂涎的蜜桃。 还未到第二日,她就换上喜服,可见对这桩婚事如何雀跃。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室内喜悦,谢如苏的心,猛地一滞,却在转瞬被室内大红喜字冲的四散不见。 “进来。” 贴身婢女揽秋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惨白着脸,昔日饱满的嘴唇尚在哆嗦,谢如苏心里不安慢慢扩大,攥紧手中喜帕才勉强开口:“怎么了?” 揽秋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小姐,皇后···殡天了。” 谢如苏往后退了两步,还是揽月眼疾手快扶住,谢如苏才没有跌坐地上,抓住揽月手臂,谢如苏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姑母怎么了?” 揽秋泪如泉涌,颤抖回话:“皇后娘娘···殡天了。” 大喜大悲,令谢如苏脑子一黑,身子软软向后倒去。 揽秋和揽月齐力将她扶到床榻安顿好,揽月守在床边,揽秋去向谢如苏母亲,谢府女主子禀告这件事。 翌日 晨光透过窗柩,落到那张如白瓷一般细腻的脸上,薄如蝉翼的睫毛微颤,接着睁开,谢如苏嗓子仍有些沙哑:“揽月,昨夜揽秋说的,是梦,对吗?” 揽月不语,无声回答。 谢如苏身子晃了几下,掀开被子起身就要下床,被揽月拦住:“小姐,您的身子。” “没事,我要进宫。” 她要亲眼看见姑母,她才能相信。 昨晚揽秋带回的消息,一定是所有人在跟自己开玩笑,是姑母在跟自己开玩笑,一定是的! “小姐!”揽月皱眉,眼角带着几滴晶莹。 眼前癫狂的人,哪是平日开朗活泼的小姐。 “揽月,我想进宫。” 谢如苏的模样,比大病初愈还没有血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乞求看向揽月,揽月心中一疼,闭目点头。 谢如苏作势要下床穿鞋,被揽月拦住,“小姐,奴婢伺候您换衣服。” “嗯。” 谢如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由揽月伺候着换了一身粉色襦裙,袖口是两只展翅飞舞的蝴蝶,腰间绣了花枝,栩栩如生。 看着熟悉的衣服,谢如苏眼角湿润。 这件衣服还是姑母为了贺她今日及笄,一早托人送来的。 第2章 被赶出宫 皇宫一如既往,碧瓦金砖,琉璃玉台,桥池下昂扬绽放的红莲美的极致,美的耀眼。对于这样的美景,往日谢如苏总要停步欣赏,甚至攀折几株莲花才肯罢休。 今日的她,脚步匆匆,直奔中宫凤仪殿。 凤仪殿外,白绸飘舞,殿内的哭声,传的很远。 谢如苏耳里仿佛什么都听不到,满耳都是凤仪殿内的哭泣。 原来,姑母是真的走了。 蹒跚着步子,走进昔日时常玩耍,异常熟悉的宫殿,正中央一口黑棺,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一身素缟,小声抽泣。 谢皇后的贴身嬷嬷漱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见谢如苏,漱玉奔过来,匍匐在谢如苏脚下,哑声哑气唤了声:“小小姐。” 漱玉自小跟在谢皇后身边,后来谢皇后入宫,也是漱玉一直在身边伺候,跟谢皇后一样看着谢如苏长大,算起来,漱玉也算谢如苏长辈。 谢如苏扶起漱玉,交到揽月手里,示意揽月照看好漱玉。 她自己迈着步子,一步步朝正殿的黑棺走去。 她不信! 她不信姑母那么善良的人会这么早离去! 前些日子姑母还说要亲眼看着她出嫁,看着她生子,怎么才过了几天,一切就变了。 就在谢如苏触到黑棺时,凤仪殿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住手!” 谢如苏抬眼去看,是太后,身边还跟着一身紫色宫服的静贵妃。 太后眉头威严的蹙着,由静贵妃搀扶,走到谢如苏面前,谢如苏不想姑母不安,福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静贵妃。” 太后脸色略微缓和,“谢如苏,你在做什么?” “回禀太后,姑母死的蹊跷,如苏想看看。” “你想开棺?” 太后声音骤然抬高,不怒自威,凤仪殿内太监呼啦跪了一地,只有谢如苏,太后和静贵妃站着,太后目光暗含眼刀,朝谢如苏射去。 谢如苏目光沉重,就那么站着,与太后目光撞上,谁也不让分毫。 太后被气的身子颤抖,“来人,给哀家将谢如苏扔出皇宫!” 凤仪殿的太监宫女彼此对视,谁都没有动,太后带来的太监上前,将谢如苏架起,往宫门口拖去。 谢如苏挣脱不开,大喊:“太后,太后,你不能这么做!” 揽月扶着漱玉要跟上谢如苏,被静贵妃指使人截住:“漱玉是先皇后亲近之人,理应留下来为先皇后守灵,漱玉,你要去哪?” 漱玉咬唇,往揽月怀里一瘫,静贵妃身后的太监七手八脚将漱玉架起,扔到黑棺前的蒲团上。 揽月想上前,被漱玉眼神一瞪,登时止住。 她是谢如苏侍女,不算宫内人,太后和静贵妃也不阻拦,任她离开。 对她们来说,不过就是个小小婢女,能成什么风浪? 谢如苏被扔出皇宫,还不死心的想进去,被守门侍卫苦着脸拦住:“谢小姐,太后有令,不准放您进宫,您就别为难小的们。” “让开!” 太后的恼羞成怒让谢如苏更加笃定,姑母的死,肯定另有蹊跷。 侍卫们不敢拔剑驱逐谢如苏,又受不住她的娇蛮,一张脸苦哈哈的。 这位谢小姐的娇蛮,在整个扶桑国都出名,他们小小侍卫,命不值钱,夹在几个大人物之间,生存微弱,只求谢小姐开恩,别非要硬闯。 现在皇后娘娘殡天,陛下又微服出宫,谢小姐哪是太后娘娘的对手! 谢如苏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今日不探明姑母死亡真相,谢如苏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揽月刚小跑到宫门口,就见自家小姐挂在守门侍卫的长矛上,一脸狰狞,揽月加快脚步,将谢如苏拽到一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谢如苏瞬间镇定,脸色阴沉。 侍卫们看着谢如苏远的背影,抬袖擦掉满脑门的汗。 第3章 沉塘 坐到自己房间,谢如苏目光冷凝,“揽月,你刚刚有什么要对我说?” 揽月挣扎了下,开口:“漱玉姑姑在奴婢耳边说,皇后娘娘并非莫名暴毙,而是被太后以通奸之名沉塘。” “沉塘?”谢如苏瞪大双眼。 沉塘之刑恶毒,通常用来惩处红杏出墙的女子,将生者用绳子拴住,另一端绑上巨石。 巨石重,沉入水底,连带着整个人沉入湖底,生生淹死。 揽月点点头。 谢如苏只觉浑身冰凉,寒从脚起,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吓得惊叫:“啊···” “娘娘,您怎么了?”听到叫声,凤仪殿外一直守着的揽月推门快步进来,走到谢如苏塌边,替她打开帘子。 谢如苏盯着头顶暗黄色的床幔和揽月不再年轻的脸,虚弱的任揽月扶自己起来。 “揽月,我梦见你告诉我姑母被沉塘那日了。” 揽月身子一僵,复而替谢如苏缓缓顺气。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告诉小姐真相,是对是错。 小姐虽然替老爷夫人还有皇后娘娘报了仇,可报完仇的小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再没往日活泼。 这深宫,好似有什么能吞噬人青春的东西,将小姐吞噬的只剩一副躯壳。 “揽月,备水为我沐浴吧。” 刚刚被吓醒,出了一身汗,现在静下来,只觉浑身黏的难受。 她自小受宠,吃穿比宫中众位皇子公主都还要好,皇帝姑父喜爱姑母,也连带着对她这个与姑母面容三分相像的人也极为疼爱,若不是姑母阻止,姑父早就封她当郡主,食邑万户。 想到那时,谢如苏一阵失神。 “娘娘,水准备好了。”揽月进来,扶着谢如苏到浴桶旁,侍候她入桶沐浴。 身子泡进温暖的水里,谢如苏满足的叹喂一声。 “揽月,你下去吧,两刻钟后再进来。” 揽月应是,闭门退下。 昏黄的烛火摇曳,投射在墙壁上,舞动狂肆,谢如苏忽然一笑,将头埋进水里,想象着当初姑母的境况。 她的水尚且温热,可入鼻与口腔还是令人十分难受。 在坚持一下,谢如苏。 随着入鼻与耳朵的水越来越多,谢如苏只觉整个脑袋有些混沌,无法思考,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做成的云上,轻飘飘的。 原来,淹死的感觉是这样。 姑母··· “阿如!” 猛地被大力拉出,谢如苏意识混沌最后一刻,对上一双暗含忧伤急促的好看眼睛。 这双眼睛,好熟悉··· 再醒来时,烛火摇曳,揽月跪在塌边不远处,而自己的手,被一个干燥的大掌握在手里,攥得很紧。 揽月见她醒,刚想唤人,便被谢如苏一个‘嘘’的动作制止,看了眼谢如苏,悄悄闭门退下。 谢如苏伸手,照着睡着人的轮廓描画。 他们彼此陪在对方身边,已有快二十年,他们都从青春懵懂的孩子到了如今这般皮囊完好,心却千疮百孔。 拂叶,谢谢你。 可能感知目光,睡着的人睁眼,看见谢如苏醒来,温和一笑:“阿如,你醒了。” “嗯。”谢如苏点头,皱眉抽了抽被拂叶握在手里的手腕。 “下面冷,陛下来塌上睡吧。”言罢,她往榻里面挪了一点,让出足够一人躺下的位置。 拂叶脱了外衣,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躺下。 殿外寒风怒号,殿内烛火跳跃。 谢如苏是真的困了,不过一会儿便传出轻微鼾声。 躺在她身边的人忽然侧头,目光柔和依恋,嘴角轻轻勾起。 阿如,我愿余生都与你这般平平淡淡。 忽然,他侧身一颤,轻手轻脚下塌,尽量不吵醒正在酣睡的谢如苏,从侧门出去,远离主殿,拂叶身子一弯,竟然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自小跟在拂叶身边的卫傅公公惊叫出声,却被拂叶一瞪。立马捂嘴嘘噤。 “处理干净。”言罢,拂叶转身离去,快到凤仪殿主殿时,还往嘴里塞了一颗青色的丸药,才推开侧门,脱下染了寒气的外衣,只着白色里衣躺回到塌上。 第4章 摄政王回朝 一早,揽月伺候谢如苏和拂叶梳洗,早有宫女端上饭食,放在圆桌上,冒着热腾腾的气。 扶桑国崇尚节俭,就算谢如苏一国之后的早膳,也只是一粥三菜,加了拂叶,只多了三菜,两粥六菜。 “陛下身上熏得什么香,这么好闻?” 昨夜睡眠安稳,一夜无梦,所以谢如苏心情格外明朗,还能笑着询问拂叶身上熏了什么香。 拂叶神色未变,回复道:“新上供的檀茶香,你若喜欢,我叫人送来一些。” 谢如苏摇摇头,并不回应。 拂叶知她性子历来冷淡,也不多追问,彼此无言的用完早膳,拂叶起身上朝,谢如苏坐到正庭,等那些后宫的‘姐妹’行问安礼。 “娘娘,来了。”揽月附在谢如苏耳边轻声提醒,将谢如苏魂飞天外的思绪拉回来。谢如苏拧拧身子,坐直。 她是一国之母,整个扶桑国女子的典范,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良好的姿态。 “见皇后娘娘安。” 穿着花红柳绿的嫔妃整齐的福身行礼,算是将这每日必须做的请安功课做完,嫔妃们行礼,谢如苏自然要装作和善的虚扶一把:“妹妹们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就该废除了这项请安礼。 谢如苏也曾因为麻烦想废除请安礼,但转念一想,请安礼是自己树立威严的绝佳机会,若是废除,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在这扶桑后宫,一点地位都没有。 所以,谢如苏耐着性子每日受这些看起来温顺,其实心里不知怎么咒骂自己的所谓‘姐妹’的请安礼。 于她而言,请安是否真心,不重要。 “今日的安也请了,妹妹们散了吧。” 嫔妃们依言退下,外面聒噪了会,便各自散开。 “揽月,扶我去外面转转。” 揽月走近,扶她起来,一同往花园里走。 因是早晨,露珠尚未来得及落下,沾在叶片上,留下一粒透明。 “娘娘,您看,池里的红莲开的多好。”眼前荷花池里红莲盛开,微风拂过,红莲摇曳生姿。 “那处红莲怎能不好。” 有姑母的浇灌,怎能不好? 揽月自知戳到谢如苏伤心事,一时也不敢言语,只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 路过几个洒扫的小宫女捧着扫帚和簸箕走过假山,没有看见谢如苏,笑嘻嘻的说着彼此私密话。 “听说今日摄政王回宫?” “是呢,我刚刚在殿前值守,远远看见摄政王,摄政王的伟岸英姿,让人一见不忘。” “真的吗?那我也好想见见摄政王。” ··· 谢如苏忽然身子一颤,握住白玉石蹲才勉强稳住身形,揽月赶忙上前扶住,担忧的唤了一声:“娘娘?” 谢如苏脸色苍白,“无事。” 不就是他回来了,谢如苏,你用得着这么失态吗? “这里风景也看腻了,我们回去吧。” “是,娘娘。”揽月扶着谢如苏转身,准备回凤仪殿,却在看见不远处伫立的黑色高大身子时一僵。 不光揽月身子僵,连谢如苏都未必比她好。 谢如苏转道打算从另一条路回凤仪殿,没走几步,被一双大手握住,他攥自己手腕的手力气很大,一如他深沉暴戾的眸子。 “娘娘!摄政王,这是皇宫,您不可···”见谢如苏因为痛而紧皱的眉头,揽月惊叫提醒。 “滚!”揽月还没说完,便被面色暴戾的人一脚踢开。 “娘娘···”揽月还想爬起到谢如苏身边保护谢如苏,摄政王性子越发暴戾,娘娘落到他手里,肯定要吃苦头。 “揽月,你先回去,本宫有话同摄政王说。” 第5章 宇文无极,你放肆! 若是自己不制止,揽月势必要继续上来,宇文无极又是个暴戾性子,难保不会一怒杀了揽月。 “娘娘!”揽月摇头。 “下去吧,这是皇宫,摄政王是陛下兄弟,不会对本宫怎么样的。” 揽月十分担忧,却知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没办法从摄政王手中救下娘娘,只能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 自己救不了娘娘,陛下肯定能救! 揽月走后,谢如苏没了后顾之忧,开始挣扎,见宇文无极还是不松手,嘲讽一笑:“摄政王是边关呆久了,脑子也呆傻了?不知见到皇后要行礼!” 宇文无极墨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那双极为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眼睛,扯开一个凉凉笑容:“你凭什么以为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凭什么?就凭本宫的夫君是君,而你,是臣!” 宇文无极猛地低头,凑近谢如苏,带着湿热的气息喷在她面部,“他是君是臣,还不是本王一句话的事。” “宇文无极,你放肆!” 宇文无极忽然一笑,冷峻的面容就如千山冰雪消融露出的一抹晨曦般灼目伤眼,也好看异常。 “还有更放肆的,谢如苏,你且等着。” 说完,整个身子钻入小道,消失不见。 “娘娘,您在哪里?” 远远传来揽月急切的呼唤,谢如苏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袍和发髻,才出声回答。 “本宫在这。” 揽月率先扑上来查看谢如苏是否受伤,见她完好无损,只脸色有些煞白,放下心。 “阿如,可有受惊?”拂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握住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中,察觉她的瑟缩,不容置疑的握紧。 谢如苏见这里人多,不再挣扎,温顺的福身行礼,“多谢陛下牵挂,臣妾并未受惊。” 拂叶握着谢如苏手,两人相携一起回凤仪殿。 帝后和睦,乃是扶桑一桩美谈。 主殿门一关,谢如苏像是被踩到痛脚一样往后退了几步,把手从拂叶掌里退出来。 “阿如?” “陛下还有政事未处理,臣妾恭送陛下。” 谢如苏低着眉,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拂叶知道,这是谢如苏想一个人待时的表现,也不多打搅,转身离开,只在路过桌子时身子顿了一下。 听到关门声,谢如苏将身子扑到塌上,揪着胸前的衣物,像是要将咚咚乱跳的心脏握紧,不让它继续跳动。 谢如苏,那是你的仇人,你怎能仍旧为他心动! 躺了一会儿,谢如苏才平复下来,起身准备去外面唤揽月进来为自己重新梳妆,却在路过圆桌时身子一顿。 铺着上好桌布的圆桌上,安静放着一方楠木雕花盒子,盒子小巧,雕工却异常精细,可见是大家手笔。 打开楠木雕花盒,只见里面一堆黑绿色粉末,浓郁的檀香混合着茶香气味冲鼻而来,后劲儿却并不难闻。 谢如苏将盒子合住,放回桌上。 “揽月。” “奴婢在。” “替本宫梳妆,今日是母亲祭日,我们回谢府一趟。” 揽月跟在谢如苏身边多年,知道每年这一天自家小姐都要回谢府拜祭,所以早就准备好素雅的衣物与头饰,只等小姐唤自己入内为她梳妆。 谢府依旧伫立在整个扶桑最繁盛的街道,却不如往日车水马龙。 自从爹爹和大哥相继离世,整个谢府只靠腿残的二哥撑起,谢家便一日不如一日,直至现在这般门庭冷落。 冷落却也有冷落的好处,比如,没有人关注谢府门前停驻的马车。 谢如苏由揽月扶着走进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这里的一切,还一如昨日,却在瞬间恍然变色,变得陌生。 主厅门口,坐在轮椅上的谢晋朗朝谢如苏挥手,声音温和:“苏苏,这里。” 就算坐轮椅,也不掩他本身俊朗,甚至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稳重老成。 第6章 又一次自作多情 在谢府没呆多久,谢如苏就回了皇宫。 宇文无极回朝,背后牵扯众多,拂叶已经好几日宿在御书房,未踏足后宫,谢如苏下午端去一盏银耳百合粥,隐晦的提醒:“陛下,国事繁忙,您的身子也重要。” “嗯,我知道。”拂叶温和笑笑,将她递过来的粥吞下,心中十分满足甜蜜。 明明是一样的东西,经由她手,却总比旁人递来的甘甜。 他对谢如苏,从来都自称‘我’而不是‘朕’。 谢如苏说过多次,他才退让,只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这样自称。 谢如苏知拂叶虽然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但只要认准一件事,就是个执拗的人,遂不再推拒。 见谢如苏还不走,拂叶心尖一颤,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震的浑身发抖:“阿如,你要陪我?” 谢如苏福身行礼:“陛下,您久未踏足后宫,妹妹们···” 拂叶苦笑,又一次自作多情。 阿如,你知我多想让你拦我,哪怕你蹙一蹙眉,我便跟你回凤仪殿。 万里山河,在我心中,不及你万分之一。 “阿如,你早些回去休息。我···今夜就去后宫。”拂叶身子僵硬,若是不注意,很难发现。 直到谢如苏身影消失,他才像是失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松懈。 “隐一。”这声音冷漠异常,明明是同一人口中所处,却千差万别。 他的温和,只给谢如苏。 一道黑影单膝跪地,呈臣服状:“陛下。” “今夜去后宫。” “是。”隐一抱拳,而后消失。 月凉如水,一身明黄龙袍的人走出御书房,身后乌泱泱跟了十几个宫女太监,朝后宫而去。 拂叶莅临后宫,宫妃们自然卯着劲儿收拾打扮,穿上好的轻纱衣裙,浓妆勾勒本就姣好容貌,曼妙身姿在轻纱衣裙下遮遮掩掩,更添魅惑。 “娘娘,陛下若见了您的模样,定然会神魂颠倒,不能自已。”侍候一旁的宫女极尽所言奉承身旁紫色宫装女子。 陛下后宫百花齐放,貌美受宠者不在少数,若说其中翘楚,除了皇后娘娘,也只有身边这位美貌绝伦的林贵妃。 林贵妃除却美貌,家世也是一等一,当朝林丞相嫡女,自小琴棋书画俱佳,乃扶桑名声在外的才女。 林贵妃凉凉勾唇,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明黄停驻,抬手勾起林贵妃姣好的下巴,林贵妃抬眸对上那双漆黑眼眸,扯开一个明媚笑容,柔柔唤了声:“陛下。” “爱妃,随朕进去。” 林贵妃倚靠在明黄身侧,袅袅婷婷进了自己宫殿。 月色正好,情意正浓··· 翌日 谢如苏由揽月搀着,坐到凤仪殿接受请安的主位,下方各宫宫妃福身行礼,或多或少都打扮的比往日明媚。 陛下踏足后宫,也就意味着她们的机会来了,打扮明媚些,说不准路上遇见陛下,一朝承宠,那可是扶摇直上的好事。 宫妃们都坐定许久,谢如苏下方第一个位置还空的,谢如苏招手令揽月过来询问,揽月唤其他小宫女去查看。 “皇后娘娘,贵妃昨夜承宠,今个起不来身子,托臣妾给娘娘告个假。”一身桃红云袖宫装的丽妃起身,恭敬一福身,向谢如苏禀明原因。 她与林贵妃少时就是闺中密友,如今父亲也多靠林丞相提携,深宫中要想活的长久,就要抱团取暖。 借着林贵妃地位,她才一路升上四妃之一的丽妃。 所以丽妃对林贵妃,马首是瞻。 第7章 那都是我姑母滋养的! “哦?丽妃,林贵妃起不来身怎么托你告假?”谢如苏把玩自己纤细的手指,指腹划过新涂的豆蔻。 丽妃脸色一白,慌忙回应:“贵妃一早托宫女告知。” “哦,无事,你坐下吧。”懒懒摆手。 她的本意就不是为难丽妃。 丽妃面色发白的由贴身宫女搀扶坐下,好久才稳住心神。 往日这么说,皇后一次都没过多询问,今日是怎么?还出声为难自己。 “既然安请过了,诸位妹妹就早些散去。” 谢如苏一吩咐,嫔妃们才敢离开。 “娘娘,林贵妃确实在宫里酣睡。”揽月从小宫女处得到带回的消息,赶忙进来禀告谢如苏。 陛下好几日不入后宫,一入后宫却不宿在娘娘宫里,于娘娘威仪大有损害,所以今日丽妃才敢那么跟娘娘说话! 都怪自己,当时要去搬陛下这个救兵。 陛下是可以救娘娘,可陛下也是男人,任谁看见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待在一起,都会吃味,若是因此夫妻离心,娘娘早就没了娘家倚靠,再失去陛下宠爱,在这深宫中,可怎么活! “娘娘,都怪奴婢···” 谢如苏知道揽月说的是那日荷花池之事,她去找拂叶是对的,只有拂叶来了,宇文无极才会因为惧怕离开。 若是没有拂叶,宇文无极一直纠缠自己,被路过太监宫女看见,传出闲言碎语,就算拂叶有心包庇,也难堵悠悠众口。 “无事。” 其中弯绕,谢如苏不会告诉揽月,只能安慰。 揽月历来心思深沉,做事妥帖,不是谢如苏一个‘无事’就可安慰的,令揽月不再忧心愧疚的办法,就是出去散散心。 “揽月,本宫瞧着外面天光不错,扶本宫出去转转。” 谢如苏这么说,揽月才收拾心神,搀扶着谢如苏往外走。 外面天光大好,太阳自东方缓缓升起,晨曦遍洒大地,带来生生希望,走着走着,又走到荷花池。 红莲傲立,除却红莲,还有粉的白的,美不胜收,清风吹过,花尖轻颤,娇柔若女子,引人无限怜惜。 “真是一年盛过一年。” 谢如苏拂过伸到廊桥的花尖,一阵凉薄将她带回某种回忆。 那日,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太皇太后七十大寿,宫中大摆宴席,众人酒意正酣时,一队黑衣人闯入,当众射杀寿星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剑中心脏,不治身亡。 本该主持大局的皇后谢如苏却跑到荷花池边,望着满池开的灼人的荷花,久久沉默。 一道大力忽然扯过她,脖颈抵上一只匕首,宇文无极的声音带着暴怒醉意:“谢如苏,一切都是你做的是吗?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是你设计的?” 谢如苏拧头,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划过他英俊冷漠略带坨红的脸,吐气如兰:“摄政王是喝酒喝傻了吗?” 宇文无极打开她的手,神情像是濒临暴怒的狮子,“谢如苏,我知道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变成这样残忍血腥。” 她凉凉一笑,潋滟双眸带着不知名晶莹:“静太后私养男宠,淫乱后宫,陛下念其为先帝生养了摄政王这种国之栋梁,只让静太后在皇陵边的尼姑庵修身养性,怎么?太残忍了吗?我记得我姑母当日也是以这个罪名被夺凤印,她可没静太后那么幸运,她被下令沉塘,就淹死在给宫内供水的池塘。那池塘的水供给荷花池,摄政王您一定见过,每年夏日,荷花池的莲花开的多美啊?那都是我姑母滋养的!而太皇太后,又是发生了什么?” 宇文无极失魂落魄后退,匕首掉落地上,转身离开前,他哑着嗓子,“谢如苏,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放过你! 第8章 流捐炭 宇文无极踉跄离开,谢如苏的目光,定格在地上孤单跌落的匕首上,一抹熟悉拉住她目光,匕柄处系了一条剑穗,异常熟悉。 是她当年亲手所制,垂下的穗条参差不齐,可谓异常丑陋,但因为那是她饱含情意第一次做剑穗,意义非凡,所以强行绑在宇文无极随身带的匕首上,扬言威胁不准拿下。 系剑穗的谢如苏,单纯美好,不谙世事。良好的家世,姣好的容貌,又是所有人掌上明珠,她的眼里,是与少年不同的澄澈。 那时她不懂少年沉静眼后的伤痛,还将所有心事都说与他听,殊不知更刺激他越发冷漠。 宇文无极,如果时光能回溯,我情愿从未遇见你。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揽月的呼喊将谢如苏由回忆里拉回来。 满池莲花,娇羞袅袅,美若处子。 “无事,我们走吧。” 揽月搀扶谢如苏离开,将满池美景抛在脑后。 自荷花池旁侧的假山后走出一人,一身黑袍,眉目冷峻。望着谢如苏远去背影,一双黑眸阴暗抑郁。 谢如苏,我说过,你们没有机会了! 炎夏过去,又是丰秋,扶桑今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足,六宫褪去单薄夏衣,换上稍厚些的秋衣,还将冬衣拿出准备随时迎接寒冬。 秋冬从没有很明确的界限,只知一夜过去,大雪覆地,便知是冬天来了。 边关战事紧张,宇文无极没留多久又领兵出征,谢如苏很明显能感觉自宇文无极走后,拂叶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宇文无极舅父乃扶桑百年世家薛家之主,薛家盘桓扶桑多年,枝繁叶茂,尤其薛老太爷还在世时,门生满天下,宇文无极得薛老太爷疼爱,自然许多人拥护。 当初若不是先帝未雨绸缪,早就写好传位诏书,现在坐上帝位的,指不定是谁。 晨色熹微,日出瞬间,远处宫殿恍若被点燃,火红轰烈。 “陛下,臣妾起来伺候您更衣。”身侧刚一起身,谢如苏就悠悠转醒,自父亲母亲相继死后,她就睡眠极浅。 老一辈人说,睡的沉的人,多心无忧事。她少时沾枕就睡,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会醒,现在随着年华老去,睡眠越来越浅。 没有人随着年龄增长,心中仍是澄澈单纯,不谙世事。 拂叶拦住她下床的动作,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声音温和:“外面冷,你待在被窝里,暖和。” 已进寒冬,谢如苏为了带领后宫节流,将暖室的木炭取掉一半,省下来的木炭,全数送到城外村庄,给村民取暖。 富人怕热,穷人畏凉。 寒冬对于村民来说,是一道大关。 她身处后宫,做不到像男子那样建功立业,但她是一国之母,扶桑的子民也是她的子民,只能尽些绵薄之力,助他们度过寒冬。 拂叶知她心善,也不多加管束,还将自己寝殿的木炭全数捐出,有了拂叶做头,后宫其他嫔妃,还有满朝大臣也依样,捐出许多木炭。 帝后情深,心系百姓,又是一段佳话。 拂叶穿好朝服,回头对谢如苏一笑,眉目温和,一如年少:“阿如,等我回来用早膳。” 拂叶将自己寝殿木炭全部捐出去,打着殿内寒冷,无法入眠的幌子日日借住谢如苏寝殿,谢如苏无奈,却不能将拂叶赶出去。 节流捐炭是她先发起的,拂叶为了支持她,才将自己寝殿木炭全数捐出,有了他的加入,嫔妃官员才像现在这么支持。 父亲在世时说过,过河拆桥并非君子所为,她虽不是男儿身,起码道义还是有的。 再说,他们虽然同塌,却从未行亲密之事。 第9章 拂叶昏迷 拂叶离去,谢如苏又将自己裹进被子,少了一半木炭,凤仪宫空旷广阔,确实如拂叶说的,有些冷。 “揽月,等会儿陛下下朝记得唤本宫起来。” “是,娘娘。” 得到回应,谢如苏才一缠被子,昏沉睡去。 昏昏沉沉间,谢如苏只觉心莫名一疼,但被窝太过温暖,眼皮太过困沉,她不愿起来。 “娘娘···”揽月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谢如苏记得,揽月少年老成,最是沉稳,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少见她哭,她最近一次哭,还是谢府凋亡,揽秋身死时。 揽月情绪不对,一定有什么急事,谢如苏睁开困沉的眼皮,朝外吩咐:“揽月,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呼啸的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吹的谢如苏遍体生寒,揽月眼眶泛红走近叩首,身子颤抖,显眼遇见大悲之事。 “揽月,告诉本宫,怎么了?” “娘娘···陛下···陛下在早朝上昏过去了。”说到最后,揽月叩首于地,传来闷沉的抽泣。 谢府凋零,小姐身后无母家可依,若不是陛下宠爱,处处帮助,小姐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生存,现在陛下当众昏迷,听说情况很不好,若是陛下就此撒手西去,小姐要怎么在这深宫里生存。 “什么!”谢如苏一惊,当即站起,匆忙下床穿鞋,命揽月为自己洗漱梳妆。 拂叶当众昏倒,前朝定然风起云涌,前朝与后宫牵连颇深,自己是拂叶的妻,当今国母,拂叶倒下了,她谢如苏不能。 揽月为谢如苏梳高髻,戴上代表皇后身份的凤冠,又伺候她穿上那件由三十个绣娘连夜赶工一月才制成的凤袍,一切收拾妥帖,揽月起身立到谢如苏一旁,“娘娘,好了。” 谢如苏起身,妆容妥帖的容貌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眼波流转间雍容华贵,走到凤仪殿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首饰盒取出一只由七彩羽毛制成凤凰形状的银钗,插于发间。 有了凤凰银钗的点缀,谢如苏身上雍容之气更加明显。 一路由揽月扶着,走到拂叶寝殿龙淼殿。 拂叶身边的太监守在殿前,看见谢如苏,一瞬红了眼眶,哑哑唤了声:“娘娘。” 谢如苏轻而易举进入龙淼殿,殿中央升起火炉,可整个殿内还是有些冷瘆,拂叶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龙塌上,一动不动。 谢如苏步子沉重,像是绑了千斤重的石块,每一步都花费她巨大力气。 走到拂叶身边,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干涸裂开,历来含笑温和的眼眸紧闭,好看的眉头微皱,谢如苏抚上,为他舒展微皱的眉头。 拂叶不适合皱眉。 “阿如···”或许是被碰触,拂叶微微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谢如苏,扯开一个笑容,缱绻的唤她的名字。 自小,父亲母亲哥哥们唤她‘苏儿’,姑母与姑丈唤她‘如苏’,宇文无极与旁人唤她‘谢如苏’,只有拂叶一人,自小到大都嘴角含笑,声音温和的唤她‘阿如’。 往事如烟,沧海桑田。 曾经那么亲昵唤她的人早已消失在岁月洪流中,只拂叶一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唤她‘阿如’。 谢如苏凑耳过去,听拂叶艰难的一字一句交代,拂叶越说,谢如苏眼眶越红,拂叶交代完,想伸手抚一抚谢如苏脸颊,却在半空中颓然落下。 “陛下!” 第10章 丧龙钟悲鸣 听见哀嚎,殿外的妃嫔与及一干宫女太监伏地叩首,将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 高楼上承载着扶桑历代国运的丧龙钟悲鸣,声音沉闷,在众人心中久久回荡。 殿外聚集的一众宫妃呼啦跪了一地,绞着手帕,泫然欲泣。 “娘娘,容许妾身们进去送陛下一程。” “娘娘···” ··· 室内,烛火昏暗,温度已经逐渐回暖,龙塌边坐着的女子,一身华贵凤袍,三千青丝在头顶挽成高髻,斜插一只凤凰展翅七彩羽簪,一手握住塌上人早已冰凉的手掌,“拂叶,我会替你好好守护扶桑。” 奈何男子早已断了呼吸,不会像往常那样笑意盈盈看向谢如苏。 回答她的,只有满室寂静和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侧门被张皇推开,揽月小跑进来,跪地俯首:“娘娘,摄政王带一队人进宫了。” 空气一瞬静默,良久,才传来谢如苏声音:“揽月,替本宫梳妆。” “是,娘娘。”揽月红着眼眶,起身替谢如苏整理服饰妆容。 卫傅公公跪在龙榻前,眼眶泛红:“娘娘,陛下命奴才送您出去···” 谢如苏懒懒摆手,示意卫傅公公退下。 虽然拂叶早就为她留了活路,可比起苟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拂叶,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守护扶桑。 正门被嫔妃堵住,谢如苏只能从侧门离开,谢如苏久呆室内,一时不能适应强烈日光,身子一晃,被揽月撑住,“娘娘,您没事吧。” 谢如苏摆手,站直身体。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现在不能倒下。 谢如苏自小长于宫中,宫中有什么小道她十分清楚,自然也知道宇文无极进宫,一定会经过哪条路。 领着揽月走过小道,停在分岔路口,静静等着宇文无极到来。 没等多久,宇文无极领着一队人走来,他身披盔甲,还未靠近都能感知森森冷意。谢如苏看着他停下脚步,挥退众人,然后大步朝自己走来。 身后太阳光芒万丈,却不及他眼里的炙热烈火。 “摄政王带人入宫所为何事?”她神情倨傲,一如年少,除了面容比年少时沉稳些,颐指气使时眼角的弧度也一如从前。 宇文无极忽然有些迷惑,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宠冠六宫的谢皇后,而是古灵精怪的谢家嫡女谢如苏。 直到目光触及她发间的凤凰展翅,宇文无极一瞬恢复平静,声音冷硬:“陛下殡天,本王率众位大臣进宫料理陛下后事。” “陛下殡天,自有礼部料理,何至于摄政王费心。” “礼部尚书位空,太子年幼,本王身为陛下亲封摄政王,自当为陛下料理后事,责无旁贷。” 他眉目刚硬,浩然正气,说起这些话大义凛然,让人不得不信服。 谢如苏嗤笑:“宇文无极,你以为你的龌龊心思天下人不知?你想做什么,世人心如明镜,都能看得见!” 话如利刃,生生插入宇文无极心口。 谢如苏,谁都可以辱骂我,唯独你,不可以! “谢如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要杀了他儿子,然后登上他的位置,坐拥天下的感觉,我宇文无极也要一试!” 坐拥天下,也同是拥有你。 我会让你知道,当初抛弃我,是多大的错误! 第11章 真小! 胸腔涌起一股血气,谢如苏努力压制呼吸,霎时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零落倒下,跌进一个带着熟悉冷香的怀抱,他身上有股塞外干燥的沙土气息,让人无限眷恋,耳边响起惊慌失措的大喊:“谢如苏···” 谢如苏微微一笑,这一局,她赌赢了。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步。 保养得宜的手攀上宇文无极仓皇失措的脸,谢如苏一咳,又吐出鲜血,“无极···答应我,让成启继位,你替我好好辅佐他,我才···才能安心的走。” 宇文无极发红的眼眶有什么滴落,他哑着嗓子,紧紧锢住谢如苏身体,循循善诱:“谢如苏,我们一起辅佐他,一起辅佐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怀中人一瞬垂下的手臂。 彤云密布,朔风骤起,天气最是变化无常。 宇文无极抱紧怀中渐渐冰凉的身体,大步离去,身后侍从着急大喊:“王爷!” 王爷栉风沐雨,连夜赶路,不就是为了进宫夺位,现在皇位近在咫尺,王爷为何要放弃? 宇文无极耳中什么都听不见,他满心满肺都是谢如苏离去前的话。 她让自己助成启登位,好好辅佐他。 谢如苏,你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生前日日夜夜折磨我,死后也不让我安生。 明明九五之位唾手可得,可宇文无极却觉得,没了谢如苏,登上那位置,又有何用? 松如盖,草如茵,春衫玉面不复见。 一场大雪骤消,毫无踪迹可寻,年幼的小皇帝一身明黄龙袍,欢脱的跑向桌前发愣的黑衣男子:“皇叔,你在做什么?” 男子回神,柔和一笑,“皇叔在想些事。” “在想母后吗?”小皇帝双眸澄澈,像极了宇文无极记忆中的某个人。 谢如苏,你看,纵然成启不是你所生,可他唤你母后,神色间也颇为像你,尤其是那一双琉璃般澄澈的双眸,像极了年少的你。 天空明净深蓝,脚下一碧万顷,荷花池里的水潺潺不息。 谢如苏,你看,我照你所想,尽心辅佐成启,你···安心了吗? ······ 谢如苏觉得眼皮有些沉,像被砖压住一样沉,鼻腔与耳朵被什么东西堵得很难受,呼吸不畅,耳边尽是朦胧嘈杂的脚步声。 “谢姑娘,您在哪里?” “谢姑娘···” 谢如苏即将窒息,眼皮也沉的抬不起,只能心里吐槽,什么谢姑娘! 哪里还有谢姑娘,整个后宫除了她没有别的姓谢的女人,哪里来的谢姑娘? 身子突然升起,耳里与鼻腔的窒息感消失,谢如苏眼皮还是沉的抬不起来,有什么在她胸前按压,还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滴落她脸颊,谢如苏哇的吐出一口水。 别···别按了! 胸疼。 见她吐水,按在胸前的手突然消失,谢如苏也沉沉阖眸。 太困了! 她现在严重怀疑眼皮是不是被人压了一块砖。 谢如苏再有意识,是被耳边嘈杂吵醒的,好在这时眼睛不沉,轻而易举睁开。 谢如苏刚睁眼,就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双眸。 那双眸子主人见谢如苏睁眼,身子往后一退,又故作深沉的止步,负手而立,削薄的唇角紧抿。 看见记忆深处异常熟悉的脸,谢如苏摸摸自己的脸,掌下触感细腻,绝非她当皇后时能比拟。 揽月扶起谢如苏,眼眶微红,“小姐,您怎么样了?我们去看御医···” 顺着揽月动作,谢如苏站起,垂下的眸子正好对上锁骨下三寸处微微隆起。 真小! 她这是,回到十三岁落水那一天了? 第12章 重生 好在谢如苏接受能力强,很快接受自己重生的事情。 于她而言,老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就是让避免上一世铸成的错事。 上一世年少入宫,性子贪玩,甩开跟着的宫女太监和揽月,跑到荷花池旁,见假山边开的一株红莲十分好看,想着摘下来插到姑母寝宫,姑母一定高兴,却在快要抓住红莲的时候被人一推,整个往湖里倒。 她少时落过水,所以极为俱水,一入水整个人身子僵硬,像是被人绑了大石一样往下沉,池水涌进鼻腔和耳朵,窒息感慢慢将她浸没。 就在谢如苏以为自己要死在水里的时候,被人救上岸,她快昏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白色。 再醒来,就看见白衣少年眉目冷冽,唇角紧抿,微湿的头发尚在滴水,落到她脸颊,她咧唇一笑,“你是哪位皇子?” 她认得衣服,皇子上早课都穿这一身。 哪知冷漠少年拧头离开,连多余目光都没给她。 谢如苏无惧冷漠,在她心里,冷漠少年就是救她上岸的恩人,能救她上岸,定然内心善良。 他的冷漠,只是在深宫生存的保护膜。 打听到他是二皇子宇文无极,谢如苏闲了就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直到后来不知不觉爱上他,为他放弃家族责任,导致姑母身死,谢家凋零。 重活一世,谢如苏知道,当初救她出水的人,不是宇文无极,乃是大皇子拂叶。 拂叶自小体弱,入水救人让本就虚弱的身子雪上加霜,所以才有后来随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外出游历。 名为游历,实则看病。 至于为什么宇文无极一身湿濡凑到谢如苏面前,谢如苏不知,唯有宇文无极一个人知道。 重活一世,就是要弥补上一世做过的错事。 比如,去看拂叶。 拂叶为了救她入水,被太监抬回朝晖殿后高烧不止,她那时追在宇文无极身后满皇宫跑,不知将拂叶伤的多深。 这一世,她定然不会那么做。 前世你赠我一世情深,今生我护你安好。 拂叶,等我。 宇文无极本欲看大名鼎鼎的谢家嫡女谢如苏是何容貌,没想到刚凑上去她就醒了,还睁着一双比母妃宫里琉璃塔还澄澈的眼睛望向自己。 宇文无极有一瞬无措,仿佛听见历来冰封的心脏破开一角,还有逐渐融化的迹象。 他垂眸去看,眼前却失了那人踪影,只剩远远跑去依稀可见少女初露的背影。 他有这么可怕? 清风拂过,无人应答。 谢如苏现在满心都是拂叶双颊苍白,躺在床上的景象。 拂叶是她姑母从已故妃嫔处领养的孩子,自小收在膝下教养,谢如苏小时进宫,总喜欢跟在他身后,不管不顾的喊“拂叶哥哥。” 拂叶身子弱,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却总将谢如苏护在身后。 比如,救她出水。 谢如苏前世并不知道是拂叶救她,只当是宇文无极,所以追着宇文无极满皇宫跑。 后来拂叶随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外出游历,谢如苏也因讨好宇文无极母妃静贵妃没能相送。 现在想来,谢如苏恨不得一大嘴巴子抽死自己。 刚一睁眼遇见的人就当救命恩人?难道不可能是路过的吗! 第13章 母后,别告诉阿如 拂叶的朝晖殿在扶桑帝宫殿旁,谢如苏小跑踏入,卫傅赶忙上来拦,“谢姑娘,您怎么来了?” 大皇子昏倒前,可是千叮万嘱。 若是谢姑娘来,千万要拦住,别让她进去。 卫傅自小跟在大皇子身边,自然能揣摩几分所想。 大皇子不就怕谢姑娘担心。 谢如苏拨开卫傅,往内室闯,卫傅暗叫不好,赶忙跟上去。 谢小姐仍待字闺中,擅闯男子寝殿,于她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若是再传出独处的留言,不仅谢小姐名声受损,连他们大皇子也难逃污浊。 谢如苏进内室,下意识放轻脚步,不想惊扰塌上双手交叠于腹前,阖眸呼吸清浅的人,谢如苏走近,望着他年轻的面庞,心中忽然涌起点点酸涩。 真好,拂叶,我们又见面了。 “卫傅,大皇子的汤药煎好了吗?”拂叶体弱,此番入水救她,伤到根本,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有次路过朝晖殿,进来看他,嗅到室内浓重的药草味,她知道拂叶自小一直服药,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那时肯定还在喝药。 拂叶躺在塌上,她又不能做什么,想来煎药端来是最好的法子。 “尚在煎,谢姑娘,怎么了?”卫傅弄不懂历来娇蛮活泼的谢如苏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询问。 谢如苏的娇蛮,在整个皇宫乃至盛京都闻名,卫傅早有体会,所以才怕这位小祖宗又出什么古灵精怪的神奇想法。 现在大皇子受寒昏迷,这位祖宗若是惹出什么祸事,可没人跟在她身后帮她擦屁股。 “哦,好好看顾大皇子,我去去就来。”谢如苏一溜烟跑出主殿,朝后院厨房而去。 正在煎药的小宫女见谢如苏一身风火跑进来,头发还湿哒哒滴水,赶忙起身,磕磕绊绊行礼:“谢···谢姑娘安好。” 谢如苏拿过她手里扇火的扇子,一摆手,示意这里不用她,“出去吧,这里有我。” “谢姑娘,您去换身衣服,若是得风寒,大皇子会担心。” 谢如苏一想也是,湿衣服穿在身上,久了肯定会头热风寒,别到时没将拂叶照顾好自己反倒成了被照顾的人。 小宫女见谢如苏心动,唤来另一个守在门外的小宫女,命她先照看汤药,领着谢如苏往偏殿走,“谢小姐,大皇子偏殿有准备干净衣物。” 自从谢小姐有次入宫,将吃食洒在身上,朝晖殿就多余备了许多谢小姐能穿的衣服,随她年龄增长衣物也慢慢增加。 谢如苏换上一袭粉色裙子,十分合身,合适的就像专门为她准备。 换了干衣服,谢如苏回到厨房,接过小宫女手中蒲扇, 小宫女云里雾里走出厨房,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谢小姐今天改姓了?竟然要为大皇子煎药? 小宫女往回一瞥,见谢如苏撸着袖子,脸上还有被炭灰熏的黑印,虽然不如往日漂亮,却多了一份往日没有的烟火气和柔和。 大皇子若是知道,应当会很高兴。 谢如苏去厨房没多久,谢皇后驾临朝晖殿,一进主殿,快步走到拂叶塌边,看拂叶脸色苍白,进气没有出气多,一阵心疼,“卫傅,御医说大皇子如何了?” 卫傅叩首,恭敬的回答:“回娘娘的话,御医说大皇子伤寒入体,伤到心肺,但大皇子身体历来虚弱,只能开些驱寒降温的药先稳固病情,往后再做调养。” 谢皇后好看的眉头紧皱。 她嫁给扶桑帝近二十年,一直未孕,所以才从已故且母家凋零的才人那领养了拂叶,放下膝下教导,视如己出。 拂叶虽然自小身体不好,但在治国谋略上,连扶桑帝也赞誉有加。 原先只将拂叶当延续谢家荣光的棋子,可后来越相处,越觉得这孩子妥帖孝顺,多少生出几分怜惜,加上他真心待如苏好,所以谢皇后也将他亲生儿子看待。 “大皇子的药怎么还不来?”谢皇后身处高位多年,立在那不说话都有股子威严,何惶现在暗含凌厉问话。 卫傅伏地,不敢抬头:“娘娘,尚在…在…” 怎么说? 难道说尚在谢小姐手里熬着? 谢小姐手里这一锅药,熬出来能不能喝犹未可知,卫傅也不知如何回禀谢皇后。 谢皇后本就因为拂叶落水多有烦躁,现在听卫傅磕磕绊绊回话,只觉一阵心烦,面色愈加不好看。 正打算命人将卫傅拖下去教导一二,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扯住。 谢皇后一喜,赶忙转头,“叶儿,你醒了?” 拂叶艰难点头,苍白的嘴角微张:“母后,别告诉阿如。” 谢皇后心中一叹,缓缓点头。 第14章 悉心看护 叶儿虽然待她孝顺妥帖,却透露出丝丝冷淡,唯有对如苏,是真正放在心里爱护,不舍她受一点伤,甚至不愿她皱一下眉。 只盼如苏那个玩闹心性早点开窍,才不负叶儿一腔痴心。 谢皇后与拂叶彼此相顾无言,谁也没先开口,就在气氛僵硬时刻,屋外传出一道明显压低的声音:“卫傅,你不在殿内照看大皇子,跑到殿外做什么?” 卫傅恭敬的拱手,回答:“谢小姐,奴才奉大皇子命在外面守着。” “大皇子醒了?”谢如苏欢喜的挑眉,一脸喜色。 “回谢小姐话,醒了。” “刚好我药也刚煎好,能给你家大皇子服下。”前世今生,这都是谢如苏第一次亲自动手烧火。 前世少女时,为了讨好宇文无极,跟揽月学做糕点,做出来的糕点软软塌塌,揽月与揽秋被逼试吃,结果一天没离开茅厕,为了不被扣上谋害皇子的罪名,送糕点的主意暂时搁浅。 再后来谢家出事,谢如苏便再没动手做过糕点,一是宫中多是做糕点的能手,二是她不想回忆那段岁月。 嫁给拂叶当皇后之后,更是没机会接触这些,拂叶宠她如宝,光凤仪殿的小厨房,就可以媲美龙淼殿,一月三十天,每日的吃食不重样,谢如苏吃的新鲜有滋味,也就没动手的机会。 这次动手熬药,全是依仗前世看揽月为她熬药学会的。 揽月的熬药手法是学会了,可揽月熟练的倒药手法却没学会,在将药倒进碗里时,谢如苏不小心碰到罐壁,细嫩的肌肤被烫了一个白色小包,想到拂叶不知什么时候醒,谢如苏也不敢耽搁时间处理,赶忙端着药出来。 没想到刚出来就见卫傅立在门口,才压低声音询问。 终归是第一次生火熬煮出东西,谢如苏心情愉悦,很有成就感,连带着步子也轻快许多。 卫傅望着谢如苏进殿的背影,心中为自家大皇子默哀一刻钟。 谢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经她之手熬煮的东西能喝?那药本就苦涩异常,若是不掌控火候,苦味更增三分。 我佛慈悲,保佑大皇子。 谢如苏刚进主殿,就看见床榻边含笑看着自己的谢皇后,一时泪意上心头,放下药碗,扑进谢皇后怀里,哑哑的唤了一声,“姑母。” 谢皇后被谢如苏突然的亲昵弄得手足无措,安慰的拍拍她后背,“好了好了,昨日才进宫见了姑母,怎么现在像刚经历生离死别一样。” 谢如苏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整个鼻头泛着可爱的粉红。 从重生前姑母离开到现在,过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后再见,姑母看她的目光,还是一如往日温和。 拂叶皱眉看着谢如苏因为抽搭而泛红的脸和鼻头,心中涌上一股怜惜。 阿如,不要哭,我会心疼。 “好了好了,你拂叶哥哥还等你那碗药呢。”谢皇后坐在拂叶身边,自然知道拂叶自从听见外面对话就有些颤抖的身子,如苏刚出现在门口那一瞬间,他目光定格在托盘上,像是能将托盘烧一个洞。 那碗药,可比本身治病的价值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那碗药治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病。 “哦哦,还有药。”经谢皇后提醒,谢如苏才想起自己主要任务是照顾拂叶,将他虚弱的身子慢慢养好,然后助他君临天下,与一个值得爱的人相携一生。 将药碗递给拂叶,拂叶略微抖着手接过,谢如苏诧异的问:“拂叶···哥哥,你怎么手抖?” 拂叶不自觉咳了一声,别过目光,“无事,坐的久了,手麻。”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因为那药是她亲手熬制所以欢喜的手抖? 为了不吓到她,拂叶抿唇将药一饮而尽。 “苦吗?”谢如苏睁着澄澈明亮的眼睛注视拂叶,想听他回答。 她听说那药极苦,刚刚起盖时冲鼻的苦味差点将谢如苏苦晕,但看拂叶面不改色一饮而尽,谢如苏又觉得刚刚自己差点被苦晕可能是幻觉。 “不苦,甜的。” 只要是你熬得,都很甜。 门外撕长耳朵听的卫傅差点被口水噎住,一张脸变化莫测。 大皇子您能不能诚实些! 谢皇后撇眼,有些被刺激到,刚刚那药碗从她身侧过,她都能闻见冲鼻的苦涩味儿,叶儿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那药甜? 药甜吗?她看是心甜! 第15章 大皇子总是这样隐忍! 漱玉由屋外进来,附于谢皇后耳边禀告:“娘娘,陛下请娘娘去龙淼殿用午膳。” 谢皇后目光柔和,看了眼相处愉快的两人,轻咳出声,“如苏,陛下邀姑母去用午膳,你也一起来?” 前世扶桑帝对谢如苏异常宠溺,比对亲生的皇子公主都好,现在自己重生回来,怎么说也要看一看扶桑帝,遂乖巧点头。 “叶儿,你就好好休息,母后明日再带如苏来看你。” 谢皇后眼神揶揄,想看拂叶不舍,无奈拂叶善于隐藏,谢皇后窥探不出分毫,心中叹息。 叶儿这孩子,就是隐藏的太深。 于天下人是,于如苏也是。 对外人可以隐藏,可对喜欢的人隐藏,便是将那人往外推。 如苏性子跳脱,不知男女之事,若是一直往外推,推到他人怀里,到时有他后悔的! 谢如苏扶着谢皇后出主殿,脚步渐远,拂叶才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血,卫傅听见声响,转身后大吃一惊,就要惊叫,被拂叶一瞪,登时嘘噤。 大皇子总是这样隐忍! 谢小姐若是个心思玲珑的也好,大皇子一腔深情有回报。可谢小姐偏是个性子跳脱大咧的,大皇子一直隐忍,生怕泄露吓到谢小姐。大皇子这般承受,谢小姐全然未知,他都替大皇子不值! “卫傅,准备烫伤药稍后送去凤仪殿。” 朝晖殿毗邻龙淼殿,不过三五十步路程,谢皇后受宠,凤驾尊贵庞大,连烈日都能遮蔽,谢皇后正与谢如苏闲话,忽然一顿,“如苏,怎么少了一边耳坠?” 谢如苏一摸,左耳空落。 “想来是路上不小心掉了。” 那只耳坠原本就是她那些首饰里最不喜欢的一对,可揽月说那耳坠配今日进宫的衣裙好看,她戴上一看也是,所以就没摘下,现在那身衣裙因落水污浊,耳坠戴着也没用,卸下右边尚在的一个,准备随手扔掉,复而一想,另一只已经掉了,这一只却还存在,生命力顽强,留着吧,当个纪念。 谢皇后也不甚在意,“姑母那正好给你留了一对耳坠,用完膳与姑母回凤仪殿取。” 谢皇后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记得给谢如苏留一份,这次也不例外,谢如苏忽然有些泪眼朦胧,哽咽着:“多谢姑母。” 距离上次姑母送她东西,已经过了二十年,姑母因她而死,始终是谢如苏梦魇。若不是她背弃谢家女子责任,非要嫁给宇文无极,姑母也不会因为交好静贵妃被陷害。 谢皇后被谢如苏忽然落泪弄得手足无措,掏出绣帕小心逝去谢如苏面颊垂挂的晶莹,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怎么了?今日怎么跟水做的一样。” 谢如苏噗嗤被逗笑,“今日水喝多了。” 掉进荷花池,灌了一肚子水,可不就是水喝多了。 龙淼殿 扶桑帝宇文景人至中年,仍旧可以看出年轻也曾是翩翩少年,容貌俊逸。 看见谢如苏和谢皇后,宇文景起身,牵过谢皇后手将她安置在椅子上,才看向谢如苏,见她眼眶微红,不住皱眉,“谁将朕的宝贝如苏惹哭了?” 原本离去多年的人重新鲜活立于眼前,谢如苏泪眼朦胧,不能自已,这副模样把扶桑帝也弄得手足无措。 他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如苏还哭的更凶? 他原本想狠狠惩罚惹哭如苏那个混小子,现在看来,惹哭如苏的,也有他一份,难道他要收拾自己? 第16章 帝后相敬如宾 “这是湘楚之地的美食,姑父特地命人去请当地厨子进宫,做出来的菜肴美味正宗。晚兰,如苏,你们快尝尝。” 宇文景替谢皇后夹了一筷子菜,又招呼谢如苏赶快用饭,那厨子还说了,菜肴就是要热着吃,冷了就失了味道。 谢如苏夹了一口放入嘴里,确实美味。 湘楚之地气质难述,不似江南温软,也不似清河慷慨,别有一番幽怨刚直,地域风色鲜明,所以湘楚的菜肴,也带着极浓烈的地域特色。 谢如苏前世尝过,便爱上了这种菜肴,拂叶知她喜欢,去湘楚请了一批厨子回来,放入凤仪殿,每日只给她钻研菜式。 “前味苦涩,后味回甘,却有湘楚风味。”谢皇后朝宇文景淡笑,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对这桌菜很满意。 “你喜欢就好,朕让厨子们天天做。”宇文景也一脸笑意,只要谢晚兰满意,他这一番功夫就没白费。 宇文景身边内监商照公公进来,附于他耳边告知:“陛下,静贵妃派人来请,太后也在那儿。” 商照虽然声音刻意放小,可就那么大的桌子,彼此距离又近,谢如苏都能听见,谢皇后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含笑的眼角垂下,只嘴角僵硬扬起。 “先退下,传令过去,朕用完午膳再过去。” 商照退下,宇文景朝谢皇后温和一笑,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掌里,仿佛这样才能心安。 虽然人就在自己身边,宇文景却觉得,她时时刻刻都会离开。 自从自己背弃誓言纳薛静入宫开始,她与自己之间,好似横亘了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原本心意相通的恩爱夫妻,变成如今这样相敬如宾,她虽没拒绝自己示好,是天下口中称职的一国之母,却让宇文景心头久久不安。 只有不在意,才会平淡的替他安排侍寝,劝他雨露均沾。 他宁愿谢晚兰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只是他一个人的妻子,会担忧,会吃味,会一脸倨傲的让他发誓此生只会有她一人。 “晚兰···” 谢皇后起身,温和一笑,顺带抽出被宇文景握住的手,“妹妹唤陛下过去,想来是有什么急事,臣妾与如苏已经吃好,多谢陛下赐膳。” “晚兰,你非要···” 宇文景还没说完,谢皇后一把拉过谢如苏,福身,“臣妾告退。” 宇文景想拦,奈何谢皇后走的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宇文景望着桌上只动了几口的饭菜,久久不语。 江公公上前,劝慰宇文景,“陛下,皇后娘娘离去,是心中介意,其实心里仍旧牵挂陛下。” “罢了,命人晚膳准备皇后爱吃的那几样,朕今夜留宿凤仪殿。” “是。” 回凤仪殿路上,谢皇后走的极快,谢如苏都有些追不上,本不想说话,害怕刺激谢皇后,无奈脑中混沌,身子一阵瘫软,颤巍往后倒。 意识最后一刻,谢如苏听见谢皇后张皇失措的大喊:“如苏!快传御医···” 再醒来,深黄色床幔映入眼帘,淡淡檀木香充斥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柩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身下是一张柔软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可见不凡。 漱玉端着一方托盘进来,看见谢如苏醒来,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小小姐,您醒了。” 谢如苏点头,摸摸额头,比往日还要热些。 “小小姐也太不顾忌自己身子,感染风寒也不知!”漱玉是谢皇后贴身婢女,从谢皇后待字闺中就跟在身边,看着谢如苏长大,也算半个长辈。 “有漱玉嬷嬷在,我还担心什么。” “小小姐这么说,是在折煞奴婢了!” 谢如苏忽然正色,揪住漱玉袖摆,“嬷嬷,你可知大皇子的汤药苦不苦?” 第17章 变相奚落 漱玉一笑,收了药碗,边走边回答谢如苏,“大皇子用的药比这风寒药苦了不止一点两点,好在大皇子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奴婢之前伺候大皇子喝药,从未见大皇子皱一下眉。” 说到这里,漱玉多少有些自豪,她服侍在皇后娘娘身边,也算是照看大皇子长大。 看着他从羸弱幼童长成如今这般翩翩少年,学识丰满,漱玉满满都是成就感。 “小小姐,您还没恢复,可别下床!” 谢如苏脚刚塞进鞋子就被漱玉拦住,将她按回床榻,又替她捏好被角。 小小姐感染风寒,身体虚弱,怎么能下床! “嬷嬷,看,我已经好了。”谢如苏拍拍胸口,示意她已经恢复。 漱玉仍不松口,一双眼盯着她,寸步不离。谢如苏无奈,只得在床上一直坐着,无聊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十只羊··· 等到谢如苏数到第三千五百一十八只羊的时候,日落西斜,天空被渲染成橙红色,美的不可描述。琉玉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散发着淡淡熟悉的苦涩,漱玉看向谢如苏,谢如苏将药一饮而尽,拒绝漱玉递来的蜜饯。 漱玉嬷嬷说自己喝的药没有拂叶的苦,可她怎么觉得心肝肺都苦的揪成一团。 冲了几口温水,嘴里的苦味才稍稍消散。谢如苏乞求似看着漱玉,漱玉才准谢如苏下床,扶着她往主殿去。 主殿里不时传来几声故作亲切的娇媚笑声,谢如苏身子忽然一僵。 这声音格外熟悉,好多年都出现在她午夜梦回,提醒她姑母如何惨死,谢家满门如何凋亡。 静贵妃,宇文无极生母。 “小小姐?”漱玉不明白谢如苏为何忽然停下,出声询问。 谢如苏瞬间回神,一笑,“无事,我们进去吧。” 殿内,静贵妃一身水桃红宫装,打扮花枝招展,年轻脸上带着娇媚笑容,“姐姐,臣妾听说您最近喜好佛法,刚好太后她老人家赏了一卷金刚经,臣妾便拿来讨好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是太后所送。” 谢皇后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令人收下经书,“妹妹说的什么话,金刚经是太后所赠,定然是当世珍品,本宫又怎会嫌弃。” 静贵妃被哽的语塞,眼波流转一圈,刚好看见欲进门的谢如苏,起身迎上去,故作亲昵的抬手准备搀,“如苏来了?” 谢如苏不着痕迹避开,走到谢皇后身侧,娉婷而立。 静贵妃扑了个空,面色不虞坐回位置。 “姐姐,妹妹前日听了个笑话,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得道高僧立志隐居不问红尘俗事,可过了几十年,众人发现他仍旧居于俗世,还活的异常快活,姐姐说,那和尚是不是自打嘴巴?” 静贵妃这番话,在场人都听出话外之音。 说的可不就是谢皇后! 谢皇后待字闺中时豪爽侠义,放言她未来的夫婿此生都只能有她一个妻子,后来谢皇后与还是太子的宇文景相爱,宇文景继位,为她空设六宫,引了多少嫉恨。 可惜没过几年,宇文景纳薛家嫡女薛静入宫。 自那之后,美人们就跟流水一样进入皇宫,曾经豪言放语说未来夫婿只能有她一人的谢皇后成了整个盛京贵女茶余饭后笑谈。 往常只是贵女们私下谈论,谁都不敢当众说出来,今日静贵妃却用一则笑话含沙射影嗤笑谢皇后。 谢皇后倒没什么反应,神色淡淡,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琉玉性子急,就要上前理论,被漱玉眼疾手快扯住。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皇后娘娘承认,打自己脸;不承认,也打自己脸。 一时谁都没有开口,静贵妃想看谢皇后笑话,含笑看着她,等她回答。 她就是要将谢晚兰的骄傲全部踩在脚下! 就在众人发愁时,谢皇后身旁传来一道如泉水过石的声音:“僧俗自古难以截然分明,即便是高僧大德,弘法于世,也无法全然摆脱世俗规则干扰。常言道,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贵妃娘娘说高僧自扇巴掌,未免有失偏颇。” 谢如苏这一番话说得极好,一则将众人目光从谢皇后身上绕开,二则说大智者隐于闹市,变相夸奖谢皇后是智者,静贵妃处事目光短浅,有失偏颇。 损人不成反被奚落,静贵妃看谢如苏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果真是谢晚兰的侄女,跟她一样令人讨厌! 第18章 鸡血玉耳坠 静贵妃闲话了两句起身离开,走前瞥了一眼谢皇后妆盒,“姐姐,你妆盒内怎么没有桃花膏?妹妹记得陛下之前赏了许多,妹妹平日不怎么用到,明日拿来给姐姐,不是妹妹吹嘘,那桃花膏一抹,眼角一丝细纹都看不见。” 桃花膏是清河贡品,以美容滋养闻名,深得后宫嫔妃喜爱,可惜每年只出产五六盒。 前年上供的桃花膏赏给了静贵妃和一位怀有龙裔的贵人。 静贵妃走后,谢如苏恢复活泼,坐到谢皇后一旁,倚靠在谢皇后身上,语气软软的,满是依赖,“姑母莫要将静贵妃的话放在心上,只有没有的人才会到处宣扬拥有。” 谢皇后怜爱的摸摸谢如苏发顶,“今日怎么这么会安慰人。” “哪是安慰,明明是实话实说。” 谢皇后含笑点头,“如苏,答应姑母,要一直过得开心,不被世俗禁锢。” 谢如苏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瞧姑母这记性,说是送你耳坠都能忘。漱玉,将库里那对鸡血玉耳坠拿来。” 不过一会儿,漱玉端着一方托盘进来,谢皇后打开雕花盒子,里面安静趟着一对血红耳坠,散发着古老久远的味道。 谢皇后将耳坠替谢如苏戴上,不住点头。 谢如苏生的面白如雪,红唇不点自朱,配上这副血红耳坠,更加娇媚动人,既兼顾少女的青涩,又有几分少女没有的风情。 摸上耳坠垂下的鸡血玉,触手冰凉,久了却有一股淡淡暖意,“姑母,这玉回暖?” 谢皇后点头,“这是鸡血玉,能驱邪压祟,戴的久了,还能回暖身体,对你手脚冰凉大有好处。” “多谢姑母。” 谢皇后惩罚似一拍她手,“你还跟姑母客气!” 谢如苏生就手脚冰凉,多年来求医无数也没能治好,最后破罐子破摔,不再喝药,惊奇的发现并不影响什么,只需冬日室内炭火烧的多些就好。 谢皇后想着,外界暖和肯定不如自身治本好,遂派人四方寻找能暖身的鸡血玉,最后终于被她在一户典当行找到,典当行掌柜说鸡血玉耳坠在他们那当了有二三十年也无人赎回,谢皇后派人花大价钱才从掌柜手里买下。 眼见天色愈黑,谢皇后才依依不舍放谢如苏离开,不住叮嘱让她多来宫里陪自己,谢如苏自然求之不得,点头答应。 只有多多进宫,才能监督拂叶调养好身体。 出了凤仪殿,谢如苏步子很快,将揽月甩在身后,揽月无奈只能小跑跟着,气喘吁吁的问:“小姐,今日怎么走这么快?” “早点回去早点睡觉。” 其实谢如苏是嫌天色渐暗,宫内不太平。黑暗不仅是日升月转,岁月更迭,还是妖魔鬼怪出没的时辰。 而皇宫,更是妖魔鬼怪齐聚之地。 走了没多久,路过一处假山,从后面传来嘈杂骂咧。 “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祖父活着的时候?这么高傲给谁看?李公公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整日不知高低!” “李公公是内务总管,与他在一起,怎么会委屈了你。” “你一介孤女,在宫内一无倚仗,二无身份,李公公看上你,那是多大的福分!你竟这般不知高低!” 对食之事,历来都有,毕竟深宫寂寞,太监又不是一个完整男人,多少有些想当男人的愿望。谢如苏当皇后的时候,也曾将一名宫婢赐给她凤仪殿总管太监,以示嘉赏。 所以对于这件事并不想理会,抬脚准备离开。 “舒琅瑜!你倒是给个话啊!李公公命我们来问你回答,你总得给我们一个准信。” 舒琅瑜! 第19章 大皇子虚弱,需要人看护 谢如苏步子一顿,她倒真认识一个叫舒琅瑜的人。 前世她姑母死后,静贵妃在太后授意下执掌凤印,统领六宫,后来更是被封为皇后,姑父死后,拂叶继位,谢如苏被封皇后,静皇后被尊为太后。 有一年深冬,谢如苏身子发冷,唤御医来为自己号脉,是位女御医。宫中御医不少,女御医谢如苏却只见过这一个,所以多问了两句,知道她叫舒琅瑜,是之前舒院使外孙女。 舒院使谢如苏知道,扶桑有名的神医,小时自己四肢发冷,还曾喝过舒院使的药,不过那药太苦,就没坚持服用。 谢如苏只记得舒院使是个须发全白,慈眉善目的老者。 故人外孙,谢如苏觉得亲切,便让她每半月来为自己诊脉一次,舒琅瑜内敛沉默,医术随其祖父,十分高超。有次半月之期过了许久舒琅瑜都不见身影,谢如苏派揽月去看,揽月回来后眼眶通红,说舒琅瑜死了。 半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竟然死了? 谢如苏派人去查,查出是静太后动的手。 自从谢如苏命舒琅瑜为她每半月诊脉开始,只要舒琅瑜替谢如苏诊完脉,都会被‘请’进静太后寝宫,静太后要她给谢如苏下毒,舒琅瑜含混回应。 过了多日,静太后见谢如苏不但丝毫没有虚弱,还比往日气色更加好,便知舒琅瑜在与自己打太极,实则丝毫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命人在舒琅瑜替谢如苏看诊的路上埋伏,将她推入冷宫里一口枯井。 知道真相的谢如苏自觉对不起舒琅瑜,为她修坟立碑,还将她族中弟妹破格召入朝廷为官。 现在这个时候,应当是舒琅瑜祖父舒院使刚刚过世,舒琅瑜失去庇护之时。她原先只当舒琅瑜性子内敛冰冷是因为父母早逝,没想到是因为幼年受此大辱。 一个失去庇护的孤女,被内务府总管看上,如何逃脱? 谢如苏不敢想象。 她一直觉得亏欠舒琅瑜,想补偿,没想到老天给她机会,重活一世,让她撞见舒琅瑜被逼。 一切还未发生,她还能补救。 “揽月,扶我过去。”谢如苏故意提高声音,揽月与她自幼相处,心意相通,顺遂的扶着谢如苏,往假山后去。 围着舒琅瑜的小宫女看见谢如苏,一个激灵,快速散开,跪地行礼,“请谢小姐安。” 十四岁的舒琅瑜跪在最前面,瘦弱的脊背挺直,身边散落一地草药,她身上的衣衫凌乱,显然被人撕扯过。 “你是医女?”谢如苏挑眉,样子颇有平日的高傲娇蛮。 舒琅瑜不知历来受宠的谢家嫡女,谢皇后侄女谢如苏为何会问自己问题,但宫内生存法则就是主子问,她们为奴的必须回答。 舒琅瑜点点头,声音低哑:“回谢小姐的话,奴婢是医女。” “哦,跟我走吧。” 舒琅瑜惊诧抬头,正好望进少女一双明媚如星的眼眸,一愣,呆呆问出:“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她一无倚仗,二无地位。自祖父死后,那些交好的朋友叔伯都不再与她来往,她成了这宫里人人可欺的对象。 高贵受宠的谢小姐为何会救她? “大皇子身子虚弱,需要人看护。” 看见这双眼眸,谢如苏就想到前世舒琅瑜因为不给她下药被静太后推入枯井,早早丢了性命。 “多谢谢小姐。”舒琅瑜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谢如苏将发间珠钗递给舒琅瑜,“拿着这个去朝晖殿找卫傅,说是我让你留在那照看大皇子药食。” 第20章 不苦的药 舒琅瑜医术承袭其祖父舒院使,若不是舒院使死后,他的对头登上院使之位,大力打压舒琅瑜,凭她的医术,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任人欺凌的医女。 前世就算静太后如何威逼,她都不曾给自己下毒,可见是一个正直的人,将拂叶的药食交给她照看,谢如苏放心。 舒琅瑜揣好谢如苏的珠钗往朝晖殿而去,揽月望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疑惑询问:“小姐,您为何要给大皇子殿内塞女子?” “她可不仅是女子。” 还是能保拂叶药食安全的人。 了却一桩心事,谢如苏步子连都轻快许多,刚回到谢府,就见门口伫立着一道清隽身影,一身青色袍子,雅致彬彬,谢如苏忽然泪意朦胧。 谢晋朗自从用完晚膳就在门口等,直到熟悉的马车驶入眼帘,谢晋朗不由自主扬起一抹笑容,等着那道软软的身子扑入自己怀中,娇俏喊一句:“二哥。” 等了许久,都没见马车有动静,谢晋朗试探性询问:“苏苏?” 车帘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回应:“二哥。” 苏苏哭了? 谢晋朗一惊,揭开车帘,看着谢如苏眼眶发红,顿时手足无措,“苏苏,告诉二哥,谁欺负你了?” 在他意识里,谢如苏性子大咧,极少伤古悲秋,一直都是活泼可人朝气十足,现在哭泣,定然是有人欺负。 不论那人是谁,他都要为他家苏苏出气! “苏苏,快告诉二哥,是谁欺负你,二哥为你出气!” 谢如苏扑入谢晋朗怀抱,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鼻涕眼泪全部都抹在谢晋朗衣袍,“二哥,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谢晋朗自小饱读诗书,风流倜傥,又是扶桑最年轻的榜眼,前途一片光明。 前世谢家落败后,薛家子弟在街上将下朝的谢晋朗腿骨打断,再高的才气没有一个完整的体魄支撑,都没有用,他被逼蛰伏于谢府小小一室,心中纵然有惊世治国之才也无法施展。 就算这样,他都未曾怪过谢如苏。 知道谢如苏要嫁拂叶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敲开谢如苏房门,酒气熏天的跌到谢如苏脚下,“苏苏,你不用管二哥,只管追求自己的幸福。” 整个谢家,只有这个二哥知道她多喜欢宇文无极。 就算姑母身死,谢家没落是因为宇文无极,他仍能为了让她追求所爱,放下芥蒂,让她嫁给宇文无极。 可是,二哥,你能放下芥蒂,我不能。 谢晋朗被抱住,感知到肩头一片湿热,顿时手足无措,“苏苏,你怎么哭了?是二哥惹你生气了吗?二哥的错,是二哥的错。” 谢晋朗就是这样,不论什么原因,只要谢如苏皱一下眉,他都会觉得是别人或自己惹谢如苏生气,丝毫不觉得是谢如苏的问题。 谢晋朗对谢如苏,无理由相信爱护。 刚进谢府,就看见亭子里相依偎着赏月的谢温书和何翟罗,桌上茶气升腾,摆了几碟可口的点心,气氛美妙。 看见谢如苏,何翟罗退出谢温书怀抱,快步走到谢如苏身边,谢温书亦步亦趋跟着,“苏苏,今晚和爹娘一起赏月吃茶?” 第21章 宠妻女,厉儿子 “好。”谢如苏乖顺点头。 谢晋朗在一旁插话,“爹娘,孩儿也想和你们一起吃茶赏月。” “你?”谢温书一凛,俊逸的眉头微蹙。 “昨日给你布置的文章做了?” “做了。”谢晋朗答的干脆,他早就猜到他爹要拿文章为难自己,不让他和苏苏相处。 那文章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和苏苏赏月吃茶了! “哦,做完了。那就去书房拿本诗词呆在旁边念,正好陶冶陶冶为父情操。” 谢晋朗苦着脸去书房拿诗词本。 他爹一国丞相,众所周知的正气浩然品行高洁,还用陶冶什么情操?他看明显是想支开他,单独和娘与苏苏相处! 还是一如既往地狡猾! 于是,谢温书和何翟罗与谢如苏坐在亭里赏月品茶吃点心,谢晋朗捧着一本古词集在旁吟读,夜晚的风清凉,再配上谢晋朗干净的声音,格外舒服。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何翟罗有些困乏的揉眼,“老爷,我困了。” 谢温书赶忙起身,将何翟罗护在怀里就要离去,临走前不往叮嘱谢如苏快回去睡觉,走到谢晋朗身旁,瞥了他一眼,脸色未变,“古词吟诵的不错,再接再厉。” 谢晋朗哭丧着脸,这是什么夸奖?让他继续在他爹与他娘赏月品茶时候在旁边吟诗?添加情调吗? 才不要!爹娘腻歪,他在旁边看着只会心里更受伤! 谢如苏望着谢温书和何翟罗离去的背影,目光深远。 爹娘情谊甚笃,他爹一国丞相,谢家家主,一生却只娶了他娘一个女人,生了他们兄妹三人。 之前不觉什么,只知她爹娘之间情谊深厚,经历了前世那一遭,才知这种一生只有一人的事是多么难得。 “二哥,大哥呢?”谢如苏回身询问谢晋朗。她回到家里这么久,大哥却没出来,大哥疼她也不比旁人少,前世就是因为她与原本都快要成婚的未婚妻子退了婚,只因那人说了一句她骄纵。 谢晋朗当谢如苏想谢晋峰,拍拍她肩,安慰道:“大哥领兵平乱,再过半月就能回来了。” “嗯,那二哥,我就先回去了。” “好,二哥送你。” 将谢如苏送回她的宝苏院,看着她进去,谢晋朗才转身离去。 揽秋伺候谢如苏梳洗换衣,看着铜镜内不施粉黛都美的令人动心的脸不住夸赞,“小姐,您的容貌就算放在整个扶桑,都算翘楚呢。” 揽月在替谢如苏铺床,淡笑不语。 谢如苏转身,捏捏揽秋小小圆圆的脸,“就你嘴甜。” 揽秋甜甜一笑。 揽月铺好床,见揽秋仍没伺候好谢如苏换洗,上来帮忙,“小姐累了一天,快些伺候梳洗,让小姐早些歇下。” 揽秋这才发觉谢如苏好看的眼睛里带着丝丝疲惫,心中不免自责,“小姐,对不起,是奴婢太粗心,是···” 揽秋还没说完,便被谢如苏挥手打断,她宽慰一笑,起身往床塌边,“无事,也不急那一两刻钟,你们退下吧。” “是。”揽月揽秋阖门离开,谢如苏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层层床幔无法入睡。 第22章 她一直都聪明 翌日一早 谢如苏一家用完早膳,谢家的马车带着谢如苏往皇宫方向驶去,何翟罗倚在谢温书怀里,秀眉微蹙,“阿书,你说如苏整日往皇宫里跑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谢温书安慰妻子,“无事,她若开窍,我们倒少了烦恼。” “也是,苦了拂叶那孩子了。” 听何翟罗这么说,谢温书不乐意,“什么叫苦了他,他想娶我谢温书的宝贝女儿,若是没有点挫折,怎么会珍惜!” 那可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放在掌心上疼的明珠珍宝,却被人自小惦记,还多方宣示主权,若不是看在他对自己女儿爱护有加的份上,他早就让他吃点苦头。 “好好好,拂叶不苦,是我苦,我还没有你的宝贝如苏重要。”何翟罗有些吃味,退出谢温书怀抱,抬脚往谢府走。 谢温书赶忙追上去,一阵好言相劝,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讲笑话逗弄,才将何翟罗哄开心。 进了宫,领着揽月揽秋直奔中宫凤仪殿,凤仪殿外,漱玉早就等候,看见谢如苏,和蔼一笑,将她们迎进来,在主殿门口看见卫傅,目光一闪。 果然一进去,就看见坐在下座的拂叶,他仍旧是一身白衣,温润翩翩,纤尘不染,手里握了一杯茶水,神色淡淡的,看见谢如苏,茶杯微乎其微颤了两下,落下几滴茶水,谢皇后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姑母万福,拂叶哥哥万福。”谢如苏乖顺见礼,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以示敬意。 “坐吧。现在行礼行这么标准,是下去勤练了?” 谢如苏坐下,害羞一笑,“倒没有多练,只是记住了些要领。” “记住要领?” “是,手指相扣,放至左侧,弯腰屈膝,记住这些主要的动作,一切都变得轻松。” “我们如苏变聪明了,你说是不是,拂叶?”谢皇后询问拂叶,拂叶望了谢如苏一眼,嘴角漾起一个温雅笑容。 “她一直都聪明。” 谢皇后:······ 谢如苏:······ 侍候一旁的漱玉:······ 卫傅心中哀嚎,大皇子,您能公正一些吗? “如苏,姑母就不留你用膳了,拂叶那里新收了一位医女,善做药膳,你让她为你做一些补身的药膳。” “是,姑母。”谢如苏起身谢礼,拂叶也一同起身,与她站平,弓身谢礼,乍一看,一白一粉,男俊女美,很是相配。 谢如苏与拂叶走后,漱玉替谢皇后揉肩,语气欢喜:“娘娘,大皇子与小小姐站在一起,男俊女美,怎么看怎么登对。” “谁说不是。”谢皇后也温和笑笑,闭目享受漱玉服侍。 谢如苏与拂叶并肩走在路上,卫傅与揽月揽秋跟在后面,拉开一段距离,谁都没有上前打扰。 微风拂过,吹起谢如苏的发,有一丝调皮的缠上拂叶脖颈,谢如苏赶忙抓住,另一只手捂住头,生怕再有头发跑到拂叶身上。 难道头发也看脸? 拂叶像是丝毫不知谢如苏小动作,目光淡淡往前,刻意放慢步子,与谢如苏相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中如战鼓般雷鸣的跳动,是怎么样为刚刚的温情失去冷静。 第23章 他很老? 发丝拂过他脖颈,她的发香缭绕鼻端,好似她整个人就在身边,离他近在咫尺。 “阿如,你还有新喜欢吃的东西吗?”拂叶开口,尾音带着一丝颤意。 “上次姑父赐膳,觉得湘楚之地的小食还不错,清爽合宜,色味俱佳。”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湘楚之食,只觉得有些寡淡,不如扶桑本地美食好吃。后来嫁给拂叶,历尽千帆,倒是换了口味,喜欢上以前觉得寡淡的湘楚之食。 “好,我知道了。”拂叶挥手朝后面示意,卫傅从另一侧小道离去,揽秋纳闷,刚想询问,被揽月拉住。 大皇子想给小姐一个惊喜,万不能被她们破坏。 一路上谢如苏步子轻慢,拂叶也刻意放慢脚步随之,春花吐芽,碎花缀枝,御花园中景象,美得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路边长满莎草,它挺立三角形茎叶,撑起一束束潇洒的叶片,细长而竖长的地在空中摇曳,一簇簇穗状花开在叶片之中,青绿可人却不昭显,只暗自吐露清雅。蜿蜒道路的莎草,竟然成了这宫里一道清新的风景。 初生的日光洒在莎草花叶间的点点光晕,映到谢如苏和拂叶袍角,零碎阴影,别有风致。 庭院内传来棒槌敲打衣物的沉闷声,配合着细碎的阳光,奏成一幅满满烟火气的图,门口的小宫女看见拂叶和谢如苏,跪下行礼,“大皇子万福,谢小姐万福。” 拂叶摆手,令她们起来,与谢如苏并肩离去。 身后,小宫女们羡慕的目光落在远去两人身上。 “大皇子与谢小姐,真是相配啊。” “谁说不是呢,谢小姐虽然年纪比我们大皇子小许多,可再过几年张开,配我们大皇子,正合适呢!” 拂叶原本淡然的手有些猛地抓紧。 他很老? 绕了一圈才回朝晖殿,主厅的桌上已经摆满瓷碟,里面盛的都是谢如苏喜爱的菜,湘楚之食与扶桑本地之食各一半。细看,每道菜里,或多或少有补身的药材。 拂叶为谢如苏夹菜,他自己却一口都未动。 谢如苏给拂叶夹了一筷子,“你也吃。” 忽然,她动作一顿,刚刚给拂叶夹菜的那双筷子,是刚从她嘴里出来的,沾了她口水,她怎么能用那双筷子给拂叶夹菜。 “拂叶哥哥,不好意思,卫傅,重新拿个碟子。”卫傅刚准备撤走拂叶面前碟子,为他放下重新换新碟子,哪知拂叶瞥了卫傅一眼,径直将谢如苏给他夹的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今日的菜怎么比往日好吃许多? 卫傅拿着新碟子立在拂叶一旁,走也不是立也不是,还是拂叶一挥手,令他退下。 卫傅赶忙退下,顺带将揽月揽秋一起叫出去。 大皇子要和谢小姐单独相处,他们肯定不能在里面当蜡烛,影响气氛。 “拂叶哥哥,那是我用过的筷子。” “无事。”拂叶温和一笑,继续替她夹菜。 这一顿饭,谢如苏吃的备受煎熬,连爽口的湘楚之食都变得不那么爽口。匆匆用完饭,谢如苏起身告退,拂叶伸手想拦,却在最后一刻垂下。 刚走到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暗绿色身影,出门的脚转道,走到那人身后,一拍她肩膀,“琅瑜。” 舒琅瑜一吓,回身看见谢如苏赶忙屈膝行礼,被谢如苏一拦,凑到她耳边,“问你个事。” 第24章 揽秋未归 出了朝晖殿,领着揽月揽秋往宫门去,宫中妖魔鬼怪众多,不是久呆之地,何况她还应了二哥之约,下午去品茶。 揽月猛地出声:“小姐,您的鸡血玉坠呢?” 谢如苏一摸,右边耳垂空落,她出来时专门戴上姑母送的那对鸡血玉坠,难道是路上丢了? “我们回去找找。” 鸡血玉坠是姑母所赐,不光本身珍贵,还有很深的心意在里面,绝对不能丢。 揽秋拦住谢如苏,“小姐,奴婢去寻玉坠,您先去茶香楼。” 她知道小姐与二公子有约,而且还邀了其他人,若是小姐去迟,丢的不仅是小姐自己的脸面,还有二公子和整个丞相府。 谢如苏思索片刻,点头,临走前吩咐揽秋,“若是寻不见就别逞强,宫中变幻莫测,保护好自己才重要。” 揽秋感动的泪意盈眶,不住点头。 揽月扶着谢如苏出宫,揽秋往宫内走,小姐与大皇子走了半个皇宫,一路上都有可能掉落,她都要仔细寻找。 小姐待她这么好,她一定要帮小姐找回玉坠。 玉坠小,落入草丛隐现不见,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看,才能找到。 揽秋精力全在搜寻鸡血玉坠,全然没看前方,只觉撞上一个软软身体,往后一个趔趄。被她撞上的小宫女脚一歪,往后倒去,臂上挽着的篮子被甩到半空,跌落地面,里面的花瓣和瓷瓶碎片零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揽秋赶忙上去拉小宫女,帮她收拾花瓣,瓷瓶已经碎了,鼻端萦绕一股淡淡花香。 小宫女目光惊惧,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 花瓣脏了,瓷瓶碎了,自己的命,也该完了! “你怎么了?”揽秋边往篮子里拾花瓣便询问小宫女,不就是花瓣落地上,瓷瓶碎了,有必要像天塌了似的吗? 小宫女一把推开揽秋,身子哆哆嗦嗦,圆圆的眼里竟然落下泪珠,“你走开!都怪你!” “撞了你,可我道歉了,你这人怎么还动手!”揽秋被推倒地上,心中不免烦躁,奈何是她先不长眼撞了小宫女,导致花瓣掉落,瓷瓶破碎,所以小宫女就算骂她,她也只能受着。但揽秋性子直,不免抱怨两句。 小宫女后边的小道传来零碎脚步声,小宫女手下动作越发快,可越快越容易出乱,没拾几个反倒又打翻篮子,半篮花瓣重新倒在地上。 “咦?露水的香味?芽衣,本宫的花露采回去了吗?”小道传来悦耳动人的声音,揽秋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小宫女身子一抖,满脸破败。 “娘娘要的花露应当已在···”芽衣的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不远处散了一地的花瓣,娘娘最爱的那只装花露的瓷瓶碎成好几块。 “你个粗手粗脚的丫头,做事没个定性,还将娘娘最爱的瓷瓶打碎,看来今天不收拾你是不行了!来人,将这小贱蹄子带回静妍殿。” 紫衣宫装美人身后走出几个身材魁梧的婆子,一把钳起小宫女,就要往静妍殿方向拖,小宫女吓得发抖,扯开嗓子喊:“娘娘,不是奴婢打碎的,是···是那个人!她走路不看道,撞到奴婢身上,打碎瓷瓶。” 紫衣美人抬眸,瞥了眼跪地低头的揽秋,“抬起头来。” 揽秋咬唇,她这是什么鬼运气?谢家与薛家历来不对盘,明争暗斗多年,小姐才在皇后娘娘宫里杀了一次静贵妃威风,现在她就撞静贵妃手上,依照静贵妃性子,岂能饶了她! 现在只盼静贵妃眼高,从没正视她。 略略抬头,眼睛还是瞅地。 静贵妃把玩手指,勾唇一笑,“为何不看着本宫。” “娘娘天姿国色,奴婢不敢相望。”揽秋心里再一次感激揽月平日拿藤条让她记住在宫里应对嫔妃的套话。 还是揽月聪明,知道提前教她几句,看,这不就用上了。别说静贵妃没认出她,就算认出她,十有八九也因这句话放了自己。 “你说话确实有你家主子风范,不过···这不是你打碎本宫心爱瓷瓶的理由,一并将她也带回静妍殿,待本宫给陛下送完莲子粥再处置。” 三个婆子一把擒住揽秋,揽秋虽然自诩力气大,但在三个粗使婆子手下,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揽秋那个急脾气上来,破口大骂,其中一个婆子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布塞到揽秋嘴里,揽秋只觉鼻端一阵深久绵长的腥臭,差点背过气。 这是什么味儿? 怎么比她擦脚布还味儿! 婆子似是看出她嫌弃,笑着开口:“若是再不老实,嬷嬷我拿来塞你嘴的就不是涎水帕了!” 涎水帕?这老太婆的涎水帕怎么比她脚帕还味儿?不知道平日都是怎么下嘴的? 粗使婆子将揽秋扔进静妍殿一处柴房,从外面拴住门,揽秋起身环顾一圈,除了扔她进来的门,竟然一个窗都没有? 这不就是话本里常说的小黑屋?专门囚禁人的那种? 谢如苏刚走到宫门口,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揽秋性子莽撞,若是一个不小心冲撞宫中嫔妃,可能要吃大苦头。 “小姐不放心揽秋?”揽月见谢如苏不动,猜到一些。 谢如苏点头,重新进宫,按照揽秋走的方向找寻,走了许久,都不见揽秋身影。难道那丫头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小姐,你看那!”揽月指着草丛处,一抹晶莹安静躺着,谢如苏小跑过去,一把捞入手里,是揽秋的梅花耳坠,之前还还雀跃的问谢如苏好不好看。 “小姐,这里有瓷器碎片。”揽月捡起鹅卵石缝里的一小片碎瓷片,递给谢如苏。 谢如苏蹙眉瞧了一会儿,目光瞬间冷凝。 前世她为了讨好静贵妃,每天天微亮就进宫为静贵妃采集美容用的花露,而盛花露的就是一只素梅瓷瓶,静贵妃对那素梅瓷瓶极为喜爱,时常放在枕边入睡,谢如苏知晓后便上了心,一直寻找与之相像的瓷瓶讨好静贵妃。 揽月拾的碎瓷片与素梅瓷瓶上的素梅一般无二。 揽秋是被静贵妃带走的! 第25章 澄澈青衣 静贵妃的静妍殿在内宫,离谢如苏现在站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揽月,你去朝晖殿库房借那尊素梅瓷瓶,带到静妍殿来。” 前世她不小心打碎素梅瓷瓶,一直想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让静贵妃原谅自己,后来在拂叶朝晖殿库房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静贵妃,静贵妃看自己的目光,才稍稍好些。 既然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就不用费那么多心力寻找。 “小姐,您要一个人去静妍殿?”之前小姐在凤仪殿刚杀了静贵妃风头,现在就往人家殿里闯,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无事,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去借素梅瓷瓶。” 谢如苏这么说,揽月就算不放心也只能照做,只希望自己脚下步子更快些,早点借到素梅瓷瓶,赶去静妍殿。 揽月离开,楚凤鸾握紧那枚瓷瓶碎片。 薛静,这一次,谁都不能伤害我谢如苏在意的人! 静贵妃所居静妍殿,位于内宫北方,是除了凤仪殿之外,距扶桑帝龙淼殿最近的宫殿。 这其中,不乏薛太后手笔。 薛太后想自家侄女与扶桑帝距离近些,好培养感情,最好能将扶桑帝的心从谢皇后那夺来,最后让薛家出第二位皇后,全力压制谢家在扶桑地位。 奈何扶桑帝钟情谢皇后,就算背弃誓言,纳了别的妃子,可心里那抹温柔,始终是留给谢皇后。 薛太后与静贵妃就算再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总不能让薛太后将扶桑帝心压到静贵妃那。 刚到静妍殿,就看门口立着静贵妃贴身婢女之一,青衣。 谢如苏对青衣的印象不错。 青衣与另一个婢女芽衣不同,青衣是静贵妃已故奶妈之女,心思澄澈,总是设身处地为静贵妃着想,后来受芽衣挑唆,被静贵妃杖毙。 而那位芽衣,就狠毒的多··· 之前她总往静妍殿跑,讨好静贵妃却被芽衣故意为难,在太阳下暴晒,青衣从檐下走过,递给她一面绣帕擦汗。 静贵妃那么恶毒的人身边,竟然有这般心思澄澈的人,也是难得。 一帕之恩,对后来在后宫沉浮多年的谢如苏而言,是忘不掉的温暖。 “青衣姐姐,静贵妃在里面吗?” 青衣没想到谢如苏对她这么有礼,以前谢如苏见她的时候,哪次不是颐指气使,一副高傲模样。现在这般有礼,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贵妃娘娘去给陛下送莲子粥,还未回来。” “那敢问青衣姐姐,可有见过我贴身婢女揽秋?” 青衣不说话,看向谢如苏的目光有些迟疑。 之前芽衣命人带了两个婢女回来,一个是静妍殿每日替贵妃娘娘采摘鲜花露水的小宫女,一个就是谢如苏贴身婢女揽秋。 芽衣派回的人让她不要乱说,还说那两个人冲撞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回来自有惩处。 既然是冲撞娘娘,娘娘要惩处,她就不能告诉谢如苏人在静妍殿。 “那青衣姐姐,我有事找静贵妃,可否能进去等?” 青衣是个心思澄澈的人,只忠于静贵妃,一心为静贵妃打算,若是没有芽衣,也不会被静贵妃下令杖毙。 后来谢如苏才知道,青衣被杖毙,是因为芽衣拿了一沓从青衣房里搜出的与自己相交书信,静贵妃大怒,才会不念自己乳母临终请求,杖毙青衣。 那些书信,自然是伪造。 青衣那般忠于静贵妃,就算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愿意背叛静贵妃。 反倒是那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芽衣,才是最恶毒心思的人。 第26章 就是这个声音! 青衣思索一会儿,侧开身子,“谢小姐里面请,在主厅休息片刻,我家娘娘马上就回来。” “那就多谢青衣姐姐。” “谢小姐客气。” 说完,青衣走到门口,命外面立着的小宫女给谢如苏上茶,自己走回一旁,垂眸立着。 她虽然放谢如苏进来,但依照芽衣意思,还是要守着谢小姐,不能让她发现揽秋在静妍殿。 “青衣姐姐,我···有些内急,你能带我去恭房吗?”青衣虽然对她有敌意,可礼数还算周全,并没有因为谢皇后和静贵妃敌对给她使绊子。 她来是找揽秋,正好静贵妃没在,天助她也,怎么可能一直在这坐着。 “谢小姐随奴婢来。” 青衣在前面领着,走出主厅,到了后院,目光一刻不离谢如苏,“谢小姐,恭房就在前面。” 谢如苏一边迈着步子走向恭房,两眼一边咕噜乱转,查探四周环境。 静妍殿虽然很大,能藏人的地方却只有后院那么点。 她记得后院有个小柴房,一直荒废,漆黑的紧,就在恭房不远处。 循着记忆往那一瞥,就看见门口守了两个粗使婆子。 一间荒废柴房还要守人? 那揽秋肯定被关在那里! 进恭房逗留了会,借着微小缝隙,查探柴房动静。 里面安静的出奇,守在门口的婆子站的笔直,其间还有一张熟悉的脸。 前世,她被静贵妃从宇文无极上善殿赶出,就是这个婆子,端了一盆水,从她脑袋上浇下去。 她被浇成落汤鸡,连日来强撑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发觉自己躺在朝晖殿。 拂叶回朝,以先帝传位诏书,加上一众老臣拥护,登上皇位。 因为薛家势力盘桓,无奈只能封宇文无极为摄政王。 好在拂叶登位没多久,边疆动乱,宇文无极被派安定边疆,整个扶桑才得了一些空闲,拂叶也有机会布置一切,在宇文无极班师回朝后形成分庭抗礼局势,坐稳帝位。 正看着,就听见静妍殿前院传来熟悉的声音:“青衣,你跑哪去了?还不快来服侍娘娘!” 就是这个声音! 如果说薛太后和静贵妃是谢如苏最恨的人,那这个人,就是谢如苏第二恨的人。 谢如苏稳固身下皇后位置后,设计让静贵妃与人私通暴露,将她贬到皇陵边的尼姑庵,青灯古佛一辈子,了却残生。 芽衣不想和静贵妃过苦日子,就将静贵妃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静贵妃知道,自然大怒,主仆二人跟狗咬狗一般将对方所有腌臜事抖落出来。 谢如苏才知道,原来当初向静贵妃和薛太后进献计谋之人,正是芽衣;将姑母送入猪笼的人,也是这个芽衣;给猪笼拴上石头,将姑母推入池塘的人,还是这个芽衣。 芽衣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好静贵妃。 如她所愿,自此之后,静贵妃对她越发信任,甚至在她挑拨下,处置了奶娘之女青衣。 处置完青衣后,芽衣成了静贵妃左膀右臂,宠信颇深。 青衣蹙眉应了一声,“我在这里。”朝恭房催促,“谢小姐,我家娘娘回来了,您快些。” 芽衣侍候人不如她精细,所以侍候娘娘的事情一直都是她来做,现在娘娘回来,她一定要去主殿侍候着的。 可谢小姐这又不能没人看着。 还真是两难啊! “你在后院做什么?还不赶紧来。”芽衣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语气很不好。 今日娘娘在谢皇后和陛下那里各自吃了闭门羹,路上又被那个小贱蹄子打碎心爱素梅瓷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自己一路上讨巧说话,才让娘娘心火稍息,如果青衣关键时候掉链子,殃及她,她不会轻易罢休! 第27章 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青衣盯着紧闭的恭房门,脸上忧色愈深。 谢小姐怎么还不出来? 是没听到她说话吗? “谢小姐···”刚说了三个字,就听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 原来是静贵妃想起揽秋还在柴房里关着,过来‘招待招待’。 今日在谢皇后和陛下那吃了闭门羹,一腔心火没处发泄,正好谢如苏侍女撞上来,可不要好好‘招待招待’! “青衣,你不在前院侍候,呆在后院做什么?”静贵妃刚走到后院,就看见背对自己的青衣,秀美眉头微蹙。 “奴婢见过娘娘,是谢小姐来了···”娘娘与皇后娘娘不对盘,谢小姐又来静妍殿,与狼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谢?”整个扶桑皇宫能被称为谢小姐的人只有一个人,当今谢皇后侄女,谢如苏。 “回娘娘的话,是谢如苏小姐。”青衣垂首继续说道,走到静贵妃一侧,和芽衣一左一右站着。 青衣刚站好,恭房门就‘咯吱’一声打开,谢如苏走了出来,朝静贵妃行了个标准宫礼,丝毫错误都挑不出。 “如苏见过静贵妃。” 静贵妃心里嗤笑,面上还装出一副温婉知礼模样,“如苏怎么想起来我静妍殿?” 命人带走谢如苏婢女的时候派人查探过四周,没有见一个人。谢如苏此番来她静妍殿,肯定不是因为那个婢女。 她要做的,就是镇定。 “贵妃娘娘,今日御花园的花开得格外好,如苏记得娘娘有用花露净面的习惯,不知今日替娘娘采露的小宫女回来了吗,” 静贵妃把玩涂了紫色豆蔻的手指,十指纤纤,青葱细长,单看手指都能想出这双手的主人如何国色天香。 “如苏还真是如皇后娘娘说的一般贴心,知道本宫喜用花露净面。芽衣青衣,你们可要像谢小姐多学学!”静贵妃侧目,朝一旁的芽衣青衣说道。 明面上夸奖谢如苏体贴,其实在暗贬,将谢如苏与芽衣青衣放在一个地位上。 “奴婢一定多像谢小姐学习。”芽衣一直想讨好静贵妃,自然静贵妃说什么她就顺杆往上爬。静贵妃言语折辱谢如苏,她肯定也要跟两句才罢休。 青衣倒是安静立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贵妃娘娘说笑,细心可不是学一学就能学会,照猫画虎,纵然再像,也不是真正的虎。您说是不是?” 这一说,又戳到静贵妃痛处。 当初静贵妃借由薛太后进宫,嫉妒谢皇后蒙受盛宠,穿衣打扮刻意模仿谢皇后,无奈画虎类犬,完全不像,反倒惹得宫里流言万千,都说静贵妃模仿谢皇后,东施效颦,丑态毕露。 静贵妃借薛太后势力才让宫中流言消止。这么多年,老的宫女放出宫,留下来的,都是有眼色脑子机灵的,哪会大肆宣扬。 新宫女又进来,这件事也渐渐被遗忘,没想到被谢如苏含沙射影提出来,静贵妃脸色怎么能好看? 一想到谢如苏现在身后不光是谢皇后和谢家,还有拂叶和陛下,不是动她时候,咬牙咽下这口气,“如苏说的也对。” “贵妃娘娘还真如陛下说的一样,为人温和聪慧。” 前世当皇后那段时间,谢如苏惯用的就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现在对静贵妃,肯定不能按照对正常人的办法。 那就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吧。 第28章 暗讽年老色衰 哪知静贵妃闻言,眼里闪动惊喜光芒,衬的整个容貌都灵气不少,“你说陛下夸本宫温和聪慧?” 谢如苏默,她不过信口胡诌,静贵妃竟然当真? 现在也不能告诉静贵妃自己是胡诌的,只能点头。 反正她没用嘴说出来,都不算数。 静贵妃一想到扶桑帝在谢如苏面前夸奖自己,心里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既然在谢如苏面前夸奖,那肯定在谢皇后面前也夸奖过,一想到谢皇后听扶桑帝夸奖自己时的脸色,心里就一阵快意。 谢晚兰,我薛静论才貌都不输你,可陛下还是看上你。 不过···就算陛下先爱上你,我也有把握将他从你那边拉过来! 我薛静多的就是自信! “娘娘···”芽衣见静贵妃面色缓和,在一旁小声提醒。 静贵妃瞬间回神,她与谢皇后是宿敌,谢家与薛家之间也水深火热,她怎么能对谢皇后疼爱的谢如苏放松警惕。 这个谢如苏,还真是机灵的很! 在凤仪殿,一两句话就让她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想到这,面色恢复冷凝,“如苏,你来静妍殿,可不是单纯了解本宫吧?” “娘娘身边有才能者还真是多,芽衣姑娘娇媚可人,细看眉眼间还与娘娘三分神韵;青衣姑娘澄澈善良,满腹忠心。”说完,状似不经意扫过芽衣,果不其然见芽衣脸色白了一下。 看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没错··· “如苏身边的两个婢女也不错,等过些年岁,自然会成熟。”婢女被夸奖,静贵妃脸色也有光。 一个是自小陪在她身边,一起长大的奶娘之女青衣,一个是小时在荷花池救过她一命的忠心婢女芽衣。 在闺中时候,这两人就是她左膀右臂,后来入宫,满院子三四十个婢女,她就只带了青衣芽衣两人,完全是因为她们两个忠心不二。 宫中风云莫测,瞬息万变,肯定要带忠心可信的人,才能安稳走下去。 “我那两个婢女若是知道贵妃娘娘对她们的期望,估计会激动的睡不着觉。对了,贵妃娘娘,我那侍女揽秋,是个莽撞性子,她进宫替我寻找丢失的耳环,眼见这日头快落,都不见她踪影。贵妃娘娘在宫中人缘颇佳,不知愿不愿意帮如苏找上一找?” 几乎确认揽秋在静妍殿,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个烂摊子推给静贵妃。这也是谢如苏一直给她戴高帽,说她人缘佳的原因。 静贵妃若是不找,显得她气量小;若是找,人就在静妍殿,找个借口放出来就成。 谢如苏不介意静贵妃耍什么障眼法,她现在主要目的只是让静贵妃放揽秋,报仇的事情,后面谋划就行。 静贵妃朝一旁芽衣使个颜色,芽衣心领神会,垂下头。 “如苏,你将你那婢女容貌说与本宫听,让本宫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饶是重活一世,谢如苏都不住为静贵妃变脸速度称奇。 薛家祖上真的只是读书人?不是什么变脸戏法大师? 做戏要做全套,静贵妃想听,谢如苏自然要奉陪,“那就劳烦贵妃娘娘了,我那婢女今年十二岁,眼睛灵动,头发在两耳边琯成双髻,显得很稚嫩可爱···” 听谢如苏说完,静贵妃努力压制许久,才让自己没有一巴掌扇到谢如苏脸上。 谢如苏说的是什么话?刻意说那个贱婢年轻灵动,稚嫩可爱? 是暗讽她年老色衰。不如小女孩灵动稚嫩吗? 第29章 摔碎御赐之物是大罪 瞪了旁边芽衣一眼,芽衣上前,装作万分惊讶,“娘娘,谢小姐,奴婢见过谢小姐所说之人。” “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 芽衣扑通一声跪下,脑袋磕到地砖上,静妍殿宫女呼啦跪了一地,芽衣闷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下午去御花园看花瓣采摘的如何,就见两个贱婢嬉笑打闹,将娘娘最喜爱的素梅瓷瓶打碎。奴婢知道素梅瓷瓶是御赐之物,贵重非常,就派人将那两个贱婢带回来,等候娘娘发落。” “什么?竟然将御赐之物打碎?本宫非要看看是哪两个贱蹄子不要命!” 青衣扯了扯静贵妃袖摆,静贵妃才想起什么似的冲谢如苏一笑,眼里满是失态的尴尬,“你说的这些,与如苏婢女有何关系?” 芽衣脑袋叩的更深,紧紧贴住地砖,“奴婢带回的人,其中一个就是谢小姐婢女!” “胡说!如苏婢女都是皇后娘娘精心挑选,怎么会摔碎御赐之物,莫不是你们耍懒摔了瓷瓶,胡乱攀咬!” 不得不说,静贵妃变脸技艺炉火纯青,就算重生前当了二十几年皇后,见过形形色色宫妃,也没有哪一个达到静贵妃这个水平。 “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有丝毫欺瞒!” 芽衣被吓得瑟瑟发抖,娇弱身躯一颤一颤,静妍殿其他宫女也没好到哪里去。贵妃娘娘表面看似温和,其实性情残忍,稍有不注意,轻则十个板子,重则直接罚去洗衣局。 洗衣局那是什么地方?专门干脏活累活的,进那里的婢女,哪个手指不是粗如萝卜,合都合不拢。 夏日还好,可一到冬日,天寒地冻下,十根手指还要伸入冷水洗衣,简直比用烈火炙烤全身还折磨人。 谁都不想被罚去洗衣局,所以静妍殿当差的宫女太监整日谨小慎微,生怕一个做错,就被被罚入洗衣局。 “如苏,你看这?”静贵妃转头,将问题抛给谢如苏。 摔坏御赐之物,可是大罪,如果是谢如苏不小心摔坏的,还可以借由谢皇后面子逃过,可摔坏瓷瓶的是谢如苏婢女。 婢女之命,卑如草芥,摔坏御赐之物,断不会轻饶。 静贵妃抓揽秋回来,就是为了发泄之前在凤仪殿受的憋屈,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谢如苏有谢皇后和扶桑帝护着,她动不了,可揽秋一个小小婢女,她还是能动的! 那尊素梅瓷瓶当世只有一尊,珍贵异常,用其盛露珠,每日净面,可以淡去皱纹,让人年轻永驻。 当初她生下无极,扶桑帝以示嘉奖,派人送来素梅瓷瓶。这么多年,她一直用素梅瓷瓶盛装花露,每日净面,脸上的肌肤细嫩白皙,甚至更胜从前。 “我那婢女年纪小,粗心欢脱,定然是不小心才会撞碎贵妃娘娘心爱瓷瓶,如苏在此替她向娘娘道歉。” “唉,如苏你这是何苦,本宫倒是不在意,可那瓷瓶是陛下御赐之物,他日陛下问起来,本宫恐怕不好交代。” 静贵妃说来说去,都在强调瓷瓶乃御赐之物,珍贵异常,谢如苏知道,就算她服软,今日也肯定不能简单了事,“贵妃娘娘,若是如苏能找到一尊一模一样的瓷瓶,娘娘可否高抬贵手,放了我那婢女?” 第30章 拂叶来了 静贵妃原想含混拒绝过去,转念一想,若是这么拒绝,就显得她太过无情,倒不如给谢如苏个机会,还能在宫中树立贤名。 反正那尊素梅瓷瓶珍贵,当世只有一尊,谢如苏就算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若是如苏能找到一尊一模一样的,本宫便去求陛下不追究。”静贵妃虽然面上坚定,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尊素梅瓷瓶珍贵,谢皇后那都没有,谢如苏再怎么样也找不到!到时没找到,她再处置那个贱婢,谁都说不出什么错! 一想到过不久能处置谢如苏婢女,给谢如苏和谢皇后一击,静贵妃心里就不住开心。 “贵妃娘娘此话当真?” 静贵妃一瞬间停顿,总觉得谢如苏眉目间暗藏诡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脊背,“本宫自然说到做到!” “多谢贵妃娘娘,劳烦贵妃娘娘命人画出瓷瓶模样,好让如苏照着找寻。” 谢如苏言语谦卑,让静贵妃很受用,朝青衣摆摆手,青衣沉默点头,走进内室,没过一会儿,捧了一张纸出来。 纸上画的赫然是那尊素梅瓷瓶,甚至连瓶身花纹都精细惟妙,恍若实物。 青衣自幼跟在静贵妃身边,又是静贵妃奶妈之女,奶妈在世时,静贵妃和青衣情谊甚笃,一同读书作画,玩耍绣花,几乎静贵妃会的东西,青衣都略懂一二。 后来奶妈因病亡故,芽衣到静贵妃身边,静贵妃才与青衣渐渐疏远。 不过因着奶妈那层情谊,静贵妃始终待青衣不同旁人。 “传言青衣姑娘作画尽得贵妃娘娘真传,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静贵妃被谢如苏一顿夸奖夸得心花怒放,面容也柔和许多。 “青衣,将画给谢小姐。” 青衣走到谢如苏面前,躬身将画纸呈给谢如苏,待谢如苏接过,退回到静贵妃身后,继续垂着眸子。 楚凤鸾抬头望向青衣,正好看见芽衣来不及收敛的嫉恨,勾唇一笑。 “多谢贵妃娘娘赐画,如苏一定会找到一尊一模一样的瓷瓶。” “本宫也相信,以如苏恒心,一定能找到。”静贵妃面上笑意盈盈,对谢如苏很相信,其实心里早在笑谢如苏蠢钝。 那尊瓷瓶珍贵,谢如苏就算跑断腿也找不到一尊一模一样的! 两人正一来一往吹捧,维持和平表象,静妍殿守门小宫女小跑过来,附在静贵妃耳边悄声说什么,静贵妃脸色一变,望了谢如苏一眼,脸色简直可以用千变万化来形容。 谢如苏还在惊讶,揽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竟然能让静贵妃‘花容失色’?刚想着,就看见墙那边露出一角淡黄袍子,谢如苏顿觉不妙。 宫中能穿黄色衣袍的,除了皇帝就是皇子。后妃皇后所穿,都是带着别的颜色的金黄,并不纯粹。 来人是谁?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谢如苏呼吸都停顿几分,静贵妃脸色也难看到极致。 若说谢皇后是她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那眼前人就是她恨不得喝血扒皮的人,偏生她还动不了。 拂叶师承天机老人,少有贤名,还有谢家在朝中帮助,加上扶桑帝因为谢皇后对他极为看好,自己就算想动,也无法撼动分毫。 第31章 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缤纷 静妍殿宫女皆跪地叩首,口中高呼,“拜见大皇子。” 拂叶只是略微扫过,抬手令她们起来,看向静贵妃,抬手行拱手礼,“见过静贵妃。” 静贵妃脸色恢复如常,淡淡伸手,虚扶拂叶一把,“大皇子起吧,大皇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静妍殿?”。 拂叶抿唇退后,避开静贵妃搀扶,“揽月。” 揽月捧着一方木盒子走近,静贵妃诧异问道:“这是何意?” “阿如婢女毁坏静贵妃心爱瓷瓶,方才在院里听闻,若是能找出一尊一模一样的瓷瓶,静贵妃便可不追究?” 望着拂叶含着浅淡笑容的嘴角,静贵妃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难道拂叶真能帮谢如苏出这个素梅瓷瓶? 复又一想,素梅瓷瓶乃当世珍品,世上只此一尊,拂叶纵然有通天本领,也无法找出一尊一模一样的。 “本宫是说过这话,可前提是要找出一尊一模一样的瓷瓶,那尊瓷瓶珍贵,当世只有···” 后面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揽月伸手打开木盒子,里面的东西暴露在静贵妃眼前,惊得她几乎停止呼吸。 不是说素梅瓷瓶是当世珍品,世上仅有一尊吗? 那谢如苏婢女手中所捧是何物? 她视素梅瓷瓶如珍宝,日夜放于床头相伴入睡,怎能不认识,谢如苏婢女手中所捧之物,与她先前的素梅瓷瓶一般无二! “揽月,将瓷瓶给静贵妃。卫傅,将库房里另一尊一模一样的瓷瓶稍后送来给静贵妃,算是阿如的赔礼。” 卫傅低头应是,脑袋垂下,不去看静贵妃五彩缤纷的脸。 大皇子这脸打的,静贵妃往后在后宫恐怕要夹着尾巴做人好一阵。 揽月捧着木盒子走近静贵妃,芽衣自然装死不接,只得青衣起身接下木盒。 命人去柴房解救揽秋出来,戏谑看了静贵妃一眼,“多谢静贵妃替如苏管教婢女。” 静贵妃:······ 拂叶带谢如苏走后,静贵妃一掌挥到木盒子上,木盒子摔倒在地,里面的瓷瓶摔得粉碎。 青衣扑通一声跪下,身子颤巍,静贵妃想到芽衣路上跟自己说的,瞪了青衣一眼,“废物!”。 青衣身子一‘咯噔’,头埋得更深。 静贵妃越看越觉得芽衣说的对,青衣果真是背叛自己了。 放谢如苏进来,还在后院与谢如苏相处良久,刚刚又接下谢如苏婢女端上来的瓷瓶。 种种迹象表明,青衣确实与谢如苏关系亲密。 “芽衣,进来侍候本宫梳洗。” 刚刚在扶桑帝那里吃了闭门羹,不仅东西没送出去,还白费她精心装扮一番,甚至连最珍爱的素梅瓷瓶都被摔碎。 今天可真是晦气! “芽衣,明日请林大人带虚空大师进宫。” “是,奴婢知道了。” 芽衣一边替静贵妃卸下满头钗环,一边吩咐其他侍婢准备香汤,伺候静贵妃沐浴更衣。 躺到香汤桶里,静贵妃满足叹喂一声,闭眼后仰,任由芽衣用香发膏小心涂抹满头青丝。 “芽衣,路上你说的事,可有依据?” 青衣终归是奶娘之女,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加上奶娘临终前又千叮万嘱,让自己好好照顾青衣。所以静贵妃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意相信青衣背叛自己。 第32章 挑拨离间 可芽衣是她救命恩人,还是在她不受宠时救的她。 那时她只是爹爹后院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母亲早逝,姨娘当家,她这个嫡出大小姐过的日子还不如底下那些机灵庶妹。 那时她经常被欺负,府里婢女婆子刻意疏远她,她被推入荷花池,挣扎许久都不见人来救。那些人明明看见,却当没看见一样飞快走开,唯有芽衣,从旁边取来竹竿,费力拉她上来。 芽衣对她的好,不求任何回报,这也是静贵妃相信芽衣的原因。 她不觉芽衣救她是有所求。 好在那之后,姑母知道她处境,出于姑侄慈爱之心,将她引给扶桑帝,入宫为妃,后来怀了无极,晋为贵妃。 自小薄待她的姨娘,在她设计下,被父亲发现私会情郎,甚至她略施小计,让父亲怀疑姨娘所生之子血统,那个一直仗着男孩身份欺负她的庶弟,被父亲下令沉塘。 失去依靠,不再清白的姨娘,再无翻身可能。 那些欺辱过她的庶妹,也全没有好下场。 用手中权利报完仇,她就喜欢上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原来以前一直被人欺负,是因为她手中无权。 只要手中有权,便可保自己无虞,也可畅快恣意的生活,没有人敢欺负她,也没有人敢给她甩一个脸子。 这就是权力的感觉··· “娘娘,奴婢不敢欺骗您,前几日,奴婢还见青衣在御花园与谢如苏相谈甚欢,可惜奴婢离得远,不曾听清她们谈论什么。” “不必多说,本宫知道了!” 芽衣也知道自己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静贵妃因为小时遭遇,所以不愿相信人,就算青衣是奶娘之女,与她一同长大,也无法改变静贵妃疑心重。 可怀疑这个东西,只要种下种子,便会一直长大,直到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只要静贵妃心里对青衣有丝毫怀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芽衣,给本宫把安神香添上。” 芽衣松开静贵妃青丝,起身去桌子那点安神香。 静贵妃每日沐浴,都会点安神香,泡一会儿澡,神清气爽。 安神香点燃,袅袅白烟顺香炉孔升腾,在空中缠出一道道如龙蛇痕迹,静贵妃睡意来袭,淡淡摆手,“你先出去吧。” “是。” 出了房门,在合房门时,目光落到静贵妃酣睡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芽衣,娘娘如何了?”青衣走过来,小声询问。 她自知方才惹娘娘不快,就没敢进去服侍,害怕娘娘见了她更生气,所以拜托芽衣在娘娘面前替她解释一二,说她与谢小姐无关,只忠于娘娘。 “娘娘燃了香,已经睡下。”芽衣恢复如常,合上房门,往后院小厨房走。 “芽衣···你替我···在娘娘那解释了吗?”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再从芽衣这求证。 阿娘去世,她只有娘娘一个亲人了,一定不能让娘娘误会她。 芽衣垂眸,含混回应,“解释了,只是娘娘现在在气头上,你近来还是少在娘娘面前晃。” “···好,我知道了。” 看着青衣因为自己一句话兴致缺缺,芽衣心里喜悦,面上却要装作十分担心。 娘娘之前说的没错,青衣还真是个蠢的出奇的废物! 真不知道以她这种脑子,怎么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 第33章 亲手带耳坠 出了静妍殿,谢如苏与拂叶并肩行走,拂叶刻意为了迁就谢如苏走的很慢。 步子缓慢,反倒不见丝毫庸冗,倒是多了几分气定神闲。 揽秋揽月与卫傅刻意落后,与他俩隔开一段距离。 清风吹过,夜空的星隐隐闪现,围绕在明月周边,明灭可现。 “阿如。” 拂叶的声音在这样风清月朗的夜里响起,好似裹了一层厚厚糖浆,低沉的令人不由自主沉溺。 “怎么了?”谢如苏回头,看向拂叶,不期然望入一双带着无限宠溺的眸子。 漫天星河在他眼里呈现,明明是浩大壮阔的景色,却不及他一丝一毫。 耳垂一凉,察觉触上她耳垂的是什么东西,谢如苏脸颊一红,小眼神左右飘忽。 前世她与拂叶相敬如宾,从未有丝毫越距行为,像今日这般近的距离,足够她呼吸加快,心跳不稳。 少年拂叶身上带着淡淡茶香,一如往昔。 不,比往昔少了份气定神闲的沉稳 谢如苏耳洞很刁钻,不是一条直线,所以很难将耳坠戴进去,平常都是细心的揽月替谢如苏戴耳坠。 拂叶小心试探许久,都没把耳坠穿进去,反倒因为触到耳洞里软肉,令谢如苏眉头微蹙。 “阿如,伤到你了?”一看谢如苏眉头轻蹙,就知是自己伤到她,登时也不往里面穿,一手捏着鸡血玉坠,满脸惶然无措,全然没有往日气定神闲。 只有有关谢如苏的事,才能令他无措。 揽月心里叹息一声,上前,“大皇子,让奴婢来吧。” 拂叶还是不放心,揽月心里轻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大皇子,往日都是奴婢替小姐戴耳坠,奴婢手里有轻重的。” 这么一说,拂叶才将鸡血玉坠递到揽月手上,往后退了两步,目光紧紧盯着谢如苏耳垂,看揽月如何替她戴耳坠,心里默默记下手法。 “大皇子,小姐,耳坠穿好了。” 揽月有眼色退回自己位置,拂叶继续与谢如苏一个步调,送她到宫门口。 宫门越来越近,拂叶心里却越发烦躁。 明明平日那么远的距离,今日怎么走了这么一会就到了? 是因为想跟阿如多呆,才会觉得以前很长的路今日变的很短? “拂叶哥哥,天色已晚,你快些回去喝药。”她记得拂叶每日都要喝三次药,早饭后,午饭后,睡觉前。 拂叶心因为谢如苏关心自己而甜蜜异常,点头,朝身后招手,卫傅赶紧捧着一方一人宽的木匣子上前,揭开匣盖。 看清里面东西,谢如苏呼吸微顿。 是一件披风,她年少时最爱的粉色,披风边用蓝色绣线绣出洁白的栀子花,花苞洁白,花茎青绿,栩栩如生,好似活的一样。 “拂叶哥哥,这是?”莫名觉得这件披风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来是年岁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夜里风凉。” 替谢如苏披上披风,在脖前打结,因为手上动作有些大,不小心触到谢如苏身前起伏。 谢如苏一愣。 拂叶一愣。 彼此对视,红云悄悄爬上两人脸颊。 “拂···拂叶哥哥,我···我先走了!”磕磕绊绊说完,赶忙一提披风钻入谢府马车,揽秋揽月不明所以,但自家小姐已经进马车,她们也小跑着跟上去。 车夫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朝前跑去。 拂叶望着远去马车,目光深沉如水,想起方才指间柔软触感,抿唇潋滟一笑。 第34章 谢家基因好 身后,卫傅望着远去马车,心里轻轻叹息。 大皇子为了今日替谢小姐系披风,已经练习许久。 前段时间,大皇子除去帮陛下处理政务和喝药时间,都在朝晖殿嬷嬷那里学习如何替人系披风。 当时以为大皇子要自力更生,学来自己系披风,为此还失落一阵子,以为自己侍候的不好,没想到是为了给谢小姐系! 唉···大皇子,追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大皇子,该到喝药时间了。”尽管很不想说,卫傅还是说了出来。 这次的药是天机老人外出游历遣人带回来的,据说对大皇子的病有奇效。 药效好的药都会有些特殊要求,就跟能力出众的人都会有些怪脾气一样。 天机老人来信,说是这药必须在哪几个时辰喝,不能有丝毫差错。 事关大皇子身体,他万死都不敢懈怠。 拂叶收回目光,神情淡淡的,“走吧。” 除了对谢如苏,对其他人,他一直是这般浅淡的语气。 马车上 经历小黑屋后的揽秋算是解放,看车外的月亮都养眼不少,“小姐,你刚刚跑什么?又没有什么吓人东西,再说,大皇子在那,哪会让吓人东西近你身。” 谢如苏默,是没有吓人东西,可拂叶比吓人东西还吓人啊! “揽秋,你怎么还是沉不下心!” “揽月,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揽月呵斥人的时候颇有谢皇后身边漱玉嬷嬷样子,事实上,她与漱玉嬷嬷性子很像,一样沉稳识礼。 “不···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揽秋知道,通常揽月眉头一蹙,就代表心情不好,她如果不赶紧态度端正认错,下场会很惨。 揽月惩罚她的手段,与皇后娘娘宫里那位漱玉嬷嬷如出一辙,她还是喜欢和活泼的琉玉嬷嬷呆一起。 揽秋揽月都是谢皇后替谢如苏挑的贴身婢女,从小一同长大,揽秋性子欢脱,活泼好动,与谢皇后身边琉玉嬷嬷性子很像;揽月与漱玉嬷嬷性子很像,处事妥帖,细致周到。 揽月点头,算是基本满意,“若有下次,你就把府规抄十遍。” “什么?十遍府···” 府规可是要一手掌厚,要她抄十遍,那要抄到什么时候?她可最不喜欢写字啊! 揽秋还想讨价还价,毕竟十遍府规不是正常人能写完的。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恭敬道:“小姐,到了。” 揽月淡淡看了揽秋一眼,直接将揽秋想说的话堵在嗓子口。揽月率先下去,车夫去后面搬来下车凳,揽秋在一旁搀扶谢如苏下车。 “苏苏,今日你派车夫去茶香楼给二哥传信,可是在宫里遇见什么棘手的事?”刚走下马车,谢晋朗就迎上来。 一身青衣包裹着劲瘦身躯,如苍松劲柏,芝兰玉树。 不得不说,谢家基因极好,满门男女皆容貌不俗。前有当今谢皇后谢晚兰容貌不俗,甚至连当今丞相谢温书,年轻时也是盛京众多女子理想夫婿,中年也俊美依旧。 再到现在的谢如苏和谢晋峰谢晋朗,也都男俊女美,没有一个容貌难看。 “二哥,不是什么大事,无需担心。听说大哥快回来了?” 谢晋朗成功被谢如苏带偏,不再纠结,“是,大哥来信说明日中午便可抵达盛京城。” “太好了,二哥,我们赶紧进去。” 前世,大哥忠勇果敢,善于用兵,乃是天生将才,被静贵妃设计,死在战场上,薛家甚至将通敌卖国之名栽赃到大哥身上,导致大哥不仅死得冤屈,死后更冤屈。 大哥与二哥不同,二哥对她的宠爱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那种,可大哥对她的,是隐忍,是内敛。 第35章 准备生猪耳 谢如苏率先走进谢府,谢晋朗紧随其后,然后是揽月揽秋,车夫将马车从后门拉入。 朱红色大门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悬于牌匾下的灯笼,盛开着祥和安静的朦胧红光,投洒在朱红大门上,与大门融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灯笼的红还是大门的红。 栏下的荷在月光轻柔抚摸下,合上花苞,浅浅入眠,收敛一身华光。 朱红大门后,传来越来越远的对话。 “苏苏,你喜欢大哥多一些还是喜欢二哥多一些?” “二哥,这样的问题好幼稚。” 谢晋朗:“······” 幼稚吗? 朝晖殿 卫傅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桌案挑灯看奏折的拂叶,脚步刻意放轻,“大皇子,药来了。” 桌前人放下奏折,从托盘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一下。 “大皇子,夜深了,您早些歇息。” “嗯。” 卫傅端着托盘轻声退下,走到门外关门,见桌前人没有丝毫休息准备,心里一叹。 大皇子病体虚弱,日常还要处理这些奏折琐事,身子怎么能好。 唉··· 泛黄的烛火投在拂叶脸上,照的整个轮廓清晰明了,影子投射于身后那副山水江山图,明灭可现,隐隐郁郁。 “卫傅。” “奴才在。” 卫傅赶紧将托盘放到旁边守门小太监手上,小跑进去,“大皇子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 “你去准备些生猪耳。” “生猪耳?大皇子打算做何用?”吃的话也该吃熟的,怎么大皇子要生的? 也没听说生猪耳能吃啊? “照着准备就是。”拂叶淡淡别开目光,不想回答卫傅问题。 “奴才这就去准备。” “等等···明日再准备也可。” “是,奴才遵旨。”他就说,大皇子心善,怎么忍心他大晚上准备生猪耳。 “退下吧。” 淡淡摆手,目光再度回到手中奏折,提起朱笔批阅。 卫傅自知能力有限,劝不动拂叶,便吩咐守门小太监小心服侍。 朝晖殿主殿烛火亮到半夜才熄灭,拂叶褪去外衣,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步履缓慢走向床榻,刚坐下,黑暗中出现一人,通身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 “主子。” 若不是他出声,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还有人。 “近来密切盯着静妍殿那边。” 黑衣人诧异一抬头,触及那道淡漠目光,转瞬低下。 主子的命令不是他们能质疑的。 “是,属下遵命。” 主子不是不屑理静妍殿?怎么今日让他密切注意? 心里疑惑,却不敢问出来。 翌日,天色朦胧,日光初生。 朝晖殿主殿门‘咯吱’一声从里拉开,拂叶一身白色绣金线朝服,足蹬白色蟒纹靴走出来。卫傅赶忙上前,手里捧着一件白色披风,“大皇子,晨间气温低。” 替拂叶披上披风,服侍他坐上轿辇。 皇宫内只有扶桑帝谢皇后和薛太后有资格乘坐轿辇,纵然是静贵妃,也没有资格。拂叶因为身子弱,扶桑帝才破例让他乘坐轿辇。 轿辇所到之处,宫女太监和侍卫皆跪地叩首,口中高呼:“拜见大皇子。” 轿辇摇摇晃晃,卫傅跟在旁边,将脑袋凑近轿辇,“大皇子,奴才已经照您吩咐,命人去准备生猪耳,下朝后,您就能见到。” 其实卫傅到现在都好奇大皇子要那么多生猪耳做什么?既不能吃,也没什么大用。 可看大皇子昨晚神色,肯定不会告诉他,等会下朝回朝晖殿,他要好好看大皇子要那么多生猪耳到底意欲何为。 第36章 给猪耳朵穿耳洞 轿辇停在尚贤殿门口,卫傅小心服侍拂叶走出,路上尚有准备进尚贤殿的大臣,看见拂叶,皆停驻行礼,“见过大皇子。” “各位大人无需多礼,一同进去吧。” 百官明显感觉今日大皇子与往日不同,往里大皇子看似温和,其实眼神疏离,可今日,大皇子眼里竟然有笑意。 这可真是旷世难见的大事! 早朝,百官更加深刻领悟到,今日大皇子不是光眼里有笑意,而是整个心里都有笑意。 本以为昨日早朝没有解决的糟心事今日会让大皇子生气,没曾想大皇子只是淡淡一瞥,并未怪罪。连扶桑帝都觉得新奇,早朝下了专门留住拂叶,询问他最近可有什么心情愉悦之事。 拂叶神色恢复往常,朝扶桑帝一拜,“父皇,儿臣到喝药时间了。” “那你快回去喝药,快去吧。”一听到喝药时间,扶桑帝也不敢耽搁,天机老人来信说,若是耽误拂叶喝药,药效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反噬拂叶好不容易养的稍微好些的身子。 回到朝晖殿,刚一进来,就有小太监迎上,“大皇子,卫傅公公,生猪耳已经准备好。” “全部放到主殿。” 小太监一愣,下意识说:“生猪耳气味血腥,恐怕···” 哪知拂叶摆手,不甚在意,“放进去。” 小太监只能命人将后院的生猪耳抬到主殿,边走还不住咂舌,大皇子这是怎么了?生猪耳气息腥臊,放到主殿,大皇子今晚要怎么歇息? 拂叶负手往主殿走,卫傅还想跟进去瞅瞅到底怎么回事,被一只手隔住,“去叫张嬷嬷进来。” 卫傅认命去后院找张嬷嬷,将张嬷嬷送到主殿门口,本想随张嬷嬷一起进去,哪知拂叶直接在张嬷嬷进去后将门一关,一丝缝隙都不留给卫傅。 卫傅在门口失落好久,才转身离去,准备拂叶要用的早膳和药。 大皇子虐他千百遍,他待大皇子如初恋··· 真是贱得慌啊! 朝晖殿主殿 张嬷嬷刚一进来,门就从后面关上,一点适应余地都没留给她,看着飞快退开的人,恭敬行礼,“大皇子唤奴婢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必将卫傅公公关在门外。 大皇子要交代她的事,肯定非同小可! “嗯,是有重要的事。” 这么一听,张嬷嬷喜从心起。大皇子终于想起她了,吩咐让她办重要的事! “大皇子只管开口,奴婢万死也会办到!” 拂叶点点头,有这句话就可以了。 “这边。” 刚刚小太监已经命人将装生猪耳的桶抬进来,因为害怕气味肆虐,就用一张油布盖着,没让气味四散,但越走近,还是有股子淡淡血腥味。 张嬷嬷心里纳闷,大皇子寝殿日日有人扫洒,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味? 难道是那些小太监洒扫的不仔细? 看来下来要说说那些粗心的小太监了! “大皇子,这是?”大皇子怎么将她带到一个木桶旁? 拂叶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揭开上面盖着的油布,血腥味扑鼻而来,差点没把张嬷嬷熏的背过气。 “大皇子,这···”大皇子给她看一桶带着血腥味的猪耳朵干嘛?猪耳是生的,又不能吃。 “听说你擅于穿耳?” 张嬷嬷愣了一下,才懂拂叶所说什么意思,点点头,谦虚说道:“奴婢会一些。” “给这些生猪耳穿上刁钻一些的耳洞。” 第37章 用猪耳朵练习戴耳坠 张嬷嬷:“?” 啥? 给猪耳穿耳洞? 这是什么意思? 可大皇子的命令,谁敢违逆?就算大皇子让她给猪眼睛穿眼洞,她也要穿啊。 桌上已经备好穿耳工具,张嬷嬷俨然老手,取出一只日常惯用大小的针,三下五除二刺到猪耳上,一个耳洞形成。 替猪耳穿洞,不同于替人穿耳,替人穿耳要择良辰吉日,还要用两粒小豆子将穿耳地方血色消磨尽,然后用带着红线的针刺过,最后用茶叶棒穿回,不让耳洞愈合。 替猪耳穿洞,就简单许多,猪耳不知疼,不必用豆子消磨血色,也不必止血,阻止愈合,只需用大些的针就可。 三下五除二穿完一桶生猪耳的洞,张嬷嬷累的喘粗气。 穿耳本来不是体力活,可抬那些穿好的猪耳是个体力活啊,一两个猪耳是没什么,可三十四十个,就有些难度。 大皇子让她给这么多生猪耳朵穿洞到底是想做什么? 哪知刚一回头,就见自己心中淡漠高洁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皇子正蹲在一个穿好洞的生猪耳前面,手里捏着一只祖母绿耳坠,费力往猪耳洞里穿。 大皇子这是? 给猪耳穿耳坠? “大皇子,奴婢已经全部穿好,大皇子还有何事吩咐奴婢?” “你会带耳坠?” “···会。”带耳坠那是什么事,简直小菜一碟。 她带耳坠的时候,大皇子还没出生呢。 “你来,我看着。”取出穿了很久都穿不对的祖母绿耳坠,递给张嬷嬷,张嬷嬷默默接过还滴血的耳坠,试探性往猪耳里一穿,手指动了几下,耳坠轻松穿过。 “可有什么不痛的方法?”他刚刚看见,随着张嬷嬷耳坠进入,猪耳有血色浸出。 若是以这种方法替阿如穿耳坠,届时定会伤到阿如,这不是他愿意看到。 他要的,就是不让阿如有丝毫疼痛,最好能悄无声息。 “这个···老奴已经许久没有替人带耳坠,所以手法会略显笨拙。给自己带耳坠,能感知到,所以不会弄疼,可替她人带耳坠,需要长久练习,才能熟能生巧。” “长久练习?” “回大皇子的话,是需要长久练习。” 得到答案的拂叶很满足,眉间洋溢着一丝喜悦,“好了,你退下吧,记住,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大皇子放心,奴婢知晓。” 以前伺候谢皇后,后来被谢皇后拨到朝晖殿,一直服侍大皇子,看着他从稚嫩少年到如今气宇轩扬,才华斐然,对于大皇子的脾性,张嬷嬷也能知晓一二。 大皇子平日看起来寡言少语,对什么都不在意,可心有沟壑,一切都在掌握中。 若非病体拖累,大皇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张嬷嬷刚退出主殿,就被卫傅一把拉住,“张嬷嬷,大皇子让您进去做什么?” 眼睛咕噜转一圈,想到大皇子叮嘱,开始打哈哈,“哈哈,大皇子也没让奴婢做什么。卫傅,小厨房还有饭菜,奴婢要赶紧去盯着,先走一步了。” “哎哎哎···” 哪还有张嬷嬷身影,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 主殿 拂叶想着张嬷嬷方才手法,捏住耳坠轻轻刺进猪耳洞,顿时鲜血如注···鲜血流到地上,浸染到拂叶白色衣袍,盛开出朵朵如火的红梅。 第38章 出城等人 翌日 谢晋朗还在梦中,谢如苏已经在外敲门,“二哥,今日大哥归朝,我们去城外迎他。” 谢晋朗起身,罩了一件青色外衣,睡眼朦胧开门。 “苏苏,为什么要去城外?在城内等着不行?” 明明可以在城内等着,为何非要跑到城外?城外方圆三里都是树林,夏季树木葱茏,只他们两个人去,恐怕不安全。 抿唇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大哥这一去三个月,三月不见,有些想他,想早些见他。” 她记得上一世大哥得胜回朝,在城外树林遭袭,大哥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大哥副将却为救大哥被歹人乱刀砍死。 那位副将是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张邵青。兵部尚书在朝中原本中立,因为此事直接倒头静贵妃阵营。 也是因为兵部尚书倒头,才有后来姑母被安上通奸罪名,而她们一丝风声都没收到。 兵部尚书掌控宫中半数御林军,扶桑帝微服出宫,便没人号令其余半数,加上静贵妃大肆收揽人心,几乎整个御林军都控制在静贵妃和薛太后手里。 张邵青就是根源! 此次大哥回朝,张邵青绝对不能出事,就算出事,也不能与大哥有丝毫牵连。 “那你等二哥,二哥洗漱。” “嗯,不急,我先去爹那。” 谢晋朗进屋洗漱,谢如苏转道去谢温书院子,从谢温书那借人。 “爹,我与二哥想去城外迎接大哥。” “去城外?城外荒僻,暗藏危险,怎么不留在城内等你大哥?”谢温书一听谢如苏要去城外,下意识拒绝。 城外荒僻,近来又是夏季,树木葱茏,虫兽盛行,如苏娇弱,谢晋朗又只会一点皮毛功夫。 若是遇到危险,岂不成了刀口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女儿也知路途危险,所以这不向爹来借何叔,何叔武功高强,有何叔和我们一道,爹大可放心。” 谢温书年少游历,在一处荒郊野外救了一个满身鲜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便是何劲。 何劲为报恩,留在谢温书身边保护,这么多年,谢温书几次从薛家刺杀里脱身,全是何劲功劳。 何劲到谢家之时,谢晋峰刚记事,所以谢温书一众儿女,都是何劲看着长大,他们便亲切唤何劲何叔。 至于何劲以前身份,他不愿说,谢温书也就不问。 谢晋峰的功夫,很大一部分也是何劲教的。 所有人都不知何劲来历,只知他功夫极高。 前世谢家灭门,也是在何劲被围攻致死后。 薛家花费巨大财力,笼络众多江湖高手,又是下毒,又是围攻,又是车轮战,才将何劲抓住,五马分尸。 想起前世种种,谢如苏不自觉握紧拳头。 若是有何叔在,爹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娘也不会抛下她们,追随爹而去。 “苏儿,你怎么了?” 明明是童真年纪,女儿眼里怎会有那么深的恨意? 谢温书开口,谢如苏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正色,恢复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爹,没什么,只是想到阿橘。” 谢温书一叹,“爹去问问你何叔是否有时间陪你去。” “多谢爹。” 何劲在谢府,不是奴仆,不受任何人管制,保护谢温书,是他心甘情愿。 所以谢如苏要出城,想何劲陪同,谢温书还要问询何劲意思。 第39章 万事俱备 何劲住的院子在谢温书后边,离的很近,跨越一墙便可直接到谢温书房间。 没一会儿,谢温书和何劲一道进来,谢如苏迎上去,行礼,“爹,何叔,你们来了。” “苏儿,你何叔答应陪你们去城外接你大哥。”谢温书含笑说道,有了何劲跟着一起去,他也能放心。 “多谢何叔。” 何劲和谢温书相视一笑,对谢如苏今日这般懂礼知礼还有些诧异。 谢如苏往日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古灵精怪性子,今日怎么这般知礼? “苏儿,走吧。” 何劲年岁比谢温书大一点,至今仍未娶妻,膝下只有一个养子,现在是谢晋峰身边随从,谢家只有谢如苏这一个女儿,何劲看着她长大,从小对她都比对旁的疼爱些。 “何叔,等一下···听说城外那片树林,里面野兽横行,何叔还是带些防身的兵器为好。” 前世听大哥说,行至那片树林,他们就发觉身子虚软,像是中了某种令人瘫软的药。 因为身子瘫软,提剑无力,才会任人宰杀。 大哥后来派人查看过那片森林,发现里面有股令人身子发软的瘴气。 瘴气隐匿天空,无形无色,稍有不慎吸入肺腑,就会神思混沌,身子瘫软无力。 阻隔瘴气的东西她已经准备好,瘴气不用害怕。 最令人担心的,就是那些隐在暗处的人。何叔虽然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脚,如果何叔带兵器,就是另一番景象。 她小时见过何叔教大哥练剑,那把剑在何叔手里,好似被赋予灵魂,游走龙蛇,厉害的很。 何劲一愣,看了谢如苏一眼,见她一如往常,拍拍自己脑袋,“看我这记性,出门竟然忘了带兵器!苏儿,在门外等等何叔,何叔马上来。” 何劲跑出谢温书院子,回自己那里取兵器,他的兵器是一柄通身赤黑的宝剑,剑柄处嵌了一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谢如苏小时因为好奇摸过,被何劲呵斥,让她不要动那块石头。 谢如苏没心没肺,不记事,便没再碰过。 何劲还没来,谢温书站在门口叮嘱谢如苏,“苏儿,记得路上跟紧你何叔,不要好奇乱跑。” “嗯,女儿知道。” “苏儿,走吧。”何劲手里是握着被布包起的剑,从轮廓可看出形状并不小。 “爹,我走了。” 谢温书觉得有些泪意,女儿从出生至今,从没出过城,一直都在这个盛京城里,今日要出城,他总觉得舍不得,“嗯,一路小心。何劲,保护好苏儿。” “你放心。”谢如苏对何劲来说,如同亲生女儿一样,怎么样他都会护谢如苏安好无虞。 谢晋朗早已准备好,在后院门口等着谢如苏,看见何劲,神情有些蔫,喏喏叫了声,“师傅。” “嗯。”何劲点头,一脚踩住马鞍,行云流水坐定马上,左手握剑,右手执鞭,看起来就像闯江湖的侠士。 谢晋朗和谢如苏一前一后上马,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扬蹄踏出。 到城外树林,还没有谢晋峰大军踪影,三人便下马停顿,打算在此处等着。 不动声色环视周围,将马儿栓到风口处。 到时离开还需要这几匹马,万不可吸入瘴气,这里是风口,瘴气无法聚拢,便不会影响到马匹。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只等那些人送上门。 第40章 树林遇袭 “苏苏,累了吗?先坐会。”说话间,谢晋朗已经脱下外袍,铺到旁边老木上,供谢如苏休息。 马上颠簸,苏苏身子娇弱,怎么吃得消。 “多谢二哥。”谢如苏也是真累,许久不曾骑马,全靠之前记忆支撑,弄得谢如苏精神高度集中,比平常走路都累许多。 “师傅,您也坐。” 何劲点头,走到老木边坐下。 谢晋朗缩缩脑袋,苏苏出来等大哥就等大哥,请师傅一起出来做什么!师傅历来对他严苛,横竖看不顺眼,等会大哥和何正回来,这么一对比,自己岂不更不招待见。 谢如苏和何劲坐在衣服铺开的老木上,谢晋朗抱住手臂缩到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出现在何劲眼里。 远处传来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谢如苏霍然起身,红色军旗上印着硕大的‘谢’字。 为首之人,跨坐高头大马,一身银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容貌,可谢如苏知道,那就是她大哥! “二哥,何叔,我们往后躲点,给大哥个惊喜。”其实谢如苏是想避一下,那些动手的人察觉周边没人,才会毫不顾忌行动。 一听要给谢晋峰惊喜,谢晋朗一万个同意,不等谢如苏发话就往树林里跑,躲到一棵一人粗的树后,隐匿身形。 谢如苏和何劲也各自躲到树后,看着渐渐逼近的队伍。 队伍步子原本整齐划一,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两个凌乱;接着,大部分凌乱;最后,溃不成军。 马上的人身子摇晃几下,抓住缰绳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身边何正担忧上前,“将军,您怎么···呃···” 还没说完,何正身子一僵,直愣愣倒下,佩剑掉落地上,发出清脆撞击声。 “何正,这里有诡异!”说完这句,驮着谢晋峰的马滑蹄,倒到地上,谢晋峰本想躲过,无奈身子根本使不出力气,半条腿被倒下的马身压住。 “戒备!”嘶吼说完,发觉自己声音竟然绵软的不像话,只有周边几个将领能听见,稍微远些的士兵,根本听不见。 一眨眼功夫,原本整齐划一的军队东倒西歪,兵器盔甲丢了一地,场面怎么看怎么凌乱狼狈。 谢晋朗看到一切,就要过去救人,被谢如苏拉住,“二哥,等等,那边有人来了。” 顺着谢如苏所指方向一看,一队黑衣人握刀走近,统一规整的步伐和握刀姿势,更像训练出来的暗卫。 何劲去掉包裹长剑的布,右手按在剑柄,只等最后一刻出鞘。 为首黑衣人缓缓走近谢晋峰,面巾下的脸勾起一抹笑,声音低沉,像是刻意隐藏原本声音,“谢将军?” “你是谁!”谢晋峰目光如炬,希望从细枝末节看出眼前人到底是谁。 “这个你就不必管,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代你死!” 刀尖指到谢晋峰旁边一个结实健壮的人身上,那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吞咽口水,大气都不敢出。 “有什么只管冲我来,何必祸及他人!” 张邵青是兵部尚书之子,兵部尚书手中兵权也不少,张邵青绝对不能出事。 “呵呵,冲你来,好戏还在后头!” 此番来意根本不是动谢晋峰,而是动张邵青,只要杀了张邵青,嫁祸给谢家,他们就可从中得利,拉拢兵部尚书这个强大帮手。 第41章 一切都太巧合 刀尖扬起,就要朝张邵青砍下,一柄长剑直接从刀下刺过来。 “铛···” 黑衣人手中的刀掉落地上。 目光惊惧朝长剑刺来方向看去,就见何劲一手提着剑鞘,棉布覆面,站在那。 自己竟然察觉不到丝毫气息! 来人是高手! “刀!” 身后黑衣人快速递上刀,为首黑衣人握住,扬起,朝一脸惊惧的张邵青劈去。 只要杀了张邵青,今日任务就算完成! “铮···” 何劲手里剑鞘甩过来,又将黑衣人手中刀撞掉。 “杀了他!” 一声令下,黑衣人全部朝何劲围拢,密不透风团团围住,何劲赤手空拳,长剑还在谢晋峰那边,为首黑衣人满意一笑,轻缓提起地上掉落的士兵佩剑,指向张邵青。 用他们自己的剑杀了张邵青,好像能更真实点… 还不等黑衣人动张邵青,何劲那边传来一阵皮肉相撞的声音,原本将何劲围拢起来的人,全部瘫倒一边,捂住胸口,身子胡乱翻滚。 何劲已经闪到谢晋峰身边,提起佩剑,放在为首黑衣人脖子,“再动一个试试!” 黑衣人没想到何劲不是看起来厉害,而是真的很厉害! 恨恨看了谢晋峰一眼,手指转动,触上腰前玉佩,谢如苏一看,大喊:“何叔,小心他手上!” “嘭···” 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间,何劲伸手想抓住黑衣人,没想到抓了个空。 烟雾消散,哪里还有黑衣人踪影。 只剩地上几个七窍流血,失去呼吸的黑衣人。 杀人灭口! 扯开面巾,都是些扔进人群认不出的平凡面容,根本对认出那人是谁没有丝毫作用。 “何叔,你怎么样?受伤没?”黑衣人逃跑,谢如苏和谢晋朗才跑上前。 她没有武功,谢晋朗只会皮毛,根本不是为首黑衣人对手,如果被挟持,还会拖累何叔,最好的方式,就是躲在远处,等安全再出来。 “没事,晋朗,照看你大哥。” “是,师傅。”谢晋朗对何劲的吩咐不敢质疑,登时就跑到谢晋峰身边,嘘寒问暖。 “何叔,我也去看大哥。” “苏儿,你等会。”何劲看谢如苏的目光有些古怪,既有猜疑,又有困惑。 若说谢如苏提醒他出门带兵器是出于安全考虑,那让他们躲在树后是何意?是真的为了给谢晋峰惊喜还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这场袭击,总觉得谢如苏全部知情。 既然知情,为何不提前告知,好让自己全面准备,也不至于放那个黑衣人走。 “苏儿,你实话告诉何叔,今日的事,你是否提前知晓?” 谢如苏抿唇,有些难以开口,她其实早就猜到何叔会问,毕竟一切都是她在主导,提出来城外迎接的是她,让何叔带兵器的是她,刚刚躲在树后给大哥惊喜的也是她,还有最后递给何叔蒙面棉布。 何叔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些都看不出,就越活越回去。 虽然不知何劲身世到底如何,可在谢如苏心里,何劲好像什么都会,神秘、强大。 “何叔,你已经猜到,为什么还问我?” “苏儿,你以前不是这样,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说出来,何叔和你爹都会帮你。” 以前的谢如苏虽然有些娇蛮,却单纯活泼,心无城府,有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纯真,可今日,若非那个黑衣人逃走,他也不会反应过来。 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的像是事先设定好,一直按照设定路线在走。 第42章 得胜归朝 从谢如苏刻意提醒他带佩剑,到刚刚隐藏身影,一切一切,好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 他们在网中,所有事情按照原先布置发展。 而谢如苏,就是那个操控网的人。 “何叔真能帮我?”抬头,怯怯看了何劲一眼,看的何劲怜惜之心倍增,觉得自己不该不相信谢如苏。 苏儿一直懂事,怎么会毫无缘由就做某件事。 她肯定有什么不得已苦衷! “苏儿,何叔和你爹定会帮你。” “嗯,多谢何叔。昨日我在宫里,路过静贵妃寝殿,听到她和奴婢说,让薛家人在大哥归朝途中埋伏,杀了张邵青,再将罪名栽赃到大哥身上。” 具体静贵妃是否策划这起刺杀不打紧,重要的是这起刺杀确实跟薛家有关。 就算何叔以后查到,也不会怀疑自己说谎。 “为什么要杀张邵青?” 谢如苏还有些余悸,小脸蛋煞白,“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说这些就差不多了,以她这个年龄,还不能涉及前朝。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何叔和你爹?” “大哥书房里的兵书记载,将计就计,我便照猫画虎,将了他们一军。再说,何叔武功高强,只要有剑在手,谁能伤害何叔和我们!” 谢如苏马屁拍的很到位,何劲眯眼笑了笑,大掌揉她脑袋,语气颇有些无可奈何,“走吧,去看你大哥。” 谢如苏强忍着没躲开。 前世她死的时候,快四十岁,四十岁心理年龄还被摸头,原谅她受不住! 幸好何劲只是摸了两下,没一直摸她脑袋。 谢晋峰吸入瘴气,身子瘫软无力,只能坐在原地,其余侍卫将领四散开,尽量伏在地上。 瘴气依托空气,喜欢悬于上空,只要降低身体,就不会吸入瘴气,过一会儿,体内瘴气随呼吸排出,身子就可恢复往常。 也怪他大意,没提前了解这片树林有令人身子瘫软无力的瘴气。 若是早知有瘴气,提前做好防范,就不至于发生刚才的事。 如果没有何叔来,自己这条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 身后副将和一干士兵的命,也要葬送于此! 他一人死不算什么,可若连累这么多兄弟,就是大罪。 “何叔,苏苏,你们来了。” “大哥,你感觉如何?”尽管知道瘴气过段时间就会随呼吸自动消除,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大哥对她的疼爱,内敛深沉,一点不比二哥少。 前一世就是因为自己,谢家才会落得最后凋零破败景象,大哥身首异处,背上通敌卖国罪名。 谢晋峰看见谢如苏,目光趋于温和,在谢晋朗搀扶下缓缓起身,以袖遮面,走到风口,“大哥没事。” 休息了一会,士兵和一干将领体内瘴气之毒慢慢消解,在谢晋峰号令下,从裤腿撕一块布,蒙在鼻上,阻隔瘴气。 这片树林肯定是不能呆了,只能在前面休整。 大军得胜归朝,盛京城里肯定万人空巷,他们回去,定然要精气十足。 在树林前面空地休整一会儿,谢晋峰和一干将领体内瘴气化解完,身子恢复,跨上高头大马,气势逼人,无可匹敌。 士兵数目庞大,大部分在城外驻扎,只有少部分可以跟随谢晋峰入盛京城。 进去时,谢如苏和谢晋朗何劲隐在人群中,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谢晋朗一身戎装,长剑银盔,加上模样英武,吸引众多女子目光,街上女子一个个暗含爱慕,望着高头大马上的人。 男子则是满目崇敬,希望自己未来也能这般建功立业,保护国家。 第43章 接风洗尘 宫门前,扶桑帝与谢皇后并肩,拂叶站在谢皇后左侧,静贵妃站在扶桑帝右后侧,脸上挂着勉强的笑。 谢晋峰得胜回朝,谢家肯定又是一功! 众人目光都在谢晋峰身上,唯有拂叶,目光扫视人群,最后定格在那道扬眸微笑的人脸上,久久凝视。 “拜见陛下,皇后娘娘,大皇子,静贵妃。”谢晋峰为人英武刚毅,遗传其母,小小年纪便显露用兵之才,从十五岁取得武状元名号后,大小战场上了不下十次,用兵指挥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 “晋峰快起。”扶桑帝虚扶一把。 谢皇后眼里有丝丝晶莹流转,但她是皇后,一国之母,国之典范,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不能流泪。 嫁给扶桑帝几十年,一直未能有孕,所以对膝下几个侄子侄女视如己出。 战场那是什么地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不小心就回不来。峰儿是她亲侄儿,她看着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今日这般英武高壮,怎么舍得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可,国家国家,先有国才有家。 国不稳,家不在。 她是扶桑国母,国之典范,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峰儿去战场? “陛下,金琉殿早已准备好。”谢皇后在扶桑帝耳边小声提醒,看谢晋峰目光慈爱无比。 有了谢皇后提醒,扶桑帝才想起金琉殿这件事,朗笑到:“瞧朕这记性,晋峰啊,为了替你接风洗尘,你姑母可是几天前就命人收拾金琉殿,今日里面所用菜品瓜果,都是你姑母亲自精心挑选,你到时可要多吃些,哈哈。” 谢晋峰点头,朝谢皇后一拱手,“有劳姑母。” “快起吧,你一路风尘,先回谢府洗漱,晚些再入宫。” 明着说让谢晋峰回谢府梳洗,实则是让他回府团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朝上战场,最心疼的,还是父母。她虽没有孩子,可那种感受,她懂。 “多谢陛下,皇后娘娘,臣告退。” 谢晋峰不仅天生将才,心思也遗传谢温书,八面玲珑,怎会不懂谢皇后所说何意。 一朝为臣,命就不由他,边关有战,他就要冲锋上前,父母生养之恩,就要往后排。 拜谢完扶桑帝谢皇后,朝拂叶颔首,牵过缰绳,朝谢府方向走去,扶桑帝看着谢晋峰背影,感叹道:“往后扶桑有晋峰守着,朕也安心。” 谢皇后目光落寞,不愿回话。 “陛下,谢晋峰也太大胆了,竟然在您离开之前就转身,这可是对您不尊敬,也不知道学了谁!”身后,传来静贵妃阴阳怪气的声音。 她本就看谢府和谢皇后不顺眼,今日谢晋峰得胜回朝,不光谢府扬眉吐气,谢皇后的气焰也会嚣张不少,她如果不出言打压,整个宫里就越发没有她位置。 此话一出,扶桑帝周边气氛诡异的紧。 谢皇后本来略带伤感的脸冷下,扶桑帝脸上也没有笑脸,瞪了静贵妃一眼。 “陛下···” “还不闭嘴!”眼见谢皇后面色冷下,扶桑帝也顾不得现在是宫门口,两边还有百姓侍卫,冷脸呵斥静贵妃。 静贵妃喏喏咬唇,一脸不忿。 本就是谢晋峰不知礼,陛下还未离开他就敢先转身离开。 现在都是这样,往后岂不更加放肆! 第44章 秀色可餐 “陛下稍安勿躁,让静贵妃说下去。” “什···什么?”静贵妃一时没搞懂谢皇后什么意思,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把你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本宫洗耳恭听。” 既然静贵妃非要没事找事,就别怪她不念旧情。 一看周边百姓伸头扬颈,满脸好奇,静贵妃大着胆子,开口说道:“谢晋峰不知礼数,在陛下未离开前就离开,不知是受谁指使?” “你是想说他受本宫指使?” “臣妾怎会知道,毕竟···他可是皇后娘娘您的嫡亲侄儿···” 后面的话静贵妃没说完,可其中意思,明眼人一听就懂。 有些时候,衣衫半露更能达到诱人目的。 话说一半也亦然。 谢如苏和谢晋朗也察觉宫门口气氛不对,从拥挤人流里往过挤,想看看发生什么事。 奈何所有人都想往宫门口挤,谁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旁人。 就算有谢晋朗相护,谢如苏也被挤的满身狼狈,钗环歪歪扭扭挂在头顶,只要谁轻轻一碰,就会掉下。 拂叶一直注视人群中的谢如苏,见她挤的脸红气喘,满身狼狈,目光一定,缓缓退到卫傅后面,借由卫傅掩护,挤进人群,往谢如苏那去。 “苏苏,抓紧二哥袖子,别松手啊···”谢晋朗都不敢正视前方说话,只能仰天大吼。 实在是人太多,气味杂乱,他鼻子受不了。 察觉袖子被死死拽住,满意一笑,在前面开辟道路,“来,让让啊,等我们过去就不挤了,让让啊。” 宫门前有侍卫守着,很空旷,侍卫都认识谢晋朗,轻松放他过去,喘了会气,才准备回头,“苏苏,二哥是不···” 刚一回头,望见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 他不是一直让苏苏拉着他,怎么拉出来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家苏苏呢? 就算要拉也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 作势要回去找,袖子被一只小手拽住,奶奶俏俏的声音带着怯弱,“你···你不能走!” 谢晋朗登时就笑了,腿长他身上,他还不能走了? “本公子劝你放开,看看那边人潮,小心本公子扔你进入,你这小身板肯定挤成肉饼!” 小姑娘回头看了眼拥挤人潮,缩缩身子。 她如果进去,肯定会被挤成肉饼的! 谢晋朗咧嘴一笑,威胁目的达到! 对付这些柔弱小绵羊,还是要威胁的! 好好讲道理,她们就会利用你的恻隐心,死不放手。 “你们两个看好她,别让她乱跑。”知会两边侍卫看护人,一摸满头汗的脑门,重新钻入人群。 谢如苏被人潮挤的不知自己在哪,只怪她现在个子太低,周边的人,不论男女,都比她高,根本看不见所处位置。 于是,谢如苏做了个重大决定,从今日回府,就让揽月替她准备羊奶,每天一碗。 她要长高!长的高高的! 谢如苏也想凭自己力气挤过人潮,奈何力量微薄,不但没挤过去,还累了满脑门汗。 罢了罢了,不挤了,水随波而流,她也就顺人潮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反正人潮总会散去。 不知道自己流落哪里,只觉身边出现一股淡淡茶香,诧异回头,正好望到拂叶略带薄汗的下巴,一滴汗珠顺着下巴落下,滑入衣襟,突出的喉结上下翻滚。 秀色可餐··· “咕咚” 谢如苏好像听见自己咽口水声音? 撇去拂叶身体状况,单就外貌和气度,还是十分出众。 扶桑帝年轻时本就容貌俊美,拂叶又遗传于他,自然容貌精致,俊美非凡。 第45章 我会护着你 “拂叶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拂叶身子弱,怎么能经受住人潮拥挤? 与拂叶携手这么多年,从未见拂叶像今日这般··· “阿如,跟我走。”拂叶声音里带着微微喘息,挤了一路,对他来说,颇费体力。 被一双带着凉薄的手握住,谢如苏有些不适,下意识想挣脱。 “阿如,别怕,我会护着你。”拂叶声音好似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让谢如苏高悬不安的心瞬间定下。 跟在拂叶身后,路走的畅通无阻,因为拂叶在前面为她开辟了一条可供行走的路。 “啊呼···新鲜空气啊···”到了空旷地,才知道新鲜空气的舒服。 有些东西,每日在身边环绕时不知,等到失去再拥有,便会发觉珍贵。 拂叶笑着看谢如苏红红脸蛋,只觉今日阳光都明媚不少。 伸手替她整理头顶散乱钗环,谢如苏扬眸,“怎么了?” “钗环乱了。” 拂叶伸手替谢如苏整理钗环,整个袖子刚好垂在谢如苏身子右侧,将她小小身子遮住,满谢如苏鼻端都是拂叶身上茶香,淡淡的,绵长···久远··· 不敢抬头,害怕对上拂叶目光。 这般明显的情意,她以前是脑壳有包还是眼睛有问题?竟然一丝都没察觉。 “阿如,好了。” 拂叶声音温朗,嘴角一直未垂下,看着谢如苏。 “多谢拂叶哥哥。”谢如声音带着一股不自知的颤抖。 “苏苏,你在哪?苏苏?”谢晋朗声音从后面传来,气喘吁吁,本来完整的衣衫敞开,胸前肌肤还有一道不知名红痕。 “大皇子可有见苏苏?”看见拂叶背对他,上前询问。 从拂叶左边钻出个脑袋,冲谢晋朗咧嘴一笑,不是谢如苏是谁? “二哥,我在这。” 谢晋朗悬起的心落下,没好气走过去,戳了戳谢如苏脑袋,“不是让你拉住我,怎么跑到这来了。” “刚刚没听到。” “没事,赶紧跟二哥回去,爹娘应该等急了。”回到盛京城,他们就让师傅先回去,自己在街上溜达。 现在大哥已经回去,他们若是许久不到,娘肯定会担心,娘一担心,爹爹就会因为怜惜迁怒他们,苏苏是掌中宝,爹不会处罚,可他就不一样,在家里地位贱的跟草一样,爹肯定会让他抄府规,让娘消气。 “哦哦,拂叶哥哥,那我们先走了。” 果真不愧是亲哥,说的话正和她意。 再跟拂叶待下去,她怕自己撑不住。 毕竟···拂叶周身,有令人沉沦的资本。 不行! 谢如苏,你忘记了?你重生是干什么?是保护姑母和谢家,保护拂叶,助他君临天下,娶得如花美眷! 你不是拂叶的良人,不能破坏拂叶姻缘。 “大皇子回见···” 望着谢如苏越来越远背影,拂叶抿唇,不知在想什么,薄汗褪去,又吹冷风,身子一个激灵,不自觉捂住嘴,弯腰,“咳咳···” “大皇子,您怎么了?”卫傅手捧披风从一条小巷赶过来,就看自家大皇子弯腰咳嗽,当下大惊。 服了天机老人的药,大皇子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怎么会又咳嗽? “大皇子,快披上披···大皇子,您后背湿了!”给拂叶披披风的时候,触及拂叶后背,只觉一股湿濡,还带着淡淡温度。 “无碍,不要声张。” 裹紧披风,从一旁小巷离开,走到皇宫侧门,往谢如苏离开方向看了一眼,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第46章 风寒入体 卫傅顺拂叶目光回头一看,没人啊? 大皇子在看什么? 刚回朝晖殿主殿,拂叶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在榻上,卫傅端药进去,就见拂叶昏迷不醒,当下大惊,“去后院叫舒御医,快去!” 走到塌边,服侍拂叶褪去湿衣和靴子,换了身干爽里衣,将拂叶安置在榻上。 没一会儿,舒琅瑜走进来,肩上还背着巨大药箱,看起来很不匹配。刚一踏入,就被卫傅拽到拂叶塌前,“快,快替大皇子看看。” 舒琅瑜也不是话多之人,探上拂叶手腕,眉头越蹙越深,看得卫傅一阵心惊胆战,可舒琅瑜不说,他也不敢问,害怕打扰舒琅瑜诊断。 终于,舒琅瑜收手起身,卫傅才敢询问:“舒御医,大皇子如何了?” “大皇子风寒入体,需要卧床休息些时日。” “舒御医先开药方,开完拿给奴才。” “嗯,你先替大皇子准备热水,让厨房准备姜片泡到沐浴的水里,替大皇子驱寒。”舒琅瑜自知卫傅还不相信她,她写的方子,都会先拿给御药院看,才投入使用。 她不怨怪,毕竟她这个年龄,很容易被人轻视。 爷爷在的时候告诉她,那些轻视自己的人,不必费力动口反驳,要用事实回击。 事实,就是最有利的证明,最好的回击! 不一会儿,舒琅瑜送来药方,卫傅摆手让她退下,扶着拂叶坐入浴桶,水面浮了一层姜片,拂叶就坐在雾气渺渺的‘姜汤’里,阖眸昏睡,气息绵长。 额头缓缓沁出汗珠,滑落桶内。 走到门口,招手让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进来,“你将这个方子送到张御医手里,让他看看,若是没问题,就照这个方子抓药。” 舒琅瑜是谢小姐送来的,虽然知道谢小姐不会伤害大皇子,可他还是要防备一下,毕竟皇宫深沉,谢小姐又是小姑娘,识人不轻也难免。 大皇子已经选择相信舒琅瑜,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若真的没有问题,以后大皇子身体,都会由舒琅瑜负责。 张御医亲自送药回来,在朝晖殿熬煮好,端给卫傅,”卫傅公公,这药虽然剑走偏锋,却没有问题。大皇子身体一直服药,普通药恐怕对他没多大效果,或许舒御医的药,可以治好大皇子。“ ”你认识她?“一个小姑娘,张御医怎么会专门跑来为她说话。 张御医一笑,”卫傅公公好警觉,不瞒公公,这舒御医,就是前舒院使孙女,老朽与舒院使是故交,也算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这孩子,脾性和医术都承袭其祖父,甚至医术不输舒院使。“ “竟是舒院使孙女!” 舒院使名号,满扶桑皇宫谁不知? 医术精湛,品行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以前大皇子的身体,就是舒院使照看,后来舒院使因病离世,大皇子身体急转而下,若不是天机老人适时带回药,大皇子恐怕··· 这么一想,卫傅对舒琅瑜印象好了许多。 端药进去,沐浴的水有些冷却,卫傅赶忙又添了些热水进去,水温才恢复正常,试探叫道:“大皇子···大皇子?” 桶内的人充耳不闻,俊美容貌在氤氲雾气里变得迷幻。 卫傅在旁边密切注意水温,水凉了就里添热水,药也一直用热水煨着,不让冷却。 过了许久 桶内人睫毛颤动一下,缓缓睁开。 “大皇子,您终于醒了!” 第47章 兵部尚书投诚 拂叶淡淡点头,“我怎么了?” 他不是体力不支倒在榻上?怎么醒来却泡在木桶里,周身还一阵浓郁的生姜味。 “您风寒入体,昏倒在塌边,舒御医替您号脉,说您需要好好休息。” “号脉?” “是···是啊。”卫傅不知自家大皇子为什么莫名气息冷凝,照实回答。 御医看病,都需要号脉,难道大皇子还想不号脉就知病情? “取帕子来。” 卫傅赶紧从旁边衣柜取帕子,恭敬递到拂叶手上,“大皇子,帕子。” 大皇子拿帕子做什么?擦拭身子? 有他呢,怎会劳烦大皇子自己动手。 卫傅眼睁睁看着拂叶将帕子浸水,一遍遍擦拭手腕,左手腕擦拭完换右手腕,两边都不落下。 大皇子这是?嫌弃舒御医? 擦完手腕,将帕子扔进杂物桶,“处理了。” 卫傅知道处理是什么意思,“奴才知道。大皇子,药早已煎好,您现在喝还是等会喝?” “拿来吧。” 卫傅递上药碗,眼睁睁看拂叶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灌下肚,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苦的不行。 那么黑乎乎的药,光看就苦,大皇子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喝下去? 苦过之后,更多是心疼。 大皇子本就自小体弱,小时更是受到那般非人折磨,导致身子亏损严重,一直靠药物维持。 这么多年,大皇子没有哪一日不用喝药,而且每天的药,都比前一天苦。 门外 有人敲门,“大皇子,谢丞相和张大人拜见。” “卫傅,服侍我更衣。” 舅父不轻易找他,若是找他,必是大事。 “大皇子,舒御医说您需要好好休息。”大皇子身子已经亏损这般严重,需要好好休息,怎能再处理政事? “无碍,更衣。” 卫傅无奈,只能服侍拂叶更衣,替他换上一袭月白衣衫,搀扶拂叶出门,看着拂叶因虚弱而苍白的唇角,不住心疼。 大皇子看似受宠,可谁知其中辛苦。 旁人早已酣睡入眠,大皇子桌前烛火却亮到半夜,健康的人处理事物尚且费力,何况病体虚弱的大皇子。 没有什么荣耀是简单得来的。 谢温书和张罗峰等候多时,杯中的茶几乎凉透,一如张罗峰的心,谢温书浅抿一口冷茶,淡淡开口:“张大人,尝这杯茶,热茶有热茶味道,冷茶也有冷茶绝妙。” 张罗峰端起已经冷却的杯子,一饮而尽,“我张罗峰是蛮人,不像你丞相大人懂得风花雪月,我只知道,冷茶比热茶涩口。” “张大人,甘甜果子也是从涩口青果来的,张大人怎么不能静下心等一等,等花开明月,涩果变甘?” 张罗峰一思量,也是,哪个甘甜果子不是从涩口青果来的。 大皇子许是有什么事耽搁呢。 重新落座,谢温书别头一笑,如果有人从正面看见,一定发现谢温书笑容哪有之前温和,分明满脸贼兮兮! 没一会儿,客殿外传来小太监声音,“大皇子到···” 谢温书和张罗峰一同起身,行礼,“拜见大皇子。” “舅父不必多礼,张大人也请坐,方才在服药,所以来迟,还请包涵。”拂叶虚弱苍白的脸让说的话更有说服力,谢温书看在眼里,眼里闪过心疼。 大皇子虽然不是他亲外甥,可这么多年舅父舅父的叫,就算不是亲的,也胜似亲的。 “大皇子身体重要,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第48章 听候差遣 拂叶身子状况,身为兵部尚书的张罗夫略知一二,点点头,“大皇子身体重要,臣其实也没等多久。” 谢温书扶额,张罗峰这个一根筋,不知是心里对大皇子真有怨意还是不想让大皇子愧疚。 第一次与这种一根筋的人打交道,谢温书也有些拿捏不准。 “张大人坐吧,张大人此番来朝晖殿,是有什么事?” 朝中分为三党,一党支持他,以谢丞相为首;一党支持宇文无极,以薛家为首,而其中,自然有中立派,兵部尚书张罗峰就是其中之一,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得罪,总之完全不给准话。 谁让兵部尚书手握半数保卫皇城的御林军。 今日张罗峰来朝晖殿,一定有什么重要之事。 或许··· 张罗峰闻言,抱拳单膝跪下,“大皇子,张罗峰往后任你差遣!” 他一直中立,就是不想助涨任何一方势力,毕竟陛下还没有最终确立储君人选。没想到因此将自己家人置于险境,得知儿子在归朝途中差点被刺杀,而且从士兵口中得知,那些人目的明确,谁都不伤害,直逼他儿子,甚至在谢府人阻止之后,还要拼死一击。 他是脑子一根筋,可不是没有筋。 栽赃嫁祸! 赤裸裸的栽赃嫁祸。 只要一想谁会因此得利,那凶手肯定就是谁。 若是自己儿子一死,身为主将的谢晋峰却没事,他肯定怀疑是谢晋峰和大皇子动手脚,转而投靠另一边。 果真是好计谋,好算计! 可惜他们没想到,谢小姐今日会出城迎接,还在身边带了高手。 如果谢小姐没出城,也没有带高手,张罗峰都不敢想象后果。 他张家本就人丁凋落,这么多年,只剩邵青这么一个独苗,若是邵青出事,不仅他夫人身子受不了,他娘也受不了。 薛家,二皇子,既然非要我张罗峰选一边投靠,我自然···是选救我儿子那一方。 不论往后陛下所立储君是谁,我张罗峰都会支持大皇子! “张大人快些起来,咳咳···卫傅,快扶张大人起来,地上凉。”拂叶本想起身扶,奈何身子不允许。体内寒气驱的差不多,但因为积久深厚,还是会影响。 无奈,只能坐下。 张罗峰也不跪了,赶紧起来,大皇子若是因为扶他病情复发,他万死难辞其咎,“大皇子,臣不跪了,大皇子不要激动。” “张大人客气。不知张大人因何要投靠我?” 以前不是没有派人拉拢,可张罗峰态度坚决,不加任何阵营,他见张罗峰不加入他们,也并未加入薛家那边,平日行事秉公,也就没在意。怎么今日,态度一百八十度翻转,亲自登门不说,还要受他差遣? “大皇子品性温和,能做到察纳雅言,张罗峰受大皇子差遣,心甘情愿!” 与薛家那伙子人相比,大皇子身后谢家,不知好多少倍。薛家现任家主薛陆,虽说是宗人令,可胸无点墨,还善耍手段,薛家后辈也都是些打狗遛鸡的纨绔子弟,若不是依靠薛老太爷荫蔽,薛家早就葬送薛陆手里。 而谢家不同,一门书香,源远流长,谢温书官至丞相,仗的是自身才学。当初年轻时,谢温书就是状元,还曾得到先帝亲授。 世家公子考取状元,可见是个胸有沟壑的人。 更何况打了许多胜仗的谢晋峰和才气斐然的谢晋朗,谢晋朗虽然风流名声在外,不过都是些逢场作戏。 谢家家风严谨,才能养出谢晋峰这般为国奉献的人,而薛家那些···不说也罢。 贪生怕死,一听上战场,跑的比兔子还快! 第49章 舅父,别告诉阿如 表完忠心,张罗峰不再停留,起身告退。 谢温书留在原地,等张罗峰走后,才起身,看着拂叶,眉头轻蹙,“大皇子,你的身体?” 昨日早朝见大皇子时,脸色还有淡淡红润,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一晚时间,就苍白成这副模样? “舅父,我无大碍。”拂叶尽量想让谢温书放心,这是阿如的爹,若是他在谢府提一嘴,阿如就会知道。 以阿如善良,定然会心里自责。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 “脸都苍白成这样,怎么会无碍?到时苏儿问起来,定会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 一听有关谢如苏,拂叶眼波微动,端起旁边桌上茶水抿了一口,“舅父,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无大碍。” “唉···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卫傅,好好照顾你家大皇子。” “卫傅明白,多谢丞相。”卫傅知道,谢丞相心里也是将大皇子当亲外甥疼,只不过大皇子不愿让谢小姐担心,才什么都不告诉谢丞相。 “那我先走了,唉···” 谢温书刚走到门口,抬起左脚准备跨越门槛,就听后面一道淡淡声音。 “舅父。” “怎么了?”谢温书回头。 “我的事,不要告诉阿如。” 谢温书一默,才点点头,“嗯,舅父知道了。” 走到朝晖殿大门口,刚准备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明显压抑的低微咳嗽,叹息摇头,“唉···” 拂叶这个孩子,是够内敛沉稳,可什么事都不愿说出来,没有人帮忙分担,也会比常人累的多。 “大皇子,您为什么不愿告诉谢小姐?”明明大皇子每次病情加重,都是因为谢小姐,可大皇子一次都不让他们透露给谢小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了或许谢小姐就能懂大皇子情意,可大皇子什么都不说,谢小姐又是小姑娘,怎么懂? “卫傅,你去换杯热茶。” 卫傅神情沮丧,“是,奴才这就去。” 大皇子不仅不想回答他疑惑,还想支开他。 等卫傅身影消失,原本虚弱瘫软的人恢复正坐,周身气势瞬间变得凌厉,“隐一。” “属下在。”原本无人的空旷大厅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浑身上下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其余全部包裹在黑巾里。 拂叶隐卫之首,隐一。 “去查张罗峰投靠我缘由。” 他不信张罗峰是因为所说理由投靠他,定还有其他原因。 “是。”隐一说完,身子瞬间消失。 卫傅端着新茶进来,刚好看见隐一残影,疑惑揉揉眼睛,“大皇子,您可有看见一道黑影?” “没有。” 再揉揉眼睛,哪里还有什么黑影,整个屋子明明只有大皇子一人。 看来未老先衰,眼睛不好。 卫傅放下茶,拂叶摆手令他退下,整个室内只剩他一人,食指敲击木桌,发出‘哒哒’的声音。 拂叶眼前莫名出现今日午后场景,她在自己袖摆遮掩下缓缓低头,细长的脖颈弧度美好,还有那张因为羞怯而泛红的脸颊,跟熟透的苹果一样。 她害羞了。 因为自己? “哒···哒哒···哒···” 拂叶只觉自己手指颤抖的厉害,连敲击木桌都乱了调子。 第50章 别丢下我一个人 隐一回来时,拂叶正在桌案前作画。 洁白纸上,谢如苏面庞跃然其上,耳边垂下的红色鸡血玉耳坠栩栩如生,为本就秀美的容貌更添一份女子娇媚。 “主子。” 正在作画的人笔端停止,为画上人描上最后一笔眉头,收笔,嘴角笑容消失。 “查到什么?” “谢小姐今日在城外救了张尚书之子张邵青。” “救?”拂叶眉头轻蹙。 “是,今日谢大公子班师回京,途中修整的那片树林有瘴气,大军都中了瘴气,所以才被刺客有机可乘。” “继续去查。” “是,属下遵旨。” 隐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拂叶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皎洁月色明亮如水,投洒在红墙绿瓦上,一阵微风拂过,轻轻吹起回廊低垂的绣帘。 合上窗子,回身到桌案前,将作好的画像卷起,放入一旁山水画后的暗箱。 吹灭塌边烛火,摸黑换了身黑色袍子,从床下密室离开。 谢府后门 三声浅浅敲门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值一提。黑色小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中年模样的小厮看见拂叶,作势要弯腰行礼,被拂叶伸手挡住。 小厮退身,让拂叶进入,才环视四周,合上黑色小门。 走到谢如苏的宝苏院,院内小厮婢女已经进入梦乡,谢如苏住着的主屋开了一扇窗,正对谢如苏床榻。 月光倾泻进去,慢慢爬上谢如苏床榻和身子。 拂叶目光微动,落在裸露在月光下的白嫩脚丫上,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昏暗,唯有窗子到床榻那一条线有轻微月光照耀,拂叶早就适应黑暗,行走自如,缓缓走到塌前,捏起被角,替谢如苏盖上小脚丫。 寒从脚起,尤其是女子,玉足万万不可受凉。 做好一切,目光落在谢如苏白嫩香甜的睡容上,眼里涌动着势在必得。 再等三年,等到阿如碧玉年华,他便可上门提亲,让阿如做他唯一的新娘,日日在他身侧酣睡。 梦里,谢如苏很不安稳。 她又梦到姑母被沉塘那日,明明她从未见过姑母被沉塘,可那个景象,一直在她梦里重复,日日年年,好像她目睹一切似的。 秀气的眉头蹙起,身子很不安分扭动,想去救被塞进猪笼的姑母,可她身子无法动弹分毫,好像被人用绳子绑住一样。 不··· 姑母不可以被沉塘! 拼了命朝前抓,企图能阻止那些人将姑母沉塘,无奈,还是挣脱不开,眼看装着姑母的猪笼被芽衣绑上大石,推进给宫里荷花池供水的大湖。 手在空中胡乱抓,还是无能为力。 渐渐,眼角有晶莹流出,从眼角滑到软枕。 拂叶看着心疼,伸手拂去谢如苏眼角眼泪,突然被谢如苏拉住,只听她嘴里喃喃:“姑母,别···别走···别丢我一个人···” 这种声音,就跟小兽呜咽一样。 拂叶听的心都碎了,任她将自己手腕抱在怀里,手臂下一阵柔软触感,引得他心生荡漾。 他虽然未经情事,可也知道是什么。 绯红悄悄爬上脸颊和耳垂,那双清澈温润的眼里隐隐有光芒涌动。 良久,谢如苏才安分下来,皱起的眉头归于平静,小脚丫又露在外面,拂叶哑然失笑,认命继续替她盖住脚丫,刚一起身,身子却猛地顿住。 因为身后! 第51章 这就听话了? 因为身后的风光。 纤细白嫩的皓腕随意搭在花团锦簇的双鱼戏水被上,红色的被子更衬得整个手腕如白玉一般诱人,红色的肚兜露在外边,拂叶甚至能看到上面露出一角的嫩绿色手绣荷叶。 想起之前在母后宫里看见的红色荷花肚兜,因为好奇,他拿起翻看,现在那个肚兜竟然在阿如身上穿着! 想想,拂叶就一阵心火难耐。 历来以稳妥持重着称的扶桑大皇子宇文拂叶第一次落荒而逃,只是因为一个荷叶肚兜。 在落荒而逃前,伸手拉起被角,给谢如苏盖好身子,只露出白皙的锁骨。 回到自己朝晖殿,泡了个冷水澡,心中的火气才稍稍止息。 结果第二日,舒琅瑜为拂叶诊脉,十分诧异,“大皇子,您昨夜可是没关窗,受了寒?” 若不然,已经好转的身子怎么会有中风寒之兆? 拂叶神情淡然,点点头。 舒琅瑜松了口气,却也经不住医者仁心提醒,“大皇子,您的身子虚弱,还是要避免受寒。臣给您开些驱寒的药,近些时日和天机老人送回的药一起服用,两种药并不排斥。” 拂叶淡淡点头,挥手让舒琅瑜退下,卫傅捧着一托盘折子走进来,看见舒琅瑜,颔首,“舒御医。” “卫大人,这是大皇子今日要看的折子?” 卫傅不明所以,但一想到只说这是折子又无碍,就点点头,“这些是大皇子要看的折子,怎么了?” 舒琅瑜本来准备出去的脚步一转,又回到拂叶面前,跪下行礼,“大皇子,您身子虚弱,近来又感风寒,需要多休息,不宜劳累。” 卫傅在一旁捧着折子,表情明显是想看舒琅瑜吃瘪。 他好说歹说,都无法撼动大皇子分毫,舒琅瑜才刚到朝晖殿侍候,大皇子怎么会听她的话。 果然,拂叶淡淡摆手,让卫傅将折子放到桌上,对舒琅瑜说:“你先退下抓药。” 舒琅瑜虽然自小就随舒院使长在宫中,可舒院使德高望重,就算是宫里贵人也要笑脸唤一声‘舒院使’,所以舒琅瑜在宫中的生活,还是过得十分滋润,起码没有人敢欺负。 毕竟,人这一生,谁没有个头疼脑热或不舒服,若是得罪御医,到时想看病,别人找个理由不治,也没有办法。 不治还算好的,若是阳奉阴违的治,在药里加一些什么东西,一命呜呼了都不知道原因。 舒院使离世后那段时间,她受尽宫中欺凌。 可自从来朝晖殿,就只有她一个女子,朝晖殿侍卫太监都很友好,对她很是照顾,她自小那股子倔强劲又冒出来。 朝拂叶继续叩首,“大皇子,谢小姐让臣来照料您饮食药物,臣就要好好替谢小姐看顾您饮食药物,才能不负谢小姐嘱托,谢小姐若是知道,肯定也要劝您多休息,别劳累。” 说完,脑袋叩在地上都不敢抬起。 她竟然当众反驳大皇子的话。 还反驳的这么有礼! 是清闲日子呆久了,胆子也养肥了? “大皇子,臣只是···” 还没说完,就听上首的人开口:“将折子送回御书房。” “大皇子!”卫傅不可置信,大皇子这就听舒琅瑜的话了? 几乎可以想象,等会陛下看到这些去而复返折子的脸,肯定五颜六色,很好看! 第52章 送回没批的折子 “去,将折子送回去,父皇也该动动身子了。” 卫傅欲哭无泪,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自己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陛下唾沫一定会淹死他! 早知道大皇子这么好劝,他早就将谢小姐搬出来,省的费那么多口水还没达到劝说目的。 唉··· “你起吧。” 舒琅瑜起身,朝拂叶一拜,“大皇子,臣先下去准备驱寒汤药。” “嗯。” 舒琅瑜退下后,拂叶目光落在一旁苦着脸的卫傅身上,眉头轻蹙,“你怎么还不去?” “奴才这就去。”苦哈哈应完,像是奔赴战场的勇士一般,每一步都走的坚定异常。 扶桑帝身边的江公公抱着拂尘,立在御书房门外,看见卫傅,有些诧异,“卫公公,方才不是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大皇子的速度这般快?一转眼就将那么多折子全部批好了? 卫傅苦笑,“奴才来给陛下送折子。” “大皇子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子,不用急着为陛下分担就这么拼命。卫公公,你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可要劝好大皇子。” 卫傅苦笑越发厉害,无奈道:“这些折子还没批,大皇子身子虚弱,御医说不宜劳累,所以大皇子就命奴才将这些折子送回来。” 江公公步子一顿,替卫傅揭完帘子就站在门口不动,卫傅诧异,“江公公,不跟奴才进去?” 江公公轻咳两声,将拂尘重新换了个位置,“卫公公来御书房多次,路肯定都能认识,杂家就不领你进去了。” 卫傅心里骂了句老狐狸,认命抱着托盘往里走。 他确实来御书房多次,路也认识,可以前来还折子,也没见江春来这个老狐狸说什么,今日知道自己手里是没批的折子,就不跟他进来,美曰其名说是他认得路。 其实还不是怕陛下雷霆之怒! 果然在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就是不一样! 贼精贼精的! 刚往里走,就看见一道明黄由远及近,卫傅心跳的越发厉害。 扶桑帝今日心情大好,将大部分折子送去朝晖殿,只留一小部分在御书房,他加紧时间批阅完,马上可以找谢皇后培养感情,多好的事。 看见卫傅,扶桑帝脸上更是满面春风,“卫傅,将批好的折子放在那边桌案,朕回来再检查。” 虽然说是再检查,可拂叶的治国谋略,他根本挑不出错处,这么说,完全是不想拂叶太过自信。 为君者,还是要谦卑为好。 见卫傅没有丝毫动作,扶桑帝好心情停下,“卫傅,怎么了?” “陛下,御医说大皇子身子虚弱,不宜劳累,所以大皇子命奴才将这些折子送回来。” 说完,卫傅脑袋都不敢抬,死死伏在地上。 室内寂静极了,卫傅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扶桑帝脸色一瞬黑下,大口呼吸大口吐气了好多次,才压制住自己想将卫傅手上一托盘折子踹翻的心。 江公公撕长耳朵听室内动静,心里为卫傅默哀一分钟。 陛下可是早早吩咐等会摆驾凤仪殿,还一早命人送去紫葡萄,准备和皇后娘娘培养感情,现在卫傅抱着未批阅的折子进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才不会跟着进去找踢。 让卫傅那个混小子整天背后说他老狐狸! 今日就好好领会领会,老狐狸的功力! 第53章 批折子批到手抽筋 再看了眼被暗红布盖住的折子,无可奈何,“将折子给朕放到御案上,朕···马上就批!” 卫傅赶忙起身,将折子飞快放到御案上,生怕慢一步扶桑帝的脚要踹到他屁股上。 他总觉得陛下刚刚最后一个‘批’字,有些像‘劈’的意思。 “陛下,奴才先回去侍候大皇子用药。” 拂叶用药是大事,扶桑帝也不想惩罚卫傅,省的到时卫傅侍候不了拂叶喝药,拂叶身子越虚弱,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退下吧。” 卫傅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扶桑帝说:“等等···” 卫傅顿时屁股一紧,生怕扶桑帝改变主意,准备给他屁股一脚。 颤颤巍巍转身,“陛下,奴才在。” “给朕将江春来叫进来。” 卫傅面上一喜,将脑袋往下低,不想让扶桑帝看见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是,奴才这就请江公公进来。” 嘿嘿,老狐狸,报应来了! “卫公公,陛下心情如何?”刚一出来,江公公就在外面等着,眉梢眼角都是幸灾乐祸。 卫傅忽然勾唇一笑,咧开大白牙,“江公公啊···” “卫公公说话要急死人!” “江公公别急,好的还在后边呢···陛下请您进去。” “哎哎哎,江公公,您站稳喽!怎么陛下请您进去,您激动的站都站不稳?在陛下身边服侍这么久,怎么连我个才进宫十几年的奴才都不如?” 江公公咬牙,如果现在不是在御书房门口,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他非要撕烂卫傅这张嘴! 一甩拂尘,拂尘尾端甩到卫傅脸上,卫傅反而越发高兴。 江春来这个老狐狸越生气,就意味着等会声音越好听。 现在把他牛气的,等会指不定还能不能走出御书房大门呢! 不一会儿,御书房里传来江公公痛呼。 扶桑帝发泄完,才扭扭酸软的脚,吩咐江公公,“江春来,去跟皇后禀明情况,说朕晚些批完奏折再去看她。” 江公公在扶桑帝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揉被踢痛的屁股,朝前一拱手,“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出了御书房,江公公脸色差到极致,往朝晖殿那边望了一眼,吩咐一旁小太监去凤仪殿传话。 回到朝晖殿,舒琅瑜刚从主殿出来,看见卫傅,福身行礼,“卫公公回来了?” “嗯,大皇子如何了?” “大皇子服完药,已经歇下。”舒琅瑜也诧异,往日大皇子也是这个时候用药,可也没见像今日这般劳累。 难道是大皇子因为昨晚感染风寒没睡好? 说话间,谢皇后身边漱玉走进来,卫傅和舒琅瑜迎上去见礼,“漱玉姑姑。” “卫公公,大皇子呢?” “大皇子已经歇下,姑姑可是有何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小小姐今日进宫,现在在凤仪殿与皇后娘娘闲话,皇后娘娘命奴婢来请大皇子过去。” 其实这几日小小姐躲着大皇子的事,她和皇后娘娘也都看在眼里,所以今日小小姐入宫,皇后娘娘就派她来请大皇子,就是为了给大皇子和小小姐之间制造机会。 没想到这么不凑巧,大皇子竟然还在睡觉。 大皇子历来不是贪睡之人,怎么今日竟这个时候还在睡。 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第54章 你是有罪 “舒御医,大皇子身体近来如何?怎么今日这个时候还在睡?”漱玉以为拂叶身子有什么不好,转头问一边站着的舒琅瑜。 “大皇子只是刚刚用了药,所以才睡下。” “原来如此,既然大皇子刚用药睡下,那奴婢也就不打扰,卫公公,舒御医,劳烦你二位多照顾大皇子。” “漱玉姑姑放心。” 漱玉走后,舒琅瑜去房间研制怎么治拂叶病的药,卫傅坐到主殿门口台阶眯眼晒太阳。 灼热的阳光经过树叶缓冲,温度合宜,照在身上,只觉通体舒畅,卫傅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拂叶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连昏沉的脑袋也清明不少,往窗外一扫,发觉外面日光炙烈,应当已经到了正午。 “卫傅···” 唤了卫傅一声,没人应答,拂叶只能自己起身,披上袍子,没想到刚一开门,就见一堵肉墙朝自己方向倒来。 下意识的,拂叶侧开身子,肉墙撞到门槛,疼的瞬间清醒,看见门口的一角白衣,赶忙旋身跪下,“大皇子,奴才错了。” 拂叶只是淡淡移目光,并未过多责问,“无事,既然困了,就回你屋子睡去。” “不不不,奴才不困,奴才留下侍候大皇子洗漱,大皇子现在可要用膳?” 瞧着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正午,到了日常用午膳时候。 “嗯。” 卫傅赶忙命人去准备上膳,自己又端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洗漱水,跟在拂叶屁股后面走进去,服侍洗漱。 “大皇子,今日要穿什么衣服?”大皇子衣服非白即黄,日常穿白色多些,可他觉得,总是穿白色,虽然凸显大皇子温润气质,可总是寡淡了些。 其他皇子,穿的衣服颜色各异,看起来也清新明亮,他家大皇子若是穿别的颜色衣服,肯定将所有皇子都比下去! “大皇子,内务府近日刚送了些宝蓝色衣袍,要不奴才···”话还没说完,就被拂叶打断。 “就那件白色的云纹锦绣。” 卫傅认命去衣柜取那件白色云纹锦绣衫。 这件衣服大皇子穿了差不多两年,总是穿不厌? 甚至之前发现袖子有些短,还专门命绣房姑姑加长些。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件白色云纹锦绣衫有什么不同,怎么大皇子就这么珍爱? 白色的云纹锦绣衫穿在拂叶身上,包裹着他如劲松翠柏的身子,如玉脸庞上,三千墨发高束,一只白玉祥云簪从中穿过,点缀在墨发之中,别有风致。 卫傅不由暗暗收回方才心里话。 他家大皇子,就算穿素简寡淡的白色衣衫,也挡不住风姿绰然,翩然如玉。 太监们已经将膳食准备好,五菜一饭,多是些清淡的菜品,安静躺在圆桌上。 卫傅在一旁为拂叶布菜,想起之前漱玉姑姑来的事,“大皇子,之前您睡下的时候,漱玉姑姑来了一趟。” “所为何事?” “漱玉姑姑说谢小姐在皇后娘娘寝殿,所以皇后娘娘唤您过去。” ‘吧嗒’一声,卫傅赶忙跪下,“大皇子,奴才有罪,没有侍候好您,奴才这就命人将这些饭菜撤下去。” “你是有罪,不过与饭菜无关。” 卫傅诧异抬眸,只剩一道玉立长身的白色背影。 “大皇子,等等奴才啊···” 卫傅从未见自家大皇子走的这么快。 就算是陛下紧急宣召,大皇子也从未这般匆忙,从来都是气定神闲,成竹在胸。 第55章 儿臣不会让阿如受伤! 卫傅以为出什么大事,小跑跟上。 但见大皇子脸色冷凝,也不敢询问,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等到了凤仪殿,才隐约明白自家大皇子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漱玉刚送完谢如苏,准备回凤仪殿,就看殿门口驻足的拂叶,上前行礼,“大皇子安好,大皇子来找皇后娘娘?” 拂叶点头,走在前面进凤仪殿,漱玉与卫傅跟上。 谢皇后刚用完膳,正在喝茶,看见拂叶,眼里闪过笑意,“叶儿,怎么想起现在来本宫宫里?” 之前去请他的时候没来,现在不请自来。 可惜啊,如苏已经走了。 “拜见母后。”拂叶躬身行礼,目光不动声色将室内打探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眼中不免失落。 谢皇后将一切看在眼里,颇有些无奈,“叶儿,就算这里没有你想见的人,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 好歹她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叶儿就算没见着如苏,也不该表现的这么明显。 就不嫌她这个母后吃味? “母后恕罪。” “罢了,如苏刚走,估计这回快到宫门口,你若快些去追,还能追上。不过···她之前都会去朝晖殿找你玩耍,怎么最近进宫,却不找你,你可是做什么吓到她了?” 说到最后,谢皇后脸色微冷。 她膝下无子,抚养拂叶只是为了稳住在后宫地位,虽然后来养出感情,可还是无法与如苏比较。 如苏是她谢家人,又是她亲自看着长大,如果非要在拂叶和如苏之中选一个,肯定选如苏无疑。 所以,如果拂叶胆敢做出伤害如苏的事,她能给拂叶今日地位和荣耀,也能将一切剥夺。 “母后明鉴,儿臣不会让阿如受伤。” 不论是他还是旁人,都休想伤害阿如。 纵然他受伤,也不会让阿如受伤一分。 谢皇后想到之前他为救谢如苏导致病情加重,心里稍稍安慰,“你也别在本宫这里逗留,若是想见如苏,就快些去宫门口,说不定还能碰上。” 拂叶躬身,“儿臣退下了,多谢母后。” 出了凤仪殿,快步朝宫门口去。 “大皇子,您的身子···”卫傅小跑着都快跟不上拂叶,只能在后面大口喘息,看着自己与拂叶距离越拉越大。 唉···之前以为大皇子走的已经够快,没想到现在才领会,大皇子还可以走的更更快! 现在与之前去凤仪殿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凤仪殿 谢皇后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对着旁边的漱玉说,“本宫也老了,叶儿心里有旁的女子比本宫重要。” 漱玉知道谢皇后只是无聊想说说话,并非真的不高兴,笑着开口:“小小姐是娘娘侄女,大皇子珍视小小姐,也就是珍视皇后娘娘。娘娘不是一直放心不下小小姐,害怕她往后受婆家责难,现在好了,婆家是娘娘您,您还有什么好担心。” 漱玉这么一说,谢皇后才发现她之前一直纠结的事情迎刃而解,不免欢喜,笑着指了漱玉一下,“就你会说话!” 琉玉捧着一盘水果走进来,有些吃味,“娘娘就是偏疼漱玉,漱玉会说话,那就是说奴婢说话不讨喜了?” 谢皇后哑然失笑,与漱玉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可奈何,“怎么这么大的人,还是整天和漱玉争风吃醋。” 谢皇后看向琉玉手里捧的东西,只觉稀奇,“手里捧得什么?” 第56章 失落 “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果子,听说是番邦贡品,叫什么紫葡萄,十分爽口甘甜,今早才刚到咱们盛京呢!娘娘,陛下还真是疼您···” 谢皇后面色淡下,“放桌上吧。” 琉玉一脸喜色放下,殷切看着谢皇后,“娘娘快尝尝,也给奴婢说说是什么味道。” 她从前只听过这个紫葡萄,却从未见过真东西。 今日一见,只见紫葡萄颗颗饱满硕大,果皮黑亮黑亮的,一看就觉得好吃。 她们娘娘真是好福气! 听说这次番邦只上供了两串,陛下自己留了一串,剩下一串就送来她们娘娘这里。 宫内独一份的恩宠,还是她们娘娘的! 就算静贵妃有薛太后撑腰,也抵不过她们娘娘有陛下宠爱。 宫内最重要的,是陛下宠爱! 谢皇后捏起紫葡萄,剥皮尝了一口,对上琉玉好奇目光,抿唇一笑,“很甜。” 谢皇后后槽牙有些疼,将剩下半个紫葡萄放到桌上,不愿继续动。 “琉玉,你喜甜食,这些紫葡萄,你拿去吃。” “娘娘!”琉玉诧异。 这可是番邦进贡的紫葡萄!就算静贵妃和薛太后都没有,娘娘竟然要将这一大串都赏给自己? 漱玉端起放紫葡萄的盘子,塞到琉玉怀里,眉头轻蹙,“你抱到偏殿吃,别被被人发现。” “漱玉,你怎么也···” “快去,要不我让其他人吃了!” 一听会被其他人吃,琉玉赶忙抱住盘子跑进偏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的十分起劲。 果然上供的珍品就是上供的珍品,就是好吃! 凤仪殿主殿 漱玉替谢皇后满上茶,递到谢皇后面前,“娘娘,喝茶去去甜味。” 她们娘娘最近牙有些问题,御医说最好不进甜食,今日陛下却送来这么甜的紫葡萄。 明面上看是独一无二的恩宠,可实际上,只能说明陛下不关心娘娘,不知娘娘近来吃不了甜。 想想以前娘娘与陛下新婚,娘娘就算是偶有一天饭吃少了些,陛下都会从御书房赶来,询问是什么原因。 有了以前,现在陛下的种种恩宠,只会让娘娘更伤心。 外面,小宫女进来禀告,“娘娘,御书房的喜柏公公在外求见。” 口中茶味将方才甜味冲淡,牙好像也不那么疼,谢皇后恢复威严,摆手,“让他进来。” 喜柏公公十五六岁左右,面目白净,才入宫不久,是扶桑帝身边江公公的徒弟。 “奴才喜柏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陛下有何事?”方才牙疼,谢皇后现在一张脸都是黑的,虽没有大发雷霆,可整张脸也是威严极了,喜柏能从声音里听出一丝不耐。 “陛下稍后会驾临凤仪殿,请皇后娘娘准备迎接圣驾。” “本宫知道了,漱玉,送喜柏公公出凤仪殿。”谢皇后声音平缓,不见丝毫喜悦,与喜柏平日见别的嫔妃听到圣驾驾临完全不同。 皇后娘娘,好像丝毫都不为圣驾驾临而高兴? 宫内都说陛下对娘娘用情至深,尊荣恩宠集于一身。 一位天子,能做到这般,已然是难得,娘娘怎么还是不高兴? “喜柏公公,这边走吧。” “好,多谢漱玉姑姑。”漱玉是跟着谢皇后进宫的老人,跟他干爹江公公是一辈,他该敬称一句姑姑。 到凤仪殿院子,漱玉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喜柏手上,“喜柏公公一路走来辛劳,这些就拿去买些酒愉悦愉悦。” 第57章 作壁上观 喜柏进宫没几日,傍上江公公之后,这是第一次来凤仪殿传话。 在其他宫里,他是拿过贵人们的东西,可这皇后娘娘的东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拿啊! 皇后娘娘是陛下妻子,与陛下夫妻一体,拿了皇后娘娘的,不就是拿了陛下的! 他脑袋好着呢,不想这么早分开! “漱玉姑姑,您这就是折煞小的了,奴才只是替陛下给皇后娘娘传话,并不辛劳,这些东西,漱玉姑姑还是收回吧···” 漱玉几番要给,喜柏都推辞不要,终于,漱玉耐心全无,一点都不想跟喜柏在这推来给去,没个定数。 看着喜柏,唇角漾起一个笑意,“喜柏公公这是看不起凤仪殿?还是看不起皇后娘娘?怎么别的宫里东西都能收,到我们凤仪殿这,就不敢收了?” 喜柏脑门突突的,没想到自己收别的宫里东西这件事,皇后娘娘都知道? 原来···皇后娘娘才是作壁上观,知晓宫中诸事。 现在肯定是骑虎难下了,收了别宫东西,不收皇后娘娘宫里,可就是看不起皇后娘娘。 他敢看不起皇后娘娘? 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啊! 收下钱袋,朝漱玉苦苦笑了笑,“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怜惜,多谢漱玉姑姑。” “我就不必谢了,你只需心中记好皇后娘娘的恩典就是。” “是是是,奴才肯定记住皇后娘娘大恩!” 出了凤仪殿,喜柏一摸头,满脑门的汗,连后背都湿津津的,比他之前在下等太监房干一天活出的汗还多。 这贵主儿们之间的事,真的是不该掺和啊! 望着喜柏离去背影,漱玉转身回主殿,不轻不重替谢皇后揉捏肩膀,“娘娘,陛下稍后来,咱们起来梳妆了。” 谢皇后刚吃的饱,虽然饮了茶,可那股饱劲儿一时半会也消不了,刺激的整个人都懒懒的,想睡觉。 “漱玉,本宫困了,你扶本宫去床榻睡觉。” “是,娘娘小心脚下。”漱玉万事以谢皇后为先,虽然知道等会扶桑帝会来,可现在,她家娘娘困了,自然是要先睡的。 扶谢皇后到床榻,替她放下床幔,燃了安神香,袅袅香气在空中盘旋、升空,谢皇后神识渐渐迷离。 漱玉轻手轻脚出去,阖上门,从偏殿将吃饱喝足的琉玉叫出来,让她守在主殿门口,别让哪个不长眼的扰了谢皇后清梦。 琉玉吃饱喝足,干什么都特别有劲,满口答应。 “那漱玉,你去干嘛?”她守住娘娘,漱玉去哪? “我去殿外接陛下圣驾。” “哦哦!陛下要来?”喜柏来禀告的时候,琉玉正吃得起劲,脑子里只有又大又圆又好吃的紫葡萄,虽然知道主殿有人来,可是却没心思管这些。 “陛下稍后就来,你好好守在这里,别分心!”漱玉不放心,再一次叮嘱。 “好,我知道,你放心吧!” 漱玉去凤仪殿外等,不一会儿,扶桑帝圣驾驾临,浩浩汤汤几十人,扶桑帝坐在龙轿上。 漱玉跪下,叩首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扶桑帝刚批完折子,手还在抖,但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谢皇后,喜悦都表现在脸上,藏都藏不住,“是漱玉啊,你怎么在外面?” “奴婢在此恭候陛下圣驾。” 扶桑帝下轿,走到漱玉旁边,“皇后呢?” 第58章 本宫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吗? 娘娘方才用过膳,有些困意,在殿内休息。” “朕进去看她。” 话落,大步朝凤仪殿里走,琉玉看见扶桑帝,赶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娘娘在里面休息。” 原以为扶桑帝会就此离开,没想到扶桑帝只是大手一挥,“朕进去看看皇后,你起吧。” 琉玉起身,与后面进来的漱玉对视一眼,漱玉轻轻摇头。 扶桑帝推门而入,室内安神香氤氲,淡淡的香气令扶桑帝心绪沉下。 这么多年,只有到了皇后这里,心才能安定。 其余嫔妃虽然嘴上说着爱自己,其实到底爱他地位还是他这个人,不得而知。只有皇后,是陪他风雨走来,真正爱着他这个人。 谢皇后就躺在床上,床幔垂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一道娇影,朦朦胧胧的,更引人入胜。 扶桑帝忽然有些伤感。 这么多年夫妻对面,谢皇后对他的冷淡,他能察觉。 可现在朝中形势紧迫,薛家笼络接近一半朝臣,他不得不装作宠爱静贵妃,稳定薛家和那近半数朝臣。 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以为白首一人很容易。 可是现在,直到登上这个帝位,才知道,白首一人,太过困难。 不是他不愿后宫只谢皇后一人,而是他现在是君,心中不能只有皇后一人,还需要有百姓,子民。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以子民为先。 “晚兰…朕有时在想,你我若是寻常百姓,织布耕地一辈子,或许也比在这繁华却冷漠的宫里要好的多…” 若是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只与你一人白头,不会因为朝臣和百姓而纳别的女人,伤了你心。 扶桑帝还在絮絮叨叨说,声音在这寂静的室内清晰极了。 将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扶桑帝心里舒服多了。 幸好皇后睡着,皇后醒着,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 床幔后的身影颤抖两下,有床幔遮掩,并未引起扶桑帝注意。 扶桑帝又坐了良久,久到谢皇后床前的安神香已经燃尽,扶桑帝才起身,又点了一片安神香块,放入香炉,望着床幔,轻声叹息,阖门离去。 漱玉和琉玉恭送圣驾离开,漱玉才悄悄推门而入。 床幔后的人已经起身,坐在塌上,漱玉试探性唤了声:“娘娘?” 床幔由一只手揭开,谢皇后神情厌懒,显然刚醒不久。 “娘娘,您怎么这么快起了?”漱玉迎上去,为谢皇后挂起床幔,服侍谢皇后起身。 “本宫睡够了。” “娘娘,方才陛下来过…您可…知晓?” “嗯。” 一切收拾妥帖,外面天色已经灰下,小太监已经亮起凤仪殿外照明用的红灯。 宫内寝殿,除了年关可以挂红灯,只有中宫凤仪殿可以红灯常亮。 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于空中,暗夜里银辉闪闪,衬的整个墨色浓重的夜空更加清冷。 “娘娘,外面寒气重,披件披风吧!。” 漱玉为谢皇后披上披风,宽大的金丝绣线软毛披风裹在谢皇后身上,显得她越发瘦小。 “娘娘,您近日瘦了。” 谢皇后对着皎皎明月久久静默,久的漱玉以为自家娘娘没听见她说话,直到谢皇后敛眉,低下头,“漱玉,你觉得本宫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吗?” “娘娘宽容悯下,德行四方,自然是称职的。”漱玉恭敬应答。 谢皇后收回目光,转身往主殿走,“不,你说错了,本宫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 第59章 进步神速 皇后应当宽容大度,可她小气。 皇后应当为皇室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甚至为陛下纳新人,可她一无所出,甚至极度反感宫内进新人。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后… 娘以前说的对,谢家女儿,确实不适合嫁给皇家。 那如苏呢?叶儿对她那般执着,恐怕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谢府宝苏院 揽月按照谢如苏吩咐,端了杯热羊奶进来,“小姐,厨房的嬷嬷说,热羊奶更助于睡眠,奴婢就自作主张将羊奶热了。” 她家小姐刚从宫里回来,就让她准备羊奶,说是以后每晚睡前都要给她端一杯。 之前大少爷从远地送回一种特别甜的牛奶,小姐避之蛇蝎,她原以为小姐不爱喝奶,现在小姐却让她准备羊奶,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她知道厨房一个嬷嬷平日喜好喝羊奶,这才找到。 要不然,黑天半夜,哪里找羊奶。 “嗯,放下吧。夜已深,你早些回去睡觉。”谢如苏还在桌前描画着什么,揽月好奇走近,发现谢如苏在练字。 洁白宣纸上,字迹虽然还是有些别扭,可比之前好多,起码现在能认出是个什么字。 “小姐,您的字进步神速啊!” 小姐模样好看,但一手字写的很不那什么… 二少爷多次说要教导,都被小姐推拒,二少爷又是个疼惜小姐的,小姐不爱做的事,二少爷自然不坚持。 所以别家小姐字如娟秀,笔笔生花的时候,小姐只能坐在旁边看。 就连揽秋那个没定性的,字都比小姐写的好看。 谢如苏翻了个白眼,“揽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的字确实有些见不得人,可这些话憋在嘴里就好,这么大刺刺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 少时没有定性,不愿意学,等后来入宫为后,拂叶教她良久,谢如苏还是那个水平。 最后还是谢如苏嫌拂叶身子弱,处理完政事还要来凤仪殿教她写字,主动作罢,说不想学。 重活一世,自然知道一手好字能带来的好处! “小姐,夜里练字伤眼,奴婢将灯点亮些?” “好,点完灯你就下去睡觉。” “是,奴婢知晓,小姐也早些睡。” 揽月剪亮烛火,阖门退下。 回到自己房间,揽秋凑上来,“揽月,小姐还没睡吗?” 揽月一边铺自己被褥,一边回答:“嗯。” 揽秋来兴致,笑着跳到揽月床榻,“揽月,你可看见小姐在干嘛吗?” “小姐在练字。” “什么?小姐在练字?小姐平日不是最不喜欢写字吗?怎么今日这么晚还在练字?” “我不知道。”揽月如实告知。 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今日这么晚还在练字。 要知道平日,小姐一听练字就跑,今日竟然这么主动!若是二少爷和丞相知道,肯定欣慰极了。 揽秋火急火燎下榻穿鞋,揽月多嘴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看小姐练字有没有进步!”后面又小声嘟囔一句,“肯定还是老样子…” 揽月伸手拽住揽秋,一下按在床榻上,“你好好睡觉,凑去看小姐笑话,小心小姐生气罚你不准吃饭!” 一听不能吃饭,揽秋缩缩身子,安安生生爬回自己床榻,身子一卷,整个人如同蚕宝宝一样。 见她终于安生,揽月吹灭烛火,走到自己塌边,爬上去,裹住被子。 虽是夏夜,可气温还是有些低。 看来…今年的秋日会比往年来的早啊… 明日该命人准备缝制冬衣的布料了… 第60章 出府 翌日一早 揽月起身,推了一把睡相实在不雅的揽秋,到谢如苏门前叫谢如苏,“小姐,奴婢侍候您洗漱。” “进吧。”谢如苏声音清朗,可见不是初醒。 揽月推门而入,谢如苏已经坐在铜镜前,用檀木梳梳头。 棕黑色檀木梳穿行于如乌云般浓密的发间,连发丝都带着陈年檀木的绵久之气。 “小姐,您头发比前些时日黑亮许多···”揽月由衷赞叹。 她家小姐以前头发偏黄,可自从用了大少爷从边关带回来的檀木梳之后,头发便如泼上墨汁一般,乌黑油亮。 民间所说的檀木梳养发,确实不假! “是啊,这都是大哥带回来檀木梳作用。” 前一世,她不是不知道檀木梳好处,只是那时满心都是讨好静贵妃,所以将大哥送的檀木梳转送给静贵妃。 静贵妃有了檀木梳,头发一日比一日乌黑油亮,甚至到中年,也没有一丝白发。 谢如苏本来就觉得自己头发有些发黄,像是营养不良,所以每晚睡前都要用檀木梳梳理一番,坚持了几日,头发果真改善许多。 “揽月,今日选一身便于行走的衣衫。” “小姐要出府?可是要进宫?” 谢如苏摇头,“不是进宫,只是出去转转。” 想到之前舒琅瑜告诉她的东西,是时候出去找了。 揽秋一听谢如苏要出去,麻溜起床洗漱换衣,速度快的堪称前所未有。 一行人收拾妥帖,从后院支了一辆马车,准备出府。 刚走到前院,就被谢晋朗拦住。 谢晋朗一身青衣,领口绣劲竹,手持一柄素白折扇,风流不足,文雅有余,“苏苏,你这一身打扮,是要去哪?” “二哥好,有些时日没有去街上逛逛,所以打算今日去逛逛街,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一听逛街,谢晋朗来了兴致。 之前和苏苏约在茶香楼,结果苏苏有事没来,为此他失落了好一阵子,没想到老天真的待他不薄,这么快就有一同出游的机会。 “苏苏,二哥跟你一起去,帮你提东西。” 谢如苏一想也是,揽月揽秋是女孩子,肯定提不了多少,她还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所以肯定要个能扛能拿的人一起去,车夫要看顾马车,肯定不能及时帮她拿东西。 二哥这个撞上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谢如苏咧嘴一笑,“多谢二哥!” 谢晋朗一时没明白谢如苏这么笑是什么意思,等到明白过来,手里已经拿满东西,累的连说话都没力气。 望着前面还兴致盎然采买的三人,只觉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他是哪里来的勇气拒绝小厮跟随? 原以为能在苏苏面前露一手力气,体现他比大哥伟岸,没想到事与愿违,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他跟大哥,是有差距的! 揽秋笑着小跑过来,“二少爷,奴婢帮你提一些吧?” 被一双盈盈的眼睛看着,谢晋朗那颗怜香惜玉的心又冒出来,大手一挥,“不用,本少爷能提动,你就在前面照顾好苏苏就行!” 揽秋蹙眉望了望他快要垂到地上的腰,还是决定不说出来,给他留点面子,“那好吧,二少爷辛苦。” “不苦不苦···” 第61章 沈氏医馆 谢晋朗咬牙说道,整个脸都憋的通红。 揽秋年纪小,不记事,转头便忘。 跑到前面挽住谢如苏另一只手臂,兴高采烈的指着那边小摊,“小姐小姐,那边有糖炒栗子!” 谢如苏一看,确实是个糖炒栗子摊,栗子炒熟了,香气飘散,的确引人馋虫。 母亲最爱吃糖炒栗子。 “揽秋,你去买四包。” “是,小姐。” 揽秋去买糖炒栗子,谢如苏目光在街上环视,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小姐可是在找什么?”揽月心思缜密,早就发现从刚出府,谢如苏的目光就一直东看西看,好像在找什么。 “看看哪里有药铺。” 舒琅瑜让她找的东西,只有民间药铺有。 “小姐,奴婢知道哪里有药铺。”以前她常出来采买,自然知道药铺在什么地方。 “那好,等揽秋回来,我们去药铺。” 揽月忽然拉住谢如苏手,上下打量,面上焦急,“小姐,你受伤了?” 若不然,去药铺做什么? 谢如苏摇头,“没有,我只是去找一味草药。” 听她这么说,揽月高悬的心才放下,“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揽秋刚好这时回来,买到心仪的糖炒栗子,一张脸笑的跟花一样灿烂,“揽月,你在说什么?什么吓死你?” “没什么,抱好栗子,跟紧我和小姐。” 谢晋朗没想到谢如苏还要继续逛,而且兴致颇足。 反正他现在是没有力气走了! 他喜文,平日就是个舞文弄墨,也没机会干重活,出行又有小厮跟随,哪会轮到他提东西。 今日跟谢如苏出来,以为只是简单的逛逛,买买小吃什么的,没想到谢如苏买的都是布匹水果这类很重的东西,他不仅手上提的满满的,甚至连脖颈,都挂了一串小玩意。 “苏苏,你与揽月揽秋继续逛,二哥在这等小何。” 小何是这次谢如苏出来驾车的车夫,小何父亲老何一直在谢家当车夫,与谢温书差不多年纪,一直为谢温书赶车,颇为本分,后来谢温书念及老何功劳,便做主将家里一个老实本分的婢女许配,这才有了小何。 算起来,小何年岁与谢晋朗差不多大。 但因是下人,就那么唤着,也显得亲切。 谢如苏想到谢晋朗抱着一堆东西跑多有不便,点点头,冲谢晋朗摆手,“二哥再见。” “好,再见再见。” 终于宽泛下来,去街边茶楼点了壶茶,坐着等小何。 揽月带着楚凤鸾走过闹集,终于拐到一条小巷,正对巷口的铺子,挂着“沈氏医馆”四个大字。 门庭稍显冷清,连那四字匾额,都透露出年代久远,更别提微微发白的门窗,白色之外,有一圈已经不甚清楚的淡红,可见原来门窗颜色是正红。 朱红已退,来不及粉饰。 这家医馆并不兴盛。 “揽月,你确定是这间医馆?” “小姐莫急,小姐想找草药,不妨进里面看看,奴婢之前出府采买,听街边的老人们说,这间沈氏医馆里面的草药,都是馆主沈先生亲自去城外山上采摘的。” “亲自采摘?倒是奇特,进去看看。” 一般医馆都是从药贩子那买草药,好坏难辨,好一点的药铺,有财力,买的草药自然是好的,相应,售卖价格会贵些。 可看这间医馆,门厅冷清,颇为破旧,就算是买草药,也肯定都是些不好的,所以谢如苏才第一时间不愿进来。 既然揽月说是药馆主人亲自去城外山上采摘,进来看看也不碍事。 第62章 抓药 揽月搀扶着谢如苏进去,揽秋守在医馆外。 万一有什么不好,也有人找人照应。 初进去,就看见面对门一面很大的柜子,分成好几十个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都写着不同的草药名字。 有的字谢如苏见过,有些连念都念不出来。 心里不免羡慕,学医的人,都好厉害! 谢如苏的进入,让挂在门口的风铃轻轻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谢如苏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出来,与揽月对视一眼,揽月试探开口:“请问有人吗?” 还是无人应答。 觉得有些诡异,谢如苏和揽月准备离开,从药柜后传出一声苍老声音:“两位客人,怎么不进便走?” 本来单听声音并没有什么,可是这室内密闭,只有药柜处亮着一方昏黄烛火,虽然有窗子,可因为窗户紧闭,窗纸又因年久,所以透光不行,整个室内看起来昏暗极了。 在这种环境下,一道苍老声音,足够吓人。 揽月就算再沉稳,也不过十几岁小姑娘,不比谢如苏,活了四十多年。揽月拽住谢如苏袖摆,声音都变了调,“小···小姐。” 早知就不带小姐来这里了! 看来那些路边阿婆大爷的话,不可全信啊! 谢如苏稳住心神,目光盯着药柜,还要抽出心思来安慰揽月,“别怕,我在呢。” 药柜后传来一道爽朗笑声,哪里还有方才苍老,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一身暗紫色袍子,头上插了只木簪,尾端还有些不知名的须茎,“两位客人,看病还是买药?” 揽月手还在抖,被谢如苏握住,拍了拍,揽月才稳定心神。 “敢问,您可是这间药馆的主人沈先生?” 揽月现在明显不适合说话,只剩谢如苏开口。她声音轻轻淡淡的,虽然看起来年龄小,却偏有一股不同于年龄的沉稳。 沈长青戏谑目光落在谢如苏身上,打量两眼,收回目光,“小丫头,你觉得呢?”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的紧! 这般年纪,竟然能做到气定神闲,实在少有··· 这么多年,除了那位,好像就这一个人能做到这般气定神闲。 “沈先生。” 谢如苏略微躬身,算是行礼。 “你怎么猜到我身份?” 他并未说他是药馆主人,这个小丫头怎么猜出来的?还说的这般笃定? “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看来,运气不错。” 谢如苏淡淡说完,沈长青又是气又是喜。 原来是他不打自招! 嬉闹一番,沈长青心情不错,“小丫头,说说,看病还是抓药?” 谢如苏从袖口取出一张薄纸,递过去,“抓药。” 之前问舒琅瑜有没有什么可以减轻汤药苦味的东西,加进去既不减弱药性,又不伤及服药者身体。 舒琅瑜回去遍查舒院使留下的医药典籍,才找到一味名为甜草的药,画了下来,昨个在宫门口塞给她。 这种甜草少见,就算是舒院使,都没找到过,所以宫内从未有人用过,舒琅瑜说,这种甜草少见,让她在民间的药铺找找,所以谢如苏才会带着揽月揽秋找药铺。 以前不怎么喝药,不知道汤药味道苦,以为只是问起来苦罢了,经过上次风寒,才知道汤药不仅闻起来苦,喝起来更苦,就一直想找什么能减弱苦味的东西。 她怕苦,想着每个人都一样,拂叶应该也怕苦, 更何况,漱玉嬷嬷说,拂叶的药比她之前喝的更苦。 第63章 遇见张邵青 沈长青展开薄纸一看,挑眉,“小丫头,这张纸哪来的?” 这个东西稀少,只有医药古籍里才有一点记载,谁给这小丫头这张纸,让她找这个东西? “朋友给的。沈先生,你这可有这种草药?”谢如苏明显不想透露过多,沈长青自然能听出来,也就不继续刨根问底。 “有是有,不过店里没有存货,需要我下次去采。” 这种东西他在山上见过,不过因为平常没有人用,也就没往回采。 “揽月。”谢如苏唤了揽月一声,揽月掏出钱袋递上。 “这是?” 沈长青拿捏不准,他这没有这种甜草,给自己钱是做什么? “预定,沈先生以后这里有多少甜草,我全要。” 拂叶每日喝药,从未断过,所以甜草需求很大,加上舒琅瑜说甜草稀少,生长不易。 这么珍贵的东西,谢如苏肯定要全部包揽才放心。 省的到时没有,那么苦的药,怎么下口! 掂了掂钱袋,重量不轻,沈长青眯眼笑了笑,“小丫头,年纪不大,出手倒是挺阔绰。” “多谢沈先生夸奖。” 沈长青气的乐了,这个丫头,不仅气定神闲,连脾气,也臭屁的很! 跟他,很相投啊! “沈先生,什么时候能来取药?”谢如苏可不管沈长青什么表情什么想法。在她心里,甜草才是要紧。 早一日拿到甜草送到舒琅瑜那,拂叶就能早一日摆脱苦药。 “三日后。” “那好,多谢沈先生,三日后我来取药,这些天,多有劳烦。” “不劳烦,拿你钱财,给你草药,是应该。” 谢如苏离开后,沈长青对着远去背影喃喃,眉间罕见一丝疑惑:“到底在哪见过呢?”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便不再继续想。 他佛系的很,能想到便想,想不到迟早有一天能想到,只是早晚问题。 人生百载,慢慢来嘛··· 从药柜后取出背篓和采药工具,锁了药馆大门,踏上去城外的路。 出了巷子,街上人慢慢多了起来,好在谢晋朗歇脚的茶馆位置比较高,谢如苏一眼望见,揽秋揽月一左一右搀扶住谢如苏,往场馆方向走。 人群拥挤,撞一下摩擦一下不是大事,谢如苏也并未在意,直到揽秋大喊:“小偷!抓小偷啦!” 谢如苏看向揽秋,揽秋一张脸写满焦急,指着不远处人群,作势要去追,一个灰衣男子一路朝前狂奔,从人潮中挤过去,速度快的如如入水鱼儿般。 “小姐,我钱袋被偷了。”她钱袋刚刚就拴在腰上,然后觉得被撞了一下,没怎么在意,后来伸手摸,竟然不见钱袋,身后一个灰衣男子看见她转身,立马就朝前跑。 做贼心虚! 人潮实在拥挤,就算行人尽量给谢如苏和揽秋一行人让路,也不足以让她们追上小偷,谢晋朗原本在喝茶,也听见这边响动,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是谢如苏和揽秋揽月。 登时东西都顾不上,从茶馆栏杆跃进人群。 无奈他对自己期望太高,跃进拥挤的人群,就跟水入大海一样,什么都看不见,谢如苏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谢如苏。 只能依照方才谢如苏所在方位移动。 嘴里大喊:“苏苏,苏苏···” 无奈这里是街上,扶桑最喧嚣热闹的一条街,人声鼎沸,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中,丝毫声响都没有。 小偷就跟个泥鳅一样,谢如苏和揽月揽秋跟了一会儿,跟到人迹罕至处,也跟丢了,“揽秋,除了钱袋,你可有受伤?” 第64章 见义勇为 谢家不缺钱,也不缺钱袋里那点钱,重要的是揽秋有没有受伤。 揽秋摇头,原本手里抱着的四包糖炒栗子只剩一半,其余都洒在路上。 “小姐···”揽秋瘪嘴,快要哭出来。 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小心,钱袋被偷,不仅没有追回来,现在还把糖炒栗子弄洒,她什么都做不好! 摸摸揽秋脑袋,“没事,栗子洒了我们再去买两份就成,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揽月揽秋与谢如苏一同长大,对她忠心耿耿。 前一世,揽秋为救谢如苏而死,死相凄惨,揽月也一路陪着谢如苏吃尽苦头,可她们都没有怨过谢如苏分毫。 这样的她们,岂是一点钱财或吃食能比拟的? 揽秋抽抽搭搭,摇头,“没事,小姐,奴婢没事。” 小姐对她这么好,有点想哭怎么办? “好了,都成小花猫了还说没事,快别哭了!” 揽秋还是抽抽搭搭止不住,谢如苏又不会哄人,越说让揽秋别哭,揽秋反倒哭的更厉害,弄得谢如苏也是手足无措。 “嘭···”面前忽然溅起一人高的灰尘,呛的揽秋赶紧闭眼,等到灰尘差不多消殆,才缓缓睁眼。 地上趴着的人,不是刚刚的灰衣小偷是谁。 主要是,这个灰衣小偷鼻青脸肿,显然刚刚经受一段折磨。 到底是谁?这么侠义心肠! “敢问是哪位好汉,出来一见,也好让我们说一声谢谢。” 从巷子后走出一个人,身材魁梧高大,本来粗犷的脸上露出羞怯笑容,“谢小姐。” “张公子?” 谢如苏认出来,来人正是谢晋峰副将张邵青,兵部尚书张罗峰之子。 “是我。谢小姐受惊了。” 张邵青本来在酒楼和好友喝酒,听到楼下有人喊抓小偷,原本没在意,随意往下一瞥,看见谢如苏主仆,登时身子一僵,直接从酒楼二楼窗子跃下,在巷子深处截住小偷。 谢如苏救他的事他知道,近日才刚养好身子,准备明日就去丞相府拜谢,没想到与谢如苏这般有缘,在街上就能遇见。 “受惊倒没怎么受惊,多谢张公子了。” 张邵青从没和哪个女子这般距离说话,脸颊红红的,与粗犷高大形象怎么看怎么不配。 挠挠头,“谢小姐不用跟我道谢的,这是钱袋,谢小姐,给。” 揽月收下钱袋,颔首算是点头。 “张公子,我们先走了。” “嗯,谢小姐慢走。”张邵青还有些愣愣的,看着谢如苏背影回不过神。 世上怎么会有谢小姐这般容貌好看,脾性也温和的女子? 以后她的夫君,应当十分幸福! 谢如苏刚出去,就看见谢晋朗从人群中挤出来,衣袍褶皱,显然经过一场‘恶战’,谢晋朗边跑边喘,还要断断续续宽慰谢如苏:“苏苏,别怕,二哥来了。” 站在原地,等谢晋朗跑过来,谢晋朗上下打量谢如苏,见她衣衫完整,精神不错,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才放下心来,“苏苏,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就找二哥,别一个人往前冲,钱财是小,你的安全是大!” 谢如苏乖巧点头,“嗯,二哥,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们回家。” 小何马车在偏僻地方等着,也从茶楼搬了买的东西,又去糖炒栗子摊买了两包糖炒栗子,一行人坐马车回谢府。 小巷里 小偷见张邵青出神,就想逃跑,谁知刚伸出一只手,腰就被踩住,“想跑?嗯?” 小偷疼的呲牙咧嘴,“大爷,大爷,小的不敢了,求大爷放小的一条生路!” “放你?做梦!跟本公子去衙门!” 第65章 牙痛 三日后 去沈氏医馆取了甜草,领着揽月揽秋进宫,先去拜见了谢皇后,才让揽月去朝晖殿将舒琅瑜请到御花园。 给拂叶甜草的事情,谢如苏并不想让拂叶知道。 “如苏啊,我见你近日进宫,都不去朝晖殿玩耍,可是叶儿做了什么欺负你的事?” 谢如苏慌忙摆手,“多谢姑母关心,拂叶···哥哥并未做什么欺负我的事,只是现在如苏不是小孩子,拂叶哥哥也已成年,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些。” “既然是这样,我便放心了。” 闲坐了一会儿,有小太监捧着一方托盘进来,谢皇后坐在上位,眉目间满是威严,“什么东西?”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知娘娘喜好甜食,命奴才送来甜糯糕给娘娘尝尝。” 揽月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托盘,放到一边圆桌。 小太监退下后,谢如苏走过去揭开糕点上盖的布,有些被惊艳。 软白软白的糕点做成花瓣形状,紫色的馅料从边角浸出,为寡淡的白色增添一抹亮丽。 “姑母,您尝尝。” 她记得,姑母嗜甜,最爱吃这种软糯软糯的糕点。 皇帝姑父还真有心,这么多年都记得姑母喜欢吃甜食,刻意命人送过来。 谢皇后下意识侧开头,躲避谢如苏递过来的甜糯糕。 “姑母,您怎么了?” 下意识抗拒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的下意识动作骗不了人。 放下糕点,坐到谢皇后身边凳子,抓住谢皇后手,眸中满是担心。 姑母喜甜,今日却下意识抗拒,可见不知什么时候,姑母已经不再喜欢甜食。 她没有发现,皇帝姑父也没有发现。 谢皇后不愿说,不代表漱玉不愿说,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一吐为快,“小小姐有所不知,娘娘历来喜甜食,前些时日牙痛,宣御医来诊治,御医开了治牙痛的药,还说以后不可再动甜食,否则以后发作只会更疼。” “姑母看的御医可靠吗?” “是张御医。”谢皇后眉头轻皱,看到旁边桌上糕点,她牙就有些疼。 一听张御医,谢如苏心算是放下些。 御医院之中,已故的舒院使医术了得,接下来,就是这位张御医。 “姑母,我稍后带人再为您看看。” “如苏认识会医术的人?” 谢如苏点头,“嗯,算是朋友。” “既然是如苏朋友,稍后就带来给我看看。” “多谢姑母。”谢如苏福身道谢。 姑母如今是皇后,千金凤体,非御医院德高望重的御医不看,可如今,自己说带人来替她看牙痛,并未交代看病者资历年龄,姑母也不在意,这完全是对自己放心。 这种信任,让谢如苏很感动。 有一个人,性命尊贵,却愿意将尊贵的性命交于你手,何其有幸! “如苏,你我是姑侄,是亲人,你永远不必跟姑母说谢谢。”谢皇后起身扶起谢如苏,将她按到一旁凳子。 她就这么一个侄女,从小白嫩娇俏,惹人怜爱,她不疼谁疼。 “如苏知道了,姑母,如苏去找那个人来为姑母看看。” 福身行完礼,来不及等谢皇后命她退下就扭身离开,一溜烟小跑,消失在谢皇后和漱玉眼帘。 谢皇后又是忧愁又是被逗乐,对一旁漱玉说道:“你看看,都这么大了,还这般小孩子心性!” “娘娘,小小姐才十三岁,还小着呢!”谢如苏是谢皇后漱玉琉玉一起看着长大,漱玉琉玉到现在也未嫁人,所以对谢如苏,也有一份爱护在里面。 “你啊,总是替她说话!” “又不是只奴婢替小小姐说话,娘娘不是也关心小小姐。” 第66章 送甜草 “漱玉,你瞧没瞧见,揽秋丫头最近腰身有些圆润?”谢皇后原本只是随意一瞥,便发觉揽秋腰身比往日圆润不少。 以前揽秋腰身之比谢如苏宽了一点点,现在看去,比谢如苏宽了一掌不止。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不过,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阶段,并不妨碍,等再长些,也就纤细了。” “你倒说的也对。” “娘娘,这些甜糯糕怎么处置?”都这么久了,陛下还是不知道娘娘不能吃甜。 每一次看似无上的恩宠,对娘娘心底,都是一次打击。 谢皇后懒懒抬眼,手指摸索着杯身,“照例给琉玉吃。” “是,奴婢知道了。” 漱玉走到偏殿,又去外面唤琉玉进来,谢皇后目光望着门口洒进来的太阳,一阵出神··· 这都多久了,还是没有发现,可见,是真的不关心了··· 御花园小道 “小姐,舒御医有揽月看着,又不会跑,咱们这么急干什么?”揽秋小跑着跟谢如苏,有些气喘吁吁。 小姐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好?跑了这么久都不带喘气? 看来,她以后也要好好跟小姐早起锻炼! “是我心急了,那我们走慢些。” 谢如苏步子慢下,等揽秋气息平稳才微微加快,但还是在可接受范围。 穿过花团锦簇的御花园,往一处鹅卵石小道走,鹅卵石小路蜿蜒幽深,两侧都是葱郁树木,伸出的枝丫挡住前路,一眼看不见底。 这里谢如苏来了许多次,算是皇宫一个比较少人来的地方。 约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麻烦。 毕竟,现在舒琅瑜在朝晖殿当差,看顾的可是大皇子身子,被旁人看见,肯定多有言语。 谢如苏不想引起什么风言风语。 去的时候,舒琅瑜和揽月已经到了,舒琅瑜一身白底红边的御医服,秀发拢在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在幽深草丛中,宛如艳丽花朵一般。 舒琅瑜容貌本就生的秀美,只不过前世周身被阴郁笼罩,并不凸显,现在在朝晖殿日子过的舒坦,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琅瑜。” 舒琅瑜转头,看见谢如苏,眼里一喜,飞快福身行礼,“见过谢小姐。” 谢如苏是当今谢皇后侄女,在宫里也是尊贵,她只是一介御医,见了自然要行礼。 伸手扶起舒琅瑜,“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谢小姐,您是琅瑜恩人,又是主子,琅瑜不敢僭越。”她心中如明镜。 虽然说御医也是官,可御医在宫中就是皇家的奴才。而谢如苏,是丞相嫡女,皇后侄女,也算这皇宫半个主子,自己在她面前,怎敢放肆僭越? “琅瑜,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你了。” 舒琅瑜福身,“多谢谢小姐。” “揽秋,将东西给舒御医。” 揽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顿时,本来鼓鼓的腰身纤细不少,将包裹递给舒琅瑜,舒琅瑜打开查看,又放到鼻下轻嗅,点头,“谢小姐,确实是甜草。” 得到舒琅瑜肯定,谢如苏也很开心,抿唇一笑。 这就证明以后拂叶喝药,苦味会大大减弱。 一想起上次自己风寒喝的药,苦的她那个胃都是疼的。 漱玉嬷嬷说拂叶的药更苦,他都是怎么受过去? 现在好了,有了甜草,苦味会大大减小,拂叶也就不那么难受。 第67章 不要告诉大皇子 “琅瑜,甜草的话,你不必省着用,我已找到固定的供给源,你只需让大皇子的药不再那么苦就行。” 自己已经和沈氏医馆的沈先生约定每七天取一次甜草,每次一小箱。一小箱的甜草,够拂叶七日用量,并不需要刻意节省。 只要拂叶的药不苦,药效还能保持,区区甜草算什么。 从小到大,谢皇后送来珠宝玉器不在少数,每年谢皇后还会赏赐一大笔钱财,加上谢如苏本身手里还有外祖父给的城外好几百亩良田。 就算每日闲逛溜达,想买什么买什么,手里的钱也花不完。 买这一点甜草的钱,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谢小姐放心,琅瑜一定让大皇子的药不苦。” 大皇子那般淡雅谪仙的人,每日却要喝那么苦的药,只要一想起那副场景,她都心疼。 如今有可以让大皇子汤药不那么苦的东西,也算了却小小心愿。 谢如苏抬头,日头也快落山,整个天空都被渲染成橘红色,耀目极了,“琅瑜,这个时间,也到大皇子喝药时间了,你就先回去吧。” “那琅瑜告退。” 舒琅瑜福身完,躬身退下。 “等等···” 舒琅瑜回头,看着谢如苏,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谢如苏抿唇,挣扎一番,还是决定开口:“琅瑜,甜草的事,别告诉大皇子是我。” 舒琅瑜本想问为什么,但看谢如苏现在表情,将想问的话咽下去。 “是,琅瑜明白。” 等舒琅瑜身子消失,揽月才实在按耐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什么不准舒御医告诉大皇子?” 明明甜草是大小姐去寻得,大小姐关心大皇子,为何要舒御医隐瞒? 目光对上揽月,并不说话,只是淡淡摇头。 她不想让拂叶知道,只是不想拂叶有心里负担,她不想耽误拂叶,耽误他的大好时光。 拂叶那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女子。 而不是千疮百孔的自己。 “我们走吧。” 言罢,往宫门方向走去,揽月在后面看着,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周身有一股无法言说出的悲伤。 这种悲伤,自己不懂。 揽秋早已跟上,回头看揽月还在原地,招手,“揽月,快点。” 揽月稳了稳心神,抬脚跟上。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一个脸熟的人。 那人正在宫门口用令牌出宫,抬头正好看见谢如苏,温和笑了笑,谢如苏也回之一笑,心中有些发冷。 等谢如苏出了宫,本该上马车走远的人竟然从宫门旁侧走出来,“谢小姐进宫看皇后娘娘?” 念及是长辈,谢如苏并不想直接走掉,福身行礼,“见过林大人。” 林柏升,现任刑部尚书,薛老太爷得意门生。 前世的时候,就是他,在谢家倒台后官至丞相,又将自己女儿林雅瑗送进宫,在静贵妃和薛太后运作下,封为林贵妃。 一时之间,林家与薛家将整个扶桑牢牢把控在手里。 林柏升此人,八面玲珑,最会审视适度,所以在官场上混的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交恶之人。 前一世谢家倒台,也有他暗中一份力。 这种人,才最可怕。 笑嘻嘻与你交谈,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致命一击。 若不是最后见识他登上丞相之后的样子,谢如苏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也掺和了谢家倒台。 林柏升记忆里,谢如苏一直娇蛮,是个有颜无脑的世家小姐,全仰仗谢皇后才能在宫中横行无忌。 往日看见自己,何时这般规矩的行礼,还冲他笑了一笑? 越想,林柏升越有股不对劲感觉。 第68章 马屁高手 仔细一看,还是个十几岁小女孩,容貌未曾张开,一脸乳臭未干,不由笑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谢小姐无需多礼,谢小姐可是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谢如苏点点头,很想看看林柏升接下来想说什么。 “谢小姐可真是孝顺,我那女儿若是有你一半乖巧懂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柏升此人,最会拍马屁,而且拍的天衣无缝,毫不夸张。 这也是他能做到八面玲珑必备手段。 毕竟,谁不爱听“真挚”的夸奖? 谢如苏闻言,抿唇装作害羞的笑了一笑。 这副样子落在林柏升眼里,不由心生不屑。 果真是个有颜无脑的女娃娃,这么点话就高兴成这样! 他女儿雅瑗,貌美聪明,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怎么是谢如苏这种笨头笨脑的人可以相比! “林大人这么说,林小姐若是知道,心里肯定会伤心。” 林柏升心里对谢如苏越发不屑。 果真是小孩子,只管她们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伤心?那是弱者的行为! 雅瑗那般聪慧,跟他一样,怎么会这么目光短浅。 心里对谢如苏不屑,面上却装作十分喜爱,“谢小姐真是善良!以后可要多来林府,找雅瑗玩耍,你定会喜欢她。” “多谢林大人,如苏会去林府拜访。” 跟林雅瑗见面? 不咬死林雅瑗都算好的! 静贵妃和薛太后放在拂叶身边的狗腿子,现在还想亲近自己,借机害拂叶? 以前是她傻,被林雅瑗蒙蔽,现在她眼睛亮堂着,岂会再让林雅瑗近拂叶的身? 别说是门了,连窗都没有! “谢小姐,可有去朝晖殿看看大皇子?” 谢如苏点点头。 “那大皇子身子可有好些?我这心里,一直记挂大皇子身子,可惜并无机会向大皇子问安,谢小姐下次若是进宫,劳烦代我向大皇子问安。”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就想从自己这打听拂叶身体状况。 朝晖殿都是拂叶和扶桑帝亲卫,谁的人都安不进去,所以拂叶身子到底如何,静贵妃一党一直无法知道。 没想到他们竟然狗急跳墙,想从自己这里找突破口。 如果是以前的谢如苏,经过刚刚一番对话,肯定已经对林柏升放下戒备,完全信任。 可惜啊··· 此时非彼时。 “林大人,拂叶哥哥···拂叶哥哥昨夜感染风寒,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我听说,就连天机老人带回的药,也不能完全治好拂叶哥哥,只能慢慢的养。林大人,你若是认识什么民间神医,一定要介绍给如苏,好替拂叶哥哥看看身子···”说着说着,谢如苏竟然哭了起来,还哭的稀里哗啦,把林柏升都弄的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他从未见哪一个世家小姐在外人面前哭的这么厉害! 不得不说,雅瑗说的没错,谢如苏真是世家小姐里的一朵奇葩! 也难为谢温书和何翟罗! 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疼爱,就疼爱出这么个愚蠢无知的女儿。 谢家的祖坟,是冒黑烟了吧! 心里虽然很高兴,可面上还要装作十分痛心,“大皇子,唉,真的是天妒英才,谢小姐放心,我若是遇见神医,一定告诉谢小姐,早日替大皇子治好病。” “多···多谢林大人。”谢如苏抽抽嗒嗒装的真像,揽月揽秋都不住皱眉,一脸担心,对林柏升怒目而视。 都怪这个林大人,跟她家小姐说这些话,还问大皇子情况,勾出小姐伤心事。 只是··· 舒御医说大皇子身子渐好,怎么小姐反倒说大皇子身子越来越不好? 第69章 不按套路走 “谢小姐,我正好经过谢府,顺路送你回去好不好?”林柏升循循善诱。 得到想要答案,再也不愿与谢如苏斡旋,找个送谢如苏回去的理由不再和她呆这么近。 这里是皇宫门口,谢如苏哭的这么稀里哗啦的,被别人看见,以为他欺负谢如苏。 这对他的名声,简直极大损害。 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收获一点好名声,万万不可被谢如苏这个蠢头蠢脑的东西破坏。 谢如苏摇摇头,“多谢林大人,我才想起,有东西忘在姑母寝殿,还需要回去找一趟。” 其实是她答应让舒琅瑜给姑母看看牙痛,可是刚被甜草一打岔,就给忘了,林柏升问起拂叶身体如何,她才想起来自己答应姑母让舒琅瑜去凤仪殿看诊。 舒琅瑜医术承袭舒院使,并不输御医院其他御医,给姑母看看也是好的。 “那谢小姐就快去快回,我咋这里等着,到时送你回府。” “那就多谢林大人了。” 林柏升原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谢如苏不按套路走。 难道不应该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自己吗? 怎么就同意自己送她呢?谢温书和何翟罗没教她尽量不要麻烦别人吗? 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 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爬完。 “不谢的不谢的,我就在马车这等谢小姐,谢小姐不用急。”林柏升面上装的慈爱温和,很是宽容,其实恨不得现在就把谢如苏揪起来塞进马车送到谢府门口。 他怎么就嘴贱说要送谢如苏回去? 谢如苏又不是没有脚,又不是没有带车夫! 他还约了几位大人在酒楼一起喝酒,现在看来,肯定要最后一个去。 关键是,里面有位许大人时间观念特别强,自己好不容易通过好多关系才牵上线,本以为可以顺势拉拢,没想到被谢如苏给绊住。 可是答应了谢如苏又不好反悔。 只能寄希望于谢如苏手脚够快,早点取来早点出宫。 谢如苏往宫门的时候还小跑,可进了宫门走出一段距离,就开始慢慢晃悠,一副优哉游哉模样。 “小姐,您刚刚怎么?”揽秋心思大咧,不太懂谢如苏为什么对林柏升说大皇子身子不太好。 可大皇子明明身子已经渐渐好转了啊。 “揽秋,你要记得,以后对外人说话,不论是谁,都要话留三分,不可尽说,最好亦真亦假掺半。” “小姐的意思是,林大人有问题?” 谢如苏点点头,并未说出来。 “小姐这是要去朝晖殿?” “嗯,方才答应姑母找琅瑜替她看看,打个岔给忘了,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 谢如苏话刚说完,就受到两边的白眼。 “小姐,您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啊!”揽秋很不忿。 她和揽月都比小姐大,她今年十四岁,揽月今年十五岁,都比今年十三岁的小姐大。 小姐怎么还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十三?年纪大? 那让她们两个怎么活? 谢如苏才想起自己现在十三岁,不是当皇后的三十多岁,不免有些尴尬,挠挠头,“说错了,说错了。” 闲话间,已经走到朝晖殿,刚准备叫一个小太监进去找舒琅瑜,就与出来的卫傅撞了个面对面。 卫傅看见谢如苏,先是一惊,转而迸射光亮。 谢如苏总觉得那种光芒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揽秋听说有好吃的,二哥听说有美女,大哥听说有兵书。 “卫···” 话还没说完,卫傅身子一扭,朝朝晖殿里面跑去,速度堪称快的惊奇。 谢如苏想,她好像都没办法达到卫傅这个速度。 真好奇卫傅那么胖的身子,怎么拥有这么敏捷的动作? 第70章 阿如,你来了 现在肯定是走不了了! 卫傅冲进朝晖殿主殿,动作跟一阵风一样,拂叶正在桌案上练字,笔法迥劲有力,可见功夫不浅。 “大皇子,大皇子···”卫傅一路喊着进来,边喘边跑,尾声都破音了。 拂叶练字时喜静,不喜人打扰,何况卫傅这么大喊大叫,当即眉头蹙下,放了狼毫毛笔起身,“什么事?” 如果卫傅不能给一个恰当理由,就别怪他不念情面。 “大皇子,外面,外面···谢小姐!” 原本拂叶听前面,眉头蹙的死紧,如果有苍蝇飞过,肯定夹死在里面,可是一听卫傅最后三个字,那眉头,就如雨后阳光一般舒缓平摊,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弧度。 当即走到桌案前,往门口走,路过铜镜,瞥了一眼,伸手整了整褶皱衣袍。 卫傅小跑跟在后面,嘴角也乐的合不拢。 谢小姐一来,大皇子心情就好了。 他们也就不用提心吊胆当差,生怕被大皇子责备。 谢如苏站在朝晖殿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站着,晃荡脚尖,观察绣鞋上花纹。 “小姐!小姐!”揽月眼尖,最先看见拂叶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走过来,赶紧提醒自家这个自娱自乐的小姐。 大皇子这都走过来了,小姐怎么还盯着脚? 脚有大皇子好看? 谢如苏刚开始有些出神,等听到揽月声音的时候赶紧抬头,正好对上拂叶在她身前一米地方站定。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 最合适! 拂叶嘴角漾起一丝笑容,配合着身上白衣,简直跟画中走出的仙人一样。 “阿如,你来了。” 他的声音本就清雅,对谢如苏说话时,有一股浅浅的温柔,揽秋听的一阵心神荡漾,差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大皇子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谢如苏有些尴尬的点头,她刚想避开拂叶,没想到撞个正着。 老天真的不会做事,要这样捉弄她! 明明不是她的想法! “是···是啊,我来找琅瑜。” “你生病了?”拂叶声音一瞬变了,里面满是担心。 “不不,我没有生病,只是姑母牙痛,我想请琅瑜去替姑母看看。”等摆完手,谢如苏才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快解释? 还动作比脑子快? 一听谢如苏没生病,拂叶算是放下心,对卫傅招手,“去请舒御医。” 卫傅躬身退下,去里面请舒琅瑜。 不一会儿,舒琅瑜走过来,还是一身御医服,身上有很浓的药气,可见刚刚在煎药。 “见过大皇子,见过谢小姐。” “不必多礼。” 舒琅瑜起身,敛眉,心里有些诧异。 大皇子今日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猛地看见旁边谢如苏,一个想法闪过脑海。 不会···是谢小姐缘故吧? “琅瑜,你现在忙吗?我想请你去给姑母看病。” 舒琅瑜先是一惊,姑母?谢小姐姑母?那不就是当今皇后娘娘! 以她的资历,连见皇后娘娘都没有资格,怎么能替皇后娘娘看病? 替皇后娘娘看病,都是御医院德高望重的御医才有的资格,自己一个刚从医女升到御医的人,怎么能为皇后娘娘诊病! “谢小姐,以微臣的资质,并不适合替皇后娘娘看诊···” 替皇后娘娘看诊,除了她祖父舒院使,张御医和如今的新院使,整个御医院,没有其他人有资格。 皇后娘娘千金凤体,尊贵至极,一般御医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谢小姐让她替皇后娘娘看诊,于理不合。 第71章 大皇子对谢小姐有情 “琅瑜,我知以你资历确实不适合给姑母看诊,可是宫里御医看了这么久,姑母的病痛还是没有丝毫消减,所以,我只能想到你···” 其实她知道舒琅瑜医术了得,尽数得舒院使真传,无奈才初识,不好说的太笃定。 舒琅瑜并未替她看过病,她怎能说出信任舒琅瑜一定能治好姑母的话。 这种话,只会惹人怀疑。 舒琅瑜很迟疑,一边是恩人谢如苏的信任和请求,一边是宫规律法。 终于,在谢如苏期盼希冀的目光下,舒琅瑜退步,“谢小姐,皇后娘娘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她替皇后娘娘诊病,最主要还是要皇后娘娘的态度。 “就是姑母让我来请你过去。” 有了这句话,舒琅瑜也不再矫情,点头,“谢小姐,等我去取药箱。” 她知道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说请她去这些话,肯定是谢小姐再三举荐,皇后娘娘才答应见她。 若不然,日理万机的皇后娘娘,会想起见自己一个小御医? 取了药箱,跟在谢如苏和拂叶身后一起去凤仪殿。 拂叶与谢如苏并肩走在最前面,揽月揽秋跟在后面,卫傅和舒琅瑜走在最后一排。 从舒琅瑜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拂叶侧头对谢如苏说话,嘴角笑容清浅,侧脸弧度迷人。 舒琅瑜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大皇子今日心情这般愉悦。 因为谢小姐。 大皇子因谢小姐到来而高兴。 一个人眼神骗不了人,大皇子对谢小姐有情,而且是很深很深的情。所以大皇子一看见谢小姐,就会十分高兴,与跟旁人待在一起完全不同。 一行人到凤仪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凤仪殿门口的红灯笼照亮整条路,好似进入一片红色海洋。 无奈石砖颜色太过暗,就算有红灯相照,也无法完全清楚。 谢如苏胸腔如雷战鼓,扑通跳个不停。 人一慌乱,越容易出错,这不,脚下好像踩到一块石头,不受控制朝前扑去,就在谢如苏以为自己会扑到冰冷的地砖上时,落入一个带着浅浅茶香和药香的怀抱。 入目是一片白色,再往上,是拂叶喉结。 在谢如苏注视下,拂叶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谢如苏闹了个大红脸,赶忙从拂叶怀里出来,站直身子。 好在月色昏暗,灯笼又是红光,看不见谢如苏脸上情况。 旁人看不清,谢如苏自己却心如明镜。 她的脸一定很红。 揽月揽秋和卫傅舒琅瑜目睹一切,舒琅瑜震惊,卫傅和揽秋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只有揽月望着谢如苏微微垂下的头,敛眉。 漱玉闻讯赶来,将他们迎进去。 谢皇后坐在金丝软塌上抄写佛经,明亮的烛火跳跃,发出刺啦刺啦声音,谢皇后影子投在窗纸上,别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感觉。 “姑母。” “母后。” “拜见皇后娘娘。”最后是舒琅瑜,她要替谢皇后看诊,也只有她一个人跟在谢如苏和拂叶身后进来。 揽秋揽月和卫傅都被留在门外等着。 谢皇后朝谢如苏伸手,拉着谢如苏坐在自己对面,才淡淡吩咐舒琅瑜起身,“起吧。” “多谢皇后娘娘。”舒琅瑜低眉起身,立到旁侧。 “本宫听如苏说,你医术了得?”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谢小姐抬爱。” 谢皇后点头,算是对舒琅瑜的谦卑很满意。 “如苏不说假话,她说你医术了得,你就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过来为本宫看看。” 谢皇后伸出手,露出手腕,极品祖母绿玉镯戴在手腕上,衬的整个手腕莹润白皙。 舒琅瑜探上谢皇后手腕,闭目仔细查看一番,抬眸。 “皇后娘娘,近日可是吃睡不香?” 第72章 给谢皇后看诊 谢皇后颔首,轻轻点头。 “娘娘最近可是时常牙痛,吃不下睡不着?” 谢皇后看向谢如苏,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根本没告诉舒琅瑜病症在牙痛。 她只说让舒琅瑜来诊病,并未说看牙痛。 “你是已故舒院使孙女?”谢皇后这才正眼看舒琅瑜,发现她眉目有几分像已故的舒院使,不由问道。 “回娘娘的话,舒院使正是微臣祖父。”舒琅瑜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若按往常人,能攀上舒院使一点关系,肯定会大肆宣扬,言语中满是自豪,舒琅瑜这般淡定,确实有些超乎常人。 谢皇后心里不由暗暗点头。 谦卑知礼,宠辱不惊,看来以后可以培养。 “既是如苏推荐你来,又是舒院使孙女,就给本宫开个药方,本宫服着看。” “是,微臣叩谢皇后娘娘。” 舒琅瑜跪下叩谢。 谢皇后此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然懂得。 先是因为她是谢小姐举荐,后才因为她是祖父孙女,谢皇后此番话作用,就是让她记住,这一切,都是因为谢小姐。 其实就算皇后娘娘不说这番话,她也十分感念谢小姐恩情。 今日,只是更添一层感激。 舒琅瑜退下写方子,谢皇后攥住谢如苏手腕,“天色这么晚了,等会让叶儿送你回府。” 谢如苏本想推拒,但看谢皇后神色坚定,将到嘴的话又咽回去。 只有拂叶送她,姑母才能安心。 “姑母,拂叶哥哥不必送我回府,只需送到宫门口就行,林柏升大人心善,在宫门口等着送我回府。” “林柏升?那个刑部尚书?” 谢皇后神色有些冷,刑部尚书林柏升,薛家下面的人,薛老太爷得意门生之一。 这样的人心善?还在宫门口等着送如苏回去?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苏,他可有问你什么话?”谢皇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其中不对劲。 “只是问了拂叶哥哥身子如何,我说拂叶哥哥身子并不好,以此搪塞过去。” 谢皇后摸摸谢如苏脑袋,又点了下她鼻尖,“鬼灵精!” 她原以为如苏年纪小,恐怕会着了林柏升的道,没想到如苏小小年纪,就这般警惕聪敏,看来以后也可以放心。 “叶儿,天色也不早了,你将如苏送到宫门口就回朝晖殿,舒御医开完方子,我会派人送她回去。” 拂叶起身,拱手行礼,“母后早点休息,儿臣就先和阿如退下了。” 谢如苏也起来福身行礼,“姑母好生休息,如苏退下了。” 谢皇后笑着摆手,目送谢如苏和拂叶离开。 “漱玉啊···” “娘娘,奴婢在呢。”漱玉赶紧走过来,立在谢皇后一边。 “你说,如苏和叶儿的事情,本宫到底该如何做?” 她既不想如苏进入皇家,步她后尘,也无法撼动叶儿对如苏的一片深情。 她自然希望以后承袭帝位的人是自己养出的孩子,可现在叶儿对如苏的执拗,肯定不会放手,她该如何,才能用最完美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娘娘,您不妨将选择权放手让小小姐做决定,小小姐天资聪慧机敏,这未来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您护她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可···本宫只想用本宫仅有力气,为她挡去风雪。等她长大,往后生活,自然是需要她自己走。” “娘娘,只有经历了风雪的鹰,才能翱翔于天空,搏击长空。” 谢皇后默然。 第73章 谢小姐嘱咐您早些休息 皇宫小路 卫傅在前面举着灯笼照明,可惜灯笼烛火微弱,只够看清脚下地方,并不足以看到远处。 除了偶尔几盏嵌在石柱里的宫灯还亮着,周遭一片漆黑。 夜空中疏星点点,薄雾浓云,衬的整个夜空更加清冷。 谢如苏与拂叶并肩走着,像是约定好似的谁都没说话,一时间,整个气氛寂静的吓人。 “阿如,我宫里新得了一套首饰,明日你来看看?” 谢如苏其实正在出神,没想到拂叶会突然说话,还没听懂里面意思就点头,“嗯,好。” 等到回想起拂叶说的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了! 都躲着拂叶了,还答应去他宫里看首饰? 一看,已经到宫门口,守卫跟一尊雕像一样站的笔直,“拂叶···哥哥,已经到宫门口,林大人还在,你就不用继续送了,快些回去休息。” 拂叶点头,嘴角的笑容在灯笼昏黄的光下衬的越发柔软。 谢如苏看了一眼就快速低头,落荒而逃。 揽秋揽月也跟着撒开腿跑。 “灭了。” 淡淡的声音哪还有刚刚温情,卫傅刚开始不明白,后来懂了赶紧吹灭灯笼里的烛火。 周遭一下子暗下来,只能凭黑影知道大皇子在自己前面。 大皇子吹灭烛火是为什么? 皇宫外 林柏升等的都快发疯,心里不住咒骂谢如苏,连带谢家祖宗十八代也拉出来骂了一遍,到最后骂的都气力,才坐到自己马车里休息。 “老爷,谢小姐来了。”车夫的话透过车帘传进来,林柏升收敛不耐,转而换上一副和蔼长辈的表情,揭帘出来。 “谢小姐是有什么事耽搁?” 谢如苏摇头,“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姑母疼爱,留着吃了顿饭。” 林柏升一听,差点没气吐血。 不知道我在等吗?还吃饭? 我都没吃,你怎么心安理得吃下去? 心里虽然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谢如苏,面上却装作和蔼可亲。 “皇后娘娘确实疼爱谢小姐啊,是该吃饭,那谢小姐快上车吧。” “林大人真是好人,谢谢林大人。”谢如苏感激说道。 林柏升心里稍稍安慰,这么长时间,总算没有白等,起码谢如苏这个蠢东西对他很感激。 有了谢如苏这层关系,以后想知道大皇子和谢皇后谢家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谢小姐才是乖巧。” 揽秋揽月扶谢如苏上马车,谢如苏刚站上车辕,想到什么,回头,“林大人,您没有等多长时间吧?” “···没···没等多长时间。” 没等多长时间个屁! 从天亮着等到月上中天,这叫没等多长时间? 谢如苏哪里有脸问出这句话? 带着一腔愤懑坐进马车,压低声音朝车夫吩咐:“到谢府。” 马车转弯,跟在谢如苏马车后面,消失于漆黑道路。 直到马车声音听不见,拂叶还在那站着。 眼见月上中天,寒气上溢,卫傅担心拂叶身子,不得不开口,“大皇子,夜里风凉。” 拂叶恍若未闻,卫傅心里着急,却害怕自己现在出声会惹大皇子厌烦,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猛地灵光一现,试探开口:“大皇子,这天也不早了,谢小姐刚刚还嘱咐您早些休息。” 于是,本来站的跟望妻石一样笔直的人身子动了动,卫傅只觉身边一道带着茶香的清风拂过。 “走吧。” 声音已经在后边。 卫傅一喜,赶忙点亮灯笼里的烛火跟上。 第74章 劝大皇子一定要搬出谢小姐 于是,自小跟在拂叶身边一起长大的卫傅公公明白一个道理:以后如果要劝大皇子,一定搬出谢小姐。 朝晖殿 卫傅端了药进来,桌案前烛火亮着,卫傅本以为拂叶在看奏折,有些担忧,走过去一看,淡淡抿唇。 大皇子原来在看谢小姐画像。 “大皇子,药来了。” 拂叶伸手,刚好接过药碗,凑到鼻端之时,停顿一下,终是没说什么,一饮而尽。 “大皇子,如何?”卫傅试探性问道。 今日的药与往日不同。 舒琅瑜说找到一种可以消除汤药苦味,又不减少药性的草药,他将草药和汤药拿给张御医看,张御医也说没问题。 既然张御医说了没问题,又能消解汤药苦味,这么好的事情,何乐不为? 大皇子每日饮药三次,饮用的汤药苦味绕梁不散,现在有这种好东西,对大皇子来说,简直是福音! “加了什么?” 他喝药多年,如果另加别的草药一口就能分辨,可是今日里面加了什么他一直无法察觉。 苦味真真实实减弱,肯定加了什么东西。 卫傅恭敬说道:“是一种名为甜草的草药,舒御医说能消解汤药苦味,又不减弱药***才拿去给张御医看,张御医也说没问题。” 拂叶点头,放下药碗。 于他而言,苦不苦已经没差别。 这么多年,就算是极苦的药,也已经适应。 “赏。” 卫傅咧嘴,“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大皇子您早些歇息。” 拂叶点头。 卫傅阖了门,去库房取些金元宝,送给舒琅瑜,说是大皇子因为甜草赏赐。 舒琅瑜接了金元宝,小心用布袋装起,准备改日谢如苏进宫,交给谢如苏。 她只是画出甜草画像,并未出力寻找,购买甜草耗费银两和力气,都是谢小姐,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答应谢小姐在大皇子这隐瞒,冒领了谢小姐功劳已然不好,若是还留着这些本就属于谢小姐的赏赐,更是白眼狼。 祖父在世时,时常教导,做人一定要上对得起天,下站得稳地,无愧于本心。 谢小姐将她从毒手解救,又将她派到大皇子这,如此恩情,就算她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主殿内 拂叶修长的手指抚过画上人眉眼,最后在耳垂停下,想象那日为她戴耳坠,她耳垂通红,就跟熟透的苹果一样,不由抿唇。 含羞带怯,花骨朵儿一样娇嫩··· 他的阿如小小年纪,就这般美好娇嫩,真不想被旁人窥去! 小心温柔卷起画卷,放入一旁画篓,吹灭烛火,上塌。 谢府门口 谢晋朗和谢晋峰从用完晚膳开始,就在门口等着,谢晋峰常年征战,站是常事,所以站的笔直。 谢晋朗就完全不同,站着站着就靠门,最后就连靠门都没办法消解脚痛,命小厮搬了把凳子坐下才安生。 “大哥,你怎么不让我去宫里接苏苏?” 进宫接,总比现在这样干等来的好吧? “苏苏是受姑母召见。” 受当今皇后,他们姑母召见,又不是其他人,他们去宫里接,于礼不合,也会让旁人生出琐碎言语,借机中伤造谣。 薛家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只等他们谢家犯错。 所以,就算心中十分担忧,也只能在府门口等着。 第75章 小狐狸一样 马车驶过拐弯处,谢晋朗和谢晋峰一喜,谢晋朗也不坐了,起身就往谢如苏马车那跑。 忽然,看见谢如苏马车后还有一辆,定在原地。 这辆马车,不是他们谢府,也不是皇家。 谢如苏由揽月揽秋搀扶下马车,脆生生唤了一句“大哥二哥”,谢晋朗谢晋峰眼里就只剩谢如苏,哪还管什么马车。 林柏升想着到谢府门口,总要下来打招呼,哪知道刚一下来,所有人目光都在谢如苏身上,根本当他是空气,看都没看,林柏升表情以肉眼可见速度龟裂。 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两声:“咳咳···” 谢如苏恍然大悟,“大哥二哥,今晚林大人在宫门外等了我好几个时辰,要送我回来。看来爹爹往常说的没错,林大人果真友好热情。” 谢晋朗嘴抽了抽,努力克制自己表情,躬身行礼,“见过林大人。” “谢二公子不必客气。” 谢晋峰做为大哥,肯定不能像谢晋朗这样说的简单。 抱拳行礼,“多谢林大人送苏苏回来,今日有劳林大人了。” “谢大公子说的哪里话,谢小姐聪慧善良,能送谢小姐,也是我的幸事。” 谢晋峰对林柏升吹捧谢如苏丝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他家苏苏本就善良聪慧,还用的着林柏升说? “夜已深,林大人早些回去安歇,晋峰在此就不远送了。” 林柏升笑呵呵招手说不必送,转头瞬间面色冷下。 “苏苏,走吧。” 三人并肩往谢府里走,等所有人进入,谢府大门缓缓关上。 “苏苏,你是怎么和林柏升走在一起?他在宫门口等你几个时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刚一进府,谢晋朗就按耐不住询问。 他家苏苏单纯,林柏升那个老狐狸凑上来主动讨好,准没好事! 看着大哥二哥因为担忧而蹙起的眉头,谢如苏一阵感动。 这是多久都没感受到的事? 如今老天厚待,给她重活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护好谢家和姑母,以及拂叶。 “大哥二哥,我拜见完姑母出宫,刚巧遇见林大人也出宫,林大人与我攀谈几句,我想起还有东西忘在姑母那里,就想回去找,林大人说他在宫外等着送我回府,然后···就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完,谢如苏还装作十分不理解的抖抖双臂,示意她真的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 林柏升非要自己凑上来,等着送他回府。 一切她都是被动接受。 谢晋朗当时就笑了。 林柏升个老狐狸,还想讨好苏苏,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谢晋峰第一时间抓住谢如苏说的重点,蹙眉,“苏苏,林柏升和你攀谈,说的什么?” 林柏升八面玲珑,老奸巨猾,在宫外等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怨言,唯一可以确定,就是他从苏苏这里得到什么满意答案,足以抵消在宫外等候那么长时间。 “他问我大皇子身子如何,我想起姑母告知,就说大皇子身子并不好。”说到最后,谢如苏嘴角咧起一个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谢晋朗和谢晋峰都乐了。 苏苏这么聪明,看来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 “苏苏,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越来越像二哥了?” “像二哥什么?” “聪明,狡猾!”简直跟小狐狸一样! 不过···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第76章 正当理由推拒 翌日 天色刚白,谢如苏收拾妥帖,去前厅和家人用饭。 “苏儿,今日有什么安排?”谢温书一身朝服,显然刚下朝回来。 每日下朝,谢温书都会陪何翟罗用饭,夫妻琴瑟和鸣这么多年,一直未变。 不过今日不一样,今日是每月第一天,早饭必须一家人坐在一起吃。 谢如苏嘴里有口粥还来得及咽下去,说不了话,谢晋朗抢着开口:“苏苏若是没事,跟二哥去诗会看看?二哥告诉你,诗会上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虽然他们都没你二哥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过···看看也是可以的。” 何翟罗放下筷子,拧了谢晋朗腰一圈,谢晋朗疼的跳起,“娘!您怎么又拧我!好疼!” 他又不是爹,爹都已经免疫,他还这么年轻,能一样吗? 何翟罗一个白眼飞过去,“去什么诗会!你妹妹还小,看什么青年才俊!” 何翟罗是将门虎女,气势上来,连谢温书都怕,更何况从小在何翟罗和谢温书荼毒下的谢晋朗,缩缩身子,重新坐回座位,“就说说而已···” “说也不行!” 谢晋朗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一口一口往嘴里扒饭。 “苏儿,今日若是没事,跟爹娘去你外祖父家里坐坐?”何翟罗给谢如苏夹了筷子她最爱吃的菜,笑着开口。 谢晋朗深觉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竟然跟娘抢苏苏,难怪娘拧他腰毫不手软! 下次,下次一定提前查探好再约苏苏。 就在何翟罗以为自己过五关斩六将,能带谢如苏去娘家串门之时,主人公谢如苏轻轻摇头。 “怎么?苏儿有别的事?”何翟罗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与对谢晋朗天差地别。 她爱女儿,她夫君也爱女儿,第一胎生谢晋峰出来,是想有哥哥保护女儿,也觉得开心,怀第二胎的时候,喜欢吃辣,产婆说酸儿辣女,满心以为会生个女儿,没想到出来是个带把的,差点没把她给气死。 好在第三胎是个女儿,也算了了她多年心愿。 夹在中间的谢晋朗,自然尴尬。 谢如苏本想说已经和拂叶有约,转念一想,她不是正愁没什么理由拒绝去朝晖殿,现在这个理由正好! “娘,没事,是我记错了,我今日和你还有爹一起去外祖父那。” 正愁没理由推拒去拂叶那,看,活生生的理由出现! 去外祖父那,是个正当理由,不会让拂叶觉得自己刻意躲他。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谢晋峰放下碗筷,开口:“苏苏,还有大哥。” 他在外在打仗,许久没去拜访外祖父,今日正好一起。 “苏苏,还有二哥我呢!”谢晋朗也在一边举手。 好在何翟罗因为谢如苏一起去心情不错,只是横了谢晋朗一眼,并未说什么。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回院子收拾,谢如苏让揽月去库里取她之前专门为外祖父收藏的紫檀砂茶壶,又让揽秋去朝晖殿送信,说她今日要去外祖父家,不能去朝晖殿应约。 揽秋走出宝苏院,有些纳闷挠挠头。 小姐去不了朝晖殿,怎么感觉有些高兴呢? “小姐,紫檀砂茶壶包好了。”揽月手里捧着一个黑木匣子,紫檀砂茶壶就放在里面。 谢如苏也收拾好了,整整裙摆,“那我们走。” 出去时候,所有人都在谢府大门口等着。 第77章 外祖的宝贝乖孙孙 谢晋朗一身青色绣松竹锦袍,青色发带将发束于脑后,手持一柄白色折扇,一派风流;谢晋峰一身宝蓝劲装,墨发用发扣固定在头顶,祥云软靴,蓝线绣边,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武将风范。 谢温书和何翟罗已经在马车里坐着,车帘挑起,朝谢如苏招手,“苏儿,到爹娘这里。” 谢如苏微微一笑,小跑过去,上了马车,谢晋朗谢晋峰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方开路。 谢晋峰冷硬果敢,谢晋朗风流倜傥,如此组合,可谓赚足众人目光。 “你们看,最前面宝蓝袍子的,是不是谢大公子?谢大公子冷硬威武,善于用兵,真真是咱们扶桑未来的将才。” “谢大公子自小在咱们并肩王膝下养着,并肩王年轻时随先帝战场杀敌,功勋卓着,谢大公子,是继承并肩王衣钵啊!” “要我看,谢二公子也不错,风流倜傥,饱读诗书,与咱们丞相年轻时,不逞上下。” “你这话说的也对,谢家两公子一个能武一个能文,谢丞相也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 “前面马车里,是谢丞相和谢夫人吧?一家人出行,何至于这么大阵仗?” “这你就不知道了!每月谢丞相都会携夫人去并肩王府看看,并肩王膝下虽然只有谢夫人一个女儿,可这光景,完全不输膝下有子的人!” “听你这话,谢丞相和谢夫人倒是孝顺的很?” “兄弟你不是咱们盛京人吧?” “嘿嘿,刚来盛京做生意,没几天。” “那你可就好好听我给你讲讲,这谢丞相啊不仅孝顺,身上优点简直多的···” ······ 听着下面百姓说话,谢晋朗一颗头都快抬到天上。 大哥能武,他能文。 武定国安邦,文兼济天下。 缺一不可。 并肩王府与谢府离得不远,但是要经过一条街道。 知道女儿今日要来,并肩王何霸天一早就选衣服收拾,连留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胡子都挂掉,就是因为她女儿说不喜欢有胡子的男人。 人到老年,一身清爽的并肩王领着老副将在门口左等右等,还是没看见马车和人,“老袁啊,你说翟罗会不会不来啊?” “王爷,小姐不是一早派人来消息,说会带姑爷和大公子过来一起拜访您,您就不要着急了。” 袁副将从十几岁就跟在并肩王身边,一路走到今日,本来先帝也要赐他将军之位,无奈他只想跟在何霸天身边当个副将,对当主将没兴趣。 等何霸天被封并肩王,退下来养老,他也就和家人一道住在并肩王府,当个闲散管家,也算陪着并肩王。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难保翟罗不会临时有事,我还是收拾收拾去路口看看。”何霸天作势要下台阶往路口走,被袁副将拦住。 “王爷您看路口那队人,为首打头的是不是大公子和二公子?” 何霸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喜笑颜开,“是啊!是啊!是晋峰和晋朗他们,走走,我们过去。” 袁副将跟在后面,心里不住感慨他家王爷身子骨又壮朗不少。 看看那步子,他小跑都赶不上! 谢晋峰和谢晋朗看见何霸天,下马,异口同声:“拜见外祖父。” 何霸天嘴就没合上,“好好,都来了,快起快起。” 车帘从里面揭开,谢如苏脆生生喊了句:“外祖父!” 何霸天先是一愣,对上谢如苏白白嫩嫩的小脸,脸上笑容更大,简直要笑成一朵花儿,“外祖的宝贝乖孙孙,快,快到外祖这里。” 第78章 瘦点穿衣服好看 揽月扶谢如苏下马车,谢如苏还没站定手就被何霸天握住,往并肩王府里拉,何霸天边走对谢如苏说:“乖孙孙,外祖早就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等会进去,都给你吃!谁都别想和你抢!” 谢温书先下,伸手搀扶何翟罗下车,何翟罗依靠在谢温书怀里,有些吃味,“夫君,你看我爹,对苏儿比对我还疼爱,我还在这呢,他就跟没看见一样!” 以前没生苏儿的时候,他爹一口一个小心肝小宝贝的叫,等她生了如苏,小心肝小宝贝就成了苏儿。 就算苏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这个差别,她还是有些小吃味! “娘子,没事,夫君我会一直疼你。”谢温书怎么能受住何翟罗皱眉,当下就许诺。 “当真?” “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夫君,你真好···” 被父母伤害的谢晋峰谢晋朗跟在身后,一起进去。 揽月抱着黑木匣子跟在后面,谢晋朗看见,随口一问:“揽月,你手里抱着什么?” 揽月眼观鼻鼻观心,“回二少爷的话,是小姐给并肩王准备的紫檀砂茶壶。” “紫檀砂茶壶?”谢晋朗差点跳起来。 紫檀砂珍贵,紫檀砂茶壶更是其中珍品,想当初他想给外祖六十大寿送紫檀砂茶壶,找了近乎半年都没找到,最后只能送个次之的茶壶,没想到紫檀砂茶壶这种宝贝,竟然在苏苏那! 还真是隐藏的够深! “那你可要抱好了。” “是,奴婢明白。” 进入主厅,何霸天已经拉着谢如苏坐下,一圆桌糕点小吃,模样新奇巧妙。 “乖孙孙,你是不是瘦了?”何霸天盯着谢如苏,忽然冒出这么句,捏捏她脸,“脸上都没肉了。” 谢如苏揉揉脸,“哪有,外祖父,我是胖了!” 最近伙食好,晚上睡前又喝热羊奶,虽然皮肤和睡眠质量比之前好许多,可脸,确实比之前圆了一些。 “不不不,你要信外祖父,外祖父的眼睛,在战场上可比弓箭都准,看看这小脸,瘦的都脱相了!不行不行!把这些糕点吃了,女娃娃,还是圆圆的好看!” 谢如苏看着面前垒成小山堆状的糕点,“外祖父,我···刚吃了早饭,吃不了这么多···” 还有···女娃娃瘦点穿衣服好看。 后半句谢如苏不敢说,生怕打击何霸天脆弱小心脏。 “吃不了这么多?那···温书翟罗,你们来了,你们和晋峰晋朗坐下吃,这些都是我命厨子专门做的。” “爹,我们来的时候都用过早饭。” “那···那就放到午膳的时候吃。” 婢女将糕点撤下,换上消食的清茶。 喝完茶,何霸天怜爱一摸谢如苏脑袋,“晋峰啊,带你弟弟妹妹去练武场看看。” 三人知道外祖父是有话与爹娘说,起身离开。 等三人离开,何霸天神色也恢复平静,“温书,如今的形势,你可有对策?” 现在薛家独大,拉拢朝中近半数官员,甚至隐隐有将谢家压制下的苗头,何霸天虽然已经退居幕后,可也关心整个扶桑江山。 薛家都是些什么人?拉拢的都是些什么人? 混吃等死,品性不佳。 若是朝中以后都是这样的官员,扶桑还怎么强大? 第79章 练武场相亲? 谢温书起身,一拱手,“岳父,现今朝中情势逼人,薛家靠薛老太爷名声拉拢官员,可这薛老太爷一直并未出面,小婿有个大胆法子,咱们或许能从薛老太爷那入手。” “为父也是这么想,以为父对薛老头了解,不至于做这些糊涂事,或许薛老头那,确实是个突破。” “岳父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小婿多谢岳父指教。” “好了好了,跟为父就不用来这套场子话。今日我也正好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岳父请讲。” “你们看,晋峰今年就成年了,可到现在,连个婚约都没有,你们说说,可有合适的人家?” 谢温书和何翟罗摇头,对于儿女婚事,他们一向主张自由,并不过多束缚,只要儿女高兴,和什么人,什么时候成婚,都成。 他们完全没意见。 何霸天老神往后一倒,表情喜滋滋,“你们没人选,我这倒有一个。袁副将小女儿袁珊荣,今年十五岁,容貌品性都不错,为父觉着,跟咱们晋峰挺相配。” “袁副将小女儿?”他们怎么不知道袁副将有个小女儿? “珊荣天生体弱,一直在别家寄养,到前些天才接回来,一直在我膝下服侍,品性样貌都不错。”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一直没见过。 “只是···爹,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并不想过多插手。” “谁让你们过多插手?我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只是让他们年轻人先认识认识,培养培养感情,以后成不成还两说。” 何霸天愤愤不平,他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吗? 不开明能让翟罗选一个文官结亲? 本来在军中已经选了好几个样貌品性前途都不错的武将准备给自己当女婿,没曾想半路杀出来谢温书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书生。 要不是女儿非要嫁给他,自己怎么能同意! 幸好这么多年过来,谢温书待女儿一直不错,后院也并未纳别的人,他才慢慢放下心中芥蒂,接受谢温书。 “···爹。” 何翟罗和谢温书一致觉得,现在练武场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很想去看看,可是何霸天目光威胁意味实在太重,谢温书和何翟罗都不敢跑。 练武场 三人都穿的比较休闲,谢晋峰抽了柄剑舞了套眼花缭乱的剑法,谢如苏谢晋朗很给面子拍手叫好,谢晋峰将剑插回剑架,正准备带谢如苏和谢晋朗去别的地方看,鼓声响起。 “咚···咚咚···” 谢如苏捂着心脏,有些不太适应。 谢晋朗也没好到哪去,捂住耳朵,俊眉紧蹙。 谁啊? 没事敲什么鼓? 大堂侧门走出一个身穿红衣,眉目英气逼人的女子。 看某个地方,年龄应该比谢如苏大些。 红衣女子身后,是一只青花鼓,青色的鼓身,缭乱的花纹。 鼓声阵阵,像是要将硝烟弥漫的战场情势再现。 谢如苏和谢晋朗很有默契同时退后两步。 外祖父也是好雅兴,给大哥相亲,相到练武场。 鼓声毕,红衣女子将鼓槌插入青花鼓旁边的鼓袋,走过来,对谢晋峰和谢晋朗等人露出笑容,“诸位好,我是袁副将之女,袁珊荣。” “袁副将之女?”谢如苏和谢晋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没听说袁副将有这么大的女儿啊? 袁珊荣看出他们疑惑,笑着解释:“我之前一直在外养病,前不久才回来。” “原来如此,那珊荣你这是?” 袁珊荣低头,脸颊生起一朵红云,“我也不知,王爷说等你们进来,让我演示一遍刚学的鼓。只是···大公子剑法绝妙,我不自觉看花了眼,就慢了些。” 谢如苏算是明白,原来是被外祖父坑到这里。 “珊荣,我们要去前院,你去吗?” 第80章 两家掌中宝 袁珊荣点点头。 谢如苏和袁珊荣走在前面,谢晋峰谢晋朗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谢晋朗来了兴致,捅了谢晋峰一手肘,“大哥,好福气啊···” 谢晋峰一个白眼,本来不打算跟谢晋朗计较,可看谢晋朗一脸欠扁笑容,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 要不要回击一下? 会不会显得他不爱护弟弟? “好福气?让外祖父给你也介绍一个?” 这个袁什么姑娘,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外祖是一片好心,他也不能接受。 男儿当志在四方,保家卫国。 有这种时间,还不如让他多看两卷兵书,多了解些战事。 谢晋朗摆摆手,“多谢大哥好意,小弟我就不用了。” 外祖父的审美,都是些舞枪弄棒的武将女儿,一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毫无风韵。 他啊,喜欢那种声音温柔,脾性温和的女子。 那种女子娶回来,夜里红袖添香,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何霸天远远就看见谢如苏和袁珊荣一起走过来,不过谢晋峰距离有些远,有些皱眉,转瞬释怀。 珊荣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小灵光。 知道晋峰疼爱如苏这个妹妹,所以先和如苏搞好关系,得到小姑子支持,日后嫁到谢家,肯定会顺遂一点。 “乖孙女,到外祖父这里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你。” 谢如苏走近,先是福身行礼,刚弯到一半,被何霸天一把拉起来,皱着眉责备,“这么生分做什么?你是外祖的乖孙女,不必行礼!” “外祖父,这是礼数。” “我说不用行就不用行,乖孙女,听外祖的话。” “那就多谢外祖父了。” “还这么客气!”何霸天脸一下拉下,对谢如苏的生分有些不满意。 以前宝贝如苏看见他,都是笑着一张脸,往他怀里钻,哪里还会行礼什么,现在行礼,倒显得关系生疏。 他就这一个孙女,捧在手心怕摔坏,含在嘴里怕含化,怎么可能忍受生疏。 外面那套行礼的规矩,在他这,根本不用。 谢如苏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以前怎么撒娇的,想到那个画面,心里恶寒一阵。 但看何霸天沉着一张脸,整个气氛也有些诡异,咬牙,拉住何霸天袖摆,摇摆,“外祖父···” 何霸天又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现在谢如苏先示软,还这么娇俏的跟他撒娇,何霸天心早就化成一团,摸摸谢如苏脑袋,一片怜爱,“以后别跟外祖父客气···外祖父就只有你这一个乖孙女。” 他和妻子只生了何翟罗一个女儿,而何翟罗嫁与谢温书,这么多年,也只生了谢如苏一个女儿。 谢家何家两家,这一辈,只有谢如苏一个女儿。 所以从谢如苏出生起,就是所有人掌中宝。 谢皇后疼爱,隔三差五赏赐,还给她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何霸天疼爱,地契田产跟不要钱似的塞给谢如苏,从小塞到大。 “外祖父···” 谢如苏屈膝,跪到地上,将头靠在何霸天腿上。 小时耳朵痒,最喜欢这个样子,让何霸天给她掏耳朵。 何霸天年轻时扛刀上战场杀敌,手都不软,却被小小耳勺难倒。 第一次将谢如苏耳朵掏破,何霸天恨不得将自己手剁了。 后来一直用袁副将试验,试验了两三年,技术慢慢娴熟,才敢帮谢如苏掏耳朵。 “乖孙女耳朵痒?” 谢如苏摇摇头,“不痒,就是想这样靠着外祖父。” 前世谢府出事,是在外祖父去世后。 若是外祖父没去世,薛家如何敢那么大张旗鼓对付谢家! 第81章 钱财乃身外之物,俗! 何霸天对于谢如苏的亲近,简直高兴的不要不要。 比在战场夺了敌对主将头颅还高兴。 颤抖着身子,声音也微微颤抖:“好,宝贝乖孙女想靠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何翟罗有些吃味,将头埋进谢温书胸膛。 谢晋峰谢晋朗一脸笑意看着眼前景象,袁副将也含笑看着,袁珊荣眼神里有微微羡慕。 “外祖父,我有礼物给您,还请您不要嫌弃。”谢如苏抬头,笑容甜甜。 “你给的东西,外祖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何霸天对这个说法有些不高兴,只要是他宝贝乖孙女送的,什么他都喜欢,怎么会嫌弃! “揽月。” 揽月捧着盒子走上前,何霸天盯着盒子,看向谢如苏:“乖孙女,这是?” 谢如苏给揽月使个颜色,揽月小心打开盒子,里面的紫黑色茶壶露出来,何霸天眼睛一亮,登时站起。 “这···这是紫檀砂茶壶!” 连谢温书和何翟罗也站起,朝揽月手里捧的盒子看了一眼。 “回外祖父的话,我那也没什么贵重东西,知道外祖父好喝茶,就将这紫檀砂茶壶送来给外祖父,还望外祖父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外祖父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这可是他差人寻了许久都没寻到的紫檀砂茶壶啊! 原以为是此生一件憾事,没想到宝贝乖孙女竟然寻来送给他,果真是孝顺,平日没白疼! 何霸天得了心驰已久的紫檀砂茶壶,心情极为愉悦,大手一挥,“乖孙女,缺首饰银子吗?” 一高兴,就想给宝贝乖孙女送东西。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俗之又俗,可他听隔壁李太师说,女子出嫁,嫁妆越多,在夫家就会越受高看,虽然宝贝如苏还小,没到出嫁时候,可钱财这些东西,多了又不烫手,存在小库房也行。 “外祖父,我不缺银子首饰。”每年生辰,外祖父都会送一批首饰和地契田契,加上姑母日常也是赏赐不断,谢如苏什么都不缺,小库房里的东西,简直都放不下。 “不缺?”何霸天陷入思考,宝贝孙女不缺首饰银子,那他送点什么好? “爹,如苏那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您就把东西给自己留着,日常吃好喝好。”何翟罗笑着一张脸劝道。 她以前待字闺中时候,爹都没对她这么好。 “你不懂!” 何霸天摆手,脑中还在思忖送谢如苏些什么好。 何翟罗一默,坐回谢温书身边,谢温书一拍一拍慢慢抚慰。 每次来岳父这,看岳父对如苏好,妻子都会暂时吃味,可等出了并肩王府,回到谢府,比谁都疼如苏。 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挠头的何霸天身上,何霸天终于一拍脑袋,“有了!” “老袁,将我房里那盒地契取来。” 袁副将点头,从侧门出去,去屋里取地契。 谢如苏伸手想拦,被何霸天拉住,“乖孙女,别拒绝外祖父,外祖父收了你茶壶,回些东西,是应该。再说,这些东西放我这一文不值,什么用都没有。” 谢如苏实在推脱不开,终于点头。 众人都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匣子,谢如苏也那么以为,只有袁珊荣脸色有些古怪。 如果她没记错,王爷屋子里装地契的盒子,好像有些大··· 第82章 拂叶来并肩王府 等袁副将抱来盒子,谢晋朗登时站起身,等何霸天将盒子打开,给谢如苏看里面东西时候,谢晋朗简直怀疑人生。 满满一盒子地契。 这个已经不能称之为盒子,这简直就是个小箱子! 跟他腰一样粗,与他手掌一样高,这里面放的地契,目估怎么着也有几百张。 外祖父的腰包,还真是一如既往鼓鼓的! 虽然心里高兴外祖父将这些东西给谢如苏,可嘴上还是要酸一把,“外祖父,您也太偏心了吧!” 何霸天看向谢晋朗,咧嘴一笑,“你如果给外祖父找来紫檀砂茶壶,外祖父也给你这么多地契。” 谢晋朗:“······” 他如果能找见紫檀砂茶壶,早在两年前外祖父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就送了,还会等到现在? “王爷···” 小厮小跑进来,打断温馨气氛,何霸天有些不耐抬头。 “怎么了?” “王爷,大皇子拜访,在府外候着呢。” 谢如苏心咯噔一跳。 不会吧··· “赶紧迎进来,怎么能让大皇子在府外等!”何霸天摆手,对小厮这件事做得不是很满意。 大皇子尊贵,直接请进来就是,怎么还让大皇子在府外等着。 小厮赶忙扭头去请拂叶进来。 心里不住腹语,又不是他让大皇子在外等,是大皇子非要在外等着,让他进来禀告,说是得了王爷准许才进去。 想不到,大皇子真如传言一般谦卑知礼。 谢如苏立到何霸天左边,目光朝前看去。 一眼就被远远走来的人拉住目光。 拂叶一身白衣,腰间晶莹剔透的玉佩随走步缓缓摇摆,脚踩祥云软靴,三千墨发在头顶束了一半,还有一半披在脑后,阳光透过高墙,照在他身上,衬的整个人如玉之晶莹温润。 拂叶走进主厅,谢如苏才回神,不由垂下目光,脸颊一片温热。 “拜见并肩王,舅父,舅母。” 拂叶声音一如他今日打扮,温润清朗。 “大皇子快起,来人,上茶。” 拂叶坐到一边,朝谢晋峰谢晋朗点头示意,然后,目光看向谢如苏。 谢如苏有些不自然对拂叶一笑,移开目光,盯着自己脚尖。 谢温书和何翟罗目光在谢如苏拂叶身上缭绕,垂下眼帘,掩下眼底光芒。 揽秋从卫傅旁边走过来,站到揽月旁边,脸色有些尴尬。 小姐让她去朝晖殿告诉大皇子今日有事,应不了邀请,可大皇子询问她小姐去哪,并让她在朝晖殿等会,没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衫,说带自己去并肩王府。 大皇子绝非本来打算来并肩王府,完全是因为小姐在这。 婢女端上茶,退到厅外。 拂叶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这一系列动作在他手下,做的舒服极了,简直像欣赏一幅赏心悦目的山水画。 “大皇子今日来是所为何事?”何霸天试探性问道。 他早已退居幕后,不理朝事,平常除了旧部拜见,也就谢温书会带着孩子们过来,除此之外,鲜少有人来。 今日是什么风,竟然把大皇子给吹来了? 拂叶朝卫傅招手,卫傅捧着一方长盒子走上前,打开盒子。 是六只茶杯,紫黑色,与谢如苏刚刚送的紫檀砂茶壶成色一模一样。 “大皇子,这是?”何霸天指着长盒子,有些疑惑。 以他对茶具研究,眼前东西,就是紫檀砂茶杯无疑。 如苏刚刚送了紫檀砂茶壶,现在大皇子又带来六只茶杯,到底意欲何为? 他可没自恋到以为大皇子是特意送给他? 第83章 气氛怪异 拂叶淡淡抿唇,“从阿如那听说并肩王喜好紫檀砂茶具,正好我库房新得来一套紫檀砂茶杯,就想着送来给并肩王。” 他语气轻缓平淡,仿佛紫檀砂茶杯只是什么不起眼,并不重要的东西。 众人目光都从拂叶身上转而看谢如苏。 谢如苏一个头两个大。 她什么时候跟拂叶说外祖父喜好紫檀砂茶具? 有可能说了,不过记忆太远,记不清。 “既如此,多谢大皇子。”何霸天是真的喜欢紫檀砂茶具。 有了如苏送的紫檀砂茶壶,再加上大皇子送的紫檀砂茶杯,一套凑足,已然圆满。 还可以有事没事将隔壁那些老头请过来,显摆显摆。 谁让他们一直嘲笑自己没儿子继承家业。 也让他们看看,这有没有儿子,根本没有差别! 他女儿女婿孝顺,外孙外孙女也孝顺极了,一点不比生儿子少什么。 再说,他就是喜欢女娃娃,软软的一团,还是贴心小棉袄。 问完话,气氛有些怪异。 何霸天笑笑,开口,企图驱散怪异气氛,“大皇子,不若留下一起用午膳?” 刚说完,就猛的想到,大皇子身子特殊,每餐膳食都要经过宫内御医精心调配,力求每一道菜都能滋补大皇子。 而且,大皇子从来不在皇宫之外地方用膳。 他是武夫,对饭菜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吃就行,自己府里这点饭菜,怎么入大皇子眼? “大皇子要不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拂叶浅笑着回答:“多谢并肩王。” 连谢温书都侧目,看了拂叶一眼,正好对上他浅笑双眸,点头之后,移开目光。 拂叶从未在皇宫之外地方用膳,就连之前来谢府,也都未用膳,今日来并肩王府,不仅喝了茶,还要留下用膳。 “大皇子!”卫傅轻声提醒。 大皇子身子弱,皇宫外的饭菜恐怕不合胃口,大皇子就算为了谢小姐,也不必这么为难自己。 有了这一次之后,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之后,情况恐怕会更加难以控制。 拂叶唇角冷下,略微摆手,制止卫傅继续说话。 卫傅无奈,只能将求助目光投给谢如苏。 现在这种情况,大皇子只能由谢小姐亲自劝。 谢小姐关心大皇子身子,肯定知道今日在并肩王府用过膳之后,往后若想拒绝其他,就会很难。 大皇子身份尊贵,身子又虚弱,定然要十分百分千分的小心谨慎,怎么可随意吃宫外东西。 就算是谢小姐外祖家也不合适。 接收到目光,谢如苏咬唇,思忖一会开口:“拂叶哥哥,并肩王府粗茶淡饭,你身子虚弱,恐怕不好消受,不若,你还是回朝晖殿用膳吧?” 拂叶面容有些冷,唇角弧度越来越淡,眼里失落清晰分明,谢如苏只觉心里那股子愧疚又冒出来。 专门来给外祖父送紫檀砂茶杯,这么大刺刺将人撵出去,于礼不合。 想到另一个解决办法,开口:“拂叶哥哥也可让舒御医来并肩王府,看顾饮食。” 在朝晖殿,拂叶的药食都是舒琅瑜看顾,所以基本舒琅瑜来了,就跟在朝晖殿没什么差别。 外祖父心思豁达,也不会因为舒琅瑜到来觉得心里不舒服什么,一则拂叶能留下用膳,二则,也可保证膳食合拂叶胃口。 拂叶朝卫傅弹了两下手指,卫傅明白,领命退下。 就算迟钝如何霸天,也察觉拂叶跟谢如苏之间的不对劲。 以前那么多时间,大皇子都没驾临,可今日如苏前脚刚来,大皇子后脚就到,身边还跟了如苏另一个小丫鬟。 目光在拂叶和谢如苏身上缭绕一圈,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压压惊。 第84章 去厨房打下手 不一会儿,舒琅瑜提着小药箱跟在卫傅身后走进来,一身红色御医服,勾勒出纤细高挺的身材,远远看去,别是一种独特风景线。 走到主厅,卸下药箱,叩首跪拜:“拜见并肩王,大皇子,丞相大人,丞相夫人。” “起吧。”何霸天抬手。 只觉眼前这个女娃娃眉眼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然后,是跟谢晋峰和谢如苏他们福身行礼:“见过谢大公子,谢二公子,谢小姐。” “琅瑜,不必多礼。”谢如苏走过去扶起舒琅瑜,舒琅瑜抿唇一笑,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脸颊有些微红。 上座何霸天沉吟:“琅瑜···姓舒,可是与御医院已故舒院使有什么关系?” “回并肩王的话,舒院使正是微臣祖父。” 何霸天对舒琅瑜谦卑有些疑惑,难道舒老头没跟自己孙女提起自己? “你祖父可有告诉你,他与我是拜把兄弟?” 舒琅瑜垂眸低头,“祖父说过,他此生最开心的事,就是与并肩王结拜。” “既然知道我和你祖父关系,怎么还这么疏远?”这丫头谦卑得体,若不是自己从姓氏和面容瞧出一二,指不定还以为是一般御医。 没曾想是舒老头的孙女。 难怪眉眼三分像舒老头。 还有这个脾性,也与舒老头一般无二! 舒琅瑜依旧低着头,眼睛看地,“并肩王是王爷,微臣只是小臣,恪守礼道,是祖父一直教微臣的。” “好孩子···快坐吧。” “多谢并肩王,微臣站着就好。”这样一屋子主子,她一介小小御医,怎么敢坐? 就算祖父与并肩王结拜,是异性兄弟,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祖父已经魂归黄泉,并肩王身份尊贵,她如何敢高攀? “你这孩子!真是将他的怪脾气学了十成十!”何霸天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舒老头因为这种怪脾气,在先帝面前深受器重,可也因为这种脾气,得罪后宫众人。 也算是成也此,败也此。 没想到他孙女,这么一个本该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将他这个牛脾气学了十成十。 舒琅瑜吓的跪倒在地,谢如苏赶紧扶起,“外祖父,琅瑜是女孩子,您别用对大哥二哥的语气吓她!” “快,快扶起,外祖父这不是没注意嘛。” 一想到当初场景,他就不住气愤。 明明已经给他留好退路,可以让他带着家人离开,远离皇宫风云,结果他非要留在宫里,说什么清白自在人心,结果,女儿和女婿双双被害。 他也因此郁郁于心,得了心结。 为了避免舒琅瑜继续被外祖父吓到,谢如苏拉住舒琅瑜,“外祖父,我带琅瑜去厨房看看午膳吃什么。” “去吧。”何霸天也为刚刚吓到舒琅瑜歉疚。 可他这个人,就算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不可能说出道歉的话,还是对舒琅瑜这种小辈,更是说不出。 只能将歉意藏在心底,用日常小事对她好点。 瞅着谢如苏和舒琅瑜细胳膊细腿,指挥坐着的谢晋峰和谢晋朗:“晋峰晋朗,你们两个跟去厨房打下手。” 谢晋峰倒是没意见,在外征战,条件受限,几乎都是自力更生,就算他这个主将,有时也会给火头军打下手。 谢晋朗疯狂摇头,如果说吟风弄月是他最爱干的事,那进厨房就是他最讨厌的事。 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可进厨房! 第85章 清风明月不足与他争辉 让他进厨房,还不如打死他! 等会还有诗会,他昨晚刻意熏了一夜衣服,才让衣服染上清淡内敛的竹香,现在怎么可能进厨房。 到时沾染一身饭菜气味,还怎么在诗会大展风采? 何霸天虽然瞪了谢晋朗一眼,却并未过多责备,“跟袁副将到屋子里将我最近正在看的书拿来,给我念念。” 人一老,眼睛就不行,看书上的字老花眼,平常都是找几个识字的小厮丫鬟念,自从珊荣来后,都是珊荣念。 既然晋朗不愿去厨房帮忙,就留下给自己念书。 总归不能厚彼薄此。 晋峰去厨房帮忙,晋朗留下给自己念书。 一武一文,多合适! 谢晋朗吊着嘴跟袁副将去屋子取书,袁珊荣在何霸天身后不轻不重捏肩膀,谢温书和何翟罗两手交握,一片温情,只拂叶一个,目光总是往谢如苏离开方向看。 卫傅垂眸,将目光落在自己鞋尖,不愿继续看自家大皇子这副望妻石模样。 谢小姐不就是去一趟厨房,用的找这么一直看? 又不会跑。 “爹,姨娘呢?”何翟罗总算记起少了什么。 她生母身子虚弱,生下她之后常年缠绵病榻,为了以后有人照顾爹和自己,就做主,强行给爹纳了贴身婢女沈于归为姨娘。 沈于归与娘从小一起长大,又随娘陪嫁到并肩王府,若非娘死前嘱托,沈于归完全可以找个普通人,相夫教子一辈子。 成了姨娘之后,对自己,是实打实的好,甚至为了专心看顾自己,狠心断了做母亲权利。 虽然是姨娘,可这么多年,何翟罗心底早将她当成母亲。 “你姨娘去城外金山寺祈福去了,约莫明日才能回来。” 说话空当,谢晋朗已经捧着两本书回来,打开,开始娓娓读起。 有了以前在谢府给谢温书和何翟罗读书的积淀,谢晋朗读的情谊深深,简直能将人带进书中所绘画面。 何霸天和袁副将听的津津有味,连谢温书和何翟罗,也不自觉被吸引,沉浸书中所绘画面。 袁珊荣并未被书所吸引,而是被椅子所坐拂叶吸引。 之前刚回盛京时候,就听外面百姓说,大皇子是一等一的温润美男,今日一见,果真所言不假。 俊美面庞,长长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了一层厚厚阴影,白皙皮肤上嵌了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清淡黑眸,直挺鼻唇染上白色,一身白衣更加衬托出身材的挺拔。 就算大皇子身子虚弱,看起来单薄,可整个人坐在那里,清风明月,都不足以与他争辉。 再美的明月,在他比对下,只会黯然失色。 慢慢的,袁珊荣眼里浮现一丝痴迷。 大皇子这般芝兰玉树,湛然如玉的男子,就算为妾,也是上辈子修了无数福分。 拂叶察觉上首位置的目光,侧目过去,一双眼冷的如三月飞雪,哪还有之前对谢如苏的柔光浮动。 袁珊荣顿时觉得如坠冰窖,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冻的她呼吸苦难。 赶忙垂下目光,专心替何霸天捏肩,不去看拂叶,胸腔咚咚作响。 大皇子目光为何那般冰冷? 明明刚才不是这样! 阳光透过窗柩照在檐下悬挂的草绳帘子上,背阴旧瓦檐下,敷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青苔。 阳光穿过帘子照在拂叶身上,嘴角冷意无限放大··· 第86章 配合默契 谢如苏带舒琅瑜刚到厨房,屏退所有人,正准备行动,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谢如苏过去开门,看见外面是谢晋峰。 “大哥,你怎么来了?” 大哥不是在前厅陪外祖父说话,怎么到厨房了? 谢晋峰走进来,边走边回答:“外祖父让我来帮你们。” “那真是太好,正需要你呢!”她从小受宠,别说做饭,就连洗菜切菜都没干过,正愁舒琅瑜一个人干,她在旁边看会愧疚,大哥就来了。 果真是兄妹情深,心有灵犀。 将谢晋峰推到舒琅瑜旁边,“琅瑜,这是我大哥,他来帮你打下手。” 舒琅瑜停下手上动作,神色淡淡朝谢晋峰福身行礼,“见过谢大公子。” “既是如苏朋友,就不必客气。” 谢晋峰淡淡说道,说完,接过手舒琅瑜正在洗的菜。 “我来洗菜,你着手做饭。” 眼见日头快中空,时间已然不早,给大皇子吃的膳食,要精致营养,肯定十分繁琐。 再耽搁下去,时间肯定会迟。 谢晋峰和舒琅瑜配合默契,谢如苏只能在旁边干看,什么忙都帮不上,左看右看,寻找自己能做的事,猛然瞧见灶台下亮着光的火,眼底闪过喜色。 终于找到能做的事了。 提起裙摆,往两腿间一夹,顺势坐下,从旁边捡起干柴往里加。 “如苏,这种粗活大哥来干,你就坐在门口看着就行。”谢晋峰刚洗完菜,递给舒琅瑜,就看见谢如苏缩成一团往灶台里搭柴火。 那么细嫩白皙的手指放在干黑柴火上,怎么看怎么不配。 他谢晋峰妹妹,根本不用做这种粗活。 “大哥,你好好洗菜,帮琅瑜打下手,我们分工明确。”谢如苏抬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小白牙,顺势抬手擦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 手刚放下,脸上出现一条黑色炭灰印。 谢晋峰刚洗了青椒,手上很辣,根本不敢动谢如苏脸,只能抬手指了指,谢如苏用袖子往自己脸上擦了擦,没想到把一条炭灰印摸成一团,整个右半边脸都黑的。 谢晋峰气馁,“如苏,你别碰了,舒御医…” 刚一转头,就看见舒琅瑜满手面酱,也腾不开手。 重活一世,谢如苏心态好很多,对这件事根本不在意,“没事,等我们忙完再擦,反正门关着,也没人来小厨房。” 说完还摇头晃脑继续往灶炉搭柴,一派悠闲。 谢晋峰看的无奈摇头,眸中满是宠溺。 一顿饭在三人合作下很快做好,八菜一汤,色香味营养俱全,都是宫中水准。 舒琅瑜掌勺,谢晋峰打下手,谢如苏…呃…掌控火候。 虽说她做的事简单,却是不可或缺,没她掌握火候,饭菜不会这么香! 当今扶桑帝以节俭治国,所以宫中很少铺张浪费,就算一国大皇子,日常也只是四菜一汤,舒琅瑜考虑今日并肩王府人多,就做了九菜一汤,既不浪费,也不会吃不饱。 舒琅瑜做出的菜不光卖相极好,连味道,也勾人馋虫,谢如苏悄咪咪溜到菜碟旁边,伸手捏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眼睛瞬间瞪大。 第87章 真是可爱啊! 简直太好吃了! 她没想到,琅瑜手艺这么厉害! 有些后悔将琅瑜给拂叶了怎么办? 厨艺这么好的琅瑜,就算以后不当御医当厨娘,也不差。 “琅瑜,有没有兴趣开酒楼?你掌勺,我投钱,亏了不用你管,盈利了,你我对半分怎么样?” 舒琅瑜没想到谢如苏脑子这么活跃,一下想到开酒楼上去,可她只是对做饭有兴趣,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治病救人。 “谢小姐,就别拿微臣调笑了。” 谢如苏算是知道舒琅瑜明确拒绝。 本来也没报太大想法,舒琅瑜这般医术,如果不治病救人,世上肯定又损失一神医。 膳食只是口腹之欲,而医术,却可治病救人。 两者相比,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谢如苏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实在是舒琅瑜饭菜做的太香,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两口。 做的东西被别人承认,舒琅瑜一张脸也笑的十分灿烂,刚取出帕子准备去门外打湿给楚凤鸾擦脸,结果刚打开门,就见门外的拂叶伸手,像是敲门动作。 来不及惊讶,赶紧整理表情,福身行礼,“大皇子。” 拂叶目光紧紧定在谢如苏面上,瞧见她半边脸乌漆嘛黑,脸上还有因为偷吃得逞的喜悦。 活像个吃到萝卜的小白兔。 真是可爱啊! 舒琅瑜福身了好一会儿,腰都酸了,还是没听大皇子叫起的声音,不由抬头看去,正好看见拂叶目光紧紧看着谢如苏。 她是不是应该提醒大皇子这里还有人? 可是,提醒了大皇子,大皇子肯定会不开心。 难得大皇子今日心情愉悦,她就是将腿弯废,也不亏! 还是谢晋峰看不过眼,轻咳出声,提醒拂叶这里还有人。 拂叶收回目光,右手抬平,示意舒琅瑜起身,舒琅瑜弯的时间太长,腰酸腿酸,猛地起身,只觉脑袋里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不稳。 完了! 在大皇子面前失仪,也是大罪。 就在以为自己会摔到地上,狠狠摔疼的时候,落入一个带着厚重男子气息的怀抱。 舒琅瑜第一次和别的男子这般亲近,第一次嗅这么亲近的男子气味,只觉脸好像放在火炉里烧,腾热腾热的。 “谢···大公子,多谢。” 谢晋峰只是一瞬迷神,在舒琅瑜说话瞬间恢复往常,伸手,扶正舒琅瑜,退到后方,与舒琅瑜距开一个得体位置。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众人好奇,舒琅瑜小跑出去,打湿帕子,准备进去给谢如苏擦脸颊,就见拂叶手持一条帕子,缓缓走近谢如苏。 有眼色将自己帕子收到腰后,甩进旁边扔烂菜叶的木桶,准备去外面叫人上菜。 “琅瑜,怎么不进来?” “微臣去叫人上菜。” “哦哦,那你快去吧,我们在这等着,大哥,你跟着琅瑜,也好有照应。”谢如苏是怕并肩王府的丫鬟婆子不认识舒琅瑜,可能会轻视她,造成不必要麻烦。 大哥自小长于并肩王府,府内众人都认识,有大哥跟着,谁都不敢为难舒琅瑜。 谢晋峰目光轻闪,还是朝舒琅瑜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谢晋峰扫了门口木桶一眼。 最后离开前,舒琅瑜鬼使神差朝里望了一眼,正好看见拂叶满眼柔光,仿佛对待绝世珍宝一般帮谢如苏擦拭半脸炭灰。 谢如苏垂头,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也错过拂叶眼中深情。 第88章 事无大小一样重要 “拂叶···哥哥,好了吗?” 谢如苏一张脸简直可以和番茄媲美,估计番茄都没她红! 不就擦个炭灰,搞的好像擦宝贝瓷器一样。 用的着这么麻烦?帕子一抹,什么炭灰都消失。 可现在这个氛围,说这些话明显不合适。 谢如苏只能酸着腰,任拂叶将她脸当宝贝瓷器一样细致入微的擦。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擦了好一会儿,拂叶才放下手,有些心疼盯着谢如苏微微泛粉的脸。 阿如皮肤娇嫩,就算他放轻力气,轻轻擦拭,也还是伤到阿如。 真是不该! “拂叶···哥哥,怎么了?还没干净吗?” 乍一看拂叶这个心疼表情,以为还没擦干净,下意识上手摸。 “嘶···” 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拂叶眉头皱的更深,脸色罕见慌然,看见身后进来的舒琅瑜,目光一喜,“舒御医,快来给阿如看看。” 舒琅瑜以为谢如苏被柴火烧到还是被水烫到,登时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谢如苏打量一番,还是没看出什么不对,试探性开口:“大皇子,看什么?” “脸颊,她刚抽气,想来是疼。” 舒琅瑜目光落在谢如苏微微泛粉的脸上,额头划下两滴冷汗。 烧火的木柴灰弄到脸上,用湿帕子擦去,若是当即碰上脏手,轻轻刺痛感是正常,至于这个粉色,想来是正常反应。 任谁在大皇子这般注视下,脸颊能不红? 可现在情况,明显不容许她说真话。 要是直接说谢小姐脸颊的红是因为害羞,不知道谢小姐会如何惩罚她?可大皇子这样担忧目光,她又该如何说呢? 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完美解决方法。 “大皇子,谢小姐脸颊并无大碍,微臣开些药膏,每日涂抹于患处,不日便可消除,消除后就不必用药了。” 其实谢小姐这个程度的脸红,吃顿饭睡一觉就能好。 可看大皇子担忧的眼神,他敢说的这么轻飘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月亮。 从小长于深宫的舒琅瑜,第一次觉得说话是门学问,她必须好好学,力求长命百岁,帮助谢小姐和大皇子。 “嗯,我知道了,让人进来端菜。”就算舒琅瑜已经诊治过,拂叶表情还是没有丝毫松懈。 在他眼里,只要有关谢如苏,事无大小,都一样重要。 就算谢如苏掉一点脚指甲,拂叶都会问舒琅瑜是什么原因,是身子需要补还是最近吃食不佳。 舒琅瑜朝外招手,丫鬟走进来,端了饭菜出去,谢晋峰和舒琅瑜一起跟着,密切注意,生怕饭菜在路上被动手脚。 今日还有大皇子一起用膳,一定要密切小心,万不可出什么差错,否则就算整个并肩王府和谢家加一起,都不足以负责。 眼看舒琅瑜和谢晋峰要走出去,室内只剩自己和拂叶,谢如苏憨憨一笑,“拂叶哥哥,我跟着大哥盯膳食,你慢慢来。” 在拂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仿佛身后什么可怕恶魔。 拂叶看着她离开背影,收回伸出的手,抿唇一笑。 步履缓慢闲适朝主厅走去。 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坐好,丫鬟小厮退到厅外,看见拂叶,躬身行礼,拂叶走进去,卫傅狠狠一皱眉。 大皇子不就是上个恭房,怎么这么久? 第89章 演示泡茶手法 “大皇子快坐。”何霸天旁边给拂叶留了位置,朝拂叶招手,拂叶轻轻摇头,坐到谢如苏旁边空位。 谢如苏身子一下僵住,众人目光也都聚集在她身上,谢如苏无奈,只能抬头笑了笑。 谢晋朗刚将书送回去过来,就看本该自己坐的位置被人坐了,还没反应过来,“我的位置在哪?” 他位置在如苏旁边,现在被大皇子坐了,总不能赶大皇子起来,他要坐哪吃饭? “晋朗,来,坐外祖父旁边。” 何霸天朝谢晋朗招招手,谢晋朗脸色一喜,走到何霸天旁边,抬起屁股刚要坐下,却被何霸天下一句话震的停在半空。 “给祖父夹菜。” 呃··· 他能不能不坐这? 刚想起身,就被何霸天压着肩膀做下去,回头,颇有求生欲朝何霸天笑笑,“外祖父,孙儿一定好好给您夹菜。” 何霸天点头,算是满意。 一顿饭吃的异常和谐,除了谢晋朗时不时要站起给何霸天夹菜。 日头偏移,一顿饭算是落下尘埃。 丫鬟们撤了饭食,端上由舒琅瑜泡好的消食清茶。 何霸天喝了一口,大为惊喜,一饮而尽,让舒琅瑜又添了一杯,不住赞叹:“琅瑜,经你手泡出的茶,就是好喝。” 舒老头也是好福气,日常肯定少不了享受这种好茶。 “并肩王谬赞,只是雕虫小技,不足入并肩王法眼。”祖父好茶,所以学医之余,她也钻研茶道。 谢温书和何翟罗也抿了一口,表情与何霸天一样。 这般年纪,能泡出这种功夫的茶,肯定是自小钻研,哪像她自谦说的雕虫小技。 “琅瑜,能否当众演示一遍你的泡茶手法?”何霸天目露欣喜,跃跃欲试。 他喜好喝茶,对茶道略有钻研,也请教了不少泡茶好手,只得了一点提升,跟舒琅瑜这个功夫还差着。 希望今日看舒琅瑜泡茶手法,能有所得益。 舒琅瑜看向拂叶,得到拂叶首肯,垂下头,“并肩王抬爱,琅瑜献丑了。” “晋峰,去将刚刚如苏和大皇子送的紫檀砂茶具取来。” 谢晋峰有眼色将茶具抱进来,放在厅中央,舒琅瑜净手后,开始动手烹茶。 每一个动作,她都做的十分缓慢,就算谢如苏这种对茶道没有研究的人也能看清楚,更何况对茶道近乎痴迷的何霸天。 何霸天一脸跃跃欲试,手心痒痒,就想搬套茶具一起跟着泡。 一壶茶泡好,倒出一杯,先盥洗茶杯,再泡好一壶,第二遍冲洗茶杯,整个茶杯壁都冒着袅袅白烟。 第三壶茶,才倒入茶杯,递给何霸天,紫檀砂入手有轻微磨砂感,茶香和紫檀砂清香融合,让茶香更完整散发。 何霸天浅啄一口,闭目,细细品味,只觉自己到了蓬莱仙境,妙不可言。 “琅瑜,这茶好啊!” 何霸天领兵打仗,性子直,也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词。 在他这里,好就是好,就是满意。 “并肩王谬赞。”舒琅瑜被当众夸奖,还是祖父异性兄弟,垂下头,脸颊生起两朵红云。 “琅瑜,为何不用温水泡茶?我一直都用温水泡,水温刚好入口,但总觉得滋味缺了些。” “温水泡茶,茶叶似枯木,静浮于水面,鲜有茶香;沸水泡茶,茶叶似入水活鱼,上下翻腾,几经沉浮,最后抵达壶底,归于平静,此时才能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第90章 赠送八十一银针 舒琅瑜声音清淡,还夹杂一股女儿家独有强调,既不过分甜腻,也不过分冷淡,只觉听在耳中,心中舒适。 何霸天了然般点头,就说他泡出的茶为什么没有琅瑜这股香味,原来是水温问题。 他一直以为是水的问题,还差人储存前年雪水或者露水,用来泡茶,也没丝毫改善。 现在听舒琅瑜一言,醍醐灌耳,豁然明朗。 何霸天一高兴,就想给别人送东西。 “老袁,去库房将那套银针取来。” 袁副将抱拳颔首,下去取银针,心里不住高兴。 看来王爷今日,心情极好。 袁副将取了银针过来,呈到何霸天面前,何霸天打开木匣,取出里面被软布包包着的银针,打开,密密麻麻一排银针,粗细皆有,十分全面。 朝舒琅瑜慈爱的招手,“琅瑜,来,过来。” 舒琅瑜看了谢如苏一眼,缓缓走近,何霸天对她这副怯弱模样充满怜爱,“琅瑜,这套银针喜欢吗?” 舒琅瑜看了银针一眼,难掩喜爱。 她认得这套银针,是祖父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可惜一直遍寻无果,就连祖父去世之时,也拉着她手让她一定找到这套八十一银针。 只有这套银针,才能完全发挥她们舒家那套祖传银针法的威力,有些病痛,无法吃药,但是用银针,就可使人病痛消失,恢复往常。 之前一直没寻到八十一银针,所以那套祖传银针法也在家里落灰,现在,这套银针竟然近在咫尺,那套祖传银针法,是否意味着不再蒙尘? 想到这里,舒琅瑜心中无法平静。 “并肩王,您这是?” “你若喜欢,它就是你的了。” “这···这怎么能成,这套银针珍贵,就算是祖父也···”说到后面,舒琅瑜猛地住口,神色有些落寞。 祖父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套银针,却一直未能找到。 何霸天和蔼一笑,“这套银针,本来也是你祖父托我寻找,只是后来他···念着你年少,我就一直帮你存着,现在你已经长大,是时候物归原主。” 知道银针捧到手上,舒琅瑜还有些无法回神。 银针这就是她的了? 祖父,您若在的话,一定十分开心! 当即捧着银针,‘咚’的一声跪下,手臂紧贴地面,“舒琅瑜多谢并肩王,并肩王大恩,没齿难忘!” “哎你这孩子,这套银针本就属于你们舒家,现在物归原主,你还谢我,快起快起。” 这个孩子这副样子,真让人心疼。 舒琅瑜起身,又泡了好几壶茶,直喝的何霸天肚子圆胀才停下,眼见日头不早了,谢如苏一家和拂叶起身离开。 何霸天扶着圆咕噜的肚子送他们离开,等马车消失在街角,何霸天脸上笑容才褪去,把身子全部压在袁副将身上,“老袁,快,快带我去恭房。” 刚刚琅瑜泡的茶好喝,一下没注意,喝撑了。 袁副将赶忙搀扶何霸天去恭房,在外忠心等待,“王爷,您为何要说是舒院使托您寻找?” 明明是舒院使以前在王爷面前随口一提,王爷放在心上,派了不少人出去寻找,历尽千辛万苦,花了不少银钱才找到这套八十一银针。 怎么王爷今日跟舒御医却说是舒院使托王爷寻找,还说这套银针本就是舒家之物? 何霸天刚刚纾解完,肚子不再胀人,有心情跟袁副将解释,“我若不这么说,你觉得那个倔丫头会收?” 袁副将想到舒琅瑜脾性,默默抿紧嘴。 王爷说的没错,舒御医的性子,真的与舒院使一般无二,一样执拗,一样古怪。 王爷若是按照实情说,舒御医能收才怪。 第91章 邀请逛街 一行人出了并肩王府,拂叶和谢如苏并肩行走,忽然,拂叶步子停下,侧目看向谢如苏,“阿如,可要一起随我去街上逛一逛?” 谢如苏本想拒绝,奈何看到拂叶眼里光芒,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终是点头,“嗯。” 前面,谢温书已经上马车,却不见谢如苏跟上来,转头,正好看见谢如苏和拂叶两两相对,在说着什么。 “苏儿?怎么还不上来?” “爹,我想起还有些东西没买,你和娘先回去吧。”谢如苏只是随便找个理由,其实之前跟揽月揽秋出来,已经将东西买的差不多。 不过这次可以买些胭脂水粉回去,算是给宝苏院当差婢女一些礼物。 也快到秋天,胭脂水粉是该换换了。 “那让你大哥二哥跟着帮忙提东西?”谢温书一听谢如苏还有东西没买,第一担心谢如苏提不回。 揽月与揽秋和苏儿是女子,大皇子身子又弱,提不了东西,自家这两个壮年男子,不用更待何时? “不了爹,还有卫傅跟着呢。” “那好,爹就和你娘先回去了,大皇子,劳烦稍后将苏儿送到谢府。” “舅父放心。”拂叶一拱手,算是应承谢温书话。 等会逛完街,肯定将阿如毫发无伤的送回谢府。 谢温书看了谢晋峰和谢晋朗一眼,“咱们先回府。” “爹,我还有诗会···”谢晋朗小声说道。 “还有诗会就去,早些回府,别跟你那些朋友到处鬼混。” “是,儿子知道。”谢晋朗心里暗暗不平,不就是之前和诗友一起喝酒,喝高之后有人耍酒疯,叫了几个烟花舞姬进来助兴,就被旁人传出去,说他流连烟花柳巷,狎妓取乐。 为此,他爹还禁他两月足。 其实,那晚他喝多,已经瘫成一坨软泥,后面的事情根本知道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谁大嘴巴,无中生有,传他狎妓取乐。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自那以后,他就以此为借口,避免旁人敬酒,倒也省了不少事。 谢温书放下车帘,谢晋峰跃上高头大马,谢晋朗将缰绳给身后小厮,看着马车远去。 “苏苏,二哥先走了。”朝谢如苏自认无比风流的摆手,奈何下一步踩空,若不是旁边侍从眼疾手快扶住,指不定要跌一个大跤。 “二哥,再见···” 谢晋朗顿觉脸上无光,遮住脸快步离开,连谢如苏朝他摆手都没看。 拂叶唇角笑容温和,干净的就像一块质地温润的玉。 谢如苏有些懊恼被他笑容岔神,低下头,瓮声瓮气道:“走···走吧。” 拂叶含笑点头,与她亦步亦趋在一条直线,卫傅和揽月心照不宣慢几步,落于后方,揽秋性子大咧,不太懂,抬脚就要跟上,被卫傅拉住。 “你要干嘛?” “跟上小姐啊!” 揽秋给卫傅一个大白眼,就要挣脱卫傅拉扯。 小姐在前面,她们不跟上做什么? 今日卫傅腿有问题,难道揽月的腿也有问题了? “没看到大皇子和谢小姐一起走?你凑上去做什么!好好跟在后面。”将揽秋拉到自己旁边,揽秋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大皇子与小姐难得相处,自己跟上去做什么! “嘿嘿,你不说我还忘了,今日出门急,忘记带脑子了。” 卫傅秉承礼尚往来精神,回了揽秋一个白眼。 就揽秋这种脑子,只是今天忘记带? 谢如苏渐渐放下拘谨,真的关心路边摊贩摆放的小玩意。 形态各异,种类各色,让人爱不释手。 第92章 阿如,不怕,拂叶哥哥在这里 尤其是一个首饰摊上的首饰,素简好看,谢如苏很喜欢。 卖首饰的是一个老婆婆,花白头发,虽然衣衫普通,却很素简干净,看见拂叶和谢如苏,笑容和蔼,“这位公子,给你娘子买一个合欢钗吧,寓意你们感情长长久久,合欢美满。” 谢如苏身子一顿,赶紧放下手中合欢花钗,“婆婆,他···他不是我···” 婆婆不紧不慢扬起一个了然于胸笑容,“就算不是夫妻,也可送合欢,寓意以后生活美满···” 合欢合欢? 这两个字能随便用吗? “拂叶···哥哥,我们去前面看看。” 再让这位老婆婆说下去,她脸估计能直接煮鸡蛋。 拂叶朝卫傅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谢如苏,卫傅到摊上买了那只合欢钗,还多给老婆婆些银子,老婆婆想推拒,被卫傅摆手拒绝。 这么会说话,让大皇子那么开心,赏些银子是应当。 若不是怕给太多吓到她,肯定赏个金元宝。 “阿如,看路,走慢些。” 回身,朝拂叶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啊?我没事,啊···” 结果刚转头下一瞬,就觉得一道黑影笼罩眼前。 是一匹马! 马儿扬蹄,几乎在下一瞬间就会踩到谢如苏脸上。 街上众人停步观看,心中可惜。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难道今日要丧命马蹄下?就算不丧命马蹄下,可这马蹄若是碰上脸,伤了容貌,可是比丧命还痛苦的事。 卫傅和揽月揽秋大惊失色,下意识朝前狂奔,奈何他们距离太远,就算拼命想救谢如苏,也无能为力。 拂叶一个箭步上前,马上的人也第一时间拽住缰绳扭转方向,马儿整个身子朝左倒,摔到旁边小摊。 拂叶也在此时揽住谢如苏腰,旋转身体,尽量避开马匹,干净冰冷的大掌附在她面上,声音温柔,好似带有魔力:“阿如,不怕,不怕,拂叶哥哥在这里。” 谢如苏稳了几下才稳住心神,手掌抵在拂叶胸膛,手下“咚咚咚”的声音如同袁珊荣所击青花鼓。 明明是拂叶自己怕吧。 “小姐,您怎么样?”揽秋揽月赶上来,一阵嘘寒问暖,卫傅脸色还是煞白,可见被刚刚场景吓破胆。 谢小姐是谢家何家心头肉,也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心头宝,若是出什么事,不光皇后娘娘不会饶了大皇子,就连谢丞相和并肩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提议出来逛街的,是大皇子。 谢如苏挣扎,退开拂叶怀抱,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拂叶身子一颤,以袖遮嘴,轻咳两声,俊雅的眉头皱成一条斜线。 “拂叶哥哥,你怎么了?” 拂叶咽下喉咙口涌出的腥甜,才笑着开口,“我无事,前面还有小摊,我们再去看看。” “拂叶哥哥,你真的可以吗?” 可以吗? 拂叶眼瞳变换,终是恢复平静,“自然可以。” “那我们再去前面看看,正好我想买些胭脂水粉。” “嗯,好。” 正准备往前走,猛地瞥见一角黑色,谢如苏身子顿时一僵。 拂叶察觉她不对劲,也看过去,神色几经变化,淡淡抿唇。 “大哥。”宇文无极大步走近,朝拂叶一拱手。 第93章 阿如,你可喜欢? 他小小年纪,一身黑袍,看着很是冷漠。 拂叶淡淡抿唇,不动声色往谢如苏身前移一点。 刚刚阿如看见无极身子一僵,他不是没有看见。 他绝对不允许所有可能伤害阿如的人或事存在。 就算这个人是无极也不可以! “清河县之事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就早些回宫,父皇在等你。” “是。” 宇文无极目光在谢如苏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停留,却令谢如苏浑身僵硬,仿佛被人扼住咽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嗯。”拂叶点头,宇文无极颔首,与拂叶擦肩而过,黑色披风被风扬起,侵占谢如苏整个眼帘。 谢如苏闭眼,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拂叶手腕,紧紧抓住! “阿如,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拂叶见她脸上苍白,忍不住询问,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就如同前世每次询问一样。 拂叶··· 谢如苏扬起一个笑脸,微微侧开身子,躲避拂叶触碰,“我没事。” 只不过是见宇文无极有些失态罢了。 她相信,慢慢就会好。 反正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 拂叶手停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暗淡,转瞬不动声色隐去。 继续往前走,终于找到一家售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谢如苏侧目看了拂叶一眼,率先踏步进去,拂叶随后。 小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圆滚滚身子,看着很是喜气。 “两位想看点什么?” “老板,有新上的胭脂水粉吗?” “看来姑娘是熟客,知道我们小店昨日才上了一批新胭脂,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给姑娘取。”店老板身子圆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看着很喜气。 谢如苏点头,随意往架子别的胭脂水粉看了看。 这家店种类繁多,老板和气,确实不错。 “阿如,你喜欢?”拂叶随便扫过,对这些盒子罐子不太懂。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一样,都是粉末,除了颜色会有差异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差异。 “这些东西,女孩子自然会喜欢。拂叶哥哥,你以后若是送旁的姑娘,也可送胭脂水粉,她们定会喜欢。” 谢如苏根本没看拂叶,自然错过他眼里失落。 拂叶抿唇,送旁的姑娘? 心爱姑娘就在眼前,怎会愿意送旁的姑娘。 就算送,这一生也只会送他的阿如。 “阿如。” 拂叶唤了一声,谢如苏转头,正好看见拂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方木匣子,跟男子手掌一般大小,不宽,看起来像装首饰的盒子。 想到之前她答应拂叶去朝晖殿看首饰,谢如苏就一阵心虚。 单方面失约,拂叶还带着首饰追到外祖父府邸,甚至送出一套紫檀砂茶杯,那六只茶杯珍贵程度,不亚于她送的那个紫檀砂茶壶。 故意装作不懂的问:“拂叶哥哥,这是?” 拂叶动作轻柔打开木匣子,里面安静躺着一只木钗,十分素简,钗身光滑,除了尾端有个镂空类似花朵形状之外,再无其他。 这么平淡无奇,素简极了的钗子,拂叶是哪里得来的? “阿如,你可喜欢?”拂叶神情有些微乎其微的紧张,但被很好掩饰,除了他自己,旁人根本察觉不来。 谢如苏手摸上木簪,触手圆润,极为舒服,关键是素简,看似黯淡平常,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玄妙。 万道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而这世上最长久的,就是简单。 这只木钗,她很喜欢。 第94章 你若喜欢就送你 “拂叶哥哥哪里得来这么个素简木钗?”以拂叶身份,定然没人送他这么素简平常的钗子,拂叶又不像平常会逛街的人,这种钗子怎么会入他眼? 拂叶神情有些轻微不自然,转瞬恢复往常,从容应对:“偶然得来而已。你可喜欢?” “拂叶哥哥要送我?”谢如苏抬眸,双眼晶亮的好像藏了一弯明月。 拂叶哑然失笑,宠溺道:“你若喜欢就送你。” 本来这只木钗就是送她的,除她之外,不会送给其他人。 “那我喜欢!” 难得遇到合眼缘的首饰,况且这只木钗她是真的很喜欢,回答也特别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跟她抢一样。 拂叶不知为何,眉目一瞬展开,嘴角笑容能溺死人。 “好,我先帮你收着,等会回谢府给你。” “嗯,好。” 夏日衣衫轻薄,谢如苏又穿的是束袖口的衣衫,没办法装这么大木匣,拂叶袖摆长,身子又瘦,就算藏到袖摆里也不会发现。 卫傅在门口一直看着,从自家大皇子难掩喜色的脸上看出结果,不由心里欢喜。 谢小姐终于收了! 也不枉大皇子这几夜一直灯下劳累。 店老板捧着一大托盘胭脂水粉盒子进来,圆圆脸上扬起一个喜气洋洋的笑容,“两位久等了,这里就是本店昨日新到的胭脂,姑娘尽管看。” “多谢老板。” 店老板没想到谢如苏穿戴贵气,气度不凡,还这么温和有礼,不免一愣,转瞬恢复喜气模样,笑着说:“姑娘客气。” 谢如苏挑了几个不要的,吩咐老板将其他都包起来,老板有些没回过神,念着谢如苏方才一直有礼数,不免心生恻隐,“姑娘,咱们小店胭脂分量可是很足的。” 潜词就是:这么多,会用不完。 “多谢老板提醒,我是用来送人。” “哦哦,原来如此,那我就给姑娘全部包了。”原来是送人,难怪买这么! 要是一个人用,这么多,用到五六十岁只怕都用不完。 老板还特意多往里面放了几盒。 卫傅上前提胭脂,趁机将刚刚在小摊买的合欢钗子给拂叶,拂叶收到袖摆。 两个盒子拿在手里,有些硌手,可拂叶心中异常高兴。 只要一想起这两只钗子以后会钗在阿如秀发中,他就能想象那种绝美景象。 一定十分适合! 走出胭脂店,因为日头渐落,街上行人多了起来,虽说不至于摩肩擦踵,可还是不宽泛。 拂叶与谢如苏并肩行走,彼此离得很近,近到谢如苏能嗅到拂叶身上淡淡的茶香和药香。 而拂叶,一垂头,就能嗅见谢如苏头发上的梨花头油味。 梨花清淡,笼罩在稠密乌发中,香气氤氲,轻轻缓缓,不浓烈,却也不转瞬消失。 谢如苏喜欢用梨花,就是喜欢它味道淡,香味久远。 穿过最热闹那条街,走到尽头,便到了谢府。 谢府门前红灯高挂,守门小厮有四人,看见拂叶和谢如苏,叩首行礼:“见过大皇子,小姐。” “起吧。” 小厮起身,眼观鼻鼻观心,自动屏住耳朵。 主子们说话,他们做为下人,还是少听为好。 “阿如,钗子。”拂叶将手中两个盒子递过去,谢如苏有些纳闷,她记得木钗是一个盒子,那另一个是什么? 还有别的钗子? 打开,正好看见钗头合欢花,脸颊染上不知名粉色。 “拂叶哥哥,这只钗我不能收。”将合欢钗合上,递还给拂叶。 合欢花是什么意思,她懂,所以不能收。 第95章 阿如,你为何不肯收? 谁都能收拂叶送的合欢花钗,唯独她不能收。 拂叶伸手,接过装合欢钗的盒子,神色风云变幻,终于归于平静,将盒子收于袖中。 “拂叶哥哥,我先走了,你也路上小心,早些回宫。”朝拂叶摆摆手,小厮有眼色接过卫傅手上胭脂水粉,跟了进去。 揽秋抬脚追谢如苏,揽月经过拂叶时微微侧目,什么都没说,快步追赶谢如苏。 “大皇子,马车已经备好。”卫傅不得不小声提醒,其实心里心惊胆战,生怕大皇子将不高兴发泄到他身上。 大皇子送了两只钗,谢小姐唯独不收这只合欢钗,其中意味,是拒绝大皇子? “大皇子,谢小姐年纪还小。” 本来伫立的人身子轻动,转身,翩然走下台阶,弯身进马车。 卫傅跟上,坐到车辕,车夫缰绳一甩,马儿朝前缓缓走。 马车内 拂叶握着木盒,木盒质地简陋,木丝刺入肌肤,轻触有些刺痛,将木盒取出,放到小桌上,打开,手指摩挲钗头的合欢花。 阿如,你为何不肯收? 是我太过心急,吓到你了吗? “大皇子,到了。”马车已经停下,卫傅在外恭敬说道。 收了木盒,被木丝刺入的地方被盒子一撞,有些疼痛,可这些对拂叶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从小喝药,而且都是苦药,他都已忘记疼是什么滋味。 皇宫守卫看见拂叶,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大皇子。” 拂叶右手淡淡抬起,算是免他们的礼。 侍卫们站起,目送拂叶背影远去。 大皇子今日心情不佳? 回到朝晖殿,卫傅伺候拂叶沐浴,浴桶满是各种草药,水的颜色都变成褐黑色,拂叶褪尽衣衫,缓缓坐入,草药尽数浮到胸膛之下。 “卫傅,在外守着。” 卫傅恭敬退下,阖门守在外面。 大皇子沐浴不喜他人打扰,这么多年,除了自己和已故舒御医还有天机老人之外,谁都没在大皇子沐浴之时进入。 室内,茉莉香炉烟气袅袅。茉莉清新芬芳,沁人心脾。 拂叶阖眸,容貌在袅袅药气里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猛地睁眼,黑眸闪过一丝锐利。 “主子。” “去查无极为何这么快回京。” “是,属下领命。” 隐一身子消失,室内恢复平静。 两刻钟后 “卫傅。” 卫傅推门而入,服侍拂叶穿衣,白色里衣穿在他身上,显得越发宽大。 不知为何,卫傅心里有些酸酸的。 “大皇子,您该多吃些的。” 拂叶系好腰间带子,越过屏风,走到桌案前。 多吃些? 没用的。 “大皇子,夜已深,您就别批折子了。”卫傅以为拂叶又要熬夜批折子,正准备把谢如苏搬出来再用,就见拂叶手里捏着下午买的那只装合欢钗的木盒。 “我知道,你先退下。” 卫傅阖门退出,在长廊外坐下,等室内烛火暗了才起身回自己房间。 室内 拂叶手里捧着木盒,放在枕畔,借由月光上塌,躺好,侧目盯着木盒里的合欢钗。 宫中首饰贵重,材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在黑暗里,也会散发微光,可这合欢钗不同,材料平凡,就算月光照进,也只能大概看出轮廓。 手指轻轻一动,移到钗头合欢花上,想象手下就是那头乌黑浓发。 阖眸,呼吸清浅··· 第96章 张家道谢 翌日 晨色初升,谢如苏便起身,换上一身简便衣衫领着揽月揽秋在院子外转,碰到早起练武的谢晋峰,谢晋峰收了长枪,用袖子胡乱擦拭额头汗水,“苏苏,怎么起的这么早?” “早起鸟儿有虫吃。”谢如苏咧嘴一笑,将自己绣帕递过去,谢晋峰接过,擦拭额头汗水。 “你就算不早起,也有虫吃。大哥记得你以前最爱赖床,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时候,嗜睡些能理解。 想他年少时,也最喜赖床,只不过外祖父每日早起练武,还要带着他一起,长久如此,也就慢慢习惯早起。 “大哥为何非要揭人伤疤!” 见谢如苏神色有些不悦,谢晋峰不再揶揄,主动求饶,“大哥错了,大哥以后绝对不说这事。” “这还差不多。”谢如苏面色算是稍稍恢复正常。 “大哥继续练着,我和揽月揽秋再转悠一圈。” “苏苏。” “怎么了大哥?” “张邵青说今日张尚书会来府中拜谢,你早些回去收拾。”毕竟不止张邵青一个,还有张尚书和尚书夫人,苏苏再怎么说,都是谢府嫡女,救了张邵青,肯定是张尚书重点感谢之人。 谢如苏点头,“好,多谢大哥。” 谢如苏继续绕着院子转悠,转完一圈,一身薄汗,回到宝苏院,沐浴更衣,换了一件粉色荷花裙,正衬当下季节。 “小姐,钗什么钗子和耳坠?”揽月打开首饰盒,琳琅满目几十种首饰一字排开,谢如苏随手指了其中一件和衣服相配的首饰,“就这套。” 是一只荷花吊莲子钗,最上是一个粉瓷雕成的荷花花苞,用链子吊下好几个瓷白莲子,耳坠是两片小荷叶,戴起来清爽又干净。 “小姐,您眼光真好。”揽秋在旁艳羡道。 小姐不光容貌美丽,连眼光都这么好,选出的首饰配衣衫,简直将其余女子比的自愧不如。 “你啊,嘴真甜!”揽月沉稳内敛,揽秋活泼嘴甜,但她们都真的是关心谢如苏。 “还不是小姐总给我买糖炒栗子,吃的多了,嘴自然泛着一股甜味儿。” 谢如苏哑然失笑,“原来是我过错,看来以后,不能给你买糖炒栗子,省的嘴太甜,有一天甜死我。” “呸呸呸,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想从小姐这讨个巧,让小姐以后多给她买糖炒栗子,没想到小姐不按套路走。 真是太坏了! 门外传来小厮声音:“小姐,张尚书已到前厅,老爷让小的请您过去。” “好,我知晓了。” 谢如苏给揽月使个眼色,揽月手下动作加快,将荷花莲子钗插入发间,固定好,又替谢如苏整理衣衫。 “小姐,好了。” 谢如苏走到铜镜前,侧身正身转了几下,满意点头。 “走吧。” 幸好大哥提前告知,否则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收拾,到时匆忙赶去,丢的可是谢府的脸。 揽秋揽月一左一右跟在谢如苏身后,外头日光初生,照在肌肤上,还会有淡淡刺痛,揽月给谢如苏撑了把油纸伞,遮挡日光。 走到前厅,谢温书和何翟罗端坐上位,左边次位依次坐着两个生面孔男女,最末,是张邵青。 谢晋峰和张邵青对面而坐。 看见谢如苏,张邵青慌忙起身,垂下头,脸颊有些微红,“谢小姐。” 第97章 张家谢礼太贵重 “见过张尚书,尚书夫人,张公子。”谢如苏一一福身行礼,礼数周全,恰到好处。 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冷漠失礼。 张邵青坐回椅子,手拘谨的不知放在哪里。 尚书夫人徐婉凤出身将门,母家乃扶桑定海神针神威将军府,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是被捧在掌心上,所以性子直,一眼看出自家儿子不对劲,不免对谢如苏多看几眼。 但见谢如苏神情平淡坐到谢晋峰旁边,一个目光都没给自家儿子,心里不免叹息。 看来自家儿子这是单相思。 不过,这谢家姑娘救了自家儿子是真,这份情谊,足够她们铭记于心。 “谢丞相,谢夫人,我们今日来府上,是为了感谢谢小姐当初在城外救了小儿一命,特此送上谢礼。”张罗峰朝后招手,随行小厮捧上一方木盒,看着并不大,两人手掌那般大小。 “张尚书客气,苏儿也是随手而为,并不算什么大事。” “不不不,谢小姐此番救了邵青,就是我们张家的恩人,这点薄礼,定是要收下,否则我们夫妇心中难安。” 他们张家一脉单传,到这一代,只有邵青这一个孩子,若是邵青出什么意外,让他们往后可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必须感谢! 之前来时,还觉得这里面东西有些单薄,要不是邵青说谢家姑娘是个淡薄的人,太多恐不会收下,他们指不定要换个更大盒子多装些。 “既如此,苏儿你就收下吧。” 谢温书已经发话,张家小厮将盒子放到谢如苏旁边桌上,退回张罗峰身后。 张邵青偶尔抬眼看谢如苏,飞快低下,脸颊升起红晕。 谢温书与何翟罗对视一眼,皆看出不寻常,客气道:“张尚书可要留下一起用饭?” “多谢丞相,只是他等会还要督导御林军,恐怕不能与丞相一起用饭。”徐婉凤已经看出谢如苏对自家儿子没兴趣,也不想自家儿子一腔情谊错付,找个借口推脱。 “御林军之事重要,那我就不留张尚书和夫人。”御林军守卫皇宫,重中之重,督导御林军之事万万不可耽搁。 “谢丞相客气,我们就先走了。” 将张罗峰一家送到门外,等马车消失在街角,谢温书才松下肩膀,拉住何翟罗手,“夫人,我们去用早膳。” 他可没忘记,当初岳父给翟罗相中的人里,有张罗峰。 所以刚刚在张罗峰面前,才一直挺直脊背,抬高肩膀,生怕失了气势。 谢温书和何翟罗回院子,谢晋峰要去城外督军,谢如苏回到自己宝苏院,揽秋将木盒子放在桌上,语气有些轻视:“小姐,里面好轻。” 抱着只能感觉到木盒重量,里面好像没放什么东西。 木盒没带锁,只扣住,谢如苏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合住,朝揽秋勾勾手,“揽秋,过来。” 揽秋觉得脑后有些凉,可小姐命令,不敢不从,缓缓挪步子,“小姐,怎···怎么了?” 将盒口往揽秋方向移了些,“来,你自己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揽秋摸上盒子,摸到扣住地方,小心翼翼打开,往里瞟了一眼,登时被震得说不出话,“小姐,这···这是!” 一盒子银票! 还有地契和闹市铺子。 张尚书竟然送这么贵重的谢礼! “小姐,这张尚书的谢礼太贵重了!”都快赶上并肩王每年送给小姐的生辰礼物。 揽月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杯清茶,放到谢如苏面前,“张尚书家只有张公子一位,小姐救了张公子,这些礼,并不重。” 第98章 送胭脂 若是没有小姐,张公子命丧于城外,就算张尚书倾尽全部财力,也救不回来,这些东西,换张公子一条命,已然有些少。 谢如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舌。 不如琅瑜泡的好喝。 “揽秋,揽月说的不错,以后多跟揽月学学,透过现象看本质。” “哦,奴婢知道了。”揽秋神色有些落寞,显然受到不小打击。 “让你多跟揽月学学你怎么还不开心了?看看,嘴伸的都能挂油壶!” “小姐,奴婢没有不开心,只是与揽月相比,奴婢实在太没用,一不能了解小姐您意思,二不能目光长远,奴婢···奴婢···” 揽秋越说面上越失落。 揽月沉稳聪慧,一切都成竹在胸,能时刻知道小姐心中所想,根本不用小姐开口就能懂小姐,而她,不仅不能懂小姐,还整天给小姐惹麻烦。 两相对比,她简直没脸面对小姐。 “来,揽秋,走近些。” 朝揽秋招招手,揽秋唯唯诺诺,迈着小碎步走近谢如苏,神色别扭,失落之色溢满面庞。 拉住揽秋手,在掌中摩挲,“揽秋,揽月沉稳妥帖,确实知晓我大部分心事,可你也不差,你活泼可爱,看见你,我心情一天都是明媚的。你随无法知晓我心中所想,但你可从平时细微之处仔细看,虽不能全部探听,可了解一二还是可以。 揽秋,你要记住,每个人性格不同,老天爷让她出现世上就是有一定道理,你无需羡慕揽月沉稳妥帖,说不定,她心中还羡慕你活泼可爱呢!你说是吧,揽月?” 揽月点头,“是。” 她其实心中对于揽秋的天真活泼很是羡慕,如果非情势所逼,谁会愿意这么早长大,活的妥帖沉稳。 “揽秋,看看,揽月还羡慕你呢,你有什么好难过?” 揽秋虽然心里不难过,可面上还一直抽泣,赶忙用袖子胡乱擦拭,哑着嗓子:“小姐,是···是有些不难过了···” “那还哭!” “控制不住嘛。” 知道揽秋用这种撒娇语气说话,这件事就算过去。 揽秋一哭一抹,将脸上脂粉抹的到处都是,整个脸跟戏班唱大戏的一样,谢如苏装作“嫌恶”皱眉:“去院子里将脸洗洗,这副花猫模样,我可不爱看。” “哦哦,好,奴婢这就去。” 小姐不喜欢的事,她一定要多避免! 揽秋洗了脸,随意涂了些桃红口脂,除了比上妆后略显没起色之外,都还好。 她这个年纪,正年轻,肌肤娇嫩,就算不上妆,也十分清新活泼。 “小姐,奴婢洗好了。”洗完脸,绞着手站在谢如苏不远处,看着她卸头上首饰。 等谢如苏将头上身上首饰都卸完,面上妆容也擦拭干净,朝揽秋摆手,“来,过来。” “小姐,怎么了?” “这些胭脂里,你和揽月各自挑两盒喜欢的,剩下就给其他人分,若是小厮有心仪女子的,也可分些。”谢如苏指着昨日买回来的一大包胭脂。 “小姐,这···”她一直以为小姐买这些胭脂是送给盛京贵女,没想到是要送给她们,还每人都有! 这些胭脂是新品,价格不菲,不论颜色还是粉质都比她们平常用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么贵重的胭脂,小姐要送给她们? 一盒胭脂的钱,差不多她们一月月银呢! 第99章 整个谢府,谁库里钱最多? “不挑就没你的了。”谢如苏作势要收回胭脂,揽秋一把抓住,抱在怀里。 “挑呢挑呢!” 这么好的胭脂,一盒差不多她一月月银,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东西,今天小姐要送她,她怎敢推辞? 当然是笑着接受! 揽秋挑了自己喜欢的颜色,揽月也随便挑了两盒,正和包袱里还有一大堆,就算宝苏院不论男女全部送,都只怕还有剩。 “谢谢小姐,奴婢这就拿出去让她们选。” “去吧。” 揽秋抱着包袱走出去,吆喝一嗓子,顿时整个宝苏院婢女都挤过来,甚至还有一个小厮。 “揽秋姐姐,小姐要赏我们胭脂?” “那你以为,小姐心善,买的都是新上的好胭脂,我们一月月银才能买一盒!”揽秋表情自豪极了,仿佛买胭脂的是她。 小婢女散发惊呼,一月月银买一盒胭脂? 那得是多好的胭脂! “揽秋姐姐,快让我看看,我正好胭脂完了,还没来得及买,小姐真是好心,雪中送炭。” “呸呸呸,现在是夏季,哪里来的雪!”揽秋可没忘记谢如苏最不喜冬季。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小婢女可能也是想到什么,主动认错。 “好了,你也是无心之失,胭脂都在这里,你们慢慢选,每人一盒,不要多拿,男子里,若是有谁有心仪女子,想送她,也可过来领一盒。” 此话一出,远处观望的小厮都挤过来,在最外圈一直蹦跶着看。 就算没有心仪女子,拿回去送姐妹或者母亲都行。 这么名贵的胭脂,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不一会儿,宝苏院人手一盒胭脂,心里都对谢如苏感恩戴德极了,自发跪到谢如苏屋子前,叩首感谢。 听着外面声音洪亮的感谢,谢如苏将一串钥匙给揽月,“揽月,去我库里取些银钱,给他们。” “小姐,这···”恐怕不合规矩。 下人月银都是从府中库房走,小姐却要用私库给宝苏院下人发银钱,到时下人领的可是双份。 “没事,他们尽心尽力服侍我,早该赏了。” 听此,揽月才放下心,忍不住揶揄谢如苏:“小姐是从张尚书处得了谢礼,钱多放不下。” “哎,这你倒说对了,整个谢府谁库里有我银钱多?” 揽月沉默。 确实,整个谢府,不论是府里库房还是老爷夫人的私库,都没有小姐银钱多。 大少爷是将军,在外行军打仗,俸禄并不多,只偶尔领些赏赐,跟小姐每年收双份厚生辰礼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二少爷又未考取功名,身无俸禄,只有一些生辰礼傍身,算是整个府邸主人里最穷的人。 “小姐,我去取银钱。” 跟小姐继续说,她会受伤害。 “揽月,抽空将张尚书的谢礼一整理,归入账本。”东西还是整理好,统一写成文字比较明了。 省的到时需要什么东西,还要去库里翻找。 “是,奴婢发了银钱就整理,计入账本。” 之前库里的东西前段时间小姐已经让计入账本,十分清晰明了,连那个紫檀砂茶壶也是上次整理发现,要不然,还不知库里有那东西。 揽月取了些碎银子,差不多每人按照每月月银数量发,宝苏院里下人对谢如苏更是感恩戴德。 第100章 又淘气了! 揽月发完银钱就回谢如苏屋子准备记账,揽秋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十几盒胭脂水粉,“小姐,每人两盒不够,每人一盒又多,剩这么多呢。” 十几盒胭脂,再用好几年都用不完。 看着剩余胭脂,与她买的数量有些出入,看来是老板多送了几盒。 “你再去买些,送去母亲和大哥二哥院子,让他们赏下去,也为即将到来的秋日添彩。” “是,小姐。”揽秋重重点头,心里又将谢如苏夸了两句。 她家小姐恩慈悯下,整个盛京城里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子! “去吧,叫上两个小厮帮你提东西。” “是,小姐,奴婢先走了。” 揽秋放下剩的胭脂,从宝苏院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一起出门买胭脂。 小厮刚得了谢如苏好处,满腔都是斗志,一路上笑呵呵,就跟吃了蜜糖一样。 “小姐,这些谢礼也按照之前标注吗?”揽月坐在桌案前,左边是张罗峰送来的谢礼盒子,右边是账本和砚台。 谢家书香门第,谢温书又是文官,所以揽秋揽月从小跟在谢如苏身边,也一起看书识字,样样不落。 揽月沉稳,人又聪慧,写得一手好字,就连谢温书,也曾夸奖揽月写字秀气。 谢如苏的字才慢慢练习,虽然有进步,却无法与揽月比较。 所以这种会一直留存,时不时拿出来翻看的账本,谢如苏就不上去献丑,还是由揽月来写最为妥帖。 加上前世,揽月就是她宫里看管账目的一等宫女,还管的颇为条理清晰,明明白白。 揽月有这种天赋,为何不好好培养? 以后嫁人,也是要管好家里账目。 总不能前一世劳累揽月终身未嫁,这一世还这般。 揽月整理好张罗峰全部谢礼,已经正午,小厨房禀告午膳已经准备好,询问何时用膳,恰好这时何翟罗贴身婢女素瓷来,说是何翟罗让今日一家到前厅用饭。 谢如苏小厨房已经准备好饭食,幸好量不多,就三个菜,谢如苏就命人送去前厅,正好一起吃。 刚走到前厅,就看见揽月走进来,身后小厮各自提了一个大包袱。 “苏苏,这揽秋是出去做什么了?买了这么两大包东西?”谢晋朗在一旁皱着眉,目光落在小厮后背两个大包袱上。 前几天他跟苏苏出去,苏苏不是已经将东西添置齐全,怎么今日揽秋还买了这么多? 难道是没齐全,缺东西? 他那还有些前年生辰礼外祖父送的银票,应该够给苏苏买东西。 “二哥稍安勿躁,等会就知道了。” 揽月上前将揽秋领过来,顺带连那两个背包袱的小厮也带过来,小厮轻轻将包袱放到地上,动作小心翼翼极了。 这里面胭脂水粉都是很贵重,一盒顶他们一月月银,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得轻拿轻放。 “苏苏,这是?” “二哥稍等,等爹娘和大哥过来。”谜底,总是一次揭晓为好,省的谢如苏等会还要再复述一遍。 “那好吧···”谢晋朗目光还粘在两个大包袱上,企图透过布看出里面是什么。 这么两大包,还非要大哥和爹娘到了才说,苏苏在搞什么神秘? 又淘气了! 第101章 巡视清河 不一会儿,谢温书和何翟罗相携而来,谢晋峰也一身干爽入座,看来是刚刚沐浴过,连身上都散发着皂角清香。 “大哥刚回来?” 她记得大哥上午接待完张尚书就去城外督军,城外距离谢府虽说不远,却也不近,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要一个时辰。 大哥刚沐浴过后,头发都是湿的,时间定然十分赶。 以前大哥去城外督军,爹娘从未将大哥唤回来,今日是为何,将一家人都叫到前厅吃饭,连督军的大哥都要叫回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宣布? “嗯,一刻钟前刚到。”谢晋峰云淡风清说道。 谢如苏默,一刻钟? 她洗个头都要两刻钟,大哥沐浴全身,竟然只需一刻钟! “苏儿,你这是?”谢温书刚一进来,就看到揽月揽秋身前两个大包袱,不免出声询问。 “爹,现在已经是夏末,胭脂水粉都该换换,我便自作主张买了些适合秋日涂的胭脂,正好给咱们谢府换个颜色。” “你是想赏给下面的人?”谢温书指着两个大包袱,有些回不过神。 就算是赏给下面人,也用不着这么多。 谢府婢女并不多,除了宝苏院婢女多些,其他院子都是小厮多,苏儿买这么两大包袱胭脂水粉,肯定还剩许多。 “爹,若是小厮有心仪女子呢?” 谢温书恍然大悟,频频点头,“还是苏儿你心细。”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就算小厮用不着,小厮还有姐妹或者心仪女子,总归能送出去。 要是只赏婢女,小厮难免心有不忿。 这份不忿,甚至以后会危及谢府。 “爹娘,大哥二哥,宝苏院我已全部发下去,其余的你们自己按照人数划分,若有剩余,可给得力的多赏几盒。” 这也是为了鼓励下面人。 “好,娘在这里替你爹和我谢谢苏儿了。” “二哥也替院里人谢谢苏苏。” “大哥也谢谢苏苏。” 谢如苏咧嘴一笑,“爹娘和大哥二哥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谢温书挥手让服侍的人去揽秋揽月那取各院胭脂水粉。 能跟在身边服侍,都是近身之人,对各自院子多少人了如指掌,很快将两包袱胭脂水粉分完。 所有人退下,谢温书才开口:“苏儿,爹娘有事跟你们说。” 谢如苏三人端端正正坐好。 “你伯父家堂哥不日进京,可爹要去清河地界巡视,无法相迎,所以这件事,还需你们从旁协助你们娘。”本来接风这件事他都安排好,没曾想早朝陛下突然单独留下他,说二皇子已从清河县回来,让他出使清河地界巡视一番。 陛下此举,明面上为了巡视稳固清河地界,实则是打击薛家声势,挫挫他们锐气。 整个朝中,也只有他们谢家可以和薛家抗衡,所以此行,只有他最合适。 谢如苏记得,昨天在街上,拂叶说宇文无极从清河县回来。 那爹去清河地界,可是要巡视宇文无极处理的事情? 这般明目张胆巡视,就是实打实的打薛家的脸,薛家焉能咽下这口气! 这件事,到底是姑父意思,还是爹爹自己的意思? 谢如苏不敢问,生怕谢温书察觉什么。 第10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爹,清河地界太平吗?” 谢温书宽慰一笑,“清河地界自然太平。” “就算太平,可清河地界离盛京遥远,路上变幻莫测,爹千万小心,何叔武功高强,保险起见,爹将何叔带上。” 谢如苏这么一说,何翟罗也想起盛京到清河路途遥远,皱着眉头叮嘱,“夫君,你带上阿劲,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谢温书摆脱不得,只得答应,“好,就听娘子和苏儿的。” 其实陛下给他派了一队护卫,护他巡视清河完全没有问题,也就苏儿和娘子不放心。 不过,这种担心他十分欢喜。 担心因关心而发。 今日最大事情算是解决,谢温书大手一挥,率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何翟罗碟中,声音温和宠溺,“娘子,你先吃。” “多谢夫君。”何翟罗本是将门虎女,性子剽悍,自从嫁给谢温书之后,写字插花,品茗读书样样不落,尤其这几年,与谢温书琴瑟和鸣,性子越发温和。 人都说女人似水,幸福全在脸上,何翟罗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还笑的这般甜蜜单纯,谢温书功劳不少。 谢如苏和谢晋峰谢晋朗对视一眼,嘴角弯弯,往自己碗里夹菜。 一顿饭融融恰恰吃完,谢如苏领着揽秋揽月回宝苏院,谢晋朗下午约了好友品茗对诗,谢晋峰回城外督军。 宝苏院 谢如苏刚一进来,就见整个宝苏院上下一新,连门口石狮子的琉璃眼珠都锃亮锃亮。 院子里婢女小厮也都忙上忙下,洒扫尽心。 看来,偶尔赏些银钱,带来效果就是不一样! “小姐。”看见谢如苏,小厮婢女放下手上活计,都朝谢如苏跪下叩礼,心里对她很是感恩戴德。 不仅赏赐贵重胭脂,还赏差不多一月月银。 小姐真是观音菩萨转世! 以后一定会有好姻缘! “快都起来。” “谢小姐。” 谢如苏进房间,坐到椅子上,揽月端来一盏清茶漱口,揽秋在旁抱怨,“小姐,老人们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奴婢以前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之前小姐没赏胭脂和银钱的时候,一个个虽然打扫院子,却没像今日这般干净彻底。 看看今日! 门口石狮子眼睛亮的都能照人! 谢如苏任揽月替她揉捏肩膀,只觉整个身体和精神都放松异常,说话懒懒的,带着几分困意,“怎么?还不高兴?赏了钱,他们尽心,是本分,若是不尽心,这宝苏院里的人,也该换一换了。” 揽秋眼睛一下瞪大,“原来小姐意思在这里!小姐真是聪明!” 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小姐又是赏胭脂又是赏银钱,就是为了将那些懒惰之人踢出宝苏院。 踢出了懒惰之人,宝苏院风气便会慢慢变好,对小姐而言,也是极大好事。 谢如苏眼皮沉的抬不起,只能半睁双眼,尽量让自己脸对住揽秋,“你家小姐我何时不聪明?” “是是是!小姐天下无敌第一聪明!整个扶桑谁都没我家小姐聪明!” 谢如苏自然听出揽秋是赌气的话,勾唇浅浅一笑,眼睛沉的都控制不住。 “小姐,奴婢扶您去榻上,咱们安稳睡。”揽月察觉谢如苏困意,一手搀住谢如苏,和揽秋一起扶住谢如苏,往床榻而去。 谢如苏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就是很想睡觉。 估计是午膳吃多缘故。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饱暖思**。 酒足饭饱,就困乏想睡。 第103章 用那只木钗 这一觉,就睡到日暮西垂。 大片火烧云笼罩天空,整个天空如火一般橙红。 “揽月···”张嘴说了一句话,发现嗓子干哑厉害,幸好揽月一直在外候着,不曾走远,就算谢如苏声音小,也能听见,当即小跑走进。 “小姐,怎么了?”揽月倒了杯水递给谢如苏,谢如苏喝完,嗓子的不舒服感才渐渐消退。 “小姐,快入秋,天气干燥,奴婢稍后给屋里端几盆水,去去燥气。” “嗯。”谢如苏点头。 “小姐现在要起?” “嗯,扶我起吧。” 腊月服侍谢如苏起身穿衣,正准备从首饰盒挑一件素简钗子钗上,谢如苏开口:“揽月,晚上无人,就别带那么麻烦钗子,就用那只木钗。” 揽月手轻微一抖,瞬间恢复正常,“小姐说的是大皇子送的那只?” 小姐颇为受宠,首饰皆是顶好,像木钗那种素简的东西,小姐从来不用,可昨天,大皇子送了小姐一只。 小姐现在说戴木钗,应当就是大皇子送的那一只。 “嗯,就是那只,反正天气已经暗下,不必打扮那么华贵。”白日应对客人,不能丢了谢府体面,就簪贵重彰显身份的钗子,可到日暮西下,天色昏暗,就不必要再戴那些东西,怪重的,压得脖子酸。 那只木簪素简轻盈,随意一挽就可钗到头顶,到时卸也是随手一取就可。 反正她是出去逛逛,又不是迎客选美。 揽月去一旁架子取了装木钗的盒子,取出木钗,手指不经意抚上钗头花型,动作停顿。 “揽月,怎么了?” 谢如苏有些纳闷,平日揽月最为细心妥帖,凡事面面俱到,怎么今日不仅出神,还出神两次。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揽月唇角扬起一个妥帖笑容:“小姐,大皇子送您的木钗真好看。” “揽月,你有什么事瞒我?” 揽月摇头,“小姐,奴婢不敢瞒您。” 前世今生,揽月陪在自己身边四五十年,揽月什么性子谢如苏很了解,只要揽月不想说,就算谢如苏再怎么逼,揽月也不会说。 既然揽月不想说,谢如苏也没办法,总不能将揽月嘴掰开,看看她嘴里压着什么,“揽月,你现在不愿告诉,我也不逼你,你只需记住,不论发生何事,你身后都有我,有谢府。” 揽月眼眶瞬间微红,晶莹在眼中滚动,重重点头,“是,小姐,奴婢记住了。” “擦擦眼泪,赶紧帮我把木钗钗上,我琯发手艺没你好。” 揽月擦拭脸颊泪水,替谢如苏钗上木钗。 谢如苏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衣裙,配上褐黑色木钗,别有一番云淡风轻的素雅。 若是手持一节翠色荷叶,就是当之无愧莲池美人。 虽然她还未长开,容貌并不耀眼,可揽月知道,只要自家小姐容貌长开,这盛京第一美人,说不定是谁。 “揽秋呢?” “今早起的早,刚刚撑不住睡下。”揽秋一向嗜睡,今日被小姐和自己强制拉起来,虽然早上是起来了,可这困意,全部积到晚上,小姐睡了没多久,揽秋就开始打盹,最后自己实在看不下去,才让她下去休息。 本以为小姐一觉会睡到明早,没想到天刚暗下就醒。 “小姐若是叫揽秋,奴婢这就去唤她起来。” “没事,让她睡着。” 反正她只是无聊,想去街上逛逛。 既然揽秋困了,已经睡下,就划不来再将她叫起来。 有揽月陪着也可以。 第104章 猜灯谜 盛京城晚间热闹非凡,街灯霓虹长明,路两边多是小吃和小玩意摊子,一眼望去,花红柳绿绵延成一条直线。 揽月挽着谢如苏,两人都走的极慢,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前面一男一女相携越过,男子高瘦,穿了一件白袍,从后面看,如一株高洁挺直的翠竹,旁边女子巧笑倩兮,眉眼弯弯。 郎才女貌,真是相配! 不知为何,谢如苏想到那晚拂叶护她穿过拥挤人潮。 明明那么拥挤的地方,拂叶却为自己拓开一片清明,让她不被人群所伤。 明明最爱干净,却任旁人擦过白衣,任汗水划入衣襟。 不远处携手男女的容貌好像变的有些熟悉。 谢如苏就定在原地,看着“熟悉”的人慢慢走远··· 拂叶,对不起。 “小姐,那边有灯谜和面具。”揽月就算平日再沉稳妥帖,也不过才十五岁。 一见这般绚烂多彩的东西,心情也轻松几分。 “走,我们过去看看。” 那边好像是个灯谜摊,摊前已经围了好些人,连那一对白衣男女都在,谢如苏拽着揽月过去,挤入人群。 白衣男女在最前面,两人面色都有些不好,女子看着摊主手上绘有白兔吃草图的灯笼拧眉。 “这位公子,你若猜不出谜语,就将机会让给下一位客人。”摊主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留有白须,看着六七十岁,双目炯炯。 白衣男子手持一张小纸条,急的额头沁出汗水。 看看旁边女子,又看看手中纸条,脸色越来越红。 谢如苏扫过白衣男子手中纸条: 淡然看四季,打一诗句 白衣男子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周边人也都催促他赶紧放弃,换下一个人来,女子紧紧攥住他袖摆。 “这位公子,老朽见你穿着不凡,也不像缺灯笼的人,既然你猜不出,何不将机会让给旁人?”摊主劝解道。 白衣男子一直堵在这里,他都没办法继续下一桩生意。 今晚难得人多,他还想趁此多赚一笔,怎么能一棵树上吊死,还不知这棵树是否结实。 “我···”男子为难极了。 一边事心爱女子喜欢的东西,一边是旁人风言风语。 越着急,越想不出。 到底是什么! 淡然看四季的诗句到底是什么? “管它春夏与秋冬。” “对对,是管它春夏与秋冬!”白衣男子犹如神助,刚念出口才发觉不对,回头,目光落在谢如苏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白衣女子也一同回头,上下打量谢如苏,有些疑惑。 “这位公子,灯谜是这位姑娘猜出,这只灯笼,属于这位姑娘。”摊主也看出谢如苏虽然打扮素简,但通身上下气度不凡,绝非一般人家女子。 这种贵客,可不要好好讨好! 白衣女子闻言,表情沮丧,失落一览无余。 谢如苏伸掌,拒绝,“老板,我没有钱买灯谜,这位公子也说出谜底,所以这只灯笼,应该是他的。” 摊主有些为难,迟疑再三,还是将灯笼交到白衣男子手上。 毕竟,这位白衣公子确实紧随其后说出谜底。 他们做生意,就是讲求一个诚信,若是言而无信,损失可不止这么一个灯笼。 “多谢老板。”白衣男子也是个识礼的人,知道不仅有自己身后这位姑娘功劳,也有老板好心。 就算自己随这位姑娘后面说出谜底,也是犯规,老板能将灯笼给他,也是一片好心。 向摊主道完谢,正准备转身跟刚刚帮他的姑娘道谢,就看自己身后已经没了那道青色踪影。 “阿远,那姑娘怎么不见了?”白衣女子手里提着灯笼,皱眉四处观望,还是没找到那道青色身影。 兔子吃草图在烛火映衬下栩栩如生,上面两只兔子仿佛要跃出画纸。 第105章 也适合黑色 被唤阿远的白衣少年扫视一圈,疑惑摇头。 他身材高瘦,远比周边人高半头,就算穿过层层人群也没找到熟悉颜色衣物。 那两位姑娘是菩萨吗? 帮完人就离开? “算了阿远,我见那姑娘穿着不凡,想来是盛京官家女子,既然她们是盛京人,那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遇见。” 阿远也同意这个说法,点点头,“也是。” 只要她们是盛京人,总会有遇见一天。 到时再谢也不迟。 “楠楠,爹娘现在只怕在府里等着,我们早些回去。” “嗯,好。” 两人相携离去,白衣女子手里提着兔子吃草图灯笼,照亮方圆小寸地方,也照亮他们相携的手。 谢如苏这个时候正在一家制衣店里。 因为她看见一件黑色绣金外袍。 刚刚在街上,第一眼扫进来,就被这件黑袍拉住目光。 这件衣服适合拂叶! 前世,拂叶除了上朝等郑重场合,其余时间都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连谢如苏也一直以为,拂叶最适合白色,白色最能凸显他温润气质。 直到,她和拂叶大婚那日。 按照扶桑祖宗礼制,帝后婚袍为黑红色,黑色占据大面积,红色次之,再次就是金线。 谢如苏永远记得那日,本该在高阶之上等自己走上去的拂叶,一步步走下来,牵着呆愣的她,缓缓步上高阶,接受朝臣万民叩首。 那时,他一身黑红绣金婚袍,身后是巍峨大殿,琉璃色砖瓦折射出璀璨光芒。 也就是那一刻,谢如苏才发觉,原来拂叶不光适合白色衣衫,也适合黑色。 白色温润,黑色霸气,穿上黑袍的拂叶,更像一国帝王。 可那之后,拂叶再未穿过黑袍。 谢如苏问,拂叶只说不喜。 既然拂叶不喜,谢如苏就不好再问,也就将给拂叶置办黑袍的念头掐死脑中。 “姑娘,想看件什么衣裙?我们这有成衣,也接受订做,只不过时间和工钱会什么些···姑娘,衣裙在这边,你现在看的,是男子衣衫。”店主很瘦,瘦的颧骨凸出,尤其是一笑,越发明显。 谢如苏退后两步,“帮我将这件黑袍包起来。” 店主只是短暂岔神,转瞬恢复和气笑容,“姑娘好眼光,一看就看上我们镇店之宝,这件黑袍可是以前在宫中做绣娘的人所绣,金线针法紧密,图形栩栩如生,就算宫中陛下皇子所穿,也不过于此。” 本来听前面谢如苏面色还好,可一听后面,脸色瞬间冷下。 店主还在继续吹嘘:“姑娘,您看上这件外袍,是真的眼光好,这布料质地,这金线,都与宫中一个水平,你买了,绝对不会吃亏!” “敢问店家,这件黑袍什么价格?” 谢如苏声音已经变冷,若是店家细心,就会发现,可惜店家现在全心都在吹嘘黑袍上,根本顾不上仔细思索谢如苏表情。 “五百两银子。” 原以为谢如苏会毫不犹豫买下,抬眼,就见她面上勾起一个嘲讽笑容。 店家顿时觉得脸烧红烧红的,有些气急败坏,“姑娘笑什么?” “笑店主你信口开河,说的比唱的好听。”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心我告你污蔑!”店家指着谢如苏,气急败坏。 瞧瞧这一身,酸不拉几,上下不值几两银子,尤其是头上那个木钗,随便砍树自己做的? 手工粗糙! 就这一身,肯定不是大官家小姐,自己姐姐的女儿可是薛家长孙小妾,正受宠,他背靠薛家,连京兆尹也不敢怎么样。 第106章 低价买心仪袍子 “污蔑?店家在告我污蔑之前,我可要告店家虚假销售,以此充好,蒙骗顾客!” “你!你胡说什么!” “这件黑袍,你说上面是金线?” “是啊!” “可我怎么觉着,这所谓金线,不过就是与金线十分相似的鎏线。” 金线鎏线不仅光泽和颜色十分相似,就连重量也一般无二,就算功夫深的绣娘,有时也不能完全辨别。 金线珍贵,帝后衣物都会绣金线,谢如苏当了将近二十年皇后,又在谢皇后膝下长大,怎么可能分不清金线和鎏线。 只要看一眼,就能分清。 “你!你胡说什么!这明明就是金线!哪是你说的鎏线!” “店家若是不信,我正好认识城西春来绣楼的春来绣娘,她功力深厚,定然能分辨金线鎏线。店家觉得如何?” 听谢如苏这么一说,店家一下晃了神,慌乱摆手,“你乱说什么!我这明明绣的是金线!” “揽月,去城西请春来绣娘来一趟。” 揽月作势要离开,被店家一把拉住,揽月甩开店家手,走到谢如苏身后。 “店家这是何意?你既说这是金线,我便叫来能分辨出的人做个分辨,也好让店家知道真相,早日找那以次充好的绣娘问罪。毕竟,这金线鎏线虽然外表相差无几,但价格,可差了不止一点···” 至此,店家算是清楚知道自己今天踢上铁板,遇到识货人。 枉他方才说了那么多话,现在听来,是越说越错。 “姑娘到底想如何?” 谢如苏心中一笑,面上十分正经,“将黑袍卖给我。” “你这···”不都已经认出是鎏金线而不是金线,还要买回去?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还有,按它本来价格卖。”一件鎏金黑袍,虽然她第一眼很喜欢,也不至于五百两。 最多一百五十两。 在谢如苏和揽月威胁目光下,店家都快欲哭无泪,眼见后面还有客人进店,只想快点解决这两位大佛,省的宣扬开来,自己生意以后还做不做? “姑娘既然喜欢,人又识货,就一百两!”店家表情简直能用强颜欢笑形容。 谢如苏挑眉,装作云淡风轻,“店主真是性情中人,我以后会多来。” “好好,姑娘喜欢就好。” 店家含泪将黑袍包起,谢如苏付了一百两银子,店家将黑袍递给她,揽月本想伸手接,被谢如苏按住。 “没事,我拿。” “是。”揽月收回手,垂下头,挽住谢如苏手腕。 本来是出来闲逛,没想到一不小心低价买了件心仪袍子,眼见月上中天,天色已经不早,谢如苏和揽月打道回府。 “小姐,您买这件黑袍,是要送给大公子?”揽月记得,谢晋峰穿黑袍穿的多些,小姐此番买黑袍,定然是给大公子买。 谢如苏摇头,“不是。” 大哥是武将,平时就算便装也穿的十分灵活,大袖摆黑袍这种繁琐衣袍,大哥不喜欢。 “那···小姐您是打算送···”还没问出口,身子猛地被谢如苏一扯,朝前奔去。 “揽月,那有你喜欢的糖莲子!” 糖莲子是一种状似两字的白色糖果,带有莲子和糖的清香,故名糖莲子。 揽秋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而揽月,只喜欢吃糖莲子。 前世,只要过年,她都会命凤仪殿小厨房做些糖莲子,和揽月揽秋一起吃。 后来揽秋出事,揽月再也不肯吃糖莲子。 第107章 甜草去膻 这个时候,揽月还喜欢吃糖莲子。 果然,一听有糖莲子,揽月眼睛亮了亮。 买了些糖莲子,揽月抱着,谢如苏先吃了一粒,就不再动手。 糖莲子太甜,她年少嗜甜,可现在将近四十岁灵魂,已经不爱甜食。 “揽月,你自己吃。” “怎么了小姐?”小姐以前也爱吃甜,怎么今日只吃一粒就不吃了? “不太想吃,你喜欢吃,你多吃,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府。” 两人慢慢走回谢府,夜间风凉,吹在人身上有种淡淡舒爽。 回到宝苏院,因为今日头饰简单,所以谢如苏自己拆卸,让揽月先去端热羊奶。 羊奶助眠,前世当皇后谢如苏一直这么喝,长久如此,已经形成习惯。 虽然重生回十三岁,青春年少,可这习惯还是一时无法更改。 头发只用木钗钗上,取下木钗就可。 取下木钗,乌黑如云般墨色头发垂下,带着淡淡的卷。 手指摩挲木钗钗头,镂空花型细微边角处都磨的平滑,触上去,丝毫不伤手。 这木钗虽然素简,但做工仔细,可见做钗人十分用心。 “小姐,热羊奶来了。”揽月端着热羊奶进来,谢如苏将木钗放入盒子,走到桌边,端起热羊奶,小口抿着。 猛地,眼睛一亮。 揽月知道谢如苏想什么,适时开口:“小姐,舒御医说甜草可祛除羊膻,奴婢就让小厨房热羊奶的时候加入甜草,小姐是否觉得膻气淡了?” 谢如苏嘴里有羊奶,没办法说话,只能猛烈点头。 羊膻浓烈,尤其羊奶里。 她喝了好多年,已经适应,但没有肯定比有羊膻口感更好。 “甜草务必先紧着朝晖殿,咱们不用都可以。”与羊膻相比,拂叶的苦药更需要甜草。 反正她已经习惯羊膻,有无皆可。 “是,奴婢明白。”揽月怎会不明白自家小姐苦心。 喝完羊奶,揽月端着托盘阖门离开。 谢如苏吹灭烛火上榻休息。 窗外斗转星移,夜晚悄然而过。 翌日 谢如苏刚醒,外年就传来轻轻敲门声,谢如苏知道是揽月,低声让她进来,揽月先进,揽秋跟在后面。 “揽秋今日起的早。” 揽秋闻言,脸颊微红,“小姐,您取笑奴婢!” 昨晚她太困,撑不住睡下,谁知小姐傍晚苏醒,还和揽月去逛街。 她从早起知道这件事就一直羞愧,现在听小姐一说,更加羞的没法见人。 小姐好坏! “哪有取笑你。”揽秋今日确实起的很早,都在她之前。 “小姐,皇后娘娘派人请您进宫。”揽月拉住揽秋,递上热毛巾净面。 谢如苏擦拭完面上水珠,才点头。 这么久为了躲拂叶,一直不进宫,姑母此番让人来请,她早已料到。 换了身红色衣裙,戴上姑母赏的鸡血玉耳坠,头上戴了一只嵌着硕大红色玉珠的步摇。 吊着的红色小玉珠垂到耳垂,随谢如苏晃动脑袋而轻摆。 “小姐,好了。”揽月琯发手艺精湛,与衣衫饰品合宜,将谢如苏长处发挥极致。 “揽月手艺又增进不少。”谢如苏由衷夸赞。 “小姐说揽秋嘴甜,可奴婢看,小姐的嘴,比揽秋还甜!” 收拾妥帖,去后院支了辆马车,往皇宫而去。 宫门守卫都认识谢如苏,痛快放行。 等谢如苏走远,其中一个守卫和同伴打个手势,捂着肚里离开。 第108章 谢皇后急召 谢如苏到凤仪殿时,漱玉在门口等着,看见谢如苏,笑着上前,“小小姐,您终于来了。” 这么多日小小姐不进宫,皇后娘娘一直念叨,昨夜做了个噩梦,今日一早就派人去谢府传旨,请小小姐进宫。 现在看到小小姐平安无事,娘娘也该放心。 “漱玉嬷嬷,姑母召我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刚刚漱玉看见自己一瞬间眼里的放心,让谢如苏觉得此行绝非简单想念。 “小小姐,皇后娘娘昨夜梦中惊醒,凌晨才昏昏沉沉睡下,听皇后娘娘意思,所做之梦有关于您。” “好,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小小姐聪慧,奴婢便放心了。”漱玉越看谢如苏越满意。 小小姐聪慧心善,颇为孝顺,不枉皇后娘娘一直疼爱。 进入凤仪殿主殿,室内袅袅香气,谢皇后坐在软榻上,手执一只狼毫笔,小桌上铺着一沓白纸,墨滴已穿透厚厚白纸,谢皇后还没反应。 “姑母。”谢如苏唤了一声,谢皇后抬眼,看见谢如苏,眼里点点喜悦光芒跳跃。 “如苏来了,快来姑母旁边坐。”天知道她昨晚做那个梦有多可怕,直接将她从梦中惊醒,就算到了现在,也还心有余悸。 要不然,也不用一大早就派人去谢府请如苏进来。 不见到如苏安然无恙,她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一样,无法安心。 谢如苏坐到谢皇后对面,谢皇后放下狼毫笔,让漱玉撤了笔墨纸砚,上盏清茶,拉住谢如苏手,一直不放开。 “姑母这般瞧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怪谢如苏这么说,从谢皇后拉住谢如苏手开始,目光就一直看着谢如苏脸,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这孩子,一脸白净,哪有什么东西,只是你许久不进宫,姑母好长时间不见你,想多看看。”以前如苏三天两头往凤仪殿跑,按嫂子的话,凤仪殿和宝苏院都是如苏院子。 可是这段时间,如苏好几天都没进宫。 若不是自己昨夜噩梦,今早召如苏进宫,指不定如苏还想不起来看自己。 “如苏,你为何这段时间不进宫看姑母?” 谢如苏挠挠头,“这几日在采购秋日用的东西,所以繁忙了些,本来准备忙完这阵就进来看姑母,没想到咱们姑侄俩心思相通,我刚想来,姑母就派人道谢府传我。” 其实完全是因为躲避拂叶,她怕越相处,以后对拂叶伤害越大。 从之前戴耳坠到送外祖父紫檀砂茶杯,拂叶的用意连外祖父都隐约猜到,她怕再这样相处,不光拂叶以后难以抽身,连自己也无法及时抽身。 毕竟,拂叶是那般那般好的男子。 有句话怎么说的? 距离产生疏远,相信只要拂叶与自己产生距离,不再相见,那种少年情感就会慢慢消散。 “你当真今日会进宫看姑母?”谢皇后明显不相信。 如苏最近一系列做为,看起来是忙,其实无形中都在躲避拂叶。 如苏之前不是最喜欢跟在叶儿身后吗? 怎么现在要躲着他? 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谢如苏一阵心虚,为了不让谢皇后察觉什么,硬着头皮,“姑母不信我?” 谢皇后一愣,复又笑笑,摸摸谢如苏手,眼里满是慈爱,“怎么会!” 她不信如苏还能信谁? 第109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 “如苏,现在时间还早,用了早膳吗?” “还未用,想着进宫来姑母这蹭饭,姑母凤仪殿的饭菜,可比我那小厨房香多了!” 谢皇后面满笑容,对谢如苏十分怜爱,“你若觉得香,日日来吃都行,你来,姑母高兴。” 只要如苏进宫,想吃凤仪殿饭菜,不管想吃什么,自己都可以找到厨子。 若是如苏愿意,她就算去请陛下让如苏在凤仪殿住下。 反正陛下对如苏也十分疼爱。 “那我就先谢过姑母。”谢如苏没有明确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还要躲着拂叶,尽量少跟拂叶接触,所以皇宫,这段时间还是少进为好。 等以后时间长了,拂叶对她记忆慢慢模糊,她日日陪在姑母膝下承欢,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鬼丫头!”谢皇后刮了下她鼻子,语气只有无尽宠溺。 “漱玉,传早膳。” 漱玉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宫女端了几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 谢皇后略带歉意说道:“如苏,最近姑母胃口淡,所以饭菜都比较素,你若吃不惯,我让小厨房重新做。” 年轻人胃口重,谢皇后明白。 正准备让漱玉去小厨房传些谢如苏喜欢的菜,被谢如苏拉住手臂,“姑母,我最近喜好吃素些淡些的饭菜。” 谢皇后一愣,坐回位置,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习惯。” 病从口入,第一大因素就是吃食。 辛辣重味东西刺激人,长久吃这种东西,人都会一身病,御医让她多吃些素淡膳食,对身体好。 开始还不适应,觉得嘴里寡淡极了,后来时间一久,就会发现素淡膳食也别有滋味。 这种滋味,需要慢慢品味。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年轻时向往轰轰烈烈,嫉恶如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只想细水长流,平淡是真。 若还是年轻时那种心境,只怕这皇宫她也待不了这么久。 用完早膳,清茶漱口,坐了一会儿,宫女禀告众妃来凤仪殿请安。 谢皇后缓慢擦拭嘴角,神态自若,优哉游哉。 谢如苏不得不感慨,姑母现在,越来越有皇后气度。 皇后是一国之母,国之典范,荣光同时,也要承担责任,姑母需要承担的责任,就是将夫君与旁人分,还要与这些分她夫君的人姐妹相称,一片和气。 前世她只当拂叶是伙伴,所以皇后当的有滋有味,可姑母心中对姑父有情,却要承受这种委屈。 好在现在姑母想通,不似之前那般将姑父越推越远。 宫门一入深似海。 姑母既然选择了这里,就该将这里的生活过好。 “姑母,我要走了。”看看这个时间,也快下早朝,生怕等会在宫里遇见下早朝的拂叶。 “这就要走了?”谢皇后心里还有些依依不舍,虽然今日见到如苏,放了心,可这还没见多久,如苏又要走。 “姑母,院子里还有些琐事等我处理。”其实谢如苏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揽月处事妥帖,将宝苏院处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没有谢如苏任何插手机会。 谢如苏就算是想插手做个什么,也没东西做。 一听谢如苏有事,谢皇后就算再不舍也不想耽误,“既然你有事,就先忙你的事,姑母这里不急。” 只要如苏能越来越好,她真的没关系。 第110章 怕什么什么来 “姑母,那如苏告退。” “等等···”刚走到门口,就被谢皇后唤住。 谢如苏转头,“姑母可是还有什么事?” “漱玉,去库房将那套金丝玛瑙首饰取出来,给如苏带回去。”那套首饰是最近刚得的,适合年轻女孩,她不太适合,刚刚看见如苏背影,猛然觉得适合如苏。 那套首饰是真的好看,几乎第一眼就让她沦陷,相信如苏也会喜欢。 “姑母,我那有首饰,您就自己留着吧···”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谢如苏着急上火,觉得嘴里涨涨的。 一套首饰再珍贵,也不能与拂叶未来相比。 首饰什么时候都可以拿,可躲拂叶,万万不能马虎。 “如苏,你等等,漱玉动作快,一会就拿来。”偏生谢皇后一腔心思都想让谢如苏看看那套金丝玛瑙首饰,拽住谢如苏手腕不松开。 谢如苏又不能强制甩开谢皇后,只能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兮兮的站在那,等漱玉端上托盘。 上好的金丝楠木,一看便知道里面所装非凡品。 漱玉打开盒子,黑布之上,安静躺着一套金丝红玛瑙首饰:耳坠、项链、步摇。 红色玛瑙跟玉石一般,但比玉石有光泽,有亮度,关键是金线固定的红玛瑙,颜色低沉,质地温润,一眼看去,就知不是凡品。 “多谢姑母,后妃还在殿外等着,姑母早些放她们进来,别让有些人借机中伤您。” 女人堆,事情多。 尤其后宫的女人,心思活络,还都不是吃素的。 到时一说两说,前朝知道消息,薛家肯定借机夸大,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中伤姑母。 “如苏懂事了。”谢皇后很欣慰,因为谢如苏知道她若怠慢这些嫔妃,外面肯定会有中伤她话语。 如此这般,就不用担心如苏什么都不知道,中了他人险境。 “姑母,您放心,我只要有时间,就会进宫看您。” 前院被嫔妃堵着,谢如苏选了后院小路离开,正好这里也可以到宫门,还行人稀少,也不会经过拂叶下早朝的路。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拐角出现一角白衣。 谢如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不会运气这么差吧? 怕什么什么来。 拂叶刚过拐角就看见一角红色,看到是谢如苏,眼底的急切才变为安心。 幸好赶上。 阿如没有走。 嘴角挂起一个醉人笑容,朝谢如苏走过去,“阿如,你今日进宫了?” 谢如苏只能硬着头皮:“是,进宫看看姑母。” 一时,两人无话,谢如苏低下头,避开拂叶目光。 拂叶沉吟,开口:“阿如,不如去朝晖殿坐坐?” 谢如苏客气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不了,拂叶哥哥,我院子还有事,先离开了,拂叶哥哥再见。” “阿如,我送你。” “不用了···我的意思是拂叶哥哥刚下朝,早些回去休息。”谢如苏还想拒绝,她现在最不适合和拂叶待在一起。 明明要和拂叶保持距离,专门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怎么还能碰见拂叶。 老天真是不长眼! “阿如···” 拂叶还想说什么,漱玉走出来,唤住拂叶:“大皇子。” “怎么了?”漱玉是谢皇后贴身侍女,侍候身边多年,也算看着拂叶长大,拂叶对漱玉,还是很敬重。 “娘娘让您进去,有话问您。”漱玉一板一眼回答,看不出丝毫其余感情。 拂叶为难,他想送阿如出宫,可母后现在又叫他问话。 这可如何是好? 第111章 可你吓到她! “既然姑母找拂叶哥哥有事,拂叶哥哥就先去忙,有揽月揽秋陪我,没事的。”如果现在周围没人,谢如苏肯定忍不住拍手叫好。 姑母真是太懂她! 知道她躲拂叶,所以刻意支走拂叶。 果真不愧是姑侄,心意相通。 拂叶眼睁睁看谢如苏远走,却不能追上去送她,袖中手握紧。 漱玉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想到谢皇后嘱托,还是硬着头皮,“大皇子,娘娘在里面等您。” 后妃在前厅候着,娘娘还没有召见,就先召见大皇子,耽搁一会儿还说的过去,可若耽搁时间太长,难免落人口实。 拂叶转身,在漱玉之前走进凤仪殿主殿,谢皇后桌边一杯清茶,冉冉冒气,看见拂叶,谢皇后目光闪了闪,“叶儿来了,快坐。” “给母后请安。”拂叶拱手行礼,一派坦然。 “叶儿,知道本宫方才非要唤你进来是为了什么吗?”谢皇后神色严肃。 纵然叶儿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唤她母后,可在血缘亲近上,还是比不得如苏。 只要叶儿有丝毫伤及如苏的地方,自己都会拼尽所有制止。 若是制止不了,那就别怪她心肠硬。 如苏近来为了躲叶儿不进宫,她看在眼里,只要如苏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就算会失了叶儿的心。 拂叶敛眉,目光直视谢皇后,“回母后的话,儿臣知道。” 母后这般,也全是为了阿如。 只要母后对阿如好,就是对他好。 “如苏近来刻意不进宫,可是与你有关?” “母后,儿臣不会伤害阿如。” “可你吓到她!她今年才十三岁,就算你对她有情,也不该这般心急!”以前她束手不管,是因为叶儿知分寸,总能默默护着如苏,保如苏无虞快乐,可现在,叶儿太心急,吓得如苏连宫都不敢进。 如苏现在躲着叶儿,那就是对他的感情略有看透,既然躲着,就是不喜欢。 如苏既然不喜欢叶儿,他若还这般心急,将如苏当做所有物,步步紧逼,自己是不会坐视不管。 拂叶沉默,头垂下。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吓到阿如? 谢皇后见拂叶脑袋垂下,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声音软下,“叶儿,母后原本对你与如苏的事也是赞同,因为你能护好她!就算母后未来走了,你也能护她无虞,可现在,她这些天都不进宫,你聪明如斯,不会不知道因为什么。” 拂叶眸光荡漾几下,薄唇张合,终于吐出::“母后,儿臣明白。” 阿如躲着她,就是对他心生厌恶,可见是近来自己做的事吓到她。 也怪自己,太过心急,唐突了阿如。 既然阿如厌恶他,他便不出现阿如身边。 等阿如再长大些,自己再回来。 到时若阿如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那自己就当···哥哥,护她一生无虞! 谢皇后了却心事,身子软下,靠到身后软垫,“既然你已经明白,就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等拂叶退出,漱玉才皱着眉轻声说:“娘娘既然心疼小小姐和大皇子,为何要将话说的这么明了。” 谢皇后揉揉鼻骨,眼里闪过疲倦,“本宫若是不说清楚,叶儿还会吓到如苏,他们俩都是本宫膝下长大的孩子,本宫不愿他们之间不好。” 因为不愿,才要说清楚,不能等以后发生不可挽回的事再后悔。 “漱玉,传她们进前厅。” 第112章 倒霉还扎堆? 谢如苏一路脚步都迈的飞快,揽月勉强能跟上,揽秋却要小跑,跑的气喘吁吁:“小姐,您走这么快做什么?后面又没老虎!” “揽秋,你这身子,该多锻炼。”谢如苏回头,扫了揽秋一眼。 谢秋立马觉得后背凉飕飕,主动告饶:“小姐,奴婢错了。” 她还想睡觉呢!要是每天跟小姐一样,起的那么早,还不如让她去死。 为了让谢如苏忘记自己,揽秋认命小跑,什么话都不敢说,生怕谢如苏将话挑明,让她早起。 这条路人迹罕至,平日很少有人,穿过一个花园,才能到出宫的正道。 刚进花园,谢如苏脚步不由加快,就快要到花园中心,猛地听到一阵刀剑声音,身子顿住。 宫中除了侍卫之外,进宫大臣不允许佩剑,这里是内宫,侍卫不能来内宫到处晃,内宫里能佩剑的人,只有皇子。 宫内其他皇子年幼,能练武的皇子,除了拂叶就只有二皇子宇文无极。 拂叶在姑母寝殿,那这里的人,就是··· 宇文无极! 这年头,难道倒霉还扎堆? 前遇拂叶,后遇宇文无极。 给揽月揽秋使个颜色,准备悄咪咪换条路离开,尽量躲开宇文无极。 谁知光注意前方,没看脚下。 只觉自己踩上一个能滑动的东西,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不由自主朝后倒,揽月揽秋惊叫着伸手拉,谁知也踩上树枝,朝后倒去。 “小姐!” 谢如苏看着飘着白云的湛蓝天空,准备跌入大地母亲怀抱,猛然听到长剑入鞘声,身子落入一个冰冷怀抱。 几乎是一瞬间,谢如苏就知道是谁。 除了宇文无极,整个内宫,没有谁有这种武功。 拂叶身子弱,无法练武,而宇文无极却是天生练武奇才,从小练武,身材高大健壮。 虽然只比拂叶小了一岁,可身高,与拂叶不遑上下。 小时候谢如苏一度认为,是宇文无极抢了拂叶的健康,要不然,为什么拂叶身子那么弱,而宇文无极,却生的健壮如牛? 宇文无极性格冷漠,周身气息也如性格一般冷漠似冰,谢如苏直起身,推开宇文无极扶住自己的手臂,“多谢二皇子。” 刚准备离开,就被宇文无极拉住手腕扯回去,宇文无极目光定在她脸上,唇角抿成一个冷漠平直的角度,“这就是道谢?” 这般敷衍。 听着跟前一世一般无二的冷漠声音,谢如苏有种错觉,现在就是前世,而她,还是那个满心满意喜欢宇文无极,无惧他冷漠,甚至想用自己去焐热他的单纯少女。 可是,现在不是前世,前世种种事情,都是因为自己错爱宇文无极。 谢家、姑母、大哥二哥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那种事情,只一次都够她悔恨万千,这一世,她一定护好所有人。 逼退心中对宇文无极的异样情愫,回头,唇角凉凉勾起,“二皇子这是何意?” “我救了你。”难道不该真真实实诚诚恳恳的道谢? 非要这般敷衍? 就算母妃与皇后娘娘不对盘,这位谢家小姐也没必要这样,对他这般冷漠。 连谢都不好好谢? “我道谢了。”对宇文无极道谢,已经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 姑母与谢家被他和他母妃害得那么惨,自己没一巴掌扇到宇文无极脸上,已经用了极大忍耐,还妄图让自己诚恳道谢? 宇文无极配吗? 第113章 别让我再看见你伤害阿如 “你那是道谢?”他可从未见过那般敷衍的道谢。 小时候皇兄常说她娇俏可爱,今日一见,有些怀疑皇兄说的人是不是她。 “二皇子,这里是内宫,你这般拉着我,恐怕于礼不合吧?”宇文无极手拉在自己手腕,她皮肤娇嫩,被宇文无极这么一拉,外圈已经有些轻微泛红。 揽月揽秋想上前阻止,被谢如苏眼神一看,立在原地。 揽月揽秋是弱女子,根本不是宇文无极对手。 这里地处偏僻,只能智取。 揽秋心生一计,转身朝后跑。 大皇子!大皇子一定能救小姐! 谢如苏所有注意力都在宇文无极身上,根本没看到揽秋动作,揽月看着揽秋离去方向,眉头有些轻微皱起。 谢宇文无极不放手,谢如苏又挣脱不开,两人陷入僵持。 猛然,谢如苏勾唇一笑,“二皇子这样拉着我的手,就不担心落入静贵妃耳中?” 静贵妃讨厌姑母,连带讨厌与姑母有关所有人,包括拂叶和自己。 一直以来,静贵妃都严令禁止宇文无极和拂叶打交道,甚至总给宇文无极灌输拂叶未来是和他抢那至尊高位之人的想法,所以宇文无极和拂叶一度水火不容。 果然,闻言,宇文无极眸光闪了闪。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定被哪个小太监或小宫女看见,传入母妃耳中,母妃势必又事一场大闹。 知道自己话起作用,谢如苏打算趁热打铁,“二皇子,大庭广众之下,您这般拉着我的手,很容易让我误会···您爱上我。” 果然,闻言,宇文无极一把甩开谢如苏,表情罕见恼怒:“你胡说什么!” 虽然他觉得谢如苏眼睛跟母妃宫里那座琉璃塔一样明亮,但这不是谢如苏放肆的理由。 宇文无极自小习武,虽然现在年纪不大,但力气却不小,谢如苏被猛地一甩,身子根本稳不住。 揽月刚想扑过去扶,脚下一滑,朝后倒去。 “小姐!” 谢如苏本来都快站稳,脚下猛地一滑,直愣愣朝后。 难道要继续摔? 宇文无极面色一瞬微变,想上前拉住谢如苏,谢如苏就算摔到地上,也不想跟他有瓜葛,双手背后。 本以为会倒到地上,没想却落入一个带着茶香和药香的怀抱。 是拂叶。 拂叶脸颊因急切而漫上淡红,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垂下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阿如,你可有受伤?” 谢如苏觉得脸颊火辣辣,好像抹了一层辣椒一样,摇摇头,“没事没事。” 拂叶已经扶住她,还能有什么事? 借由拂叶力量直起身,拂叶朝前走一步,不动声色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目光如炬,盯着宇文无极,眼里是难得一见的冷冽。 宇文无极自知自己刚才做的不对,垂下头。 “阿如,你院中还有要事,早些回去处理。”给一旁揽秋揽月使个颜色,两人上前扶住谢如苏。 谢如苏目光在拂叶和宇文无极身上回转,终于点头,继续往前走,越过宇文无极时,一个目光都没停留。 等谢如苏身影消失不见,拂叶才大步走近宇文无极,走到他旁侧,身子停顿,“别让我再看到你伤她。” 若再伤阿如,不论有心还是无心,都别怪他不念兄弟情义! 第114章 守身如玉都没他这么守 宇文无极刚想解释,拂叶已经大步离开。 转头,望着拂叶远去背影,握紧拳头。 皇兄,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不听解释! 为了那个谢如苏,你威胁我。 拂叶一路快走,终于在宫门前的花园目送谢如苏走出宫门,身子罕见颤抖,只觉气血上涌,喉咙口一阵痒意。 “大皇子,您怎么了?”卫傅扶住拂叶,眉眼皆是担忧。 现在是白日,风又不凉,大皇子怎么会咳嗽? 拂叶推开卫傅扶住自己的手,望着宫门口,目光悠远。 阿如··· 阿如··· 纵然我心如刀割,却不得不离开。 只要看见你,我便无法自持,何谈保持冷静。 若再待下去,我怕有一天吓跑你。 “走吧。” 回身,率先离开。 卫傅在原地,还没回神,只觉自家大皇子背影有些落寞。 大皇子刚刚救了谢小姐,难道不该高兴吗? 眼见拂叶已经走出很远,摇摇头,甩掉脑中胡思乱想,跟了上去。 “大皇子,奴才扶着您。” ··· 朝晖殿 卫傅刚扶拂叶进来,舒琅瑜就迎上来,卫傅看着舒琅瑜,使个颜色,舒琅瑜了然于胸,“大皇子,微臣给您号个平安脉。” 大皇子金尊玉贵,每日自己都要号平安脉,确保大皇子身子无碍,平常都是在晚膳后号脉,可现在看大皇子脸色不佳,卫傅又朝自己使眼色,直觉现在就该号平安脉。 拂叶淡淡点头,卫傅扶着走进主殿,在软塌坐定,舒琅瑜取出脉枕放到小茶几上。 气氛有一瞬凝滞。 卫傅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两条绣帕,一条放到脉枕上,拂叶才将手搭上去,另一条又搭在拂叶手腕。 大皇子不喜旁人碰触,之前舒御医替大皇子诊了一次脉,大皇子得知是舒御医诊脉,将手腕洗了好多遍,洗的手腕皮肤一片通红。 自那以后,每逢舒御医诊脉,都被备下绣帕,隔绝舒御医与大皇子碰触。 就算这样,每次诊完脉,大皇子也要用热水净手,刻意清洗手腕。 除了谢小姐,大皇子不让任何一个女人碰他。 女子为夫婿守身如玉都没他家大皇子这么守。 舒琅瑜探上拂叶手腕,仔细查探,眉头轻微皱起。 “大皇子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 拂叶沉默不语,卫傅摇摇头。 大皇子没遇上什么烦心事··· 不对,看见谢小姐被二皇子欺负酸算吗? 舒琅瑜也知拂叶性子冷漠,不喜说话,可谢小姐是她救命恩人,让她来看顾大皇子身体,她怎么着也要尽心而为,所以继续苦心劝导:“大皇子,您需保持心情舒畅,身子才能慢慢恢复,万不可像今日这般。” 她探脉一查,大皇子心绪不稳,气血上涌,内虚一片混乱,所以才导致脸色苍白。 之前受风寒,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越发虚弱,大皇子还这般不好好疼惜自己,让她如何跟谢小姐交代? 拂叶敛眉,有些不耐烦,“无妨。” 他的身子他最清楚,还没到那个地步。 不就小小心绪不稳,还不至于怎么样。 “大皇子···”舒琅瑜还想劝导,被卫傅拉着往出拖。 果然是舒院使孙女,跟舒院使一个脾气,都是死脑筋! 没看见大皇子刚刚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还非要往上撞找不痛快。劝导大皇子要循序渐进,必要时用上谢小姐名头,保管大皇子一定能听进去。 像舒琅瑜这么虎,只会徒增大皇子嫌恶。 第115章 所有凑巧都是有人安排 卫傅生拉硬拽将舒琅瑜拉出来,“舒御医,这话,还是需要慢慢说,大皇子今日心情不好,咱们别在他眼前招烦。” 舒琅瑜这才回过神,刚刚大皇子脸色好像真的不怎么好。 “多谢卫傅公公提醒。” “罢了,杂家也不是光为你。”舒琅瑜若是惹怒大皇子,自己一直近前服侍,肯定也落不得好。 彼此扶持着,这日子也就过去。 再说,大皇子身子,往后还要仰仗舒琅瑜。 “舒御医,你去将大皇子的药端上来。” 舒琅瑜领命,下去端药。 卫傅端药进去时,正看见拂叶在软塌上摩挲一根钗子,钗头是红橙色合欢花,与宫内珍宝饰品相比,这只钗的做工简直看不上眼。 可是,这只钗入了谢小姐眼,也就等于入了大皇子眼、 卫傅心中一叹,将药碗放到软塌边小桌上。 “大皇子,该喝药了。” 拂叶回神,将钗子放回木盒,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喝的不是药,而是水。 卫傅嘴唇微张,几欲张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端上药碗阖门离开。 大皇子和谢小姐的事情,只有大皇子自己想开才成,他就算劝解,也劝不到点子上。 等卫傅离开,拂叶才合上装合欢花钗的木盒,神色恢复冰冷。 “隐一。” 低沉的话不带一丝感情,眉目间染满寒霜,仿佛白日湛然淡笑的白衣清隽少年不是他。 一身黑色劲装的隐一现身,身子高大,从背影看,与拂叶有几分相像。 “主子。”隐一单膝跪地,劲瘦的后背微躬,这是对拂叶从心底臣服。 “去查无极为何今日出现在那。” 无极确实常在花园练功,可不是那个地方,今日突然去那个地方,还撞上阿如,绝对不是凑巧。 这宫里,所有凑巧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安排。 无极生性冷漠,不屑耍手段,这件事与他关系不大。 “是。”隐一低声回应,不一会儿,身影消失。 拂叶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气,瘫到软塌上,后背抵着软布,怀中抱着木盒,就这样陷入沉睡。 ··· 谢如苏回到谢府,正好在门口遇见谢晋朗,谢晋朗一身青色袍子,远远看去,芝兰玉树,颇为风流倜傥。 “苏苏。” 远远的,谢晋朗就朝谢如苏挥手,脸上表情就像莫名捡了银子。 谢如苏心中扶额。 那些说二哥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的人,恐怕只是远远观之,并未听二哥说话。 等谢晋朗挥着手跑到谢如苏身边,谢如苏福身,“二哥。” 谢晋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喘着粗气轻拍谢如苏肩膀,“你···我兄···妹,不必···不必多礼!” 以前苏苏是欢脱太过,现在如苏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一时间,他还有些不适应。 “二哥这是去哪了,穿的这般好看?” 闻言,谢晋朗咧嘴一笑,折扇打开,自诩风流的摇动,“苏苏也觉得二哥今日好看?” 谢如苏默,她只是说今日穿的好看。 看来二哥是没明白她意思。 罢了,既然二哥开心,怎么理解都随他。 点点头,“嗯。” 谢晋朗一下乐了,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塞到谢如苏手上,“苏苏,二哥回来路上看见这只钗子十分精美,觉得最配我家苏苏。你戴上后,第一个要给二哥看。” 木盒很轻,在谢如苏手中,却如千斤重。 前世,大哥二哥只要出去,看见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都会买了送给自己。 后来,大哥战场身死,二哥废腿,就再也没人送她好看好玩的。 第116章 转赠 “哎呀,苏苏,你是不喜欢?别哭啊,不喜欢二哥扔了它,你可千万别哭。”谢晋朗没想到谢如苏嘴一瘪,豆大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他最见不得女子哭,觉得烦躁小家子气,可苏苏一哭,他就觉得都是自己责任,肯定是自己哪里又做的不好,惹了苏苏。 作势要将木盒扔掉,被谢如苏抢先,一把抱到怀里。 “二哥,我哪有说不喜欢!” 她是太喜欢了,才会哭。 看着谢如苏满脸泪痕,谢晋朗很怀疑,“你真喜欢?” 喜欢会哭成这样? 可别是为了顾及他心情,才刻意委屈自己,说喜欢。 他家苏苏,不必委屈自己。 谢如苏猛点头,抱住木盒好像护着绝世珍宝。 “你喜欢就好,你若喜欢什么东西,只管跟二哥说,二哥都给你买回来。”谢晋朗豪气万丈。 只要是苏苏喜欢的东西,自己都会替她买回来。 毕竟,他家宝贝苏苏,值得所有好东西。 谢如苏点头。 二哥现在身无功名,除了每年生辰礼和爹娘日常给的零花钱之外,没有别的来源,这么穷的二哥,自己怎么好让他给自己买东西? 二哥那点钱,供他自己日常都拙荆见肘,她就不去霍霍二哥。 两人一起往谢府内走,谢晋朗有一搭没一搭和谢如苏闲聊。 “苏苏刚进宫了?” “是,姑母传召。” “揽月手上的东西,也是姑母赏你的?”谢晋朗其实一开始就看到揽月手里捧着的锦盒。 那个盒子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东西,里面装着的,肯定也非凡品。 姑母对苏苏真好,隔三差五赏东西。 “对了二哥,你可有心仪女子?”她那里首饰太多,有的在库房积灰,都没来得及用。 姑母今天又赏了一套首饰,看起来就不俗。 二哥若是有心仪女子,正好用来俘获美人心。 首饰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放着不用,也就没有价值。 东西是越用才越有价值。 谢晋朗脸色微红,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耳垂,红的几乎能滴血,“小小年纪的,乱说什么!” 这种表情,一看就是有情况。 谢如苏莞尔一笑,将揽月手里捧的盒子塞到谢晋朗怀里,眨了眨眼睛,“二哥送我钗子,我也回礼给二哥,咱们礼尚往来。” 谢晋朗能感觉手下重量,绝对比自己送苏苏的重。 姑母赏苏苏,肯定不是凡品。 再说,姑母赏赐苏苏的东西,自己怎么拿? “苏苏,这是姑母赏你的。” 谢如苏倒是不在意,反正姑母都赏了她,就是她的东西,与其在库房落灰,还不如送给更需要的人。 “二哥,姑母赏了我,就是我的东西,再说,这东西送的是她未来侄媳,姑母若是知道,肯定也高兴。” 谢皇后和谢温书一同长大,姐弟情深,所以对谢温书的几个孩子都视如己出,只不过对谢如苏最好,才显得对其他人一般。 一句未来侄媳搞的谢晋朗脸色越发红,摆摆手,“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整天瞎胡说!”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抱紧了锦盒。 姑母赏苏苏的,绝非凡品,若是戴在秋烟身上,肯定好看。 “二哥,快将东西送到人家姑娘手中,小心迟了没机会。”谢如苏半是揶揄半是感慨。 前世二哥在最风光无限时断腿,一下从云端落入地狱,那段时间,二哥闭门不出,斩断所有,连谢如苏都不知道,二哥心仪女子是谁。 这一世,所有人都要好好的。 二哥也要幸福。 第117章 小姐太腹黑! 谢晋朗抱住锦盒想朝门外跑,刚跑了两步又顿住,抱住锦盒走回谢如苏身边,“晚间我再出去。” 白日秋烟休息,自己等晚上再去。 “反正是二哥送人,随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 回到自己宝苏院,换了身简便衣衫,乌发用木钗钗到脑后,露出细嫩白皙的后颈。 “小姐,您要练字?” 揽秋刚端了杯茶进来,就看见谢如苏坐到桌案后,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谢如苏点头,揽秋放下茶,站到谢如苏身后,十分好奇谢如苏写字进步到什么水平。 之前揽月说小姐的字进步极大,她一直没看见,今天能有机会看到,肯定要好好把握。 谢如苏刚拿起笔,正准备蘸墨汁,动作停住,转头看着一脸好奇加幸灾乐祸的揽秋。 揽秋摆手解释:“小姐,奴婢在这替您研墨。” 小姐肯定是害羞,害怕写的字见不得人,但研墨总要有人吧? 她真是太聪明! “我自己能研墨。”她有手,还能动,研墨这么简单的事还能做,不用揽秋服侍。 揽秋待在这,心里怎么想都挂在脸上,还说帮自己研墨?是看自己笑话还差不多! 谢如苏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揽秋膨胀的理由? “小姐。”揽秋瘪嘴。 平日只要她一瘪嘴,小姐就会不计较,什么事都顺着她。 今日她定要看见小姐字到底进步到什么地步! “再不出去,午膳没别吃了。” 揽秋身子一僵,在吃喝看之间摇摆不定。 她不能不吃饭,可心里实在很想知道小姐写字到什么地步。 两难选择··· “要不再加上晚膳?” 揽秋虎躯一震,主动告饶:“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想起后院还有事情没做,奴婢先走了。” 一溜烟消失,还贴心帮谢如苏将门带上。 等出了主屋,才捂着胸膛大口喘气。 小姐真是太腹黑了! 竟然威胁她! 揽月抱了一沓叠好衣服走过来,看见揽秋气喘吁吁脸颊微红,有些诧异:“揽秋,怎么了?” 宝苏院里谁敢欺负揽秋? 揽秋好像找到宣泄口,扑到揽月肩头,小手揪着手绢,装作拭泪,“揽月,小姐嫌弃我!” 要不是小姐嫌弃她,怎么会赶她出来? 揽月都能看小姐练字,为什么小姐不让自己看? 差别对待! 揽月无可奈何,只能撑住肩膀,不让揽秋扑空,嘴里慢慢劝导,“揽秋,小姐怎么会嫌弃你。” 小姐那般喜爱揽秋,怎么会嫌弃她。 “小姐刚刚赶我出来!” “赶你出来?小姐在里面做什么?” “小姐准备练字,我想在一旁替她研墨,可是小姐将我赶出来,这不是嫌弃是什么?”揽秋越说越悲伤,心里还真有几分委屈。 抽空抬眼看看揽月,猛然发现揽月表情不对劲。 揽月难道不该怜惜她,顺势宽慰几句?这么直勾勾看着她做什么?看的人怪害怕。 “揽月···你看着我做什么?” 揽月哑然失笑,恐怕这揽秋替小姐研墨,是想看小姐写字水平,也好让自己信心增长一些, 小姐看出她图谋不轨,才将她赶出来。 既然想看小姐笑话,就该承受这一切。 “揽秋,小姐心如明镜,你可别在小姐面前耍小手段。”这是她做为一同长大的好友,能给的忠告。 小姐看似不问世事,可心有沟壑,所有心机手段在小姐眼中,根本不堪一击。 小姐不想戳破,就是想给揽秋留点面子。 揽秋这个马大哈,还是一如既往单纯,何时才能看出小姐意思。 第118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说完,揽月抱着衣服进了谢如苏屋子,揽秋只能在台阶上坐着,唉声叹气。 翌日一早 谢如苏带着揽月早起锻炼身体,正好在府外遛弯,猛然看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在谢府外墙徘徊,时不时跳起往里看。 揽月与谢如苏心意相通,也盯着那道背影。 怎么有些熟悉? 猛然,看见腰间的玉佩,有些疑惑。 二少爷? 谢如苏也发现玉佩,和揽月对视一眼,悄咪咪走近,一巴掌拍到谢晋朗肩膀:“二哥!” 谢晋朗本来在勘探回院子路线,都已经看好怎么回,走那条路完美避过所有人,谁知道肩膀莫名被人一拍,耳边传来一声暴喝。 差点没给他吓归天。 回过头,才发现是谢如苏,当即用手捂住谢如苏嘴。 “苏苏,小声点!” 大哥早起练武,刚刚苏苏声音又那么大,引来大哥就不好了。 谢如苏嘴被捂住,发不出声,只能狂点头以示自己绝不出声。 谢晋朗才松开她,看眼神架势,如果谢如苏再一次大喊,他肯定毫不客气几乎捂谢如苏嘴。 虽然谢晋朗已经放下手,可谢如苏眉头却比之前皱了几分,盯着谢晋朗,目光将他看的发毛。 “苏苏,怎么了?这么看着二哥?” 他身上又没什么?还特意梳洗一番才回来,苏苏怎么可能发现。 “二哥,你喝酒了?” 谢晋朗心中一跳,不自觉摆手,“怎么可能,回来的时候路上有酒,二哥不小心蹭到袍子上,你才以为二哥喝酒?” 谢如苏眉头还是没舒缓。 前世她不喜喝酒,拂叶身子也无法动酒,所以她对酒的味道很是尖锐。 刚刚二哥用手掌捂住她嘴,鼻端缭绕一股浅浅酒味,虽然最开始不浓重,但气味越来越浓。 手掌有淡淡酒味,可周身却没有。 二哥却说路遇酒摊,蹭到衣角。 很明显说谎! 为什么说谎?是有什么要隐藏? 谢如苏终是什么都没说,装作嗅嗅空气:“好像是,是我误会二哥了。” 谢晋朗高悬的心松下,长舒一口气,“小姑娘家家,别整天有事没事乱想,想的多,皱纹长的多。” “二哥咒我?” 谢如苏一个眼神,谢晋朗立马告饶:“苏苏,二哥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咒你。” 谢如苏本来也没想在这个问题纠结。 “二哥,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二哥衣衫干净整洁,棱角平整顺溜,不像在外许久。 再说,这么一大早,谁起来? 谢晋朗脸色微变,很快平静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胡诌:“今日想锻炼锻炼身体,大哥不是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正好最近想领悟意思,就起的早些。苏苏啊,这早晨的空气,确实闻着清新啊!” 其实谢晋朗昨夜醉酒,一路走回来,脑袋都快懵圈,要不是刚刚谢如苏背后拍他那一下,指不定现在脑子还混沌。 “二哥进来思想境界进步飞快,大哥听了,肯定高兴!”谢如苏咧嘴笑了笑,一副为兄长着想好妹妹形象。 谢晋朗嘿嘿一笑,凑近谢如苏,“苏苏啊,二哥只是想试验,这件事,就别告诉大哥啊,回头二哥带你去诗会,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诗?这次二哥带你去,保准带你见识咱们盛京才子美人。” 才子谢如苏还能理解,可这美人是怎么回事? 第119章 二哥去你院中用膳 “二哥,诗会怎会有美人?” 谢晋朗随口回答:“诗会多是才子,可也少不了才情出众,容貌秀美的才女啊。” “才女?” 她记得,盛京是有什么第一才女名号,不过那第一才女是官家小姐,闺阁中人,难道一个闺阁小姐会到多是男子的诗会上去? “苏苏,看你这样子就是不知道,改日二哥带你见见世面。”谢晋朗并不想多说。 昨夜和好友赋诗到天初白,又喝了些酒,浑身酸痛,若不是秋烟妥帖似水,早早备下温热香汤,指不定他今早都回不来。 他知道,以秋烟现在身份,家里人很难接受,包括苏苏亦然,可他并不急,秋烟那般温柔似水的良善女子,相信苏苏和家人与她长久相处,就会改观。 正好过几日他又和好友约了一次诗会,刚好可以带苏苏一起去看看,让秋烟在苏苏面前留下印象。 大哥和爹娘姑母疼苏苏,只要苏苏同意,就算成功一半。 既然谢晋朗不想说,谢如苏也不会咄咄相逼,非要他说个所以然。 经历前世一切的谢如苏,早就知道,这世上,除了生死之外,其余都不算大事。 既然二哥不愿说,她也就不问,反正总有一天会见到,不过早晚罢了。 “二哥锻炼完了吗?可要随我一起回府?”瞧着时间也快差不多,及时提醒。 谢晋朗当然一万个同意,有苏苏跟他一起回去,还见证他早起“锻炼”就算遇上大哥,也有苏苏作证,大哥不会怀疑苏苏。 “好,二哥今早去你院里用早膳。”其实是他昨夜没回,院里人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肯定没准备早膳。 冷锅冷灶,总不能让他跟下人吃一样东西,只能去苏苏那蹭饭。 谢如苏诧异挑眉,“二哥不是只吃杨梅做的饭,说她人美,做出的饭都甜美异常?” 杨梅是谢晋朗院里一个厨子,因容貌不俗,身段妖娆,颇受谢晋朗喜爱。 可惜杨梅在进谢府前就已嫁人,还育有一子,年龄比谢晋峰还大,这也是谢温书何翟罗放心杨梅进谢晋朗院子原因。 他们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就算风流不羁,花名在外,可有些事,还是会把控尺度。 不正不义不君子之行,谢晋朗不做。 以前谢晋朗非杨梅掌厨的菜不吃,甚至杨梅因孩子生病回家几天,谢晋朗将整个谢府所有院子都轮流吃,也食之无味,整个人消瘦不少。 自那以后,谢晋朗体会杨梅作用,直接将杨梅丈夫孩子一同接到谢府,在他院里安排个清闲职位,只为留住杨梅这把好手艺。 谢晋朗对杨梅喜爱,整个谢府有目共睹,可今天被谢如苏说出来,明显不是打他脸? 还打的啪啪响。 “苏苏这说的是哪里话,杨梅做菜确实好吃,可也不能整日吃,好东西吃多,也就不容易体现这个好字。” 谢如苏点点头,这话倒是在理。 珍稀东西之所有珍稀,是因为其特殊,若这种特殊不再是特殊,那东西便失了珍稀性,沦为凡品,不值一提。 所以,杨梅的菜虽然好吃,可也不能天天吃,有时还要换一下平常菜品。 “所以,二哥是说我院里饭菜不好?” 谢晋朗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果然,楚兄说女子从一句没意思的话中猜出千百种意思不是夸大。 第120章 真香! “苏苏,二哥怎么会嫌弃你!” 他嫌弃谁都不会嫌弃他家宝贝苏苏,苏苏可是他们谢家掌上明珠,谁敢嫌弃? “二哥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谢如苏脸色总算好起来,对谢晋朗露出一个甜甜笑容,手臂挽上谢晋朗手臂,“二哥,我院里早饭也不差。” 她前世当皇后,虽说扶桑崇尚节俭,她也身体力行支持,自撤饭食数。 饭菜数量是少了,质量却没变。 所以,她现在吃的饭菜在精不在多。 之前的厨子打发出去,命揽月重新招了两位厨艺精湛的新厨子,新厨子手艺不错,很符合她想法。 谢晋朗只当她不服输才这么说,连连应好。 谢如苏不屑解释这些,反正等二哥吃到饭菜,自然知道她有没有说大话。 动作远比一切口头解释来的容易让人接受。 谢晋朗跟谢如苏回宝苏院,揽秋刚起来,正往院中那棵大树下摆放早膳。 看似简单,却别有精妙。 谢晋朗一笑,不就跟他往日吃的差不多。 看来,苏苏也不过想争口气罢了。 大不了,他等会多给苏苏面子,装的像些。 看见谢如苏和谢晋朗一道进来,有些讶异,“二少爷,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谢晋朗只吃杨梅做的饭菜之事,谢府人尽皆知。 谢晋朗轻咳两声,端好架子,“咳咳···苏苏院子,我有什么不能来?” 说完,目光还瞥了揽秋一眼。 揽秋垂下脑袋,将碟子挪到合适位置,对谢晋朗和谢如苏一福身,“二少爷,小姐,奴婢再去取一套碗筷。” 平日只有小姐一个人,谁知今日还来二少爷这么个大男子,本来小姐吃刚够的饭菜肯定要不够。 她是不是该去厨房吩咐,让再烧些菜备着? 心中这么想,实际就这么干,取筷子和碗碟,顺带吩咐新厨子再准备一个人分量膳食。 厨子虽然疑惑,却也知,要想在这种大官家中立稳脚跟,就要多做事,少说话。 祸从口出,尤其这种大官人家,弄不好,都是掉头的事。 揽秋取了碗碟,放到谢晋朗面前,谢晋朗本来试探性夹了一筷子,准备如果不好吃就及时吐掉,谁知饭菜刚一入口,恨不得朝天啪啪鼓掌。 真是太好吃了! 真香! 与杨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味,却让人吃了很舒服。 苏苏院子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厨子? 想挖走怎么办? “苏苏,你换厨子了?”他贪口腹之欲,自然能从一道菜尝出不对劲。 肯定是做菜人换了! 要不然,以前的饭菜他就不觉得好吃,偏偏今夜,觉得苏苏院中厨子简直厉害,迫不及待想认识。 “二哥果然厉害,小妹佩服。” “雕虫小技罢了,不足现眼,苏苏,你院中是否换了新厨子?” 谢晋朗目标还在这,毕竟,做菜这么好吃的人,他不由自主想掳回去。 “二哥问这想做什么?”谢如苏警惕盯着谢晋朗,直觉他现在目光不对劲。 这种饿狼见了鲜肉,猫见了老鼠的眼神,总让她有种不祥预感。 二哥···不会是··· 看上她院中大厨了吧! 想当初,二哥也是因为杨梅一道菜惊为天人,直觉凡品,连杨梅面都没见上,就送这送那。 二哥看上厨子没问题,毕竟能进谢府的人,都是身家清白,可这···她院子新招的厨子,是两个男子!还因为从小出来学做菜,练得一身蓬勃肌肉,一刀下去,整个肉都不带一丝多的。 二哥若是看上这两位,可就··· 不太好··· 第121章 天价厨子 “苏苏,将你厨子借二哥几天呗?” 谢晋朗能在上有谢晋峰,下有谢如苏光环下生存,靠的就是厚脸皮。 要不然,建功立业不如谢晋峰,受宠不如谢如苏,他岂不早就郁闷死。 厚脸皮好心态,有时也有好处。 谢如苏目光在谢晋朗面上流连,眼里闪过怀疑。 难道…二哥真看上她院里厨子? 为了爹娘往后生活,这种事情必须杜绝! “二哥,我院里厨子月银不低。” 确实,她院里厨子做菜好吃,不输有名酒楼,还有一个原因,谢如苏月银开的高。 算是整个谢府下人月银里最高。 所以,厨子做菜才尽心,力求每一道菜都好吃。 “月银不低?能高到哪去!”谢晋朗完全不放心上。 下人的月银就算再高,也就几两十几两,十几两已经顶破天,不会再高。 他虽然不富裕,可这点银子还能拿出来。 再说,他没有功名俸禄,院子里支出都是从府里大库走,焉会需要自己掏钱。 “二哥,我院里厨子都是月初发工钱。” 谢如苏说的已经很隐晦,就是怕伤谢晋朗自尊心。 可谢晋朗是个什么性子? 不撞南墙不回头。 “月初发银钱?”没什么不对劲啊,难道要月末发? 谢如苏看他表情,就知他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发银钱。 “二哥,咱们府里是月中发月银…” 谢晋朗还没放在心上,月中发月银就月中…不…不对!月中发,苏苏厨子却要月初收工钱,那厨子工钱,岂不一直走的苏苏私库? 苏苏确实富裕,可他也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 “月中发就月中发,二哥又不是没有钱!” 谢如苏讶异看了谢晋朗一眼。 难道她以前都小看二哥?二哥其实很有钱? “苏苏,告诉二哥,你厨子一月月银多少?二哥帮你出!”谢晋朗很是豪气万丈,尤其看见谢如苏震惊加崇拜表情,心里简直不要太满足。 终于在苏苏面前长了一回脸! 感觉不要太爽… 看谢如苏因为不相信而皱起的眉头,谢晋朗大手一挥,“苏苏,二哥有的是钱,你别客气!” 在苏苏面前,怎么能丢面子! 谢如苏还是有些怀疑,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小觑二哥了? 在谢晋朗殷切目光下,谢如苏略带迟疑开口:“二哥,其实也不多,就一百两一月…” 谢晋朗揉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到底是一百两还是十两? 苏苏别是记错! “苏苏,你再说一遍。” “厨子月银一百两一月。” “是两个厨子一起?” 谢晋朗心里安慰自己,虽然一人一月五十两还有些贵,可这两个厨子厨艺精湛,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有句话怎么说的:贵有贵的道理。 这个水平,值这个价。 已经将自己说服,接受这个价格,谁知谢如苏下一句话直接将谢晋朗震的怀疑人生。 “每人每月工钱一百两。” 谢晋朗惊得跳起,差点把谢如苏吓够呛。 “二哥,凳子着火了?” 谢晋朗这才反应过来,直觉刚刚有些失态,一撩袍子坐下。 “没没…苏苏院里凳子怎会着火!” 要是着火也就好了! 他就不用承担一月一百两一个人工钱。 一月一人一百两工钱,简直是当众抢劫! 就算杨梅,一月才二十两! 二十两! 这两个厨子是长了天仙容貌还是能做出玉露琼浆,怎么就一月一百两! 第122章 二哥不差钱 尽管谢晋朗心里恨不得张口咆哮,可现在在苏苏面前,他万不可丢了兄长面子。 “其…其实…一百两一人也不是很贵…” 不贵个屁! 爹娘一月总共才给他五百两零花。 给这两个厨子开工钱就要花掉差不多半数! 剩下的钱给苏苏和秋烟买些小玩意,肯定所剩无几… 本来他活的多潇洒。 可是往后… 唉… 往事不必再提,人总要往前看。 谢晋朗面色明显与说的话不对,谢如苏思索一阵,才开口:“二哥,替我付厨子工钱就不必,你若想来,随时让人过来传话,我让小厨房多做些给你送去。” 嗟来之食怎可吃! “苏苏,二哥不差钱!你不必因为心疼二哥就委屈自己,你的私库,以后都是嫁妆,二哥现在没有能力给你添嫁妆,可等以后,二哥一定让你风光大嫁!” 在谢晋朗心里,他家苏苏,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要嫁,也要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谢晋朗虽然看起来不着调,可心里认定一件事,不是那么容易改变。 看来···只能智取。 “二哥,不若,你我各付一半,厨子留在我院里,你想吃便差人吩咐,正好增进咱们兄妹感情。” 这个主意,谢晋朗本来还不想同意。 海口已经夸下,怎么可能轻易收回? 他像是那种差钱的人吗? 呃···钱财这个东西吧,够用就成,多和少没什么差别··· (弋弋:兄弟,你是在自我安慰吗?) “二哥,你若这样,我就不敢吃他们做的饭菜了。”谢如苏目光是难得一见的坚定,连谢晋朗都有些疑惑。 苏苏小小年纪,怎会有这般坚定气势? 隐隐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一时又想不起来。 “苏苏···” “二哥!你就听我的!难道你想让我不吃饭,饿死吗?” 谢晋朗放下碗筷,定定看着谢如苏,最后败在谢如苏略带乞求的目光下,“罢了,都随你。” 只要苏苏开心,怎么样都可,大不了苏苏出的那一百两工钱他再多买些好玩好吃玩意送给苏苏,一样回到苏苏这里。 他谢晋朗谁的便宜都可以占,就是不能占苏苏的。 苏苏是小妹,理应承受全家所有爱护。 “多谢二哥。” 谢晋朗没了脾气,夹一块肉放到谢如苏碗里,“快吃,多吃些肉,好长身体。” 谢如苏嘴里嚼着肉,心里一片安宁。 用完了早膳,揽秋揽月端上清茶,谢晋朗捧起直接往嘴倒,揽月连拦都来不及拦。 “啊···烫···”茶刚一入口,谢晋朗立马喷出,幸好揽秋揽月在旁侧站着,没有到面前,否则一口烫茶喷出,铁定红一片。 “揽秋,快去。”揽月临危不惧的指挥,揽秋小跑出去端冷水,谢晋朗喝下一些,口中灼涩感才稍稍平息。 稍稍平息不代表完好无损,谢晋朗说话上颌都不敢碰舌头,“揽月···你想烫死我···” 那么烫的茶,烫猪毛都可以,竟然给他喝? 后面的话因为嘴里难受,实在不想说。 “二少爷恕罪,沸水泡茶,茶香四溢,奴婢不知二少爷会···”这般急切。 舒御医说,沸水泡茶,茶叶似入水活鱼,茶香四溢,沁人心脾,所以这段时间,宝苏院的茶都用沸水冲泡。 她还没来的及解释,二少爷端起茶杯一顿猛灌。 喝茶重在一个慢,慢慢的品,慢慢的感受,才能领会其中韵味,哪有二少爷这样直接一饮而尽的? 谢晋朗当日也在并肩王府,亲眼看过舒琅瑜沸水泡茶,泡出的茶确实惊为天人,想着揽月这般泡茶也是为了苏苏好,就不愿计较。 “这次就算了,下次提前说,烫到我是小,烫到苏苏是大!” 揽月本分垂头,“是,奴婢明白。” “罢了罢了,替我重新上一杯凉茶。”他现在的舌头,一点点热都受不了,只能喝全凉的茶。 揽月领命下去,重新端了一盏茶上来,是刚在冷水中刻意凉下的茶。 谢晋朗吸取上次教训,先浅啄一口,虽然口中还有些难受,但冷茶总比热茶舒服的多。 一杯茶喝完,满足叹喂一声,揉揉肚子朝后倒去,猛地两眼一翻,没了知觉。 幸好揽月眼疾手快扶住,避免谢晋朗摔到地上。 谢如苏大惊失色,“揽秋,去传大夫!” 揽秋提起裙摆冲出去。 揽月与谢如苏齐力将谢晋朗扶到床榻,谢晋朗面色平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就一杯热茶,不至于人昏倒。 二哥身子肯定受了其他伤害。 揽秋刚跑出谢府,就与下马车的舒琅瑜碰上,舒琅瑜认识揽秋,谢小姐身边那个活泼婢女,招手唤住揽秋,“揽秋···” 揽秋现在哪有心思理人,满脑子都是找大夫。 二少爷昏迷,生死未卜,找大夫才是关键。 猛地身子顿住,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回过头,看是舒琅瑜,眼里掠过喜色。 小姐让她去找大夫,舒御医不正好是大夫,还医术高超! 有她进去为二少爷诊治,肯定能看好二少爷! 一把拽住舒琅瑜,往谢府里拽,“舒御医,快跟奴婢来···” 舒琅瑜被猛地一拽,差点一个趔趄,抓住肩上药箱带,跟上揽秋步子。 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一声不吭只拉人。 念及谢如苏那一层关系,舒琅瑜安静任揽秋拽住跑,心里没有丝毫不情愿。 刚结束练武的谢晋峰看见揽秋拉住舒琅瑜,还一脸焦急,猛地想到什么,也跟上去。 那个方向,是苏苏院子。 揽秋拉着舒御医,还一脸紧急,莫不是苏苏出了什么事? “大少爷···”何正在后面叫。 他就一个擦汗岔神,怎么大少爷就改变方向? 不是说回院子沐浴,然后去城外督军,怎么现在去的那个方向,倒像是小姐院子? 谢晋峰头都没回,直接把手里兵器甩过去,何正持手握住,虎口被震的发麻。 看着谢晋峰远去背影,抱紧手中长剑,也跟上去。 宝苏院 揽秋奔进来,弓腰撑腿大口喘气。 以后还是要多锻炼,刚刚跑到太猛,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去见了阎王。 想她还是娇嫩一朵花,还未嫁人生子,怎么能过早香消玉殒? “小···小姐···舒···御医···”断断续续总算将话全部说完,又弓着背大口喘气。 实在太累! 舒琅瑜一进来就看见榻上躺着的谢晋朗,正色走过去,谢如苏侧开身子,退到塌下,目光略带乞求,看着舒琅瑜,“琅瑜···” 谢如苏想什么,舒琅瑜自然清楚,柔柔一笑,“谢小姐别担心,二公子洪福齐天,定然无碍。” 有了舒琅瑜这句话,谢如苏心已经放下一半。 舒琅瑜医术高超,承袭舒院使,只要她说无事,那二哥定然也会没事! 探上谢晋朗脉搏,一丝讶异闪过心头。 谢二公子平日身子又不弱,怎会莫名受风寒? 大皇子只要稍微吹风就会感染风寒,所以她对风寒拿捏最准,绝对不会诊错。 “谢小姐,二公子近日可是感染了风寒?” 谢如苏仔细想想,谢晋朗面色一直好着,看着也健康,不像感染风寒,摇摇头,“不曾。” 第123章 为什么感染风寒? 翻开谢晋朗嘴,端详一会儿。 “那就怪了,舌苔薄白,脉搏虚弱无力,确实是邪风入体,风寒之症。” “风寒?”二哥就早上去府外溜了一圈,怎么就风寒了? “不错,现在种种症状表明,二公子确实是风寒,谢小姐,我记得昨日夜里风大,二公子可是昨夜出去过?” 谢二公子眉目间难掩乏意,她敢肯定,昨夜谢二公子一定未曾好好休息。 夜间寒气重,若是不好好休息,稍微吹风就容易感染风寒。 谢如苏摇头,“我也不知。” 虽然二哥说他一早出去锻炼身体,可以她对二哥性子了解,只怕有些难。 二哥嗜睡,不到日上三竿不会醒,要让二哥自发早起锻炼,简直比要他命还难。 现在想想,二哥刚刚在府外,神色明显不像早起锻炼。 倒像是偷偷摸摸想进府。 “揽月,去二哥院子问他们,二哥昨夜在哪。” “是,小姐。”揽月颔首退下。 “琅瑜,我二哥能否治好?” 舒琅瑜点头,“谢小姐不必担心,二公子身子健康,只是小小风寒,服些药,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风寒并不是什么大病,再加上谢晋朗底子好,只需服药后好好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那琅瑜,烦你你开些药。” “谢小姐客气,微臣药箱正好有一副治风寒的药,先给二公子服用,剩下药方,微臣稍后再写。” 大皇子身子弱,稍有不慎便会感染风寒,所以她药箱中常备一副治风寒的药,就是为了方便。 谁知,今日倒是用上。 谢如苏神色一喜,赶忙朝揽秋摆手:“揽秋,快去煎药。” 揽秋走到舒琅瑜面前,正要捧起药包往出走,被舒琅瑜唤住:“揽秋姑娘,还是我随你一起去。” 这副药治风寒有奇效,但相应要求也苛责些,不似寻常药物那般简单熬煮。 她跟着,放心些。 揽秋回头看谢如苏,得到谢如苏点头,才不推拒,伸手请舒琅瑜走到前面,“舒御医,请走。” 舒琅瑜不愿耽搁,边回身点头边往门口走,即将跨过门槛,猛地与侧面大步而来的人撞上。 谢晋峰身子健壮,舒琅瑜撞上去被反弹,脑袋一片懵。 脚勾到门槛,下意识朝后倒,揽秋也被眼前情景镇住,愣在原地,谢晋峰眼疾手快伸手一拉,舒琅瑜顷刻扑入一个健壮胸膛,鼻子撞得有些发酸。 “舒御医,失礼了。”谢晋峰立马放开舒琅瑜,退后一步,低头抱拳。 “是微臣不小心,大公子无需自责。”舒琅瑜拱手行礼,给揽秋使个颜色,揽秋朝谢晋峰行礼,越过谢晋峰,领舒琅瑜往小厨房去。 谢晋峰回头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大步踏入。 “苏苏,你怎么了?”谢晋峰以为谢如苏出什么事,才会这般急切,以至于在门口没察觉舒琅瑜,直接撞上去。 可现在,见谢如苏坐在软榻上,神色如往常,并无什么不对。 难道苏苏没受伤?那舒御医刚刚那般急切是为何? “大哥,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刚刚练完武回院子沐浴,怎么现在却到她这来? “我在路上见揽秋拉着舒御医,以为你···” 谢如苏摇头,“多谢大哥关心,不是我,是二哥,受了些风寒,现在昏迷。” 谢晋峰这才看见榻上阖眸昏睡的谢晋朗,大步近前,大手探上额头,皱眉收回手。 好好的,怎会感染风寒? 第124章 欲言又止 “大哥不必担心,琅瑜医术高超,二哥服了药就会痊愈。”谢如苏以为谢晋峰因为谢晋朗风寒担忧,不由出声劝慰。 谢晋峰点头,他自然知道舒琅瑜医术高超,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谢晋朗得风寒,而是谢晋朗为何会得风寒。 就算起夜出恭,吹了些冷风,也不至于立马倒下。 身子弱,被冷风一吹,才会得风寒。 晋朗身子虽然不健壮,却也不弱,没到冷风一吹就得风寒地步。 心中思绪万千,却没一人可以解惑。 “大公子,谢小姐。”舒琅瑜端药进来,谢晋峰侧身,让开路。 谢晋朗昏迷,没办法自己喝药,揽秋在旁一勺一勺喂,就算万分小心,还是让药将谢晋朗衣襟弄脏。 心里默念“二少爷对不起”,表面继续一勺一勺慢慢喂药。 谢晋峰也知道以舒琅瑜现在身份,根本不用为谢晋朗看病,舒琅瑜能替谢晋朗看病,完全是念在旁的情谊,心上不免感动,抱拳,“今日之事,多谢舒御医。” 舒琅瑜赶忙俯身回礼:“大公子客气。” 她能有命活着,在朝晖殿当差,完全是谢小姐心善,谢二公子是谢小姐哥哥,她救谢二公子,是应该,当不起大公子道谢。 谢晋峰是武将,不喜拖泥带水,道完谢,知道自己还有事情做,主动告辞。 谢晋峰走后不久,揽秋也喂好药,直起身,隔着衣服挠了挠后背。 她是个急切性子,偏生给二少爷喂药这件事不可太急,必须徐徐缓缓,可把她累的,现在后背一片湿濡,难受极了。 谢如苏了解揽秋,知道她现在肯定不舒服,主动发话:“揽秋,你回去收拾一番。” “是,奴婢这就去。”揽秋毫无异议。 后背湿濡,现在虽是夏末,可白日气温还很高,所以穿的单薄,等会汗浸透衣服,她还服侍小姐身边,就是极大不敬。况且,现在舒御医还在,舒御医是大皇子身边御医,这话若是传到大皇子耳里,肯定影响她家小姐形象。 揽秋退出去换衣服,室内只剩谢如苏舒琅瑜,还有榻上昏迷的谢晋朗。 “谢小姐···”舒琅瑜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现在没人,琅瑜你也不必唤的这么生疏,唤我如苏就好。” “···如苏···我···”舒琅瑜还是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大皇子还没打算告诉谢小姐,就是大皇子有别的安排,可自己现在知道,谢小姐又是她救命恩人,她做不到让谢小姐蒙在鼓里。 “琅瑜,到底是什么事,连你都吞吞吐吐?”舒琅瑜不是吞吞吐吐之人,今日这般吞吐,着实有些不对劲。 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 拂叶? 突然拉住舒琅瑜手腕,力气大的自己都没察觉,“琅瑜,可是拂叶有什么差池?” “不···大皇子好着···” 其实,大皇子好,也不好。 谢如苏松开舒琅瑜,坐回椅子,瞧见舒琅瑜手腕一圈红印,有些愧疚,“琅瑜,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舒琅瑜摇头,“···如苏,我没事。” 如苏这般下意识担心大皇子,不是假装,显然不像最近表现的躲避大皇子,不喜大皇子。 难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只要不是有关拂叶,谢如苏都不太急,端起刚刚已经半凉的茶入口,“琅瑜,你若不愿说,就不说了。” 只要拂叶无事,其余都无所谓。 该出现的事,总会顺应时间,慢慢出现,她不急。 第125章 大皇子要离开 舒琅瑜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昏迷的谢晋朗身上,起身,凑到谢如苏耳边,声音低微:“···” 谢如苏原本还气定神闲,听完,手中茶杯猛地掉落地上。 “嘭···” 揽秋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声音,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边扣扣子边往主屋跑,“小姐,您怎么了?” 谢如苏神色寡淡,摆手:“无事,你先退下。” 这个消息太突如其来,容她缓缓··· 琅瑜说拂叶要走,找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 想想,前世拂叶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秋日时候走的,可现在她还没十四岁,怎么拂叶就要走? 她记得当初拂叶找天机老人,是因为身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境地,难道···现在拂叶的身子已经很不好? 拉住舒琅瑜手,“琅瑜,你如实说,拂···大皇子身子到底如何?是不是出什么问题?” 舒琅瑜摇头,“···如苏,大皇子身子渐渐好转,并未出问题。” 确实,大皇子身子已经渐渐好转,除了时不时感染风寒之外,都还好。 大皇子完全没必要去找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只需在宫内好好修养,也可慢慢稳固身体。 谢如苏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拂叶身子没事,为何要急着出宫找天机老人? 现在薛家正势大,拂叶这时离开皇宫,可不是给薛家和宇文无极机会? 不行! 她要去看看! 起身,提起裙摆朝门口跑,舒琅瑜也站起来,有些疑惑:“如苏,你要去哪?” 谢如苏脚步停住,眼中闪过许多画面。 狠狠一咬牙,闭眼,转身走回椅子坐下。 拂叶英年驾崩,就是因为身子亏空厉害,所以就算成为帝王后一直用最好的药治疗,也回天乏术。 她不该这么自私,只顾着前朝。 拂叶身子应该更重要,相比拂叶登上帝位,谢如苏更希望拂叶有一个健康的身子。 “如苏,你···”舒琅瑜看着谢如苏,有些疑惑。 如苏刚刚动作,可是要出去? 怎么又不出去了? “琅瑜,不用担心,我没事。” “那大皇子要走,你不去问问?”大皇子心有如苏,只要如苏问,大皇子说不定会留下。 她虽然只是御医,可也知道前朝和后宫风云,薛家在扶桑只手遮天,静贵妃更是和薛太后同气连枝,如果大皇子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以后想回来,也难啊。 谢如苏眼里闪过挣扎,手指揪紧,良久,终是放开,“琅瑜,如果这是他的选择,我们该尊重。” 报复薛家是重要,可远远没有拂叶身子重要。 大不了,拂叶离开这几年,她替拂叶守着整个江山,替拂叶拉拢人才,拓宽人脉。 等以后拂叶回来了,再将一切交到他手上,方不负前世温柔相待。 舒琅瑜心中轻轻一叹,知道谢如苏已经做了决定。 “如苏,我将方子写下,让二公子三餐后两刻钟再服,修养五六天,便可恢复。中间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宫里找我。”大皇子最近就要启程,大皇子一离开,她时间就会空闲许多。 她是大皇子朝晖殿里的人,就算大皇子离开,她也要守在朝晖殿,哪都不用去。 拉住舒琅瑜手,“琅瑜,拂···大皇子若是走了,你可愿去我姑母凤仪殿?” 第126章 外宿撒谎 拂叶一走,琅瑜失去庇护,虽然在宫内不用看顾其他贵人,可难保拂叶走的时间长,宫里奴才不会轻怠,加上静贵妃不知会不会使什么小手段。 静贵妃动自己或者拂叶姑母有难度,可若对付琅瑜一个御医,还是很简单。 何况,琅瑜一直尽心伺候拂叶膳食汤药,也替姑母看过牙疼,更是自己送到拂叶朝晖殿。 舒琅瑜眉心一跳,“如苏,你的意思···” “是,大皇子走了,你一身高超医术无人用,岂不可惜。”谢如苏半是调笑半是玩闹说道,舒琅瑜感动的眼眶微红。 在谢如苏看来,琅瑜医术这般精湛高超,若是一直闲置,岂不可惜? 姑母虽然贵为皇后,一国之母,看似风光无限,人前显贵,可背后,还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事。 宫内女子多,小心思也多,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事,但是下毒这些阴损手段倒是不少,要不然,姑母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无所出。 正好,琅瑜到凤仪殿,也替姑母调养调养身子。 一直无自己亲生的孩子,始终是姑母一块心病。 姑母虽然不说,可谢如苏不是不懂。 舒琅瑜“咚”的跪下,对谢如苏叩首,差点没把谢如苏搞懵。 好端端的,怎么行如此大礼? 是要折寿的! 赶紧扶起舒琅瑜,轻皱眉头,“琅瑜,你这是做什么!” “如苏,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若不是你,我恐怕会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好了琅瑜,煽情不适合你,你出来这么久,赶紧回朝晖殿多看顾点···大皇子,我过段时间进宫跟姑母提这件事。” 拂叶未走,她还是不太想进宫。 怕见了尴尬。 舒琅瑜心中一叹,却知自己就算劝导,谢如苏也不一定能听进去,只能转身离开。 大皇子和谢小姐,明明互相关心,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 舒琅瑜刚出宝苏院,就与回来的揽月撞上。 “舒御医,您要走了?” “揽月姑娘好,出来许久,该到回去时候。”舒琅瑜对揽月很是客气,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下人而轻贱。 追本溯源,她与揽月差不多,都是下人,不过她是皇宫下人,而揽月,是官家下人。 舒琅瑜客气一笑,从揽月身侧擦肩走过。 “舒御医···” 舒琅瑜回头,“揽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我家小姐担心大皇子,烦请舒御医多费心。” 舒琅瑜抿唇一笑,“我知道了,揽月姑娘有心。” 揽月走进宝苏院,直接进主屋,走到谢如苏身侧,附耳将自己打听的消息如数相告。 “你说什么?二哥昨夜没在院子?” 大晚上的,没在院子能去哪? 二哥还撒谎骗自己,说是早起锻炼。 依她看,二哥明明是今早才回来,准备偷偷摸摸遛进谢府,没想到被自己撞上,才撒谎说早起锻炼。 “揽月,你去查二哥这件衣服什么来头。”今早没认出二哥,就是因为这件衣服。 二哥昨日穿的是一身青色袍子,而现在身上所穿,是件银白袍子,谢如苏还从未见谢晋朗穿过。 这般崭新干净陌生,应当是二哥昨夜所待地方东西。 只要顺着这件袍子,定能查出二哥昨夜去了哪里。 外宿谢如苏并不担心,谢如苏是担心二哥外宿,还对自己撒谎。 揽月领命退下,谢如苏目光移到床上,落在谢晋朗平静无波的脸上,脸色很不好看。 二哥,为何要骗我? 第127章 通天大财路 谢晋朗醒的时候,窗外一片橙红,西边天空被夕阳渲染到极致,偶尔几只鸟拍翅离开,毫不迟疑。 窗外垂下的柳树枝叶已经有些微黄葱绿交织,别有一番韵味。 缓缓转头,猛地对上一双明亮双眼。 周身昏暗,夕阳余晖打在身上,有层浅浅的朦胧神秘感。 “啊!” 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谢如苏。 “苏苏,你一动不动坐在那,是想吓死二哥?”谢晋朗捂着受惊的心脏,大口呼气。 如果不是他心态好,指不定被苏苏这一吓,就吓出意外。 “二哥,你终于醒了。”谢如苏松开双膝,穿鞋朝谢晋朗走过来,一步一步,慢慢悠悠。 看着谢晋朗的目光,让谢晋朗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苏,怎么了?” “二哥,你喝完茶昏迷,琅瑜正好来,说你得了风寒。” 谢晋朗心里一跳,不自觉避开谢如苏目光,“哦··哦,原来是风寒···我昨夜踢了被子,今早被冻醒,想来是这个缘故。” “二哥说的是,昨夜外面狂风大作,气温极低,二哥床榻正对窗子,以后可别忘记关窗子。” 谢晋朗胡乱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心里稍安,“嗯,苏苏叮嘱,二哥自然记住。”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穿鞋,“苏苏,二哥先回去了。” 他今晚约了秋烟一起游湖,眼见已经傍晚,该回去沐浴更衣,好好收拾一番。 刚一下床,正准备站直,就觉得脑袋猛地一沉,重新坐回榻上。 “二哥,你还不舒服?揽秋,端药上来。” “别···苏苏,二哥只是躺的久了,一时不适应,缓缓就好。”谢晋朗并不想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对他和秋烟都没好处。 谢晋朗正准备重新站起,揽秋端着药碗小碎步进来,看见谢晋朗,“二少爷醒了。” 谢晋朗点点头。 “奴婢看顾了好久,二少爷趁早喝。”将药碗放到圆桌上,瓷白药碗,黑色汤药,冉冉冒白气。 谢晋朗皱眉,那黑色汤药一看就十分苦,他历来不喜苦药。 “二少爷莫怕,这药一点也不苦。”揽秋看出谢晋朗惧怕汤药苦楚,但这碗药,加了甜草,只是看起来苦,其实喝起来一点也不苦。 谢晋朗还是有些不放心,盯着黑漆漆汤药,眉头没有一刻平缓。 那么黑的药,不苦? 揽秋逗他还是当他眼瞎? 见谢晋朗没有丝毫想喝的意思,揽秋端起药碗,递到谢如苏手中,谢如苏目光一看,谢晋朗立马怂,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揽月:她不需要面子? 汤药滑下喉咙,进入身体,谢晋朗也没尝到记忆深处的苦涩,抬眸,有些震惊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喜悦:“这药不苦?” 他不是没有喝过药,哪次的药不是极苦,怎么这次喝进去,就跟喝开水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 谢晋朗好似发现什么财路。 他畏苦,扶桑肯定许多人喝药也畏苦,有了苏苏这个解除汤药苦味方法,肯定许多人喜欢,这不就是一条通天大财路! 他不就可以摆脱谢府最穷名号? “苏苏,减除汤药苦味你是用的什么方法?” 这么好的方法,苏苏怎么不知分享,白白浪费一条大好财路。 幸好他细心谨慎,才不至于宝藏蒙尘。 谢如苏有些警惕,“二哥想做什么?” 第128章 无从查起 “当然是发财啊!” “发财?” “将这个方法卖出去,二哥负责找买的人,你负责提供方法,最后赚到银子咱们五五分,如何?”谢晋朗满心欢喜以为谢如苏一定会同意,毕竟,这么好赚的钱放在那,不赚白不赚。 等他赚到钱,就可以给苏苏嫁妆添一份力,让她以后在婆家站的更稳。 谢如苏放下药碗,起身走到正堂。 谢晋朗穿鞋追上,“怎么了苏苏,有什么不方便吗?” 扫了谢晋朗一眼,心里咆哮。 当然不方便! 甜草可是优先供给拂叶,剩下一点才存在她私库,怎么可能拿出去大肆宣扬,若是被旁人知道甜草功效,以后拂叶喝药怎么办? 顺了顺思绪,尽量平缓心情,“二哥,这副药只是颜色看起来苦,其实本就无味。” “苏苏所言当真?”谢晋朗还是不相信。 那么黑漆漆的药,怎会不苦? 谢如苏点头,面上一片赤诚。 “难道二哥不相信我?” 谢晋朗摆手,“怎么会,二哥怎么会不相信苏苏。” 谁都可以不相信,就是不会不相信苏苏,苏苏善良乖巧,不会撒谎。 看来是他想钱想疯了,竟然怀疑苏苏说的话。 不该不该! “苏苏,二哥先走了。” 谢如苏本想提醒谢晋朗这几日最好在家休息,话到嘴边却停住,化为一句“二哥慢走。” 谢晋朗摆摆手,翩翩离去,刚一出宝苏院,就朝自己院子跑去。 天色差不多黑下,他再耽搁,误了时机,秋烟得多伤心。 揽月从另一边走出,望着谢晋朗小跑消失背影,拐进宝苏院。 “小姐,奴婢回来了。” “可有查到什么?”谢如苏一身白色里衣,头上只钗了拂叶送的那只木钗,看起来素净非常。 揽月心中微微诧异,自家小姐现在通身气度,竟然像看透红尘的大师。 呸呸呸! 她家小姐妙龄青春,年华正好,怎会是看透红尘的大师,绝对眼拙,绝对眼拙! 敛下心神,“小姐,奴婢在远山衣铺看见二少爷所穿衣服布料,除了远山衣铺,城西的薛家成衣铺,城东的若水阁也有那种布料,到底被谁买走,现在还无头绪。” 卖布匹成衣的店铺,除了少数常客,大多都是流水客,根本无从查起。 “薛家成衣铺?” 揽月颔首,“是,薛家的铺子。” 顿了顿,继续说:“小姐,奴婢刚刚看见二少爷有些···行步匆匆。”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按理说从这回二少爷自己院子,应该用不了多久,二少爷完全不用脚步匆匆。 除非,二少爷有什么急事。 谢如苏顿时站起,“揽月,替我更衣!” 心有疑惑,就跟上去看看,二哥若好好在院子睡觉,她就当睡前散步,锻炼身体,若是二哥又瞒着她跑出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二哥三番两次骗自己。 揽月不敢懈怠,手脚麻利服侍谢如苏换上衣衫,跟在身后出去。 “小姐,您的热羊奶。” “先放着。” 揽秋手里端着托盘,立在原地。 之前小姐喝热羊奶一直是揽月服侍,这次好不容易揽月有事,轮到她,正想表现,没想到小姐直接和揽月一起走了。 都不叫她! 第129章 夜里游湖 揽秋闷闷不乐,但她天生性子大咧,不记仇,就算不高兴也转过头就忘,将托盘端进谢如苏屋子,在门口台阶坐下,准备等谢如苏回来及时热羊奶。 谢晋朗含枝院 谢如苏到的时候听见谢晋朗跟院内下人调笑,正准备走,猛地脚步顿住。 “秋明,提桶水进来我沐浴。” “是,少爷。” 秋明下去提水,没一会儿,浴桶水添置合宜,谢晋朗已经精心挑选好衣衫,递到秋明手上,“秋明,用竹香熏一下,要快!” 秋烟说他身上竹香好闻,别有风味,既然今晚和秋烟相约,自该熏上竹香,虽然保持时长不如熏一整夜来的久。 秋明将衣衫撑到衣架上,打开熏衣笼,加入竹香粉,用火折子点燃,袅袅青烟缓缓从熏衣笼冒出,笼罩整件青色衣衫。 青色袍子衣襟和袍角都绣着青葱翠竹,与这竹香确实合宜。 “少爷,您今晚回来吗?”秋明小心看着熏衣笼,头都未抬问话。 谢晋朗匆忙擦洗全身,抹上香膏,“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是您昨夜未归,今夜再不归,小的怕···”后面的话秋明没说。 丞相对少爷管教不是太严,但也不准少爷外宿旁处,若是知道少爷昨个一夜未归,指不定打断少爷这条腿。 一夜还可糊弄过去,可时间多了,就算是他,也无法完全保证没人透露风声。 谢晋朗浑不在意,甚至安慰秋明,“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发现。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秋明默然,低头继续小风扇熏香笼。 或许真如少爷所言,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谢晋朗沐浴好,穿上白色里衣,秋明撤下熏的差不多的袍子,服侍谢晋朗换上。 “少爷,天色已经黑了,你还要出去?” 现在天已经这般黑了,少爷还要出去,岂不惹人猜忌。 谢晋朗满面春风,笑容遮都遮不住,“秋明,别太担心,在屋里好好看几本诗集,等少爷回来,到时咱们可是要同时参加科举。” 秋明垂眸,低低回应:“是,少爷,小的明白。” 少爷允他一起读书识字,允他往后也可以参加科举,他一个卖身谢府的下人,能得到主子这般赏识,心中对谢晋朗感激不尽。 就算让他为谢晋朗死,他也不会迟疑。 谢晋朗一想起今夜和秋烟游湖赏灯,就觉得心情大好,拍拍秋明肩膀,眉梢眼角带着藏不住笑意,“我走了···” “少爷慢走。” 大摇大摆出了含枝院,下意识四周看了一圈,四周昏暗,除了漆黑树影,什么都看不到,不免怪自己疑神疑鬼。 谢如苏和揽月藏身一棵大树后,等谢晋朗走出很远,才抬脚跟上,不紧不慢,距离合宜,既不过分近,也不过分远。 谢晋朗一路出了谢府,往西边走。 盛京城中间有一条河,不太宽,刚好容纳两只小舟并齐,盛京有钱人都会在夜里游湖,欣赏岸上人情风光。 而小河上舟之地,在稍微偏僻的城西。 谢如苏随谢晋朗穿过层层人流,到了一处稍微清闲之地,只见梨花树下,一青衣女子眉眼含笑,轻轻摇摆手中绣帕,片片梨花掉落肩上发上,恍若花中仙子。 谢晋朗迎了上去,替她取下发间梨花,牵住她手,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女子眉眼弯弯。 女子面上戴了白纱,谢如苏看不清容貌。 女子身后跟了个双头髻小婢女,看起来十三四岁,成熟不够,天真有余,看向谢晋朗和女子背影,总带着若有似无的艳羡。 第130章 大哥的疼爱如巍巍高山 谢晋朗携着青衣女子手,上了一叶小舟,两人衣衫都是青色,女子衣角绣着青色翠竹,乍一看,还以为是心意相通的新婚夫妻。 船家撑起竹篙,小舟朝前滑行,谢晋朗手一直与青衣女子相握,未见丝毫分开。 谢如苏刚准备也租一叶小舟跟上去看看,就看见人群中不住张望的熟悉脸孔,迎了上去。 “大哥。” 谢晋峰从谢晋朗昏迷就一直派人监视含枝院,听到谢晋朗夜里出行,从旁的地方赶回来,就是为了找到谢晋朗为什么得风寒,谁知今夜街上行人众多,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 想着去小河边看看,没想到谢如苏猛地出现眼前。 这么晚了,苏苏一个弱女子出来,总是危险,怎么不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 “苏苏,怎么是你?” “大哥,今夜风光极好,您能陪我去那边逛逛吗?”谢如苏指的地方,正是谢晋峰后方。 是这条河唯一不到的地方。 只有这样,大哥才不会发现二哥事情。 虽然现在还不知那名女子身份,可看二哥跟她待在一起,眉梢眼底都是笑意。 二哥很开心,只要二哥开心就成,其他先缓缓。 至于她怀疑的事情,等调查清楚再做决定不迟。 谢晋峰扫河边一眼,那里人太多,一眼看去,全是脑袋,也并未看见他想找的人,又想到谢如苏是女儿家,不太适合在人群中挤,妥协,“好,来,到大哥前面。” 谢晋峰生的高大健壮,将楚凤鸾护在身前,为她阻绝出一方不被碰触的清净之地,揽月跟在后面走,倒也不是多挤。 谢如苏有人保护走过层层人潮,终于到了人少地方。 城东离小河远,小河又不经过这边,所以这里很少有人,此时,偶尔几家门前挂了残烛,还烛光微弱。 谢晋峰撩起一角袍子,从腰间抽出匕首割断,撕成条状,绑在谢如苏手腕,将另一端拽在自己手上。 这样,他才放心。 “苏苏想去哪,大哥陪着你。” 谢如苏感动的泪眼盈眶,重重点头,“多谢大哥。” 大哥话不多,平日不会表达,但所做的种种事,都是为她。 大哥的疼爱深沉内敛,如巍巍高山。 看见谢如苏眼中晶莹,谢晋峰一下慌了,想上手替她擦,又害怕自己手指粗粝,伤到苏苏娇嫩肌肤。 战场上果敢霸气的少年将军谢晋峰,第一次这么无措。 “苏苏,你别,别哭啊···” 苏苏哭,他心都揪成一团。 还好揽月及时递上一方绣帕,谢晋峰才小心翼翼替谢如苏擦拭泪水,一个堂堂九尺男儿,慌然无措到这种地步。 谢晋峰心中暗想,一后身上一定要带一方绣帕,还要质地最柔软最好的! 擦拭了一会儿,谢如苏终于不继续落泪。 拉着谢晋峰在街上转悠一会儿,买了许多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才回府。 这个时候,谢晋朗已经回来,沐浴更衣,准备就寝。 院门被叩响,秋明披衣去看,心里不免有些疑惑,少爷刚刚回来不久,怎么院门又响了。 这般夜里,谁来找少爷? 打开门,瞧见门外人,叩首行礼,“小姐。” 谢如苏颔首,率先走入,揽月随后。 “二哥呢?” “少爷刚睡下。” 第131章 隐晦提醒 秋明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有月色遮掩,看不清晰。 若是白日,谢如苏肯定一眼看出秋明神色不对。 “你去禀告二哥,我有事找他。” 刚刚她在院外,才看主屋烛火熄灭,就算二哥已经睡下,也肯定没睡着。 有些话是可以慢慢说,可今日遇见大哥,看大哥神情模样,应当也是在找人,这找谁,不言而喻。 二哥若是不及时处理好,难保下次不会直接撞大哥眼皮子底下。 大哥什么性格,若是知道二哥骗人,指不定如何罚。 她可以不跟二哥挑明,但要隐晦提醒二哥收敛。 谢如苏坐在院内石凳上,夜里气温降下,夜风吹来,带着一股白日没有的清爽。 谢晋朗披了件袍子出来,看见谢如苏,神色顿了两下,走近谢如苏,“苏苏,这么晚了,你怎么来找二哥?” 谢如苏并未回答谢晋朗话,而是自己发问:“二哥今日怎么这么早睡下?” 谢晋朗挠挠头,“有些困,就早早睡下。怎么,苏苏睡不着?” “是有些睡不着,所以跟揽月去街上逛了会,今夜河边人很多,摩肩擦踵呢,对了二哥,我还在临近河边碰见大哥,大哥好像在找人,不过我想去城东买了东西,就将大哥拽走了。” 谢晋朗心里有些没底,看了谢如苏一眼,但见她神色寻常,不像知道什么却不说。 苏苏单纯可爱,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苏苏! “大哥在找人?找什么人?” 谢如苏神色有些疑惑,摇摇头,“我不知,也没问大哥,二哥若是想知道,我帮你问问大哥。” “不不不,不用,既然大哥不说,定然是不好告知的事,你我就别打扰大哥,明晚二哥带你出去游湖。” 谢如苏咧嘴一笑,别提多高兴,“多谢二哥。” 这副乖巧可爱模样落在谢晋朗眼里,简直不要太喜欢。 他家苏苏就是可爱! 摸摸谢如苏脑袋,面上一片温柔:“跟二哥还说什么谢谢,乖,天色已晚,早些回去歇息。” 目的达到,谢如苏也不愿多留,她早已经有些困,只不过为了告诫二哥,才一直强撑睡意。 明早还要早起,今晚肯定要早早睡下。 街上行人众多,就算大哥为她开辟一条不被挤的路,谢如苏也一身汗味,闻着十分难受。 回到宝苏院,沐浴完毕,换上白色里衣,拆开头发,任一头乌发如云般划下,披在后背。 “小姐,热羊奶来了。” 其实在谢如苏回来之前,揽秋已经靠在门外柱子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的很。 难得轮到她给小姐端热羊奶,肯定要精神。 “放那吧,天色不早,你们两个也回屋休息。” 揽月揽秋阖门退下。 谢如苏走到桌边,端起热羊奶一饮而尽,放回托盘,吹灭烛火,走到床榻边脱鞋上塌。 对着后院的窗户没关,皎皎清辉钻入室内,谢如苏眼睛盯着夜空中冷月,意识越来越淡··· 翌日 天色微白,谢如苏便醒了,穿鞋下榻,净面漱口,拉门出去时,天空和院子里还是一片朦胧,但隐隐能看见远处房屋上漫着一层橙红光芒,与之相平的房屋也是连绵成一条橙红光芒。 是朝阳,是希望。 身后传来轻轻关门声,若是白日,肯定听不见,可现在宝苏院都在酣睡,周遭一片寂静,所以关门声显得清晰。 谢如苏回头,正好对上揽月,微微一笑。 “小姐。”揽月近前,低低的唤,若不是两人离的近,恐怕听不到。 “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 “奴婢睡不着,小姐不放心二少爷?” 第132章 小姐的嘴不可信 这个时间,离小姐平日锻炼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小姐起的这么早,想来是心里藏事,睡不着。 也对,昨夜小河边景象,自己和小姐看的分明,大少爷又出去找人,应当也是找二少爷。 虽然不知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但看与二少爷相处,亲密无间,二少爷眉眼含笑,一片愉悦。 若是门当户度人家,二少爷怎么可能丝毫风声都不露。 想着二少爷常去地方,揽月有些担忧。 出声劝慰:“小姐,二少爷处事虽性子活泼了些,可处事自有道理,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谢如苏点点头,领着揽月一起在府周围锻炼。 谢如苏跑到后门处时,谢府正门缓缓停下一架马车,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妇人下车,往谢府里去,颇有威严,连守门小厮也不敢拦。 等谢如苏跑到正门,马车早已在不远处树下停着,车夫睡眼朦胧,脑袋一颠一颠打盹。 谢如苏心里讶异,却没多想,继续她的锻炼。 天色越来越白,朝阳缓缓出于东山,整个大地都沐浴在橙红光芒中。 谢如苏一身薄汗,衣衫都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刚走到谢府大门口,正准备踏步进去,就与冲出来的揽秋碰上,揽秋头发跟鸡窝一样杂乱,衣服扣子都扣差行。 看见谢如苏,揽秋仿佛看见希望,眼里迸射出的光芒竟然比朝阳都明亮,“小姐!” “怎么了?揽秋?”谢如苏皱着眉上下打量揽秋。 揽秋虽然日常性子大咧活泼,可也注重仪容,将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时不时往头上钗几朵应季的好看珠花。 今日这般慌乱,有些少见。 难道是宝苏院出什么事了? “小姐···”揽秋嘴一瘪,豆大泪珠从眼眶滑落,蜿蜒落于衣衫上,点开块块湿印。 “好了,别哭,在哭就不好看了,快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揽秋一边抽泣一边说:“漱玉嬷嬷来了。” 漱玉嬷嬷不比琉玉嬷嬷,琉玉嬷嬷跟她性格极像,日常对她也温和,只有漱玉嬷嬷,稳重严厉,简直跟揽月一个模子刻出来。 这不,小姐早起锻炼,她还在睡觉,就被漱玉嬷嬷揪着耳朵提到院中,还不准她回去梳洗,就让她顶着这头糟乱头发出来寻小姐,刚刚一路走来,异样的目光都快将她看穿。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心里委屈,泪水跟开了闸一样。 “好了好了,揽秋这么好看,不能再哭。” “小姐!你就会取笑人家!”好看跟哭不哭有什么关系! 好看的人,就算哭,都带着无与伦比的美。 “苍天在上,我可不敢取笑揽秋。”与自己和揽月相比,揽秋才更像这个年纪女子该有娇俏模样。 揽月少年老成,自己前世已经到中年,都不如揽秋心思澄澈年轻。 “小姐别又在蒙骗我···”小姐就会耍这些嘴皮子,说话好听,简直要把人往蜜罐里塞。 揽秋承认自己很开心,简直都快飞到天上,可意识告诉她,小姐这张嘴,最不可信! “好了好了,快告诉我院子里发生什么事?漱玉嬷嬷来做什么?” 漱玉嬷嬷伺候在姑母身边,轻易不会派出来,这会突然来谢府,肯定有什么深意。 第133章 拂叶离开 “奴婢···奴婢不知道,嬷嬷只说有话跟您说。”揽秋充分将一问三不知发挥到极致。 不是她不想问,实在漱玉嬷嬷气场太强大,她一见,就怂成一团,连说话都不敢。 “那就走吧。”刚刚锻炼完,出了身汗,身子简直是酣畅淋漓,舒服极了,刚一踏入宝苏院,漱玉嬷嬷就迎上来,拉住谢如苏手,“小小姐···” 小小姐怎么才回来,她都等了好一会儿! 大皇子决定的太过仓促,丝毫风声都没有,直到今早,大皇子才来凤仪殿向皇后娘娘请罪。 前几日不是才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要保护好小小姐,不让小姐受伤,怎么这么短时间就反悔? 大皇子一走,谁来护着小小姐?谁能帮娘娘撑起风云莫测的后宫? “嬷嬷,您怎么了?”能感知漱玉情绪不对劲,但漱玉并未说,谢如苏只能问。 谢如苏这么一问,漱玉才回过神,“小小姐,大皇子已经决定外出游历,辰时就出发!” 谢如苏心一抖,听舒琅瑜说拂叶要离开是一回事,可今日听到漱玉这般明确时间的告诉自己拂叶什么时候离开是另一回事。 心跳缓缓增加,隐在宽大袖摆里的手紧紧攥住绣帕,面上却要不动声色。 漱玉一脸着急,不住的看谢如苏,不明白她为何此刻是这种表情。 瞧着时间,也快到辰时了。 小小姐与大皇子一起长大,情谊非比寻常,若是小小姐出言挽留,大皇子说不定会留下。 现在盛京看似平静,可平静之下,暗藏滚滚洪流,薛家一家独大,笼络朝臣,娘娘虽说是一国皇后,可上有薛太后压制,下有静贵妃虎视眈眈,娘娘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 也亏有大皇子在朝中,深得陛下器重,娘娘和谢家才能与静贵妃和薛家相持恒,若是此番大皇子一走,盛京情势还不知道会如何转变。 “小小姐,您不去送送大皇子?” 小小姐与大皇子情谊非凡,就算不劝大皇子留下,送送大皇子也可以,大皇子肯定十分高兴。 谢如苏耳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都是拂叶要走。 前世拂叶离开盛京,她因为讨好静贵妃没能相送,只在皇宫城墙远远看着拂叶马车驶出盛京城。 一辆马车,车辕上坐着卫傅和车夫,看起来单调落寞极了。 如果不清楚内情,恐怕会猜测拂叶是被赶出皇宫。 当初,薛家就趁此在民间造谣,说拂叶惹怒扶桑帝,被赶出盛京。 百姓中流言传播迅速,没几天就传满整个盛京城,谢如苏因此还跟林雅瑗干过一架。 林雅瑗是盛京有名才女,妥帖知礼,谦逊温和,怎么可能是谢如苏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人对手,脸上被抓出数十道伤口,一度濒临毁容,林尚书不知从哪找来生肌膏,才救了林雅瑗的脸。 否则,就那数十道印记,足以断绝林雅瑗入宫第一关。 也不会有后来颇得盛宠的美艳林贵妃。 漱玉见谢如苏呆愣,碰了谢如苏一下,出声提醒:“小小姐?” 谢如苏回神,对上漱玉目光,淡淡摇头,“漱玉嬷嬷,我没事。” 她只是有些出神。 “嬷嬷,在前面带路吧。” 就算自己躲着拂叶,可现在,拂叶就要离开盛京,这一去,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漱玉笑着点头,“好,奴婢给小小姐带路。” 只要小小姐肯去看大皇子,大皇子一定十分开心,说不定还会放弃离开念头。 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要放弃。 第134章 宫墙上目送 这是老太爷在世时教导她和琉玉的。 就算漱玉脚步再加快,也没赶上送拂叶,谢皇后看见谢如苏气喘吁吁,眉心蹙起,有些担忧,“如苏,叶儿刚走,现在怕是已经到城中,你若想去送他,就···” 话还没说完,谢如苏就朝谢皇后和扶桑帝行礼,一溜烟跑开。 谢皇后想叫住谢如苏,那边是皇宫城墙,与拂叶方向相反。 回头看了拂叶离去方向一样,又看了谢如苏方向,轻轻叹气,扶桑帝爱怜握住谢皇后保养得宜的手,轻声安稳:“兰儿,朕会陪着你。” 就算叶儿离开,也有他,一直在兰儿身边护着。 只要有他在一日,定会护兰儿无虞。 谢皇后眼底慢慢转为平淡,轻轻抿唇,福身,“多谢陛下。” 扶桑帝也感知谢皇后一瞬冷漠,有些不知缘由。明明上一秒还是笑脸,可只要自己一出声,兰儿表情都会归如死水,看起来毫无涟漪。 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以前是恩爱夫妻,琴瑟和鸣,怎么现在却落得这般境地? 但想起自己因为薛静和薛太后委屈谢皇后,只能紧紧握住谢皇后手不松开,好像只有这样,身侧的人才是真实存在他身边。 好像只有依靠肢体相触的温热感觉,才能知道身侧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谢皇后眼底深处一片冷凝,碍于满朝文武,后宫众人都在,只能垂下眸子,露出若有似无的嘴角。 身后,一道怨毒嫉恨目光朝谢皇后射来。 谢皇后自然知道是谁。 满后宫,谁有胆子这么毫不掩饰对自己,除了静贵妃之外,再无其她。 不动神色将身子往扶桑帝身边靠了些,扶桑帝心中大为惊喜,以为谢皇后终于肯敞开心扉原谅他,侧目,瞧见谢皇后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抬手,小心将碎发别到谢皇后耳后。 顿时,后面嫉妒目光又是狠狠一瞪。 后妃众人对视,心中咂舌,皇后娘娘和静贵妃之间,随着大皇子离开,已经这般水火不容? 底下大臣和百姓看见这一幕,只觉帝后和睦,彼此心意相通。 帝后和睦,乃是国之喜事。 只有帝后和睦,百姓才能和睦,接而国家和睦。 皇宫高墙在里面有一条平缓却极长的台阶,谢如苏这几日锻炼效果显着,爬到一半都不是特别累,可苦了跟上来的揽秋,她早上嗜睡,很少起来,所以还未爬到一半就瘫在原地,嘴里直呼爬不动。 揽月一直段莉莉安,勉强跟上谢如苏脚步,回头看了揽秋一眼,“揽秋,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小姐。” 揽秋大口喘气,没办法说话,摆摆手,示意自己同意这个决定。 这么高,再爬下去,她非要去掉半条命! 滚到台阶一边,隐在护栏阴影下,不知想什么。 谢如苏爬上城墙,底下的人一瞬小了许多,跟谢如苏手差不多大,下面是帝后和一众后妃礼制,还有围观百姓和朝臣,再往盛京城中央,一架黑木马车格外突兀,马车四边挂着白色灯笼,随马车一摇一晃。 整个盛京城,只有那一辆马车出城,所以谢如苏一眼就能看见。 马车越来越小,原来越小··· 突然,马车停住,后侧车帘被揭开,一张如玉之温润的脸庞露出来,因为常年吃药不见光,所以带着苍白。 第135章 这个人是来害您的! 马车中人朝后平视过去,忽然往皇宫高墙看了一眼。 谢如苏脑中血液急速倒退,整个人也混混沌沌,扶住围墙,才不至于让自己滑下。 不就一个眼神,慌什么慌? 这么远,说不定拂叶根本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 良久,久到卫傅都禁不住提醒,拂叶才吩咐走,放下后帘,一直保持朝后看的动作。 后帘随马车行驶轻微晃动,丝丝缝隙露出,隐隐能看见宫墙上的人身站在那,目送自己远去。 阿如··· 捂着胸口,上牙死死咬住下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疼痛。 宫墙上的谢如苏也没好到哪去,只觉胸口位置有丝丝陌生疼痛感,谢如苏将这些归之为和拂叶年少相识,又相伴多年,心中不舍才会如此,是正常反应。 拂叶马车驶出盛京城,渐渐消失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帝后和后妃离去,接下来是朝臣,再后来,百姓也一一离开。 大皇子已经走了,帝后和嫔妃大臣也已经离开,这里没什么好看,还呆着干什么?晒太阳吗? 揽秋原本在想事情,头顶还能照见一丝漏网之鱼的阳光,忽然,头顶阳光被挡,身前一片阴影。 抬头,猛地对上一张略有英俊的硬朗面容。 这张面容与大少爷的硬朗还不同,大少爷硬朗中带着温情,而这张面容里,是冰冷,好似无底玄冰的冷。 小姐告诫做人要知礼,所以揽秋好言询问:“敢问你是?” 隐一递上一方木盒,揽秋糊里糊涂,混混沌沌接过,整个人跟飘在云中一样。 难道有人暗中倾心于她? 要不,为什么送自己木盒,看这木盒样子,很像大皇子送小姐簪子的木盒。 这里面不会也是簪子吧? 揽秋表情变得娇羞,两颊升起一团红云,“你···你这是?” 隐一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冰冷,根本未将揽秋娇羞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天下女子一个样,毫无差别。 一想眼前人是谢小姐婢女,目光闪了闪,“这只兰花珠簪,是大皇子命我送来给谢小姐。” 他家主子临走,还派人寻来这只簪子,让自己交给谢小姐婢女。 既然主子想送谢小姐,为何又不自己送?为何还只让自己送给婢女,而不是送到谢小姐手上? 主子心思深沉,不是他可以随便猜透。 揽秋一听大皇子,盯着隐一,“你是大皇子的人?” 她怎么从未在朝晖殿见过这号人? 会不会是旁的人借大皇子名号,冒充,然后想害小姐? 只要一想到眼前人有可能被安排害自家小姐,揽秋眼里娇羞顿失,目光如炬,盯着隐一,隐一一度觉得眼前小丫头会江湖失传已久的变脸术。 隐一点头。 “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令牌呢?” 揽秋还是不信,这个人出现诡异,自己又没在朝晖殿见过他,竟然敢说是大皇子身边人,肯定想害自家小姐! 隐一是拂叶隐卫,身上除了只有拂叶能认出的特殊记号,再无任何能窥探身份的人。 隐卫等同于死士,不可被旁人知道名字,省的以后威胁波及主子,所以他们都没有真正名字,只有一个只能主子认出的印记。 隐一一时无法证明自己身份,揽秋越发觉得他不像好人。 身子这么粗犷,怎么可能是好人! “揽秋,怎么了?”谢如苏被揽月扶着,缓缓走下台阶,刚过转角,便看见揽秋一脸怒气警惕。 这种地方,居然还有可以让揽秋警惕的事情? 揽秋小跑几步,挡在谢如苏身前,“小姐别过去,这个人是来害您的!” 第136章 说话留三分 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说自己是大皇子身边人,却没有丝毫东西可以证明。 谁不知大皇子朝晖殿纪律严明,卫傅公公每日都要查一遍身份令牌,防止贼人混入。 朝晖殿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令牌! 肯定是信口雌黄,想害小姐! 谢如苏拉住揽秋手,仔细瞧了瞧对面的人,总觉得这人容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隐一看见谢如苏,垂眸抱拳,“谢小姐。” 抱拳时,袖口滑下,露出手臂一枚黑色叶子形状印记,谢如苏眉目一凛。 手臂印有黑色叶子印记的人,是拂叶暗处隐卫。 这件事除了扶桑帝和拂叶之外,应该无人知道,可前世,在自己和拂叶大婚当晚,拂叶将隐卫之首的隐一叫来,告诉自己,手臂印有黑色叶子印记的人,是他隐卫,同时,做为皇后,谢如苏也可随意号令。 那时她对拂叶愧疚,草草扫了一眼,只记住印记,并未记住人。 现在看来,眼前的人与那隐一眉目间,颇为相像。 冲揽秋摇摇头,揽秋看谢如苏神色坚定,才垂下手,目光还是狠狠盯着隐一。 若是他敢做任何伤害小姐的事,自己冲上去咬掉他肉! 与揽秋站在同一位置,开口:“你是?” 虽然自己认出眼前人是拂叶隐卫,可现在这个年纪,她不应该知道隐一身份,若是知道了,便会惹人怀疑。 “属下是大皇子身边侍卫。”他虽是隐卫,有些特殊时候还是会帮拂叶办些明面上的事,只不过那种情况较少,也不引人注意。 “小姐,别听他骗人,他哪是大皇子身边侍卫!大皇子身边侍卫咱们都见过,根本没见过这号人!”到现在这种境地,这个人还不忘吹嘘,企图获得小姐信任,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小姐单纯,自己可要替小姐守好关! 谢如苏还没发话,揽秋就叽叽喳喳一通,很快引起隐一目光,不过,是凉凉目光。 被这种目光一扫,揽秋下意识退后两步,想到自己要守护谢如苏,又前进,挺胸抬头,气势炯炯。 哼!她才不是三岁小儿,被一个眼神吓后退! 安抚的拽住揽秋手臂,捏了捏,揽秋身子软下,侧头对谢如苏说:“小姐,您别怕,奴婢会保护好您!” 谢如苏乐了,却还是不得不替隐一解释:“揽秋,他是大皇子身边侍卫,只不过常年在外办事,我们不得见而已。” 揽秋后背有些湿津津,想起她刚刚说话太满,说这个人肯定不是大皇子身边侍卫,还说他骗人。 呃··· 打脸来的太快。 以后绝对说话要留三分,不可太满! “你来这里,是大皇子交代你什么?” “大皇子让属下告知谢小姐,不必悲伤,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这话大皇子说过,兰花珠簪也是大皇子让送,不过,大皇子让他将兰花珠簪先送到谢小姐婢女手中,再经婢女之后给谢小姐,省的谢小姐当场拒绝。 不知为何,谢如苏心头漫上一层伤感,“好,替我谢过你家大皇子。” 揽月扶着谢如苏越过隐一,揽秋稍微后了些,走到隐一面前,垂着头,双颊红红,“对不起啊,刚刚误会你了。” 揽秋性子大咧,嫉恶如仇,但知错能改,且不放在心上。 既然之前是自己冤枉了眼前人,就该道歉。 谢如苏知道揽秋落后是为了道歉,与揽月步子加快,走下宫墙楼梯,整个楼梯上,只剩揽秋和隐一。 第137章 万事如意 见谢如苏消失,隐一才从袖取出方才那个木盒,递到揽秋面前,“劳烦带给谢小姐。” 揽秋之前误会人家,现在正愧疚着,巴不得有什么能消解愧疚,当即接过木盒,扬眸一笑,眉眼弯弯:“好,我一定送到小姐手上。” 反正是大皇子送的,大皇子一定不会伤害小姐。 等谢如苏一行人离去,隐一也迅速消失。 谢府宝苏院 谢如苏身上的汗已经全干,周身有股酸酸的汗味,极不舒服,揽月取了一方湿帕子递过去,“小姐,奴婢已经命人准备热水,您先擦擦脸。” 大皇子骤然离开盛京,想必对小姐打击很大。 只希望小姐能早日振作,回到原本快乐无忧的模样。 揽月去小厨房督促烧热水,揽秋摸进来,冲谢如苏一笑,“小姐。” 谢如苏现在兴致不高,还有股陌生的东西堵在胸口,堵得她喘息困难。 揽秋朝后看了一眼,见揽月还没从小厨房出来,小碎步跑到谢如苏面前,从袖中抽出一方木盒,木盒最上雕着一株兰花,叶茎细长,叶茎之中,朵朵小花,栩栩如生。 光看盒子雕工,就知不是凡品,不像揽秋能买起。 “揽秋,哪里来的?” “小姐,是大皇子命人送来。” 呜呜呜,小姐声音和脸色好吓人! 谢如苏本想让揽秋送回去,转念一想,拂叶都离开了,送回哪里? 拂叶让人先送到揽秋手里而不是自己这,就算准自己一定会收下! “没事了,你先下去。”淡淡摆手。 揽秋有些担忧,三步一回头。 等揽秋离开后,谢如苏手碰上木盒,手指划过凹下去地方,触手光滑,没有多余木丝,不会伤到谢如苏。 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只兰花珠簪。 蓝色的兰花,周边嵌了许多小珠,绚烂中不失韵味。 兰花··· 寓意万事如意。 簪头的兰花不知为何,有些烫手,谢如苏快速放进去,合上木盒盖子,放到首饰盒最下层。 揽月吩咐人抬热水进来,就看见谢如苏一脸慌乱,走过去,“小姐,您怎么了?” 她不过出去督促了会热水,怎么小姐神情就变了? 谢如苏淡淡摇头,“没事。” 热水已经备好,婢女调试好水温,过来禀告,揽月命她们退下,关了房门,扶住谢如苏走到屏风后,浴桶表面浮了一层玫瑰花瓣,袅袅白烟升腾,夹带玫瑰花清香。 褪尽衣衫,由揽月扶着坐入浴桶,整个人泡入温热水中,满足叹喂一声。 揽月替谢如苏按捏肩膀,手法不轻不重,妥帖合宜。 周身疲惫都被揽月按捏手法消退,浑身舒爽。 “揽月,手法精进了。” 揽月抿唇,“谢小姐夸奖。” 两刻钟后 谢如苏沐浴好,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半干的发随意披在肩上,于袅袅升腾的香炉后,手执狼毫笔,在白色宣纸上不知写什么。 写的困了,将纸揉成一团,回榻上睡觉。 外边阳光炙烈,投在白色窗纸上,室内一片明净,谢如苏翻来覆去好久,脑中还是一片清明,根本睡不着。 穿鞋下床,执起狼毫笔,继续在纸上描写。 之前一直写一个名字,这次,是写不同人的名字。 拂叶离开,朝中又半数都是薛家的人,那些人倒头薛家,差不多都被同化,成了酒肉之徒,丝毫不关心扶桑江山,这些人就算日后拉拢过来,也只能一时用,不可长久。 培养新人,才是主要。 第138章 出身并不代表高度 前世拂叶继位,提拔了许多有才人士,那些人年轻有为,与拂叶年龄相差无几。 后来几十年,这些人已经成长为扶桑栋梁之才,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扶桑江山才会越来越稳固。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那些人应当快来盛京,参加明年开春的科考。 谢如苏纸上所写名字,就是这些人。 这个时候,这些人名不见经传,可几十年后,这些人在盛京乃至整个扶桑,都赫赫有名。 谢如苏的目标,就是在这些人还未展露锋芒之时,将这些人收之麾下。 等过几年拂叶回来,这些人,便是拂叶在前朝地位稳固的保证。 拂叶现在离开,无法顾及盛京,这样的任务,便由自己代劳。 外面日头越来越热,室内,谢如苏桌案边已经放了好几页纸。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伸伸懒腰,抖抖手臂,酸涩感稍退。 看着纸上第一个名字,目光里带着势在必得。 萧无言。 前世官至丞相,八面玲珑,最善官场之道,是拂叶左右手之一。 出生于扶桑某个偏僻乡村,从小展露傲人天资,是十里八乡有名神童。 可惜,天妒英才。 参加科举第一年,被人顶替,而顶替他的人,正是薛家一个旁系子弟,那人也有几分才学,可惜与萧无言相比,还是略微差些。 最重要,那人怯场,只要是考试,都会发挥失常。 薛家子弟那次科考失常,便将萧无言文章与自己替换,最后,薛家子弟上榜,萧无言落榜。 萧无言只当自己才学问题,从未想过有人仗着身份暗箱操作,换了他文章。 第一年没考上,第二年再考。 明年开春,便是萧无言第二次重新参加科考。 谢如苏记得,前世萧无言患有腿疾,每到冬日,两腿如同放入冰窖,寒冷刺骨,因为这个,一到冬日,经常无法上朝,拂叶体谅,允他冬日不上朝。 就算冬日不上朝,也丝毫不影响萧无言通晓朝中诸事。 谢如苏因为好奇找拂叶询问一二,拂叶说是萧无言当年备战科考受冻,才会落下腿疾。 离冬日还有些时候,完全够她与萧无言见面,顺便拉拢萧无言。 将写下人名的纸折好,放到自己褥子下。 谢如苏褥子厚,放几张纸,根本瞧不出什么。 唤揽月揽秋进来替自己更衣,装点妥当,领着两人支了辆马车出府。 交代好车夫去哪,车夫先是讶异看了谢如苏一眼,得到谢如苏点头,才扬起马鞭,马车缓缓朝前走。 这个时候,街上并无多少行人,所以马车过的很通畅。 城西 马车在一条破败嶙峋的巷子前停下,揽秋先揭开车帘下车,被眼前景象吓住。 小姐无事到这么破的地方来做什么? “李叔,你是不是走错了?” 车夫姓李,也在谢家干了多年,下面的人都会唤一声李叔。 李叔四十来岁,人看起来憨憨的,很讨喜,闻言,心里也有些没底,“揽秋姑娘,小姐是说的这里。” “怎么可能,这么破,小姐来这做什么!”这么破旧的地方,小姐来这里,欣赏风景吗? “揽秋!”谢如苏在车内呵责一声。 揽秋的话,听起来不舒服。 破怎么样? 难道破的地方就不能卧虎藏龙? 最开始,许多人都看不起萧无言,说他是穷乡僻壤来的,可是后来,萧无言到达的高度,让许多自认高贵无比的人望尘莫及。 出身并不代表高度。 就算暂时屈居水沟,哪知某一天不可能龙啸九天? 第139章 萧无言 揽秋瘪嘴,不说话,背对马车,越看眼前房屋越厌烦。 街上那么多繁华地方,小姐不去,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偏僻小巷。 看看那地上黑漆漆的水,沾在鞋上,还不知要洗多久。 由揽月扶着下马车,就算心中构想无数次贫民窟模样,可今日真切在眼前,还是与想象中有差距。 同在一座盛京城,皇宫和官家府邸华贵,这里却破败异常。 这样的屋子,能住人? 难怪萧无言会患腿疾。 这样的环境,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完好无损。 谢如苏前世和拂叶一起去萧无言府邸,大约就在城西,当初她还好奇为何萧无言不将府邸修在繁华的城南,后来拂叶说,城西是萧无言之前所住地方。 谢如苏想着萧无言恋旧,就没多问。 现在看来,那时的萧无言住在城西,只怕是为了提醒自己,万不可忘了之前所受之苦。 “李叔,你在这等着我们。” “是,小姐。” 循着记忆,踩过地上黑色积水,没入小道,揽秋咬牙,也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古怪气味越来越浓,就好像将被褥放在箱子里,过了雨季,被子发霉的味道,甚至比那味道还要杂,还要浓。 揽秋捂住鼻子,揽月和谢如苏虽然没有捂鼻子,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种味道,刺激的鼻端难受。 硬忍着难受,循着记忆,往里面走。 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 这件屋子外面漆黑一团,门斑驳异常,已经看不出最开始是什么颜色的漆,重要的是,门没锁。 “叩叩叩···” 谢如苏先是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响动,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端坐着一个手执书卷的男子。 里面有人,却毫无声响。 “小姐,里面的人是聋子?”揽秋也看见人,但那人没有丝毫应答意思,不是聋子是什么。 “揽秋,不得无礼。” 萧无言是不是聋子,谢如苏很了解。 他是十里八乡少年天才,第一次科考却受到极大打击,对自己产生怀疑是正常。 自己要做的,就是告诉萧无言真相,让他不再怀疑自己。 今天准备还不充分,她还需回去再准备些东西,让自己要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才好。 等了一会儿,里面人好似入定,不回应,也不开门。 连揽月也有些疑惑看了谢如苏一眼,搞不懂自家小姐想做什么。 来这里,难道就是吃闭门羹? “走吧。” 谢如苏倒不是多在意,一次就能见到,就不是萧无言了。 回到巷口,上了马车,李叔牵住缰绳,让马身子转弯,哒哒离去。 等马蹄声消失,坐着的人才起身,走到门口,合上门,用旁边石块堵住。 他这里破败,少有人来,她是第一个。 回到宝苏院,换下衣衫,练了会字,天色暗下,谢如苏才喝了热羊奶上塌睡觉。 官道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车辕上坐着的人面目虚白,瞧着有些怪。 “大···公子,天色暗下,咱们找个客栈休息?” 里面传来清浅的“嗯。” 卫傅终于放心,开始左右环顾,找客栈。 赶夜路不安全,尤其他家大皇子身份高贵,将大皇子视为眼中钉的人不少,以前是在皇宫,不敢下手,可现在大皇子出来,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 肯定会对大皇子不利。 第140章 属泥人的? 马车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间客栈,门已经合上,卫傅跳下马车,过去敲门,敲了一会儿,一个瘦弱中年男子过来开门,睡眼惺忪,“谁啊?” “这位掌柜,我们是来住店的。” 也难为卫傅,在宫里,除了对主子们笑,都是旁人对卫傅笑的份,今天却让他给一个平民笑。 为了今晚有个容身之处,卫傅算是豁出去。 反正只要他家大皇子安好,有下榻之地,他就算脸笑抽都没关系。 掌柜看了他们一眼,打开一扇门,“进来吧,你,把马车牵到旁边。” 卫傅小跑到马车旁,对里面轻声说:“···公子,已经找到客栈,请公子下车。” 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车夫拉起车帘,拂叶在卫傅搀扶下下车,站到地上,轻咳两声。 “哎呦,公子,咱们快进去,外面风寒···” 卫傅大惊失色,仿佛遇上什么不得了大事。 赶紧迎着拂叶进门,差点把掌柜撞了个趔趄,掌柜一脸怀疑人生。 不就一点风,吹到人身上别提多凉爽,眼前这位白衣公子是属泥人的?还风寒? 啧···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连身子都比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娇贵。 开了两间连在一起的上房,卫傅车夫一间,拂叶单人一间,卫傅服侍拂叶沐浴完毕,又看着拂叶坐到塌边,才吹灭烛火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车夫正在用掌柜送来的热水擦拭身子,瞧着眼前古铜色蓬勃肌肉,一块一块异常结实,卫傅抖抖身子。 还是大皇子好看··· “张侍卫,劳烦帮我把软塌搬到门口。” 张信,御林军侍卫,武功高强,扶桑帝御前带刀侍卫,此番,奉命送拂叶与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汇合。 张信为人豁达爽朗,极为忠心,闻言,哈哈一笑:“卫公公客气。” 三下五除二,就将软塌搬到门口,看的卫傅一阵目瞪口呆。 原本以为再怎么着都要自己帮忙一二,没想到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张信一个人就可以抬动。 果真不愧是陛下身边带刀侍卫! “床榻柔软,卫公公睡床塌,我是粗人,睡软塌就可。”张信怎会看不透卫傅意思。 软塌放门口,就是为了隔壁大皇子晚间有什么事,卫傅公公能及早过去。 他睡软塌,比卫傅公公睡软塌更能保护大皇子。 “张侍卫,还是我睡软塌吧,大皇子若是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早过去。”卫傅自小服侍拂叶,忠心之外,更多是心疼,心疼拂叶自小体弱,一直靠汤药续命,所以一直服侍得体,妥帖尽心。 难保晚上大皇子不会有什么事情唤他,他一定要最早出现大皇子面前,省的耽误大皇子。 “卫公公,这里荒僻,还是我守在守门最好。”张信刻意在荒僻两字上停顿,卫傅立马领会意思,不再强求。 “那就多谢张侍卫。” “卫公公客气,卫公公,此番我们在外,你唤我张信便可。” “那张···信也叫我名字,卫傅。” 张信本来就爽朗,不喜繁文缛节,当即同意:“好。” 最终,卫傅睡床,张信睡软塌。 拂叶房间 室内昏暗,偶尔有月光侵入,留下一片清辉,窗外朦胧婆娑树影,在月光照耀下更显冷淡。 拂叶于漆黑中直起身子,床榻之前,赫然跪着一个半弓背影。 “主子。” “可有送到?” “送到。”隐一颔首,虽然眼前黑暗,看不清人,可他心中如明镜,眼前人,便是他发誓效忠的主子。 第141章 不准质疑她 得到满意答复,拂叶嘴角勾起一丝浅笑,眉目柔和许多,“退下吧。” 隐一明显感觉自家主子心情愉悦不少,正准备退下,有些迟疑的停住脚步。 “还有事?”隐一一直果敢,不是拖泥带水之徒,此番迟疑,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想起刚刚他去见了阿如,拂叶心尖升起一股慌乱。 千万不是阿如出了什么事! “主子,谢小姐认出属下。” “你在朝晖殿出现过,她认出你不奇怪。”隐一偶尔会出现明面,帮他做一些事情。 阿如见过他,不足为怪。 “可···”隐一还想说什么,被拂叶伸手打断,话都堵在嗓子口。 拂叶眉目冷冽,嘴角平直,清淡目光落在隐一身上,隐一脖颈好似被人凌空扼住,呼吸不畅。 “主子,属下僭越。”敢忙跪下叩首,面上懊恼。 谢小姐是主子心上人,他不该在主子面前质疑谢小姐。 “退下。” 拂叶声音微冷,隐一不敢多言,起身准备退下,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声音:“站住。” 隐一回头。 “不准质疑她。” 隐一自然知道拂叶所说是谁,点头,“是,属下遵命。” 隐一退下,室内又恢复寂静,窗外的月色依旧清冷高挂,打在树上,垂下婆娑树影。 拂叶起身下榻,走到窗边,望着空中明月,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简陋的木盒,打开,盒内安静躺着一只合欢花钗。 合欢合欢··· 阿如···你我何时才能合欢··· 手指触上钗头合欢花,指下起伏凹升,一如拂叶此刻内心。 阿如,我看见你了。 两年,还有两年,我便会归来。 届时,我会以健康身体,护你周全。 月中星移树影婆,窗前人影夜凉薄。 ··· 一场夏末夜雨,令闷热气温稍稍降下,整个屋檐都被雨水冲刷的明净锃亮,连日来昏暗的天空,也褪去沉暗,着上湛蓝正装。 “小姐,起了吗?”揽月捧着水盆轻轻叩门,门从里面打开,谢如苏一袭白色里衣,头上钗着木钗。 “揽秋起了吗?”谢如苏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揽月。 “还在睡。”揽月多少有些无可奈何,揽秋嗜睡,整日比小姐都起的晚,偏生小姐悯下恩慈,也不刻意惩罚,养的揽秋越发懒惰。 起初,揽秋还会愧疚,现在,唉··· “我自己梳洗,你去唤她起来,等会我们进宫。” 平日还可放纵揽秋嗜睡,可今日要进宫,上次漱玉嬷嬷走时,明里暗里暗示她不可待下人太宽泛,省的养成懒惰性子。 漱玉嬷嬷心思妥帖沉稳,这件事少不了会告诉姑母,此番带揽秋去,就是先出击,让姑母明白,揽秋已经早起,而非继续睡。 也绝了姑母想出手管教揽秋之心。 揽月知道进宫兹事体大,转身下去唤揽秋起床,生拉硬拽都拽不起来,还把揽月自己拽了一身水。 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小姐今日进宫,你若想继续睡,我也不拦你。” 果然,一听进宫,揽秋“唰”一下坐起,速度快的令人称奇。 “你说什么?小姐要进宫?”一边问一边穿衣整理,手法娴熟迅速,哪还有方才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 简直不要太迅速! 揽月没理,扭身出门,往主屋服侍谢如苏。 谢如苏已经净面漱口,正在梳发,上好的檀木梳穿行于乌黑发间,如梳过流水光阴,乌发绕指,梳理云鬓,宛如一幅明丽美人图。 妆案边放着小香炉,袅袅烟气笼罩上升,将谢如苏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第142章 小没良心 “小姐,奴婢来···”揽月小跑过去,接过谢如苏手中檀木梳。 檀木梳像玉,坚硬而温润,摩挲久了梳身会有股淡淡光晕,而且檀木梳不像玉那般易碎,反而带着淡淡禅意芬芳,让人的心瞬间宁静。 揽月见谢如苏目光直愣愣,毫无聚焦,以为她还在想大皇子离去事情,不免出声,岔开谢如苏思绪:“小姐今日想簪哪只簪子?” 谢如苏扫过妆盒,目光扫过最下层一个木盒,又淡淡移开,挑了上面一只桃花银钿步摇,“就那只。” 桃花灼灼,适合她这个年龄。 “小姐眼光好,桃花灼灼,配小姐面容,定当锦上添花。” 谢如苏只是淡淡扯了扯唇角,并无其他回应。 换了身粉白色衣裙,收拾妥帖出门,揽秋在门外候着,看见谢如苏,福身,“小姐···” “走吧。” 谢如苏并不计较,一手搭在揽月手臂,一手在身侧轻晃。 这是她当皇后时动作。 因为太过无聊,才会如此。 揽秋走到另一侧,小心垂着身子,“小姐,奴婢也来扶您?” 谢如苏下意识拒绝,“不必了。”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侧头一看,揽秋眼眶有些微红,只不过一直垂着头,看不清楚罢了。 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伤揽秋,谢如苏心中轻轻一叹,“揽秋,我只是不太适应,并不是嫌弃你。” 前世她当皇后不久,揽秋就被静贵妃害死,往后那么多年,都是揽月陪在自己身边,她已经适应只有一边扶,一只手在身侧晃,所以拒绝揽秋,只是下意识。 她忘了,揽秋现在只是十四岁小姑娘,心思敏感。 揽秋抬袖,抹了一把眼睛,声音还带着哭腔,“小姐,奴婢没事。” 本来就是她起晚,不怪小姐。 揽月勤快,时常服侍在小姐身边,妥帖周到,与揽月相比,自己确实不尽责,难怪连漱玉嬷嬷也看不下去,责备她。 以后,她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婢女! 谢如苏领着揽秋揽月到凤仪殿,琉玉嬷嬷在门口等着,看见谢如苏,脸上扬起笑容,“小小姐早。” “琉玉嬷嬷早。”谢如苏也甜甜一笑,别提多讨人喜欢。 “娘娘在里边候着。”琉玉在前面领路,替谢如苏揭开凤仪殿帘子,谢皇后坐在软榻上,中间小桌放了一套茶具,漱玉在旁侍候,替谢皇后倒茶。 “拜见姑母。” 谢如苏进来,先朝谢皇后福身行礼,谢皇后起身,拉起她。 “如苏终于舍得进宫看本宫。”谢皇后装作生气背过身。 上次宣她进宫,过了这么多日,如苏再没进来过,她都准备继续下一次旨意,就听人说如苏进宫。 这个小没良心的,终于想起自己! “姑母明察,如苏无时无刻都在牵挂姑母。”知道谢皇后只是嘴上说两句,并非真的怪谢如苏。 卖个娇,耍耍嘴皮子,很快让谢皇后不生气,也能哄得谢皇后心情愉悦。 果然,谢皇后一听,虽然表情还是一如刚才,可心中,早就乐开花。 这个小没良心!嘴真甜! “漱玉,泡一杯茶去去这丫头口中甜味。” 来之前吃蜜糖了?这么会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怎么忍心说她。 漱玉笑意盈盈泡了杯茶放到谢如苏面前,“小小姐喝茶。” 小小姐一来,娘娘整个人都明媚不少,以后小小姐还是多来的好,娘娘肯定天天心情愉悦。 第143章 疑惑帝后和睦 “多谢姑母赐茶。”谢如苏捧着茶杯,朝谢皇后装模作样一拱手,眉目低垂,掩下狡黠。 谢皇后食指戳她额头,笑的无可奈何,“你啊,就会贫嘴!” 闲坐了一会儿,谢如苏逗的谢皇后嘴就没合拢过,漱玉和琉玉也跟着笑,心里不住想,小小姐哪里知道这么好笑笑话。 看见见门外一角黄色龙袍,笑容登时僵在嘴里,正准备跪下行礼,就见进来的人朝她们做了个“嘘”的动作。 漱玉与琉玉还有揽月揽秋捂住嘴,站在原地,不敢笑。 谢如苏察觉不对回头,正好对上来人一脸笑意,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福身行礼,“拜见陛下。” 来人正是扶桑帝。 刚下早朝,路过凤仪殿,进来看看。 没曾想刚踏入,就听见主殿悦耳笑声,其中还夹杂谢皇后笑声,有多少年了,扶桑帝没听过谢皇后笑声,只觉恍如隔世。 谢皇后也回身,脸上没了笑意,只剩属于皇后的雍容知礼,起身,一福身,“拜见陛下。” 扶桑帝被谢皇后眼里不在意刺痛,还是上前扶住谢皇后手,“皇后不必多礼,起吧。如苏也在,无事多来替朕陪陪你姑母,她心情好···” 说到最后,扶桑帝语气难掩落寞。 一国之君,却只能让旁人多陪陪自己妻子。 为君,他称职;可为夫,他不称职。 “多谢陛下。” 外臣或者外臣之女除了宫中大会,一般都不可随意出入宫闱,而谢如苏自小将皇宫当自家一样出入,少不了扶桑帝爱屋及乌。 “如苏,都说了往后唤朕姑父,叫陛下多生疏。” 他是兰儿夫君,如苏唤兰儿姑母,便要唤自己姑父,如此才合适。 谢如苏看了谢皇后一眼,点头,“是,姑父。” 谢皇后还是在一旁含笑,虽然面上笑着,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那笑,不达眼底。 “兰儿,如苏,你们可曾用早膳?”这个时候,通常都还没用早膳,刚刚进凤仪殿前,他就已命人准备兰儿和如苏最喜欢的饭菜,准备其乐融融吃一顿。 谢皇后并未开口,好似没有听见扶桑帝问话,谢如苏眼中一亮,“回姑父的话,如苏进宫急,还未用早膳。” 上一次在姑母这蹭了顿饭,觉得味道不错,打算今个再来蹭一顿。 “正好朕已经命人做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坐下吃。” “一家人”三个字让谢皇后目光微闪,不过,现在她已经心冷,这个字纵然重若千金,是这后宫人人渴求,可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扶桑帝拉住谢皇后往桌边走,谢如苏跟着坐下。 坐定,谢皇后不动声色抽出被扶桑帝握住的手,坐正,背脊挺直。 “江春来。”扶桑帝朝外唤一声,以江公公为首,领着好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上来,每人手中捧着一方托盘,托盘上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菜肴上满圆桌,有十盘左右,品相气味勾人馋虫。 看了菜肴一眼,又各自看了看扶桑帝和谢皇后。 明明姑父心中有姑母,可看姑母样子,好像对姑父有些冷淡。 这个样子,完全与外界说的帝后和睦不同。 “姑母,姑父还记得你最爱吃的菜。”夹了一筷子谢皇后爱的菜到谢皇后旁边碟子,谢皇后冲谢如苏一笑,夹起,缓缓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菜肴确实可口,只是,人变了而已··· 人变了,再好的菜肴也都失了味道。 第144章 有目的进宫 扶桑帝也想表现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谢皇后碟子,笑容带着些讨好意味,“兰儿,这是你最爱吃的菜。” 谢皇后垂眸看了一眼,移开目光,脸笑眼不笑,“多谢陛下。” 室内众人表情有些微妙,包括谢如苏。 姑母牙疼,吃不得甜,姑父还给姑母夹糖醋里脊这种甜物。 是姑父不知道,还是姑父根本没在意? 偏生扶桑帝还一脸殷切看着谢皇后,期望她能吃下,像往常一样对自己露出羞怯笑脸。 谢皇后看着碟中橙黄糖醋里脊,只觉后槽牙一阵疼痛。 “娘娘···”琉玉刚准备出口,被谢皇后伸手挡住,所有话堵在嗓子口。 谢皇后夹起碟中糖醋里脊,动作缓慢,猛地一只碟子伸到谢皇后面前,谢如苏笑的天真无邪,毫无心机,“姑母,姑父夹的糖醋里脊是不是比我自己夹的香?如苏想尝尝···” 谢皇后还在迟疑,扶桑帝直接放话,“兰儿,如苏年纪小,既然如苏喜欢吃,你就割爱,让给她好了。” 转动目光,对谢如苏笑的温和,“如苏,想吃什么给姑父说,姑父给你夹。” 谢如苏甜甜一笑,起身行礼,“多谢姑父。” 扶桑帝大手一挥,笑容爽朗,“都是一家人,不必跟朕客气!” 兰儿的侄女就是他侄女。 兰儿宝贝着疼,他也会宝贝着疼。 谢皇后将糖醋里脊放入谢如苏碟子,还看了她一眼,谢如苏权当看不见,吃的极为开心,甚至通过撒娇将全桌带有甜味的菜都自己承包。 前世当皇后时候,谢如苏已经不爱吃甜食,觉得腻得慌,现在为了保护姑母,将桌上四碟带甜味菜都承包,还要假装吃的欢喜,内心简直受极大煎熬。 一顿饭吃饭,漱玉呈上清茶漱口消食,扶桑帝的茶才刚上,就听外面有人禀告,江公公脸色有些别扭,凑到扶桑帝耳边悄声说,扶桑帝神色也有些难以捉摸。 朝谢皇后和谢如苏尴尬一笑,“皇后,朕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谢皇后很“大气雍容”点头,声音像个标准皇后一样,“臣妾恭送陛下。” 谢如苏隐约听见什么静贵妃。 她进宫一大目的还没达到,怎么可能放扶桑帝离开,当即朝谢皇后抱歉一笑,在凤仪殿院内追上扶桑帝。 “姑父···” 扶桑帝回头,表情慈爱,“怎么了,如苏?” “听说历年殿试前三的文章都会在姑父御书房存放,二哥明年开春要参加科举,如苏能否请姑父将前年殿试的文章借如苏和二哥开开眼界,如苏跟姑父保证,明日就归还···就算是探花郎的都成···” 说道最后,委屈的瘪嘴。 江公公看的心都软了,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殿选文章除了陛下和几个文学阁大学士之外,旁人怎可随意看?别说谢小姐是要借去给谢二公子看,而谢二公子,明年开春也要参加科举。 这若是出什么差错,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文学阁那帮老臣若是知道,还不知怎么编排,说陛下徇私。 “谢姑娘,您别为难···” 第145章 借殿选文章 旁的金银珠宝良田万顷陛下都能赏赐,可这殿选文章,确实万万不能给你啊。 扶桑帝抬手,阻止江公公想说的话。 左右环顾一二,除了自己与江春来还有对面谢如苏之外,再无旁人,心略微松懈,“如苏,历年殿选文章兹事体大,姑父可以给你看,可你要保证,你二哥看了后,明年开春的文章,不可与其中有丝毫相似!” 殿选文章,除了自己,那几个文学阁大学士也都看过,自己爱屋及乌疼爱谢家小辈满朝皆知,若是有丝毫相似,那几个顽固老东西,肯定会说什么。 就算自己不给如苏,只要到时有相似,他们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刻意放水。 倒不如给如苏,让晋朗回去看,避开相似,也好让所有人没机会质疑。 但这之前,还需要保证。 如苏的保证,如苏替晋朗保证。 因为谢皇后缘故,扶桑帝对谢如苏很是疼爱,甚至比对自己那些儿子公主还要上心,只要如苏能保证,自己给她又何妨? 既可在如苏这落好,也可让兰儿明白他爱屋及乌,说不定他与兰儿之间隔阂,会因此消除。 对于谢晋朗才学,谢如苏完全放心,当即答应,“姑父放心,二哥所做文章,定然与前人无一丝相似。” 二哥思想胸怀,就算扶桑往前五年往后五年,都没人可比拟,就连萧无言,与二哥相比,也自愧不如,若不是前世···二哥当之无愧继承爹爹衣钵,成为一国丞相。 可惜···因为薛家狠毒,二哥只能终日困在小小谢府,鸿鹄之志无法施展,郁郁不欢。 谢如苏答应的掷地有声,连扶桑帝也不免侧目,目光落在她身上,渐渐深邃。 好似透过这个人,看另一个人。 兰儿当年,也是这般自信耀眼,明媚如花,甚至比今日如苏还恣意欢快。 可惜···自从静贵妃进宫,自己虽然刻意补偿,还是与兰儿越来越离心,从前温情不再,恩爱夫妻也逃不过彼此疏远。 “姑父?” 扶桑帝回神,将目光从谢如苏脸上移开,冲谢如苏和蔼一笑,“好,陪你姑母用完午膳来御书房取。” 扶桑帝知道,谢皇后只要看见谢如苏就会开怀,那谢如苏留下一起用午饭,谢皇后定当更加开怀。 自己无法陪在她身边,让如苏陪着也好。 “多谢姑父。” 扶桑帝不在意摆手,本来就不是多大事,顺水推舟而已。 明黄身影离去,谢如苏才回凤仪殿主殿,谢皇后坐在桌前发愣,眼睛直直的,目光定在桌上一团橙红上。 糖醋里脊。 谢如苏走过去,坐下,“姑母没告诉姑父您不能吃甜?” 谢皇后嘴角似乎勾起淡淡讽刺,喃喃开口:“若是在意,自会看见。” 因为不在意,所以她这么久不吃甜,也没有发现。 他的爱留在以前,对谢晚兰的记忆也留在以前,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与以前那个单纯懵懂的人不同。 现在的她,可以独当一面,笑着应对后宫各种穿心利箭,而不是娇嗔着跟他抱怨。 谢如苏听不太清,“姑母说什么?” 谢皇后回神,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糟糕事情,扬起笑脸,仿佛刚刚落寞的人不是她:“没事,如苏要留下用午膳吗?” 第146章 借到文章 谢皇后眼中满满都是殷切。 凤仪殿除了后宫众妃嫔早上请安之外,鲜少有人来。 虽然她喜静,可静的久了,心里总会寂寞,如苏进宫陪她,她心中高兴。 若是能陪她一上午,用完午膳,想来一直到晚上,自己心情都是好的。 谢如苏还要等午膳后去御书房取东西,当即同意,“如苏自是要陪姑母用膳,拂叶哥哥走了,如苏以后会多多进宫陪姑母。” 拂叶走了,她便不必刻意避着不进宫,也好多陪姑母。 “我家如苏真是好孩子···”谢皇后长叹一声。 她至今无子,可膝下有谢家小辈,尤其是如苏,足矣。 或许老天爷不让她有自己孩子,就是为了将如苏送到她身边养。 “姑母整日都夸我,夸的人怪不好意思。” “呦?我家如苏还知道不好意思?” “姑母!”谢如苏娇嗔。 “好了好了,不与你贫嘴。刚刚跟…陛下出去,可是有什么事?”谢皇后虽然方才有些岔神,但清楚知道发生什么事。 如苏追出去,肯定是有什么事。 或许自己还能帮一二。 谢如苏沉吟一会,才开口:“姑母,明年开春二哥参加科举,我便请姑父将前年殿试三人文章借于我,一则,开阔视野;二则,也为二哥明年开春参加科举助力。” 谢皇后也知道殿试文章重要,都是由当今天子保存,除了文学阁几位大学士和天子之外,不允任何人看。 “陛下答应你了?” 谢如苏点头,“是,姑父让我用完午膳去御书房取。” 谢皇后敛眉垂首,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抬头,摸摸谢如苏耳侧碎发,“如苏,你懂事,应当知道殿试文章重要性,万万好好保存,不可被旁人窥去。” 那么重要的东西,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对晋朗,对谢家大有裨益;可若被薛家那伙人知道,于陛下,于如苏谢家,都是祸患。 “是,姑母,我明白其中厉害。” 前世,二哥就因为文章与前年殿试探花郎有些许相似,被文学阁大学士质疑,闹的满朝风雨。 若非后来萧无言宴会酒后解释,说他当时所做文章本意,有些许来源一首佚名诗,而写那首诗的人,便是谢晋朗。 彼时谢晋朗因风流多情昭着,而那首诗,表达治国谋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麻烦,谢晋朗索性不写名字。 没曾想,广为流传,阴差阳错落入萧无言耳中,萧无言听罢,大为惊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才会不由自主将少量思想用于自己文章。 “既然你明白,姑母便能放心了。” 谢如苏说她懂,谢皇后便放心,不再过多询问叮嘱。 在她看来,谢如苏聪慧敏捷,定当知道如何才是最合适,既然她已经说她明白,自己便不过多插手,省的让如苏不能完全成长。 “今日花园的花开的不错,再过些时间可就没这种盛景,如苏不若跟姑母到御花园逛逛?”谢皇后提议。 她宫中没别的好玩东西,如苏一上午只跟自己闲聊,难免无趣,不如去御花园逛逛,看看秋花绿草,也能让心情好些。 第147章 如苏来,她高兴 谢如苏点头,眉梢眼角都是狡黠笑意:“姑母怎知如苏想去御花园逛逛?” 她刚刚脑中确实想提议去御花园逛逛,毕竟秋日将近,御花园里的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凋零衰败,现在这种盛景,只怕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冰雪消融才能看。 美景易逝,何其珍贵。 谢皇后一愣,转而畅快张嘴笑,露出洁白牙齿,眼角还有淡淡皱纹,“你啊,不怪姑母疼你!” 这般聪慧可人,不枉自己一番疼惜爱护! 谢如苏耍宝咧嘴一笑,逗得谢皇后更是合不拢嘴,等谢皇后稍微收敛脸上笑意,两人才一起出发御花园。 因为已经夏末,御花园里的花不如初夏时候来的饱满鲜艳。 这个时候的花,透露出一股经过岁月深沉的隽永。 谢皇后和谢如苏挽着手,肩并肩,谢皇后脸上笑容明朗,连日来被牙痛折磨的烦闷一扫而空。 两人容貌三分相似,由此看,别有一股赏心悦目。 漱玉琉玉还有揽月揽秋在后面跟着,尤其漱玉和琉玉,无比欣慰。 娘娘连日来因为牙痛心情不佳,加上陛下时不时来娘娘心窝子“戳刀”,娘娘脸上更是没了笑意,也只有小小姐来,能让娘娘心情稍稍舒畅明朗。 后面是凤仪殿太监宫女,仪仗浩大。 谢如苏和谢皇后走在前面,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互相闲聊说话:“姑母,您牙痛可有缓解?” 谢皇后现在牙不痛,可那些痛感,至今还记忆犹新。 “今日不痛了。” 以前总是白日晚上都疼,疼起来的时候,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知今日怎么了,白日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意。 难道是如苏原因? 如苏来,她高兴,牙也就不疼了。 “姑母,牙痛反复,您可一定要注意。”她询问过舒琅瑜,舒琅瑜说牙痛虽不致命,但疼起来尤为难受,几乎疼的脑壳突突跳,而且牙痛反复无常,经常在你以为不会痛之时卷土重来。 姑母现在不痛,不代表以后不痛。 保险些,还是让琅瑜来凤仪殿照顾姑母,一则,可以给琅瑜一个容身之所;二则,也可让琅瑜帮姑母调理身子。 谢皇后知道谢如苏关心她,握住谢如苏手,面上泛起一个宽慰笑容,“如苏,你不用担心,宫中有御医,他们会治好姑母。” 其实说这话,谢皇后自己也不信。 宫中御医若是有用,她也不必受这么久牙痛困扰,这么说,完全不想如苏担心。 宫中御医什么样子谢如苏不是不知道,前世拂叶登基,她为皇后,与宫中御医打交道不在少数,那个时候,除了垂垂老矣的张御医,其余御医,简直一塌糊涂。 平日心思不花在精进医术上,反而全部花在怎么敛财往上爬。 这样的御医院,会治好姑母牙痛? “姑母,拂叶哥哥外出养身,朝晖殿有些人都已空下,不如姑母收留她们,也好帮拂叶哥哥留下些干净人手?” “如苏说的是?”小小宫婢太监,不值得如苏开口,如果突然让她收留朝晖殿人,可见还有什么目的。 “姑母还记得舒琅瑜吗?” “舒···琅瑜···记得一些。”这个不是如苏上次带来帮她看牙痛的小御医,说是已故舒院使孙女。 吃了她开的药,牙痛症状是缓解些,不过之前事务繁忙,打了个岔,就忘了去朝晖殿找人。 现在如苏说出来,莫不是··· 第148章 一天不搞事情身子不舒服 “拂叶哥哥离宫,舒琅瑜医术不错,姑母也可将她收入凤仪殿,替您看顾膳食,保姑母往后无虞···” 谢如苏说的是实话,宫内看似平静,其实一片混乱,谢皇后是一国之母,除了陛下太后,没人能明面打压,薛太后虽然看谢皇后不顺眼,却也自持身份,不明面打压,这时,暗地里手段就发挥作用。 满宫妃嫔,几乎没有几个不想谢皇后下来,将位置空出来。 可惜,谢皇后一直本分,并未丝毫出错,所以那些看着她出错的的人才一直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出错,便会想着法子除掉谢皇后。 下毒下药都是最基础。 虽然宫中还有张御医,可张御医在御医院,不能无时无刻看顾,还是由舒琅瑜在凤仪殿照顾,最为妥帖。 谢皇后也是想到这茬,略微一思索,“若是她同意,便搬来凤仪殿。” “姑母,她早已同意。” “好啊,原来你早都这么想,只不过今日通知你姑母!” “哎呀,姑母,我错了,我错了,姑母。”谢如苏笑着拉住谢皇后捏自己腰的手,虽然谢皇后根本没用力,可腰际被碰触,还是会有丝丝酥麻感,怪奇怪的。 “你啊!”谢皇后也没有真的要捏谢如苏。 走过葱茏灌木遮掩的鹅卵石小路,正要往御花园花木最葱茏茂盛之处去,就听见那方位传来阵阵娇笑。 宫中,这个时候能娇笑的人只能是嫔妃。 谢皇后和谢如苏对视一眼,准备抬脚离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 “皇后娘娘?” 声音婉转,犹如黄莺鸣叫。 谢皇后转身,神情恢复往常平淡雍容,“原来郦妃在这。” 郦妃赶忙福身行礼,声音如黄莺啼叫般清亮婉转,“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在凉亭设了送夏宴,皇后娘娘您要过去吗?” 郦妃半年前刚入宫,比谢如苏才大了三岁,因为声音如黄莺出谷,被封郦嫔,半月前查出有孕,又晋为郦妃。 当今扶桑帝承位多年,子嗣单薄,至今才有大皇子二皇子两位皇子,加上已经夭折的三公主和刚十岁的四公主之外,再无其他子嗣。 所以郦妃这胎,可谓宫中头等大事。 若是生下龙子,那就是一生富贵的事,若是公主,那也有为宫中添孩子的功劳,扶桑帝势必不会薄待。 谢皇后正准备推拒,就听郦妃身后传来熟悉声音,“原来是皇后姐姐,妹妹设下送夏宴,皇后姐姐过去坐坐。” 是静贵妃。 今日静贵妃穿了一袭紫色金线牡丹宫装,紫色白玉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身,丝毫看不出已经生子。 这也是静贵妃承宠多年原因。 若非静贵妃本身娇美可人,当初扶桑帝也不会··· 谢皇后恢复平静,“本宫还有旁的事,静贵妃与诸位妹妹好生送夏娘子。” 都是些平日不来往的人,做什么要凑上去?还不如回凤仪殿睡觉的好。 静贵妃目光落在谢如苏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谢如苏顿觉脑后一凉,有些瘆人。 静贵妃不是又想什么阴损事? 果然,下一句静贵妃开口:“皇后姐姐忙,如苏应当不忙吧?臣妾和众位姐妹可都十分想念如苏,不知皇后姐姐能否割爱,让如苏与我们一起用些糕点茶水怎样?” 果然,静贵妃这个人,一天不搞事情身子就不舒服。 第149章 谢皇后参加静贵妃举办宴会 谢皇后本想帮谢如苏挡去,被谢如苏扯了扯袖摆,顿时默然,交由谢如苏自己解决。 谢如苏抬头看静贵妃,转头看谢皇后,嘴角漾起一丝属于这个年纪女子的浅笑,“姑母,既然贵妃娘娘诚意相邀,您就给静贵妃个面子,留下一起送送夏娘子。” 姑母宫中并没有事,以此拒绝,完全是不想和静贵妃同处。 可看静贵妃今日目的不纯,姑母若是不答应,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让宫中众位嫔妃觉得,皇后畏惧贵妃。 薛家在朝中气焰已然嚣张,势力广布,宫中嫔妃也都是各家女子,与家族荣辱绑定,依附于静贵妃,若是姑母还不趁此树立威信,只会让静贵妃和薛家更嚣张。 谢皇后虽然不知谢如苏此话是什么意思,可心中知道,谢如苏这么做,完全有其理由。 点点头,“既然静贵妃请本宫留下,本宫就勉为其难与如苏一同进去吧。” 言罢,拉住谢如苏越过郦妃和静贵妃,走入凉亭,那里已经有许多嫔妃,穿着花红柳绿,各有风姿。 看见谢皇后进来,都有些诧异。 她们确实听见谢皇后声音,可因为静贵妃在这,都不敢上前亲近问话,加上静贵妃出去时让她们留在此处,更是没理由出去,原以为静贵妃不过出去询问膈应皇后娘娘几句,不会让皇后娘娘进来,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进来了。 静贵妃与皇后娘娘历来不对盘,皇后娘娘对于静贵妃做主举办的宴会怎会参加? 可现在,谢皇后进来,嫔妃只能赶忙起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谢皇后坐到主位,拉着谢如苏坐到她左边,才抬手,“诸位妹妹起吧。” 嫔妃们起身落座,让开谢皇后右边位置。 皇后娘娘坐了主位,谢小姐又坐了主位左边,左为尊,右次之,静贵妃还未进来,右边位置谁敢坐? 静贵妃揪紧袖摆中帕子,死死握住,才勉强消解心上暴怒。 谢晚兰这个贱人,竟然说自己请她?呸!不要脸的往脸上贴金! 等会她一定要挣回面子!让后宫众人看看,这后宫,到底是薛家的天下,还是谢家的! 松开绣帕,面上扬起笑容,亲切挽住郦妃手臂,“郦妃妹妹,皇后娘娘已经进去,你也就别走了,等会送完夏娘子,本宫亲自派轿辇送你回宫。” 郦妃才入宫半年,未怀孕前不算宠妃,为人谦逊,性子娴雅,尚不清楚宫中后妃之间风云。 虽然心中不太甘愿,可皇后和静贵妃都在里面,她若还是执意离开,未免有些不太给皇后娘娘和静贵妃面子。 点点头,“那就多谢贵妃娘娘了。” “不谢不谢,你我同是陛下女人,在这深宫中,都是姐妹,还说什么谢!”静贵妃一张脸笑成花儿,看起来十分热心诚恳。 郦妃虽然心里怪怪的,可静贵妃一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二也一直对她妥帖关心,不像坏人。 静贵妃挽着郦妃进来,其余嫔妃都福身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静贵妃笑容和蔼亲切,“诸位妹妹不必多礼,赶紧坐吧。” 嫔妃们落定,静贵妃将郦妃送到位置,才走到谢皇后身边,看到左边坐着谢如苏,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可静贵妃是谁?平日最善隐藏,当即隐下恼意,换上笑容,“如苏多日未进宫,好似清减不少啊?” 第150章 不知哪家男子有幸得到谢小姐芳心 被提到的谢如苏起身,略微躬身,“谢过贵妃娘娘挂念。” 一句话将静贵妃所说话堵死,静贵妃神色有些讪讪,眼睛转了一圈,招呼众位嫔妃,“各位妹妹干坐着做什么?赶紧饮酒,这酒甘美香醇,味道顶好,还兼美容养颜呢!” 一听美容养颜,嫔妃端起,浅浅抿了一口,眼睛一亮,一饮而尽。 青色衣衫的杨妃端着酒杯,恭维静贵妃,“这酒味道甘甜爽口,不知贵妃娘娘哪里寻得如此美酒佳酿,可否让臣妾也有幸,每日尝一尝此等玉露琼浆。” 静贵妃淡笑不语。 静贵妃旁边一个水桃红宫装的琪嫔替静贵妃满上酒杯,才开口:“杨妃姐姐初入宫中,可能不知,整个扶桑,只有咱们贵妃娘娘能做出如此甘甜爽口的雪梅桃花酒,而这做酒秘法,也只有咱们贵妃娘娘知道。妹妹若是想要,问询贵妃娘娘,咱们贵妃娘娘心善,定当送姐姐几坛。” 言罢,还挑衅看了谢皇后和谢如苏一眼,好似雪梅桃花酒乃她所制。 谢皇后神色淡淡,对一切毫不上心,谢如苏亦然,一边剥桌上瓜子,一边往自己嘴里塞,咯吱咯吱吃的起劲。 琪嫔讨了个没趣,收回目光,心里连带对谢如苏恨上。 杨妃初入宫,家族与薛家往来密切,本就跟静贵妃走的近,闻此,毫不犹豫起身行礼,“贵妃姐姐,可否割爱给妹妹几坛雪梅桃花酒?” 静贵妃扶起杨妃,笑着拍拍她手,“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咱们都是姐妹,别说几坛酒,就是十几坛上百坛,只要妹妹说,姐姐都给妹妹送去!” 杨妃受宠若惊,“妹妹多谢姐姐。” 妹慈姐亲,若是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对亲姐妹。 可这是宫中,就算表面再亲昵,背地里还不知如何编排谋算。 杨妃坐回自己位置,看向低垂着头的郦妃,娇笑道:“郦妃妹妹去而复返,可是闻到贵妃娘娘雪梅桃花酒气味?” 杨妃虽与郦妃同批进宫,现在位份相同,可年纪比郦妃大了半年,所以自称姐姐。 郦妃起身,嘴角噙着淡淡微笑,“贵妃娘娘的雪梅桃花酒香醇,臣妾一直神往已久。” “既然神往已久,那今日郦妃妹妹与我同干一杯如何?” “杨妃姐姐,我···”郦妃面露难色,有些迟疑。 她现在怀有身孕,才一月有余,正是需万分小心时刻,不可有丝毫马虎,每日膳食,都经过层层检验,方能入口。 这一胎,是她的第一胎,不光家族重视,她重视,连陛下也极为重视,万不可出丝毫差错。 杨妃这才想起,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郦妃妹妹怀子,不可饮酒,郦妃妹妹,是我忘记了,还请郦妃妹妹不要计较。” 杨妃话都说道这份上,郦妃怎么会再出言计较,“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妹妹知晓。” 谢如苏吃完手里最后一粒瓜子,将壳放到桌上,神色有些恹恹的。 现在想起来,真佩服自己,前一世听后宫众人七嘴八舌,自己还坐在上面听得津津有味。 原本以为事情过去,谁知杨妃目光一转,落在谢如苏和谢皇后身上,“皇后娘娘,几日不见谢小姐,谢小姐出落的越发明媚动人,就是不知咱们盛京哪家男子,能有幸得到谢小姐芳心···” 第151章 野心昭然若揭 杨妃所言不假,谢如苏已经十三岁,容貌褪去稚气,渐渐张开,加上前世经历,通身自有一股不同于这个年纪女子的淡然,给本就明媚动人的面容更添几分韵味。 谢皇后扫了杨妃一眼,目光有些锐利,“如苏才十三,不劳杨妃操心。” 如何说她都没事,就是不要牵扯进如苏。 若是牵扯进如苏,休怪她不客气! 杨妃被谢皇后如此不留情面反讥,脸上笑容有些绷不住,回头看了静贵妃一眼,讪讪一笑,“是臣妾失言,还请皇后娘娘莫要生气。” 对谢皇后而言,杨妃不过静贵妃下面一条身先士卒的狗腿子,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自己因为她两句话生气?岂不早就气死。 杨妃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皇后宽恕之语,就知道谢皇后根本不屑理她,捏了捏袖子,起身,坐回自己座位。 一时间,场上气氛有些怪异。 静贵妃勾唇,扬起一个笑容,“杨妃妹妹年轻冒失,出言有失,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怀,今日咱们主要是送夏娘子,千万别让不好情绪沾染夏娘子。” 送夏娘子习俗由来已久。 扶桑建国初期,当时开国皇后贤明远播,后宫一片祥和欢乐,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拉帮结派,异常团结,那时每年秋日即将来临,宫妃日子无趣,当时的皇后娘娘便做主设宴送夏娘子,也寓意送夏迎秋,迎接秋收。 后妃相处和谐,一度成为传世美谈。 自那以后,扶桑便有不成文规矩,每年都会设下送夏宴,送夏迎春,也为了追思开国皇后治理后宫之贤名大度。 不过到了这一代,并不如扶桑帝所期望。 谢家与薛家在前朝势如水火,而后宫中,谢皇后与薛贵妃也彼此不对盘。 扶桑帝所希望的后妃相处和谐,没法达到。 只不过,送夏宴流传下来,每年一设,也算维持后宫表面和谐景象。 各种勾心斗角,腌臜事宜,宫中人何尝不知。 对于送夏娘子,谢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并未接话。 静贵妃松开酒杯,起身,走到亭边,用剪子剪了株花苞硕大的鲜花,将剪子放回托盘,手里捏着花茎,迎风而立。 夏风沾带丝丝秋凉,吹在人脸上,消去阵阵夏热。 “今日送夏宴,便由本宫先开头吧,皇后娘娘心胸豁达,定然不会怪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皇后若是再说什么怪罪的话,倒显得她心思狭隘。 静贵妃将鲜花执在手中,清风吹过衣角和头饰,仿佛天上而来的持花仙子。 连谢如苏都不得不承认,年轻时候静贵妃,娇艳明媚,颇为动人。 薛家费尽心思调教,一心送到宫里的人,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皇后娘娘,该你了。” 谢皇后目光扫过亭边一圈花盆,每个花盆里种满鲜花,看过去,别有韵味美感。 只是···原本中间最大最高的牡丹却被静贵妃剪了。 牡丹国色天香,乃是皇后标配,静贵妃不光在衣服上耍心机,还抢在她之前剪下最大最挺那株牡丹花。 如此昭然若揭的野心,一览无余。 第152章 进退两难 其余妃嫔面色如常,对这件事好似习以为常,只有郦妃一个,表情有些微微吃惊。 牡丹为一国之母所有,绣于凤袍之上,与金凤比肩,后妃纵然身份再高,再受宠,也不能在皇后娘娘之前采摘,她最初应宴觉得静贵妃衣服上花色有些不太对,又想到牡丹芍药难以区分,或许是自己想错。 静贵妃身上是芍药而非牡丹,可现在,静贵妃抢在皇后娘娘之前剪下牡丹,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她若还没反应过来,岂不白长脑子。 想此,郦妃手放在肚子上,目光密切注意四周。 嫔妃都看着谢皇后,只看她如何应对这个难堪景象。 最大最高那一株牡丹已被静贵妃剪下,就算是静贵妃的,若是皇后娘娘起来再剪,就只能找些略微低些的剪,远远不如牡丹尊贵,这也无形向静贵妃低头,显露自己不如静贵妃尊贵。 可若不剪,这么多人,还在送夏宴,就是对夏娘子不尊,被有心人利用,难免安一个不敬开过皇后罪名。 开国皇后贤名大度,美名远扬,乃是扶桑历任皇后学习楷模,若是谢皇后不敬开国皇后名声传出,对于谢皇后身下位置,只怕有影响, 要知道,朝中那些迂腐老臣,最爱揪住这种事不放开。 进不得退不得。 谢如苏就知道,静贵妃双眼咕噜转,准没好事。 谢皇后目光落在静贵妃脸上,对上对方眼底挑衅,淡淡勾唇。 正准备起身,袖子被一双白皙细嫩的手拉住,回头,对上谢如苏“懵懂单纯”的笑脸,“姑母,不如,如苏帮你剪如何?” 姑母贵为一国皇后,身份尊贵,怎可受静贵妃如此折辱!而这株鲜花由自己剪,不论剪什么模样的,都不会失了姑母身份。 “谢小···” 静贵妃正要开口阻止,谢皇后已经应下,“好。” 如苏聪慧,知道为自己解围,她的面子虽然无所谓,可皇后面子和谢家面子总要维护。 不论如苏剪了个什么样子的花,都是小孩子,不会上升到自己,静贵妃想让自己对她低头的想法,也没办法实现。 谢如苏从静贵妃身边走过,还伸手摸了摸静贵妃手中牡丹,“贵妃娘娘真是好眼光,选了这株国色牡丹。” 牡丹国色天香,为皇后标配。 谢如苏此言到底是夸静贵妃好眼光,还是夸牡丹真国色,谁都不知。 静贵妃皮笑肉不笑,“多谢谢小姐夸奖。” 谢如苏从托盘取了剪子,找了一株尚未开花的花枝剪下,杨妃捂嘴娇笑,“谢小姐好眼光,选了这株尚未开花的花枝。” 送夏娘子,就是要选最为饱满鲜艳的花苞,越大越好,越大才越能体现对夏娘子尊敬,而谢如苏却选了没开花的一株,在杨妃看来,不是故作玄虚就是脑子有问题。 很显然,杨妃觉得谢如苏是后者。 脑子有问题。 “借杨妃娘娘吉言。”谢如苏也不解释,小心捏着花枝走回谢皇后身边坐下,对谢皇后微微一笑。 众人目光齐聚亭边花盆,在所有人都没察觉之时,揽月默默退下。 其余嫔妃顺次剪花枝,位分高的剪的早,选的都是些饱满硕大又鲜艳的,捏在手里,十分惹眼。 郦妃选了一株嫩黄花朵,花枝并不高,捏在手里,似小家碧玉一般。 第153章 谢如苏耍诈 “郦妃妹妹,那里有株高的,你怎么选了这株小黄花?”杨妃手里捏着一株高挺饱满的玫瑰,娇艳欲滴,与她今日青衣不怎么配。 郦妃小心将手中小黄花交给身边侍候的宫女,用湿帕子擦干手,“杨妃姐姐喜好玫瑰便采摘玫瑰,而我,也只是喜爱这株小黄花罢了,送夏娘子,讲究心意,送自己喜欢的,夏娘子定会收到我们虔诚之心。” “郦妃妹妹说的不错,送夏娘子,讲究心意。”静贵妃含笑附和。 郦妃对刚刚静贵妃先剪牡丹有些心有余悸,轻轻一笑,坐回自己位置。 嫔妃陆续都剪完花枝,虽然有些低位嫔妃剪的花枝不那么合心意,可在这后宫,位分决定一切,位分高,不论做什么,都比位分低的早,得到的要好。 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心中暗暗发誓,往后某天,自己一定要爬到高位。 “既然姐妹们都已经剪好自己想要的花枝,那就开始送夏娘子。来人,上花篮。”静贵妃大手一挥,颇为霸气。 若是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位分最高的是静贵妃。 两个小宫女捧着一只青色大花篮上来,花篮用白藤所制,外面缠绕一圈青翠藤蔓,其间偶尔开出几朵小花。 静贵妃从芽衣手中接过自己采摘那株牡丹花,牡丹摘下来良久,已经有些微微萎缩,耷拉着花瓣,没了之前昂首挺立绝美风姿。 静贵妃不动声色朝后一扫,见其她人的花也如自己一样,有不同程度萎缩,不免放心。 就算自己的牡丹有细微萎缩,也是所有花里最美最大的,等会,一定可以盖过谢皇后那株连花都没开的! 将牡丹插入最中间,回身,勾起笑容,“皇后娘娘,还是到您插花了。” 谢皇后身前什么都没有,旁边桌子也没有,那株花都没开的枝不知跑去哪里。 别是害怕丢人,悄悄丢了? 静贵妃一脸自信,嘴角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自己采摘的牡丹天姿国色,才是最配自己身份的花,等会,一定会一枝独秀,如往年一样占尽风头! “如苏···”谢皇后悄悄唤了谢如苏一声。 谢如苏回头,跟揽月使了个眼色,揽月从瓷瓶中取出花枝,递给谢如苏。 “什么!” 静贵妃当时就惊了,瞪大目光,一副不可置信。 谢如苏剪的明明是一株还没开花的花苞,怎么手里拿的这株花,花苞硕大,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大还要鲜艳。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谢如苏耍诈,中途换了花! “谢小姐,送夏娘子的花篮讲求心意,你用换了的花欺骗夏娘子,不怕夏娘子发怒,惩罚于你?” “换了的花?贵妃娘娘说话可要有凭据才行。” “凭据?方才你剪的花明明只是花苞,现在却硕大娇艳,这还不是凭据?”静贵妃扫视一圈,追随她的嫔妃都点头。 方才谢如苏剪了一株还未开花的花骨朵,现在手里却拿出一株娇艳饱满的花,前后两刻钟,不是弄虚作假是什么? 夏娘子若是发怒,来年皇宫无花开,一片昏暗,可就是谢如苏罪责。 这么多人附和静贵妃说谢如苏耍诈,谢皇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如苏一直在自己身边,耍没有耍诈,自己最清楚。 这些静贵妃狗腿子,竟然敢出言污蔑如苏,看来还是自己往日太仁慈! 第154章 笑话谢如苏 正要起来为谢如苏撑腰,就被谢如苏拽住袖摆拉住,谢如苏给谢皇后一记安心眼神,站起。 “揽月,将东西拿上来。” 揽月从后面上前,手里捧着一只青瓷。 嫔妃面面相觑,不知道谢如苏耍什么鬼。 “柔贵人,能否将您的花枝借我?” 柔贵人家世低微,其父不过一个七品地方父母官,所以入宫两年,只升到贵人,此刻,柔贵人明显有些受宠若惊,还在冲击中没回神。 柔贵人方才是倒数几个剪花枝的,所以到手只有未开放的花苞,但是她的花苞已经轻微张开,若是再等个两三日,花苞张开,定然也好看。 “柔贵人?” 柔贵人慌忙回神,将自己手上未开的花枝递上去,“谢小姐小心花刺。” “多谢柔贵人。”谢如苏微微一笑。 柔贵人良善,提醒自己小心花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会冷眼相待。 姑母在后宫,也不能到处树敌,能笼络还是笼络的好。 琪嫔是静贵妃狗腿子,平日唯静贵妃马首是瞻,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怼谢如苏的好机会,“谢小姐要一株没开花的花枝做什么?难道还能让花苞开花不成?” 说完,用绣帕捂嘴,眼角弧度弯弯。 在笑话谢如苏。 几个一直跟在静贵妃身后的嫔妃也都用绣帕捂嘴偷笑,谢皇后目如寒刀,扫视一圈,所有人顿时嘘噤,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虽然依附于静贵妃,可皇后娘娘终归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若是皇后娘娘真生气,就算贵妃娘娘也不一定出手保住她们。 她们又不像杨妃和琪嫔那样得贵妃娘娘喜爱。 所有人不说话,才该谢如苏说话,只听谢如苏声音清淡,将未开花的花枝插入揽月捧的青瓷瓶,才回身看琪嫔。 “琪嫔娘娘如果没有入宫为妃,说不定还能当神算子。” 琪嫔警惕看着谢如苏,“谢小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琪嫔娘娘等等再看,各位娘娘按顺序继续为夏娘子插花篮祈福。” 杨妃扫了静贵妃一眼,执起手中略微萎缩的玫瑰,插入花篮,接下来是郦妃、德妃、琪嫔、豫嫔··· 眼见快要到柔贵人,柔贵人脸色越发苍白。 刚刚脑子一时发热,竟然不加选择的就将手中花枝给谢小姐,现在一个个轮下来,自己该如何? 问谢小姐要吗? 多不好意思,可若不要,贵妃娘娘一定不会饶了自己。 进宫两年,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暗里风云变化她早已全部看透,贵妃娘娘有多想将皇后娘娘拉下马她也知道,此番自己因为太紧张将花给谢小姐,就算是打了贵妃娘娘脸,只怕以后在贵妃娘娘阵营无法安身立命。 可她以前投靠过贵妃娘娘,若是转投皇后娘娘,只怕皇后娘娘也不会安心信任她。 难道自己如履薄冰多年,只能落得两面不是人的下场? 眼见快要到自己,柔贵人恨不得当场死去,也好不面对接下来场景。 “柔贵人,到你了···”琪嫔狠狠瞪了柔贵人一眼,嘴角弧度阴恻恻的。 明明一直靠贵妃娘娘庇佑才能在宫中活下,还安然从答应一路升到贵人,要不然,一个七品地方官员女儿,孤立无援,家世单薄,怎么可能在宫中活下。 今日,竟然反口相咬,帮助皇后和谢如苏。 等今日送夏宴过去,看自己不好好收拾这个小蹄子,让她知道背叛贵妃娘娘是什么下场! 第155章 琪嫔这头猪! 柔贵人哆哆嗦嗦,眼看要吓的昏过去。 回头看了眼谢如苏,又看了眼神情淡漠的静贵妃,作势要跪下。 “柔贵人,您的花···” 谢如苏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响在柔贵人耳中。 柔贵人回头,本来以为还是自己那株未开的花苞,谁想看见一株花苞硕大,娇艳美丽的粉色花朵。 怎么···可能? 她的明明就是一株还未开花的花骨朵,怎么不过一刻钟,谢小姐就给自己一株盛放的鲜花。 到底是什么回事? 不,刚刚谢小姐将自己花枝插入那个婢女所捧青瓷瓶里,自己的花骨朵长成硕大鲜花,一定是瓷瓶缘故! 来不及想其他,赶紧接过谢如苏手中花朵,插入花篮。 琪嫔大怒,谢如苏几次三番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偷梁换柱,以为她们都瞎吗? “谢小姐,花苞变花朵,就算皇后娘娘是你姑母,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既然谢如苏这般大胆,几次三番耍偷梁换柱把戏,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反正今日,贵妃娘娘本就没打算和谢皇后继续维持表面平静,宗人令大人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半数多朝臣都站到二皇子身后,贵妃娘娘便不必在宫里继续伏低做小。 静贵妃皱眉,斥责一声:“琪嫔!” 琪嫔转头,有些不解,“贵妃娘娘?” 明明她是在为贵妃娘娘讨公道,为什么贵妃娘娘好似在责问自己? “退下!”琪嫔这个蠢东西没关注谢如苏,自己可以一直看着呢。 自从谢如苏将柔贵人花苞插入那只瓷瓶,那个婢女就一步都没离开过,从哪里偷梁换柱? 琪嫔这个蠢东西,自己犯蠢,还要打着她的名号。 此事最好快点了解,省的谢如苏和谢皇后趁势鼻孔仰到天上。 琪嫔见静贵妃真的发怒,退到后边,坐回自己位置。 静贵妃不想谢皇后和谢如苏出风头,不代表谢如苏就不出。 静贵妃越不想做某件事,谢如苏还偏要做。 在静贵妃还没开口之前,指向揽月手中瓷瓶,“琪嫔娘娘,想不想知道这里装的什么?” 琪嫔正因为静贵妃斥责郁闷,听人叫自己,脱口而出。 “想。” 静贵妃都快气疯。 琪嫔这头猪! 谢如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谢如苏问她想不想吃屎难道也说想。自己当初是眼瞎还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跟这头猪为伍。 其实话出口,琪嫔就已经后悔,恨恨瞪了谢如苏一眼,心中埋怨她狡猾。 “既然琪嫔娘娘想知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这瓷瓶里的,乃是肥料水,助花苞成长,至于琪嫔娘娘单凭自己片面所想就污蔑我偷梁换柱,这件事,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你想如何?” 明明是谢如苏耍诈欺骗自己,还不会这么算了?能如何?宗人令大人现在如日中天,自己又受贵妃娘娘宠爱,就算是谢皇后,能耐自己如何? “琪嫔娘娘是宫妃,自然该按照宫规处置···” “宫规?谢小姐,你不是在说笑吧?本宫犯了哪条宫规?你凭什么处置本宫!” 琪嫔心中本来就对谢皇后不屑一顾,加上今日谢如苏让她丢脸,还被静贵妃斥责,更是连带对谢如苏恨上。 若不是谢皇后在这里,她上去就给谢如苏一巴掌。 还能任希谢如苏在这蹦跶? “她是凭不了什么,那么朕呢?” 第156章 扶桑帝撑腰 琪嫔脸色一下煞白,这个声音···自称为朕,整个皇宫,只有一人敢自称为朕,那就是陛下! 陛下什么时候来了? 赶忙跪下,“拜见陛下,臣妾有罪。” 其余嫔妃也都呼啦跪下高呼“陛下万岁”,暗自想自己今日装扮是否合宜。 静贵妃跪下后,换了一副娇柔魅惑表情,抬头准备用眼神俘虏扶桑帝,却看见扶桑帝伸手扶起谢皇后,还与她一起坐到主位。 “起吧。” 静贵妃恨的想咬碎嘴唇。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保养自己,陛下还是心里只有谢晚兰这个老女人! 谢晚兰有什么好?容貌不如自己,才情不如自己,身段不如自己,凭什么陛下心中眼中只有她! 当初,也是因为自己趁陛下醉酒,换上与谢晚兰一样的衣衫打扮,才得了陛下临幸。 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是她痛处,只要看见谢晚兰,这伤口便痛一次,所以她才要不顾一切置谢晚兰于死地。 只要谢晚兰一死,自己的屈辱过往才会烟消云散。 目光落在扶桑帝身侧空位,眼底闪过光亮,起身,袅袅婷婷往过走,从谢如苏方向看,静贵妃就差将腰扭断。 静贵妃越往扶桑帝身边走,脸上笑容越来越大,“陛下···” 谢如苏抖抖身子,将浑身鸡皮疙瘩抖落,在静贵妃落座之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还冲扶桑帝甜甜一笑。 扶桑帝历来疼爱谢如苏,伸出大掌摸摸谢如苏头顶,“如苏,让你受委屈了。” 琪嫔方才的话他从头听到尾,琪嫔不光对如苏不客气,言语里还对皇后不敬。 “有姑父在,如苏不会受委屈。” 确实,只要扶桑帝在,谢如苏就不会受委屈。 琪嫔轻怠她,稍后,琪嫔便会付出代价。 静贵妃和其余嫔妃都十分惊讶,惊讶之后,就是羡慕和怨恨,原以为陛下疼爱谢如苏,没想到已经疼爱到如此地步,竟然允许谢如苏叫自己姑父! 琪嫔脸色一瞬白如纸,心里不安越发扩大。 陛下说谢如苏受委屈,那么,就是要收拾自己? 转头用求助目光看向静贵妃,静贵妃别开目光,不予理会。 琪嫔这个蠢猪! 看来今日,连自己也保不住她了。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琪嫔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灰暗。 贵妃娘娘不理她? 贵妃娘娘不打算帮她了? 自己对贵妃娘娘那般忠心,贵妃娘娘竟然舍弃自己? 扶桑帝心中对谢如苏有淡淡愧疚,自己之前让如苏进宫好好陪皇后,没曾想,如苏竟然在宫里受如此委屈。 一个小小的嫔,竟然也敢对如苏不敬! 若非自己及时赶到,还看不见这桩事。 “琪嫔。” 琪嫔哆哆嗦嗦叩首,“陛下,臣妾在。” “你可知罪!” “臣妾···臣妾不知···”她不就是说话冲了一些,又没犯宫规,皇后就是想收拾自己,也没有罪名。 “不知?你竟然不知!”扶桑帝一脚踹过去,直直踹上琪嫔胸口,琪嫔摔倒在地,呼吸不畅。 “陛下息怒···”嫔妃太监和宫女跪了一地,谢皇后和谢如苏坐的稳如泰山,好似这件事与她俩无关。 “即日起,琪嫔降为答应,迁居冷宫。” 他就是要让宫里所有人知道,皇后威严不容有损,谁若是胆敢不将皇后放在眼里,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第157章 你越距了 琪嫔面色一瞬间如死灰,跌坐原地,在侍卫上前要将她拖走之时,猛地坐起,爬到扶桑帝腿边,死死抱住扶桑帝小腿,痛哭流涕:“陛下,求您念在臣妾之前尽心服侍您的份上,饶过臣妾一次,臣妾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臣妾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扶桑帝心中本来对琪嫔就没多少好感,之前还觉得她年轻,天真活泼,虽说性子有些娇蛮,倒也符合这个年龄,现在看到她对谢皇后和谢如苏不敬,那股子天真活泼直接演变成厌烦。 如果他没记错,琪嫔之父乃薛陆左膀右臂之一,处决了琪嫔,琪嫔之父难免会觉得静贵妃没有看顾好琪嫔,以此和薛陆离心。 现在薛家在朝中势力实在太大,是时候该削减削减。 甩开琪嫔,一脚踹到琪嫔心口,琪嫔“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拖下去!” 御林军上前,将一身血污的琪嫔拖出去,鲜红血迹流淌成一条线。 其余嫔妃都有些惶惶不安,脑袋垂的低低的,连扶桑帝面容都不敢看。 谢如苏坐在椅子上,看似对一切冷眼旁观,其实心中微微有些凉意。 帝王之心,果真瞬息万变。 以前琪嫔受宠时,多么张狂,可现在,只要扶桑帝不喜,随意打杀踢踹,随意打入冷宫。 静贵妃面色有些难看。 众所周知,琪嫔乃她罩着的人,此番陛下如此重罚,仅仅因为琪嫔对谢如苏无礼,是否太过苛责? 她却不能救,谁让琪嫔撞到节骨眼。 只希望过几日陛下忘了今日之事,又念起琪嫔温香软玉,将琪嫔放出来,否则,她在宫里又会少了一大助力。 毕竟,琪嫔蠢归蠢,还是极听她话。 处置完琪嫔,扶桑帝大手一挥,面色好些,“诸位爱妃起吧。” 嫔妃们起身,坐到自己位置,还有些心慌慌,毕竟刚刚琪嫔下场还历历在目,琪嫔刚进宫,陛下多宠啊!可是现在,说踹就踹,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丝毫不念及旧情。 扶桑帝见谢皇后目光没在他身上,顺着谢皇后目光看去,便看见硕大饱满的花篮,其中早已插入千姿百态的花,五彩斑斓。 “原来皇后在此举办送夏宴。” 嫔妃们眉心一跳,但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就算说错,她们也只能附和,不能大庭广众说陛下说错。 静贵妃一张脸憋红。 明明是她举办的! 凭什么陛下认为是谢晚兰! 一时间,所有人面色都有些诡异。 “姑父,送夏宴是贵妃娘娘举办的。” 该静贵妃的“好名声”,姑母定然不屑沾染分毫。 静贵妃闻言,直了直脊背,等待扶桑帝夸奖,毕竟刚刚扶桑帝面露赞赏,看样子对花篮很是满意。 原以为谢如苏聪明了,谁知还是个蠢笨东西。 竟然给自己在陛下面前露脸机会。 那就别怪她抓住了! 含羞带怯看过去,却看见扶桑帝脸色阴下,心中一跳。 陛下不是该夸奖她吗? 怎么脸色还阴下了。 “静贵妃···” 静贵妃不知扶桑帝脸色是什么意思,起身,声音酥酥软软的:“臣妾在。” “你越距了。” “陛下,臣妾不知。”前年大前年送夏宴都是她举办,为什么陛下说她越距? 谢晚兰懒,她勤快些,难道还错了? 第158章 一起回凤仪殿 “历来送夏宴由正宫皇后举办,你虽是贵妃,却无操办送夏宴资格,此番念在你不知缘由,朕不做计较,往后你需恪尽职守,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扶桑帝虽然面容温润,但到底当了多年皇帝,上位者气势还是有的,这么一威严说话,王者之气直冲静贵妃。 静贵妃匍匐叩首,指甲死死抠进掌心,“臣妾明白。” 谢晚兰! 谢晚兰! 都是因为你! 送夏宴只能正宫皇后来举办吗? 那个位置,迟早是她薛静的! 静贵妃认错,扶桑帝也不好再过多苛责,拂手,“爱妃既然诚意认错,快起吧。” 静贵妃起身,冲扶桑帝抛了个可怜兮兮的目光,落座,奈何扶桑帝满眼都是谢皇后,对静贵妃各种眼神视若未罔,静贵妃气的不轻。 谢晚兰个贱人! 只要有她在,陛下就不会注意到自己! “日头已经正中,皇后用午膳了吗?” 谢皇后摇摇头,本想借口离开,推拒扶桑帝亲近,又想到扶桑帝给如苏殿试文章,此是一恩,抿了抿唇,“臣妾还未用午膳,陛下可否赏脸与臣妾一同去凤仪殿用午膳?” 扶桑帝心中一喜。 就知道给如苏殿试文章绝对不会白给。 皇后什么性情,他最了解,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给如苏殿试文章,心中肯定对他感激。 稳了稳心神,“朕正好饿了,皇后,一起回凤仪殿吧。” 不是去,而是回。 静贵妃目光又是一顿嫉恨。 谢皇后轻轻点头,并未推拒扶桑帝伸过来的手。 帝后相携离去,谢如苏跟在后面一同离开。 等人离开,静贵妃不再隐藏,一甩手,将桌上上好琉璃杯全数拂落地上,琉璃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贵妃娘娘息怒···”杨妃趁势开口,挽上静贵妃手臂。 琪嫔被陛下打入冷宫,贵妃娘娘身边只剩她一个亲近嫔妃,这个时候不讨好什么时候讨好? 静贵妃面色还未丝毫好转,但现在她失去琪嫔,身边只剩杨妃这个亲近的,只能抓住。 再培养别的嫔妃之事,还需容后再做准备,现在,只能依仗杨妃。 想到这,静贵妃对杨妃露了个笑容,拍拍杨妃手背:“多谢妹妹关心。” 杨妃受宠若惊,“贵妃姐姐严重了。” 看似姐妹情深,其实内里到底如何,旁观人看的分明。 郦妃屏气静神,尽量降低存在感。 自己身怀龙裔,尽量降低存在感为好,贵妃娘娘看似和蔼可亲,可刚刚不顾地位,对上皇后娘娘之事,让她心惊。 贵妃娘娘这般隐藏性情,令人难以捉摸,她还是留个心眼为好。 不想被注意,不代表不会被注意。 静贵妃朝后一扫,目光落在郦妃身上,尤其落在她肚子上。 虽然现在才月余,还未显怀,可怎么看着怎么刺眼。 自从生下无极之后,她虽然也承过宠,肚子却一直未见动静,郦妃才进宫半年,便有身孕。 说不嫉恨不可能。 “郦妃妹妹快起,你怀有龙裔,身子金贵,可别累着!”静贵妃亲自上手扶起郦妃,面上一片和蔼和亲。 郦妃看的心惊肉跳,努力克制才不让自己甩开静贵妃手。 “···多谢娘娘。” 幸好静贵妃扶起之后很快松手,要不然,郦妃肯定绷不住。 心中暗暗叮嘱自己,以后贵妃娘娘设的宴,还是少参加为好。 哪怕等龙裔生下,再与宫内众人联络关系。 第159章 心凉到多少个笑容都温暖不了 “也快到用午膳时间,芽衣,准备轿辇,送郦妃娘娘回寝殿。” “臣妾能自己走,不敢劳烦贵妃娘娘···”郦妃一脸惶恐,很像受宠若惊,其实心中是害怕静贵妃。 “不劳烦的妹妹,只要妹妹平安生下龙裔,给咱们扶桑再添位皇子,就算让本宫劳烦死都成!” 静贵妃看似热情亲切,可每一句话都将郦妃往生皇子上引,若是此次郦妃生下皇子,便是扶桑第三个皇子,受宠程度可想而知。 说不定郦妃的位分,还会再晋。 郦妃作势还要跪下,一脸惶恐:“不敢不敢,臣妾命贱,怎敢劳烦贵妃娘娘。” “妹妹快起,咱们姐妹之间,别这么客气。” 郦妃点点头,不再推拒。 虽然明面上看贵妃娘娘待她亲厚热情异常,可这心里,总有股怪怪感觉。 她从入宫那天开始,就被父母告知后宫是比前朝还残酷的修罗场,虽然一直没看见如何残酷的修罗场,但父母叮嘱,总铭记于心。 芽衣传的轿辇到,静贵妃亲自扶郦妃上轿辇,合上纱幔,注视轿辇离去。 等轿辇消失,杨妃才敢开口,“娘娘,郦妃只不过才初怀,生不生的下来还犹未可知,您是贵妃娘娘,身份尊荣显贵,何苦这般照顾她。” 贵妃娘娘待郦妃那般亲切妥帖,妥帖的连自己都嫉妒。 不就怀个龙裔,生不生的下来还两说,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 静贵妃朝后扫了一眼,淡淡摆手,“妹妹们辛劳一上午,早些回各自寝殿用午膳。” 嫔妃都是明眼人,不说破都能懂意思,各自福身离去。 等其余嫔妃离开,静贵妃才解释,“在这偌大皇宫,只要肚子有东西,便是尊荣,便是显贵。” 确实,她虽然是贵妃,不如谢皇后显贵风光,可她生育了二皇子,而谢皇后,多年来承宠不少,肚子却一直没货,只能从已故低位嫔妃那领了拂叶,虽说名义上是谢皇后儿子,可这血脉的东西,还是自己亲生为好。 杨妃被一哽,说不出话。 她与郦妃一同进宫,初进宫位分还比郦妃高,可现在,郦妃因为怀有身孕,晋为妃位,与自己同级,自己肚子还丝毫动静也没有,这怎能不让她郁闷。 加上静贵妃还说肚子有东西才是尊荣,才是显贵。 可这肚子想要有东西,不是只她自己一人想就成! 知道自己目的达到,静贵妃也不再多言,“杨妃,本宫静妍殿已经备好午膳,你同本宫一起用。” 杨妃自然受宠若惊,满口答应,“能去娘娘宫里用膳,是臣妾福分。” 果然,琪嫔一下马,就该轮到她受贵妃娘娘依仗了! 凤仪殿 琳琅满目一桌子菜品,都是扶桑帝和谢如苏喜欢吃的,谢皇后吃不了甜,所以桌上没有甜食,都是些清淡的菜。 “皇后,你最爱吃甜,怎么桌上却没有,是宫人懈怠没准备?”扶桑帝本想表现自己,谁知谢皇后闻言,面色有些微凝。 谢如苏一个头两个大。 姑父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道姑母不能吃甜的事他还没发现? 谢皇后抿了一口茶,开口:“回陛下的话,臣妾近来换了口味,吃些清淡的。”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不喜吃甜食了。” 谢皇后不再回话,扶桑帝时不时替谢皇后夹一筷子菜,看着谢皇后吃下,心满意足咧嘴笑。 谢皇后只觉心中凉凉的,凉到扶桑帝多少个笑容都温暖不了。 第160章 这是什么神人! 用完午膳,喝了杯清茶漱口,扶桑帝想到自己御书房还有奏折要处理。 “皇后,御书房还有奏折,朕看完晚上来看你。” 谢皇后装作贤良大度点头,其实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臣妾晚间一定在殿门口恭迎陛下。” 扶桑帝握住谢皇后手腕,一脸心疼,“晚间风凉,皇后在殿内等朕就行,只要朕知道你等,朕都心安。” 只要知道她在等自己,无论外面什么风雪,无论外面什么时间,自己都归心似箭。 因为,有她的地方,才是家。 偌大皇宫,虽然金碧辉煌,可其实内里,如阶上白玉石一般,冰凉无比,只因为有她,自己才能在这冰冷偌大的皇宫继续生活下去。 谢皇后抽出手,“臣妾遵命。” 扶桑帝眼底漫上一层失落,转瞬被冷静代替。 凡事循序渐进,他不急。 “如苏,跟姑父一起去御书房。” 终于被记起的谢如苏起身,乖巧点头,“是,姑父。” 回身朝谢皇后福身,“姑母,如苏先走了,明日还来看你。” “乖···” 谢如苏和扶桑帝离去,谢皇后命人撤了桌上的菜,吩咐漱玉,“往后菜品就按照今日来做。” 今日的菜爽口,吃着人舒服。 “是,奴婢知晓。”漱玉下去吩咐。 御书房 门庭高耸,别有威严,尤其正对门的明黄桌椅,给整座屋子更添一种威严气势。 刚进门两侧都是书架,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卷轴书籍,一眼看过去,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这里的书,姑父全看完了?” 这么多书,简直是二哥书房十倍,二哥自小就被人称博览群书,她一直以为二哥书房的书已经够多,可今日一看御书房,才知小巫见大巫。 这么多书,看完得什么时候? “如苏感兴趣?”扶桑帝刚刚从谢皇后那出来,心情大好,整张脸上都是笑容,对谢如苏宽容更胜往日。 “如苏对书兴趣不大,就是好奇这么多书,看完得到什么时候。” 估计要到白发苍苍吧。 “哈哈,你这小脑瓜!”扶桑帝笑着点了下谢如苏脑袋,一派宠溺。 “帝王要精通治国之治,看完这里的治国方略,是第一步。”他年少就随父皇在御书房学习,经常看书到深夜,就算如此用功努力,至今日,也才勉强看完全部。 “这么多书,姑父真是厉害~”这么多书,要她看,还不如直接要她命! “厉害?若论厉害,还有个人更厉害。” 谢如苏忽然有些不祥的感觉。 “你拂叶哥哥十六岁的时候,便已将御书房的书读了十有八九。” 皇子讲求全面发展,可惜拂叶身子弱,不适合骑射打猎之类,所有这些时间,拂叶都用来泡御书房看书。 简直到了废寝忘食地步。 之前为了看书,连续好几天不睡觉,最后被御医抬出来,尽管如此,等拂叶醒了,还继续坐到御书房看书,不过这次比以前好些,起码注意自己身子。 谢如苏只能神色别扭的笑,“拂叶哥哥是姑父儿子,自然厉害。” 以前知道拂叶厉害,可没想到拂叶这么厉害。 十六岁,就将整个御书房所有书看了七七八八? 这是什么神人! 第161章 拿到殿试文章 这番恭维,很得扶桑帝心,朝明黄桌案走去,边走边乐呵呵,“如苏是在你姑母那吃了蜜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甜! 从桌案下方抽出一方扁木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三张薄纸,递过去,“好生保管啊。” 这些都是治国经世之才,这么简单借出去,着实有些心疼。 谢如苏双手接过,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晃晃牙齿,“姑父放心!” 这么“宝贝”的东西,怎能不好好保存? “接下来如苏要出宫还是回凤仪殿?”其实扶桑帝心中更希望谢如苏去凤仪殿,多替自己陪陪谢皇后。 可自己意愿不能代表如苏,他也不能为了让如苏多陪皇后整日呆在宫里。 如果这样,皇后也会怨怪自己。 “回姑父的话,如苏稍后出宫,明日一早再进宫陪姑母,也将文章送还姑父。” 殿试文章贵重,在她手里越久越不安全,还是早日归还为好。 扶桑帝满意点头,“江春来,去库里取那只翠色玉如意来,让如苏带回去。” 江公公含笑躬身退下,去库房取翠色玉如意。 那只玉如意成色青翠,娇艳欲滴,算是玉如意里的精品,陛下珍视收藏良久,今日却赐予谢小姐,可见恩宠。 “姑父,玉如意珍贵,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那东西再珍贵,不过一个死物,朕今日高兴,你就收着。” 没有如苏,皇后焉能与自己共进午膳,还不推拒他晚上去找。 只要皇后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就算将自己库里宝物全部给如苏,他都甘愿。 说话间,江公公已经捧来一个匣子,揽月上前接下。 拿到想要的殿试文章,还额外得了扶桑帝赏赐,谢如苏出宫脚步轻快。 “揽月,小姐今日怎么了?怎么这般高兴?”揽秋百思不得其解,小姐往日得的赏赐不少,也没见像今日这般高兴。 难道陛下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等会你就知道了。”揽月心中有些无奈,揽秋性子确实单纯,可某些事情,怎么就猜不透呢! 跟在小姐身边许久,也猜不出一丝半点。 揽秋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再继续询问,揽月还有些诧异,看了揽秋一眼。 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往常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罢休,今日怎么问了一句就不问了。 “怎么了揽月?为何这般看我?” 揽月摇头,“没事。” 虽然心中疑惑,可现在明显不是问揽秋时候,万一揽秋只是忘记问,自己一提醒,岂不给自己找罪受。 谢府马车在宫门外阴凉处停着,李叔坐在车边望宫门口,看见谢如苏,憨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跳下马车,弯腰行礼:“小姐。” “李叔辛苦了。” 揽月从身后取出之前在凤仪殿小厨房让人打包的食盒递给李叔,李叔一脸受宠若惊,不敢接:“小姐,这是?” 这么好看的食盒,他只在老爷夫人处见过,揽月姑娘递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他手脏,万万拿不得,污染了食盒可就不好了。 谢如苏含笑,“李叔莫客气,你在宫门口等了我们一上午,应当还未用午饭,这是些糕点,你吃了充充饥。” 李叔慌忙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姐进去时没带东西,出来却递给他一盒糕点,这些东西肯定是皇后娘娘寝殿的,皇后娘娘金尊玉贵,自己一介车夫,怎敢用这些糕点。 回去吃些大饼就行。 糕点这些金贵东西给自己吃,都是浪费。 第162章 鱼龙混杂 “李叔有所不知,我在姑母处用了午膳,吃的很饱,糕点讲求吃新鲜的,可我等会还要去一个地方,暂时回不了府,这些东西放着放着就放的不好了,还希望李叔能帮忙,替我解决眼前难题。” 李叔还是有些迟疑,“揽月揽秋姑娘一定还没用午饭,小姐让揽月揽秋姑娘吃这些糕点,老奴随身带了大饼,等会吃些大饼就成。” 糕点这些金贵东西,他没吃过,也吃不得。 揽秋揽月笑着摇头,“李叔,我们都用过午饭,还吃的很饱呢。” 作势摸摸肚子,以示肚子圆滚,很饱。 “李叔,您就别推辞了,糕点放久就不好吃,现在还热着,您就吃了,还能帮我解决大麻烦。” 早晨出来带的大饼,到现在肯定已经发硬,李叔在宫门口等了一上午,等会还要去萧无言那,她怎么忍心李叔再吃生硬大饼。 揽月将食盒塞到李叔怀里,“李叔,您就别客气了,小姐让您吃您就吃!” 李叔见推脱不得,只得抱紧食盒,眼里明显有晶莹晃动,“多谢小姐,小姐善良,以后一定得菩萨保佑!” 平民信佛,李叔之妻平日礼佛,所以李叔也信一些,心中对谢如苏太过感谢,又不知怎么说,只能心中祈愿,像谢如苏这般良善的人,得菩萨庇佑。 谢如苏对佛法倒没多信,只不过心中多少有些虔诚,算是不信也不推拒,随遇而安那种。 “那就借李叔吉言。” 虽然不信佛,但李叔好歹一片心意,谢如苏咧嘴笑了笑,在揽月揽秋搀扶下弯身进马车。 李叔将食盒放到一边,准备将下车凳放到马车后,被谢如苏拦住,“李叔,在这里一吃咱们再走,反正不急。” 天大地大,吃喝最大。 李叔都在宫门口等了一上午,怎么忍心他饿着肚子赶车。 李叔脸颊泛着激动的微红,表情憨憨的,“小姐,老奴不饿,等将小姐送到地方,老奴再找时机吃。” 都收了小姐糕点,肯定要先将小姐送到地方再动口吃,这种糕点珍贵,还想留些拿回去给他家老婆子呢。 李叔已经一溜烟放好下车凳,将食盒放到马车里,交由揽月保管,整个人坐上车辕,手里握着马鞭。 “小姐,要回府吗?” “不,去贫民巷。”萧无言所住之地,是盛京有名的贫民巷,居住在那的都是些贫民。 萧无言前年赶考已经将准备的盘缠用尽,有才之人大多心高气傲,加上萧无言年少有名,怎会轻易回去?所以只能住在租金最低的贫民巷,日常帮别人写些书信,以此谋生。 “上次老奴送小姐去的地方?”李叔记得上次就是将谢如苏送到贫民巷。 “对,就是那。” “小姐坐好。”李叔一甩马鞭,马儿扬蹄,哒哒往贫民巷方向走。 贫民巷口 李叔一扯缰绳,马儿停下,李叔跑到后面搬来下车凳,掀开车帘,恭敬朝里道:“小姐,到了。” 揽月先下,回身搀扶谢如苏下来,接下来是揽秋。 贫民巷破败,墙体漆黑一片,早已看不清原本颜色,道路狭窄,只够单人通过,所以李叔马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口。 “小姐,要不老奴陪您进去?”李叔眉心微拧,有些担忧。 这里是贫民巷,鱼龙混杂,小姐和揽秋揽月一介娇柔姑娘家,进去里面,若是遇上什么事情,他万死难以相赎! 第163章 对为何没中举不感兴趣吗? 谢如苏摇头,“不必,李叔你就在巷口等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大喊。” 只是进去见萧无言,萧无言什么品性,她了解。 李叔还是不放心,但谢如苏吩咐也只能遵从,从谢如苏进去开始,李叔眉头就没舒展过,一直盯着谢如苏背影,生怕遇上什么事。 萧无言住的院子离巷口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门依旧微关,留出一条可供人看到里面的缝。 回身看身后院门,都闭的紧紧的,连缝都不留,心中一笑。 萧无言装的还真像样子! 既然萧无言想装,自己就勉为其难陪着他装。 示意揽月,揽月抬手敲门,门内还是没有丝毫响动,好似里面一个人没有,可从门缝,明显能看出里面有人。 明明有人,却装作听不到。 揽月回头看谢如苏,等待谢如苏指示。 谢如苏摇摇头,揽月退后一步,将门口让出来给谢如苏,谢如苏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应答。 清清嗓子,“既然萧公子对自己前年为何没中举不感兴趣,我便不过多强求···” 说完,等了一会儿,从门缝看见有人朝门口移动。 门从里面打开,萧无言一身灰衣,浑身泛着简洁的素净,目光冷冷的,丝毫未将谢如苏放在眼里。 “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不得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喝。”既然萧无言先绷不住,自己又有什么担心。 反正筹码在自己手里握着,萧无言肯定很想知道。 萧无言抿唇,目光在谢如苏和揽秋揽月身上缭绕一圈,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 这是一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 暗黄的稻草随地铺就,院中杂草有一人高,开敞的正院有一面书架,上面琳琅满目放了许多书,书架之后,是一张破旧小床,破烂有洞的薄被放在床上。 这么薄的被子,夏日夜里盖着刚好,可冬日盖,还是不够。 难怪萧无言会落下腿疾。 谢如苏心里暗暗怜惜。 床榻破旧异常,索性萧无言用来看书的桌子干净整洁,还有两把还算干净的圆凳,萧无言坐了其中一把,谢如苏只能坐另一把,揽月揽秋一左一右立在一旁。 “你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他前年科考没中,难道还有什么秘密吗? 谢如苏不正面回答,反问:“你自己什么水平,难道心理没数?你文章写的那般好,你就不好奇为何你没中?” 前年探花文章她看过,治国方略和见解确实不错,有才干。 如果不是扶桑帝担心薛家锋芒太盛,不会只给个探花。 萧无言目光如炬,射向谢如苏,“你怎么知道我文章写得好?” “我看见一篇文章,讨论南方水患,那篇文章里引用了东瀛国治理水患办法,东瀛远在海外,扶桑少有人了解,别提引用,不知萧公子可否觉得熟悉?” 前世扶桑南地经受一次大水,几乎夺走一城人性命,那次发洪,可谓扶桑建国最大一次,大水过后,萧无言便主张学习东瀛治水之术,修建堤坝水道,助于洪涝来时快速排水,不至于淹没城池。 东瀛远在海外,四面临海,稍有不查,便会被海水无情吞没,所以东瀛人治水很有一套。 而那时,整个扶桑上下,只有萧无言能说的头头是道。 萧无言先是觉的熟悉,没过一会儿,猛地盯住谢如苏,光看目光,还以为谢如苏杀他全家。 第164章 得知文章被窃 “别这么看着我,怪让人害怕···”谢如苏装作柔弱抖抖肩膀,显示自己只是一个“娇弱女子”。 萧无言凉凉勾唇,害怕?她还知道害怕? 单独进入贫民窟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还几次三番敲他门,光之前气势,可见不凡,还会因为自己一点目光而害怕。 逗他玩呢? 事实上,谢如苏确实逗萧无言玩。 前世这货没少在拂叶耳边撺掇,让拂叶广纳后宫,还说她恶毒无子,羞于居后位。 说的难听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算自己当初是真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可自己心知肚明与被别人说出来完全两种心境。 以后还要用萧无言,还不能收拾他,就逗弄逗弄,也算报了“前世之仇”。 看逗弄的差不多,从袖口取出三页薄纸,递过去,“珍贵着呢,小心点。” 萧无言接过,先看第一张,上面写了四个大红字:金科状元,扫视一圈文章,唇紧了几分。 这篇状元文章确实不错,不论才学还是方略还是眼界,都不错,可与自己那篇治水文章相比,还是有些太拘泥,不如自己那篇深远有效。 这样的文章都是状元文章,自己的为何连中都没中? 小心放到桌案上,继续看第二张,第三张,刚看开头,眉头有些蹙起,越看眉头蹙的越深。 等到第三张看完,拳头已经握的死紧,脸上青筋迭起,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干架。 “来来来,别激动,要激动先把东西放下,我借来的,还要还呢!”这可是从姑父那借来的东西,且先不论薛家那个旁系子第窃取他文章是否大白于天下,反正从她手借出来的东西,万不可损坏。 有句话怎么说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怎么样借出来的,就怎么样还。 自己心里舒坦,姑父心里也舒坦。 萧无言虽然恨不得捏碎这张纸,可意识告诉自己,他不能这么做。 自己文章与前年探花文章一模一样,甚至连标点符号和停顿都一模一样,这就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他窃取探花,就是有人窃取自己文章,中了探花。 他很清楚这些东西都出自他脑中,甚至有些方法实例还是他亲身经历,这种经历,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一模一样。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要我做?” 这位小姐一身华服,来此几次三番找他,还给他看这几篇文章,肯定不仅仅给他看看而已,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 “你果真聪明。”萧无言就是萧无言,前世出了名的狐狸,他的脑子,还真不枉“萧狐狸”称号。 萧无言抿唇,不说话。 虽然很想怼眼前人,可真相在她手里,自己没拿到真相之前,还真不能怼她。 “这几篇文章我是在当今陛下御书房取的,而你刚刚失态那张,正是前年殿试探花薛家旁系子弟薛尽忠交上的文章。” “薛家?薛尽忠?”萧无言喃喃。 前年春闱,他记得里面确实有一个华服少年,气焰很是嚣张,自称薛家人,前呼后拥,气势庞大,写文章时他坐在那人旁边,从头至尾未见那人动笔。 春闱结束,那人大摇大摆离开,好似逛自家花园,那时他还心中隐隐发笑,觉得那人太悠闲些。 现在想来,只怕人家是早有准备,才毫不惧怕。 暗暗握紧拳头,眼光狠得如暗夜里的饿狼。 第165章 有一便会有二 “想不想窃你文章之人被昭告天下?” 萧无言目光在谢如苏脸上停留,像是思考谢如苏所说之话是否可信,毕竟那人是薛家,大权在握的薛家,片刻,重重点头。 就算与大权在握的薛家敌对,他也要报窃文章之仇。 谢如苏咧嘴,“好,我们这就算达成共识。” 有了萧无言,自己就算有一大助力,等明年春闱来临,以萧无言和二哥才学,定然中举,谢家和拂叶在朝中助力,又会增加。 想到拂叶,谢如苏眸光晃了几下。 拂叶出宫找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治病,不知与两位老者汇合了没?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合作讲求坦诚,眼前人知道自己姓名住处,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只从打扮气度可以看出非寻常人家。 能从陛下御书房取来前年殿试文章,可见与皇家关系匪浅,莫不是···宫内人? “我叫谢如苏。” 萧无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揽秋眉头有些微拧,拽了拽谢如苏袖摆。 小姐闺名,岂能随意告知男子?况且眼前人还居于破旧贫民巷,若是知道小姐闺名,以后去谢府里找,妄图攀上,于小姐名声清白,都是极大损害。 “揽月揽秋,你们在门外等我。” 谢如苏摇头,揽秋便不再说话,将满腔担心疑惑压在心底,跟揽月一起走出门,立在两侧。 心底的疑惑,等稍后离开贫民巷再问。 萧无言努力搜刮脑中记忆,姓谢,与皇家关系匪浅··· 谢! 盛京姓谢的人家确实不少,可与皇家关系匪浅的,只有当今丞相一家,当今皇后出自谢家,所以谢家与皇家关系颇为亲密。 那眼前人···是谢丞相府的人? 看通身穿着气度,绝对不是奴婢,那就是小姐! 听说谢府小姐,颇受当今陛下和皇后宠爱,难道,眼前人就是那位颇受宠的谢小姐! 萧无言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堪称风云变幻。 “谢丞相家小姐?” “不错嘛,还挺聪明。” 萧无言眼角抽了抽,谢如苏一早知道自己名字和住址,他却只能等谢如苏主动告知才知她是谢丞相家小姐,她还夸自己聪明,岂不是打脸。 如果是谢丞相家小姐,那找自己倒是没错,薛家现在只手遮天,谢家勉强与之抗衡,让一切大白于天下,折损薛家,对谢家也有好处。 “什么时候让薛尽忠偷窃之事大白天下?”说起薛尽忠,萧无言目光阴狠。 抖了抖薄纸,按照印子慢慢折好,压展,放入袖中,才回答萧无言,“此事不急。” “为什么?”这件事不急还有什么事急?难道让薛尽忠用窃他文章得来的探花继续在朝中如鱼得水? 这对谢家来说,也不是好事。 “薛家觉得你只是毫无根基空有才学之人,这种事,有第一次,难道不会有第二次?” 她昨天回去一直想这个问题,既然薛尽忠已经窃了萧无言文章,为何还会继续放任萧无言留在盛京,难道不怕萧无言参加明年开春的春闱,到时文章相似,也把薛尽忠和薛家干的丑事拉出来。 后来想起,礼部侍郎韩天杰平日与薛家走的近,窃取文章之事,有一,便会有二,薛家长孙薛青山明年开春也要参加春闱,难保薛家留萧无言在盛京,不是为了明年开春薛青山的春闱中举。 薛家之人阴险贪婪,薛青山又纨绔,不学无术,参加科考,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记得前世,薛青山就中了举。 第166章 捉贼拿赃 虽然分了个小官,可却是个油水很足的小官,几乎可以称为一方土皇帝。 萧无言一想到薛家还有可能再次窃取他文章,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口痰吐到薛家那些不要脸的身上。 “那你的意思?” “现在不需做什么,既然薛家可能再次作案,那我们就在他们作案时来个人赃并获,让他们无反口之地。” 薛家的狡猾,前世谢如苏早有领略,薛家现任家主薛陆,才学平平,胸无点墨,但尤善交往,善弄手段,依仗薛家老太爷荫蔽,坐到如今宗人令地位,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谢家踩在脚下。 之前有些罪名已经很明显的事,经过薛陆三言两语,总会化解,甚至将薛家置身事外。 萧无言若是贸然去姑父面前禀告,说不定会被薛陆反咬一口,毕竟朝中支持薛陆的人,不少。 萧无言点点头,对谢如苏这个想法很同意。 毕竟抓贼拿赃,捉奸拿双。 如果不能人赃并获,以薛家这些恶心龌龊的做为,肯定会反咬自己一口。 “那我现在呢?” “安心在你院子好好看书,按照日常继续生活,等明年开春的春闱,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如果薛家敢再动手,正好撞上来! 如果薛家不动手,以萧无言才学水平,一定能中举。 萧无言有些迷惑,目光一直看着谢如苏。 眼前女子明明看起来才舞勺之年,可通身气度和思想做为,完全不像十三四岁小女,反倒像久经人世的谋者。 一步步走的隐秘,甚至连自己,在这个年纪,都不会有她这般谨慎想法。 “看我做什么?”萧无言看自己目光充满探究,谢如苏不是看不见,可跟萧无言这种聪明人交流,肯定不能蠢笨,否则怎能让他臣服,与自己合作。 “没什么。”萧无言摇头,压下心底疑惑。 安顿好萧无言,带着揽月揽秋离开,李叔擦掉嘴上糕点屑,露出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 “李叔,糕点可还合口味?”不知道李叔什么喜好,只让凤仪殿小厨房做了些咸的和甜的。 李叔急忙点头,“合口合口。” 小姐恩赐这般美味的糕点,他心中感激不尽,哪会不合口。 看李叔神色有些别扭,谢如苏直觉李叔还有什么事要说,“李叔,怎么了?有话直说。” “小姐,这糕点···能否让老奴带回去···” 他家老婆子喜吃甜的,这些糕点美味,入口即化,他家老婆子肯定喜欢吃。 自从跟了自己,就没享受一天好日子,今日得小姐这般恩赐,总想给她带些,一起尝尝。 谢如苏会心一笑,“自然可以。” 还当什么事! 这些糕点本就是专门给李叔准备,李叔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无论带回去还是在这吃完,都由李叔做主。 李叔千恩万谢,就要跪下给谢如苏叩首,被揽月揽秋扶住,谢如苏近前,睥睨着李叔经受风吹日晒而黑红的脸,淡淡开口:“李叔,你在谢家几十年,从我爹爹年少时就跟着,劳苦功高,这点糕点,是应当。” 李叔惶恐,“小姐严重了。” 他出生贫家,刚十岁就到谢府当工,当时的车夫见他肯吃苦,便教他骑马,驾马车,总算习得一技之长,后来车夫老了,便将马车传给他。 因为与当时还是少爷的丞相年龄相仿,便肩负起送少爷上学责任,如此风里来雨里去十几年,看着少爷从清风博学公子一步步升到丞相,善名远播。 第167章 内心戏多 再后来,看着少爷成亲生子。 他已是谢家下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就算以后埋于地下,化为白骨,也是谢家的鬼,守护谢家,忠于谢家。 回到谢府,正好看见谢晋朗一身清爽,领着秋明,像是要出去。 迎上去,福身行礼:“二哥。” 谢晋朗看见谢如苏,有些诧异,不动声色将扇子往身后隐了隐,“苏苏,刚从姑母那回来?” 苏苏日常出去,大多时候都是进宫陪姑母。 “嗯,二哥这是要出去?”扫视谢晋朗一身,青色翠竹袍子一尘不染,细嗅还有淡淡竹香,肯定是从昨晚开始熏,才会有这般绵长悠远的香气。 打扮这么精心,有些古怪。 谢晋朗神色别扭一下,喉结上下滑动,才开口:“嗯,二哥有诗会,要出去会。” 想到明日一早进宫要归还殿试文章,看着谢晋朗,“二哥迟一会去诗会行吗?” “苏苏可是遇见什么事!”谢晋朗神色紧张,以为谢如苏出什么事。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立志将她护在掌心,不让她受丝毫伤害。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东西要给二哥看。” 谢晋朗拉住谢如苏手,往旁边前厅拽,动作有度,不会伤到谢如苏,“苏苏,你先说。” 什么事在他这,都没苏苏的事重要。 反正等会只是借诗会之名与秋烟见一面,秋烟那般良善,肯定会理解。 到前厅,揽秋揽月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密切注意周围。 小姐手里有前年殿试文章是大事,透露出去,不光小姐,连谢家都免不了受些波折,她们可要替小姐守好门,解决小姐后顾之忧。 从袖口抽出殿试文章,递过去给谢晋朗。 谢晋朗接到手里,先是有些疑惑。 苏苏什么时候这么好学,竟然会主动给自己信纸,里面是什么珍奇古籍,还要这般谨慎? 打开,刚看到上面大红朱笔的字,身子一震,纸抖得哗啦哗啦,“这···这是···” “二哥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反倒会不好。 谢晋朗抿嘴,将到嗓子口的话咽回去,一字一句盯着纸上文字,一行行看下去,越看笑容越大,只是看到其中一张纸的时候,神情有些微拧。 看完,折好递还给谢如苏,“苏苏,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就算知道姑父因为姑母对苏苏疼爱有加,可殿试文章这种东西,事关国本,除了文学阁几位德高望重大学士可以有幸一观之外,就算宗人令薛陆都没资格。 苏苏竟然还将前年殿试文章从御书房拿出来! 这么明晃晃给明年春日即将参加春闱的自己看! 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猛地想到不好,按住谢如苏肩膀,一脸心急,“苏苏,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二哥干傻事!” 偷窃是大罪,尤其还在御书房偷窃殿试文章,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被发现,就算有姑母护着,只怕也轻饶不得。 只要一想到苏苏竟然为他去御书房犯此滔天大罪,虽然心中责备,可隐隐还是有些欣喜。 苏苏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就是将他这个二哥放在心上。 拉住谢如苏,就要往出走,“走,咱们赶紧去把东西还了!” 趁姑父还没发现之前,将东西放回原位,也好弥补大罪。 谢如苏一脸黑线遮都遮不住。 第168章 二哥太不信任她!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二哥内心戏那么多? 自己什么都没说,单凭三页薄纸,就断定自己从御书房偷了文章? 二哥怕是对她性情有什么误解。 无奈扶额,拉住谢晋朗,不让谢晋朗跟闷头驴一样往外冲。 “苏苏,怎么了?可是二哥手重伤到你?”谢晋朗瞬间放开谢如苏,心中因为自己刚刚动作有些内疚。 谢如苏摇头,“二哥,你怎么知道文章是我偷的?” 这些文章来的光明正大,怎么可能是偷的! 二哥太不信任她了! 谢晋朗脑袋现在一片浆糊,满脑子都是谢如苏犯了弥天大罪,若是到时姑父降罪,自己该怎么替她顶罪的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不是偷···拿的?” 难道是殿试文章落到脚下,苏苏捡的? 哪有那么好的事。 谢如苏重重点头,“肯定不是偷的!” 她像是那种偷东西的人吗? 这么一说,谢晋朗不仅没有丝毫松懈,反而越发紧张,“就算不是偷···拿的,咱们也快点进宫,在姑父没发现前还回去!” 路上的东西能随意捡吗! 岂知捡的是好东西还是催命符。 这几页薄纸,简直就是催命符! “二哥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在姑父未发现前还回去?” 谢晋朗脑回路,谢如苏一时还有些不懂。 谢晋朗着急上火,嘴里的伤口隐隐发痛,可这点痛与谢如苏的事比起来,丝毫不值一提。 “苏苏,以后不认识的东西就别捡!你要什么跟二哥说就成,二哥都给你买。” 他家苏苏值得最好的,岂会纡尊随意捡东西。 谢如苏恍然大悟,原来谢晋朗还是没懂自己意思,以为殿试文章是她捡的,不禁有些发笑。 为了谢晋朗面子着想,又不能当场笑出来,只能憋住,憋的满脸通红。 “二哥误会了!” “什么误会了?”不是偷···拿,也不是捡,难道是姑父亲自送的? 谢如苏像是猜到谢晋朗怎么想,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狡黠笑容,“二哥脑子真是转不过来,这些东西是姑父借给我的,明日一早还要归还。” 谢晋朗总算反应过来,点点头,压下心底惊涛拍浪。 看来他还是低估姑父对苏苏的宠爱。 有些羡慕怎么办? “这些文章二哥可记下了?” 谢晋朗点头,他学富五车,记这些东西,易如反掌,就算现在让他背,他都能背下来。 苏苏给自己看这些文章是什么意思?殿试文章不允许重复,重复会被取消参试机会,虽然这些治国方略确实不错,可他也不能用啊! 用了就算断自己的路。 “苏苏,你给二哥看这些文章,是什么意思?” 谢如苏收了纸,才回答:“姑父让我将文章给二哥看,是想防止明年开春春闱二哥文章与之相似。” 虽然她是这么想,可看姑父意思,也应当是这么想。 毕竟,薛家独大,姑父也不愿看到。 “原是这样,是二哥马虎了。”谢晋朗若有所思点头。 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果然姑父一国之君,就是看的长远! “我的事完成了,二哥快去参加诗会吧。” 说到诗会,谢晋朗脸色红了一下,转瞬即逝,点点头,摸摸谢如苏鬓发,“苏苏乖,二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十几岁小姑娘,不是喜欢打扮就是喜欢吃好吃的。 做为将近四十岁灵魂十几岁身体的谢如苏只能装作十分期待的点头,目送谢晋朗离开。 第169章 不是二公子良人 等谢晋朗离开,谢如苏表情才恢复平静。 “小姐,二少爷…”连揽月也看出不对劲,想到那日湖边景象,不由凝眉。 二少爷乃谢家之子,平日里虽然风流不羁,可也是知道分寸的,那女子明明不似寻常官家小姐,二少爷与那人交往,总归不妥贴。 尤其明年初春二少爷就要参加春闱,可要好好准备。 谢如苏倒是放得开,“无事。” 二哥虽然风流,却也知分寸,能明辨是非,不用她过多插手。 揽月似懂非懂点头,不再纠结。 回到宝苏院,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白色轻便里衣,坐在桌案前,看着纸上第二个人名。 沈千叶。 想着那人看似温润无害,白衣翩然,一纸薄书指点战场,看似弱鸡,其实披上黑甲,就是一头凶狠无比,只会厮杀的狼。 与他搭上线,委实有些难度。 不过,谢如苏现在心态很好,凡事慢慢来,老天总有安排。 倚翠楼后院 谢晋朗和秋明左右环顾,见周边无人,给秋明使个眼色,推开黑色小门。 秋明心里叹息,认命走到旁边一条不起眼小巷台阶,坐下,看着周围。 少爷佳人相会,自己便在外面守门望风。 倚翠楼顶楼辞烟阁 谢晋朗一路十分小心,才到了辞烟阁门口,“叩叩”敲门。 几乎是手落瞬间,门从里面打开。 扎着双头髻,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见谢晋朗,脸上扬起甜甜笑容,娇娇俏俏唤了声:“二公子。” 谢晋朗点头,“秋烟在吗?” “姑娘在里面呢。”小姑娘声音刻意压低,带着这个年龄少女独有的甜腻,听在耳中,别有味道。 “那就好,小翠,你去泡一壶茶来。” 尽管少女眸光晶亮,如夜空繁星,也在谢晋朗心中生不起丝毫涟漪。 “是,二公子。”小翠声音低下,夹带莫名失落,去旁边茶室泡茶。 倚翠楼妈妈说她这个年纪如花骨朵一般,最讨男人喜欢,可为什么二公子独独看不见自己呢? 姑娘虽然才貌过人,精通诗词,可与自己相比,还是年纪不再,二公子为何仍旧疼爱? 那么多男人对姑娘趋之若鹜,二公子又不是不知,与自己的清白单纯相比,姑娘不是二公子良人。 谢晋朗心思根本没放在小翠身上,于他而言,小翠就像小妹妹一样,秋烟爱护她,自己爱屋及乌,也会护着。 推门而入,室内香气淡然。 朦胧紫纱后,窈窕身影的女子轻俯身子,玉指握住笔杆,轻轻描画,旁边香炉袅袅升烟,更添韵味。 谢晋朗刻意放轻脚步,不去打扰这番美妙景象。 缓缓走近,纸上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夏日荷花图。 嫩粉色荷花,青绿如蒲扇般的叶子,还有淡灰水波,水中游鱼戏虾,简直将夏日荷花池中景象描绘的一丝不差。 最引人的,还是女子曼妙身段,唇边噙着的淡淡笑容,腰间浅紫香囊将她点缀的更为轻灵曼妙。 直至最后一笔落下,谢晋朗还犹然未醒,沉醉其中。 “二郎,你来了。”秋烟嗓音温柔细腻,听在耳中,舒服在心里。 谢晋朗上前,握住秋烟手,“阿烟,路上有些事耽搁,让你久等···” 秋烟摇头,“我也并未多等,二郎不必自责。” 在等二郎这段时间,她也趁空档作了一幅画,不算空等。 第170章 红袖添香 这么一说,谢晋朗越发觉得对不起秋烟。 秋烟虽然身在红尘,却干净纯洁,清风霁月。 他心仪秋烟,为她品性才情折服。 她的包容,更让自己愧疚。 从袖口抽出一柄合着的折扇,递过去,秋烟眸光一亮,接过,打开,看清上面山水图和题字,眼里喜悦分明。 这幅《春山新雨图》乃大师邵杰修闭关前最后一幅作品,将春日新山落雨之景描绘的淋漓尽致。 邵杰修大师一直是秋烟崇敬之人,谢晋朗知道秋烟喜欢这幅《春山新雨图》,所以托人辗转几番,才找到这幅绘在扇上的画。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秋烟眼底喜悦骗不了人,也掩盖不了。 “二郎,你怎么找到这幅画的?”她托了许多人辗转多地,也未找到,现在却被二郎找到,怎能不高兴。 “托了几位外出游历友人,在江南地界找到的。” 谢晋朗交友广泛,诗人喜自由,时常外出游历,谢晋朗便托游历的诗友帮忙寻找,有一人途经江南,看到这柄印着邵杰修大师真迹的扇子,便出钱买下,带回给谢晋朗。 中午刚到谢晋朗手里,谢晋朗就迫不及待沐浴更衣,派人给秋烟送了信,说午饭后见面。 秋烟手里捧着折扇,一颗心柔成一滩春水,泛着柔和的波浪。 “二郎,谢谢你。” 莲步轻移,将头靠入谢晋朗肩膀,声音低柔,尽显女儿家娇羞。 小女儿情怀,风光霁月,芬芳满怀。 谢晋朗一颗心从未有今日这般安定,伸手,揽住怀中人窈窕纤细腰身。 佳人在怀,心中安定无比。 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小翠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一壶热茶,冉冉热气。 听到声响,秋烟瞬间推开谢晋朗,站直。 谢晋朗反手握住秋烟柔荑,“小翠,将茶放下,你去忙别的。” 小翠垂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死死咬唇。 可她是姑娘身边婢女,衣食住行全靠姑娘,只能听话。 放下托盘,垂首退下。 合上门瞬间,听见里面传来秋烟柔柔声音,“二郎,对小翠温和些!” 佳人生气,谢晋朗怎会放任不管,一阵好劝保证,才让秋烟眉头舒展。 小翠看了合住的门一眼,撇嘴。 猫哭耗子假慈悲! 日暮西垂,昏黄夕阳透过半开纸窗,照在桌案前一对玉人身上。 谢晋朗手持书卷,窈窕秀美的秋烟立在旁边高香几前,几上放着香瓶香炉,秋烟右手捧香盒,左手从香盒里拿出一颗香丸,放入香炉。 红袖添香,绝美盛景,只怕是世上多数儿郎心中所想,心中所羡。 “秋烟…你在旁侧,我无法专心…”佳人相伴,纵然书中有黄金屋颜如玉,也不比秋烟娇柔容姿来的吸引人。 秋烟抿唇,嘴角笑容浅浅的:“二郎自己不专心,还怨我。” “哪是怨你!我看见你,心中高兴,无法聚精会神罢了。”情话张口就来,世人盛传谢家二公子风流多情,绝非师出无名。 秋烟羞红了脸,捧上一杯清茶,递给谢晋朗,“二郎用茶。” 谢晋朗接过,茶入口,眼睛豁然一亮,“秋烟,这茶…” 味道甘醇,夹带一丝冬日轻甜,与之前舒琅瑜所泡各有不同,不相上下。 “前年封存的花茶,你若喜欢,带些回去喝。”反正前年她封存了许多,今个上午才从地窖挖出来启用。 二郎算是除她和小翠之外,第一个喝到这茶的人。 第171章 此生绝不负你 眼见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秋烟轻声提醒,“儿郎,你该回去了。” 谢家书香门第,举世清流,二郎又是那般才学渊博的男子,自己身份,多少对他有影响,岂会留他在这太久,到时回谢府,肯定会受罚。 谢晋朗心中一千一万个不舍,可一想到自己还未跟家人坦诚秋烟,多留在此,家里人肯定会误会,以为秋烟牵绊他仕途。 等明年春闱后,他考取功名,便跟爹娘大哥和所有人坦诚,迎娶秋烟。 握住秋烟柔荑,放在心口处,“秋烟,二郎此生绝不负你。” 秋烟点头,眸中也是一片深情。 “二郎,我心亦然。” 她也是出生书香门第,可惜家道中落,一朝落入泥潭,贱如蒲草,幸而遇见他,倾心相待,赠自己一场情深。 自此,不论前路多艰难,自己都与他携手并进。 一把将秋烟揽入怀中,良久,才松开,整理衣衫,在秋烟幽潭明月般双眸中,翩然离去。 “二公子,您要走了?”小翠不知从哪冒出来,扎着双头髻,粉嫩脸上笑容甜甜。 谢晋朗想着刚刚秋烟嘱咐,好脾气点头,“嗯。” “我送二公子出去。”小翠自告奋勇。 现在二公子对自己说话好温柔,嘴角还噙着笑容,刚刚肯定是因为姑娘在屋子,所以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嗯,一定是这样! 现在姑娘没跟出来,她要抓住机会,让二公子知道自己是比姑娘更适合他的良人! 一想到风流倜傥的二公子会像疼爱姑娘一样疼爱怜惜自己,小翠就一阵神魂飘荡。 作势要上前挽谢晋朗,被谢晋朗退后挡过。 本来在风流场所,婢女搀扶客人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谢晋朗就是不愿意除秋烟和娘与苏苏之外女子碰他。 小翠也不是例外。 被躲开,小翠脸上有些尴尬,红晕从耳垂爬上脸颊。 粉面含春,跟三月朝霞一样迷人。 少女,确实有少女的韵味。 “不必送我,进去好好伺候秋烟。”小翠是秋烟婢女,伺候秋烟才是正道,而不是学这里婢女那些下作手段,妄图攀龙附凤,一飞冲天。 言罢,大步离开,只留给小翠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挺直背影。 小翠满眼都是不甘。 明明二公子刚刚对自己说话那般温柔,怎么一转眼就变化如此快! 正准备回辞烟阁侍候秋烟,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一道带着浓烈酒气的身子抱住。 第一次与男子距离这么近,小翠心里既害怕,又隐隐有些喜悦。 二公子践踏她一颗真心,旁人却不眼瞎,妈妈说她是璞玉,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知道。 她偷看过妈妈教导新进来姑娘,知道什么叫欲拒还迎,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 略微挣扎,小手撑在男子胸膛,秀气眉头皱成一个好看弧度,“这位大爷,别···别···” 男子双眼迷离,脸上是饮酒太多升起的坨红,凑着嘴往小翠脸上胡乱凑,想一亲香泽,“给爷香一个,爷替你赎身,娶回家当姨娘···” 姨娘? 第172章 识趣 小翠眼睛一亮。 她出身农家,父母自小宠爱弟弟,对她非打即骂,有年涝灾,大水冲走摇篮里熟睡的弟弟,爹娘厮打她一顿,说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这个丧门星,后来父母出去找寻弟弟,再也没有回来。 村子因为涝灾支离破碎,她一个幼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一直往乡里教书先生说最繁华的地方走,没曾想刚到盛京,便被人骗入妓-院。 妈妈见她容貌生的不错,身段也好,预备教养成接客姑娘,她那时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倔强性子,知道教书先生口中娼妓是什么意思,所以抵死拒绝。 这就遇见已经初有才名,被妈妈当掌上明珠培养对待的秋烟,秋烟怜惜她,将她收在身边当婢女,免她学习接客手段。 妈妈宠秋烟,将她当成未来摇钱树,所以一个与秋烟千差万别的接客姑娘自然在妈妈眼里不算什么,随手就给。 秋烟将她带在身边,教导诗书,让她立身正品行,最好以后能有机会出去,找个平凡的人嫁了。 以前她也是这么想,后来在倚翠楼呆的久了,见识纸醉金迷,金缕华裳,便看不起平凡如水的日子。 在她看来,爹娘够平凡,可他们也是时常动手,打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与其在贫穷泥潭里挣扎不出,倒不如在珍珠镶嵌的锦被上翻滚。 虽然两者都有些疼,可后者显然比前者舒服太多。 所以现在一听眼前人说能让自己当姨娘,心里生出向往。 二公子无视自己真心,随意践踏,而眼前人,慧眼识玉,许诺为自己赎身,还娶她回去做姨娘,看着这通身穿着气度,绝非寻常人家,一定十分富有,在这样人家里做姨娘,一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吃香喝辣。 心念一动,撑着胸膛的手略微放缓,却没完全松开。 有些时候,欲拒还迎确实是最好手段。 果然,男子察觉她手松,会心一笑,直接将小翠横打抱起,一时用劲有些大,身子晃悠几下,差点将小翠跌下去,还是小翠抱住那人脖颈,才免受坠地之苦。 “你···识趣!”伸手在小翠脸上摸了一把,手下触感细嫩,简直跟上好云锦一样。 “爷···别···奴婢不是姑娘···” 小翠羞的体无完肤,装腔作势挣扎两下,抱住男子脖颈的手丝毫没松。 果然,闻言,男子哈哈大笑,哪管奴婢还是姑娘,搂住就往旁边屋子走。 “嘭咚···”门被踢开,室内一片嫩粉,还有甜腻的香气荡漾其中。 小翠只觉脸越发热腾,身子也不受控制发热,好似发烧一样。 室内嫩粉轻纱与女子妙曼身姿交相辉映,而男子眼底,只剩无尽… ··· 两刻钟后,室内恢复宁静。 小翠初承情事,整个人跟以前发生巨大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小翠是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小翠就是一株盛放玫瑰,夺目美丽。 纤纤小手一路攀爬,缠住自己垂下青丝打圈,“爷,您会帮奴婢赎身对吗?” 这是男子之前承诺。 男人经过方才“战役”,酒已经醒大半,脑子也恢复正常,转身,目光贪婪的落在女子身上。 “赎身倒不难,看你接下来表现。” 第173章 卖艺不卖身 一个青楼妓子,还妄图自己给她赎身,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翠平日偷看过倚翠楼妈妈调教新进来姑娘,知道如何伺候男人,如何将男人伺候的舒服。 双腿一缠,搭在男子略有赘肉的腰上,脸凑近,吐气如兰:“爷,可还满意?” 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男子自然万分满意,又是一番不宁静… 事毕,男子梳洗一新,许诺小翠来日过来替她赎身,小翠自然满心欢喜送他出门,眼角还有些湿湿的。 这个男子虽然容貌不如二公子俊雅,身材也不如二公子修长,可对自己温柔,或许给他做姨娘,比跟二公子好许多! 初尝情事,还不知节制来了好些遍,小翠整个人走路都一瘸一拐,从接客姑娘房里偷了些涂抹的药,给自己抹上,身子才稍稍能舒服些。 等不是那么难受,回到自己房间。 刚刚的衣衫弄脏,现在肯定是不能穿了,只能重新换一件。 粉色荷花裙,配上双头髻,单纯可爱,活泼动人。 可惜眼里眉梢的娇媚,遮都遮不住,白白破坏单纯可爱。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翠眼底一慌,揪住衣角才强迫自己定下心,清清嗓子:“谁啊?” “小翠,是我。”秋烟的声音。 小翠出去良久,一直没回来,想着天已暗下,倚翠楼内不太平,她担心,便出来找寻。 “姑娘有什么事?”方才嘶喊太久,现在轻轻一说话,嗓子都有些疼。 门外,秋烟轻推门,门丝毫未动,心里一叹,“你嗓子不舒服?” 小翠轻咳,“刚刚心急,喝热水烫到喉咙,多谢姑娘关心。” 秋烟算是放下心,凝眉叮嘱:“既然不舒服,今夜就不用来辞烟阁侍候,你好好休息。” “多谢姑娘。” 秋烟转身离去,刚走到自己房门口,就被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那人身上酒气熏天,差点熏的秋烟背过气。 迟疑片刻,疯狂挣扎起来。 她是歌舞艺妓,不需要接客,平日就是给客人弹琴跳舞,接客的事,有别的姐妹。 她容貌才情皆是一等一,这么多年,就算不接客,也凭实力稳坐花魁之首。 那人第一次见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来了兴致。 “别挣扎,让爷好好爱你,伺候爷伺候舒服了,爷替你赎身。” 秋烟冷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嘴上说赎身,可等穿上衣衫,恐怕连春风一度的人是谁都记不住。 “这位爷,还请您自重。” 男人邪笑,“自重?你在跟爷开玩笑?” 不就是妓子,只要有钱,随意可点,眼前这个,身段容貌都属上乘,肯定价格不低,就算如此,他带的钱也够。 他爹富甲一方,背靠当今静贵妃之兄宗人令薛大人,他此次上京是为了参加明年春闱,也替爹带了许多银钱宝物呈送给宗人令大人,以示良好交往。 他偷偷开箱,取了一部分,箱子里的一部分,于他而言,也是不少银钱。 反正爹所送之物良多,谁会闲的一一对照。 秋烟疯狂挣扎,声响引来倚翠楼柳妈妈。 柳妈妈年轻也是花魁出身,后来年老,容貌不再,便用多年积蓄盘下倚翠楼,苦心经营,才将倚翠楼经营到如今地位。 欢场上的手段,柳妈妈也是鼻祖。 摇着香气逼人的绣帕,直接甩到男人脸上,那人本来大口呼吸秋烟馨香,猛地被帕子一拍,差点没喘过气。 一把扯下帕子,厌恶皱眉,“谁扰爷好事!” 第174章 毫无困意 柳妈妈浓妆艳抹的脸凑上来,一脸娇笑。 这笑若是挂在小姑娘脸上,肯定十分好看,可柳妈妈已经徐娘半老,因为长久夜里服侍人,容貌衰驰厉害,眼皮耷拉,眼下青黑,就算再厚脂粉也遮掩不住。 “王公子,您喝醉了,奴家扶您去屋里躺着…” 王公子一看眼前人是柳妈妈,有些皱眉,避开柳妈妈脸,望向怀中秋烟,“柳妈妈,你教导姑娘不得体啊…” 欲拒还迎也要有个度,瞅瞅,他脸都被抓花了! 柳妈妈一愣,看向那人怀中不住挣扎的秋烟,递个眼神,秋烟不再挣扎。 “王公子,咱们前院有那么多姑娘,你怎么偏偏跑到后院来…” 前院姑娘揽客接客,后院姑娘都是技艺压身,可以选择是否接客。 平日里,大多来倚翠楼的人都会给她面子,不往后院闯,可今日,这个外地来的王公子醉酒,非要往里闯,龟公拦不住,只能来找她。 王公子醉酒,意识混沌,丝毫不管柳妈妈,拨开柳妈妈肥肉横陈的手臂,“前院内院有何区别?不都是倚翠楼!” 一个妓院,分前院后院做什么,多此一举! 开门做生意,柳妈妈自然能忍耐,否则,倚翠楼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盛景。 “王公子说的是,前院后院都是倚翠楼院子,只是咱们秋烟姑娘是艺妓,卖艺不卖身,还望王公子体谅…” 王公子横眉一竖,“艺妓?还不都是妓子!” 在他看来,那些所谓艺妓,不过就是些妓子清高矫情,自称卖艺不卖身。 其实,只要钱够,还不是随他高兴。 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钱袋,扔到柳妈妈身上,“够了吗?” 柳妈妈掂量掂量,嘴角笑容扩大,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些许不耐烦和嫌恶。 “那秋烟…你就扶王公子到前院安置…” 扶是扶,具体谁今夜与这位王公子一起安置,就说不准了。 正好倚翠楼里有个烧火丫头,除了脸蛋,其余地方都可谓鬼斧神工。 反正烛火一灭,除了身材,就算脸长成牛鬼蛇神都察觉不了。 秋烟知道柳妈妈什么意思,强忍恶心,扶着王公子往前院去。 柳妈妈甩甩帕子,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嫌恶。 王公子厌恶她? 她何尝不觉的王公子恶心! 目光一转,换上平日标准谄媚笑容,“秋烟啊…慢点扶王公子嘞~” 前院屋子 袅袅甜腻香气,一进来就让王公子神思混沌,手脚飘软,怀中女子猛地如泥鳅一样溜掉,王公子乐呵呵在黑暗中一寸寸摸,“美人,想跟爷玩躲猫猫…你还嫩着点!” 没过一会儿,摸到一道窈窕身影,一把搂住,“爷都跟你说了别躲,看看,爷现在抓住你,等会绝不轻饶!” 察觉怀中人轻微挣扎,王公子越发来了兴致,拦腰抱起,大步往床榻而去。 … 夜未央,夜还长。 谢晋朗在路边买了些小吃零食,和秋明踏上回谢府路。 举头望明月,思绪不由飘远。 “秋明,你说明年春闱我能中吗?”这不仅事关他前途,也事关与秋烟大事。 以前不认识秋烟时,丝毫不畏惧,可如今想娶秋烟,春闱就不敢出丝毫差错,一定要中。 “二少爷,以您的才学,一定能中!” 谢晋朗没回应,不知想什么。 谢府宝苏院 “小姐,该歇息了…”揽月捧着热羊奶,放到石桌上,热羊奶冉冉冒气,逐渐升空。 谢如苏目光盯着宝苏院院门,敛眉,“再等等。” 二哥说回来给她带小零嘴,虽然以她真实年龄,对小零嘴已经不感兴趣,可二哥许诺,她也应了,还是再等等… 反正今夜也毫无困意。 第175章 诗书才子芝兰玉树 揽月一早同谢如苏一起早起,现在有些发困,站在谢如苏旁边都快倒下去。 “揽月,你先回去睡吧。” 揽月从早起就没休息,一直跟在旁边侍候她,现在自己睡不着,等二哥,揽月不必跟着。 揽月摇摇头,“小姐,奴婢不困。” 这么晚了,她要跟在小姐身边侍候。 “那你取张毯子,在廊下靠会儿。” 回廊下有一条长椅,很窄,无法躺下休息,可坐着还可以。 揽月知道这是最适合方法,没推辞,点点头,进屋取毯子。 揽月刚进去,院门口就出现两道黑影。 谢如苏站起,迎了上去。 “二哥。” 最初谢晋朗表情有些落寞,看见谢如苏,转变为笑脸,“夜这般凉,苏苏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我在等二哥买的小零嘴。” 总不能说看二哥今晚是否回来。 “秋明。” 秋明恭敬递上手里小零嘴,谢晋朗给谢如苏,“喏,都在这里,想吃什么尽管告诉二哥,二哥往后还给你买。” 谢晋朗就是这样,对于谢如苏的请求,总会想办法达成。 接过小零嘴,放到石桌,眉眼尽是笑意,“夜已深了,二哥快回去休息。” “苏苏卸磨杀驴,这就赶二哥了!” 尽管这么说,脸上却满满都是笑意,哪里有丝毫不忿。 谢如苏故作委屈,眉头一皱,小嘴一瘪:“那…二哥进来喝杯茶再走?” 谢晋朗只是说说而已,哪里要谢如苏付出点什么,摇头:“二哥只是跟你开玩笑,夜已深,苏苏也早些歇息。” “嗯,二哥再见。” 谢晋朗摆摆手,大步离开,从背后看,长身玉立,朦胧清辉为他增添一两分神秘,腰间玉佩随走动左右摇晃,碧色佩穗摇摆,四散开。 诗书才子,芝兰玉树。 除了日常行为风流不羁之外,二哥品貌算盛京子弟前首。 可惜前世… 不! 这一世一定不会是前世那般结局,这一世,二哥一定仕途通达,如花美眷,幸福安康。 “小姐,可是二少爷来了?”揽月手里捧着一方蓝色软毛薄毯,目光落在石桌新吃食上。 她端了热羊奶,小姐已经喝下,除羊奶碗之外,多出些油纸包,一看就是日常吃的小零嘴。 通府,除了二少爷,旁人很少给小姐买这些“不干净”小吃食。 “嗯,二哥来了,揽月你也收拾收拾回屋睡觉。”也劳累揽月陪她早起又陪她熬到如今,看看那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 提过桌上油纸包,缓步朝自己屋子走,揽月要跟上去服侍,被谢如苏挡住,“这么晚了,你早些睡,不必服侍我。” “小姐…” “明早还要早起进宫,气色别差了。” 见谢如苏坚持,揽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目送谢如苏进屋关门,将碗放到小厨房,把毯子带回自己屋子。 屋内,一片漆黑,打开的木窗吹入丝丝夜风,吹动窗边挂着的穗子。 揽月只觉露在外面的肌肤一阵微微凉意,就着月光看清床榻,揽秋还在酣睡,毫无形象。 甚至白嫩脚丫子占了自己床塌大半位置,看揽秋表情,应当是在做梦,嘴角哈喇子明亮晃眼。 无奈摇头。 揽秋这性子,也幸亏是在小姐身边服侍… 第176章 全家字最丑 将揽秋脚放好,留出够自己安睡地方,脱鞋上榻,盖好被子闭目。 窗外,夜凉如水。 主屋 谢如苏褪去披风净手,将头发梳顺,抹上护发香膏,躺到榻上,翻来覆去却没睡意,只能睁眼,盯着头顶漆黑床幔出神。 在想什么,连谢如苏自己都不太清楚。 躺了良久,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谢如苏不由想,今夜周公是不打算传召她了? 躺着睡不着也难受,起身下榻,走到桌边,点亮烛火,铺好宣纸,磨些墨,狼毫毛笔轻点,开始在纸上练字。 前世谢如苏不仅懒,还性子急,坐不住,所以字写的一塌糊涂。 先不说谢家书香门第,源远流长,就谢温书也是依靠科举中第,坐到如今文官之首的丞相位置。 文官之首女儿却是个写得一手烂字的人,怎么说怎么过不去。 大哥虽是武将,读书写字却也一样没落下,丝毫不辱谢家家风。 就谢如苏一个,写的字…(一言难尽) 抄了几页诗词,字勉强看的过眼,离好看还差很远。 诗词翻到最后一页,里面赫然躺着一张写了字的宣纸。 手掌大小,上面只有两字:阿如 笔法迥劲,颇有功底。 谢如苏捏起纸笺,细细观察,隐隐有些熟悉感。 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字… 猛地,脑中蹦出一道白衣翩然身影,白色的衣,墨色的发,还有嘴角悠悠淡淡,饱含温情的笑容。 拂叶… 这是拂叶的字,只不过是拂叶小时候写的。 谢如苏前世嫁给拂叶之后,见他批奏折,觉得字竟然比她二哥写的还要好,满心羡慕,多留意了番。 与前世帝王拂叶的字相比,眼前纸笺上的略显单薄。 毕竟,写这张纸的时候,谢如苏才五岁,拂叶也不过十岁出头。 那个年纪,能写到这般功底,已然不俗。 伸手,快速将纸笺反过盖住,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轻微涟漪消殆。 拂叶一定要与值得他倾心相待的女子在一起才好。 自己…配不上拂叶。 慌乱从旁边又抽出一本诗词集,翻开第一页,在纸上描画。 接天莲叶… 莲叶… 叶… 写了有好几十张字,谢如苏渐渐没了意识。 再醒,是听见敲门声。 身子一抖,猛地起身,发觉脊椎酸的难受,秀气眉头不免一皱。 自己昨晚竟然在桌案睡着了。 白色里衣粘上黑色墨迹,用的狼毫毛笔掉落地上,面下压的纸上莫名水渍。 抬袖擦了把嘴边,才开口:“进来吧。” 揽月捧着水盆进来,放到方凳才转身走近谢如苏,看见一桌狼藉,有些诧异,“小姐怎么在桌边睡着了?” “练字练的有些晚。” 又不能告诉揽月昨夜毫无睡意,只能说她练字,再说,她确实练字练到没意识。 “小姐不必心急,您的字已经进步神速。” 揽月本意宽慰谢如苏,哪知谢如苏闻言,脸色不仅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有些无可奈何。 “揽月,这话不是宽慰!”谢如苏哀嚎。 就她现在写字水平,连揽秋都不如,揽月却说她进步神速,真是脸打的啪啪响… 不过,她以前的字,确实没办法见人,现在的字,起码能看。 “小姐…”揽月也不知怎么说。 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家世地位,容貌身姿,无一不令人羡慕,可就握笔写字这一件事,小姐确实…不尽人意。 “罢了罢了,不为难你,揽秋可起来?” 揽月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一道欢悦声音:“小姐叫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用说,揽秋已经起了。 第177章 千万别点带甜味的菜 看向揽月,揽月耸肩,一副自己也不知原因样子。 早上,她以为揽秋会跟平日一样睡懒觉,谁知今早睁眼,就见旁边床榻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揽秋已经不见人影,现在,算是今天第一次见揽秋。 揽秋手里捧着一束五彩斑斓的花,脸上笑容跟花一样灿烂。 “小姐,奴婢采了花,给您插上。” 谢如苏挑眉,有些受宠若惊,“插上放我床头…” 揽秋怎么了?转性了? “哎…奴婢绝对给你插的美美的!” 揽秋跑去找瓷瓶插花,谢如苏才和揽月对视,眼中皆有不同程度诧异。 睡一晚,性情大变? “小姐,咱们今日进宫?” “嗯。” “要给皇后娘娘送些礼物吗?” 说到礼物,谢如苏才想起,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姑母给自己赏赐东西,而自己,还未送姑母什么。 虽然姑母是一国之母,私库丰盈,什么好东西都有,不缺,可自己送东西,总归是心意,姑母会欣慰高兴。 “揽秋,将库里那只百岁参拿出来。” 那只百岁参乃沈长青上山采药无意挖到,是滋补的好东西,谢如苏带回来,一直在自己库里放着,放着放着就忘了,今日揽秋提出送姑母东西,她才想起。 真是惭愧! 姑母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己,自己得了百岁参这种好东西,却没第一时间送去给姑母。 揽秋福身应是,一溜烟小跑去库房里取百岁参。 收拾妥帖,揽秋抱着百岁渗,谢如苏装着殿试文章,从后院支辆马车去皇宫。 皇宫守卫已经与谢如苏熟悉,根本毫不阻拦,甚至还笑着问好:“谢小姐早。” “你们早,辛苦了。” 原本不过一句很简单的问好话,守卫却听的热泪盈眶。 他们虽然是皇宫守卫,看似受宠地位高,其实不过皇家奴才,不比太监高到哪去。 平日里,稍微有点地位的官家小姐和大人,哪个给过好脸,不颐指气使都算不错,可今日,谢小姐不仅笑着回他们话,还说辛苦了。 有这一句话,足以抵过万金,抵御即将到来的秋冬。 不知往后哪位公子有幸,能娶到谢小姐这般良善娴静女子。 谢如苏先去扶桑帝寝殿龙淼殿,刚进去,就看见扶桑帝一身明黄黑色滚边劲装,正在院内比划练武。 江公公含笑看着,不经意一瞥,看见谢如苏,低低唤了声:“陛下,谢小姐来了。” 扶桑帝动作停下,接过汗巾擦拭汗水,边擦边往谢如苏这边走,脸因为练武一片微红,“如苏,怎么来这么早?” 才刚下早朝,如苏就来了,起的真早! “我再早也没有姑父起的早···”谢如苏嘴甜,不忘拍扶桑帝马屁。 扶桑帝笑容扩大,整张脸都乐呵呵:“如苏嘴越发甜了···” 从袖口取出殿试文章,递给扶桑帝,“姑父,二哥已经看完,多谢姑父。” 扶桑帝朝后示意,江公公上前接下,揣入自己袖摆。 殿试文章兹事体大,到底要隐藏好。 虽然这里是龙淼殿,陛下寝殿,可难保没有旁人眼线。 谢小姐也真是,不弄个小盒子装起来,自己揣到袖摆,若是不小心弄湿弄脏,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如苏可用过早膳?” 谢如苏本想老老实实回答没有,脑袋一转,计上心来,装作这个年龄女子该有懵懂单纯,“我还没吃,姑父若是要和我去姑母殿里用膳,千万不要点甜味的菜!” 第178章 提醒 扶桑帝来了兴致,饶有兴味,“为何?” 皇后最喜甜食,怎么如苏又让别点带甜味的菜?可是有什么秘密? 谢如苏表情有些纠结,看了眼扶桑帝,又垂首想了想,才装作为难朝扶桑帝伸手,“姑父凑耳来···” 江公公大惊,谢小姐这行径,只怕···有些失礼··· 哪知扶桑帝满脸笑意,弯腰将耳朵凑到谢如苏唇边,“姑父耳朵过来了,你说。” “上次如苏听漱玉嬷嬷说姑母不能吃甜食,好像是牙怎么了···” 说完,还颇为神秘在扶桑帝耳边最后来一句,“姑父可别说是我说的。” 谢如苏刻意不说准确。 有些时候,说的太准确,只有最初短暂冲击,时间越来越久,心里就越没感觉。 谢如苏要的,是姑父亲自挖掘姑母为何不能吃甜食,要让姑父亲手揭开事情真相,知道姑母苦心。 扶桑帝听完,也才发觉,这些时日,皇后确实有些古怪。 平日最爱吃甜食,无甜不欢,可这些时日,他送去甜食,皇后明显没有以前那种欢喜,甚至表情有些别扭。 以前他当是薛静与薛太后缘故,现在想来,都是自己送甜食造成。 他真是蠢! 竟然没发觉皇后不能吃甜食。 勉强扬起一个笑脸,“姑父不会告诉别人的。” 谢如苏郑重其事点头,“嗯!” “那姑父,如苏还要去看姑母,就先去凤仪殿了。” 谢如苏去看谢皇后,扶桑帝一百个同意,当即点头,“嗯,你快去,别让你姑母等久。” 要不是之前皇后和谢卿不同意如苏住在宫里,他早就封如苏郡主,在宫里批一间宫殿给她住。 谢如苏和揽秋揽月离开,扶桑帝嘴角笑意顿失,恢复王者冷漠,这个时候,他才是君王,整个扶桑至高无上的王,“江春来,去召最近替皇后诊病的太医!” 江公公不明所以,可扶桑帝命令,就算没有原因也要遵从,赶忙弯腰退下,让人去传御医院近来给皇后诊治的御医。 帝王情绪莫测,深似瀚海。 他们陛下虽然平日看起来温和深情,可实际,帝王终是帝王,骨子里的血还是冷的。 不一会儿,御医到齐,只有新院使和张御医两人。 两人在宫中时间不少,又都是近身伺候过扶桑帝的人,难免心里觉得慌慌。 难道陛下身子不爽利,所以找他们问罪? 新院使一脸生无可恋,他这院使没当多久,难道这么快就乌纱不保? 真是祖宗瞎眼! 他当时是脑子被猪拱了非要凑上来,早知院使之职这么难做,死也要让给张老头。 张老头这个贼老小子,拒不接受,百般推辞,原来就是想到这点! 真是奸险! 眼看新院使出神,江公公不由出声提醒,“刘院使,陛下唤您过去呢。” 刘院使脑袋一垂,走近,在扶桑帝龙座前跪下,“刘忠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耍嘴皮子,朕问你,皇后身子一直是谁看顾!” 皇后不能吃甜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禀告他!这些老东西,仗着在宫里资历久,自己宽容,才这般肆无忌惮。 看看现在御医院风气,都成什么样了! 刘院使先是一愣,转而欣喜若狂。 陛下问谁替皇后娘娘诊治,这可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替皇后娘娘诊治的事,一直都是张老头做,他从没插手。 陛下要怪罪,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头顶乌纱保住,多谢祖宗显灵···多谢祖宗··· 第179章 知道谢皇后牙疾 “陛下,娘娘凤体一直是张御医看顾。” 虽然很想将自己摘除,可刘院使知道,自己是御医院院使,职位越大,相应的责任也越大,张御医再怎么都是御医院御医,就算诊治失误,自己也有责任。 所以刘院使没有先摘除自己,将自己撇的一丝不带。 陛下眼通四方,自然会做出最公正审判。 自己没有替皇后娘娘诊治,就算要罚,也会先罚张老头,自己最多落个不细心,被陛下嘴上责备一番。 扶桑帝目光落在跪着的张御医身上,思忖片刻,摆手,“你先退下。” 刘院使大气都不敢出,赶忙起身退下,走出龙淼殿,拍拍跳动不停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总算有惊无险度过。 就是不知道张老头这一次,能不能顺利逃开陛下滔天大怒。 陛下珍视皇后娘娘,张老头替皇后娘娘诊治出现问题,陛下定会大怒,处置张老头。 想着张御医被处置,以后自己在御医院便可只手遮天,刘院使就一阵欣喜。 今日惊吓,受的也不亏! 龙淼殿内 扶桑帝面容还是冷的,抬手,“起来回话。” 张御医与舒院使一样,都是御医院老人,德高望重,从他小时就替他和父皇诊病,刚刚没让起,也是因为有刘院使在。 现在刘院使已走,念及旧情,有什么话,站起说。 张御医颤巍起身,差点倒下,还是江公公眼疾手快扶住,“张御医小心。” “多谢公公。” 扶桑帝一叹,“江春来,搬把凳子。” 要不是舒院使故去,御医院医术高超的御医只剩下张御医,他也不会还拘着张御医不放,不让他告老还乡。 朝中险恶,薛家结党,自己身边,不能没有可以信任的御医。 江公公去偏殿搬凳子,张御医躬身谢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虚的别来,你只需告诉朕,皇后近来身子如何?” 张御医垂首,眼睛转了一圈,“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一如往昔凤体康健。” “大胆!”扶桑帝将桌案拍的震天响,吓的张御医又跪倒在地。 刚搬来凳子的江春来和龙淼殿内太监宫女也跟着一惊,跪倒口中高呼:“陛下息怒。” 龙淼殿外偷听事情发展的刘院使听见里面声响,面上闪过笑意。 看来今日,张老头是逃不过。 往后,御医院就是自己的天下! 喜滋滋拍拍肩上灰尘,一下觉得腰杆挺直不少,晃晃悠悠朝御医院去。 扶桑帝压了压怒气,烦躁摆手,“凳子放下,全都退出去。” 江公公把凳子放到张御医身边,带着众人弓身退下,顺带贴心带上殿门。 殿内燃了烛火,就算关闭殿门也不会暗。 “起来坐下回话。” 一把老骨头,动不动就下跪,还想不想安享晚年? 张御医千恩万谢,颤颤巍巍起身,坐到凳子上,双腿并拢,两手揪成一团,心里十分不安。 陛下一会晴一会雨的,是要做什么? 他年纪大了,心脏不行,经不住吓。 “朕问你,皇后是否不能吃甜?” 这么一问,张御医才明白,原来扶桑帝已经知道谢皇后不能吃甜。 那方才大怒,是因为自己欺君。 赶忙跪下,“回陛下,皇后娘娘确实不能吃甜,请陛下宽恕微臣。” “起来说话。” 又跪!膝盖不疼? “是···多谢陛下···”张御医颤巍站起,屁股都不敢沾凳子。 “坐下回话。” 张御医坐下,心里还是慌慌的。 在陛下面前说谎,可是欺君大罪,陛下仁慈,没有处置自己,还让自己坐下回话,真是皇恩隆重。 他可能帮娘娘保守不住秘密了··· 第180章 圣颜落寞 “说吧。” “皇后娘娘被牙疾困扰许久,所以不能吃甜。” “牙疾?多久了?” “已经一月有余。”张御医脑袋都快垂到地上。 “你···”扶桑帝又是一拍桌案,张御医吓的又要跪倒,扶桑帝白眼,飞快呵斥住:“坐着!” 张御医带着无限惶恐坐下。 “已经一月有余为何不来禀告?”这么大的事都敢瞒,张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陛下,不是臣不想禀告,是娘娘怕陛下担心,所以才不让臣告诉陛下。” “你!皇后有疾这么大的事,你岂敢欺瞒朕!”皇后让不禀告张谦就不告诉自己?皇后让张谦去死张谦也毫不犹豫去吗? “陛下···”张御医想说什么,却不敢说,一副为难。 “有话就说。”扶桑帝因为谢皇后牙疾担忧,心情本就不好,现在见张御医一副有话憋着不说就来气。 之前瞒着自己,欺君大罪自己都没处置他,还有什么话不敢说? “陛下···前些年,皇后娘娘不论大小病,不用微臣禀告,您都是主动问询的···”说到这里,张御医不再说下去。 有些话,说一点就可以,陛下念旧,自然会有别样感触。 这也算是自己对帮娘娘保守不了秘密做出的赔偿。 扶桑帝高大身子猛地僵住,面容颓下,张御医垂首,不敢窥见圣颜。 “···退下吧··”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扶桑帝满满失落。 张御医躬身退下,脑袋都不抬。 不用看,便能知道陛下此刻心情和面容一定落寞极了。 圣颜落寞,谁敢窥视? 张御医离开,还贴心将门给扶桑帝关上,扶桑帝坐在龙座上,看似坐拥天下,尊荣华贵,可其实,陪伴他的,只有一盏残烛和一室落寞。 如果张御医不说,扶桑帝肯定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对谢皇后多么体贴,体贴到就算谢皇后某天饭食少吃一点,自己都会觉得是大事,嘘寒问暖,着急询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便再没仔细关注皇后,好像也是从那时起,皇后与自己之间,渐渐远离。 他一直以为是静贵妃和其余嫔妃进宫原因,现在想起来,与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关系。 是他对皇后关心减少,所以没能在皇后落寞时陪着,导致彼此渐行渐远。 “江春来。” 江公公推门进来,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今日午膳摆驾凤仪殿,备些清淡的菜···不要带甜。” 江公公有些诧异抬头。 皇后娘娘不是嗜甜?陛下哪次去凤仪殿不是准备一大桌带甜的菜,怎么今日去凤仪殿,却说不要带甜的菜。 “按朕说的下去准备。” “是,奴才遵旨。”尽管心里十分疑惑,江公公也没胆子在扶桑帝明显心情不悦时询问。 如果陛下心情好,他还敢出言询问一二,可现在,陛下明显心情不悦,自己再询问一两句,肯定招陛下厌烦。 关门退下,命龙淼殿奴才在殿外侍候,别进去打扰扶桑帝,又命喜柏去御膳房传菜。 喜柏是江公公干儿子,平日很受宠,看见自己干爹说的菜单,也有些诧异,“干爹,这···皇后娘娘不是最喜甜食,怎么这些菜都···” 后面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公公赏了一个爆栗,“不该你管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去御书房通传。” 喜柏满腔委屈,可眼前人是他干爹,他赖以生存的干爹,只能受着,“是,干爹。” 喜柏走后,江公公回头望了会儿殿门紧闭的龙淼殿主殿,轻轻叹气。 虽然不知张御医跟陛下说了什么,可听陛下语气,便知道陛下心情不好。 事关皇后娘娘,陛下总是这般··· 第181章 鉴别药材 凤仪殿 谢如苏刚走进凤仪殿,就撞见漱玉嬷嬷出来,漱玉看见谢如苏,眼底一喜,笑着迎上来,“小小姐来了。” “嬷嬷,姑母在里面?” “皇后娘娘在呢,一直在等小小姐。” 各嫔妃请过敬安礼,娘娘本该去御花园里逛逛,夏日即将过去,秋日百花凋零,到了秋日冬日,青葱盛景便不易见,娘娘却说要在宫里等小小姐。 等呀等,连饭都一直在灶上热着,小小姐还没来,她准备去宫门口看看,没想到小小姐就到了。 真是好事! 漱玉嬷嬷一路将谢如苏领进凤仪殿主殿,谢皇后坐在圆桌前,目光呆呆的,不知想什么。 听见门帘声响,也没抬眼,只是照常询问:“漱玉,如苏可来了?” “娘娘,小小姐来了。” 漱玉嬷嬷刚说,谢皇后就飞快转头,目光落在谢如苏脸上,堪称迅速。 谢皇后眉头弯弯,唇角笑容清浅温和,“如苏,你来了。” “让姑母久等。”谢如苏顺势坐到谢皇后旁边圆凳,谢皇后一把拉住谢如苏手腕,包在自己手中。 “也没等多久,反正我也闲的没事。” 谢皇后的话对谢如苏来说,没有丝毫宽慰。 刚刚都那般出神了,还说没等多久。 姑母只是不想自己心生愧疚。 “揽秋。” 揽秋捧着盒子上前,放下盒子,恭敬退到后面。 谢皇后看着桌上盒子,眉梢眼角难掩喜悦,“如苏,这是什么?” 看样子,应该是礼物。 如苏真是孝顺,竟然想到送礼物给自己,真是没白疼! “姑母请看。”谢如苏打开木盒,百岁参清香扑面而来,谢皇后只觉脑中清明许多,身体困乏都消解不少,不免精神一震。 如获至宝接过,仔细端详,愣是没看出是什么东西。 像人参却又有些不太像,从未见过。 “如苏,这是什么?” “姑母,这是我无意中从一家医馆买到的百岁参,补气延年,对女子有神奇疗效。”谢如苏高兴的跟献宝一样,双眼亮晶晶看着谢皇后,一副等待被夸奖模样。 “百岁参?”谢皇后纳闷,自己这么长这么大,怎么从未听说过百岁参这种药材? 是她孤陋寡闻还是有人欺负如苏不懂药材,所以刻意诓如苏钱? “是,就叫百岁参。”谢如苏前世今生活了这么久,都没听说过百岁参这种药材,要不是因为甜草对沈长青印象很好,谢如苏也不会收了这只百岁参。 回去后她也查过医术,确实有百岁参这种药材,只不过珍贵异常,鲜为少有,所以人们渐渐不用,也就不常说。 百岁参这种药材,几乎是一百年才能长成一只。 沈长青说,这只百岁参,恐怕有百岁以上道行。 “漱玉,去唤舒御医来。” 舒琅瑜昨个已经被谢皇后调来凤仪殿,静贵妃跑到扶桑帝那哭嚷一阵,说不公平,被扶桑帝从龙淼殿赶出去,面子大失,今早告病没来凤仪殿请安。 漱玉出去后院找舒琅瑜,舒琅瑜正在晒药材,听说皇后娘娘让她鉴别药材,净手擦干,走进去。 一身白色红边御医服包裹玲珑身姿,表情淡然不羁,与谢如苏最开始见相比,神色好了许多。 看来在凤仪殿过的不错。 舒琅瑜没想到谢如苏也在,短暂失神后飞快跪下叩首,“微臣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谢小姐。” “琅瑜快起,不必多礼,这有味药材,需要你看看。”其实谢如苏当初收了的时候就想过让舒琅瑜品鉴,奈何记性不好,转头就忘,才会在库里蒙尘。 此番拿进宫送姑母,舒琅瑜正好在姑母这,顺带鉴别一二,也能顺势做出适合姑母的滋补膳食。 一石二鸟。 第182章 还有延年益寿效果 百岁参交到舒琅瑜手中,舒琅瑜总觉得这个东西在哪见过,觉得十分熟悉。 “谢小姐,这是从哪来的?” “从一家医馆里买的,名为百岁参。” 一听叫百岁参,舒琅瑜端着盒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盒子摔下去。 小心放回桌上,朝谢皇后拱手,“娘娘,容微臣回屋找寻医书。” 她想起在哪见过这株百岁参了,实在祖父留下的医术里,不过那医术破旧,加上记忆太过久远,有些记不清,但她隐约记得,这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具体好在哪里,还要看了医书才能知道。 谢皇后淡淡拂手,“去吧。” 舒琅瑜退下,谢皇后才笑着拉住谢如苏手,吩咐漱玉,“漱玉,快去上菜。” 漱玉含笑点头,走了出去。 “姑母怎知我没用饭?” “姑母还不知道你,不管用了没用都会吃两口。”谢如苏年纪小,胃口好,就算过早膳也会因为贪吃吃上两口,别提凤仪殿东西一直美味。 “还是姑母了解我。”谢如苏嘻嘻一笑,又得了谢皇后一点鼻尖。 没一会儿,早膳就传上,早膳刚上完,舒琅瑜就捧着一本泛黄的书走进来,“拜见皇后娘娘,谢小姐···” “不必多礼,起吧。”谢皇后因为谢如苏缘故,平日对舒琅瑜也很开朗。 “可有找到?” “回娘娘的话,找到了。”舒琅瑜呈上手中书册,正好翻在百岁参那一页,谢皇后扫视一圈,递给谢如苏。 谢如苏看完,心里不免称奇。 虽然从沈长青那知道百岁参珍贵,于人体有滋养良效,却不知原来好处这么多! 甚至于延年益寿都有良效。 延年益寿,那可是多少帝王的追求! “如苏,姑母以后延年益寿,你功不可没!”谢皇后笑意盈盈,越看谢如苏越高兴。 这么贵重的东西,如苏竟然想着拿来给自己,真是孝顺! 不往她记挂于心。 “姑母说的哪里话,就算没有百岁参,姑母也能活到百岁!” “你这孩子,活到百岁,姑母岂不成了老妖婆。”谢皇后被谢如苏这一番话逗得哑然失笑。 “姑母就算活到百岁,也一直好看。”虽然知道人都会老,可以谢如苏这个年纪,单纯懵懂,只能这样说话。 抛却她真实年龄,她是极希望姑母能长命百岁,容颜不老。 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实现。 谢皇后抹上谢如苏侧脑,目光和蔼怜惜,“你啊···” 或许老天爷让她一生没有自己儿子,就是想将如苏这么好的孩子送到自己身边。 如果能选择,她还是选择如苏。 “姑母,肚子饿了。”谢如苏出声打断谢皇后,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当场哭出来。 刚刚姑母用怜爱目光看自己的时候,谢如苏总会想到梦中她看见姑母被芽衣塞入猪笼,推入水里。 那时姑母的目光,也是这般怜爱温和,仿佛她不是去赴死,而是奔向黎明。 谢如苏心里知道,以姑母对她疼爱,就算这件事是因为她,姑母也从未怨怪她分毫。 可正是因为不怨怪,谢如苏才难过,更加愧疚。 一听谢如苏饿了,谢皇后哪敢继续说,放下书册,将筷子递给如苏,“先喝汤,等会再吃菜,都是你喜欢的菜。” 知道如苏今早要来,昨晚就命人开始准备,尤其这盅汤,熬了一夜,汤汁浸入鸡肉,十分滋补。 最近如苏都瘦了,变的不好看,可要好好养养。 第183章 口脂 “你们退下吧。”谢皇后淡淡摆手,除了漱玉在桌边服侍,其余人都退出去。 一顿早膳用完,谢皇后拉着谢如苏聊东聊西,怎么都问不完,谢如苏也很有耐心回答,丝毫看不出不耐烦。 谢如苏出恭来到后院,正好看见舒琅瑜正在晾晒药材,走了上去,“琅瑜,在凤仪殿过的可还好?” 舒琅瑜动作一顿,收敛心神,“皇后娘娘待微臣温和,多谢谢小姐。” 能去朝晖殿,是因为谢小姐,大皇子走后,能来凤仪殿,也是因为谢小姐。 谢小姐于她,恩同再造。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只愿用此生,报答谢小姐,如果还有来生来来生,她也一定唯谢小姐马首是瞻。 “不必这么客气,叫如苏就好。现在无人,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成。” 前世舒琅瑜因为自己而死,这一世帮助舒琅瑜,完全是想自己心里好受些。 笑笑,越过舒琅瑜去恭房,却被舒琅瑜唤住,回头。 “怎么了?” 舒琅瑜从旁边小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取出最中间一个素瓷小罐,素白的瓷身,并不精致,细看还有细纹。 舒琅瑜脸颊微红,“如苏,这是我···一点心意。” 她除了医术还可以之外,不曾有什么出彩,俸禄不多,也买不了好东西,就连这个小罐,也是自己做的,素净简陋,但好歹成了,能装口脂。 秋日将来,气候干燥,手唇这些娇气地方,万要好好保养。 这次只是做了口脂,等过几天她买齐材料,便做些手霜给谢小姐和皇后娘娘,滋养手上肌肤。 也算略微谢礼。 谢如苏见过的珍贵瓷器数不胜数,早就看的不爱看,乍一看如此素净的小罐,觉得很好奇,打开,浅浅花香扑鼻而来。 “是木槿?” 不怪谢如苏认出,前世有段时间她脑子昏沉,总觉不爽利,舒琅瑜便开了木槿花汁让她服用,服用后,果真醒脑,舒服不少。 自那之后,她便在凤仪殿后院中了一从木槿花,每年夏末,都用木槿花入汤,滋养身体。 “如苏识得木槿?”舒琅瑜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闺阁小姐,还是谢如苏这般年纪,只会将花当做消遣物,怎么会了解是什么花。 如苏竟然只闻味道就一口说出花名。 “识得一些,以前种过。” “原是这样···” 指着木盒里还剩的两罐,“这两个是?” “揽秋揽月姑娘也有。”揽秋揽月这个年纪,正是爱美时候,涂些口脂,滋润嘴唇。 “我们也有?”揽秋第一世间询问,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欢脱不好,咬唇,规矩立好,只不过眼睛还是时不时瞄一眼瓷罐。 “那好,我便替揽月揽秋谢谢你。” 谢如苏心里清楚,舒琅瑜做这些事,只是想对自己报恩,而自己对舒琅瑜好,何尝不是报前世之恩,不过,她不能告诉舒琅瑜。 收了这些口脂,舒琅瑜心里便会松懈许多,正好她正准备命揽月这段时间采购些口脂,以备秋日用。 有了舒琅瑜送的,正好省了揽月跑。 再说,外面店铺卖的,哪有舒琅瑜这个精通医术之人制作的好? 揽月上前接过木盒,朝舒琅瑜福身,算是谢谢她。 给小姐也就罢了,她们两个奴婢也有,不得不说,舒御医为人真实妥帖,不枉小姐为她跟皇后娘娘开口。 第184章 摔下去,要毁容的! “琅瑜,我能否贪心一些,再朝你讨些口脂···”自己是有了,可姑母和娘没有。 如果可以,她便厚着脸皮朝舒琅瑜再讨要些。 这些东西对舒琅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些东西本就是她专长,能帮到谢如苏,自然乐意之至。 别说要一些,就算不说,自己都会做好再给谢如苏送去。 “那好,劳烦你了,缺少什么,直接跟揽月说。”口脂不可能凭空做出,肯定需要材料,而材料就是银钱,舒琅瑜俸禄并不高,买些平常小玩意还成,可若要买珍贵草药,就有些难。 知道以舒琅瑜性子,一定不会主动跟自己开口,只能她先开口。 “嗯,我知晓。”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这么想。 本就是她为了报答谢如苏送的口脂,怎会让谢如苏帮忙。 再说,这么多年祖父给的,加上自己偷偷存下的银钱,买些草药还是够。 舒琅瑜继续晾晒草药,谢如苏出完恭回凤仪殿主殿,走到门口,将手里小罐递给揽月,揽月收到木盒,揣入袖中。 进去和谢皇后闲聊一会,起身离去,谢皇后虽然不舍,却并未过多挽留。 如苏还是小孩子,喜好活泼,每日进来陪她一会儿就可以,不用整日陪她耗在宫里。 出了凤仪殿,要经过御花园才能到宫门口,揽秋从揽月那取了舒琅瑜送的口脂,打开,有些纳闷,“小姐,这口脂怎么这般素?” 揽月喜好素净,她喜欢艳丽些的,涂在唇上,显得人气色好。 又打开给揽月那罐,心里稍稍安慰。 揽月的跟自己一样,十分素净,只有淡淡粉色,这种粉色涂在唇上,跟唇本身颜色没什么差别。 “小姐,奴婢想看您的。”三个小罐,就剩谢如苏的没看,揽秋还是年纪小,装了一早上就原形毕露。 “看吧。” 揽秋打开谢如苏的,双眼冒光,发出惊呼:“小姐,你的好看!” 小姐的口脂是枫叶红色,就跟深秋的枫叶一样,若是到了秋季涂上,一定十分添彩。 她好喜欢! 可是,这东西是舒御医所赠,她又不能选择,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你若喜欢我们换一换?”谢如苏对这种东西看的很淡,虽然当皇后必须妆容合宜,可私底下,她还是喜欢素淡点。 反正都是口脂,滋润效果一样,只不过颜色不同罢了,既然揽秋喜欢颜色重的,给她又何妨。 “小姐···”揽秋热泪盈眶,不住点头。正准备将谢如苏的口脂拿在手里,就被揽月握住手腕。 “揽秋,口脂是舒御医送的,别挑三拣四。”揽秋离开惧怕揽月,此刻亦然,手停在原地不敢动,目光盯着口脂罐,难掩失落。 她知道受别人赠送之物不该挑三拣四,可她真的喜欢小姐那个枫叶色的。 但是揽月目光太过可怕,揽秋虎躯一怂,摆手,“小姐,您脸白,用枫叶色口脂好看。” 她如果敢动小姐口脂,揽月回去一定收拾自己,为了未来幸福生活,一罐口脂不算什么。 “还带把人夸一下···”谢如苏垂头失笑,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往前走,哪知刚转头,就见面前冲过一道黑影,速度快的谢如苏避之不及。 谢如苏被那人撞的一个趔趄,脚尖一拧,朝外边缘草丛扑去··· 目之所及,是一块尖利石块。 这摔下去,要毁容的! “小姐!” “小姐!” 第185章 不要告诉母妃 揽月揽秋并未看到石块,只是见谢如苏摔倒,下意识伸手拦,却被撞倒谢如苏的黑影撞出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救。 甚至,她们连那道黑影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只是从衣着看出,是个高瘦太监。 谢如苏手挡在脸前,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脸毁了。 石块太尖,尖到谢如苏笃定,如果自己摔下去,脸肯定要被戳出一个洞。 如今,只能降低损害,手臂受伤总比脸受伤要好,手臂还可穿衣遮,可若是脸,就只能明晃晃露出,遮无可遮。 预料中疼痛没有来,脑袋触到一个温热东西,灼热感觉传至额头,谢如苏觉得有些粗粝和莫名熟悉。 撑着手抬头,入目是一片黑色。 黑色绣金滚边袍,整个宫中,能穿这种衣服的人,屈指可数,再抬,就看见那张谢如苏极为不想见的脸。 宇文无极。 正准备起身,就嗅见很近很近的血腥气,脑袋下面的草地,落下点点血迹,动作迅速翻过宇文无极手掌,微红粗粝的手背上一个黑窟窿,几乎可以看见里面森森白骨。 石块最尖地方被血迹沾染。 宇文无极竟然为了救她,以自己的手挡尖利石块。 那么尖利的石块,挡上去,势必伤到手,宇文无极领兵打仗,用手拿武器,而他伤的,正是平日惯用的右手。 虽然现在年纪小,可他性情冷漠,就算伤口可见森森白骨,也不吱一声,除了眉头有些蹙起,再无其他表现。 “小姐!” “二皇子!” 揽月揽秋和宇文无极身边侍卫舒芥奔上来,舒芥比宇文无极大了一点,常年跟在他身边,所以身子健壮,此刻竟然慌的双颊通红。 舒芥担心宇文无极,连带对导致宇文无极受伤的谢如苏心怀怨恨,瞪了谢如苏一眼,扶住宇文无极,“二皇子,属下扶您去御医院。” 宇文无极唇角因为失血泛起苍白,点点头,任由舒芥搀扶住自己离开。 血顺着手背滑下,滴落鹅卵石路,隐入泥土变成红褐色。 谢如苏就这样看着宇文无极主仆离开,神情呆呆愣愣。 知道揽月担忧的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宽慰摇头,“我没事。” “小姐要去看看二皇子吗?”二皇子受伤,终归是因为救小姐,于情于理,小姐该去看看。 谢如苏摇头,“不必。” 且先不说现在宫内情况如何,就说宫外,谢家与薛家已经到水火不容地步,自己怎么可能与薛家拥护的宇文无极有牵连。 就算今日他确实为救自己受伤,可这点小恩小惠,根本不足以抵消以前他和薛家犯下的错事。 爹娘、大哥姑母,还有二哥的腿,以及整个谢家,都是因为静贵妃和薛家。 血海深仇,不是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能清算! 再说,就算没有宇文无极出手,自己不过手臂受伤,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与被宇文无极救相比,她更愿意手臂受伤。 至少,这样谁也不欠谁的。 抿唇,背脊挺得直直的,朝宫门口走去,揽月揽秋彼此对视一眼,小跑跟上。 御花园小路 宇文无极步子顿住,舒芥不明所以,一脸担忧,二皇子手都这般了,还停下做什么? “二皇子···”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母妃。” 第186章 谁的侍卫 舒芥先是不明白,而后想懂,脱口而出:“贵妃娘娘命属下好好照看您!” “你是谁的侍卫?若是母妃的,尽管跟在母妃身边,若是我的,就听我的话。” 舒芥垂头,不敢辩驳,“属下听二皇子的。” 他是二皇子贴身侍卫,从小跟在二皇子身边一起长大。 “回寝殿。” “二皇子,不去御医院?”舒芥惊呼,二皇子手受伤,怎么还直接回寝殿,不去御医院。 “小伤,你替我上药。” 他虽说是皇子,却过早在战场都磨砺了两年,这么点伤,不算什么。 舒芥给他包扎,足矣。 舒芥知道宇文无极性子执拗,自己肯定劝说不下来,只能心里叹气,搀扶宇文无极回上善殿。 宫门口 李叔跳下马车,朝谢如苏一拱手,“小姐。” “李叔不必多礼。”虚扶一把,李叔顺势直起身子。 “小姐现在回府?”上两次去贫民巷,所以李叔有些不确定谢如苏要去哪,所以出声先询问。 “不了,今日去正街。” 正街热闹,多是商铺,她正好想挑些护手的香膏带回去用,秋日将来,气候干燥的很,还是要早做保护,省的到时来不及。 “小姐请上。”退开身子,揽秋揽月搀扶谢如苏上马车,随后也上去,车帘松下,李叔坐上车辕,一甩马鞭,马儿迈出蹄子缓缓离开。 此时正是快正午,街上多是挎着篮子的妇女和小贩,李叔停住马车,回身朝车帘里开口,“小姐,到正街了。” 谢如苏揭帘下车,站定,揽月一左一右跟着,如此组合,乍一看,倒是养眼。 “小姐要买什么?”街上热闹,人在这种环境中呆着,心思不由自主雀跃,揽秋亦然,虽然之前没有和小姐换口脂,可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一罐。 反正这么多年,也存了不少钱呢。 “买些润手香膏。” 抬脚,朝一家名为晚风阁的店铺走去,因为门口挂着四个大字“新上香膏”。 揽秋一喜,难道小姐有窥人内心之神力,竟然知道她要买这些东西? 还是她与小姐心有灵犀,想到一处。 马车停的地方再晚风阁对面路,所以到晚风阁,要经过正街大路,大路很宽,行人密集,揽秋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流挤散,和谢如苏距开距离。 “小姐···”揽秋跳起大喊,奈何自己低,周边又都是高壮男子,就算她跳起,也无法看见谢如苏。 奋力想往晚风阁那边挤,小姐身子娇小,淹没在人潮中,可晚风阁牌匾大啊,自己只要盯住那个牌匾,就能到晚风阁,小姐一定在里面等她。 谢如苏隐约听见揽秋呼喊,回头,只看见身边密密麻麻都是人,一阵头皮发麻,望了眼晚风阁高阶,心生一计。 自己视线受阻,晚风阁台阶高,自己站在晚风阁门口,揽秋就能看见自己。 一门心思往晚风阁走,刚准备抬脚上台阶,就听到晚风阁旁边小巷传来阵阵骂骂咧咧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因为街上太嘈杂,谢如苏听不清。 看了揽月一眼,吩咐:“你去高阶上等揽秋,我去看看。” “小姐···” 第187章 主人狠毒,下人刁蛮 揽月不放心,虽然知道现在是青天白日,可光听巷子里声响,就是粗蛮之人,人数还不少。 小姐一介女流,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的好。 “无事,我知道分寸。” 现在是青天白日,街上行人众多,自己只站在巷口,又不进去,谅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奴婢陪您去。”揽月还是不放心。 “嗯。”谢如苏点头,揽月跟在谢如苏身后,一道去往巷口。 只是十分奇怪,好像街上行人都有意避开这条巷子,里面声响很大,不可能看不见。 只有一个解释,不愿意管。 可是她已经走到巷口,又不能见死不救。 可能因为在正街,这条巷子很干净明亮,最里面灰石地砖上,一个灰袍男子蜷缩身子,雨点般拳脚落在他身上,他身子不住蜷缩,像是受到外界刺激的刺猬一样。 踢踹男子的,是几个粗莽大汉,一个瘦小男子站在中间笑意盈盈看这,猥琐脸上尽是得意。 “踢,给爷狠狠的踢!让这个狗东西不长眼,撞到爷身上,他怀里抱着什么,给爷取出来看看!”男子声音是很难听的公鸭嗓,听在耳里简直跟猫在欣赏抓一样。 粗莽大汉弯腰,动作粗蛮抢出灰袍男子护着的东西,男子指头被掰错位,一张脸痛的十分狰狞。 错骨之痛。 大汉以为这般珍贵护着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抢过来,打开布包,只是一册书,递给瘦小男子,“少爷。” 男子接过,胡乱翻看,密密麻麻都是文字,而他平日,最讨厌文字诗书,随手扔到地上,“什么鬼东西,这种东西也要护着,真是读书读的蠢死!” 灰袍男子挣扎想去捡书,却被粗莽大汉踩住手,疼的五指张开,上牙死死咬住下唇,咬出鲜红。 瘦弱男子丝毫没有感觉,反而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让这个臭读书的知道,撞到爷身上,是要付出代价。” 读书人以手和脑中才学吃饭,就跟当初二哥满腔治国才略,却因为双腿被废,无奈只能蜗居小小谢府,再无年少潇洒荣光,而这个男子,一看穿着就知家世一般,想靠读书出人头地。 而这瘦弱猥琐男子,竟然毁其手掌,真是狠毒! 猥琐男子还在哈哈大笑,他带的粗莽大汉也跟着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脚下踩着手掌而生出愧疚。 主人狠毒,带的人也刁蛮,简直是无法无天! 盛京城内,天子脚下,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行事,真是无视法规,无视法纪! “揽月,去叫京兆尹的人来。” 京兆尹是爹爹一方的人,为官清廉,最恨这些恶霸之徒,虽然因为薛家缘故没能真正扫除盛京恶霸,可若这种事被他看到,势必不能轻饶。 揽月也知道现在事情不小,自己就算留下陪在小姐身边也于事无补,不如去京兆府找京兆尹来,助小姐一臂之力,也好救下那可怜读书人。 谢家一门书香,读书起家,揽月经过熏陶,心里对读书人多少有亲切感觉,看到这种事情,远没有最初那种劝谢如苏别管闲事的心。 身后,揽秋千辛万苦,发型凌乱的挤过人潮,朝谢如苏招手,“小姐,奴婢在这···” 揽月回头,快步上前,拉住揽秋,“你照看好小姐,我去去就回。” 在揽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揽月已经一溜烟离开,失去踪影。 揽秋走到谢如苏身边,正准备跟谢如苏说话,就看见巷子尽头场景,愣在原地,拉上谢如苏手臂,尾音轻颤,“小姐···” 第188章 输人不输势 这种场景,小姐不怕吗? 盛京繁华,从来不缺恶霸,这种事情小姐一个女子就敢围观,不怕吗? 街上行人,就算高壮汉子,也都不敢接近这条巷子。 小姐却要凑在这里,是想看的更清楚吗? 这种事情,是要看清楚的事吗? 拉住谢如苏手臂,就要将谢如苏往旁边拖,这么危险事情,自己可要护好小姐。 恶霸横行,她们只是纤纤弱女子,根本帮不了那个被打的人,只盼巡城官兵来,吓退这些目无王法,无法无天恶徒。 谢如苏推掉揽秋手,冲揽秋摇摇头,揽秋不明所以,看着谢如苏朝一变走,蹲下,从地上捡了半块青砖。 揽秋腿和嘴有些哆嗦。 ···小姐···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那是青砖,不是胭脂盒。 在揽秋一副见了鬼表情中,谢如苏使出吃奶劲扔出青砖,目的地,瘦弱猥琐男子脚下。 可惜···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谢如苏高估自己力量,也低估那半块青砖重量。 青砖在猥琐男子一丈外落下,就算没砸中男子,也足够引起他们目光。 果然,猥琐男子被青砖牵住目光,顺着青砖发源地,看向站在巷口的谢如苏。 谢如苏所站之地逆光,只能大概看出轮廓。 眯着眼睛,猥琐男子本就眼睛小,这么一眯,简直成一条缝儿,周身整个猥琐气质蓬勃发展,他自己看不到,谢如苏和揽秋却看的分明。 虽然心里畏惧他旁边几个粗莽大汉,可揽秋心里也不住吐槽,这个男子长的真是···一言难尽··· 如果是自己,一定不会选这种人当夫婿。 呸呸呸,在想什么! 她才十四岁,什么夫婿不夫婿,想的多! 猥琐男子目光从灰袍男子身上转到谢如苏这,虽然逆着光,看不清到底什么容貌,可看身段还是能看出,窈窕曼妙,就是不知容貌如何。 若是个美人,自己就大发慈悲,临幸一番,若是面容丑陋,就赏给自己手下,反正他们都还未成婚,正缺女人。 迈着自以为无比帅气英俊,实则土气恶心的步伐慢慢朝谢如苏靠近,正街经过的人刻意与这里避开一点距离,外面行走的人好似被什么屏障隔开,空出一道弧。 “小···小姐···”揽秋心里怕到不行,这几个大汉,手臂比她腿还粗,收拾自己简直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她跟小姐两个弱女子,怎么办啊! 往后一看,街上的人都刻意避开她目光和地方,好似这里有瘟疫,触碰或者亲近就会被传染。 猥琐男子终于走近,也看清谢如苏面貌,不禁晃神,心神荡漾。 真是个美人! 他今日也是好运气,美人上赶着往身边冲,还一次两个。 三个人一起玩,一定带劲! 猥琐男子目光闪着青光,就跟狼一样,绿油油的,揽秋握住谢如苏手臂,强撑底气,挺直脊背。 输人不输势! 虽然她们才两个人,人少,也不能输了气势! “呦,原来还是两个小辣椒,爷喜欢嘿嘿···”猥琐男子猥琐笑笑,露出满口大黄牙。 揽秋第一次听他说话,只觉心被猫抓一样难受,抖抖身子,抖落满身鸡皮疙瘩。 真是太恶心! 比后院那个七老八十还涂白粉抹大红胭脂的节叔还瘆人。 揽秋顿时觉得,自己以前看节叔不顺眼,完全是污蔑了节叔,与眼前这个猥琐男子比起来,节叔简直是清流,一股清流! 第189章 没人敢坏爷好事 猥琐男子见只有她们两个女子,色胆丛生,朝谢如苏伸出手,想偷一把香。 身段虽然稍显稚嫩,但容貌不俗,他又不是没玩过幼女,这种年纪小的玩起来,才带劲。 “小妞···” 猥琐男子眼里闪着绿油油的光,就差流口水。 想到等会能宠幸这两个小美人,他就一阵心火难耐。 手离谢如苏越来越近,谢如苏目光光平淡,仿佛面对的只是平常的事,揽秋大着胆子,一掌拍掉猥琐男子右手,“你想做什么!” 偌大盛京,竟然有如此无视纲法之人,青天白日,骚扰良家女子。 今日是碰上自家小姐,以他现在大胆程度,以前说不定糟蹋了多少平民女子。 揽月离开,是去找帮手,只要帮手来,势必要让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进大狱蹲一辈子。 猥琐男子看着揽秋因为怒气而发红的脸颊,越发觉得好看,邪笑,“别急,稍后你就知道爷想做什么。” 说完,和身后跟着的粗莽大汉发出一阵淫邪笑声。 揽秋气的不轻,如果她像大少爷一样有武功,肯定上去一人赏一剑。 这种败类,在盛京地盘上活着,就是浪费土地。 街上行人露出怜惜表情,却一个都没停下。 这可是袁家唯一一个长孙,从小就被袁家老夫人捧在手里,所以养成如今这般胆大包天,偏生这袁家与薛家有姻亲,背靠薛家大树好乘凉,期初还有人制止,可后来那些人下场都很惨,渐渐地,便没人敢惹这尊小霸王。 谢如苏风轻云淡,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笑容,丝毫没有因为现在情形有什么惧怕。 揽秋回头,求助目光望向街上行人,可惜,每个人都于心不忍,侧目避开。 两个漂漂亮亮小姑娘落入袁冰峰这个小霸王手中,谁都于心不忍,可他们家里还有妻子老人,不能用身家性命去赌,只为救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小妞,别看了,这偌大盛京,还没人敢坏爷的好事。” 他姑母可是薛家当家主母,薛家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宫内静贵妃娘娘更是受宠,他们袁家跟在薛家身后,有薛家保驾护航,整个盛京,就算是京兆尹,也会避之锋芒,更何况这些平头老百姓,更不敢跟自己叫嚣。 这两个小妞,他看中了,如果等会伺候的舒服,就给一个姨娘身份,反正他院子大,不缺那点地方。 一步步缓缓靠近,还是不死心,伸手摸谢如苏脸颊,揽秋只顾求助行人,没看到,电光火石间,谢如苏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朝袁冰峰手腕刺去。 袁冰峰一时不查,被簪子划过手腕,留下一条血痕,沁出鲜血。 一看自己没偷到香反被伤了手腕,袁冰峰大怒,“给爷将她们绑了带回去,爷享用完给你们用!” 原本觉得长的不错,还想抬回去做个姨娘,没想到这小贱人根本不给自己面子,大胆伤自己。 既然她都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何苦抬举她? 等他用完,赏给手下,正好能让手下对他更忠心,一石二鸟。 粗莽大汉一听自己也有份,淫邪目光落在谢如苏和揽秋身上,干劲十足,大步上前就要伸手抓谢如苏,揽秋挡在谢如苏面前,一副老母鸡护鸡仔模样。 “你们快滚,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都敢这么大胆,是不想要你脑袋了!” 她家小姐可是丞相独女,当今皇后娘娘侄女,身份金贵,岂是这些恶心东西能触碰的! 第190章 冤家路窄 袁冰峰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越发玩味,“爷管你是哪家小姐,别什么小门小户都往出说,笑掉爷大牙,你们几个,赶紧给爷把这个小丫鬟嘴封住。” 粗莽大汉拉住揽秋,揽秋拼命挣扎,奈何男子力量本就比女子强,揽秋就算再不甘愿,也被钳制住,塞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声音。 说不出话,眼里更是着急。 一个粗莽汉子钳制住揽秋,另外几个围住谢如苏,想继续绑了她。 早点带回去,少爷享用完,就能轮到他们,这两个妞容貌不俗,而且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干净女子,尤其这个看着像主子的人,通身气貌,简直可以与倚翠楼的秋烟花魁相提并论。 若是再过些年岁,容貌身段张开,只怕秋烟都要甘拜下风。 四人包圆谢如苏,每个人身体都如同小山一样健壮,一点一点靠近··· 谢如苏皱眉,握紧手中钗子。 揽月去了这么久,京兆尹的人怎么还没来? 等京兆尹来,现场只怕一点痕迹都不剩,看来,京兆尹办案速度,该整治整治了! 袁冰峰看着谢如苏跟困兽一般,神情越发愉悦。 这个小蹄子敢伤自己,等会就让她好好知道自己“厉害”。 粗莽大汉渐渐围拢,一个人伸手要抓谢如苏手腕,被谢如苏用簪子划了一条血痕。 他们跟在袁冰峰身边,从来都只有伤别人的份,还从来没受过伤,当时就暴怒,抓谢如苏动作越发快,根本不顾什么叫怜香惜玉。 其中一个伸出右手,要劈向谢如苏脑后,试图一手刀劈晕谢如苏,就在手掌快要碰到谢如苏后颈时候,不知从哪飞出一柄长剑,直接从臂关节将那人小臂切断。 “啊···”断臂之痛,同于锥心。 如此血腥,围观众人吓得后退。 袁冰峰朝长剑飞出方向看,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可那边逆着光,看不清楚,依稀看出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骑在高头大马? 平常人在盛京城街道是不允许骑马,能骑马,大都是武将,还是备受器重的武将。 本来喧闹的街道一瞬安静,所有人都停止呼吸,望着高头大马上的人,那人一身劲装,眉目刚正,身后万丈霞光,仿佛为他披上一层耀眼夺目的战甲。 如同战神降临。 马蹄“哒哒”声敲在所有人耳中,也敲在袁冰峰心上,不知为何,心底漫上一股不知名恐惧。 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受他控制,不是他能兜得住的了。 复又安慰自己,他可是薛家当家主母侄子,姑母最疼自己,就算天大的事,也有薛家在前面顶着,自己不用怕。 直到马蹄停在袁冰峰两米开外,一道黑影从马上跃下,身姿矫健,动作流畅。 这时,袁冰峰才看清那人容貌,禁不住瞪大眼睛。 竟然是谢晋峰!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 脚底抹油就想跑,结果刚转头,一柄长剑从脖颈边划过,带落几缕青丝,袁冰峰一下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谢晋峰什么意思他怎会不懂? 谢晋峰剑法超群,百米之外,百发百中。 若是想杀自己,一剑刺喉都能做到,伤他一缕头发,只是威慑。 只要不杀自己就好,转头,脸上扬起笑容,“谢兄,你怎么在这,咱们好久不见啊···” 第191章 竟然是谢如苏! 谢晋峰表情冷漠,挡在谢如苏身前,何正从地上捡起之前砍断大汉手臂的剑,又去墙上取回自己剑,插入剑鞘。 刚刚割断袁冰峰头发的剑,是何正的,不曾见血,可以直接入鞘。 而谢晋峰佩剑见了血,要回去擦拭一番才能入鞘。 从袁冰峰旁边走过,淡淡目光落在袁冰峰身上,袁冰峰一瞬间僵硬,好像被毒蛇盯上,心头莫名一凉。 想着自己和谢晋峰有那么点情谊,想拉关系,笑着迎上去,“谢兄,文学阁一别,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未曾碰面,咱们今日去喝一杯如何?” 盛京官家子弟到达一定年龄,都会进尚品文学阁接受大学士启蒙,虽然启蒙所需时间只有一月,可在外对旁人说起来,也会说与某某某曾经一起听学。 而谢晋峰和袁冰峰,就曾一同接受启蒙。 谢晋峰是因为谢家地位,而袁冰峰,自然是因为薛家缘故,跟随薛家长孙一起进去。 何正持剑挡在谢晋峰面前,阻隔袁冰峰靠近,长剑染血,还有浓重血腥气,袁冰峰看的心惊肉跳。 若是旁人,他还不会这么怕,可眼前之人是谢晋峰,战场上斩杀敌将的谢晋峰,在他手下死的人不计其数,杀自己一个人对他来说,就跟杀敌方首领一样简单。 扶桑国多文臣,武将稀缺,谢晋峰在战场以一挡百,就算杀了自己,姑母一家为自己讨回公道,恐怕也不能让谢晋峰偿命。 “何正,捆了。” 谢晋峰什么表情都没给袁冰峰,如果不是给袁冰峰更重惩罚,替如苏讨回公道,只怕刚刚直接一剑穿喉,了了他性命。 何正一直跟谢晋峰在军营,都是些实打实的功夫,不是花架子,捆袁冰峰很快,三下五除二直接捆的结结实实,袁冰峰那几个跟班想拦,何正一手一个,全部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周边围观的人心里称好,无比畅快,可因为袁冰峰余威仍在,不敢明面表现。 “谢晋峰,你想做什么?就算你看上这个妞儿,我让给你就是,何苦捆了我?都是一起受老师启蒙的人,你怎能这般对我!” 袁冰峰大喊大叫,口水满天飞,何正默默移了身子,一脚踹在袁冰峰小腿肚,“咚”的一声,袁冰峰跪倒,跌了个狗吃屎。 爬起来,满脸灰尘,额头还沾了一片黄色莫名物体,何正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帕,塞入袁冰峰嘴,默默往旁边再移些。 臭··· “带走。” 既然敢狗胆包天侮辱苏苏,今日就让薛家和袁家看看,动了苏苏,是什么下场! “苏苏,你回府还是和大哥进宫?” 围观百姓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说什么,只能从表情大约看出,周边女子一脸羡慕,方才还那么冷漠霸气的人瞬间温柔无比,她们恨不得自己是谢如苏,被这样看。 袁冰峰离得近,听清谢晋峰说什么,眼睛瞪得能看清全部眼球。 竟然是谢如苏!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谢家通家上下最宠爱宝贝的谢如苏! 第192章 劳烦姑娘送在下去谢府 “呜呜呜…”袁冰峰瞪大眼睛想说话,奈何手被捆嘴被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如苏不经意一瞥,瞥见巷子尽头那团蜷缩灰色。 “大哥,等等…” 谢晋峰脚步停住,回头凝视谢如苏。 谢如苏回头冲揽秋示意,揽秋挽住谢如苏手臂。 两人一同走进巷子,在巷子深处停住,蹲下。 伸出手,推了推地上蜷成一团的人,“你还好吗?” 地上人毫无回应,头发披散下,挡住整张脸,谢如苏看不清,正准备继续叫灰袍人,就看见头发下眼睛轻微颤动,收回手,回身朝揽秋伸手,“取些银钱。”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醒着,自己便顺应心意。 揽秋递上钱袋。 谢如苏将钱袋放在灰袍人旁边,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 沙哑男声从身后传来,谢如苏回头,地上人血淋淋的手指颤抖,身子佝偻,一身血污。 “姑娘,收回你的钱…在下…不用。” 圣人言,不义之财不可要。 这位姑娘已经救了他命,这些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已经到盛京,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叔父家,到时,他便安心了。 “你不愿收钱,我送你去医馆。” 伤成这样,肯定要去医馆。 回头冲谢晋峰道,“大哥,能烦你送他去医馆吗?” 自己和揽秋一介女子,不论力量还是名声来说,都不适合扶这个灰袍男子。 谢晋峰朝何正示意,何正走过去,一手握剑,一手扶起灰袍男子,对谢如苏点头。 “马车在对面。” 何正让灰袍男子全部靠在自己身上,稍微好受些。 “姑娘…” 何正停下,看向谢如苏。 “怎么?” “姑娘不必费心送我去医馆,过两日便好了。”他现在囊中羞涩,根本没有银钱,无法支付药费,不能进医馆。 这位姑娘救他一命,自己不能还让她破财。 好心之人,值得好的,而不是自己这个拖累。 “你以为以你现在情况,不去医馆,你的手能保住?”刚刚他的手被袁冰峰下人死命踩住,那些粗莽大汉下脚丝毫不留情,现在灰袍人整个手都鲜血淋漓,如果不去医馆,这只手恐怕很难保住。 读书人,一双手比什么都重要。 果然,闻言,灰袍人默然。 他上京赶考,如果手受伤用不了,明年春闱如何参加? 家族兴旺还要靠自己,他的手不能有事。 “劳烦姑娘送我去一个地方,谢某感激不尽,咳咳···”男子说话,轻咳出声。 依稀从沙哑嗓音听出原本音调应该十分温朗,谢如苏历来对读书人温和,“你想去哪?” “劳烦姑娘将在下送去谢丞相府邸。” 从泾阳一路赶来,没想到在路上遇见山匪,侍读被杀,银钱被抢,自己勉强捡回一条命走到盛京,谁知刚进盛京城,还没问路,就撞上袁冰峰,被拖入巷子暴打。 如果不是非不得已,自己不会劳烦别人。 谢如苏挑眉,探究目光落在灰袍人身上,“你是谢家什么人?” “姑娘只需送在下去谢府,其余的,还恕在下无法相告。” 第193章 谢堂哥 这位姑娘虽然救了自己一命,还好心想送自己去医馆,可来之前,爹千叮万嘱,让他要小心,不可无防人之心,尤其叔父在盛京城位极人臣,更是需要小心谨慎,出不得一点错。 他本就因为借住叔父府邸愧疚,若是因为自己给叔父惹上什么不好的事,肯定会愧疚死。 “揽秋,给他把脸擦拭干净。” 一脸血污,实在看不出本来容貌是什么样子。 想到爹临走前说,堂哥不日进京,联想这人也是读书人,嗜书如命,这个时间,正正好,不免心生怀疑。 揽秋从旁边屋檐下的接水缸蘸了水,想要擦拭灰袍人脸,灰袍人侧脸避开,“姑娘,男女有别···” 嘿!还是个谨遵圣人礼教的人。 “何正,你来。”这回换男子,总该成了吧? 何正接过手帕,一寸寸替灰袍人擦拭脸颊,这回是个男子,灰袍人也没什么话说,安静受着。 血污擦去,一点点露出原本容貌。 肌肤带着常年不见光的虚白,容貌五官虽不是极俊朗,却也不错,十分秀气,符合白衣俊雅书生。 等到全部容貌露出,谢如苏眼底闪过疑惑。 这张脸和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可惜记忆太过遥远,记不清。 远处的谢晋峰密切关注这里,自然也看到灰袍男子露出本来容貌,神色一凛,大步而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 大哥不是心急之人,怎么现在就过来了?是催促自己? 还是···认识眼前灰袍男子。 “晋明。” 谢晋明? 她堂哥? 对了,就说哪里眼熟,原来容貌与她伯父有些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光芒温润。 伯父参加科举多年未中,仕途不达,赌气出走,后来溺水失忆,被泾阳一户商家女救起,与之共结连理,后来伯父找回记忆,带着商家女回谢府拜见,祖母和祖父无法接受伯父娶商家女,命其休妻,伯父不愿,祖父便与之断绝关系。 直到后来祖父祖母过世,爹和伯父重新联系上,才有了往来。 不过,因为泾阳距离盛京遥远,所以往来并不密切。 “你是?”谢晋明有些诧异眼前人一口叫出自己名字。 他在盛京城,除了叔父一家,没有认识的人,怎么这位公子竟能一口叫出自己名字? 难道他···认识自己? 谢晋峰还没回应,谢晋明就听身边一道娇俏女声,“堂哥!” 女声带着独属于少女的娇俏,听在耳里,简直不要太好听,谢晋明手指微颤,有什么真相好像要冲破牢笼,呈现眼前。 来之前,爹就叮嘱过,叔父家有一宝贝千金,模样生的娇憨可爱,全家都宠着,而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堂妹。 侧目看,越发觉得眼前女子眉眼三分像之前见过的叔父。 “你是···苏苏?” 谢晋明激动的手脚都停滞,心跳停顿。 这种害怕又饱含期待结果的感觉,简直折磨他发疯。 “堂哥终于认得我!” 少女瘪嘴,声音里带着满满不满,谢晋明顿时慌神,“没···是堂哥没长眼,苏苏莫怪。” 第194章 先跟大哥进宫 整个谢家这一辈,就这一个女孩,虽然爹只在苏苏很小时候见过一次,可每次叔父去泾阳,爹总要询问一二,言语里满是担心,还让叔父带些女儿家首饰回去给苏苏,疼爱之心,溢于言表。 而他,也从小被爹娘教导,一要考取功名,在盛京城里护住苏苏,当苏苏坚实后盾。 女儿家只有后盾强了,往后嫁人,才不会在婆家受委屈。 他家苏苏这般明珠宝贝,万不可在哪家后院受委屈! 见谢晋明是真的惶然无措,谢如苏收起调笑之心,扬起笑脸,露出满口白白净净牙齿,“我怎么会怪堂哥!” 又吩咐何正,“何正,快送堂哥去沈氏医馆。” 沈长青医术高超,只不过店面选址比较偏僻,才会显得门庭冷落,一片破败。 其实,他的医馆,平日很多住在那片的百姓去。 这个时候,沈长青应该在医馆。 何正送谢晋明去沈氏医馆,谢如苏也想跟过去,被谢晋峰拉住,“苏苏,先跟大哥进宫。” 袁冰峰之事,必须先一了结,谢晋明那有何正照顾,肯定没问题。 谢如苏也知道机会这种东西,失不再来,趁热打铁惩治袁冰峰,效果正佳,若是等时间慢慢过去,袁家和薛家联手压下此事,只怕到时想动袁冰峰,会有些难。 “大哥难道要进宫替我讨回公道?” 谢如苏故意装作懵懵懂懂,正符合她现在年龄,谢晋峰倒也没过多放在心上,点头。 他家苏苏被人欺负了,怎么能善了? “好嘞,咱们快点进宫,找姑父告状!”一说起告状,谢如苏整个人简直不要太活跃。 有状不告是傻子,尤其袁冰峰这种败类,任他在盛京多一时,对盛京百姓而言,都是祸患。 马车用来送谢晋明去医馆,谢晋峰来全部骑的大马,有些为难,谢如苏不是不会骑,只是她会骑马是在当皇后之后,若是现在显现,以大哥机敏,肯定有所怀疑。 一个闺阁小姐,除了性子有些欢脱,怎么会莫名学会骑马。 一辆马车一路疾驰,鞭子摔得啪啪响,在巷子口停下,从里面跳出一个差不多三十来岁男子,一身暗红文官衣服,额头流汗,显然急的不行,看见谢晋峰,吓得一哆嗦。 那个报信的小丫头只说巷子有恶霸伤人,没说伤的是什么人,也没说谢少将军会在啊! 听那小丫头描述,他便猜出七八分,肯定是袁家那小霸王,可惜袁家背靠薛家,就连丞相,也要避其锋芒,不敢与之硬碰,何况自己一个小小京兆尹。 原以为到盛京里面当差是好事,没想到这里好是好,可风云莫测,稍不留神,脑袋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平安度过余下半年,然后找关系调离盛京,去些偏僻富庶一点的地方当官,好给自己攒些棺材本。 小跑过去,一撩袍子跪下,“见过谢少将军,不知谢少将军在此,请恕下官来迟。” “刘大人请起。”谢晋峰知道此人是自己爹阵营一方,所以不愿为难。 刘大人站起,红红脸上扬起尴尬笑容,看到被绑住的袁冰峰,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还是识趣什么话都不说。 以自己,是不敢动这位袁少爷,可绑袁少爷的是谢少将军,当今谢皇后侄子,这件事,自己还是不掺和为好。 省的双方都得罪。 第195章 烟花庆祝 他能完好无损在盛京当三年半京兆尹,可不是只投靠丞相就能稳坐,若是不跟薛家有联系,薛家想尽办法搞掉自己,只怕有丞相护着,自己都无法安全活到现在。 “下官听说此处有恶霸欺凌,不知少将军可有看见?”不阻拦是不阻拦,不代表他不能询问。 若是连询问都不询问,只怕谢少将军会觉得自己懈怠,不管事情,到时若是在丞相耳边说几嘴,自己只怕晚节不保。 谢晋峰抿唇,“此时已经处置好,刘大人不必担心。” 袁冰峰的事情,他亲自处置。 “那下官就多谢少将军。” “刘大人客气。还有一事,想请刘大人帮个忙···” 刘大人一听谢晋峰有什么自己能帮忙,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当即点头,就差将头点断,“少将军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做到,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晋峰行军打仗,又在性子直接,嫉恶如仇的并肩王何霸天膝下长大,耳中不喜听什么恭维之话,只觉心底有些烦躁。 难道爹的人,就是这样的? 爹难道不知道人心隔肚皮,这刘大人油嘴滑舌,恭维之话张口即来,总让人听着不舒服。 可现在,自己有需求与他,只能耐着性子应付。 “不知刘大人可否将马车借于我,稍后定当完好无损送回京兆尹府。” 苏苏虽然是他妹妹,可现在已经十三,是大姑娘,自己与她,还是不适合太过亲近。 这里又是闹市,没有租赁马车的,刚好京兆尹撞上来,不用岂不暴殄天物? 京兆尹自然满口答应,吩咐车夫,“你,跟少将军走,听少将军话。” 车夫木讷点头,眼睛一直混沌无聚焦,好似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可谢如苏记得,刚刚赶车之时,他目光凌厉,手法娴熟,远不是现在这种死气沉沉模样。 由不得谢如苏继续探究,谢晋峰看向谢如苏,“苏苏,上车。” 虽然这辆马车有些简陋,可苏苏只是坐一会儿,等到皇宫,自己便让人去谢府传信,再派辆马车在宫门口接。 谢家马车里面颇有奥妙,坐起来十分舒服,不是旁家马车可以比拟。 谢如苏和揽秋揽月上马车,谢晋峰骑上高头大马,在前面带路,袁冰峰被谢晋峰带的侍卫绑在马后面,一路小跑,途中摔到好几次,摔得十分狼狈,直到最后被拖着走,可谓出尽洋相。 街上行人都出来看热闹,心中很畅快。 满盛京,谁不讨厌袁冰峰这个小霸王,只不过袁家依附薛家,他们畏惧薛家力量,敢怒不敢言罢了。 今日竟然有人为民除害,收拾袁冰峰,他们高兴的就差用烟花庆祝。 “娘子,你等我,我去取咱家存的烟花!” 一个粗布男子一脸喜滋滋,就要回屋,被一个粗布妇女拉住,“你想做什么?不怕死啊!放什么烟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不知最后结果,不要轻举妄动。” 薛家还没倒,袁家仍旧有依仗,这位谢少将军确实有魄力,用马拖着袁冰峰,可人家是谁?谢丞相长子,当今皇后娘娘亲侄子,哪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比拟。 她敢保证,只要今日他们放烟花,明日一定会遭到袁家报复。 第196章 装可怜谁不会? 巷口 刘大人朝身后随从招手,随从上前,躬身凑耳到刘大人嘴边。 “你去袁家传信…” 皇宫御书房 扶桑帝本来已经准备让人送午膳去凤仪殿,和谢皇后一起用午膳,就听江公公禀告,谢晋峰和谢如苏一道来了。 “正好,让他们跟朕一道过去,皇后一定高兴。”扶桑帝一张脸乐呵呵,原本还担心自己一个人过去会惹皇后不悦,被赶出去,可现在不同,如苏和晋峰都进宫,正好一道过去,皇后就没有理由赶自己走。 江公公脸色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说他见谢少将军和谢小姐模样,不像是进宫拜访,陪皇后娘娘吃饭。 纠结一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陛下…” “怎么?” “奴才见谢少将军和谢小姐模样,好似有别的事…” 扶桑帝脚步顿住,瞧见外面等候传召的谢晋峰和谢如苏,走回御座。 “传他们进来。” “是。” 江公公出去,没一会儿,谢如苏和谢晋峰一道进来,随从将袁冰峰暂时押在外面。 一进来,谢晋峰抱拳,“拜见陛下。” 谢如苏也一同福身行礼,“拜见陛下。” 扶桑帝摆手,“快起,朕不是说无人时唤朕姑父,你们怎么还叫陛下!” 早上如苏进宫还叫的姑父,怎么出了一趟宫再回来,就成陛下了。 叫陛下,多疏远。 谢晋峰恪守礼制,唇抿的很紧。 以前年少不更事,进宫看望姑母便会唤姑父,可随着年龄慢慢长大,心中知道那种称呼有些越距,便不那么叫了。 谢晋峰不叫,不代表谢如苏不会叫。 娇娇俏俏一声“姑父”,叫的扶桑帝心中满足。 反正平白拉近关系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叫了姑父,等会处置袁冰峰的人就不再是单纯一国之君,而是自己长辈,自己的亲戚,对袁冰峰的处置,肯定会重。 “还请姑父给如苏做主…”谢如苏嘴一瘪,“噔”一声跪下。 连谢晋峰都被吓一跳。 “如苏,你这是做什么?快起快起!”扶桑帝哪里还坐的住,走下来扶起谢如苏,谢如苏顺势站起,瘪着嘴,一脸不开心。 装可怜这种事,谁不会? 以前不愿意,是因为她觉得那样做作,可经历重生,谢如苏便觉得没什么。 只要自己能接受,还有什么难的? “姑父···”谢如苏刚一开口,眼眶就落下一阵滚烫。 这可把扶桑帝吓得不轻,生杀予夺的一国帝王竟然被谢如苏一滴眼泪搞的害怕。 “如苏,有什么事你说,姑父给你做主!” 兰儿的侄女,便是自己侄女,谁敢欺负如苏,就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姑父,我今日出宫经过正街,想着秋日将近,气候干燥,便想买些护手香膏给姑父和姑母滋养肌肤,谁知路上遇见袁家公子,他···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我,还说···还说些污言秽语···” 谢晋峰捏紧拳头,心里越发觉得袁冰峰不可轻饶。 谁给的狗胆子,竟然敢对苏苏起诡心! “袁家公子?哪个袁家?”袁家在朝中并不算有名,扶桑帝平日也并未放在眼里。 江公公凑到耳边轻声提醒,扶桑帝脸色一变,猛地甩袖,一把将桌案奏折全部甩到地上。 “谁给他的狗胆子!” 光天化日,竟然敢如此行事,京兆尹是死的? “去,给朕将那个狗东西押进宫!” 第197章 狗胆包天 “是,老奴这就去。”江公公待在扶桑帝身边几十年,几乎能将扶桑帝心思猜个七七八八,不免捏一把汗。 看来,陛下为了谢小姐,今日必定要严惩袁家那位公子。 不过也不怪陛下,袁家那位狂妄无天,若不是薛家一直护着,只怕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这次也怪他倒霉,竟然敢轻薄谢小姐,这可算是犯了陛下底线,陛下能轻饶才怪。 刚准备出去派人到袁家押人进宫,就被谢晋峰横手挡住,有些疑惑,“谢少将军?” 谢少将军疼爱谢小姐,怎么还拦自己? “陛下,微臣已将袁冰峰押入宫,在殿外候着。” 袁家阴险,若是等袁冰峰回袁家再去抓,指不定他们早就想好对策脱身。 当场绑袁冰峰,就是为了避免他们串通。 扶桑帝安抚拍拍谢如苏肩膀,无声给予力量,甩袖,走回御座。 “带进来!” 袁冰峰被带进来的时候,整个人落魄极了,后背衣服磨烂,露出血淋淋后背,头发糟乱程度可以比拟鸡窝。 整个人发生巨大变化,尤其看见扶桑帝,身子直接抖成筛子。 传言陛下宠谢如苏,自己今天提到铁板,看陛下表情,怒气冲冲,他该如何才能脱身? 他们老袁家还没后代呢! 不能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啊! “呜呜呜···”想到此,袁冰峰身子一拱一拱,就要往扶桑帝御案前凑,直接被谢晋峰一脚踩到后背伤口,疼的抽气。 谢如苏装作十分害怕,身子一直往谢晋峰身后缩,一脸惶然无措加害怕,看的谢晋峰越发自责,踩袁冰峰的力量更大。 他自小练武,力气不小,踩在袁冰峰身上,看起来没怎么用劲,可其实,袁冰峰觉得骨头都快散架。 “苏苏,别怕···” “如苏,别怕,朕一定给你做主。”谢晋峰看见,扶桑帝自然也看见,心底越发觉得袁冰峰饶不得。 “江春来,将他押入大牢,断了他祸害人的东西。” 扶桑帝此言一出,不光谢如苏和谢晋峰惊讶,连江公公都禁不住挑眉心惊。 陛下竟然要断了袁家公子那东西,据他所知,袁家这一代,只有这一个男丁,若是断了,往后袁家可就要绝后。 “是,老奴这就去办。” 一听此言,袁冰峰面如死灰,不再挣扎。 天子一言,就没有收回可能。 他在多言,惹怒陛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报仇! 谢如苏,谢晋峰,谢家! 他记住了! 袁冰峰被拖出去押入大牢,谢如苏才拭掉眼角泪痕,“姑父,您不要这么处置袁冰峰,关他几天就可以了。” “为什么?” 如此大胆狂徒,如苏还劝自己小惩大诫,不要重罚。 “我听他说,他姑父是薛大人,在整个盛京城,就连您,都要低薛大人一头,所以···如苏不想您为如苏得罪薛大人···”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扶桑帝只会当他挑拨离间,别有居心,可这话是谢如苏说出来,谢如苏今年才十三岁,虽然是谢家女子,可天性活泼,不懂朝堂风云,她能这么说,肯定就是袁冰峰这么说过,如苏因为不想为难自己,才让她自己受委屈。 他低薛陆一头? 真是一群狗胆包天的狗东西! 第198章 天子威严不容损害 江公公和谢晋峰眉头一跳,暗叫不好,跪下,口中高呼:“陛下息怒。” 袁冰峰一个低微官家之子,竟然敢说陛下低薛陆一头,他能这么说,肯定说明袁家这么想,或者薛家阵营里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天子威严,不容丝毫损伤。 看来袁家,要大祸临头了。 扶桑帝安慰拍拍谢如苏肩膀,面容柔和和蔼,看不出一丝不悦。 “如苏,不要担心,姑父会给你做主。” 谢如苏垂头,憋回眼泪,这副模样落在扶桑帝眼里,越发心疼。 “你先回去,此事姑父会处置好。” 薛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他如果还是步步相让,让人骑到头上,百姓只会认识薛家,而不知他这个君王。 到时不用薛家反,他都失尽整个扶桑。 若真是如此,百年之后,如何有颜面到下面面对父皇母后,如何面对扶桑先祖。 谢如苏步步回头,才和谢晋峰离开御书房,刚走出御书房院门,就听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瓷器碎裂响声。 “大哥,里面是怎么了?”装就要装像样。 谢晋峰笑着摇头,“无事,可能是陛下不小心碰到架子。” 不小心碰到架子能传来瓷器摔碎声音? 大哥是觉得她傻? 可是,这个年龄的谢如苏,只能选择相信,喏喏点头,“哦,不知道姑父碰疼了没有。” “苏苏。” “怎么了大哥?” “今日之事,是大哥没保护好你,是大哥的错。” 原来是这个,是她自己招惹的,跟大哥没关系。 “这件事跟大哥没关系,若不是···大哥已经及时赶来救下我,还替我惩治袁冰峰,错不在大哥。” 这件事真不怪大哥,是自己看不过去要救人,才会惹上袁冰峰。 可她不后悔,若是她当初袖手旁观,以袁冰峰性子,只怕会打死堂哥。 她出于恻隐之心救人,阴差阳错救了亲人。 如果没救,堂哥因此出事,到那时她知道原因,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谢晋峰默然,喉头上下滚动,终是一句话没说。 他不敢说,也不敢想。 若是去迟一点点,苏苏··· “大哥,开心些,你陪我去买香膏,秋日要用。” 今天主要目的还没达到,不能因为袁冰峰那种渣滓扰了心情。 拉着谢晋峰袍角朝前走,谢晋峰笑着跟上,揽秋揽月跟在身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刚刚差点吓死她们,幸好大少爷来得及时。 出宫要经过御花园,猛地瞥见一道白色身影,停下脚步,“琅瑜。” 舒琅瑜手里抱着竹篓,可能因为竹篓有些重,身子往前弓。 谢如苏拉着谢晋峰走过去,舒琅瑜已经放下竹篓,是一堆草药,还都是刚送进宫的,带着泥土。 “见过谢小姐,谢大公子。” 舒琅瑜福身行礼,立马被谢如苏拽住,“快起快起,都是自己人,行那么多礼做什么。” “对了,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御医院新进了草药,我去取了些。” “湿草药重,怎么没人帮你?是凤仪殿下面人对你不好?” 宫女之间的腌臜事,谢如苏前世当过皇后,知道一些,一般毫无根基却受主子宠的人,很容易被孤立之类。 她让姑母照顾琅瑜,顺带请琅瑜调养姑母身子,却没想过这么直接将琅瑜安插进去,会不会替琅瑜惹凤仪殿下人众怒。 看来,应当请漱玉琉玉嬷嬷帮忙照看一些。 第199章 对女子总该温柔些 “不不不,是我正好出来散步,撞上御医院的人,懒得回去,就直接去御医院取了,没曾想···” “没曾想有些重?” 舒琅瑜垂头点头,耳垂红红的。 是她有些自视过高,才低估了给凤仪殿药材数量。 往常都没给这么多药材,今日却给这么多。 “大哥,劳烦你了。” 谢晋峰一手提起地上竹篓,本来舒琅瑜抱着很重的竹篓在谢晋峰手中,显得有些弱小单薄。 舒琅瑜摆手,想上前自己抱回去,反正这里离凤仪殿也不远,自己抱着回去就可以,不用劳烦谢大公子。 “谢大公子,不必劳烦你。” “无事,不劳烦。”谢晋峰避开舒琅瑜手,害怕竹篓边缘伤到她。 女子,总该温柔对待一些。 于是,谢如苏和舒琅瑜一道在前面走,谢晋峰提着竹篓在后面跟着,一起到凤仪殿。 谢皇后正在门外晒花,看见谢如苏和谢晋峰,眼底有些讶异,“如苏晋峰,你们怎么一起进宫了?” 如苏上午才从凤仪殿离开,怎么没一会儿就又来凤仪殿了? 还有晋峰,这个时间,不该在城外督军,怎么也跟如苏一起进宫。 “姑母,您还没吃午饭吧?”谢如苏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岔开话题。 私心里,她不太愿意姑母知道这件事,害怕姑母担心。 这么一说,谢皇后想法被转移,接过漱玉手中擦手布擦拭手,“你们还没吃吧?小厨房已经备好饭了,咱们可以直接吃,漱玉,快去传膳。” 漱玉小跑去小厨房传膳,脸上也露出笑容。 “如苏晋峰,快跟姑母到里面坐。” 外面太阳大,怪晒人的人,屋里凉快,还有清茶。 饮杯茶再用饭,就不会吃的那么撑。 “我陪姑母进屋,让大哥帮琅瑜把药材放好。” 只剩这么点距离,交给其他小太监也麻烦,反正大哥自小习武,身子强健,提这么点药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谢皇后对谢如苏的话不会不同意,“那晋峰,放下药材就进屋。” “是,姑母。” 谢晋峰跟在舒琅瑜身后,往后院而去。 舒琅瑜屋子在后院,有一块空地,舒琅瑜闲来无事顺带在屋子前面种了些顽强好生长的草药,加上架子上晾晒的草药,一走到后院,浓重草药味扑鼻而来。 “谢大公子,放在门口就成。” 舒琅瑜不想过多麻烦谢晋峰,总归跟自己非亲非故。 从祖父离世后,她就慢慢学着不去依赖别人,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他人离去而过多难过。 祖父离世,在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只剩孤身一个。 如果还不能摆脱对他人依赖,往后的路,会很难走。 “无事,这些东西不沉。”这竹篓药材与他十六岁抡的大铁锤相比,轻了不止一点。 他觉得轻的东西,对女子而言,或许很重,所以舒御医不必为了不想劳烦他刻意不说目的地。 等自己离开,再慢慢移动? 多麻烦。 “谢大公子,这些药材要先在门口晾晒。” 御医院药材是每月一领,数量众多,而且干药材比湿药材保存时间长,所以她才会将领回来的药材先晒干,方便保存,以后要用直接拿出来用就成。 第200章 帝后和睦 反正干湿药材效果并没多少差别。 “抱歉。”谢晋峰松开竹篓,放到靠墙屋檐下。 “谢大公子不必道歉,是我该向你道谢,今日多谢谢大公子。” 如果没有谢大公子和谢小姐,她确实能将那么多药材扛回来,可相对应,手肯定会难受,说不定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总而言之,今日之事,真的是谢谢谢大公子。 “舒御医不必客气。” 他帮忙,完全是因为苏苏,如果没有苏苏,最多只会唤侍卫帮忙,而不是亲自上手。 “我领谢大公子去主殿。” “不必,你好好处理药材,我知道路。” 他来凤仪殿的时候,只怕舒琅瑜还没出生,凤仪殿内有什么路,没有他不知道的。 “是,谢过谢大公子。” 谢晋峰回到刚走到主殿门口,就看见大门口踌躇的扶桑帝,眼光潋滟片刻,抬脚走过去,“见过陛下。” “晋峰?你怎么在凤仪殿?” “回陛下的话,微臣来看看皇后娘娘。” “也好,有你们陪,皇后心情会好些。”扶桑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惆怅,身子一转,转身欲走。 “陛下···”谢晋峰一个箭步,跨出后觉得动作有失体统,又站好。 扶桑帝回身,“怎么了?” “皇后娘娘在殿里用膳,陛下不进去?”他已经看到扶桑帝身后太监提的食盒。 提这么多食盒来凤仪殿,不可能是单纯看风光,肯定是想与姑母一同用午膳,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又退缩。 虽然不知陛下和姑母之间发生什么,可他能感觉到,姑母跟陛下之间,总有什么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世人盛传帝后和谐,琴瑟相和,可他却觉得,现在的琴瑟相和,与他童年时,相差甚远。 那个时候,姑母通身都散发的幸福的感觉,一个眼神,一个垂眸,与娘往日在家一样,可现在,姑母眼中偶尔落寞,嘴角也甚少见笑脸。 以前陛下一下早朝就往姑母凤仪殿跑,几乎一日都在凤仪殿呆着,可现在··· 扶桑帝也看见太监手里食盒,心里轻叹,“你们先将东西送进去。” 江公公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提着食盒鱼贯而入。 谢皇后正和谢如苏闲聊,见小太监进入,手里提着食盒,以为凤仪殿小厨房开始上菜,并非放在心上。 “派人去后院请谢大公子。” 为首小太监愣了一下,垂下头,“奴才遵旨。” 原本也并非放在心上,却瞧见小太监侧脸,皱眉,“站住!” 小太监身子一顿,腰弓着。 “你是哪宫的?” 她凤仪殿里有什么宫女太监,她都知道,就算说不上名字,可面容都会认识,这个小太监,还有后面那几个,她见都没见过。 小太监跪下,脑袋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音:“奴才是龙淼殿的。” 谢皇后眸光流转,终是归于平静,“继续上菜吧。” 龙淼殿里的奴才,那就是皇上赏赐,她虽是皇后,却不能将皇上赏赐拒之门外。 小太监将菜全部摆完,垂着头退下去,等走出主殿,心上那股异样感受才渐渐消退。 扶桑帝自然听到谢皇后说话,也察觉她语调变化,手指轻颤,生了怯意。 “晋峰,朕想起御书房还有奏折没处置完,你好好陪皇后,朕先走了。” 第201章 陛下是不是已经知道 谢晋峰本想拦,扶桑帝动作更快,谢晋峰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 目送扶桑帝背影离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落寞。 甩掉脑中胡思乱想,抬脚进入主殿。 谢如苏和谢皇后坐在椅子上,看见谢晋峰,谢皇后笑着招手,“晋峰,快来坐。” 谢晋峰点头,大步沉稳走过去,落座。 漱玉带人进来准备上菜,就看见桌上已经有了饭菜,挥手让人将菜端进来,放在旁边空余地方。 满满一桌,琳琅满目什么菜品都有。 侍候三人净完手,漱玉领着小宫女鱼贯而出。 等小宫女离开,漱玉立在主殿门口发呆,琉玉不知从哪冒出来,拍了漱玉肩膀一下,差点吓得漱玉惊叫,幸好在宫内呆的时间长,下意识捂嘴,才不至于扰了主子用膳。 瞪了琉玉一眼,琉玉尴尬而讨好笑笑,小声道歉,“漱玉,我错了···” “没事。”漱玉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漱玉,你不进去侍候娘娘,呆在这发什么呆?”漱玉严谨沉稳,该服侍的时候最有眼色,怎么会在服侍娘娘的时候跑到外面发呆。 不正常···不正常··· 漱玉本不想说,但不说,总憋在心里不舒服,凑到琉玉耳边,低声道:“······” “什么?你说陛唔唔···”在琉玉说出话第一刻,琉玉就眼疾手快捂住琉玉嘴,还是死死捂住那种。 她怎么忘了,琉玉是个急性子,还大嘴巴,什么事告诉她,就等于告诉所有人。 漱玉下手没有丝毫留情,憋得琉玉渐渐喘不过气,手胡乱扒拉漱玉手臂,希望漱玉能放开她。 “跟我去房间。”反正有小小姐和少公子在,皇后娘娘应当不用自己侍候在旁,为今最主要的,是处置琉玉这个大嘴巴,否则她们费尽心思隐瞒的事被捅出去,娘娘就是欺君之罪。 若是被静贵妃和薛太后那边抓住,以此为武器,娘娘势必会处于劣势。 捂着嘴把琉玉拖到房间,用脚踢上门,才松开琉玉。 琉玉刚想高声开口询问,被漱玉一瞪,顿时虎躯一怂,换做小声说话:“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音调,漱玉还算满意,点点头。 琉玉捂着嘴,看了漱玉一眼,缩缩身子,“漱玉,你说陛下不会知道了吧?” 娘娘费尽心思隐瞒牙疾的事,别是被陛下发现了。 要不然,以往每顿饭菜都有甜的菜品,可今日,一道甜菜都没有。 不是发现还能是什么? 漱玉眉头皱紧,摇头,“未必,如果陛下知道,不会只是送饭菜。” 陛下如果知道,肯定会因为愧疚来凤仪殿,就算不愧疚,也会来凤仪殿诘责,可今日,陛下只是送来饭菜,与往常一般无二,所以她猜测,陛下还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送来不带甜的菜,想来只是凑巧。 “琉玉,记住当没发生一样,别露底。” “嗯,我知道。”事关欺君,掉脑袋的事,她怎么敢露底? 漱玉算是满意,开门出去,在主殿外等着。 一顿饭菜吃完,外面太阳已经正空,院里的花草耷拉着,十分颓废。 “姑母,我们们先走了。”堂哥还在沈氏医馆躺着,他们不便久留。 “路上小心些。”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叮嘱。 漱玉递上纸伞,叮嘱:“少公子,正午太阳毒辣,小小姐肌肤娇嫩,您给遮遮。” 谢晋峰接过纸伞,点头道谢,撑开,纸伞上画着夏日荷花图,碧绿荷叶,蓝色湖水,水中伸出的粉色莲花,叶瓣硕大。 谢如苏抿唇,任由纸伞遮在自己头顶,打下一片阴影,替她遮挡阳光。 荷花··· 第202章 终于赶上! “谢小姐···” 刚走出凤仪殿,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 谢如苏脚步一顿,回头,看见舒琅瑜朝自己跑来,气喘吁吁,想来是急着追赶。 “琅瑜,怎么了?” 舒琅瑜从怀中掏出五个小瓷罐,跟之前送给谢如苏的口脂瓷罐一模一样,模样素简,并未添任何装饰花纹。 对于谢如苏这种从小在名贵精致瓷器堆里长大的人,这种素净的东西看着,反倒有种别样兴致。 “琅瑜,你做了这么多?”上午才给自己和揽秋揽月各自一罐,现在又给了这么多。 “嗯,其实之前已经做好。” 上次只买了三个罐子,这次找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又重新买了些,想着谢小姐正好在凤仪殿,就赶紧装了送出来。 幸好赶上了。 谢如苏将五个罐子放到谢晋峰手上,谢晋峰是男子,手掌很大,正好能拿下。 谢如苏拿着很费劲,在谢晋峰这,简直不要太简单。 从怀里掏出之前没送出去的钱袋,递到舒琅瑜手上,舒琅瑜退后两步不想收。 她做这些东西是为了报答谢小姐,不是为了收谢小姐钱。 做口脂的材料和罐子,她能买的起。 “谢小姐,微臣不用。” “琅瑜,劳你买些好看精致些的瓷瓶,做些给姑母用。” 自己可以用些素简的,但姑母是皇后,尊贵荣耀,用素简的东西,不太合适。 话都说到此处,舒琅瑜只能接受。 她的银钱确实够买些瓷罐,可那些瓷罐子,不适合皇后娘娘用,所以她才一直没呈上给皇后娘娘。 看舒琅瑜收下银钱,谢如苏咧嘴一笑,“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和大哥先走了。” “谢小姐慢走,谢大公子慢走。” 出了皇宫,谢家马车已经在宫门外等着,谢如苏和揽月揽秋坐入马车,谢晋峰和随从跨上高头大马。 “去城西沈氏医馆。” ······ 沈氏医馆地处城西偏僻之地,加上外形略显凋零,所以平日正常时间就算门大开,也很少有人来。 李叔的马车在巷口停着,人却不见踪影,马儿烦躁不停甩蹄子。 谢如苏以为李叔进去帮忙照看谢堂哥,并未放在心上,跳下马车就要往里跑,谢晋峰拉住谢如苏,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目光沉沉盯着沈氏医馆大门,在前面开路,侍从在谢晋峰稍后些地方,形成一个围挡,将谢如苏和揽月揽秋护在里面。 踏入沈氏医馆,里面安静的出奇,空气里淡淡血腥气和草药味,谢晋峰目光如炬,扫视一圈。 “沈先生···你在哪?” 谢如苏试探性问道,从一张布帘后传来声响,沈长青一身青灰色袍子,神色淡淡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血布。 看见谢晋峰,好像也没什么惊讶,只是跟谢如苏打招呼,“来了。” “嗯,方才可有来一位浑身血污的病人?” “你朋友?” “我堂哥。” “哦,在里面,已经处理好了。” 谢如苏走进去,谢晋峰看了沈长青一眼,也抬脚跟进去。 何正在床边站着,抱着佩剑发呆。 听见响声,看向门口,看见谢如苏,眼底闪过慌乱,瞬间收敛好,垂头:“小姐,将军。” “堂哥还没醒?” “大夫刚刚打了麻药,堂公子尚在昏迷。”何正中规中矩回答。 “大哥,你留在这照看堂哥,我去问问沈先生有关堂哥身体事宜。” 第203章 惹了什么人 出了房间,看见沈长青站在外面,与她对了个眼神,谢如苏跟上去,去了药柜地方。 谢晋峰带来的侍卫守在沈氏医馆门外,揽秋揽月一人站在门口,一人站在沈长青处理谢堂哥伤的房间门口。 “你可是惹了什么人?”沈长青表情没有之前冷淡,多了几分嬉笑,与谢如苏第一次见一模一样。 “从何说起?” 闷头闷脑来这一句,谁知道? “跟我来。” 沈长青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扇小门,到了后院,后院杂草丛生,一片荒凉,连个下脚地方都没有。 谢如苏跟着沈长青一路“翻山越岭”,才走到后院墙边,半人高杂草里赫然躺着几具黑衣人尸体,横七竖八,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十分惊恐,好似遇见什么可怕事情。 “这···” 不会是来杀堂哥的吧? “十有八九为了里面躺的那个。”他日常低调,又时常不在医馆,根本没什么仇人寻仇,今日前脚刚接那个人,后脚就有黑衣人来灭口,幸好他后院种了些可以使人致幻的毒草,否则,自己这条命还要为救人交代在这? 那他多委屈。 上前,伸手翻看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无奈,翻了许久,都没找到。 “我已经查过,身上没有丝毫印记,看不出是什么人,另一个房间里还有另一拨人。”沈长青声音有些冷淡。 他找了这么个破地方开医馆,就是嫌人多麻烦,现在看来,就算一直躲着,该麻烦上门,麻烦还是会上门。 “另一拨人可知道来路?” 两拨人? 按理说不该是一拨吗?薛家与袁家一起的一拨,还有一拨?会是什么人? “听那个送人来的小兄弟说袁家。” “袁家?” “对。”他耳朵很好,没问题,不会听错。 里面那一拨是袁家,那这一拨毫无姓名特征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堂哥初来盛京,除了撞上袁冰峰这件事,应当没得罪过旁人,有什么人这么狠毒,要致他于死地? “小姐,大少爷找您。”揽月推开门禀告,谢如苏胡乱扒拉两下黑衣人衣服,快步朝药厅走去。 谢晋峰坐在看诊座,气场强大,揽月揽秋立在对面,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大哥,怎么了?” “苏苏去哪了?”谢晋峰没先回答谢如苏问题,反而先反问。 刚刚出来,没看见苏苏身影,问了揽秋揽月,说苏苏去后院,自己要去找,被揽月拦住。 谢如苏刚准备回答,就听门“吱呀”一声,沈长青人从门后面走出来。 糟糕! 谢晋峰脸色突变,盯着沈长青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 谢如苏暗叫不好,面上跟什么没发生一样,故作镇定,“大哥,刚刚肚子疼,沈先生带我去后院找恭房。” 听谢如苏这么说,谢晋峰表情才缓和,收回看沈长青的异样目光,起身。 “今日之事,多谢沈大夫出手相救,这些银钱,是诊金。” 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过去,沈长青神情淡淡,收了钱袋。 “苏苏,我们回府。” “可是堂哥···”堂哥还受伤,在屋子里躺着,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走? 爹临走时叮嘱过,到时堂哥来,要好好照顾堂哥。 现在,堂哥一到盛京城,就被人揍的鼻青脸肿,跟好好照顾丝毫不沾边。 “何正已经将晋明扶到马车上,你先过去。” 第204章 比以前进步不少 话都说到这份上,谢如苏再留下,也不太好,只能点头,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回身给沈长青一个安慰眼神,钻进马车。 谢晋峰抱拳,“多谢沈大夫。” “谢公子不必客气。” 这么多银钱,就算被揣测两句有什么。 谁还嫌钱烫手不成? 谢晋明躺在马车里,昏迷不醒,空气弥漫淡淡药草味,揽月小心按着,不让他撞到车壁受伤。 谢府 车帘揭开,何正接过谢晋明,与扶着谢晋明肩膀的谢如苏手指碰触,顿时如惊弓之鸟般松开,改扶其他地方。 谢如苏倒没多在意,谢晋明下去后,谢如苏也从下车凳下车。 揽秋手里捧着盒子,舒琅瑜送的口脂全部在里面。 “大哥,要将堂哥安置在哪?” “晋朗旁边院子已经收拾出来,晋明住那。” 谢如苏点点头,堂哥与二哥明年都要参加春闱,住的近,正好可以一起学习。 “那大哥,我先回院子了。” 已经知道堂哥住在哪,她就不必再继续跟去。 等堂哥醒来,再去看。 回自己宝苏院,让人备水沐浴,跑了一上午,身上沾染血腥气,闻着怪不舒服。 沐浴完毕,套了件藕色冰蚕丝外袍,通身凉爽。 “小姐,舒御医送的口脂在桌上。”揽月捧着托盘走进,放下茶杯。 谢如苏拿起抿了一口,缓解口中渴意,放下,打开装口脂盒子。 连带舒琅瑜送给自己的,已经有六罐。 揽月揽秋早已拿走。 六个罐子外形看起来相差无几,谢如苏一时分不清自己的是哪罐。 一一打开看,总共有三种颜色,一罐是送自己的枫叶红,还有一罐是稍显沉稳的豆沙色,其余四罐都是透明色。 “揽月,将豆沙色和一罐透明的送去给娘,还有三罐送给大哥二哥和堂哥他们。”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堂哥醒了再送。” 揽月动作微顿,“是。” “还有,今夜带几个护院,挑个人少时候给萧无言那送些棉衣棉被,记得小心周边,别被人看见。” 虽然这个时候,薛家可能还没派人监视萧无言,可谢如苏不得不谨慎一些。 早送进去,往后不必再去萧无言那跑,少了联系,薛家就无从起疑。 “是,奴婢即刻安排。” 揽月只当谢如苏可怜萧无言,但又不想被让人知道她帮助萧无言,所以才让自己夜里无人时去,避人口舌。 揽月出去安排人准备棉衣棉被,又挑选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吩咐他们早些睡,晚间跟自己出去一趟。 之前谢如苏给府内每人赏赐东西,笼络了不少人心,他们正愁没地方报答,机会就来了,一个个跃跃欲试。 等头发干了,抹上护发头油,去桌边准备练练字。 对谢如苏来说,练字路漫漫… 窗外偶尔吹进微风,吹动头发,有些落到纸上,有的遮挡住眼睛,对谢如苏写字看字很不方便。 几次之后,谢如苏放下笔,走到梳妆台边,准备找只钗簪住。 翻开簪盒,就看见最上面安静躺着的木簪。 抿唇,心里摇摆不定,最终还是动手取出,放入发间,簪住头发。 木簪淡淡的木香好像还在鼻端缭绕。 眼前清爽,谢如苏写字也写的快,没一会儿,就写了五张,而且比之前的字能看度高了不少。 写字这东西,就跟吃饭一样,不可操之过急,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放下狼毫笔,揉揉酸软的手腕,欣赏自己方才成果。 嗯!比以前进步不少! 第205章 谢晋峰怀疑 还没欣赏多久,就听外面传来揽秋声音:“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哥? 来做什么? 边往门口走,边说道:“请大哥进来。” 谢晋峰进来,谢如苏正好刚到圆桌前,弯眉笑笑:“正想着把东西给大哥送过去,大哥就来了。” 谢晋峰原本脸色有些微冷,听了谢如苏的话,缓缓舒展,“苏苏要给大哥送什么?” “秋日将近,大哥时常在风里骑马,所以我就借花献佛,将琅瑜给的口脂送给大哥。” “大哥是男子,用不着口脂,苏苏留着用。” “大哥,给你的是无色的,晚间睡前给唇上涂着,第二日就不会那么干。” 秋季干燥,就算喝水,肌肤也会十分干。 她记得有年深秋,大哥唇都干的裂开,为此,留下一道疤。 “那大哥就谢过苏苏了。” 谢如苏咧嘴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哥不用客气。” 从盒子取了口脂罐,递到谢晋峰手上,谢晋峰接过,拿在手里。 “苏苏,你如实告诉大哥,今日为何会惹上袁冰峰?” 送晋明到院子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在御书房时候,苏苏说的确实是事实,可每一句,都是将袁冰峰往陛下忌讳的地方逼。 袁冰峰是蠢,可也没有苏苏说的那么蠢,当街说薛陆比陛下势力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私底下,也不敢说。 谢如苏目光潋滟闪了两下,故作不懂:“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大哥想了解来龙去脉。”只有了解了来龙去脉,才能在薛家反咬一口的时候镇定应对,也能一解心中疑惑。 “既然大哥想知道,我就说了。那日出宫后,本想买些护手香膏给娘和大哥二哥用,谁知在铺子门口听见有人惨叫,我去看,就见袁冰峰在巷子里欺负人,说话行为猖狂,我看不过去,就上去阻拦,然后···大哥就来了。”说到此处,谢如苏装作悲伤低头,其实为了掩住眼里情绪。 一个人的眼睛最不能骗人,尤其面对大哥,更不会说谎,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眼神。 “苏苏,对不起,大哥不该问你。” 伸手,想抚摸谢如苏头顶,在快要触及之时,定在空中。 看谢如苏悲伤,谢晋峰心里更不是滋味。 既自责自己没有早点赶到,保护谢如苏,也自责自己重新问,把谢如苏伤心事挖掘出来。 苏苏本就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遇见袁冰峰那种渣滓,受到惊吓,自己还重新问询一遍,将苏苏重新置于那种环境,对苏苏而言,不公平。 他怎么能为自己一点疑心,就这般伤苏苏。 “我知晓,大哥只是过于担心我。” 如果不担心,就不会在意,也不会问。 虽然大哥心中有所怀疑,好在自己很快翻过,让大哥不再疑惑。 “乖···大哥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今日回盛京城,是因为昨夜的布防图忘带,排兵布阵,全部都要依照布防图,没有布防图,兵排不了,阵也练不成,所以他才会带人回来取,也幸好是回来了,要不然苏苏··· 那种情景,谢晋峰根本不敢想。 这也是谢晋峰第一次为自己失误而庆幸。 “大哥慢走。” 谢如苏福身,目送谢晋峰背影离开,长舒一口气。 大哥这关,算是过去了。 第206章 夜里带东西给友人 谢晋峰离开后,谢如苏回屋练字,等到夜间,送揽月和马车离开,便在后门口一直等着。 揽秋看着缩在披风里的谢如苏十分心疼,“小姐,您去咱们院子里等,奴婢在这等揽月就成。” 夜里风凉,小姐身子娇弱,若是吹点凉风,感染了风寒,可怎么了得? 不光揽月回来饶不了她,连皇后娘娘知道,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没事,我们站到竹园后面,那里风少。”后院门口有一处茂密竹园,谢府春天的竹笋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里,到夏日,竹叶茂盛,也是很好避暑场所。 竹子茂密,参差不齐,刚好形成一道避风屏障,谢如苏和揽秋走到竹园后面,不但没有风,还能感觉丝丝暖意。 可能是之前冻太久缘故。 “小姐,这么晚了,您命揽月带人出去做什么?”这么晚了,按照往常,小姐早就睡下,今日,却要送揽月出去,还要在这等着。 “让揽月带些东西给友人。”谢如苏不想解释太多。 揽秋不似揽月精明沉稳,所以有些事情,谢如苏并不想告诉揽秋太多,害怕以后被人套去话。 “哦,是这样。”揽秋也知道谢如苏这么说,就是不想细说的意思,所以也没多问,陪着谢如苏等。 约莫一个时辰后,后门传来细微声响,谢如苏和揽秋一起过去开门门外露出揽月的脸,额头还有细微汗珠。 侧开身子,让所有人都进来。 护院神色有些困倦,可每个人眼睛都很亮,尤其是看向谢如苏的时候,简直都能发光。 “今日之事,多谢你们。” “能为小姐分忧,是我们荣幸。”护院一个个闹了个大红脸,幸好现在是夜里,看不清脸上颜色,否则,谢如苏一定能发现,所有人脸颊和耳垂都是红红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早些回去休息。” “是,小姐也早些休息。”护院门躬身行礼后离开。 揽月揽秋挽住谢如苏,三人一起回宝苏院。 等所有人都离开,竹园后走出一道身影,手里捏着折扇,一半青丝绾在头顶,另一半飘逸披在肩上,此刻,目光有些疑惑看向谢如苏和护院离去方向。 这么晚了,苏苏派护院和揽月出去做了什么?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一甩折扇,往自己院子而去。 “叩叩叩···” 秋明从里面打开院门,没有丝毫其他表情,好像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少爷回来了。” “嗯,可有被人发现?”谢晋朗从门缝挤进来,左右环顾,看见没人,才敢正大光明挺直脊背。 “不曾。” “咦···这倒是奇怪,大哥也没发现?” 往日大哥看他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样,今日却没发现他这么晚回来,真是奇特。 秋明不知该不该说,堂公子到府上,大少爷军营事务繁忙,根本没来的及管自家少爷就去城外军营,到现在都没回来,哪里有时间发现自家少爷这么晚归来。 纠结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少爷,堂公子来了。” “堂公子?晋明?” “是。”秋明如实回答,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那我去看看。”谢晋朗作势转身,就要往出跑。 “少爷···” “怎么了?” “您知道堂公子住哪吗?”他家少爷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瞎跑一通。 “呃···晋明住哪了?” “大少爷将堂公子安置在您旁边院子。” “这好啊,我去看看,等会就回来。” 第207章 谢皇后急召 谢晋朗小时候跟谢温书去过泾阳,和谢晋明玩耍过一段时间,虽然之后离开,可一直关系都很友好,这不,今晚不见到谢晋明,谢晋朗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少爷,堂公子现在不方便接待您···” “不方便?赶路太累睡着了?那行吧,明日一早我们过去看看。” 秋明想解释的话停在喉咙口,还是觉得自己不说出来比较好,说出来了,自家少爷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 伺候谢晋朗梳洗沐浴,一切做完,秋明才吹灭烛火退下。 夜,分外宁静。 翌日 天色大白,谢如苏刚睁眼,就听外面急切敲门声,揉揉鼻骨,对揽秋焦焦躁躁性子有些无奈。 看来,该提醒提醒揽秋凡事平缓些,不要焦躁。 “进来。” 揽秋推门而入,“小姐,漱玉嬷嬷在外等着您呢!” 她刚起来,就看见漱玉嬷嬷立在宝苏院门口,差点没给她吓升天喽,心里不住庆幸今早没赖床,否则,又得落漱玉嬷嬷一顿诘责。 好在漱玉嬷嬷没多在意她,只让她快些请小姐起床进宫,说皇后娘娘有急事宣召。 一听是皇后娘娘的事,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紧叫门。 “漱玉嬷嬷来做什么?” 这么一大早,漱玉嬷嬷来,是有什么大事? 按她前世记忆,这段时间,宫内并未出什么大事。 但也不排斥发生别的与前世不一样的事。 毕竟,她能重生,本就透着玄妙。 “奴婢也不知道,漱玉嬷嬷说皇后娘娘有急事召您。”关键是她没胆子问漱玉嬷嬷什么事,所有人都说揽月性子与漱玉嬷嬷相像,可要她觉得,揽月性子虽然沉稳妥帖,可要与漱玉嬷嬷相比,只怕连漱玉嬷嬷十分之一都没有。 漱玉嬷嬷眉头一蹙,她连话都不敢说。 谢如苏快速穿衣洗漱,装点妥帖出门,漱玉站在台阶下,略微丰盈的腰挺得笔直,看见谢如苏,弯出弧度,略微躬身,“小小姐。” “嬷嬷,可是姑母出了什么事?” “小小姐放心,皇后娘娘一切如常,凤体安康。”这件事是急事,却与皇后娘娘无关。 “那是···” 与姑母无关,却说有急事召自己进宫,到底是为何? 漱玉嘴角笑容温和,弓着身子,十分谦卑,“小小姐随奴婢去凤仪殿就知道了。” 不是她不愿意告诉小小姐,实在是有人不让告诉。 “那好吧。”反正她已经收拾妥帖,出去与不出去都没什么关系。 漱玉来的时候从皇宫支了马车,就在谢府门口等着,谢如苏领着揽月揽秋出去,坐入马车,皇宫马车很大,坐了四个人还很宽敞。 马车一路疾行,总算到宫门口。 没走多久,到了凤仪殿,琉玉等在院门口,看见谢如苏,笑着上前挽住谢如苏手腕,就往殿内拉,动作别提多急切,“您可算来了!” 谢如苏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琉玉!” 漱玉轻声呵斥,琉玉才松开谢如苏手,冲谢如苏尴尬笑了笑,“小小姐,不好意思,是奴婢太心急了。” “没事没事。” 琉玉嬷嬷就是这个性子,这么多年,谢如苏早已适应,说到这个,谢如苏还有些羡慕,到这个年纪,在深宫中这么久,还能保持这种活泼,分外难得。 谢皇后在软塌上坐着,小桌上燃着熏香,袅袅烟气荡漾在谢皇后脸庞周围,将谢皇后面容衬的虚虚幻幻。 “姑母。” 谢皇后回头,冲谢如苏一笑,伸手,“如苏来了,快过来坐。” 等了这么久,如苏终于来了。 第208章 拂叶的信 谢如苏做过去,手被谢皇后攥住,有些疑惑,“姑母,这么急召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倒也不是急事,只不过姑母心里沉不住气,得了东西,就想快点与你分享。” “姑母得了什么好东西,这么开心?”这还是谢如苏第一次见谢皇后因为得了什么东西开心。 连面容都年轻灵动不少。 谢皇后笑的眉眼弯弯,“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好东西。” “漱玉,将东西取来。” 漱玉捧着一方扁木盒走来,谢如苏越发好奇,这么扁的盒子里,到底能装什么珍贵宝物,让姑母这般欢喜。 要她看,这么扁的木盒,除了奏折书册之类,什么都装不了。 漱玉将盒子放到软塌边的小桌上,谢皇后打开,没有什么珍贵的宝物珍品,只有一封书信。 书信? 宝物? 莫名觉得信封上的字有些熟悉,想起在哪见过,心漏了一拍。 “如苏,拆开看看。”谢皇后笑的揶揄,谢如苏本来没什么感觉,但谢皇后目光实在太过火热,弄的谢如苏心跳加速,呼气困难。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跟猴屁股一样! 谢如苏迟迟不动手,谢皇后看的也着急,一颗心跟放在油锅上煎一样,不上不下。 索性自己取了书信拆开,先看起来。 叶儿只说如苏来了才能拆信,并未说信由谁拆,她是很想如苏亲手拆信,可如苏不愿,自己只能勉强做这个拆信“恶人”。 刚看了第一行字,谢皇后身子不经意抖了抖,谢如苏陷入回忆,并未发现,反倒是揽秋看见,心里纳闷,皇后娘娘这是冷了? 可这殿内并不冷啊,她还觉得有些热呢。 一封信看完,谢皇后脸若朝霞,不是羞的,是不好意思的。 真是年轻! “如苏,这封信可不是给我的,你还是自己收着。”把信折好塞入谢如苏手里,才取过下面一封看。 这封上面写着“母后亲启”。 这才是给她的。 先是问候自己身体,谢皇后看的不住点头,心想自己平日果然没白疼这个儿子,可是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总觉得这些话本意是让自己看顾如苏。 如苏是她亲侄女,她自然凡事都要护着,可这些话拂叶写进信里,是不是不太对?这封信是跟自己问安的信,前面只有寥寥问安话,其余都是让自己照顾如苏。 不怕她吃味? 全部看完,闭目呼气,调整心态,才睁眼,将信折成原本样子,放入木盒。 她算是看清楚,在叶儿心里,谁都没如苏重要! 不过,这不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往旁边一看,谢如苏表情木讷,很明显魂游天外,轻轻拍打谢如苏肩膀,“如苏?如苏?” “啊?姑母,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在发呆?”谢皇后哑然失笑。 如苏这个迷糊性子,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没···就是在想堂哥。” “晋明来了?”对于这个侄子,谢皇后知道一些,不过因为从小没在盛京,自己没见过,所以心底并没有什么亲切感觉。 大哥的身影,在她记忆里都已经渐渐模糊。 “对,昨个中午到的。” “那改日领进宫给姑母看看。” 第209章 有大事禀告 到底也是侄子,不能太过厚此薄彼,等如苏改日领进宫,自己赏些东西,也算是全了姑侄情谊,他日旁人说起来,也不会觉得谢家亲情淡漠,看不起商户之子。 “是,姑母。” “对了如苏,你还未用早膳吧?漱玉,传膳。” 漱玉点头退下,刚退到门口,就与冲进来的小宫女撞上,要不是琉玉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漱玉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子。 “你是哪宫的宫女,毛手毛脚成什么样子!” 凤仪殿有哪些宫女,她都知道,就这个,面容陌生,绝对不是她们凤仪殿内人。 小宫女脸色因为跑步而泛红,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儿的磕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漱玉姑姑,奴婢,奴婢有大事禀告娘娘。” 不是大事,她也不会跑这么快。 静贵妃竟然请动太后娘娘,往陛下龙淼殿而去,去势汹汹,随侧有薛宗人令和薛夫人。 一看那架势,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是宫内最下等宫女,每日吃不饱,还要受比她资历深宫女的打压,若不是皇后娘娘开恩,罚了那个欺负她的宫女,她说不定连活都活不下去。 随着在宫里呆的时间越久,也知道些门道,渐渐就没人欺负,不过之前谢皇后恩情,她记在心里,一直想找机会报恩。 今日,一看那架势,就觉得不对劲。 薛太后和静贵妃乃至整个薛家,都与皇后娘娘不对头,那般大架势,肯定有什么大事。 她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却也知未雨绸缪好处,让皇后娘娘早知道,不论是否有关皇后娘娘,只要娘娘早做准备,到时一定可以用上。 “大事?你先说自己是哪宫宫女?”就算这宫女一脸真挚,不像骗人,自己也要询问清楚,不能什么人都放入主殿,扰娘娘清静。 何况小小姐今日也在,马虎不得。 “回姑姑的话,奴婢,奴婢浣衣局二等洗衣宫女芷兰,奴婢真的有大事要告知皇后娘娘,还请姑姑替奴婢说一声。” 按照这个时间,薛太后和静贵妃一行人只怕已经到陛下寝殿了,她若再见不上娘娘,只怕情况会不太好。 “浣衣局的···” 漱玉还想盘问一二,就听里面传来谢皇后声音:“漱玉,放她进来。” 如苏说她知道这宫女,人品不错,又听她说有重要话跟自己说,旁人的话谢皇后可能不信,可谢如苏的话,谢皇后是百分百毫无理由相信。 漱玉侧开身子,放芷兰进去,芷兰刚一进去就跪下,恭恭敬敬叩首:“奴婢芷兰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了重大场合,日常在宫中,宫女太监都是问安,像芷兰这种正式场合才会问安的方式,真的很少有,故此谢皇后有些好奇。 自己都没见过这个宫女,这宫女跟自己行礼,语气里却满带恭敬,到底是为何? “你说有重要事跟本宫说?” “回娘娘的话,奴婢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芷兰脸色潮红,每说一句话,嗓子跟被刀挂一样。 一路从浣衣局门口跑到凤仪殿,幸好她平日干活勤快,练出一副好身体,否则只怕没跑到凤仪殿就折半路。 “说吧,本宫听着。”谢皇后并没过多放在心上,二等浣衣局洗衣女,在宫内不算底层,却也不算顶尖,最多算个中不溜,她能有什么大事告诉自己? 别是什么告上级状,这种事她最厌烦。 自己有眼睛,能看到,用不着下面的人奋勇告状。 第210章 竟然请动薛太后出马 芷兰点头,她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 “娘娘,奴婢在路上看见太后娘娘与静贵妃,还有薛大人薛夫人气势汹汹往陛下龙淼殿而去。” 谢皇后“腾”的站起,“你说什么?” 芷兰又复述一遍,这回不光谢皇后,连谢如苏脸色都有些微变。 如果她没猜错,薛太后出马,十有八九是为了袁冰峰的事,她还真是小看薛夫人,想不到为了袁冰峰那个不成器的侄子,竟然能请动早已“不问世事”的薛太后。 世人都当薛太后在慈宁宫潜心礼佛,不问世事,为扶桑祈福,连谢皇后和扶桑帝心里也这么觉得,所以扶桑帝这个时候,对薛太后还是很恭敬。 毕竟,当初扶桑帝能登上皇位,薛太后功不可没。 可谢如苏这个经历重生的人,岂会不知薛太后闭门不出,到底在做什么。 薛太后嫁给先皇的时候,先皇后刚亡,那时还是皇子的扶桑帝十五岁,薛太后双十年华,正值青春亮丽。 先皇后去后不久,先皇碍于薛家势力,将薛太后封为皇后,可是没过多久,先皇因为沉溺先皇后逝去伤痛无法自拔,悲伤驾崩,那时,薛太后才不过二十二岁。 所以现在,薛太后也才四十出头,又因平日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年纪轻轻守寡,薛太后又不是安分的人,早就与朝中某些官员勾结,那些人迷恋薛太后妩媚成熟风姿,与之苟合。 现在这个时候,这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除了薛太后贴身嬷嬷和当事人。 可谢如苏是重生而来,前世薛太后落马,就是因为与人苟合被自己带百官撞见,拂叶以秽乱宫闱罪名将薛太后浸猪笼。 那件事,确实有谢如苏设计在里面,可主要情节,都是薛太后自己一手所做,她不过是让真相公之于众。 否则旁人都当薛太后仁心圣意,一辈子为扶桑祈福挡灾,这种美名,薛太后不配! “如苏,你在凤仪殿等姑母,姑母出去一趟。” 薛太后平日在慈宁宫闭门不出,焚香祈福,今日却与静贵妃和薛陆一道去龙淼殿,女人第六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整了整衣衫饰物,准备出门,袖口被一只小手握住,回头,就看见谢如苏一脸可怜像,“姑母,我也想去。” 静贵妃段位只能说是一般般,闭门不出的薛太后才是宫斗翘楚,以姑母心机手段跟她抗衡,肯定过不了三招。 谢皇后其实并不想带谢如苏去,龙淼殿现在肯定一片混乱,那么危险地方,带如苏去,怕污浊她眼。 “姑母,你就带我去吧,我就跟在姑母身后,什么都不做。”为了去龙淼殿,连撒娇都用上。 “好吧,跟在姑母身后。”谢皇后妥协,拍拍谢如苏手。 两人一道往龙淼殿而去,连谢皇后自己也没发现,她脚下步伐比平日快了不少,谢如苏什么话都没说,暗地加快脚步。 谢如苏都没说话,揽月揽秋自然不会说什么,漱玉琉玉也都知道事态紧急,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龙淼殿 看到龙淼殿门口的芽衣青衣和薛太后贴身嬷嬷妙兰,谢皇后目光微闪。 看来,那芷兰所说之话属实。 薛静和薛陆真的请薛太后来龙淼殿。 第211章 你想拦本宫?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连薛太后都出马? 同样在门口候着的江春来看见谢皇后和谢如苏,弓着身子迎上去,“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在里面,他站在门口,听到一些,说的都是些明里暗里指责皇后娘娘的话,听了这些话,陛下气的不轻,娘娘还是不听为好。 “怎么?本宫不可以来龙淼殿?”说完,还扫了门口芽衣青衣一眼。 静贵妃可来,她就不可来了? “皇后娘娘明鉴,是奴才嘴笨,不会说话。”陛下最乐意谁来龙淼殿?非皇后娘娘莫属。 可今日情况,确实不太适合皇后娘娘来。 太后娘娘在里面,陛下就算想护着,也不能过多护,省的太后娘娘指责皇后娘娘恃宠生娇,没尽到国母职责。 谢皇后并不愿多理江公公,拂开江公公就要往里走,江公公苦哈哈挡在前面,不敢伸手,也不敢说话,只能无声沉默。 心中不住希冀谢皇后能明白陛下苦心,不要硬往里闯。 芽衣和妙兰看着一切,心里暗戳戳磨拳擦踵,恨不得在后面推谢皇后一把。 今日谢皇后要是进了龙淼殿,就别想完好无损出来。 “你想拦本宫?” 谢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上位者气势还是有的,这么寒眉厉目说话,不怒自威,江公公侧开身子不敢拦,一张脸苦的像是刚从苦瓜堆里挖出来。 芽衣心里都快笑成花。 谢皇后这个猪脑子! 莽撞蠢钝,娘娘真是弱,被这种人压了这么多年。 若是自己,肯定不会是今日这般场景。 快走快走,快进龙淼殿。 谢皇后抬脚要往龙淼殿里走,胳膊被一双手从后拉住,回头,对上谢如苏红润脸庞。 “姑母,我想起东西落在路上了,咱们去找找,等会再来找姑父用早膳。” 江公公抬头看了谢皇后和谢如苏一眼,心中稍安。 原来皇后娘娘是来找陛下用早膳的! 他还以为皇后娘娘知道静贵妃和薛太后来,所以前来打探。 谢皇后回头看谢如苏,以眼神询问。 如苏丢了东西?怎么路上不说,偏偏到了龙淼殿才说。 给了谢皇后一记安心眼神,小手动了动。 谢皇后扫视院子一圈。 芽衣心里不住催促。 快进啊!还愣着做什么?谢皇后这么大人难道要被谢如苏一个小女娃娃左右? 果真是没脑子! “江春来,等陛下空了,来凤仪殿禀告本宫。” 江公公心中大石落下,点头,“是,老奴到时亲自去凤仪殿禀告娘娘。” 只要皇后娘娘现在不进去,这火就烧不到娘娘身上,往后的事,陛下心中自有处置。 谢皇后拉过谢如苏后,转身离开。 芽衣一双眼迸出怒火,十分不甘,就这么走了? 怎么可能! 拉住旁边嘴角抿起的青衣,抬脚狠狠一踢。 “啊!”青衣痛呼出声,摔倒在地。 青衣惨叫引起殿内人注意,殿内争论稍稍停歇,坐在侧位的薛太后眼底闪过厉色,很快隐藏,吩咐身后立着的静贵妃:“静儿,去看看。” 静贵妃乖顺点头,揭帘出去。 看见走到门口的谢皇后和谢如苏,刻意提高声音:“皇后娘娘来了?怎么,这是要走?” 江公公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青衣一眼。 狗东西没点眼色! 现在状况,骑虎难下,谢皇后只能回身,往龙淼殿主殿走。 第212章 骑虎难下 谢如苏也跟着,一同进入龙淼殿主殿。 走过门口,眼神轻飘飘扫过芽衣,芽衣心中如雷战鼓,垂下头,攥紧手掌。 她动作快速,丝毫不拖泥带水,谢如苏不可能看到! 谢如苏确实没见到芽衣使坏,可青衣小腿肚地方明显有脚印,总不能是青衣自己踹自己。 芽衣与青衣站位离的近,不是芽衣能是谁? 进入主殿,薛太后坐的四平八稳,身穿金丝翠文织锦袍,戴着白玉珠串,钗环素简,但都质地不俗,手持一串玛瑙佛珠,随口中呢喃轻轻拨动。 薛太后对外宣称信佛,在慈宁宫为扶桑祈福,所以这串据说在佛寺开光的玛瑙佛珠不离手。 甚至连晚间安寝,都要细心擦拭,放在枕边,伴随入睡。 想着前世薛太后设计姑母,导致姑母名声受损,浸猪笼,心上那股恨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这个老妖婆,真真将面慈心恶发挥的淋漓尽致! “给皇额娘请安。” 谢皇后躬身行礼,薛太后懒懒摆手,一个眼尾都没给谢皇后,“起吧。” “如苏拜见太后,陛下,静贵妃。”谢如苏压抑心上对薛太后恨意,装模作样行礼。 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薛太后贤名远播,连扶桑偏远乡村都人人称赞,说薛太后闭宫闱扶桑祈福,是心怀天下的好太后。 这个时候,自己与她对上,只是鸡蛋碰石头,毫无用处。 薛太后不喜谢皇后,甚至对姓谢的都没好感觉。 想当初,她那般放下女儿家身份自尊,谢庆炎还是对自己视若无睹,娶了旁人。 她无奈,只能顺从家中安排进宫,服侍跟她爹一般年岁的先皇。 偏生先皇心中只有先皇后,她更是恨意无比,将一切都归咎到谢庆炎身上,觉得要不是谢庆炎,自己一定会有一桩良缘,美满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守寡多年,蹉跎半生。 “皇后来的正好,哀家正好有一件事与皇后商酌。” “皇额娘请说。”该尽的面子和礼数,都是要尽到的。 “袁家那个孩子,哀家见过,人品不错,怎么就被谢少将军捆着带进宫,说他轻薄如苏?”薛太后神色不动,手中佛珠轻轻捏转。 谢皇后回头看了谢如苏一眼,转头,嘴角噙着笑意:“回皇额娘的话,皇额娘心善,又闭门谢客良久,袁家公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皇额娘恐怕有些不了解。” 其实谢皇后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袁公子,到底什么品性,但是一听是自家那个严谨沉稳的大侄子捆了带进宫的,就没来由相信。 刚刚薛太后说的什么原因?轻薄如苏? 晋峰手还是太轻,只是捆了带进宫,如果自己在场,手起刀落,世上都不可能再有姓袁那个。 薛太后拨弄佛珠的手停止,目光射向谢皇后,“皇后的意思是说哀家老眼昏花,识人不轻?” “皇额娘明鉴,臣妾并无那种意思。” 她只是想说薛太后闭门许久,可能不太清楚袁家那孩子现在到底长成什么模样,薛太后非要曲解成自己说她老眼昏花,怪的了谁? 对于这种事情,谢皇后现在都不想多费口舌解释,反正不论她说什么,说的再多,薛太后心中认定某事,她解释不清。 “皇帝,你说呢?” 薛太后将这个问题抛给一直没说话的扶桑帝,正一脸发愁的扶桑帝猛地被叫起,一脸懵。 第213章 人被太后劫走 看看谢皇后,又看看不动声色一脸气定神闲的薛太后,“皇额娘明鉴,皇后确实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这话他也听着,皇后确实只是想说人心易变,太后可能不了解现在袁家那孩子是什么性子。 下来他也派人去查过,都说那袁冰峰是盛京城一霸,强抢民女,欺凌霸道之事没少做,这样一个人,太后还说不错? 只怕是太后在慈宁宫呆的太久,对外面事情全无所知。 皮相还是当年皮相,可心啊,就未必是当年的心。 薛太后也不想就这个问题一直纠结,今日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给袁家那小子脱罪,顺带给谢皇后和谢家一些警示,省的他们不知收敛,忘记现在扶桑里,谁家最大。 “既然皇帝也是这么觉得,哀家就勉为其难相信,皇后没有说哀家老眼昏花。” “朕谢母后疼。” “你起吧。”薛太后伸手,虚扶一把,扶桑帝顺势起身。 “此事哀家可以不管,可还有一件事,哀家势必要为那孩子讨回公道。”来龙去脉,茹月都已经全部告知自己,冰峰那孩子也确实冤屈。 薛谢两家矛盾恶化,谢家肯定着急找人开刀,企图占据上风,冰峰撞上去,谢家岂会善罢甘休。 她昨个派人去牢里救人之时,听说冰峰那孩子被按在床板上,有老太监摆好刀具,要动手替他净身。 那种侮辱人的刑法,历来都是对穷凶极恶,秽乱宫闱的侍卫,何曾对一个世家公子动用? 再说,薛家与袁家是姻亲关系,两家命运相连,袁家这一代又只有冰峰一个男丁,传宗接代的任务都压在冰峰身上,处理了冰峰那东西,袁家得绝后。 扶桑帝心里清楚薛太后来是做什么的,可碍于薛太后面子,不得不装作不清楚:“皇额娘请说。” “哀家听说,皇帝做主要断了袁家后?” “母后,此事说来话长。”昨个下来了解袁冰峰是什么样人之后,他觉得自己那个决定简直做的不要太好。 强抢民女,狗仗人势,俨然盛京城一霸,连盛京城父母官京兆尹都不敢怎么样,这种东西,活在世上,是对盛京土地的极大浪费。 若非自己顾念袁老太爷在世时功勋,肯定追旨赐死。 “既然说来话长,皇帝就长话短说,哀家听着,这件事到底是皇帝偏心,还是袁家小子真有错。”说着,还转头看了谢皇后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扶桑帝宠爱谢皇后,心偏的没边,自己一直不说,只是不想破坏“母慈子孝”关系,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闭门不出,修行炼心,并不是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 “朕随后派人去调查过,那日街上目击者都说袁冰峰狂妄,企图轻薄如苏,若非谢晋峰到的及时,如苏恐怕难逃魔掌,更有人当街告状,说袁冰峰强抢民女,致人家破人亡,这些事,不是空穴来风,不知皇额娘可否知道?” 说到此,扶桑帝都忍不住想给袁冰峰一刀,结束性命。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对世人来说,是极大灾难。 若非顾念已经故去的袁老太爷,自己不会只断他子孙,留下一命。 没曾想,牢里人动手慢,被太后劫去。 这次之后,若是想动袁冰峰,只怕有些难。 第214章 心里还是在乎 薛太后扫了薛夫人一眼,薛夫人眼神躲闪,往薛陆身边凑了些。 给静贵妃递个眼神,静贵妃了然于胸,借口头晕退下。 虽然她很想看谢晚兰吃瘪,可也要有瘪可让谢晚兰吃,现在情景,眼看谢晚兰要翻身,自己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嫂子说谎,下来自有姑母处置,眼前情况,一致对外才是王道。 就算袁冰峰声名狼藉,想要轻薄谢如苏,也是谢如苏该! 小小年纪,生的狐媚子一样,跟她姑母如出一辙。 街上那么多女子,怎么就偏偏选中她? 还不是她自己原因! 说不准还是她先动心思,勾引袁冰峰。 走到屋外,凑到妙兰耳边低声告知:“妙兰,姑母让你去准备。” “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妙兰福身退下。 静贵妃目光一闪,落在青衣芽衣身上,秀眉微蹙,“刚刚怎么了?” 青衣本想解释,被芽衣抢先:“娘娘,刚刚青衣不小心磕到门上。” “这么多年,性子还这样莽撞!” 青衣想解释的话停在喉咙口,默默咽下。 芽衣眉飞色舞,嘴角勾起。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回静妍殿后,来本宫那取些伤药。”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已故乳母女儿,静贵妃待青衣,更似家人。 如果青衣没出声,姑母也不会命她出来看,就不会发现谢晚兰欲走。 “是,奴婢谢娘娘恩典。” 静贵妃点头,揭帘进去,站回薛太后身后。 “静儿,既然头晕,就回去好好休息。”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静贵妃咬唇,淡淡摇头,“多谢姑母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有位置,你身子弱,去坐着。” 之前谢皇后拉着谢如苏坐到一边,所以扶桑帝旁边位置空落。 静贵妃看了扶桑帝一眼,见扶桑帝并未露出丝毫不悦,扭着身子走过去,娉婷落座,对扶桑帝柔柔一笑。 谢如苏下意识看谢皇后,只见谢皇后一脸平静,目光再往下扫,落到谢皇后膝盖,垂下膝盖上的袖摆轻颤。 谢如苏心中轻叹。 姑母还是在乎。 “皇帝,你去调查,又怎知那些人说的是真话假话?” 潜台词,谢家会使手段,暗地里买通那些人。 谢皇后袖摆下手握紧。 薛太后什么意思,她岂会听不懂。 “皇额娘,朕都是问的周边旁观者,不会有人说谎。” “皇帝,你还是太容易相信人。” “皇额娘说的哪里话,朕有不是小孩子,心中有计较。” “皇帝心里清明,哀家就放心了,袁家的事,就此作罢,皇帝觉得如何?” “朕…” 对于袁冰峰那种人,扶桑帝心里并不想宽恕,可现在薛家请出太后保袁冰峰,自己骑虎难下,只能暂时退避。 只不过,这件事委屈如苏了。 “不可!” 谢皇后声音,如同惊雷炸在众人耳中,薛太后嘴角笑意消失,凉凉目光扫向谢皇后。 静贵妃表面蹙眉,一脸纠结担忧,其实心里都快笑翻。 谢晚兰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长进没有! 一直这么莽撞,难怪姑母不喜欢。 “皇后有何异议?” 薛太后声音已经带着凉意,拨弄玛瑙佛珠动作暂停。 谢皇后起身解释:“皇额娘,臣妾…”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如苏身子软软滑下,躺到地上,一动不动。 谢皇后哪还有心思跟薛太后解释,赶忙蹲下扶住谢如苏,朝外大喊:“传御医!” 第215章 一诘责皇后谢如苏就晕倒 扶桑帝也一脸急切围过来,蹲下,紧张看着,谢如苏整个人被遮在里面,静贵妃伸长脖子张望,只能看见谢如苏露在外边衣角,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皇后,如苏怎么了?” “我不知道。”谢皇后急的连“臣妾”都没说,直接自称“我”。 “来,朕抱她出去。”外面空气足,呆在外面,肯定比里面好。 “陛下,万万不可啊!” 对于静贵妃的话,扶桑帝丝毫未放在心上。 手刚碰到谢如苏,就觉手心被指甲刮了一下,扶桑帝有些迷惑,低头看,谢如苏还是一脸昏迷不醒。 不懂声色松开谢如苏,朝外吩咐:“江春来,派两个小太监进来。” 如苏仍待字闺中,清誉不可毁坏。 江公公在刚刚谢皇后说请御医时就隐隐猜测里面发生大事,可扶桑帝没召见,他只能守在门口,现在扶桑帝让进去,当即招了两个小太监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地上瘫软的谢如苏,心上大惊。 谢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上前将谢如苏扶出去,扶桑帝拍拍谢皇后肩膀,“皇后,你快去照看如苏。” “是,多谢陛下。” 谢皇后随着一起出去。 室内,薛太后目锐利,落在一动不动的谢如苏身上。 当真这么巧? 自己一诘责皇后,谢如苏就晕倒? 可现在情况,她也做不了什么,总不能强行留下谢皇后,说事情没有处理好,这有违她身份形象。 “皇帝,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办?” 目光一转看向扶桑帝,手上动作继续拨弄佛珠。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偏偏让扶桑帝压力倍增。 看似轻飘飘,实则里面包含的意思,重若千金,稍微处置不好,就会打草惊蛇。 “皇额娘觉得如何办自然就如何办。” 薛夫人眉飞色舞,眼角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看来,请姑母出马,是正确决定。 峰儿有救了,她们袁家也不会绝后。 薛太后手上动作一停,起身,弹了弹衣衫灰尘,“皇帝,为君者,还是一视同仁的好。” “谨遵皇额娘教诲。” 薛太后领着静贵妃和薛大人薛夫人离去,龙淼殿内恢复宁静,扶桑帝目光落在薛太后用过的杯盏上,眼底闪过不耐,“江春来,收拾了。” “是。” 江公公很明显感知自家陛下心情不佳,手脚麻利端走杯盏,换了一杯新茶奉上。 “陛下,润润口。”方才与太后娘娘说了那么久,陛下肯定口干舌燥。 扶桑帝端起抿了一口,喉咙干燥稍稍缓解,询问:“如苏呢?” “谢小姐已经送回凤仪殿。” 扶桑帝松下心,放下杯盏,“摆驾凤仪殿。” 凤仪殿 谢如苏躺在床榻上,阖眸闭目,舒琅瑜正在替她号脉,谢皇后在旁边一脸急切看着,欲言又止。 舒琅瑜号了好一会儿脉,眉头皱的越深,谢皇后顿觉不妙,“琅瑜,如苏这是怎么了?” 舒琅瑜无从回答,她号了好一会儿脉,很正常,什么病情都没有。 可谢小姐仍旧昏迷,该如何解释? “娘娘,借一步说话。” 谢皇后忧心忡忡,率先往外走,一颗心七上八下,就跟放在油锅里煎一样。 舒琅瑜正想跟上去,手被拽住,回头,就看见谢如苏对她眨眼。 明白什么意思,点头,跟在谢皇后身后出去。 第216章 姑母笑起来真好看 前殿 谢皇后站定,转头看向舒琅瑜,“琅瑜,如苏身子到底如何,为何会突然晕倒?” 如苏性子活泼,从未出现今日之事,着实吓她一跳。 当时心脏都快跳出。 舒琅瑜脸不红气不喘,“娘娘莫急,谢小姐只是没用早膳才晕倒,等谢小姐苏醒,用些膳就可恢复。” “当真?” 谢皇后还是有些疑惑,只是没吃早膳? “是。”舒琅瑜点头。 这些时日,见识了舒琅瑜医术,谢皇后已经差不多放心。 “你下去给如苏开些滋补的药。” “是。” 舒琅瑜进殿取了药箱退下,临走前对谢如苏点头。 “漱玉,传膳进来。” 漱玉下去命人传膳,不一会儿,六道菜上齐,慢火熬煮的鸡丝瘦肉粥上洒了葱花,看起来别有食欲。 饭菜香气在殿内氤氲,勾引的谢如苏肚子咕咕叫。 估摸时间差不多,睫毛轻颤,缓缓睁眼,看到塌边坐着的谢皇后,伸出手,声音虚弱:“姑母···” “如苏,你醒了。”谢皇后听到声音,飞快转身,握着谢如苏手,一脸担忧。 虽然舒琅瑜说只是没吃早饭才会晕倒,吃了饭就会恢复,还是将她吓得不轻。 “姑母,我怎么了?” “你在龙淼殿晕倒,可吓死姑母!”这么多年,如苏一直在谢皇后膝下养着,两人之间感情,早就超越姑侄。 “姑母,是我的错,跟您赔罪。” 谢如苏一脸虚弱,谢皇后怎么忍心诘责。 “姑母不怪你,是姑母的错,你现在感觉如何了?”要不是她没用膳就带如苏去龙淼殿,如苏也不会晕倒,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原因。 “饿···” 谢皇后哑然失笑,扶着谢如苏后背让她站起,“来,饭菜都已经备好,姑母扶着你。” “多谢姑母。” “还跟姑母道谢,该打!”谢皇后抬手,才想起谢如苏现在身子弱,又打不下去,只能轻轻在谢如苏肩膀点了一下,如果不是谢如苏亲眼看着,只怕都不知道有人碰她。 扶着谢如苏坐下,漱玉早就舀好粥,各自放到谢皇后和谢如苏面前,递上筷子。 谢皇后顾不得自己吃,先催促谢如苏,在谢皇后注视下,端起碗喝了一口,满口都是鸡丝肉的香气,米粒入口入口即化。 “姑母,好喝。” 不光是粥的味道,还有火候,这米粒熬得正是时候,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这个时候,正合适。 “好喝你就多喝些。”看谢如苏吃的高兴,谢皇后心里也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谢如苏咧嘴,“姑母笑起来真好看。” 确实,不是谢如苏吹,当年谢皇后可是盛京有名的才貌双全女子,想求娶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数,可惜,谢皇后与当时还是皇子的扶桑帝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为此,多少世家公子黯然伤神。 虽然后来登上帝位,扶桑帝接二连三纳了新人,可心里,谢皇后始终是他不一样存在。 那些女子都是为了稳固朝堂,而谢皇后,才是他心之所属。 可惜他不说,谢皇后也不懂,加上薛太后静贵妃从中撺掇使坏,两人越走越远,谢皇后脸上也越来越没有笑容。 此刻,谢皇后一笑,就犹如漫山遍野的山花开放,煞是好看。 被人夸,谁不高兴? 第217章 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谢皇后笑容越发大,摸摸谢如苏头顶的发,一脸怜爱,“你啊,一张小嘴能溺死我!” 谢如苏呲牙一笑,继续喝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况且的真的有些饿。 外面传来漱玉声音:“拜见陛下。” 谢如苏能感知谢皇后脸上笑容飞快垮掉,心里一叹,放下碗勺,起身。 扶桑帝已经进来,逆着光,一身明黄龙袍,与谢如苏年少记忆相比,确实老了不少。 身材最能看出一个人身体状态,与自己小时候相比,不可避免有些老态,腰身略微变粗,可能是长久坐着,处理政事所致。 “姑父。” “拜见陛下。” 扶桑帝欲伸手扶起谢皇后,还没碰到,就被躲开,尴尬收回手,找话题:“皇后和如苏在用膳?” 谢皇后点头没说话,谢如苏一看,这气氛不成啊,开口:“姑父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扶桑帝嘴比脑子反应快,“要啊要···啊···” “漱玉姑姑,再取一副碗筷。” 漱玉看向谢皇后,见后者没有阻拦,下去取碗筷,谢如苏招呼扶桑帝,“姑父怎么不坐?” “嗳,姑父这就坐,这就坐。”原本谢皇后没表示,扶桑帝还真不敢坐下,但谢如苏一说话,扶桑帝就差不多放心。 皇后疼如苏,如苏的话,皇后不会反驳,起码这顿饭吃完之前,皇后不会赶他走。 一顿饭吃下来,谢皇后一脸冷漠,扶桑帝难掩愉悦,谢如苏一边叹息一边扒拉饭,心里发愁。 往后还有那么多年时光,姑父姑母这种状态,谁都不会快乐,明明心中都有彼此,却要将对方越推越远。 如果自己以后有喜欢的人,一定不会这样! 想到自己在想什么,甩甩脑袋拍拍脸。 瞎想什么!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吃完饭,漱玉奉上漱口水和清茶,漱了口饮了茶,谢如苏作势要告退。 堂哥还在家里躺着昏迷不醒,她该回去看看。 谢如苏离开,扶桑帝目光凝视谢皇后面庞,从心底漫上一股喜悦,自己有多久,没有跟兰儿好好用过一顿饭,没有这般简单看着她。 上前一步,想握住谢皇后手,谢皇后退后一步,扶桑帝握了个空,乘胜追击,不由分说拉住谢皇后手,紧紧握在手中,丝毫不准谢皇后挣脱。 “兰儿,今日你受委屈了。” 谢皇后挣脱不开,索性不再挣脱,别过头不看扶桑帝,“陛下何出此言。” 她受不受委屈,他会在意吗? 如果这种事情就算委屈,那以前,她早就受过了! 薛太后不喜她,从她与扶桑帝成亲那日开始,明里暗里多少使绊子,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扶桑帝,所以无惧,甚至越挫越勇,相信总有一天薛太后会对她改观,到后来,扶桑帝纳薛静,接二连三有新人入宫,虽然扶桑帝待她很好,一直想弥补,可冷了的心怎么捂热? 捂不热了。 “晚兰,我知道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问题,可现在,我们都这般年纪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像以前一样重新开始?” 第218章 曾经许诺 明明他们以前那恩爱,晚兰娇憨时娇憨,温柔时温柔,满足他对另一半一切幻想,可自从他纳薛静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她变得冷若冰霜,像一座冷冰冰的巍峨雪山,自己想尽办法,都无法融化。 今日扶桑帝能说出这番话,已是将自己脸面和自尊放下,只为与谢皇后重修旧好。 他贪恋以前那种琴瑟相和的恩爱时光,不像现在,薛家虎视眈眈,枕边人心思不知,连晚上安寝,都睡得不踏实。 只有在谢皇后身边,他才能毫无顾安睡。 谢皇后挣脱被握住的手,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两颊梨涡隐隐若现,一如扶桑帝熟悉时候。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自己说的话?” 扶桑帝陷入迟疑。 为君者,国事操劳无度,皇后说当年说的话,哪个当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皇后垂下眼帘,收敛眼底失落。 还是自己太贪心。 “御书房还有折子等陛下处理,陛下早些处理。”淡淡说完,退后一步,与扶桑拉开距离,疏离毕现。 扶桑帝一把拽住谢皇后手腕,急切道:“兰儿,你告诉我,是什么话?” 他确实记不清了,既然兰儿记得,说出来,岂不天下大白,什么误解都迎刃而解,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不说清楚。 “陛下,你弄疼臣妾了。” 扶桑帝因为急切手上没有控制力度,谢皇后只觉手腕下骨头一阵疼痛,禁不住皱起眉头。 “兰儿,是我鲁莽,你莫要怪我。”经此提醒,扶桑帝才松开谢皇后手腕,握住的地方一圈红印,与周边白皙肌肤相比,煞是惹眼。 谢皇后轻捏手腕疼痛处,敛眉顺眼,“臣妾不怪陛下。” 她是皇后,只是他的附属品,有什么资格怪他? “兰儿,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么,才将我们置于今日这般地步,我···想知道。” 对上扶桑帝希冀目光,谢皇后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凉到坠入冰川。 原来自己困扰多年的事,他根本丝毫未知,甚至这件事在他心里,一丝都未停留。 那自己困扰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 深吸一口气,“既然陛下相知到,臣妾一定如实相告。” “当年,陛下在宫外与臣妾相遇,树下盟誓,说此生只我一人,绝不相负。” 可是,后来他纳薛静,自己可以理解是被设计,迫于无奈,可再后来,貌美女子就跟流水一样进入宫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记得这句誓言。 一次被设计,难道次次都被设计? 那些官家女子,他连见过都未见过,何来被设计之说。 从那时起,她就明白,他不是被设计,而是从心底忘记誓言,忘记那句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 扶桑帝心脏像是被雷击了一下,怔怔看着谢皇后,嘴唇一张一合,什么都说不出。 他记起来,那年树下,自己信誓旦旦许诺,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相负,可现在··· 后宫七十二妃,甚至明年开春还要依照惯例选秀,又会进入一批新人,现在的自己,与那句誓言背离,越走越远,根本毫无回头之路。 “兰儿···”伸手,想拉住谢皇后手,被谢皇后躲开。 “陛下早些回御书房处理政务。” 扶桑帝心里一叹,收回手,负手离开。 第219章 朕是不是变了许多? 走出凤仪殿,江公公明显感知自家陛下心情比之前更不好,试探问道:“陛下,西域进贡了五盒烟云黛,要如何处置?” “郦妃杨妃各自送一盒,剩下的,都送来皇后这儿。” 烟云黛是一种黛粉,女子用来描眉,烟云黛画眉,眉如远山青黛,隐隐烟雾朦胧之感,故此得名。 烟云黛乃西域珍品,每年产出极少,大部分都用来给扶桑上供,自己只留小部分。 这种珍品,就算在扶桑皇宫,也是人人竞相追逐。 哪个后妃不想得一盒烟云黛画眉,江公公记得,前年陛下送了静贵妃一盒,送了皇后娘娘两盒,其余的,都送去给太后娘娘。 今年,不光没送静贵妃,连太后娘娘都没送,反而送了两位嫔妃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肯定要送,送郦妃也能想清楚,郦妃怀着龙裔,身份尊贵,可杨妃,一无身孕,二无功绩,陛下却送了杨妃而非静贵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疑惑,却不敢问出来。 在这偌大深宫,知道的越多和说的越多,都是催命符。 躬身应是,跟上扶桑帝脚步。 “江春来。” “奴才在。” “朕与以前相比,是不是···变了许多?” 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江公公短暂思忖,恭敬回答:“陛下为咱们扶桑日理万机,贤明远播,与以前自然是有区别。” 扶桑帝摆手。 就知道从江春来口中什么都得不到。 宫里人油滑,就算从小跟着他的江春来,也不敢跟他说真话。 慈宁宫 薛太后坐在首位,手执一串佛珠有节奏捏转,旁边香炉冉冉冒出清淡檀香,殿内香火气很足。 “给哀家跪下!” 刚进门的薛夫人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个不停。 “姑···姑母···侄媳错了。” 她也没想到,嫂子会骗她。 嫂子说冰峰在街上转悠,谁知被谢家老大抓进宫里,还说谢家人企图污蔑冰峰轻薄谢如苏,她赶紧带着老爷进宫拜见太后,在行刑前救下冰峰,为她们袁家保存一线香火,否则,以后哪有颜面面对爹。 “你错在哪?”好似整瑕看着跪着的薛夫人,嘴角笑容高深莫测。 以前觉得袁家有潜力,才会定她为侄媳妇,可自从袁老太爷离世,袁家地位急转直下,现在只能依仗薛家才得以站稳脚跟,袁家非但不谨慎行事,还张狂无度,多次惹出事端。 此番袁冰峰的事,已经遭陛下厌弃,袁家遭厌弃也就罢了,还拖着她们薛家在陛下面前露了次脸,也将她老脸打的啪啪响。 这口气,她岂能轻易咽下! “侄媳,侄媳蠢钝,不该听什么就觉得是什么,不加思索就打扰姑母清修。” “你是蠢钝,哀家当初也是瞎了眼,快去外面等着。”不耐摆手,薛夫人咬唇起身,哆哆嗦嗦走到外边,眼泪唰一下落下。 自从她爹离世,袁家地位飞转直下,她在薛家也是举步维艰,夫君小妾成堆,谁都铆足劲儿盯着她屁股下面薛夫人位置,要不是她生了青山,在婆母那得了些青眼,只怕薛家夫人位置早就易主。 她记得自己刚嫁入薛家的时候,太后对她简直不要太好,甚至比对静贵妃娘娘还恩宠,可她爹一走,太后就不常召见,发展到最后,每每召见,轻则白眼,重则呵斥。 在这一刻,她才懂得爹说翻脸无情是什么意思。 第220章 好几起刺杀 扶桑帝回到龙淼殿,坐回桌案继续处理奏折,谢皇后说的没错,奏折堆积如山,确实需要尽快处理。 刚下早朝薛太后就带人到龙淼殿,他奏折都没来的及处理,一直堆在桌案上,堆得满满当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中间江公公不知剪了多少次烛心,换了多少盏茶汤。 日上正空,江公公蹑手蹑脚走进来,恭敬问道:“陛下,该到用午膳时候。” 国事重要,陛下的身子更重要。 “嗯,传膳。” 放下折子,甩甩酸痛的手,揉揉发酸的腰,站起,猛地眼前一黑,脑中天旋地转,又重新坐回龙座。 “陛下!” 江公公都惊的破音,扶桑帝只觉耳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一样,难受极了,捂着脑袋呵斥:“闭嘴!” 就算没晕死,也被江春来喊死了。 这么大年纪,一天天大惊小怪。 “奴才去传御医。” 江公公作势要命人传御医,袖子被扶桑帝扯住,扶桑帝因为头疼,声音压抑痛苦:“别被旁人知道。” 他是一过君主,身子不仅是他的,还是百姓和整个扶桑的,他若是有什么传出去,于扶桑而言,都是动荡。 现在朝中两派分化严重,这个时候,他万不可有什么不好消息传出。 “是,老奴明白。” 江公公走出去,让喜柏去御医院密请张御医,别让旁人看见,喜柏虽然疑惑,却也不敢问。 干爹说在宫里不要嘴太长,多做事少说话,才是保命之策。 扶着扶桑帝坐到龙塌,小心按压太阳穴,替扶桑帝纾解困乏。 扶桑帝头慢慢不疼,除了脑袋还有懵懵沉沉的感觉之外,其余恢复正常,掀被子要起身。 江公公赶忙跑过来捂住被子,“陛下,您再休息会,张御医马上来。” 陛下万金之躯,尊贵异常,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陛下,张侍卫求见。”外面传来小太监声音,扶桑帝脑中渐渐清明,听得一清二楚。 “让他进来。” 张信,自己派去送拂叶与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汇合,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张信一身银甲,身材粗狂,刚一进来就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张信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不负陛下嘱托,将大皇子送到天机老人那。 “快起,可安然送到了?”扶桑帝起身,脑中一黑,又捂着脑袋躺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陛下!” “朕没事,你可将大皇子安然送到?路上可曾遇见什么事?” 张信沉默,不知该不该说。 大皇子让自己别告诉陛下,可陛下才是他主子,他忠于陛下,陛下的问话,自然要应答。 “你瞒朕?” “微臣不敢。” “那就如实说。”扶桑帝没说两句话就喘息困难,靠在龙塌靠背,才稍稍缓解。 “微臣护送大皇子路上,确实遇见几次刺杀。”幸好每次有惊无险度过。 “遇见刺杀?可有查到是什么人?” “微臣浅薄,并未查到。”看那些人样子,大约是杀手,之前抓了几个俘虏,每个都在被抓那刻咬破唇内毒药吞毒自杀,他们根本没有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偌大扶桑,还有谁能干这种事,不言而喻,只不过要拉下他们,需要一些证据,这也是大皇子让他不要告诉陛下原因。 没有证据,说再多的话,都是白说。 第221章 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 “继续查。” “是。” 扶桑帝得到想要答案,摆手:“退下。” “陛下,大皇子有书信命臣带给你。” “拿上来。” 江公公下去取了书信,呈给扶桑帝,扶桑帝展开,忍着头晕看完,表情与之前谢皇后如出一辙。 问候是假,让自己照顾如苏是真。 这个儿子,真的是… “你先退下。” 张信躬身退下,下去休整收拾。 一路奔波,又快马加鞭赶回来,精神消耗巨大。 “江春来,去谢府传旨,赏如苏黄金五百两,外加城西十家皇铺。” 江春来恭敬领旨,虽然心里讶异,面上却丝毫未表露。 出了主殿,朝门口站着的喜柏吩咐,让他去龙淼殿库房取东西。 “干爹,陛下这是要赏贵妃娘娘?”毕竟,今日太后出马,证明袁家公子无罪,陛下为表歉意,也会赏贵妃娘娘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要赏给贵妃娘娘?” 喜柏咧嘴,憨憨一笑:“嘿嘿,儿子猜的。” “主子们的事是你该猜的?赶紧准备东西,等会随我去谢府。” 喜柏乐呵呵准备下去准备东西,猛地抓住江公公话里中心,“干爹,赏赐是给谢小姐的?” “嗯。”江公公不冷不热点头。 “陛下对谢小姐真好。” 喜柏由衷感叹,不论让谢小姐随民间习俗叫姑父,还是逢年赏赐,都是这盛京独一份儿,甚至连宫里的公主,都没有这般待遇。 陛下珍视皇后娘娘,爱屋及乌到这般地步,实在惹人艳羡。 “小兔崽子话这么多,赶紧去准备!”江公公一脚踹过去,喜柏年轻机敏,灵活躲过,笑着跑远。 原地江公公转头看了主殿一眼,默然。 陛下待谢小姐,确实好。 谢府宝苏院 谢如苏略微休整,往谢晋明休养的枫林院而去。 何翟罗早就拨了人照看谢晋明,用度和谢晋朗院里一模一样,还配了读过书的侍读。 谢如苏去的时候,谢晋明已经醒了,躺在摇椅上,稀碎阳光透过葡萄叶照下来,打在谢晋明身上脸上。 摇椅旁边小桌上燃着提神香,谢晋明手持一本书册,看的入迷,连谢如苏进来都未发觉。 “小…”侍读看见谢如苏,第一时间躬身行礼,刚说出话,就被谢如苏挥手挡住。 摆摆手,侍读退下。 和揽月揽秋脚步平缓走过去,在谢晋明身后坐下,拿过一本书翻看。 揽月揽秋眼观鼻,嘴角带着笑容。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谢晋明终于放下书册,揉揉发酸的鼻骨,“兰因,现在什么时辰?” 问完,等了一会儿,无人应答,转头过去,对上谢如苏明媚笑脸,心底漏了一拍。 “苏苏,你怎么来了?” 谢如苏故作可怜,瘪着嘴:“堂哥不欢迎吗?” “怎么会!” 苏苏能来,他高兴都来不及。 “外面晒,苏苏和堂哥去屋里。”女子爱美,在泾阳的时候,街上女子多手持油纸伞遮阳,对阳光避如蛇蝎,他想,苏苏也会如此,就先说出口,省的苏苏为了迁就他委屈自己。 “堂哥晒够了?” 受伤的时候,多晒晒太阳,有助于身子恢复。 “嗯,晒够了。” 谢晋明点头,从用完午膳,兰因就扶着他在这晒太阳,已经晚秋,阳光一点都不炙烈,照在人身上,暖暖洋洋的。 第222章 谢晋峰失态 谢晋明起身太快,胸腔涌起一股血气,不由自主弯腰轻咳。 “堂哥!”谢如苏伸手扶住,一脸担忧。 堂哥昨日伤的太重,虽然沈长青已经处理伤口,却要好好休养,不可情绪波动太大。 想来是起身太快,乱了心肺。 谢晋明能感觉自己手掌湿濡,不动声色握紧掩下。 一个咳嗽,苏苏都这般担忧,若是知道自己咳血,岂不担忧死。 叔父能让他在谢府住下,好吃好喝,一应吃住全部按照谢府公子水平安排,丝毫没有轻视,已是大恩,他不能再麻烦苏苏和叔母。 谢如苏和揽月一起扶谢晋明进屋,扶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揽月从袖中取出一只素色小罐,递给谢如苏。 谢如苏放到谢晋明手上,“堂哥,秋日将近,气候干燥,这是润唇口脂,你记得每晚睡前涂。” “那堂哥就谢过苏苏了。”谢晋明笑着收下,嘴角漾开一抹笑意,他容貌与谢如苏伯父很像,不似谢温书那种文气,反而笑起来有几分憨厚。 “堂哥若要谢,就先养好自己什么,给咱们谢家得个状元回来。” 谢晋明抿唇,耳垂微红,“苏苏别拿堂哥取笑。” 以他能力,若能过了会试,考中贡士都算祖上庇佑,一甲状元可不敢肖想。 “我怎会拿堂哥取笑!” 虽然之前可能考不中,但现在堂哥到了谢府,往后与二哥一起学习,考中功名,不是什么难事。 “晋明···” 外面传来谢晋朗声音,下一瞬,就见谢晋朗如一阵风一样跑进来,头带杂乱垂在胸前,外衫凌乱,显然跑了一路。 “苏苏也在?” 看到谢如苏,谢晋朗还是很讶异。 苏苏被姑母急召进宫,这么快就回来? “枫林园又不是二哥的,二哥还管我来不来。” “嘿嘿,怎么会呢,整个谢府,苏苏想去哪都成!” 这还差不多。 谢如苏终于露出笑脸,谢晋朗也如释重负。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如苏不高兴。 三人聊了一会儿,见谢晋明有些困意,谢如苏主动告辞,临走前还带走了兴致盎然的谢晋朗。 “苏苏你,二哥还跟晋明有许多话没说呢···”旧还没叙完,苏苏就拽着自己离开,是吃醋自己和晋明相谈甚欢,冷落她了? 他就说嘛,苏苏其实心理最依恋的,是他这个二哥。 正想煽情来一段,就听谢如苏说话:“二哥难到没看见堂哥很困?” 谢晋朗一默,煽情的话停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很受打击。 原以为是苏苏吃他醋,没想到苏苏只是关心晋明困不困。 他生气了! 谢晋朗正想强烈表示不满,就被谢如苏拽住衣袖,“二哥,你看。” 谢晋峰一身朝服,手里捧着一只华贵非常的木箱子,表情凝重。 不寻常啊不寻常! 大哥平日都是冷着一张脸,今日却有别的表情,这可是谢府第一大奇事。 目送谢晋峰进院子,谢晋朗兴致颇盛拽着谢如苏:“苏苏,你看见了吗?大哥居然有别的表情,真是奇观!” “二哥,我先回去了。”以谢如苏对谢晋峰了解,没有什么重大事,是不会这副表情,肯定出了什么事,才会失态。 “苏苏,二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二哥,枫林院跟宝苏院又不远,我自己回去就成。” 第223章 赈灾清河 谢晋朗不再坚持,目送谢如苏离去,领着秋明转道回含枝院。 见谢晋朗进含枝院,谢如苏才转向另一边,往谢晋峰啸风院而去。 大哥表情不对劲,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她必须一探。 何正刚好从书房出来,阖了门,刚一转头就看见谢如苏款款而来,小小嫩嫩的脸上带着讨喜笑容,心不由漏了一拍,甩掉脑中胡思乱想,迎了上去:“小姐。” “何正,大哥呢?” “大少爷在书房,属下去禀告。” “嗯,多谢你。” 何正指间轻颤,心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死死扣住掌心才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 没一会儿,谢晋峰先走出来,身后跟着何正。 “苏苏,你怎么来了?”谢晋峰脸上已经没有刚刚失落,换上笑容,可谢如苏从他眼底,依旧能看出淡淡惆怅。 大哥不想让她知道。 想到此,故作不解询问:“刚刚从枫林院出来,看见大哥走过去,跟大哥摆手大哥都不理我!” “苏苏,是大哥不是,大哥跟你道歉。”刚刚扶桑帝又将他召进宫,说了些事,为此心里烦闷,才没能听到谢如苏说话。 “大哥心情不好吗?” 对上谢如苏明眸皓齿,谢晋峰摇头笑笑,“没有。” “我长眼睛,大哥休想骗我!”失落沮丧那么明显,还说心情好着,怎么可能。 “苏苏···”谢晋峰有些无奈。 他不说出来,是不想苏苏担心,这件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谢如苏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小脸严肃,嘴角抿的平直绷紧,起身,福身:“大哥,我先走了。” 说完,不待谢晋峰回应就先迈步出去。 室内,谢晋峰轻声叹息,走到桌边,打开之前怀里抱着的木盒子,里面是一卷圣旨,任命他为暗巡使,负责隐匿在粮队里押解赈灾粮食去清河。 之前爹押解赈灾粮前往清河赈灾,刚开始还好,可就在两天前,爹失踪,赈灾粮被抢,这则消息今日才传回盛京,陛下救急召自己进宫,授命赈灾,也是为了让他去找爹。 没来由的,谢晋峰觉得此次清河灾情不寻常。 就算流民汹涌,最多也就是抢夺粮食,何至于爹失踪,加上爹身边有何叔和一应侍卫相护,一般山匪也无法近身。 “大少爷,东西拿来了。”何正走进来,抱拳禀告,肩膀背着包袱。 这次去赈灾,少爷是暗巡使,需隐藏身份躲在赈灾队见机行事,所以他们需要乔装打扮一番,包袱里都是些易容的东西。 “嗯,开始吧。” 何正关了门,才从包袱掏出东西,摆放好,按照工序往谢晋峰脸上涂抹。 他幼时被何劲送去山上学了些奇门遁甲之术,易容就在其中,虽然没有师傅口中常常称赞的师弟天赋高,却也功底不浅,起码一般人看不出易容痕迹。 半个时辰后 谢晋峰脸上完工,此刻的谢晋峰,整张脸没有一处地方能看出原本痕迹,怕是谢晋朗在这,都认不出来。 接下来是何正给自脸上抹东西,刚抹了一点,就听门外传来谢晋朗大嗓门,“大哥,大哥···” 对视一眼,何正擦掉脸上乳白膏体,过去开门。 谢晋朗一身青衣,欢脱的跟兔子一样,看见何正,就要往主屋冲,被何正伸手挡住。 “阿正,你做什么!” 第224章 易容离开 “二少爷,大少爷已经休息。”一手持着剑,另一只手挡在谢晋朗胸前,表情沉默凝重。 谢晋朗撇嘴,暗自吐槽何正现在真的是跟自家大哥越来越像,一样的面瘫,没有表情。 “这个时间,你说大哥休息?”天还没黑,他家大哥会休息? 何正脸不红气不喘,“是,大少爷已经歇下。” “我信你个···肯定信你啦”本来想过信你个鬼,就看见何正左手佩剑越抬越高,想起年少时候惨痛经历,谢晋朗很聪明改口。 认怂不可怕,保命才重要。 圣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哈哈,阿正,大哥已经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让大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笑着摆摆手离开。 命人关了啸风院院门,才重新打开主屋门进去,谢晋峰大刀阔斧坐在塌边,一半脸隐在床幔下,看不清什么表情,可何正知道,他心情不好。 “大少爷,您赈灾清河之事为什么不告诉小姐和二少爷呢?” 二少爷虽然外表风流不羁,可心中有成算,大少爷一走,二少爷就是谢府唯一男丁,这谢府,要靠二少爷撑起。 “等我走了,留封书信。” 如苏晋朗年纪都还小,所有人都知道爹之前去清河赈灾,现在换自己出使,难保不会多想是不是爹出事。 朝中风云诡辩,谢家万不可先自己乱了阵脚,就算乱,也要在自己带爹回来之后。 何正知道,这就是回答,恭敬抱拳,“是。” 给自己易容好,谢晋峰已经写好书信,放在桌案上。 两人背上包袱,从啸风院后门离开。 主屋门紧闭,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人已经离开。 谢如苏也是吃了晚膳出去遛弯,听啸风院下人议论,说谢晋峰房门一直紧闭,连晚膳都没吃。 顿觉有些古怪,推开主屋门,室内安静,却没有个人影。 转头问啸风院下人,“何正呢?” “从小姐走后就再没见过。” “大哥一下午都没出房门?” “是。”下人恭敬回答,该用晚膳的时候他来敲过门,没人应答,想着大少爷可能已经睡下,就没继续敲,想来那时大少爷就已经不见。 “让其他人谨慎些,别走漏风声。”不论大哥为何失踪,都与今日下午大哥神情沮丧有关。 既然大哥是悄悄离开,不想让人知道,肯定有什么重要事,自己在后面打好后勤,为大哥解决后患。 “是,小姐。”下人都得过谢如苏好处,自然对她话很容易接受。 挥手让下人退下,自己走进去。 室内整洁,物品摆放错落有致,桌案后撑了一套银白铠甲,谢晋峰佩剑也还在剑架上,垂下的红色剑穗随风轻摆。 没穿铠甲,没带佩剑,大哥到底是去做什么? 刚走过去,就看见桌案上的信,拿起来,拆开。 信上内容很少,延续谢晋峰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看完,整好放入信封,揣入怀中。 大哥说他出去找个东西,具体什么东西,却没有明说,只让她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找东西? 找东西需要走的这么悄无声息? 环视一圈,所有物品都摆放整洁有序,丝毫看不出主人走前做了什么。 见什么都找不到,谢如苏欲走,刚到圆桌前,被地上一块乳白色东西拉住目光,蹲身,食指与中指捏起来,凑到眼下细细看。 第225章 不能波及自己 什么都看不出来。 抽出绣帕小心包好,揣入怀中。 刚出啸风院就碰见谢晋朗想要翻墙,眼底闪过戏谑,跟揽月揽秋使个眼神,没有阻止,悄悄跟上去。 不同的是,谢晋朗翻墙,谢如苏光明正大走门。 城南倚翠楼 谢晋朗在后门前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注意自己,推开门走进去,揽月表情凝重,“小姐,二少爷这···” 如果她没看错,这间院子前面是倚翠楼,盛京有名的青楼,二少爷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只怕有失体统。 “没事,我们回去。” 看来那位秋烟姑娘在二哥心里,位置不一般。 就算她真是有预谋接近二哥,自己也要找个不波及自己的法子,省得影响与二哥关系。 回了宝苏院,派揽月去谢晋朗含枝院外盯着,月上中天时揽月才回来,虽然披着毛裘,还是一身寒冷,毛裘外露斗笠上一层晶莹水珠,谢如苏递上热茶,准备收拾揽月解掉的毛裘披风,被揽月拉住,“小姐,您畏寒,就放那,奴婢稍后自己收拾。” 小姐身子娇贵,自己怎敢劳小姐服侍她。 等会喝完这盏热茶,身子恢复,自己顺带将毛裘披风抱回去晾着。 临近秋日,夜里气温下降,若是不披披风,只怕有些难受。 “没事,我也没那么弱。二哥回来了?” “是,二少爷刚到。”饮完热茶,身子渐渐回暖,手指也能动弹,冻的惨白的小脸恢复红润。 谢如苏又倒了一杯递给揽月,继续巩固,揽月接过,小口抿。 “小姐,二少爷与···那位姑娘的事情,小姐想如何处理?”本来想说青楼妓子,但又想到这样说会拉低自家二少爷身份,就换成姑娘。 “你先去周边调查一二,有结果后我们再想应对办法。” “是,奴婢给您端热羊奶进来。” “我已经喝过,你早些下去休息。”揽秋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端上热羊奶服侍谢如苏喝下,所以这个时候,谢如苏困意上头,神情有些恹恹的。 “是。”揽月垂首退下,临走前抱走自己的毛裘披风。 回到自己屋子,本来应该睡成死猪的揽秋却没有睡,正在烛灯下认真练字,影子投在窗纸上,别有一番岁月静好,揽月抿唇,合了门,将寒气挡在门外。 听见关门声,揽秋回头,对揽月一笑,“你可算回来,我熬了姜汤,在炉子上热着,你喝了睡。” 外面冻了一夜,喝点姜汤驱驱寒。 揽月放下毛裘披风,炉子上的姜汤冉冉冒气,取出倒入碗里,一口一口喝,不知是姜汤太辣还是什么缘故,揽月只觉眼眶鼻头酸酸的。 背过身,小口抿着,姜汤很烫,入口身子很快发热,揽月后背沁出细密汗珠,很不舒服。 只好提水擦拭身子,换好干净衣服回屋,揽秋已经趴在小桌上睡着,毛笔落到被子上,晕开一大片黑墨。 揽月无奈摇头,捡起毛笔挂回笔架,让揽秋躺好,又收拾好小桌,将宣纸笔墨归位,才吹了烛火,爬上床榻。 姜汤效果持久,就算将脚晾在被子外,浑身还很热,半梦半醒间,渐渐没了意识。 再醒,外面天光已经大白,换好衣服梳好发髻出去,宝苏院下人已经开始忙碌,不过每人手上动作都很轻缓,很少制造声音。 揽月心上涌起一股感动。 第226章 一种易容的药材 “揽月姐姐,您醒了?”小婢女手持水壶,正在给院里花草树木浇水,看见揽月出来,圆圆红红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小姐和揽秋呢?” “小姐与揽秋姐姐出去了。”天刚白,小姐就领着揽秋姐姐出去,按照往常惯例,小姐可能和揽秋姐姐出去锻炼。 “早膳准备了?” “嗯,小厨房说已经准备好。” “那好,等会小姐回来,说我出府一趟。”小姐昨晚将调查秋烟姑娘的事情交给自己,现在自己醒了,肯定要好好调查,方不负小姐信任。 “是。”小婢女笑着点头,目送揽月出门。 谢如苏领着揽秋在府外转悠几圈,转到后背微微发汗,从后院支了马车,往沈氏医馆去。 她有种很强预感,只要知道昨天在大哥房里捡的白色膏体是什么,就大概能知道大哥为何悄无声息离开。 为何要去找沈长青,是因为她嗅白色膏体,有股淡淡药草味。 沈长青精通草药,肯定能知道是什么。 沈氏医馆 就算来了很多次,谢如苏也不得不得感慨,这沈氏医馆,真的是太破败! 简直跟萧无言住的贫民巷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李叔停下马车,揽秋搀扶谢如苏一路轻车熟路进入沈氏医馆,正厅没人,旁边一个遮着帘子的屋子后传来“哼哧哼哧”声音。 谢如苏与揽秋对视一眼,走过去,揭开帘子。 沈长青袍角绑住,手紧握碾子两边,哼哧哼哧前后碾,药粉气味浓郁,熏得谢如苏喘不过气,捂嘴咳嗽。 “受不了先去外面等着。”沈长青趁机快速对谢如苏说,说完也不管谢如苏,继续哼哧哼哧投入他的碾药大业。 “没关系,就在这等着你。” 沈长青撇嘴,倔驴小丫头。 也不再管谢如苏,继续哼哧哼哧碾药。 铁药碾传来“咚叮咚叮”的声音,沈长青越碾越起劲,深深沉浸其中,禁不住哼哼唧唧,嘴里咕哝些不知名小调。 谢如苏做为一个旁观者,备受煎熬,别开眼扫视屋子,才让沈长青在自己心中那点形象不至于荡然无存。 平常嬉笑没个正行,大哥来了又高冷如山间雪莲,现在···哼哼唧唧像个疯子。 不得不说,沈长青厉害。 三种性格切换,竟然毫无障碍。 半个时辰后,沈长青停下手上动作,取了竹罐,将药粉倒进去,心满意足哼着歌。 “小丫头,来找我什么事?” 这个小丫头性子跟倔驴一样,跟那谢温书也不像,都不知跟谁像。 不过,他喜欢。 谢如苏从怀里掏出包白色膏体的绣帕,递过去,“想请先生鉴一鉴这是何物。” 沈长青接过去,打开绣帕,目光定在里面东西上,眼底变化万千,稳好心神,将东西递还给谢如苏,“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 按理说这东西不该出现在此,小丫头又是从哪来的。 难道,小丫头见过他··· “看先生模样,知道这是什么?” 沈长青乐了,这个小丫头,不仅倔,还机灵的紧。 挺直脊背,面上浮起高深莫测表情,“我自然知道。” 可惜,现在他袍角打结卷起,一身狼狈,不仅没有丝毫高深莫测,反倒像个疯子。 谢如苏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打击他,装作恭敬拱手:“还请先生告知。” 沈长青虚荣心得到满足,清了清嗓子:“这白膏,是一种易容药材,至于来路,不便告诉你。” 第227章 运气太好是他的错? 谢如苏点头,来路且先不管,只要知道作用就可。 不过,大哥用易容膏做什么? “那好,多谢先生,我就先走了。”得到自己想要答案,谢如苏也不想多留。 房子里味道怪难闻的。 “嗳···丫头···” 谢如苏刚转身,脚还没抬起来,就听见沈长青在后面喊,声音婉转绵长,谢如苏没来由有一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觉。 回身,表情略微不自然,“先生,什么事?” “上次的百岁参吃了吗?” 百岁参已经给谢皇后,估计这回已经用了,点点头,“吃了,怎么了?” “效果怎么样?” 效果?谢如苏还不知道,但为了不伤害沈长青自尊心,点点头,“还好。” “还想不想要?” 想不想要?当然想! 滋补的东西,多多益善,自己用不着,爹娘和姑母姑父能用着。 猛地觉得不对劲儿,“沈先生,你不是说百岁参珍稀,甚为少见,百年才长出一株。” 一百年才长出一株,珍稀非常,沈长青现在能这么问自己,可能还有。 这样的话,那他之前说的话,是在骗自己? 可是琅瑜也看了,说百岁参珍稀,滋养效果明显,要不然,也不会收了给姑母用。 沈长青尴尬笑笑:“珍稀是珍稀,可我也没说一百年世上只长一株。” 长多少株,哪是自己能决定。 这种东西确实珍贵,百年才长出一株,可他也没想自己运气这么好,一挖又挖到,还挖了不止一株。 这次他上山,往里面走了些,谁曾想一挖挖出一长串,处理完毕,发现竟然有五株之多。 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发达啦! 恐怕这次挖出这么多百岁参,是把他以前所有运气都用上。 谢如苏一个白眼飞上天,“那先生现在有多少百岁参?” 沈长青表情立马变成满脸讨好,迅速的令谢如苏和揽秋咂舌。 “丫头,我这还有五株,还是之前的价格是吧?要不你买四株,剩下一株我送你?” 其实那株百岁参因为他挖的时候没注意,伤到根茎,断成两截,虽然断了,但效果不受影响,只不过看起来会廉价些。 看在这丫头在自己这买这么多药材,提高自己生活水准面子上,就将那株百岁参一同送了,反正他也用不上。 原以为谢如苏会崇拜加感谢看着自己,谁曾想谢如苏目光有些防备怀疑。 “怎···怎么?” 他都让到这个份上,白送一株百岁参,这丫头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你骗我?”百岁参那么珍贵,他会轻易送自己一株? 几天不见,又冒出五株,那再过半月自己来,是不会又会挖出十株? 百年才长一株的百岁参跟地里大白菜一样量产? “我···我没···” 沈长青简直冤死,他运气好也不怪他啊! 他只是想去挖些别的药材,真没想挖百岁参。 有句话怎么说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就是无心插柳。 “我只是想去挖些别的草药,没想到···”后面的话沈长青没说出来,害怕说出来自己会飘。 “运气太好?”谢如苏适时接上。 “嗳,对,就是就是,丫头,你能了解吗?”希冀看着谢如苏,期望她能相信自己。 真的是他运气太好,不怪他! 第228章 买一送四 千万要相信他啊! “呵···”谢如苏冷笑,抬脚要离开。 沈长青赶紧拦,好不容易吃了几天肉,他可不想回到顿顿青菜的日子,那多难啊! “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谢如苏勾唇一笑,表情很冷:“不好意思,不相信。” 沈长青咬牙,“你看,买一株,送你四株行不行!” 就算一株的价格,也够他吃三五个月肉,总不能守着这五株百岁参吃青菜吧? 他这小店,有钱人根本不来,来的都是穷人,给的都是铜板,买青菜都费劲,别提肉了。 所以,谢如苏这条大粗腿一定得抱紧,松不得。 谢如苏脚步一顿,像是在思索,良久,才转头,表情略带为难,“看在往日情分,成吧,揽秋,付钱。” 自从刚刚揽秋知道沈长青的百岁参是哄骗人,就十分不想继续买,所以表情十分迟疑,奈何谢如苏已经吩咐,就算不愿意也要讨钱。 从钱袋取出三锭银子,正准备递过去,猛地停住,“你先取了东西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莽撞无脑,没想到还是个机灵的。 沈长青去库房取了一个大盒子,其实并不沉,就是盒子很大,看着沉而已。 “小丫头,东西我取来了,钱该给我了吧?” 揽秋对沈长青没好印象,撇嘴:“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给我们空箱子。” 沈长青哑口无言,第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人,打开箱子,一层一层取下,足足有五层之多,每层里放着一株百岁参,最下层那株百岁参从中间断掉,只简单拼接。 “看到了吗?我骗你没有?” 揽秋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毕,揽秋捧着大木盒走出去,谢如苏瞥了沈长青一眼,淡淡别开目光。 “丫头,前几日你传信说不用甜草了是怎么回事?”沈长青叫住谢如苏,手里捏着银子打转。 丫头让人传信说不用采甜草,自己收入降低好多,幸亏命好挖了几株百岁参,才不至于饿死。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要了? 谢如苏垂下眸子,“用不上了。” 拂叶常年喝药,用的多,但现在拂叶离京,甜草也就用不上。 说完,不待沈长青继续说话,抬脚离开。 李叔早就从马车跳下来,接过揽秋手里木盒,抱到马车里,刚一回头,就见谢如苏缓步走来,躬身行礼:“小姐。” “嗯。” 上了马车,驶回谢府。 回到宝苏院,小婢女迎上来,福身行礼:“小姐,揽月姐姐说她有事出去。” 谢如苏知道,揽月大约是为了秋烟的事出去,点点头,“我知晓了,你忙去吧。” 小婢女福身离开。 回到自己屋子,取出白色膏体端详,还是想不明白,大哥屋子要做什么事,还需要易容。 前世这段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到什么有用信息,前世这段时间,除了清河县旱灾之外,没有什么其他大事。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某些事情悄悄发生改变? 还是她前世根本没注意到大哥消失。 谢如苏觉得,后者居多。 前世这个时候,她整天跟在宇文无极屁股后面,讨好他和静贵妃,甚至连薛太后也要去讨好,怎么可能有时间关心大哥是否在不在。 大哥到底去哪了? 第229章 只能依仗外祖父 不对! 清河旱灾。 她记得,前世爹处理清河旱灾回来之后,闭门谢客许久,大哥也搬去城外军营暂住,两月之后才回谢府。 清河绝对有问题。 “揽秋,快去收拾些衣服,我们出去。”谢如苏一个箭步到衣柜旁,开始取出包袱装衣服。 “小姐,咱们要去哪?”揽秋不明所以,秀眉淡淡蹙起。 “清河。” “小姐!”揽秋表情一下变了,瞪大眼睛,嘴唇微张。 “别废话,赶紧收拾衣服!” 救人如救火,爹爹此番去清河,一定有问题,她要去看看,看到爹平安无事才安心。 “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别吓奴婢,奴婢和夫人会担心的。”揽秋瘪着嘴,眼泪都快出来。 第一次见谢如苏表情和神态这么癫狂,着实吓住揽秋。 谢如苏动作一顿,滑溜溜的衣衫从指间划下,掉落地上。 是啊,她还有娘,娘会担心。 她的怀疑,一定不能让娘知道分毫,否则,娘一定无法放下心。 “揽秋,我没事,将衣服整理放好,我刚刚神思差乱了。”交代完,抬脚离开,站到桌案前,朝左侧看,能透过窗子看到院里风光。 虽然临近秋日,可院子里的花草还是青葱一片,只不过比之春日,颜色要深一些。 这一次,秋日是真的要来了? 揽秋将衣服整理好,放回衣柜,泡了杯热茶端上来,递给谢如苏,“小姐,喝杯茶。” 谢如苏接过,抿了一口,放回桌上。 “揽秋,替我梳妆,我们去外祖父家。”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外祖父可以仰仗。 姑母身在内宫,有许多事身不由己,无法相助,姑父虽然待自己很好,可终归是一国君主,要做到相互持平,只有外祖父那,有兵权有人,她可以借些人打听事情。 清河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她一定要知道才能放心。 揽秋听到谢如苏说去并肩王府,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沉下。 刚刚小姐神思差乱,差点没吓死她,要是揽月在,自己也不会吓到这种地步。 着手开始替谢如苏梳妆打扮,重新沐浴,换了套浅蓝色蝴蝶百褶锦袍,银色步摇上缀蓝色珍珠,随步子轻轻摇摆,银色蝴蝶状步摇好似要乘风飞去,格外美丽。 “小姐,好了。” 她琯发手艺虽然没揽月好,好歹也能看,这不,小姐今日的装扮,她就很满意,多美啊! 谢如苏扫了一眼,起身,“走吧。” 李叔给马厩添了水喝草,正准备回屋休息,就见谢如苏领着揽秋走来,心上讶异,还是停下见礼,“老奴见过小姐,小姐可是遗下什么东西?” 一眼就看见马厩里的马正在喝水吃草,补给体力,蹙着眉询问:“东西没遗下,李叔,马还能出吗?” “能的能的,小姐稍等,老奴去准备。” 去另一间马厩拽了一匹马出来,绑到车前,才朝谢如苏拱手,“小姐,好了。” “劳烦李叔。” 李叔一脸惶恐,心里满满感动,声音一度哽咽:“小姐客气,这些都是老奴本分的事。” 他到底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这辈子到谢家当差,丞相待他好,助他娶妻生子,小姐和公子们也以礼相待,从无打骂。 他老李下辈子就算喝了孟婆汤,还做谢家奴! “李叔,去并肩王府。” 第230章 锤死那群王八蛋 马车在并肩王府前门停下,谢如苏和揽秋下了马车进去,李叔从后门将马拉进去喂草。 并肩王府对于谢家的人来说,算是另一个家。 谢家人需要的东西,并肩王府都有。 甚至连谢温书何翟罗和谢家两子一女的屋子,并肩王府也有,而且都是依照谢府院子命名,防止混乱。 并肩王随先皇戎马一生,多次舍命相救先皇,若不是何翟罗喜欢上谢温书,指不定先皇都会让扶桑帝立何翟罗为皇后。 刚进大门,就听见何霸天大嗓门由远及近:“我的宝贝如苏来了?快,老袁,你走快点,磨磨唧唧的,你还比我年轻两岁呢···” 谢如苏脑门划下两条看不见的黑线,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宝贝如苏,总算来看我了···可把我给想死···”何霸天精神抖擞,步子跨的很大,袁副将在后面跟的很吃力,迈起两条腿小跑才勉强跟上。 谢如苏停在,福身行礼,“给外祖父请···安···” 话刚说一半,就被何霸天一个虎抱抱进怀里,好不容易松开,又被何霸天大掌揉脑袋,发型揉的惨不忍睹,揽秋在旁边看的心疼。 “吧嗒”一声,步摇掉落,上面镶嵌的珍珠圆滑,一溜烟滚到旁边草丛,消失不见。 这一回,揽秋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生无可恋形容。 她好不容易给小姐琯出满意的发型,两下就被并肩王揉乱,还有那只步摇,少了一颗珍珠,步摇就会十分难看。 并肩王倒是揉她脑袋啊!反正她头上只有绒花,再揉揉不乱,就算揉掉了,也不心疼。 随珍珠滚落,何霸天心也七上八下,抬眼瞄了谢如苏一眼,垂下脑袋,活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如苏啊···这···这步摇不结实,祖父重新给你买!”明明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怎么就掉下来、还把珍珠摔不见了?肯定是不结实!绝对是不结实! 揽秋心里咆哮:“明明是您力气太大了啊!” 她记得并肩王府下人们说,并肩王年轻时候,兵器是一对流星锤,各自重若百斤,一般人两只手都抬不起一个,可并肩王一只手就能握起,还抡的轻松无比。 那可是百斤重的流星锤,并肩王一只手能举起,抡的团团转,也就是说,刚刚小姐的脑袋,经受了举起百斤流星锤的力量。 看来,小姐还是很幸运。 “祖父,您还这么手无轻重,娘若是知道···”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何霸天已经脸色大变,想捂住谢如苏嘴,又怕自己手无分寸伤了谢如苏,一时间纠结无比。 “如苏,你千万别告诉你娘···”翟罗若是知道,肯定好一阵说道,他耳朵都被翟罗说的起茧子,再听下去,耳朵肯定得废。 谢如苏先是有些为难,转而想到什么,莞尔一笑,“外祖父,让我不告诉娘可以,有一件事还请外祖父答应我。” “什么事?外祖父一定答应!”就算没有这回事,只要是谢如苏请求,何霸天都会尽所能答应。 “如苏先谢过外祖父,就是之前在街上,遇见···”谢如苏将遇见袁冰峰的事情娓娓道来,何霸天还没听完,就气的跳起。 “老袁,去取流星锤!老子要锤死袁家那群王八蛋!” 一堆臭虫,竟然妄图染指如苏,吃了熊心豹子胆? 何霸天前半生都在马背和军营度过,性格粗犷,气恼了直接爆粗,此番听谢如苏一说,一锤将袁家那些人砸成肉饼的心都有。 第231章 派护卫相护 袁副将转身欲去后院取何霸天的流星锤,连他也觉得,袁家那群杂碎,该剁成肉酱扔山上喂狼。 “袁副将,留步···” 谢如苏出声,袁副将才停住脚步。 “如苏,你别怕,外祖父给你撑腰,外祖父这还有御赐免死金牌!” 当年何霸天随先帝出生入死,先帝赏赐免死金牌,就是为了以后给何霸天保命。 有了免死金牌,就算是何霸天做什么无法无天的大事,也不会被处死。 “外祖父,袁冰峰还没碰到我,大哥就赶到,他被大哥好一顿收拾,陛下还对他处以宫刑,此事,已经过去。” 她的目的只是想跟外祖父要些会武功的人,不是让外祖父去帮她处置袁冰峰。 袁冰峰的事,她自有处置。 像袁冰峰和袁家那些渣滓,根本不配祖父用免死金牌。 装作不懂询问:“外祖父,宫刑是什么?” 何霸天有些尴尬,宫刑解释起来不难,可难在对如苏解释,如苏今年才十三岁,这些东西不知道实属正常,自己若是解释错了,被翟罗知道,肯定饶不了自己。 想了想,尽量解释的不那么露骨:“就是一种让男子一辈子娶不了亲,没有子孙的刑法。” 这总该够不露骨了吧? 真是难为他! 他一介战场上厮杀的粗莽汉子,粗话张口就来,此番这么隐晦温雅的解释词语,着实难倒。 谢如苏点点头,豁然了解,“原来是这样,那他也太惨了。” 何霸天点头,一个男子,没了那里,没办法娶妻生子,确实有些惨。 宫里太监虽然也没有,可他们所处环境和地位不同。 况且,据他所知,袁家这一辈就袁冰峰这一个男丁,没了传宗接代的东西,袁家就要断在这一脉。 不对! 袁家那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妄图染指自家如苏,就算陛下处了宫刑,也不足以消解他心头怒火。 应该先处宫刑,再剁碎扔到城外山上喂狼。 不对,他家如苏今年十三岁,容貌慢慢张开,已经出落的十分漂亮,这样的如苏走在街上,遇见危险会很多。 要从根本上预防! “如苏,外祖父这给你派些武功高强的侍卫,你出去带着他们,护你安全如何?” 谢如苏心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她正想怎么开口朝外祖父讨人,外祖父就主动说给。 真是爷孙心有灵犀。 点头,笑眯眯的:“多谢外祖父。” 何霸天转头跟袁副将吩咐,袁副将点头离开,谢如苏被何霸天拉着往后院去,并肩王府后院很干净,除了少量树木和青草之外,鲜少有花,大多是平整路面,摆放着兵器架子。 袁珊荣一身红色劲装,手持红缨枪正练,她身姿纤瘦,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算是身材曼妙型。 谢如苏忽然有些失落,低头看了看自己,失落更加明显。 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前世那个样子? 好慢啊··· “珊荣。” 听到何霸天声音,袁珊荣动作停下,将红缨枪放回兵器架,以袖拭汗,笑着走过来,抱拳行礼:“珊荣见过王爷,小姐。” “起吧,不必多礼。”何霸天笑着抬手,袁珊荣起身,孑然立在一旁,身姿挺直。 “珊荣,你爹之前让本王帮你找个归宿,现今本王已经找到,你可愿跟在如苏身边,护着她?” 第232章 誓死保护 并肩王府是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可都是些男侍卫,终究男女有别,跟在如苏身边不方便,所以他才会想到珊荣。 正好前段时间袁副将让自己帮她找个归宿,省的整日在一帮大老爷们的并肩王府陪着他们这些糟老头子,外面风光正好,她也年轻,该是时候出去闯闯,见见世面。 如苏身边正缺一个女侍卫,他便想到珊荣。 袁珊荣先是愣了一会儿,抬起头,单膝跪下,“珊荣一定誓死保护小姐。” 她记得小的时候娘常说,若是没有并肩王,她根本没办法来到世上,那次若不是并肩王舍命相救,只怕娘遇险,自己也无法安然生下。 现在,并肩王让自己保护谢小姐,自然千万个愿意。 “好孩子,那等会就跟如苏一起回谢府如何?” 袁珊荣正想回答,被谢如苏打断:“外祖父,让珊荣明日再来谢府,珊荣,这只玉镯你拿着,明早用这个进谢府大门。” 谢府虽然不似皇宫守卫森严,但进出都要有信物,否则,小厮和护院绝对不放行。 袁珊荣接过玉镯,妥帖放入怀中,心上一阵感动。 谢小姐不让她今日去谢府,是想留时间让她与家人多呆,这番玲珑心事,真不像一个十三岁女童。 只怕是自己这个年纪,都无法这么妥帖。 何霸天对于谢如苏的话自然毫无理由相信,点头,“那就明日去,正好多跟你爹娘呆会儿。” 袁珊荣可以明日去,其余男侍卫当天就乔装打扮成下人跟谢如苏回谢府。 刚进谢府大门,就撞见何翟罗带着素瓷,看打扮要出去。 “娘。” 何翟罗眉眼弯弯一笑,别提多温柔,“苏儿,刚回来?” “嗯。” “那箱子里是···”目光落在谢如苏身后小厮抬着的大箱子上,有些迟疑。 如苏就算出去逛街,再买也买不了这大件东西。 “刚去了外祖父那,外祖父赏了些东西。”后面两只大箱子里,都是何霸天给的东西。 有一箱里面放着首饰钗环,还有一箱是新上的布匹,何霸天专门让谢如苏带回去做衣服。 “你外祖父可还好?” “外祖父除了三句不离娘之外,都还好。” 谢如苏咧嘴笑了笑,神情跟小狐狸似的,自然得到何翟罗笑骂:“你个鬼灵精。” “娘这是要出去?”素瓷手臂挎着竹篮,看打扮,是要出去买东西。 “是啊,买些针线。”马上秋日,她想给家里人缝些护膝护腕,尤其像晋朗和晋明这种坐着学习的,更是要保护好膝盖手腕。 想着终究要做两对,不如给家里人都做些,晋峰迎风骑马,披风又护不住膝盖;老爷在清河,那里肯定贫瘠,物资匮乏,正需要;苏儿不用说,一直畏凉,有了护膝护腕,膝盖和手腕不至于冰冷。 做着做着就发现线不够,那些线往常都是她亲自挑选,在她看来,做给家人的东西,假手于人不好,所以带上素瓷出去买线。 “那娘,让这个小厮跟您一起出去,刚好帮您提东西。”指了离自己最近一个小厮,那人垂下头,谦卑极了。 何翟罗本想拒绝,一点线能有什么重量,何苦要带个小厮出去,但又想到,到底是谢如苏一片关心,自己拒绝恐会伤她一片关心,遂点点头,“那就多谢苏儿了。” 谢如苏咧嘴,“娘不用谢。” 何翟罗轻笑,点了谢如苏鼻尖一下,无奈笑道:“你个丫头···” 第233章 卖艺不卖身的规矩 谢如苏告退,何翟罗也带着素瓷和小厮出门,小厮将素瓷手里篮子接过,提在自己手上。 回到宝苏院,揽月已经回来,看见谢如苏,一脸笑意迎上来,把带回来的侍卫交给揽秋,让她带下去安置,抬脚进入主屋,揽月跟上去。 “如何?” “小姐,奴婢在周围问过,那位秋烟姑娘芳名远播,不过,最为人津津乐道,还是她的规矩。”说到这,揽月神情难掩赞赏,与之前嫌恶看不上截然相反。 谢如苏也来了兴致:“什么规矩?” 能让揽月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变,倒也奇特。 “那秋烟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就算当着花魁名头,也不用接客。” 青楼花魁不接客,只卖才艺,倒也真是奇特。 在不接客情况下,还能稳坐倚翠楼花魁之位,看来,她的才艺,应当是顶好? “还有呢?” “对,小姐,奴婢调查得知,倚翠楼的布匹,都是批量买,再分发下去,所以那秋烟姑娘,应当与薛家没什么关系。” 谢如苏沉默,话是这么说没错,却还是要留个心眼。 “那好,我知道了,你去后院叫两个侍卫进来。” “侍卫?”揽月一脸不明所以,侍卫可只有皇家和军队才有,她们谢府,哪有侍卫? “···就刚刚跟我和揽秋回来的小厮,是外祖父派来保护我安全。”她竟然忘了,揽月刚没随自己去并肩王府,不知道侍卫那回事。 揽月也想起之前街上遇见袁冰峰的事,觉得谢如苏从并肩王府带些侍卫保护没什么问题,点头告退:“是,奴婢这就去传他们。” 两个侍卫传来,小厮衣服也挡不住他们身上气势,单膝跪下行礼,背脊挺直,目光直视。 “沈岩沈石见过小姐。” “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着,两人有些相像,加上名字也很像,由不得谢如苏怀疑。 “回小姐的话,我们是兄弟。”沈岩和沈石异口同声回答。 “哦,原来如此,就说看着怎么有些像。我有一事,想让你们俩帮我办。” “小姐尽管吩咐,属下在所不辞。”王爷将他们给小姐时,就嘱咐以后必须听命于小姐,护好小姐,何徨现在让他们办事。 就算上刀山下油锅,眉头也不皱一下。 “那好,我想让你们去清河一趟,告知我当地情况,顺带将这对护膝送去给我爹。”从桌子上取过一对软毛护膝递过去,沈岩接过。 清河路途遥远,她肯定是去不了,谢府护院都是些三角猫功夫,守护谢家还可以,若是要长途跋涉去清河,恐怕有些难,所以她才去外祖父家找人。 外祖父担心她安全,给的人一定是最好的,这些人去清河查探,自己完全可以放心。 “是!”沈岩沈石异口同声回答。 小姐能让他们去办事,就是看的起他们,他们一定不辱使命。 没一会儿,沈岩沈石收拾好东西,从后门离开,谢府马匹都有数量,动了会惹人怀疑,所以谢如苏给他们银钱让去外面买两匹马上路。 沈岩沈石离开后,明显能感知揽月有什么话想说,谢如苏却没给她机会,吩咐:“揽月,你与揽秋将今日从外祖父府里带回的东西归档入库,布匹的话,选些送去制衣店,给家里人制些秋日新衣,对了,多给堂哥制两件。” 堂哥这几日穿的都是二哥衣服,也幸好他与二哥身形差距不大,穿着也合身,可到底是二哥衣服,穿起来多有不便,还是给堂哥做些新的为好。 第234章 收拾一顿 揽月弓身退下,去忙谢如苏交代的事情。 揽秋安排好从并肩王府带回来的侍卫,让他们先扮做宝苏院一般小厮,各自分了房间和被褥,宝苏院其他人也很快接受,毕竟谢如苏受宠,院子里服侍的人多些也没什么不对。 揽秋服侍谢如苏沐浴更衣,燃上熏香,磨好砚台才退下。 纸上添香,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过去。 并肩王府 何霸天朝袁副将勾勾手指,袁副将凑耳过去。 “老袁,今晚一起去收拾收拾袁家小子怎么样?” 竟然妄图染指他家如苏,是胆子肥出天了?不收拾收拾,还真以为他何霸天是吃素长大的? 他何霸天随先帝马背上打江山时,袁家那小子他爹都还没出生,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动他外孙女? 不打的他爹娘不认识就不叫何霸天! 袁副将平日看起来文绉绉,但也是上过战场,斩杀过敌对首领的人,加上谢如苏自小常来并肩王府玩耍,也算眼皮子底下长大,他没什么通天本领,但有一点跟何霸天很像,那就是护短。 当即点头:“属下随您一起去!” 何霸天满足了,咧嘴笑了笑,笑声浑厚,俶尔觉得声音太大,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今夜你带上两柄匕首,咱们一起去给如苏报仇。” 背地里报仇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暴露,所以带上两柄匕首,就算日后有人追查,也查不到他俩头上。 他俩一个兵器是一对流星锤,一个是红缨枪,跟匕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是,属下这就派人查探袁冰峰踪迹。”既然决定做某件事,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熟知袁冰峰常去哪,再安排下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何霸天拍拍袁副将肩膀,有些惆怅:“你啊,越来越有将才风范,不当将军,可惜了···” “王爷,属下这条命是王爷救的,只愿誓死追随王爷左右。”说着,袁副将单膝跪下,一脸诚挚热切。 当初战场上,要不是王爷出手相救,自己早已埋骨荒野,哪还能活到今日,之后珊荣娘临产,也是王爷奋勇将她救出,自己一家能活到今日,都是因为王爷。 功成名就固然令人艳羡无比,可与王爷相比,都不值一提。 以前王爷护着他,往后,就让他跟以前一样,一直跟着王爷,跟随到生命尽头。 “唉,你瞧瞧你,我就感叹两句你怎么又跪下,仗着比我年轻?赶紧起来准备去。” 袁副将起身,下去准备。 吃了晚膳,天色渐渐暗下··· 袁珊荣与袁副将夫妇二人依依拜别,才回自己房子休息。 明日,她就要去谢府,守护谢小姐。 这是她和爹娘欠王爷的,也是她余生要报的恩。 夜里本来寂静无比,袁珊荣习武,所以耳力颇佳,能听见隔壁屋子窸窣穿衣声,接着,是门打开声音,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缓缓离开。 大概猜到谁出去,袁珊荣阖眸,不作理会。 有些事情,不是她该管的,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不能理会。 并肩王府后院 袁副将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怀揣两柄匕首,密切注意周边环境。 “咕咕···” 袁副将脸色一喜,加快脚步,钻入旁边竹林,何霸天也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眼里满满都是兴奋。 “王爷,属下已经探得,今日袁冰峰去了倚翠楼,这个时候,八成还在倚翠楼风流,咱们去倚翠楼外边等着,趁机收拾一顿。” “好主意!就这么办!” 第135章 总算出来了! 倚翠楼旁边小道。 此时已经很晚,街上除了更夫偶尔敲更声,再无其他,何霸天和袁副将缩在黑暗中,一边打哆嗦一边望着倚翠楼大门。 “老袁,你的情报到底真的假的?” 要不然,为什么都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是不见袁冰峰人影。 临近秋日,夜里气温越来越低,再冻下去,他这把老骨头扛不住。 “王爷,咱们再等等···”他的调查结果不会错,袁冰峰今日确实出门,进了倚翠楼,到现在还没出来。 何霸天缩紧身子,尽量让自己避着风。 再等半个时辰,如果袁冰峰那小子还没出来,他就与老袁打道回府,下次再谋算。 否则,把他这一把老骨头冻坏,往后还怎么收拾袁家小子,护着如苏。 三刻钟后 何霸天和袁副将身子都快冻硬,才听倚翠楼大门“咯吱”一声,三个小厮搀扶着一个锦衣公子出来,老鸨在旁边笑容讨好。 “袁公子,下次再来啊~” “嘿嘿,爷···爷肯定下···下次还来···”喝酒喝得满脸坨红,神思混沌,说话大舌头。 老鸨不动声色侧开身子,站到避风地方,目送袁冰峰踉跄远去。 勾了勾唇,扭着腰转身往里面走,吩咐众人关门。 倚翠楼大门合上,阻挡室外寒气。 何霸天与袁副将暗戳戳对视,彼此眼中满满都是兴奋。 总算出来了! 悄悄活动筋骨,让手腕恢复温度,不至于等会动手使不上力。 何霸天和袁副将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等袁冰峰走到僻静地方,才准备动手。 “呕···” 袁冰峰可能喝太多酒,挣开小厮搀扶,扒拉着墙弯腰就吐。 这种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明显,何霸天顿觉胃里翻涌,很不舒服。 “你···还不赶紧过来扶着爷,小心爷砍了你脑袋!”一听此话,小厮赶紧小跑过去扶住袁冰峰,袁冰峰拽过小厮胸前衣襟,胡乱擦拭嘴,小厮只觉鼻端都是令人作呕的饭食味,禁不住干呕。 袁冰峰一脚踢在小厮小腿肚,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丝毫不留情面,“你个狗东西,竟然敢嫌弃爷?爷身后可是有太后娘娘撑腰,就连陛下,也不敢将爷怎么样,你竟然敢嫌弃爷!狗东西,将东西舔完,爷考虑饶你狗命,否则,爷也赏你个宫刑玩玩,哈哈···” 袁冰峰仰天大笑,小厮被踢得浑身疼痛,蜷在地上,缩成一团。 剩余两个小厮虽然于心不忍,却也不敢上前。 少爷本就脾气古怪,这次从宫里回来越发严重,动不动就说赏下人宫刑,他们是小厮,还想给家里传宗接代,怎么可以受宫刑。 “爷···还请爷饶命,饶了小的···小的当牛做马,都会报答爷···”被踢小厮叩首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地面,鼻端满是呕吐物的气味。 就算这样,他也不敢分毫侧身,生怕惹袁冰峰厌恶。 受了宫刑,可就是断子绝孙,他还没娶媳妇,没有子嗣,绝对不可以受宫刑。 “报答爷?爷用你报答!今日若是你不舔干净,明日,你的家人,全都别想好好活!” 第236章 竟然还在?割了! 小厮脑袋一顿。 看了眼旁边墙角,夜里漆黑,什么都瞧不清楚,但阵阵气味还能飘入鼻端。 良久,小厮像是下了某种决定,撑起身子,缓缓朝墙角爬。 若是这样可以换他家人活于世上,他就算将那些东西全部舔干净又如何? 越往过爬,鼻端臭味越来越浓。 袁冰峰不满他动作缓慢,一脚踹到屁股上:“快点,爷今日可是吃了鲍鱼,你就算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吃到的好东西。” 小厮拳头紧握,指甲死死抠进肉里。 这副景象看的暗处何霸天都于心不忍。 袁冰峰这个渣滓,活在盛京,就是浪费粮食! 一把甩出匕首,划过袁冰峰小腿,袁冰峰“啊”一声跪倒,手想撑在地上,奈何地上滑,直接扑倒,脑袋直接撞到地上,不偏不倚扑到墙角,他呕吐的那摊东西上。 袁冰峰酒醒了大半。 “啊啊啊···唔···”大叫着撑起身子,奈何手下满是滑溜,还没撑起又扑下去。 无奈,只能侧身,滚到旁边,才得以撑起身子,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狗东西,还不赶紧扶爷起来!” 其余两个小厮回神,赶忙跑过来,一人架起袁冰峰一边手臂,扶起他,奈何袁冰峰身上气味实在太难闻,两个小厮侧着脑袋。 “谁?哪个狗东西敢设计爷!是你,是不是你!”一脚踹到地上匍匐的小厮身上,小厮被踹倒,躺在地上直不起身。 “你们两个,去给爷回去叫人,爷今日一定要收拾这个不敬主子的狗东西!” “少爷···”其余两个小厮面露难色,他们爷现在情况,他们怎么敢离开。 “快去!否则爷把你们一起收拾!” 两个小厮不敢迟疑,一溜烟小跑离开。 何霸天都不知道该说袁冰峰脑子缺根筋,还是该说他蠢,袁老头脑子挺好使,怎么他后辈就这么蠢? “跪下求爷,爷或许能饶了你。”又踢了一脚地上匍匐的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怒气。 被关入打牢,甚至差点行宫刑,幸好姑母和太后去的及时,否则,他以后就成了太监。 不仅如此,回来后还被姑母和爹一阵诘责,他心里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爹不是让他好好呆在家里,哪都别去?他偏要出去! 还有谢如苏和谢晋峰,自己一定会让他们知道,得罪他袁冰峰,是什么下场! 见小厮丝毫不理,抬起脚又要往下踹。 狗东西,一身贱皮,不踹就不会学乖。 刚准备往前走,就觉一道冷风朝自己袭来,禁不住裹紧衣服,却发现裤带一松,裤管直接掉下去,两条腿凉飕飕。 何霸天不经意一扫,定住眸子。 竟然还在? 如苏说陛下给袁冰峰行了宫刑,怎么袁冰峰东西还在? 瞬间,何霸天想到别的惩罚法子。 既然陛下处置的宫刑没下来,自己又是替陛下分忧的好大臣,这种事情,自然也该帮陛下分忧。 手起刀落。 只听袁冰峰喊声划破夜空,不过一会儿,袁冰峰身子软软倒下,腹部,血流成河··· 何霸天匕首带着黏糊糊的血,看着很不舒服,扯过袁冰峰袖子擦拭干净,才与袁副将离开。 何霸天和袁副将离开没多久,地上小厮缓缓撑起身子,从旁边捡起仍散发余热的物件,往旁边小道拼命一扔。 “汪汪汪···” 狗吠声此起彼伏,瞬间消殆,只剩咀嚼声。 第237章 袁冰峰被人割了命根子 小厮扔完袁冰峰的东西,使劲往墙上一撞,晕死过去。 不一会儿,袁家带着大批护院,举着烛火赶来,这么大声响,自然吵的周边百姓从梦中苏醒,起身查看。 “老爷,就在前面,少爷就在前面。”小厮原本只是回袁家搬人,助他们少爷惩罚青禾,谁知刚进院子,就发现老爷在院子正中坐着,一脸阴沉。 耐不住老爷威胁,他们只得将少爷供出来,老爷大怒,领着护院让他们在前面带路,出府寻找少爷。 袁五江脸漆黑的吓人,幸好夜色很暗,倒也看不出来。 那个逆子,让他这段时日好好在府里反思,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他偏是不听,还往出跑,是嫌现在风声不紧? 为了救他,小妹在薛太后和薛家那已经受了委屈,他还不长记性,到处惹事,若是再惹出祸事,薛家记到他们袁家头上,以后他想往上升,难于登天。 他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生下这么个逆子! “老爷,少爷在那。”小厮看见不远处漆黑两团,惊喜说道。 护院将烛火往那边伸了伸,袁五江也看清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越发怒气冲冲,“去给我将那逆子提过来!” 喝酒醉成这样,直接躺在大街上,他的脸都丢光了! 小厮和两个护院小跑过去,小厮推了推袁冰峰,小声道:“少爷,少爷,您醒醒,老爷来了。” 没人回应。 护院一左一右搀起袁冰峰,一个小厮提着灯笼,一个小厮扶起昏迷不醒的青禾。 带袁冰峰走近,袁五江眉头紧皱,“哪里来的血气?” 接过护院烛火,在袁冰峰周身划一遍,猛地脸色僵住,烛火瞬间掉落地上。 “老爷,少爷···少爷的···”小厮提着灯笼,也看的清晰明了,眼睛睁成铜铃。 “闭嘴!”袁五江一声怒喝,小厮吓得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身后护院也都看的清楚,他们少爷小腹下没有衣物,一摊黑漆漆血迹,发生了什么,明眼人一看便知。 “此事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谁传出去,你们和你们家人别想安然活着!” 护院和小厮缩着头,一脸戚戚惶惶。 “你,留着找东西,其余人,跟我回府。”指了提灯小厮,提灯小厮停在原地,等所有人离开才长舒一口气,开始打着灯笼寻找。 夜里天暗,犄角旮旯很多,他一寸一寸仔细寻找。 虽然袁五江已经放话,可什么事情到了百姓嘴里,一定会跟插上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盛京,挡无可挡。 第二日天还没亮,袁冰峰没了命根子的事就传遍整个盛京大街小巷。 小厮提着已经熄灭的灯笼,身心俱疲,好不容易颠出巷子,准备回袁府复命,他在另一条野狗奇多的巷子找到一节残骸。 骤然听街边卖菜摊贩饶有兴致谈论此事,只觉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少爷没了命根子的事竟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昨夜目睹少爷没命根子的人都已经回府,唯有自己在外边,这么一来,自己走漏风声的嫌疑最大,想到袁府手腕,小厮身子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低头注视手中沾血的布袋,狠狠咬牙。 反正回去是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反正他也是孤儿,没有家人,就算袁府祸及家人,也找不到。 打定主意,将布袋往旁边臭水沟一扔,血色布袋沾上污水,很快浸成黑色。 第238章 替天行道 谢如苏也是早起锻炼,从谢府门口经过的摊贩口中得知,昨夜袁冰峰命根子被人割去这个好事。 揽秋当即喜色就掩盖不住,“小姐,小姐,老天有眼啊!” 虽然薛太后和薛家人从陛下手中救了袁冰峰,让袁冰峰免受宫刑,可该是谁的就一定是谁,老天有眼,袁冰峰命根子也没保住。 不知道薛太后和静贵妃现在的脸,该青成什么模样? 谢如苏掀唇,脸上也满是笑意。 俗话说恶人自有天收,果真没错。 薛太后和静贵妃在姑父那救下即将处以宫刑的袁冰峰,没想到只不过是延迟行刑,袁冰峰的命根子,还是没保住。 “揽秋,淡定点!”虽然这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却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喜气洋洋,落入外人眼中,难免说三道四。 “小姐,人家憋不住嘛~”这么值得高兴的大喜事,她真的做不到喜不形于色。 “锻炼的差不多,咱们回府。” 说完,率先抬脚,往谢府里走。 揽秋在后面一头雾水,只得抬脚跟上,心里不住思量,距离小姐平日回府,还有三五圈呢··· 今日小姐怎么这么快回府,是身子不舒服? 一想到这个可能,揽秋浑身一震,小碎步追上谢如苏,满脸担忧:“小姐,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揽秋猛地这么一问,谢如苏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揽秋什么意思,乐笑了。 “揽月,你给她解释。” 揽月也满是无奈,凑唇到揽秋耳边,小声说:“小姐是给你机会,回院子好好笑。” 外面笑不得,院子里却可以随便笑。 揽秋恍然大悟,顺带嘴甜拍谢如苏马屁:“小姐,您好聪明啊!” 谢如苏照单全收。 一刻钟后 只听宝苏院传来揽秋“哈哈哈”声音,绕梁不绝,声音振耳。 揽月与谢如苏早在耳里塞着棉花,稍稍舒服些,外面那些没准备的婢女小厮可有的受,一脸菜色,打扫院子都没兴致。 “小春,你去劝劝揽秋姐姐,小姐以前说的一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喜···极必悲!” 小春提着扫帚,也是一脸菜色,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平素不是最胆大,你怎么不去劝?” 婢女被堵的没话说,悻悻缩到人群后边。 揽秋声音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大,连暗处的隐一都不得已捂住耳朵。 主子听闻袁冰峰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沾染谢小姐,派他回来处置,他正准备动手,就发现并肩王已经先他之前做准备,他便没动手。 飞鸽传书给主子,说明情况,主子让他最近先别离开,护在谢小姐身边。 没想一大早就听见这么大声音。 耳朵着实受到冲击。 这丫头吃什么长大的?嗓子这么好? 好在谢如苏在窗边坐着,看到外边小厮婢女一脸菜色,叫停揽秋,否则再这么下去,只怕宝苏院人人都得耳鸣。 揽秋没了声音,宝苏院婢女小厮才开始慢慢回归位置,打扫院子的打扫院子,浇花的浇花。 隐一掏掏耳朵,在树上隐好身形。 谢如苏挥手让揽秋揽月退出去,坐在桌边,静静思索。 虽然袁冰峰被废是个值得人高兴的好消息,她却不得不深思,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外祖父?大哥?还是拂叶或者姑母? 第239章 谢如苏,是你动的手! 想来想去,觉得四人都有可能,总不可能是四人一起? 索性不去继续想,到时逐个试探就行。 “小姐,奴婢听说晚风阁这次上了新的润手香膏,来自域外,小姐要去看看吗?” 之前想去买润手香膏,被袁冰峰打扰,一直没时间去,所以谢如苏让揽秋时刻留意,晚风阁哪日又上新品。 这不,晚风阁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晚风阁上新,是从域外进回的极品护手香膏。 域外常年风霜严寒,气候干燥,更需要润手香膏,所以域外传回来的东西,效果肯定好。 揽秋还未见过域外的香膏,不免心生雀跃,想要一睹。 谢如苏反正也没事,点点头,“那就走吧。” 她也想去看看域外的润手香膏是什么模样。 收拾妥帖,从后院支了辆马车,朝晚风阁而去。 晚风阁已经传出消息,所以门前人很多,马车堵在街道半中央,进退不得,谢如苏只好下马车,吩咐李叔在偏僻点树下等着,和揽秋揽月往晚风阁门口走。 人潮拥挤,她们刚一进去就被冲散,幸好揽月一直死死挽着谢如苏手臂,才不至于被人流冲开,揽秋却没这么好运气,直接被人冲到最外圈,回头一看,李叔坐在车辕上冲她咧嘴笑。 一撸袖子,不管不顾往里冲。 人群被她不看路的虎气行径吓到,让开一条路,揽秋一路畅通无阻,眼见要冲到谢如苏和揽月身边,猛地瞳孔一缩。 “小姐!” 谢如苏听到声音,回头,只觉身边黑影一闪,瞬间,脸上火辣辣的疼。 喧嚣人群开始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谢如苏下意识扶住左边脸颊,火辣辣的感觉十分浓重,可以感觉出手之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一个桃红衣衫的妇人怒目圆睁,凶狠瞪着谢如苏,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她的手被旁边婢女按住,腰被抱住,若是没人按住,只怕下一个巴掌还会扇下来。 旁边的婢女一脸菜色,死命拽住妇人想往外边拖,奈何妇人已经癫狂,力气大的惊人,她们只能勉强制止,却拖不出去。 “谢如苏,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你给我去死!去死!”手和腰腿被抱住,夫人根本动弹不了,一口银牙一张一合,估计是想咬死谢如苏。 至此,谢如苏总算猜出来这人是谁。 袁冰峰母亲,袁夫人。 看来袁冰峰命根子被断之事,她算在自己头上了? 她算是她算,也要自己认才行。 揽月在第一时间护在谢如苏身前,皱眉瞪着袁夫人,谢如苏拨开揽月,走到前面,与袁夫人距离很近。 袁家侍女婆子一个个心里不住告饶。 谢小姐您凑这么近做什么? 还嫌她家夫人打的不够重? 不该赶紧躲远远地? “放开她。” 袁家侍女婆子一个个面面相觑,搞不懂谢如苏要做什么,遇见这件事,不该走的远远的,还让她们松开夫人。 是打的不够? 侍女和婆子莫名觉得谢如苏目光虽然看起来平淡,却蕴含无尽凌厉,下意识遵照她吩咐松手。 侍女婆子刚一松手,袁夫人就跟饿狼一样抡圆手臂,往谢如苏脸上甩。 今日,她一定要弄死谢如苏这个小贱蹄子,给峰儿报仇! 百姓有些胆小不忍的,都捂住眼睛,不忍心看。 “啊!” 第240章 打了人想简单离开? 预料中的巴掌声没有传来,只有袁夫人惨叫。 众人讶异抬眸,只见之前气势汹汹的袁夫人,此刻跟狗一样缩在地上,抱着手心惨叫。 手心,赫然插着一只簪子,簪尖已经穿透整个手掌。 而簪尾摇摆的步摇,正是谢如苏之前簪的。 这一转变太过迅速,许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什么,袁府婢女婆子赶紧扶起袁夫人就要离开,谢如苏伸手挡住。 “袁夫人,打了人就想这么简单离开?” “你个贱人,明明是你伤了我!”袁夫人手上还很疼,却稍稍能说些话,语气恶狠狠。 谢如苏用簪子插入她手心,明明是谢如苏伤了她,谢如苏还有礼了? “揽秋,去找京兆尹大人来决断。”经过上次袁冰峰事件,京兆尹被姑父召进御书房问话,听说出来的时候,京兆尹腿都打着哆嗦。 相信这段时间,京兆尹办案一定十分迅速。 袁夫人也想到什么,催促婢女婆子:“一个个都没长脑子吗?还不赶紧扶我回府!” 京兆尹到底是盛京父母官,这些事情闹到京兆尹那里,于自己而言,没有好处。 从昨夜峰儿废了之后,今早起床,明显能感觉老爷对她不复往日温柔,甚至略带冷淡。 她生不了,袁家又不可能断后,早上去婆母房里请安,竟然听见婆母跟身边婢女说,要给老爷纳一房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妾室。 她能稳坐袁家夫人位置多年,就是因为膝下有儿子傍身,若是旁的小贱人进府,怀了老爷儿子,自己与峰儿以后在袁家,肯定一点地位都不剩。 想到此,袁夫人就恨不得扒了谢如苏筋,抽了她骨,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一切都是因为谢如苏,肯定是谢如苏不满太后救下峰儿,才会暗下毒手。 揽月在袁府下人前面挡着,三下两下被袁府下人拨开,揽月差点没站稳,幸好谢如苏眼疾手快拉住,才免受摔到。 百姓看见袁家在大街上如此猖狂行径,牙咬的咯吱作响,一个粗布汉子看不过,挡在袁府下人面前。 “你个贱民,赶紧让开!否则等本夫人回去,让你不得好死!”袁夫人历来趾高气昂惯了,此刻担忧京兆尹来,所以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在她看来,这些平民,就是贱皮子,凶一凶,吓一吓,肯定就会迫不及待躲开。 毕竟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哪知袁夫人想错了。 在那汉子站出来之后,旁边几个百姓也站出来,渐渐的,所有人都站出来,挡在袁府下人面前,袁夫人被百姓堵在里面,根本出不去。 婆子侍女就算铆足了劲儿往出冲,还是被围住的百姓一手推回去。 “你们,你们眼瞎吗?明明是她不要脸伤我,伤口还在这呢,你们怎么愚昧到帮凶手!”眼看硬的不行,袁夫人脸色瞬间变化,来软的。 可惜,之前形象太过根深蒂固,百姓都不买账。 “袁夫人,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可怜?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的慌!” 一个瘦弱男子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毫不留情挖苦袁夫人。 袁夫人抬眸看去,顿时脸色大变,狠狠咬牙:“刘福,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被唤刘福的瘦弱男子咧嘴一笑,一口痰啐到袁夫人肩膀:“你还有脸说我忘恩负义?你买通府内下人给外室灌堕胎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忘恩负义?” 第241章 毒妇 谢如苏在旁边挑眉,没想到袁家这辈只袁冰峰一个子嗣,是这个缘故。 袁夫人将所有可能出生的袁家孩子扼杀在摇篮里,杜绝跟袁冰峰竞争。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袁大人知不知道? 真想看看袁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袁夫人眼底闪过慌乱,没想到刘福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说出来,破口大骂:“你胡说什么!早该死了的贱骨头,你竟然敢污蔑我!” “呵···污蔑还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刘福不屑一笑,转身隐入人群,一颠一颠消失不见。 袁夫人指挥背着自己的婢女:“你们赶紧给我追上他!快!” 奈何百姓听闻此事,对袁夫人越发嫌恶,哪肯让她离开,她往哪走,哪就挡住,一丝出口都不给她留。 “想不到,平日看起来方方正正,其实心思这么恶毒,真不知道袁大人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娶了这种人。” “要我说,袁家少爷会长成如今这般境地,恐怕也是她一直骄纵缘故。” “可不是嘛,一个好女人,富三代;一个坏女人,累三代。袁家也是倒了血霉,娶了这么个毒妇。” ······ 百姓说话哪管什么文雅不文雅,怎么直接表达意思怎么来。 袁夫人一张脸青黑交加,恨不得将说话人的嘴全部撕碎,袁家下人也都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京兆尹果然来的很快,直接凌空一跳跃下马车,想来个潇洒落地,奈何后劲不足,脚颠了一下。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呲牙咧嘴。 “谢···谢小姐···” 上次被陛下传召进御书房,就是为了袁家公子骚扰谢小姐他来迟,为此,陛下对他好一阵诘责,这次听到又是谢如苏的事情,京兆尹分毫不敢耽搁,立马带着人赶来。 “见过京兆尹大人。”谢如苏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将大家闺秀气质发挥淋漓尽致。 京兆尹哪里敢接,伸手虚扶一把:“谢小姐客气,能为谢小姐分忧,是本官之幸,谢小姐遇到什么事,尽管告知本官,本官一定会秉公办理。” “既如此,就谢过京兆尹大人,京兆尹真是咱们盛京的父母官啊!” 甭管最后能不能秉公办理,一顶高帽先带上去,反正这么多百姓看着,秉不秉公,百姓自有论断。 “哈哈,谢小姐折煞本管了。”被夸奖,谁会不高兴?京兆尹当即有些飘,脚底好像踩了棉花。 谢小姐说话真是好听,难怪哄得陛下疼爱有加。 猛地,瞧见谢如苏左边脸颊微红,眉头狠狠一皱:“谢小姐脸颊为何人所伤?” “还请京兆尹大人做主。” “谢小姐放心,本官一定会为谢小姐做主,秉公处理。” “大人,打我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完,朝后使了个眼神,京兆尹回头,就看见被婢女驮着的袁夫人,有些愣愣的,“袁夫人?” 袁夫人正想说话,跟京兆尹拉近点关系,却被谢如苏抢先:“大人,正是袁夫人!今日晚风阁新上护手香膏,我本想买些回去等会进宫呈给皇后娘娘,谁知袁夫人不知从哪冒出,二话不说扇了我一巴掌,大人看看,我稍后顶着这张脸进宫,岂不是冲撞凤驾。” 第242章 我家主人有请 说到最后,从怀里扯过绣帕,捂着眼睛,身子轻微颤抖,装作抽泣模样。 京兆尹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薛家姻亲袁家夫人,一边是等会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的谢小姐。 皇后娘娘有多疼这位谢小姐,满朝大臣谁不知道? 皇后娘娘看见谢小姐掌印,难保不会询问,再去陛下那吹吹枕边风,他少不了又领一顿诘责,说不准头顶乌纱帽和脑袋都要掉。 权衡一番,还是觉得头顶乌沙和脑袋比较重要,朝后摆手:“把袁夫人带回京兆尹府。” 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 小小京兆尹竟然敢当街带自己回府衙?也不看看她们袁家女儿嫁到哪里去了! 她夫妹可是嫁去薛家,当的是掌家夫人,颇为受宠,一介小小京兆尹竟然敢捉拿她! “刘成敬,你当真要带本夫人去京兆尹府?” 刘大人大概猜到袁夫人接下来会说什么话,只觉眉头禁不住乱跳。 薛家有这样的姻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把袁夫人嘴堵了!” 官兵从怀里掏出帕子,塞到袁夫人嘴里,袁夫人只能“呜呜呜”个不停,一双眸子怨毒瞪着谢如苏和刘大人。 刘大人哪管袁夫人什么目光,在他眼里,现在谢如苏更重要。 就算到时薛家来诘问,他也丝毫不惧怕。 摆手让官兵带袁夫人先回去,朝谢如苏讨好一笑,“谢小姐忙,本官府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目的达到,谢如苏也不想多留京兆尹,点点头,十分温顺:“今日之事,劳烦大人。” “别别,谢小姐可别与我客气。” 刘大人带人离开,晚风阁门口恢复平静,只不过周边百姓目光禁不住往谢如苏脸上看。 原来这就是谢丞相之女,当今皇后娘娘最疼爱的侄女,谢家小姐谢如苏。 果真长的玲珑玉砌,娴静知礼。 没等一会儿,晚风阁里走出一个青衣女子妙龄女子,瞧之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容貌绮丽,身姿曼妙妖娆。 青衣女子在谢如苏身边停下,冲谢如苏掀唇一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谢小姐,还请先随奴家进去,我家主人有请。” 谢如苏只知道青衣女子是晚风阁掌柜,盛京有名做生意好手,可是却不知道她背后还有主人。 不禁思索,企图从前世记忆找出丝毫蛛丝马迹。 奈何在前世谢如苏脑中,晚风阁只不过是售卖香膏口脂胭脂类东西的小店,她根本没有过多注意,也无从寻找记忆。 什么记忆都没找到,谢如苏也不失落,娴静笑笑,提起裙摆,“还请青姑娘在前面带路。” 青娘有些讶异看了谢如苏一眼,对上她恬淡笑容,瞬间恢复往常媚笑,在前面引路。 谁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凭借她日常喜欢穿青衣,遂唤她青娘,倒也只有谢如苏,唤她青姑娘。 这个称呼,多少年了,没人再唤过。 晚风阁内到处都是香膏香气,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小盒子,缕缕香气,就是从那些盒子里冒出。 青娘领着谢如苏穿过大厅,从楼梯直上二楼,与一楼罐盒密集相比,二楼显得简洁不少。 也有装着香膏的盒子罐子,但总而言之,气味比一楼淡薄些。 装扮与一楼相比,二楼越略微雅致些。 反倒更像茶室,而非香膏铺子。 正对二楼楼梯口,一方竹帘后,一道黑色身影静坐,右手偶尔抬起落下,茶香袅袅。 第243章 落荒而逃 仅凭一个背影,谢如苏就知道所坐之人是谁。 前世她满心满眼都是宇文无极,可惜宇文无极冷漠,对她满腔感情视若未睹,那个时候,谢如苏最多就是看宇文无极背影,以至于最后刻在脑子里,仅一眼就能认出。 扭头就走,青娘急切伸手拉,一把拽住谢如苏手腕,脸上没了笑容,“怎么了,谢小姐?”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上二楼扭头就要走。 主人就在前面,好歹见见再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宇文无极,心还是有些淡淡疼痛,这种感觉让谢如苏下意识逃离。 她以为自己可以走出来,事实,还没有。 不是她对宇文无极旧情难忘,而是那种习惯,持续几十年的习惯,很难改掉。 只要宇文无极一出现,习惯性将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谢如苏知道这种习惯不好,可现在的她还没有学会撇去,所以只能选择尽量不见宇文无极。 几乎在谢如苏说话后瞬间,竹帘后坐着的人已经回身,手里还握着一杯冉冉冒气的热茶。 就那么隔着帘子,与谢如苏目光撞在一起。 谢如苏先别眼,拂开青娘手,落荒而逃。 等到了一楼,揽月揽秋见谢如苏神色不对,凑上来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谢如苏摇头,往上看了一眼,瞥见一角黑袍,慌了神逃离。 如果知道晚风阁背后主人是宇文无极,她进都不会进这里。 也对,能与域外商人有联系,拿到域外护手香膏,除了宇文无极这种常年在域外打仗的人之外,恐怕旁人也没有渠道。 谢如苏有些失态,慌不择路。 一时间,百姓都好奇谢如苏在晚风阁里遇见什么事,能慌乱如此。 晚风阁二楼窗边 宇文无极负手而立,孑然远望,目光所落之处,正是谢如苏。 “主人,是属下没抓住谢小姐,还请主人责罚。”青娘一改往日媚态,换上冷漠凝重,单膝跪地。 “与你无关,退下。” 谢如苏之所以离开,跟青娘无关,是因为自己。 青娘不敢说什么,弓身退下,下到一楼,脸上恢复往日娇媚笑容,“诸位客人,一刻钟后,域外香膏就可抢购。” 外面一阵雀跃呼喊,很少一部分是女子,大部分都是男子,垂涎爱慕看着青娘。 青娘抿唇淡淡笑笑,转身进入晚风阁。 男人们想跟进去,奈何晚风阁门口立了两个健壮大汉,虎目圆瞪,气势颇为吓人,谁都不敢放肆。 暗处的隐一朝上一扫,扫过宇文无极,发现他目光一直追随谢如苏,眉头有些轻皱。 等谢如苏钻进马车,马车缓缓驶走,消失在街角,宇文无极才收回目光,踱步回座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袅袅烟气里,宇文无极唇角抿紧。 隐一悄悄跟上谢如苏马车。 李叔勤勤恳恳,如往常一样驾马车,准备打道回谢府,途径一条小巷,谁知突然从巷子里冲出一道白影,吓的李叔赶紧勒马,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差点没与车脱离。 李叔迅速制住马儿暴乱,回身问谢如苏:“小姐,可有受伤?” “我没事。” 谢如苏除了车朝后倒时候脑袋撞在车壁上之外,什么事都没有,谢家的马车,车壁都被何翟罗吩咐包上棉布,撞上去一点都不疼。 李叔这才放心,看着罪魁祸首,脾气上来,“你怎么走路的?莽莽撞撞!” 第244章 缘分未到 “对不起对不起,是在下心急没看路,还请老人家原谅。” 那人一身白衣,模样白净文雅,墨发用白色飘带束在头顶,胸口起伏,脸颊因为急切而升起坨红。 此刻,双眸满是歉意,态度还十分谦卑,李叔倒也不忍心继续责问。 摆手,“走吧走吧,以后小心些。” 白衣男子拱手一拜,转身小跑离开。 “小姐,老奴继续驾车了。” “嗯” 李叔重新一甩缰绳,马车缓缓跑起来,越过白衣男子,清风吹起车帘,谢如苏不经意往外一瞥,瞥见一张略显熟悉的脸。 思索片刻,才发觉那张脸熟悉在哪! 沈千叶! 或者说是年轻时候的沈千叶! “李叔,停车!” 李叔勒停马车,谢如苏率先钻出马车,落于地上,朝后望去,这条街行人稀松,一眼望去,每个人面容都能看清楚,谢如苏却再也看不见方才那张熟悉的脸。 难道是幻觉? 不可能! 她明明看见沈千叶,不可能看错。 “李叔,在这等我,稍后回来。”吩咐好李叔,提起裙摆往刚刚走过的路跑去。 就在刚刚,她还看见沈千叶,一定就在这里,错不了。 都快跑到晚风阁那条街,还是没找到沈千叶,谢如苏有些失落,揽月揽秋总算追上,揽秋喘着粗气:“小姐,您怎么了?什么东西落下?” 谢如苏摇头,“没事,先回府。” 看来,和沈千叶的缘分,还是没到。 与萧无言不同,她对沈千叶成为拂叶麾下人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萧无言毒舌,经常在拂叶耳边说她坏话,她记忆深刻,有兴致挖掘有关萧无言之事,而沈千叶,更像是一个透明人,平平无奇,时常感觉不到他存在。 揽秋揽月也不敢问,搀扶谢如苏上马车,李叔扬鞭,马儿哒哒离去。 等马车消失在街角,街边糕点铺子才走出一位白衣公子,头束白带,一派悠然,手上提着一包糕点。 “总算赶上了。” 暗处的隐一看了眼马车消失方向,又回身,目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眼底风云变幻。 谢小姐方才情绪波动,是为了这个白衣男子? 白衣··· 到底只是为了这位男子,还是为了他身上与主子一般颜色的衣服? 刚回宝苏院,屁股还没焐热,就听下人禀告,说大门口有人拿着一只簪子,说是并肩王府来的,来找谢如苏。 谢如苏这才想起,今日袁珊荣来。 让揽月去门口带人进来,让揽秋下去烹茶。 没一会儿,揽月领着袁珊荣进来,袁珊荣一身暗红色劲装,衣衫边角都是黑色,尤其是腰间束紧的黑色腰带,勒出纤细有力腰身。 一条黑红色发带,将墨发束于头顶,右手持剑,眉目间英气逼人。 “珊荣,你来了。” 谢如苏笑着迎上去,袁珊荣抱拳行礼,“珊荣拜见小姐。” “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见外。” “小姐,您是主子,珊荣是奴,珊荣拜你,是礼数,不可废。”她虽然才回盛京不久,该守的礼数娘都一一教过,尤其昨夜,千叮万嘱,生怕往后丢了小姐和并肩王府脸。 袁珊荣什么性子,谢如苏大概了解,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袁珊荣认定的事,只能点头。 “揽月,带珊荣去她屋子。” 从并肩王府回来那日,谢如苏就已经让揽月安排好袁珊荣来住哪间屋子,一应用具被褥都已准备齐全,只等入住。 “袁姑娘,请随奴婢这边来。” 揽月在前面带路,袁珊荣颔首,对谢如苏一拜,随揽月出门。 第245章 你家小姐还没聋 袁珊荣算是在宝苏院住下。 将袁珊荣领到屋子,揽月顺手把烹好的茶端上来,递给谢如苏。 谢如苏饮了一口,放下,“揽月,叫正则来。” 正则是并肩王府送的侍卫其中一个,沈岩沈石之后,就他武功最佳。 揽月前去叫人,没一会儿,正则扮做小厮模样走进来,对谢如苏半跪行礼:“拜见小姐。” “起吧,我有事让你去做。” 刚刚街上,那个叫刘福的男子说话倒是提醒了她。 袁夫人作恶多端,给袁家外室灌堕胎药,堕胎药这种东西狠毒,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她就不信袁夫人处置了这么多袁家外室,手上没一两条人命。 袁夫人说刘福是早该死的人,恐怕,之前也动了杀心,但是不知为何刘福未死。 今日刘福站出来唾骂袁夫人,暴露自身,袁夫人回到袁府,肯定会派人追杀刘福。 她可没单纯到认为京兆尹敢将袁夫人怎么样。 而谢如苏想做的,就是让正则找到刘福,藏起来。 她有预感,往后刘福肯定是扳倒袁家一大助力。 “正则,我想让你去寻个人,暗地保护,这其中,肯定有人对他出手,你只需在那些人出手后相救,再将他带到隐秘之地,传信给我就可。” 正则虽然讶异,却也知谢如苏现在是他主子,他要守护的人,谢如苏的话,就是命令。 “是,属下一定办成。” “这是那人画像,他右腿有疾。”从桌上取过刘福画像,递给正则。 正则接过,行完礼退下。 谢如苏端起茶抿了一口,茶汤尚有余温,滑入口里,有股淡淡的涩。 放了茶杯,起身准备去桌边临摹几张诗词,练练写字,就听揽秋由远及近声音。 “小姐,小姐···” 谢如苏揉揉脑袋,揽秋这种欢脱性子,到底何时才能稍稍沉稳些。 刚一跨进来,揽秋就来了个声如洪钟的叫声:“小姐!” 谢如苏掏掏耳朵,只觉耳朵里面嗡嗡嗡嗡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清。 “你小姐耳朵还没聋,声音小点。” “呃···是,小姐,是奴婢太心急了。” “到底什么事?” 揽月虽然活泼欢脱,却很少这么声如洪钟的心急。 “漱玉嬷嬷这会儿已经往咱们宝苏院来了。” 漱玉嬷嬷寻常绝对不会来,她来只能有一种解释,有大事。 加上漱玉嬷嬷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生人勿进气息,她连礼都不敢行就往宝苏院跑,回来报信。 话落,谢如苏已经看见漱玉嬷嬷领着一众宫女浩浩汤汤往主屋来。 每次漱玉见谢如苏都是笑脸,这次嘴角平直,毫无笑颜,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连谢如苏也觉察有点不对劲。 领着揽秋揽月迎上去,“漱玉嬷嬷。” 漱玉看着谢如苏左颊淡淡红印,只觉心里想杀了袁夫人的心都有,朝后面宫女摆手,宫女呈上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翠绿色罐子。 “小小姐,这是消肿祛红的玉容膏,快些抹上。” 一瞬间气氛转变太快,谢如苏有些懵,揽秋更是混沌,只有揽月清醒,接过玉容膏托盘,放回桌上。 皇后娘娘疼爱小姐,漱玉嬷嬷对小姐更是疼爱,两人就算再不高兴黑脸,也不会对小姐发泄。 “小小姐,快去抹了玉容膏,皇后娘娘在御书房等您。” 这次这件事,绝对不是袁家请来薛太后就能善了。 第246章 还是个戏精 “漱玉嬷嬷稍等。” 领着揽月进屋,到梳妆镜旁坐下,揽月用工具挑出一块玉容膏膏体,就要往谢如苏脸颊红印上抹,被谢如苏挡住,“去取之前琅瑜给的舒痕膏。” “小姐!”揽月低声惊叫。 小姐莫不是忘了舒御医说的舒痕膏功效? 舒痕膏是有淡化疤痕奇效,可那只针对伤痕处,小姐脸上是掌印,并未见血,若是抹了舒痕膏,初看确实有所缓解,可三刻钟后,会比之前还严重。 “别问那么多,先去取,稍后我会告知缘由。”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再多做解释。 漱玉嬷嬷还在屋外等着,保不齐什么时候进来。 揽月拧着眉,从旁边小柜子取出一只白玉罐子,用工具挑了一点点,略带迟疑。 “我自己来。” 抢过揽月手上小竹板,指间轻点,往自己左颊红印上抹,缓缓推开,涂抹均匀。 揽月在旁边看的揪心,别过眼不去看。 她明知舒痕膏会伤害小姐,却劝不住。 没一会儿,谢如苏涂好脸颊,脸上红印比之前浅淡一些,让揽月把舒痕膏放回原处,走出房门。 漱玉嬷嬷还在院子等着,揽秋低眉顺眼,不敢跟漱玉嬷嬷对视。 “嬷嬷,涂好了,咱们走吧。”微微一笑,三分秀美,七分飘淡,漱玉不由心生怜惜。 小小姐这般年岁,却要无端受袁家那贼妇巴掌,此事,皇后娘娘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漱玉嬷嬷出宫乘了马车,所以谢如苏就没去谢府后院支马车,低调雍容的马车从谢府大门口缓缓驶向皇宫。 马车走后不久,谢府旁边巷子一个贼眉鼠眼布衣男子离去,拐道进了袁家。 皇宫内部马车可以直接驶入皇宫,尤其载着谢如苏这辆马车还是谢皇后专用。 不过,马车进了皇宫,行驶很慢,这是规矩。 两刻钟后,马车在凤仪殿后门口停下,揽秋率先跳下去,回身搀扶漱玉和揽月,漱玉看揽秋脸色这才好些。 接着,漱玉扶着谢如苏下马车。 车夫将马车从旁边赶走,回马棚。 凤仪殿离御书房不远,走半刻钟就能到,谢如苏一脚刚踏入大门,就听里面女人声音。 “陛下,臣妇是冤枉的,臣妇没有蓄意掌掴谢小姐,反倒是谢小姐,臣妇手上的伤,正是谢小姐所伤。” “请陛下给臣妇做主,臣妇公公一生为扶桑鞠躬尽瘁,还请陛下看在臣妇公公面子上,给臣妇做主啊···” 不用思索,就知道里面是谁。 袁夫人。 谢如苏算是了解,袁夫人不仅狠毒,还是个戏精。 唱戏好手,可不简称戏精? 难怪这么多年,袁大人一直没休妻,敢情那么多孩子没保住,都没跟她沾上丝毫关系。 御书房里 京兆尹刘大人脑袋紧紧贴着地面,身子不住颤抖。 原本只是想将袁夫人带回京兆尹大堂审问一番,走个过场,再悄悄送回袁府,毕竟袁家薛家姻亲关系仍在。 谁知道收到一封匿名书信,说他若不将此事上报陛下,就把他这么多年做的好事全部公之于众。 信上竟然很详细说了他做的“好事”之一。 这么多年他做了许多“好事”,随便一件公之于众都会使他万劫不复,他别无选择,只能将袁夫人送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决断。 谁知道刚出门就看见皇后娘娘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样子是给陛下送汤。 这不,就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第247章 比惨谁不会? 谢皇后坐在一旁,冷冷看着袁夫人鼻涕横飞,哭的稀里哗啦。 扶桑帝耳中嗡嗡作响,只觉烦躁异常。 一个泼皮妇人,真是污糟人眼。 若非如苏还没来,真想让人拖下去重大几十大板,看她还喊得出来。 袁夫人却心里雀跃,觉得自己说这么多话,扶桑帝应该是听进去,所以才没处置自己。 或者是,陛下看上她美色?想到此,越发大胆。 弓着腰,往扶桑帝桌案前爬,腰肢一扭一扭的,自认无比妖娆。 “陛下,臣妇所言皆是事实,还请陛下给臣妇做主。” 扶桑帝却觉分外恶心,皱着眉摆手,江公公上前,一记拂尘甩到袁夫人脸上,尖着嗓子:“袁夫人,您此刻这副尊荣,莫要往陛下面前凑,有碍观瞻。” 袁夫人一愣,忽而脸颊爆红。 谢如苏在外听得津津有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察觉脸颊淡淡刺痛感,对漱玉点头。 漱玉扬高声音:“谢小姐到···” 室内袁夫人一愣,瞬间转身,满是怨毒的眸子定在谢如苏身上。 若这里不是御书房,没有旁人,只怕她会直接扑上来,抓花谢如苏的脸。 谢如苏装作被吓到往后缩了缩,漱玉揽住谢如苏肩膀,宽慰:“小小姐莫怕。” 今日来此,就是给小小姐撑腰的,袁家这个毒妇嚣张不了多久。 谢如苏尽量不看袁夫人,在漱玉保护下,走到谢皇后身边,盈盈福身,刻意将左边脸颊朝扶桑帝:“如苏见过姑父姑母。” 比惨谁不会? 扶桑帝并未说话,谢皇后倒先一把拉起谢如苏,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一脸怜爱:“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瞧瞧左边脸颊掌印,抹了玉容膏还这么明显,袁家这个毒妇真该千刀万剐! “姑母,我没事。” 谢如苏的宽慰更让谢皇后和扶桑帝心疼,扶桑帝丝毫没有因为谢皇后越距而生气,反而同样担忧看着谢如苏。 瞧瞧如苏原本白嫩可爱的脸颊,现在那么大一块掌印在那,肯定是这个毒妇心思恶毒,想坏如苏脸。 真是心思恶毒! 袁家娶了这么个女人,难怪袁冰峰那般无法无天,淫邪至极。 “江春来,去传袁五江进宫!” 他倒要看看,袁五江是怎么娶的媳妇,这般恶毒阴损的毒妇都敢娶。 这种人,为妻不贤,为母不善,只会害了所有人。 江公公忙小跑出御书房,派喜柏去召袁五江进宫。 喜柏跑的极快,好像后面有鬼追。 没过多久,袁五江气喘吁吁在御书房前停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整理衣冠。 官员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口,进宫之后只能用脚,他一路被喜柏催促着,脚就没停过。 往前十五二十年前还可以,可现在,出行都是马车,除了上朝和在府里之外,很少走路,猛地让他跑,差点没跑岔气。 “这位公公,可否告知陛下传我是什么事?”袁五江小心赔笑,企图知道点什么,能有个应对。 “大人怜惜,奴才可不敢揣测圣意。”喜柏旁的事情不会,打太极最擅长,尤其在他干爹江公公熏陶下,简直炉火纯青。 嘴把住门,不会害死自己,也不会得罪旁人。 扬起声音:“陛下,袁大人来了。” 袁五江弓着身子垂着头,目不斜视,只看地面,迈过门槛,走了两步,跪下:“微臣袁五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啪啦···” 第248章 四两拨千斤 青花瓷笔筒甩到地上,四分五裂,袁五江脑袋赶忙垂到地上,刘大人也同样脑袋低垂,身子不住颤抖,连袁夫人,神色也愣愣的,嘴唇上下抖动。 帝王怒,可伏尸百万。 “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袁五江有些不知所以,他惹陛下恼怒?什么时候? “陛下,臣愚钝···”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他做了什么事惹怒陛下,让陛下发这么大脾气。 “抬头,看看你娶的毒妇!” 袁五江抬头,这才看见不远处的袁夫人,眼底闪过厌恶,又很快隐藏,袁夫人捂着嘴,朝袁五江不住摇头。 “陛下,微臣不知贱内做了何事,以至于惹怒陛下···” 这个糟婆娘,自从娶了她之后,他就再没一个子嗣完好生下来,若非顾念她娘家地位,能对自己帮衬一二,早都光明正大往府里纳能替他生儿子的妾室,不至于将她们养在府外,没得到悉心照顾,失去孩子。 子嗣繁茂,才是一个家族兴盛之兆,他袁家这一代却只有峰儿一个儿子,现在峰儿还···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现在这糟婆娘没眼色惹怒陛下,惹了陛下厌弃,就别怪自己不顾她娘家面子,另外纳人。 “袁沈氏心思恶毒龌龊,当街掌掴如苏,你看看如苏左边脸颊,肿成何种样子!” 袁五江朝谢如苏那边一扫,正好看见谢如苏左颊红肿,分外明显,心里不住咒骂袁夫人。 那谢如苏哪是她能动的?还掌掴,是想害死她们沈家不够还要害死他们袁家? 皇后娘娘素来疼爱谢如苏,陛下更是爱屋及乌,此事,决计是不会善了,他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将袁家牵扯进去。 当即跪下,对谢皇后方向一叩首:“皇后娘娘在上,袁五江替贱内跟您道歉,往后,微臣一定好好约束贱内,绝不让她再伤到谢小姐。” “袁大人该道歉的不是本宫。” 袁五江咬牙,难道他还要给谢如苏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儿道歉? 可是,如果谢皇后不放手,陛下也决计不会放手,想到此,朝谢如苏一拜,“谢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微臣在此跟谢小姐道歉,还请谢小姐莫要与贱内计较。” 众人目光都落在谢如苏脸上,想要看她怎么回答。 毕竟,这件事皆因她而起。 谢如苏看了袁五江一眼,对上袁夫人目光,缩缩身子,“就算要道歉,也该是伤害我的人道歉,袁大人不必道歉。” 袁夫人目光瞬间变的狠毒异常。 袁五江抬头看了眼谢如苏,很快垂下头,拳头悄悄握紧,谢如苏这番话,四两拨千斤。 到底是另有深意还是随口而说。 可看谢如苏这个年纪,袁五江又觉得随口而说几率比较大。 难道他刚刚白拜了? 看向袁夫人,狠狠一瞪:“还不快跟谢小姐道歉!” 不道歉,谢小姐这过不去,就是谢皇后过不去,谢皇后过不去,陛下那也就过不去,这个糟婆娘,是要害死整个袁家? 袁夫人咬唇,满脸拒绝,谢如苏伤她儿子,现在又伤她掌心,她手上这般明晃晃的伤,陛下和老爷都看不见? 谢如苏不过脸颊轻微红肿,抹些药就可消退,却弄得跟受了什么大伤一样。 矫情的紧! 第249章 一品贤贞夫人 欺负她没人依仗? 谢如苏也就是命好,生在谢家,有个当皇后的姑母,才能这般肆无忌惮,若是放在自己地位,说不准连她一半过的好都没有! 早不知被夫君抛弃,荒凉凄惨。 “跟谢小姐道歉!”袁五江沉着声音,暗含威胁。 袁夫人咬唇,对上袁五江威胁目光,浑身打怵,指甲抠进肉里,转过脑袋,“谢小姐,之前是我做错,在此跟你道歉。” 只要不是眼盲之人,都能看出袁夫人心不甘情不愿。 “朕看,这歉也不用倒了,这般毒妇,留着祸害子孙,已故袁老太爷一生清正明杰,这袁府门楣,可别给败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眼人一听就懂。 袁大人垂着脑袋,眼底闪过喜色。 他若主动休了沈玲,肯定会被世人诟病,说他抛弃糟糠之妻,不忠不善,而现在,可就不一样,连陛下都说她是毒妇,会为祸子孙,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着,他死后何以有颜面面对袁家列祖列宗。 袁夫人眼底闪过慌乱,看向袁大人,正好看见他嘴角来不及收敛的笑,心底泛上一股后怕。 老爷不会趁此休了她吧? 正好给后面的小贱人让开位置? 不! 绝对不可能! 这么多年,她为了稳坐袁家主母位置,付出了多少,手上沾了多少血,岂能便宜旁人! 急切开口:“陛下,陛下,臣妇愿意诚心跟谢小姐道歉,一切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查事不清,误会了谢小姐,才会铸下错事,还请陛下开恩,再给臣妇一个跟谢小姐道歉的机会。” 与袁家主母位置相比,脸算什么? 峰儿已经没了那东西,无法为袁家开枝散叶,她位置已然受到动摇,若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再对她有成见,她肯定会被休。 奋斗半辈子得来的东西,焉能拱手让人? 扶桑帝大抵也觉得她现在境地有些可怜,心生恻隐,看向谢如苏,谢如苏皱着眉,轻点头。 袁夫人感激看了扶桑帝一眼,不住叩首:“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 回身,爬到谢如苏脚边,“谢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是我的错,是我疯癫,谢小姐您跟皇后娘娘一样菩萨心肠,心地善良。” 这一回,虔诚至极。 谢皇后虽然心生恻隐,但一想到谢如苏脸上的巴掌印,那点恻隐消失无踪。 袁夫人今日境地,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袁夫人,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袁夫人神色一暗,有些慌乱,“皇后娘娘,方才是臣妇疯癫,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臣妇计较。 门外传来喜柏声音:“陛下,一品贤贞夫人求见。” 贤贞,是先帝封袁老夫人一品夫人时赐的名号。 整个扶桑,一品夫人少之又少,除了薛家已经故去的薛大老夫人之外,也就只有袁家现在的老夫人,是一品夫人封号。 喜柏能这么说,代表袁老夫人不是便装前来,而是着朝服,带一品夫人朝冠而来。 谢皇后脸色阴了阴,知道今日处置袁氏之事没那么轻易。 “请。” 袁老夫人手持九环手杖,一身暗红朝服,头带一品夫人朝冠,此冠以细竹丝编制,涂了黑油,通体饰翠鸟羽毛,点缀如意银片,十八颗硕大珍珠被梅花状银丝环绕在冠身周围。 羽毛与银片间隙还嵌着各色宝石,交相辉映。 袁老夫人走进来,弯身行礼:“袁陈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50章 看在贤贞夫人面子上 “贤贞夫人不必多礼,江春来,赶紧扶贤贞夫人。”旁人扶桑帝可以不放眼里,可这满扶桑唯一一个一品夫人,还是要给点尊荣面子的。 否则,寒了满朝文武群臣的心,往后谁愿意为扶桑出生入死,建功立业? 江春来上前搀扶,袁老夫人趁势起身,九环杖撞在地上,“咚”的一声,敲打在所有人心上。 扶桑帝眼神讪讪的,旁人可以不顾,可一品贤贞夫人,他却不能无视。 略带歉意的眸子望向谢皇后,谢皇后知道定数已有,别开脸。 如今,她连最想护的如苏都保全不了了? 原本就凉的心更冰冷,仿佛置身冰原之下,令她喘息不得。 “陛下,老身斗胆,为这不肖儿媳跟陛下求个恩典,还请陛下饶她一条命。” 就是说,不论罚成什么样子,只要留条命就行。 袁夫人本来略微有喜色的脸瞬间垮下,复又安慰自己,好歹命是保住。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她没死,不被休妻,就还一定有机会翻身! “既有贤贞夫人这番明事理的话,朕便小惩大诫,来人啊,将袁沈氏拖出去,杖责一百。” 袁夫人指甲抠进肉里,乞求看着袁老夫人。 袁老夫人不为所动,若非峰儿来院里求她,她念着旧情,于心不忍,才不会翻出朝冠朝服进宫面见陛下,救这个无用的蠢女人。 袁夫人眸子渐渐冷凝,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侍卫将她拖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板子落在肉上的“啪啪”声。 一百板子,打不死人,却会丢了半条命。 其间夹杂袁夫人咬紧牙关的闷哼。 半个时辰后 侍卫进来禀告:“陛下,袁夫人晕过去了。” “还差多少?” “回陛下的话,还差十一板。” “既如此,剩下的十一板看在贤贞夫人面子上,免了。” 袁老夫人脸色变化,终是归于平静,对扶桑帝一躬身:“老身谢过陛下隆恩。” 这个蠢女人算是救下,可她面子在陛下这也用的差不多,往后若是再用,怕会有些难。 小太监帮袁大人将昏迷不醒,满身血痕的袁夫人抬到皇宫门口,小太监有些迟疑,两辆马车,这袁夫人到底该放到哪辆上面? “劳烦公公将内人抬去后面那辆马车。” 前面是娘进宫所乘马车,低调奢华,岂能被这个蠢东西污浊。 小太监手脚麻利将袁夫人放到后面那辆,拍拍手掌,一手的血印,连带对袁大人脸色也不好看。 “四位公公,这是微薄心意,公公买些酒暖暖身。”递过去一个钱袋,小太监才重新喜笑颜开。 “袁大人客气,这是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目送小太监进宫,袁大人一撩官服下摆,踩着下车凳上车,到车辕上时,朝地下啐了一口。 一群没了根的男人,在自己这甩什么脸色? 想当初他爹在的时候,多少人巴结,现在他爹离世,连这些没了根的太监都敢甩脸子给自己! 往后等他扶二皇子登上高位,决计饶不了他们! “江儿,磨蹭什么。”马车里传来袁老夫人低沉难辨喜怒的声音,袁五江赶忙换上小心翼翼笑容,撩开帘子弯身进去。 “娘,今日是儿子无用,叨扰娘清修。” 袁老夫人手执一串佛珠,木珠子颗颗发亮,好似裹了一层油。 “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错,是那蠢妇没脑子,之前为娘与你说的事,你心里可有成算?” 第251章 平妻之尊迎娶 袁五江沉眉,“娘,我这年纪,门第好的看不上我,门第低的咱们又看不上。” 袁老夫人佛珠一顿,睁开眼睛,扫了袁五江一样,略带一丝嫌弃,“昨个傍晚你妹妹回来看我,说起薛家旁支一个姑娘,那姑娘容貌端庄,身段不俗,跟你正相配。” “娘说的是?” “光禄寺卿薛第之女薛凤倩。” “娘!”袁五江惊叫。 旁人不知薛凤倩什么人,难道他娘也不知道? 当初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薛凤倩就是整个盛京笑柄,也就光禄寺卿疼这个女儿,才没有让她以死明志。 若这薛凤倩是自己女儿,自己肯定将她绑到河边,当众浸猪笼,以此保全袁家清誉。 现在,娘竟然要他娶这样的女人过门。 盛京又不是没有女人了! 这样的人,比沈玲那个蠢婆娘能好多少? 声名狼藉,被山匪玷污,身子不洁,他若娶这样的女子回家,往后在同僚里,如何做人? 旁人只会笑他头上好大一顶绿帽。 袁老夫人目光微凝,嘴角淡淡的:“你妹妹说光禄寺卿不日将升,很大可能是参知政事。” “参知政事!”那不正是自己顶头上司? “那薛凤倩虽然声名狼藉,实际却是个清白人儿,都是外面留言传的汹涌缘故。” 袁五江有些迟疑,“娘,您说的是真的?” 若只是外面流言汹涌,其实薛凤倩身子干净,没被玷污,加上薛第即将成为自己顶头上司,娶了薛凤倩不是不可以。 有个顶头上司的岳丈,自己以后荣升,定然会比常人简单。 袁老夫人淡淡点头。 “那娘,沈氏如何处置?” 沈氏后来诚恳道歉,看谢皇后和陛下脸色,并不想计较,既然陛下都不想计较,自己还怎么“秉承圣意”休妻? 难道娶薛凤倩为妾?薛第怎么可能同意? “寻个偏僻院子,下放过去,再以平妻之尊去薛家提亲。” 平妻,就是与正妻同等地位,可入宗祠族谱,死后可合葬。 若是正妻仍然掌家,平妻还会稍稍低些,可沈玲已经被下放偏僻院子,肯定掌不了家,平妻娶进来,犹如正妻。 就算是薛第,也没什么话可说。 世人也只会说他情真意切,念旧良善。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薛凤倩今年二十七,虽然不如十六岁少女肌肤滑嫩好受孕,却也可以生孩子,说不准还能为他袁家再添香火。 “娘,您真是儿子背后女诸葛!娘的谋略,若是身为男子,肯定比爹成就高!”袁五江一顿恭维,袁老夫人只是淡淡勾起嘴角,并未有什么其他表情。 袁五江也适应袁老夫人这般淡然,讨了个没趣,转身坐好。 马车缓缓行驶,朝袁府而去。 终于在袁府门前停下,袁五江先下马车,转身扶着袁老夫人,后面小厮上前询问:“老爷,夫人该如何···” “冷瑟院空着,将她安置在那。” 小厮垂首,低低回了个“是。” 冷瑟院一如名字,清冷萧瑟,夏里炎热,冬日寒冷,又地处偏僻,算是袁府里最偏的院子,因为偏僻,所以没人居住,也就没人修缮,夫人住在那里,只怕比宫里冷宫还凄惨。 小厮从后门将马车拉进去,在冷瑟院门口停下,冷瑟院院门发白,依稀可以看出原本黑红色。 小厮上前推门,“啪嗒”一声,匾额直接掉下,幸好小厮躲的快,否则砸脑袋上,非当场一命呜呼不可。 第252章 送到冷瑟院 匾额掉到地上声音吵醒袁夫人,臀上痛感刺激的袁夫人不住痛呼,狠狠咬住牙,将唇咬的出血,痛感才稍稍减轻。 小厮见袁夫人醒了,走过去,“夫人,您醒了。” “你是谁?” “小的是赶车小厮,老爷让小的将您送到···”后面的话小厮没敢说。 “送到哪?”饶是猜到袁五江会厌弃她,也没想到这么迅速,快的根本让她没有丝毫准备。 小厮咬唇,唯唯诺诺回答:“冷瑟院。” “啪···嘶···”一掌拍到车辕上,牵动臀上的伤,袁夫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去请少爷来。” “夫人···” “快去请,事成之后,本夫人给你一百两银子。” 小厮已经有些心动,“夫人,小的将您送到院子里,再去请少爷。” 这么大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太过惹眼,难保到时没有人去老爷面前告状,若是被老爷知道,他焉能有小命拿那一百两。 袁夫人也知道马车停在门口太过惹眼,点头。 小厮上前推门,这次,没有什么落下,门刚推开,一股年久失修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小厮捂住口鼻才稍稍能喘气。 “夫人,您在院中稍等片刻,小的就去请少爷。” 小厮合了院门,小跑去找袁冰峰。 虽然夫人看似已经失宠,但还有少爷在,少爷是袁家唯一一个长孙,肩负袁家开枝散叶大任,只要袁家没有旁的小少爷出生,夫人就有依仗,就倒不了。 袁夫人透过车帘能看清院内景致,用一地破败形容不为过。 枯黄的草,檐下一大片绿色青苔,地砖破破烂烂,到处是坑,而正对眼前的屋子,一片漆黑,阴冷的风从里面吹过来,阵阵浓郁腐朽气味扑鼻而来,好像木头经水泡太久,发潮的味道。 袁夫人只觉身上被鸡皮疙瘩爬满。 臀上的血腥味浓郁,犹如千万只蚂蚁在上面爬一样,她已经分不清鼻端是血的气味还是腐蚀气味。 袁五江,你当真狠心如斯? 御书房 袁五江退下后,扶桑帝也摆手让刘大人退下,刘大人弓身退下,到院子后,摸摸头顶乌纱帽,心里舒了口气。 总算没丢。 他还想靠这顶乌纱给他存些养老钱呢! 室内气氛陷入寂静,谢如苏垂着眸子,安静坐在谢皇后旁边位置,装的什么都不懂。 “皇后···”扶桑帝先开口,语气带着淡淡愧疚。 他说要给如苏做主撑腰,又失言了。 这也不怪他,实在是一品贤贞夫人戴朝冠,着朝服而来,开口求情,他不能不理。 谢皇后神情冷漠,起身,一福身:“陛下,臣妾宫里还有事,跟如苏先走了。” 说完,拉着谢如苏手腕往出走。 一而再再而三失望,她竟然还不记性,还愿意相信他会为如苏撑腰。 明明是性子懦弱,谁都不想得罪,偏偏要说成为社稷。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兰儿···”扶桑帝起身想拦,奈何他坐在御座,离谢皇后有距离,还没拉到,谢皇后就拽着谢如苏出门。 扶桑帝无奈,只能怅然跌回御座,望着谢皇后离去背影,闭眼,长舒一口气。 兰儿,为何你仍然不懂我呢? 第253章 该来的总会来 谢皇后拉走谢如苏,刚出了院子,走到小路,动作就慢下,远没有之前离开御书房那种强硬。 “姑母,你怎么了?” 谢皇后回神,安慰一笑,“姑母无事。” 手想探上谢如苏脸,看着她脸颊有些怖人的掌印,又不敢碰,拧着眉,“如苏,还疼吗?” 谢如苏摇头,灿若梨花一笑:“姑母,抹了药膏,已经不疼了。” “红肿怎么还没有丝毫消退?走,跟姑母回凤仪殿,让琅瑜给你看看。” 漱玉再旁边,看了谢如苏脸颊一眼,有些疑惑,明明之前进宫的时候已经淡下,怎么自从进了御书房,就又严重了? 罢了,还是等舒御医看过之后再做论断。 凤仪殿主殿 舒琅瑜提着药箱进来,对谢皇后和谢如苏跪首行礼:“拜见皇后娘娘,谢小姐。” “快起,琅瑜,你快看看如苏的脸,抹了玉容膏怎么红印还没消退。” 舒琅瑜起身,看了谢如苏左颊一眼,也看见十分明显的掌印,一丝疑惑溢出眼睛。 玉容膏消肿祛红有奇效,若是掌印之类,抹上没多久就会消退,得到缓解,谢小姐怎么掌印还会明晃晃的,甚至有严重趋势。 不该啊。 缓缓走近,用竹片探上谢如苏左边脸颊,仔细观察,刮出一些已经融成透明色的膏体,凑到鼻下闻。 眉头皱起,看向谢如苏。 手臂被一股力轻摇,低头,看见谢如苏横出的手臂,心上了然。 “琅瑜,如何?”谢皇后心急询问。 舒琅瑜收回竹片,对谢皇后拱手:“娘娘,并没有什么大碍,或许是谢小姐今日某种吃食与玉容膏相克,才会如此,微臣开些别的药服下,就可无碍。” “琅瑜可知是什么食物相克?” “豆角。” “豆角?” “是。” 谢如苏打配合,咧嘴尴尬一笑:“姑母,我今日早上吃了豆角茄子···” 琅瑜在姑母面前说玉容膏和食物相克,能说出来,决计不会有错,看来,今日不管她抹不抹舒痕膏,都免不了加深红印。 是不是正好应了那句话:该来的,总会来。 谢皇后无奈笑笑,想说谢如苏,看到她左颊红印又不忍心,只能点到她鼻尖,“你啊!” “琅瑜,你先下去熬药。” “是。” 舒琅瑜退下后,谢如苏借口好奇去看看,谢皇后无奈,也知谢如苏这个年纪,正是好奇时候,就没阻拦,任她出去。 谢如苏出去后没多久,谢皇后猛地想起快到吃午膳时间,朝漱玉招手:“你去问问如苏想吃什么,正好报给小厨房。” 漱玉含笑点头,退了出去。 后院 舒琅瑜屋子旁有个专用熬药的屋子,是她日常熬药配药之地,此刻,里面传来药气。 谢如苏在外叩门,里面传来舒琅瑜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对着后墙的窗边,舒琅瑜正在煎药,浓重药气顺着窗子跑出去,就算这样,满屋子还是药气,冲鼻子的紧,谢如苏走近,找话题:“呃···琅瑜,这个药苦不苦?” “回谢小姐的话,加了甜草,不苦。”舒琅瑜回答的一板一眼,不带丝毫情绪。 “怎么还是这么疏离?琅瑜,直接叫我如苏就好。” “那如苏,你回答我,为何娘娘命漱玉姑姑送去的是玉容膏,我在你脸上刮下的却是舒痕膏?你历来聪颖,不会记不住舒痕膏治什么。” 第254章 是本宫委屈她了 舒痕膏只能治见了血的伤痕,淡化疤痕,有助愈合,但对没见血的,却有加重效果。 如苏这般聪慧,不会记不清。 谢如苏就知道舒琅瑜会问这件事,所以才过来主动交代。 “琅瑜,试想,我若脸颊掌印消除了,陛下还会不会倾向于我?只要这个掌印在,陛下和袁家的人就没话说,也无从说。” 舒琅瑜皱着眉头,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如苏你···” 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却无端承受这么多。 为了让陛下倾向,为了让袁家无话可说,竟然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这是脸,又不是旁的地方。 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脸,自己肯定要愧疚死! 毕竟,舒痕膏是自己所给。 “琅瑜,就算我没抹舒痕膏,也会因为豆角和玉容膏相克,脸颊掌印加重,这是命数,逃不了。” 舒琅瑜心念一动,不小心碰到药罐边缘,烫的“嘶”了一声。 食指指腹瞬间肿起一个水泡。 “琅瑜!” 舒琅瑜顺势转身,从旁边桌案取了一个瓷瓶,挑出一点墨绿色膏体,抹在食指指腹,宽慰谢如苏,“已经抹了药,没事。” 与如苏左颊掌印相比,这点烫出的水泡算什么? 屋子外,漱玉深深望了紧闭的门一眼,转身离开。 原来小小姐刻意抹了别的药膏,就是为了让袁家无话可说。 小小姐怎么这般让人怜惜! 若是大皇子在,定然不会让小小姐受这种委屈。 没一会儿,舒琅瑜的药煎好,谢如苏执意要自己端,舒琅瑜也没法子,只能随了她。 刚走到前院,就见漱玉缓缓走来,漱玉朝谢如苏福身行礼:“小小姐,娘娘命奴婢问您喜欢吃什么,好去小厨房报菜。” “就依照往常,我不挑食。” 谢如苏笑脸太过明媚,连漱玉也禁不住慈爱笑笑,去小厨房报膳。 在谢皇后眼皮子底下,谢如苏喝了药,闲聊好一会儿,宫女才托着饭菜鱼贯而入。 用完午膳,谢如苏领着揽秋揽月离开。 喝了舒琅瑜的药,脸颊痛感确实比之前减少,但要恢复往常,还要再服三日。 谢如苏走后,漱玉挥退众人,谢皇后对她这一行为有些疑惑,呷着茶询问:“漱玉,怎么了?” “娘娘,奴婢方才去后院询问小小姐膳食,听到小小姐与舒御医说话···” 漱玉将听到的话娓娓道来。 谢皇后听完,茶杯顿了两顿才放下,叹喂一声:“今日,是本宫委屈如苏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替如苏做主,给如苏撑腰,可事实,她没那个能力,在这扶桑,在这深宫,她只是帝王的附庸,看似华贵尊荣,实则,连一个一品夫人在陛下心中地位高都没有。 活了这么多年,谢皇后对扶桑帝越发心冷。 这深宫深不见底,红颜枯骨,朝夕白发,她该如何,才能从这里逃离? 当初,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记忆太过久远,已经记不清。 “娘娘,小小姐聪慧,定能明白您的不得已。”若不然,小小姐也不会不抹玉容膏,抹了舒痕膏。 “本宫知她聪慧,所以才觉得委屈。” 谁家女子这般年纪,需要受这些无妄之灾,还要用脸去谋划? 想她十三岁的时候,性子飞扬,猖狂跋扈,大有天不怕地不怕之势,如苏也才十三岁,却早早这般识礼懂事。 她说过要护着如苏,为她撑腰,可现在··· 第255章 二皇子怕是送错 谢如苏刚下马车,就见谢府门口伫立的身影,虽然不如谢如苏记忆深处高大健壮,却也并不瘦小羸弱。 谢如苏忽然有些不甘,为何同为姑父儿子,宇文无极就可安然长大,健壮如牛,战场杀敌丝毫不怯,而拂叶,却身子孱弱,要靠每日喝药续命。 还是一如往常的黑袍,包裹着他健壮的身子,银冠将发束在头顶,黑玉带勒出劲瘦腰身。 谢如苏并不想和宇文无极对上,就算照面也不想。 哪知脚刚动,就听见门口小厮惊喜声音:“小姐!” 这群蠢材! 宇文无极第一时间转身,看见谢如苏,眸子亮了亮,大步走过来,谢如苏隐在袖摆的手轻颤,旁人感知不到,挽着谢如苏手腕的揽月却清楚感知。 心上疑惑,为何小姐每次见二皇子都这般不对劲。 上次在宫内御花园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小姐与二皇子统共也没见几次面,怎么会这般失态? 低声在谢如苏耳边提醒:“小姐?” 谢如苏这才想到自己所有行径很可疑,这个时候,她明明与宇文无极只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几句,这么大动静,反倒显得古怪,惹人怀疑。 定了定心神,尽量克制手不抖,宇文无极一步步靠近,身上风沙气没有前世浓。 也对,这个时候,他还没以战场为家。 垂下眼睛,福身行礼,“见过二皇子。” 宇文无极目光落在她露出的细嫩脖颈上,暗了暗,只觉那弧度是他这辈子见的最美的,伸手,虚扶一把,“请起。” 谢如苏以为他要扶自己,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 沉寂··· 直到宇文无极从怀里掏出一方木盒,这份尴尬气氛才缓解。 “二皇子这是?”平白无故给她木盒做什么?装的炸药?要替他母亲弄死自己? “你想要的东西。” 她今日来晚风阁,不就是冲着域外护手香膏来的? 快开售时候,鬼使神差让青娘留下两盒,拿来送给她。 她是大哥视若珍宝的女子,现在大哥不在,他做为弟弟,理应善待。 虽然母妃与皇后娘娘敌对,谢家与薛家也势同水火,母妃不让他与大哥一起,甚至时常在耳边灌输大哥要与他争位,想杀了他的想法,他却一直笃信,大哥不会伤害他。 大哥若是想害他,当年就不会救他。 再说,那个位置,他根本不感兴趣。 大哥的谋略才能,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相信扶桑在他治理下,一定会康平盛世。 而自己,只适合做武将,征战沙场,保护扶桑江山。 “二皇子怕是记错,我没有想要东西在二皇子那。”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跟宇文无极沾染,宇文无极那儿岂会有她想要东西? 宇文无极不知谢如苏为何每次都对他抱有这么大敌意,耐着性子回答:“域外护手香膏。” 既是大哥珍视的女子,这些东西算是间接送于大哥,大哥若是知道,与自己关系,会不会稍稍缓解? 之前御花园,他是迫不得已。 若他不接受,母妃还有别的安排,就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二皇子怕是想错什么,我这双手娇贵白嫩,根本不需要什么域外护手香膏,这香膏,二皇子怕是送错了,我倒觉得,像宫内静贵妃娘娘这般年纪的人,才该用。二皇子还不赶紧进宫呈给贵妃娘娘,还能落个孝子名头。” 第256章 她做不到风轻云淡 “你!谢如苏,你!”宇文无极胸膛起伏,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如何?二皇子还是回去好好守着你那好母妃。” 说完,提起裙摆进谢府,走到门口,吩咐守门小厮以后看见宇文无极,不要放进来。 小厮早知道薛谢两家不对头,二皇子是薛家扶持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进谢家,当即点头。 揽月扫了宇文无极一眼,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谢如苏对他这么大敌意。 “揽月,还不快跟上小姐。”揽秋拽了一把揽月,揽月才提起裙摆追上去。 回到宝苏院,直接关上房门,要不是揽月揽秋反应快,只怕脸直接会被夹。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揽秋心思单纯,有什么疑问就想知道原因,在外面拍门嚷嚷 被揽月一把拉住,“别扰小姐。” “可是···” “别可是了,去命小厨房烧水,等会伺候小姐沐浴。” 揽秋咬唇,有些纠结,还是下去让小厨房烧水。 揽月就在门外长廊坐下,目光一直注视紧闭的房门。 室内 谢如苏躺在床上,目光无神望着头顶床幔,目光渐渐失去聚焦。 她···做不到风轻云淡··· 如果这个时候,拂叶在就好了。 谢如苏从没像这一刻这样,满脑子都是拂叶。 前世想宇文无极情难自禁的时候,都是拂叶紧紧抱着自己,慢慢哼着歌,哄她入睡。 阖上眸子,抱紧双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稍温暖些。 这一世,她和拂叶不是夫妻,没有同床共枕,往后某日,拂叶枕边还会睡别的女子,自己要学会自我愈合。 只是,为什么想到拂叶塌边睡别的女子,心里会有股异样感觉? 谢如苏将这归咎到习惯。 “叩叩···” 谢如苏闭眼,再睁,眼底恢复正常,起身开门,对揽月略带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奴婢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小姐出御书房的时候,院子里还有袁夫人未处理的血迹,小姐走过去,沾了血气,多有污浊。 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姐还是早些沐浴更衣,睡一觉,忘记今日不快才好。 谢如苏也知道揽月是出于担心,淡淡点头,“让人抬进来吧。” 揽月朝后摆手,揽秋领着人提着几桶热水灌满浴桶,又倒入润肤香露,再撒入花瓣,闭了门,扶着谢如苏进入浴桶。 泡在温暖的水里,谢如苏满足叹喂一声,方才因为宇文无极烦躁的心都安定不少。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沐浴··· 揽月净了手,在谢如苏太阳穴不轻不缓按捏,缓解疲惫,谢如苏两条白嫩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头靠在浴桶软垫上,阖眸。 揽月手艺又见长。 再醒,是被揽月轻推,揽月见她醒了,才轻声说:“小姐,已经两刻钟了。” 泡两刻钟,是最舒服的时候,再泡下去,皮肤会皱起。 起身,取过一边布巾擦拭身体,抹上滋润香膏,等身体稍稍干燥,趁势套上里衣。 婢女进来一桶一桶把水又提出去,揽秋揽月一人手持一条干布巾,不轻不缓替谢如苏擦拭头发。 谢如苏的头发发质很好,乌黑油亮。 等头发稍稍干些,谢如苏又练了两贴字,头发全干,外面天渐渐阴下,空中一片浓云,像是要为即将到来的秋日宣誓。 关了正对床头的窗,起身上塌,床头燃着安神香,袅袅烟气让谢如苏很快入眠。 第257章 额头疼 谢如苏再醒,外边天已经全黑,点点星光点缀夜空,月亮周边也泛着清冷寒气。 从塌边架子取过披风,披到身上,下榻,走到桌边,燃了烛火,室内瞬间亮堂不少。 走到妆台前,掀开木盒,取出木钗,绾了个发髻,插入发中固定,鬓角垂下一丝乌丝,落在妆台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谢如苏忽然有些陌生。 “叩叩···” 外面传来叩门声,伴随揽月轻声询问:“小姐,您醒了?” 谢如苏走过去开门,揽月手里提着灯笼,只穿了里衣,身上披着披风,看样子是中途起夜。 “怎么了?” 揽月一笑,“奴婢见小姐屋子里亮着烛火,就来问问。” “我没事,你早些回去睡觉。” 只是睡得太饱,睡不着了,所以起来转转。 不过,这夜里气温真是接近秋日,十分的冷。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转身,猛地瞥见谢如苏发间木钗,目光荡漾片刻,若无其事移开,提灯回自己屋子。 揽秋睡眼惺忪,看着揽月嘟囔:“怎么这么久?” 不就出个恭,她们屋子离恭房也不是特别远,揽月怎么这么久?自己还以为揽月掉下去,做好准备冒着寒冷去捞。 脱了外面披风,递过去给揽秋,“没事,天黑,走的有些慢。” 揽秋睡的脑子发蒙,哪还有脑子思考,点点头,披上披风,半睁着眼绑披风带子,脑袋一颠一颠的。 “揽秋,清醒清醒再去···”揽月禁不住提醒,就揽秋这副没睡醒样子,别等会掉到恭房里。 “没事,咱们院子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揽秋揽月从小陪着谢如苏在宝苏院长大,宝苏院什么地方她们没去过,就算闭着眼都能准确走到。 揽月还是不放心,扶着她出门,看着揽秋步履蹒跚朝后院恭房走去,终究是放心不下,回去取外衣套上,准备去后院看着揽秋。 哪知衣服套好,刚走到门口,正准备迈过去,就听后院揽秋杀猪式喊声:“啊~” 心上一急,哪还管外面是否一地寒霜,直接踩过,往后院跑去。 周边下人都被吵醒,亮起灯,开门查看,谢如苏裹紧披风,提着灯笼也出来查看。 刚刚惨叫是揽秋声音,这点她熟悉。 揽月第一个到,只见恭房门口倒了一具身体,灯笼落到地上,滚了一圈,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 揽秋捂着脑门痛呼,清醒不少。 “揽秋,怎么了?” 扶住揽秋,勉强让她站起,揽秋手就没离开额头,耳边都是她嘶嘶抽气声。 “额头疼···” 关键是!她都忘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只记得“嘭”的一声,然后额头一疼,整个人就朝后倒,啪叽又摔到地上,后背肉厚,还有披风,所以感觉不到什么疼,就额头,好像撞到石头一样。 谢如苏赶来,小厮婢女让开一条路,供谢如苏通过,看见谢如苏,揽秋哇一声哭出来,推开揽月,直接抱住谢如苏脖颈,“小姐,呜呜,小姐,我额头疼···” “你们两个,赶快去请大夫。” 两个小厮一溜烟跑出去请大夫。 谢如苏手嘴并用,总算将揽秋哄回屋子,才看清揽秋到底是怎么了。 额头正中肿起一个包,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恐怖。 揽秋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额头的包,更是哭的停不下来,“小姐,小姐,这么大的包,以后我要毁容了···” 第258章 若是来迟些包都消退了 揽月和谢如苏额头划下黑线,可看揽秋表情像要哭出来,又不好意思打击,只能一点一点顺毛捋。 “没事没事,不会的,包没过几天就会下去,到时揽秋会跟以前一样好看。” “呜呜~~~~(;_)~~~~小姐,好疼···” 难得吃谢如苏豆腐时刻,揽秋岂会轻易放开,扒拉着谢如苏不放手,直到大夫来。 大夫是位老者,一路被小厮拽着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主屋门口就弯腰,喘着粗气,“小年轻,慢···慢点,老夫这把老骨头,不···不行···” 四十年前,他跑这点路跟玩似的,可现在,不行了,骨头硬的,早起锻炼甩甩踢踢还行,要真跑这么快,非得要半条命。 “大夫,您就快些,就一点点距离了···”小厮苦着一张脸,明明都已经到门口,再走几步就到了,大夫非要在这喘气?进去喘不了? 大夫总算喘过气,扶着腰迈过门槛,小厮将肩上药箱放到桌子上,对谢如苏恭敬拱手,“小姐,大夫来了。” “小姐快些请坐,容老夫看看。” 小年轻这么急,看样子这位小姐伤的很重,大夫莫名觉得有些生气,伤的这么重,还不赶紧坐下,站着做什么! 谢如苏尴尬一笑,“大夫,受伤的不是我,是她。” 侧开身子,将疼的呲牙咧嘴的揽秋露出来,大夫眯着眼睛盯了揽秋好一会儿,才看到她额头的包,没放在心上,“姑娘,伸手,老夫把把脉。” 除了额头的包,真看不出来什么病,这么健壮,也不像会生病模样,难道···是什么隐疾? 那他可要好好看看! 揽秋伸出手,大夫取了脉枕和绣帕,脉枕垫在手下,绣帕放在手腕上,大夫手探上揽秋手腕,闭目,聚精会神感知。 起初,只是挑眉,最后,脸色越来越诡异,眉头蹙起就没舒展。 谢如苏和揽月在旁边看的莫名其妙,忽然有些心急,难道大夫误打误撞发现揽秋什么隐藏病症? 良久,大夫总算睁眼,收回手,“姑娘,给老夫说说什么病症?” 他查了那么久,事无巨细,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脉搏有力,根本不像生病。 “大夫,我只是…额头疼~”揽秋也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只额头疼,大夫还要把脉,脸色还越来越难看。 莫不是她还有什么隐藏的疾病? 大夫这会儿算是知道什么病,一个白眼翻给揽秋,转身,去药箱找东西,翻了一会儿,翻出一个青色小罐,放到桌子上,“姑娘,这个涂抹起包之处,明日一早起来便可消退。” 真是的!还以为什么大病,没想到只是起包! 幸好他来的早,若是迟些,包都消退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吐不快,禁不住说道:“姑娘,就撞的一个小包,弄得老夫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把人跑的,差点撂半路!姑娘,不是老夫说,老夫再来迟点,你包都消了!” 这一路把他跑的,生怕去迟人就没了,没想到只是撞了个大包。 揽秋低垂脑袋,神情讪讪。 她也没想到小厮会那样急,看这大夫气都没喘利索,确实有些愧疚。 “今夜劳烦大夫,是我们太大惊小怪。揽月,去库里取一百两银子,派马车将大夫送到家。” 揽月应是,出去取银子,顺带支马车。 大夫脸色这才好些,一拱手,“小姐良善,往后必有好运。” 第259章 阿如,我想你了 他不是没给大户人家看过病,可哪次不是只给主人看,今日却给下人看,看这小姐对婢女疼惜样子,已然与旁家不同。 摊上这么个良善的主子,倒是这婢女天大福气。 谢如苏一笑,福身,“那我就借大夫吉言。” 揽月在外面等着,说车已经备好,谢如苏又派了个小厮替大夫提药箱,送大夫到宝苏院门口,“大夫慢走。” “这位小姐客气。”大夫拱手行礼,在揽月带领下渐渐远去。 出了门,等坐上马车,回头,才看见写着“谢府”两个大字的牌匾,恍然大悟,嘟囔:“原来是谢家,难怪···” 钻进马车,放下车帘,马车缓缓离去。 宝苏院 揽秋眼神可怜巴巴,望着谢如苏,在烛火映衬下,越发凄惨,谢如苏哪还有脾气,摸摸她头顶,“这么晚了,早些回去睡。” 揽秋憋着嘴,像是下了某种很大勇气,“小姐,药费奴婢会慢慢还你!” 她现在每月月银八两,刨去日常开支,还能存下五两,等存个快两年,就可以还清。 谢如苏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样拒绝太侮辱揽秋,一笑,“好啊,那我就等你慢慢还。” 正好攒下来给揽秋添置嫁妆。 谢如苏库里财宝多的都记不清,每年谢皇后扶桑帝还有何霸天都会送东西,单就现在,她手上握的田契铺子每年收益,都够她大手大脚一辈子吃穿不愁。 揽秋总算有些笑脸,揽月已经送完大夫回来,扶揽秋回屋,谢如苏关了门,站到窗边,极目远眺。 窗外月光倾泻,树梢都能看见寒光闪闪的露水。 一阵冷风吹来,谢如苏冷的毛孔乍缩,裹紧披风,关了窗,吹灭烛火,上塌睡觉。 阖眸闭眼,却怎么都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儿,睁眼,还是一片清明。 可能是下午睡太久。 以后不能这样。 盯着床幔,盯了好久,才渐渐失去意识··· 窗外,月上中天,寒气渐渐上溢,将整轮弯月衬的清寒无比。 千里之外的高峰上 万籁俱寂,几间茅草屋伫立在离弯月很近的地方,几乎伸手都能触到月亮,院里到处是晾晒药材的架子。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窗前,一白衣男子裹着狐裘披风,目光淡然落在不远处高悬的清冷寒月上,墨发用木簪簪起,披于肩上,脚边,炭炉烧的红彤彤,让整个室内气温升高不少。 炭炉边,卧了一团白绒绒东西,肉肉一团。 另一间漆黑的屋子亮起烛光,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披着披风,手里提着灯笼,刚一出门,浑身打个哆嗦,看见窗前极目远眺的人,白眉狠狠皱起,“啪嗒”一声关了门,走到窗下,目露凶光:“你还想不想要自己身子!” 白衣男子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又移开,身子丝毫未动,老者看的气愤不已。 好小子,越长大越不听话,跑来找自己看病,就这么看的? 就他这个态度,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 猛然间,老者脑中灵光一现。 “据说那谢家女娃翻过冬就该十四岁,叶儿,你说再过一两年,她家门槛会不会被媒婆踏烂?” 窗前人总算有动静,老者会心一笑,继续说:“你说谢丞相会给她挑怎样的夫婿?是光脸好看,还是身子健康,能陪她到老?” 说完,贱嗖嗖瞟了一眼窗边故作淡然的人。 哼哼!话都说到这地步,看他还能无动于衷。 窗前人起身,合了窗,走回塌边坐下。 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只木盒,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只合欢花钗,伸手,将钗子取出,指腹轻轻摩挲钗头合欢花,眸里满是柔光。 阿如,我想你了。 第260章 沈千叶拜访 将合欢花钗放回木盒,吹灭烛火,抱着木盒入睡。 屋外天凉,老者冻的禁不住打喷嚏,裹紧披风,却笑的心满意足,跟个傻子似的。 总算抓住这小子小辫子,看来以后许多事都会轻而易举! 一手拢紧披风,一手提着灯笼,心情愉悦回房间。 另一间茅草屋从里开出一条缝儿,一只眼睛露出来,咕噜转一圈,见院子什么都没有,带着疑惑合上门。 月亮在那道红光之前撤退,东边天际渐渐渲上粉红,随着太阳初升,那道粉红越来越亮。 盛京谢府 晨风微微吹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欢快跳跃到身下绿草间,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阳光下,更加绿了。 宝苏院褪去沉寂,渐渐有了声响,婢女小厮起身打扫,动作下意识放轻。 因为谢如苏还没醒。 小姐往日都要早起锻炼,可今日,不知什么缘故,还在睡,她们肯定不敢打扰,只能动作放轻。 揽秋额头的包已经消退,但周边还有些未散的淤红,远远看去,就跟观音菩萨坐下童子眉心一点红痣差不多,不过,揽秋是放大版。 婢女小厮垂着头,嘴角缓缓弯起,努力憋笑,生怕揽秋看见说她们。 揽月看时间差不多,前去叩门,没一会儿,谢如苏一身蓝色劲装开门,头发束在头顶,更像是将门女子,豪气冲天。 “小姐,还净面吗?”揽月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谢如苏摇头,“不用。” 昨个沐浴时候,她让人在室内留了盆清水,本意是为了缓解室内干燥,正好早起用来洗脸,水温也合宜。 揽月也扫见里面那盆水,挥手让人将准备好的水撤下。 谢如苏率先跨出门槛,揽月揽秋跟在身后,正好看见从后院走来的袁珊荣,袁珊荣还是昨日那件红色劲装,身姿曼妙,比谢如苏多了份成熟气。 “小姐。”袁珊荣抱拳行礼。 昨日她已经跟宝苏院婢女了解,谢如苏每日早上都要出府锻炼,虽然谢府大门口有小厮,可其他地方没有,往往这些地方容易出事,她肯定要跟上。 反正在并肩王府的时候,每日也要早起练功,早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要跟我一起去锻炼?” 看袁珊荣这打扮,就是出去锻炼。 “是,属下跟着您。” “行,走吧。”她只是简单跑跑走走,与袁珊荣这种常年早起练武的人相比,还是略微逊色些,往后可以让她教自己一些防身招式,算有个依仗,不至于遇见事手无缚鸡之力,束手就擒。 跑了三圈,走了三圈,浑身发热,算是结束,看袁珊荣,只额头沁出些许汗粒,不像谢如苏和揽月,整个脖子都被汗水打湿,后背一片湿濡,看来,还是要多锻炼。 揽秋早在第三圈就歇菜,坐在谢府门口台阶,看谢如苏她们跑。 取出绣帕擦汗,一边擦一边进谢府,都快走到前厅,听身后一道清朗男声:“可否劳烦几位进去通传谢小姐,沈千叶拜访。” 谢如苏脚步一顿。 沈千叶? 飞快转身,门口一身白衣,神情略显懵懂木讷的人不是沈千叶是谁! 一颗心像是要跳出去,激动极了,想到袁珊荣在旁边,不能那么激动,努力克制,神情淡淡吩咐揽月:“去将那位公子请进来。” 第261章 送还耳坠 揽月前去领沈千叶进来,谢如苏带着揽秋和袁珊荣往主厅去,吩咐揽秋下去备茶水。 没一会儿,揽月领着沈千叶朝主厅而来。 沈千叶一身白衣,儒雅至极,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只怕会被他外表所骗,可谢如苏,是见过他着黑甲,战场杀敌模样。 那个样子和场景,说是罗刹一点不为过。 沈千叶之奇才并不仅仅在于战场杀敌,更在于他胸中战事谋略,前世拂叶就曾形容他:一纸薄书,指点江山。 这么高的赞誉,沈千叶当之无愧。 也正是有沈千叶在,扶桑兵力才不至于全部握到宇文无极手中,后来宇文无极拥兵,独掌兵权,也是因为沈千叶中毒离世。 若是沈千叶没有离世,只怕最后结局不会那般··· “沈公子,这是我家小姐。”揽月跟沈千叶介绍完谢如苏,站回谢如苏身边。 “谢少将军麾下左军师沈千叶见过谢小姐。” 谢少将军? 大哥? 沈千叶竟然是大哥麾下左军师! 不动声色收起惊讶,眼底风起云涌,“沈军师请起,今日沈军师来,可是来寻家兄?” 她必须要装作不认识沈千叶。 “不,在下来寻谢小姐。” “来寻我?”这个时候,自己跟沈千叶一面都没见过,沈千叶却说来寻自己,难道是她重生归来,忘记了什么? 其实她跟沈千叶以前见过?有什么交集? 沈千叶微微一笑,神情有些木讷,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包,打开,递到谢如苏面前,“谢小姐,这应当是你的东西吧?” 他那日买完糕点,准备回军营,就看见地上安静躺着一只耳坠,拾起一看,成色质地不俗,不像寻常人家能戴起,询问周边小贩,小贩说只看见谢家马车过去,没见别家。 沈千叶便想着,是不是之前他突然冲出去,导致车夫太快勒马,车里的人撞到车壁掉下,正好那日他也听马车里有女子浅浅轻呼。 这不,将糕点送回军营,今日一大早就来谢府,询问耳坠是否是谢如苏的。 揽月走过去,捏起耳坠仔细看了一番,对谢如苏点头。 她们都当这只耳坠昨日掉在宫里,想着并不是多么珍贵,就没费心思寻找,没想到被沈千叶拾到,今日还专门送还回来。 “正是我的耳坠,多谢沈军师。”起身,朝沈千叶福身。 沈千叶躬身后退两步,受宠若惊:“谢小姐客气,在下受不得。” 他是谢少将军麾下军师,谢小姐又是谢少将军亲妹,加上这件事错在自己,若非他昨日太莽撞,没看路就冲出去,扰了谢小姐马车,谢小姐耳坠也不会掉落。 如今归还耳坠,是应当,他更该赔罪,哪还受得起谢小姐道谢。 “沈军师归还心爱耳坠,理应受我感谢。”谢如苏正愁没机会跟沈千叶拉近关系,这么好的机会,岂会放过? 沈千叶踌躇不定,还是决定据实以告:“谢小姐,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 正好揽秋端着茶上来,给谢如苏和沈千叶旁边各放一杯,谢如苏笑道:“沈军师有什么话容后再说,先坐下尝尝我们谢府的茶。” 沈千叶心里本就愧疚,哪还有心情喝谢如苏茶,打定主意:“谢小姐,其实昨日在街上让你们马车受惊的人,是我。” 第262章 一定是盛京当之无愧第一美人! 气氛有些安静。 揽秋和揽月看着沈千叶,袁珊荣眸光淡淡,昨日街上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 揽秋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抽沈千叶,原来就是这货害她和小姐撞车壁上,虽然不疼,却吓了一大跳。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 是嫌活得太久了? 刚一有动作,被揽月眼疾手快拽住,揽月再三示意,揽秋才消殆,不过,目光依旧恶狠狠。 早知道刚刚给那杯茶里就加些巴豆粉,让这货也不好受一下! 谢如苏抿了一口茶,若无其事跟沈千叶招手,“沈军师,我知道是你,没关系,先坐下喝茶。” 多大点事,自己又没撞怎样。 也幸亏昨个沈千叶急切,若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会遇见沈千叶,她想过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沈千叶会是大哥身边的人。 她自认大哥身边人都见的差不多,记忆里也没有一个叫沈千叶的,就先入为主抹杀沈千叶是大哥麾下人的想法。 现在想来,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沈千叶是大哥麾下的人,自己也不用纠结这么久。 沈千叶有些疑惑,但看谢如苏眉目温婉,气定神闲,又时常在军中听谢晋峰夸谢如苏如何如何乖巧,早就先入为主,觉得谢如苏绝对温柔似水,娇俏可爱,点头,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茶汤淡黄,滑入口中有股微涩,但后味却返甜,沈千叶眸子一亮,又抿了一口,直到将茶喝完,只剩底层茶根才松手,起身,对谢如苏拱手:“多谢谢小姐好茶款待,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在下军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几日少将军和何副将都没在,他手上事情一下倍增,今日来谢府,都是挤时间。 听沈千叶说他还有事,谢如苏不便多留,点头,让揽月送他离去。 反正已经知道沈千叶是大哥麾下人,事就好办多了。 回到宝苏院,揽秋揽月伺候谢如苏沐浴更衣,柜子里的衣服都换成略微厚些的秋装,是上次并肩王府送来布料所制。 “小姐想穿什么?”揽月刻意挑了些跟夏装颜色不同的布匹给谢如苏制衣,为的就是图个新鲜,否则夏日是那个颜色,秋日还是那个颜色,看起来略显寡淡。 “就那件暗红的。” 秋日衣服与夏日相比,少了些鲜艳,多了些沉稳。 除了一两件鲜艳颜色,其余都略微暗淡些的。 揽月取来暗红衣衫,和揽秋一起伺候谢如苏换上。 暗红衣衫,腰间和裙摆绣了大片祥云,领口和袖口都细心绣了小花和绿叶,再围上深红镶玉腰带,凸显谢如苏纤细腰身,上窄下宽,袖摆宽大,仿佛下一瞬间会乘云而去。 “小姐若是戴上皇后娘娘送的那副红玉首饰,一定是这盛京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揽秋目露艳羡,满眼都是喜悦。 “你啊,嘴吃蜜了。” 谢如苏忍不住点了揽秋鼻尖一下,揽秋皱眉瘪嘴,瞬间又笑容灿烂。 她家小姐好看,她看着也高兴。 “小姐,奴婢去取那套首饰。”那套首饰从拿回来,就放在库房,小姐如果要戴,就需要先去库房取。 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将小姐打扮漂漂亮亮,她高兴,乐意跑腿。 “揽秋,我又不出去,取那套首饰做什么,去首饰盒拿那只木簪来就成。”她准备练字,弄那些花里胡哨首饰做什么? 还不如木簪来的简单。 第263章 清河消息 揽秋瘪嘴去首饰盒取木钗,递给谢如苏,禁不住劝导:“小姐,那套首饰配这身衣服好看。” 别家女子无时无刻都打扮漂漂亮亮,就她家小姐,不爱收拾。 她看着很着急! 将木钗插入发间,好心情戏谑揽秋,“你若喜欢送给你,你天天戴。” “哼,小姐,你好坏!”揽秋瘪嘴,转身小跑出去,不理谢如苏。 那套首饰乃是皇后娘娘亲手赐给小姐,她哪敢戴? “小姐莫怪,揽秋就这般孩子气的性格。”揽月生怕谢如苏因为揽秋失礼追究,赶忙解释。 “我怎会怪她···”淡淡说完,起身到桌案边,展开纸和书册,揽月有眼色替谢如苏磨墨。 谢如苏开始对照书册练字,比之前进步不少,起码能看出几分秀气,不像之前,雌雄难辨。 等墨汁研磨的差不多,揽月放下方砚,“小姐,奴婢先下去看早膳。” “嗯。” 揽月走后,谢如苏不紧不慢练字,尽量心平气和,只有这样,写出来的字才能好看。 没一会儿,揽月领着婢女上早膳,用完早膳,又带人将碗碟收下去,趁这空档,沈岩沈石从后窗翻进来,谢如苏递个眼神,走到门口关门。 “小姐。”沈岩沈石抱拳行礼。 “可有消息?”连谢如苏自己也没察觉,她的心有些揪起。 沈岩沈石面露难色,尤其是沈岩,从进屋一开始,眉头紧皱,就没松开。 “如实说。”看沈岩沈石表情,谢如苏心莫名揪起。 爹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要不然,沈岩沈石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小姐,我们到清河,并未找到谢丞相,那里人说丞相多日前已经···” “已经怎么了?” “失踪。” “你说什么?失踪?怎么会失踪!”爹去清河,带着武功高强的何叔,怎么会失踪? “属下听说清河周边山匪猖獗,谢丞相失踪那日,有人看见山匪踪影。” “还查到什么?” “谢丞相失踪之后,县库里囤的粮食遭劫,清河大乱,不过,陛下随后派出送粮队赈灾,现今已经赶到清河,旱情得到控制。”说到这,连沈岩都禁不住紧皱眉头,满目忧愁。 虽然陛下派去送粮队已经控制住清河形式,可周边山匪一日不除,清河就永无宁日,粮食送去一日,确实可解燃眉之急,可山匪第二日再去抢,终究还是百姓受苦,山匪得益。 谢如苏眉头一皱,送粮队? 她怎么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可知送粮队是谁带队?” 难道大哥离开,是领队送粮? “兵部尚书张罗峰携其子张邵青。” 也正是因为有兵部尚书张罗峰领兵护送,路上才没被山匪盯上,或许已经被盯上,只不过忌惮,才没下手。 要不然,只怕这些粮食根本到不了清河县城。 谢如苏只觉浑身发冷,好像被扔进冰窟窿。 爹失踪,盛京再派送粮队,这么大动作,她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收到。 或许整个盛京,除了牵扯其中的人,其余人一丝风声都不知道。 这些事,姑父瞒着她们,到底是为什么? “你们先退下。” 说完,往门口走去,沈岩见她神色不对,多嘴问了一句:“小姐要去那?” 谢如苏脚步一顿,神情冷冷的,“进宫。” 第264章 霸桑十八骑 沈岩面色一急,“小姐三思,既然陛下有意不让丞相消息传回盛京,小姐可千万别去戳破这层墙纸。” 陛下封锁丞相失踪消息,肯定有其用意,不管是何种用意,都是为了盛京和平,小姐若是贸然进宫,戳破这层薄纸,以后陛下和谢家之间难免生出隔阂,那样,对谢家和小姐来说,都没好处。 谢如苏眼底风云变化,终是阖眸,敛下所有不甘,坐回座位。 沈岩说的没错,姑父封锁爹失踪消息,肯定有其用意,现在盛京风云变化,薛家独大,若是这个时候,爹失踪消息传出去,对谢家和陛下来说,都没好处。 说不准薛家会趁势将拥护爹的那些官员全部收买,就算爹到时平安归来,盛京局势已定,也再无转圜余地。 她也是昏了头,没想到这茬。 她一定要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才能解决这次问题。 前世,前世清河旱灾是怎么解决的? 她记得,前世清河旱灾解决,是在宇文无极带兵去清河送粮之后。 她记得那次,宇文无极压粮到清河,没过几天就收服山匪,被世人盛赞神勇无敌,战神临世,之后,宇文无极班师回朝,她还在城门口迎接来的。 前世她不知道张罗峰和张邵青有没有去。 如果说张罗峰和张邵青在宇文无极之前赈灾压粮,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后面轮到宇文无极去? 虽然张罗峰带兵天赋不如宇文无极,但好歹是战场上驰骋多年的老将,而且,那个时候宇文无极才十五岁,就算打仗再有天赋,能到什么地步? 宇文无极简单就能解决的山贼,凭什么张罗峰没解决? “沈岩,你俩跟我去外祖父府里借人。”不论是搜寻爹踪影还是探寻那群山匪来头,都要人马。 谢府都是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护院,不足为用,而外祖父并肩王府不同,因为军功卓越,先皇特地恩赐,霸桑十八骑可不归皇室号令,直属何霸天。 先帝还说,若是来日扶桑君主不忠不孝,昏庸无能,霸桑十八骑之主,可号令十八骑,匡扶正义,将扶桑交到民心所向之人手中。 先帝去后,谁都没见过霸桑十八骑,就连谢如苏,也一直以为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就算外祖父整日跟她讲霸桑十八骑如何如何厉害。 她一直觉得外祖父吹牛,就像古书中,总是形容帝王是命定之主,出生彩雀环绕,瞳孔异于常人,其实如何,谁都不知道。 直到刚刚,她才想起,外祖父书房那幅战场杀敌图上的十八名黑衣人是谁。 那些,就是霸桑十八骑。 因为外祖父跟自己讲霸桑十八骑的时候,眼睛盯着的,是那幅画。 谢如苏很快开门出去,可把院内浇花的揽秋吓一跳,稳了稳心神,放下花洒,“小姐,您要出去?” “嗯,出去一趟。”谢如苏点头,脚下步子没停,沈岩沈石一同跨过门槛,跟上去。 “奴婢陪您。”揽秋作势要去净手。 “不用,沈岩沈石会跟着我。” 揽秋神色一暗,望着谢如苏离去背影,绞手咬唇。 从后院支辆马车,没要车夫,沈岩沈石会驾车,一路到并肩王府,袁副将刚好到门口,看样子是要出去。 看见前面赶车的沈岩沈石,神情有些讶异,迎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第265章 不要见外 不是吩咐他们在谢府保护孙小姐,怎么突然回并肩王府? 车帘被一只白皙小手挑开,谢如苏面容露出来,对袁副将微微一笑,“袁副将。” “孙小姐?您怎么来了?”袁副将有些讶异,嘴角还带着惊诧之后的笑容。 孙小姐一来,王爷肯定高兴。 “我有事找外祖父。” 说话间,沈岩已经从车后搬来下车凳,谢如苏踩着下车凳下来,在地下站定。 “孙小姐先进,王爷在院子,属下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先失陪。”袁副将朝谢如苏恭敬一拱手。 “袁副将慢走。” 目送袁副将离去,谢如苏转身,进入并肩王府。 何霸天在院子石桌前坐着,婢女泡茶,但何霸天神色并不是特别高兴,谢如苏刚走进去,就听见何霸天中气十足声音:“小翠,是不是什么工序错了?” 小翠苦着脸,“王爷,奴婢记得舒御医就是这个工序啊。” 那日舒御医来府里泡茶,她从头到尾看着呢,就是这个工序,所以舒御医走后,王爷问询谁会泡茶,她才自告奋勇说自己会,没想到按照舒御医工序泡下来,王爷眉头却一刻都没舒展。 她自告奋勇时候有多自信,现在心里就有多慌乱。 早知她就不冲出来当出头鸟,现在没让王爷满意,回去一起做事的婢女该如何笑话她! 何霸天再喝了一口,还是一如平常寡淡,放下杯子,摆手,“倒也不是你的错,罢了,你先退下。” 何霸天心里还盘算,什么时候将舒琅瑜请来再泡一壶,让自己解解馋。 小翠咬着唇点头,躬身退下,走到门口刚好看见谢如苏,脸色一惊,赶紧福身行礼,“见过孙小姐。” 谢如苏抬手,示意小翠起来,小翠点点头,一脸委屈离开。 何霸天听到响声,回头,眼里失落一扫而空,只剩谢如苏,起身,大步朝谢如苏跨来,“外祖的宝贝如苏,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 “外祖父说的哪里话,我来看外祖父,哪用什么风,只要外祖父想我,派人去谢府叫一声,我一定马不停蹄到外祖父这来。” “瞧瞧你这嘴,都不知像了谁。”刮了谢如苏鼻尖一下,又是爱又是乐呵呵。 翟罗英气,待字闺中时哪次不是顶的自己无话可说,谢温书又是个文官,除了肚子稍微有点墨水之外,为人处世木讷,这样两个人,怎么生出如苏这么嘴甜讨喜的孩子。 真是奇了! 何霸天本就红光满面的脸越发红润。 谢如苏渐渐正色,给何霸天行礼,“祖父,如苏还有一事想求您。” 这般正经的谢如苏,何霸天也是第一次见,况且她眼中神色隐隐带有自己看不懂的哀伤,何霸天只觉心疼异常,扶住谢如苏肩膀,将她安置在石凳上,声音温和,“如苏,有什么事尽管跟外祖说,不要见外。” 自己只有翟罗一个孩子,而翟罗,也只有晋峰晋朗和如苏三个孩子,这其中,他尤为疼如苏。 女孩嘛,跟花一样娇嫩,可不要好好爱护。 省的到时哪家臭小子一点甜言蜜语就把他家小宝贝骗走,他们多亏? 谢如苏只觉眼眶酸酸,喉咙有些沉沉的,“外祖父···” 第266章 还请外祖父派人寻找 话刚一出口就发现深沉极了,就跟刚哭过一样,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粗粝大掌落在谢如苏右边发上,一遍遍抚摸,谢如苏都能感觉厚茧刮乱她头发,可她什么话都没说,像是感觉不到。 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间不舒服,“外祖父,还请外祖父帮帮爹。” “帮你爹?怎么回事?”何霸天纳闷,谢温书不是前段时间去清河巡视,随行押了粮草赈灾,并未有什么不好消息传回盛京,怎么如苏要让自己去救? 可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外祖父,前几日想着天寒,我便派人给爹送些厚衣服,没想到那些人去清河,根本没找到爹,听当地灾民说,爹押去的粮食被山匪洗劫,而爹,不知所踪,我想请外祖父派人去寻寻爹···” 说到最后,谢如苏泫然欲泣,泪珠子都挂在下眼睑,睫毛轻颤,泪珠一闪一闪的,可把何霸天心疼的不行。 温柔擦去谢如苏眼睑泪珠,剑眉紧紧蹙起,“怎么会这样?盛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光盛京,就他并肩王府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这件事这么大,就算薛家,也没能力压的这么密不透风。 难道薛家身后还有更强大的人? “外祖父,其实这几天大哥一直不在府中,具体去哪,我也不知道。” “你大哥不见了?没在城外军营?”何霸天眉头一跳,明显察觉这件事不寻常。 在他记忆里,晋峰成熟,每次出去,都会跟府里报备,这次连如苏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可见绝对出了什么大事! “之前大哥麾下左军师来府里归还我耳坠,说大哥并未在军中。”谢如苏将沈千叶搬出来。 何霸天起身,在院子里踱步,走到桌边,端起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口中涩味令自己稍稍清醒。 “这样,如苏你先别急,外祖父会派人去清河寻你爹,顺带派人出去找寻晋峰踪迹,你千万别急,还有,这件事···别让你娘知道。” 清河旱灾,山匪能嚣张到抢劫朝廷官员押送的粮食,可见胆子有多大,谢温书失踪,八成和山匪有关。 何霸天了解自己那个女儿,别看嫁给谢温书这几年温柔似水不少,可其实骨子里,还是将门儿女性子。 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一定闹着要去。 谢温书身陷清河,不知情况,晋峰又没有消息,晋朗和如苏都还年少,这个特殊时刻,谢府的担子,肯定需要人扛起。 否则,薛家还不知怎么打压中伤谢家。 “外祖父,为什么不告诉娘?”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还是要有的,省的惹人怀疑。 何霸天怜爱摸摸谢如苏头发,“你娘会担心。” 谢如苏点头,“那好,我先不告诉娘。” 其实谢如苏根本没打算告诉何翟罗,何翟罗什么性子,她也了解,若是告诉了,肯定不顾一切要去清河。 现在清河局势难明,山匪横行,灾民遍地,最是不安全。 这样一个不安全之地,不适合何翟罗去。 “外祖父,你会派武功高强的人去吗?” 何霸天点头,“当然。” 毕竟是自己女儿夫君,孙女父亲,再怎么着,也要尽心派人去找。 “外祖父是派霸桑十八骑去?” 第267章 十八骑不可出 何霸天一愣,转而慈爱笑笑,“咱们如苏怎么想起霸桑十八骑?” 以前跟她说,她总是一副不相信模样,现在主动提出来,着实让人有些惊讶。 “外祖父不是一直说霸桑十八骑最厉害,这次去找爹,外祖父肯定会派他们去,对吗?” 哪知何霸天摇头,“如苏乖,十八骑这个时候还不能出来。” 虽然先帝说十八骑听他号令,可他有自己承诺,除非事关朝纲社稷,否则,十八骑永不现世。 这是他对先帝信任的承诺。 谢如苏垂头,声音低哑,“哦。” 霸桑十八骑现在无法出来搜寻爹,可外祖父一定会派人武功高强的人前往清河,搜寻爹和大哥。 她不必太担心。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谢如苏心中还是提着一口气。 坐了没一会儿,袁副将回来,看见谢如苏和何霸天呆在一起,脸上闪过笑意,走了上来,“孙小姐一来,王爷笑容都比往日多了许多。” 何霸天本就笑弯的眼睛越发弯,都可与夜空弯月一较高下。 “你个老家伙,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会说话。” “属下多谢王爷夸奖。”袁副将笑着躬身抱拳,对何霸天笑骂全数收下。 何霸天没了脾气,挥手让他先下去。 袁副将退下,谢如苏又说了好多笑话趣事,逗得何霸天笑声不断,整个院子都是何霸天和谢如苏咯咯笑声,往日冷清的并肩王府今日频频传出笑声,隔壁两邻自然十分好奇。 这不,没一会儿下人就来通传,说是隔壁李老太师拜访。 好不容易享受天伦之乐的何霸天哪舍得被人打扰,当即大喝:“别让他进来!” 让他糟老头子进来,准没好事。 下人刚准备下去回复,就见本该在大门口等消息的李太师人已经在自己身后,当即一惊,赶忙跪下行礼,“小的拜见李太师。” 这可是老太师,位列三公,正一品职位,虽说现在已经退居幕后,不理朝堂之事,可地位在那摆着,朝堂若是有什么大事,还是要请他出来主持。 这位老太师,可比现在的柳巍太师要德高望重许多。 “起吧。” 李太师抬袖,令小厮起来,大步朝何霸天迈去。 猛地瞧见何霸天身边坐着一个水灵水灵的小姑娘,眼底闪过喜色,目光热切盯着谢如苏不移开。 谁家小姑娘,这般灵秀可人。 刚刚并肩王府说的笑话趣事他也听了,只觉新奇异常,若是这么个古灵可爱的小丫头拐到自家,他肯定能活九十九岁。 笑口常开,活到九十九。 何霸天自然也看见李太师目光,剑眉蹙起,狠狠瞪了何霸天一眼,起身挡在谢如苏身前。 李太师本来看漂亮小姑娘,眼前猛地变成何霸天这么个粗莽大汉,只觉自己眼睛有些刺痛,需要洗洗。 “老何头,我看小姑娘你挡前面做什么?你以为自己正十八?” 李太师心里腹语,就算何霸天正十八,也没眼前小姑娘看着可人。 “想看小姑娘,你家没有?还有街上,到处都是,非不要脸跑到我并肩王府大院看?” 李太师对何霸天嫌弃一点也不生气,越过何霸天魁梧身子,对谢如苏咧嘴友好一笑,“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跟爷爷去太师府住几天?” 第268章 老太师青眼 何霸天这一听,哪还站的住,当即提起李太师领口,就跟提溜小鸡一样,提开谢如苏身边,扔到院门口,在李太师没反应过来之前,“啪”一声合上门,甩了李太师一脸土。 李太师当即跳脚,破口大骂:“何霸天,你个没人性的!你不要脸!平日寂寞了是我陪你,现在连一个小丫头都不给我看!” 谢如苏顿时觉得她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平时寂寞··· 何霸天脸色青黑交叠,大掌垂在身侧,握紧,想着谢如苏还在,不能吓到她,怒气才褪去,“如苏乖,别理他。” “外祖父,外面的是···” “一个疯子,别理。” “是,我听外祖父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戳戳想去会会。 毕竟,老太师呢。 哪知何霸天刚转身,就听门那边轻微响动,没一会儿,墙上就露出一张须发全白,带着怒气的脸。 不是李太师是谁。 踩着随从肩膀爬上来的李太师心慌不行,身子哆哆嗦嗦,好容易扒墙檐稳住身形,就看见谢如苏何霸天一同望向自己。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扯着罪,对何霸天挑衅一笑。 以为关了门自己就没办法? 哼哼!太小看他李榕裕了! 手脚并用,以一个格外狼狈的姿势翻墙,幸好离墙很近地方有座假山,刚够李太师垫脚。 踩着假山,李太师算是平安落地。 一撸袖子,怒气冲冲朝何霸天走来。 就连谢如苏也以为李太师要和何霸天干架,就见李太师身形一转,越过何霸天,拉住谢如苏手,拽到自己身后。 “小丫头别怕,我保护你。” 谢如苏额头划下黑线,但还算配合,站在原地未动。 何霸天大掌握的咯吱响,把李太师扔天上的心思都有,为了不吓到谢如苏,压着嗓子,“李榕裕,我劝你一句,赶快放人,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对我不客气?” 李太师一跳一跳,冲何霸天做鬼脸,满头白发一颠一颠的,活像街上疯老头,若非谢如苏事先知道此人地位,恐怕谁都不会将这人与扶桑中流砥柱老太师联系起来。 何霸天三下五除二扭住李太师,李太师被锁着手臂,腰直不起来,动也无法动,一张脸半是羞半是气,红彤彤的,“何霸天,你当真如此绝情?” 小丫头还在这呢,他不要面子? 何霸天勾唇,冷硬一笑,“来人。” 门从外面破开,四个身着盔甲侍卫打扮模样的人走进来,对何霸天抱拳行礼,“王爷。” “就这样把李太师送回府。” “何霸天!”李太师都喊破声,可见多恼怒。 这般押着自己送回去?他太师的脸不要了? 侍卫有些发愁,不敢近身,押着当朝老太师,他们又不是王爷,没那个胆子。 “杵那做什么!还不赶紧送李太师回去!” 侍卫一个激灵,有两个胆大的上前,从何霸天手里押过李太师,不过动作肯定比何霸天温和。 毕竟,这可是当朝德高望重的老太师,若在他们手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整个九族都不够抵。 “小丫头,没事来隔壁李府坐坐,我等你啊~” “知道苗书公子吗?就住隔壁,有时间来坐啊~” 苗书公子? 谢如苏眼底掠过喜色。 “还···还有,我那大孙子今年十八,尚未婚配,生的翩翩如玉,容貌俊美,关键是待人极好,有时间来坐坐,我介绍你俩认识。” ······ 第269章 上了谢府马车 何霸天听的眉头突突跳,摆手,侍卫押李太师动作越发快,李太师边走边乐呵呵嚎,生怕旁人听不到。 就这样,李太师以一个极为屈辱的姿势被押出并肩王府,送回隔壁李府。 但是,李太师心情很好。 “老太爷,您···您怎么了?”随行的小厮一道被赶出来,不懂自家老太爷明明被赶出来,还以那么屈辱姿势,怎么表情还这么乐滋滋? 难道是被赶的多了,学会自己找乐子,调整心态? 果然是老太师!思想不是他们这种下人可比拟! “什么怎么了?没头没脑的,憨气!”甩袖离开,回自己院子,张罗出些钱给两个孙子制些新衣,毕竟小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来。 那么灵动的小丫头,一定要留在他们李家,天天给自己讲笑话趣事,最好馋死隔壁何霸天。 从自己私库支了好些银子,吩咐人出去给两个孙子置办行头,从头到脚,务必精细,尺寸府里都有存档,不用现量,所以下人手脚都很麻利,接了钱就出去采买联系。 这个时候,李太师才想起他还不知道那丫头是哪家的姑娘,看穿着,绝非寻常人家,招手,旁边小厮凑耳上前,“老太爷,您说。” “去查查刚刚那红衣小丫头是哪家姑娘。” 小厮刚刚随他一同被并肩王府赶出来,也见过谢如苏脸,当即颔首离开。 所有事情做完,李太师心情愉悦,朝躺椅一倒,手放在脑后,眉开眼笑,畅想美好未来。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抱上重孙子,到时四世同堂,想想就能气死隔壁何霸天。 并肩王府 谢如苏和何霸天又坐了会儿,起身离开。 沈岩和沈石已经把马车从后院牵出来,谢如苏上了马车,马车向谢府驶去。 刚走到李府门口的小厮揉揉眼,看着马车上谢府标识,再揉揉眼,还是谢府,顿觉不妙。 门槛都没踏过就往回跑。 “老太爷···老太爷···不好了···” 李太师正做梦,梦见大胖重孙子,就被人打扰,脸黑的堪比锅底,狠狠瞪了小厮一眼,“做什么慌慌忙忙!整天没个定性!” “老太爷···”小厮身子一缩,顿时不敢说话。 “这会儿又哑巴?有什么赶紧说!” “小的刚走到门口,就见那位姑娘从隔壁并肩王府出来,上了···上了···” “上了什么?” “谢府马车!”要知道,谢府跟隔壁并肩王府可是姻亲,若是谢府的人,自家老太爷想挖墙角,恐怕挖不动。 李太师眉头紧紧皱住,那丫头竟然是谢家的人,他还以为是何霸天给他那两个外孙找的媳妇。 自己两个孙子与谢家那俩年岁相当,他家的都没娶亲,怎么可能让谢家抢先。 谢家···谢家这般年龄的女子,只有那么一位。 大名鼎鼎的谢如苏。 谢皇后和陛下心头宝,在陛下面前,比公主皇子还受宠。 自家那俩小子若是想求娶谢如苏,只怕有些难啊! 小厮试探问道:“老太爷,两位孙少爷的行头,还置办吗?” 李太师横眉一竖,“办!当然得办!” 就算有些难,也要试试。 那丫头水灵可爱,性子也有趣,不论嫁给他哪个孙子,都是他家孙子捡大便宜,再说,谢如苏若是能嫁到他们家,何霸天那老东西一定气的找不着北。 想想那个场面,李太师就一阵爽利。 腰不酸,腿不疼,连胃口都大开,站起来,对小厮一甩袖,声如洪钟:“去,给我找些吃的!” 第270章 姓薛 并肩王府回谢府,还要经过大街,此刻,大街上行人已经非常多,沈岩手紧紧握住缰绳,沈石聚精会神盯四周,不敢一刻走神。 小姐金尊玉贵,若是出什么差错,他们两兄弟都不够抵。 就算沈岩再小心谨慎,难免有疏忽,譬如,别人往上撞。 一个素蓝色衣裙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还梳着未出阁女子发饰,直愣愣朝马车方向扑来。 沈岩吓得魂都快飞出去,死命拽住缰绳,马儿蹄子扬的老高,差点没把谢如苏甩出去。 马儿蹄子在空中胡乱甩扬几下,那蓝衣女子也吓得面如土色,只呆呆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沈岩右手用力,青筋迭起,将缰绳往右一拽,马儿蹄子落在女子右方一掌之隔处,沈岩沈石算是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 若是再偏左点,那姑娘手掌肯定要被马蹄踩烂。 到底是未出阁姑娘,若是再烂了手掌,只怕更嫁不出去。 谢如苏已经揭帘出来,自然看见地上惊魂未定的人,直接跳下马车,走到蓝衣女子身边,伸手馋起她,“姑娘,可有受伤?” 看样子,应该只是受惊,并未受伤。 那女子摇摇头,扬起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神色间仍带惊魂未定,“多谢这位小姐,我并未受伤。” 确实没有受皮肉伤,可心里,有些吓到。 她原以为自己即将葬身马蹄下,此生就这样完结,没想到,赶车车夫虽然年纪轻轻,技艺却格外高超,硬生生将马儿移开一掌距离,才给了她活路。 “是我车夫驾车莽撞,在此,我代表他们跟姑娘道歉。” 谢如苏坐在车里,以为是沈岩沈石驾车太快,没看见路边人才差点撞上,所以主动道歉。 蓝衣女子摆手,圆圆眼里闪过笑意,“劳这位小姐挂念,此事是我原因,与小姐的车夫无关。是我走路没走稳,才摔到小姐面前,倒吓到你家车夫。” 她走路没走稳是假,有人伸手推她是真。 但这件事需要下来好好查,对陌生人,自当称自己没走稳。 “原来是这样,姑娘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些,街上人多,推推搡搡的,容易出事。” 她不就之前与揽秋走散两次。 盛京确实繁华,人一多起来,摩肩擦踵,格外难受。 若是谁趁机在里面使个坏,只怕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多谢小姐忠告,小姐人美心善,往后定有好姻缘。”说完,蓝衣女子垂眸,闪过淡淡失落。 看这小姑娘,正当青春年少,连皮肤都泛着年轻的光泽,不像自己,容貌一日一日衰驰,就算再精于保养,也留不住。 “我见姑娘眉目有些熟悉,不知姑娘姓名?” 谢如苏觉得眼前女子有些像记忆里某个人,但具体像谁,一时又想不出来。 “我也与小姐一见如故,我姓薛,名凤倩。”薛凤倩当谢如苏想攀谈,也觉得自己与谢如苏一见如故,顺势搭话下去。 “姓薛?” “怎么,小姐认识姓薛的人?” 她们薛家,在整个盛京十分出名,上至八十老妇,下至五岁孩童,都听说过。 虽然相比薛家嫡脉,她们这一脉还是有些衰败,可爹一直上效陛下,下体百姓,勤俭克礼,忠于职位,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这一脉也会光耀门楣,为薛家添光。 第271章 薛家主脉轻视 谢如苏淡笑,笑意不达眼底:“薛宗人令名声浩大,时常听人说起。” 薛凤倩点点头,唇角带着笑意,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她眼中笑意也不达眼底。 薛家主脉虽然声名浩大,可中间做的腌臜事,确也不少,爹碍于同族之情,一直并未揭发,但心里已经渐渐不满,也正是因为如此,薛家主脉对他们这一脉越发不喜,多次暗地打压。 若非陛下圣明裁决,他们这一脉只怕会被挤出盛京城。 一听此人姓薛,是薛家人,谢如苏第一印象就不好,也不想过多攀谈,客气告别,上了马车,也未留下任何信息。 马车缓缓离去,薛凤倩丫头凑上来,“小姐,您怎么不问刚刚那姑娘是谁家小姐?” 就她一个下人,也看出那姑娘穿着非凡,加上那马车虽然素简,但用的都是好东西,做工精细,不比那些华贵马车差。 这样的行头,一定绝非寻常人家。 小姐若是结识这样的人家,说不准对老爷往后在官场上也有好处。 “萍水相交,问人家那么详细做什么。走吧,我们回。” 方才那姑娘一听她姓薛,脸色轻微变化,她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继续上赶着询问。 丫鬟失落点头,却也不敢说什么。 她家小姐虽然看起来好说话,性格温和,可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家里大小事务,一概都是小姐做主,雷厉风行,不比那些掌家十几年的主母差。 可惜··· 丫鬟搀扶薛凤倩一起回薛府,守门小厮见她,上下打量一番,嘴角难掩笑意,不卑不亢道:“堂二小姐好。” 连身子都没弯,更别提目光轻蔑,哪有任何尊重。 薛凤倩像是并未看到,淡然迈过薛府门槛,往里走去,丫鬟气不过,整张脸气呼呼的,“小姐,他们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 “在意那些做什么,等会就回去了。” 她们不住这儿,这是薛家主脉住的地方,她们只是薛家旁系,还是远处投奔而来,虽说她爹后来争气,考取了功名,可薛家人都认为,她爹考取功名,是薛老太爷疼爱所致。 所以自从薛老太爷去世,她爹便被一直不忿的薛陆针对,赶出薛家主宅。 今日,是主宅有人传信,说薛陆请她和她爹去一趟主宅,她爹早朝与薛陆一起去,而她,要从家出发。 刚走进主院,就听里面传来薛夫人尖利声音:“阿第的,你说你家凤倩是怎么了,让我们这些长辈在这等这么久。有好事叫她来,她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薛凤倩脚步一顿,好事?有好事会想起她们? 薛第声音传来:“嫂嫂请慎言,凤倩知礼,肯定是路遇急事耽搁。” 见自己父亲这么护着自己,薛凤倩心间滑过一股暖流。 示意丫鬟揭开帘子,走了进去。 瞥了薛夫人一眼,上前跟坐在主位的薛陆见礼,“凤倩拜见堂伯堂婶,拜见爹爹。” 她爷爷是薛老太爷庶出弟弟,后来入赘远地商家,便有了她爹和姑姑,她姑姑随奶奶姓,爹随爷爷姓。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家主脉一直瞧不起她们,说她们家是倒插门,不是薛家正经之脉。 也就薛老太爷明事理,不计较这些,让她爹入薛家书院学习,后来考取功名。 自从她爹考取功名做官后,薛家主脉便很少有人将这些提到明面说,而是转于地下,在他们听不到地方说。 不论明面地下,薛凤倩都不在意。 嘴长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她们又不少什么。 第272章 还真是门好亲事 薛夫人神色有些尴尬,薛陆倒是气定神闲,颇具威严,抬手,示意薛凤倩起身。 “多谢堂伯堂婶。”起身,站到薛第身后。 “兄长嫂嫂,凤倩已经来了,有什么事,兄长嫂嫂尽可说出来。”薛第年方四十,生的儒雅正气。 “贤弟,为兄觉得,凤倩虽然当初出了那档子事,可到底还年轻,不能一直沉湎过去是不是?” 薛第约莫察觉薛陆什么意思,继续装不懂,“愚弟还是不太懂兄长意思。” 薛陆心里暗暗“呸”了一口,对薛第敬酒不吃吃罚酒行为十分不屑,可他地位在那摆着,到底不能做太明显,只能示意旁边薛夫人。 薛夫人经过御书房之事,早想拢回薛陆的心,加上这件事事关她们袁家,早就撸起袖子迫不及待出场。 “阿第啊,你兄长和我的意思,是给凤倩找一家门当户对的亲事。” “嫂嫂有门当户对人家?” 门当户对,年龄相仿人家,别说整个盛京城,就算整个扶桑,都没有几个。 他家凤倩这个年纪,若是嫁过去,不是续弦就是侧室。 这样折辱人的事,枉他们也说的出来! 再说,他薛第又不是没能力,养不了这个女儿! 薛夫人以为薛第感兴趣,当即脸色一喜,面上笑的跟花儿一样,“自然是有的!” “嫂嫂说的人家是···” 盛京有那种人家? 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中书省左司郎中袁五江袁大人,阿第你肯定知道,他可是你下属。” 薛夫人刚说完,薛第和薛凤倩脸色立马变了。 还真是门“好亲事”! 袁五江是谁他们肯定知道。 薛夫人兄长。 前几日袁冰峰断命根子的事闹得整个盛京沸沸扬扬,袁五江趁势也刷了一波存在感。 袁五江已有正妻,虽说府内没有妾室姨娘,可他听说,外面养了不少外室。再说,袁五江年纪比自己都大,凤倩是他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嫂嫂可能忘记,愚弟说过,凤倩不会委屈,给人续弦或者为侧。” 意思就是,怎么样,都不会嫁给袁五江。 原以为薛夫人会知难而返,哪知薛夫人竟然笑的格外灿烂,“嫂嫂自然知道阿第你给凤倩找夫君的条件,这不,袁家说,会以平妻之礼迎凤倩进门,这样一来,既不是续弦,又不为妾室。” 若不是看中薛第未来可能升任哥哥顶头上司,就薛凤倩那种身子不洁的女子,岂会让她进她们袁家的门! 薛第脸色青黑交加。 以平妻之礼迎娶,确实一不续弦,二不为侧,可袁五江比他还大许多岁,袁家风气在袁老太爷去世之后又颇为不正,这样的人家,若是让凤倩嫁过去,就是将她往火坑推。 薛第秉承礼制,对薛夫人和薛陆一拱手,“此事多谢兄长和嫂嫂费心,可是愚弟膝下无子,故此想将凤倩留在膝下,不知袁大人能否接受?” 薛陆还没什么表情,薛夫人立马暴怒,“阿第,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薛凤倩留在膝下,就是要让她哥哥入赘? 怎么可能! 哥哥是袁家一家之主,母亲说服哥哥娶薛凤倩已经费尽口舌,这入赘薛家,肯定万万不会同意。 薛第还真是狂的没边! 竟然敢说这种话! “嫂嫂聪慧,想来已经知道什么意思。”薛第不卑不亢,颇有股气定神闲。 薛陆看着十分刺眼,想当初,爹还在的时候,时常用薛第教导自己,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想到此,薛陆握紧拳头,眼神微闪,“夫人···” “嫂嫂聪慧,想来已经知道什么意思。”薛第不卑不亢,颇有股气定神闲。 薛陆看着十分刺眼,想当初,爹还在的时候,时常用薛第教导自己,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想到此,薛陆握紧拳头,眼神微闪,“夫人···” 第273章 羞辱1 薛夫人一听薛陆叫她,立马回头,乖顺坐回去,收敛表情。 “阿第,你嫂嫂提这桩亲事,也是为凤倩考虑,毕竟,咱们都是先孩子之前走,也陪不了她长久,她还是要嫁人的。” 薛第心里冷笑。 就算他陪不了凤倩长久,难道袁五江就可以? 袁五江比自己还大! 袁五月明明是想借此与袁家亲上加亲,借自己之力助袁五江以后升位,而薛陆,打着让凤倩嫁给袁五江,折辱自己的想法。 这一对夫妻,各怀鬼胎,都想利用打压他们。 当他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人吗? “愚弟知道兄长疼爱凤倩,为凤倩考虑,可愚弟还想请兄长怜惜愚弟膝下无子,只有凤倩一个女儿,满足愚弟一点小小心愿。” 就算未来招个上门女婿,也比嫁给袁五江好的多。 薛陆和薛夫人见薛第一副油盐不进模样,心里已经失去耐性,想着薛凤倩在场,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给旁边婆子使眼色:“凤倩,让刘婆子带你下去试试堂婶给你新买的首饰如何?” 那套首饰是她早年买的,戴了觉得老气,就一直丢在妆台最下边角落,今日正好可以用来打发薛凤倩离开。 薛凤倩看了一眼薛第,薛第目光安慰,薛凤倩便起身见礼,“凤倩谢堂婶疼爱。” 等薛凤倩和刘婆子离开,薛夫人和薛陆面色才变,尤其是薛夫人,目光里的轻蔑简直一览无余。 “阿第啊,不是嫂子说,单就早年凤倩遭遇的那档子事,就断了她想嫁清白人家的路,袁家家世清白,又以平妻之礼迎凤倩进门,丝毫不折辱,你怎么还是不满足!” 若非看上薛第即将荣升哥哥顶头上司,她会看上薛凤倩? 那种身子不洁的女人,只会给她们袁家抹黑! 薛第脸色青黑,被触到底线,“还请嫂嫂慎言!” 凤倩早年遭遇那种事情,本就是他一生的痛,寻常她们只是背地说说,今日却抬到明面,凤倩才刚出去,肯定还没走远,这般说,凤倩听到,一定会伤心。 难道这就是她们所谓的疼? 真是可笑! 薛夫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嚣张,“阿第啊,真不是嫂嫂想论功劳,这桩亲事,还是嫂嫂费尽口舌才让袁大人同意,若非嫂嫂打包票,袁大人只怕还···看不上凤倩呢···” 就算她派人暗地调查,知道薛凤倩处子之身仍在,可当初薛凤倩确确实实是被山匪掳上山寨,在山寨呆了个把月,这么久时间,就算她处子之身仍在,名声也已经不洁。 这样声名狼藉的女子,该配路上乞丐才对,若非薛第官运亨通,她才不会说给哥哥。 薛第拳头紧握,念着当年薛老太爷恩情,没有当场翻脸,“还请嫂嫂慎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已经不自称愚弟。 薛夫人脸涨红,突然拔高声:“薛第你还想怎么对我不客气?我可是你嫂子!” 薛第不做声,唇角掀起淡淡讽刺笑意。 薛陆这才出声,风轻云淡来了句:“阿第,她是你嫂子。” “兄长觉得是我错?” 第274章 羞辱2 薛第只觉岁月易逝,将人雕琢的越发陌生。 明明他初到薛家时候,兄长待他温和,夏里送冰驱热,冬里派人悄悄送炭火,明明那个时候,那么好,可随着年岁长大,他便明显发觉兄长与他不再那么亲近。 甚至暗地里使过不少绊子,他念着年少温情,一直并未计较,谁知现在,越发蹬鼻子上脸,他们夫妻俩竟然联手,要将凤倩推入火坑。 凤倩娘早死,在去之前,他就答应凤倩娘,此生绝不续娶,一定好好照顾凤倩。 凤倩就是他底线,谁都不可碰! “这桩婚事,是凤倩无福消受,我在此,多谢兄嫂疼惜。” 最后两个字,薛第咬的格外重,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往薛陆脸上扇巴掌,还扇的啪啪响,薛陆久居高位,自尊心极强,怎么会安然接受。 “阿第,这桩婚事,是你嫂嫂心意,你既不识抬举不愿接受,就好好领凤倩来跟你嫂嫂行个歉礼。” 薛第身子僵住,脸上风云变幻,袖中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是归于平静。 抬脚,往外走。 若不是顾念眼前人是他历来敬重的伯父独子,他一定不会这般让凤倩随自己受辱。 “阿第,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日,全是仰仗我爹,若是没有我爹,你不过穷乡僻壤满身铜臭的卖货郎,哪会是现在风光无限的朝廷命官!为兄劝你,还是好好斟酌斟酌这桩婚事。” “是啊,薛第,你能有今日,全是仰仗我公公,现在你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狼心狗肺,你对的起我公公栽培之恩吗?你晚上睡得着吗?” 薛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不要脸的人,他心里隐隐难过,为历来贤名远播的伯父难过。 伯父在世时,门生遍布,就连当今陛下,也受过伯父指导,对伯父十分尊重,伯父门生,贤名清廉者不在少数,为何偏偏伯父独子,不仅毫不贤德,反而将伯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摇头叹息,已经不想继续与他们辩论。 跟讲理的人才能说懂,跟不讲理的人,就算说到口干舌燥,也只是对牛弹琴,没有丝毫作用。 抬脚,继续往门外走。 “薛第,你···你无礼!” 薛夫人尖利声音仿佛要冲破房檐,刚走到门口,听了最后两句的薛凤倩推开刘婆子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薛第正好走到门口,看见薛凤倩冲进来,眼底闪过愧疚。 薛夫人见薛凤倩进来,面上扬起讽刺笑容,“凤倩啊,堂婶给你介绍这桩婚事,完全是一片冰心,你爹迂腐,想不通,你一直以来聪慧成熟,肯定想得通吧?” 不过一个小女娃娃,怎么可能是自己对手,肯定吓得赶紧答应。 薛凤倩一答应,薛第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给薛第一记安慰眼神,淡淡走到薛第身前,目光对上薛夫人和薛陆,嘴角浅笑,梨涡毕现,圆圆的眼睛映出晶莹日光。 “凤倩心里知道堂婶心疼凤倩,一片冰心,凤倩和爹爹都十分感激。” 薛夫人难掩高兴,她就知道,终究是小姑娘,吓一吓总会好好听话。 “可是!” “堂伯方才说的话,凤倩斗胆,并不苟同。” 被小辈顶撞,薛陆气的捶椅子,“你···无礼!” 第275章 反击 不过薛家旁系一个小辈,竟然敢说他说错! 他有什么说错?难道薛第不是年少来他家,吃他家住他家?最后还不是依仗他爹身份,才会中举? 难道是薛第自己努力? 怎么可能! 薛凤倩秉持礼教,先朝薛陆和薛夫人弯腰福身。 与自持有礼,其实却无礼的人对上,才更要先礼,让他们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堂伯方才说话的话,凤倩听到一些,堂伯说爹如果不来盛京,只会是满身铜臭的卖货郎,凤倩斗胆,想纠正堂伯一番。” “薛凤倩,谁给你胆子纠正我!”薛陆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薛夫人赶忙婆娑顺气,目光狠毒瞪了又瞪薛凤倩。 不仅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胆大妄为,目无尊长,果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东西,再教教不好! 薛第眸中闪过担忧,薛凤倩也不恼,“还望堂伯莫怪,凤倩话还没说完,堂伯饱读诗书,应当知道随意打断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 薛陆虽然生气,却毫无办法,况且他也想听听,薛凤倩到底能说出什么。 难道还能说出花来不成? 见薛陆不阻拦,薛凤倩笑笑,继续开口:“伯父说我爹是卖货郎,只怕伯父对卖货郎一词,有些理解偏差。” “我爷爷奶奶家产业,虽然在整个扶桑不算大,却在当地,也不算小,堂伯可还记得前年老夫人寿辰收到的那尊祖母级菩萨玉石尊像?那种级别的玉石尊像,我奶奶库房,还有十尊左右。” 薛陆怎会不记得前年那尊祖母级玉石菩萨,那尊玉石菩萨,可让他母亲在寿宴上大出风头,原以为薛第肯定倾其所有才找到那尊祖母级玉石菩萨,没想到,他娘库房,还有十尊! 他觉得脸有些疼。 那种成色的玉石菩萨,有一尊,已是底蕴丰厚,薛第家竟然还有十尊! 他顿时觉得当初他笑的有多高兴,现在脸就有多疼。 薛凤倩岂会给他喘息机会,接着说:“还有堂伯说我爹靠老太爷才谋得官位,堂伯也是参加科举的人,不会不知道科举多严格,我爹就算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从陛下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我爹每日鸡鸣而起,深夜才睡,堂伯与我爹从小一起长大,应当知道。” 最后一句,说的薛陆脸颊爆红。 他是和薛第一同长大,可他每日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天大亮才起来,之后当官,也就早上起得早些,晚上睡觉还是雷打不动。 他是隐约记得,薛第每晚睡得特别晚,不过这些事,他下意识屏蔽。 “哦对,还有,当初我爷爷入赘,我奶奶那边可是给了薛家十万两黄金为聘礼。后来我爹拜学薛家,爷爷奶奶也是每年送一千两黄金作为照顾费,这些,想来堂伯都不知道吧?” 这些话,还是她有次回老家,奶奶饮了些酒,才说与她听。 奶奶是真心倾慕爷爷才华,为此,一直都很愧疚,觉得是自己拖累爷爷没有考取功名,所以才这般鼓励爹来盛京,甚至不惜每年送上大笔照顾费,只希望薛家能善待爹。 她却一直觉得奶奶没有错,无需自责。 当初是薛家自己的问题,才需要“卖儿子”筹钱,她们家,因为山高皇帝远被选中,也正是因为奶奶倾慕爷爷,才会给薛家十万两黄金为聘礼,让他们填补窟窿。 十万两黄金,可是她们几代祖辈积淀下来,就那么简单给了薛家! 第276章 子欲养而亲不在 十万两黄金为聘礼和每年一千两黄金照顾费的事,薛陆丝毫不知。 他大约只记得,小叔入赘之时,他爷爷奶奶和薛家上下都舒了一口气,像是度过什么大难,唯有他爹,整日阴着脸,时常红眼。 原来,竟是这样! 十万两黄金聘礼,他一丝都没见着,小叔入赘远地之后,他也没见薛家日子过得有多富足,反倒在那之前,节衣缩食过一段时间。 难道那段时间,薛家出了什么事,需要大量银钱? 至于每年一千两黄金的照顾费,他更是不信,一千两黄金,都够薛第重新在盛京买一处好宅子,买上几十个下人,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岂会屈居于他们薛家,寄人篱下。 他可没忘当初薛第在薛家被欺负的有多惨。 爹有多喜爱他,他就被那些人欺负的多惨。 “你胡说八道!”除了这句话,薛陆也说不出其余话。 薛凤倩一笑,不卑不亢,气质淡然,颇有薛第风骨,“堂伯既然不信,凤倩也毫无办法,老夫人在薛家掌家时间久,定然了解一二,堂伯不若去问问。凤倩就和爹先走了,堂伯堂婶安在。” 说完,福身行礼,和目瞪口呆的薛第一起离开。 刚走出门,就听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瓷器落地碎裂声。 走出很远,薛第才回神,拉住薛凤倩肩膀,“凤倩,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十万两黄金为聘礼和每年一千两黄金照顾费的事,连他也不知道,凤倩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爷爷离世那日,奶奶饮了些酒,含混说了出来。” 她记得那晚,历来雷厉风行的奶奶哭成孩子,说她一直很后悔,不该束缚爷爷高飞翅膀。 还说若是没有她,爷爷会是清正廉洁的好官,而不是地位低下的商人。 她却觉得,就算没有奶奶,爷爷也逃不过“被卖”宿命,薛家既然那般需要钱,不惜背上卖儿子骂名,可想而知,那笔钱一定对薛家十分重要,可能事关薛家生死。 这不是奶奶拒绝就能了事。 就算奶奶拒绝,薛家也会找下一个“奶奶”,毕竟,薛家需要钱,而商人,一直想与官家搭上线,企图跳出商人贱圈。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就算是农夫和工人,都比商人地位高。 商人就算再有钱,富甲一方,也难逃社会地位低贱。 平日里,做官的最见不得商人,觉得商人低贱,满身铜臭,可到用钱之时,又会第一个想起商人。 枉他们自认修习礼法,遍读诗书,其实心里,不见得多高贵。 正想着,猛地发觉薛第神色不对,担忧问道:“爹,您怎么了?” 薛第回神,摇头:“爹没事。” 他只是有些愧疚,爹娘为他做这么多,他却因为当官远在盛京,不能时常回家承欢膝下。 姐姐已经嫁人,爹又在几年前去世,娘一个人守着空荡偌大家里,一定过得十分寂寞。 “凤倩,没事的话,替爹常回去看看你奶奶,今年过年,爹与你一起回去。” 自从他爹去世时候他回去了一次,之后都是凤倩一个人回去,他这儿子,不在母亲膝下照顾,真是枉读那么多礼制诗书。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第277章 有内鬼 回到谢府,正好遇见满面春风,看架势要出去的谢晋朗,瞅了秋明手上捧的盒子一眼,不动声色移开。 “二哥要出去?” “嗯,出去办件事。” “开春就要考试,我怎么看二哥还是老往外面跑,是外面有什么名师指点?这么好的事二哥也记得带上堂哥。” 谢晋朗支支吾吾,含混过去:“就是有些事情要去办,哪有什么名师。” 他去找秋烟,哪是拜什么名师,怎么可能带晋明去。 晋明一根筋,憨的很,若是被晋明知道,岂不相当于被如苏和大哥知道,他们还不了解秋烟,肯定会跟外面那些人一样妄下论断。 “那二哥去忙,我不打扰你。”咧嘴一笑,福身行完礼,领着沈岩沈石离开。 谢晋朗朝后看了谢如苏背影一眼,有些疑惑,又暗自打消。 如苏今年才十三岁,就算有些小聪明,也不可能发现自己做的事情。 回到宝苏院,走近主屋,猛地瞧见桌子上有些熟悉的盒子,目光微凛,“揽月。” 揽月从旁侧走出来,“小姐,怎么了?” “桌上盒子怎么回事?” 揽月往里扫了一眼,看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个盒子,盒子上花纹还那么熟悉,大惊失色。 “小姐,奴婢方才一直在后院,不知道这件事。” 从小姐和沈岩沈石离开后,她就在后院,刚刚才出来,就听小姐叫她,没耽搁就跑过来。 她去后院之前,桌上还没木盒来着。 这两只木盒,正是之前二皇子要送小姐,小姐拒绝的域外护手香膏。 那日小姐明明已经严厉拒绝,还勒令小厮不准二皇子进府,香膏盒子怎么还会出现小姐桌上? 想到此,揽月和谢如苏俱是脸色一变。 宝苏院有内鬼! “揽月,将人都传到院子。” 揽月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怠慢就去传人。 没一会儿,宝苏院所有下人齐聚院子,神态各异,揽月揽秋一左一右站在谢如苏身边,腰板笔直。 “小姐桌子上的木盒,是谁放进去的?”揽月历来成熟稳重,在宝苏院颇有威严,她一说话,宝苏院顿时鸦雀无声。 下人们不敢说话,每个人面上表情都不一样,谢如苏和揽月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身子轻微颤抖的小婢女身上。 小婢女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低着头,梳双头髻,头戴一只粉翠色珠花,整个身子哆哆嗦嗦,手也绞在一起。 “谁放的,最好如实承认,今日能放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进小姐屋子,他日就可悄无声息从小姐屋里盗取财宝,如此奸仆,若是被查出来,你们该知道怎么处置!” 谢家虽然御下温和,但家规家法也是极为严格。 偷窃奸邪的仆人,若是被查出,直接报官,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小丫头不经吓,“扑通”一声跪倒,脸色煞白,身子哆嗦。 揽月让人将她拖到前面,小丫鬟连看都不敢看谢如苏,只一个劲儿磕头,额头碰在石砖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儿,丫鬟额头沁出血色。 “小姐,奴婢也是有苦衷,还请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奴婢下次一定不敢。” “有苦衷?有苦衷你将来路不明的东西放入小姐房中?” 得亏小姐聪慧,认出这是二皇子之前送的护手香膏,若是有人不怀好意,送来一碟吃食,小姐恰好肚饿,吃了一口。 那就是弥天大祸! 有什么苦衷都不是她这般作恶理由! 第278章 杀鸡儆猴 小丫鬟闻言,抬起头,看了谢如苏一眼,又飞快垂下,喏喏回答:“小姐相信奴婢,那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不是···” “哦?你倒说说,是什么来路?” 小丫头狠狠咬了下唇,“是二皇子送来,说是给小姐秋日护手,奴婢想着小姐前些时日一直想买护手香膏,就···就···” “就做主替小姐接下?” 丫鬟无法反驳,喏喏点头,“是。” 还有一事,她没说出来,除了想借此在小姐面前讨个青眼之外,也是见二皇子给的报酬心动,才会答应。 “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为我着想?” 一直没说话的谢如苏开口,丫鬟赶忙垂头,“奴婢不敢。” “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以为谢如苏问询她名字,是想感谢她,毕竟,送东西的人可是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嘴角漾起一丝浅笑,恭敬回答:“奴婢小香。” “小香···名字不错,你头上珠花挺好看,哪买的?” 小香嘴角笑意更是压制不住,抬头,对谢如苏讨好一笑,“小姐好眼光,奴婢在荣翠堂买的。” “看着不像值钱的。” 小香脸有些火辣辣,还是继续回答,“奴婢买的不值几个钱,是些玉石边角打磨的珠子。” 荣翠堂是盛京第一大首饰行,里面首饰大多珍贵,可其中,也有些不值钱的。 比如她买的这只珠花,玉珠就是用玉石边角打磨,在那些珍贵玉石里,根本不值什么钱。 “哦,原来是这样。揽月,你估摸着这只珠花大概要多少钱?” 寻常丫鬟多是戴不值钱的绒花,有些爱美的,会折些应季鲜花插在头上,显得青春活泼。 荣翠堂的东西,就算边角料所制珠花,也不是一般丫鬟能戴起。 揽月扫了小香头顶珠花一眼,小香下意识遮住,倒显得有些心虚,揽月会心一笑,“依奴婢看,这只珠花,最少也要五两银子。” 就算是边角料,也是荣翠堂的边角料,与一般玉石边角料不同,五两银子这个价,已是低了。 下面丫鬟小厮一个个面面相觑,五两银子,她们一月月钱呢! 小香历来抓钱抓的最紧,怎么舍得用一月月银买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珠花? “小姐,奴婢将里面东西带去检验。” 揽秋第一想法是有人想借小香之手害谢如苏,一时间神色戚戚。 “不用。” 揽秋正一肚子火没出发,瞅见垂着头的小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小香,你最好快些全部招来,否则,送你去见官!” 一听见官,小香慌了,什么话都往出说:“小姐,奴婢···是奴婢贪二皇子那二十两银子,所以才···才会答应二皇子,小姐,奴婢错了,还望小姐念在奴婢初犯,饶了奴婢。” 她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下这种事,若是知道小姐会发这么大脾气,就算给她两百两,她也不会这么干。 “小香,你既诚心悔过,将一切和盘托出,我便放你一马,不将你报官。” 小香五体投地,“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可是···你的人,我谢府也不敢要,揽月,给她把这月银钱一结,放她出府。” 第279章 悄悄扔了 小香反应过来,一脸慌乱,不住叩头:“小姐,奴婢不敢了,小姐心善,求小姐饶过奴婢。” 整个盛京,在哪家当差有在谢府当差舒服? 谢府家风纯良清正,只要不触犯规矩,一概温和宽待。 离了谢府,若是再想找这么好的人家做工,只怕难于登天。 “揽月,带她结钱,让人送出去。” 揽月招呼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厮将小香先拖出去,省的在院子里吵到谢如苏,自己去谢如苏私库取钱,结给小香,然后连人带行李直接赶出去。 谢府不缺下人。 今日能为二皇子二十两往小姐桌上放东西,他日就可为旁人银钱谋害小姐。 这不是她太过草木皆兵,而是未雨绸缪总归比较好。 谢家所处位置,不允许懈怠。 杀鸡儆猴效果达到,挥手让下人散去,揽月揽秋扶谢如苏进屋,揽秋手里拿过木盒,打开,凑到鼻下闻,眉头轻轻皱起,“小姐,我怎么觉得气味有些熟悉?” “怎么个熟悉法?” “好像晚风阁护手香膏!” 谢如苏和揽月对视一眼,俱是从彼此眼中看出无奈。 “那就是晚风阁的域外护手香膏!” “什么?域外护手香膏?”揽秋跳起,差点没把手里香膏罐子扔出去。 一想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域外护手香膏,她一辈子月银估计都买不了一罐,赶紧放回桌上,离开桌子两米。 她已经负债累累,万不可再负债! “不必大惊小怪,拿出去扔了。”宇文无极的东西,看着恶心。 “小姐!”揽秋惊叫,那可是晚风阁域外护手香膏,她听说那日晚风阁竞价已经到一千两银子一罐,还有人没买到,她家小姐竟然要把两千两银子直接扔了? 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她知道小姐钱多,但也不能这么扔着玩啊! 再说,若是让旁人知道小姐这么轻贱二皇子送的东西,岂不会说小姐不识好歹? “行吧,悄悄扔,别被别人看见。或者,你拿回去用。”反正只要别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就成。 前半句把揽秋气的不轻,一听后半句揽秋又眉开眼笑,没过一会儿,笑容垮下。 “怎么了?” “小姐,奴婢不敢用···” 那日小姐在大门口丝毫不留情面拒绝二皇子,那个时候,二皇子脸色黑色堪比锅底,她有些担心,这些护手香膏里会不会掺东西。 她手虽然不似小姐那般娇嫩,却比一般粗使丫头要保养的好些,十指纤纤,看着也舒心,若是变丑,她自己第一个接受不了。 想到此,坚决摇头,“小姐,奴婢不用!” 千万别护手不成反伤手。 谢如苏自然知道揽秋想什么,可她不想解释。 前世揽秋被静贵妃害死,也算间接死于宇文无极之手,让揽秋用宇文无极的东西,她心里膈应的慌。 “那小姐,奴婢今晚就悄悄把这些东西埋了。” 扔出去,目标太大,还是在后院挖个深坑埋了安生,总没有人闲了没事刨坑。 “嗯,让揽月帮你。” “多谢小姐。”揽秋没一秒就从沮丧中走出,脸上重新挂起没心没肺笑脸。 月上中天 宝苏院后院飞出一只鸽子,不过因为太晚,大部分人已经入睡,根本没人发现,鸽子扑扇翅膀,消失在黑夜。 隐一看着远去鸽子,眉目间担忧越发浓郁。 他也不知将盛京发生的事如数告诉主子是好是坏。 可他知道,如果不告诉,他日主子知道,只会更伤心,说不定还会悔恨。 第280章 薛第被抓 两道黑影猫着腰,蹑手蹑脚往后院走去,在一棵树下好一阵忙活。 “怎么样?够深了吧?” “再挖些。” “好,你看着周围。”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扔到挖好的坑里,铲土埋好,再用脚踩两下夯实,心满意足提溜工具回去睡觉。 总算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 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临关门前一刻,揽月望了一眼正空冷月,淡淡敛眉。 “揽月,帮我取一件干净衣服。” “来了。” 合了房门,将一地冷辉阻隔在室外,到衣柜给揽秋取干净衣服。 揽秋方才一直卖力挖土,不可避免袖口裙摆沾上泥土,此时正在用水擦拭身子,揽月过去,放下干净衣服,接过她手里棉布,小心帮她擦拭后背。 有人服侍,揽秋自然乐的清闲,一副享受模样。 “揽月,刚刚在看什么?” 揽月一愣,飞快回神,摇头,“没看什么。” 揽秋不疑有他,兀自絮叨,“还没入秋呢,怎么天气这么冷。” 她刚刚手一直在外面握木棍挖土,只觉寒气冻的人不由自主打哆嗦。 还没入秋,夜里已经这样冷,若是真等入秋入冬,还不把人冷死。 揽月沉思其他,没有听到,也就不想回答。 揽秋还在继续絮叨:“大皇子走了这么久,不知身子调养好了没有。真是让人揪心。若大皇子在,小姐怎么会受这么多委屈!” 说到此处,揽秋越发愤愤不平。 这些时日,小姐受了那么多委屈,脸上的红印今日才稍稍淡些,若是大皇子在,一定不会让小姐受这种委屈。 “揽月,怎么了?怎么停下?” 她刚舒服会,怎么揽月就给停了? 胡乱擦拭几下,将棉布交给揽秋,“好了。” “这就好了?” “嗯。”揽月点头,开始背过身解衣服,换上里衣,爬入被子。 揽秋手脚麻利收拾好,也吹灭烛火上了塌。 翌日一早 城西薛宅 “彩蝶。” 彩蝶端着洗漱温水进来,放到架子上,小跑到床榻边挑起床幔。 薛凤倩起身,穿鞋下榻,到架子前净手净脸,手刚一入盆,有些讶异,“怎么今日用温水?” 彩蝶一边整理床榻一边回答:“奴婢见今日外边有些冷,就给小姐换成温水。” 她早上起来用冷水洗手洗脸,差点没冻掉手。 明明过几日才入秋,怎么连水都那么冷,跟往年秋末一样,所以她才自作主张给小姐换成温水。 “你倒是细心。” “多谢小姐夸奖。”彩蝶咧嘴一笑,颇有动力收拾床榻,没一会儿,就收拾妥帖,及时递上面巾。 薛凤倩洗漱一新,由彩蝶搀扶,往前院而去。 刚走出屋子,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薛凤倩浑身打了个寒颤,彩蝶有眼色,“小姐,奴婢去取披风。” 说完,转身回屋取披风,给薛凤倩披上。 “你派人去爹院子也取一条爹的披风。” “是。” 一路走到前厅,管家立在前厅门口,看见薛凤倩,迎了上来,恭敬行礼,“拜见小姐。” “姜叔不必多礼,爹还有多久才能到?” “约莫还有两刻钟。” “行,你先下去忙,等爹快到的时候吩咐小厨房上菜。” “是。” 姜管家退下,没一会儿,婢女抱着一条烟灰色披风,薛凤倩让她放在旁边桌子上。 “小姐,老爷回来披上披风,肯定身心都暖的不行。”彩蝶趁机讨好。 薛凤倩也就笑笑不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两刻钟后 薛凤倩正纳闷,就见姜管家一脸慌乱从大门口往前厅跑,半路还差点摔倒,心中顿觉不安,站起。 “姜叔,怎么了?” “小···小姐,老爷···老爷他···被抓了!” 第281章 眼泪只对在意自己的人有用 薛凤倩和彩蝶俱是一脸震惊,不过薛凤倩要比彩蝶好些,故作镇定,“怎么回事?” 她爹为官清廉,历来谨慎,怎么会被抓? “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下朝的大人说,老爷被弹劾,现在已经押入刑部大牢。” “弹劾?” “是。”姜管家恭敬回答。 “你去查查弹劾者是谁。” 她就不信,无缘无故爹能被弹劾? 还在这么蹊跷时候。 “是,老奴这就去查。” 姜官家退下,薛凤倩才跌坐回椅子,还是彩蝶扶着,才不至于跌下去,彩蝶拧着眉,满目担忧。 “小姐···” “让小厨房上菜吧。” “小姐···”彩蝶见薛凤倩一脸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会不担忧。 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将事情埋在心底,不露一点声色,她看着,担心的不行。 “没事彩蝶,我饿了,让他们上饭。” 她还要先吃饱再去救爹。 她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平日怎么爹不见被弹劾?就在她与爹拒绝袁家结亲之后,爹就被弹劾,还毫无预兆下放大牢。 其中深意,没来由让人怀疑是否与薛家袁家有关。 彩蝶不得不下去让小厨房上饭,薛凤倩倒是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饭、漱口、起身离去。 越是这样,彩蝶越心疼。 表面有多平静,意味小姐内心就有多难过。 她倒情愿小姐大哭大闹,也好过这样不声不响,让人看着揪心。 回到自己院子,挥手让彩蝶退下,自己一个人进入屋子,关了房门,坐到铜镜前,眼泪“唰”一下流下。 她不是不懂彩蝶心疼她,可她心里也清楚知道,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对在意自己的人来说,眼泪会让他怜惜心疼,可对外面那些豺狼虎豹来说,自己的眼泪,只会让他们畅快大笑,接而丝毫不留情面将薛宅和自己吞噬。 她是爹的女儿,现在爹蒙冤入狱,她不会只流眼泪毫无作为,她要救爹。 铜镜映出女子梨花带泪的容颜,眼眶微红,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弄花了妥帖的妆容。 薛凤倩伸手,企图触到铜镜里女子的脸,替她拭去泪痕。 二十七岁,芳华不再,虽然皮肤看似依旧娇嫩,可其中花功夫做的保养,不足为外人道。 这十年,她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满眼沧桑。 满眼泪痕,将眼前光景撕的支离破碎,朦胧极了。 好像又回到那年。 明明应该是凶悍怖人的匪首,没想到却是爱穿青衫的消瘦男子。 一袭青衫衬得他越发消瘦,形容枯槁,他伫立于苍翠丛生的阶上,好似要与周边青葱融为一体。 就算已过经年,薛凤倩仍旧记得那日桂花树下,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接过伞柄,头上的束发光亮如墨,微微低头望着她,自己甚至能看见他突出的喉结。 他真是太瘦了! 一阵风都能吹跑。 他目光如炬,如烈火般,一寸一寸融化她的心。 再后来,满山遍野火红中,他满眼失望,薛凤倩什么都听不到,不论是厮杀还是妇女的哭嚎。 眼中只余他饱含失望的双眸,耳中,只能听到他浅浅呼吸。 他的最后一个兄弟为他挡箭而死,正好死在他脚下,那一刻,他的眼神满是失望哀伤,薛凤倩所有解释都堵在嗓子口。 就算她本意不是这样,可山寨大门是自己开的,利用他的信任开的。 这一点,她无可否认。 她以为自己可以救他,没想到弄巧成拙。 就在一片火红中,他纵身一跃,跳入层峦叠嶂的绵绵青山。 第282章 威胁 谢府宝苏院 谢如苏刚锻炼回来,就见沈岩在门口等他,挥退袁珊荣和揽月揽秋,示意沈岩跟自己进屋。 沈岩朝袁珊荣见礼之后,随谢如苏一起进去。 “可有什么事?” 昨日从并肩王府回来,她就派沈岩沈石密切注意薛家和薛陆动向,没想到沈岩今日一早就回来。 难道是有什么发现? 想到此,谢如苏心有些雀跃。 “小姐,属下在薛府门口,听到薛陆与袁五江谈论薛第入狱之事,觉得蹊跷,就来回禀小姐。” “薛第?”谢如苏纳闷,没怎么听说薛家有这么个人。 “薛家旁系,现任三品光禄寺卿。”沈岩恭敬解惑。 “原来是薛家旁系,你觉得有何蹊跷?” “据属下调查,这薛第虽为薛家旁系,师从薛老太爷,可平日里,与薛家并不是多么亲近,甚至某些行径,已经惹得薛家不快,这次入狱,属下总觉得,是薛家和袁家一起密谋,为的是什么,属下还未探听到。” “你的意思,薛第与薛家人不同?” 沈岩点头,“是。” “我知道了,你回去再观察,务必查出薛家和袁家想做什么。” 沈岩恭敬退下,谢如苏陷入沉思。 是薛家人,却与薛家不那么亲近,甚至做的有些事与薛家冲突,看来,可以利用。 薛第。 以前确实从未听说这么个人。 “揽月,替我梳妆。” 看来,今日要入宫一趟了。 ······ 薛宅 姜管家小跑到薛凤倩院子,薛凤倩正在屋里坐立难安,一听姜管家来,赶紧提起裙子匆匆走出来,“姜管家,可有什么消息?” “小姐,老奴听跟老爷亲近的大人说,弹劾老爷之人,正是中书省的袁五江大人!” 他家老爷与这袁大人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怎么莫名其妙袁大人会上书弹劾他们老爷? 再说,袁大人跟薛家是姻亲,再怎么样也该看在薛家面子。 “小姐,咱们去薛府拜见宗人令大人,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薛凤倩只觉身上冷的吓人,昨日在薛家丝毫不留情面拒绝袁家求亲,今日袁五江就上书弹劾爹。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就是威胁自己! 可她别无选择。 “姜叔,我知道怎么办,你先下去。” 姜管家忧心忡忡,但薛凤倩历来处置事情都是好手,姜管家只能安慰自己此事会安然过去。 管家退下后,薛凤倩整了整衣襟,朝外吩咐:“彩蝶,伺候我梳妆。” 就算过去要被折辱,也要光鲜亮丽的去。 让他们知道,就算她爹入狱,她薛凤倩,照样可以顶起半边天。 薛宅后院驶出一辆马车,里面载着薛凤倩和婢女彩蝶,彩蝶眼眶红通通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那日在薛家主宅,自家小姐和老爷怎样毫不留情拒绝薛宗人令,她在外面听到一些。 如果有人对她说那番话,她都不会轻易饶恕,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宗人令大人。 小姐此番去薛家,定然有苦头吃。 马车在薛府门前停下,彩蝶搀扶薛凤倩下车,门口守门小厮看薛凤倩目光越发不屑,薛凤倩早已习惯,提起裙摆迈上台阶,正准备入府,却被小厮拦住。 “堂小姐,请出示拜帖。” “我需要拜帖?” 第283章 一拳抡的鼻血横飞 往日她来,小厮最多目光轻蔑些,哪像今日,挡着要拜帖。 身后已经有百姓围拢,对着薛凤倩指指点点,大都将她以前的事当做笑谈重提,其间伴随小声辱骂。 彩蝶气的不轻,“你们说什么呢!不准污蔑我家小姐!” 小厮目光落在薛凤倩身上,邪恶而贪婪:“往日堂小姐确实不用,可今日大人说过,不论是谁,只要不是府里人,一律需要拜帖。” 后面,有个小厮撇嘴,小声嘟囔:“敢做还不让人说···” “你说什么!” 下面行人多,嘈杂,听不出具体是谁说话,可小厮这里安静,此话一出,彩蝶耳尖逮住,走到那小厮面前,胸脯因为生气一起一伏,小厮目光落在上面,闪过一抹贪婪。 察觉小厮目光,彩蝶羞愤抱胸,“你看什么!” 身后小厮哄笑一片,尤其那个小声嘟囔的小厮,越发猖狂:“长着不就是让人看的。” 彩蝶羞愤欲死,眼泪直接流出,薛凤倩上前,将彩蝶拉到自己身后,把绣帕递给她,直接扬手,给了那小厮响亮一巴掌。 小厮被打蒙,捂着脸颊,“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薛凤倩不过一介失了名声的丑女人,怎么有胆子打自己? 他叔叔可是老爷身边二管家! “我怎么?我爹三品光禄寺卿,朝廷命官,谁给你胆子妄议官家之女?” “你爹贪污受贿,已经下放大牢,你还以为你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三品光禄寺卿?” 小厮洋洋得意极了,这消息可是他二管家叔叔说的,绝对错不了,听叔叔意思,薛第这次肯定玩完。 他就不信了,等革职结果下来,薛凤倩还有什么好嚣张! 到时,自己就让她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 “过来。”薛凤倩神情平淡,吐出的话珠圆玉润,听着格外好听。 小厮莫名有些心慌,“你···你想做什么?”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有话给你说。” 一想薛第已经下放大牢,自己身后又有这么多兄弟,小厮有了底气,挺胸抬头走到薛凤倩面前,还没站定,迎面一掌抡到脸上,小厮只觉眼前一黑,鼻头冒酸,鼻血喷涌。 “你···你···”还没说两句话,脑中一黑,晕了过去。 薛凤倩揉了揉发酸的拳头,神情平平淡淡,丝毫看不出刚刚一拳头抡的小厮鼻血横飞的人是她。 “还挡我吗?” 其余守门小厮都被薛凤倩行径吓到,摸摸自己鼻子,苦着脸,“堂小姐,拜帖是老爷的规矩,您就别为难小的。” 他们只不过是下人,以主子命令为尊。 主子说有拜帖才能入府,他们总不能这么放堂小姐进去。如果放了,等待他们的,不会比鼻血横飞轻。 薛凤倩刚刚抡一拳,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树个威,根本没想强进薛府。 “那就劳烦几位去通报,说薛凤倩拜访。” 小厮赶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堂小姐稍等。” 他们身子贱鼻子软,怎么受得住堂小姐劳烦! 等了好一会儿,等的看戏群众都觉得无聊四散离去,报信小厮还没来。 薛凤倩眉目平和,嘴角噙着淡淡笑容,不仅看不出丝毫不耐,甚至有股淡淡愉悦。 其余小厮好奇瞅瞅薛凤倩,见她目光扫来又飞快避开,看天看地看行人,就是不看薛凤倩。 薛凤倩也不恼。 大门口到主院什么距离她一清二楚,一去一回,最多一刻钟,可现在,半个时辰都已经过了,小厮还是没回来。 呵,薛家还真是幼稚。 第284章 不论什么惩罚,都要扛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送信小厮才慢慢悠悠走来,薛凤倩细心发现小厮腿一直哆哆嗦嗦,脸色也有些古怪。 “堂小姐,老爷请您进去。” 伸手,示意薛凤倩先进去。 薛凤倩颔首,抬脚进了薛府大门,小厮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薛凤倩眼尾扫过小厮,见他暗自咬唇,手总是轻轻捶打腿,不免怀疑,停下步子,“你腿怎么了?” 之前没去报信时,神色张狂,简直不要太精神,怎么进去报一趟信,整个人就跟霜打茄子一样。 小厮垂下头,眼神躲闪,“小的没事,多谢堂小姐关心。” 小厮不想说,肯定有其苦衷,薛凤倩也不是步步紧逼的人,给彩蝶使个眼色,彩蝶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隐晦递到小厮手中。 小厮先是诧异抬头,看了薛凤倩一眼,才默默收下,感激听令:“小的谢过堂小姐。” “我虽不知你发生什么,却也想到与我肯定有关系,这点碎银,只想求个心安,不必跟我道谢。” 淡淡说完,率先转身往前面走。 小厮手里捏着碎银子,碎银子边角不齐,有些硌手,小厮莫名觉得心里想哭。 他待堂小姐历来轻蔑,甚至出言不逊,目光不尊,堂小姐竟然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反给他碎银子打赏。 想着刚刚在主院受到惩罚,两相一对比,小厮只觉自己以前真是混账。 回过神,见薛凤倩已经走出很远,忙不迭撒开腿追上。 薛府主院门口 小厮领到,就不能再进去,只能低声提醒:“堂小姐万事小心。” 单就凭刚刚老爷和夫人神色,他便能察觉堂小姐此番来,绝对不是好事。 他人微言轻,帮不了堂小姐什么大忙,只能出言提醒一二,好让自己稍稍宽心。 薛凤倩抿唇淡淡一笑,抬脚迈过主院大门,往里面而去。 正如她之前说的,给小厮银两,只不过求心安,小厮能有这般担心提醒,已是难得,她还能奢求什么? 就算奢求,也不现实。 婢女揭开主屋帘子,彩蝶搀扶住薛凤倩欲往里走,被婢女横手拦住,“堂小姐,老爷说只能您一个人进去。” 彩蝶哪会依,抓紧薛凤倩手臂不松。 薛家此举明显是为难小姐,小姐若单枪匹马进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惩罚,她跟进去,好歹能帮小姐分担一些。 薛凤倩用另一只手拍拍彩蝶手臂,宽慰道:“不必担心,在外面等我。” 今日,不论薛家有什么惩罚,她都只能扛着。 就算··· 挣脱彩蝶手,进了主屋,彩蝶想冲进去,被两边冲出来小厮叉住,往台阶下一甩。 只有三个台阶,不算很高,可彩蝶是被甩出来的,一脚踩空,拧到脚,又直接摔到地上,脸顿时疼的皱成苦瓜。 挡彩蝶的婢女横了彩蝶一眼,颇为颐指气使,“跟你好好说话不听,非要人动手,真跟你那主子一模一样,贱胚子!” 彩蝶哪里能受住薛凤倩被别人骂,气的脸颊通红,想要站起来,奈何稍微一动,脚上的伤就牵动全身,锥心之痛,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只能横着手指,指向婢女,大大眼里噙满泪水和不甘:“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们才不要脸!” 第285章 好亲事考虑的如何? “呦呵,小虾小鱼,她说咱们不要脸,让她知道什么才是不要脸。” 被唤小虾小鱼两名小厮贪婪目光落在彩蝶身上,上下打量。 要说,这薛凤倩身边婢女身材,真比他们府里那些青菜豆芽好多了。 瞅瞅那胸脯,瞅瞅那腰肢,比起风词楼里姑娘,都差不了多少。 小虾小鱼一阵荡漾,慢慢逼近彩蝶,彩蝶眼底浮现恐惧,撑着身子往后退,“你们想做什么,别过来···” 跟在薛凤倩身边这么久,这种目光,彩蝶熟悉极了。 自从她家小姐十年前被人从山匪窝救出来后,每次上街或者参加宴会,那些纨绔子弟目光都是这样落在小姐身上,肆意打量。 没想到今日,这样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这两个能当她弟弟的小厮。 彩蝶没来由一股恶心。 室内 薛凤倩听着院里声音,袖中手暗暗握紧,面上却是一副不动声色,刚刚她已经行礼,不过薛陆还未让她起来。 这是存心为难,报当初的仇。 薛陆面上一副慈祥,眼底甚至噙着淡淡笑意,右手边一壶茶,冒着冉冉烟气,薛夫人珠钗华贵,坐的笔直,富贵人家气息很足。 “堂伯堂婶,历来听我爹说堂爷爷家风严谨,学识丰厚,以为薛家就算家仆,也谨遵礼教,没想到今日···也领教一二。”说到这儿,垂下头,嘴角讽刺勾起。 薛陆有些担心,薛夫人坐的近,很快瞧见,怎会错过这么好打击人机会,抢先开口:“下人粗鄙,都是天性里带来,也不是我们后天能教好,凤倩莫要将错推到已故之人身上。” 意思就是,小厮所有行径,与不是他们没有教,而是小厮天性粗鄙,他们教不好。 薛凤倩淡淡别眼,眼底讽刺更浓。 薛家还真是一如既往卑鄙! 薛陆准备直起的身子又重新坐下。 “对了堂伯堂婶,凤倩还有一事未说,我那丫鬟脾气硬、性子倔,平日就算是我,也不敢逼迫。” 薛陆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任薛凤倩继续说。 “她与我不同,贞洁于她而言,比命重要,这个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改变,小厮天生性子粗鄙,后天教养无用是真,但这小厮终归是堂伯堂婶院里小厮,若是我那婢女羞愤自杀,这罪状,只怕污了堂伯堂婶清名···” 薛陆椅柄上手一紧。 “去,将那两个不知礼数的带下去好好教导。” 身旁立着的管家恭敬退下,很快将那两个小厮带下去。 彩蝶逃过一劫,虽然没受什么实质性伤害,可手在地上磨蹭,划出口子,沾了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 门口婢女横了一眼,站回门口。 虽然没有达到真正羞辱彩蝶目的,可这样,也算稍稍解了她心头怒气。 外面声音平息,薛凤倩紧握的手也松开,面上表情一直未变,平平淡淡,嘴角噙着不达眼底笑意。 “堂伯堂婶御下之术真是令凤倩望尘莫及,那般天性粗鄙的下人,堂伯堂婶都能轻松管教,真是令凤倩佩服。” “谁听你拍马屁!”薛夫人别眼,嘟囔一句,很快被薛陆一扫,一动不动,缩成鹌鹑。 “凤倩,堂伯堂婶之前给你说的好亲事,你考虑如何?” 再大的事,哪有正事要紧。 薛第那么疼薛凤倩,薛凤倩若是嫁给袁五江,薛第也算完完整整捏在他们手里,为他们卖命。 有了薛第加入,他在朝中助力,只会增大。 第286章 答应嫁给袁五江 好亲事? 呵。 薛凤倩别眼,薛陆还真是好意思说,如果把他妹妹嫁给与他爹同岁的男人,他也愿意?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现在,她别无选择。 “堂伯堂婶的好心,凤倩回去思虑许久,还是决定接受,我爹性子倔,一时接受不了,堂伯堂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解我爹。” 薛陆对薛凤倩识时务非常满意,“哈哈,凤倩啊,我就说,你家啊,就你最通透,你可要好好劝解你爹那死脑筋。” 薛凤倩面上微笑,袖口里手掌却握紧。 “堂伯教训的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要能救出爹,受几句话有何妨? “哈哈,你能明白堂伯苦心就好,乖孩子,你先回去等着,等刑部查清,便会将你爹放回去。对了,你与袁大人的婚事,堂伯找高人算过,三日后是黄道吉日,宜婚嫁,你觉得如何?” 薛凤倩敛眉,声音乖顺:“一切但凭堂伯做主。” 反正黄道吉日不吉日与她有何关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算再怎么黄道吉日,也美满不了。 “乖孩子,你早些回去安排收拾,嫁妆的事,你堂婶会替你安排。” “是,凤倩多谢堂伯堂婶疼爱。” 薛凤倩退下,走到院里,弯腰扶起脸色煞白的彩蝶,主仆两人互相搀扶离开。 “小姐,您怎么了?”彩蝶跟在薛凤倩身边多年,薛凤倩一个眼神,彩蝶就能明白什么意思,可今日,彩蝶却看不懂。 小姐表情,是成了还是不成? 不论成不成,对小姐而言,都是伤害。 成了,小姐要嫁给跟老爷一般年岁的袁五江,若是不成,只怕老爷没那么简单放出来。 这对小姐来说,是两难抉择。 在彩蝶担忧目光下,薛凤倩微微一笑,“爹不日就会回来,彩蝶,你到时就留在府里,替我好好照顾爹。” 袁家里面腌臜,比起薛家,好不到哪去,彩蝶还清白,还可嫁人,跟着自己去那里,她怕到时保护不了彩蝶。 彩蝶以为薛凤倩不想要自己,眼泪唰一下下来,声音沙哑:“小姐,奴婢会听您话,不会给您惹事,求您让奴婢跟在您身边。” 彩蝶力气大,差点将薛凤倩一同拖到地上,薛凤倩心情也不好,还是耐着性子扶住彩蝶,将她扶起,“彩蝶,这件事我们回府再说,这里不方便。” 彩蝶也才想起这里不是薛宅,而是薛府,到处都是想看她们笑话的人,在薛凤倩搀扶下,倔强站起,一步一步走出薛府大门。 有了这股信念支撑,脚腕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 扶彩蝶先上马车,自己随后上去,回身,看了眼高悬的“薛府”两字朱红牌匾。 先皇亲笔,真是天大荣耀! 只是,这种荣耀不知还能绵延到几时··· 薛府主院 薛夫人听到薛凤倩离去声音,身子松垮下来,顺手握住薛陆大掌,眉头轻蹙,“老爷,您怎么那么快松口?那丫头之前那般无礼猖狂,您怎么不多治治她?” 之前薛凤倩说的话,可是把她气的不轻,老爷今日怎么这么简单放过? 薛陆不动声色抽出自己手,神情淡然,“我们目的是什么?” “让她嫁给哥哥,让薛第为我们所用。”薛夫人云里雾里回答。 第287章 魔怔 薛陆眼底闪过嫌恶。 真是妇人之仁,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想到她对自己还有用,耐着性子解释:“我们目的在你哥哥和她成亲,嫁到袁家,折辱她的事情,往后还不由你?” 薛夫人豁然开朗。 “是啊老爷,我可是袁府小姐,我想收拾她,还不简单!” 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还是老爷聪明,深谋远虑。 薛夫人一阵感动,想趁机凑近薛陆,修复关系,“老爷,您真是深谋远虑,妾身佩服···” 她年轻时也算盛京数一数二美人,虽然人到中年,但一直精于保养,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加上刻意将声音装的柔柔婉转,倒真有几分别样感觉。 薛陆不动声色避开薛夫人手,起身,“书房还有事务没有处理,我今夜就宿在书房。” 薛陆走后,薛夫人才狠狠咬唇。 那日从皇宫回来,老爷待她就这般不冷不热,每次她想亲昵,与老爷重修旧好,老爷都借口书房还有事务离开。 一日可能有事务,难道日日都有事务? 明显在搪塞她! 等今夜,她一定要去书房看看,到底是真正有事务处置,还是有哪个狐媚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勾引老爷! 街上 载着薛凤倩的马车经过大街,街上人声鼎沸,薛凤倩揭开帘子,望着下面穿行人流,觉得心里烦躁稍稍消解。 有那么多人生活困苦,仍旧硬撑着要活下去,自己不过嫁个人,就能换爹爹平安,已经是天大好事。 爹爹一直将自己护在他翅膀下,现在,该是她保护爹爹的时候。 猛然,薛凤倩目光一凝,“停车!” 车夫赶忙勒紧缰绳,马儿停下,不待彩蝶反应过来,薛凤倩就跳下马车,朝一处地方看去。 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不可能! 她不会眼花! 她看到了,就是他。 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往刚刚方向跑去,车夫在后面大喊,薛凤倩恍若未闻,她的眼中,只剩刚刚那道青衫身影。 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找了好一圈儿,连周边铺子也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 站在铺子门口,薛凤倩满脸失落,周遭指指点点都好似离她远去,耳中什么也听不到。 明明,明明看到了,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青山··· 一条巷子一户人家里,青衫男子背靠砖墙,拳头握紧,阖着的眸子有泪水滑下,旁边侍从打扮的男子十分不解,疑惑询问:“王···公子,您怎么了?” 青衫男子摇头,再睁眼,好像之前只是错觉。 “没事。” “这位公子,没事能不能请你出去,这是我家。”一个花白头发,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凑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水,眼瞳毫无聚焦,看起来是眼盲之人。 青衫男子不做声,示意旁边侍从,侍从从怀里掏出一袋银钱,递到老婆婆手上,“婆婆,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老婆婆哪敢接,一边后退一边摆手拒绝,“这是什么,我老婆子不要!” “借用贵地,一点心意,婆婆拿着便是。” 老婆婆还是一边退一边拒绝,眼看后面是桌子角,说那时快,青衫男子身形一动,拉住老婆婆手,往旁边一拉,护着她站好。 侍卫一惊,抱拳垂头:“公子,是属下疏忽。” “无事,出去看看。” 侍卫眼神挣扎片刻,拉开门走出去。 第288章 低嫁太明显 街上那边,车夫已经拉着马车走到薛凤倩身边,彩蝶在车上叫了好久,薛凤倩才如梦初醒般上马车,离开。 目送马车远去,侍从回神,走入屋子,“公子,已经走了。” 青衫男子颔首,朝侍从伸手,侍从一愣,接而快速从怀里掏出钱袋,递到青衫男子手上,男子打开袋子,取出一锭银子,悄声放到桌上。 “婆婆,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婆婆虽然眼盲,耳力却比寻常人厉害,知道刚刚拉住她手的人就是青衫男子,笑容和蔼,“不打扰的不打扰的,公子好走。” 青衫男子里侍从离去,顺带合了门。 走到街上,目光凝视已经看不见踪影的马车,久久未动。 良久,青衫男子收回目光,“走吧。” 回到薛宅,薛凤倩命人传大夫给彩蝶看脚伤,等大夫开了药,才回自己房间。 从梳妆台最下翻出一只年代久远的木盒,上面雕工着实不算精致,甚至显得几分笨拙。 两只光秃秃鸭子交颈,周边点缀抽象极了的水草。 薛凤倩手一遍遍抚摸刻痕,嘴角笑容越发大,甚至笑出眼泪。 “楚青山,你说你刻的是鸳鸯,我怎么左看右看还是鸭子?” 男子模样消瘦,笑容却醉人极了,“只有鸳鸯才会交颈,鸭子不会。” “哦,原来是这样。” 男子摸摸她头顶碎发,一脸温和。 “楚青山,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根本不是山匪,你这身材,风一吹都能吹跑,我都比你健壮。” ······ 往事如梦,支离破碎。 薛凤倩渐渐抽离,妆台湿哒哒一片。 将木盒重新放回原处,擦拭眼角余泪,对着铜镜补妆。 谢府 谢如苏刚从皇宫回来,正在室内练字,就听揽月说沈岩拜见,停下笔,“让他进来。” 沈岩走进,抱拳行礼,“小姐。” “有何消息?” “薛第之女今日进了薛府。” “薛第之女?”她连薛第都没印象,也就更不知道薛第之女是谁。 “薛凤倩,未婚嫁,今年二十七岁。”沈岩恭敬解惑。 “薛凤倩去薛府?为了薛第的事?” “应当是。” “还探听到什么?” “弹劾薛第的人,是袁五江,而今日薛凤倩去薛府,就是为了答应与袁五江婚事。” “袁五江婚事?” 要是她没记错,袁五江年纪比薛陆还大些,薛凤倩再怎么着,也不该嫁给一个与自己爹年岁差不多的人。 再说,袁五江已经有妻子,薛凤倩难道要去当妾? 三品光禄寺卿之女,嫁给一个五品官为妾? 这低嫁也嫁的太明显了。 “据说前日薛家在薛第和薛凤倩面前提过,不过被严词拒绝,今日一早,袁五江就上书弹劾薛第贪污,薛第下放刑部大牢。”沈岩将探听到的消息全数告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沈岩退下,谢如苏盯着宣纸上字,陷入思索。 薛凤倩嫁给袁五江,明显是低嫁,薛家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拉拢袁五江? 那倒不至于。 为了一个五品官,放弃三品官,这么蠢的做法,不像薛陆能做出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 等等··· 之前沈岩说薛第与薛家旁人不同,甚至与薛陆多有分歧,难道薛陆这么做,根本不是为了拉拢袁五江,而是为了拉拢··· 第289章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揽月。” 揽月走进来,“小姐,怎么了?” “我问你,见过薛家旁系那位名叫薛凤倩的小姐吗?” 揽月陷入思索,片刻,点点头,神色有些别扭,“回小姐的话,奴婢见过几面。” “怎么?有难处?” 揽月很少露出这种神情,所以这样,谢如苏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姐,您问薛小姐是要做什么?” “怎么?还不能问问?” 揽月语塞,“问是能问,就是···”千万别结交。 “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小姐您还是别与薛小姐结交。”虽然她心里也为薛凤倩惋惜,可这并不代表她会放任自家小姐和薛凤倩结交,沾染污名。 流言可畏,小姐还尚未出阁,名声重于泰山。 “为何不能结交?” “小姐还记得盛京十年前被山匪掳走,后来又被救回那名女子吗?” 谢如苏点头,“自然记得。” 那件事就算到现在,也为人津津乐道,以前谢如苏最爱关注这类八卦,可重生一次,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就没往那上面想。 经揽月这么一说,由不得谢如苏怀疑。 “你的意思,被山匪掳走的女子,是薛凤倩?” 揽月苦着脸点头。 “没事,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奴婢记得。” “来,画下来,我认认人。” 揽月揽秋自小跟她一起长大,谢家家风又宽善,所以揽月揽秋也都随她一起学习,揽秋懒,只学了认字写字,揽月勤快刻苦,只要谢如苏会的,也都会一些,甚至有些东西,比谢如苏还会的深。 揽月接过毛笔,看了谢如苏一眼,见她目光鼓励,大着胆子,毛笔在宣纸上笔走游龙。 没一会儿,最后一笔落定,放下毛笔,重新站好。 宣纸上,女子气质恬淡,带着淡淡疏离。 谢如苏敛眉。 是她。 那日街上遇见的姑娘。 她那时就觉得那女子眉眼间有些熟悉,当时没想起来像谁,现在一看,可不与宫内静贵妃有几分相像。 揽月见谢如苏目光一直盯着薛凤倩画像,以为谢如苏想和薛凤倩结交,不免心生担忧。 若是旁的官家小姐,她巴不得小姐结交,可这薛凤倩与旁的官家小姐不同。 当初那件事,就算十年后的现在,也一直是人茶余饭后笑谈,小姐若是与薛凤倩走的近,难免被拖累。 谢家家风清正,不容损伤。 纠结良久,还是决定正大光明说出来。 “小姐,咱们谢家家风清正,小姐与薛小姐,还是不要结交的好。” 谢如苏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想与她结交?” “奴婢见小姐一直盯着薛小姐画像,就···” “揽月啊,这看人不能光看表面,除了当初那件事,薛凤倩可有任何累及名声的事?” 揽月细细思索,确实除了十年前那件事之外,薛凤倩没什么其他什么名声不好的事。 十年前那件事影响甚大,就算期间有什么小事,在那件大事比照下,也显得不值一提,被人遗忘。 “小姐,可···”就算薛凤倩除了十年前的事再无其他有毁清誉的事,可十年前那件事也足以累及她一生。 要不然,到现在怎么还没嫁出去? 旁的女子十四岁或者更早许人家,十六岁成亲,没过几年就可怀孕生子,像薛凤倩这年龄的女子,大多儿女绕膝。 也就薛凤倩,二十七岁,还待字闺中。 第290章 投其所好 “揽月,当初被掳到山匪窝,也不是她能选择,同是女子,她遇见那样的事,我们难道不该包容?反而要与旁人一起嗤笑,若是有朝一日,那种场景是我们经受,你会如何?” 揽月听完,沉默低下头。 确实,被掳山匪窝,不是薛凤倩能选择,她只是苦命而已。 如果将人换成自己,能否活到现在还两说。 同为女子,不该那么薄情。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小姐,您说的对,是奴婢心思狭隘了。”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派人盯着薛宅,探查薛凤倩踪迹,及时禀告。” 既然要接近薛凤倩,早下手肯定比晚下手好。 揽月本就为刚刚对薛凤倩怀有歉疚,一听谢如苏要打听薛凤倩踪迹,忙不迭下去派人探寻。 布置好一切,谢如苏优哉游哉坐到椅子上,端起清茶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起身,领着袁珊荣和揽秋去谢晋峰院子。 “小姐。”啸风院小厮看见谢如苏,躬身行礼。 抬手令他们起来,抬脚走进。 “我去大哥书房找几本书,你们做各自事情。” “是,小的告退,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叫小的。” 袁珊荣和揽秋在书房外一左一右等着,谢如苏独自一人进书房。 书房延续谢晋峰平日作风,干净简洁,除了必备东西,没有多余装饰。 一走进去,谢如苏不由打个寒颤。 太久没人,门也没开,室内气温低是正常。 走了一会儿,身体渐渐适应室内温度,走到书架边,一行行扫视。 书架上琳琅满目放满竹简和各类兵书,还有一些游记杂书,放于架子最底层,谢如苏蹲下身就能取到。 这是谢晋峰专门为谢如苏收集的。 谢如苏不爱写字,但是爱看书,尤其游记杂书,所以谢晋峰时不时派人寻一些回来,放在最底层,以便谢如苏能取到。 先是在杂书那翻找一会儿,找了两三本感兴趣的,又从中间层找了本兵书,心满意足离开。 小厮早都习惯谢如苏时不时来谢晋峰书房找书,根本没有过多在意。 “小姐,您拿的天方正夜是什么?游记吗?”揽秋不经意一扫,觉得古怪。 其余都是什么什么游记,唯有这一本名字古里古怪。 天方正夜?也看不出什么种类的书。 袁珊荣目光一闪,落在谢如苏手中书册上,淡淡移开。 “不是游记。” 谢如苏也没打算隐瞒揽秋,如实告知。 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的,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活的豁达。 “那是什么?” “有关奇门遁甲的兵书。” 前世,拂叶在她耳边提过,沈千叶心仪这本书良久,她那个时候哪管沈千叶是谁,自然也不会记在心上。 可这一世就不同,她想接近沈千叶,肯定要投其所好。 正好记起之前外祖父书房有这本书,后来大哥十六岁,外祖父送给大哥当生辰礼物。 有了这本书,她与沈千叶之间,也算有些突破。 就是不知道,心仪这本书的沈千叶,是现在还是以后。 若是以后,她贸然将书带过去,只会引起沈千叶疑惑。 依靠书建立纽带这件事,还是需要好好筹谋一番。 回到自己屋子,打开天方正夜看了几页,全是看不懂的奇门遁甲,谢如苏看的脑壳疼,合了书,揉揉鼻骨。 这种书,只有沈千叶那种怪人才能看下去。 她还是适合看她的游记,闲适、放松··· 第291章 荒郊野岭 收了书,吩咐袁珊荣跟自己去城外一趟,就见揽月跑进来,看见谢如苏,脸上闪过喜色。 “小姐,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奴婢派去薛宅门口的人传来消息,说薛凤倩支了辆马车,往城外去。” “好,去备马车,我们也跟上去瞧瞧。” 揽月去支马车,谢如苏去袁珊荣屋子找袁珊荣,袁珊荣本就时刻准备,根本不需要怎么收拾,剑一提,直接跟谢如苏走。 马车在后门口停着,瞧见谢如苏,李叔躬身行礼,“老奴见过小姐。” “李叔不必多礼,今日按照揽月说的走。” “是,老奴明白。” 刚上到一半,脚步停下,回身,“揽月,将牌子撤了。” 揽月先是一愣,转而走到马车侧面,将刻着“谢府”两字的木牌取下,拿在手里。 这么看去,与一般马车毫无差别。 所有人上车,李叔才一扬鞭子,朝揽月指挥方向驶去。 马车出了城,越走人烟越稀少,连李叔都有些迟疑,禁不住询问谢如苏,“小姐,这里荒山野岭,再往前走,只怕会不安全···” 他一介下人,命不值钱,可小姐金尊玉贵,是谢府掌上明珠,万不可出什么事。 眼见日头越来越落下,再往前走,只怕天黑之前回不了城。 谢如苏揭帘,瞧了瞧外边天色,咬唇,“无事,按照揽月说的走。” 已经追到这个地步,如果就这么回去,她不甘心。 再怎么说,今日也要看见薛凤倩。 李叔心里叹气,一甩马鞭,按照揽月指的路继续走,揽月已经坐到外面车辕,指挥李叔如何走。 越走,天色越暗,四周都是荒草枯树和荒乱树丛,一眼看去,总有股诡异的感觉。 加上树丛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怪叫,更是让气氛越发诡异。 揽月虽然历来成熟稳重,可到底只是十几岁小姑娘,还自小长在盛京,没见过荒郊野岭景象,不免心生恐惧,死死握住绣帕,才得以压制。 “揽月姑娘,外面危险,您坐车里也能指路,您就坐去车里,外面有老奴。”李叔在旁边,怎会察觉不到揽月恐惧。 心里一叹,到底是娇滴滴小姑娘,坐在外边,委屈她了。 “李···李叔,没事,我在外面好看路。” 追踪薛凤倩的人留下标记,只有她能认识,天色本就暗下,标记不好识别,她才坐出来,若是坐到马车里,是比较舒服,可这么久以来行的路就算白行。 若是就此跟丢,更是愧对小姐这么久受的委屈。 从天大白坐马车到现在,小姐定然难受极了。 小姐都能一声不吭,她只不过一介婢女,哪敢吭声害怕。 “揽月姑娘,前面有烛火···” 前面高处有烛火亮起,虽然很小一片,可在漆黑旷野,足够瞩目,李叔勒停马车,揽月打眼看去,谢如苏和袁珊荣听到声响,也揭帘往前看。 确实看到一片微弱烛火。 这么晚了,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亮起烛火。 难不成薛凤倩要去的地方在这里? 这种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薛凤倩来这里做什么? 一连好几个问题困扰谢如苏心头,盯着烛火,吩咐李叔:“李叔,放轻声响,咱们继续往前走。” 她倒要看看,薛凤倩弄什么名堂! 李叔赶车多年,技术娴熟,让马儿轻声轻响,不是难事,没走多久,就见旁边草丛突然冲出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扑通”一声对着马车跪下。 “揽月姐姐!” 第292章 天黑山路陡 揽月瞧了会儿,才认出这个人是自己派去跟踪薛凤倩的人,跳下马车,“你怎么在这?” “揽月姐姐,我一直跟着薛府马车,她们在前面停下,薛小姐领着一个婢女上山,只留车夫守车,我怕打草惊蛇,就来这里等你。” 小厮看起来十四五岁模样,身子瘦小,可眼睛十分有神,咕噜咕噜转,一看就是有灵气的人。 “你还知道打草惊蛇?” 马车里突然传出谢如苏声音,袁珊荣揭帘,搀扶谢如苏下车,小厮没想到谢如苏也在,惊了一下,立马匍匐跪下,“小的叩见小姐。” “不必害怕,起来回话。” 小厮哆哆嗦嗦起身,一直垂着头,谢如苏看不清他表情,只大概从身形看出,很是瘦弱。 “叫什么名字?” “小的狗蛋。” 民间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所以谢如苏也没过多在意,继续问:“今年多大?” “回小姐的话,小的今年十五。”狗蛋摸不准谢如苏问这些做什么,心里还有些慌慌戚戚。 “她们什么时候上去?” 狗蛋思索片刻,回答:“约莫一刻钟前。” 那就是了,刚刚看到的烛火,八成是薛凤倩。 “你可知还有别的路能上山?”狗蛋说薛凤倩车夫在前面,也就是说上山路口被车夫把持,她若想从那个路口上山,只怕会打草惊蛇。 山路虽然陡,却也有别的好处。 比如,上山路不止一条。 周边肯定有别的可以上山的路。 “回小姐的话,小的知道一条。”刚刚他来的早,一直在周边瞎晃荡,发现一条隐蔽小路,虽然破败,但勉强可以让人上去。 “那行,在前面带路。” “李叔将车赶到偏僻处,等我们回来,揽月,你和李叔呆在这,彼此有个照应,珊荣跟我上山。” “小姐···”揽月有些不放心。 天黑,前路莫辨,她虽然没出过盛京城,到底在书里听过山路陡峭危险,小姐身子娇贵,怎么能亲自上山?还在这样漆黑危险的夜晚? 就算袁小姐武艺高强,她还是不放心。 拍拍揽月手,温声安慰:“没事,有珊荣在,不用担心,在这等我回来。” 狗蛋在前面带路,袁珊荣最后,谢如苏走在中间。 害怕被薛凤倩察觉,所以没有亮烛火,依靠微弱月光,勉强看清周边景致,但是脚下实在太低太暗,完全看不清。 脚下猛地一滑,幸好袁珊荣眼疾手快扶住,谢如苏才不至于摔倒。 “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去办,山路陡峭,天色又暗,小姐要上去,恐怕会不安全。” 袁珊荣现在才说,完全是刚刚谢如苏打算上来的时候没出事,现在谢如苏差点滑倒,已经让袁珊荣意识到危险。 只要谢如苏有危险,她就必须做好打算。 越往上爬,坡度越陡。 就算她勉强拉住小姐,只怕会有什么万一。 谢如苏也意识自己渐渐体力不支,“珊荣,你觉得,以我现在,能爬上去吗?” 袁珊荣朝上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脚往上伸出一步,坡度已经比脚下要陡。 “小姐,只怕有些危险。” 第293章 夜里来伤心处 这么陡的坡度,加上周遭漆黑,脚下情形莫辨,如果只她一人,还可有八分把握上去,可加上小姐,把握只会大大降低。 五成都不足。 谢如苏沉吟片刻,转身,“那我们先下去,明日天色亮了再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么黑的天,这么陡的路,她如果再不自量力想往上爬,就算侥幸爬上去,只怕也灰头土脸,不成人样。 不如等明日天色稍稍白些,看清脚下景象,再上山的好。 袁珊荣对这个想法很满意,搀扶着谢如苏缓缓下山。 下山比上山更难,更需要小心谨慎,所以谢如苏她们走的很慢。 找到李叔和揽月,已经月上中天,抬眼瞧去,山顶还亮着烛火。 看样子,薛凤倩打算今夜在山上住。 一个官家小姐,深更半夜来城外山上,到底所为何事? 薛凤倩身上,到底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了,揽月,你可记得十年前薛凤倩被山匪劫走,是被劫去哪座山?” 揽月思索片刻,回答:“奴婢记得···好像是盛京城十里之外的白虎山···” 十里。 大约就是这里。 “狗蛋,可有注意刚刚那座山是什么山?” “小姐,小的也不知道。” 狗蛋挠挠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城这么远。以往最多就是去城外周边小村子,像这么远的地方,他来都没来过。 “小姐,刚刚那座山就是白虎山。” 袁珊荣猛地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山顶烛火。 “你确定?” “是,属下确定。” 刚回盛京那段时间,爹无事就派人带她到白虎山打猎,就算路认不全,也不影响辨认。 这里的一切,就是白虎山! 她隐约听爹提过,白虎山经过十年前一役,已经变成荒山,除了破败房屋依然存在之外,其余什么东西都被官府收缴。 之前来这狩猎,她还住过山顶房子。 那是真的破! 夜里漏风,下雨天飘雨。 “那好,我们先休整,明日一早狗蛋和你我上山。” 这里是白虎山,造成薛凤倩现在声名狼藉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薛凤倩伤心处,薛凤倩不仅不避让,反而在这般夜里来这儿。 到底意欲何为? 一切疑惑,只能等明日一早上山,看看能不能解开。 “李叔,委屈你了。” 李叔憨厚笑笑,“小姐说的什么话,老奴是谢家下人,不委屈的。” 他家小姐金尊玉贵,都要在这野外宿下,他不过一介低贱仆人,又算什么委屈? 夜缓缓暗下··· 白虎山山顶 烈烈阴风如刮骨刀一般刮在薛凤倩和彩蝶脸上,彩蝶一手举着舞动肆虐的火把,一手紧紧抓住薛凤倩手腕。 “小姐,咱们这么晚来这···做···做什么?” 彩蝶声音磕磕绊绊,可以听出其中满满都是恐惧。 现在的白虎山,断壁残垣,房屋破败,加上鲜少有人来,院里的草已经长到一人高,配合周边呼呼风声,别提多吓人。 彩蝶死死咬住嘴唇才得以压制漫到喉咙口的尖叫。 这里真是太恐怖了! 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不会触景生情吗? 当初只有薛凤倩一个人被掳上白虎山,彩蝶命好,半路被人救下,回去报信。 与彩蝶恐惧不同,薛凤倩神思在外,嘴角甚至噙着淡淡笑意。 伸手,拂过手边一人高杂草,指间掌心凉薄温度,还有细微刺痛感,让薛凤倩好似回到十年前。 第294章 故梦 十年前的白虎山,繁荣兴盛。 薛凤倩第一次被掳上来,几乎不相信这里是外界传言凶狠残忍的匪窝,因为这里的人,虽然看起来粗犷可怕,笑容却真挚极了。 小孩银铃般悦耳笑声、妇人左一句右一句闲话家常,还有老人遛鸟劳作,简直满满生活气。 这里,更像一座和和气气,淳朴极了的山村。 除过周遭手握各种兵器,面带疤痕的粗犷男子。 她被押入大堂,第一次见被他们称为大当家的人,在她记忆里,白虎山大当家,应当身高九尺,身材威壮,是个极度凶残狠毒的粗莽汉子。 谁曾想。 却是一个身姿消瘦,一阵风就能吹跑的瘦弱青衫男子。 一袭青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包裹着他弱不禁风的身子,薛凤倩低头看看自己腰,有些自卑。 转身之后,不仅没有疤痕,没有凶狠,反而清润温柔,眸子深处盛满熠熠星光。 薛凤倩忽然有种疑惑,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睛可以比星星还闪亮。 后来慢慢相处,越发发现白虎山不像外界说的那么残忍狠毒。 明明他们很相亲相爱,劫富济贫,比许多自诩家庭和睦却背地耍心机耍手段分家产的清正之家强千倍百倍。 那年大灾,也是他们劫了各地官员上供给盛京某大官家的不义之财,分于百姓,救了许多灾民,才不至于流民涌入盛京,造成慌乱。 他们相爱,整个白虎山山寨将她视为家人。 也就是她们成婚那日,她在酒里掺入药粉,又亲自打开山寨大门,让官兵进入。 直到官兵在山寨乱杀一通,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错误决定。 他们明明答应自己,只是俘虏,如果寨子里人愿意归顺,绝对不计前嫌,重新安排差事,让他们过安定日子。 然而结果却是,官兵乱杀一通,连话都不让人说。 她眼睁睁看着昨日还一脸笑意将亲手绣的喜帕送给自己的人倒在血泊里。 高挺的肚子,腿下潺潺流血。 九个月身孕,再过半月,就可生产。 她想过去,被官兵保护起来。 一转身,就看见悬崖边站着的人,仍旧是一身青袍,清隽消瘦,神情一如从前,漫天烟火中,他纵身一跃。 火蛇肆虐,她怒急攻心,一口血吐出来,身子支撑不住倒下,迷迷蒙蒙间,只觉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落在脸上,清清凉凉。 是血吗?还是雨? 应当是雨,血是热的,热的足够灼伤人。 那日起火,最先烧的就是主厅,现在,主厅一片焦黑,塌了一半,只剩几根残柱,撑着空荡屋架。 “轰隆···” 破损的屋架竟然在薛凤倩面前轰然倒塌,彩蝶伸手护住薛凤倩,要拉她后退。 薛凤倩执拗站在原地,眼角有泪滚下。 “彩蝶,你相信万物有灵吗?” 彩蝶不知薛凤倩什么意思,还是照实回答:“相信。” “我也相信,要不然,它不会这么久才塌。” 十年了,这么久风霜雨雪,都没压垮,自己今日一来,它轰然倒塌。 连死木都怪自己。 青山,我知道,你一定也还怪我··· 要不然,你不会突然出现,又不多留一会儿。 第295章 旧事 “小姐,您别乱想,这屋子是年久无人住才垮的,与您无关。” 彩蝶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可也知道薛凤倩当年被掳上白虎山,今日故地重游,难免触景伤情。 薛凤倩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话。 与她有没有关,她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她受人蒙蔽,做下错事,白虎山哪会是今日这般破败景象。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她的错。 “小姐,天已经这么黑,咱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 虽然山路荒废,长满荒草,到底台阶还整整齐齐,没怎么损坏,她们手里也有烛火,下山不算难。 薛凤倩摇头,从旁边石子小路绕过去,到了后院,后院比前面还破败,杂草丛生,墙角的树被杂草围拢,显得可怜极了。 薛凤倩好似又想起以前,她和那人围着那株小树苗,浇水施肥,巴望它长成参天大树,为他们遮阳。 现在,它确实长的可以遮阳,可遮阳的人呢? “小姐?小姐?”彩蝶发现,她家小姐自从踏上这里第一刻,就一直在发呆。 明明这里是害小姐名声尽毁的地方,小姐该避如蛇蝎,怎么今日要主动来,还这般沉迷失落? “我没事。” 淡淡摇头,迈开步子,踩过破败杂草,走到门前,推门而入,室内一地混乱,除了窗边石床之外,其余家具都已烂的烂,破的破。 走到石床边,在侧面蹲下,手指按下一个极小极小的机关,“轰隆”一声,石床侧面打开,伸出一块石盒。 里面放着大红被褥。 薛凤倩将被褥取出来,展开,抖了两抖,彩蝶赶忙过来帮忙,将被褥铺好,薛凤倩先坐上去。 虽然被褥间仍有淡淡潮气,可与地上灰尘遍布,破败不堪的被褥相比,要好许多。 起码,这个干净。 “小姐您怎么···” “知道这里有机关,放着被褥?” 接下来的话,薛凤倩替彩蝶说出来,彩蝶没说话,只垂首点头。 “彩蝶,这是我以前住过的房间。” 当初,她就是住这里。 这座石床,花费巨大人力搬回来,每一笔,都是他精心雕刻,那个机关,也是他设计。 “小姐,往事已经过去,您别伤心。” 当初她半路被人救下,也不知小姐在白虎山过的什么日子,可她心里觉得,一定很苦。 白虎山是匪寨,山匪凶狠残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小姐能从他们手下活着回来,已经是老天开恩,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敢在小姐面前提当年的事。 就是怕触及小姐伤心事。 没想到今日,小姐主动要来白虎山,她没劝住,也一道跟来。 白虎山对小姐而言,好像与她想法有些出入··· “彩蝶,你不懂。” 薛凤倩声音带着轻轻沙哑,闭眼,泪水蜿蜒留下,身子倒入带着潮气的被褥,嘴唇轻微颤抖。 彩蝶看着揪心,想上去宽慰,被薛凤倩伸手挡住。 “我有些累,让我休息会。” 她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累了。 这么多年,撑起薛宅家事,处理的妥帖细致,所有人对她处理内宅事务能力赞不绝口,可一说到她,总会说起十年前那件事。 她处理薛宅事务,有手段有手腕,不是处理不好流言。 放任流言肆虐,只不过是为了心底那股愧疚。 她的心,只是随那人一起坠下深渊 第296章 偶遇 彩蝶没法子,在一旁心焦难耐,坐立难安。 榻上,薛凤倩陷入沉睡。 门外月移星落,天色蒙蒙亮。 揽月轻轻推了谢如苏一把,谢如苏悠悠转醒,看到东边天空初升朝阳,起身,叫醒袁珊荣。 去薛凤倩车夫处查探,发现车夫睡的很沉,就打消从别处上山想法,直接从石梯上去。 放着好好平整的路不走,偏要爬,她又不是没脑子。 走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见高耸破败的房屋。 原本的大门早就破烂,杂草丛生,断壁残垣,简直破败到极致。 这里比萧无言住的贫民巷还破败。 从大门走进,是一处很平坦的高台,高台之后房屋坍塌,露出后面房屋,谢如苏正好扫到一角衣物。 此处不该有这么干净的衣物。 难道薛凤倩在那间屋子? 与袁珊荣对视一眼,抬脚朝那间屋子走去,刚走没两步,脚步停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布满灰尘的耳坠,玉珠是肉粉色,最下面垂着小叶片。 擦掉耳坠上灰尘,露出叶片上标志。 荣翠堂的东西。 看样子有些年头。 握入手中,抬脚继续往后院去,果真,刚靠近,就看见彩蝶头倚着门框,陷入酣睡。 察觉脚步,彩蝶快速睁眼,冷声道:“谁!” 薛凤倩被彩蝶声音吵醒,起身走到彩蝶身边,看清外面站着的谢如苏,有些疑惑,“这位小姐,你怎么在这?” 之前在街上遇见,今日又在这里遇见,她们俩还真有缘! “听说白虎山之前是匪山,觉得好奇,就来看看。” 薛凤倩神色有一瞬别扭,轻笑,“此处地处偏远,小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这么小的姑娘,只带一个女侍卫就来,如果路遇危险怎么办? “你怎么不早些回去?”谢如苏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反问。 薛凤倩只当她是小孩子,完全不计较,“我···与你不同。” 她在这里生活过,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甚至这白虎山最隐秘的密道,她也知道。 就算遇见什么危险,她也有法子逃出去。 这个小姑娘可就不一定,娇滴滴,天生的美人胚子,若是遇见什么危险,她父母该多担心。 谢如苏勾唇轻笑,转身,走了出去,薛凤倩担忧,想跟上去,瞥见地上一抹肉粉,脚步顿住,蹲下拾起,捏入掌心。 这是她的耳坠,十年前在府里醒过来就再没找见,她以为丢失,没想到在这里。 不对! 为什么昨晚她没看见?为什么过去十年,耳坠没有沾染一丝灰尘。 难道··· 想到刚刚出去的谢如苏,薛凤倩抬脚跟出去。 “小姐留步。” 谢如苏转身,神情淡淡的,有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姑娘还有何事?” “这只耳坠,小姐是从哪里得来?” 她以为丢失,没想到今日找到,一定是这位小姐找到的。 “在前面那个平台中央,怎么了?” 薛凤倩了然点头,肯定是那日她晕倒所遗失。 谢如苏自觉无趣,抬脚准备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这里荒郊野岭,你还不下去?” 除了伫立几座房屋之外,将这里称为荒郊野岭一点不为过。 薛凤倩淡淡摇头。 她还想再呆呆。 谢如苏点头,朝大门口走去,薛凤倩目送她身影消失,准备回身去悬崖边看看。 忽然,眼尾一扫,身子顿住。 本该消失的身影又重新回来,不是面对,而是背对,一步一步走的试探味很足。 等谢如苏两人身影完全站到石阶上,薛凤倩才看见石阶缓缓走上来的人。 五六个粗莽汉子,山匪一样打扮,最中间人右边脸颊还有一条横亘半张脸的刀疤。 第297章 遇见土匪 “小姐!”彩蝶眼疾手快拉住薛凤倩,躲到一边,才没被那些人看见。 袁珊荣扶住谢如苏手臂,两人一直退,退到中间高台。 “彩蝶,跟我走。” 拉住彩蝶手,从另一侧绕过去,翻过墙进入屋子,在石床侧边一阵摸索,摸到凹处,按下,石床侧面露出一人宽甬道,里面传来阵阵凉风。 “小姐,这是?” “这是暗道,你往前一直走,遇见分岔路就走左边那条,我记得周边驻扎了谢少将军军队,速去求救。” “小姐,您不跟我一起走?” “我在这见机行事,你快去山下找人回来救我们。”这里暗道她熟悉,没人比她更适合留下。 求救的事,彩蝶去做正好。 “小姐!” 彩蝶还是不放心,凭她感觉,刚刚那些人绝对不是好人,一个个笑容淫邪,脸上还有刀疤,说是山匪都有人信。 这么危险,小姐不能留下! “时间紧迫,耽搁不得,你快走!”一把将彩蝶推入甬道,合上机关,彩蝶在里面摸索许久,都找不到开关,一抹脸颊的泪,咬紧牙往前走。 为今,只有找到谢少将军驻扎的军队,才能解救小姐。 室外高台 六大大汉望谢如苏目光,仿佛狼看小绵羊,左侧第二个身材瘦小,目光淫邪的猥琐男子对中间刀疤男子说:“大哥,中间那小妞难得的美人胚子,给大哥留着,剩下那个拿剑的,还望大哥怜惜,赏给弟弟们。” 刀疤男目光黏在谢如苏脸上动都没动,闻言自然满意。 另一个虽然身材姣好,可一看就是性子辣的,他还是喜欢柔弱绵软些的,这个小妞正合适。 带回去再等两年,容貌张开,只怕宫里陛下都没自己有福气。 达成共识,六人一步步靠近,袁珊荣抽出佩剑,挡在谢如苏身前,“小姐,等会找机会跑,别管属下。” 以她武功,足以自保逃跑,若是要在六个粗莽大汉手下护住谢如苏,还是有些难。 只要等谢如苏离开,她便能找到时机逃跑。 “嗯,我知道。”谢如苏郑重点头。 两个人都留在这,死路一条,还不如逃出去一个,去找帮手来的好。 她记得大哥军队就在城外驻扎,好像离盛京城也就十里左右,与这白虎山距离差不多,应该就在周边。 那个猥琐男子瞧见袁珊荣抽剑,哈哈大笑,“女儿家家用什么刀,多伤人,还是赶紧放下剑走到爷这儿,爷疼你。” 其余几个汉子附和大笑。 “是啊,生的漂漂亮亮,若是伤到脸,可就不值得,还是来几位哥哥这,哥哥疼你。” “就是,还有那个小妞,别躲,我家大哥最会疼人,看上你是你福分,还不快快走过来,少受些苦楚。” ······ 袁珊荣并未说话,目光如炬盯着六个人,手中握紧佩剑,气势丝毫不输。 猥琐男子没了耐心,面色冷下。 “贱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珊荣依旧一句话不说,猥琐男子失去耐心,“大哥,让小弟去收拾那个贱人!” 现在装清高,等会让她哭着求自己! “嗯,别伤到我看上的人。” 中间刀疤男子淡淡嘱咐,好似除了谢如苏,对其余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猥琐男子一喜,“是,弟弟心里有数。” 猥琐男子武器是一柄钢刀,刀背挂着九个环,随男子走动叮咚作响。 “爷再说一遍,你若识相,现在就到爷这儿来,爷就不为难。” 袁珊荣不理。 男子啐了一口痰,表情恶狠狠:“敬酒不吃吃罚酒!” 抡起大刀,朝袁珊荣劈下。 第298章 扮猪吃老虎 大刀携带凌冽杀气,即将落在袁珊荣花容月貌小脸上,连山匪那边的其余人也都下意识提一口气。 毕竟,除了性子倔强之外,袁珊荣身姿还是够看。 该有的地方一点不小。 “铮···” 预料中血腥场面没有发生,猥琐男子钢刀竟然被袁珊荣接住,而且猥琐男子钢刀竟然直接从与袁珊荣佩剑接触地方断成两半。 刀尖跌到石板地上,猥琐男子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刀用了十几年,就算砍到石头上都没断过,今日不过砍到这个小贱人剑上,怎么一下就断成两半。 袁珊荣虚晃一招,男子闪身避开,哪知袁珊荣本意根本不是用剑伤他,而是脚。 迎面一脚,猥琐男子被踢飞出去,幸好他小兄弟眼疾手快拦住,否则肯定滚到石阶下。 男子鼻子流血,脸正中一道明晃晃鞋印。 暗处隐匿的隐一收回手掌,隐好身形,等她们敌不过再出手。 “你!竟然还有两下子!” 其余男子没想到袁珊荣竟然有两下子,眼中吊儿郎当消失,换上戒备。 其余四个一同朝袁珊荣围拢。 他们就不信,四打一,她还能赢! 等抓到她,一定要好好折磨,方能解他们兄弟心头之恨。 袁珊荣被四人缠住,团团包围,为了不波及谢如苏,只得将四人引到别的地方,这样一来,谢如苏明晃晃暴露,刀疤男与谢如苏对上,扬起一个自认为无比帅气笑脸。 “姑娘,我与他们···不同···” 这种深闺小姑娘最好哄,三言两语就能哄到手。 见谢如苏神色并无什么激动,刀疤男觉得目的达到,扬着笑,慢慢靠近谢如苏。 他进一步,谢如苏退一步。 没办法,刀疤男只能停下,故作不解询问:“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停,谢如苏也不再后退,脆生生回答:“我不认识你。” “咱们也算说过话,怎么能说不认识。”刀疤男继续诱哄。 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肯定没出盛京城,恐怕是贪玩才带着侍女跑出来,他再多哄两句肯定乖乖跟自己回去。 说不定他还能以此为要挟,得到一大笔钱财。 这个小姑娘穿着不凡,肯定是大户人家小姐。 大户人家爱面子,这种有损面子的事,肯定不愿意传出去,自己不仅舒服一把,还能得到白花花银子。 那种场景,刀疤男一想起来,整个人就有些飘。 “别怕,哥哥是好人,不会伤害你···”刀疤男继续诱哄。 见谢如苏神色松下,刀疤男又进了一步,谢如苏继续后退,“你是好人,你弟弟为什么想伤我侍女?” 刀疤男一愣,转而脸不红气不喘胡诌,“他们只是和你侍女切磋,切磋武艺。” “哪是切磋武艺,明明以多欺少!” “好好,一个一个切磋。”安慰好谢如苏,刀疤男朝身后呵斥:“你们怎么能欺负弱女子,要切磋就一个一个来!” 与袁珊荣缠斗起来的人都有些迷,摸不准自家老大什么意思。 眼睛还一直转,是眼睛不舒服? “没听到我说话?一个一个切磋!” 刀疤男声如洪钟,其余人总算懂了那么点意思,三个人收手,只余一个和袁珊荣缠斗,不过其余三个都围在周边。 刀疤男回头,对谢如苏一笑,“这样好了吧?没欺负你侍女,哥哥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只是切磋。” 谢如苏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哥哥? 谁给他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第299章 识破扮猪吃虎 “你不害臊!” 谢如苏猛地来这么一句,刀疤男愣住,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你年纪比我爹还大,非要说是我哥哥,不害臊。” 谢如苏故作单纯,装疯卖傻,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样子。 刀疤男虽然很想捏死谢如苏,但一想到她年纪小,单纯懵懂,也就不计较。 “我可没你爹年纪大。” “胡说,你比我爹看起来老多了!” “那是胡子···” 他懒,胡子几乎不刮,这么留着,加上平常风吹日晒,肌肤粗硬,自然比盛京城里那些高坐家里的老爷显老。 如果不是事态所迫,谁会愿意这样颠沛流离? 谢如苏充分发挥前世怼后妃时的牙尖嘴利,把刀疤男从头到脚批判一顿,刀疤男一度怀疑人生。 这么怼来怼去,倒也拖延不少时间。 算上最初猥琐男子,袁珊荣已经解决掉两个,正与第三个交手。 终于,在第三个躺到地上痛号不止之时,其余两个人终于控制不住嚎出来:“大哥!她们在拖延时间!” 刀疤男目光一闪,凌厉射向谢如苏,拳头握紧。 他以为只是单纯小娃娃,没见过世面,不知世俗,没想到是扮猪吃虎的好手!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 盛京城里的官家女子,没一个好东西! 他的武器是双刀,插在腰带上,抽出握到手里,一步步逼近谢如苏,“我当你单纯不知事,所以步步退让,你竟然敢欺骗我!” 这一辈子,他最讨厌欺骗,尤其是女子! “谁给你说我单纯不知事?我又什么时候骗你?” 她可没说她单纯不知事,一切都是他自己先入为主,那样以为,关她何事? “你!”刀疤男气的不轻。 这个小娃娃不仅扮猪吃虎,连狡辩也别有一套! “大哥,别跟她废话,要我说,您一早就不该跟她费那么多话,一捆带回去一了百了。”接连几个兄弟被伤,他们早就不耐烦,甚至心里隐隐对刀疤男也责怪。 要不是他说一个一个切磋,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刀疤男目光闪过狠厉,双刀扬起,朝谢如苏劈去,袁珊荣被其余两人缠住,一时半会儿根本脱身不了,只能看着干着急。 “小姐小心!” 谢如苏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刀疤男出刀太快,还是双刀一起出。 谢如苏往左躲,左边有刀,往右边躲,右边也有。 就在刀即将劈到谢如苏脑门中央之时,刀疤男忽然觉得虎口一疼,两柄刀直接掉落地上。 谢如苏趁这空档,飞快往后跑,与刀疤男拉开距离。 刀疤男四下观望,大吼,“谁?是谁?给我出来!” 刀疤男见状想追上去抓谢如苏,哪知刚走一步,腿一麻,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次,刀疤男已经确定暗处肯定有人相助。 “哪路英雄,遮遮掩掩做什么?” 谢如苏经过坍塌的主厅后面小路,被一只手抓住,拉了进去,刀疤男全部身心查探周围,根本没看见谢如苏什么时候消失。 谢如苏刚想喊,薛凤倩已经眼疾手快捂住谢如苏嘴。 “嘘···别出声。” 看是薛凤倩,谢如苏放下心,睁着大眼睛点头。 薛凤倩松开她,打开石床侧面暗道,“走,我们从这里离开。” 这座石床里的暗道,除了他和自己,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第300章 救兵来了 谢如苏弯身先下去,薛凤倩随后,进去后在甬道墙壁一阵摸索,石门合上。 领着谢如苏一路小跑,直到看见光亮,薛凤倩示意谢如苏先别动,她走到洞口查看,刚拨开茂密青草,就与一双人眼对上。 一个箭步,箍住那人脖颈。 “薛···薛小姐。”揽月被箍的难受,只得出声。 薛凤倩眉头一紧,“你认识我?” 揽月还没来得及回答,谢如苏已经钻出草丛,看见谢如苏,揽月哪还有心思回答薛凤倩,当即眼底浮现喜色,“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薛小姐,这是我婢女。” 薛凤倩松开揽月,揽月赶忙走到谢如苏身边站好。 忽然,薛凤倩寒眉一蹙,飞快转身,屏耳静听周边。 马蹄声,还来的很快。 自然而然拉住谢如苏手腕,躲在一人高草丛后面,注视前方,谢如苏垂头看着被薛凤倩拉住的手腕,一阵恍惚。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薛家人拉住手腕。 马蹄声越来越近,薛凤倩密切注意周边,根本都忘了谢如苏手腕还在自己手里抓着。 揽月自从昨天谢如苏说过那些话之后,心里对薛凤倩就只剩怜惜和愧疚,虽然心里还有些不适应,却没上前蛮横拉开。 小姐说的对,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就凭薛小姐助小姐下山,拉着小姐躲避就可看出,她不坏。 同为女子,被掳上山寨也非她能决定,若是自己也如旁人一样视她为洪水猛兽,避如蛇蝎,那这世道,是不是有些凉薄? 这次,连谢如苏和揽月也能听见马蹄声,揽月拨开面前草丛,借着草缝往出看,只能看见马蹄和马鞍上的人脚。 看不到脸。 薛凤倩一眼就看到被小兵护在身前的彩蝶,回身对谢如苏一笑,牵着她手,温声:我们出去。” 救兵来了。 谢如苏也看见打头的沈千叶,他还是一身白衣,只不过关节各套了银色护甲,就算这样,也比谢如苏见他的时候英武不少。 看见旁侧出来人,沈千叶挡手,拉住缰绳。 身后士兵也都停马,彩蝶在小兵帮助下跳马,眉头轻皱一下,奔到薛凤倩身边,一脸担忧,“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彩蝶膝盖沁出一片轻微血迹,看样子,应该是摔倒所致。 “小姐,我没事,只是蹭破点皮。” 彩蝶毫不在意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可把薛凤倩吓的不轻,取出绣帕就给她擦。 “没事,我这不安然在这,别哭了。”彩蝶担心她,她怎会不知。 可那个时候情势紧迫,她做不到放任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步她后尘。 她命好,遇见青山,他清隽端方,温柔怜人,虽是山匪头子,却识礼周正,那小姑娘遇见的那些人,明显就是凶狠邪恶的山匪。 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这姑娘下场恐怕比自己要惨许多。 彩蝶抽抽嗒嗒还是止不住落泪,薛凤倩只能在旁边温声哄着。 沈千叶一跃下马,走到谢如苏面前,抱拳,面容冷静,完全看不出前几天温润才子模样。 “见过谢小姐。” “沈军师不必多礼。” “山上还有山匪,沈某失陪。” “沈军师···我侍卫在山上与山匪打斗,还请你费心。” 沈千叶先是一愣,继而坚定抱拳,“沈某一定竭尽全力。” 第301章 是她心思狭隘 跃上马背,一甩马鞭,马儿扬蹄踏出,如流星一般掠出,谢如苏后退,避开飞扬尘土。 注视沈千叶离去背影,不住咂舌。 看来拂叶说的没错,只要穿上盔甲,沈千叶就与往日的沈千叶天差地别。 今日只是关节带了护甲,就与往日那么大差别,若是他日穿上整身盔甲,该是何模样? 薛凤倩已经安慰好彩蝶,回身看着谢如苏,不知该怎么说。 她总算知道为何那日街上,这个小姑娘听完自己姓氏之后,神色豁然冷淡。 盛京姓谢的人家,还能得谢大公子军营里军师恭敬见礼,除了那位谢家掌上明珠谢如苏之外,怕是再无其他人有这种福气。 她心里虽然对谢家没什么不好印象,可薛谢两家积怨已深,在朝中又是明目张胆敌对。 她不想说多,怕糟她厌烦。 “薛姐姐有话跟我说?” 薛凤倩眼里闪过诧异,转而一笑,“确实有。” 一个小姑娘都这般豁达,也就她一个,心思狭隘。 “我府里还有事,要先离去,你在此小心。” 估摸这个时候,爹该回来,她还要命人迎接爹,准备各项事宜。 两日后,她便要嫁人。 就算不是她倾心的人,一应事宜,也该准备准备。 “薛姐姐慢走。今日的事,多谢。”说到最后,谢如苏抿唇,好似真有些惧怕。 这个年纪,面对那种事情,没有惧怕是假。 薛凤倩摆手一笑,在彩蝶搀扶下上了薛宅马车,从车窗伸出头跟谢如苏摆手告别,马车慢慢离去,直到只能看见朦胧残影。 回身,“我们上山。” 袁珊荣还在上山,虽然她武功高强,可终归是女子,还是被人围攻,她总放不下心。 转身,刚迈上石阶,就觉得前路一片黑影,朝上望去,所有人都走下来。 沈千叶走在最前面,白袍被风吹起,好似踏云而来,走下神坛的仙人。 六个山匪被士兵押解,袁珊荣一手提剑,满身狼狈,还是倔强保持,不让自己倒下。 走下石阶,到谢如苏面前,抱拳行礼。 “小姐。” 嘴唇苍白,身上几道血痕,可以看出伤到皮肉,就算这样,袁珊荣也没喊一声疼。 见她身子前后轻微摆动,伸手扶住,“揽月,扶珊荣去马车包扎。” 她马车里备有简单伤药,清理包扎个伤口还是能做到。 将袁珊荣交到揽月手里,袁珊荣才将大部分身体靠在揽月肩膀,脸色慢慢好些。 谢如苏看了一眼,揽月已经将袁珊荣带入马车,狗蛋和李叔守在车外,神情紧张。 上前几步,注视距离不远不近的沈千叶,捏了捏袖中书册,“兄长总说沈军师博览群书,在这世上,几乎没有沈军师没看过的书,不知是不是真?” 沈千叶早已卸下关节护甲,白衣翩翩,整个人透出一个温润,好似那种陈年温玉,玉质温软,握在手里,冷淡里又沁出丝丝温暖。 “谢小姐谬赞,世上广阔,书册卷轴无数,沈某也还有许多书没看。” “哦?还有沈军师没看过的书?” 谢如苏装作很惊讶。 少女红唇微张,眉头因为惊讶而下弯,配上白皙如玉般肌肤和水灵大眼,别提多讨喜。 微风浅浅,拂过周边枯草树木,沈千叶忽然有些心痒痒。 第302章 他觉得书信传的很对 “自然是有的。” “比如呢?” 沈千叶一愣,没想到谢如苏问了这么一句,可看少女懵懂疑惑神情,也不忍拒绝,就如实回答:“《游弋弋山海游记》、《天方正夜》、《周闹石竹》、《旧笛声》···” 谢如苏暗暗紧了紧袖口里书册,心上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浅浅喜悦。 看来她没想错,沈千叶所求书册里,有《天方正夜》。 这就好办,《天方正夜》自己已经拿到,就等一个合适时机拿出来。 “想不到连沈军师这样的人都有这么多书没看,这一比较,我简直自惭形秽。” “谢小姐无需妄自菲薄,谢小姐这般年纪已经如此聪慧有才,想来平日书也看的不少。” “那我在此就谢过沈军师夸奖,这些书若是看到,一定给沈军师留下。” 这么一来,到时她寻个由头将书送去,不就水到渠成许多。 既不突兀,也不显得太怪异。 “沈某多谢谢小姐。”沈千叶躬身谢礼,对谢晋峰日常在军中夸奖谢如苏的话更信几分。 谢小姐不仅聪慧可爱,还性子随和,善良极了! “谢小姐,沈某带人护送您回盛京城。” 这一次,谢如苏没拒绝,点头。 有沈千叶带兵护送她回盛京城,一路上肯定碰不着什么腌臜。经过这六个山匪,谢如苏已经深深体会危险。 看似平静,谁知什么时候从哪会冒出危险。 还是沈千叶护送她们回城最为稳妥。 袁珊荣伤已经处置好,包上白布,看见谢如苏进来,袁珊荣就要起身行礼,被谢如苏压住,“这是马车。” 袁珊荣这才回神,垂下头,耳垂染上粉红。 幸好小姐按住自己,否则她脑袋又得受伤。 李叔和狗蛋坐在车辕,谢如苏揽月和袁珊荣坐在车里,沈千叶让其余士兵回去,只领着四个士兵送她们回盛京城。 一路相安无事。 盛京城城门口 谢如苏在揽月搀扶下下马车,沈千叶也早已下马,一手牵着马,看向谢如苏,眸光温润。 “今日凶险,我在此多谢沈军师。” “谢小姐客气,能出手帮谢小姐,是我福气。”他是谢晋峰手下,谢如苏又是谢晋峰亲妹,自己救她,可不就是自己福气。 “对了,谢小姐,有件事沈某还要与谢小姐单独说。” 跟沈千叶走到旁边人少地方,沈千叶遮着嘴,声音轻到除了与他相距很近的谢如苏之外,谁都听不到。 包括隐一。 隐一顿时觉得,他的信鸽,放的没问题。 除了二皇子之外,他家主子还有不少对手。 这不就是一个。 沈千叶与谢如苏说完,谢如苏表情有些凝重。 看来她想的没错。 “谢小姐,沈某就先回去了。” “好,沈军师慢走。” 目送沈千叶离开,回神上了马车,李叔重新驾车,马车在谢府后门口停下,揽月扶着袁珊荣,谢如苏自己走,一行人算是回到宝苏院。 刚走到院里,就撞见一脸慌然的揽秋,看见谢如苏,揽秋迎上来,苦着一张脸,“小姐,夫人在您屋里。” 谢如苏猛然想起,今日是九月第一天。 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子! 完了! 第303章 诓骗何翟罗 “揽月,将珊荣送回屋子。揽秋,你可跟娘说了我行踪?” 揽月扶住袁珊荣从侧方进后院,避开主屋可视范围。 “没有小姐,奴婢只是说您出府锻炼。”她家小姐待字闺中,一夜未归的事怎么可能传扬出去。 她就算再傻,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傻。 “那就好,我就是刚从府外锻炼回来。” 整了整衣衫,拔掉头饰揣到袖子里。 刚刚被何翟罗来的消息一吓,额头倒是沁出细微汗珠,加上她头发凌乱,倒真像刚锻炼回来。 揽秋被这一波操作弄得目瞪口呆,谢如苏走出很远都没回神。 她家小姐这是···骗夫人? 拔腿赶紧追上去。 这种好事情,怎么能少了她! 谢如苏刚进去,就看见桌前正襟危坐的何翟罗,将门虎女,坐起来颇有松竹风骨。 此刻,何翟罗表情算不上生气,但谢如苏知道,她娘唇角抿着,脸上没有笑容,只能说明心情很不好。 扬起讨喜笑容,走近,“娘,你怎么来了?” “苏儿,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自然知道,每月第一日,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日子。”这是谢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除了重大事情无法参加,其余谢家人都要参加。 重大事情比如,谢晋峰在外打仗赶不回来··· “娘,我是想等回来洗漱后再去前厅,没想到您就过来了。” 何翟罗目光在谢如苏身上扫视一圈,像是在考量她话的可信度,扫视一圈,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苏儿,娘问你,这些时日,府里人都说没见过你大哥,你可知道他去哪了?” 其实在来宝苏院之前,她已经去过啸风院,也是扑了个空,下人说已经许久不见晋峰。 那之后,她才来宝苏院,没想到也扑个空。 所有才有不高兴情绪。 谢如苏目光闪了闪,回答:“娘,大哥去哪我也不清楚,他走时留了封书信,说是有秘密事情要处理,不能细说。” “秘密事情?” “是的,娘。” 何翟罗面色总算好些,恢复平日温柔,“那苏儿,你先收拾,娘在前厅等你。” 谢如苏福身行礼,“娘慢走。” 素瓷搀扶何翟罗起身,从谢如苏身边经过,瞥见一点绯红,何翟罗目光轻动,终是什么都没说,抬脚离去。 走出宝苏院,素瓷询问,“夫人,咱们还去二少爷和堂少爷院里?” “罢了,你找个人去叫他们,咱们先去前厅。” 她还有事情要思索。 宝苏院主屋 揽秋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下,拍拍胸脯,大口喘气:“小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 “瞧你那出息,去备水,我要沐浴。” “好嘞,小姐稍等。”揽秋一阵风似的出去,吩咐人备热水,没一会儿,热水就已经备好。 揽月安置好袁珊荣回来,两人一起伺候谢如苏快速沐浴更衣,略作打扮,三人一起去了前厅。 正好在院里碰见谢晋朗和谢晋明,谢晋明眼下有淡淡青黑,谢晋朗满面春风。 两相对比,显得谢晋明脸色越发黯然。 迎了上去,“二哥,堂哥。” “苏苏啊,快起。” 谢晋朗乐滋滋扶起谢如苏,谢晋明嘴角也噙着笑容,不过与谢晋朗的自信爽朗相比,谢晋明要内敛含蓄许多。 “堂哥是昨夜没睡好?” 第304章 带谢晋明进宫 眼底那么明显的青黑,恐怕不止昨夜没睡好。 谢晋明欲言又止,终是含笑淡淡摇头。 “他整日看书到三更,怎么可能睡好!” 谢晋朗毫不犹豫戳穿,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 这样废寝忘食,夜里看书到三更,于晋明而言,弊大于利。 凡事欲速不达。 离明年春闱还有四五个月,这么长时间,难道晋明都要这样很晚才睡? 就他那身子哪里受得住? 自己不是没说过,结果刚扭头回自己院子,那边烛火又亮起。 如此几次之后,自己也就不说了。 晋明虽然看似内敛,实则内心敏感,多说害怕伤他心。 “堂哥勤学是好事,可身体才是本钱,万要好好珍重。” 从前世拂叶开始,谢如苏就领会好的身体才是最重要。 如果拂叶有好的身子,就不会那么多年一直陷于薛家钳制,那么年轻就薨了。 拂叶才学治国当为翘楚,那般摇摇欲坠的扶桑在他手里都能愈加强盛,如果他能多活几年,扶桑成为第一大国不是没有可能。 “多谢如苏关心,堂哥会注意。” 到底是家里最宝贝的女儿,谢晋明怎会不听。 谢晋朗撇嘴。 信他个鬼! 整日嘴上说的好听,结果自己一走,烛火又重新亮起来,还亮到半夜。 “娘在里面等咱们,快些进去吧。” 三人一同进去,饭菜早已备好,还冒着热气,何翟罗坐在主位,看见三人进来,面上扬起笑容。 “来了,快坐快坐。” 三人落座,丫鬟上完最后一道菜退下。 何翟罗先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谢晋明碗里,声音别提多温柔,简直都能滴出水。 “晋明啊,多吃些,瞧瞧你,最近都瘦了。” 谢晋明含笑接下,腼腆脸上漫上粉红,“多谢婶婶。” 一顿饭吃的十分愉悦,何翟罗对谢晋明关怀备至,惹得谢晋朗心里吃味。 “娘,晋明才是你儿子吧。” 对他这个儿子,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晋明听话乖巧,我倒真希望他是我儿子。”何翟罗瞥了谢晋朗一眼,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谢晋朗嬉皮笑脸可是好手,这么点话自然伤不到他,咧嘴,表情别提多欠揍。 “那娘,您这个愿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实现,我是您儿子,如假包换,入了族谱,想改也改不了。” 何翟罗当然没多与谢晋朗废口舌,夹了几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多吃点,长壮些保护你妹妹。” “是,儿子遵命!”夹起菜往嘴里一塞,狼吞虎咽扒饭。 保护苏苏,他自当竭尽全力。 苏苏是他们谢家宝贝,也是他心尖宝贝,他这个哥哥,一定会保护好。 用完了饭,婢女端上清茶漱口消食,何翟罗约了闺中密友,所以起身离去,谢晋朗还有诗会,也告辞离开。 谢晋明也起身,说他回院子看书。 “堂哥,姑母知道你来,一直让我带你进宫,你也累了好些天,今日就跟我进宫拜见姑母,可否?” 谢如苏目光太过殷切,谢晋明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思忖片刻,终是点头,“能拜见姑母,自是我福分。” “堂哥,之前命人给你送去的衣物不合身?” 谢晋明不知谢如苏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照实回到,“合身,十分合身。” 那些尺寸都是裁缝到家里量的,简直不要太合身。 只是他觉得那是新衣,在家不用穿的那么隆重,所以一直放在衣柜没拿出用。 “我记得有件烟灰蓝色青松袍子很好看,当初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十分适合堂哥,堂哥今日穿出来给我看看如何?” 谢如苏随谢晋明一道回枫林园,兰因伺候谢晋明换衣,谢如苏派揽月回去取她库里一件银冠。 烟灰蓝色袍子配银冠最好看。 风雅隽永。 第305章 清隽风雅 袍子是好袍子,总不能用束带随意束发,在府里那样倒还可以,可出了府,该有装饰打扮还是要有。 要不人怎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今日是堂哥第一次拜见姑母,若是因为穿着不当惹了旁人笑话,不仅旁人会笑话姑母,恐怕姑母心里对堂哥也会不喜。 往后堂哥可是要入仕,在盛京做官的人,有了姑母喜爱,肯定顺风顺水许多。 没一会儿,兰因从内打开门,谢晋明随后出来。 烟灰蓝袍子颜色本就温润风雅,大片大片青松绣纹若隐若现,衬的谢晋明脸色也莹润不少,三千墨发用灰色束带束于头顶,通身透出一股清隽。 “苏苏,咱们走吧。” 拾级而下,走到谢如苏身边,身姿如松,在谢如苏身上投下大片晕影,谢如苏只能仰头看着谢晋明,眯眼灿烂小:“堂哥稍等,咱们等等揽月。” 看来她想的没错,堂哥气质清隽风雅,还带着内敛含蓄,烟灰蓝色最适合他。 若是配上那只银冠,恐怕连二哥在他面前都要自愧不如。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终于,揽月捧着盒子小跑进来,还有些轻微喘气,“小姐,奴婢取来了。” “行,放到桌上。” 揽月放下木盒,退到谢如苏身侧,垂首立好,调整呼吸。 “苏苏,这是···”谢晋明以为这是谢如苏准备的礼物,不由心生自责。 来盛京这么久,他都没想起给姑母准备见面礼,真是失礼!还要苏苏提醒! “堂哥打开看看。” 把盒子开口转向谢晋明方向,谢晋明看了谢如苏一眼,缓缓将两指按在盒扣上,打开。 银冠跃然眼前,谢晋明有些懵。 不是进宫拜见姑母?苏苏准备男子头冠做什么? “堂哥觉得好看吗?” 谢晋明还没回过神,痴痴回答:“好看。” 这只头冠他从第一眼看就觉得好看,不论工艺还是形状,都是前所未见,好看极了。 以前爹说盛京繁华,物品众多,他还不信,现在,他算是信了。 盛京不仅盛大繁华,连东西都比他们那精致不少。 想到此,目光看向盒子里头冠,露出痴迷。 也不知谁有这种好运,能将这只头冠戴在头顶。 “堂哥戴上试试。” “什···什么?” “我说让堂哥戴上试试合不合适。”谢如苏笑着又复述了一变,谢晋明表情还是很懵,明显没搞懂。 “苏苏,这银冠珍贵,我···我不适合···” 他只适合束带,从小到大,这种珍贵的银冠玉冠对他来说,都远不可及。 苏苏给他做新衣已经仁至义尽,自己怎么还能收苏苏银冠,这只银冠一看就非凡品,价值不菲,他若收下,愧对圣人教诲。 “堂哥有所不知,我那库里,什么首饰都有,而我又用不上,好些东西在里面都落了灰,这只银冠,也是其中之一。堂哥就行行好,替我处置了它。” 她库里具体东西有多少,她不知道,只知道记物品的册子有十本之多,还是很厚很厚那种。 好些东西用不上,在里面都落了灰,这只银冠还是她上次进库房无意撞到,当时就觉得适合堂哥,一直让揽月留意,别送出去。 总算让她找到机会送给堂哥,谢如苏怎会放任机会消失。 这只银冠配上这身烟灰蓝青松袍子,绝对的好看! 第306章 躲不过了! 谢晋明怎么忍心谢如苏皱眉,见他神色松懈,谢如苏给兰因递个眼神,兰因取出银冠给谢晋明戴上。 银色头冠简洁内敛,却又不失华贵,配上谢晋明蓝灰色袍子,加上他通身那股沉静风雅气质,牢牢吸引人目光。 “苏苏,这···好看吗?”谢晋明看不出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但从谢如苏和周边小厮婢女眼神中能看出一二。 这种被目光瞩目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谢如苏扬起大大笑脸,眸中溢满晶亮光芒,“堂哥这一身,好看极了!” 不是她吹,堂哥如果穿这一身站在二哥身边,毫不逊色。 谢晋明抿唇一笑,耳垂升起粉红。 揽秋走进,在谢如苏耳边轻声提醒:“小姐,马车已经备好。” “堂哥,马车已经备好,咱们走吧。” 谢晋明点头,与谢如苏并排往出走,揽月揽秋和袁珊荣兰因跟上。 一路走到谢府大门口,赚足谢府下人目光。 小婢女都放下手中活计,围成一团探讨。 “啊啊啊,刚刚跟小姐一起走的公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瞧瞧你那眼睛,长着出气?那是咱们堂少爷,只不过换了身衣服,戴了头冠。” “啊?堂少爷?” “你可当!” ······ 婢女还是不相信,直到看见身后紧跟的兰因才信服。 兰因可是夫人给堂少爷配的侍读小厮,跟在堂少爷身边,现在兰因在此,只能说明那人是堂少爷。 原来那真是堂少爷!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次马车是辆大马车,比往日谢如苏坐的贵气不少,就算所有人坐上去也还稍显宽敞。 李叔一扬马鞭,马车扬蹄,哒哒朝前踏去。 皇宫 谢如苏有谢皇后给的令牌,守卫自然不敢拦,问询几句,知道是谢皇后侄子,也痛快放行。 一行人一路往凤仪殿而去,周遭已经没多少花,只剩树木绿草,一片绿油。 刚穿过花园,就听不远处细碎脚步,听声音,方向是她们这边。 “这边。”拉住谢晋明手,就要往回走。 她听到静贵妃声音。 哪知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身后静贵妃声音:“如苏这是做什么?见到本宫跑这么快?” 躲不过了! 只能迎面而上。 转身,脸上挂起笑容,“如苏见过贵妃娘娘和二皇子,这是想起东西可能落路上,想回去找找。” “哦?什么东西值得如苏这般珍视,要亲自回去找?”静贵妃戏谑看着谢如苏,谢如苏脑子里打什么主意,自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就是想躲自己,还说什么掉了东西。 既然她不想见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是个不值钱的,但意味不同,所以珍视些。” “哦,原来是这样,本宫还以为如苏刻意躲···本宫。” 此话一出,周遭静谧,宇文无极搀扶着静贵妃的手忽然一颤。 谁都没想到静贵妃会把话说的这么清晰明了。 谢如苏一笑,“怎么会,贵妃娘娘多虑。” “你这是要去···皇后娘娘那?”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 “本宫正好有事找皇后,咱们一道儿去?”说完,拍拍旁边宇文无极手背。 谢如苏不懂,宇文无极怎会不懂什么意思。 看来他母妃对之前结果还不满意,又要重新布局。 想到之前威胁自己的话,目光闪了闪,身子不再拧动,掠过谢如苏含笑脸庞,薄唇紧抿。 第307章 打鬼主意 思忖片刻,还是觉得现在不适合跟静贵妃硬碰硬,软下身子,“贵妃娘娘请。” 静贵妃不动声色勾唇一笑,目光落在谢晋明身上,“如苏,这位公子是?” “回娘娘的话,这位是如苏大伯家的堂哥,进京拜访些时日。” 静贵妃目光落在谢晋明面庞上,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异样情绪,快的令人无法捕捉。 “原来如此,果真清隽风雅,不输当年谢丞相。” “多谢静贵妃谬赞。”谢晋明弯腰一拱手,温声道谢。 静贵妃又补了一句:“哎呦,声音也这般清润好听。” 谢如苏都有些怀疑,今天静贵妃出来是不是吃了什么怪东西,这么会拍马屁。 平日不刁难打压她就算好的,今日却叫住自己,主动邀请一起去姑母那,还一个劲儿夸赞堂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倒要看看,静贵妃接下来打什么鬼主意。 静贵妃与谢如苏一排,宇文无极与谢晋明退居稍后,然后依次是揽月揽秋,兰因和宇文无极贴身侍卫舒芥,再后就是静贵妃随侍宫女太监。 一大队人浩浩汤汤往谢皇后凤仪殿而去,不过路上宫女太监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贵妃娘娘历来与皇后娘娘不对头,薛家与谢家又那般水火不容,今日静贵妃竟然与谢小姐同走,看起来还十分融洽。 这是怎么了? 要变天吗? 谈论的主人公倒没那么多想法,谢如苏嘴角虽然勾起,但笑容冷淡疏离,也就只有外人看起来融洽。 如果不是堂哥在这,她肯定直接甩都不甩静贵妃。 “如苏啊,几日不见,出落的越发秀美了,无极,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的宇文无极侧目,目光正好落在谢如苏侧脸,心中一阵嗤笑。 秀美? 谢如苏和秀美沾边? 静贵妃许久没听见宇文无极回话,神色有些尴尬,作势要拉谢如苏手,哪知即将牵到,被谢如苏不动声色避开,静贵妃只能讪讪收回手。 谢晋明在后方看的真切,压下心头诧异,打算稍后再问谢如苏。 凤仪殿 漱玉收到太监禀告的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看见谢如苏和静贵妃一道来,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小小姐什么时候与静贵妃这般亲密? 收敛心神,迎了上去,面上扬起笑容:“奴婢见过小小姐,见过静贵妃。” “漱玉嬷嬷请起。”谢如苏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漱玉,两人顺势站在一起。 “贵妃娘娘,如苏迫不及待见姑母,就先进去了。” 说完这句,与漱玉一道朝凤仪殿里走,揽月揽秋一人拽了下谢晋明和兰因,一起往里走。 只余静贵妃在门口脸色变了又变,袖中手都掐出血色。 她都说了迫不及待见谢晚兰,自己还能说什么?跟一个十三岁孩子计较? 旁人只会笑她心思狭隘。 谢如苏这个小蹄子!真是与谢晚兰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骄纵无礼,毫无规矩! 直到谢如苏进入主殿,静贵妃才朝后一扫,低喝:“无极,你将本宫说的话视作耳旁风?” 宇文无极嘴角抿的笔直,如一条线,飞快垂下头,“母妃,儿臣不敢。” “不敢?哼!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静贵妃脸色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青黑。 只要看着宇文无极,就会想起当初抛下脸面,勾引扶桑帝的岁月。 第308章 谢如苏不识好歹 这是她的耻辱,输于谢晚兰的耻辱! 那晚,若不是她穿上谢晚兰常穿的衣服,梳了谢晚兰常梳发髻,熏了她常熏的香,那晚陛下也不会将自己错认为谢晚兰临幸。 那晚,扶桑帝在她耳边呢喃了一晚的“兰儿”。 她疼的脸都皱了,灵魂却代她记住那个声音,午夜梦回,犹在耳边。 虽然第二日陛下酒醒不记得经过,可她记的清清楚楚。 记得他笑容温柔,嗓音温柔,柔的能让人化为一潭春水,可也锋利的像是刮骨刀。 因为他由始至终口里呢喃的,只有一个名字:“兰儿。” 就算将清白身子给陛下,他也只是用金银财宝弥补,不想对自己负责。 后来若不是自己怀孕,加上姑母明里暗里威逼,也不会给她位分,纳入后宫。 所以这么多年,只要一看见宇文无极,她就会想起那段岁月。 她脱下所有站在陛下面前,也不及谢晚兰一颦一笑,一根发丝。 宇文无极一直垂着头,不予回应,他本就话少,不苟言笑,现在更不想出言激怒静贵妃。 他不说话不代表静贵妃就能消气,反倒使静贵妃越发生气,“你看看你,再看看你父皇别的皇子,哪个不是说话好听,口吐莲花,就你一个,不会说话,怎么讨你父皇欢心?” 越想越愤然不平。 别的妃子生下皇子公主,一个个说话好听,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十分得陛下喜欢,也就自己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典型闷葫芦。 原以为生下他能助自己争宠,现在看来,不拖自己后腿就阿弥陀佛。 “你看看你,一说你就垂着脑袋,地上有黄金还是有白银!” 如果不是顾忌这里是凤仪殿,静贵妃早就甩东西,顾忌这里是凤仪殿门口,静贵妃才压着声音,只有周遭自己的太监宫女才能听见。 芽衣目光扫过宇文无极垂下的面容和身躯,双眼咕噜一转,上前,揽上静贵妃手腕,“娘娘,要奴婢说,此事错不在咱们二皇子。” “怎么说?” “咱们二皇子除了谢如苏,何时对别家女子关心?也就谢如苏不识好歹,才会这般无视!” 静贵妃也想起前几日派出去人回来禀告的消息。 无极专门去谢府门口送护手香膏,却被大庭广众之下拒绝。 心里对芽衣说的话不由信几分。 谢如苏就是不识好歹! 她儿子容貌不俗,武功又高强,领兵打仗毫不怯场,盛京多少官家女子倾心,也就谢如苏,故作姿态,端着身份。 她儿子可是未来扶桑万人之主,区区一个谢家,算得了什么! 她可从没觉得陛下会将扶桑帝位传给一个靠汤药度日的病秧子。 为帝,劳苦功高,日理万机,必是选身子健康,可为扶桑绵延百年的人,纵然宇文拂叶贤名在外,陛下也不会枉顾祖制选他! 想到此,静贵妃神色好些,淡淡摆手,“站直!我薛静的儿子,不允许低头!” 尤其在谢晚兰面前! 宇文无极抬头,目视前方,对上静贵妃脸庞,心里一片戚戚。 旁边芽衣以为宇文无极看她,面上扬起笑容,宇文无极根本没将芽衣放在眼里,别开眸子,看向别处。 顺着宇文无极目光看去,扫到青衣低垂的脑袋和细长脖颈,芽衣眼底闪过嫉恨。 第309章 考验谢堂哥 思忖片刻,静贵妃回身,“回宫。” “娘娘,咱们不进去了?” 青衣诧异抬头,自然被静贵妃狠狠一瞪,飞快垂下头。 静贵妃又率人浩浩汤汤离开,琉玉从凤仪殿大门后面走出来,朝门外狠狠啐了一口,“啊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肖想我们家小小姐!” 她们家小小姐跟芝兰玉树,风姿卓然的大皇子才是一对,木头一样的二皇子算哪门子东西,也敢肖想她们小小姐! 那般木讷,难怪不讨陛下欢心。 “把门关上!” 太监上前,关上凤仪殿大门。 主殿 谢如苏早被谢皇后拉到身边坐下,眉间眼里都是疼惜,“如苏,你可好多日子没进宫看姑母了!” “姑母恕罪,近来是如苏贪玩···” “你呀,年纪还小,贪玩是正常,姑母又不会怪你。” 见谢皇后还是没询问谢晋明意思,拽了拽谢皇后袖摆,声音温软:“姑母···” 眼神扫向堂下跪着的谢晋明,谢皇后神色恢复如常,虽然挂着笑容,却远远没有对谢如苏时灿烂和蔼。 像是面对寻常人,礼貌而不失冷淡。 “你就是晋明?” 谢晋明一直跪着,闻言恭敬叩首,“回皇后娘娘的话,草民谢晋明,泾阳人氏。” “起来说话。来人,赐座。” 宫女端上圆凳,放在谢晋明身后不远处,谢晋明看向看谢如苏,见她点头,才一撩袍子坐下,姿态礼数足够。 谢晋明虽是商家之子,可谢伯父当年也是谢家长子,虽然只是庶出,但礼数各方面俱佳,算得上盛京风雅才子。 教导谢晋明盛京礼数,足够。 谢皇后算是满意,神色不似方才那么冷漠,“你爹娘身子可还好?” “托皇后娘娘惦记,爹娘身子很好。” 谢皇后点头,不再问话,朝身后漱玉打了个手势,漱玉了然,躬身退出去,走过谢晋明身边,对他和蔼一笑。 谢晋明下意识回之一笑。 谢皇后将一切收入眼底,面上寒霜渐渐消退些。 虽然气度不如晋峰晋朗,品性礼数却还不错,倒可以帮帮。 室内气氛陷入凝滞,谢皇后不说话,谢如苏被谢皇后拉着手,也没敢说话,谁让她一说话,谢皇后手下就重一些。 谢如苏算是了解,这是姑母考验堂哥。 堂哥虽然沉默内敛,不如大哥二哥气度淡然,但品性却是极好,姑母慢慢相处,一定能感受到。 谢晋明连呼吸都沉了些,挺着脊背,目光直视,毫不偏转。 良久,漱玉端着一方木盒进来,走到谢皇后谢晋明身边,谢皇后才开口:“今日是你我姑侄初次见面,这只玉簪,算是见面礼。” 漱玉打开木盒,红底绒盒上赫然躺着一只暖玉簪,颜色白里透蓝,簪尾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松树。 谢晋明出身商家,宝物见过不少,一眼就看出这只玉簪价值不菲,忙跪下谢恩,“侄儿多谢姑母。” “松树高洁,屹立于峭壁而不折,本宫希望你也如松树一般,性情高洁,不弯不折。” “侄儿谨记姑母教诲。” 谢晋明再叩首,漱玉将木盒合上,递给兰因,兰因赶紧双手托起,心脏都快从胸腔跳出。 “好了,起身吧。” 第310章 碰见扶桑帝 谢晋明起身。 谢皇后问几句他照实答几句,终究不是自小长在膝下,不如谢晋朗他们跟谢皇后亲切,没说几句谢皇后就神色恹恹,挥手让漱玉将谢晋明带下去。 谢如苏又好言笑话哄了谢皇后几句,直哄得谢皇后咯咯笑不停,很远都能听见凤仪殿酣畅笑声。 凤仪殿外 江公公想上前叩门,被扶桑帝拦住,江公公有些不解,回身,“陛下?” 陛下都到门口,难道不想进去? “你们都退下,朕一个人进去。” 除过江公公之外,其余宫女太监都躬身退下,整个凤仪殿门口大路,就只有扶桑帝和江公公两人。 扶桑帝就那样站在凤仪殿门口,目之所至,朱红大门,抬脚,迈上台阶,伸出手,触在朱红大门上。 耳中都是谢皇后笑声,好似近在咫尺。 有多久了? 兰儿多久没笑的这般欢快? 扶桑帝神色落寞,看的江公公心疼不已,可现在情形,也不是他能说话时候,只能那样静静站在那,看着扶桑帝。 主殿内 谢如苏瞧了瞧外边日头,发觉快中午,就要起身离去,谢皇后虽然想留下谢如苏,却顾念谢晋明在偏殿等候良久,不便多留,起身,送谢如苏出去,“如苏啊,多进宫陪陪姑母。” “如苏明白,姑母快些进屋吧。” “没事,我就在这看着你走。” ······ 凤仪殿里没了笑声,转而是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扶桑帝好似被抓包一样瞬间退开步子,就要找地方躲。 奈何这里除了几尊大石柱之外,宫殿都在很远地方,跑是肯定跑不过去,扶桑帝脑子飞快转动,赶忙站好,装作准备去凤仪殿。 太监替谢如苏开门,一行人迈过凤仪殿门槛,谢晋明刚想问谢如苏事情,就看见不远处一身明黄的扶桑帝,登时愣住。 整个皇宫,或者说整个天下,能穿明黄龙袍的,除了陛下,再没其他人。 拉了一把谢如苏,赶紧跪下,“草民拜见陛下。” 谢如苏也顺势行礼,“拜见姑父。” 扶桑帝先是诧异,走近,虚扶一把谢如苏,“原来是如苏来了,快起快起。” 他就说,整个盛京,能让皇后笑的那样开怀,只有如苏一个人有那种能力。 “姑父要去找姑母?” 谢如苏这么一问,确实把扶桑帝问住。 他只是想来这里走走,至于进去,自然是很想进去,可又害怕会惹谢皇后不开心。 想了想,他们这一辈的事不该让小辈知道,笑着点头,“是啊,如苏要走了?” “嗯,刚刚拜见过姑母,这时要出宫。”谢如苏乖顺回答。 “这是···”目光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谢晋明,略微疑惑。 看年岁,是他和皇后小辈,可这模样,他却从未见过,刚刚猛一眼,只是有些熟悉。 具体熟悉在哪,又想不起来。 “回姑父的话,这是我伯父家堂哥。” 扶桑帝点头,目光落在谢晋明身上,询问:“你是谢温言之子?” 怪不得觉得熟悉,小的时候他与谢温言同窗几年,不过后来谢温言多次科举未中,赌气离开盛京,为此他还可惜了好一阵儿。 所以现在看谢晋明这个故人之子,难免多几分亲切。 谢晋明又一叩首,“回陛下的话,草民正是。” “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第311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草民谢晋明,今年十七。” “十七?与晋朗一般年岁。可曾参加科举?” “回陛下的话,草民参加明年春闱。” “好好好,为国报效,你爹定然十分欣慰!” “多谢陛下挂念。” 扶桑帝心情不错,大手一挥,“既是皇后侄子,也跟如苏一样,唤朕姑父即可。” 江公公在旁边笑的心肝脾肺都疼。 他家陛下又这般! 宫里其余娘娘家里亲戚侄子不少,有谁能有这份尊荣? 陛下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宠! 可惜娘娘···唉··· 明明彼此都有意,可都越不过心里那道鸿沟,才会这般疏远。 扶桑帝这么说,谢晋明也不敢这么做,又是一叩首,“草民多谢陛下圣恩,恭请陛下收回成命。” 自古君臣有别,他怎么能唤陛下姑父,除非他以后不当官。 扶桑帝也不强求,对谢皇后家人,他历来十分宽容。 “既然你坚持,朕也不强求,朕期待明年开春在尚贤殿遇见你。” 江公公眉头一挑。 陛下这番话说的,对这位谢公子期待很大啊! “草民多谢陛下!”谢晋明何尝听不出。 他从未想过,陛下竟然对他这般亲厚,毫无架子。 “如苏啊,既然你要出宫,朕就不拦你了。” 谢如苏本想直截了当询问清河之事,可想到扶桑帝毕竟是一国帝王,该有的威严还是要有的,现在江公公在,若是在此询问,只怕会让扶桑帝下不来台。 沈岩说的没错,帝王心思千变万化,纵然往日看起来对她十分宠爱,可只要事关朝纲,终究会退让。 神色软下,“姑父安在,如苏先行离去。” 目送谢如苏背影离去,扶桑帝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紧闭的凤仪殿朱红大门,看向远处天空。 远处云淡,好似要与蓝天融为一体。 这样的好天气,只怕不多了。 “江春来,朕是不是做错了?” 连谢温言都有孩子,而他与兰儿,却至今没有一儿半女。 “陛下是仁君,怎会有错。”江春来恭敬回答,心里摸不准为何扶桑帝会这么说。 他虽平日能猜透陛下大半想法,可刚刚这句话,他实在猜不透原因。 陛下为何而说,因何而说? 就算陛下有错,也只能他自己说,他们这些奴才,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敢说陛下有错。 扶桑帝凉凉一笑,最后看了凤仪殿大门一眼,转身离开。 他是仁君?勉强算是吧,可他没有错?怎么可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就算他是君,是这扶桑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也会做错许多决定,只不过江春来胆子小,不敢说罢了。 江公公回身,赶忙扑腾两条肥粗的腿跟上扶桑帝,尽管跟的很费力,愣是一句话都没敢吱。 陛下心情不佳,他能在宫里顺风顺水做到陛下身边大总管位置,没点眼色怎么成? 就算今天跑死在半路,也不敢在陛下心情不佳时出声。 谢府 马车停在谢府门口,揽月揽秋先下去,而后搀扶谢如苏下去,兰因搀住谢晋明。 “苏苏,我头上这只银冠等我回去拆下还给你。”谢晋明忽然开口。 “堂哥可是嫌银冠不好看?” 第312章 等谢晋明金榜题名 谢如苏第一想法是这个,毕竟每个人想法不一样,虽然她觉得谢晋明戴这个银冠配这身好看,难保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谢晋明闻言,赶忙摆手,“不不不,如苏的银冠,戴着极好看,只是我···还是用束带比较好。” 爹时常教导,未入仕前束发带,才是平民文人打扮,他出身商贾之家,一介平民,与晋朗出身官家不同。 晋朗是丞相之子,天赋卓绝,功名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可自己,那般勤学,也够不到晋朗一个小指头,头冠这种东西,不适合自己。 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戴上头冠回去见爹,让爹也因他自豪一番! “束带虽然轻简,但如苏还是觉得堂哥这一身配银冠好看,如果堂哥嫌麻烦,就先留着,等他日金榜题名之时,穿着炫耀一番,也让那些人看看,堂哥不光才学好,连容貌气度也不俗!” 虽然不知道堂哥为什么那般内敛羞怯,谢如苏也能猜到一些。 应当是外部原因。 她曾经就见过一个小宫女因为备受欺辱,胆小怯弱,谨小慎微,与堂哥如今模样,差不了多少。 谢晋明神色有些松懈,摇摆不定。 谢如苏趁热打铁,“堂哥,这是我一片心意,难道堂哥要拒绝如苏?” “不···我怎么会···”说到这里,谢晋明停住,表情十分纠结。 如苏是他们谢家唯一一个妹妹,贴心可爱,他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 “那堂哥就听我的,收起来,日后金榜题名之时佩戴,让他们都瞧瞧,我谢如苏每一个哥哥都风姿卓然!” 说到最后,小脑袋一横,颇为自傲。 仿佛谢晋明金榜题名板上定钉。 谢晋明不知怎么,一下就乐了,情不自禁伸手,摸到谢如苏脑袋上,抚了两抚,眉目间满是宠溺,“好,就听苏苏的。” “那堂哥就早些回院子看书,我也回去了。” 谢如苏回到宝苏院,屁股还没焐热,沈岩就冲进来,面上一片急切,差点撞上端着茶的揽月。 滚烫茶汤顺缝隙溢出,洒了揽月一手,手指瞬间通红,揽月禁不住沉下脸呵斥:“怎么了?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今日还是她站在这里,若是来日小姐站在这,沈岩也这般,受伤的就是小姐。 现在沈岩沈石他们进了宝苏院,就算是宝苏院的人,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揽月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太急···急切了。”沈岩连说话都喘气,可见一路跑进来。 他被谢如苏派去监视袁府和薛府,如今这么慌张回来,肯定遇见什么大事。 “揽月,你先下去抹药,沈岩的事,我来说。” 谢如苏开口,揽月还能说什么?扫了沈岩一眼,端着茶杯离开。 等揽月离开,谢如苏才坐直,目光定在沈岩脸上,“发生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沈岩不可能这么慌张。 “小姐,属下守在袁府门口,听见袁五江和身边小厮说,稍后约薛家小姐出来,然后···”后面的话,沈岩怎么都说不出口。 实在是袁五江与小厮说的话太过猥琐露骨,他就算在并肩王府长大,见惯人心,也不免对袁五江心生唾弃。 “然后什么?” 沈岩神色尴尬,脸颊生起微红,十分不好意思。 谢如苏瞬间了然,能让沈岩这种未经人事的纯情男子羞怯不忍出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袁五江想欺辱薛凤倩?” 第313章 想要吗? 沈岩一愣,喏喏点头。 还有些没回神,他也没想到谢如苏这么小年纪,竟然一下就猜到点上。 “可知道他们约在哪?” 虽然薛第这个时候已经被放回来,难保薛凤倩不会为了薛第接受袁五江邀请,毕竟,薛陆为袁五江对付薛第一次。 有了一,就会有二。 这件事,薛凤倩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如果袁五江约薛凤倩出来,薛凤倩很小几率会拒绝。 “属下听袁五江说,在香满楼。” 香满楼是盛京城第一大酒楼,历史悠久,菜肴美味。 “他出手倒是挺阔绰!” 沈岩颔首,没敢说话。 “时间呢?” “属下回来时,袁府已经派人去薛宅送帖子。” 谢如苏心里暗道不好,起身,“沈岩,你去后院找灵均和珊荣,我收拾收拾,咱们出发香满楼。” 此刻派人送请帖,怕是请的午饭,按照袁府和薛宅距离,这个时候,请帖应该已经到薛凤倩手上。 对于袁五江,薛凤倩肯定没心思收拾,就算赴宴,也只会随意而为。 想来这个时候,薛凤倩应该已经在出薛宅路上。 沈岩也看出谢如苏神色急迫,跑出屋子去后院找灵均袁珊荣,召集好两人到前院,谢如苏已经收拾妥帖,在等他们。 简单见礼之后,谢如苏大手一挥,“咱们出发!” 就算不为破坏袁家和薛第联合,单为那日白虎山上薛凤倩对她救命之恩,这次她也该帮薛凤倩。 身后传来揽月声音,“小姐···” 回身,揽月端着托盘,盘上放着茶杯,手指被烫地方抹了药,正疑惑看着她和所有人。 “揽月,我带他们出去会,稍后就回来,你在院子等我。” 安慰完揽月,头也不回离开。 沈岩他们都会驾车,所以根本没麻烦车夫,支了一辆十分简朴,根本看不出任何谢家痕迹的马车。 马车在香满楼门口停在,谢如苏刚一下马车,迎面窜来一股饭菜香味,差点没把谢如苏馋虫勾出来。 她总算想起,还没吃午饭。 这个时候来香满楼,简直是折磨。 回身看看沈岩灵均和袁珊荣,表情与自己差不多,谢如苏心里总算好受些。 将车绳递给香满楼小二,四人进了香满楼。 此时正值中午,香满楼客人爆满,一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头,饭菜香味满室流窜,比刚下马车时候还冲击。 “几位客官楼上包间请~”小二一甩汗巾,弓着腰就将谢如苏往楼上请。 谢如苏跟在小二身后,一行人上了二楼。 与一楼人声鼎沸相比,二楼明显清静许多,起码没一楼看起来那么拥挤。 小二带着四人到一间名为“荷花室”包间门口,推门,将人领进去,“几位客官先坐,小的给您上热茶。” “小二哥等等···” 小二停住,回身,看向谢如苏。 谢如苏给沈岩使个眼色,沈岩凑脑袋出去,左右看了几眼,见没有人,合上门。 小二被这番行径吓到,心里有些慌慌戚戚。 这些客官想做什么? 他只不过一个小小跑堂小二,一没银子,二没家世,就算这些客官想敲诈,也不该选他啊! 他穷的身无二两肉,就算将骨头榨油,也榨不出多少。 从怀里掏出钱袋,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不期然看见小二目光亮了亮,勾唇,“想要吗?” 第314章 香满楼竟然有这种服务 小二下意识点头,转而忙不迭摇头。 “你这什么意思?到底要还是不要?” 小二垂下脑袋摇头,尽量不看桌上银子。 他是很需要银子,可这种不义之财,要想拿到,肯定要付出相应代价,他家现在只靠他一人,他绝对不能去冒险。 省的得不偿失。 “你只需要回答我问题,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小二瞬间抬头,看向谢如苏,见她神情真挚,不像骗人,心底还是有些踌躇,咬唇思索片刻,“你···真的只是问我问题?” 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做些危险事情? “是,只需要你回答我问题即可。” 小二环视一圈,再看看桌上银子,心中已经摇摆。 那可是十两银子,够他娘一月药费,只是让自己回答问题,十两银子就能到手。 这种好事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小姐若是问小的不知道的事···” “这事你肯定知道。” 小二一默,“那···小姐问吧。” “袁五江大人今日来了吗?” 小二迟疑片刻,想到那锭银子,老实回答:“来了。” “在哪间包厢?” “三楼桃花室。” 说到这,小二神色有些别扭,眼睛一个劲儿乱闪,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隐瞒。 灵均神色微乎其微一皱,因为他在谢如苏旁边,所以谢如苏没看到。 “带我们去桃花室隔壁包间,这锭银子就是你的。”将银子扔到小二怀里,小二慌忙接住,站定后有些迟疑。 看这小姐模样白净可人,也不像去桃花室那种包间的人。 或许是他想错? 毕竟···人不可貌相。 将银子揣进袖口,转身开门,就要带人往三楼去。 将人带到三楼,他能拿到的工钱更多。 毕竟···三楼可是销金窟,与一楼二楼这种干净吃饭地方不同。 谢如苏正抬脚准备随小二一道去,被身后灵均唤住,“小姐!” 回身,注视灵均,见他神色别扭,有些疑惑,“怎么了?” “小姐去不得三楼!” 像三楼那种地方,不是小姐这种清白女子能去的。 “为什么去不得?”不就是吃饭地方,有什么去不得? 难道三楼有什么不方便不成? 灵均脸色憋红,看了一眼四周,对上沈岩袁珊荣好奇目光,敛下眉头,凑到谢如苏耳边低声说:“·····” 谢如苏听完,诧异看了灵均一眼。 她竟然从不知道香满楼三楼有这些服务! 这么说,薛凤倩肯定凶多吉少。 她必须去看看! 从怀里抽出绣帕,幸好今日出门挑了条大的绣帕,中间对角线对折,在脑后绑了个结,正好充当面纱,挡住面容。 “走,带我们去桃花室。” 小二点头,在前面带路,从一条小楼梯将谢如苏一行人带上去,带到桃花室门口,小二找了个借口离开。 这位小姐来着不善,自己如果多留,被旁人看见,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些富贵人家的游戏,他一介平民,还是不参与为好。 “桃花室”三个字极具艺术气息,门牌底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加上门纸是与桃花一样的粉红,远远看去,好似真的到了十里桃林,周遭都是漫天飞舞的桃花瓣。 轻轻触了下门,纹丝未动,是从里锁住。 凑耳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小姐,三楼门窗隔音效果极好,就算里面再大声响,在外面都听不到。” 第315章 还是处子之身 灵均适时提醒。 谢如苏看了灵均一眼,往左走几步,走到另一间包间前,伸手拉门,门瞬间打开。 不过这间屋子与谢如苏刚刚呆的二楼荷花室相比,稍显漆黑。 刚一进来,就听见隔壁轻微声响。 咦? 袁五江声音,还有薛凤倩的。 抬手,挡住沈岩他们想进来脚步,竖起耳朵,缓缓走近与桃花室相隔的墙,耳边声音越来越清晰。 看来灵均有些言过其实,这三楼门窗或许隔音效果极强,可这墙,隔音效果还是很差。 只要耳朵贴在墙上,就能听见隔壁声音。 墙那边传来袁五江和薛凤倩声音。 “袁大人说什么我不懂。” “什么你不懂?薛凤倩,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去你们薛家求亲,你爹怎么对我的?谁曾想到,风水轮流转,当年你爹和你看不上我,这次却是你们求着要嫁给我!” “袁大人开什么玩笑。”袁五江比她爹还大几岁,当年跟自己求亲?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开玩笑?薛凤倩,你还真是没那贵人命偏得贵人病,你十七岁那年,我去跟你爹说想纳你当姨娘,你爹竟然直接命人将我赶出来,还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知道现在,他宝贝护着的女儿还不是要嫁给我这个“癞蛤蟆”!” “你当年想纳我为姨娘?”这件事情,她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就算当年,袁五江也比她爹还大,哪里来的脸想纳自己为姨娘? “嘿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现在你又落我手里,真没想到,明明在山匪窝那么久,竟然还是处子之身,也不知那山匪头子是不能人道还是怎么!” 薛凤倩竟然还是处子之身? 难怪袁五江会娶她。 看来自己把袁五江想的太伟大,如果薛凤倩不是处子,只怕薛第未来位置再高,袁五江都不会娶。 薛凤倩抬头,眼睛死死瞪住袁五江,握着酒杯的手努力控制,才让自己不将酒泼到他脸上。 侮辱她可以,就是不能侮辱青山! 他那般好的人,像袁五江这种渣滓,怎么可以侮辱! “哎呦呵,怎么着?在山匪窝待出感情了?我怎么听说官兵入寨,就是你开的门。也对,那日你们要成亲,他们当你是一家人,自然不会防范,谁知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背叛他们。” “袁五江,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后面几个字都是从齿缝逼出来,连一墙之隔的谢如苏都能想象薛凤倩是何种心情。 “说我蹬鼻子上脸?那你是什么?不要脸的荡妇?对山匪生出感情。还别说,要不是他爱上你,我还没机会享受你处子之身。说到底啊,这赚到的人还是我袁五江!” 说到最后,袁五江猖狂大笑,目露贪婪,在薛凤倩曼妙身子上下打量。 他当初还一直可惜,这么好的身子,竟然便宜那些粗莽山匪,没想到,最后便宜的,是自己!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旁边彩蝶被袁五江小厮捆住,泪眼朦胧,嘴里塞了帕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好几双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可她一直忍着没吭声。 原来小姐一直不愿提及白虎山,是这个缘故! 原来小姐当初承受了那么重的伤痛。 亲手打开寨门,亲手害死心爱之人。 第316章 下药 虽然不知当初真相是什么,以她对小姐了解,当初那件事,一定非小姐本意。 “啪···”瓷器摔碎声音响起。 薛凤倩捡起一片碎瓷片,抵在自己脖颈,划出一道血痕:“袁五江,让你的人放开彩蝶!” 见了血,袁五江也知道薛凤倩不是说说而已,瞪了小厮一眼,“松开!” 小厮赶忙退开,退到袁五江身后,一个个神色戚戚,生怕袁五江责罚他们。 袁五江面上扬起笑容,“这回可以放下瓷片了吧?倩儿,瓷片锋利,你可要小心,别伤了自己。” 但薛凤倩若是以死相逼,性命出差错,以薛第那种一根筋,肯定死咬自己不放。 他仕途还那么明朗,绝对不可能因为薛凤倩和薛第毁掉。 就算往后要翻脸,也要等他踩到薛第头上再说。 谢如苏在这边听得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倩儿? 这两个字怎么从袁五江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恶心呢? 薛凤倩松开瓷片,扔到桌上,身子有些昏昏沉沉,撑着桌边才没让自己滑下去,看向袁五江,见他笑容阴险,捂着脑袋,“你···你对我下药!” 袁五江他竟然敢! “对你下药?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袁五江怎么可能承认,饶过圆桌,走到薛凤倩身边,大掌搭在她手臂上,表情难得温情,“倩儿,今日是咱们大喜,别想那么多···” “你想做···做什么?” 薛凤倩甩甩脑袋,脑子越发昏沉,面前袁五江已经虚的看不清鼻子眼睛,只能看到大体轮廓。 连他笑声在耳朵都“嗡嗡”响,听不真切。 咬住舌尖,勉强让自己清醒一些。 作势推开袁五江,谁知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那点力气对袁五江来说,比挠痒痒还轻。 “你···你滚开!” 说到最后,气若游丝,连谢如苏那边都听不清。 “你们几个,将她带到屏风后,任你们处置。至于她嘛,自然是我的!” 虽然那个小丫头身材也不错,可与这薛凤倩相比,还是差些。 他心善,顾念小厮一直跟着自己,劳苦功高,偶尔也要犒劳犒劳。 小厮一拥而上,将彩蝶抱起往屏风后抱。 彩蝶死命挣扎,扭动身子,奈何小厮都红了眼,怎么可能放下她,直接一掌甩到彩蝶脸上,彩蝶被打别过头,脑子“翁”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脑子昏昏沉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目光定在被袁五江抱住的薛凤倩身上,渐渐失去聚焦。 小姐··· 不可以··· 墙那边没了声响,谢如苏暗叫不好,夺门而出,跑到桃花室门口,冷声道:“沈岩,踹门!” 话刚落,沈岩一脚踹到门上,门被直接踹成两半,轰然倒下。 这么大声音,自然吓到里面的人。 看见人,袁五江抱过自己衣物,怒视谢如苏一行人,“你们是谁?竟然敢闯我的包间!给我全部绑起来!” 小厮光着上半身就要绑谢如苏她们,还没近身就被沈岩灵均一人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腹部,呲牙咧嘴。 第317章 丢人丢大发 袁珊荣跟随袁副将待过军营,光着上半身汉子见的多了,这种场景,眼睛都不带眨。 灵均皱眉,倒了杯茶水,浇到桌上香炉里,香炉口滋滋冒气,袁五江眉头狠狠皱起。 没想到是个老手! 袁五江怎么着也回神,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提到铁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挂上笑容,“几位好汉进来,是想做什么?” 求财?看着不像,前面打头那蒙纱女娃娃穿的比自己好多了。 求人?更不可能,他谨小慎微,何时与人结仇? 也就揭发薛第的事情,让他在朝中露了脸,为此,平日走的近的官员都很诧异。 难道这些人···为了薛凤倩? 想到此,暗暗四下环顾,有什么地方适合逃跑。 猛地,眼睛一亮,他记得这扇窗后有一条靠近大街的封闭长廊,直通楼梯。 只要离开这个屋子,凭借自己对三楼熟悉程度,肯定能逃脱。 铆足劲儿往过冲,差一点就要到窗口,顿觉身后一道疾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觉身子飞起,迎面直接撞上窗户,再撞上,直接穿过回廊飞出去。 眼前大白,人流嘈杂声充斥耳边。 竟然是街上! 这下丢人丢大发! 他的威名,他的形象! 直接迎面扑到地上,肚子抵着冰冷地砖,冻的他一个颤抖,抬头,对上一双双盛满好奇戏谑的目光。 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光看脚就看出人很多。 “谁啊这是?” “怎么这个打扮,衣服不穿抱手里?” “不会是偷腥被正方夫人抓包,情急从楼上跳下来吧?” “我觉得这个几率大!” “我也觉得···” ······ 百姓攀谈好奇充斥于耳,袁五江恨不得挖条缝儿钻下去,也比现在好受。 抱紧自己衣服,捂着脸冲出一条血路,总算离开。 谢如苏从窗缝看着一切,勾了勾唇。 这么轻易让袁五江逃脱,确实便宜他了。 早知该下点什么不能动弹的药再扔下去,让盛京百姓都瞧瞧袁大人容姿。 “沈岩,去后院找薛家马车。” 沈岩领命退下,直接从三楼甬道窗口一跃而下,到了香满楼后院拴马地方。 “珊荣,你去替彩蝶整理衣物。” 袁珊荣点头,将配件放到桌上,走到屏风后,松开绑着彩蝶的绳子,替她整理衣物。 原本整齐的上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领口处大开,好在只是衣衫凌乱,并未让那些人得手。 同为女子,袁珊荣升起恻隐之心,目光软了软,轻轻替彩蝶拉好衣衫。 手刚触到彩蝶领口,彩蝶睫毛一颤,睁开眼睛,往后一缩,避开袁珊荣触碰,回了好一会儿神,才发觉眼前人有些熟悉。 可不就是那日白虎山上谢小姐身边女侍卫。 袁五江的人呢? 谢小姐一来,她和小姐得救了? 撑着地要起身,奈何力气不够,根本撑不起自己,反倒重重摔在地上。 袁珊荣一叹,伸手,“我扶你。” 彩蝶愣住,看了袁珊荣一眼,对上她眼中满满关心,垂下头,将手搭在袁珊荣手上。 多久,没有人这般对她? 谢如苏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薛凤倩阖眸直挺挺躺在那,薄如蝉翼的睫毛定格,一动不动。 从这角度看,薛凤倩确实美貌。 伸手,替她拉好凌乱的领口,推了推,薛凤倩一动不动,好似陷入沉睡。 “小姐!” 第318章 大恩铭记于心 身后一声哭嚎,谢如苏回身,让开位置,彩蝶一下扑到塌前,双手拉住薛凤倩手腕,膝盖跪到地上,撞击声音极大,连谢如苏都有些心疼彩蝶膝盖。 这么大声音,该有多疼? 彩蝶拉着薛凤倩手,痛哭流涕,“小姐,您怎么了?快醒醒,看看奴婢啊···” 就算她再怎么摇动,薛凤倩还是一副无动于衷昏迷模样。 谢如苏看不下去,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彩蝶,现在还是尽快将你们小姐带回薛宅为好。” 彩蝶这才回神,“是,是,要带小姐为府。” “劳烦谢小姐看顾我家小姐,奴婢这就去叫车夫。” 彩蝶作势要离开,被谢如苏伸手挡住,“不必了,我的人已经去叫你家车夫,你和珊荣一起扶你家小姐下去。” “灵均,前面带路。” 既然灵均对这里面这么熟悉,肯定知道哪条路隐蔽人少,最快通到后门。 “是。”灵均抱拳,在前面带路。 袁珊荣和彩蝶一左一右搀扶昏迷不醒的薛凤倩,跟上灵均脚步,谢如苏跟在最后。 刚走出桃花室,猛然脚步一顿,往后右后侧看,依旧是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看清室内摆设。 摇摇头,甩掉脑中胡思乱想。 如果里面有人,早该对她出手,她焉能有命活着出来。 灵均果然对香满楼地形十分熟悉,带的路畅通无阻,连个人都没有,直接到了香满楼后门。 薛宅车夫早在后门口恭敬等着,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男子,身材高大健壮,古铜色脸上尽是憨厚,看见彩蝶和昏迷不醒的薛凤倩,满脸焦急迎了上来,“彩蝶姑娘,小姐!” 彩蝶看着呆愣不知所措的车夫,秀美轻皱,吩咐:“吴通,揭帘子。” 被唤吴通的男子赶忙回神揭开车帘,动作有些轻颤。 袁珊荣与彩蝶齐力将昏迷的薛凤倩送入马车,安置妥当,才走出来,对谢如苏跪首叩头,“谢小姐大恩,彩蝶和我家小姐没齿难忘!” 今日要不是谢小姐来的及时,不光是她,连她家小姐都在劫难逃。 袁五江说她家小姐仍是处子之身,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何这么多年任流言肆虐,毫不解释,但经过今日,她大约知晓一些。 因为小姐原因,白虎山覆灭,与小姐两情相悦的人惨死,小姐宽恕不了自己,只想一辈子安安静静赎罪,若不是薛家和袁家以老爷性命相逼,小姐决计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只不过随手,不算大事,你家小姐醒来,还需你好好劝解。” “彩蝶明白。” 不知怎么,彩蝶总觉得眼前人说话不像十几岁小女孩,倒比她这个二十七岁的人还成熟,可看面容,确实是十三四岁。 心中不免疑惑。 “从香满楼回薛宅,有些距离,让沈岩护送你们回去。” 谢如苏是怕以袁五江那种阴险性子,会直接堵在回薛宅路上。 薛宅在偏僻城西,鲜少有大人物,多数都是平民,袁五江如果派人截薛凤倩,大部分人也畏惧权势不敢阻挡。 让沈岩去,她放心。 彩蝶抬头看了谢如苏一眼,飞快低下,满眼都是感激,“谢小姐大恩,彩蝶没齿难忘!” 不仅助她们脱离袁五江魔掌,还让侍卫护送她们回府,谢小姐今日大恩,她与小姐还有老爷都铭记于心! 第319章 有些冷 “快别感谢了,送你们小姐回府吧。” “是。”彩蝶朝谢如苏再一叩头,踏上马车。 给沈岩使个眼色,沈岩上了薛宅马车,车帘落下,遮挡车内景象。 谢如苏目送马车离去,淡淡吩咐,“我们回府。” 袁珊荣与灵均不疑有它,跟上,从一条人烟稀少小路回谢府。 “灵均,你怎么对香满楼三楼那么了解?” 灵均年龄也不过跟二哥一般大,还在外祖父府里长大,按理说不该接触香满楼三楼,怎么灵均竟然对那里那么了解。 不仅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还知道哪条路人烟稀少,直通后门。 这可不仅仅只是从谁嘴里听说就能达到,肯定实地去过。 灵均脸颊升起微红,“回小姐的话,属下之前卧底香满楼两月,所以···了解一些。” 而且他卧底的地方,正是三楼。 三楼那种地方,除了达官显贵之外,鲜少有人知道,就算有钱平民,也没渠道知晓。 所以,香满楼三楼一直隐藏极好。 “原来如此,今日还要感谢你。” 确实,如果没有灵均,她也不会知道三楼门窗隔音极好,也不会到另一间屋子,更不会及时救下薛凤倩,顺利离开。 “属下惶恐。” 灵均其实心里很庆幸,庆幸当初自己没推拒。 如果当初他将任务推给旁人,今日就不会帮到小姐。 原来老天爷让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还会有别的馈赠。 回了谢府,花园的花凋零大半,弯了腰垂在地上,除了青色树木小草仍旧昂首屹立之外,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 历来温暖的谢府已经有些寒冷。 可能是人少缘故。 “灵均,清河还没消息传来?” 灵均有些欲言又止,看谢如苏神色落寞,垂下头,低低回应:“是。” 都这么么时日,清河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如苏虽然清楚知道这次清河旱灾,谢温书和谢晋峰决计不会有事,可还是按耐不住心里担忧。 拢了拢披风,裹住身子,抬脚回宝苏院。 薛宅后门 一路没有阻碍,沈岩目送马车进入薛宅,和彩蝶见礼之后离去。 薛宅后门阖上,彩蝶让吴通将马车赶回马厩,打算自己一人扶着薛凤倩回院子,刚将薛凤倩扶下马车,正准备转身,瞥见一道红色,身子愣住。 “奴婢见过老爷。” 心里风起云涌。 老爷怎么在这里? 老爷平日几乎不会来后门,今日怎么在后门? 小姐现在又昏迷不醒,老爷肯定会问她缘由,她到底该不该说! 薛第一身红色朝服,朝冠还戴在头顶,望着昏迷不醒的薛凤倩,眉头凌厉,“彩蝶,小姐这是怎么了?” 彩蝶扶着薛凤倩,又不能跪,只能弯身子垂脑袋,不敢看薛第,“老爷,小姐饮了些酒,有些困乏。” 为今,她也想不出其它理由。 刚刚香满楼发生的事,还是等小姐醒后再决定是否告诉老爷。 薛第怎么着也算在官场呆了多年,岂会看不出彩蝶有所隐瞒,当即寒眸一横,看向赶车吴通,“吴通,你来说!刚载小姐去哪了!” 吴通吓的跪倒,额头磕在地上,磕磕绊绊回答:“回老爷的话,小的刚刚载小姐去香满楼。” “香满楼?” 吴通叩头,“是,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 薛第面色好些,摆手,“带小姐回院子安置。” 逃过一劫,彩蝶仍有些心悸,扶好薛凤倩,垂首越过薛第旁侧,准备回院子。 经过薛第身旁时,薛第眉头皱起。 “站住!” 第320章 薛第大怒 彩蝶有些心慌慌,“老爷,怎···怎么了?” “你如实说,小姐去香满楼几楼!” 刚刚只嗅到酒气,所以对彩蝶的话深信不疑,可刚刚彩蝶和倩儿经过自己身边,酒气之中又夹杂一股熟悉却又久远的古怪香气。 他记起,那是很久以前薛陆带他去香满楼三楼包间,里面助兴熏香的香气。 那种熏香香气独特,算是香满楼镇楼之宝,除了香满楼三楼,其余地方都没有。 香满楼三楼是做什么的,他虽然只去过一次,却也知晓。 达官贵人助兴场所。 污秽不堪! 倩儿一介女子,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老···老爷,小姐只是···只是去用饭···”彩蝶还是不想这么简单说出来。 小姐还没醒,真相还不能告诉老爷。 虽然她总觉得,老爷已经知道大概。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老爷脸色就变了? “彩蝶,你若还不说实话,别怪我将你发卖出去!”薛第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薛宅虽然不如薛府家大业大,却也不差奴仆。 重新买奴仆的钱还是掏得起。 如果奴仆不忠心,尤其是倩儿身边,发卖出去,是最好处置。 彩蝶一下慌了神,顾念扶着薛凤倩,又不能跪下,只能垂着脑袋告饶:“老···老爷恕罪。” “将小姐扶回院子,来前厅找我。” “是,奴婢多谢老爷。” 目送彩蝶和薛凤倩背影远去,薛第袖中大掌握紧,甩袖,大步往前厅而去。 彩蝶安置好薛凤倩到前厅,薛第已经等候良久,桌边的茶都换了两三趟,姜叔在旁边恭敬立着,看见彩蝶进来,目光闪了闪。 “彩蝶拜见老爷。” “小姐今日去哪,如实说。”薛第神情趋于平静,是那种暗藏汹涌的平静。 彩蝶思忖片刻,“回老爷的话,小姐今日出去,确实去了香满楼三楼。” 薛第不语,看彩蝶目光越发凌厉。 彩蝶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喘,“是···是袁大人派人送信,说是有要事与小姐商量,奴婢随小姐前去,哪知···哪知···” 说到这,彩蝶眼眶微红,眼泪蜿蜒而下。 薛第已经猜到大半,手掌死死握住椅柄,声音低沉:“继续说!” “哪知袁大人竟然想···想玷污小姐清誉!” 一想到此,彩蝶恨不得将袁五江扒皮抽筋,咬肉喝血。 袁五江简直是畜生! 不,说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袁五江连畜生都不如! 她只恨自己身单力薄,没办法护住小姐,眼睁睁看袁五江为所欲为。 若非谢小姐及时,只怕后果··· “啪···”一掌拍到桌上,声音震耳欲聋。 彩蝶赶忙垂头,身子颤颤巍巍,连姜叔也一撩袍子跪下,不敢出一言。 “老姜,去召集府里护院!” 薛第的话好似从齿缝间挤出,饱含隐忍。 原本那日从刑部大牢放回,知道倩儿因为他答应与袁五江成亲,他就已经无法忍受。 他宁愿自己死在刑部大牢,也不愿倩儿因为自己放弃大好余生。 袁五江那种人,表面和善,其实心底,比那臭水沟的老鼠还污浊,倩儿那般好,嫁给袁五江,简直鲜花插牛粪。 他要去解除婚约,倩儿却来求他,说了当初白虎山之事,也说她心已死,嫁给谁都没有关系。 在倩儿百般相求下,总算答应。 没曾想,袁五江那个渣滓,竟然敢将倩儿骗去香满楼三楼,欲行不轨! 第321章 为薛凤倩讨回公道 现在,他若还能忍,简直有愧先祖! 姜叔也知道兹事体大,禁不住劝慰:“老爷,此事还需小姐醒来商酌啊。” 他家老爷平日成熟稳重,思虑全面,可此事事关小姐,老爷勃然大怒,已经思虑不周,还是等小姐醒来再行决断为好。 “老姜,你听我的话还是倩儿的?” 姜叔瞬间不敢说话,恭敬退下,去召集薛宅护院。 薛宅护院虽然不多,但都是数一数二好手,比其余官家看起来身强力壮,其实没一点武功的护院不同。 薛宅护院都是从清城白家调来的。 白家是清城大商,平日喜好救助贫民百姓,得了白家恩惠的江湖人士不少,有些厌倦江湖纷争,就选择归于白家,守护白家。 那些有能力的江湖人士都留在清城白府,而被他们带出来,会武功的徒弟,都被送来薛宅,充当护院。 姜叔,也是归于白家的江湖人士,算是看着薛凤倩长大。 “彩蝶,回去···好生照顾小姐。” 薛第神色落寞,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发誓放在手里爱护,没想到天意弄人,倩儿命途多舛。 十七岁被山匪掳走,现在又受这种祸事,一切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没护好她。 这一次,就算拼的粉身碎骨,也要为倩儿讨个公道! “老爷···” “无需多言,回去好生照顾小姐。”甩袖,大步离开。 姜叔已经召集好薛宅所有护院,有三十五个之多,虽然不似其余人家护院那么高大健壮,却也内敛不俗。 “你们五个,守在小姐院子里,谁都不准进入,其余人,跟我出去!” 被指到的五个护院转身离去,去了薛凤倩院子,其余三十个,也都一脸严肃。 虽然人不多,但每个人脸上,都是坚定。 他们长在白家,受白家恩惠,一直想为白家做什么,奈何没有机会,今日终于用到,怎能不坚定。 姜叔手持两柄佩剑,将其中一柄递给薛第,薛第接过,扬声:“此次随我出去,可能有去无回,若是有人惜命,大可离开,我薛第不会怨怪!若是谁出事,清城白家也会妥善安置你们家人,绝对不会辜负你们一番忠心!” 下面护院齐声高呼:“愿随老爷一起!” 他们命都是清城白家所救,白家养他们这么多年,他们若是畏惧害怕,岂不有愧为人? “好,薛第在此谢过各位!”薛第朝院内众人弯腰拱手。 “老爷客气。”护院怎么受得住薛第大礼,一个个也弯腰抱拳回礼。 为老爷舍弃生命,是他们该做的。 薛第带人从后门浩浩汤汤出去,直逼袁府。 所有人走后,旁边回廊走出一个婢女打扮的人,看了一眼薛第一行人背影,咬唇,从后门离开。 从薛宅回到袁府门口继续打探的沈岩看着薛第带人汹涌而来,眉头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妙。 薛第护院都是受江湖人士教导,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袁府守门小厮根本不是对手,没一会儿就被踹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薛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打入袁府。 袁府护院在薛宅护院手下三招都过不了,一个个躺到地上,哭爹喊娘,看着狼狈极了。 袁五江额头身上缠着绷带,在护院保护下走出来,薛第一见袁五江,双眸血腥,拔出长剑,直接朝袁五江奔来。 吓得袁五江虎躯一震,将两边护院往身前拉,转头往屋里跑。 薛第这个一根筋,肯定是知道自己将薛凤倩骗去香满楼,前来问罪。 这个一根筋,肯定饶不了他! “快去,快去薛府请宗人令大人,将现在情形如实禀告!” 为今,只有宗人令大人能救他! 第322章 小机灵鬼 沈岩觉得不妙,直接抄近道回谢府找谢如苏,谢如苏正在练字,闻言手一抖,墨汁直接溅到宣纸上,写了大半张的字就此报废。 比字报废更让人担心的是薛第。 谢如苏大约猜到薛第已经知道香满楼三楼的事,出于一个父亲的心,薛第肯定把袁五江弄死的心都有,可与此同时,杀害朝廷大臣的罪名,也够薛第仕途尽毁。 为了袁五江那种渣滓,不值得。 现在大哥又没在府中,她也不能带谢府护院去管这件事,到底该如何是好? 有了! “沈岩,随我去并肩王府。” 外祖父虽然退下来,闲赋在家,可并肩王的名号还是很有用。 兵权、地位外祖父都有。 此事由外祖父出手,就算将来薛陆出手阻挡,也无所畏惧。 放回毛笔,领着沈岩去并肩王府。 在前厅遇见袁副将,问了袁副将,说何霸天在院子,谢如苏直接朝院子跑去,袁副将在后面无奈摇摇头。 他话还没说完呢。 罢了,王爷疼爱孙小姐,怎会怨怪。 谢如苏早起锻炼颇有成效,跑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穿过花园和练武场,算是到何霸天院子。 “外祖父···” 刚跑进去,就见一角暗紫色衣衫,有些疑惑。 暗紫色? 府里没有人穿暗紫色啊。 再说,这种颜色,怎么看都是女子穿的。 走进主屋,才看的清晰了些。 “归祖母!” 那人转身,先是诧异,接而换上和蔼笑容,“如苏来了?” “如苏拜见归祖母。” 谢如苏外祖父何霸天之妻死前,害怕何霸天余生孤独,也怕何翟罗没人疼惜,就做主,为何霸天纳下服侍自己,没有嫁人的贴身婢女沈于归为姨娘。 何霸天虽然很不情愿,却被妻子说服。 他可以一个人,但何翟罗不能没人照顾。 沈于归对于何翟罗,也是当自己女儿一般疼惜,甚至为了全身心照顾何翟罗和何霸天,放弃做母亲资格。 虽然现在沈于归只是何霸天姨娘,但在并肩王府所有人心里,她是当之无愧的女主子。 连何翟罗和谢如苏,都将她视若亲人。 “这么久不见,如苏长大了。” 沈于归满目慈爱,拉着谢如苏手一阵抚摸,她的手略微有些粗糙,谢如苏皮肤娇嫩,这么一摸,谢如苏手背顿时有些泛红,吓得沈于归赶紧松手。 她一辈子没生孩子,将何翟罗当亲生女儿疼爱,也将谢如苏当亲外孙女,疼爱有加。 何霸天从屏风后走出,身上穿了一件新袍子,满面红光,看起来心情不错,“如苏怎么来了?” “外祖父不欢迎我?” 谢如苏横眉一竖,小嘴撅起,别提多可爱,何霸天当即告饶:“怎么会呢!外祖父谁都可以不欢迎怎么可能不欢迎如苏!” “外祖父净说些好听的话,其实心里是嫌如苏麻烦您。”边说,边委屈瘪嘴。 何霸天哪能受得住谢如苏这种委屈神情,当即解释:“如苏的事怎么能是麻烦,外祖父为如苏做什么都高兴!” “真的?” 何霸天猛然觉得哪里有些怪,一时又说不上来,看谢如苏双眼晶亮,饱含期望,底气一足,“自然是真的!” “那外祖父,如苏今日来还真的有事求外祖父帮忙···” 何霸天笑容顿时僵在嘴角,摸了摸后脑勺。 敢情如苏从进来,就把坑挖在这里,只等他往下跳。 真的是小机灵鬼! 还能怎么样? 自己外孙女,只能宠着呗! 第323章 答应救人 “说吧。” 何霸天无奈摇头,抖了抖新袍子。 “外祖父,如苏今日来,想请外祖父替如苏报恩。” “报恩?” “是,此恩非如苏能报,但又必须报,所以只能求到外祖父这儿。” 薛凤倩在白虎山带她从密道逃下,算是救了她一命,这份恩情,她记着。 所以这次薛第的事,算是报恩。 “你且说出来,咱们不欠旁人什么,外祖父一定替你将恩情还了。” 什么恩情能让如苏直接求到自己这儿?还说必须报。 难道如苏什么时候遇见大事? 他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收到! “前几日,如苏贪玩,领着珊荣去了城外白虎山,遇见六个残余山匪,珊荣不敌,是薛家小姐带如苏从密道逃下山,这份情谊,如苏一直铭记于心,今日薛家有难,如苏做不到不管不顾···” “薛家?”何霸天皱眉。 如苏何时与薛家人来往这么密切? 竟然得薛家人相救?薛家会救如苏?不杀都不错了。 “此薛家非彼薛家,救如苏的是从三品光禄寺卿薛第大人之女薛凤倩,乃是薛家旁系。” “薛第?”这个名字,何霸天倒是有些印象。 “如苏听爹和大哥说,薛第大人与薛陆性情不同。” “想起来了,是他啊。” 何霸天总算想起是谁。 薛家那个旁系,薛老头生前得意门生,以前薛老头在的时候见过几次,是个性子正直的年轻人,与那薛陆倒是不一样。 “如苏说说怎么回事?” 就算与薛陆性情不同,到底是薛家人,在这盛京,还有何人能他? 还要自己去救命? 薛家都是死的? 谢如苏就将香满楼三楼的事如数告知,还说现在薛第已经领着护院去袁府,气势汹汹。 “真是鲁莽!” 何霸天听完,气的一掌拍到桌子上,桌子不堪受力,“啪”一声裂成八块,茶杯也摔到地上,溅了何霸天一脚。 哪还顾得着管鞋子,何霸天一脸焦灼。 这薛第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怎么急起来比他这个武夫还鲁莽! 带着护院闯进朝廷大臣家中,就算不打不杀,也是重罪,够他去大牢喝一壶。 “外祖父,如苏也知薛大人此事做的鲁莽,但薛小姐对于如苏有救命之恩,如苏不能知道却放任不管,只得来求外祖父前去调节,也望外祖父怜惜薛大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出手救救薛大人。”说到最后,直接跪到地上。 何霸天赶忙去扶,“救他是救他,你跪什么跪!” 薛第心情他也能理解,都是为父,都是只有一个宝贝女儿,如果翟罗遇见袁五江那种渣滓,他肯定也不管不顾,直接带人杀到袁府,将袁五江碎尸万段。 如果是旁人还好说,可这主角是薛家和袁家,他就这么插手,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外祖父答应要救?”谢如苏眼睛一亮,眼底还有湿濡濡晶莹,看的何霸天心里叹气。 罢了,既然如苏欠薛第之女一个恩情,就让他这个外祖父替如苏偿还。 点点头,“你都下跪了,外祖父还能不答应?” 谢如苏就知道何霸天肯定会答应,别过脑袋撒娇:“外祖父又拿我取笑!” “好了,你就跟你归祖母在府里等着,外祖父会替你报恩。” 谢如苏到嗓子口的话咽回去,乖顺点点头。 “是,如苏在这等外祖父回来一起用晚膳。” 本来还想跟着去,可惜何霸天话太快,她也不好再非说要去,省的惹人疑心。 第324章 求到袁老夫人跟前 何霸天让袁副将点兵五十,领着浩浩汤汤出门。 与此同时,袁府情况却不容乐观。 袁五江一个劲儿跑,薛第提着剑追,姜叔在旁边替薛第挡袁府护院,倒也清闲。 只不过袁五江一直跑,袁府又是他地盘,他比谁都熟悉,薛第就算持着剑,也不好追。 不知追了多久,穿过几个院子,袁五江连扑带滚躲入一个林子深处院子,院内檀香浓郁,梵音绕耳。 “母亲···母亲···救命···” 门帘揭开,两个婆子走出来,看见袁五江惨样,大惊失色,小跑过去扶起袁五江,“老爷,您怎么了?” “快,快去关门!” 把两个婆子往门口一推,婆子直接扑到地上,蹭了一脸灰,不知所以起身关门,刚触到门上,门从外被一脚踹开,婆子没站稳,直接摔出去,摔到袁五江脚下。 袁五江大惊,连爬带滚往屋里跑。 喉咙都沙哑不成样子,满身狼狈,发冠也不知掉哪儿,整个人跟地狱爬上恶鬼没什么区别。 “母亲,母亲快救命!” 薛第这个疯子,不就一个没人要的女儿嘛,用得着这么在乎? 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竟然因为这个女儿闯入他家,不惜背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 真是脑子被驴踢! 室内正在焚香祷告的袁老夫人手一抖,手中佛珠“啪嗒”一声散开,袁老夫人眉头一跳,在旁边婆子搀扶下起身,往院子而去。 走到门口,婆子刚揭起门帘,袁五江直接扑进来,一下扑到袁老夫人怀里,袁老夫人直接被撞的坐到地上。 “母···母亲,您没事吧?” 袁五江爬起来就要拽袁老夫人,奈何他高估自己此刻模样,袁老夫人被吓得不轻,幸好从衣着和声音判断这是袁五江。 拍拍胸膛,寒眉一蹙,“怎么了!做事慌慌张张!” “母亲,有人要杀儿子!” 袁五江扶起袁老夫人,直接躲到袁老夫人身后不出来,一脸可怜巴巴。 这副样子落在袁老夫人眼里,越发嫌恶。 真跟他那卑贱娘一样,毫无气势!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终归是自己选的人,再胆小也要受着,当初可不就是看中他胆小好拿捏,现在也亦然。 不动声色挡开袁五江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扬声:“谁要杀你?” 薛第提着剑,大步走来,随后是一脸血色的姜叔。 “是我!” 薛第虽然没有杀人,但周遭血色不少,他早就红了眼。 一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被袁五江这个畜生侮辱,他就恨不得剁了袁五江狗头。 袁五江一看见薛第,身子简直抖成筛子,袁老夫人衣袖都被他抓的不成样子。 袁老夫人看见薛第手提剑,一脸怒意,有些诧异,扬起笑脸,“原来是亲家,今日什么风把亲家吹来了?” 薛第女儿嫁给袁五江,她与薛第可不就是亲家。 “这句话,老夫人还是问您身后的人为好!” 已故袁老太爷贤名远扬,薛第少时就很仰慕崇敬,所以对袁老夫人,还算恭敬。 袁老夫人转头,目光落在袁五江颤颤巍巍脸上,“说,你做什么事惹你岳父生气!” “母亲···母亲···儿子什么事都没做啊···” 他确实是想先履行丈夫职责,可那不也没成功! 薛凤倩被一伙人赶来救下,他不仅没得手,还从香满楼三楼摔下,肺腑轻伤。 他都没去薛宅找薛凤倩算账,薛第竟然敢来袁府找他! 第325章 屁话连天 “屁话!” 袁五江这副模样看在薛第眼里,气的不轻,直接一剑甩过去,擦着袁五江脖颈过,割掉袁五江一缕发丝。 袁五江顿时脑袋一缩,缩到袁老夫人身后不出来。 “薛大人!你这是想如何!”袁老夫人回首,看着薛第,目光不怒自威,饱含威胁。 这是她袁府,她还是先帝亲赐的一品贤贞夫人,薛第一介从三品小官,见了自己不行礼,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耍剑。 真是太胆大包天! “老夫人恕罪,薛第只是想带他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他今日来,就是要带袁五江去陛下面前,由陛下决断。 这桩婚事,必须退! 就算堵上他以后,倩儿也不能跟袁五江这种畜生有关联。 “光禄寺卿大人这是想带谁去御前讨公道?”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薛第眉头狠狠一皱,反观袁五江,像是找到依仗,整个脑袋窜出来,背脊都挺直不少。 薛陆走在最前,一身深绿色袍子,中气十足,身后带着一队薛府护院,各个手持佩剑,气势十足。 薛第带来的护院都被擒住,一个个绑了扔到薛第面前。 “老姜!” 姜叔刚抽出佩剑,被薛第一喝,剑停在中间,终是回鞘。 薛陆一脸成竹在胸笑容,淡淡瞥过薛第,眼底闪过讽刺,对台阶上袁老夫人拱手一拜,“薛陆见过老夫人。” “宗人令大人快起,老婆子可受不起您一拜。” 宗人令为正一品,她诰封也是一品,加上宗人令是正儿八经朝臣,比她地位高一些,根本不用见礼。 这么见礼,完全是屈尊。 “老夫人言重,袁老太爷生前是扶桑中流砥柱,虽然已经故去,但贤名犹在,薛陆心底十分崇敬,这个礼,老夫人受得起。” “宗人令大人贤德,老身在此谢过。” 一来一回,薛第听得心里不住发笑。 薛陆崇敬袁老太爷? 什么屁话! 当初袁老太爷受伯父相邀,来薛府讲学,薛陆淘气,袁老太爷罚他在门外站了一个时辰,薛陆就此怀恨在心,背地做巫蛊娃娃咒害袁老太爷。 也是因为这件事,被伯父打的一个月都没下床,心里对袁老太爷就此恨下。 这种人,竟然敢口出妄语,说崇敬仰慕袁老太爷。 是觉得老天爷无眼,看不到吗? 看来今日带袁五江去御前是不可能了,那就趁此杀了他,也不亏! 目光一闪,抽出姜叔佩剑,直接朝袁五江刺去。 袁五江在薛陆来的时候就从袁老夫人身后站出来,现在明晃晃一个,目标明显,薛第这么一下太过迅速,袁五江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腿软,根本迈不出脚。 剑尖离袁五江越来越近,袁老夫人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几步,这么迅速,就算薛陆想拦,也拦不住,更何况姜叔在那挡着薛陆的人。 眼见剑尖就要刺入袁五江胸膛,袁老夫人旁侧窜出一个婆子,一脚踢掉薛第手中长剑,第二脚踹上薛第胸膛,力道十足,薛第直接飞出去,摔到院子中央。 “老爷!”姜叔忧心薛第,想回身来救,被薛陆的人擒住,动弹不得。 薛第五脏六腑像是被大石撞了一样,沉闷的疼。 薛陆走近,一脚踩到薛第胸膛,居高临下,“阿第啊,杀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你比我清楚。” 第326章 救薛第 薛第被薛陆踩着,胸腔血气翻涌,嘴角溢出鲜血,蜿蜒滑下脖颈,最后没入衣衫。 简直狼狈极了。 薛陆从没像今日这般酣畅,一直以来伫立在他心头的刺终于倒下,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生死由他做主。 薛第,爹不是疼你吗?觉得你才是可以接他衣钵的人吗? 现在还不是像狗一样被我踩在脚下! 爹说你未来无可限量,可事实证明。 爹错了,大错特错! 从今日之后,你的无可限量全部玩完,整个盛京城,就只有我薛陆一人独大! “阿第啊,不是为兄不帮你,而是为兄真的无能为力,下辈子投个好胎,咱们再做兄弟啊!” 说完,不解气似又暗地踩了薛第一脚,薛第气血翻涌,又是吐出一口血。 在场都是人精,哪会看不出来,一个个装作没看见。 袁五江一扫之前狼狈,神气极了,从袁老夫人身后走出来,走到薛第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面上扬起阴险笑容,“光禄寺卿大人是嫌刑部大牢太舒服,还想进去享受享受?” 看见袁五江,薛第一双眼瞪成血红。 “大人可别,哦对,可能今日过后,你就不是大人了,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 说完,装作惧怕抖抖身子。 薛第被踩住,动弹不得,要不然肯定跳起来咬死袁五江。 薛陆往旁边走了两步,抖抖袖摆,“将他送去刑部大牢,严加看管,本官这就进宫为袁大人做主!” 袁五江恭敬朝薛陆拱手,一脸狗腿笑,“多谢宗人令大人。” 他就说,只要宗人令大人来,薛第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一个薛家旁系,哪来的胆子整日与宗人令大人对着干?哪像他,凡事顺着宗人令大人,颇得青眼。 这不就体现了,宗人令大人为了自己舍弃薛第。 薛陆带来的护院押住薛第,直接往出拖,血拖了一地,看着怪恐怖,袁老夫人侧目,不忍看,口中念念有词。 袁五江脊背挺直,连气都顺了不少,薛陆整整身上袍子,大步迈开,准备往外走。 “本王竟然不知宗人令大人竟然有权直接将朝廷命官下放刑部大牢?嗯?”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所有人往声音发源地看去。 不知怎么,薛陆莫名有些担忧。 整个扶桑,能自称本王的,除了陛下胞弟逍遥王之外,就只有并肩王何霸天了。 逍遥王封地远在清城,离盛京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能说这句话,肯定是并肩王何霸天。 这位并肩王,当初与先帝浴血奋战,战功赫赫,得封并肩王,手握兵权,地位尊荣都有,这么一个人来管这档子事,确实有些棘手。 何霸天一身黑袍,身材高大威猛,加上年轻驰骋沙场,身上那股子嗜血气息,让所有人浑身一震,好像到了塞外,漫天风沙、兵马交战。 关键是,何霸天身后跟着一队银枪铠甲侍卫,绝非善茬。 薛陆脸色微变,拱手,“宗人府薛陆见过并肩王。” 袁五江喜悦表情霍然一变,直接跪下叩首,“中书省左司郎中袁五江叩见并肩王。” 护院下人呼啦全部跪下叩首。 袁老夫人目光落在何霸天脸上,眼底闪过异样,福身,“老身见过并肩王。” 她虽没何霸天地位尊贵,但虚长何霸天些年岁,自称老身,没什么问题。 “贤贞夫人快起,怎么今日你这院子这般热闹?” 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薛第身上,微微闪了闪。 抬手,袁副将直接带人搀扶起薛第往出抬。 “并肩王···” 第327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袁五江哪里肯,出言阻止,被何霸天目光一扫,整个人如坠冰窖,冻的四肢百骸不住发抖。 并肩王目光简直太可怕! 他都感觉自己上了战场,眼前满是断肢残骸,血色漫天。 连薛陆也瞪了袁五江一眼。 他先将薛第押至刑部大牢,是想“先斩后奏”,现在被何霸天阻止,巴不得尽快息事宁人,哪知袁五江这个蠢货竟然出声阻拦何霸天。 谁给的胆子? 何霸天哪会不知薛陆打什么主意,正愁他不说话呢,袁五江就撞上来,拼命压制心里喜悦,朗声:“袁大人还有话跟本王说?” “没···微臣恭送王爷···” 扫了一眼颤颤巍巍袁五江和故作镇定的薛陆,唇角勾了勾。 毛都没长齐,还敢质疑自己? 吓不死他们! “袁大人这是迫不及待赶本王出去?” “王爷···微臣哪敢···”袁五江叫苦俩天,他确实心里恨不得何霸天早些走,可这些话哪能说出来? 是嫌自己活太久? “哦?袁大人是敢还是不敢?” “微臣不敢。” “不敢就成了,袁大人记着,以后跪拜,眼珠子别提溜乱转,省的本王看了不顺眼想挖!” 说到最后,声音徒然狠厉,吓得袁五江身子不住激灵。 何霸天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他可没忘记袁五江是袁冰峰老子,之前袁冰峰狗胆包天想轻薄他家如苏的事,废袁冰峰命根子根本不足以消气。 一直以为是袁冰峰自己长歪,没想到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袁五江不是朝廷命官,何霸天都想跟上次一样悄摸摸行事一番。 “对了,薛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满之处,尽管来并肩王府找本王。” 薛陆被吓得不轻,哪还敢接话,只得主动告饶,“微臣惶恐,王爷明察秋毫,微臣绝无不满。” “没有不满就好,本王还当薛大人心有不满,但是畏惧本王所以藏在心中不发。” “微臣不敢。” 袁副将已经带人将薛第抬出去,差马车送回去,此刻回来复命。 目的达成,何霸天才不想跟这些渣滓继续浪费时间,摆手,大步离去。 带来的侍卫一道离去,整个院子空落不少,薛陆扫了袁五江和袁老夫人一眼,甩袖大步离去。 袁五江想追上去,奈何胸口一阵疼痛,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袁老夫人淡淡皱眉,嫌恶一览无余,转身,进入屋子,“田容,送老爷回去,将院子收拾妥帖。” 扶着袁老夫人的婆子恭敬颔首,领人将袁五江抬出去,又命人开始打扫院子。 除了门之前被薛第一脚踹开有些歪之外,其余还好,稍微整理就恢复原样,但袁老夫人眉头一直就没松开过。 “老夫人,处理干净了。” 田容妈妈进来回话,顺手接过小丫鬟手上活计,替袁老夫人卸头上钗环。 袁老夫人钗环雍容珍贵,所以田容妈妈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缓,生怕拽疼袁老夫人。 钗环拆卸完,袁老夫人目光单薄冷淡,凝视镜中自己,嘴角浅浅勾起,“扶我到偏房。” “老夫人要燃香?” “血气太重,佛祖会厌恶。” 田容妈妈搀扶袁老夫人到偏房,点好香递到袁老夫人手上,袁老夫人虔诚对着佛祖画像拜三拜,将香插入。 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有词。 “愿佛祖保佑···” 第328章 杀鸡儆猴 并肩王府 载薛第的马车先何霸天回来,谢如苏与沈于归一直在前厅等着,大夫也早已请来,为的就是有备无患。 大夫替薛第诊治,包扎胸膛,说是除了心肺积血之外,并无大碍,开了几贴药,照着服用便可无事。 大夫开了药方,前脚刚走,后脚何霸天就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错。 “外祖父看起来心情不错?” 何霸天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如苏是没见薛陆和袁五江脸色,敢怒不敢言,外祖父今日可算舒畅极了!” 他一直隐居并肩王府,看似不管朝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好似遗忘了他。 这一次,正好用薛陆和袁五江杀鸡儆猴。 也省的朝廷官员忘记,谢家身后,还有他何霸天! “如苏多谢外祖父。” 福身行礼,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何霸天拉住,他眉头轻皱,眼里满是责备,“如苏跟外祖父这般客气?” 他是武将,常年行军打仗,性子直,觉得亲近的人之间没必要这般客气,礼数那种东西都是给不熟悉人之间维系关系的。 谢如苏动不动谢谢他,对他行礼,让他觉得谢如苏没拿他当自己人。 一想到这个,何霸天脸上笑容顿失。 谢如苏自然察觉何霸天情绪变化,主动告饶,“外祖父怜惜,别与如苏计较,如苏只是···只是一时忘记,就那么说出来。” 谢家家教良好,前世谢如苏是太过娇蛮,所以显得活泼无礼,可这一世,她是重生回来的谢如苏,半生积淀,没了那份娇蛮,谨记谢家家教,所以礼数深深扎根心底,脱口而出。 她竟然忘了,外祖父心思豁达爽朗,平日最不喜自家人之间道谢。 何霸天跟谁生气都不会跟谢如苏生气,在谢如苏神色软下的时候气就全消了,叹了口气,“如苏啊,薛第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虽然现在薛第在他们并肩王府,但不能一直在这。 薛第是朝廷命官,又有府邸,还有女儿,自己今日帮他,却不可一直帮他。 毕竟,他姓薛。 “等薛大人苏醒,还请外祖父派人送他回城西薛宅。” 何霸天点点头,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他虽然心疼薛第这孩子,可这件事终归是薛家的家事,自己虽是并肩王,却不好过多插手。 往后事情,还需要薛第自己面对。 “于归,晚膳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王爷回来。” 沈于归一身紫色袍子,神色间满是和蔼温柔,与袁老夫人雍容华贵相比,她更平易近人。 “如苏说过留下陪外祖父用晚膳,可不准食言!” “能在外祖父这蹭吃,如苏心里别提多高兴呢!” 祖孙和睦,沈于归在旁边看的一阵欣慰。 眼底闪动晶莹。 小姐,若是您在天有灵,看到今日景象,一定十分高兴。 何霸天走在前面,谢如苏搀着沈于归,往前厅去,身后传来沈岩声音,“小姐,小姐···” 谢如苏转身,“怎么了?” 沈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谨遵礼数朝何霸天沈于归与谢如苏各自见礼之后,回答谢如苏,“小姐,薛小姐在门外,说要拜访。” 薛凤倩? 大约猜到是为了薛第。 “请进来。” 薛凤琴还是穿着香满楼那件衣裙,不过仪容休整了些,倒也看不出当初狼狈。 刚一进王府,最先看见何霸天,身子一顿,脚步未停,抬脚走了进来,近前,福身行礼,“凤倩拜见并肩王,拜见老夫人,拜见谢小姐。” 第329章 略备薄礼 “起吧。” 对于其他人家女子,何霸天就没有对谢如苏那份心疼,淡淡颔首,高傲极了。 薛凤倩起身,看了眼谢如苏,欲言又止。 谢如苏看出她顾忌何霸天身份,不敢多言,主动缓解气氛:“薛小姐有什么事尽管说。” 有了谢如苏打气,薛凤倩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凤倩得知家父为并肩王所救,多有叨扰,十分惭愧,备点薄礼,还请并肩王笑纳。” 神色真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通身又不卑微,气度谦和。 何霸天心里点头。 倒是个知礼的孩子。 看来薛第教的不错。 “薄礼就算了,你爹在后院。老袁,带她去后院。” 袁副将抱拳,在薛凤倩之前伸手指路,“薛小姐,这边。” 薛凤倩走了两步,脚步顿住,退回何霸天面前,“王爷仁善,不愿收凤倩薄礼,但这礼,凤倩是万万不能收回,王爷想如何处置,凤倩绝无二话。” 这点薄礼,与爹爹命相比,不值一提。 并肩王和谢小姐大恩,她和爹还有清城白家没齿难忘,往后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何霸天扫过薛凤倩带来的箱子,并未放在心上,随手指给谢如苏,“此事是如苏求本王,说她欠你恩情需要偿还,本王才出手,这谢礼,该给如苏。” “谢小姐恩情,薛凤倩必定铭记于心!”一撩裙摆,当众对谢如苏跪下叩首。 这一行为,不仅谢如苏蒙了,连何霸天也没好到哪去。 他也没想到薛凤倩竟然会对谢如苏叩首,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薛姐姐快起,你在白虎山救我,于我有恩。” 意思是恩情已经偿清,薛凤倩不必如此大礼。 薛凤倩被谢如苏扶着起身,对何霸天一拜,随袁副将去后院。 前厅只剩谢如苏何霸天沈于归三人看着门口大箱子,何霸天随意摆手,吩咐:“抬进来放那,等会送回谢府。” 谢如苏忽然来了兴致,“这么大箱子,外祖父不给自己留些?” 何霸天乐了,“这么大箱子?如苏若是喜欢,外祖父今年过年给你送这么一箱金子如何?” 他库里,这种大箱子装的金子数不胜数,如苏若是喜欢,全部送给她都成。 反正自己的东西,百年之后,都是要给翟罗和如苏的。 金子谁不爱? 谢如苏咧着嘴笑纳,顺带还对着何霸天一通彩虹屁。 何霸天心里喜滋滋,暗戳戳寻思以后时不时给谢如苏送几箱金子,让她开心开心。 饭菜早已摆在桌上,只等人落座,沈于归给谢如苏先夹了菜,又给何霸天夹,自己倒是一口没吃。 “归祖母,您别给我们夹了,自己快吃。” 越看这孩子,沈于归越喜欢。 可爱善良,讨人喜欢,笑起来眉眼弯弯,神似故人,又往谢如苏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声音和蔼:“归祖母不饿,如苏吃。” 谢如苏转头给何霸天递了个眼色,何霸天轻咳一声,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沈于归碗里。 沈于归动作明显愣住,别过身,肩膀耸动。 片刻,转过身,眼眶微红,声音还带着泪意,“多谢王爷。”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何霸天还是那副大大咧咧样子,可在人看不到地方,手掌不正常轻颤。 第330章 这种香火,还是不传承的好! 一顿饭吃的十分融洽愉快。 并肩王府后院却没这么愉悦,薛第昏迷不醒,胸前还缠住绷带,看的薛凤倩一个劲儿抹泪,彩蝶在旁边劝又劝不住,只能干着急。 “小姐,您别哭了,老爷若是醒了瞧见您这副样子,肯定担心。” 薛凤倩心里如明镜,自然知道自己这副样子爹若是看见,肯定担心,可她眼泪就是止不住。 帕子擦了有往下流,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咳咳···” 榻上昏迷的人手指轻颤,喉咙溢出两声难耐轻咳,薛凤倩一惊,赶忙胡乱抹掉眼角泪水。 “爹,爹你醒了?” 薛第迷蒙刚睁眼,就对上薛凤倩满目担心,她的眼睛一圈泛红,看的薛第心疼不已,想抬手摸摸薛凤倩脸颊,才发现自己手提不上力。 “倩儿,别···别哭···” “爹,女儿没哭。” 薛凤倩勾起嘴角,奈何刚哭过,这个笑脸比哭还难看,薛第看在眼里,一阵心疼。 “倩儿,这是···哪里?” 看装饰,十分陌生,不是他房间。 “爹,这是并肩王府,是谢小姐请并肩王救您回来,您的伤,也是他们请大夫看的。” 薛第撑着身子要起来,“扶爹···起···起来,咱们去拜谢王爷···” 从袁府将自己救出来。 并肩王与谢小姐大恩,他薛第此生难忘,一定要去当面拜谢才成。 “爹您别,你伤还没好,女儿已经送了薄礼给并肩王,以示感谢,这当面道谢,等爹身子好些再去。” “不,不成!”薄礼必须有,当面道谢也不可少。 “爹,行,女儿陪您去。” 一咬牙,扶起薛第,缓缓朝前厅去。 谢如苏和何霸天已经用完饭,正在闲话,谢如苏眼尾扫过旁侧,就见薛凤倩扶着薛第缓缓走来。 薛第胸前还绑着绷带,脸色苍白。 “外祖父,薛大人来了。” 轻声对何霸天说,何霸天眼尾扫过去,也看见薛第薛凤倩,身形未动。 他是并肩王,身份在那摆着。 再说,今日这件事,该是薛第对自己当面道谢,他不用去迎接。 薛第在薛凤倩搀扶下终于走到前厅,一撩袍子,作势要下跪叩首,何霸天虎目一瞪,“你身子能跪?别把伤害朝廷命官之罪落在本王身上。” 薛第一思忖倒也是。 自己这副身子,别等会出什么事,薛陆再打着亲戚名号栽赃并肩王。 下跪是不能下跪的,但不妨碍薛第拱手感谢:“多谢并肩王相救,并肩王和谢小姐大恩,薛第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倒不用,别助着薛家为虐就成。” “并肩王教导,薛第铭记。” 就算并肩王不说,他也不会再助纣为虐,与薛陆同流合污。 以前是顾念伯父教导传授之恩,所以维系表面平静,就算不满薛陆也没怎样,可经过此事,他已经清清楚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避让别人就会买账的。 他步步退,薛陆却步步紧逼,甚至将算盘打到倩儿身上,推倩儿入火坑。 “记着就好,薛陆不是善茬,凡事小心。你女儿来接你,本王就不留你了。”何霸天终归还会不忍。 想当初,薛老头在自己跟前对这个孩子千夸万夸,千满意万满意,甚至说他未来无限可能。 恐怕薛老头怎么都没想到,最终是他们薛家人自相残杀,想害死薛第。 不知薛老头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想想那种场景,不自觉心生愉悦。 当初还嘲笑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没人传承香火,现在看来,薛家确实有人传承香火,但薛老头积淀的底蕴,早被败光。 这种香火,还是不传承的好! 地331章 薄礼 “多谢并肩王。”薛第深深鞠躬,胸腔一沉一沉的疼,就算这样,他也强忍着将躬鞠完。 他姓薛,并肩王是谢家那一方,对他这个“敌人”能出手相救,还良言告诫,已经是天大心胸。 所以这礼,并肩王受的住! 薛凤倩也朝何霸天谢如苏一福身,搀扶薛第离去。 暮色沉下,远处天边一片红色,像是浸在血里。 “外祖父不看看薛大人送的什么薄礼?” 据谢如苏所知,薛第确实没钱,但薛第母亲有钱。 清城大商白家,生意遍布诸多国家,这样的人家,怎会没有钱?薛凤倩说的薄礼难道就真的只是薄礼? 恐怕不是吧! “那么点东西看什么看。” 何霸天不屑极了。 小小一个从三品官,哪里来的钱财? 恐怕就真如那小女娃说的,只是“薄礼”。 “外祖父真不看看?” 谢如苏继续诱惑,何霸天虽然被勾的心痒痒,奈何之前说话太满,这个时候也不好拉下脸面说看,掘着头,硬气十足,“苍蝇大点东西,哪用得着我睁眼!” “那好吧,归祖母咱俩看。” 沈于归含笑跟谢如苏一起走到箱子前,沈岩动手打开箱子,被眼前金灿灿晃得睁不开眼。 何霸天偷偷回头扫了一眼。 切!半箱金子,屁大点东西。 估计剩下一半箱子是空的,害怕自己刚打开空荡,不好看吧! “哇!好多金子!”其实谢如苏库里金子也不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诱惑何霸天。 何霸天撇嘴,坚决不接受诱惑。 “呀!旁边还有箱子,沈岩,打开它。” 何霸天越发不屑,看来还是自己给如苏东西太少,这么点金子就让如苏大惊小怪。 传出去,还说他并肩王府小气! 沈岩抱出箱子,原以为是个小箱子,没想到抱出来跟大箱子一样深,没有锁,钥匙还挂在锁上。 还上锁? 装神弄鬼! 沈岩看了谢如苏一眼,开锁,打开箱子,看清里面东西,瞬间合上,摸摸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只觉自己马上就要因为心跳过快晕过去。 这么大诱惑摆在眼前,他浑身都是飘的。 感觉脚落得都不是地上,而是棉花上。 他能不能抱着这箱子跑路? 肯定八辈子不愁吃穿! “怎么了沈岩?” 沈岩怎么着也算在并肩王府见过世面的人,激动成这样? 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把沈岩吓成这样? “小···小姐,里···里面···”沈岩飘的说话都磕磕绊绊。 心里欲哭无泪。 真不是他没见过世面,真的是里面东西见过世面都被吓到! 这都是什么啊! 薛家小姐抢了国库吧! 何霸天心里不住唾弃沈岩没见过世面,直接从沈岩手里夺过箱子,放在自己面前,打开,扫了一眼,双伸手进去拨弄两下。 两眼一翻朝后倒。 “外祖父!” “王爷!” “王爷!” ······ 幸好袁副将离何霸天进,在何霸天朝后倒一瞬间扶住,才让何霸天免受地面碰撞之苦。 沈于归给何霸天好一阵顺气,何霸天才悠悠转醒,眼睛都还是打圈的。 谢如苏走过去拨弄箱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喜。 这里面竟然是银票和房契地契,房契地契比银票多,洋洋洒洒一箱子之多。 这一箱子东西的价值,简直不能用富有形容。 是无尽的富有! 房契地契不停盈利,带来的财富,是源源不断,加上这上面说的地址,多是清城产业,还有少量是盛京和其他地方。 清城富庶,天下皆知。 薛凤倩这份薄礼哪是“薄礼”! 简直不要太重! 第332章 看走眼了 “外祖父,您怎么了?” 谢如苏关心问了一嘴,何霸天两眼一翻又要往后倒。 自己这张嘴啊! 怎么这么贱! 调整好心态,尽量让自己眼睛不看桌上箱子,看向别处。 “如苏,外祖父就不送你了。” 他怕看见箱子肉疼。 那些金子不算太重要,但是一箱子房契地契和银票简直不要太贵重。 虽然没到达自己私库那种地步,但也不少。 他看走眼了! 原来薛第是隐藏的有钱人! 谢如苏得了这么多从天而降的东西,哪还会在意何霸天送不送她,反正以何霸天性子,没个几天就忘记这茬,重新恢复往日欢脱。 谢府马车在门外等着,沈岩和几个并肩王府侍卫齐力将箱子抬上马车,沈于归拉着谢如苏手,满目慈爱不舍。 “归祖母,既然您现在回来了,如苏想,娘明日定会来拜访您。” 比谢如苏更敬重沈于归的,非何翟罗莫属。 沈于归是并肩王夫人贴身婢女,从何翟罗出生就一直照顾,加上后来纳为姨娘,一直尽心尽力看顾何翟罗,可以说,何翟罗心底对沈于归的感情,比对自己生母还要深。 生恩哪有养恩重。 “好孩子,入秋了,天气凉,有什么短的尽管和归祖母说,归祖母帮你置办。” “归祖母,我什么都有,什么也都不缺。” “可别为了不让归祖母担心自己憋在心里不说。” 沈于归就是担心这个事情。 这孩子历来乖巧懂事,如果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害怕让自己担心。可她不知道,以后自己知道,担心之外,还会愧疚。 “哪能啊,听说归祖母绣活一绝,如苏一直想要个脚套,不知归祖母有没有时间给如苏做一对?” 谢如苏天生体寒,最怕冬日,在最寒冷时候,几乎都是足不出户,炭火整日烧。 常言道,寒从脚起。 这几日天气渐冷,但还没到用炭火时间,谢如苏睡到半夜总会觉得脚丫子冰凉,冻醒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正好记起沈于归绣活一绝,就想着让她给自己做一对棉脚套。 夜里睡觉套在脚上,肯定一觉酣睡至天明。 沈于归自然满心欢喜,眼睛弯成月牙,眼尾皱纹都带着温柔和蔼的柔光。 面生于心。 可以看出她是个温柔和蔼的人。 “如苏不说归祖母都会给你做。” 谢如苏体寒的事情,谢何两家都知道,以前是她主动做了让人送去谢府,如苏到底用没用她不清楚。 可这一次,是如苏自己主动让自己做。 怎能让她不高兴? “那如苏就先谢过归祖母。”咧嘴讨喜一福身,沈于归笑容又深几分。 “乖孩子,天黑了,快些上车回去,省的你母亲担心。” 现在天色确实不早,夕阳已经全部退下,整个天空盖着一层雾蒙蒙的黑。 “归祖母再见。” 谢如苏上马车,沈岩朝沈于归抱拳行礼,跃上车辕,一甩缰绳,马车扬蹄踏出。 这个时间,街道的花灯亮的差不多,摊贩很少,行人很多,街道两边店铺里透出烛光,别有一份朦胧温馨之感。 马车一路朝谢府驶去。 沈岩赶车之余,密切注意街道两边动向。 车里不仅载了小姐,还有那么多金子和地契房契,值钱的很,难保不会有人途中劫掠。 一路平安回到谢府,找了几个小厮将箱子抬回宝苏院,谢如苏去找何翟罗,告知沈于归今日回府,何翟罗惊讶之余决定明日携谢晋朗去拜见。 谢如苏今日已经去过并肩王府,何翟罗也就不强求她明日去。 谢如苏正好乐的清闲,闲聊两句告退回宝苏院。 揽月揽秋早就备好热水,伺候谢如苏沐浴更衣完,侍候她上塌,灭了烛火退下。 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寒月高照。 第333章 吐血 山巅 茅草屋尖都快要戳到寒月上。 几声鸽子叫,半闭的窗子打开,伸出一只白皙骨瘦的手掌,鸽子听话落在他手上,圆溜溜眼睛转了几圈,十分乖顺。 另一只手伸出,取下鸽子腿上绑的信,捏在手里,将鸽子朝天空一放,鸽子扑闪翅膀消失不见。 伸手将窗子合上,捏着信坐到桌案前。 烛火跳跃,将他俊朗身形投射在窗纸上,甚至连嘴角颤抖都投射的一清二楚。 另一间茅草屋门开了一条缝儿,伸出一个花白胡须的脑袋,朝那屋望了一眼,只看到窗纸上黑影,觉得无趣,转过脑袋看向漆黑夜空,眼底闪过疑惑。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关了门上床睡觉。 桌案前 拂叶不知为何,一直保持捏信卷动作。 明明她的近况近在咫尺,只要自己伸手打开,就能一览无余,可是为什么?他迟疑了? 眼前好似浮现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嘴角不由漾起一丝微笑,好似那人在眼前,这个笑容是为她绽放。 可惜,镜花水月,眼前是空荡荡的屋子,虽然炭火烧的很足,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但从心底,还是升起丝丝凉意。 在盛京城里,虽然身体冷,但心是热的,不似这里,身体不冷,但心是没温度的。 信卷在手里,拂叶呼吸都比往日沉了几分。 几番心理建设,终是动手,缓缓拆开信卷,动作轻的好似对待绝世珍宝。 不! 就是绝世珍宝! 在拂叶心里,只有有关谢如苏的事情,都是绝世珍宝! 信卷上寥寥数语,但对拂叶冲击却是十分大。 黑眸风起云涌,闪过许多情绪,大掌捏到桌上,手掌缓缓收紧,青筋毕露。 嘴角没了笑容,冷漠的让人感到害怕。 信纸在他手里握紧,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舍得松手。 这是关于她的事情,就算让他暴怒,也不舍放手。 胸腔升起一股血气,从心肺直逼喉咙口,拂叶身子一弯,吐出一口血。 桌上烛火跳跃,地上的血粘地上,漆黑难辨。 拂叶身子清瘦极了,白衣下,脊椎骨根根毕现,他的墨发垂到地上,随呼吸一动一动。 在即将落到黑血上的时候,伸手,直起身子,将信纸卷好,放到桌案边一个小盒子里。 那里面,放了一只素简不值钱的合欢花钗。 拂叶取出帕子将嘴角鲜血拭去,直接将帕子扔到地上,起身,拿过小盒子往床榻走去。 他身子佝偻,气息不畅,脸颊在烛火下越发绯红。 翌日一早 天机老人抱着配好的草药和刚烧开的水走进拂叶屋子,将草药放入屏风后浴桶,加开水浸泡,准备继续提水。 拂叶之病是从娘胎带来,积久已深,很不好治,所以要从内里慢慢调养,这个药浴配方,是他云游多年偶然得来。 拂叶泡了几日,气色明显比之前好许多。 随意往挡着窗幔的床榻扫去,心里讶异往日早起的人今日怎么没一点声息,不免出声,“臭小子,起来泡药浴了。” 无人回应。 天机老人笑容僵住,水桶“啪”一声摔落地上,跑到床榻边,掀起厚重床幔。 榻上被褥工整,可惜没有人。 那个臭小子呢! 那副残躯,要不是靠着汤药续命,恐怕十五岁都活不过,现在竟然敢乱跑? 山之巅适合休养生息,可相对应,晨间寒气重,那臭小子身子弱的一阵风都能吹倒,竟然还敢乱跑! 不要命了! 第334章 那臭小子不见了! 天机老人哪还管的着药浴,满心火急火燎都是找拂叶,兜着两只手,不管不顾扯开嗓子大喊:“玄霜啊,那臭小子不见了,快找快找!” 刚跑出去,就见一脸冰霜的中年女子从门口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搀着昏迷不醒的人。 不是拂叶是谁! 天机老人小跑迎上去,面上扬起讨好笑容,“玄霜啊,这臭小子是你带出去的?” 如果是玄霜带出去,肯定有她道理,对臭小子身子肯定有好处。 中年女子目光落在天机老人脸上片刻,淡淡移开,对身后两名黑衣人吩咐,“带你们主子进屋。” “是,散人。” 她晨间去山上练功,竟然在路上遇见昏迷不醒的拂叶,当时他脸色绯红,白衣沾满枯枝泥土,简直不成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拂叶这么狼狈。 初见,他瘦弱可怜,但衣袍干净,不见一丝狼狈,那个眼神和面容,三分似故人,所以她生出恻隐之心,出手相救。 这么多年,不论是在自己还是旁人面前,他都是风轻云淡,气质淡然,好似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困扰烦闷。 可就在今早,她见证他一身狼狈,眉头紧皱,手里紧紧抓着一方木盒,就连自己救下昏迷不醒的他之时,那个木盒还在他手里紧握,不肯松开。 “玄霜啊,大早上寒气重,你带那臭小子出去做什么?” 上善散人淡淡别眼,“不是我带他出去。” 她焉会不知晨间寒气重,会损伤他身体。 “不是你带出去的?难道是他自己跑出去?” 上善散人没理天机老人,抬脚,朝拂叶屋子走去。 天机老人一跺脚,认命去厨房提热水。 自己就是老妈子命! 那臭小子不要命往出跑,自己和玄霜还要费尽心思用汤药给他续命。 这种跟阎王爷抢人的事,真是有损他寿元! 发牢骚归发牢骚,其实天机老人心底还是希望拂叶身体恢复。 毕竟,他也是扶桑国臣民,知道往后的扶桑国,只有拂叶继位,才会脱离苦海,走向昌荣。 黑衣人扶拂叶进屋,替他擦拭身上污泥,想取掉拂叶手中木盒替他擦拭手掌,却发现木盒被握的很紧,他们不敢强取,只能越过手掌。 看见上善散人进屋,犹如看见救星,赶忙行礼:“散人。” “处理如何?” “已经处理好,只是主子手中一直握着木盒,我等不敢强取···” 主子握的那样紧,肯定视若珍宝,他们若是强取,等主子醒来,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这还都是轻的,若是主子大怒,他们尸首都没得地方找。 “无事,你们先退下,去厨房帮忙。” 上善散人淡淡摆手,黑衣人得了大赦,赶忙弓身退下。 与跟主子相处比较,他们更乐意去厨房。 适逢天机老人提热水进来,喊住两个黑衣人,“嗳,就是你俩,把锅里热水提到你们主子屋里。” 正愁水太重腰受不了,两个免费苦力就撞上来,不用白不用! 两人点头,一溜烟去厨房提水。 跟与主子相处比较,提水什么的不要太轻松! 天机老人摇摇头,搞不懂现在年轻人什么想法。 难道是他老了? 怎么可能! 他驻颜有术,永远二十八! 第335章 知道缘由 将水提进拂叶房间,倒入浴桶,走到塌边,正准备和上善散人搭话,看见拂叶手中木盒,讶异道:“臭小子怎么还攥着木盒?” 他之前好奇要碰,臭小子速度极快收起来,看都不让他看。 所以天机老人一直对这个盒子很好奇。 今日终于看见“真容”,不免生出几分别的心思。 上手就要拽,拽了半天也拽不下来。 天机老人甚至怀疑拂叶在装睡。 要不然,怎么会拽那么紧? “玄霜,这臭小子是不是装睡?” 上善散人摇头,天机老人才作罢。 “玄霜,你一定有办法拿出盒子对不对?你就不好奇这臭小子为什么这副鬼样子?”天机老人温声诱哄。 上善散人也有些心动,她其实也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让历来稳重得体的拂叶这般落魄,甚至昏迷后仍死死握住。 到底是什么贵重东西,能这般珍视。 心神一动,起身,食指点上拂叶胸前穴道,拂叶手顿时无力垂下,木盒从中滑落,上善散人手一动接住,握在手里,还能感觉木丝扎入肌肤的轻微涩感。 这么廉价的盒子,用得到如此珍视? 天机老人围过来,火急火燎要看,但畏惧上善散人,一个劲儿抓耳挠腮,十分纠结。 “玄霜,打开看看呗。” 上善散人一手按上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做工简陋到极致的钗子和小信卷。 钗子做工太次,次到扔地上两人都不会过多看一眼那种。 所以目光都没在上面落,天机老人猴急抢过信卷,对上善散人讨好一笑,拆开,扫视一圈,整张脸顿时笑成菊花。 将信递过去给上善散人,上善散人展开看,神色有些微微暗。 纸上寥寥数语,看起来略显寡淡,但都是关于一人。 谢小姐。 姓谢? 据她所知,当今皇后出自谢家,难道这里所说的谢小姐,是皇后母家的人? 将信归成原样,放入盒子,将盒子放到拂叶塌边,转身离去,天机老人疑惑要跟上去,上善散人摆手制止,“我一个人待会。” 语气满是落寞。 天机老人望着她远去背影和方向,敛下目光。 玄霜,你又想起他了? 这么多年,你为他蹉跎岁月,如今又费尽心思救他子孙,他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分,才能得你这般倾心相待。 黑衣人提着热水进来,天机老人只需在室内调试水温便可,很快情绪恢复。 “你俩年轻力壮,怎么提个水比我老头还慢?” “没吃饭还是怎么着?” “快点快点,你家主子可在那冷着呢!” ······ 两个黑衣人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原来觉得上善散人目光淡漠,十分恐怖,今日才发觉,天机老人嘴碎起来,也十分可怕! 在天机老人碎嘴中,浴桶终于装满,草药漂浮在水面,整个桶内颜色是褐红色,冉冉冒着药香。 天机老人手伸入浴桶,点点头,吩咐黑衣人,“将你们主子搀过来。” 晨起寒露重,又不知那小子在外面呆多久,只怕现在寒气已经入体,今日的药浴,都不知有没有用! 真是白瞎他这么好的草药! 黑衣人一左一右搀扶拂叶到屏风后,侍候拂叶入浴桶,一直守在旁边,天机老人摆手,“你们先退下,再去烧一锅水。” 这么一桶水,只够驱寒,如果要巩固,还需双倍时间。 草药也要加倍。 他心疼这些草药! 这个臭小子,以后若是不听话,还拿身体不当回事,看看谁救他! 第336章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泡在浴桶里,拂叶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红润,天机老人在旁边看的自信心满满。 也就自己才能干这种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的事情! 换做旁人,拂叶这臭小子早去地下陪他爷爷了! 时不时用手试水温,觉得凉了就让黑衣人进来添热的,所以水温一直保持在药效最佳时段。 添了两三次热水之后,拂叶面色恢复原本红润。 天机老人闲的快长毛,就暗戳戳想去再看看那木盒子里还有没其他东西。 他看那只簪子也觉得古怪的很。 说不定有什么机关? 刚走到塌边,朝小盒子伸手,不经意朝后一扫,就看见浴桶中的人黑眸缓缓睁开,目光正对自己,里面是泼天的冷凝。 不知为何,天机老人下意识收手。 等手收了又觉得自己刚刚动作太怂,脸上不光彩,恨恨跺脚,一脸凶神恶煞走近拂叶,“臭小子不要命了早说,别瞎我宝贝药材!” 为了治好这个臭小子,他用的都是几十年走南闯北攒下的珍稀药材,平日给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今全给这臭小子用了,没想到他还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想想天机老人都恨不得一碗药送他去见阎王,省的烦心。 “我怎么在这?” 面色红润了,可他的唇仍旧苍白,听他哑哑说话,天机老人安慰自己,别跟半只脚踩进阎王殿的人计较。 心里稍稍舒服些,故作冷静,“你想你在哪?盛京城?皇宫?还是谢府?” 拂叶哪会听不出他讥讽,敛下黑眸不说话,身形一动,就要往出走,被天机老人手快按住。 “你今日如果出来了,没等回盛京就得死路上!” 真不是他唬人,就拂叶这种身子,早该十五岁都活不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自己和玄霜把半生珍藏都用他身上,焉能活到现在。 正在给他驱寒,他还要出来赶回盛京,到时寒气入体,没走出二里地就得寒气入心猝死。 闻言,拂叶动作顿住,安静坐回桶内。 如果他死,阿如肯定会难过。 这副身子,还要留着保护阿如。 就算不能在她身边光明正大拥她入怀,也要如哥哥一般护她长乐无极。 天机老人见自己话有效果,趁热打铁,“臭小子,你还想不想回盛京,护谢家那女娃娃一世无虞?” 拂叶敛眉,看了天机老人一眼,见他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点头。 哪知下一瞬,天机老人表情一变,恨恨道。 “就你这副残躯,还想妄图护那女娃娃一世无虞?做你的青天白日大梦去!” 拂叶眸中闪过万千深沉,终于如雾色一般落下,悄无声息。 “天机!” 门口传来上善散人轻声呵斥,天机老人瞬间回头,面上扬起笑容,解释,“没有威胁就没有反思,我这是为了磨砺他!” 上善散人抬脚走进来,并未多言,目光定在拂叶身上,眼底深处闪过迷惑。 “拂叶,你自小聪敏,定然知道,若想护她无虞,必须有绝对的能力。” 这种能力不仅仅是健康身体,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那女娃娃是谢家人,未来一定不可限量,说不准还是凤凰之命,贵不可言,如果拂叶只是身子健康,却没有至高无上权利在手,也不一定能护谢家女娃无虞。 拂叶沉默,眼底闪过万千挣扎,终是化为一句轻声淡语。 “我知道。” 第337章 春暖花开之时便可回京 我知道阿如是珠玉,命数贵不可言,若想护她无虞,就必须有绝对的权利。 “散人,还望加大剂量,我想···早日回去。” 只不过分隔不到一月,他便觉得好像过了几十个三秋。 若是按照最初规划,明年今时才能回去,他思念估计都要等老,长毛。 上善散人还没说话,天机老人第一个跳出来拒绝,“不成不成!时间不能再短!” 臭小子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积久已深,用一年时间治好已经是极致,如果再缩减时间,定然会反噬。 拂叶目光紧紧盯着上善散人,眼瞳深处映出乞求,上善散人心里一叹,软下声音,“只要你配合,我保你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回京。” “玄霜,话不是这么说的!” 天机老人不同意,欲速则不达,这么短时间治好娘胎里带来的病,肯定会给这臭小子体内留病根,于他没有好处。 上善散人抬手,阻止天机老人接下来的话,“我知晓。” 虽然欲速则不达,但如果什么东西都用最好的,拂叶也配合,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治好,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就算无法完全根治,到时开药让他带回去慢慢温养,也可以根治。 “拂叶,你觉得如何?” 现在,决定权就在拂叶一人手上。 要是他非要现在回盛京,自己可以护他活着回盛京,但活着的日子,只有半年,如果他留下,在自己这全身心治半年,自己一定保他身体强壮,活的长久,起码能护谢家那女娃娃一世无虞。 拂叶重重点头,“我答应。” 用半年时间,换护在阿如身边保护一辈子,是他赚了。 只要能护在阿如身边,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他都无所畏惧,照闯不误! 阿如,你要等我··· “那好。天机,找人将拂叶东西都移到洞中。” “玄霜!”天机老人不可置信惊叫。 那洞都不能用珍贵形容,简直是十分百分珍贵,关键是用一点少一点,玄霜竟然让自己叫人把臭小子东西都搬进去。 难道玄霜要臭小子在里面常住? 如果是住和治疗都在洞中的话,半年确实可能拔除所有寒毒,恢复寻常人健壮身体。 可等半年后,那洞肯定也失去功效。 到时玄霜练功该如何是好? “天机,我自有安排。” 天机老人知道自己再怎么劝都是徒劳,气的不住跺脚,狠狠朝拂叶放了几十个眼刀才离去,找人进来搬东西。 半个时辰后 黑衣人伺候拂叶出来更衣,又取过最厚的狐裘披风替他披上,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上善散人和天机老人在前面带路,天机老人一脸不甘愿,试图再次说服上善散人,毕竟,那洞对上善散人极为重要。 可以说上善散人能有今日武功造诣,大半功劳都来自那洞。 “玄霜啊,咱们可以换换别的法子,不必要把臭小子安置在洞里!” 上善散人没说话,脚下步子也未停,眼尾扫过天机老人因担忧一皱一皱的胡须,暗下。 “你还有好方法?” 天机老人一默,喏喏:“现在是没有,可咱们可以下来商量合计嘛。” 不管怎样,都比把臭小子安置在洞里好! “等商量出来再说。” 对现在的她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重要,耽搁不得。 天机老人气馁,又瞪了拂叶一眼,拂叶并未放在心上,观赏一路风景。 来了这么久,去的最远地方就是院子后面,这么长的路,还是来这里后第一次走。 虽然不知要去地方在哪,却约莫察觉,那地方对自己恢复身体大有好处。 要不然,天机老人也不会咋咋呼呼半天。 第338章 似火炉的山洞 半山腰 一片郁郁葱茏,一眼望去,全是绿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最前面的上善散人脚步停下,伸手,拨开一层青葱绿草,竟然露出一方可以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周边平平无奇,与旁边一般无二,如果不知道,恐怕谁也找不到。 上善散人回头,对拂叶示意,率先拨开绿草进去,天机老人白了拂叶一眼,没好气道:“还不赶紧进去。” 臭小子身子弱,自己在后面看着,随时扶住,省的晕倒在外谁都不知道。 拂叶颔首,知道天机老人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底也十分担心自己。 抬脚,拨开绿草走进去。 刚一进去,迎面一股热风。 不同于酷暑那种燥热,而是一种带着湿湿润润,让人极为舒服的热风。 随着进入,风越来越热。 这里只有一条路,就算前面看不到上善散人身影,拂叶也走的毫无心理负担,越往前走,风越热,他能明显感觉自己后背浸出汗珠,顺着后背蜿蜒向下。 他很少出汗,一般出了汗又会立马沐浴,绝对不会让湿津津的汗沾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裹着狐裘披风在外边刚适合,但在这里面,还是有些不适合。 手指一动,解开披风系带,身体稍稍凉快些,转瞬又沉入湿热,一手抱起披风,往前走去。 洞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拂叶也不知还要往前走多久。 大约一刻钟后 前方出现红色光亮,而热气,就是从那里传出。 加快脚步,走到红光发源地,饶是从小被教导喜怒不形于色的拂叶也不免震惊于眼前景象。 这里好似一个红色火炉,但是没有火,山洞四壁都是一种红色的石头。 正中央,一根巨大红色柱子与最顶石壁连接。 而热气,正是来源这种红色石头和中央石柱。 石柱旁边,是一张长方形红色玉床,远处看去,好似火块一样,上善散人就在玉床旁边站立,目光凝然。 拂叶走过去,伸手触上,竟然惊奇发现这外观似火一样的玉床竟然是凉的。 如冰一样凉。 这般湿热的地方竟然会有冰床,还是红色! 这绝不是人力可以完成,一定是大地鬼斧神工的产物。 “拂叶,往后半年,你所有生活起居,都在这一方天地,如果觉得热的难受,就来这红玉床休息片刻。” 这红玉床只是降温平衡作用,并非让拂叶睡觉。 拂叶睡觉之所,令在他出。 领着拂叶绕过巨大石柱,后面有一方小石门,连门环都是石头所做,通体血红,上善散人推开门,里面类似于平日居住的房间。 不过,里面家具床榻都是会发热的红石所做。 还没踏进去,就能感觉汹涌热气。 这里,比中央热多了! “这是你休息住所,一应东西已经准备齐全,如果觉得难受,就到外边休息,但是记住,每日必须在这里待够六个时辰,当然,越多越好。” 拂叶点头。 里面东西很多,不光有他衣物和各类用具,还有书籍和笔墨纸砚。 除了家具换成石头,其余与他住的屋子没什么差别。 “你便在这里呆着,一日三餐和汤药会有人送来。” 拂叶照例点头。 上善散人颔首,朝来的路踱步,刚走到甬道口,就听身后传来低沉声音,“散人,多谢你。” 第339章 去找沈千叶 上善散人脚步微凝,很快恢复,抬脚往出走。 谢谢? 上一个对她说这两个字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 没想到现在说的,是他孙子。 有时候,天意真是弄人。 上善散人在半路遇见抹黑一点一点往前移的天机老人。 整个甬道除了黑之外,就只有天机老人小声牢骚。 “唉呀妈呀,好黑啊,可别有什么虫子。” “我是脑子被驴踢才进来!” “那臭小子死半路才好,省的费我药材!” ······ 上善散人听着,嘴角若有似无勾起。 这么多年,天机还是一如往常,嘴毒心善。 要不然,也不会一边碎嘴牢骚,一边因为担忧拂叶跟进来。 鞋子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响声,天机老人动作停下,维持抹黑扒壁动作,轻咳,“玄霜,是你吗?” 臭小子要在洞里呆着驱寒,肯定不会出来。 能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玄霜。 “嗯。” 上善散人声音极轻,几乎听不清,却令天机老人眉开眼笑。 眼前好似出现一团光亮,让他不再惧怕无边黑暗。 有的时候,某个人的出现,于你而言,就是照亮前路的光源。 而玄霜于他,就是光源。 不论何时,只要玄霜在他身边,他就无所畏惧。 一条绸缎划入手中,天机老人心念一懂,伸手攥紧,侧身让路,察觉一股魂牵梦绕的香气从自己身边过去。 接着,手中绸缎紧了紧。 黑暗中唇角愉悦勾起,两手都牵住手中绸缎,顺着往前走。 不用扶洞壁,也不用颤颤巍巍怕这怕那。 全副身心都交给绸缎那段领路的人。 这是信任。 一刻钟后 眼前终于大白,在天机老人踏出洞口一瞬,手中绸缎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被抽回,回到主人袖洞。 回身将洞口周边遮挡的绿草拨弄好,才讨好朝上善散人笑笑,“玄霜,今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回答天机老人的,只有两个字:“不用”和远去背影。 望着离去背影,天机老人握拳,眼底斗志重新燃烧。 都等了五十多年,再等五十年又何妨? 盛京谢府 谢如苏锻炼回院子,沐浴更衣,让揽月帮自己找一件稍微英气点的衣服,揽月一边找一边询问,“小姐今日要去哪?” 浑身泡在水里,早晨沾染的寒气渐渐褪去,通身不要太舒畅,所以谢如苏声音都带着欢快:“去城外逛逛。” 揽月面色变化,“小姐不可!” 那日城外白虎山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她仍有些心悸,小姐还敢去城外? 城里虽然不如城外广袤,却绝对不危险。 小姐还是呆在城里为好。 谢如苏也知道揽月担心白虎山之事重演。 但她今日可不是去白虎山。 而是去谢家军在城外驻地,找沈千叶。 吸取上次经验教训,这次出城,她不仅要带珊荣,还会带上灵均和沈岩。 有这三人随行,绝对不会再遇什么危险。 “揽月,这次我是去大哥驻地,还会带上珊荣和沈岩灵均,不用担心,没事的。” 揽月还是有些担心,找衣服都神色不宁。 谢如苏一笑,起身拿过旁边搭着的干净衣服,套上身,走到揽月身边,从衣柜取出一件石榴色衣裙,展开,满意笑笑,“就这件了。” 这件衣裙带了些骑装风格,但又比骑装多了几分温婉,正适合谢如苏身份和她今日去的地方。 见揽月还是吊着脸,松开裙子,手揉到揽月脸上,“好揽月,就别担心了。” 揽月还是拧着眉,没有丝毫松懈。 谢如苏主动告饶,“那让正则也一起去?” 第340章 难道是沈军师心上人? 揽月目光定在谢如苏脸上,闪了闪,只能妥协,“那小姐必须带上我与揽秋。” 就算到时遇见什么事情,沈岩他们不敌,自己和揽秋一刻不离跟在小姐身边,当保护小姐的肉桩,也能拖延些许时辰。 “肯定带上你们。” 谢如苏本来也打算让揽月揽秋跟去,顺带转转,见识见识军队是何种模样。 前世跟拂叶一起校阅军队,那种场景,到现在想起来都震人发匮。 揽月面色总算恢复往常,拿过桌上谢如苏挑选的衣物,抿唇,“小姐,奴婢侍候您穿衣。” 换完衣服,揽月开始替谢如苏琯发。 因为今日去城外军营,既不能太过单调,又不能太过奢华,所以揽月千挑万选,给谢如苏挑了一只金钗。 钗尾是用红色珠子镶嵌成石榴花模样,远远看去,配这身衣服石榴色吧裙,正好。 干爽而不失金贵。 “小姐,这对耳坠怎么样?” 揽月捧出之前谢皇后送给谢如苏那对鸡血玉耳坠,这对耳坠许久没戴,有些暗淡。 “今日不带耳坠。” 钗了这只金石榴钗就行了,耳坠就算了。 揽月将耳坠放回,谢如苏站起身,对着镜中一笑,白白嫩嫩的脸上顿失绽放一个如花笑容。 谢如苏不仅感叹,年轻真好。 带了该带的人,支了辆稍大马车,正则灵均在车辕坐着,沈岩和她们坐在马车内。 四个女子就沈岩一个男子,沈岩大气都不敢出。 脸颊悄悄漫上粉红,一只手拳头握紧,一只手死死抓着佩剑。 “沈岩,那么紧张做什么?” 谢如苏突然出声,沈岩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回答:“没,属下没紧张。” “不打自招。”谢如苏没好气打趣,不期然看见沈岩耳垂越来越红,简直能滴血。 揽月揽秋嘴角也漾着笑容。 气氛舒缓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 正则掀开车帘一角,“小姐,前面有栅栏。” 再往前,是军队驻扎地,所以在一定位置会设立栅栏,以防村民越界,误入军队驻扎之地。 此刻,两个身穿盔甲的小兵持长枪朝马车走来,目光警惕。 “你们是谁?前方是谢家军驻地,快速速离去!” 沈岩跳下马车与小兵交涉,小兵先是一愣,接而疑惑朝马车内看看,“你们来找沈军师?”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马车人。 “正是。” “那你们是沈军师什么人?” 他没听说沈军师有什么亲人或者朋友。 乍出现这么多人,尤其在这个时间,实在有些诡异。 沈岩不知作何回答,回头求助似看向谢如苏,谢如苏走下马车,气质淡然,小兵眼睛一亮。 好看的东西每个人看着都心情愉悦,谢如苏本来就容貌不俗,令人眼前一亮,加上小兵一直呆在军营,周边都是大老爷们,乍一看如此好看似天仙的女子,心里别提多乐。 就算心里乐的快要升天,也还是固守军营规则,询问清楚。 “还请这位小兄弟进去告知你们沈军师,给他送书册的人来了。” 谢如苏谈吐有度,礼数周到,小兵瞧着都高兴,自然乐颠颠进去告知沈千叶。 没一会儿,沈千叶一身白衣快步走来,小兵在后面迈着腿都追不上。 心里纳闷,难道那仙女姑娘是沈军师心上人? 要不然沈军师一听咋就跟丢了魂一样往出跑? 第341章 如狼似虎的军营 “谢小姐。” 沈千叶唇角带着温润笑容,对谢如苏拱手行礼,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小兵在后面听的骨头都要酥了。 定是沈军师心上人无疑了! 沈军师虽然平日待人接物温润妥帖,可哪时对人说话这般温柔似水? 他一个男子听得都快溺死里面,别提女子! 等···等等··· 谢小姐? 他家少将军也姓谢! 这位谢小姐莫不是··· 小兵回过神间,沈千叶已经伸手迎谢如苏进去,马车也从小兵身边擦肩而过。 小兵只能叹息一声,将栅栏搬回原处,回到自己地方继续盯着方圆几里。 好奇扎在心上,生根发芽,小兵忍不住跟周边人询问。 “哎哎,你们说刚刚那位姑娘是不是咱们沈军师心上人?” 这一句算是问出许多人心声,其余人都七嘴八舌加入探讨。 “我看极有可能,咱们沈军师何时对谁那般温柔说话?没有吧!定是心上人无疑!” “你都没看见咱们沈军师那目光!就跟我看我家春梅一样!” “你可拉倒吧,整日你家春梅春梅,春梅是你媳妇不?” 那人被怼的没话说,眼神一暗站回自己地方,神色恹恹的。 确实,春梅还不是他媳妇,如果春梅是他媳妇,他也不会来这里。 刀风剑雨,不知何时命丢在哪儿。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久,等两年后,他拿到安置费,就可以去春梅家提亲。 到时春梅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 “可是,我刚刚听沈军师唤她谢小姐,咱们少将军也姓谢,别是有什么关系···”一道声音弱弱说。 “怎么可···”那人原本十分笃定,话说到嘴边才想起,他家少将军姓谢,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平日在军营是千夸万夸,夸的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难道说···刚刚那位姑娘,是少将军妹妹? “大虎,我刚刚好像没对那位姑娘不敬吧···” “大壮,我刚刚好像也很和善来的对吧?” 刚刚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兵泪流满面,不断回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那可是少将军宝贝妹妹,若是稍有懈怠,让少将军知道了,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如苏才没想那么多,一路跟沈千叶往军营里走。 路上训练的士兵都停下看着她们,一个个目光亮晶晶,与揽秋看见食物如出一辙。 毕竟军营里百八十天见不到一个女人,谢如苏她们又长的不错,自然看她们的人很多。 “一个个看什么看!没看过女子!” 沈千叶生怕这些如狼似虎没见过女子的士兵吓到谢如苏,禁不住沉声呵斥。 哪知他的呵斥对于欣赏谢如苏等人美貌的士兵来说,就跟给大象挠痒痒一样,丝毫没作用。 那些士兵甚至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憨厚,齐声回答:“没看过!” 连一直被如狼似虎目光盯着,吓的内心戚戚的揽月揽秋都禁不住乐了。 原本脸绷着,虽然好看,却没有生机。 这么一笑,揽月沉稳,揽秋可爱,周边士兵眼睛又亮了亮,有几个大胆开放的,直接咧着嘴朝揽月揽秋吹口哨。 揽月揽秋赶忙正色,一左一右攥着谢如苏手腕。 “吴副将,带他们到白虎山训练,不到天黑别回来!” 话落,半数士兵脸上笑容垮下,哭丧着脸,剩下咧着嘴笑的,都是些看起来开朗健壮的,对这种事不怯。 “沈军师,这位姑娘谁啊~” 第342章 退避三舍 沈千叶神色有些不悦,冷声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人像是丝毫没察觉沈千叶不悦,继续笑着脸,“沈军师,别那么小气,这么多姑娘,难道一个都不准我们认识?” 他们军营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子,平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个姑娘。 有些军队召军妓,他们军队从没接触那种歪风邪气。 所以此刻,一个个都只是嘴上开个玩笑,其实心里没什么恶意。 沈千叶看向谢如苏,眼含询问。 告不告知这些人谢小姐真实身份,不是他能做主,要谢小姐自己做主。 谢如苏咧嘴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各位好,我是谢如苏。” 士兵一个个眉开眼笑,就跟喝了几斤蜂蜜一样。 果然是人美心善! 好看的人连性格都格外亲和。 之前他们在路上救了个千金小姐,结果那位千金小姐满眼都是他们少将军,死乞白赖凑上去,对他们这些伸手救援的人格外讨厌,甚至他们一凑近,那小姐就捂着鼻子,一副嫌弃模样。 所以今日谢如苏这么亲和,不仅没有嫌弃他们,还主动跟他们说名字,士兵心里对谢如苏印象,一下好许多。 谢如苏在他们心里,不仅是好看的姑娘,还是人美心善的仙女。 有个士兵很快从谢如苏笑容里清醒,“等等···姓谢···咱们少将军也是姓谢···” 周围士兵听他一提醒,也都回神,一个个面面相觑,又看看谢如苏和沈千叶。 谢如苏一直保持笑意盈盈模样。 跟盛京城那些面上笑容,其实背地不知如何插你刀子的人相比,这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士兵更可爱,更好相处。 还是之前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士兵,一脸欲言又止,又按奈不住自己好奇心,试探性开口:“您···与我们少将军是···” “你们怎么想的?” “您是我们少将军妹妹?” 整个谢家军,恐怕没人不知这位大名鼎鼎谢小姐。 他们少将军平日在军营中,对这位谢小姐千夸万夸,千好万好,简直夸得他们都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好的姑娘。 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少将军所言。 单纯可爱,善良友好! 只应天上有,人间那有几回闻。 “真聪明。” 对于聪明敢说话的人,谢如苏向来不吝夸奖,被夸的士兵低下头,耳垂慢慢变粉红。 谢如苏的话算是回答士兵们疑问。 本以为士兵知道自己是他们少将军妹妹,彼此见关系能拉近些许,没想到这些士兵反而退避三舍。 仿佛谢如苏是什么有毒东西。 谢如苏左右看了看,自己衣衫干净,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这些士兵都把她当毒物,退开好几步远? 难道有什么不对? “沈军师,这···” 不知为何,看见这幅景象,沈千叶心底升起一股愉悦。 尤其谢如苏身上浅浅的香味缭绕他鼻端,这种独一无二的位置,让他心中升起窃喜。 “谢小姐不必担心,他们脾气古怪,就是这样。” “哦,原来是这样。” 既然是别人脾气使然,谢如苏也不能硬拽着人家跟自己亲近。 谁还没个脾气? 这事谢如苏看的很淡。 “谢小姐,外边风大,这里请。” 第343章 香饽饽待遇1 沈千叶比这些士兵去城里去的次数多,知道那些官家小姐娇气,细皮嫩肉,虽然谢如苏给他印象不是那种矫揉造作女子,但是沈千叶还是下意识优待。 毕竟,谢如苏肌肤白皙娇嫩,他们这以前是荒山,气候干燥,刮来的风会吹糙皮肤。 帐篷帘子被沈千叶揭开,从谢如苏方向看,可以看出里面摆放整齐。 不是私帐,而是公帐,专门处理事情的地方。 对沈千叶点头一笑,进了帐篷,揽月揽秋和袁珊荣跟进去。 沈岩与正则灵均守在帐外,沈千叶目光扫过周边一双双盛满好奇激动的眼睛,眉头微乎其微皱下。 进帐前,还是将帐帘挂起,从外边能看清里面景象。 这是为谢如苏名声着想。 “谢小姐今日来,是寻到在下需要的书册?” 沈千叶可没忘记小兵来通报时说的话。 之前告知谢如苏自己还有些没看的书册,完全是为了应付,没想到谢如苏竟然真的找到给他送来了。 沈千叶顿时有些愧疚。 谢如苏从袖口掏出天方正夜,递过去,“沈军师看看是不是这本?” 虽然沈千叶说的是天方正夜,但保不齐是什么同音异形字。 沈千叶接过一看,眼底一喜,翻看了几页,“是这本!就是这本!沈某多谢谢小姐!” 他找寻这本天方正夜多年,一直遍寻不到,没想到谢小姐竟然找到,还亲自给他送来。 这种恩情,他真是无以为报! 往后若是谢小姐有需要,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想谢谢我,就带我去周边转转。” 整日窝在巴掌大点的盛京城,左走两步是墙,右走两步还是墙,不如这军营四面是山是树来的让人开阔。 前世拂叶身子一直弱,就算他登位后谢如苏借着拂叶的光出城几次,可那时,她满心都是怎么设计静贵妃和薛太后那个老妖婆,哪里有心思看风景。 重活一世,自然要看遍前世错过的风景。 沈千叶很快点头,将天方正夜揣入怀中,率先走出去,“谢小姐请。” 难得谢小姐想转转,他怎会不应? 谢如苏给揽月投去一个安慰目光,跟在沈千叶后面走了出去,刚一出去,就对上一双双亮晶晶眼睛,吓了一跳。 尤其这些人手里还抱着大篮子小托盘,上面放着水果和各式小零嘴,更有甚者,手捧一个碗,碗里半只烧鸡以一个极为妖娆姿态躺着。 “沈军师,这是···” 难道要给自己表演吃东西?让她馋死? “谢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小姐,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 虽然这些人目光亮晶晶,表情也像大媳妇上花轿一样扭扭捏捏,但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揽秋吓的手里帕子都掉地上。 刮起一阵风,帕子飘飘扬扬往士兵站的地方飘去,一个身材健壮的士兵手一扬,直接一把抓住帕子,小小的帕子在他手中怎么看怎么柔弱。 那个士兵朝揽秋咧嘴一笑,递上帕子,满口大白牙,居然有些土土帅帅的感觉。 揽秋有些怕,绞着手不敢接。 袁珊荣走上去从士兵手里取过帕子,拿回来给揽秋,揽秋这才接下。 不过,本来干净的帕子上赫然一大块黑色指印,那士兵也看见,脸色涨红,本就土黄的脸就跟烤地瓜外皮一样土红。 只见那士兵从身后拿出一个碗,咧着大白牙,“谢小姐,这是俺自己烤的地瓜,很甜,你尝尝。” 第344章 香饽饽待遇2 那碗就是一般的粗瓷碗,甚至边角还缺了一道口子,配上烤成土红色带烧焦的地瓜,卖相着实有些不怎么样。 连揽秋看着都不住皱眉,挽谢如苏手臂的手紧了紧。 她家小姐别是因为心善要吃那地瓜吧? 瞅瞅那烤的焦黑土红的,洗没洗干净都不知道,别等会吃了小姐拉肚子。 不值当。 沈千叶眉头也皱起,给那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看了眼自己碗中焦黑土红的地瓜,回过神,红着脸道歉:“不好意思,谢小姐,是俺莽撞了。” 他太过高兴,只想把自己身边最好东西给谢小姐用,竟然忘了谢小姐不似他们皮糙肉厚。 这种直接放柴上面烤熟的地瓜,像谢小姐这种大家小姐,肯定吃不惯。 说不定吃完肚子还会不舒服。 是他莽撞,没思虑周全。 士兵将碗藏到自己身后,其余伸手要给谢如苏递东西的士兵神色也都讪讪的,有几个把手悄悄收回。 谢小姐是大家小姐,生活在繁荣兴盛的盛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他们以为好的东西,对谢小姐来说,不算什么稀奇。 揽秋神色这才好些。 他们主动收回,省的小姐拒绝了气氛不好。 “等等···” 一直没说话的谢如苏朝那个送地瓜士兵伸手,眉目盈盈,不仅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带着淡淡笑容。 “刚刚在路上就馋着想吃地瓜,没想到有人已经烤好,我这是什么运气?你说对吧揽秋?” 揽秋苦着脸笑笑,没说话。 又不能当众戳穿自家小姐,又担忧谢如苏接下来如果吃了不干净地瓜生病。 看向那个呆愣士兵,“能把你地瓜给我吃吗?我会付钱。” 士兵从呆愣中回神,动作比脑子快,赶忙把碗递上去,摆手,“不用···不用付钱,您随便吃,吃多少都行!” 谢如苏拿起地瓜,手指与地瓜皮接触地方有些黏黏的,直接徒手从中间掰开,露出里面橙红瓜肉。 一股香甜直扑鼻端,荡漾开来,连揽秋都不禁吸鼻子嗅嗅,目光亮了亮。 “皮撕掉,吃里面瓜肉。” 递了一半过去给揽秋。 揽秋是吃货,尤其刚刚掰开时候香气直扑鼻端,早已将揽秋俘虏,这个时候,哪里还管自己之前觉得不干净。 去皮,塞入口中。 顿时,满口都是甜甜腻腻,带着让人无限回味的香甜味道。 “嗯!小姐,好吃好吃!” 嘴里还没咽下去,揽秋就禁不住竖起拇指赞美,说出来的话含混不清,除了熟悉她的谢如苏和揽月能全部听懂,其余人只能听懂一点。 谢如苏那半块地瓜才吃几口。 她吃东西很慢,带着一股气定神闲和雍容矜贵。 所以揽秋的已经见底,谢如苏还没吃完一半。 吃完自己的,揽秋仍旧回味无穷,苦兮兮盯着谢如苏手里地瓜,声音软软的,尽是乞求:“小姐···” 谢如苏将自己的递过去,揽秋如获至宝,剥了皮,放入口中,发出满足叹喂。 等吃完,没等谢如苏说话,揽秋就朝那个愣住的士兵询问:“大哥,还有没?” 那士兵一脸懵,显然没从刚才冲击回神。 旁边伙伴戳了他一下,他才回神,“有呢有呢,要多少有多少!” 他还藏了一些洗干净的地瓜,还没烤,如果这位姑娘要吃,他现在就回去烤,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吃。 “姑娘稍等,俺现在就去烤!” 揽秋怕麻烦人家,本来想制止,谁想那个士兵直接一溜烟转头跑了,连给揽秋说话机会都没有。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士兵直接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全部往这递。 “谢小姐,这是我的···很好吃。” “这是我的,谢小姐试着吃吃看···” ······ 第345章 怎会不无聊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咧嘴笑的比三伏天太阳还热烈,沈千叶不动声色皱眉。 “吴副将,带他们去白虎山训练,现在,马上!” 吴副将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身材高大,肌肤黝黑的汉子,原本他手里也提着东西,都是些自己采的野果。 闻言,将篮子放到谢如苏脚下,召集士兵集合。 那些士兵将手里东西有样学样放到谢如苏脚下,更有甚者,直接把捧着的碗塞到揽秋怀里,“姑娘,红烧肉很好吃,别客气!” 看着手里一碗肥腻红烧肉,揽秋笑容牵强极了。 那么多红烧肉吃下去,她以后肯定再也不想吃肉。 直到吴副将将士兵们都带出去,那些士兵还兴高采烈冲谢如苏等人摆手咧嘴笑,十分憨厚。 看着自己身边堆成小山一样各类东西,谢如苏有些头大。 如果将这些东西带回去,马车肯定不够用。 “沈军师,你们军营有拉货马车吗?” 终归是士兵们一片心意,她不收不太好。 再说,谢如苏很喜欢跟这些憨厚朴实的士兵打交道,比跟宫里人打交道舒服多了。 “谢小姐要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沈千叶有些讶异。 谢如苏是谢府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种杂七杂八野果零碎竟然还要带回去? “这些我都没见过,觉得新奇,带回去研究研究。” “拉货的马车有,就是用的次数多,有些破损···” “没事,只要能用就成。” 沈千叶禁不住弯了眼,招手吩咐身后守卫士兵去后方牵平日拉军需供给的马车。 沈岩和守卫士兵齐力将东西全部搬上拉货马车,绑好。 “沈军师,走吧,带我出去转转。” 谢如苏可没忘记自己此行主要目标。 和沈千叶拉近关系。 “谢小姐请。” 沈岩和正则灵均他们不远不近跟着,目光警惕扫视四周。 沈千叶带谢如苏去的地方是军营后方一座山,走到半山坡,谢如苏发现在这里竟然能看见对面白虎山山寨,石阶上还有很长一队人爬行。 看来是被罚去白虎山训练的士兵。 四处群树环绕,层峦叠嶂,虽不如盛春之景,却也依旧郁郁葱葱。 白云飘在高空,与清风相伴,远处村庄冒出阵阵炊烟。 这是一种极为广阔的感觉,让谢如苏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松懈,这种风景,是盛京城不具备的。 寂寂之中,只听风打叶响。 “沈军师,你们一直驻守在这里,不无聊吗?” 这里周边不是山就是旷野,一眼望去,连尽头都没有,除了军队里的人,甚少见其余人。 在这样地方呆着,估计会无聊发疯。 “怎会不无聊···”沈千叶目光深远,声音淡淡的。 他的眼睛眺望远处,目之所及,已经不再是一片旷野,而是扶桑锦绣山河。 这里呆着是无趣,十天半月看不见一个生人,每天面对的只有士兵和兵器。 可是,扶桑的万里江山还需要他们。 如果没有这种枯燥无聊的训练,整日陷入闹市,确实可得片刻欢愉。 但等城破国亡那天,他们成为阶下囚,不光他们日子难过,百姓的日子更难。 守护山河,势必要有付出。 而他们,就是选择付出的那些人。 第346章 扶桑帝召见 沈千叶并未沉沦多久,转头对谢如苏一笑。 “谢小姐,在下送你回去。” 从这里到盛京城还要一些时间,加上这里都是大男人,谢小姐一介女子多留始终不妥。 “嗯,多谢沈军师。” 谢如苏能感觉自己与沈千叶之间关系拉近不少,所以不急。 凡事欲速则不达。 沈千叶因为临时有事处理,无法相送太远,只送谢如苏到驻地门口就回去处理事务。 揽秋手里抱着烤好地瓜啃的不亦乐乎,脚边篮子里还有好几个已经烤好的地瓜,土红土红的,都是之前那个士兵送的。 “小姐,您再吃点?” “你吃就好。”看揽秋吃的这么开心,谢如苏嘴角也柔软几分。 以后如果心情不好,光看揽秋吃饭就能缓解。 揽秋点头,继续抱着地瓜啃。 等马车停在谢府门口,揽秋已经吃的肚子圆的走不动路,还是揽月和谢如苏搭手,揽秋才得以下车。 “吃这么多,小心肚子不舒服!”揽月忍不住责备。 烤地瓜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对揽秋肚子成负担,等会肯定会不舒服。 “哪有你这样咒我!我吃的开心,怎么可能不舒服。” 揽秋典型心大,嘴舒服了心就舒服,丝毫没将揽月话放心上。 回到宝苏院,谢如苏让小厮将带回的东西卸下来,吃的就洗净端上来,摆的看的就放到她屋里架子上。 “小姐,这是···” 小婢女端着洗干净的东西,一脸好奇问谢如苏。 托盘中东西像水果又不像,红红的小小一个。 谢如苏捏起观察,她也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摇头,“我也不知道。” 正好袁珊荣进来,扫了一眼,开口:“小姐,这是海棠果,可以吃,也可以做果酱果脯。” “海棠果?” 谢如苏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果子,更没听说过。 “此果生长在城外荒地,果肉极少,所以大家一直当它是野果。” 盛京城里贵人喜食果肉饱满的东西,譬如葡萄、樱桃、荔枝之类,像海棠果这种果肉极少,味道又酸涩的果子,他们看不上。 所以像谢如苏这种从小生长在盛京城的大家小姐不知道正常。 自己长在乡村,小的时候时常和伙伴去山上摘这种果子吃。 村里老人说,这种果子虽然果肉少,看着不大气,但对身体是极有好处,不仅生津止渴,还健脾开胃。 “野果?有什么好处?” “属下在乡下的时候,听村里老人说,海棠果生津止渴,健脾开胃,对腹胀很有作用。” “可以治腹胀?” 袁珊荣点头。 “小春,快去洗了,送些给揽秋。” 揽秋刚回到宝苏院,因为肚子太涨回屋休息,现在还没一点消息。 听揽月说,揽秋一直嚷嚷着肚子胀,只希望海棠果能让揽秋稍稍好受些。 小春端着海棠果下去,谢如苏这才抬眸看向袁珊荣,询问:“珊荣,可是有什么事?” “小姐,属下有事···” 袁珊荣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嚣,揽月快步走进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谁?” 谢如苏莫名有股不好预感,如果是姑母找她,揽月不会是这种表情。 那除了姑母,宫里还能有谁找她? “是陛下身边江公公。” 第347章 心偏的没边 谢如苏“哗”的站起,快步往外走。 江公公看见她,眯眼一笑,可以说是异常和善,“老奴见过谢小姐。” “见过江公公。”谢如苏略微福身行礼。 “谢小姐客气,陛下派老奴请谢小姐进宫一趟。” 江公公也是人精,知道扶桑帝宠爱谢皇后,连带对谢如苏这个侄女也爱屋及乌,所以表情丝毫没有傲气,一如往昔恭敬,甚至略带讨好。 “江公公辛苦,可否容我收拾一番?” “谢小姐请。” 谢如苏颔首,转身走进自己屋子,坐到铜镜前,让揽月替自己收拾一番。 现在要进宫,肯定不能跟去城外穿一样风格。 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谢如苏还是知道。 揽月伺候谢如苏换了一身暗红色衣裙,钗上红玉步摇,取出之前谢皇后送给谢如苏的鸡血玉耳坠戴上。 一切收拾妥帖,领着袁珊荣和揽月踏上马车。 皇宫 一路江公公领谢如苏往御书房而去,两边宫女也都换上秋季宫衣,是略带暗淡的蓝色,花园只有少数花还挂在枝头,倔强的开着。 “江公公可知姑父传我进宫所为何事?” 谢如苏暗戳戳打听,也好等会有个对付。 江公公看了眼周围,以袖遮嘴,低声跟谢如苏说,“谢小姐,具体是什么事老奴不知晓,只知道两位薛大人和袁五江大人都在御书房,为的是薛第大人千金薛小姐之事。” “原来如此,多谢江公公。” 谢如苏了然点头,冲江公公颔首道谢,揽月有眼色递上钱袋,江公公笑着收下。 到了御书房,江公公让谢如苏先在外面稍等片刻,他先进去禀告。 谢如苏将袁珊荣指去凤仪殿取东西。 没进去一会儿,江公公走出来,领着谢如苏进去。 室内 袁五江等人跪在下首,扶桑帝大刀阔斧坐在御案前,看见谢如苏进来,漆黑的脸色稍稍好些。 谢如苏走上前,福身行礼,“如苏拜见陛下。” 这里有外人,不能跟私下一样直呼姑父。 扶桑帝摆手,“如苏起来,江春来,去搬把凳子。” 跪下地上的薛陆和袁五江暗暗咬唇,他们是朝廷命官,对社稷功劳巨大,陛下都没让他们起身,现在谢如苏一来,身都没完全福下去,就让起,还立刻赐座。 心都偏的没边了! 可惜,心里不忿是心里不忿,谁也没敢说出来。 江公公搬来凳子,搀扶谢如苏落座,凳子正好在袁五江旁边,谢如苏脚如果左脚再往左挪一点点,直接就能碰上袁五江手。 袁五江不动声色往旁边动了动,企图离谢如苏远些。 让他跪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脚下,成什么样子! 刚扭了两下,就被扶桑帝锐利目光锁定,扶桑帝正愁没理由发怒,这时找到理由,横手一扫,桌案上东西“哗啦”掉了一地,“袁五江,你能不能跪好?” 这一大声响,不仅吓的袁五江心漏了一大跳,连江公公都赶紧匍匐跪下,谢如苏正想起身跪倒,被扶桑帝一喝:“如苏坐着!” 谢如苏只得遵照圣意安安分分坐好。 “陛下,袁大人只是···” 薛陆正想开口为袁五江辩解,直接被扶桑帝横眼一瞪,“朕都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想为他辩解?” 薛陆被怼的没话说,不仅对扶桑帝心生不满,连带对袁五江也埋怨上。 如果他没替袁五江管这摊子烂事,他怎么会受陛下诘责?怎么会与薛第这死心眼撕破脸? 现在外面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该如何幸灾乐祸,尤其是谢温书一派! 不过···谢温书本人现在自身难保,恐怕幸灾乐祸不成了! 第348章 询问香满楼之事 所有人都老实,扶桑帝才深吸一口气,目光柔和看着谢如苏,“如苏啊,今日传你进宫,是想询问你一件事。” “陛下尽管问,如苏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比起袁五江薛陆,扶桑帝对她态度不要太好。 薛陆和袁五江暗暗绝的不公,陛下就算平日心情愉悦着,对他们也没这么和颜悦色! 凭什么谢如苏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女娃娃,陛下会这么温和! 难道··· “好,朕就是喜欢如苏这种乖巧。” 扶桑帝原本随口一夸,听在薛陆和袁五江耳中,越发证实他们心里猜测。 就说陛下为什么独独对谢如苏这个丫头片子这么温和,原来意图在这! 看来等三年后谢如苏长大,陛下肯定会将她收入后宫,到时姑侄同侍一夫,谢家和谢温书谢皇后,一定会成为整个扶桑笑柄。 而那时,谢皇后与谢家势必离心,他们再出手,使计离间,一举干掉谢皇后和整个谢家。 那个时候,他们薛家,就是扶桑当之无愧第一世家! 想到这,薛陆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看来,这段时间不必他们出手,直接坐等三年后谢如苏长大就是。 “如苏,薛第爱卿说那日香满楼的事,你看见了?” 袁五江猛地投来目光,看向谢如苏,阴鸷极了。 他回去后派人搜寻那日香满楼坏他好事,将他踢到街上的人,竟然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好像他只是做梦一般。 所有人都说是他不小心从楼上摔下去,除了那几个跟在他身边小厮之外,可他清楚记得,他是被人踹下去。 而且那人下脚还不轻! 他腰上现在还有一块青的印记。 没想到坏他好事的人竟然是谢如苏! 谢如苏起身,对扶桑帝一拜,“回陛下的话,那日香满楼的事,如苏全部看见。” 袁五江狠狠咬牙,手悄悄往谢如苏脚下伸。 “那日如苏在楼下人群,看到袁大人从三楼飞下,那身姿,简直比鸟儿还灵动!” 袁五江手停住。 谢如苏这话说的,她在楼下人群里? 难道三楼的人不是她? “之后你还看见什么?” “如苏看见有四个人护着两名女子从香满楼后门乘马车离去,马车上挂着薛宅牌子。” 这是并肩王府时,谢如苏和薛第对好的口供。 盛京人人皆知,有两位薛大人,宗人令薛陆大人家称薛府,而光禄寺卿薛第大人家称薛宅。 扶桑帝听完,勃然大怒,一手将桌案上仅剩几本奏折一扫而落,怒斥:“袁五江,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原以为袁冰峰只是袁五江没教导好缘故,现在看来,只有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袁五江一把年纪,不仅联合薛陆逼迫薛第将女儿嫁给他,还在成亲前一天将人家女儿骗到香满楼欲行不轨。 据他所知,袁五江比薛第还要大几岁。 这种奸邪淫贼为官,不知私底下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勾当! 他一国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然也不知道他脚下香满楼三楼是那种地方,有那种服务!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微臣那日,那日只是去香满楼吃饭,并不知道薛小姐会出现,至于从三楼窗口摔下,完全是有一伙贼人突然闯入,二话不说将微臣踢下去,微臣腰上现在还有踢印,还请陛下明鉴!” 袁五江哆哆嗦嗦解腰带,想给扶桑帝看他腰上青印。 奈何扶桑帝对他早就没了耐心,看到他现在衣衫不整模样,越发觉得刺眼,怒喝:“张信,给朕将他绑了!” 张信走进来,三下五除二将袁五江绑成粽子,动弹都动不成。 第349章 受点委屈补偿是封县主? 袁五江衣衫早被自己掀开,张信又是武夫,只管奉行命令,哪管那么多,袁五江想让扶桑帝知道他冤枉,所以身子一扭一扭。 奈何他年纪已大,又是文官,长久不运动,腰上一层赘肉,随着扭动一颤一颤,刺激人眼球,谢如苏抬手遮眼,别过身子。 非礼勿视。 扶桑帝也看到谢如苏动作,挥手,“张信,将他押出去。” 一把年纪了,行事还如此放荡,丝毫不顾及如苏一个女孩家家在这,以前他也是瞎了眼,竟然还会觉得袁五江可怜,想给他晋升。 张信将袁五江压下去,袁五江嘴里还一直号着冤枉,扶桑帝皱眉,“把他嘴给朕塞了。” 江公公上前,从怀里掏出帕子,塞到袁五江嘴里,袁五江只剩一串“呜呜呜···”。 御书房终于平静,扶桑帝面色舒缓不少。 “薛爱卿,你方才说的事朕已经有所考量,既然你女儿不愿嫁给袁五江,那这桩亲事就此作罢,至于这件事里的真相···” 毕竟事关朝廷命官,这么下三滥名声传出去,于他这个帝王威严也大有损伤。 所以扶桑帝并不想公告事情原因。 袁五江会以别的理由革职,亲事也作罢,这是最好处理结果。 “微臣但凭陛下做主。” 薛第一撩袍子跪下,对扶桑帝重重叩头。 这件事不广而告之也有好处,起码于倩儿名声能少些损伤。 本来十年前的事情对倩儿打击就很大,若是现在香满楼的事情传出去,众口难辨,倩儿又会面对一番揣测恶语。 陛下已经因为这事责罚袁五江,甚至连薛陆都召进宫责问,以他现在三品官阶,陛下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抬爱。 他若还不知足,说不过去。 扶桑帝对薛第识大体很满意,愉悦扬嘴,“那好,朕现在就拟旨,薛凤倩与袁五江亲事作罢,此次事情薛凤倩受委屈,朕就封她个清雅县主,赐黄金五千两。” 薛第一惊,“陛下这···” 一般都是亲王之女得封县主,扶桑历史上还有些功劳颇大的大臣之女得封县主,自己一不是亲王,二无重大功劳,就因为受委屈这件事,陛下封倩儿县主? 这么大的封号,倩儿和他承受不起。 薛陆跪着,垂着脑袋,所以旁人看不到他表情,谢如苏看到他撑在地上的手握紧,变得紫红,眼底掠过一股畅快笑意。 “陛下,县主尊荣历来都是亲王之女才配享有,而薛第没有大功,就这么封薛凤倩为县主,恐怕百姓会···”薛陆表情看起来十分惶恐,皱着眉,像是真的为这件事无法服众担忧。 更有一深层意思。 薛第不配。 亲王之女才配享有,而薛第算哪门子亲王?不过是个倒插门出去之人后辈,为了和他们薛家攀关系才姓薛。 谁都不承认,还舔着脸赖在盛京。 不就受点委屈,陛下竟然为了补偿就封薛凤倩为县主,这么大尊荣,薛第受得住? 以后官员都不用建功立业,直接让各家女儿受委屈,就能得封县主,多好? 薛陆历来看不起薛第,现在薛凤倩得封县主,这么大殊荣,像薛陆这种嫉妒心极强的人能舒坦才怪! 而她谢如苏要做的,就是让薛陆不舒坦! 想到这,装作纠结开口:“陛下,如苏能不能说句话?” 第350章 商人楷模 扶桑帝因为薛陆话微皱的眉头舒缓,“如苏有什么想说尽管说。” “陛下,如苏记得爹爹之前说过,清城白家在十年前大灾荒捐出半数家产赈灾,至善至义,当为商人楷模,这清城白家好似就是薛第大人家?” 谢如苏这番话说出来,薛陆莫名心里咯噔一下。 十年前扶桑周边各地郡县大灾荒,几乎民不聊生,所以不光开国库赈灾,甚至向民间商人募捐。 而清城白家,作为清城首富,加上薛第未来要做官,想为他铺路,报着这样心态,将半数家产都拿出来赈灾。 当时,可谓善名远播。 后来大灾荒过去,薛凤倩被山贼掳走,白家没少受耻笑,也就冲淡募捐风头。 现在谢如苏旧事重提,是想做什么? 难道仅凭十年前往事就想帮薛凤倩拿下县主尊位? 做她的青天白日梦! 扶桑帝眼底一喜,朗笑,“如苏不说朕还忘记这件事,江春来,去取清河旱灾捐款名册。” 他记得这次清河旱灾,朝廷官员下去募捐,捐款的就有清城白家,而且数额并不小。 十年前的捐款终归不好拿到现在来说,如果是这次清河旱灾的,倒是还可以。 江公公到旁边架子一阵翻找,室内各人心底变化翻涌。 薛第是愧疚。 十年前拿出半数家产捐款赈灾,几乎让白家资金链一度断裂,好在白家一直诚信经营,积累了一批忠实客户,这才起死回生,慢慢变好。 他知道母亲将半数家产捐出赈灾是为了给他当官铺路,所以才心生愧疚,这么多年他一直兢兢业业,就是不想母亲心血付诸东流。 现在旧事被提起,难免愧疚重升。 这时,江公公已经找到募捐名册,恭敬递到扶桑帝桌案,退到一边。 扶桑帝打开,扫视一圈,抿唇,“清城白家捐款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 薛陆懵了,他薛府这么多年全部银钱加起来也才三十万两黄金,白家竟然一捐就捐十万两黄金。 怎么不把钱给他们! 薛第以前可都是靠他爹提携才有今日成就,白家那些人竟然宁愿把钱给平民百姓也不奉给他! 真是跟薛第一样一根筋! “薛爱卿,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嗯?” “陛下,白家是捐了钱,可这县主之位还是有些于礼不合啊···” 薛陆还是不甘心。 县主那种尊荣就这么轻而易举给了薛凤倩?不可能! 低贱铜臭商人出身,凭什么得封县主? 如果薛凤倩被封县主,以后薛第尾巴还不知道要翘到哪里! “陛下,如苏敢问,宗人令大人捐了多少?”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谢如苏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薛陆神情猛地僵硬,扶桑帝垂首看名册,眼神有些凉。 “一万两···白银。” 薛家这种大世家,竟然只捐了一万两白银? 薛家什么底蕴扶桑帝怎会不知,当时清河旱灾灾情紧迫,直接将募捐来的银钱全部购置米粮,派张罗峰和谢晋峰暗处运往清河,名册也就没仔细看,直接放到一边,后来奏折颇多,也就忘了,没想到薛陆竟然只捐了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白银! 当初薛陆给太后祝寿,送的那尊玉佛都要十万两白银。 清河旱灾生死攸关,一条条鲜活生命等着米粮救助,薛陆竟然只拿出一万两白银。 真是“好官”! 第351章 到处咬人的狗 这就是他常说的心系百姓? 如此行径,当初也有脸请缨去清河赈灾? “陛下,微臣当初是···是···” 薛陆张口就要解释,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无法解释下去。 说没钱? 这么大薛府,一日花销都要千两银子。 当初他单纯只是不想自己那么多钱丢进灾民嘴里,响声都不带一下。 如果是丢到风词楼,好歹还能听些曲儿,看几场舞,喝酒壶好酒。 可是捐给清河,就跟水入大海,瞬间消失一样。 谁会愿意自己银钱这么不声不响用完? 恐怕没人吧! 就他知道,谢温书也没捐多少! 现在陛下只揪住他一个诘问,谢温书女儿还在旁边幸灾乐祸观看。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陛下,不止微臣一人捐这些银钱,微臣府中庞大,开销也大,微臣库里其实早就入不敷出。” 薛家人多,不仅有仆从下人,还有许多门生,都是薛府供养。 所以薛府一日几乎要花千两银子,如果碰见什么高兴事一打赏,又是一笔开销。 扶桑帝气乐了,这薛陆还真是一条到处咬人的狗。 捐那么点钱,不仅不心生愧疚,还要攀咬旁人。 难怪薛老太爷在世时就看不上他! 薛老太爷雅正清明一点没学,反倒一身臭毛病。如果薛老太爷知道薛陆是这样,恐怕气都从棺材里跳出来。 “好,好,你说,还有谁捐的比你少!” 这份名册他看了,除了有些芝麻小官比薛陆捐的少,其余三品之上,就没有比薛陆捐的少的! 连袁五江这个五品官都捐了五万两白银,是薛陆五倍。 薛陆一个正一品宗人府宗人令,竟然只捐一万两! “陛下,谢丞相,微臣是看谢丞相捐那些银钱,才随着捐了那么点。” 当初募捐之时,他也是看谢温书捐款九千两,为了压过谢温书,才多加那一千两,凑成一万两。 既然陛下说他一万两少,那谢温书的九千两怎么说? 少的不入眼? 扶桑帝勾唇冷冷一笑,江公公腰身略微弯下,心中不安扩大。 陛下发怒前征兆! 果然,没一会儿,扶桑帝直接把手里名册朝薛陆甩去,一下砸到薛陆脑袋,薛陆只觉眼前一黑。 “你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谢家捐了多少钱!” 薛陆还真敢说! 薛陆心里砰砰跳个不停,颤颤巍巍拿过名册,展开,谢温书名字昂首立在清城白家之下。 五万两···黄金! 谢温书不是只捐了九千两白银吗? 怎么变成五万两黄金! “陛下,微臣明明当初看谢丞相捐了九千两,这五万两黄金···” 绝对有问题! 谢府哪里有那多钱! 还一下捐出那么多! “江春来,你说。” 扶桑帝声音已经明显隐忍怒气,若不是顾忌薛陆是一品宗人令,朝廷大官,宫内又有薛太后和静贵妃,早就让张信绑了拖出去,跟袁五江作伴。 江公公走到御案前,扫了薛陆一眼,暗含不屑:“宗人令大人,谢丞相当初是只捐了九千两,可后来补足到五万两黄金。” 薛陆无话可说,失魂落魄跌坐地上,来不及纠结谢温书为何补足五万两黄金,赶紧跪好,不住叩头:“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愿意再拿五万两黄金出来捐给清河百姓,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恕罪机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如果陛下因为这件事迁怒他,罢了他官职,以后还拿什么跟谢府争斗? 五万两黄金,虽然肉痛,他却坚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赚回。 扶桑帝对薛陆可谓是忍无可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恕,正准备说话,门外传来内监尖利声音:“太后娘娘到···” 第352章 薛太后力保 谢如苏眉头不着痕迹皱起。 薛太后这个时候来··· 扶桑帝一直起身往桌案前面走,谢如苏也起身,等扶桑帝走到门口才跟上。 “儿臣见过母后。” “见过太后娘娘。” 薛太后一身暗金色凤袍,头戴八宝攒金凤冠,硕大珍珠嵌在凤冠之上,尊贵耀目。 此刻,薛太后神色很不好,扫视一圈,目光掠过地上跪着的薛陆,最后定在谢如苏面上。 “皇帝起吧。” 薛太后没叫起身,谢如苏一直保持行礼动作。 看薛太后样子,也没有叫谢如苏起身意思。 扶桑帝扫过谢如苏低垂的头,眉头轻皱,“如苏起吧,江春来,去搬把椅子。” 谢如苏起身,原地站着。 江公公差小太监搬来椅子,放到与谢如苏凳子相对方向,静贵妃搀扶薛太后坐下。 “皇帝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哀家只是看看。” 话虽这么说,但看架势,绝非只看看。 扶桑帝坐回龙座,心中思量该如何处置薛陆最好。 太后现在来了,定然不能处置太过无情,但不处置也会寒了薛第之心。 薛第是朝中少有不加入两派的中直之士,一心为百姓,寒了他的心,于自己往后没有好处。 看了薛太后一眼,见她神情平淡,好像神佛入定一般。 “薛爱卿,这次袁五江与薛凤倩婚事是你一力促成,现在出了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念在你为扶桑尽心尽力几十载,劳苦功高,朕就小惩大诫,罚你在自己府中闭门思过三个月。另外,稍后朕派人去你府中收款,灾民会铭记你恩情。” 最后一句,完全是为了膈应薛陆。 就算今日因为太后缘故无法处置薛陆,扶桑帝也不想这么简单放过。 再说,加上这五万两黄金,清河灾情一定会处置妥当。 扶桑帝话刚说完,薛太后就开口,手指一直拨弄佛珠,一脸潜心,“皇帝,宗人令不过出于善心保个媒,闭门思过三月是否有些太苛责?” 谢如苏垂首,心中不屑极了。 薛太后还真是一如既往会“说话”,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薛陆为袁五江和薛凤倩保媒,是出于善心? 鬼才信! 鬼都可以有善心,就薛陆不可能有! “那太后觉得多久不苛刻?” “哀家觉得,一个月正好,既可给宗人令一个警示,又可彰显皇帝仁善御下,于皇帝名声,大有好处。” 这个时候,薛太后才终于笑了。 不过不是那种和善的笑,而是暗藏威胁。 扶桑帝也算薛太后力排众议扶上当皇帝的,怎么会不知道薛太后这个笑什么意思,敛下眉头,“太后所言极是,那就按太后的意思闭门一月。” 薛陆逃过一劫,赶紧叩拜,“多谢太后娘娘隆恩,多谢陛下隆恩。” 幸好姑母及时来了,否则等陛下说出口,无法回转,他就真得在府里闭门思过三个月。 那是要闷出病的! 三个月不能出府,不能上朝,就连人情往来都无法出席。 谢家肯定会着手吞并其余中立大臣,甚至还会将手伸到自己麾下大臣,策反他们。 到时自己禁闭解除,朝中也差不多沦为谢家天下。 他要拿什么去给无极和薛家争荣光? 薛家几百年荣光不可能在自己这一代丧失。 薛太后在静贵妃搀扶下起身,对扶桑帝微微一笑,“既然皇帝已经处置好,哀家将宗人令再带去慈宁宫说教一二,皇帝不会在乎这一小会吧?” 第353章 鸡皮疙瘩爬满背 “自然不会,太后慢走。” 薛陆赶紧起身,跟在薛太后身后,临出去前,薛太后目光扫过谢如苏和薛第。 那种目光,让谢如苏十分不舒服。 好像一个湿漉漉,极为恐怖的东西盯上你。 后背升起一片鸡皮疙瘩。 等薛太后一行人离开,谢如苏寻了个去找谢皇后的理由离开。 室内只剩扶桑帝、江公公和薛第。 扶桑帝神色有些讪讪,“这件事···委屈爱卿你了。” 薛第哪敢接,一脸惶恐,“陛下,微臣是您的臣,本该为您解忧,却因为这件事前来叨扰,陛下替微臣做主,还封了微臣女儿为县主,皇恩浩荡,微臣感激不尽。” 陛下因为他罢黜袁五江,甚至罚薛陆一月禁闭,还封了倩儿为县主,这般皇恩浩荡,他还有什么好委屈? 往后倩儿就是县主,比一般官家女子身份地位高,往后,看谁还敢轻视倩儿! 扶桑帝摆摆手,“爱卿忠心,朕一直知道,这县主身份,也是你家女儿该得。” 清城大商孙女,往后是要承袭清城白家。 这样的女子为他扶桑国县主,往后定然会竭尽所能为扶桑出力,带来的好处,不止一点。 扶桑帝手写圣旨,让江春来派人去跟薛第马车一道回去,去薛宅传旨。 薛宅自然上下欢腾。 薛宅除了少数不重要职位是盛京本地人,大多都是清城白家送来的,知根知底,上下都为薛凤倩得封县主高兴。 白家虽为清城大商,但商人地位低下,历来受人白眼,现在不仅他们老爷是官,连他们小姐也得了县主封号。 这就说明,从今往后,他们白家,也不仅仅只是低下的商人。 “老爷,咱们是不是该庆贺庆贺?”有小厮讨巧,咧着嘴,一脸喜气洋洋。 “庆!当然得庆!传令下去,今晚每人赏二十枚铜钱,晚饭全都改成红烧肉。” 薛宅背后是清城白家,不缺钱。 下人们又是一片欢腾。 皇宫 谢如苏去凤仪殿呆了会,在谢皇后依依不舍下起身离去。 正准备走常走的路出宫,从草丛窜出一道黑影,一把抢过揽秋手里帕子,速度极快朝岔路口拐去。 揽秋火急火燎提裙子要追上去,袁珊荣一把拽住她,使了个眼色,自己追上去。 “小姐,那可是您送奴婢的手帕···”揽秋苦着脸,一脸焦急。 那只手帕是谢如苏之前送的,揽秋揽月各自有一条,揽月的一直放在屋子,揽秋好显摆,一直拿出来用。 没想到今天被抢。 “没事,珊荣不是去追了。” 袁珊荣武功虽然不如像谢晋峰那样自小习武的男子,却也不差。 追一个宫内小太监还是绰绰有余。 就是不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抢揽秋帕子的小太监到底意欲何为? 一条帕子,又不是什么珍贵黄金银票,抢了有什么用? 因为谢如苏的话,揽秋心情稍稍宽慰,还是按耐不住急切,盯着袁珊荣消失岔路口。 时间一点一点飞逝,袁珊荣还是没有丝毫回来迹象。 追一个小太监要追这么久? “小姐,要不咱们去看看?” 袁珊荣不同于她们,她们是谢家奴婢,身份卑微,袁珊荣是并肩王府袁副将女儿,也算官家女子。 派来保护小姐只是并肩王疼惜,所以袁珊荣的安全,小姐也放在心上。 谢如苏正想看看是什么原因导致袁珊荣这么久没有消息,“走,去看看。” 第354章 又见宇文无极 那是一条岔路口,越往里走,一股寒意袭来,越来越浓,谢如苏没来由感觉一股熟悉感。 等走到尽头,才看清。 原来是荷花池供水源头大湖。 前世谢皇后被沉塘的地方。 大湖的水是绿的,甚至能清楚看到湖边水下嶙峋石头,一圈石护栏将湖围住,为了避免宫内太监宫女失足落水。 看见这里,谢如苏手和身子抖的不成样子。 仿佛回到那个梦,谢皇后被沉塘的梦。 那么多人守在湖边,芽衣给谢皇后绑大石,然后一把将谢皇后推入湖中,起初还会冒泡,没一会儿之后,湖恢复平静。 依旧绿的清澈,可以看见水底石块模样颜色。 但一条鲜活生命就这样葬身。 “小姐,您怎么了?” 揽秋揽月一左一右搀扶谢如苏,自然感觉她身子不住发抖,担忧询问。 谢如苏呼气吐气好几次,不住告诫自己姑母现在没有事,前世是前世,才克制住身体冷意,咬着牙,“我···没事···” 她重生回十三岁,就是为了扭转前世惨事。 姑母现在还安好活着,这湖还只是一个供水的湖。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揽秋揽月还是没有丝毫松懈,小姐虽然嘴上说没事,可脸色有表情,哪像没事样子? 正准备继续询问,就听身后低低说话声,而且越来越近,可以听出是男子。 对视一眼,左右环顾,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 这里是个类似死胡同的地方,除了两边竹林,身后都是墙,湖水被墙隔成两端。 墙的那面还有一半供水湖。 这里是死路? 那为什么袁珊荣追小太监却追的没了踪影。 谢如苏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就看见一角黑袍。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宫内喜穿黑袍的人,只有一个,二皇子宇文无极。 果然,等人走到小道,就是宇文无极和贴身侍卫舒芥。 宇文无极还是那副泰山崩而不动声色的冰块脸,反观舒芥,表情鲜活不少,但尽是对谢如苏不满,好像看见她很倒胃口。 倒胃口? 倒胃口还往这边走什么? 看墙还是看湖? 搞的好像谁看见他们不倒胃口一样! 揽秋可没忘记谢府门口,自家小姐对二皇子毫不留情讽刺,现在会武功的珊荣又没在,她和揽月手无缚鸡之力,给二皇子当沙包都不够打,怎么保护小姐? 宇文无极一步步走近,目空一切,一个眼神都没给谢如苏。 揽秋手越握越紧,谢如苏嘴里暗暗嘶嘶抽气。 再这样下去,没等宇文无极走过来,她就该命丧揽秋手下。 只得开口提醒:“揽秋,你再捏,你家小姐肯定命丧你手。” “啊?呀!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太···太···紧张了。”最后三个字,揽秋刻意压低声音。 就是怕宇文无极听见。 如果被二皇子听见,她肯定死的更早。 宇文无极目光太过冰冷,就好像夏日解暑的大冰块一样,一点点朝她们移动。 不过,夏日冰块解暑,让人感觉舒爽,而秋日,只会觉得冷上加冷。 揽秋心越来越沉,不敢捏谢如苏,只能换做捏自己手腕,在如此大压力下,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 宇文无极的每一个步子都好像走在她心上。 他直直朝谢如苏走来,揽秋心越来越提起,忽然,宇文无极停下,揽秋大气都不敢出,憋得脸色通红。 “忠告你,凡事不要出风头。” 第355章 为了让心里愧疚少些 然后,与她侧身走过,舒芥赶紧跟上,最后眼神,好像是瞪了谢如苏一眼。 谢如苏对于舒芥略带埋怨的目光十分费解,也懒得思考。 宇文无极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觉得她太出风头? 出什么风头与宇文无极有什么关系,他犯得着说这句话吗? 忠告? 怎么可能! 八成是为他好舅舅警告自己? 不得不说,前世今生,宇文无极都是他舅舅的好外甥。 理智告诉谢如苏该不放在心上,转身淡然离开。 但这里是供水大湖,姑母前世就在这里被人冠上污名沉塘,动手的每一个人,与宇文无极都关系匪浅。 谢如苏无法理智对待。 勾唇,嘴角满是讽刺笑意:“原以为人家只是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想到二皇子肚子也不小,什么闲事都要管。” 薛陆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被陛下传进宫,哪是她自己想出风头? 宇文无极不管三七二十一质问警告一通。 还当她是前世满心满眼只要他跟自己说话,就会乐的没边的小女孩吗? 宇文无极手突的握紧,舒芥一脸憋屈,忍不住替自家二皇子叫屈,“你个···” “舒芥!” 话刚出口,宇文无极薄唇轻启,嗓音冷淡,暗含凌厉。 舒芥不甘不愿闭嘴,但刀子似目光一直没离谢如苏脸。 谢如苏哪管舒芥目光,勾唇,抬脚离去。 前世,舒芥就一直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扒拉着宇文无极不放,既没有女子矜持秀美,又不要脸到极致。 甚至每次自己去找宇文无极,都被他挡在外面,而他,也没少在宇文无极耳边说自己坏话。 揽秋心提到嗓子眼,提起裙摆跟个鹌鹑一样跟在谢如苏身后离开,眼尾余光一个劲儿往后瞥。 如果二皇子忍不住出手打小姐,她还能及时挡在小姐身后,接下二皇子一掌。 小姐也真是,被二皇子说两句能怎样? 有句话怎么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她们三个都手无缚鸡之力,如果二皇子大怒,要收拾她们,没人救得了。 小姐历来聪慧,怎么不会识时务? 等往后大皇子回来,有大皇子撑腰,腰杆硬了,再怼二皇子也不迟。 不过···刚刚小姐说的话,怎么听着那么爽!!! 谢如苏刚走出岔路,就见袁珊荣从旁侧窜出,手里还攥着揽秋帕子,看样子,废了一番周折。 “小姐,您没事吧?” 谢如苏摇摇头。 袁珊荣喘着粗气将帕子递给揽秋,跟在谢如苏身后站好,四人缓缓朝宫门口走去。 “发生什么?怎么追了那么久?” “属下也觉得不对劲儿···” “好了,等回去再说。” 谢如苏可没忘记皇宫不是她宝苏院。 听着原来越远声音,舒芥终于忍不住询问:“二皇子,谢如···谢小姐那般不识好歹,您到底为什么还要救她?” 为了在贵妃娘娘那保下谢如苏,不惜撒谎,现在又出于好心告诫谢如苏,她竟然还出言呛二皇子。 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如此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人,二皇子为何还要救她? 任由贵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出手惩治一番岂不更好! 宇文无极抿唇,目光定在旁边碧绿水面。 为什么? 为了让自己心里愧疚少些··· 第356章 疑问如迷雾 谢府宝苏院 谢如苏回到宝苏院,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揽秋揽月各自去准备伺候谢如苏沐浴的东西,室内只剩袁珊荣的谢如苏。 “珊荣,你之前在宫里说有古怪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害怕隔墙有耳,所以没让袁珊荣说,现在回到宝苏院,自己地盘,袁珊荣可以畅快说出来。 “小姐,属下追的那个小太监每次都跟属下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而且最后他还直接将帕子扔在草丛,看样子,只是为了引开属下。” 其实后面她就觉得不对劲,想折回去,小太监见状才将帕子一扔,自己捡了帕子往回折,正好碰见谢如苏回到路上。 煞费苦心将自己引开,却不伤害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小太监武功比你如何?” 能死死牵引而不被袁珊荣追上,而且一直保持一段不远不近距离,想来也绝非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 就是不知宫中何时有这种厉害人物。 仔细思索,前世今生,都没有这号人记忆。 “属下没与他交手,无法窥探具体武功如何,但他脚上功夫上乘,在属下之上。” 脚上功夫在她之上不一定武功在她之上。 袁珊荣以前就曾见过一些人专练脚上逃跑功夫的人,练的一流,但是实打实正面对上,功夫又极差。 所以她也不确定这个小太监武功到底如何。 “我知晓了,幸好今日没事,往后若是遇见这种情况,万不可莽撞追上去。” 若对方起了杀心,武功在又在珊荣之上,将她引到埋伏之地,恐怕今日珊荣焉能有命回来。 一张帕子并没多珍贵,珍贵的是性命。 帕子丢了她可以买了再送,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属下知晓,属下往后一定寸步不离小姐。” 袁珊荣以为谢如苏不满今日自己贸然离开,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其实捡帕子回来路上,她就一直在反思,自己今日行事实在鲁莽,不该为了一条帕子将小姐置于危险境地。 幸好小姐没出事,若是小姐有什么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行了,今日你跟我到处跑,也累了,早些回去洗漱休息。” 今天不仅去了城外军营驻地,还进了皇宫,一路奔波,袁珊荣又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自己,体力心神都颇费。 现在自己回到宝苏院,她也是时候回去放松休息。 “那属下就退下了。”抱拳行礼,袁珊荣退下。 揽月揽秋伺候谢如苏沐浴更衣,燃了香,合上窗,只留一扇不重要小窗才退下。 月凉如水,气温一点一点降下。 谢如苏躺在榻上,身子未动,眼睛却一直盯着床幔上空。 今日在皇宫抢走揽秋手帕的小太监到底是什么意思? 帕子被抢走,自己因为好奇到供水大湖,接着,没过多久,宇文无极到来,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难道那小太监抢走帕子,将自己引到供水大湖,就是为了让她碰上宇文无极? 满皇宫,谁会这么做? 自己身后谢家和宇文无极身后薛家是宿敌,斗得你死我活,所以小太监绝对不是薛家的人,那会是谁的人? 一团团疑问如迷雾一般笼罩谢如苏脑子,让她纠结极了。 她实在想不出,朝中除了谢家薛家还有什么人哪一方势力。 第357章 二哥好友楚江南 人一思考,废了脑子,就会觉得困乏,加上白日跑了许多地方,虽然没用走的,但心神耗费不少,所以谢如苏渐渐入眠。 窗外,月落星移。 翌日大早 今日天气不错,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谢如苏穿了身烟灰蓝水袖波纹衫,因为裙摆如波纹得名,头上簪着一对银步摇,随步子轻微晃荡,发出叮咚声音。 揽秋揽月各自穿了浅粉色和浅草绿衣服,一个活泼,一个沉稳。 袁珊荣换下平日常穿的红色劲装,穿了身枫橙色劲装,倒是很应这秋景,手持佩剑,英气勃发。 此刻,揽秋瞪大眼睛,嘴咧的一直就没合过。 “小姐,那里,那里的冰糖葫芦好像很好吃~” “小姐,还有那个,,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小姐,人家想吃那个~” ······ 揽秋撒起娇来,声音软软娇娇的,谢如苏敢保证,任何一个男人对这种声音和神情都没抵抗力。 就连她这种女子,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好,去买去买。” 一条街刚走一半,揽秋手上都提满大包小包。 甚至还有几包东西在揽月手里提着。 揽月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一个劲儿给揽秋试眼色,揽秋愣是装傻充愣,当没看见。 揽月只能悄悄看谢如苏神色,见她丝毫没有不耐,甚至眉目间带着淡淡闲适,不免默然。 小姐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说话。 街上十分热闹,行人络绎不绝,目光一个劲儿在谢如苏一行人脸上流连,其中,在谢如苏和揽秋身上定的时间最长。 对谢如苏是欣赏,对揽秋是好奇讶异。 毕竟,看起那么小一个,怎么就那么能吃! “小姐,那有茶馆,咱们去喝杯茶再走?” 一路又是吃又是走,揽秋口干舌燥。 谢如苏从早起锻炼到现在一直没喝水,现在正好有些口渴。 “行。” 抬脚,率先往茶馆而去。 这间茶馆她以前跟二哥来过几次,里面茶虽然比舒琅瑜泡的茶略微逊色一些,但也比寻常人泡的好许多。 茶童看见谢如苏,笑着迎她进去,连面上笑容都是那种如茶一般的谦和淡雅,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热烈奉承。 刚走入大门,迎面一股清淡茶香袭来,令人神清气爽,好似沉溺在无边茶海。 “小姐,请随在下这边走。” 茶童站的笔直,清瘦身子如春时谢府园里饮饱春雨的竹笋。 谢如苏跟在茶童身后,往二楼去,刚走到梯口,察觉楼上有人下,没来得及看就侧开身子站到一边。 只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接着,一道声音如惊雷炸在耳边:“苏苏!” 听到叫自己名字,谢如苏抬眼朝前看,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桃花脸。 这双眼嵌在这张脸上,再配上比女子还要绯红的唇,简直身为女子的谢如苏心生羡慕。 这张脸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谢如苏沉住气没说话,其实脑中飞快思索这人是谁。 她前世活了三十几年,年少时见过几面的人早已没了印象,现在她重回十三岁,实在想不起眼前人是谁。 就是觉得眼熟,但又对不上名字。 那人是个人精,何尝看不出谢如苏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率先开口,“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啊,你二哥好友,楚江南!” 谢如苏还是一脸懵。 楚江南郁闷极了。 他生的不好看吗? 苏苏怎么转眼就忘! 风词楼里姑娘可说他容貌俊美,一见难忘,怎么到苏苏这就不顶用? 罢了罢了,苏苏年纪还小,记不住正常,自己是男子,心怀宽大,就不要记那么多。 “苏苏,你二哥在楼上,楚哥哥带你上去。” 第358章 与秋烟见面 猛地被楚江南拽住手腕,谢如苏还没反应过来,袁珊荣就已经伸手,长剑出鞘。 剑尖搭的地方,正是楚江南手腕。 只要袁珊荣稍稍用力,长剑一定划破楚江南手腕。 手腕冰凉,楚江南垂头一看,腿都是抖的,声音也磕磕绊绊,“这···苏苏,这是···” 苏苏身边哪里来的这个暴力女? 女儿家秀美温婉才招人疼爱,这暴力女一上来就拔剑,直接架人手腕上,他可是写诗的,靠手吃饭,暴力女是要斩断自己吃饭家伙? “松手!”袁珊荣声音冷凝,盯着楚江南拉谢如苏的手更是冷的像淬了寒冰一样。 楚江南哈哈松开,尴尬笑笑,“苏苏,是楚哥哥忘了。” 忘了苏苏现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 楚江南松了手,袁珊荣才收剑,可看她目光,如果楚江南再敢有什么越距动作,那剑一定还会再出鞘。 “苏苏,你二哥在楼上,跟楚哥哥去找你二哥喝杯茶如何?” 谢如苏这才想起是谁。 楚江南,二哥诗会好友。 面容的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为人洒脱,豪情万丈,喜好无拘无束,一度外出游历名山大川,创造许多豪放诗词。 前世二哥废腿,他还曾来府中探望多次,助二哥开阔心境。 这份恩情,谢如苏记得。 但是这楚哥哥的称呼,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虽然现在自己身体才十三岁,但灵魂已经三十几岁,对着一个年轻少年,着实说不出那三个字。 点点头,在楚江南殷切带领下上到二楼。 刚上到二楼还好,越往楚江南带的地方走,越来越喧嚣。 其实比闹市街道好很多,但在安静淡雅的茶馆里,还是有些喧闹的。 带着谢如苏一路穿行过甬道,楚江南快走两步,推开甬道尽头竹纱门,“谢兄,看看我带谁来了!” 里面喧嚣瞬间静谧,人群中的谢晋朗回身,眼底瞬间闪过慌乱。 谢如苏看的清楚,与自己二哥手拉手,姿态亲密的貌美女子,正是之前那个叫秋烟的风尘女子。 谢如苏以前只是在夜里远远看过秋烟,并未看清五官,今日天光大白,秋烟容貌看的清晰明了。 一身红衣,乌黑如墨的发中插了一支金丝红玛瑙步摇,耳垂上,也是一对红玛瑙耳坠,隐在乌黑墨发中,若隐若现,纤细白皙脖颈之上,还是一串红玛瑙项链,衬的脖颈白皙修长,如上好凝脂。 之前谢皇后赏赐谢如苏,谢如苏又转送谢晋朗,让他送心仪女子的那套金丝红玛瑙首饰。 楚江南也察觉气氛不对,一个不好想法闪过心头。 谢兄该不会没将秋烟的事告诉苏苏吧? 那自己将苏苏带来,岂不是破坏谢兄好事! 隔空给谢晋朗投去一个抱歉目光,谢晋朗满眼都是谢如苏,哪还看得见楚江南眼神。 他眼底闪过慌乱,又瞬间如释重负般泄气,紧了紧握着秋烟皓腕的手。 谢如苏心里一叹,率先微微笑,在谢晋朗开口之前说话:“二哥来喝茶,怎么不带我?” 谢晋朗先是一愣,定定看了谢如苏一眼,见她神色平淡,嘴角甚至噙着笑意,看不见丝毫惊讶和不满,放下心。 他就说,苏苏良善,一定会成全他和秋烟。 “二哥去你院子寻你,下人说你已经出去。” 其实早上收拾好,准备赴诗会时,他去过宝苏院,想问谢如苏想吃什么,自己回谢府时可以带,没想到婢女说谢如苏早已领着揽秋揽月出去。 他就直接出府,径直来了茶馆。 见气氛慢慢变好,楚江南出声活络几句,室内重新恢复高谈阔论。 楚江南撩袖擦掉脑门汗。 真是···差点没给他吓尿! 第359章 只是因为我二哥 谢如苏一行人跟谢晋朗到旁边小包间,茶童端上清茶,给没个人倒了一杯,茶香冉冉冒气,茶童将茶壶放到炉火上继续煮,颔首退下。 经过谢如苏身边,一股淡淡茶香扑鼻。 莫名有些熟悉。 还没等谢如苏仔细思索,茶童已然阖门离去,那股熟悉味道消失无踪。 “苏苏?”谢晋朗见她失神,轻唤一声。 不再思索,回过头对谢晋朗一笑,“二哥,怎么了?” 室内只有谢如苏谢晋朗和秋烟三人,谢晋朗也不再顾忌,直接将与秋烟交握的手放在桌上,“苏苏,二哥与秋烟之事,还希望你向爹娘和大哥保密。” 苏苏善良,自小又与他亲近,可大哥和爹娘不一样,秋烟现在身份,大哥和爹娘知道,一定会阻止。 等明年春闱,自己考取功名,有了底气,再去跟爹娘说求娶秋烟的事。 谢如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话功夫,茶水都有些凉,入口涩涩的,少了几分清甜。 谢晋朗神情变得担忧,目光紧紧追看着谢如苏,生怕她不答应保密。 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茶杯与桌子碰撞,发出沉闷声音,谢如苏才开口:“要我保密可以,二哥到街对面买两包糖炒板栗,我想吃。” 谢晋朗一时还没反应。 就这么简单? 两包糖炒板栗就能买通苏苏不告诉爹娘和大哥? 拍拍秋烟玉手,一撩袍子起身,“苏苏等着,二哥这就去给你买。” 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像是生怕谢如苏反悔。 谢晋朗离开,室内只剩谢如苏和秋烟。 秋烟唇角始终带着浅淡笑意,眉目盈盈,目光落在谢如苏眉上三寸,连身为女子的谢如苏都不禁心生涟漪。 果真不愧是花魁,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讨厌不起来。 谢如苏并不讨厌秋烟,不仅因为之前调查回来消息,而是今日面对面和秋烟见面。 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眼神骗不了人。 正如袁五江淫邪好色,卧蚕耷拉,年纪轻轻就双目发白,气虚体弱,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而谢晋峰正气凛然,眉目中满是刚毅,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安定。 秋烟身上没有那种风尘气,反而有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立在那里,如一株亭亭净植的白玉兰。 清淡如玉。 不像风尘女子,更像是出身书香门第的闺阁小姐。 她提起茶壶,给谢如苏满了一杯茶水,因为煮的久,茶香越发浓郁,随着烟气上升,谢如苏鼻端满满当当都是茶香。 “谢小姐请。”秋烟嗓音也十分好听,轻灵如黄莺出谷,但又比那多几分冷淡自持。 反正谢如苏听在耳里,并不讨厌。 “多谢。” 端起茶杯,凑到鼻下嗅了一口,浅浅抿入。 这次的茶比之前要烫些,滑入口中有股淡淡返甜,一杯饮完,谢如苏才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秋烟嘴角笑容上。 “只是因为我二哥。” 她现在接受秋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二哥。 既然二哥已经选择她,而她也没做出任何伤害二哥的事情,自己接受也无可厚非。 经过前世,谢如苏早已明白,只要家里人过的开心,门第什么,不算要事。 秋烟抿唇笑笑,知道谢如苏的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暗暗讶异于谢如苏聪慧,又给她满了一杯热茶。 第360章 找虐 谢如苏端起,一口饮尽。 谢晋朗回来的特别急,像是害怕她们两个之间相处会出问题,直接一拉门冲进来。 哪知包厢里气氛虽说不是特别活络,却也没他路上想的那么糟糕。 动作太急,没刹住,差点冲中间桌子上,谢如苏和秋烟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秋烟更是杏眸微睁,带着惊讶。 谢晋朗摸头尴尬笑笑,“嘿嘿,苏苏,栗子买好了。” 从身后拿出两个油纸包,放到谢如苏桌前,甜甜栗子香隔着油纸包传来,引人馋虫。 谢如苏刚解开油纸包,准备给谢晋朗那边递几个,就见谢晋朗已经自己坐回秋烟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桌上打开,自顾自开始剥栗子。 然后递给秋烟,动作堪称熟稔,“秋烟,你吃,可香了。” 他买的时候尝了一个,觉得好吃,就多买一包,拿回来给秋烟吃。 谢如苏被打击,抬起的手不着痕迹收回。 她这是做什么? 找虐? 秋烟接了栗子,却没有放入嘴中吃,而是伸手递给谢如苏,一笑,“趁热吃。” 糖炒栗子还是热的时候最好吃。 谢晋朗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没先给谢如苏而是给了秋烟,抬头看谢如苏,果然见后者脸色有些不好。 面上笑笑,手上飞快剥了好几个放到谢如苏油纸包上,讨好道:“苏苏快吃,二哥尝了,真的好吃。” “二哥慢慢吃,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谢如苏霍然起身,拿起没解开的那包栗子,给了谢晋朗一个眼神,扭头往门口走。 谢晋朗手突的握紧,目光紧紧看着谢如苏,“苏苏···” 谢如苏脚步顿住,回身,走到桌边,一把抓起谢晋朗剥好给她递过来的橙黄栗子,扭头离开。 “啪”一声,门从外面合上。 “秋烟,这···” “没事阿朗,苏苏没跟你生气。” 秋烟笑着解释,温柔声音如羽毛般拂过谢晋朗焦躁心上,令他顿然放松。 如果生气就不会转身回来拿剥好栗子。 终究是孩子,有些孩子气正常。 谢如苏领着揽秋揽月袁珊荣走出茶馆,将手里油纸包递给揽秋。 之前在茶馆的时候,揽秋揽月就趁势将买的东西放到茶馆后方谢晋朗马车,所以现在几人是一身轻。 揽秋是吃货,一看见吃的哪还会管其他,自然乐意至极开始大快朵颐,顺带承担起给所有人剥栗子工作。 谢如苏手里收握着谢晋朗剥好那几个栗子,塞入口中。 二哥说的没错,确实好吃! 她看似赌气离开,其实只是为了消解秋烟之前疑惑。 在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秋烟眼中满满都是包容,包容之外,还有一些疑惑。 而谢如苏要做的,正是消除秋烟对自己疑惑。 这番行径,总能让秋烟对自己重新改观,觉得她只是一个有孩子气的小孩。 秋烟和薛家关系谢如苏还没查明,但看今日情况,她在二哥心中地位非凡,若她真是薛家派来的人,对二哥打击,无疑巨大。 所以对于秋烟,谢如苏还是下意识保留几分。 “小姐,那家店里的衣服好好看,咱们去看看。” 第361章 拂叶穿上一定好看 揽秋手里还拿着剥好的栗子,所指地方是家叫“远山衣铺”的店铺。 从谢如苏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店铺墙上挂着黑色袍子。 黑色太过沉闷,这件袍子却用金线绣出波浪纹,为沉闷增添一抹亮色,加上袖口和胸前大朵不知名花型,尊荣华贵。 鬼使神差的,眼前浮现拂叶穿上这身黑袍模样。 丰神俊逸,矜贵无双。 拂叶消瘦,穿上这件袍子一定好看! 谢如苏以前夏季衣服在这做过,针脚细密,绣娘手法老道,不过款式都是些经典款,不如其余成衣店跟随潮流,新鲜好看。 这个年纪姑娘喜好潮流,所以谢如苏几乎不在这做衣服。 这家店面向顾客大都是何翟罗那么大的人,身份不凡,也不缺银钱。 谢如苏猛然想起,远山衣铺,名字有些熟悉。 “小姐,之前二少爷衣服布料。”揽月凑到谢如苏耳边低声提醒。 谢如苏想起来。 之前二哥回来,身上穿了件新衣,谢如苏派人去查,查出那种布料在好几个店铺都有卖。 关键是,城西薛家成衣铺也有。 也是因此,谢如苏才会怀疑秋烟与薛家有什么关系。 “行,我们进去看看。” 今日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进去看看也无妨。 谢如苏夏衣虽然是在这做,但从没踏足过一步,都是何翟罗请师傅到谢府,量身之后直接做。 在这里买衣服的,大多都是盛京官家夫人小姐,直接招师傅去府上量身,然后直接做。 所以这个时间,店里人很少。 谢如苏进去时,才看见四个人。 而且都是一个主子和一个丫鬟。 一个比较年轻,跟谢如苏差不多大,一个看着和何翟罗差不多年岁。 她们都在对着墙上衣物挑选,看不到正脸,谢如苏也没放在心上,扫了墙上黑袍一眼,还是决定先去布匹区看看。 找了一会,总算找到之前谢晋朗穿的那件衣服布匹,手指摸上,眉头轻蹙。 不一样。 虽然花色看起来差不多,可质感不同。 她之前偶然擦过那件衣服袖摆,记忆犹新,跟现在摸的布匹绝对不是一种不布。 二哥穿的那件衣服布匹会些轻微粗糙,这匹布不一样,这匹布触手光滑,与上好锦缎差不多。 招来掌柜,“掌柜的,你们这匹布都是这个质量?” 掌柜是个花白胡子老人,眯着眼睛,看起来很和蔼,但目光里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精明,“这位小姐第一次来,怕是不知道,我们远山衣铺开了几十年,一直讲求质量,每一批布都是精品,而且绝对不会出现差别。” 谢如苏似懂非懂点头,远山衣铺在盛京的名声她还是略有耳闻。 “那掌柜,你们上面挂着的黑色衣袍怎么卖?“ 掌柜顺着谢如苏手指指的方向一扫,笑笑,“小姐好眼光,那件衣袍是上好黑蚕丝制作,面料舒适,穿在身上柔软顺滑,可是我们店镇店之宝。“ 掌柜夸了衣服好一会儿,见谢如苏神色一如往常,心底有些讪讪,“姑娘若是喜欢,老朽就给姑娘抹个零头,五百两一件。“ 又招呼店小二取衣服,店小二取来衣撑,却没有在那件男子黑袍前停下,而是取下旁边黑色女袍。 谢如苏这才注意旁边还有一件极为相像的女袍。 店小二捧着袍子,一脸热情小跑过来,谢如苏也不便再说什么,伸手摸了摸,果然柔软顺滑,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掌柜,这件和上面另一件都给我包起来。“ 第362章 遇见林雅媛 掌柜一时没回神,回头看了墙上衣服好几眼,拧眉小声提醒:“这位小姐,那件是男子衣袍···“ 这位小姐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要买男子衣袍? 这可有损清誉啊! 这两件衣服出自一个绣娘,手法花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之前他本想用做情侣款衣袍卖,可那位主非要挂着单卖。 虽然质地花纹都属上乘,但单卖还是有些困难。 毕竟,哪个女子愿意清誉被污浊? 所以这两件衣服在这挂了好几个月,有人问,就是没人买。 今日见谢如苏这么小一个姑娘问,掌柜才极为兴奋,极尽所能推销,希望将衣服卖出去。 掌柜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店铺就这么点地方,还是能听到少许。 本来正看衣服的人回头,疑惑扫了谢如苏一眼,眼底闪过讶异。 谢如苏抿唇,表情淡然:“我知道,掌柜尽管包起,我买回去与家兄一起穿。” 拂叶比她大几岁,算是兄长。 掌柜这才回神,想明白其中弯绕,恍然大悟:“是老朽狭隘,老朽这就给小姐包起来。” 揽月随掌柜去柜台付钱,谢如苏趁势环顾四周,观察是否还有其他合心意衣服,刚一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明眸若水,如秋萤点点,恍若星辰。 此刻,她嘴角漾着温和笑容,与记忆中某个人影慢慢重合。 不过,气质不同。 记忆中的人娇媚入骨,宠冠六宫,一颦一笑尽是无限风情;而眼前人,笑容恬静,尚在青葱华年,满面青涩。 谢如苏不动神色定住身子,略微点头之后,移开目光。 明显不想过多有交集。 “如苏?真是你!” 谢如苏不想过多交集不代表别人不想。 女子快步走近谢如苏,伸手想挽谢如苏手腕,被谢如苏不动神色侧身拒绝。 女子动作一瞬僵硬,转瞬便恢复方才笑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苏,我刚就觉得声音背影熟悉,没想到真是你!” 如果没经历前世,谢如苏也许会被眼睛蒙骗,以为眼前人心思如眼眸般明镜澄澈。 事实证明,心是否干净,与眼睛无关。 就如同眼前人,有一双媲美雨后青山的干净眸子,而她的心…却一点都不单纯! 前世诸事,已经随云烟飘散,谢如苏也不想过多计较。 再加上,与静贵妃和薛家相比,林雅媛的各种小心机小伎俩显得不值一提。 尽管心里不想与林雅媛牵上关系,可现在情况,谢如苏也不便扭头就走,只得朝她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林雅媛像是对她刻意疏远视而不见,依旧满脸殷切,好似她们两人旧友相逢,关系热切。 “如苏,前几日陛下赏我爹两支上好螺子烟黛,你明日来林府,我送你一支。” 闺中密友私下赠送胭脂水粉这些小物件,都是正常。 前世谢如苏也收到不少。 前世林雅媛确实送自己一支螺子烟黛,也确实是上好御赐之物。 但不是好的东西就合适。 谢如苏肌肤白嫩,平日眉黛都用稍淡的雾黑色,而螺子烟黛虽然带烟字,可颜色极深,上眉后,如同两条蚯蚓趴在那。 林雅媛还安慰她说好看,谢如苏不疑有他,光明正大在街上穿行,被众人嘲笑好一阵儿。 后知后觉的谢如苏生气扔了螺子烟黛,扬言与林雅媛断交。 林雅媛哭哭啼啼扮可怜,好一通解释,谢如苏历来心软,动了恻隐之心,两人重新恢复旧好。 恢复旧好后,下一次坑谢如苏,林雅媛如愿进入皇宫,成为拂叶嫔妃。 有再一再二还能有再三? 谢如苏脑子又没问题。 第363章 与张夫人交好 “林小姐好意,在此谢过。” 林雅媛眼底一亮,以为谢如苏同意她邀请。 她就说,谢如苏不过一介小女娃,涉世未深,螺子烟黛那种难得的好东西,谢如苏肯定无法抗拒。 爹还说她性子鬼灵精,她看啊,是爹老糊涂! 等跟谢如苏交好,近而接近谢丞相和皇后娘娘, 于爹往后仕途,大有益处! 想到此,一双眼光彩熠熠盯着谢如苏。 “不过,皇后娘娘说螺子烟黛色深,显老气,不适合我这般年纪,林小姐比我大不小几岁,尚在华年,螺子烟黛还是少用为好。” 谢如苏可没忘记,螺子烟黛不适合自己,却很适合林雅媛。 既然林雅媛用意不纯,自己何须客气? 当时林雅媛接近拂叶,就是用螺子烟黛描的眉。 眉如远山,浓淡合宜,将林雅媛气质发挥到极致。 林雅媛那么在乎装扮,自己凭什么要让她出这风头? 谢如苏胸怀可没那么宏大! 果然,听完谢如苏下一句话,林雅媛笑容僵在嘴角,再无平日言笑晏晏。 谢如苏抵唇。 果然,还是年轻,道行浅了些。 揽月正好付完钱,捧着装衣服布袋走过来,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看见林雅媛:“小姐,付好钱了。” “娘还惦记着,咱们早些回去。” “是。” 揽月揽秋一板一眼回答,连平日性子欢脱的揽秋都难得沉着脸,气势绷得紧紧的。 谢如苏走在最前,抬走率先跨过门槛,揽秋揽月挺直背跟上。 从头到尾,眼底就没有林雅媛这个人。 目视谢如苏背影消失在人流不息的街道,林雅媛袖中五指缓缓握紧,太过用力,导致身子都轻微颤抖。 婢女扶住她一侧手臂,小声埋怨:“小姐,您何苦要热脸贴谢……小姐,您好意想将御赠之物送给她,她却一点不在乎,还任由婢女对您无礼,您真是太……” “流萤,闭嘴!”林雅媛咬着下唇,神情像是受极大委屈。 她容貌本就娴雅,此时两眉一拧,格外惹心疼。 “小姐!”流萤从心底为自家主子不平。 那么珍贵的螺子烟黛,就连夫人想要,小姐都舍不得给,今日主动送给谢如苏,她不仅推辞,还反讽小姐,甚至教唆婢女对小姐视而不见。 真是太不识抬举! “是我没思虑周全,谢小姐也说了,螺子烟黛显老气,不适合她这般年纪。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连老掌柜都不禁动容。 心想,这位小姐心地善良,不知是哪家大人有福气,能得女如此。 “林姑娘莫要自责。” 林雅媛听闻声音,回身,唇因讶异而微张。 很快便反应过来,福身行礼:“见过张夫人。” “林姑娘不必多礼,御赐的螺子烟黛乃是上好珍品,有些人不识好货,故作清高,林姑娘不必理会。不如,林姑娘将螺子烟黛送于我如何?” “张夫人喜欢,是雅媛荣幸,稍后回府,我便亲自送到张府。” 张夫人越看她越喜欢,越看心里越怜爱,“一盒眉黛,不必劳你亲自送,派下人送就行。” 御赐的螺子烟黛,她历来也只闻名声,未见实物,今日林雅媛能送自己,已经是意外之喜。 再说,这么让人心疼的好姑娘,自己越看越喜欢,怎么忍心她辛苦跑一趟。 “娘总是说张夫人待人亲厚,性格极温和,今日一见,果然是真!” 林雅媛笑着拍马尼,直哄得张夫人合不拢嘴。 第364章 小姐,别过来! 最后,张夫人大手一挥,买了两件衣裙赠给林雅媛,林雅媛推脱不开,只得接受,又说了许多好话,哄的张夫人舒舒服服。 直到坐入马车,张夫人还舍不得松开林雅媛手:“雅媛,真不随我去家里坐坐?” “张夫人可怜,娘还在家中等我,下次雅媛一定登门拜访。” 话都说成这样,张夫人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依依不舍松手,“那就说定了,过几天一定要来张府与我说说话。” 林雅媛自然笑着答应,嘴角笑容恬静温和,目送张府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消失街角,林雅媛笑容顿失,扫了流萤手中捧着的布袋一眼,淡淡撇嘴。 虽然没有交到谢如苏,但与张夫人交好也是不错,起码不算毫无收获。 张大人近来颇受圣宠,与张夫人走的近些,于爹爹仕途,也有微末好处。 若是能将张大人拉到… “小姐,咱们还逛吗?”流萤小声询问。 林雅媛回神,“回府。“ 她骗张夫人说娘在家中等她,若是还在外面逛,被张夫人知绕,张夫人就会想到她撒谎,推拒去张府,进而心生不悦。 话既然说出来,就得把话圆了。 谢如苏这边,领着揽月揽秋继续漫无目的闲逛,看到合眼缘东西就出手买下,丝毫不顾及价钱。 “小姐,咱们买这么多,该够了吧?” 谢如苏回身,看清揽秋揽月手上东西,嘴角抽了抽,主动提起揽秋手里布包。 搅秋想躲,谢如苏动作更讯速,直接抓到手里。 “买这么多,应当够了。” 难得今儿天气好,心情也不错,就光顾着看东西,没考虑揽秋揽月是否提的动。 其实谢如苏也没买什么东西,无外乎吃的用的。 手上东西被谢如苏分担,揽秋稍微宽松,活动活动酸胀手臂,小声嘟囔:“小姐才意识买的多。” 她以为小姐要把整条街都搬回丞相府。 近来谢如苏性子温和,揽秋年纪又不大,天性活泼,自然不怕谢如苏,敢这么跟她说活。 “揽秋觉得多?我怎么觉着还差些东西。” 心情大好,也有闲情与揽秋开玩笑。 揽秋单纯,不识谢如苏跟她开玩笑,一张脸登时变成菜色,堪称讯速。 “小姐……” 她告饶声酥软,后知后觉发现谢如苏与揽月都是一脸笑意,好似明白了什么。 “小姐,揽月,你们戏弄我!” 小姐坏,揽月也跟着变坏! 实在气不过,提着东西气鼓鼓往前走。 罪魁祸首的两人对视一笑,摇头叹息揽秋孩子气。 刚走过十字路口,还没站稳,便被一股力从右侧撞倒,手中东西飞了一地。 谢如苏与揽月看见这副场景,东西一扔,小跑朝揽秋跑去。 揽秋被撞的五荤六素,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屁股还一阵一阵疼,她转头,怒视罪魁祸首。 却见是一个十来岁小女孩。 看打扮,不像寻常人家,但一张脸,跟小花猫差不多脏。 谁家孩子?穿这么好,却这么脏? 扭头,看向后方,眼睛瞪圆,好似发现什么让人极为恐怖的事。 “小姐,别过来!” 这一声吼叫,莫名其妙,相比揽秋说的话,谢如苏更担心揽秋,自然熟视无睹,小跑过去扶起揽秋。 揽月看清那边景象,神色一凛,挡在谢如苏前边,目光盯着那些人。 第365章 揽秋,躲到我身后 三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气势汹汹朝这边大步走来,为首男人皮肤黝黑,肚子凸起,两颊肉因为走动一颤一颤,边走边恶狠狠指挥身侧两人:“去,赶紧把人抓回去!”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出来,伸手就要朝揽月抓去。 揽月凌厉目光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三个娇滴滴小姑娘,就想从他们三个手下带人走? 也没问他们这身肉同不同意! 揽月被其中一个男子揪着手提到一边,露出身后谢如苏,男子猛一看清谢如苏容貌,眼底闪过惊艳。 转瞬,眼底光芒越来越盛。 那个小丫头虽然底子不错,是可塑之才,可要等到她赚钱,起码还得四年,而眼前这位,身段容貌皆属上乘,甚至不输花魁秋烟姑娘。 而且,不用等那么久,带回去调教半月便可开始接客赚钱。 妈妈若是知道,一定赏自己不少钱! 那他的赌债不就可以还清! 贪婪目光在谢如苏身上不住缭绕,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眼前人像是行走的银子。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知道我家小姐什么身份就敢这么放肆!”揽秋挡在谢如苏身前,张开手,护住她。 谢如苏却看的分外清楚,揽秋瘦弱双肩微不可查颤抖。 心里涌起一股感动。 身前人身子瘦小,年岁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在危急时刻挡于她身前,克制恐惧想要保护她。 一如前世。 谢如苏伸手,手掌落于揽秋右肩,轻拍,“揽秋,躲到我后面。” 前世揽秋因救自己而死,这一世她怎会再忍心揽秋挡她身前。 这一世,换她保护揽秋! 大汉嘲讽笑了笑,满脸不屑,“想做什么?姑娘跟我们去看看便知。” 他们倚翠楼能做到今日这种盛况,身后没几个贵人撑腰怎么可能? 再加上近日薛公子看上他们秋烟姑娘,百般讨好,甚至入了倚翠楼股份。 现在倚翠楼有薛家撑腰,在这盛京城里,还有何惧? 大不了这个小妞先送去给薛公子**,薛公子定然会保护他们。 想到此,大汉越发有底气,胸腔挺的笔直。 揽秋气的不轻,一张小脸青红相交,杏眸怒视大汉。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她家小姐是当今丞相之女,皇后侄女,连陛下也极为宠爱怜惜,这个人竟然想对小姐图谋不轨! 是嫌活的太久? 揽秋倔强的要挡在谢如苏身前,不代表谢如苏就允许。 手上使力,将揽秋拉到自己身后,不容置喙按住揽秋手臂,不让她有丝毫机会挣脱,平静如水的双眸抬起,看向大汉,嘴角漾起浅浅笑容。 “你们是倚翠楼的人?” 大汉眼里闪过警惕,目光在谢如苏脸庞一阵扫视。 一个女子竟然知道倚翠楼? 见大汉眼底警惕,谢如苏了然,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方才那个方向,八成就是倚翠楼。 “敢问这位大哥,不知秋烟姑娘近来如何?” 大汉看谢如苏的眸光越发狐疑,心底也闪过退缩。 整个倚翠楼谁不知道秋烟姑娘性子刚强,最为护短,而且,眼底容不得沙子。 记得半月前倚翠楼里有个小厮见色起意,将秋烟姑娘贴身丫头骗到后院欲行不轨,秋烟姑娘得知,直接从厨房提了菜刀过去。 要不是妈妈拦着,那小厮只怕未来都不能人道。 也是从那之后,谁也不敢妄图染指秋烟姑娘身边的人。 如果这位姑娘与秋烟姑娘是旧相识的话···秋烟姑娘若是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只怕轻饶不了··· 第366章 逍遥王的宝贝 从长远打算,还是不要碰跟秋烟姑娘有关的人。 束缚住揽月的大汉见周围已经有百姓围上来,压低嗓子呵斥:“赶紧带回去,婆婆妈妈做什么!” 大汉欲越过谢如苏主仆,抓藏在揽秋身后的女童,女童身子灵活,扒拉着揽秋左躲右闪,大汉又不愿伤到谢如苏,动作受限,一直抓不着。 眼见越来越多人围上来,为了不图惹是非,大汉耐着性子,“姑娘,还请将人还给我们。” 小丫头是十两银子从她父母手上买来的,丢不得。 勾栏里弯绕事情,谢如苏知晓一些,所以这件事她不能插手,也不愿插手。 之所以急忙赶过来,不是为救小女孩,完全因为揽秋。 想到此,谢如苏拉着揽秋侧身,让出身后小女孩。 小女孩可能发觉谢如苏才是主事之人,改抱谢如苏大腿。 抬头,湿漉漉眼睛略带乞求看着她,嘴巴倔强紧抿,一句话都不说。 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倔强?还不求饶? 倒是个倔性子。 谢如苏不经意扫过小女孩身上,两眼一眯。 这么好的缎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既然是富贵人家,用的着将孩子卖到倚翠楼? 猛然觉得那双湿漉漉的眼极为熟悉。 从怀里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掉小女孩脸上污渍,露出本貌。 看清是什么模样,谢如苏浑身一震。 高位多年,处事不惊的习惯让谢如苏没有那么失态。 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眼底掩饰不住的惊讶。 宇文紫妍,逍遥王独女,扶桑国唯一一位郡主。 只是···她怎么会流落盛京,还被卖入倚翠楼? 疑问太多,来不及仔细询问。 为今最主要,便是将她带回丞相府,然后入宫告诉陛下。 毕竟,她可是逍遥王最疼爱的女儿,也可以说是逍遥王命根子。 逍遥王什么都不在乎,除了这个女儿。 若她在盛京城发生些什么,于逍遥王和陛下之间关系毫无好处,也于扶桑安宁有害。 想到此,动作停下,将擦下的脏东西又往脸上回擦。 宇文紫妍简直懵了。 不是给她擦干净?怎么又乱擦一通?能擦干净? 片刻,盯着乌漆嘛黑,看不出本来容貌的脸,谢如苏满意点头。 如此甚好! 不论宇文紫妍是什么原因来盛京城,她来盛京城这件事,都要先隐藏起来,起码在陛下知道之前隐藏。 刚欣赏完自己作品,猛地察觉危险逼近,抱住宇文紫妍往后一躲,避开大汉拳头。 大汉见一击不中,立马又挥出第二拳。 拳头携带烈烈威风,如果砸到谢如苏身上,肯定会伤到骨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空中飘然落下,足尖一点,一脚踢向伸到谢如苏面前的手臂。 大汉惨叫一声,如流星般飞出去。 尘土散去,只见大汉抱着手臂,疼的脸颊青红,嘴里哭嚎不绝。 “是二皇子!” “竟然是二皇子!” “二皇子好威风!好霸气!” “二皇子威武!” ······ 宇文无极还是一如既往冷漠脸,一身黑袍,眉目刚硬,身上丝毫看不出同龄男子的稚气。 他少年老成。 谢如苏扶起宇文紫妍,揽月也趁势甩开大汉钳制,跑向谢如苏,搀扶住她,“小姐,您还好吗?” “没事,我们回府。” 对宇文无极,她从心底防备。 宇文紫妍到盛京城的事,不能被外人知道,尤其薛家一派,更包括薛家人拥立的宇文无极! 第367章 不谢我 宇文紫妍很乖顺,任由谢如苏拉着离开,一行人越过人流,往回谢府方向走。 周遭百姓见没热闹可看,自发散开,各做各的事。 宇文无极望着谢如苏离去背影,平直嘴角抿的越发紧,旁边大汉看在眼里,心中戚戚。 “二···二皇子恕罪,小的们不知道那位姑娘与您有渊源···” 如果知道那位姑娘不光跟秋烟姑娘是旧识,还与二皇子有渊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去抢人,别提生出歹念。 现在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祈求那位姑娘贵人多忘事,二皇子肚里能撑船,不于他计较。 否则,十个脑袋都不够抵! “她与我没关系。” 低沉冷漠的话轻飘飘响在大汉耳边,大汉一时还没懂什么意思,下意识抬头,愣愣询问:“啊?” 触及冷漠深沉的目光,又瞬间低下,心里狠狠啐自己一口。 二皇子的话听就是了,问什么问! “是是是,小的明白。” 二皇子出手是因为心善,与那位姑娘毫无渊源。 宇文无极凌厉的眉淡淡蹙起,飘然离去。 等他离去后,大汉才一擦额头沁出的汗水,颤巍起身,相互搀扶原路返回。 快到谢府门口,宇文紫妍想甩开谢如苏手,被谢如苏强硬握住,“你想做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里?”宇文紫妍没回答,反而率先反问。 此刻,她的脸恢复往日伶俐,不似刚刚的面带乞求。 “怎么?现在才想起问我带你去哪?” 谢如苏勾唇冷冷一笑。 看来逍遥王的宠爱也并非那么好,所以宇文紫妍才这般大胆,无法无天。 以至于被人卖入青楼。 若是今天没遇见自己,只怕··· “你快松开我!”宇文紫妍死命挣扎,可惜谢如苏拉的太紧,不仅没有挣脱,反而把手腕拉出一圈红印,火辣辣的疼。 “郡主,我劝你安生些,你也不想重新回到倚翠楼那种地方,是不是?” 这句话,是谢如苏凑到宇文紫妍耳边低声说的,除了她们两个人,就连揽秋揽月也没听清。 果然,此话一处,宇文紫妍顿然安静。 小小身子缩的跟个鹌鹑一样,一动也不动。 生怕自己一动,谢如苏把她扔回倚翠楼。 见她安静,谢如苏也不继续说话刺激,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宇文紫妍安静。 这回,宇文紫妍才算真的乖顺,心悦诚服般乖顺。 任由谢如苏拉着,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还迈着小短腿小跑跟上。 离谢府大门很近的地方,一道黑影伫立在那,他浑身泛着生人勿进的气势,幽深如墨的眸子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思。 街上行人驻足看着他,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谢如苏看到他,先是一愣,唇略微抿紧,拉着宇文紫妍的手也略微收紧,宇文紫妍察觉,看了她一眼,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熟悉身影上。 和她二皇兄有故事? 离宇文无极越近,谢如苏脚步越快,快的宇文紫妍小跑都有些吃力,趁着空荡,垂头看了自己小短腿一眼,心里满满都是忧伤。 为什么这么短呢? 走过宇文无极身侧时,低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不谢我?” 第368章 心漏了一拍 谢如苏只是一息停留,转瞬迈着步子越过。 对宇文无极,她说不出那两个字。 说出那两个字,是对姑母和爹娘大哥二哥最大的侮辱。 宇文紫妍抬眸看了唇角紧抿的宇文无极一眼,飞快垂下,心里默默祈祷二皇兄没认出她。 好不容易甩掉护卫来盛京城,虽然点儿比较背,让人卖进妓院,可现在峰回路转,被这个好看小姐姐救了,不如跟她身边玩耍几日再给父王送信。 谢府外 宇文无极抬手,目光停留在自己粗粝指腹前方指间,一阵失神。 刚刚,自己指间好像拂过女子裙摆,那种陌生的触感,让人无所适从之外,心又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但是,好像又让人跃跃欲试。 就像驯服野马一样。 再最后深深看了眼谢府红墙,抿唇,冷漠转身。 “二皇子,这边不是去薛府方向···”舒芥不得已提醒,语气满满都是忧心。 他家二皇子历来雷厉风行,战场上以一当万,平日处事也清醒异常,可今日,为救谢小姐当街出手,谢小姐不但丝毫没有感谢,甚至还无视他们二皇子。 而二皇子接下来行事,也再无往日清醒。 唉!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从前飞来一团黑影,舒芥下意识伸手接,刚摸到东西,讶异惊叫:“二皇子!” 今日出宫,就是代贵妃娘娘给薛大人送此物,此物珍贵,贵妃娘娘千叮万嘱让二皇子保存好,亲自交给薛大人,如今二皇子却轻易当街抛给自己。 是想让自己先代为保存? 他可没那个能力! “你亲自送去薛府。” 舒芥更是额头沁出一层层汗。 让他代二皇子拿着,跟在二皇子身后一起送去还好,可若要他一个人送去,到时如何跟薛大人和贵妃娘娘交代? “二皇子,贵妃娘娘让您送去,属下不敢僭越。”贵妃娘娘金口,让二皇子亲自送去,他怎么可以代劳! 若是他日贵妃娘娘问起,势必会责备他僭越。 “你是谁的人?”前方踱步的宇文无极脚步停下,并未转身,只留给舒芥一个背影,可他的声音淡漠,情绪鲜少。 舒芥当即单膝跪地,右手贴于左胸前,虔诚回答:“属下自然是二皇子的人。” 他是二皇子贴身侍卫,从五岁起便陪在二皇子身边,二皇子练武读书他都陪在左右,一刻不离。 “是我的人便听我的话。” 舒芥垂头,不再言语。 黑袍摆动,转瞬消失于街角。 舒芥这才起身,看着手中布包,露出苦笑。 他确实是二皇子贴身侍卫,是二皇子奴才,可贵妃娘娘的话也不可不听。 如果他不听贵妃娘娘的话,下场就会和二皇子以前侍卫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二皇子,不是属下不愿全心全意听您吩咐,着实是因为形势所迫··· 属下逼不得已。 紧了紧手里小布袋,左拐,往薛府方向而去。 与夏日相比,此刻的河边人影稀少,船夫裹着厚厚棉衣,坐在船头随船身一晃一晃,手里的桨板不知何时脱手,安静躺在船边。 极目远眺,入目一条青色“灵蛇”,蜿蜒流长,好似没有尽头。 宇文无极就那么静静看着船夫,看着他昏昏欲睡,看着他嘴角留下晶莹,看着日头一点一点暗下。 这般毫无负累酣睡船上,从十年前,就不属于他了。 皇宫看似繁荣,实则暗流无数。 只要他敢有稍稍松懈,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将他和母妃以及薛家一同置于死地。 第369章 简朴的情谊 远处石桥走上一个布帕素净妇人,未施粉黛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相公,饭做好了~” 她声音并不轻灵,相反还有些粗粝,如同常年生活在塞外风沙下的游牧女。 可这声音里,满满都是让宇文无极想靠近的烟火气。 正在打盹的船夫从昏睡中惊醒,眼睛还是半睁着,就扬起一个笑容,开始摸索桨板,摸到船边桨板,会心一笑,扯着嗓子回应:“好嘞,我马上就过来,娘子你在那边亭子等我。” 河边不远处有一座亭子,装点的异常风花雪月。 妇人提着竹篮转身去亭子,坐下后,含笑看着船夫吃力撑船,一点点靠近岸边。 那种笑容,不光呈现在嘴角,连眼底也满满都是。 船夫费力将船撑到岸边,停下套好索,才大步往妇人那边去,刚一走入亭子,就从身后摸出一方狭长木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只极为素简的细小银钗,簪入妇人乌黑如墨发中。 妇人心里十分喜悦,但还是正色,出声埋怨:“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咱家哪有闲钱买钗子!” “今早来的时候在集上看见,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其实也没花多少钱,一点都不贵!” 边说,边自然而然接过妇人臂弯菜篮,挎到自己臂弯,还笑的一脸憨厚。 船夫都这么说了,妇人也不再说什么,拔下发中银钗,小心用帕子包好,放入菜篮,对船夫微微一笑。 “娘子你就戴着吧,你戴着好看。” “先收着,等过年我戴给你看。” 落日余晖下,他们背影被拉的很长。 宇文无极立在原地,久久凝望,直到船夫和妇人背影消失。 生活简朴如船夫和妇人,却用情谊,在艰难生活中开出娇花。 仅凭这份心意相通的夫妻情谊,足以抵挡所有艰难! 宇文无极不由回想起童年时候,所有人都说父皇宠爱母妃,有什么珍宝都会立刻送给母妃,可实际上,连一顿饭,父皇都无法陪母妃一起吃。 后来长大些,也与其他人一样,觉得父皇心尖人是皇后娘娘,可当父皇因为前朝之事委屈皇后娘娘之时,他便也发现,父皇对皇后娘娘的情谊,并不像外界说的那么好。 父皇必须先是扶桑帝王,才能是皇后娘娘和母妃丈夫,才是他和皇兄皇妹父亲。 由始至终,他们这些家人,在父皇心中,都比社稷百姓要靠后。 这就是帝王家。 “生来尊贵”的帝王家需要承担的苦楚。 出神间,一辆马车停在旁边,车帘揭开,一道香气窜入鼻端。 宇文无极微不可察皱眉,看向马车。 林雅瑗由婢女搀扶站定,拼命压抑心中狂喜,故作淡然对宇文无极一福身,娉婷摇曳,绿色的衣裙如春日烂漫青草,娇艳欲滴,“雅瑗见过二皇子。” 半年前她随父亲进宫参见宴会,远远见过二皇子一眼,当时二皇子刚从塞外回来,一身黑甲,威武霸气犹如天上战神转世。 她一见倾心。 在林雅瑗看来,只有威武霸气的二皇子才是未来继承大统最好人选。 大皇子虽然贤名远播,却是个孱弱身子,靠服药续命,扶桑不可能让这种人继位大统。 加上,二皇子气势逼人,武功高强,更让她安心。 做这种天生王者的女人,一定十分安心! 第370章 看来以后得让父王多赏她些金子 回到谢府,正好碰见谢晋朗出门。 咦,二哥不是在茶馆吗? 怎么又回来了。 看见她,谢晋朗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苏苏回来了?” “嗯。”谢如苏点头,视线在他身上环视一圈,开口:“二哥又要出去?” 谢晋朗脸一红,转而恢复如常,摸摸她头顶新出的碎发,“嗯,二哥有事出去一趟。” 看到谢如苏身后脏兮兮的小女孩,惊讶挑眉,“苏苏,这小女孩是?” “她被人贩子卖入倚翠楼,我正好在街上遇见,就带回来了。”谢如苏并未打算这个时候告诉谢晋朗宇文紫妍真实身份。 “原来是这样,她也是命苦,那就留在你院里,当个小丫头。” 宇文紫妍气呼呼瞪了谢晋朗一眼。 你是小丫头! 你全家都是小丫头! 她可是扶桑最受宠的小郡主! “嗯。”谢如苏点点头。 错身瞬间,还能嗅见谢晋朗身上淡淡松香。 浓淡适中,清雅合宜。 回到院子,让揽月带宇文紫妍下去沐浴梳洗。 没多久,揽月牵着洗漱干净的宇文紫妍进来。 她穿了件鹅黄衣衫,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衬得小脸粉若蜜桃,荡漾着笑意的眉眼虽然很青涩,却也可以看出长大以后容貌必定不俗。 “苏姐姐。”宇文紫妍怯生生站在揽月身边,小声叫人。 她可没忘是邵田七把她从倚翠楼那些人手下解救出来。 父王说了,救命之恩大过天。 等父王来了,一定让父王给她赏很多很多珠宝! “小姐,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一收拾,竟然这么漂亮。”揽秋笑嘻嘻说。 宇文紫妍瘪了瘪嘴。 她当然知道自己漂亮。 谢如苏温和笑笑,冲她招手,“饿了没?” “饿了。” “揽秋,让小厨房准备饭。” “是,小姐。”揽秋笑着走出去,让小厨房准备饭。 很快小厨房晚饭准备好。 三菜一汤。 宇文紫妍看着桌上怎么看怎么“寒碜”的三道菜,皱了皱眉,“苏姐姐,你每天就吃这些啊?” 她们王府,就连下人,每顿也是五菜一汤。 而谢如苏一个小姐,晚饭居然只有三菜一汤。 也太穷了! 看来以后得让父王多赏她些金子。 “恩。”谢如苏点点头,看宇文紫妍还是一脸为难,问:“不喜欢?” “没有。“宇文紫妍晃晃小脑袋,坐下,拿起筷子,往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毕竟现在寄人篱下,也没资格嫌弃。 吃完饭,让揽月带宇文紫妍去隔壁房间睡觉,她也开始沐浴。 沐浴完,换上一身素白衣衫,走到桌边坐下。 窗外月光明亮,从窗框照进来,落到桌上。 她提笔在宣纸上练字。 练字能修身养性,前世在后宫无聊的时候,她总会练上几页字,才能睡的安稳。 正写的认真,忽然听门“咯吱”一声。 停笔,抬眼看去,只见门被悄笔,抬眼看去,只见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儿,一颗小脑袋伸进来。 宇文紫妍见她没睡,吐了吐舌头,“苏姐姐,我能跟你一起睡吗?我怕黑。” 小姑娘声音软软绵绵,其中的怯意让人不忍拒绝。 她这年纪,跟成启差不多。 邵田七心生恻隐,微微一笑,冲她招手,“进来吧。” 第371章 长的跟仙人似的 半山腰 热气升腾的洞中 拂叶身着白色中衣,阖眸坐在红石砌成的石塌上,汗珠顺着他红润脸颊流下,缓缓没入衣襟。 白色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身形。 “叩叩叩——”叩门声响起。 三声之后,外面没了动静,就跟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石床上的人缓缓睁眼,黑眸冷淡,宛如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祗。 穿鞋下床,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那两个黑衣人,看到他,恭敬低头,“主子。” “何事?” “边关传来消息,郡主失踪,逍遥王为找寻郡主,只身进入寒江城。” 寒江城,敌国边城,与并肩王所镇守的清城相对而立。 “派人在暗处保护逍遥王。” 拂叶表情平静无波。 “是。”黑衣人恭敬颔首,接着,隐匿于黑暗中。 丝丝夜风从窗口缝隙吹进来,拂过他脸庞,带来一股酥麻之感。 拂叶轻轻抿唇,抬脚,往门口方向走了一步。 想到什么,步子一顿,扭头,从衣架上取下狐裘披风,披在身上。 厚重石门打开,外面的风肆无忌惮往洞中钻。 弯月高挂夜空,散发着明亮皎洁光芒,距离近的触手可得。 视线落在弯月上,眼前好似浮现女子巧笑倩兮的面庞。 她的唇角,与这弯月一般。 历历在目! 阿如······ 往盛京城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踏进洞中。 石门阖上,将门外冷气阻隔的严严实实。 阿如,等我。 谢府 宝苏院 “苏姐姐,你人真好。”宇文紫妍刚一进来,就奶声奶气拍马屁。 谢如苏失笑。 没想到逍遥王掌上明珠居然还会拍马屁! 摸了摸她毛茸茸脑袋,“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嗯嗯好!”宇文紫妍乖巧点头,撅着小屁股往床里爬,掀开里面被子,整个人滚进去。 谢如苏帮她捏好被角,吹灭床边烛火。 一室黑暗。 谢如苏阖上眼眸。 “苏姐姐,你许婚了没有?”宇文紫妍声音传来。 许婚? 谢如苏一愣。 “还没。” 原本她这个年岁的世家小姐,要么早有婚约,要么早已许婚。 唯独她,因为谢皇后扶桑帝和谢温书何翟罗宠爱,至今并未许婚。 她姑母是扶桑一国皇后,父亲是一国丞相,外祖是开国功臣并肩王。 加上扶桑帝宠爱,她的身份,丝毫不亚于宫内公主。 普通世家,没人敢求亲她,毕竟得掂量点身份。 而唯一能与谢家鼎足而立的薛家,也跟谢家是死对头,根本不可能结亲。 “我父······亲说,女子这个年纪应该要许婚,要是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宇文紫妍明明是个小女孩,却发愁大人的事。 “变成老姑娘也没什么,反正我爹爹哥哥不介意。” “也是哦,苏姐姐爹爹和哥哥对你那么好,就算你一辈子留在谢家,他们也会很高兴。” “嗯。” 一辈子留在谢家······ 但愿如此。 “对了苏姐姐,我有个堂兄,长的很好看,跟仙人似的,不过他现在有事外出了,等他回来,我把他介绍给你,好不好?” 黑暗中,宇文紫妍悄悄摸到邵田七手臂,晃了晃。 堂兄? 长的很好看?跟仙人似的? 谢如苏脑中第一时间浮现拂叶身影。 白衣清隽,气质卓绝,可不跟仙人似的! 第372章 赏荷大会 第二日,谢如苏起了大早,换身白色劲装,在院子里扎马步。 没一会儿,额头沁出点点薄汗。 袁珊荣在旁边练剑,一身红衣,手执银剑,每个动作都利落潇洒。 练剑空挡,也指导谢如苏。 “小姐,身子再压低点。” “哦哦好。”谢如苏点头,身子往下压了点。 顿时一股酸涩从两腿席遍全身,酸疼的她差点站不住。 “小姐!”揽秋惊叫着要冲过来。 谢如苏吸了口气,冲揽秋摇头,“我没事。” 对于经历前世的她来说,这点酸疼不算什么。 “小姐,再坚持一会儿。”袁珊荣道。 练武贵在坚持和忍耐力,而扎马步,是基础,也是最锻炼坚持和忍耐力的。 “好。”谢如苏咬牙点头。 坚持这么久,她额头汗珠一粒粒从脸颊滑落,腿也颤的厉害。 过了没多久,感觉到极致,想起来,刚一动,腿酸疼的站不住,直接超前扑去。 “小姐!”揽秋和揽月同时惊叫。 袁珊荣就在她不远处,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腰,谢如苏这才免于跟地面亲密接触。 揽秋揽月赶紧跑过来,一左一右扶着谢如苏在石凳坐下,蹲下给她捏腿。 她两腿本就酸疼,揽秋揽月一捏,更酸疼的不行。 “揽月揽秋,捏轻点······”她苦着脸哼唧。 “嗯嗯,知道啦小姐。”揽秋嘴上回答的大咧,可动作,明显温柔很多。 渐渐地,谢如苏腿舒服不少。 “谢谢你珊荣。”她笑着跟袁珊荣道谢。 刚要不是她,自己肯定摔地上。 别说腿疼,说不定手臂和脸都得疼。 “小姐客气。” “小姐,宫里来人,正往咱们方向来。”一个婢女快步走进来。 宫里的人? “姑母的人?” 婢女摇头,“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皇后娘娘对小姐宠爱,时常派人召小姐进宫,所以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们已然熟悉。 刚打头的公公虽然气质不凡,但容貌陌生,她也是第一次见。 “嗯,我知道了。”谢如苏挥手,示意婢女去忙。 “揽秋揽月,扶我起来。” 揽秋揽月一左一右扶起谢如苏。 正在这时,一队人浩浩荡荡走进宝苏院。 看到来人,谢如苏眼睛一亮,心也放下不少。 “谢小姐安好。”江春来笑眯眯问好。 “江公公安好。”顿了顿,谢如苏问:“江公公今天来是有事吗?” 江春来笑着点头,“太后娘娘过几日举办赏荷大会,陛下让老奴给谢小姐送张帖子,也去大会上玩一玩。” 薛太后举办的赏荷大会? 谢如苏记得,前世确实是有赏荷大会这回事。 当时,林雅媛在大会上一舞倾城,俘获众多官家公子的心,自那后,林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 可惜,一直未听说林家跟谁家结亲。 后来,谢如苏才明白。 林雅苑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普通世家公子,而是天家皇子。 拂叶离盛京养病,适龄的皇子,只有二皇子宇文无极。 想必这场赏荷大会上,林雅媛的目标,非宇文无极莫属。 谢如苏接过帖子,“好,烦请江公公代如苏谢过皇帝姑父。” “谢小姐的话,老奴一定带到。”江公公笑着说。 说完,带着一行人离开。 谢如苏挥手示意揽秋靠近。 揽秋耳朵靠过去。 “揽秋帮我办件事。” 第373章 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很快到赏荷大会那日。 赏荷大会开始时间是巳时。 谢如苏一早就乘马车进皇宫,到谢皇后宫里用早膳。 谢皇后见到她很高兴,粥都比平日多喝了一碗。 喝完粥,谢皇后温声叮嘱:“如苏,等会赏荷大会,你就呆在我旁边。” “是,姑母。”谢如苏乖巧点头。 谢皇后挥手,示意宫婢收拾碗碟,拉着谢如苏到软榻坐下,“如苏,姑母看揽秋手里刚捧着一个箱子,是带了什么好东西?” 原本谢皇后以为是谢如苏给她带的什么好东西,但是到现在,谢如苏都没让揽秋那丫头给自己拿过来,她便猜到,那箱子里的东西,是给等会赏荷大会准备的。 谢如苏莞尔一笑,“姑母,秘密。” “你呀,还跟我打哑谜。”谢皇后无奈一笑,抬手,敲了敲她脑袋。 “嘶——”谢如苏装作被敲疼,捂着头。 “怎么了怎么了,是我下手太重了?”谢皇后担心想要看,刚扒开谢如苏手,发觉谢如苏身子一抖一抖。 垂头一看,谢如苏笑容比花还灿烂。 “你这孩子!”谢皇后一甩手,坐回自己位置。 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淘气! 竟然戏弄她! “姑母~”谢如苏扯住谢皇后袖子,撒娇着叫她。 谢皇后哪里舍得跟她生气,没一会儿就软下心来。 “好了好了,再晃我头都晃晕了。” “嘿嘿。”谢如苏憨憨一笑。 有谢如苏在,整个凤仪殿都是她和谢皇后笑声。 漱玉含笑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祈祷谢如苏能常来凤仪殿。 只有小小姐来,皇后娘娘心情才会好。 巳时 有太监来请。 谢如苏跟谢皇后同乘凤辇,往赏荷大会的地方去。 路上,还遇见不少刚进宫的官员家眷和后宫妃子。 众人都恭敬朝凤辇上的谢皇后行礼。 谢如苏坐在凤辇上,内心毫无波澜。 可是表面,还是要表现出少许不安。 毕竟现在的她不是前世的扶桑谢皇后,而是谢家尚在闺阁的嫡女谢如苏。 察觉到她不安,谢皇后握着她手,侧头微微一笑,“如苏。” 很快到目的地。 漱玉和琉玉一左一右拢起纱帘,“娘娘,小小姐,到了。” 谢皇后抬手搭上漱玉手背,漱玉小心扶着谢皇后下凤辇。 池水粼粼,满池荷花争艳,微风吹来,空气里都满是荷香。 “小小姐慢些。”琉玉伸出手,谢如苏抿唇笑了笑,搭上琉玉手腕。 刚站定,看清眼前场景,表情一怔,接着身子轻微颤抖。 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里是······ 前世姑母被沉塘的地方! 谢皇后扭头,正准备拉谢如苏手进去,忽然察觉她不对劲。 这孩子,脸怎么这么白? “如苏?” 手一碰到谢如苏手,眉头皱起。 这孩子,手这么凉! 谢皇后声音拉回谢如苏神游思绪。 她眨了眨眼睛,甩掉脑中那段不好回忆,露出笑容,“姑母,我没事。” “走吧,我们进去。” 跟在谢皇后身后进去,薛太后跟静贵妃早就到了,正和相熟的官员家眷闲聊,一派和气。 看到谢皇后,那些官员家眷脸上表情一紧,赶忙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免礼。” 静贵妃慢慢吞吞站起,甩了两下手帕,不情不愿开口:“皇后娘娘。” “嗯。”谢皇后面无表情。 谢如苏从揽秋那扯了条帕子,学着静贵妃样子,朝薛太后甩了两下,“太后娘娘。” 薛太后脸立马变了,“谢如苏你怎么行的礼?皇后,这就是你谢家的家教?!” 第374章 当众打静贵妃和薛太后脸 谢皇后正想解释,谢如苏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太后娘娘息怒,臣女见静贵妃是这般跟皇后娘娘行礼,又想起之前太后娘娘曾夸赞静贵妃贤淑知礼,让臣女多向静贵妃学习,所以才会这般行礼。” 刚才静贵妃对谢皇后是怎么行礼的,离得近的官员家眷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都不能用不走心形容。 简直是敷衍。 要是放她们家里,那些小妾敢这样行礼,早就打一顿,绳子一捆,发卖出去。 可惜,对方是静贵妃,薛家的人,薛太后最宠爱的侄女。 身份自然不同。 原本以为有今日谢皇后会吃个哑巴亏,没想到被谢如苏误打误撞反转。 现在大家心里,肯定都在琢磨这件事。 不敢说是不敢说,但没不准人心里想。 谢如苏话一出,静贵妃和薛太后脸色可以用五颜六色形容。 尤其静贵妃,脸色铁青,恨不得把谢如苏当手里的手帕一样反复揉搓。 一时间,气氛凝滞的吓人。 官员家眷谁都不敢说话,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谢皇后站在那,嘴角噙着淡淡笑容。 她不仅不着急,反而很高兴。 谢如苏这一番话,就跟一个无形巴掌一样,打在薛太后和静贵妃脸上。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的。 静贵妃和薛太后的脸,都丢尽了。 薛太后想以礼数不全为难如苏,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真是活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太监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赶紧站起,看向门口。 只见一大队人浩浩荡荡进来,为首的,便是扶桑帝,后面是宇文无极,再后面,是一众朝臣。 “见过陛下,见过二皇子。”官员家眷福身行礼。 扶桑帝似乎心情很好,眉眼都带着笑,走到谢皇后旁边站定,大手一挥,“平身。” “谢陛下。” “皇后怎么不坐?”扶桑帝牵上谢皇后手,温声问。 这种亲昵,谢皇后有些不适应,身子有些僵硬。 不过顾忌这里都是朝臣和家眷,她并没避开扶桑帝碰触,反而微微一笑,温顺回答:“臣妾刚来。” “那朕带皇后去坐。” “谢陛下。” 扶桑帝牵着谢皇后在她位置坐下,才回自己位置落座。 这幕落在官员家眷眼里,又是一阵羡慕。 皇后娘娘真幸运,有这么宠爱她的陛下。 静贵妃和薛太后脸色更是铁青的不行。 尤其静贵妃。 她年轻漂亮,哪里不比谢晚兰这个老女人好?! “皇帝,你是帝王,注意自己身份。”薛太后沉声道。 这番话,分明是嫌扶桑帝自降身份带谢皇后入座。 “母后,朕和皇后是夫妻,丈夫牵妻子入座,是应该的。” 薛太后一哽,不耐摆手,“行了,赏荷吧。” 不远处荷塘里,群荷争艳,开的姹紫嫣红,微风吹来,湖水被吹的波纹粼粼,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荷花清香。 荷花清香浓淡细腻,令人心旷神怡。 “皇帝,光赏荷过于烦闷,让那些准备好的孩子出来解解闷吧。”薛太后忽然说道,说完,看向扶桑帝。 “母后说的是。” 江春来赶紧打发身边小太监去准备。 第375章 林雅瑗想出风头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第一个表演的,是吏部侍郎之女程婉秋,她自小学琴,琴艺高超。 她弹了一曲自己编的曲子,名《醉荷香》。 这首曲子,她修修改改近半年,才终于满意,这首曲子,就是为今日赏荷大会准备。 她要凭借这首曲子,在赏荷大会扬名,为自己博个好归宿。 果然,一曲终落,尽是掌声。 就连扶桑帝,也满面笑容的鼓掌,“程爱卿,偌大盛京城,恐怕找不出比你女儿琴艺再高超的了吧。” 程侍郎和程夫人赶忙跪下,“陛下谬赞,小女只是在琴艺方面有一点拙技,不足不下挂齿。” “程爱卿,你太谦虚了。” 程侍郎和程夫人没有抬头,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你们夫妇起吧。” “谢陛下。”程侍郎夫妇这才起身。 “江春来,把朕库里那把琴赏给她。” 程婉秋一喜,赶忙跪下叩首,“谢陛下。” “好了快起。” 得了扶桑帝赏赐,程婉秋嘴角挂着笑,回到程侍郎夫妇旁边。 程婉秋之后,是另一个官家女子。 表演的琵琶,有程婉秋珠玉在前,她的琵琶略显逊色,不过谢皇后还是赏了她一对耳坠,以示鼓励。 再之后,就是林雅瑗。 音乐开始,六个青衣舞女鱼贯而入,大袖翩翩,如欲飞的蝴蝶一样。 只是,并未见林雅瑗人。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青衣舞女袖子一甩,“嘭”的一声,舞台顶上的巨大荷花苞打开。 漫天纷飞的花瓣里,林雅瑗乘花而落,她身姿纤细,一袭青蓝羽衣,仿佛降世的百花仙子一般。 足尖缓缓落地,落地瞬间,水袖一甩,舞了起来。 她的每个动作都美轮美奂,令人神往。 “这舞是······” “是失传多年的绛荷仙!” 绛荷仙,早已失传的名舞,据说是早已灭亡的周朝宠妃媚喜独创。 可惜,自媚喜死后,这舞便也失传。 媚喜死后,不是没有人想习绛荷仙,可绛荷仙极为难学,就算有些人极尽钻研,也不过学的一点半点。 慢慢的,绛荷仙便成了无数舞者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此刻,林雅瑗居然把绛荷仙完整跳出来,还跳的这么好! 不由让人恍惚眼前人是媚喜降世。 不知不觉,许多人都看入了迷。 察觉众人视线,林雅瑗勾唇一笑,身子转的更卖力。 这些人的反应,不枉她为学绛荷仙吃了这么多苦! 视线掠过谢如苏,触及她眼里笑意,心一沉。 谢如苏在笑什么? 笑自己跳的绛荷仙? 她凭什么笑?!有什么资格笑?! 越这么想,林雅瑗注意力越往谢如苏身上放,几乎每一个旋身,都要看谢如苏一眼。 她眼里的笑意不减反增,甚至嘴角也勾起讽刺弧度。 林雅瑗一个没注意,踩到旁边青衣舞女裙摆,青衣舞女朝前扑去,抓住旁边的青衣舞女,那个青衣舞女身子被抓的不稳,撞上林雅瑗。 “啊~”林雅瑗撞上柱子,脚一扭,瘫坐地上。 看的入迷的众人全都回神,可惜的摇摇头。 唉,原本以为是媚喜在世,没想到还是个二把刀。 谢如苏双手抱臂,愉悦抖脚。 她林雅瑗想出风头? 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第376章 看到谢家小姐表演才艺 听着席间各种小声议论,林雅瑗咬唇,眼泪不争气涌出眼眶。 她多日的辛苦! 就这么付诸一炬! 这一切,都是因为谢如苏! 都是她! 林雅瑗缓缓低头,借此掩盖眼里滔天恨意。 染着青色蔻丹的指甲抠进手心,丝丝疼意从手心传遍全身。 这痛意,她要清晰记得! “臣女学艺不精,有辱圣目,请陛下降罪。” 赏荷大会上表演的初衷就是为了放松解闷,不至于降罪。 这点,林雅瑗心里清楚。 “林爱卿。” 林尚书赶忙小跑出来,跪在林雅瑗一侧,“臣在。” “你女儿的绛荷仙跳的很好,虽然最后有小小失误,但瑕不掩瑜,下次注意就好。” “谢陛下宽宏。”林尚书舒了口气,重重叩首。 吓死他了! 他以为陛下叫他,是要问罪。 “谢陛下。” “好了,你二人入席吧。”扶桑帝大手一挥。 林尚书赶紧起身,拉着林雅瑗下台。 虽然舞没跳好,但林雅瑗容貌俏丽,加上平时风评很好,现在梨花带雨一哭,场上不少人都心生怜惜。 尤其那些年轻公子哥。 在自己座位坐下,林雅瑗悄悄抬头,看了眼宇文无极方向,见他目不斜视,一脸冷淡,目光暗淡下来。 同时心里,对谢如苏恨意更浓烈。 要不是谢如苏扰乱她心绪,她的绛荷仙怎么会出错。 不出错,等她完美结尾,肯定会引得满堂喝彩。 到时,二皇子视线怎会不落在自己身上! 谢如苏余光看到林雅瑗满是恨意目光,心情好的不行。 “如苏,什么事这么高兴?”谢皇后侧身,小声问。 谢如苏嘿嘿一笑,“等会再告诉姑母。” 谢皇后无奈,莞尔一笑。 这孩子,还跟她打哑谜打上瘾了。 谢如苏见时机差不多,视线一转,跟林雅瑗目光对上。 林雅瑗措手不及,飞快阖眸,收敛眼里狠毒。 再睁眼,目光已经是一片温软柔和。 还冲谢如苏微微一笑。 变脸相当快! 谢如苏回之一笑,缓缓抬起手,朝林雅瑗竖起大拇指。 林雅瑗脸色黑了又绿,绿了又黑,最终别过头,不再看谢如苏。 她怕再看,会控制不住想打谢如苏。 接下来几个官家小姐表演的才艺都一般般,不是弹琴就是跳舞,看的人犯困。 谢如苏环视一圈,见其他人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困乏,凑到谢皇后耳边,小声道:“姑母,我出去透透气。” 刚才谢如苏的样子,谢皇后都尽收眼底,知道她看乏了,点点头,“嗯。困了就先回凤仪殿休息。” 谢如苏眼睛“唰”的一亮。 她本来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再进来,没想到还可以直接回去。 这些才艺毫无新意,她看的都快睡着。 “谢谢姑母~” 谢皇后宠溺笑笑。 谢如苏又四下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给揽秋揽月打了个眼色,慢慢起身,准备绕到座位后面离开。 “陛下,臣妾看了这么多官家小姐的才艺,还从来没看到谢家小姐的,不知道臣妾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看到谢家小姐表演才艺。”静贵妃此言一出,大家都振奋起来。 确实,每年赏荷大会上表演的官家小姐众多,可谢如苏,从来没上台表演过。 众人视线齐聚谢如苏身上。 第377章 真正的绛荷仙 谢如苏一激灵,默默站直身体。 心里暗暗把骂静贵妃骂了一顿。 “陛下,如苏······” 谢皇后正想为谢如苏找借口拒绝,一直没说话的薛太后开口了,“皇帝,哀家也很期待。” 有薛太后这句话,薛家一派的官员都争相出声附和。 “陛下,臣早就听闻谢家小姐才貌双绝,只是一直未有机会见识。” “是啊陛下,臣也期待的很。” ······· 谢如苏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这些薛家走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 她谢如苏什么时候才貌双绝? 她出了名的有貌无才! 谢温书脸色已经冷的能滴水,隐在袖摆下的手握成拳。 薛家这是借为难如苏敲打谢家! 偏偏他还不能开口。 他开口,便会中了薛家圈套。 一时间,只有薛家一派官员不停说话,怂恿扶桑帝让谢如苏上场表演。 扶桑帝也很为难。 他明白这是薛氏给谢家使绊子。 可这么多官员,他作为帝王,不能视若无睹的偏袒谢家。 扶桑帝的纠结,尽数落入静贵妃眼里。 她红唇轻勾,给下面坐的薛第递了个眼色。 于是,依附薛家一派的官员怂恿的更凶,恨不得动手把谢如苏抬到场上让她表演。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内监通报:“并肩王及丞相夫人到~” 并肩王?! 满堂惊惧。 众人都顺着声音发源地看去。 只见高大强壮的并肩王一身灰蓝袍子,大步而来。 他虽已年近六旬,但常年驻守边关,精气十足,气势逼人。 “见过陛下。”何霸天抱拳向扶桑帝行礼。 整个扶桑,见到扶桑帝不必跪地行礼的大臣,也就他一个。 “并肩王免礼。”扶桑帝抬了下手,温和道。 “臣妇见过陛下。”何翟罗盈盈福身。 她虽已经四十多岁,可体态纤细轻盈,比少女还要窈窕几分。 加上站在高大的何霸天身旁,有了对比,更显娇小。 薛第有片刻失神。 而后不甘握紧拳头。 原本!原本何翟罗应该嫁与他! “谢夫人快起。” 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极高。 内监搬了桌子和软垫,放在大臣位置之首。 他一撩袍子,大方坐下。 视线一转,落在谢如苏身上,“如苏,怎么一直站那?” 不等谢如苏接话,直接冲她招手,“赶紧过来坐我旁边,站在那成什么体统!” 谢如苏点点头,给谢皇后递了个放心眼神,慢慢往何霸天位置走。 原本揪着她不放的官员屁不敢放一个。 并肩王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先帝在时,他连先帝都敢骂,别说他们这些小臣。 被骂是小,万一陛下为了平息并肩王怒气,罢了他们官,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如苏走到台前,停下脚步,朝扶桑帝盈盈一拜,“陛下,臣女有才艺要表演。” 扶桑帝来了兴致,“如苏要表演什么?” 谢如苏也算他看着长大,还从没听说她有什么才艺。 “绛荷仙,真正的绛荷仙。”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表演绛荷仙就罢了,居然说真正的绛荷仙。 这分明就是打刚才表演绛荷仙的林尚书千金的脸。 第378章 宛如一株傲放的红莲 林雅媛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十分精彩。 扶桑帝特意看了林雅媛一眼,见她一脸憋屈,有些无奈。 但谢如苏到底是他看着长大,又是谢皇后侄女,相比林雅媛,他自然更偏爱谢如苏一些。 “快去准备吧。” “是。” 谢如苏起身,带着揽秋揽月去换衣服。 气氛有些微妙。 大部分大臣都朝林尚书和林雅媛投去怜惜目光。 —— 一刻钟后 悠扬琴声响起。 仿佛弹奏之人近在眼前,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随着悠扬琴声,八个舞女翩翩而来。 她们打扮的很素简,一身白衣,头发只用白发带系在脑后,脚上铃铛随舞步发出悦耳声音。 几人都蒙着面纱,看不清脸,更增添一份神秘。 忽然,琴声变了。 从悠扬变得急促,从轻缓变得热闹。 “铮——” 白衣舞女中忽然多出一道红色身影。 红衣似血,额间绽放一朵红莲,妖冶异常。 她也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可熟悉谢如苏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她。 随着曲子,她开始长袖漫舞,身后大片荷花,好似为她做配一般,缓缓绽放。 ······ 一舞毕。 在场大部分人都还没回神。 思绪还陷在谢如苏的舞里。 白衣舞女已经尽数下场,台上只剩谢如苏一个。 她站在那,背脊挺直,宛如一株傲放的红莲。 扶桑帝第一个回神,毫不吝啬夸赞,“如苏跳的真好,就算是妹喜在世,恐怕也要逊色三分。” 下面一片附和。 林雅媛不甘的咬唇。 尽管不甘,可她必须承认,谢如苏确实比她跳的好。 谢如苏卸下面纱,笑的两眼弯弯,“谢陛下夸奖。” “江春来,把朕新得那支笔赐给如苏,当做嘉赏。” 江春来片刻惊讶,很快点头,“是,陛下。” 众大臣心里惊惧。 那可是御笔,陛下都能轻易赐给谢如苏。 可见这位谢小姐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谢如苏却瘪了嘴。 眼皮耷拉,一点没有刚才两眼弯弯的喜气样子。 “怎么?不想要朕的笔?”扶桑帝很好脾气问。 他的御笔,如果赐给谁家,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哪个不得千恩万谢接过,供奉在家里。 偏偏这小丫头不稀罕! 还不稀罕的这么光明正大。 谢如苏舔了舔唇,违心道:“没有,臣女多谢陛下恩赐。” “接了朕的笔,回去好好练字,朕得空可要抽查你。” 谢如苏嘴角又向下瘪了一分,“是,臣女回去一定好好练字。” “行了,去坐吧。” “是。”谢如苏老实点头,走到何霸天身侧坐下。 静贵妃和薛太后及薛第脸色深沉。 大庭广众下,陛下就这般宠溺谢如苏。 又是赐御笔,又是叮嘱回去好好练字。 可不就是昭告所有人,他偏宠谢家,谢家在他心中地位很高。 “如苏,外祖怎么不知,你竟然跳舞这般好。”何霸天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而后打趣道。 “如苏竟也不知外祖父您也会来参加这种宴会。”谢如苏毫不客气反驳。 第379章 被家人保护的感觉,真温暖 整个扶桑都知道,并肩王何霸天最不喜参加宴会。 就算先帝在时,有宴会请他参加,他也很少出席。 其一,他不喜麻烦,觉得浪费时间。 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多练练武来的有用。 其二,他不喜宴会上的阿谀奉承。 行军打仗之人,本就刚直,学不来阿谀奉承,也不屑学。 “哼。”何霸天冷哼一声,扭过头。 他才不会告诉这个小丫头,他来,是要给她撑场子。 要是告诉她,她尾巴不得翘上天! 看着跟小孩似的何霸天,谢如苏叹了口气。 自己惹得的人,跪着也得劝回来。 她端起桌上一盘油炸花生,献宝似往何霸天面前挪了挪,“外祖父,您最喜欢的油炸花生,脆香脆香的。” 何霸天瞥了一眼,“你以为一盘花生就能打发我?” 他看起来这么好打发? 谢如苏狠心一咬牙,“我院里还有您最爱的酒,等会回去就给您带两坛,您觉得怎样?” 果然,一听有酒,何霸天脸色好了点。 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头。 谢如苏咬牙,使出百试不爽的杀手锏。 两手扯着何霸天袖子,一下又一下摇晃,“外祖父~外祖父~” 何霸天本身就没跟她生气,装生气,只是为了逗她。 现在正好有坡,他自然顺坡走。 “好了好了,这么大姑娘,还跟小孩子一样撒娇。” “难道我大了就不能跟外祖父您撒娇了?” “当然能!就是这里人有点多,你这么孩子气,小心被别人笑话。” “我才不怕,有人敢笑我,我告诉您,您帮我打他们。” “好好好,谁敢笑你,外祖帮你收拾他们。” 谢如苏高兴了。 抱住何霸天手臂,脑袋倚在他大臂上,眼睛笑成两个月牙。 这种被家人保护的感觉,真温暖。 不远处 宇文无极将一切收入眼底。 他手指微动,眼底深处涌起片刻羡慕。 —— 赏花大会没多久就散了。 扶桑帝携手谢皇后离去,静贵妃搀着薛太后。 何霸天随谢如苏一家回丞相府。 慈宁宫 静贵妃搀扶薛太后坐下,才走到一旁下位落座。 “姑母,陛下今日也太偏谢家了!”薛陆沉着脸说道。 陛下此举,分明就是捧谢家,踩他们薛家! “你当哀家看不出来?” “是侄儿愚蠢。”薛陆赶忙一撩袍子跪下。 薛太后抬手,“行了,你起来吧。” “谢姑母。”薛陆坐回自己位置。 “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薛太后眼皮轻抬,淡淡道。 “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一直守着那病秧子,侄儿派去的人根本无法近身。” “废物!” 薛陆一哆嗦,腿一滑,又跪下。 他怂的样子,薛太后看着分外刺眼。 哥哥当初是何等的有魄力,门生遍布扶桑,位极人臣,没想到生出的孩子,竟然这么怂! 薛家的荣光,都葬送在他手中了! 静贵妃站起,扶起薛陆,柔声道:“哥哥不妨换个思路,他现在有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保护,但他归来那日,那两人肯定不随行,这个时候下手,岂不是会简单很多。” 第380章 也不知道他的病好转了没有 经静贵妃提醒,薛陆恍然大悟,“妹妹你说的没错啊!以天机老人和上善散人脾性,那病秧子回京之日,他们肯定不会跟随。到时我们派人在路上埋伏,定能将那病秧子斩草除根!” 只有斩草除根,他们薛家未来在扶桑,才能长久不衰。 静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松开薛陆,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行了,既然知道怎么做,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哀家再说了吧。”薛太后淡淡摆手。 “是,剩下的事,侄儿定当全力完成,不劳姑母费心。” “嗯,既没事,你便退下吧。” “是,侄儿告退。”薛陆行拜礼,起身离开。 “对了。” 薛陆脚步停下,转身,“姑母还有何要嘱咐侄儿?” “这件事,不要告诉无极。” 薛陆停顿片刻,点头,“是,侄儿知晓。” 薛陆离开,静贵妃起身,走到薛太后旁边,抬手轻轻替她按捏太阳穴,消解疲倦。 “姑母,无极如今已经长大,有些事,应该告诉他了。” 薛太后阖眸,放松的享受静贵妃揉捏,“此事事关重大,为保万全,先别告诉无极。那孩子还年轻,心里重手足之情,难保知晓后,不会坏我们事。” “是,侄女明白了。” “对了静儿,你兄长资质普通,难当大任,将来哀家离去,薛家,还是要你多多扶助。” “姑母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要活百岁的人!” 薛太后轻笑,“你这丫头,这么多年,嘴还是这么甜。” 这话虽听着高兴,但她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一个世家得以辉煌绵延,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人。 若薛陆有她兄长当年一半才能,她也不至于这么忧心。 其实在薛太后心里,对薛陆这个侄子,她多少有点不喜。 蠢蠢笨笨的,不懂变通。 这薛家未来的荣光,还是要靠前朝和后宫联合,方能永保昌荣。 —— 谢府宝苏院 夜幕低垂,整个院里安静异常。 谢如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明明平时她最易入眠,可今日,躺了快半个时辰,还是毫无睡意。 闭眼,停顿片刻再睁开。 满眼清明。 算了!睡不着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一骨碌爬起,穿鞋下床。 点了只油灯,脚步轻缓往梳妆台走。 坐下,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如凝脂般白嫩细滑的肌肤,青涩稚嫩的眉眼。 虽然年纪尚小,五官还没张开,但已有不俗之姿。 她抚着自己脸,陷入沉思。 今日赏荷大会,静贵妃及薛家吃瘪,以薛太后和静贵妃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不知道,她们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薛家的人心思狠毒,心狠手辣,她得早做安排。 忽然,视线落在妆盒旁的小木盒上。 木盒上雕着漂亮的花纹。 鬼使神差的,谢如苏伸手,拿起木盒,打开。 一对血红色耳坠安静躺在里面。 是姑母送的鸡血玉耳坠。 蓦然,谢如苏眼前浮现拂叶那日给自己穿耳坠场景。 历来镇定的他,是那么手足无措。 连触碰自己耳垂的手,也打着颤。 想想,拂叶随上善散人和天机老人上山养病,也去了那那么多日。 也不知道他的病好转了没有。 第381章 城东街集会 想到这,起身,走到书桌坐下。 月凉如水,皎洁月光从书桌旁的窗户照进室内,点点银光洒落砚台。 谢如苏拿了张纸摊开,又从笔架取了毛笔蘸墨,开始书写。 不一会儿,写完停笔。 动作轻缓折好纸张,塞进信封,压到砚台下。 今日时间太晚,等明日一早,再派人送上山。 —— 第二日 天光微亮谢如苏便起来了,穿好衣服出房门,就见袁珊荣已经在扎马步。 看见她,袁珊荣直起身子,走了过来,“小姐早。” “早。”谢如苏笑眯眯回了一句,开始活动关节。 连日的锻炼,她已经慢慢适应,活动好关节,直接半坐,开始蹲马步。 一脸气定神闲。 跟之前相比,整个人气色也红润许多。 “珊荣,等会吃完饭,帮我送个东西出去。” “是!”袁珊荣点头。 晨练完,一身薄汗,里衣粘在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挥手让揽秋揽月准备沐浴的水,而自己,进屋练字。 没多久,揽秋走进来,“小姐,沐浴的水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起身去浴房。 脱下衣服,走进浴桶坐下。 温热的水接触皮肤,毛孔打开,四肢百骸都放松下来。 “呼~太舒服了~”谢如苏发出满足叹喂。 “小姐,我看你桌上有封信,是写给谁的啊?”揽秋一边替谢如苏头发抹上皂角,一边问。 “那封信是给拂叶的。” “给大皇子?” 谢如苏动了下身子,“嗯。” “嘿嘿,小姐还是很担心大皇子的。” 沐浴完,换了身粉色衣裙,带着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出门。 这个时候气温不高,凉凉爽爽的,很舒服。 她前几天就听说城东街有集会,吃的玩的会很多,也很热闹。 在揽秋不住央求下,答应带她们出来玩。 马车很快到东街。 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东街外,下车往里走。 因为今天有集会,所以街上人很多。 两边道路都是摊贩,摆放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有些谢如苏根本没见过。 “小姐小姐,那里,那些面具好漂亮!”揽秋抱着谢如苏手,指着一个小摊。 顺着揽秋手指方向看去,小摊的桌子上不仅摆着好多面具,连两根杆子中间,也用绳子挂着好多。 “走,我们去看看。” 揽秋欢呼一声,冲过去。 拿了个兔子面具,盖在脸上,冲邵田七摇头晃脑,“小姐,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邵田七也随手拿个老虎面具,盖在脸上,学着揽秋样子,“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这么粉嫩可爱的小兔子,还是乖乖进我肚子吧。” “小姐!你逗我!”揽秋气鼓鼓的,看起来更像兔子。 谢如苏捏了捏她脸颊,对其他人说:“大家一人选一个喜欢的面具,我付钱。” “谢谢小姐!” 揽秋还是选了她拿的兔子,揽月选了个狮子,正则灵均则选了同样的大头娃娃。 白白胖胖的脸,红红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喜气。 “小姐,里面的东西更多,我们再往里走走吧。” “好。” 几人正准备往里走,身边忽然传来几人议论声。 第382章 小姐真神!小姐厉害! “哎,那边好像有变戏法的,我们快去看。” “变戏法?走走走,去迟了小心没地方!” “听说表演变戏法的是群塞外人,他们的戏法,跟我们扶桑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那我真要去看看!” 塞外人的戏法? 前世她看过,确实跟扶桑的戏法不同。 “小姐,我们也去看看。”揽秋挽上谢如苏手,一脸跃跃欲试。 侧目看,正则灵均也都目露期待。 “走吧。” 戏法摊前围满了人,她们又是女子,天生身高不占优势,在后面只能看到别人后脑勺。 “小姐,我们往前挤挤。” 可前面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就算她们化成纸片,估计都挤不到前面。 谢如苏抬头,看了眼四周,心下了然。 “揽秋,走吧。” “啊?”揽秋惊讶的小口微张,下一刻,嘴瘪下来,“小姐······” 揽月拉住她,跟上谢如苏。 就在揽秋以为谢如苏要回去的时候,她转身,进了一家茶楼。 一进去,小二迎上来,“小姐要喝点什么?咱们家新到一批松针毛尖,味道极好。” “那就来一壶松针毛尖,再来壶玫瑰花茶。” “好嘞!”应完,又问:“小姐要坐哪?” “楼上有可以看到街上的房间吗?” 小二一愣,明白谢如苏意思,“当然有,小姐请随小的来。” 小二领着几人上二楼,推开靠近楼梯旁边那扇门。 “小姐,几位里面坐,小的这就给您取茶。” “嗯。”谢如苏点头,走进去坐下。 窗口正对街道,可以听见下面摊贩吆喝声。 揽秋小跑到往下看,惊叫出声:“小姐!这里可以看见变戏法的呀!” “你不是想看变戏法吗?站着看哪有坐着舒服。”谢如苏拿起块糕点,咬了一小口。 坐在楼上,一边吃糕喝茶,一边看戏法,才叫美哉。 清甜桂花味在口中涤荡。 她嘴角勾起愉悦弧度,又咬了一小口。 “小姐······”揽秋声音带着哭腔。 谢如苏扭头,就看揽秋眼泪跟豆子一样大颗大颗滚落。 她一下慌了神,“揽秋你,你别哭啊。” 可她越这么说,揽秋哭的越凶。 “小姐对不起,我刚还以为你不让我看戏法。” 小姐心这么好,她刚才竟然误会小姐! “好了好了别哭了。”谢如苏用手帕给揽秋擦眼泪。 经历过前世的她现在看揽秋揽月,都当她们是妹妹。 毕竟,前世揽秋是因她惨死。 揽秋虽然眼泪流的少了,可人还在小声抽泣。 “小姐,我,我不想哭的,我,我控制不住。”揽秋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说。 谢如苏想了想,使出杀手锏,“你再哭,我们就不看了,早点回府。” 话音刚落,揽秋眼泪也不流了,人也不抽泣了。 人呆愣愣看着谢如苏。 “小姐真神!”正则笑着说道。 “小姐厉害!”灵均也拍马屁。 揽秋脸一红,扭头“恶狠狠”瞪了他们两人一眼。 “好了好了,赶快去看戏法。” “嗯嗯。”揽秋红着眼走到窗边,往下看。 戏法好像到最后环节,所以楼下安静了许多。 “各位看官,接下来,就是我们戏法的最后环节,千疮百孔!” 第383章 看到那个小丫头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个人手持长剑,直接插入木箱子。 从木箱子两头可以看到一个人脑袋和腿。 “啊!”街上胆小的人都尖叫出声。 也包括揽秋。 “小姐,他,他们把剑插到那人身体里了!”揽秋结结巴巴说。 这哪里是戏法,分明是当街杀人! 谢如苏起身,走过去,扫了一眼,心上了然。 拍拍揽秋肩膀,温声宽慰:“别怕,这是戏法。” 前世她与拂叶成婚第二年,就有边塞使臣觐见。 为表诚意,边塞使臣准备了他们当地的节目。 边塞戏法。 也是个箱子,不过跟这个不太一样。 这个箱子是躺着的,而使臣的箱子,是竖起的,还可以打开。 人可以站在里面。 边塞使臣的随从走进箱子,有人合上箱子。 下一刻,使臣抽出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从中间插入木箱。 她当时是第一次见,也吓的不轻。 可随后,木箱打开,里面的人却完好无损走出来。 这就是边塞戏法。 看似极为危险,可其实,这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种普通戏法。 果然,下一刻,木箱打开,躺在里面的人身子一动,跳了下来。 还绕着人群走了一圈。 “哇!原来真是戏法!”揽秋惊喜道。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危险的戏法。 刚刚她心脏都快吓出来。 正在这时,小二提着两壶茶上来。 茶水刚一倒入瓷杯,茶香四溢。 谢如苏深吸一口气,“好茶。” “是呢小姐,咱家的茶,都是东家亲自种植采摘,尤其这松针毛尖,一亩地一年最多只能收一百来两,极为珍贵。” “小二哥,不知你家的茶,往外售卖不?” “售卖的,不过一人一次只能买三两。”小二回答道。 “那好,帮我包三两松针毛尖,等会下去拿。” “好的。” 小二退下去,还很贴心关了门。 谢如苏又抿了口茶,入口并不苦涩,反倒是清新的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小姐,快快!我看到那个小丫头了!”揽秋声音急促。 谢如苏“腾”的站起,快步走到窗边。 “小姐那里。”揽秋指着一个地方。 顺着揽秋所指方向看去,小姑娘笑的比花都灿烂,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子。 看清男子面容,谢如苏眼睛一眯。 “揽月,你和正则带他们上来。” “是小姐!”揽月和正则点头,拉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宇文紫妍和年轻男子被带上来。 宇文紫妍刚一进来,就主动认错“苏姐姐,我错了。” 谢如苏没理她,转而对她旁边男子一福身,“堂哥。” “苏苏快起。”谢晋明虚扶一把,“今日苏苏也出来逛集?” 他声音温和清朗,听在耳里,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谢如苏点点头,回答道:“听说城东街有集市,正好今日也没事,就出来逛逛。” “出来逛逛也好。”谢晋明温和笑笑,“对了苏苏,你认识这小丫头?” 谢如苏视线重新落在宇文紫妍身上,宇文紫妍身子顿时一僵,缩着脑袋,活像个鹌鹑。 “认识。” “那正好,到时劳烦苏苏你送她回家。说来,这小丫头也怪可怜,差点落入青楼那帮人手里。” 第384章 一个冰冷物体抵上她脖颈 这小丫头虽年纪尚小,但容貌却生的精致漂亮,也难怪青楼那群人要抓她。 谢如苏视线从宇文紫妍身上移开,“好,多谢堂哥了。” 谢晋明等会还有事,所以没留多久就离开了。 临走前,谢如苏让小二包了包茶给他带上,谢晋明本想推辞,无奈谢如苏态度强硬,他只能道谢后收下。 谢晋明走后,包厢气氛变得诡异。 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很有眼色走到窗边,看街上表演戏法。 实则耳朵竖起,密切关注身后情况。 谢如苏神情冷淡,动作轻缓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 包厢里安静的让宇文紫妍心慌。 她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开口,“苏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如苏抬眸,视线落在她脸上。 小姑娘恨年轻,皮肤好的让人嫉妒。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动着晶莹光芒。 “错哪了?” 宇文紫妍咬唇,老实回答:“错在不该自己偷溜出去。” “还有呢?” “还,还有吗?”宇文紫妍眼睛睁的圆溜溜,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没有吗?”谢如苏反问。 宇文紫妍陷入怀疑,结结巴巴说:“有,有吧······” 谢如苏满足舒展眉头,又喝了口茶,“有就说,我听着。” “我不该不小心,差点被那些人抓住,让苏姐姐担心。”宇文紫妍小心翼翼说,每说一句,都要看一眼谢如苏表情。 见她没什么不悦,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以后我要出来,一定会跟府里的人打招呼,身边也会带几个能保护我的侍卫。苏姐姐,这样说对了吧?” “嗯。”谢如苏点头。 闻言,宇文紫妍舒了口气,皱在一起的脸舒展开,衬得整张脸明媚起来。 下一刻,她看着桌上几盘糕点,纠结的搅动手绢,“苏姐姐,那我能坐下吃东西了吗?” 谢如苏表情软下,“嗯。” “谢谢苏姐姐!”宇文紫妍嘿嘿一笑,提起裙摆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苏姐姐堂哥是个好人,救了她,可他一贫如洗,别说好吃的糕点,就连普通的糖饼也没能力给自己买。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一个馒头。 还很硬。 她都吃出阴影,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馒头了! 宇文紫妍虽然吃的很快,却丝毫没有丢弃贵女该有的矜贵优雅。 很快,桌上糕点大半进她肚子。 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到旁边软榻躺下,一动不动。 看着她这个样子,谢如苏轻笑。 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用舌头含化,然后就着茶水咽下去。 吃糕点讲求细品慢咽,她这么吃,不仅噎人,还很难消化,肯定会肚子胀。 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被楼下戏法吸引,看的聚精会神。 “叩叩——”敲门声响起,声音并不大。 要不是谢如苏离门口近,也不一定能听到。 她扭头看揽秋揽月,她们仍看着楼下,并未听到敲门声。 摇摇头,起身起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儿,谢如苏眉头一皱。 这个气味······ 不是茶楼小二! 反手正要关门,门已经被对方大力推开。 不等她反应,对方已经抓住她肩膀,下一刻,一个冰凉物体抵上她脖颈。 是一柄银光锃亮的匕首。 “小姐!” 第385章 被掳走 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大惊失色。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男人警惕看着正则和灵均,威胁道。 这几人里面,就他俩会武功。 只要他俩不坏事,今天谢如苏难逃一死。 谢如苏抬手,示意正则灵均别冲动。 “谁派你来的?求财我可以给你钱。” “别废话!” 男人手一动,抵着她脖颈的匕首紧了一分,一丝痛意传来。 有什么东西顺着脖颈缓缓流下。 “小姐!”揽秋惊叫。 小姐流血了! 谢如苏眉头皱起。 看来这个人不是求财。 不是求财,那么······就是要她的命了? 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静贵妃和薛太后? 不太可能。自己虽然让她们在赏荷大会上丢脸,却还没到派人当街杀自己,挑明跟谢家对立。 除了静贵妃和薛太后,还有谁想让自己死? 她脑中仿佛有一层浓云笼罩,毫无方向。 “识相点跟我走。”男人在谢如苏耳边沉声说。 说完,不等谢如苏反应,直接拖着她往门外走。 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赶紧跟上。 “别跟我,再跟我现在就弄死她!”男人的匕首又紧了一些。 谢如苏脖颈的血流的更快。 旧血未干,又添新血。 加上她脖颈本就细白,鲜红的血更刺目几分。 “好好好,我们不跟。”揽月赶忙说道。 生怕激怒对方,会伤害到谢如苏。 二楼都是包厢,门都关着,所以走廊很少有人经过。 男人拖着谢如苏进了走廊尽头一间包厢,合上门。 “你······”不等谢如苏说完,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包厢外 “揽秋,你快回去找人。”历来成熟镇定的揽月急的说话嘴都打颤。 “好,好,我这就回去。”揽秋慌忙应完,转身往楼下跑。 看着旁边包厢大开的房门,揽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小姐可千万不能有事! 正则已经从包厢翻到窗外,仔细听包厢里声音。 里面异常安静,就好像没人在一样。 可他分明见对方将小姐掳进包厢! 忽然,一个想法浮现脑海。 正则暗叫不好,一脚踢开窗子,跳了进去。 走廊的灵均和揽月听到响声,也都踹开门进去。 包厢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 一辆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破马车驶过城东街道,往城外而去。 —— 谢如苏再醒,后颈酸的厉害。 看清身处地方,她红唇抿紧。 这里应该是一间荒废的破庙,桌案黄布几近斑白,遍地杂草,神像已经被蜘蛛网和枯枝笼罩。 她记得,城郊以南,有一间破庙。 只不过,这里偏僻,平时就连打猎的猎户也很少来。 她知道这里,是因为前世为提前看宇文无极班师回朝盛景,自己一个人走小路,才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那时她下马不小心崴脚,还没栓紧缰绳又遇上下雨,所以马儿跑了,她为避雨,才会走进这间破庙。 后台听说,那一夜,扶桑帝和谢皇后将整个盛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 要不是第二天她自己回去,那些人根本找不到她。 这么荒僻的地方,也不知道爹爹他们找不找的到。 第386章 竟然是他! 与此同时 揽秋刚到谢府,就被守门下人告知,谢温书与何翟罗一下朝就去并肩王府,去看何霸天。 揽秋又命车夫送自己去并肩王府。 她常陪谢如苏来,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进入。 何翟罗与谢温书都在何霸天院子里,陪着何霸天用饭。 “老爷夫人!” 揽秋跑的太快,一时不察脚下有台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何霸天几人被吓了一跳。 门口婢女赶忙扶起揽秋。 谢温书与何翟罗迎了上来,何翟罗吩咐旁边婢女:“快去请大夫!” 揽秋从小跟谢如苏一起长大,也算她看着长大。 揽秋强忍疼痛,摆手,“夫人,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 何霸天大步走来,皱着眉,整个人不怒自威,“秋丫头,你说什么?说清楚!” “王爷,我们刚跟小姐去东街逛集,正在茶楼喝茶,一个人闯进来,劫走了小姐。” “竟有这回事!”何翟罗皱眉。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让大夫看伤。”何霸天沉声道。 这丫头,刚那一摔摔的不轻,膝盖处都渗出血色。 揽秋想说自己一起去,可是触及何霸天冰冷视线,话到嗓子口堵住,说不出来。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搀扶揽秋下去看伤。 “爹,你一定要救如苏。”何翟罗一双眼通红。 “罗儿,你放心,在这等爹,爹一定会带如苏安全回来。” 说完,何霸天扭头,回自己房间,取了兵器,带着并肩王府几百府兵出门。 “夫君,我们回府,带府里家丁找如苏!”何翟罗一颗心七上八下。 何霸天让她在府里等,可她现在一刻都等不了。 女儿被人掳走,下落不明,要是出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娘子,你别急,岳父已经带府兵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如苏。”谢温书虽然心里着急,可表面还是尽量保持镇定,温声安慰何翟罗。 并肩王府的府兵都是当初陪并肩王上阵杀敌的将士,不能说以一敌百,起码能以一抵十。 何翟罗还是着急的不行。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 破庙里 谢如苏试图挣脱绳子束缚,可惜对方绑的太紧,她试了很久,绳子一点都没松。 门口忽然想起门锁晃动声音,谢如苏动作一顿,视线朝门口看去。 门从外面推开。 看到来人,谢如苏脸色一变。 竟然是他! 她的表情被对方尽收眼底,“谢小姐,看到我很惊讶吧。” “有点。” “怎么?一点不惊讶看到我?”袁五江嘿嘿笑。 “惊讶什么,你有薛宗人令力保,怎么会出事。” “真不愧是谢家女儿!”袁五江眼里闪过狠毒。 若不是谢如苏,他不会像今日这般需要东躲西藏度日! 他还会是朝廷命官,深受百姓爱戴敬仰。 “袁大人,你死里逃生已属不易,还是不要罔顾性命为好。”谢如苏淡淡说道。 “罔顾性命?这么说,我还要谢你?” 谢如苏抿唇不言。 袁五江表情渐渐变得疯狂,“谢如苏,若不是你坏我好事,我不会落得今日地步!” 第387章 心里浮现一丝不好预感 谢如苏依旧不说话。 袁五江现在样子,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谢如苏,你哑巴了?我记得,之前你不是很能说吗?!”每每想起当日场景,袁五江就恨不得把谢如苏扒皮抽筋。 若不是她巧舌如簧,陛下也不会忆起清城白家捐款的事,更不会震怒,罢了自己官位。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谢如苏! “我现在落你手里,能说什么?”谢如苏反问。 就算说破嘴,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多说无益,还不如省点精神与他周旋。 尽量拖延到爹爹和外祖父赶来。 “你倒也识趣。”袁五江嘿嘿一笑,忽然,他眸光定在谢如苏脸上,“你的姿色,比那薛凤倩,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谢如苏心里浮现一丝不好预感。 果然,下一刻袁五江手抚上她脸颊,细腻的手感令袁五江眉开眼笑。 这谢如苏是谢家嫡女,从小被谢丞相和谢皇后娇养着长大,虽年纪尚小,容貌身材却丝毫不输薛凤倩。 这般可人儿,若直接杀掉,未免有些可惜。 不如自己先享用一番······ 想到这,他手越发放肆。 从谢如苏脸颊往下游离,大掌抚过她纤细白嫩脖颈,细腻触感令他心猿意马。 “你们先出去。”他挥手,示意随从下去。 “是!”随从恋恋不舍离开,到破庙外等候。 实则,竖起耳朵听庙里动静。 那小姑娘容貌角色,一看就是人间尤物,稍后等袁大人享用完,说不定他们也能喝点汤。 不远处山道 “二皇子,贵妃娘娘吩……” 舒芥话还没说完,被宇文无极冰凉视线扫过,心里咯噔一下,垂头,不再多言。 “若再有下次,就别跟着我。” “属下知错。”舒芥咬牙,懊恼自己犯蠢。 抬头不经意一扫,看到不远处有一座破庙。 荒僻郊外出现破庙正常,他本没放在心上,余光却看见破庙门口守着两个人。 直觉告诉他,里面不对劲。 “二皇子,您看那间破庙。” 顺着舒芥指的方向看去,宇文无极眉头皱起。 “过去看看。” 两人从小道下去,走上破庙门口那条道路。 守门两人看到舒芥和宇文无极,不耐摆手,“快走快走。” “放肆!”舒芥上前一步。 “哎呦,你还狂的不行!”其中一人上前就要对舒芥出手。 还没近舒芥身,便被舒芥一脚踹的撞在紧闭的庙门上。 “嘭——!” 庙门直接被撞开。 响声惊动里面袁五江,他一脸不耐放开谢如苏,绕过佛像走出来,“你们找······”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站着人,脸色微变。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拱手行礼,“二皇子。” 宇文无极眉头一皱。 他记得,袁五江前段时间便被父皇罢官,全家流放边疆。 怎么现在,他人却在盛京郊外! “你怎会在此处?” “臣······草民有些事处理。”袁五江身子不着痕迹往右移了点。 他现在不由庆幸刚才动手把谢如苏打晕。 要不然二皇子进来,她一喊,自己就完蛋了。 第388章 还请二皇子行个方便 袁五江小动作,尽数落入宇文无极眼里。 他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往里扫了一眼。 可惜大部分视线都被袁五江身体挡住,看不完全。 察觉宇文无极视线,袁五江心开始发慌。 二皇子不会是看见什么了吧? 二皇子性子刚直,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若是看见自己掳了谢如苏,定不会帮自己隐瞒。 若是被谢家和并肩王府知道,谢温书和并肩王定让自己死无全尸。 “二皇子,草民奉宗人令大人命令,来此办事,还请二皇子行个方便。” 为今,只能把薛陆大人搬出来。 希望二皇子看在薛陆大人面上,放自己一马。 果然,宇文无极听到这话,虽然眉头一皱,却也收回视线。 呼······ 袁五江舒了口气。 还没等高兴多久,脖颈就被一柄锋利锃亮的剑尖搭上。 他僵硬扭头,赔笑脸,“舒侍卫,您这是?” “别动!”舒芥冷声道。 “舒,舒侍卫,我不动。”袁五江一动不敢动。 舒侍卫武功高强,剑术尤为精湛,还曾得陛下亲口夸奖。 自己若是乱动,一点都讨不到好。 宇文无极越过袁五江,往破庙里面走。 他步子很轻,一下一下踩在袁五江心上,袁五江紧张的呼吸不畅。 “二皇子,里面的人是宗人令大人吩咐草民处理,还请二皇子留步。” 现在,唯一能保住自己命的,只有宗人令大人。 二皇子生母静贵妃母家是薛家,二皇子与薛家血缘深厚,未来登位,必要仰仗薛家。 宇文无极冷冷勾唇。 “老实点!”舒芥低声呵斥,抵在袁五江脖颈的剑紧了一份。 剑与皮肤接触之地,冒出几滴血珠。 袁五江疼的吸了口气。 宇文无极避开垂在半空的破黄布,终于看清里面场景。 废弃桌案上铺了一层草席,女子躺在上面,上身衣衫凌乱。 看清女子侧颜,宇文无极瞳孔一缩。 抬手,解下外袍,快步走过去盖在她身上。 这才发现,她双眸紧闭,脖颈处一片微红。 她皮肤本就白嫩,所以红的分外明显。 袁五江见情况不对,抬脚就想跑。 身子刚动了一下,眼前一花。 “铮——!” 一块玉佩直直射进他旁边柱子。 玉佩一半嵌入柱子,可以看出出手之人有多生气。 “舒芥,绑了!” “是,二皇子。” 舒芥三下五除二将袁五江绑了,一脚踹上他膝盖。 袁五江膝盖一疼,跪到地上。 “二皇子,草民是受宗人令大人命令行事。” “放肆!谁给你胆子攀咬宗人令大人!”舒芥冷声道。 宗人令大人乃二皇子舅父,袁五江这贱民竟敢在二皇子面前攀咬宗人令大人! “二皇子明察,草民真的没有说谎。” 此事虽不是宗人令大人亲自命令,却是他隐晦提醒自己。 自己这才大着胆子出手。 闻言,宇文无极脸色一冷。 “堵住他嘴,送去薛府。” “是,二皇子。” 舒芥带着袁五江先出去,将他绑在门口一人粗柱子上。 袁五江那两个随从早就跑的没踪影。 舒芥在破庙后面找到一辆马车,心里一喜,将马车牵到破庙前面,进来禀告:“二皇子,找到一辆马车。” “嗯。”宇文无极淡淡应了声。 俯身,将昏迷的谢如苏抱起。 第389章 封锁城门 与此同时 盛京城各大城门已被御林军接手,不论进出,所有人都须密切排查才能放行。 并肩王带着府兵在城内挨家挨户搜查。 谢温书和何翟罗也都带着府上小厮在城内找谢如苏。 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站在路边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城门门口那么多守兵?” “你还不知道啊?谢丞相嫡女在茶馆被人掳走,并肩王、谢丞相和丞相夫人都带着人出来找,就连陛下,也派了御林军守住城门,对进出人员严格排查。” “谢丞相嫡女,那不是谢皇后的亲侄女吗?!” “那可不!要不怎会惊动陛下,陛下又怎会派御林军守着城门。” “看来陛下果真如传言一般,疼爱皇后娘娘。” “那还用你说!” ······ 皇宫 谢皇后坐立不宁,右眼皮直跳。 “不行,我还是得出宫一趟。” 她必须亲眼看到如苏安全,才能放心。 漱玉赶忙拦住,“娘娘,陛下已经派御林军封锁各大城门,严查进出之人,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小小姐。” “漱玉,可我担心如苏!”谢皇后从得知谢如苏被掳消息后,眉头一直未舒展。 “娘娘,奴婢知道您担心小小姐,可此番陛下为您破例,派御林军封锁城门,严查进出之人。静贵妃与薛太后恐怕已经知晓此事,若她们在此时发难,您又不再宫内,怎么与她们斡旋,保护谢氏。” 漱玉话音落,谢皇后才想明白。 她因谢如苏之事太着急,乱了分寸,竟忘了宫内还有静贵妃与薛太后两人虎视眈眈。 咬咬牙,强迫自己镇定。 “娘娘,现今我们抓住陛下才是要紧事。” 谢皇后心烦意乱,随口道:“怎么说?” “陛下是一国之君,他若站娘娘这边,就算是薛太后与静贵妃再威逼,想来也伤害不了谢氏。” 谢皇后沉默。 以前她还有信心让扶桑帝站她这边,可现在,见识过帝王心术后,她并没多少信心。 “娘娘,此番小小姐被掳,不论丞相还是并肩王的做法,都不合律法,等找回小小姐,薛家那些人势必会发难,到时就要看圣心如何决断。” 圣心如果偏向谢家,那薛家就算绞尽脑汁,也没办法。 如果圣心偏向薛家,那谢家······ “我明白你意思。” 谢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的情况,她着急也没用。 还不如镇定下来,为兄长安定好后方,减少到时对谢氏和并肩王府的伤害。 “琉玉,你去让小厨房准备一份陛下爱吃的糕点。” “是,娘娘。”琉玉点头,转身退下。 刚走到门口,后面传来谢皇后声音,“算了琉玉,还是我自己来吧。” 琉玉一喜,刚忙点头,“是,娘娘。” 娘娘性子刚直,此番低头示软,实属难得。 吃了娘娘亲自做的糕点,陛下心里定然十分欢喜。 两刻钟后 谢皇后带着一行人去御书房。 门口小太监看见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赶忙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陛下在里面?” “回娘娘的话,陛下在里面。”小太监欲言又止。 谢皇后敏锐察觉不对,刚准备继续问,里面传来一道轻软女声。 “陛下,臣妾煮的粥好喝吗?” 第390章 是我来的时间不巧 听到这声音,谢皇后动作一顿,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就像多年前她年轻的时候,只着中衣,站在漫天飞雪的雪地里,四肢被冻的僵硬,毫无知觉一样。 她转头,下意识想原路返回。 “娘娘······”漱玉扶住她手臂,担忧道。 听到漱玉声音,谢皇后这才回神。 “本宫没事。”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现在的她是扶桑皇后,一国之母,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小姑娘。 当日屈辱已成往事,她不必再拿出来,让自己不适。 “本宫要进去,你要拦本宫?” “奴才不敢!” “开门。” “是,皇后娘娘。”小太监轻手轻脚推开御书房大门。 里面声音更加清晰明了。 谢皇后隐在宽大袖摆里的指甲抠进肉里。 这点痛意跟身体从内而外的寒意相比,不值一提。 强迫自己镇定,抬脚,走进御书房。 里面燃着提神的龙涎香。 龙涎香原本香气幽雅,可此刻,幽雅香气里却有一股黏腻艳丽的别的香味。 不用想,便知道香气来源于静贵妃。 扶桑帝背对门口而坐,并未察觉谢皇后来。 可静贵妃是面对门口的,在谢皇后进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她眸光闪了闪,缓缓勾起唇角,凑到扶桑帝面前,在扶桑帝不适要挣开时,吐气如兰道:“陛下,您别动,脸上沾东西了。” 从谢皇后角度,只能看到静贵妃身子贴近扶桑帝,而扶桑帝,并未推开。 谢皇后知道扶桑帝是一国帝王,后宫三千,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可亲眼看见他与别的女人亲热,心还是犹如被万剑刺穿一般,疼的她站立不稳。 “娘娘!”漱玉赶紧搀住谢皇后。 御书房本就安静,漱玉这一声惊呼,顿时传入扶桑帝耳中。 他一愣,一把推开静贵妃。 站起,快步走到谢皇后面前,伸手要拉她,“皇后,你怎么来了?” 可惜手还没碰到谢皇后,便被谢皇后不着痕迹躲开。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我来的时间不巧?”谢皇后反问。 “没有没有,你是皇后,是朕的妻子,你来看朕,什么时候都合适。”扶桑帝赶忙解释。 他问谢皇后怎么来了,只是一句正常询问,并没觉得她来的不巧。 她能来找自己,自己心里十分欢喜。 静贵妃脸色黑了黑。 扶桑帝这话,分明是打自己脸。 自己来的时候,他神色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谢晚兰一来,他整个人又高兴又无措。 就跟民间年轻男子看见心爱女子一样。 “陛下~”她不甘心轻唤扶桑帝。 可扶桑帝现在眼里只有谢皇后,对于静贵妃,只觉得烦躁,甚至还有不少埋怨。 埋怨她在谢皇后来时故意凑近,引谢皇后疏远自己。 淡淡摆手,“时间不早,静贵妃你先回。” “陛下!”静贵妃不甘咬唇。 凭什么! 凭什么她谢晚兰一来,自己就要离开?! “你连朕的话也不放在耳里?!”扶桑帝声音冷下。 静贵妃咬咬唇,最终软下,“臣妾告退。” 第391章 是你! 静贵妃离开后,琉玉放下东西,扯着漱玉告退离开。 不一会儿,整个御书房只剩扶桑帝与谢皇后二人。 气氛有片刻凝滞。 最终,还是扶桑帝先低头,他柔着声音道:“晚兰,你先坐。” “谢陛下。”谢皇后面无表情福身,走到旁边落座。 扶桑帝也走过去坐下,侧身看着她。 “你在生朕的气?” “臣妾不敢。” “你在吃醋?” “臣妾不敢。” “晚兰!你能不跟朕这般说话吗?”扶桑帝有些无奈。 自己问什么,她都只会回答“臣妾不敢”。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 她以前明媚似火,鲜活桀骜。 可现在,如一块千年寒冰似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谢皇后心神一动,眼波微颤,最终,还是扬起个大方得体笑容,“是,陛下。” 扶桑帝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手,谢皇后出乎意料的没挣脱。 扶桑帝一喜。 看来,晚兰还是明白自己的心。 “晚兰,朕虽是一国之主,可也是你夫君,你我之间,不必这般疏离。” 扶桑帝一脸的情真意切。 可谢皇后一颗心不仅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发冷。 他们之间,不必这般疏离? 呵! 他从前,从不会在自己面前自称为朕! 不过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今日她来,是有重要的事。 “陛下,臣妾今日来,是有事求您。” “谢丞相和并肩王的事?” “是。”谢皇后点头。 此刻的她,一脸柔顺,是以往没有的。 扶桑帝龙心大悦。 “晚兰,这些事你不必担忧,丞相和并肩王是奉朕旨意行事,旁人无从置喙!” 他这话意思,是要护下谢家和并肩王。 谢皇后眼睛一亮。 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不少。 扶桑帝眼里浮一丝恍惚,手轻轻摩挲着谢皇后手,“晚兰,今晚朕去你那。” “是,臣妾今晚在院里恭迎陛下。” —— 客栈 谢如苏再醒,发现自己身处陌生地方。 周遭装饰虽然不比她宝苏院华贵,却也简洁干净。 她没在破庙?! 是谁救了她? 昏迷前,她好似听到一道熟悉男声。 至于是谁,一时又想不起来。 “咯吱——”门从外面推开。 谢如苏翻身坐起,正好跟来人视线对上,惊讶瞪大眼睛。 “是你!” 舒芥翻了个白眼,“谢小姐想是谁?” 大皇子平日虽然宠她,可如今,大皇子远离盛京,随上善散人和天机老人治病,鞭长莫及。 要不是他们家二皇子几次三番救她,她现在还不知道能否活着! 就这,她还每次见到二皇子都使脸子。 真是忘恩负义! 舒芥的讥讽,谢如苏根本没放心上,掀被子下床,“你们二皇子呢?” “二皇子出去了。” “哦。”谢如苏点头,快步往门口走。 距她当街被袁五江掳走过了不短时间,爹娘这么久没找到自己,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她得赶紧回去! 刚踏出门,就撞进一个坚硬胸膛。 额头不仅撞的疼,连眼前,也冒着金花。 她捂着额头看去,触及少年冷硬俊脸,表情一僵。 第392章 小姐您回来了! 少年如今年纪尚轻,虽周身气场冷漠,却不如前世大权在握时慑人。 宇文无极垂头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少女,她脸上带着少许慌乱和看见自己的惊讶。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如苏每次看见自己,都跟见了什么可怕的人一样,迫不及待逃开。 明明自己从未伤害过她! 宇文无极虽然年纪尚轻,可自小在外带兵,养成一副强健体魄。 此刻他堵在门口,谢如苏根本没地方出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 眼看有人从不远处楼梯上来,谢如苏硬着头皮开口:“今日之事,多谢二皇子,时间紧急,还请二皇子放我回去。” 这次,宇文无极满足。 侧身,让开一条路。 谢如苏夺门而出,小跑离开。 “二皇子,就这么让她回去?”舒芥走过来,不悦道。 二皇子几次三番救她,而她,只有寥寥一句道谢。 还那么不诚心! “跟着她。”宇文无极淡淡道。 舒芥心里不忿极了。 谢如苏那般敷衍二皇子,二皇子竟然还让自己跟着她,看她安全回谢府。 薛谢两家对立,二皇子何必这般对谢如苏! 反正谢家也不会念二皇子一点好! 可宇文无极吩咐,他又不敢不从,只能点头,“是!” 谢如苏出了客栈,往谢府方向走。 快到谢府,正好碰见何霸天领着并肩王府护院找她。 “外祖父!” 已经不眠不休找了一天一夜的何霸天骤然听到谢如苏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直到身边护院惊喜大喊,他才猛然回神,迅速转身。 不远处站着的小姑娘,可不就是他从小放在掌心上宠的小丫头! “如苏!” 太过惊喜,何霸天不稳,差点跌倒。 “外祖父!”谢如苏大惊,迈开步子跑过去,要扶何霸天。 却被他一把拉住,抱进怀里。 一股汗酸味涌入谢如苏鼻腔。 “你这丫头,好让外祖父担心!” 饶是在战场杀敌无数的何霸天,也不免身子打颤,眼含晶莹。 他与妻子恩爱,一生只育有一女,便是何翟罗,妻子离开前,让自己好好照顾女儿。 谢如苏是何翟罗历经不少磨难才生下的孩子,从小就是谢何两家掌中宝,她若是出事,女儿定然会伤心不已。 谢如苏伸出小手,一下一下轻拍何霸天后背,“外祖父别怕,如苏没事,如苏已经安然回来了。” 低低的声音仿佛在哄哭闹的小娃娃。 旁边护院也都被惹的眼眶微红。 他们年轻时候跟随何霸天上战场,现今年纪大了又受并肩王府庇护,也算看着谢如苏长大。 早就将谢如苏当做自家孩子。 看到这番场景,不免心生难过。 “好好,外祖父不难过,我们赶紧回去,你娘找你都找的昏倒了。” “什么?娘昏倒了?!”谢如苏双眸睁大。 何霸天命人去通知谢温书谢如苏已经回来,然后带着谢如苏回谢府。 谢府门口只守了两个看门小厮。 看到谢如苏回来,都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喜色“小姐您回来了!” “恩。”谢如苏点头,快步跨过门槛,往谢温书与何翟罗院子去。 “小姐!” “小姐您回来了!” ······ 第393章 爹,女儿回来了 正烧的意识昏沉的何翟罗听到外面婢女声音,挣扎着要起来,被婢女扶住,“夫人,大夫说您要好好休息。” “扶我起来,我听外面有人说如苏回咳咳······”何翟罗还没说几个字,就抑制不住的捂嘴咳嗽。 一声一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谢如苏刚掀开帘子,便听到何翟罗咳嗽声,心顿时揪起。 “娘。” 短短一天,何翟罗整个人苍老不少。 她一身白色中衣靠在床头,衬得整个人病容苍白。 “如苏!”看到谢如苏,她挣扎着要坐起。 谢如苏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何翟罗双臂,“娘,您别下来,好好休息。” “好好,我不下去。”何翟罗哑着嗓子点头。 可手,却死死拽住谢如苏手腕。 生怕现在的场景只是一场梦。 “娘,我没事,我平安回来了,您不用再为我担心。”谢如苏在床榻边坐下,反握住何翟罗手。 她娘没出嫁前是并肩王独女,身份高贵,出嫁后又与爹感情和睦,十分恩爱,可以说是一直顺遂。 自己此番被掳,她定然吓的不轻。 “好好,你回来就好。”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从何翟罗眼角滑落。 眼泪滴在白色里衣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这番样子,引得谢如苏眼眶也有些发酸。 何翟罗是女眷,此刻又只着中衣卧床,何霸天虽是父亲,却也要顾及男女大防,只能在屏风后的厅内等。 此刻,听到女儿沙哑声音,他一颗心都快碎了。 “罗儿啊,如苏回来是喜事,你该高兴,就别哭了。” “爹,我知道。”何翟罗扬起声音冲屏风方向说道。 “好好,你知道就好。” 正在这时,远远听到院门口传来骚动。 何霸天不耐皱眉,“发生何事?” “回并肩王话,是老爷带着二公子回来了。” “去,让他们安静点,罗儿需要休息。” “是。”婢女点头,快步往院门口走。 婢女出去后没多久,外面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谢温书和谢晋朗蹑手蹑脚出现在院门口,看到房间大门口的何霸天,神情一缩。 两人跟霜打的茄子般又着急又小心的往房门口走。 谢晋朗是后一个跨过门槛,刚进来,就往屏风后瞟了一眼。 隐约看见屏风后的床榻边坐了个人。 可隔着屏风,又看不清楚。 他凑到何霸天旁边,小声问:“外祖父,如苏真的回来了?” “嗯。”何霸天点头。 谢晋朗脸色一瞬狂喜,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但被何霸天威胁目光一看,顿时消怠。 身子一缩,缩到旁边不再多话。 屏风后 谢温书两眼怔怔看着床榻边的谢如苏,有些发愣。 找了一天一夜的女儿回来了,他跟做梦一般。 “爹,女儿回来了。”谢如苏笑着说。 谢温书身子一颤,笑着点头,“好好好,回来就好。” 在谢温书和谢如苏同时宽慰下,何翟罗才放谢如苏回宝苏院洗漱。 谢如苏临走前,何翟罗还叮嘱她等会一定要来一起用饭。 刚进宝苏院,迎面便被一股力撞进怀里,要不是她反应快,抓住门框,肯定会被撞到。 看着怀里一耸一耸的脑袋,谢如苏叹了口气,任命般任她抱着自己哭。 “揽月,先松开小姐!”揽秋在旁边低声呵斥。 第394章 竟是二皇子救的你 “不要不要我不要!”揽月脑袋摇的更厉害。 谢如苏抬手摆了摆,示意揽秋别管。 揽月抱着她不撒手,哭的鼻涕眼泪混作一团。 “呜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都快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 等揽月松开谢如苏,已经一刻钟后。 谢如苏身上衣服被揽月的眼泪晕开一团水渍。 揽月手忙脚乱给谢如苏找衣服,揽秋去外面指挥宝苏院婢女烧水给谢如苏沐浴。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 谢如苏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一张纸。 她视线落在空落纸上,思绪神游。 是宇文无极救了自己。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外祖父先带人找到自己,也可能是父亲,也可能是大哥二哥,也可能是扶桑帝派的人。 就是没有想到,是宇文无极先找到自己,救了自己。 薛谢两家对立已久,早就不是什么传闻,他身为薛家力捧的皇子,为何要救自己? 到底是无意碰上,还是有心设计? 不过,不论宇文无极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世,薛家都得如蝼蚁般被谢家踩在脚下! 也要让他们一尝前世谢家受过的一切! “小姐,水准备好了。”揽秋走过来说道。 “嗯。”谢如苏点头,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木桶盛了半桶水,水上飘着花瓣,氤氲水汽中,伴随着淡淡花香。 揽秋揽月服侍谢如苏宽衣。 走进木桶,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热水里。 她闭眼,满足叹喂。 太舒服了! ······ 沐浴完,换上一身鹅黄色衣裙,坐在梳妆台前,三千青丝柔顺披在后背,揽秋揽月一左一右为她擦拭湿发。 等擦的半干,又仔细在发尾抹上发油。 揽秋动作轻缓,谢如苏舒服的都快睡着。 “小姐,老爷来了。”外面忽然传来婢女声音。 谢如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嗯,我马上就来。” 揽秋手上动作加快,没一会儿,停下动作,“小姐,好了。” 谢如苏站起,快速出屋子。 谢温书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看见她出来,起身,眼神里明显带着紧张。 “爹爹。”谢如苏福身行礼。 “不用多礼。”谢温书扶起她。 “爹爹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谢如苏直截了当问。 等会她要同他们一起吃饭,可他却现在单独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话要问。 “嗯,我有事问你。” 谢如苏乖巧点头,“爹爹请说。” “你此番脱险,是有人相救?” “是。” “救你之人是?” “宇文无极。”谢如苏并未想隐瞒。 爹纵横官场数年,薛家这点小心思,以他道行,还是能猜到几分。 这样也能让他心里有所防范。 “竟是二皇子救的你?”谢温书只一瞬惊讶,下一刻,想到什么,脸阴沉下来。 谢如苏知道,他这是猜到其中弯绕。 目的达到,谢如苏五官舒展开来,声音也轻快不少,“嗯,是他。” “好,我知道了,你慢慢收拾,饭菜还得一会儿才能好。” “嗯,爹爹慢走。” 目送谢温书背影离开,谢如苏转头,往自己屋子走。 第395章 母妃可知女子清白有多重要 收拾妥帖,带着揽秋揽月往前厅去。 谢温书何翟罗与何霸天已经在等,桌上饭菜冒着热气,显然刚出锅。 “如苏。”何翟罗一看到谢如苏,站起迎上来。 “娘,您坐。”谢如苏赶紧小跑两步,将何翟罗按回她位置。 她娘病容苍白,得好好休息。 “好好,我坐。”何翟罗就算坐下,也不松开谢如苏手。 ······ 吃完饭,已经日落西斜。 远处的天空被大片火烧云渲染成艳丽的橘红色。 黄昏日暮,斜阳温情。 婢女奉上清茶,给几人消食。 “如苏,你既已回来,便去宫里一趟,好让你姑母放心。”谢温书温声说道。 这次谢如苏被掳,他们都太过着急,失了分寸。 若非谢皇后在宫里稳定,他早就被薛家弹劾。 “是,爹爹,女儿这就进宫去看姑母。” 何翟罗也明白,大度放谢如苏离开。 于是,谢如苏在黄昏斜阳中,乘着谢府马车,带着揽秋揽月,由正则灵均与何霸天特意派的人保护下,驶入宫廷。 她有扶桑帝亲赐的出入宫令牌,守宫门侍卫不仅痛快放行,还很客气行礼。 入宫后,轻车熟路往谢皇后凤仪殿而去。 一路上,宫女太监看到她,都是先惊讶睁大眼睛,而后才慌忙行礼。 毕竟,谢如苏被掳的事,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 穿过树木茂密的御花园,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谢皇后的凤仪殿。 行至御花园中假山处,忽然听不远处有熟悉声音传来。 谢如苏脚步一顿,竖起耳朵仔细听。 “无极,本宫听说,此番谢如苏获救,是你所为?” 是静贵妃声音。 她的声音,已经刻入谢如苏脑中。 “是。” “你,你怎能如此糊涂!”静贵妃明显被气到,声音也拔高不少。 掀开假山旁边树枝,看清不远处场景。 凉亭里,宇文无极背脊挺直跪在静贵妃面前,而静贵妃,一脸怒气指着他。 宇文无极一言不发。 “母妃现在所筹谋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能如此坏母妃的事!”静贵妃气的手都打哆嗦。 这次多么好打击谢家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破坏! 谢如苏身为谢家嫡女,她若是受辱,便是整个谢家受辱。 到时就连谢晚兰,也会受波及。 谢晚兰位置不稳,拂叶的太子之位,怎么可能坐稳! 到时,便是薛家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这一切,偏偏被自己儿子破坏! 旁边的舒芥看不下去,替宇文无极发声,“贵妃娘娘,二皇子只是恰巧路过。” “恰巧路过?”静贵妃疑惑问。 若是恰巧路过······ 舒芥正想点头,被宇文无极余光一瞥,顿时缩缩身子,退回原处。 看着自家二皇子跪在地上,心里把这笔账记在谢如苏头上。 若不是谢如苏,二皇子怎会被贵妃娘娘这般问责! “母妃可知女子清白有多重要?” 静贵妃一愣,毫不在意回道:“女子清白固然重要,但与你的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若无极未来能荣登大位,就算要了世上千千万万女子清白,她也愿意。 宇文无极也知静贵妃本意是为自己谋划,到底是他母亲,他最没立场指责。 “母妃,此事父皇心里自有定论。” 第396章 就算他未参与又如何 说这话时,宇文无极背脊挺直,表情冷漠。 静贵妃也知宇文无极性子倔强,如果他打定主意,就算自己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改变。 眸光闪了闪,声音柔下,“无极,你父皇心里偏向皇后,自然爱屋及乌,对拂叶高看一眼,而母妃我,只有你了。” 她在打感情牌。 果然,宇文无极心里有所动摇。 这幕落在谢如苏眼里,她不屑撇嘴。 挥手,带着揽秋揽月和正则灵均继续往凤仪殿去。 看来,袁五江派人掳走自己,是静贵妃与薛家谋划,宇文无极毫不知情。 可是,就算他未参与又如何? 薛家谢家对立已久,不是他不参与就能化解的! 谢皇后早就得到消息,说是谢如苏平安回来,这会儿已经入宫,在来她凤仪殿路上。 刚进凤仪殿,便见谢皇后领着漱玉迎上来。 “如苏。”谢皇后走的太快,差点崴脚。 宫内多年,在礼仪方面,谢皇后从无错处,这次走着都能差点崴脚,可见心里多慌乱。 谢如苏赶紧小跑一步,扶住谢皇后,“姑母。” 话刚出口,眼眶又红了。 谢皇后也被传染,眼眶微红,有晶莹在眼底打转。 “你这孩子,让姑母好生担心!” “是是是,是如苏的不对,如苏保证,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她举着三指,煞有其事保证。 凤仪殿内 跟前一日的死寂不同,此刻的凤仪殿,气氛欢快,一派热闹。 琉玉呈上两盏清茶,含笑站到谢皇后身后。 姑侄聊了没多久,外面传来宫女太监声音:“拜见陛下。” 是扶桑帝来了。 谢皇后与谢如苏对视一眼,两人起身。 扶桑帝走进来,满面春风。 昨夜他留宿凤仪殿,与谢皇后一夜温存,一整日心情都很好。 “如苏来了。”他笑眯眯问。 “拜见姑父。”谢如苏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都是一家人。”扶桑帝心情大好,虚扶了谢如苏一把。 谢如苏趁势站直,乖巧点头,“是。” 扶桑帝来后,姑侄两人便不像之前那样话家常,整个凤仪殿内气氛稍稍有些凝滞。 正在这时,江春来捧着一方木匣进来,脸上带着喜气,“陛下娘娘,谢小姐,大皇子来书信了。” 谢如苏心一跳。 拂叶来书信? “呈上来。” 江春来小心翼翼将木匣打开,呈到扶桑帝面前。 精巧木匣里,安静放着一封书信。 谢如苏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上面几个字。 是拂叶的字,笔法有力,一如往昔。 扶桑帝正准备打开看,不经意看到谢如苏目光,心里升起逗弄之心,“如苏想看?” 谢如苏正出神,猛地被叫到,一脸迷茫看向扶桑帝,“姑父说什么?” 她迷蒙样子,逗笑在场之人。 扶桑帝哈哈一笑,握住谢皇后手腕,无奈摇头,“这孩子。” “如苏,陛下问,拂叶的信,你是否想看?”谢皇后含笑问了一遍。 谢如苏下意识点头,想到什么,又飞快摇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我不看。” “瞧瞧,这孩子竟然学会口是心非。”扶桑帝笑着打趣。 “姑父,我没有!”谢如苏气的两颊鼓鼓。 第397章 他到底说了什么 “好好好,没有没有。既然如苏不想看,那就不看。” 扶桑帝拆开拂叶书信,看了一会儿,脸色略微凝滞。 “陛下,怎么了?”谢皇后问。 扶桑帝收了信,笑着摇头,“无事,拂叶来信,说他身体好了许多,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扶桑帝握紧谢皇后手腕,“晚兰,朕想起御书房还有政务处理,先走了。” “臣妾恭送陛下。” “如苏恭送姑父。” 送扶桑帝到凤仪殿 夜幕沉下,整个皇宫被安静笼罩。 他走后没多久,谢如苏借口时间不早,跟谢皇后告别。 走在出宫路上,谢如苏脑中思绪万千。 如果拂叶信中如扶桑帝所言,只是交代病情好转,不日回盛京,不至于让扶桑帝脸色变的那么快。 他到底说了什么。 前世,这个时候好像并没发生什么大事······ 她一颗心全在思索拂叶来信内容,闷着头往大步前走,揽秋揽月要小跑才能跟上。 揽秋正想叫谢如苏慢点,被揽月拉住。 揽月冲她摇头,示意别打扰谢如苏。 眼看快要穿过御花园,忽然迎面而来一道黑影。 等谢如苏反应过来,脸已经结结实实撞上去。 “嘶——!” 鼻头被撞的生疼。 五官相通,眼睛也因鼻子疼痛涌出眼泪。 她捂着鼻子,踉跄后退两步。 小道两边宫灯散发淡淡微光,昏黄光芒打在谢如苏脸上,衬的她眼中晶莹越发明显。 好似明亮星星坠落眼眶一般。 宇文无极下意识伸手,要拉住她,却被她避开。 揽月揽秋小跑上前,扶住谢如苏,“小姐!” “我无事。”谢如苏淡淡摇头。 “二皇子。”揽月弯身行礼。 揽秋记恨宇文无极让谢如苏受伤,不情不愿福了下身,“二皇子。” “免礼。” 一时间,只有清风吹过的“呼呼”声。 气氛凝滞的让人不安。 谢如苏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说完,径直抬脚往前走。 两人擦身间,宇文无极尚带青涩声音传入谢如苏耳中,“天色不早,我送你回谢府。” 一事不成,难保母妃与舅父不会再另谋它法。 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谢如苏。 若不是母妃与舅父,她一届女子,也不至于被袁五江掳走,还差点······ “多谢二皇子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谢如苏冷冷拒绝。 “你真是——”舒芥看不下去,气的想骂谢如苏。 他家二皇子几次三番救她,为此还被贵妃娘娘责罚,她就是这样报答? 真是不识好歹! “舒芥!”宇文无极沉着脸,低声斥责。 舒芥不甘咬唇,把剩下的话咽回肚里。 眼睛愤愤不平瞪谢如苏。 对于舒芥目光,谢如苏前世早已免疫,还很好脾气冲他勾唇一笑。 她本就长的好看,加上宫灯昏黄,笑的人心不由自主打颤。 舒芥一时入迷,等反应过来,被气的脸涨红。 …… 马车行驶在宽阔街上,除了“哒哒”马蹄声和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夜里的盛京街道,静谧沉寂。 可谢如苏知道,这安静沉寂下,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第398章 拂叶书信 “小姐。”外面驾车的正则忽然小声叫谢如苏。 “何事?” “大公子和二公子。” 大哥二哥? 谢如苏一愣,飞快掀开车帘。 只见不远处谢府门口,昏黄灯笼下挺拔而立的两人,不是谢晋峰与谢晋朗还能是谁。 看见谢如苏掀帘,谢晋峰与谢晋朗同时迎上来。 一刚毅一倜傥。 “大哥二哥。”谢如苏迫不及待跳下车。 谢晋峰与谢晋朗被她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迎上去。 谢晋峰自小习武,动作快一步,扶住谢如苏手臂。 等她平稳落地,两人悬起的心才放下。 “你这小丫头,怎么越大越发没有淑女礼仪!”谢晋朗走上来就蹙着眉指责,可眼里担心一览无余。 “在哥哥面前,要什么淑女礼仪!”谢如苏毫不客气反驳。 谢晋朗被怼的一愣,反应过来,破天荒点头,兀自嘟囔,“也是。” 他谢晋朗的妹妹,在哥哥面前,需要什么淑女礼仪? 淑女礼仪,那是留给外人看的。 “这就对了,大哥二哥,我们回府吧。”谢如苏一手挽住一人胳膊,拽着他们往谢府走。 从背影看,别有温馨。 揽秋揽月相视一笑,快步跟上。 不远处昏暗小道 舒芥侧头看了自家二皇子一眼,摸不着头脑。 谢如苏都丝毫不给面子拒绝二皇子,二皇子为何还要眼巴巴暗中护送她回谢府? “二皇子,谢如苏不识好人心,我们又何必为她得罪贵妃娘娘。”舒芥小声抱怨。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远去背影。 翌日大早 谢如苏刚锻炼完,一身薄汗,打算回宝苏院沐浴,正好迎面碰上谢晋峰。 “大哥也早起锻炼?” 谢如苏这么问,完全是寒暄。 整个谢府都知谢晋峰有早起练武习惯,不论春夏秋冬,无一日懈怠。 “嗯。”谢晋峰笑着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递过去。 谢如苏一愣,回过神,摸摸额头,摸到一片湿濡。 “谢谢大哥。”小声道谢后,接过帕子,擦拭额头汗水。 “如苏,父亲在书房等你。”谢晋峰温声说。 等她? “父亲这么早找我何事啊?” 谢晋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好吧,那我先去了,大哥回见。”跟谢晋峰摆摆手,改道去谢温书书房。 刚进院子,迎面碰上何劲。 他穿了一身劲装,腰间别着长剑,行色匆匆。 看到谢如苏,何劲不动声色将佩剑往身后藏了点。 “何叔这么早要出去呀?”谢如苏像是并未看到他剑和动作一般,一如往常一样笑眯眯问好。 “嗯,有些事出去一趟。”何劲神色温和。 “那何叔再见。”冲何劲挥挥手,转身进书房。 谢温书正在桌后处理公务,看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如苏来了。” “爹爹。”谢如苏福身行礼。 “来。”谢温书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谢如苏走过去,疑惑看着谢温书递过来的书信,“这是?” “拂叶的信。”谢温书温声说道,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专门给你的。” 专门给她的? 第399章 见字如晤 “如苏?”见她愣神,谢温书又叫了遍她名字。 谢如苏瞬间回神,甩甩头,接过书信,“谢谢爹爹。”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阿如亲启” 字迹迥劲有力,仿佛那人声容犹在眼前。 “这封信是在给我书信之内,想来是拂叶怕单独给你,会损伤你名誉,所以才会这般。”说这话时,谢温书目光密切注意着谢如苏反应。 可她脸上并没有女子接到男子书信的娇羞,反而神情慌乱。 “爹爹,我刚出了汗,先回去了。” 谢如苏捏着书信离开书房。 一路小跑回宝苏院。 “小姐,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揽秋捧着干净衣服,走到屏风后。 放好衣服,顺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花瓣倒进浴桶。 花瓣入水,上面沾上颗颗晶莹水珠,颜色越发明艳。 “小姐快来,我服侍您沐浴。” 谢如苏将书信揣进袖子,面色如常走到屏风后,“揽秋,你去帮我准备点茶,等会渴了喝。” 揽秋不疑有他,点点头,快步出去准备。 整个房间,只剩谢如苏一人。 她走回书桌坐下,从袖中取出书信,置于面前。 看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的很快,就连呼吸,也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阿如: 见字如晤,不知你近来可好?冬日将近,我已命人制了保暖衣裘,过两日便会送去谢府,你记得冬日换上。今年冬日要比往年冷,你定要注意保暖,莫冻了自己。 拂叶 通篇看下来,全是拂叶关心自己。 她自小体寒,更畏寒。 每年冬日,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若非必要,根本不想出屋子一步。 冬日将近······ 是啊,最近是觉得气温比以往低了许多。 “小姐小姐,茶来了~”外面传来揽秋欢快声音。 谢如苏跟做贼一样,动作迅速把书信一折,塞到旁边书里。 “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揽秋跟发现新奇事一样盯着谢如苏脸颊。 她记得刚出去时,小姐脸颊还没这么红。 怎么才一会儿,就红彤彤的。 “咳,我刚刚锻炼回来,屋里比外面暖和,所以会这样。”谢如苏赶忙胡诌个理由。 “是吗?”揽秋半信半疑。 “就是的!” 害怕揽秋继续刨根问底,拉着她让给自己宽衣。 ······ 沐浴完,换上一身干净衣衫,懒懒坐在书桌后看书。 揽秋不时进来添点热茶和点心。 “小姐,管事的派人来给您量体,制作今年冬日新衣。” 量体制冬衣? 想到什么,谢如苏一拍脑门。 哎呀! 她怎么忘了。 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制作冬衣时候。 难怪拂叶来信说过两日给她制的冬衣会送来谢府。 “小姐怎么了?” “没事。”谢如苏摇头,继续说道:“到时嘱咐管事,只给我制两身冬衣便可” 揽秋目露难色,“小姐,两身怕是不够您冬日换洗。” 自家小姐一到冬日什么德行,揽秋一清二楚。 平日就算四套五套都不够她换洗,今年却只制两套,确定没开玩笑? “没事,够了!” 第400章 小小年纪,这般没耐心 谢府请的裁缝是盛京城有名的制衣布匹铺子若水阁的女裁缝,姓张。 旁人都唤她一声张裁缝。 张裁缝如今五十有二,制衣功力深厚。 若水阁,很大程度也都是靠她手艺撑起。 可惜自从当年从宫内出来,便一直未曾嫁人,也未曾孕育子嗣。 好在前些年她收了三五个徒弟,也算能将她制衣手法传承下去,不至于后继无人。 “谢小姐身形较前年有所张开,待我回去先裁剪出样衣,拿来让谢小姐试穿,之后再正经制衣。”张裁缝速来说话温和,行事极为得体,旁人根本挑不出错。 “好,谢谢张裁缝。”谢如苏点头道谢。 张裁缝不卑不亢弯身一笑,“谢小姐客气。” 道谢后,张裁缝便不再说话,动作麻利收拾量身用的尺子和工具。 谢如苏盯着她背影,有些出神。 就算张裁缝如今已五十有二,可从身形看,依旧纤细苗条。 她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少有的美人。 “听说张裁缝早年是从宫内出来的?” 听到这话,张裁缝身形轻微一颤,而后转身,点头答道:“是。” “张裁缝这般手法技艺,想来当初在制衣局也应是翘楚。” “谢小姐谬赞。” 张裁缝离开后,谢如苏支了辆马车,带着揽秋揽月与正则灵均出门,直奔城西沈氏医馆。 原本紧闭的门今日却半开。 谢如苏推开门,径直走进去。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散发着浓郁药草味。 “沈先生?”她试探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 谢如苏秀眉微蹙,心里思忖,难道人没在? “沈先生在吗?”她又叫了一声。 还是无人回应。 看来真是没人在。 谢如苏有些沮丧,“走吧。” 刚走没两步,后院传来一道冷淡男声,“小小年纪,这般没耐心?” !!! 谢如苏一喜,撩开帘子直奔后院。 果然见沈长青懒懒躺在躺椅上,旁边药罐里正在熬煮药。 “沈先生在怎么不回应我。”说到这,她有些气愤。 他在却在自己叫他时不回应,是诚心逗弄自己? “还不是为看你耐心如何。”沈长青淡淡说道。 谢如苏心里翻了个白眼,朝揽秋挥了挥手。 揽秋放了一袋银子到沈长青旁边,“沈大夫,这次甜草的钱。” 一见银子,沈长青眼睛“唰”的一亮,甩下一句等等,钻进后院房间。 没多久,提着一个背篓出来。 里面都是新鲜的甜草。 “给,都是新鲜的,我今早才采回来。” “多谢沈大夫。” 这么多甜草,应该够拂叶用一段时间。 “客气客气。”沈长青笑眯眯摆手,“对了,近来天凉,甜草生长缓慢,再过段时间,就没有了,你提前储存一些为好。” 谢如苏想想也是,天寒地冻时候,甜草生长缓慢,加上到时如果大雪封山,沈长青上山采摘也多有不便。 “那就劳烦沈大夫这段时间多帮我采摘点。” “客气客气,采摘都是小事,只要你们钱到位。” 谢如苏给揽秋使了个眼色,揽秋又掏出一个装着银子的荷包,递过去。 “沈大夫,这是下批定金,过两日我派人来取。” “好说好说。”沈长青抱着银子乐颠颠。 沈氏医馆外 “正则,派人将这批甜草给琅瑜送去。” 第401章 我该知道什么 “是,小姐。”正则抱拳。 刚走出几步,又被谢如苏叫住。“等等······” 正则扭头,目露询问。 “揽月,你与正则一同回府,将那件黑色衣袍一同让正则带走。” “是小姐。”揽月点头,跟正则一同离开。 谢如苏带着揽秋和灵均继续逛。 逛了一会儿,揽秋由最初兴致勃勃到哭诉脚酸,走不动。 “小姐,我脚好酸~”她哼唧唧哭诉。 正巧旁边有间茶楼,淡淡茶香随着风向飘入谢如苏鼻子。 她深吸一口气,眉头舒展。 “走吧,去茶楼坐会儿。” 哪知揽秋瞬间精神抖擞,抓住谢如苏袖子,“小姐,我脚不酸了。” 谢如苏一愣,转而想到原因,笑着拍拍揽秋肩膀,“别怕,这次我会小心的。” 揽秋丝毫没被安慰。 上次茶楼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别说去茶楼,她现在就连听到看到茶楼,都浑身发麻。 “小姐······”她瘪嘴,像是快要哭出来。 谢如苏哪里忍心看揽秋这样,赶忙举手屈服,“好好好,我们不去茶楼,前面有家酒楼,那家门口守着好些打手,很安全,我们去那行吗?” 揽秋这才点头。 几人刚进酒楼,就在大厅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那人转头时候,正好看见谢如苏,眼睛“唰”的一亮,快步走过来,“谢小姐?!” “薛姐姐。”谢如苏微微一笑。 她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碰见薛凤倩。 经过上次一事,一直没再听到薛凤倩消息,她还以为薛凤倩因袁五江之事,心情低迷。 今天看她眉目舒展,便知并没受影响。 “你也来吃饭?不如我们一起?”薛凤倩发出邀请。 “好。” —— 没一会儿,饭菜上来。 “揽秋,你也和灵均彩蝶一起吃饭。”谢如苏无奈道。 这孩子,太草木皆兵了。 揽秋一本正经站着,目光炯炯盯门口。 闻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小姐您吃,我不饿。” “不饿也坐下休息,刚还嚷嚷着累。” 揽秋这次妥协,搬了凳子,坐在谢如苏不远处。 谢如苏无奈摇头,不再理会。 “谢小姐,听说前几日的事,是袁五江那泼皮所为,是我连累你了。”薛凤倩目露歉意。 若不是因为她,谢如苏贵为谢家嫡女,不会跟袁五江起冲突。 更不至于被他记恨,招致灾祸。 “薛姐姐言重,此事与你无关。” 袁五江听命薛陆,就算没有薛凤倩,也不会放过自己。 “对了薛姐姐,你们如何知道是袁五江掳走我?” 那日的事,只有袁五江、她、宇文无极和那些随从知道。 她并不觉得宇文无极会声张此事。 毕竟,此事事关薛家。 稍有不慎,静贵妃与薛家也会被拉下水。 “你不知道?”薛凤倩惊讶挑眉。 这件事闹的这么大,当事人竟然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谢如苏一脸懵。 “是二皇子的随从亲自将袁五江绑了送到京兆府,让京兆尹大人处理。”薛凤倩解释。 谢如苏点点头,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 表面看起来一派平静,但是内心,惊涛湃浪。 没想到宇文无极会直接把袁五江送到京兆尹。 看来这次,薛陆该头疼了! 第402章 那茶有问题! “叩叩——”敲门声响起。 揽秋“腾”的站起,目光炯炯盯着紧闭的门,发问:“谁?” “客官,是我,给您送菜的。”外面传来小二声音。 揽秋这才放心,走过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小二,看到揽秋,冲她讨好笑笑,弓着腰端菜进来。 将菜放到桌上,并未立即走,而是扭头问谢如苏与薛凤倩,“还请两位小姐赏脸,给咱们酒楼这些菜做个评价,往后我们酒楼也好改进。” “你们厨子是襄州的人吧?”谢如苏随口一问。 前世宫里有襄州厨子,做出的味道与这家酒楼很像。 小二一愣,遂点点头,“小姐好生敏锐,一尝就知道我们厨子是襄州人。小姐是去过襄州吗?” 谢如苏摇头,“不曾去过,不过在书上看过襄州之食介绍,说是襄州之食偏甜口。” “小姐真是博览群书。”小二低头恭维。 谢如苏笑笑没说话。 “不知这位小姐对我们酒楼的菜,有什么改进意见?”小二侧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薛凤倩。 薛凤倩笑笑,“倒也算不上改进意见,不过盛京人口味喜酸辣,与襄州的甜口有差异,有些吃不惯。” “多谢小姐建议,小的会如实告知掌柜,下次两位小姐来,尽管来找我,给您优惠。” “多谢你了。”薛凤倩与谢如苏并未将小二的话放在心上。 她们并不是缺那点银子的人。 小二也看出她们不缺那点优惠,朝门口招手。 两个青年男子提着茶壶走进来。 行走间,茶壶轻荡,茶香四溢。 竟是谢如苏从来没闻过的茶香。 “两位小姐,这是我们掌柜自家种的茶树制成的茶叶,名唤雾里青,特送给两人贵人小姐品尝。” 雾里青? 名字倒是雅致。 与茶香相得益彰。 谢如苏来了兴致,“好,多谢你们掌柜。” “小姐客气。” 两个青年男子低着头,放下茶壶便退了下去,没多久,小二也告退后离开,还很贴心合了门。 门关上,掀开茶壶盖,那股子茶香立刻四散溢开。 “小姐,好香的茶。”彩蝶深吸一口气,露出迷醉表情。 “是呀是呀,小姐,这个雾里青好香,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茶!”揽秋也手舞足蹈。 “来,拿一壶过去喝。” 反正有两壶,她们两人也喝不完这么多。 一桌一壶正合适。 彩蝶看向薛凤倩,得到点头后,欢天喜地过去拿,还不忘跟谢如苏告谢:“谢谢谢小姐。” “不客气。” 给薛凤倩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端到鼻下先嗅了一下,茶香直冲上头,她心满意足一饮而尽。 那边的揽秋彩蝶和灵均也美滋滋喝着茶。 她们长这么大,还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不对,是从没见过这么香的茶。 见了这茶,才发觉以前见的那些毛尖普洱和雨前龙井都不算什么。 揽秋彩蝶她们喝的快,没一会儿,一壶茶已经见底。 “小姐,我让小二再给我们续些水。”揽秋提着空茶壶,兴高采烈往出走。 结果刚走到门口,准备拉门,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揽秋!” 谢如苏惊的站起,刚站起,没来由一股眩晕直冲头顶,眼前也雾蒙蒙一片。 她跌回凳子,手指死死抠着桌布。 那茶有问题! 第403章 看来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意识模糊间,只见包厢门被缓缓推开,几个身影走了进来。 “老大,她们怎么处理?” 是刚那个小二声音。 谢如苏强撑着想看清为首人面容,可惜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 “不管她。”是道很清朗的男声。 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谢如苏怎么也不会将这般声音的主人跟迷晕人的主犯连在一起。 “老大,她是谢丞相嫡女,谢家的人。” 被唤老大的人思忖片刻,点头,“那就带着。” 谢如苏只觉自己被人扛起,然后晃晃悠悠走进一片黑暗。 原来包厢里还有密道。 看来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难道薛家还不死心? —— 与此同时 街上某偏僻街道 楚江南拥着漂亮姑娘,两人举止亲密,嬉笑连连。 忽然,女子笑容一顿,指着街道里面,“楚公子,奴家刚刚好似看到有几个青年男人扛着俩姑娘过去。” “什么?扛着俩姑娘?”楚江南一愣,顺着女子手指方向看去。 别说人,就连鬼影都没有。 他笑着刮了女子鼻尖,“小桃红,你想逗本公子?” “楚公子!”小桃红声音娇喝一声,听的人浑身酥麻,“奴家怎么敢逗弄楚公子您呢。” “行吧,我们过去看看。”楚江南拥着小桃红往过走。 街道尽头又有两条道路,不论往左往右都没见一个人影。 小桃红左看又看,疑惑皱眉。 她方才明明看见几个男子扛着两个女子往里走。 怎么又不见了! “这回无法抵赖了吧。” “楚公子恕罪,应该是奴家眼花了。” 楚江南拥着小桃红腰,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有些硌脚。 他抬脚,触及踩到物件,瞳孔一缩。 “楚公子,是女子用的步摇,奴家没有眼花,真的有女子被男人从这扛走。” “我知道。”楚江南神情冷凝。 小桃红还从未见楚江南这么正经,一时有些害怕,扯着他袖子,声音娇柔问:“楚公子,怎么了?” “小桃红,你可看清他们往左拐还是右拐?” “右拐。”小桃红立刻回答。 “好,你现在去谢府,找谢家二公子谢晋朗,说如苏可能被掳,让他尽快带人来找我。” 不等小桃红反应,楚江南抓起地上步摇,右拐离开。 小桃红站在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苏······ 那不是谢家小姐的闺名! 她身子一抖,立马意识到事情严重,拢着衣服小跑往谢府赶。 —— 谢如苏再醒,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 她挪了下地方,摸到旁边一截木棍。 缓缓攥在手里。 “咯吱——”门从外面推开。 月光倾泻而入,借着月光,谢如苏看清周边情况。 这里应该是一间柴房,不远处是成堆的木柴和稻草。 从门口往外看,可以看到不远处被月光笼罩的山尖和丛林。 盛京城内不容易看到山林,想来这些人已经出城。 “呦呵,你这么快醒了?”男人举着油灯走进来。 看到她苏醒,眼里闪过惊讶。 谢如苏握紧棍子,对上男人目光,“这是哪里?” 第404章 青山,你快放开她! “这里是······我不告诉你!”男人凑近,手摸了一把谢如苏脸颊,指腹柔嫩触感让他眉开眼笑。 “嘿嘿,果然是官家的女儿,这皮肤都跟我们老百姓不一样。” 男人贪婪视线扫遍谢如苏全身。 这官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不仅人长的漂亮,身材婀娜,皮肤更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腻。 要是能跟她春风一度,就是让自己立刻去死,他也愿意! 想到这,他冲谢如苏嘿嘿直笑。 谢如苏脑中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别怕别怕,这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 谢如苏表情冷下来。 “小美人,期待吗?”男人嘿嘿一笑,放下油灯,开始伸手要抓谢如苏衣服。 “奉劝你,最好就此住手。”谢如苏声音冷凝,带着前世上位多年气势。 男人被唬住,动作停下。 不过没一会儿,又重新笑眯眯,“小美人,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谢如苏手一直在背后试图挣脱绳子。 现在最主要的,是拖延时间。 等她手上绳子挣脱开,才有与这个人对抗的能力。 “等等······” “怎么了?” “你们掳我,应该不是为了求财吧?” 要不然那个被称老大的男人,也不会刚开始不打算带走自己。 男人眼睛转了一圈,回答:“我们求人也求财。” “求财好办。你放我走,我家里人可以给你钱。” “你能给多少?”男人来了兴趣。 “你想要多少?” 男人伸手出来,怼在谢如苏眼前。 “五万两?”倒也不是什么大钱。 男人倒吸一口气。 五万两? 他的意思是五千两。 不过······既然她已经主动说五万两,自己也只能按照她说的钱要求。 毕竟,傻子才会嫌钱多。 “好,就五万两。”男人视线一转,落在谢如苏身上,“不过,放你走之前,你得给我点好处。” 谢如苏缓缓皱起眉头,“这么做可不道义。” “道义?爷的脑子里可没道义这俩字!” 男人摸了下谢如苏脸,上手要扯她衣服。 正好这时,谢如苏挣脱绳子,直接抡起木棍,砸到男人脑袋上。 棍子正砸中男人脑袋,男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指着谢如苏。 一句话没说出来,身子轰然倒下。 她赶忙解了脚上绳子,吹灭油灯,走过去关门。 做完这一切,走回去,用之前绑自己的绳子,把男人捆的结结实实,还撕了男人衣服,塞到他嘴里,防止他等会醒来乱叫。 这里肯定是呆不了,也不安全。 将门打开一条缝儿,查看外面情况。 这里是一间村舍,后面就是山,旁边马厩栓了两匹马,院里还有马车。 又看了一会儿,确定院子里没人出行,动作轻缓拉开门,走了出去。 借着月光,往门口走。 刚准备开门,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站住!” 谢如苏哪里会听,拉开门,拔腿往出跑。 刚出去,正好与来人视线对上。 糟糕!是那个小二! “老大,她想跑,快抓住她!”后面的人叫喊。 谢如苏刚想往别的方向跑,就被那个老大旁边的小弟抓住,反剪住手臂,动弹不得。 “青山,你快放开她!” 第405章 她是谢家的人 薛凤倩从屋里跑出来。 她脚上戴着脚链,一跑起来,脚链“叮当”响。 谢如苏瞳孔一缩。 只有奴隶,才戴脚链。 这些人,是折辱薛凤倩! 薛凤倩想过来,被另一个小弟挡着。 “青山,我们之间的事,与谢小姐无关,你放她走。”薛凤倩焦急说道。 被唤青山的男人有些迟疑。 “老大,你别再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害你害的还少吗?!” “是啊老大,我们那么多兄弟,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现在您还要受她蛊惑?” “老大!” ······ 男人抬手,制止其他人说话。 “带她回去。” 说完,径直往前走。 经过薛凤倩时,一把抓住她手腕,往屋里拖拽。 薛凤倩跟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他身后。 谢如苏被小弟扔回柴房,这次,为了防止她再挣脱,他们绑的很紧。 她手腕脚腕被勒出一条条红痕,火辣辣的疼。 “贱人!”被谢如苏绑的那个男人临走前狠狠踢了她一脚。 柴房恢复安静。 谢如苏靠在稻草上,脑中一团乱麻。 那些人认识薛凤倩。 而且那个叫青山的老大,跟薛凤倩关系不一般。 在酒楼时候,他们的目标是薛凤倩。 自己只不过是误打误撞。 青山······ 那么多兄弟因薛凤倩而死······ 一个想法在谢如苏脑中形成。 多年前,薛凤倩被白虎山山匪掳走,最后是她亲手打开山寨大门,引了官兵进去,最终剿灭山匪。 就连袁五江也说过,她被掳走后,与山匪生出感情。 想来正是这样,她才有机会打开山寨大门。 那个青山,八成就是当初的山匪头子。 不是说当初官兵进山寨,将寨中一干山匪全都砍头处死了吗? 怎么山匪老大还活着? 正当谢如苏思忖间,身后忽然传来轻微“叩叩叩”声音。 声音是从她背靠地方传来。 很轻很小很有频率。 她挪过去,用同样频率敲击墙板,以此回应。 “苏苏?是你吗苏苏?”外面传来细小男声。 谢如苏一下听出是谁。 楚江南。 既然他已经找来这里,相信二哥过不了多久也会来。 谢如苏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是我。” 外面的楚江南听到里面谢如苏声音,舒了口气,“好好,你安全就好。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谢府通知你二哥,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来了,到时我们再救你出来。” 他心里也着急,也想现在救谢如苏出来,可惜他一人之力微弱,若是强行跟对方对上,难保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暗中观察,找准时机再下手救人。 “好,谢谢。”她低声道谢。 “不客气。” 房间里 刚一进屋,男人便将薛凤倩扔到床上,反手锁了门。 “青山,山寨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之间的事,你没必要牵扯谢小姐,她是无辜的。”薛凤倩扑过去抓住楚青山手臂。 楚青山垂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手,那上面有一道横亘整个手背的伤痕。 是当初她为了让自己放她走,自己用匕首划的。 当时深可见骨,十分怖人。 “凤倩,她是谢家的人。” 第406章 忽觉二皇子 薛凤倩身子一颤,倒退两步,跌到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楚青山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楚。 短短几个字,跟大锤一样,砸在薛凤倩心上。 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用。 当初虽然是她打开的山寨大门。 可带兵擒拿山匪,掌刑监斩之人,是谢家大公子谢晋峰。 “凤倩,我此番回来,是带你走的,你可愿意跟我走?”楚青山定定看着她。 眼眸深沉,里面似有万千星河。 “青山······” “凤倩,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自是愿意的,只不过······”薛凤倩还没说完,便被楚青山毫不客气打断。 “你愿意跟我走就行,其他的,不需要考虑。” 他拥着薛凤倩,垂下头,视若珍宝的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一如从前。 两行清泪自薛凤倩眼角流下。 察觉手背湿濡,楚青山身形一僵,不过他并没松开去看,而是加深了这个吻。 仿佛只有这样,眼前人才真切的在他身边,不似只是每日梦魇。 “青山。”薛凤倩手抵着他胸膛,身子轻微颤抖。 他历来礼数周正,温和儒雅,最多只是轻轻一吻,从未这般粗暴。 这种反常令她又害怕又无措。 楚青山叹了口气,离开她红唇,懊恼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薛凤倩红着脸摇头。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黑暗没能让谢如苏昏昏欲睡,反而令她越发精神。 她脑子转的飞快。 知道会有人来救她,她丝毫不担心。 只是,那楚青山面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她一直记忆很好,只要见过一面,必定会留有印象。 到底是在哪见过? 前世还是······ 谢如苏绞尽脑汁思索,企图把尘封的记忆全部找出来。 就在她快毫无思绪的时候,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一个场景浮现眼前。 前世,扶桑收服小国忽觉,忽觉二皇子携使臣觐见,献上忽觉至宝血月弯刀,以示对扶桑臣服友好之意。 忽觉人生于漠北,漠北苦寒,所以忽觉人一个个长的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偏偏打头的忽觉二皇子身形俊朗,气质儒雅,不像忽觉人,倒像是盛京城里某些清贵公子。 她颇为意外,特意多看了一眼。 现在想来,那忽觉二皇子的容貌,与刚才所见的青山,竟一模一样! 没想到,忽觉人竟然悄无声息潜入盛京城。 他来盛京,到底只是想带走薛凤倩,还是为了窃听扶桑机密! 想到这,谢如苏表情冷下。 她轻叩墙板,外面的楚江南听到,赶紧凑上来,小声问:“怎么了苏苏?” “帮我传信回去,告诉爹爹,忽觉人已经潜入盛京。” “忽······什么?忽觉人?!”楚江南惊得瞪大眼睛,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 意识到什么,赶忙捂住嘴。 “苏苏,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忽觉人?” 忽觉人身形高大粗犷,可那些人的容貌,分明就是扶桑人。 但谢如苏没理由骗他。 “嗯。”谢如苏点头,神情冷峻。 第407章 有了! “那我······不行,苏苏,这里危险,不得留着保护你。”楚江南本想回去,可又想到里面的人是忽觉人,谢如苏一个女子留在这,更危险。 他不能走! “他们不会动我,你先回去禀告我爹爹,让他们早做安排。” 不论什么原因,忽觉人能悄无声息进入盛京城,还带走人,就说明一个问题。 盛京城内有忽觉的奸细。 “可是······”楚江南还是迟疑。 忽觉人狂暴弑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在他们手下安全无恙。 若是谢如苏出现什么差池,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晋朗解释。 “没有可······”话刚出口,戛然而止。 “苏苏你说什么?”外面的楚江南只听了几个字。 谢如苏甩甩头,默默提醒自己现在该怎么说话,“楚哥哥,他们不会动我,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已经带人在来的路上,你不必担忧我安全,现在最主要的,是忽觉人的事。” 忽觉人悄无声息潜入,已经触及国之根本。 楚江南虽然平日放浪形骸,却也知道其中孰轻孰重。 最终,他咬牙做出决定,“那好,我回去告知谢丞相。不过苏苏,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你二哥来,就安全了。” “嗯,我会的。”谢如苏郑重点头。 楚江南离开,周遭恢复安静。 安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 谢如苏脑中思绪纷杂。 她使劲回想当初扶桑与忽觉之间的事。 可惜那时她已成为皇后,本着后宫不得干政,并未过多注意。 只是从宫女太监口中略知一二。 忽觉与扶桑并不毗邻,两国中间还有迪戎,所以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据太监宫女所说,当初忽觉越过迪戎攻打扶桑,是忽觉大皇子的意思。 而迪戎大皇子也因与忽觉大皇子关系匪浅,痛快放行。 就这样,忽觉兵顺利抵达扶桑边城。 可惜,忽觉兵虽然骁勇,却因前年天灾,粮食短缺,最终不敌粮食丰厚的扶桑兵。 他们领兵的大皇子更是被她大哥生擒。 之后,才有忽觉二皇子带使臣觐见,呈上忽觉至宝,以示归顺之意。 忽觉大皇子这才被放回去。 那些太监宫女还说,忽觉大皇子体型魁梧高大,脾气暴躁,是个毫无头脑的莽夫。 而二皇子不同,二皇子性情温和,谦逊儒雅,是难得的好人。 主张求和的,就是忽觉二皇子。 她眼睛一亮。 有了! 或许忽觉青山这,是个突破口。 可以避免几年后忽觉与扶桑兵戎相见。 虽然当初那一战,忽觉大败,领兵主将被生擒。 可扶桑也不是说一点伤害没有。 只是相比大败的忽觉,稍稍好些。 如果能早点避免,那么那些扶桑青年儿郎,也不会长眠边疆。 他们的家人妻女,也不会因失去亲人伤心难过。 正在谢如苏思忖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脚步声。 门从外面被大力踹开,一个人大步冲进来,朝谢如苏抓来。 就在他即将碰到谢如苏时候,身子猛地一僵。 透过月光,谢如苏看清他胸膛处。 那里插着一个剑尖。 剑尖亮的反光。 “如苏!” 第408章 签订盟约 是谢晋峰。 “大哥!”谢如苏有些想哭。 谢晋峰大步进来,手握剑柄,一脚直接将尸体踢到一边。 麻利替谢如苏解绑,不小心碰到谢如苏手腕,她疼的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 谢晋峰动作一顿,紧张兮兮不敢再动,“如苏,怎么了?大哥弄疼你了?” “没事大哥,就是刚勒的有点紧。” 那些人为了防止她挣脱,勒的特别紧,肯定都勒破皮了。 现在稍微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那我慢点。” 谢晋峰带来的人已经将整个村舍团团围住,就算是只鸟,也飞不出去。 谢如苏跟在谢晋峰身后走出柴房,就看到楚青山将薛凤倩护在身后,他的几个小弟护在他旁边。 看见谢如苏安全出来,薛凤倩眼里闪过喜色。 “将这些人带回去!”谢晋峰冷声道。 他带着人都是部下,上过阵杀过敌,擒拿楚青山这些山匪出身的人,绰绰有余。 很快楚青山那几个小弟被士兵擒住,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楚青山脸色凝重的能滴水。 他虽会武功,可只有一个人,难敌士兵好几个人围攻。 很快被擒住。 “将军。”士兵将楚青山押到谢晋峰与谢如苏面前。 就算被押着,他也倨傲不肯低头。 “谢小姐。”薛凤倩跑过来,拉住谢如苏手腕,目露乞求。 谢如苏拍拍她手,转头,对谢晋峰开口:“大哥,将他绑了,我有话跟他说。” 谢晋峰虽然疑惑,却也照着她的话做,命人将楚青山绑的结结实实。 房间里 只有谢如苏和楚青山两人。 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 谢如苏单刀直入,“我知道你身份。” 楚青山动作一顿。 “忽觉二皇子,我说的没错吧。”谢如苏笑意盈盈说道。 楚青山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来的隐秘,就算那些小弟,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 这谢家的女儿竟然知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楚青山一默。 “你想借我威胁忽觉?” 谢如苏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楚青山不知为何,看不清眼前女子。 她明明看起来豆蔻年华,年轻稚嫩,可给人的感觉,却很老持稳重。 “别怕,我只是想跟二皇子商量个事。”见楚青山目露疑惑,扯开一个大大笑容,“很简单且众望所归的小事。” 楚青山头皮有点麻。 他并不觉得这件事会是个简单且众望所归的小事。 “素闻二皇子性情温和,不喜战争,不如我们两国签订盟约,互不相犯如何?” 楚青山眼里闪过惊讶,不过很快,归于平静,他懒懒一笑,“谢小姐恐怕找错人了,我在忽觉,无根基无地位,就算签订盟约,也不该找我。” 明眼人都知道,两国订立盟约,肯定是要找掌权人或者未来掌权人。 他虽是忽觉二皇子,却一无根基,二无人脉,未来忽觉帝位,与他毫无关系。 跟他签订盟约,相当于废纸一张。 谢如苏掩嘴一笑,“二皇子可不像没自信的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 “如果我说,未来忽觉帝位,非二皇子莫属,二皇子是否会同意签订盟约?” 第409章 这个筹码,足够诱人 谢如苏虽对扶桑与忽觉为何开战一无所知,但她清楚的记得。 未来继承忽觉王位的,是这位二皇子,忽觉青山。 而非外界一直盛传的大皇子。 这其中,还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 据传言,忽觉王宠爱二皇子,招致大皇子及大皇子身后母家忌惮,于是大皇子母家撺掇大皇子夺位。 大皇子脑子一热同意了。 可惜忽觉王在位多年,老谋深算,在大皇子带兵入皇城时,直接派身边亲卫将大皇子及一干人等生擒。 念及大皇子是自己血脉,剥了皇族身份,降为平民。 至于追随大皇子的母家及一干朝臣,株连九族。 当然,这只是民间传闻。 但是,听拂叶说,那段时间忽觉王城腥风血雨,之后没多久,忽觉王禅位,二皇子登基。 “你什么意思?”楚青山看谢如苏的目光越发疑惑,甚至眼眸深处带着锐利。 这女子很古怪。 明明说的都是都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她却这般笃定。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扶桑与忽觉交好。”谢如苏还是一脸笑意盈盈。 “找我没用。”他刚回忽觉,一无根基二无功绩,忽觉王位怎么都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谢如苏叹了口气。 这忽觉青山还真是毫无野心! “二皇子,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你未来会登上忽觉王位。” 楚青山一默。 兜兜转转,又转回来。 这女人怎么这么笃定自己会登上王位! “我们先订立盟约,扶桑与忽觉互不相犯,若是日后你登上王位,我们按照盟约行事,若是你未登上王位,盟约作废如何?” “这个盟约对我并没好处。”楚青山淡淡说道。 这个盟约不论是怎样结果,都对她们扶桑有好处,于自己而言,毫无好处。 “盟约签订,我们就是朋友,我自会让人放你离开,将你安全送回忽觉。” 见楚青山不为所动,谢如苏一咬牙,再加筹码,“我还可以给你个机会,如果薛姐姐愿意随你走,我会派人给她重新安排身份,让她随你走。当然,薛大人这边,我也会处理好。” 这个筹码,足够诱人。 她就不信楚青山不动心! 果然,楚青山眸光闪了闪。 过了片刻,他点头,“好,我同意签订盟约!” 谢如苏勾唇一笑,拉开门,找外面谢晋峰要了纸笔。 谢晋峰虽然讶异,却按照她要求,让人取来纸笔,递过去。 可嘴里,还是不由自主询问,“如苏,你要纸笔做什么?” 谢如苏神秘一笑,“大哥不必担心,是好事。” —— 两刻钟后 谢如苏看着面前签订好的盟约,满足点头,将纸折好,放进袖子,走过去给楚青山松绑,“二皇子辛苦,我这就将薛姐姐叫进来,你们两人谈。” 楚青山板着脸点头。 谢如苏对他冷淡态度也不在意,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 拉开门,一瞬间,所有人视线全都齐聚她身上。 谢如苏挺直脊背,走到薛凤倩旁边,附于她耳边,用简短语言告知她。 薛凤倩起初身形一震,半晌才回过神,脸上勉强扯开笑容,“劳烦谢小姐了。” 说完,她一步步走进房间。 第410章 我家如苏长大了 屋内异常安静。 谢如苏也有些焦灼。 不知道楚青山和薛凤倩商量的如何。 她一方面希望薛凤倩选择楚青山,毕竟一生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是多么不易。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薛凤倩选择楚青山,毕竟忽觉距扶桑路远,她若是跟楚青山前去忽觉,那薛大人肯定十分伤心。 也可能自此一别,便是永远。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 谢晋峰神情一凛,指挥人防守。 谢如苏也看过去,在看到为首之人时,神情一松。 “爹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温书。 他身后还跟着谢晋朗与楚江南。 谢晋朗与楚江南不善齐射,一路为了追赶谢温书,骑得飞快,现在脸都是白的。 谢晋朗还好些,起码小时候与谢晋峰一起锻炼骑射。 可楚江南就不行了。 他只是略懂骑射,加上本身也不喜欢骑马,一路颠簸这么久,一下马就跑到旁边草丛,弯腰呕吐。 “如苏,你说的人在哪?”谢温书快步走来。 因为事情特殊,他并未说的太清。 “爹爹,那人在里面。”谢如苏指了指紧闭的房门。 谢温书抬脚就要过去,却被谢如苏扯住袖子。 他回身,目露不解。 “爹,您随我来。” 两人走到一边。 谢如苏将袖子里的盟约书拿出来,递过去。 谢温书接过,打开一看,目光瞪大,“如苏,这,这是······” “两国交好盟约书。” 谢温书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他自然知道这是两国交好盟约书,可她是怎么拿到的? 而且这签订之人,叫忽觉青山。 忽觉,乃是忽觉皇族王姓。 难道,这人是忽觉皇族的人? 可他印象里,忽觉皇族并未有叫忽觉青山的人。 “你,你怎么拿到这交好盟约书?” “跟里面的人签订的。”谢如苏老实交代。 “里面的人是忽觉皇族之人?” “是的爹爹,他是忽觉前不久刚找回的二皇子,忽觉青山。” 谢温书陷入沉思。 忽觉前不久刚找回的二皇子? 他怎么从未听到消息。 “那这盟约书,也不该找一个皇子签。” 两国交好盟约书,应该是与一国掌权人签订。 找个皇子签,若这皇子未来登位还好说,若是未登位,这盟约书便是一张废纸。 “爹爹,我听人说,这二皇子温和谦逊,很受忽觉王喜爱,所以未雨绸缪,与他签订盟约书。”谢如苏胡诌个借口。 谢温书一想,也是这个理。 未雨绸缪总比到时人家登位再签订来的好。 反正这盟约书于扶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苏心里已经有安排?” “嗯嗯!”谢如苏重重点头。 “说来爹爹听听。” “女儿打算放他回去。”谢如苏声音一顿,继续说道:“而且,有件事需要麻烦爹爹。” “你说。” “他回去路上,还需要爹爹派人保护。” “这是小事,爹答应你。” “谢谢爹爹。”谢如苏眯眼一笑,整张脸笑跟花儿一样灿烂。 谢温书眸光一柔,怜爱的拍拍她头顶,“我家如苏长大了。” 第411章 是送给拂叶的礼物 将盟约书妥善折好,递给谢如苏,“这盟约书还是如苏你自己交给陛下为好。” 签了这盟约书,于扶桑而言,是大功臣。 他不至于抢自己女儿的功。 谢如苏沉吟片刻,“爹爹,这盟约书女儿想留着。” 意思就是现在不呈送给扶桑帝。 “这是为何?” “二皇子还未登位,这盟约书只是一张废纸;其次……女儿想将这盟约书当做礼物,未来送予拂叶。” 听到后面,谢温书眼里闪过了然。 “好。” “谢谢爹爹。” 谢温书宠溺笑笑。 两人回到门口。 这时,紧闭的门正好打开。 薛凤倩走出来,两眼微红,显然刚哭过。 谢如苏迎上去,握住她手。 明显能察觉到她身体颤抖。 她默默叹了口气,大概知晓薛凤倩什么选择。 “薛姐姐,外面有马车,你在马车上等我。”顿了顿,又添一句:“我会派人将他安全送出扶桑。” 薛凤倩游离的思绪这才有了动静,眸光聚集在她脸上,晶莹泪珠抑制不住大颗滚落。 目送薛凤倩离开,谢如苏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房间。 楚青山看着门口方向,目光呆滞,整个人泛着一股死气。 听见脚步声,他眼皮抬了一下,往谢如苏这边看了一眼。 并未看到希冀的人,目光暗下。 “二皇子,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到忽觉境内。” 楚青山淡淡勾唇,“麻烦谢小姐了。” —— 送楚青山的事,交给谢晋峰处理,谢如苏不用理会。 和薛凤倩乘马车回盛京城。 先送薛凤倩去薛府,才回谢府。 马车停在谢府门口,谢如苏刚掀开车帘,入目就是揽秋哭的跟核桃一样肿的眼睛。 她神情一怔。 “小姐呜呜呜······”揽秋刚叫了声小姐,就控制不住哭出来。 她当时为什么要贪嘴喝那壶茶! 要是不喝那壶茶,小姐怎么会落入那些歹人手里。 “你看你哭的跟花猫一样,丑死了。”谢如苏“嫌弃”撇嘴。 抽出自己手帕,塞到揽秋手里,“赶紧擦擦。” 说完,抬脚往府里走。 看揽秋还愣在原地,揽月扯了下她袖子,两人快步跟上。 回到宝苏院,命人准备热水沐浴。 谢如苏泡进浴桶时,屋外天色已经暗下。 她满足叹喂一声,闭眼享受。 与此同时 半山腰 热气升腾的洞中 拂叶只着白色中衣,坐在石塌上。 跟之前相比,现在的他,气色好了很多。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原本阖眸的人缓缓睁眼,黑眸冷淡,墨发如瀑布披散在肩头,衬得整个人高贵不可侵犯。 走过去开门。 随着机关按下,沉重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 “主子。”两人恭敬低头。 “何事?” “谢小姐派人给您送了衣衫与甜草。” 黑衣人说完,并未收到回应,大着胆子抬头,就见自家历来神情淡漠的主子垂着眸,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笑意。 不等他继续看,便与一道冷漠视线对上,赶忙垂头。 “东西在哪?” “东西在您房间。”黑衣人老实回答。 “嗯。” 石门重新合上,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便见一道白影从身旁掠过。 速度快的惊人。 第412章 真是欠他们宇文家! 拂叶刚进房中,一眼就看见桌上木盒。 不知为什么,他连呼吸都有些凝滞。 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紧张充斥着整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走到桌前,打开木盒。 木盒里,黑色衣袍安静躺着。 他伸手,抚过衣袍,金色绣线地方有些轻微凸起。 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 眼里也透着愉悦。 “你小子——咦,这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讶声音。 拂叶眉头一皱,不着痕迹转身,将木盒挡在身后。 “你小子,还搞的神神秘秘。”天机老人笑着站着身体。 其实他已经看清里面是什么。 一件黑色衣袍而已。 也值得他这般神秘? 拂叶并未回话,安安静静站在那,好似一幅泼墨山水画。 天机老人暗暗撇嘴。 这宇文家族就这张脸长的不错,要不怎么将玄霜的心勾的死死的。 当年引得玄霜终身未嫁,现在又令她劳心费力救他子孙。 唉! 真是欠他们宇文家! “我们新制了一副汤药,你来试试。” “嗯。”拂叶点头,反手将木盒合上,率先走了出去。 天机老人看了眼紧闭的木盒,也抬脚跟上。 厨房里 上善散人在配药,舒琅瑜则在旁边煎药,两人搭配的十分融洽。 看到拂叶于天机老人,舒琅瑜停下手上动作,起身行礼,“大皇子,天机老人。” “小丫头别客气,快坐快坐。”天机老人笑眯眯摆手,一脸温和。 这小丫头不仅乖巧听话,还在药理方面天资极高,一点就通,他和玄霜都喜爱的很。 加上自从她来,就变着花样做好吃的,他连带肚子早就被“收买”。 “谢天机老人。”舒琅瑜乖巧坐下。 “拂叶,这是汤药,药效更猛。”上善散人端着一碗乌黑汤药,递给拂叶。 此药是她近些时日研究出来的,药效比以往的都猛,当然,相应的,味道会更苦。 就算添了不少盛京那边送的甜草,刚在熬制时候,她也闻的直皱眉。 别提如果没有甜草,那得多苦。 拂叶端过药碗,他的轮廓映在汤药里,随着汤药荡漾,轮廓有些发皱。 苦味之外,还有一股熟悉的甜。 他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舒琅瑜在旁边看的大发苦水。 上善散人熬药时,她在旁边打下手,被那气味苦的鼻子都快嗅不见其他东西。 那么大一碗那么苦的汤药,大皇子竟然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就跟喝水一样! 简直太厉害了!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苦?”上善散人情不自禁问。 拂叶沉默片刻,摇头,“还好。” 上善散人:······ 舒琅瑜:······ 天机老人皱着眉,狐疑盯着拂叶侧脸。 他刚离这么远,都能闻见汤药苦味。 这小子怕不是味觉有问题? “不苦就好。”上善散人兀自点头,继续道:“多亏盛京那边送来的甜草,要不是甜草,这药肯定苦的没法喝。” “嗯。”拂叶点头,嘴角悄悄荡开一抹弧度。 第413章 大皇子这身还真是丰神俊朗! 这一切自然落入众人眼里。 上善散人轻咳一声,“拂叶,听说那谢家姑娘除了甜草外,还送了个木盒过来?” “嗯。”拂叶点头。 天机老人跳出来,“我知道我知道,是件衣服,这小子刚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别提多高兴。” 舒琅瑜悄悄抬头,便见拂叶一脸冷淡,丝毫没有喜色。 嘴角咧到耳后根? 不太像呀! 视线一转,忽然看到拂叶轻轻弹动的指尖和随指尖轻动的衣衫,垂头,莞尔轻笑。 果然,大皇子心里还是有谢小姐的。 拂叶喝完药,便回了自己房间。 这次,他特意从里面锁了门,这才缓缓走到桌边,打开木盒端详起来。 衣袍是黑色,上面用金线绣了图案。 他日常衣服都是白色,并不常穿黑色。 可此刻,看到这件黑衣,心里却很欢喜。 缓缓将衣服拿出,披在身上。 意外的合身。 手指从衣袍掠过,一声满足叹喂自口中吐出。 他的阿如是如何挑选这件衣衫,才会这般合适。 —— 翌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舒朗瑜正在院里晒草药。 身后突然传来门响动声,她一边拨弄草药一边扭头看去,看到来人,动作顿住。 大皇子这身······ 好丰神俊朗! 日常他都穿的白色衣袍,气质清俊疏离,宛如高洁天神。 可今日,他一身黑袍,衬得整个人都硬朗不少。 原来大皇子这么适合黑色衣袍! “你小子,过不了几日就要入冬,你怎么穿这么少?”天机老人抱着背篓进来,看到拂叶穿的这么单薄,不由出声询问。 这小子自小身子孱弱,这会儿还穿的这么单薄,不怕冻? 话落没一会儿,他忽然发觉不对劲。 两眼一眯,仔细将拂叶上下打量个遍。 最终,视线定在拂叶身上与季节不同的单薄黑袍上。 “小子,这是谢家丫头送的那件。” 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回应天机老人的,只有拂叶背影。 他摸摸鼻子,扭头看向旁边,笑着恭维,“玄霜,你今日真厉害,要不是你,我们还发现不了这些好东西。” 上善散人淡淡点头,回自己房间。 天机老人连番热脸贴冷屁股,尴尬的不行。 “天机老人,这些草药我来处理吧。”舒朗瑜适时出声。 “好好,辛苦你了丫头。”天机老人笑呵呵将背篓交给舒朗瑜,“丫头,待会我给你一本医术,是我早年游历偶然所得,绝对的珍宝!” 舒朗瑜眼睛一亮,两眼弯成月牙,“多谢天机老人。” “别客气。” 半山腰 拂叶走到一处石壁前,手按上嶙峋石壁,往下一暗。 随着“轰隆”一声,石门缓缓开启。 直到可容纳一人通过,拂叶才走了进去。 随着他身影消失,石门重新关闭。 刚一进去,便察觉热气直冲全身,连额头也沁出点点薄汗。 拂叶动作停顿片刻,抬手,将黑色外袍脱了下来,动作缓慢叠好,放在门口石凳。 白色中衣包裹他消瘦身体,随着热风吹来,白色中衣空荡荡的。 他回身,又看了一眼叠的整齐的黑色衣袍,这才转身,走进石室。 阿如,他的阿如。 真想快些回去看她。 第414章 冬日来的很快 冬日来的很快。 谢如苏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冬日已经将近。 早上打开房门,打算照常晨练,忽然发现宝苏院里的常青树上覆了一层薄薄冰雹。 用手捏了一下,很快消融成水,从她指间滑落手背。 她轻笑一笑,又捏了一小块冰雹把玩。 “小姐,您畏冷还拿捏冰雹玩,小心等会肚子疼。”揽秋端着铜盆说道。 铜盆里是谢如苏洗脸水,水冒着热气,衬的揽秋整个小脸十分粉嫩。 经她提醒,谢如苏想起自己之前肚子疼的满床榻打滚场景,身子一缩,赶忙把手里一小片尚未融化的冰雹甩出去。 肚子疼了要命,她可不想夜里疼的满床打滚。 转身,跟在揽秋后面进屋。 手伸进铜盆里,被热水包围,舒服的叹喂一声。 揽月端着托盘走进来,将饭菜放到桌上,说道:“小姐,方才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午间进宫用午膳。” 谢如苏用棉布巾轻轻擦拭脸颊,随口问:“午膳?姑母那又有什么新菜式?” “是的,传信的公公说,皇后娘娘宫里又多了一位湘西厨子,烧的一手好湘西菜,皇后娘娘赞赏有加,所以令他过来请您进宫。” 湘西菜? 谢如苏想起前世让人又辣又酸的菜肴,眯了眯眼,“好,等快中午,我们收拾东西进宫。” —— 午间 一辆马车从谢府后门拐到正街。 “李叔,麻烦等会快点。”车帘里传来揽月声音。 “是,揽月姑娘。”李叔一扬马鞭,甩到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扬蹄踏出。 午间的盛京街道鲜少有人,就算偶尔有人,也都拢着衣服,裹紧身子,匆匆走过。 谢如苏掀开车帘,冷气灌入马车,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啊嘁!” “小姐,外面冷,就别掀帘子了。”揽月皱着眉用身子靠住车帘,帮谢如苏把狐裘披风拢了拢。 “嗯嗯。”谢如苏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只是下意识掀开窗帘看外面,没想到外面那么冷。 灌进来的冷风差点给她送走。 李叔驾车很快,没多久,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最终停下。 “小姐,到了。” 揽月先下去,掀开车帘,揽秋在旁边扶着谢如苏下车。 宫门守卫看到谢如苏,皆抱拳行礼,“谢小姐。” 谢如苏抿唇笑笑,带着揽秋揽月进宫。 皇宫她从小到大来过百次千次,就算蒙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找到谢皇后的凤仪殿。 去凤仪殿,要经过御花园。 冬日的御花园,少了花朵的色彩绚烂,显得冷清不少。 谢如苏步子很快。 “小姐,您走那么快,我都要跟不上了。”揽秋在后面喘着气。 “哎呀你快些揽秋,我们出门晚了,让姑母等着不好。”谢如苏一边走一边冲后面揽秋招手。 本来都做好准备出门,谁曾想她不小心,一角踩进宝苏院里的水坑,整个鞋袜和裤腿都湿了,只能重新换一身,为此耽误不少时间。 “呼······我马上来小姐。”揽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如苏摇头轻笑。 看来,以后早起锻炼的时候,要拉着揽秋这丫头一起。 刚过拐角,忽然瞥见前方一团黑色。 看清那东西是什么,谢如苏瞳孔一缩,赶忙后退。 可惜已经来不及。 第415章 二皇子,这有人晕倒! “嘶——!”谢如苏倒吸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 “小姐!”揽秋揽月大惊,赶忙跑过来。 在看到谢如苏小腿处沁出的血珠后,揽月瞳孔一震。 动作快速撩起谢如苏裤腿,看到她原本光洁白嫩小腿上两个血孔,惊诧脱口,“小姐,是蛇?” “蛇?”揽秋身子一僵,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情不自禁哆嗦。 好在揽月虽然惊诧,但很快镇定下来,对旁边揽秋道:“揽秋,快去请御医,说小姐被蛇咬了。” “好好,我这就去。”揽秋动作颤抖爬起来,小跑往御医院方向去。 她一边跑一边腿打哆嗦,好几次都差点栽倒。 “小姐,您别怕,御医等会就来了。”揽月强装镇定,安抚谢如苏。 一边安抚,一边撕下自己里衣,扯成布条,勒在谢如苏被咬地方上面,防止毒液蔓延。 谢如苏勉强扯了扯嘴角,摇头,气息微弱道:“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蛇她知道。 不是毒蛇,死不了人。 她甩甩头,可惜一点用没有,眼前还是越来越模糊。 “小姐,小姐您别睡,御医马上就来了。”饶是一直沉着冷静的揽月也被吓得不轻,声音里都带哭腔。 “揽月,没事,那蛇不是毒······”谢如苏话还没说完,就实在扛不住昏了过去。 意识最后一刻,重重叹了口气。 那蛇真不是什么毒蛇,揽月这丫头千万别被吓哭啊。 她会心疼的。 “小姐!”揽月抱着谢如苏,着急的左右张望,可这会儿御花园安静的连鸟叫都没有,别提会有人经过。 眼看谢如苏小腿被咬处青紫的越来越厉害,揽月咬唇。 抬手擦掉即将涌出眼眶的泪,俯身,嘴唇靠近谢如苏被咬处。 一口一口黑血被吸出,吐在石子路上,显得狰狞而可怕。 揽月脸色越来越白,意识也慢慢混沌。 “嘶——!” 狠狠一咬嘴唇,直到感觉到血腥味蔓延整个口腔,她才松开牙齿,继续俯身为谢如苏吸毒血。 谢如苏伤口处的青紫以肉眼可见速度消退。 直到吸出的是鲜红血液,揽月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都吸出来了。 毒血都吸出来,等揽秋带着御医赶到,小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望着脸色好转许多的谢如苏,揽秋勾起满足笑容,身子缓缓躺下。 好累······ 好想睡觉······ —— 与此同时 御花园入口 “二皇子,替娘娘找簪子的事,属下来就行,您在那边凉亭歇着吧。”舒芥余光一边扫视周围草丛,一边劝宇文无极。 可宇文无极不为所动,仍旧微弓着身子,在草丛和道路上寻找。 舒芥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他家二皇子虽然平日沉默不言,可对贵妃娘娘的孝心,却是天地可鉴! 听闻贵妃娘娘最喜爱的簪子遗失,便马不停蹄来寻找。 原本这种小事,让他这个下人来做就行,可二皇子非要躬亲。 忽然,舒芥眼睛一亮,惊喜的指着一处草丛,“二皇子,簪子在那!” 顺着舒芥所指方向看去,就看见簪子安静躺在草丛里。 金丝八宝翠玉簪,华贵异常。 “二皇子,属下去取。”舒芥率先快步走过去,小心捏起簪子。 这簪子可是贵妃娘娘心爱之物,若是不小心损坏,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 正准备起身,余光忽然看见草丛后躺了两个人。 从身形看,是女子。 而且穿的不是宫女服饰。 “二皇子,这有人晕倒!” 第417章 上善殿即将有女主人 宇文无极原本只是漫不经心一扫,忽然看见熟悉衣衫,剑眉一蹙。 “二皇子,是谢小姐!” 舒芥话音刚落,便觉眼前刮起一股黑风。 等他回过神,地上躺着的两人已经变成一个人。 ??? 他扭头,便看见自家二皇子披风外,露着一角青色。 二皇子把谢小姐抱走了?! 得出这个结论,舒芥不敢耽搁,赶忙赶紧弯腰抱起昏迷不醒的揽月,快步跟上宇文无极。 上善殿 宇文无极不喜宫女太监近身侍候,所以上善殿只有几个日常打扫的太监。 原本他们正在慢悠悠洒扫,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扭头看去,便见宇文无极走进来。 尤其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更是一惊,赶忙垂头,“二皇子!” 二皇子素日性子冷淡,不近女色,今日却抱着一个女子回上善殿。 脚步还那般急切! 难道说······ 上善殿即将有女主人? 不等几个太监思索,便听见殿门被推开声音。 刚准备继续打扫,又看见舒芥抱着一个女人进来。 从侧脸看,容貌挺秀气。 !!! 今天是怎么了? 二皇子与舒侍卫怎么都这么反常?! —— 舒芥一直跟随宇文无极征战沙场,也算见过大世面,一眼看出揽月是因为用吸蛇毒,导致昏迷。 心里不免对揽月多了几分敬佩。 小小女子,竟然能为救主子豁出性命,也是忠仆! 他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解毒丸是随身必备。 从瓷瓶取出一粒解毒丸,掰开揽月嘴,给她喂下去。 这丫头用嘴吸蛇毒,不小心误吞,所以不算什么大事。 一粒解毒丸足矣。 果然,解毒丸服下没多久,揽秋青紫的脸慢慢趋于平常。 发紫的嘴唇也恢复原有红润。 舒芥扫了一眼,转身出去。 “二皇子,那丫头已经没——”舒芥要说的话在看到主殿里面场景时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二皇子,这粒解毒丹珍贵,是您留着保命的!”舒芥惊呼着走近。 碍于主仆身份,他不敢上手,可目光,却死死盯着宇文无极手上那粒丹药。 虽然同为解毒丹,但二皇子准备给谢如苏喂的这粒,与他刚给揽月喂的解毒丹,却是极大不同! 他的解毒丹很简单,御医院一日能出一百粒,用于解日常轻微毒素。 可二皇子手里这粒解毒丹,却要御医院院使不眠不休炼制百日,才勉强能成一粒。 饶是鹤顶红这类剧毒,这粒解毒丹下去,也能控制住。 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二皇子在关键时候保命的,怎么就给谢如苏吃了! 在舒芥闯进来第一时间,宇文无极便抬手,扯过床边毯子盖住谢如苏小腿。 “退下!”他冷声呵斥,眼里像是淬了寒冰。 舒芥咬唇,满脸不甘退出主殿。 目光死死盯着门框,像是要透过门窗,用眼神杀死里面的谢如苏。 揽秋请了御医,赶到御花园,已经不见谢如苏和揽月。 以为被路过宫人送去凤仪殿,便马不停蹄赶去凤仪殿,却扑了个空。 谢皇后没等来谢如苏,却等来风尘仆仆的揽秋,一听谢如苏不仅中毒,还离奇失踪,大惊,立马派宫人在宫内寻找。 “娘娘您别着急,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漱玉一边宽慰谢皇后,一边快步跟上她。 第418章 跟如苏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但愿如此。”谢皇后丝毫没有放宽心。 皇宫虽然看起来守卫森严,但她身在其中,自然知道这里无异于龙潭虎穴。 薛太后与静贵妃等人对她虎视眈眈,此刻如苏下落不明,难保不是她们手笔。 想到这,谢皇后心一沉。 “去静妍殿!” 漱玉琉玉俱是一惊,“娘娘不可!” 若小小姐真是被静贵妃的人带走,不论娘娘是否去静妍殿,都会落入她们设下陷阱。 若是小姐姐没被静贵妃的人带走,皇后娘娘现在气势汹汹过去,传入薛太后耳中,薛家势必会在朝堂发难,说皇后娘娘妒忌,借故为难。 漱玉琉玉的担忧,谢皇后岂会不知。 可现在,事出紧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跟如苏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如苏是她看着长大,虽是姑侄,但她并未生孩子,所以一直将如苏当女儿看待。 这皇后之位,无上的尊荣风光,跟如苏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漱玉与琉玉到嘴边的话生生止住,心里叹了口气,搀扶谢皇后往静妍殿去。 静妍殿修建的极为豪华奢侈,就连池塘里的假山,也是上好黑玉制成。 薛家在外大肆敛财,不少都送入宫内给静贵妃与薛太后。 谢皇后眉头轻皱,不过此刻最重要的是找谢如苏,她移开视线,抬脚往里走。 “皇后娘娘千岁。”院子里的小宫女看见谢皇后,赶忙停下手上活计,跪下行礼。 “起身。” “谢皇后娘娘。” “你们贵妃娘娘呢?”漱玉拿出凤仪殿掌事宫女气势开口。 “回漱玉姑姑的话,贵妃娘娘去探望二皇子。”小宫女颤颤巍巍回话。 漱玉看向谢皇后。 谢皇后一甩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齐声:“恭送皇后娘娘。” 与此同时 通往上善殿必经之路的一处花园里,静贵妃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浅浅抿了一口。 “那边怎么样了?” “派去的人回禀,皇后已去过静妍殿,此刻应是在来的路上。”芽衣赶忙上前一步,恭敬道。 静贵妃点点头,动作慵懒放下茶杯,起身,将手搭在芽衣手背,“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出发了。” 谢皇后带人赶到上善殿外,正好看到静贵妃的人进去。 她冷冷勾唇,跟了上去。 舒芥被宇文无极呵斥,一直在门外守着。 忽然听见身后响声,扭头一看,是静贵妃,一惊,赶忙上前行礼,还特意提高声音,“给贵妃娘娘请安。” 他的表情尽数落入静贵妃眼里,静贵妃懒懒一笑,“无极在屋里?” 舒芥头皮一麻,硬着头皮回答:“是,二皇子在屋里。” “那本宫去看看他。” “娘娘······”舒芥欲言又止。 “怎么?本宫的儿子本宫看不得?” 静贵妃到底上位多年,此话一出,所有人呼啦跪了一地。 “属下不敢。”舒芥垂下头。 “哼!”静贵妃冷哼一声,绕过舒芥,往门口走。 刚上台阶,原本紧闭的门“咯吱”一声,从里拉开。 宇文无极神情淡然走出,抱拳朝静贵妃行礼,“母妃,儿臣刚起,屋里凌乱,还请母妃随儿臣去偏殿。” 第419章 谢小姐找到了 静贵妃瞥了眼宇文无极身后紧闭的房门,心中轻笑。 到底碍着这里人多,给他留面子,并未强行进去。 “走吧,去偏殿。” 静贵妃走在前面,宇文无极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他今年马上十六岁,少年的身形如雨后春笋般拔高,已经比静贵妃要高出一个头还多。 “无极,找到簪子了吗?”静贵妃淡淡问。 这个局,还差一个收口。 而簪子,就是这个收口。 “母妃,簪子找到了。”说完,宇文无极从袖口取出一个被黑帕包裹的严实的东西。 展开黑帕,金丝八宝翠玉簪光华毕现。 “娘娘,是金丝八宝翠玉簪!”旁边的芽衣张口惊呼。 静贵妃轻拍了她手背一下,接过金丝八宝翠玉簪,端详片刻,满意点头,“还是我儿孝顺。” “母妃开心就好。” 母慈子孝,毫不温馨。 正在这时,上善殿太监眼尖看到门口凤驾,赶忙伏身高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来了? 宇文无极眉头轻微一皱,脑中升起一股不好预感。 听见太监声音,静贵妃眉头轻挑,眼里掠过一丝得逞笑意。 好戏就要开始了。 转身瞬间,笑意被惊讶掩盖,她看着大步而来的谢皇后,开口问:“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无极?” 这个时候,谢皇后可没心情跟静贵妃打太极,“本宫来找你。” “找我?”静贵妃轻笑一声,继续说:“皇后娘娘找我做什么?” “如苏呢?”谢皇后单刀直入。 “谢小姐?我怎会知道她在哪。” 一时间,整个上善殿陷入剑拔弩张,气氛凝滞。 “静贵妃,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交出如苏,本宫定要你付出代价!” 别说静贵妃,饶是宇文无极与众太监宫女,都惊讶的不行。 谢皇后为人佛系,不争不抢,从未见她这般气势凌厉的说话。 不过转而,静贵妃那点惊讶便被欣喜替代。 结果比她想象还好。 她原本要的是谢晚兰亲眼撞见无极救谢如苏,可现在,她更愿意看她失态着急。 这种失态和着急,可以在任何人身上出现,就是不能出现在一国之母身上。 “皇后娘娘,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将谢小姐藏起来了?” 谢皇后冷哼一声,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静妍殿,若是让你搜出谢小姐,我今日任你处置!” 静贵妃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谢皇后,“若是搜不出,皇后娘娘,你又该如何呢?” 谢皇后正想开口,被身边漱玉拽住袖子。 漱玉冲她轻轻摇头。 娘娘身在其中,当局者迷,可她却看的清楚。 静贵妃这些话,分明就是为了激怒娘娘,让娘娘着急失态。 娘娘一着急失态,便是入了静贵妃设下的陷阱。 一时间,整个院子安静的吓人。 所有太监宫女都大气不敢出,垂着头看地面,生怕成为炮灰。 “娘娘,皇后娘娘。”外面传来宫女焦急呼声。 宫女刚跨过门槛,便被院子里场景吓了一跳,整个人呆若木鸡。 回过神,小步走近谢皇后,“皇后娘娘。” “何事?” “谢小姐找到了。” 第420章 你的恩情,本宫记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谢皇后飞快扭头,目光炯炯看着小宫女,“此话当真?!” “是,谢小姐现在已在凤仪殿。”小宫女诺诺回话。 谢如苏找到这个好消息传来,谢皇后哪里还有心情管静贵妃,大手一挥,“走!回凤仪殿!” 凤驾浩浩荡荡离去。 看着谢皇后匆忙离去背影,静贵妃绞着手帕,杏眸满是不可置信。 谢如苏不是应该在屋里,又怎会出现在凤仪殿? 况且来的是凤仪殿的宫女,不可能骗谢皇后。 她扭头看紧闭的房门,气不打一处来。 转身走过去,一把推开。 除了床榻凌乱外,屋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 “母妃?”宇文无极走过去,目露询问。 “无事。”静贵妃摆手,“本宫先走了。” 静贵妃走后没多久,谢皇后去而复返。 这次,她身后并未跟庞大凤驾,只是跟了漱玉琉玉和揽秋三人。 “皇后娘娘。”宇文无极躬身行礼。 “免礼。”谢皇后招手,示意他起身。 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不少。 跟着宫女出上善殿不久,宫女便主动吐露实情。 她惊讶之余,更多是高兴。 看着静贵妃带人离去,才又进了上善殿。 “快带本宫去看她。” “是。”宇文无极点头。 他比谢皇后高出一个头还多,跟谢皇后说话时候,微微垂首。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闪过羡慕。 这种被人担忧的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早在静贵妃执意要进殿内时,宇文无极便命人将谢如苏秘密转移到后面偏殿。 谢如苏虽服了宇文无极的解毒丹,却还没有任何苏醒迹象。 偏殿靠后,阳光被前殿遮挡,所以看起来昏暗死气。 推开门,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如苏,谢皇后眼眶一酸,快步走过去,握着她手在塌边坐下。 跟之前相比,谢如苏脸上青黑已经消退的差不多。 那双原本饱满的红唇,此刻却苍白的很。 谢如苏是谢府和并肩王府掌上宝,自小鲜活骄傲,神采飞扬,何时这般死气沉沉。 谢皇后又担忧又心疼,后悔自己今日召谢如苏进宫。 要不是自己召她进宫,怎么可能会有后面的事。 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 “无极,今日你的恩情,本宫记下了。”谢皇后扭头对一直未说话的宇文无极说道。 其实她并不喜欢宇文无极。 这孩子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扶桑帝对自己的背叛。 加上他自小冷漠,又是静贵妃所生,与自己所处的谢家对立,更添一分不喜。 她虽不喜静贵妃与宇文无极,这么多年,却从未想过对他下手。 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与他个孩子无关。 今日,若不是他,如苏恐怕凶多吉少。 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皇后娘娘客气。” —— 一时间,偏殿内气氛凝滞。 正在这时,床榻上原本阖眸昏迷的人眼皮轻颤,接着,缓缓睁开。 杏眸疑惑颤了颤,“姑母?” 谢皇后飞快扭头,看见谢如苏睁开的眼眸,“如苏你醒了!” 漱玉琉玉和揽秋脸上都被喜悦代替。 “嗯嗯。”谢如苏点点头。 不过下一瞬,她发现不对劲。 这里······不是凤仪殿! 第421章 宇文无极救的她 她自小出入皇宫,在凤仪殿宿下的时间也不少,并未见凤仪殿哪个房间是这般装扮。 这里的装扮,不像是凤仪殿,倒像是男子的宫殿。 此想法一出,身子一震。 尤其在看到不远处伫立的宇文无极,眉头微乎其微一皱。 这里是谁地盘,不言而喻。 “如苏,你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谢皇后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可见有多担忧。 谢如苏抿唇,摇摇头,“姑母,我没事。” 咬她那蛇无毒,就是会致人晕倒,看起来像是中毒。 被咬者只需休养两个时辰,便能苏醒。 “好好,没事就好。”谢皇后这才舒了口气。 “对了姑母,这是哪里,我怎会在此?” 她是在去往凤仪殿的路上被咬晕倒,就算揽秋揽月找来宫女太监,也应该是把自己送去凤仪殿。 可自己现在,却在宇文无极上善殿内。 “这里是上善殿,是无极救的你。”谢皇后拍拍她手背,目光温和看向门口的宇文无极。 她谢家儿女,最懂知恩图报。 谢如苏敛眉,睫毛轻颤。 是宇文无极救的她? 倒不像他作风! 可现在,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掀开被子下床,对着宇文无极方向福身行礼,“多谢二皇子。” 谢如苏自小习诗书礼仪,行礼挑不出丝毫错处。 这般柔顺知礼,倒是让宇文无极和舒芥心里惊讶。 平时见她,都是张牙舞爪,表面冷淡内心嫌弃,可此刻的她,乖顺知礼,看着都顺眼很多。 “谢小姐客气。” —— 谢如苏跟谢皇后一起回凤仪殿。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端出一直在锅上热着的菜肴。 湘西菜以酸辣闻名,每道菜里都是大块干辣椒,加上醋酸味,别提多呛人。 宫女端着菜肴从谢如苏身边走过,谢如苏被呛得鼻子不住发痒,“阿嚏!” “怎么了如苏,不舒服吗?”经过今天的事,谢皇后对待谢如苏,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她落下什么后遗症。 这副样子落在众人眼中,漱玉琉玉先是一愣,接着扭头轻笑。 “你们笑什么?!” “娘娘,小小姐是被菜呛的。”漱玉笑着解释。 她家娘娘,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 谢皇后反应过来,脸一红,回到自己位置坐下,端起一杯茶,掩饰尴尬。 “咳,菜上齐了,吃菜吧。” “是,谢谢姑母。”谢如苏也没戳穿,坐下吃菜。 湘西菜酸辣,刚一入口,舌头就被辣的合不上。 将菜咽下去,那股子火辣劲儿从舌头一直往肚子延伸,整个人都热起来。 谢如苏解开外衣扣子散热,一边吸溜一边夹着菜往嘴里送。 “你这孩子,吃那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谢皇后轻笑着往她面前碗里夹了一块肉。 这丫头在外知礼的很,在自己人面前却丝毫没有淑女礼仪。 吃的又快,还扯开衣扣。 不过······倒是看的她胃口大开。 “姑母用这么好吃的菜引诱我,还怪我吃的快。”谢如苏张着嘴,小声抱怨。 可怜兮兮模样,倒像是谢皇后欺负她。 谢皇后失笑,“行行,你吃你吃,想吃多少管够!” 第422章 拂叶的人 用完午膳,谢皇后又留了谢如苏闲聊一会,才放她离开。 谢如苏入宫披的狐裘披风因为在御花园摔倒弄脏,谢皇后便命人把她库里那件新得的上好红色狐裘披风给她用。 红色鲜艳,衬得谢如苏整个人脸色好了很多。 行走在路上,宛如一株盛放红莲。 回到宝苏院,正好碰见两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走出来。 看见谢如苏,两人毕恭毕敬行礼,“谢小姐。” 谢如苏迟疑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你们是······拂叶的人?” 侍从点头,“回谢小姐话,属下是大皇子身边侍从,特奉大皇子之令,给您送制好的冬衣。” 谢如苏点点头,“好,代我谢过拂叶。” “是。” 谢如苏越过两人,往屋里走,走了两步,步子顿住,“等等······” 两侍从扭头,等待谢如苏吩咐。 谢小姐可是大皇子心尖上的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他身子怎样?是否有好转?” 不知不觉,拂叶已离开盛京快半年。 也不知道他身子恢复的怎样。 侍从心里轻笑。 看来这谢小姐也很关心大皇子。 “大皇子身子已经好转许多,还请谢小姐放心。” 谢如苏舒了口气。 拂叶身子好转,她也就放心了。 “好,多谢你们。” 两人受宠若惊,赶忙抱拳行礼,“谢小姐客气。” 她畏凉,屋里早早生了炭炉,一掀开帘子,热气扑面而来。 “呼,真暖和。”揽秋愉悦眯起眼睛,上手帮谢如苏解身上狐裘披风。 狐裘披风厚重,在外面穿着正好,可此刻进了屋,屋里还这么暖和,穿这么厚难免不舒服。 脱了披风,谢如苏径直往书桌方向走。 那放了一沓厚厚东西,有半个她那么高,用红色绸布盖着。 看轮廓,应当是拂叶送来的冬衣。 掀开绸布,揽秋第一个惊呼出声,“小姐,这些衣服好好看!” 她自小跟在谢如苏身边,也算见过大世面,别提宫里那些宫妃,就连谢皇后的四季衣衫,也都是一等一的华贵好看。 可此刻,见了大皇子送来这些,揽秋不由觉得以前见的那些衣衫,都黯然失色。 谢如苏是女子,看到漂亮衣衫,心里自然也高兴。 试了一套又一套,只到热的身子轻微发汗,才将所有冬衣都试完。 一共三套,从鞋袜里衣外衣到披风,一应俱全。 让揽秋揽月将冬衣收入衣柜,才坐下,桌面铺开一张信纸,她提笔缓缓写着什么。 冬日已至,马上就要开春了。 —— 外面太冷,谢如苏畏凉,加上在御花园被蛇咬的事,谢皇后很少召她进宫。 都是命内监直接将东西送去宝苏院。 她也乐的自在,自然呆在宝苏院里不出来。 有时在宝苏院呆的闷,会带揽秋揽月与正则灵均上街逛逛,买些时兴的小玩意儿。 逛累了,找间茶楼歇息喝茶。 外面银装素裹,一片白雪皑皑,街上行人都穿着厚重棉衣,行步有些吃力。 “小姐,东西已经送去萧公子那。”正则推门而入,跟谢如苏禀告。 刚出谢府,他便被谢如苏派去采买些冬日被褥和冬衣食材,送去城西贫民窟。 虽不知那萧公子与小姐是何渊源,但乍一见面,他便觉得,那萧公子以后定非池中物。 谢如苏抿了口茶,点头,“嗯,外面天冷,你跟他们一起喝茶。” 第423章 薛家这群狗杂碎,她早就看不顺眼! “是。”正则笑着抱拳,走到旁边跟灵均揽月他们一起喝茶。 谢如苏特意让人将窗口留了条缝儿。 丝丝凉气从窗缝溜进来,不过屋内温度很高,凉气没进来多久,便被屋里原本热气侵吞。 看着窗外覆了一层皑皑白雪的屋檐,谢如苏有些失神。 还有一月就要开春,开春后,紧着就是春闱。 二哥堂哥与萧无言都要参加此次春闱。 她记得,前世二哥拿下榜眼,被赐吏部侍郎职位。 二堂哥,前世她一颗心都在宇文无极身上,并未过多关注,隐约记得是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职。 至于萧无言,要更惨些。 他才华斐然,却被薛家旁系子弟换走文章。 薛家旁系状元及第,而他,名落孙山。 薛家为了此事不暴露,派出杀手,要将他赶尽杀绝。 幸好他命好,被人所救,捡回一条命。 后来拂叶登位,他才得以重回官场,在将薛家扳倒后,他一路官至丞相。 原本他大展宏图的要更早些,可惜因为薛家,推迟了五六年。 这世,这样的事,定然不会发生! “叩叩叩——” “进来。” 门从外面推开,小二提了一壶热茶进来,“谢小姐,给你添点热茶。” 她在这坐了有两刻钟,壶里的茶都温了下来。 “嗯。” 小二恭维笑笑,走进来,动作有序的给谢如苏和揽月揽秋那桌添茶。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你装什么?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敢拒绝我?” “识相的坐下跟小爷喝一壶,小爷就大发慈悲饶过你。” “什么?你还不喝?当了婊子就别想立牌坊!还卖艺不卖身,要小爷说,这身恐怕都卖了不少次!” 楼下说话人声音很大,张狂无比,谢如苏听的直皱眉。 下一刻—— “别以为你搭上谢晋朗就万事大吉,他是世家公子,你一个青楼舞姬,你觉得谢家的人会让你进门?” 听到熟悉名字,谢如苏“腾”的站起。 揽秋揽月与正则灵均也都猛地站起。 他们听见下面的人叫二公子名字。 快步走出包厢,从走廊可以将楼下一览无余。 大厅中央,紫衣女子被一绿袍男子扯住手腕,她拧着眉想挣脱,可惜绿袍男子抓的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薛少,还请慎言。”秋烟压低声音。 这是茶楼,周遭都是人,他在这侮辱自己就算了,还放肆侮辱晋朗。 若是传入有心人眼中,对他对晋朗来说,都是祸患。 薛尽忠闻言,不屑撇嘴,“秋烟,要小爷说,你还是踹了谢晋朗,跟我算了。我可比他强多了。” 听着心爱人被侮辱,秋烟面色冷下,连带声音都没了往日柔和,“薛公子,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官了。” “报官?哈哈哈,秋烟,你还真是单纯!”薛尽忠哈哈大笑,顺手摸了一把秋烟手背。 细腻嫩滑触感让他心生荡漾。 这秋烟,真不愧是倚翠楼头牌舞姬,容貌身段皮肤都是一等一的好! “薛少,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本少还真想看你不客气什么样子!” 秋烟面色一凝,抬手直接拔出发间簪子,就要往薛尽忠手上刺去。 薛家这群狗杂碎,她早就看不顺眼! “正则!”谢如苏沉声。 第424章 秋烟姐姐 正则动作很快,足尖一点,直接从走廊跳下,一脚踢在薛尽忠胸口,这一脚,他用了十足力,直接将他踢出茶楼大门。 秋烟受到惊吓,下意识往后倒,正则一旋身,将她扶稳,这才垂头退到一旁。 “多谢公子。”秋烟福身行礼,感激之余,更多是担忧,“公子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薛尽忠是薛家旁系,得罪不得。 她一介青楼女子,性命卑贱,死不足惜。可这位公子是好人,若是因此惹上薛家,丢了命,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正则依旧垂头,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没有,就跟聋子一样。 秋烟急的跟热锅蚂蚁一样。 正在这时,楼梯方向传来一道清淡女声:“秋烟姐姐。” 循着声音看去,秋烟一愣,嘴里喃喃:“苏苏?” 谢如苏勾唇一笑,“是我。” 秋烟赶忙收敛好表情,福身行礼,“谢小姐。” “秋烟姐姐客气。”谢如苏走上前。 正则退后一步,跟灵均站在一起。 秋烟恍然回神,原来这位好心公子是谢如苏侍从。 周围众人看着这幕,不住惊诧倚翠楼第一舞姬竟然和谢家小姐关系这么好。 难道说······秋烟已经被谢家的人接受? 那么她与谢家二公子谢晋朗的事,岂不是板上钉钉?! 薛尽忠被小厮搀扶着踉跄走进来,胸口是大片血色,看来刚才在外面吐了不少血。 薛尽忠一看到秋烟和刚才踢他的人,就觉得五脏离位,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方向,怒吼:“给小爷打死他们!” 小厮举着随身带的棍棒,朝谢如苏方向劈下来。 眼前棍棒就要落在她身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的手!” “我的腿!” ······ 薛尽忠带来的小厮要多凄惨都多凄惨,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声音都快把茶楼房顶掀了。 反观正则灵均,负手而立,气质淡然。 “你敢打我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薛尽忠背靠薛家,向来在帝横着走,就连京兆尹见了他,也要恭敬问好。 这个贱人,不仅让人将他踹出去,还打他带的小厮。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她是嫌活的太长了?! 谢如苏挑眉。 看来薛尽忠没认出自己。 哦对,前世她跟薛尽忠初次见面,是在春闱放榜。 原本她是打算等春闱放榜让薛尽忠认识自己,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你是谁?”谢如苏眨眨眼,故作不知。 她本就生的好看,一眨眼更显得灵动活泼。 只是薛尽忠刚进来时没注意,现在谢如苏一说话,他视线落在谢如苏身上,不由倒吸一口气。 这贱······女子容貌竟然比秋烟还好看几分! 还有这身材,也是十分曼妙玲珑。 丝毫不输有倚翠楼第一舞姬美名的秋烟! 秋烟是谢晋朗的人,早已不干净,可眼前这女子,一颦一笑干净的很,分明就是雏儿。 若是得到她······ 想到这,薛尽忠痴痴一笑,颇有礼节对谢如苏一拱手,“这位姑娘,在下薛尽忠,是薛宗人令侄子。” 第425章 军师,是谢小姐! 薛尽忠对自己很自信。 他皮相虽不如谢晋朗那般芝兰玉树风流倜傥,却也算是不错。 毕竟他娘当年可是老家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儿。 加上他自报家门,是薛宗人令侄子。 薛宗人令是谁? 那可是扶桑如今的肱股之臣,门生满天下的薛老太爷儿子,陛下宠妃静贵妃兄长,当朝二皇子的舅父! 他有自信,整个盛京城,还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他这种身份地位! 正当薛尽忠满怀自信等待谢如苏拜倒于自己才学身份之下时,却听对面一声嗤笑。 抬头看去,便见他看上的美人唇角轻勾,一双好看的杏眸里满是不屑。 不屑? 她怎么敢! “你竟然敢嘲笑我?!”薛尽忠伪装不下去,暴跳如雷。 他可是薛家的人,当朝薛宗人令侄子,这个贱人竟然敢嘲笑自己! 谁给她的自信! 谢如苏眉角弯弯,捂着嘴,一副被抓包模样,“哎呀,被你发现了。” “你个贱人!” 薛尽忠抢过小厮手里棍子,举着往谢如苏砸来。 还没走两步,便被正则一脚又踹到茶楼外。 这次,正则同样用了十分力,还很“好心”踹到薛尽忠胸口穴位。 薛尽忠只觉全身气血倒转,齐聚于胸口。 胸口像是被千斤重锤砸下来一样,疼的连喘息都困难。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 “少爷!” “少爷少爷!” 小厮赶忙飞奔过去,搀起一脸凄惨的薛尽忠。 不远处街口 侍从打扮的男人跟在一身白衣清隽男子身后,眼尖看见不远处围了一圈人,踮起脚看,“军师,好像有人发生争吵。” “嗯。”男子淡淡点头,没放在心上。 别过视线,要从另一条路走。 他不是喜欢看热闹,多管闲事的人。 况且,这里是盛京城,天子脚下,其中弯绕众多,惹上事,会很麻烦。 男子不想理会,不代表旁边侍从不好奇。 侍从一直踮着脚看那边,可惜围了一圈人,他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 正在这时,从茶楼门口缓缓走出一个人。 看身形,是个女子。 而且穿着很富贵。 大红的狐裘披风衬的她整张脸似雪一样白皙,三千乌发柔顺垂到后腰,挽起的发间钗了一只金色嵌着红宝石的步摇,随着女子走动,步摇轻晃。 侍从情不自禁张大嘴,欣赏这不俗之色。 要知道他呆的地方常年都是男人,不见女色。 看着看着,侍从察觉不对。 这女子的脸······好像在哪见过! 侍从绞尽脑汁思索。 忽然—— 他脑中灵光一现。 !!! “军师,是谢小姐!” 他们将军的宝贝妹妹,丞相嫡女谢如苏谢小姐! 听到侍从的话,沈千叶猛地回头,视线朝人群聚集之地看去。 很快,看到站在茶楼门口笑意盈盈的女子。 是她! 她笑容狡黠,好似初化为人形的小红狐。 沈千叶定定看着眼前一幕,心念微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轻刷着他胸膛,痒痒的麻麻的。 忽然,原本温和的眸子一凛,足尖一点,从众人头顶掠过,落到谢如苏身前。 同一时间,手上折扇一甩,扇叶刮过薛尽忠手腕,薛尽忠手上棍子掉落地上,当街爆发出杀猪一样叫声。 “啊!我的手!” 第426章 刘大人,好久不见啊 薛尽忠被打成这个鬼样子,周围人大多内心高兴的不行。 毕竟薛尽忠历来仗着薛家,在盛京横行无忌。 百姓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终于有人收拾他,百姓看着心里能不高兴吗? 谢如苏眨了眨,才接受沈千叶突然出现的事。 其实她并不害怕薛尽忠使阴的,毕竟正则灵均可不是吃干饭。 他们是并肩王府出来的人,自小训练历练,那要是放战场,以一当百都是少的。 谁曾想,沈千叶会突然出来。 他不是应该在城外营地? 今日他突然进盛京,难道说······ 谢如苏扭头看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找到熟悉身影。 难道说大哥今日没回来? 唉! 谢如苏懊恼的叹了口气。 “你,你竟然敢伤小爷!你等着!小爷要让你生不如死!”薛尽忠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谢如苏对手。 与其在这里跟她硬碰硬,倒不如回去搬救兵。 等救兵来了,他要这对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这时,远处传来官兵驱赶,“让开让开,快让开!” 看戏的百姓让开一条路。 官兵护着一身暗红色官服的京兆尹小跑过来。 京兆尹先是看到薛尽忠惨样,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 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看到京兆尹,薛尽忠一下有了主心骨,赶忙走过去,抓住京兆尹袖子,“刘大人,你是盛京的父母官,可得给我做主!” 明为求助,实为威胁。 这点暗语,久经官场的京兆尹岂会听不出来。 “是是是,薛公子放心,本官定会给您主持公道!”京兆尹点头回应,实则眼底深处要多烦躁有多烦躁。 这个薛尽忠,平时就仗着是薛宗人令远方亲戚,在盛京横行无忌。 每天不是惹事就是惹事,每次还都要他这个京兆尹给擦屁股。 他一边要让百姓放心,一边还要给他擦屁股,早就烦的不行。 所以今天手下第一时间禀告薛尽忠跟人在街上发生冲突,他特意在京兆府喝完一壶茶才出发。 “刘大人,就是这对狗男女!你看他们把我伤成什么样子!你看我脸,你看胸口,你看我手腕的伤,这些都是他们俩做的!”薛尽忠凑到京兆尹眼前,给他看自己的伤。 京兆尹看的直皱眉。 确实挺惨不忍睹。 不过······他私心觉得活该。 但是,表面还是要装好样子。 顺着薛尽忠所指方向看去,看到对方脸,冒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下。 “谢,谢小姐!” 天老爷啊! 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谢如苏被认出,满足点点头,笑的比花儿还要灿烂,“刘大人,好久不见啊。” 京兆尹脑袋低的更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他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早知道他就不出来了! 都怪和狗薛尽忠! “呵呵,谢小姐好久不见,气色更加红润好看了。”京兆尹硬着头皮拍马屁。 “刘大人说话真好听。” “谢小姐客——” 京兆尹话还没说完,谢如苏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做的事好不好呢。” 第427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京兆尹已经感觉自己后背冒一层薄汗。 “谢,谢小姐,下官自然是想为盛京百姓谋福祉的。”京兆尹抬袖一擦脑门,磕磕绊绊回答。 他还想再多活几年。 “哦——” “那刘大人,不知有人当街强抢民女,该如何处置?” “强抢民,民女,押解会衙门,关押三个月。”京兆尹汗流的更厉害。 他有种预感,从今往后,他在朝中中立不了了。 “刘大人真是好记性。”谢如苏不吝夸奖。 “谢,谢小姐夸奖。”他是京兆尹,盛京的父母官,对于扶桑律例,早已烂熟于心。 “刘大人谦虚。既然扶桑有律例,那么刘大人就按照律例办事吧。” 谢如苏说话声音温和,听在京兆尹耳里,却如天寒地冻一般,冻的人打怵。 这谢家嫡女,分明从小娇养着长大,是名副其实的闺阁女子,可他此刻却有种恍惚感,眼前女子并非娇养的闺阁女子,而是气势逼人的上位者。 甚至让他有种面见帝王的臣服之感。 “是。” 他硬着头皮挥手,带来的官兵围住薛尽忠,将人一左一右搀住。 “刘隆!你敢抓我?!”薛尽忠一脸不可置信。 刘隆这个小小京兆尹,居然敢抓他?! 京兆尹一咬牙,“塞住他嘴!” “是大人!”随行官兵胡乱摸出个粗布帕子,将薛尽忠嘴塞的严严实实。 薛尽忠说不了话,可一双眼睛,却如凶狠的毒蛇一样,死死盯着谢如苏和京兆尹。 他要让这些人死! —— 京兆尹让人先带薛尽忠回京兆府,之后才跟谢如苏告辞。 谢如苏也并非刻意为难京兆尹,客气目送他离去。 反正京兆尹此番绑了薛尽忠,就是跟薛家划清界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军师,多谢方才出手相救。”谢如苏笑着感谢。 毕竟沈千叶也是好心。 “谢小姐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千叶笑容无害,一身白衣,翩然若仙,完全一副柔弱书生模样。 如果只看现在,丝毫不能把他跟刚才一脚踹飞薛尽忠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救谢如苏是应当。 就算不为他是谢晋峰疼爱的妹妹,也要为她给自己《天方正夜》这份恩情。 “时间还早,要不沈军师赏脸,与我一起楼上一起喝一杯茶?” 沈千叶摇摇头,“多谢谢小姐,在下还有公务,不便久留。” “那好吧,沈军师慢走。” “谢小姐再见。” 目送沈千叶背影离去,谢如苏转身,视线落在后面一直未走的秋烟身上。 唇角勾起,展开一个笑容,“秋烟姐姐,要不一起喝一杯?” 秋烟看了看她,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一个弱柳扶风,一个活泼明艳,大厅众人视线紧紧锁定两人。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包厢,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揽月奉上两杯茶,退到一边。 “秋烟姐姐,有什么话尽管问。”谢如苏端起茶,抿了一口。 啧! 温度有点低,茶有些涩口。 不过好茶就是好茶,就算茶水冷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品完茶,谢如苏看向秋烟。 触及她发间熟悉的簪子,眸光一动。 她请秋烟上来,知道她有话问自己。 秋烟垂在袖子里的手绞着手帕,有些不安。 纠结片刻,鼓起勇气问出来,“我想问问晋朗。” 第428章 二哥,你瘦了 “问我二哥?” “是。”秋烟点头。 “秋烟姐姐很久没见我二哥了?”问完,谢如苏恍然想起,自己好似也很久没看到谢晋朗。 “是。”秋烟贝齿轻咬红唇,眉头微蹙,一副娇怜模样。 谢如苏终于知道自己二哥为什么会倾心于她。 这般惹人怜爱的美人,恐怕天下少有男子会不动心。 “秋烟姐姐稍安勿躁,马上就是春闱,爹爹勒令二哥呆在家里,好好准备春闱。”她依稀想起晨间锻炼时候,听府里婢女议论,说是爹爹封了二哥院子,让他专心在家准备春闱考试,不准外出。 就连自己,也很少在府里看到他。 “原来是这样。”秋烟舒了口气,悬起的心落下。 原来晋朗是呆在丞相府专心准备春闱之试。 “秋烟姐姐这回放心了?”谢如苏笑着打趣。 秋烟脸一红,诺诺点了下头。 没呆多久,秋烟借口有事,告辞离开。 谢如苏又喝了一壶茶,看外面天色不早,才带着人结账离开。 回到谢府,并未直接回宝苏院,而是先去了谢晋朗的含枝院。 院门口守着两个小厮,看到谢如苏,弯腰行礼,“小姐。” “二哥在里面?” “回小姐的话,二少爷在里面。” “嗯。”谢如苏点头,抬脚往里走。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推开门。 初雪覆盖整个含枝院,将往日姹紫嫣红景象遮盖,显得凋零不少。 院里鲜少有小厮洒扫,就算有,也都是动作轻缓,生怕打扰里面的谢晋朗。 谢如苏推门而入,屋里虽比外面暖和点,但跟她屋里的热气相比,还是稍稍逊色点。 谢晋朗正伏案看书。 书桌垒成小山一样,将他整个人都挡住,从谢如苏方向,只能看到头顶玉冠。 “二哥。” 听到娇俏女声,原本伏案的人动作一怔,缓缓抬头,看到来人是谢如苏,“腾”的站起,“苏苏!你怎么来了!” 他明显沧桑许多。 眼下带着青黑,原本饱满的眼窝此刻也有些下陷,衣衫随着他走动晃动,空荡荡的。 “二哥,你瘦了。”谢如苏眼眶有些酸。 她没想到谢晋朗考中榜眼之下,是这般废寝忘食的努力。 “傻丫头,二哥只是最近有些忙,顾不得吃饭,所以瘦了点,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谢晋朗一弹她脑门,解释道,“再说,你之前不老是说我胖,这会儿瘦了又嫌我。” “我哪有!”谢如苏嘴硬。 谢晋朗哪会跟谢如苏争论,举手投降,“好好好,没有没有。” “二哥,你要好好吃饭,身体最重要。” “是是是,苏苏说的是,二哥记下了。” “还有,学习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锻炼,没事在院子里走走,强身健体。” “是,苏苏说的,二哥都记在心里,一定照做。”谢晋朗满口答应。 宝贝妹妹这是关心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对了二哥,今日我在茶楼遇见秋烟姐姐了。” 谢如苏话音刚落,明显察觉谢晋朗表情僵了一下。 过了片刻,他才怔怔问,“秋烟她······如何了?” “秋烟姐姐还好,就是问我二哥现在如何。”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二哥为了春闱,在家闭关学习。” “嗯。” “二哥,我去看看堂哥,你注意休息。” “好。” 谢如苏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候,往后看了一眼。 谢晋朗一动不动站在皑皑雪地里,似一尊雪雕。 她叹了口气,抬脚迈出含枝院。 含枝院不远处,便是谢晋明居住的枫林院。 第429章 春闱 二月 盛京城的冬雪已经慢慢消融,露出道路原本颜色。 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头顶湛蓝的天,脚下褐色的地,身边冒着绿叶芽的树,和那地上匍匐逶迤的枯草,无一不彰显冬日离去,春日到来。 二月的春风轻轻的吹,拍打在人脸上,还残留着冬日冷意。 谢如苏拢紧狐裘披风,目光紧盯不远处紧闭的朱红大门,手不自觉握紧。 春闱已经开始。 不到一刻钟前,她才刚送谢晋朗与谢晋明进去,还在人群中看到萧无言清瘦身影。 明明心里清楚他们三人最终定然会上榜,可这心,还是不自觉紧张。 “小姐,二少爷和堂少爷才华斐然,您不用担心他们。”揽秋搀住谢如苏,出言宽慰。 “嗯。”谢如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春闱已经开始,薛家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 薛尽忠废了,薛家很大几率会找其他人。 她现在摸不准薛家会找谁。 只能小心防范,等到时薛家露出狐狸尾巴,再灵活对付。 “小姐,春闱还要几日,我们还是先回府里等着为好。” “嗯。” 春闱持续三日,三日后开门放人,这几日里,他们都得在里面。 谢如苏就算留在外面等也没多大用。 府门前围满了人,所以谢府马车停在人流外圈的一棵树下。 看到谢如苏走过来,李叔跳下马车行礼,“小姐。” “李叔,回府。” “是,小姐。” 揽秋揽月一左一右扶着谢如苏上马车,谢如苏刚准备弯身进马车,身后传来一道热络女声:“谢妹妹~” 谢如苏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扭头,便见林雅瑗携侍女袅袅婷婷走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青色冬衣,钗环步摇上嵌着青色玉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轻微光芒,披风下的身段婀娜多姿。 谢如苏已经看到周边路人驻足看她。 林雅瑗本就生的貌美,加上扶桑第一才女称号,在坊间拥立者众多,风评极好。 “谢妹妹可是见到我愣了?”林雅瑗捂嘴轻笑,看起来跟谢如苏很熟络。 周边众人目不转睛看着这幕。 一个温和知礼,是第一才女;一个骄傲明媚,是丞相千金。 两人都是难得的美人,各有千秋! 他们还真是饱了眼福! “哎哎哎,你说两位小姐谁要好看些?” “我觉得林小姐,林小姐才貌双全,人又温和知礼,上次我还见到她当街给小乞儿吃的,林小姐就是个菩萨心肠!” “没想到林小姐不仅才貌双全,连心肠也是一等一的好。” “谁说不是呢!” 听着周遭议论,林雅瑗愉悦勾唇,缓缓挺起胸膛。 纵然她身份地位不及谢如苏,可她的才貌和善良,足够这些百姓将她捧在谢如苏之上。 谢如苏轻笑一声,撇清关系,“我家中只有兄长,林小姐还是莫要唤我妹妹为好。” 前世今生,林雅瑗还是喜欢这般行事。 林雅瑗身子一僵,面色也有些僵硬,“谢,谢小姐,是我唐突了。” 她当街叫住谢如苏,原本是想让百姓将她与谢如苏对比一番,没想到谢如苏会这么不给面子,当街给她难堪。 “林小姐知道唐突就好。”谢如苏似笑非笑瞥了垂着头的林雅瑗一眼。 前世她掌权后宫多年,林雅瑗这点小心思,还是看的透。 林雅瑗咬唇,垂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握紧。 这个谢如苏! “谢小姐,有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第430章 谢将军真是太威风了! 谢如苏视线移到说话人身上。 是个看起来舞勺之年的女子,一身粉色衣裙,衬的整个人面若桃李。 看清女子容貌,谢如苏眼神顿住。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还真是有缘啊! 郑茹,前世是拂叶妃子,因姿容秀丽,故封号丽妃。 郑茹莲步轻移,缓缓往谢如苏这边走来,最终在林雅瑗身边站住,熟稔的挽上她臂弯,小声附在林雅瑗耳边说,“雅瑗别怕,我给你报仇。” 郑茹母亲跟林雅瑗母亲是闺中密友,两家来往密切,所以郑茹跟林雅瑗一起长大,关系亲密。 眼看林雅瑗被谢如苏当众为难,郑茹怎会坐视不理。 雅瑗自小性子温和,善良单纯,怎会是谢如苏这恶毒女人的对手! 林雅瑗红着眼点头。 两人一副姐妹情深。 谢如苏这边就平淡的多,甚至有点想睡觉。 前世常出现的画面又在眼前出现,她都看的疲劳了。 郑茹拍拍林雅手背,挺直胸膛,“雅瑗善良有礼,跟谢小姐打招呼,谢小姐何必这般目中无人。” 刚才她们说的话,她站在远处听得一清二楚。 雅瑗好心上来跟谢如苏打招呼,谁知道谢如苏竟然当众下她面子。 让雅瑗当众下不来台! 周围人也都议论纷纷。 听着周遭议论,揽秋不自觉揪住手帕。 “小姐······”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揽月扯了一下。 揽月给她使个眼色,揽秋这才不再多言。 小姐绝顶聪明,定然有办法解决! 谢如苏手缓缓抚上红色披风,自下而上,动作轻缓,仿佛在把玩一件好玩的小玩意。 郑茹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脸色发青。 “谢如苏,你什么意思?” 谢如苏红唇轻启,“我什么意思?郑小姐觉得我什么意思呢?” “我觉得你分明就在无视我们!” 当众让雅瑗下不来台,现在又不回自己话,分明就是无视她们! “呵,郑小姐还真是聪慧。” 郑茹脸色青黑交加,跟一盘水彩画一样精彩。 这里都是人,谢如苏竟然敢这样说话! 她不怕谢家的脸被她丢光?! 原本谢晋峰只是路过,不经意看到一处地方围了一圈人,害怕出什么事故,打马过来。 走近来,看到被围到中间的人竟然是谢如苏,神情一凛。 “苏苏。”他一踩马镫,翻身下马。 盔甲后的披风在空中飘起一个完美弧度。 少年将军,英气逼人。 周遭女子都绞着帕子,痴痴看着眼前这幕。 谢将军真是太威风了! “大哥。”谢如苏一改方才跋扈,乖顺行礼。 “嗯。”谢晋峰点头,上下将她扫视一番,见她并未有事,这放下心。 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的林雅瑗和郑茹身上。 方才如果没听错,是这两人为难苏苏。 想到此,谢晋峰眉间泛起寒意。 “两位小姐有何事,尽管跟我说就是。” 林雅瑗勉强笑着摇头。 反观一边的郑茹,此刻倒像是喝醉了似的,脸颊坨红,双手胡乱摆动,“我们没事,没事谢将军,我,我们只是想与谢小姐交好。” 说完,她大着胆子看了一眼谢晋峰,又飞快地下头。 这次,不仅脸颊坨红,连耳垂,也漫上绯红。 看到这幕,谢如苏似笑非笑勾唇。 原来郑茹心里的人是大哥啊! 第431章 大皇子好似说他春日就会回来 谢晋峰眉头轻皱,看向谢如苏。 只是想交好? 他怎么看着不像。 “大哥,我们先回府。”谢如苏淡淡说道。 大哥骑马回盛京,定然是有公事在身,可没时间跟林雅瑗郑茹耽误。 “好。” 揽秋一脸高兴。 有大少爷给小姐撑腰,看这些人还敢欺负小姐! 马车从人群缓缓驶离。 看着远去马车,林雅瑗指甲抠进肉里。 谢如苏! 谢家的人! 有朝一日,我林雅瑗一定让你们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收回视线,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和善笑容,对四周歉意一笑,转身往回走。 郑茹回过神,小跑跟上,“雅瑗,等等我。” 看到林雅瑗被这样对待,周遭百姓顿时心生怜惜。 “这林小姐也太惨了,好心示好,谁想被谢小姐毫不客气拒绝。” “就是,林小姐脾气也太好了。要是我,哪里会热脸贴冷屁股,早就扭头走了!” “唉,林小姐真是可怜,看来这谢小姐跋扈的性子,一点没变。” “切,她这么目中无人,还不是仗着谢家,要是没有谢家,她什么都不是!” ······ 马车里 揽秋倒了杯茶,放到谢如苏面前,“小姐喝杯茶润润口。” 茶汤冒着热气,茶香宜人。 谢如苏端起,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将一杯茶尽数饮下,“好喝。” “那当然啦小姐,这泡茶的水,可是奴婢积存了冬雪化的水,泡出的茶入口甘甜,美妙绝伦。”揽秋献宝似说。 谢如苏连连点头,“还是你厉害。” “嘿嘿,谢小姐夸奖。” “苏苏。”帘外传来谢晋峰声音。 谢如苏掀开车帘,看向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的谢晋峰,“大哥有公务就先忙你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谢晋峰冷峻脸庞露出一丝笑意,“好,大哥先忙,晚上给你带惠春楼糕点。” “好,谢谢大哥。” 惠春楼糕点,酥软香甜,口味独特,是盛京一绝,名声几乎传遍整个扶桑。 名声远播,自然引得百姓追捧。 值得一提的是,这惠春楼虽然名声远播,引得官员乡绅追捧,但一直坚持寻常价售卖。 就连百姓,也是能吃的起。 而且每日限量五百份,买完即止。 不论百姓或是官员乡绅,都需按照惠春楼的规矩,拿票排队购买糕点。 但有一人例外。 那便是谢晋峰。 早年盛京城外山匪肆虐,百姓民不聊生,扶桑帝派谢晋峰领兵平叛。 当时的山匪在城外占山为王,势力庞大,强攻不得,谢晋峰便扮做普通人,潜进山匪窝,最终砍下山匪老大头颅,破了坚似铁桶的山匪窝。 而被解救的人里,便有惠春楼掌柜爱女。 掌柜为谢谢晋峰恩情,立下每日会给谢晋峰备惠春楼糕点的誓言。 只要他需要,惠春楼都能给出糕点。 车帘外,是盛京风光。 春日来了,气温回升,街上冬雪早已消融,就连行人也多了起来。 谢如苏含笑看着街上行走的行人。 “小姐,大皇子好似说他春日就会回来?”揽秋疑惑问。 “嗯。”谢如苏点头。 春日······ 不远了。 第432章 看来他们开始行动了 马车在谢府门口停下,揽秋揽月一左一右搀扶谢如苏下车。 刚进前厅,便见袁珊荣从走廊过来。 “小姐。”袁珊荣抱拳行礼。 “珊荣你回来了。”谢如苏笑着说,两只眼睛都眯成月牙。 袁珊荣点头,“小姐吩咐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谢如苏杏眸一亮。 她猜到薛家会另有谋划,没想打会这么快。 “是。”袁珊荣颔首。 “走!回院子。” 谢如苏走的很快,因为高兴,脚步都轻快不少,揽秋揽月在后面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 反观袁珊荣,要比她们俩轻松许多。 回到宝苏院,进了屋子,脱下披风,迫不及待冲袁珊荣招手,“珊荣快来。” “是,小姐。”袁珊荣细心捏好门帘,转身走到谢如苏面前。 “快说发现什么?” “小姐,属下昨夜守在薛府外,发现学子中有一人昨夜三更进了薛府。” “谁?” “他叫沈文涛,是湘西人,近几个月才来盛京,表面看起来,跟薛府毫无关系。” 能在夜半三更偷偷进薛府,说没关系,鬼才信。 “好,我知道了。这些天你多关注这个沈文涛,有什么及时让人通知我。” “是,小姐。” “对了,派人去沈文涛家乡,查查他的底。”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袁珊荣领命离开,屋里只剩谢如苏一人。 她看着窗口方向,心里思绪万千。 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 沈文涛······ 前世记忆里并未有这人出现。 她不信这种大事,薛第会随便找个人。 这个沈文涛,一定和薛家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春闱开始后,整个盛京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看似水面平静无波,可下面,暗藏波涛汹涌。 —— 是夜 凉风习习。 宝苏院一片寂静,夜空偶尔有几点疏星闪动,为这漆黑的夜增添光辉。 “叩叩——” 敲门声很细微,如果不留意,根本听不到。 原本紧闭的门从里面拉开,谢如苏冒出脑袋,看到来人,眯眼一笑,尽是无害,“外面冷,珊荣快进来。” “是,多谢小姐。”袁珊荣轻拍身上尘土,掀开帘子进去。 屋里很暖和,亮着烛火,在窗上投下昏黄影子。 “可是沈文涛那边有什么动作?”谢如苏倒了一杯热茶,推到袁珊荣面前。 这会儿虽然已经初春,但夜里还是天寒。 她趁夜而来,免不了受冻。 喝杯热茶能舒服不少。 “谢小姐。”袁珊荣抱拳行礼,一脸感激。 “不用这么客气。” “小姐,这几日沈文涛那边没有动作,但是派去薛府的人回禀,说是看到薛府的人夜里潜进春闱院,劫走了一个人。” “劫走了谁?” “一名叫萧无言的学子。” “什么?!”谢如苏“腾”的站起。 动作过大,差点撞翻椅子。 “小姐!” 谢如苏蹙着眉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小姐不用担心,属下已经派人跟着薛家人。” 此时正值春闱,薛家却从春闱院掳人,她只觉不对劲,所以派人跟上去,自己回来禀告谢如苏。 “好,还是你细心。” 第433章 时刻记挂 袁珊荣走后,谢如苏却没了睡意。 举着烛火,走到书桌边,坐下。 烛火在纸上灵活跳跃,显得生机勃勃。 明日一早,春闱院就要开门了。 再过几日,便是放榜之日。 到时,一切自会尘埃落定。 —— 翌日 天还没亮,谢如苏就已经醒了。 梳洗好,换了套湛蓝色衣衫和披风,带着让小厨房做的早饭,乘马车去春闱院。 到春闱院的时候,天色擦黑,可院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大多数都是马车和仆从。 李叔看了好一会儿,见实在进不去,转头对车里说,“小姐,人太多,马车进不去。” “嗯,我们在这等。” “是,小姐。”李叔将马车栓到一边树上,从怀里拿出打包好的饼,大口啃起来。 饼被油纸包包着,加上一直在他胸口保温,所以吃起来很软。 香味飘进马车,揽秋跟某种可爱动物一样,吸吸鼻子。 “小姐好香!” 谢如苏笑笑,“李叔在吃东西。” 外面的李叔还以为自己影响谢如苏,赶忙收了饼,“对不起小姐,我这就收起来。” 葱油饼气味大,小姐肯定闻不惯。 他是脑子糊涂了,没想到这一点! “没事李叔,你继续吃。” “不了不了,多谢小姐。”李叔拘谨摆手。 小姐心肠好,他可不能蹬鼻子上脸。 “没事的李叔,外面天冷,要吃点东西暖和下,再说,你吃饼子那么香,揽秋都快流口水了。” 揽秋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是啊李叔,你吃的饼好香!” “揽秋姑娘如果不嫌弃,我这还有一块。” 车帘飞速被掀开,揽秋露出脑袋,晃着大白牙冲李叔嘿嘿笑,“不嫌弃李叔!我不嫌弃!” 李叔把另一个没动的葱油饼递给揽秋,揽秋道了声谢,坐回车里。 “李叔,这饼好香,我在府里都没吃过,你是在哪买的?”揽秋吃的津津有味。 “揽秋姑娘,这饼不是买的,是,是我家夫人做的。” “李婶手真巧。”揽秋不吝夸赞。 况且,这饼确实很好吃。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葱油饼。 又香又油,每吃一口都是享受。 “是啊,她手很巧,为了怕我吃不饱,变着花样做给我吃。”朦胧天色中,李叔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 “李叔你真幸福。” “我也觉得,她心里时刻记挂我,此生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 马车里 谢如苏看着车帘方向,有些出神。 时刻记挂······ 前世,拂叶不论去哪,都时刻记挂着她,记挂她是否按时吃饭,记挂她是否穿暖。 “小姐,门开了!”随着李叔声音落下,外面忽然嘈杂起来,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揽秋揽月撩开车帘,搀扶谢如苏下车。 “二少爷,堂少爷~”揽秋朝踏出春闱院的谢晋朗和谢晋明招手。 两人看见谢如苏,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 “二哥,堂哥。” “最近天冷,苏苏你注意保暖。” 看她那被冻的发红的鼻头,谢晋朗不住拧眉,面上担忧一览无余。 “谢二哥挂念。” “客气什么。”谢晋朗轻弹她额头,在她露出委屈表情后,哈哈大笑,“对了,二哥等会还有事,你跟晋明先回府。” “······好。” 第434章 中举 谢晋朗要去找谁,谢如苏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目送谢晋朗远去背影,谢如苏招呼谢晋明进马车坐。 马车里很宽敞,就算坐六七八人都绰绰有余。 可谢晋明却坐在偏僻一角,低着头,神情尽是拘谨。 “堂哥,都是自家人,不用拘谨。”谢如苏给揽秋使个眼神。 揽秋把早就准备好的早饭递过去,“堂少爷,吃点垫垫肚子。” “谢谢揽秋姑娘。”谢晋明笑着接过。 “堂少爷客气。” —— 时光飞逝,很快到放榜那日。 天清云淡,是个好天气。 谢温书临时被扶桑帝叫进宫商议国事,所以除了谢晋朗和谢晋明这对参考者之外,只有何翟罗和谢如苏去看放榜。 榜前围了一群人,谢如苏跟何翟罗根本靠近不得。 “娘,苏苏,你们不过去,在马车里等,我看完告诉你们。”谢晋朗挡在两人前面。 那里围了一堆人,娘和苏苏娇弱,若是不小心被推搡摔倒,回去爹和大哥得扒了他皮! “也行。”何翟罗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刚才她差点被人绊倒。 谢晋朗拉着谢晋明往放榜那挤,谢如苏在马车里看的不住皱眉。 如果她没看错,二哥的袖子,刚刚差点被人拽掉。 不过也能理解,多年苦学,就是为了这一刻,激动紧张在所难免。 视线不经意一转,看到不远处同样坐在马车上额林雅瑗,单单移开视线。 喔~差点忘了,林雅瑗同胞兄长林长青也参加了此次春闱。 不过林长青资质平平,勉强考进三甲,得了个翰林院侍读的官职。 前世,此人一直都是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那种,谢如苏在宴会见过一次,模样一般,为人处世死板,跟林雅瑗的性子南辕北辙。 “苏苏,认识那小姑娘?”何翟罗看到林雅瑗视线往这边看过来,以为是自己女儿认识的官家小姐,和善一笑。 谢如苏瞟了一眼,低头继续摆弄披风,“不认识。” 没多久,谢晋朗先冲出人群,谢晋明随后。 许多看榜的人看向两人,眼中带着浓浓羡慕。 “恭喜谢二少。” “是啊是啊,恭喜谢二少。” “谢家真不愧是书香世家,参考的两位少爷都中了!” “谁说不是呢,一个榜眼一个探花,光一甲就占了两名。” “榜眼和探花我们认识,可这状元······并未听过名字啊。” “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沈文涛,七岁成诗,是湘西当地有名的神童!”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 这些话自然也落入何翟罗耳中。 她神情怔怔的,“苏苏,你二哥和晋明·····” “娘亲,二哥和堂哥都中了!” 一甲三名,两名都是她哥哥。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真正发生,谢如苏还是不免心潮澎湃。 谢晋朗中了举,连走路都大步流星。 “娘,苏苏,我中了!” “好好好,我儿优秀。”何翟罗笑开了花。 “二哥和堂哥真厉害。”谢如苏不吝夸奖。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好了好了,要是有尾巴,你都要翘到天上。” 清晨放榜,傍晚时候,中举的学子都要进宫参加晚宴。 谢皇后知道谢晋朗和谢晋明中举,赏赐很快送到谢府。 害怕谢如苏无聊,一封懿旨召她傍晚与谢晋朗一同入宫参加晚宴。 第435章 状元及第板上钉钉 傍晚 宝苏院 初春的天黑的很快,凉意渐浓。 谢晋朗与谢晋明喝完第三壶茶,收拾妥帖的谢如苏才出来。 她今日打扮的很素净,穿了一身湖水蓝衣衫,袖口绣着百合花,外面的披风也是素青色。 一出来,她便盈盈行礼,“劳二哥和堂哥久等了。” “没等多久,苏苏不必客气。”谢晋明说起话来,嘴角带笑,整个人温润极了。 倒是谢晋朗,倚着门框,一副吊儿郎当样,将谢如苏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苏苏,今日怎么这般淑女?不像你啊。” “二哥,想我告诉爹爹吗?” 谢晋朗赶忙告饶,“二哥错了,苏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二哥计较。” “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免为其难同意吧。” 谢晋明在旁边含笑看着两人玩闹。 他是家中独子,从来没有体会和兄弟姐妹一起玩闹的感觉。 但是此刻,看着谢如苏和谢晋朗两人玩闹打趣,没来由的满足。 谢府马车缓缓往皇宫驶去。 路上遇到不少同样进宫的举子,家世好的都乘马车,家仆侍婢跟了一堆。 家世不好的,都是步行,一身粗衣,孑然一身。 “二哥,你早晨看榜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叫萧无言的名字吗?”谢如苏状似不经意问起。 “萧无言?苏苏认识他?”谢晋朗蹙眉。 这个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之前我逛街的时候,丢了东西,是他捡了送还给我,是个好人。”顿了顿,继续说:“我听说他这次也参考了,所以想问二哥他是否上榜。” 谢晋朗想了想,摇头,“好像没见。” 扭头看旁边的谢晋明,问,“晋明你见了吗?” 谢晋明也摇摇头,“并未见到。” 他当时特意将榜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并没看到一个叫萧无言的。 “好吧。”谢如苏瘪嘴,老实坐好。 看起来失落极了。 “苏苏不用担心,好人一生平安,那个萧无言就算没有中举,在其他方面,也肯定会有所成就。”谢晋明不忍谢如苏失落,出言宽慰。 一个人的成就,并不一定要在官场。 就算落榜,难保未来不会在其他方面有所造诣。 “堂哥说的也是。” 看向谢晋朗方向,果然见他低着头,一脸沉思。 谢如苏眉头轻挑,故作不知询问,“二哥在想什么?” 其实她心里清楚。 以萧无言才学名声,二哥肯定有所耳闻。 “想你说的人。” “萧无言?” “对,我好像在哪听过他。” 这次,谢晋明也陷入思考。 忽然,谢晋朗一拍大腿,吓了大家一大跳,“想起来了!” “萧无言,天资聪颖,是他们那边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之前我见过他写的文章,文采俱佳,才华斐然。对,晋明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篇《论乡建》吗?就是他写的!” “《论乡建》竟然是他所写?!”饶是谢晋明,都不由瞪大眼睛。 他看过那篇《论乡建》,通篇丝毫不浮夸,是真正为民着想,实入民生。 他当时还曾想,这般有才的人,在春闱状元及第是板上钉钉。 可榜上根本没有这人名字。 “对!”谢晋朗蹙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第436章 这是他谢晋朗的妹妹 萧无言这般有才学思想的人,却没有上榜。 很不正常。 除非,他没有参考,或者是······被人顶替! 前者可以完全推翻。 进春闱院那日,每名考生都要在册子上签上自己名字,他签的时候,前几名正是萧无言。 当时还纳闷这名字熟悉,多看两眼。 既然前者可以推翻,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后者了。 看来,这事得跟父亲说一说了。 一路上,谢晋朗都忧心忡忡。 春闱顶替,这可是大事。 若是追究起来,牵扯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 可若是不追究,便是帮人作恶,为虎作伥。 日后寒门学子更难有出头之日。 没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少爷,堂少爷,小姐,到了。”外面传来李叔声音。 宫门口停了不少马车,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哥哥意气风发,看到相熟的人笑着打招呼。 “谢兄你来了。” “谢兄好巧。” ······ “各位好。”谢晋朗一一笑着回应,回身,伸手,停在车帘前。 正当众人疑惑时,车帘被一只白嫩柔禕撩开,看清下来的人,众人不由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浓浓惊艳。 不得不说,这谢家嫡女的容貌,放眼整个扶桑,也鲜少有人能一较高下。 只是她历来蛮横骄纵,名声不好,并不讨喜。 看着周围人惊艳眼神,谢晋朗挺直胸膛,自豪极了。 这是他谢晋朗的妹妹! 容貌无双! 谢如苏踩着车凳缓缓走下,站定后,朝谢晋朗一福身,“多谢二哥。” 声音婉转,清丽娴静。 谢晋朗回之一笑,收回手,跟谢如苏介绍,“这位是太常寺卿卓大人家二公子,这位是大理寺卿刘大人家大公子,这位······” 谢晋朗一一跟谢如苏介绍。 “见过各位公子。”谢如苏盈盈一福身,笑容恬静,既不失名门贵女的矜持,又多了几分亲和。 丝毫不像外界传闻那样目中无人。 众人赶忙拱手回礼,“谢小姐客气。” 其实心中不住惊讶。 这好些日子不见谢如苏,她竟跟换了个人一样,性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谢如苏娇蛮性子让人避之不及,那么现在的她,就是盛京男子趋之若鹜的对象。 身份高贵,性子温和,若是能娶到她,夫复何求! 一行人跟在谢晋朗一侧进宫。 另一侧,则是谢如苏和谢晋明。 一路上,赚足目光。 周遭参宴举子看到这幕,不免窃窃私语。 “今日是陛下宴请中举学子,没听说可以带家眷啊。” “对呀,那女子是什么人?竟然能跟着一起参加宴会?” “你们竟然不知道她是谁?” 被问到的两人齐齐摇头,“不知道啊。” “她啊,便是谢丞相家的嫡女,当今谢皇后侄女谢如苏,自小受宠,进皇宫,跟进自家家门一样随意。” “难怪······” 难怪能随行参加宴会。 设宴之地位于皇宫西北角的忠良殿,取自“忠良之将”意图。 也是为了警示中举的举子要忠君爱国,做扶桑忠良之将。 到忠良殿时,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 殿内多是聚在一起的举子,高谈阔论,书生意气。 “二哥,时间还早,我先去拜见姑母。” 谢晋朗也知道忠良殿里都是男人,谢如苏一介女子呆在这不太方便,“好,代我和晋明跟姑母问安。” 第437章 原来他就是沈文涛 忠良殿距离谢皇后凤仪殿还是有段距离,所以谢如苏脚步下意识加快。 揽秋揽月也知道缘故,一路小跑跟着,不曾抱怨一句。 路过一处假山,谢如苏突然又倒回去。 “小姐怎么了?”揽秋不解问道。 “嘘——”谢如苏指向假山后。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看清假山后场景,揽秋不由瞪大眼睛,“他,他们······” 只见假山后不远处,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正跟一个青衫男子抱在一起。 从谢如苏站的地方,只能看到两人侧脸。 女子侧颜清秀,看起来是个清秀佳人,男人比她高一头还要多,要略微强壮些。 谢如苏以为是下值的守卫和心仪女子密会,正想离开,忽然听到女子说话。 “文涛,你不要管我,拿着东西离开,走的越远越好,让他们找不到你。” 文涛······ 谢如苏脑中一激灵。 沈文涛? “素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男子声音低沉,像是承诺,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可是文涛,他们要你······,这么危险,若是被发现,你必死无疑。” 被唤素秋的女子梨花带雨,大颗眼泪从脸颊滚落,男人顿时手足无措替她擦拭,“好了素秋,你不要哭,你哭的我心疼。我跟你保证,我会安安全全,他已经答应我,等此事做完,会放你我离开,到时我们寻一处偏僻地方成婚,度过一生。” “那你,那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有什么不对,要知道逃。” “好。”男子笑意盈盈替她擦拭脸颊泪痕。 “你要记住,要是你有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苟活。你生我生。” “好,我记住了。” “好了时间不早,你赶紧回去,被别人发现不好。”素秋推开男子,催促他。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男子转身瞬间,整张脸面对谢如苏。 谢如苏动作一怔。 这张脸······ 原来他就是沈文涛! 等男子离开后,素秋四下张望,见四周无人,也提起裙摆从小道离开。 他们走后,谢如苏淡淡移开视线,转身,继续往谢皇后凤仪殿去。 一路上,她都若有所思。 或许,从别的地方入手会更简单。 —— “小姐,小姐,到凤仪殿了。”揽秋在旁小声提醒。 谢如苏这才回神,抬头看到刻着“凤仪殿”三个大字的牌匾,甩甩头,甩掉脑中胡思乱想,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奇怪的是,今日的凤仪殿异常安静。 别说院里没有洒扫宫女太监,就连寝殿门口,也没有值守宫女。 “姑母,姑母?”谢如苏跨进寝殿,四处张望。 寝殿燃着熟悉的香,却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不见谢皇后,也不见漱玉琉玉和一干宫女。 难道······姑母已经去了忠良殿? 忽然,珠帘被撩动声音传来。 谢如苏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宫女捧着一方木匣走出来,跪下行礼,“见过谢小姐。” “你在这里干什么?”谢如苏盯着年轻宫女,目光锐利。 “奴婢奉漱玉姑姑之令,来取娘娘的凤簪。”年轻宫女垂着头回答。 “我姑母呢?” “娘娘在陛下寝殿。” 谢如苏看了一会儿年轻宫女,抬手将一侧耳环取下,“行了,你起来,先将簪子给姑母送去,我找个耳饰就过去找姑母。” “是,奴婢告退。”年轻宫女捧着木匣缓缓站起,离开时候,扫了一眼谢如苏耳垂。 见她确实只剩一只耳环,不由舒了口气。 第438章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眼看年轻宫女走出凤仪殿大门,谢如苏给揽秋使了个眼色,揽秋点头,站到寝殿门口,密切注意四周动静。 珠帘后面是凤榻和谢皇后梳妆地方。 一切摆放的井然有序。 谢如苏视线在凤榻和梳妆台扫视一圈,抬脚朝梳妆台走过去,开始翻找。 将梳妆台全部翻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小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揽月问道。 她家小姐聪慧敏锐,不会无缘无故翻皇后娘娘东西,定然是发现什么不对。 “刚那个宫女不对劲。”谢如苏一边说,视线一边扫视周围。 就这么点地方,肯定能找出来。 “揽月,帮我一起找。” “是小姐。”揽月点头,撸起袖子帮谢如苏一起找。 主仆两人找了一圈,连寝殿其他地方也都找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出来。 谢如苏喘着粗气,心中思忖。 难道是她太草木皆兵了? 那个宫女只是单纯听从漱玉命令,回来帮姑母取凤簪? 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忽然,她视线落在一直未搜寻的凤榻上。 “揽月,你去凤榻后面找,我找榻上。” 她有时被谢皇后留宿凤仪殿,会跟谢皇后一起睡。 凤榻并未完全靠墙,跟墙中间会有一人宽距离,平时除了清扫,鲜少有人注意那里。 揽月走过去,蹲下查看,并未有什么不对。 正想起身,忽然看到凤榻下一处凸出一块,伸手去摸。 “小姐!在这里!” 正翻床榻的谢如苏忽然听到揽月声音,翻身跳下凤榻,快步走过去。 只见揽月从凤榻下抽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木盒通体血色,盒盖上画着某种奇怪符文。 谢如苏掀开盒盖,只见一对人形娃娃安静躺在里面,两个人形娃娃胸口写着生辰八字,上面被扎了五六针。 看清其中一个娃娃胸口生辰八字,谢如苏全身僵硬。 揽月也看到,不可置信,“小姐,这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 至于另一个娃娃,一看,揽月更被吓了一大跳,差点都把木盒扔出去。 “小姐,这个是,是陛下的。” 两个人形娃娃,一个上面是陛下生辰八字,另一个是大皇子生辰八字。 而这娃娃,却出现在皇后娘娘凤榻之下。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皇后娘娘怕是······ 揽月不敢再往下想。 历朝历代,巫蛊都是宫内禁忌。 死在巫蛊之事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小姐,奴婢这就将两个娃娃销毁!”揽月合起盖子,就要拿着出去处理。 这两个巫蛊娃娃就是悬在皇后娘娘头顶的剑,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皇后娘娘,就连谢家,也得被牵连进来。 刚走到门口,谢如苏开口了,“等等揽月。” “小姐?” “将东西拿过来。”她起身,往对面书桌走去。 谢皇后闲时会练字作画,所以寝殿里摆着一张书桌,供她使用。 “揽月研墨。” 揽月虽然不懂缘由,却听话的放下木盒,动手研墨。 谢如苏展开一张纸,仿着谢皇后笔迹,将扶桑帝和拂叶生辰八字写出来。 然后又写了几个字,折好,将纸条放到娃娃身下。 第439章 年轻女子,哪会嫌首饰多 娃娃身上的针早被揽月拔了,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股惊悚劲儿。 “揽月,将盒子放回去。” 事情至此,揽月已经猜出谢如苏意图,轻快点头,“是!” 揽月将盒子塞回原处。 谢如苏找了对谢皇后的耳环换上,主仆三人离开凤仪殿。 刚到龙淼殿,正好碰见之前在凤仪殿遇见的宫女端了一盆水出来。 看见谢如苏,宫女赶忙行礼,“见过谢小姐。” “姑母在里面?” “是,皇后娘娘在里面。” “嗯。”点头,越过宫女。 宫女看着她耳垂上轻晃的耳坠,悬起的心慢慢放下。 自己藏的那么隐蔽,怎么可能被发现。 谢皇后听见谢如苏声音,一边由漱玉装扮,一边朝她招手,“如苏,你来了。” “姑母。”谢如苏走过去行礼,挨着谢皇后坐下。 “喜欢这个耳坠?”谢皇后也看到她耳垂上自己的耳坠,笑着问。 “嗯,特别喜欢。”谢如苏点点头。 “喜欢就戴着。漱玉,等会如苏回去的时候,从我库里把最近新得的那副步摇给她带上。” “是,娘娘。”漱玉笑着点头,手上动作很快,就将谢皇后装扮好。 今日宴会正式,所以谢皇后穿戴了象征身份的凤袍凤冠,整个人都雍容华贵起来。 “姑母,我首饰很多,不用给我了。”谢如苏推脱。 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首饰和衣衫。 谢皇后隔三差五给她赏首饰,她库里多的是根本没机会戴的精美首饰。 “给你就收着,年轻女子,哪里会嫌首饰多。”谢皇后板着脸,装作生气模样。 “那如苏就收下,多谢姑母。”说完,将脑袋轻轻靠在谢皇后肩膀。 谢皇后先是一愣,而后跟漱玉琉玉对视一眼,轻笑着拍拍她手背,“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尽管给姑母说,姑母给你做主。” “没事姑母,就是想靠靠你。”谢如苏轻轻摇头。 前世因为她的愚蠢,导致姑母惨死,谢家凋零,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人伤害姑母,伤害谢家! “靠吧靠吧。”谢皇后轻阖双眸。 反正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 扶桑帝刚踏进龙淼殿,便看到这副温馨场景,眸光不自觉柔了柔。 琉玉漱玉看到他来,一惊,下意识要问安行礼,被扶桑帝抬手制止。 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两人恭敬点头,转身,脚步很轻往外走。 可谢皇后耳力很好,一下察觉不对,“唰”的睁眼,铜镜里映出扶桑帝身形。 她轻轻捏了下谢如苏手心。 谢如苏也睁眼,看到扶桑帝,赶忙起身,“见过姑父。” “参见陛下。” 原本温馨的场景骤然消失,扶桑帝眼眸暗了暗,走过去,扶起谢皇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 “谢姑父。” 两人半垂着脸,行礼规矩,丝毫挑不出错。 她们姑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一个青涩,一个成熟。 扶桑帝甚至有些恍惚,眼前的人是还处在闺阁中的谢皇后。 青涩少女,容貌娇美。 “晚兰,时间不早,我们该去忠良殿了。”他语气不自觉温柔下来。 谢皇后身形一怔,点点头,“是。” 第440章 或许有两全之法 忠良殿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监尖利的声音传出很远。 殿内的人都赶忙起身,下跪行礼,“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扶桑帝携着谢皇后坐下,大手一挥,“平身。” “谢陛下。”众举子叩拜后,坐回自己位置。 “陛下,娘娘,臣女去下面。”谢如苏盈盈福身。 二哥和堂哥在下面给自己留了位置。 她一介臣女,坐下下面才合身份。 “去吧。” 谢如苏绕到后面,从后面去谢晋朗谢晋明所坐桌子。 一路上,许多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谢家嫡女的名声,他们都听过。 看来传言不虚! 这位谢家嫡女,真的深受陛下和皇后娘娘喜爱。 若是能娶到她,何愁不会扶摇直上?! 察觉四面八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热烈的······ 谢如苏抿着唇,保持世家贵女仪态,走到位置落座。 扶桑帝抬手,旁边的内监得到示意,扬高声音,“宴席开~” 宴席开始,几杯酒下肚,大家都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扶桑帝也乐见其成,听着下面举子高谈见解学问。 谢如苏安静坐在软垫上,小口吃着菜,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实则,心里正在盘算萧无言的事。 她原本打算让人直接提醒父亲有人操纵春闱顶替,等父亲跟陛下商讨,暗中彻查,自然可以查出背后之人是薛家,还萧无言清白。 沈文涛胆大包天,顶替状元,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可方才看到沈文涛和那宫女,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有两全之法。 沈文涛不必死。 前世,她见过沈文涛。 在薛陆身边,当时他一身侍从打扮,眉目冷冽刚硬。 据说,他是薛陆身边最锋利的刀。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某次,薛陆带他进宫觐见初登帝位的拂叶,她路过假山,正好听到薛陆命令他想办法杀掉拂叶。 薛陆走后,她出于担心拂叶跟了上去。 碰巧看见他在路上出手救落水宫女。 没走多久,便被敏锐的他发现,他当时转身,面对着自己,沉声说:“娘娘放心,我不会伤害陛下。” 他最后的一句话,让谢如苏现在都印象深刻。 “江山易主,受难的是百姓。” 后来薛陆身死,薛家倒台,她派人多方打听,听说他为保薛陆被御林军万箭穿心,死状极惨。 当时还不免唏嘘。 人是好人,有学识有武力,只是可惜跟错了主。 —— “陛下,娘娘,二皇子回来了。”内监小跑着进来禀告。 谢如苏视线飘到门口,正好与一身黑甲的宇文无极视线对上。 他束着发,身着黑甲,身姿挺拔如悬崖上的苍松,气势刚健,剑眉下的星目璀璨深邃。 小小年纪,就有摄人气势。 她一怔,快速移开视线。 宇文无极收回视线,大步走向前,单膝跪下行礼,“拜见父皇,皇后娘娘。” “好好好,我儿起来,江春来,赐座。”扶桑帝很高兴,脸上笑开了花。 “儿臣多谢父皇。” 江公公赶忙命人准备席位,引着宇文无极落座。 “这次西面剿匪大获全胜,无极,想让朕赏你什么?” 第441章 难道有立储之意 西面剿匪? 难怪最近没见宇文无极,原来是领兵去西面剿匪了。 看情况,是大获全胜。 要不然,扶桑帝也不会这般高兴。 西面剿匪大获全胜,看来往后薛家的气势,要更盛些了。 “父皇,保家卫国,是儿臣职责。”宇文无极不卑不亢回答。 “真是朕的好儿子!”扶桑帝开怀大笑。 “江春来,将朕私库那柄九龙银枪赏给无极,另外,赏金万两,富田三千亩。” 扶桑帝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九龙银枪,那可是陛下还是王爷时,因皇家围狩摘得第一,先帝所赐! 那之后没多久,先帝便下旨封了还是王爷的陛下为太子。 现在陛下又把那柄九龙银枪当众赏给二皇子,难道是······有易储之意? 殿内的举子们心里开始打哆嗦。 入朝为官,学识重要,站队也很重要。 如果说陛下有意易储,那么他们,肯定得好好考虑以后。 这谢薛两家,只能选择一家。 “多谢父皇。” 江公公命人去取九龙银枪,没多久,三个小太监捧着一个一人宽的木盒进来。 小太监脸颊微红,可见盒里的九龙银枪分量不轻。 枪素有“百兵之王”的美誉,杀伤力大,长而锋利,百变灵活,取胜之法颇多,鲜少有兵器可以匹敌。 而这柄九龙银枪,更是其中翘楚。 据说,当初先帝命人炼制这柄九龙银枪,以地下探寻到的百年玄铁为主,十个工匠烧制打磨七七四十九天,才制出的。 枪身玄铁,削发如泥。 “无极,看看朕的这柄九龙银枪怎样,是不是你喜欢的。” “九龙银枪是枪中至宝,儿臣多谢父皇。”宇文无极拱手一拜。 打开盒盖,银光乍现。 凛冽气势喷涌而出。 宇文无极嘴角轻勾,轻抚枪身,手一握,将九龙银枪整个拿出来。 这种好兵器,他喜欢。 一身盔甲,配着银枪,英姿飒爽。 殿内所有人仿佛到了塞外战场,黄沙漫天,两军对垒,对面是叫嚣的他国兵士。 所有人紧紧盯着这幕。 就连谢如苏,也不免入迷。 不说别的,宇文无极确实骁勇善战。 自上战场,从无败绩。 就连外祖父也说他是天生的兵王,为领兵打仗而生。 可惜,他身后是薛家。 虎视眈眈的薛家。 薛家将希望寄予他身上,想要的是那高位,而非一介只会带兵打仗的莽夫。 “二皇子身康体健,确实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啊。” “是啊是啊,二皇子骁勇善战,有他守卫,我们扶桑才能兵强马壮,往后统一几国。” “唉,要是太子殿下能有二皇子这般强健身体该多好。” “唉······” ······ 听着后面小声议论,谢如苏忽然觉得烦躁的很。 扭头,视线看向几人。 在对方惊恐眼神中,懒懒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人酒醒大半,吓的满头大汗,低着脑袋不敢看谢如苏。 真是喝酒喝糊涂了! 竟然忘了前面坐的是谢家人。 谢家拥立的是太子殿下,他们竟然嘴把不住门,说二皇子比太子殿下更有资格当太子。 这不是找死嘛! 只希望这谢家小姐心境宽广,不要跟他们计较。 第442章 我就是看不得他们欺负拂叶 她的一番动作,自然落入旁边谢晋朗眼中。 谢晋朗轻笑着端起酒杯,“几个喝了酒胡言乱语的人,苏苏跟他们计较什么。” 他竟然没发现,苏苏会跟几个醉酒胡说的人计较。 “二哥!”谢如苏压低声音娇喝。 别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可这件事是别的事吗? 他们竟然妄议拂叶! 还说他不如宇文无极! 什么叫宇文无极更适合立为储君? 拂叶爱民如子,处事果决,才是最好为储君的人! 她气呼呼的,酒意上脸,脸颊也有些泛红。 见谢如苏认了真,谢晋朗哪敢继续跟她争辩,只能举手告饶,“好好好,二哥不说,二哥不说了。” 谢如苏这才消气,嘴里小声嘟囔,“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拂叶。” 拂叶体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又不是他想得的! 这么些年,他喝的药数不胜数,那种黑的发苦的药,她闻着都想吐,可拂叶还是面不改色喝下。 他从小到大都那么苦了,可性子还是温柔善良,凭什么被这些人欺负! 越想,谢如苏越烦躁。 “二哥,我出去透透风。”说完,示意揽月搀扶自己,主仆两人从小门出去。 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谢如苏脚步有些虚扶。 到殿外,凉风一吹,酒醒大半。 “小姐,夜里风凉,把披风披好。”揽月将披风披到谢如苏身上。 她眼神是清醒了,可脸颊上的坨红,丝毫未减。 “揽月,你说拂叶什么时候会回来?” 再不回来,薛家和宇文无极都要将他太子之位收入囊中了。 揽月一叹,“小姐,现在已经开春,估计过不了多久,大皇子就会回来。” 顿了顿,继续说道:“您要是担心,可以修书一封,让珊荣带去给大皇子。” “不不不······”谢如苏晃晃脑袋,“该到回来时候,他自会回来,我不催他。” 拂叶此去是看病,等病好了,自然会回来。 要是自己去信催他,他病还没好,提早回来,之前的一切岂不都白费。 “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主仆两人站在走廊下,清风吹过,走廊挂着的帘布轻晃,在远处圆月照耀下,风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不知站了多久,揽月觉得自己腿都有些酸。 “小姐,时间不早,我们先进去吧。”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她们偷跑出来,本身就不合适。 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而且,这外面太冷,站的久了,寒气入体,受罪的还是小姐。 “嗯。”谢如苏点点头。 她脚步还是有些虚扶,下台阶都打着颤,幸好有揽月搀扶,要不肯定摔下去。 “小姐慢点。”揽月一边小心搀扶,一边叮嘱。 “喔,我知道。” 揽月心里轻笑。 看来小姐真是有些醉了。 月光倾泻,加上走廊的宫灯微光,台阶勉强能看清。 揽月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踩空,连带害了谢如苏。 “揽月,这里怎么这么黑,你快去掌灯。” “小姐,马上就亮了。” “唔,我不想走,好累好累。” “小姐,咱们马上就到了。” ······ 就在剩一节台阶时候,揽月突然被一股力往下拽。 “小姐!” 第443章 宇文无极,我好讨厌你 揽月大惊失色。 顾不得撞疼的腰,就要扑过去拉谢如苏。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 迷蒙间,谢如苏只觉自己撞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她贪恋的拱了拱脑袋。 死一般的寂静。 似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抬头,朝上看去。 少年的下颌线条清晰,薄唇抿的很紧,抱着自己的手也异常紧绷僵硬。 她痴痴一笑,抬手要去触碰少年下颌,快要触碰上,忽然跟触电一般收回手。 接着,眼睛一眨,眼泪涌出眼眶。 宇文无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措手不及,他想直接将人丢开,可一看到那眼泪,却又下不去手。 而且,心也变得沉甸甸的。 总之,很不舒服。 “还不过来。”他冷声对呆愣的揽月说道。 揽月一瞬回神,赶忙小跑过来,“多谢二皇子救我家小姐。” 接过谢如苏,让她靠在自己肩膀。 “无事。” 转身瞬间,忽然听到极小极细微的抱怨:“宇文无极,我好讨厌你。” 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哭腔。 他身形一顿。 揽月吓得不轻,生怕宇文无极下一瞬转身,一手一个,将自己和小姐扔出走廊。 索性他只一瞬停滞,下一刻,已经迈着步子大步离开。 揽月这才舒了口气。 看这样子,肯定不能再回忠良殿。 找了个小太监进去给谢晋朗带话,说谢如苏喝醉,自己先扶她去马车休息。 皇宫门口 揽月费力将谢如苏扶上马车,自己则累的靠在马车边喘气。 腰上被撞的地方钻心一般发疼。 “揽月姑娘,要现在回府吗?”李叔小声问。 揽月看了一眼车内,谢如苏已经靠在车壁熟睡,“走吧李叔,先回府。” —— 夜幕降临 谢晋朗和谢晋明走出宫门,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自家马车。 “咦,马车呢?”谢晋朗问。 谢晋明摇摇头。 他也没看见谢府马车。 “难道是先送如苏回去了?” 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想法可能性大。 “走吧晋明,咱家今天走回去。” “是。” 两人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女声:“二少爷,堂少爷~” 谢晋朗和谢晋明同时扭头,只见揽秋抱着好几个木盒,小跑着追上来。 “揽秋?你没跟苏苏一起回去?” 揽秋摇头,“没有,皇后娘娘让我将这些首饰给小姐带回去。” 看着揽月怀里好几个木盒,谢晋朗有些吃味。 “又是姑母赏苏苏的?” “是呀二少爷。”揽秋丝毫没发现谢晋朗低迷,笑着回答。 “行了,我拿一点。” 没一会儿,揽秋手上只剩了一个木盒,还是最小的。 其他的都在谢晋朗和谢晋明手上。 “谢谢二少爷,谢谢堂少爷。” “走吧,我们回府。” 走到半路,忽然见前面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这个方向,直通谢府。 驾车的人看到谢晋朗一行人,一扯缰绳,马车在几人身侧停下。 李叔跳下马车,“二少爷,堂少爷,揽秋姑娘。” “李叔你怎么来了?” “揽月姑娘让我来接您几位。” 几人坐上马车,确实比走路舒服。 “对了二少爷!”揽秋忽然惊叫一声。 谢晋朗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大事,“怎么了?” “皇后娘娘也给您和堂少爷赏了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