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忙和离:庶女王妃太歹毒》 第1章 你竟然陷害长姐 大楚景宣十年,暮春,上京。 慕将军府花园中的蔷薇花开的正艳。 “二小姐,老爷让我传话,您今天再不去给大小姐道歉,就要用家法了。” 小厮琴童远在一丈外垂手站立,等着二小姐的回复。 “待到紫薇花开日,雁书无语又一年。” 慕云裳站在花园的倚春亭下没动,和煦的春风拂过她的脸庞,眼似秋波流转,面如荷瓣低垂,望着如雨般飘落的花瓣,若有所思。 “哎呀,知道啦,你没看小姐作诗呢吗?还在这傻站着,走吧,别惹小姐不高兴!” 说话的是小鸾,慕云裳的贴身侍女,眉眼生的娇俏伶俐,尤其一张巧嘴,开口便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惯是得理不饶人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复父亲,说我一会儿就过去偏厅,同姐姐当面把话说清楚。” 定远将军慕锋是大楚开国以来战功最卓越的战将,当年带着三千铁骑闯入南越大营中救出太子虞晔,并在太子继位后,成功将南越和北齐占领的领土收回,战功累累,被封为定远将军。 慕锋常年在外征战,年近四十才回到上京,身边只有两个女儿,唯一的儿子慕弋却在一次随军出征中,被敌方所俘,下落不明,除此之外,慕家别无所出。 “云裳,今天你给姐姐好好道歉,是不是你在茉莉粉里放了什么东西,致使云卿的容颜损伤?如若再巧言狡辩,一定家法伺候。” 慕锋脸色如冰,胡须颤抖,将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偏厅里的气氛,紧张到极致,夫人余氏满脸怒容,瞪着站在门口的慕云裳主仆俩。 慕家长女慕云卿坐在椅子上,脸上遮着丝帕,看不出表情,但是一双眼睛环视着屋内情景,最后停下来,落在庶出妹妹身上,暗含着一些幸灾乐祸之意。 周姨娘站在下首不敢说话,不时的用眼睛瞟向女儿,看她怎么应对。 “父亲,姐姐的脸为何突然红肿脱皮,与我并不相干。 送给姐姐的茉莉粉女儿也在用,并未出现异常状况,至于姐姐为何突然容颜有损,难道不是因为后宫六年来首次选秀,而谟王府又来求亲的缘故吗?” 慕云裳脸上神色镇定,说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夫人余氏听完,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慌乱,继而脸上的怒意更加重了一分,指着周姨娘厉声骂道: “看看你养的什么东西,下贱坯子果然上不了高台盘。 皇上、王爷都对将军府青睐有加,你这个女儿却在此时陷害长姐,被发现还百般狡辩,不知悔改,这个家里难道没有家法了吗?” 周姨娘本来胆子就小,到此刻也只能低头任凭夫人责骂,她虽然也知道这是大小姐慕云卿的伎俩,无奈自己身份低微,只有尽力辩解,别无他法。 “老爷,夫人,我相信云裳她不会这么做的。那天是云卿说春季风干气燥,脸上起了一点春癣,云裳才把自己常用的茉莉粉让莺儿送过去,真的没有加害姐姐的意思啊!” 周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女儿身边,拉着女儿跪在了地上,后面的小鸾也连忙跟着跪下了。 “我已托人求宫里的刘太医开了秘方,云卿过几天估计就会恢复,事实摆着,茉莉粉确实是云裳送的,你不认错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扯什么选秀和王府求亲的事情?难道这不正是你做出此类手段的用意吗?” 慕锋气的手在桌子上又重重的一拍,脸上的怒容已经变成了痛心。 “父亲,首先,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错?难道您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是非不分软弱之流吗? 其次,大家都知道我的出身,本来就是同姐姐的身份有天壤之别,即使姐姐不能嫁入皇家,凭我的身份也不够资格,所以,我为何要这样做?” 慕云裳抬起头,眼睛没有任何的怯懦,正视着高高在上的父亲和夫人,不顾身旁的母亲用力拉扯她衣角的手,就是那么直直的跪着。 “老爷,你看看她,谁教她这样说话的?目无尊长,死不悔改。 来人,把她带到戒房,好好的抽几十鞭子,罚在佛堂跪三天,不许吃饭。” 余夫人对这母女俩,本就看着极不顺眼的,主要原因还是周姨娘的出身。 慕云裳三岁开始随军生活,十五岁才回到将军府,但长相却丽质天成,聪慧过人,礼节有度。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也生的漂亮,但天分有限,不通书画,且任性妄为,着实是被自己娇惯坏了,但是这并不是放任慕云裳肆意妄为的理由。 周姨娘听到夫人说要用鞭子,吓的连忙磕头不止,求夫人老爷手下留情,饶恕女儿。 慕锋眼角余光看向慕云裳,发现这个倔强的女儿依然没有一点惧色的跪在当地,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暗喜,这才是他慕将军的血脉,不屈不挠。 “云裳,你给夫人和姐姐好好道道歉认错,看在你多年随军不知礼数的份上,就饶恕你这一次。 不过,家法免了,还是要在佛堂思过三日,知道了吗?” 周姨娘听到老爷改了口气,知道这个台阶必定要给夫人下的,便拉拉云裳的手,轻声说,“云裳,快点给夫人姐姐道歉,还要谢老爷的宽恕。” 慕云裳却丝毫不理会母亲,依然倔强的挺身跪着,一言不发。 “云裳,你怎么回事?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慕锋看着夫人余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女儿今天怎么这么不识趣,连台阶都不给老父亲下了? 慕云裳依然一言不发的跪着,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父亲的话。 “还等什么,许管家,来人把她拉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余夫人早已没有了忍耐力,吩咐人马上要执行家法。 许管家带着两个家人走进来,看到屋内空气紧张,被老爷目光一扫,站在门口没敢动。 慕云裳依然如木雕泥塑般低头跪在原地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周姨娘着急的拉着女儿的手,刚要再次求情,不料此时一向沉默不语的大小姐慕云卿,却轻声开了口: “父亲,母亲,还是饶了妹妹吧。她自小在外面没什么教养,有点小心思,使一点手段也难免,女儿以长姐的身份以后再慢慢教导她。 只是这件事对我影响太大,我有一件事请求父亲,若父亲肯应允,女儿无论是入宫还是嫁入王府,都悉听父母安排。 如果不应允,女儿便不再用药,任凭容颜毁坏,也无所谓了。” 众人听了慕云卿的话,都愣住了,同时用不解的目光看向她,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想法,竟然轻易的肯答应饶恕妹妹。 “云卿,你又何必与妹妹赌气而毁了自己的前途呢?说吧,不管什么条件,为父都答应。” 慕锋看到女儿如此大度,竟有些动容,现在处于关乎将军府未来的重要关节,对女儿的要求,他几乎做好了百依百顺的心理准备。 “父亲,女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慕云裳以陪嫁侍婢的身份随我出嫁。” 第2章 洗脚婢?略施小计 慕云裳跪在佛堂里,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吹进了丝丝凉风,外面好像变天气了,隐隐的听到雨点拍打树叶的声音。 五日前在花园看到慕云卿,她说自己脸上有点瘙痒脱皮,可能是春癣发作,云裳连忙将自南方带来的茉莉粉给她送去一小瓶,不但能去痒除癣,还能美白肌肤,令皮肤光泽焕新。 由于配制较难,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师父也曾嘱咐自己不要轻易赠予他人,如今看来这善意的帮助反倒变成了自己处心积虑的陷害。 自从内廷选秀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将军府便一日不的安静,尤其是大小姐慕云卿,每天不是唱歌就是练舞,不是抚琴就是画画,全府上下都为她一人差遣,仿佛那妃位后位都已经写上了慕云卿的名字一般。 试问京城中,哪个女子不想一朝入宫,他日荣宠有加封妃册后,母家也跟着飞黄腾达。 所以当谟王府来人求亲时,余夫人迟迟不肯将女儿的八字庚帖送出,她不知又有什么打算。 王府的亲事也不能拒绝,现在只有先进宫,那边自然就不会再提。 而慕家的另一个女儿,甚至都不被人知晓,只有很少人知道她的存在,毕竟多年在外,回府后更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虽然听母亲说庶出的女儿也可以嫁入王府做侧妃的,但是云裳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在这将军府里,母亲和自己也不知明里暗里受了夫人和姐姐多少气。 父亲看不过,才将自己带在身边在外抚养,而刚回来不到一年,就又出了这诬陷之事,真不知王府里的光景,比这不知要难过几分呢! 膝盖处的疼痛传来,云裳有点支持不住了,此时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令她顿感浑身无力,真想趁没人坐在地上。 “小姐你怎么样?外面下雨了,我给你拿来了一件斗篷,还有……” 随着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小鸾蹑手蹑脚的,轻轻来到了小姐身边。 一阵桂花糕的香味扑鼻而来,云裳的喉间蓄满了口水,肚腹中又起了抗议,额,真的好饿啊! 吞咽了一大口口水,身上被小鸾披上了斗篷,云裳感觉再不吃点东西,也实在对不起自己。 “你怎么来啦?不是说不许进来吗?被夫人看到,你得跟我一起受罚了。” 轻轻挪动膝盖,将重心移到了腰部,慕云裳的手上,已经被塞进了一包桂花糕。 她刚想推回到对方手里,小鸾笑着按住她的手,用手做动作,示意她快点吃。 “小姐,你真的要做大小姐的陪嫁吗?她要是让你做打水洗脚的粗活,你怎么能受的了?“ 小鸾看着云裳大口的吃着桂花糕,皱着眉头提起了上午的事,她好奇小姐怎么会答应那么无理的要求。 “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是绝对不能进宫的,所以我不担心,她只要不出嫁,这个要求就不会成立。” “那她为什么要陷害你呢?明明你对她构不成威胁的,为什么她还费尽心机的将你们唯一接触的机会制作出事端来?” “因为她身旁有个特别精明算计的军师,就是夫人的陪嫁,也是她的乳母李妈妈,她要我连进入王府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为慕云卿留后路。” “原来如此啊!不如让周姨娘和老爷说一下,要你现在嫁入王府,大小姐的一切算计不就落空了吗?” “你觉得夫人会肯吗?即使是侧妃,也好过嫁入一般的官宦之家。” “是啊,即使不能入宫,嫁给京城着名的富贵闲王,也是令人羡慕的!唉,要不是因为出身,小姐哪里比那个慕云卿差了!” “不要乱说,知道吗?夫人人不错,就是爱女心切,甚至过头了。估计明天老爷就会赦免我了,你回去告诉母亲不要担心。” 小鸾点点头,看她手上的桂花糕才吃了一块,连忙说小姐再吃点,否则明天早上她估计不能过来了。 慕云裳赶忙又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刚咬了一口,不料身后传来了哐的一声,门被人大力踹开了,夫人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 “好个贱婢,竟然敢违背家规给受罚的人送吃的?来人啊!给我带出去打三十板子,明天让王婆子进府来,卖到畅春园去。” 慕云裳嘴里正塞着桂花糕,扭头看到夫人来了,赶忙大口咀嚼想要咽下去,结果手里还捏着剩下的半块。 小鸾被夫人的呵斥吓的不轻,赶忙跪下求饶,说只是过来送衣服,没有送吃的。 夫人冷笑一声,叫身后的家人去禀告老爷,说让他看看这个二小姐是怎么在佛前思过的。 接着一挥手,两个管事家人上来拉住小鸾的胳膊,要将她带出去。 “夫人,这不关小鸾的事情,是我让小鸾拿的,这不是桂花糕,是治疗眩晕的药,夫人闻着这供奉的香烛,是不是也感到有点头晕?” 慕云裳漫不经心的举起手中的桂花糕,眼神镇定,煞有介事地说。 余夫人疑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慕云裳在耍什么花样,没有开口,而是两步走上前,抬手就向慕云裳的粉脸打去。 “夫人,不要!” 小鸾用力挣脱着家人的束缚,大声的叫着。 不料接下来的事情,让众人目瞪口呆,只见夫人举起的手忽然定格在半空中,继而身体一软,眼睛一闭,颓然的瘫倒在地。 众人见势不好,大声喊着夫人夫人,手忙脚乱的上前查看,不料刚一近身,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随后也七扭八歪的相继晕倒。 “不好啦!佛堂里出事啦!” “什么?佛堂出事了?” 虞显一边用手揉着膝盖,一边回头反问管家孙福,脸上虽满是焦急的神色,漆黑眸子里却有亮光一闪而过。 “是啊,王爷,侧妃方氏在佛堂抄经,突然晕倒了。现在请太妃示下,让王爷回去看看,再来给太妃请安。” 浅黄色锦缎软榻上,庆太妃缓缓睁开了眼睛,旁边赵嬷嬷赶紧上前服侍着慢慢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跪在地毯上的儿子,缓缓的挥了挥手,说: “敷衍也得有个像样的理由,若是方文锦此次是有孕晕倒,我便不再追究,否则下个月起每逢带三日子,你都要在哀家这边跪满三个时辰,直到哀家有了孙儿为止。” 第3章 处处都是算计 “云裳身子弱,跪一天以示惩戒就够了。 今天回去之后,在自己房里禁足三天,面壁思过,我有点累,大家都散了吧!” 慕锋眉心微皱,魁梧的身体微微后仰,显示出些许疲惫,不理会余夫人和一班家人的聒噪,他现在没有时间再分心理会这些琐碎家事。 对于云裳这个女儿,他心里本是更喜欢的,因为她的刚毅正直不妥协的性格,最具慕家的将门风范。 只身为女儿家,母亲还是身份极其低微的随军乐妓,否则以后肯定超越姐姐为慕家争得一份荣光。 早朝时皇上在为南越入侵的奏折烦恼,将众文武大臣召集起来商量对策,虽然南境有重兵把守,依然不能丝毫松懈,当今形势实在是令人伤神。 余夫人看老爷脸色不佳,轻轻扯住了女儿的衣袖,拿眼睛瞥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周氏母女,示意女儿不要再为此事追究,达到目的适可而止就行了。 心里愤愤不平的慕云卿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妹妹。 自从她去年突然回府之后,府里的好多下人都私下夸二小姐绝世容颜,待人和善,在家人中的地位,大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架势。 昨晚的事情发生的莫名其妙,今天又草草收尾,她肯定是在外面得了些歪门邪术,否则母亲昨天怎么会突然在佛堂晕倒? 吃了她说的所谓药物的桂花糕以后,又神奇般苏醒过来,身体也并没有其他损伤,难免不令人产生怀疑。 “父亲,妹妹回府时间不长,我们姐妹才如此生分,女儿今天想请求父亲,过几天让云裳同我一起同住几日,也可增进姐妹间的感情。” 慕云卿脸上仍然遮着轻纱,但是却隐隐透出一股特殊的寒意,虽然嘴上说着要和妹妹亲近,但是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 慕锋对长女态度的突然转变,脸上多了一丝吃惊的表情,扶着椅子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走到低着头的慕云裳身边,拉起她的手,将她拎到大女儿身边,将两个女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内廷的安总管今天传信出来,云卿不能入宫选秀了,王府那边还在等消息。 舒太妃有意与慕家女儿结亲,你们姐妹不管谁嫁到王府,以后都要合心协力,为慕家争取荣耀。” 慕云裳僵硬的站着,手上感受到父亲粗糙手心的温暖,竟有点想泪,斜眼看向姐姐,她的眼里竟也微微的有点湿润。 余夫人和周姨娘,见此情景,也禁不住动容。周姨娘轻轻的用丝帕擦拭着眼角,余夫人的眼圈也红了。 “父亲,如果姐姐能加入王府,我愿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只要能于慕家有益的,女儿绝不犹豫。” 慕云裳将另一只玉手用力的覆在父亲的手上,满眼坚毅的望着他,仿佛即将出征的战士一般。 “好,好啊,云卿,现在你看到了,茉莉粉的事情,既然是无心之失,就不伤了慕家的和气,弋儿不在,为父就只能依靠你们了。” 慕锋声音颤抖,九征沙场的铮铮铁汉,此时也被儿女亲情所感,几乎落下泪来。 皇上不知何时就会下令再征南境,如今朝中武官并没有别的良将可用。 这次大概自己还得再次挂帅出征,府里的事情,就再也无暇顾及了。 正妻余氏宠爱云卿过度,导致办事糊涂,常有偏颇,使得周氏母女常常委屈求全,云裳也早些为她安排一门亲事最好。 “这样说来,父亲是答应王府求亲了?只是云裳随嫁的事情,父亲说过的,是否还算数?” 慕云卿说话之间,眼睛瞥向了旁边的妹妹,眼光之锐利,仿佛已经将她身上的葱绿轻纱衣裙扒掉,变成粗布侍女的装束。 看看谁还说你是绝色容颜,倾城之姿,恐怕少了钗环的装饰,估计连自己身边的粗使丫鬟都不如。 慕锋听到大女儿这样说,脸上稍显为难之色,扭头看向云裳,轻声说道: “这,实在是没有先例,既然入宫之事已经作罢,云裳刚才也表明心意,况且……,算了,当时所讲,就当是姐妹间的玩笑吧!” “父亲——”,慕云卿气的跺脚,一把的将脸上的轻纱扯下,露出了红疹斑斑的一张脸,站在旁边的下人看了都轻呼出声,“啊,好吓人,大小姐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卿,这件事下来再说,你好好吃药调养,为父自有安排,从今天起,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 泥金熏笼香烟袅袅,清梦堂里,天青色的帐子半挽,身穿月白缎子亵衣的虞显伸了个懒腰,手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爷,您可是醒了,这回笼觉也睡的太长了点,锦妃娘子都派人看了三次了,等您过去看看呢!” 阿青听到声音,连连忙进屋,见王爷自软榻上坐了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目半睁半合,兀自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阿青连忙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小厮去打水,一边禀报锦妃娘子派人来过的事情。 想起昨天在太妃那里,说方锦心晕倒的事情,虞显眉头一皱,轻声说道,“让李嬷嬷给她送一份安神汤过去,说本王今天无暇亲自前往,让她注意自己的身子便罢了。” 阿青连忙答应一声,接过小厮递上的铜盆,伺候王爷梳洗,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尖声叫喊,声音不大听的不甚真切。 虞显眉头轻蹙,如玉般温润细腻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阿青看王爷脸色不好,冲旁边伺候的莲生努努嘴,示意他出去看看,还没等莲生起身,尹丽华脚步蹒跚的闯了进来。 进门便扯住虞显的袍子,跪了下来,“王爷,妾氏知错了,求王爷念在当年的情分上,饶恕侍婢木香吧,她实在不知,不知,杏奴,杏奴他……” 尹丽华话说到一半,抬眼正好碰上虞显冷厉的目光,利剑般似乎要将她刺穿,吓得她的手慌忙松开了袍脚,手在空气中无助的颤抖着,提到那两个字以后,她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不是本王无情,只是要杏奴开心太难,你不如直接去问他,是怎么对待冒犯他的人的。” 第4章 答应随嫁 “姐姐,我常年在外和父亲随军,这些女红针黹,裁衣刺绣,着实不擅长,还望姐姐体谅。” 慕云裳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堆五彩丝线和各种花色的锦缎布料,真是一点也下不去手,若是小鸾在身边,估计也不用自己发愁了。 将军府长女慕云卿此时便拿出了长姐的派头,带着贴身丫鬟紫菱和绿苹袅袅娜娜的款步走上前来。 看到妹妹对着桌上的女红发愁,脸上浮现出了得意之色,看来你慕云裳也不过如此嘛,连女红刺绣都不会的女儿家,以后如何能在夫家立足呢? “呦,妹妹说的这些哪个闺中女儿不会呢?想必是嫌弃我这边材料粗陋,不及妹妹在外面见过的奢华,才不肯轻染贵指,不愿意下手罢了。” 慕云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幅大红锦缎,用白嫩的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 旁边的绿苹上前俯身说道:“小姐,二小姐虽然不善针黹,简单绣个帕子怕是不难的! 不如就让二小姐绣一幅并蒂莲花的锦帕,算是为恭贺小姐出嫁做的心意吧!” 慕云裳听闻绿苹的话,秀眉微挑,右手用力的捏了捏腰间的香囊,慢慢缓和了心绪,才抬起头,一双水眸轻蔑的看着这一双一唱一和的主仆。 “姐姐,妹妹并非有意隐瞒,正是实言相告,可否容妹妹改做一个香囊相送,祝贺姐姐出阁之喜?” “妹妹看来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随嫁之后,怕是多是此类活计等着妹妹做呢!所以妹妹注定是不能用一个小小香囊敷衍了事的。” “呵,听闻姐姐之意,是铁心要将妹妹当做侍婢了? 当日在父亲面所言的姐妹之情,也不过是违心的手段罢了?无奈妹妹粗陋,还真做不好这些活计呢!请姐姐另寻他人吧!” 慕云裳眸光如寒星闪烁,不屑的环视了屋里的众人,脸上带着一抹冷笑,起身就要离开。 慕云卿没想到她如此嚣张,竟敢当面顶撞自己,刚要开口训斥她,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二小姐也应该学学闺阁规矩,老身奉夫人之命,过来教习二小姐,也代替周姨娘管教一下规矩。” 话音一落,李嬷嬷在两个管事媳妇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李嬷嬷,您老人家怎么进府了?” 慕云卿眼睛一亮,像是得到救星一样,赶忙上前屈身行礼,欢天喜地的说着。 慕云裳还不知道这个李嬷嬷的底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屈身也行了一礼。 李嬷嬷眼光在慕云裳身上停留了一瞬,略有惊讶之情,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笑容,缓声说道,“老身先要恭贺大小姐,即将嫁入王府,大婚的日子定下之后,便会和王府过来的女官,同为大小姐熟悉王府礼仪。” “二小姐,从明日开始,你每天一早便到这边来,由老身亲自教导你闺阁小姐的女红,及女德,女戒,这些都是世家小姐自小就应该懂得的。” 慕云裳看来人架势不小,背后还有夫人做靠山,只得低头说了声知道,随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慕云卿的绣房。 小鸾在屋外等了好久,看到李嬷嬷到来,着实为自家小姐担心了一场,看到小姐出来脸色不善,也没敢问,知道里面必然受到了大小姐的刁难。 “小鸾,回去之后,你赶紧绣一幅并蒂莲花的大红缎子丝帕,我有急用,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万万不可告诉他人。 还有,不要绣的太精细,最好是像一个生手人的作品。” 慕云裳快步走着,轻声吩咐小鸾道。 “小姐放心,若按绣功,小鸾我在慕府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只是要我绣的粗糙些,倒是有些难为我了,嘻嘻!”小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慕云裳环顾左右没人,一脸严肃的说,“别闹,这次事情比较严重,估计明天那个老妖怪会用点手段对付我,到时候你在外面,不管看到什么,别人问的话,都说不知道就行,明白吗?” “小姐,我不怕你被怎么样?倒有点担心起那个李嬷嬷了,不李老妖,阿弥陀佛!” 小鸾脸上佯装严肃,瞬间便垮下来,双手合十笑弯了腰。 “哈哈……” 十天后,李嬷嬷蓬头垢面地向余夫人哭诉,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教导二小姐学规矩以后,不是头晕目眩,就是瞌睡不止,现在又浑身奇痒,尤其是头发里,仿佛一万只虱子在里面爬,怎么都忍不住要去抓,现在实在是不能担任教引之职,请夫人另请高明。 夫人连忙叫来慕云卿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当时大家都在一起,只有李嬷嬷出现了这些症状,其他丫鬟婆子下人们,也都很正常。 又将小鸾唤过来,仔细询问,只说在外面伺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夫人虽然诧异,但思虑再三,依然没有头绪,只得拿了多一倍的谢礼,差人送李嬷嬷回去了。 慕云裳听到李嬷嬷走了,也装作无事人一样,带着小鸾过来夫人这边,亲自将绣好的花开并蒂锦帕送给夫人看,还一直夸赞李嬷嬷教导有方,虽然不甚精美,但是也受益颇深。 至于《女德》、《女戒》之流,慕云裳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早已背的纯熟。 令慕云卿都惊的睁大了眼,她到底是真的什么不会,还是从来都是装的? “云裳啊,周姨娘虽然不懂教导,但是好在你是慕氏血脉,有将军的风骨,这次王府和亲,我已将姐姐和你的庚帖都送过去了,云卿和王爷是天作之合,虽然你们俩出生只差一个时辰,但天意如此,你也不必太在意。 至于云卿之前提出来的要你随嫁的事情,你父亲的意思是绝对不允许,而且会在云卿出嫁不久,就会为你寻得一门好的人家,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你看可好?” 余夫人将锦帕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随即和蔼的对慕云裳说出了随嫁的事情,她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很亲切,使得慕云裳竟有点恍惚,她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夫人,我答应姐姐随嫁王府。” 第5章 大婚之夜 平静的说出随嫁入王府的时候,慕云裳也就为夫人的善心感动了一瞬。 她的大是大非,在自己的女儿身上,都是口头的虚情罢了,只要慕云卿一句话,估计还是要她随了慕家大小姐的意,做个下贱的侍婢的。 令慕云裳意外的是,自己的母亲周姨娘却对自己陪嫁的事情,表现的很平静,她虽然嘴里说着自己争不过夫人,只得让女儿也跟着受委屈,但是看她的神情,却也太过平淡,对比夫人的千方百计算计,这个母亲好似不是亲生的一般。 慕云裳虽心里有所疑虑,但是自小随父亲在外从军,身边只有乳母和丫鬟,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深。 去年回府之后,母女相处也是似平常一般,她上次很着急的维护自己的女儿,这些日子竟然不再提此事,而是竟然在默默的为女儿准备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难道她真的是在这大宅院中麻木了吗? 慕云裳一边走回闺房,一边想到母亲识字不多,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也许她也不好过吧。 从夫人处回来,小鸾便兴冲冲的拿出她前几日出府买的东西,是一些青年男人的冠带袜履等,除此之外,她还将一些胭脂香粉等什物,摆了一桌子。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在府里开个脂粉行吗?” “我觉得可以在府里开,这些都是用您配的香料和店里老板换的,还有我见上了新货,就买回来的,反正每次都挣不少钱,出去一趟就多买了点,嘻嘻!” 手里不停的拾捡着桌子上的东西,不时拿出一件,给慕云裳看,口里兀自不停的说着是怎么怎么时新的胭脂色样。 “还有,我都忘了,小姐,卖花的钱婆婆说出了新的绢花样式,让我拿给您看看呢!” 小鸾说着,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 慕云裳一眼望向盒子,看到上面的绿色莲花图样,便知道正是自己等待的东西。 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初八,不同于大小姐那边的喜气洋洋,二小姐这边却是冷冷清清,甚至连下人们对这边的态度,也冷淡了不少。 父亲这些日来公务繁忙,很少过问府里的事,甚至连王府换庚帖,送聘礼,他也只抽出了半个时辰,随后便急急忙忙回到了部衙。 府里的一切大小事项,统统由夫人处理,慕云裳的琴棋歌舞也随着入宫梦的破碎,而搁置了。 她始终觉得没有入宫是自己的遗憾,听闻经常出入各个府邸的婆子说,容貌不如她的户部侍郎府上的二小姐,进宫便被封为了昭仪,她却只能嫁入没有什么实权的谟王府,还仅仅是充作侧妃。 而唯一让她有些欣慰的是,那个庶出的慕云裳竟然痛快的答应随嫁了,虽然这本是自己借机耍了一个小手段,但是以她倔强的性格,当时宁可挨鞭子,都不肯承认陷害之事的,现在又出乎意料的答应随嫁,似乎有点不简单。 一向自诩聪明的慕云卿,此时见事态的发展如了自己的意,便没有再多想,因为她有自己的想法。 慕云裳,即使庶女不能入宫选秀,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有一丝机会超过我去,谁让你是夫人命里的克星呢?只有你离开,这个家才能安宁。 要怪,就怪老天,给了你全城最硬的命格,即使你不随我出嫁,放眼京城,你也嫁不进任何高门府第。 一天下来忙的人仰马翻,在喜婆的搀扶下,谟王府迎来了又一位侧妃,慕云卿。 一尺长孩儿手臂粗的红烛烧的正旺,跳动的火苗将洞房中的金银饰品映照的晃人双眼,慕云卿右手不停的抚摸着左手腕上的赤金榴生百子龙凤镯,透过盖头上的浅色红光,看着外面出入晃动的人影。 “到底李嬷嬷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这次可就把我害惨了。” 没有新嫁娘的喜悦紧张,慕云卿此刻只有满心的猜测和惴惴不安,不知这新婚的第一晚会怎么度过。 陪嫁的贴身丫鬟紫菱和绿苹在外面隔间听着里面的动静,而另外两个侍女打扮的,便是大婚炮灰慕云裳和小鸾了。 小鸾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喜果,送到嘴边张口就要咬,被慕云裳一把打在手背上,摇摇食指告诉她不要吃,小鸾垮着脸撅着嘴,不情愿的放了回去,手收回来,还不忘用力抚着肚子,满脸的委屈。 绿苹看到小鸾的动作,白了这边一眼,扭头重重的哼了一声。 慕云裳对这些毫不在乎,她不停的朝门口张望着,心里在想今天大婚的主角——新郎虞显,始终都没出现。 时辰已是亥时,外面人声也已越来越小,依然没有王爷的身影,甚至连喜婆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整个东偏殿里,就只剩她们几个人,空空落落的,只有烛光不断爆出烛花的噼啪声。 “绿苹,去前厅看看怎么回事?怎么王爷到现在也没来?” 慕云卿心里烦躁,她等的越久,心里的疑惑就像蛇一样越钻越深,让她坐立不安,真想掀开盖头起身去找他问清楚。 绿苹听见小姐吩咐,看着通向大厅的黑洞洞的走廊,看了旁边的绿苹一眼,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示意让她去,绿苹不为所动,只顾坐着,仿佛没感觉一样。 “小鸾你去前面看看,这边小姐有事我们还得伺候呢!” 绿苹看到小鸾望着桌上的喜果眼神发呆,高声喊着她,把这个不好办的差事像球一样甩了过去。 小鸾撇着嘴,斜眼看了一眼两人,并没有说话,将头一扭,动也没动。 绿苹看小鸾对自己的吩咐理都不理,霍然站起身来,两步走上前就要拽小鸾,却被站在旁边的慕云裳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别动我的人,我去吧,不过你们要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份,这么做也是给你们主子面子而已。” 紫菱诧异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打扮的二小姐,脸上含霜,不怒自威的样子,眼神里的锐气气让人不寒而栗,强大的震慑力,不像个闺阁女子。 第6章 鸽王本王 与红烛高烧的的新房不同,东偏殿外面的长廊上,却是漆黑一片,不知是家人偷懒还是怎么的,一明一暗,和里面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幕云裳身形如飞,三晃两晃,便穿过回廊,中间有一座假山相隔,绕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便是王府的正殿。 丝管之声和女子的笑声及猜拳行令的喧哗声,远远的传了过来,慕云裳在角落里简单修饰一番,低头向大厅走去。 一身侍女装扮让她在出出进进的人流中很不显眼,而她黑黄而雀斑遍布的脸,让人多看一眼 ,都会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折磨。 从将军府出门时,腰上便缠了丝棉做的夹层,使得她走起路来身形臃肿,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身形。 巨大的宫灯和各个角落燃烧的蜡烛,将整个待客厅照如白昼。歌女舞姬漫展歌喉轻舒柳腰,水袖飞扬歌声环绕,满桌的珍馐果品,美酒佳肴,更有那绝色的侍女和清秀的小厮伺候,使得在场的嘉宾,如登仙乡步瑶台,酒不醉人人已自醉。 正中主位是一张软榻,头戴赤金发冠,身上的大红织金锦袍已经褪去,只单穿着赭黄薄衫,腰束玉带,气质出尘,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双妙目修长斜飞入鬓,黑黑的瞳仁如不见底的深潭,目光姣姣摄人心魄。 一个清峻侍从走上前去,在虞显的耳边耳语几句,他面上顿时多了一丝不快之色,挥了挥手,侍从弯腰出去了。 “站住,你是哪个管事手下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厅里下首伺候的管事,看到低头已经进入厅里的幕云裳,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幕云裳连忙屈身行了一个礼,低头说是新王妃的侍女,奉命过来看看王爷是否还在待客。 “王爷现在正在兴头上,你先回去吧,就说不必可以等待,时间全凭王爷的心情。”管事冷冷的说着完,便有另外两个下人上前,半推半扯,将幕云裳“请”出了门外。 两个家人回转身,便传来嗤嗤的笑声,这慕家小姐这样的丫鬟,怕不是闭着眼挑的。 无功而返的慕云裳已经不想去和这些下人计较了,转身想从原路回去,刚走两步,就被叫住了,“你是幕府来的侍女?” 循声望去,貌似是方才王爷身边的那个侍从,灯光昏暗他的脸上表情看不真切,一双眼睛却闪着晶光,一看便知身手不凡。 “是。”云裳连忙低头欠身,轻声回答着。 “贵府上的二小姐幕云裳,你可认识?”那人继而轻声问道。 听到那人问到自己,幕云裳心里一惊,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来了?难道……。 “二小姐我没怎么见过,奴婢原只是做些粗使活计,不曾进入内室伺候的。” 口音中多了一点乡下口音,夹杂着一点畏惧的轻微停顿和颤抖,幕云裳说完,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这边可比将军府的女红刺绣刺激多了。 那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肩膀下沉好像放松了一点,“回去回禀你们小姐,就说太晚就不必等王爷了,这边散了,自有安排。” 新房内,幕云卿呼的从床上站起来,右手用力扯落了头上的盖头。 啪的一声,绿苹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顿时右边脸上就印上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待要抬头再打,紫菱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小姐的衣袖,连忙颤声说,“小姐,动气伤身,仔细手疼,我亲自去问问管事妈妈,怕不是绿苹听错了。” 绿苹也不辩解,只是站在当地,呜呜的哭将起来,幕云卿看到她的样子,怒火又起,上前抬手就又要打。 此时新房内吵吵嚷嚷,哭声喊声一片,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管事林嬷嬷带着几个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一进门,见主仆三人好不热闹,连忙上前将慕云卿搀扶着坐下,转身对身后的侍女婆子说,“还不快打水服侧侍王妃休息,我不在你们就惯会偷懒耍滑的。” 说完一边轻声安抚着新人,一边伸手就要取下她头上的凤冠,说是太重了取下轻松点。 慕云卿赌气扭转身,不让她碰,林嬷嬷见状,马上又换成另一副笑脸,有点欲说还止,停顿了一下,才说,“要说今天的事,也怪不得王爷,原本王爷宴客之时,刚要收拾过来,却不想西殿的方王妃,派人来说心口疼痛,将王爷请了去,这一去也不知几时回来,才让人传话过来的。” 慕云卿不听则已,听罢瞬间气的杏眼圆睁,伸手将头上的凤冠取下,用尽全身力气掷在地上,抬眼看到桌子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合卺酒,起身奔向桌前,一挥手将桌上的事物统统扫到了地上,随后便伏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紫菱见状赶忙上前劝解,绿苹眼泪刚收回去,见到小姐这样,也不顾不上自己的委屈了,上前拉着小姐,也只跟着哭泣。 顿时新房内又是乱作一团,出出进进的人又是打水,又是收拾东西,林嬷嬷也不断是反复劝慰,忙碌了接近一个时辰,才慢慢的将侧王妃安抚着上了床。 时辰已是子时,小鸾摸着吃的浑圆的肚子,眼神迷离,推了推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的小姐,此时林嬷嬷正站在她俩的面前。 慕云裳睁眼意识到是在王府,连忙打起精神,站起身,低头不语。 “一会儿木蓝姑娘会带你们去休息的房间,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她,你家小姐刚到王府可能不太适应,你们要更要用心伺候,知道吗?” “是!”小鸾随口就说了出来,见小姐还愣愣的没有动静,抬脚踢了她一下,慕云裳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说,是。 不料林嬷嬷并不是好糊弄的,她上下打量着慕云裳,最后眼睛停留在她的手上,似乎有点疑惑,但只是若有若无的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也没说话,转身走了。 慕云裳这才想起自己的手,睡着被突然叫醒,她本想用手揉一下眼睛,手伸出来又放下,估计是被她看到了,脸上黑黄却长着一双白玉一样细腻的手。 坏了,忘了给手化妆了,这可怎么办? 第7章 王爷果然闲的慌 木蓝看侍女稍显局促的站着,不但没有因为外貌而嫌弃她,反而用亲切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你们随我来吧!” 慕云裳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林嬷嬷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好奇而已。 三转两转,绕到后殿的下人房中,幸好还有小鸾作伴,两人一间的卧房也不用和别人共处一室。 进到空空的卧房,才发现要用的东西很多,从将军府里带来的东西不多,让慕云裳多少有点遗憾,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万一有变,也方便一些。 小鸾将手中的包袱打开,将里面衣服用品规整好,放在了衣橱里,一边放一边叹气,一路上听木蓝姑娘说,这边的规矩好多啊!还是将军府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大小姐处心积虑的想要嫁人皇家,入宫也好,王府也罢,依我看都是些是非之地,荣华富贵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享受的。还不如一些平常人家,过些平常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也好过这新婚夜的冷清尴尬。” 小鸾手上忙着,小嘴也喋喋不休的叙说着,幕云裳却自有自己的想法,看着窗外的几点灯火,兀自出神。 “小姐,小姐,哎呀,你怎么今天都是心不在焉的,这箱笼里的东西,你看看怎么安排?” 慕云裳动也没动,继续看着窗外,小鸾说的话她都听到了,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呢! “小姐!”小鸾又叫一声,慕云裳终于回转身,看着小鸾站在两个不大的箱笼中间,鼓着嘴皱着眉看着她。 “你看着将些贵重精细的放在箱子里,其他衣服绸缎放在壁橱中,把被子放在床上你先去打点水我洗洗脸,扮丑原来也不轻松!” 翌日天刚明,小鸾就催促云裳要起床梳洗,云裳迷离着眼睛,看着窗外微微刚透出一点白光,知道天还没大亮,就翻了个身没有动,小鸾无奈,只得大声在旁边不停的叮叮咣咣的拿取东西,让慕云裳想睡也睡不成。 洗完脸,慕云裳心里思量昨天脸色太难看,今天白天人多,不如化的面色稍微好一点,也少招惹旁人的背后嘲笑。 于是依然用了偏黄的脂粉,雀斑也少点了几颗。 小鸾看自己的主子费尽心思扮丑的模样,真有点哭笑不得,这世上也许就小姐一个奇葩的人儿吧。 正在此时,木蓝带领两个侍女,送来两套宫装模样的侍女衣服,临走还不忘叮嘱二人千万不要在府里擅自走动,否则后果严重。 慕云裳叹一口气,将一尺宽的装着丝棉的垫子,紧紧围在了腰上,才在小鸾的服侍下,穿上了衣服。 主仆二人收拾停当,镜子中的人儿仿佛互换了身份一般,容貌俏丽的小鸾一看就是贴身大丫鬟,而另一个,怎么看也是洒扫粗使的洗脚婢模样。 两人随着木蓝及另外两个侍女,一齐去给王爷侧王妃请安。 东偏殿的下人们都聚集在廊下,由各自管事的带着给新婚的王爷侧王妃请安。 慕云裳跪在木蓝身后,偷眼看着正中坐着的二人,果然是昨晚看到的那个人,今日他精神仿佛不佳,脸上多有倦色,而旁边坐着的慕云卿,却精神很好,脸上多了几分主妇的沉稳。 虞显轻轻摆手让,旁边有人送上了赏钱,木蓝连忙又带领大家下跪谢恩,慕云裳也只得跟着做。 刚一起身,一言不发的王爷,此时却说了话,”哪两个是慕府来的侍女?“ 声音不大,却有着很好听的音色,有着让人耳朵愉悦的低沉,说话的语调慢而吐字清晰,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说他快三十岁了,听声音也颇有些成熟,不知道为何会和那件事有所干涉。”慕云裳心里想着,竟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低头跪着不动。 身旁的小鸾没敢先回答,看小姐也没说话,怕王爷生气,赶忙用手碰了碰她,慕云裳才回过神来,低声说,你说就得了。 “回禀王爷,奴婢在。”小鸾声音娇美,一开口就吸引了在场人的眼光,慕云裳也随着她的话音,随口说了句奴婢在。 虞显微微抬眼,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侍女,趴在地上,低头看不清容貌,不过其中一个的声音倒是很动听,于是来了一点兴致,紧接着又问一句,“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让慕云裳措手不及,跪在前面的木蓝也有点傻了眼,昨天回房太晚,她竟忘了询问二人的姓名。 小鸾有偷眼看向小姐,想看看她怎么回复,慕云裳低头,轻声答道,“奴婢贱鸢儿。”带了一点乡下口音,不想却顺口把莺儿说成了鸢儿。 小鸾也赶忙低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哦?yuan,哪个yuan字?”虞显竟然对一个下人的名字好奇,不知道他今天哪里来的兴致。 一旁的慕云卿看到王爷对自己的侍婢竟然如此上心,心里不满,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轻声说道,“王爷,妾氏侍婢出身卑贱,名字都是随意取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如……” 虞显听完却不以为然,抬手轻轻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眼睛依然望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饶有兴味的继续问道,“你这个yuan字,可有出处?” 慕云裳心里老大的不耐烦,心想这个王爷真是闲的,别人跪的膝盖疼,他却有闲情逸致追问名字不放,也怪自己一时间说错了音,算了,随便说一句糊弄过去完了。 “回王爷,有道是,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奴婢便是“鸢飞”之鸢字。” 虞显听闻这句话,竟将斜倚的身子稍稍坐正了一些,“哦?好一个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旁边的幕云卿听到慕云裳这样说,下意识的感觉她肯定有卖弄之意。平常说个“忙春东风放纸鸢”便很好了,却偏偏用这些来敷衍,这个丫头的心思手段,果然够多。 方才的话说出口之后,慕云裳就有些后悔了,一时着急,竟然顺口说出了这句,无意间又得罪了上面坐着慕云卿。 这可怎么回答呢? 第8章 好戏开始 “王爷,奴婢的名字是刚入将军府的时候,大小姐取的。至于出处也是小姐随口说出,奴婢恰好记住罢了。” 慕云裳神色自若,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 此时的慕卿的脸色才稍稍舒缓了一点,脸颊的肌肉轻轻颤动,嘴角轻扬,好像在说,还好你识趣。 虞显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随即看似无意的微微起身,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小指上的黑玉指环,漫不经心的,轻声吐出了几个字,“鸢儿,抬起投来。” 听到这几个字,慕云裳的身子动了一下,这个王爷到底是玩的哪一出,怎么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婢女,如此感兴趣呢? 稍微迟疑了一下,慕云裳没有抬头,“奴婢容颜粗陋,不宜面见王爷,恐污王爷耳目。” “哦?慕妃能见的,本王就见不得了,休要废话,抬起头来!”虞显的身子不仅坐正了,还轻轻的向前倾了一点,似乎是真的想看清楚一点。 什么富贵闲王,果然是闲的,都不知道别人的膝盖可闲不住。心里想着,慕云裳微微抬起了头,眼帘微垂,看着自己膝盖前面的地砖。 虞显看到那一张脸的时候,本来有一丝微笑的脸上,瞬间僵住了,继而眉头微微一皱,将脸扭向了一边,挥挥手说,“你们退下吧,以后你不用来里边伺候了。” 慕云裳心里暗喜,她要的正是这句话,旁边的小鸾也投过来欣喜的目光,主仆俩相视一笑。 两人正要站起身来,不料虞显又说话了,“以后只要本王来这边,内室服侍的,木蓝看着再添两个人罢,莫要慕妃太劳累。” 木蓝连忙附身下拜,轻声说,“是。” 再起身的时候,慕云裳膝盖无力,摇晃一下没起来,幸好旁边的小鸾扶了她一下,她才慢慢的站起来, 小鸾下意识的替她轻轻抚平衣服褶皱,两人走到旁边,垂手站立着。 两人的狼狈模样,引得紫菱和绿苹纷纷掩嘴偷笑,被慕云卿轻轻咳嗽一声,两人才收敛了一点。 “禀王爷,锦妃派玉翘来,给慕妃贺喜,并有礼物送上。并让小的代回王爷,身体不适,过日再亲自登门,与慕妃妹妹一同共叙姐妹情意。” 下人禀告完毕,四个侍女便端着各种礼品鱼贯而入,站在门口等待吩咐。 “你看,锦心倒很有心呢,其他娘子还有几位,我以后再慢慢给你介绍,稍后你我二人一起去拜见母妃。” 慕云卿轻轻点点头,沉声说,“礼品放下,请回复姐姐,妹妹明日便去请安,也请谨妃姐姐还要多多保重身体。” “紫菱,将那只千年灵芝拿来,送给锦姐姐。” 紫菱进入内室,双手托着一个锦匣出来,来的四个侍女,为首一个穿淡黄衫子的,上前跪下,“奴婢玉翘,多谢慕妃娘子。” 紫菱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她的手上,另将一个一个鼓鼓的小包,塞到她的手上。 玉翘见状连忙要推让,紫菱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玉翘便俯身磕头,起身慢慢退出到门口,带领来人回去了。 又有其他娘子遣人过来送来礼品,有多有少,慕云裳大约算了一下,也有十几位之多。 区区一个王府,除两位侧妃之外,便还有如此多的女人,这个虞显也不过是个沉迷声色之辈,慕云裳心里想着。 木蓝安排人,有序的将礼品收进来,在偏厅里,摆了好几桌子。 “花影,你读过两年书,将这些礼品登记入册,带慕妃娘子回来看过了,再收入库房。” 一个身材高挑一双水杏眼的侍女进来,看到桌子上的账册,旁边还有笔墨砚台,还没动笔,就皱起了眉头。 “姑姑,这墨都没磨怎么写?让一个人过来磨墨才好。” 木蓝看她装模作样有点微微生气,花影进府也有几年了,仗着自己会点笔墨,便常常指使别人做事,真是让人烦。 无奈手中无人可用,见其他人都在忙碌,只有慕云裳拿着一幅画轴在那里发呆,便轻声叫她,“鸢儿,你过来磨墨。” 慕云裳听到叫声,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才快步走过来,“姑姑叫我有何吩咐?” “你现在磨墨,花影要将礼品登记,你们两个负责盘点齐全,万不可出现错漏,明白吗?” “明白,姑姑。”慕云裳看着木蓝忙的鼻尖额头香汗淋淋,痛快的答应着。 花影此时却一脸嫌弃的看着慕云裳,原来看到她伸出的手,也是灰黄的很不好看,虽然动作灵巧,毕竟让人眼看着不舒服。 “姑姑,能不能让雾月来磨墨,我看这个鸢儿,实在不适合干此类文雅的活计。” 木蓝一边嘱咐着人们小心,一边高声说,”今天若是再记错了类目数量,看我怎么罚你!“ 一句话说的花影闭了嘴,低头翻开账册,从头开始录入,只录了十来样东西,旁边的慕云裳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鸢儿,你笑什么?不要打扰我,若是一会儿出了错,你自己去姑姑那里领罚。”花影瞪眼呵斥着慕云裳。 慕云裳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转身向站在门口的木蓝说道,“姑姑,还是请现在就清对数量吧,否则恐怕是越错越多。” 木蓝闻言,两步走上前,看向桌上的账册,花影此时却有点心虚,手里毛笔停住竟落不下去了。 只见账册物品名称一栏写了十几样文字,一件夔凤纹双耳瓷瓶,竟然将“夔”字写成了蜀葵的葵。 “不就是写错了吗?能认出来不就行了,别人也不会查账目,这些姑姑知道就行。”月影连忙赔笑说道。 “要是慕妃娘子看到呢?若是都似你这样糊弄了事,王爷知道了,怕不是要将你也弄到那梅林里去。” 花影听到梅林两个字,颜色大变,连忙低头认错,“姑姑,我知道错了,后面不会错了,即使有不会的,还望姑姑多指点赐教。” 木蓝板着脸没有理她,而是扭头看向了慕云裳,“以后所有的文笔相关的事情,都由鸢儿做,你和她换了,现在就去磨墨!” 第9章 水晶阁 自从被木蓝指定文书事务之后,慕云裳日常就变得轻松起来。这和她料想的情景也差不多,回想当日自己不小心说出的鸢飞戾天,也为今天的形势埋下了伏笔。 花影当然不服她,人前人后说些难听的话,来贬损她的外貌,慕云裳也不在乎,她只觉得这里的女人可怜。 王府这边一共指派了四个侍女,分别是花影、雾月两个近身侍女,王爷来了她们便里面伺候,还有两个名叫绮儿和缤儿的,是外面伺候茶水梳洗的。 此外还有四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还有两个小厮,都归木蓝分派管理。 小鸾是陪嫁过来的人,木蓝默认她是慕妃色身边人,便一般不会特意指派她,只是留着听里面的吩咐。 大婚三日之后,王爷身边伺候的阿青,突然过来说王爷今天要在这边吃饭,并且下旨将东偏殿重新整修,将前面的匾额,换掉,重新命名为,碧云轩。 小鸾被叫去伺候王爷,慕云裳只得自己去方锦心那边送东西。 西偏殿与东偏殿不同,最东侧有一幢建筑精美的小楼,名怀锦阁,从名字上看,王爷对这位锦妃娘子还是很在意的,但还只是屈居侧妃,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言,生了世子才能升为王妃,或者是王爷心中的王妃,还另有人选,现在王府里的众多女人,都还不能趁他的心意呢? 穿过一丛梅林,时至五月,树叶一片郁郁葱葱,中有黄鹂啼鸣,婉转动听,穿着绛紫色薄纱的侍女,出出入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忙碌。 转到怀锦阁门口,见玉翘站在门口指挥着侍女,不知在忙什么,一众人出来进去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看一眼慕云裳。 两步上前,欠身施礼,叫了一声“玉翘姐姐!” 玉翘转眼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侍女,有点陌生的怔了一刻,随后开口问道,“你是哪边来的?有什么事吗?” “奴婢是东殿慕妃娘子的侍女,奉我家主子之命,过来取上次送梅子来的五色琉璃盏,还请姐姐劳动贵体,吩咐人取出,好回去回复。”慕云裳低头,态度恭顺的说。 “噢,那件事物确实在这边,你随绿梅过去,后面取就行了。” 玉翘一双水杏眼带着些许疲惫,叫住一个身形清瘦,着青绿衫子的侍女。 慕云裳冲她点一点头,她眼睛向上,看都不打算多看这个丑陋的侍女一眼,转身朝旁边的小路走去。 慕云裳跟着她穿过一带长长的走廊,又有一个水榭相连,在往里走,是一栋朝西的小楼,外面的木质油漆好多都已斑驳,绿梅自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气息扑面而来。 “下次再来拿东西,换做旁人来便罢了。你这副尊容,真不知道怎么进的王府。” 跟在后面的慕云裳,看到她斜肩铲背的姿态,与在怀锦阁时,完全如同两人一般,就知道她是善于在人前乔装做样的,自己也懒得同她计较,便压住心头气愤,只是如没听见一样,默不作声。 “呵,看来不光人才不足,还是个哑巴啊!怎么今天就非得要我来取东西,王爷轻易不来一次,连个在近前伺候的机会都没赶上,倒是便宜了红萼那贱婢,趁着锦妃眼前无人,肯定要施展手段,魅惑王爷。” 绿梅一边说着,对沉默不语的云裳,开启了牢骚模式,随手打开一个多个纱橱,里面是一些旧的衣服,样子是些宫装的侍女服饰,只是已经有些破旧,颜色发灰,只是其中有一件,露出的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绿色莲花,五个花瓣碧绿如新,显得很特别。 慕云裳看了一眼,便心里一惊,这里怎么会有绿色莲花?看来这谟王府,果然有些蹊跷。 “不瞒姐姐说,我进府以来,绿梅姐姐是我看到最漂亮的女子了,方才玉翘姑姑让我跟着你,我当时初见一眼,心里着实惊艳,若我是个男子,必定为姐姐着迷呢!” 跟在绿梅身后翻找着东西,慕云裳终于开口了,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绿梅当然也不例外。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斜眼看了这个脸色黑黄的侍女一样,竟然看着她的眉眼五官也很不错,尤其一双眼睛目光如水,顾盼生辉,让人看一眼就会记住,但是腰身还是显得蠢笨,在这美人成堆的王府里,也着实不起眼,甚至丑的有些另类。 “行了,好话谁不会说,看你外貌不起眼,倒长着一张巧嘴,不过在这王府里,长的好看才是通行证,你以后就知道了,但是如果长的太好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自知容貌丑陋,所以只求在府中伺候我们娘子就好,万不敢做其他想法的,就是像姐姐这边倾城之姿,做个侍女真是有点可惜呢!王爷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慕云裳有意放低音量小声抱怨着。 绿梅脸上马上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行啦,说话注意点,王爷也是乱花迷人眼,两位侧妃外加十几位娘子,他都不十分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哪个人能快点诞下世子,坐上王妃之位。” 五色琉璃盏捧在手心,慕云裳跟在绿梅身后,试着讲出了心中的疑问,“绿梅姐姐,这边我路不熟,从梅林向右边走,可以回碧云轩吗?” 绿梅听到这句话,后背震了一下,停下脚步回身盯着慕云裳认真的说,“千万不要从梅林向右走,听到了吗?还有,我看你还比较机灵,再告诉你一句,千万不要去水晶阁,尤其是你们新入府的,不懂规矩,就少出门。” 慕云裳睁大了眼睛,装作天真的问道,“姐姐,姐姐水晶阁名字听起来就很漂亮,难道是哪一位娘子的住处吗?怎么就不能去呢?” “这个你就问了,以后就知道了,这些木蓝姑姑没告诉你们吗?还有梅林,没事不要去那边,这些都是王府禁地,擅自闯入,小心小命不保!” “……” 第10章 有些东西是需要抢的 水晶阁到底有什么秘密?令所有人畏而却步,连口头的提起都不肯。 而绿色莲花衫子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红萼?而方锦心这边又有什么秘密呢?虞显明显对她更加用心。 红萼到底什么时候死的?和方锦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没有将她的东西都销毁,还留下了看似微小的线索? 慕云裳手里捧着五色琉璃盏,随着绿梅穿廊过厅,回到了怀锦阁前。 此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热闹情形,院内冷冷清清,连梅树上的鸟儿,叫声也稀稀落落,似乎也兴味索然了。 再次路过梅林时,一股寒意直达慕云裳的后脑,即使她见过血流成河的沙场,还是感到一丝丝的恐惧,那是一点点深入人的感觉到的寒冷。 路上遇到几个别苑的侍女,穿着上明显粗糙的布衣服饰,看上去的地位,一目了然。 回到东偏殿的时候,太阳已经快到午时,花影和雾月两个人,正俯身去嗅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硕大的花朵压弯了枝头,层层叠叠的繁复花瓣中,露出几丝鹅黄的蕊心。 听到脚步,抬眼看到慕云裳捧着琉璃盏进来,两人将头扭向了另外的方向,满脸嫌弃的用力扭动着肩膀,鼻子里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似乎在说,“怎么就看到她了。” 木蓝姑姑从屋里出来,看到二人在花圃边玩耍,而鸢儿捧着琉璃盏正向屋里走来,近前问道,“王爷可还在锦妃那里吗?” “我去的时候是在的,怀锦阁好不热闹。”慕云裳停下脚步,轻声说。 “花影,将琉璃盏拿进去给慕妃娘子过目,让紫菱收起来,过几天要用的。” 身材丰腴一点的花影肤色细白,被初夏的日光晒的脸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情愿的转身走过来回来,白眼翻向了天,向慕云裳伸出了手。 “这五色琉璃盏本是西域进贡之物,花影姐姐还要小心拿好,若有损毁,王爷可要生气的。”慕云裳抬眼盯着她轻慢的样子,双手递到她的手上,颇为小心地说。 “呵,少废话,这样的珍宝被你一摸,都要失去光彩了,真是可惜啊!”翻了一个白眼,从云裳手中呼的一声抢过琉璃盏,转身向内室走去。 木蓝看到她的气势,无奈的轻轻的摇摇头,转身亲切的对慕云裳说,“锦妃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慕云裳微微一笑,“还好,木蓝姑姑,去这一趟,看到了许多新鲜事物,倒颇有些趣味。” “那就好,这王府虽不比皇宫,但是也有十几位娘子主子,一进府门,便似深海。” “这样的所谓富贵,如同鸟笼中豢养的金丝雀,又如架上曲意逢迎的鹦鹉,若是作为女子,一生都是如此,还有什么意思呢?姑姑,若能再选择一次,我肯定不会入府。” 木蓝听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侍女,竟有如此胸怀,心里是有点惊讶的,在这王府里,哪个女人不想亲近王爷,甚至爬上龙榻,一朝得宠,鸡犬升天。 天气和暖,白日漫长,开到荼蘼花事了,春天也就进入了尾声。 一晃眼就过了月余,王爷一次也没有踏入过碧云轩,虽然不时差人送些东西过来,但也是放下就匆匆走了,甚至连阿青都没有路过面,偌大的东偏殿,仿佛彻底被遗忘了一般。 慕云卿整日精神不佳,懒洋洋的连梳洗都要木蓝催促紫菱紧着,每天虽是尽力打扮,却是如样装扮如样卸妆,连个观赏的人都没有了。 火红的石榴花似燃烧的点点火苗,薛瑶琴带着一个侍女,匆匆的踏入了碧云轩。 “妾氏身体不安,一直调养,今日才来看望慕妃娘子,还望娘子见谅。”微微屈身,浅绿色的裙子上,绣的正是一支支的石榴花。 “姐姐快请免礼,我这一阵也是身体惫懒,没有出门,否则怎会让姐姐先登门呢?”慕云卿的位分明显大很多,只是微微俯身,伸手请薛瑶琴起身。 两人内厅就坐,绿苹奉上香茶,二人又叙了几句年龄家世,原来薛瑶琴是有名的乐师之女,因琴艺超群,十七岁,被选入王府做娘子,现在已是二十有三了。 “妹妹可曾听太妃说过子嗣的事情?这府中众多娘子却一无所出,太妃不止一次催促王爷,要多多用心。” “姐姐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我呢?第一次见太妃,太妃便拉着我的手说,王府里子嗣为大,要众姐妹好好服侍王爷,多多开枝散叶。姐姐是府里老人了,我入府时间尚短,但也明白,王爷就如同这晴热天气,少有甘霖,我也不例外。” “这是真的?我还听闻王爷留恋慕王妃娇美,几乎不踏出碧云轩,难道都是虚假的流言?既然不在这里,又去了哪一处呢?” “只前些日子听说在怀锦阁盘桓过几日,其余时候,便不知道在哪一位娘子那里停留,派下人去打听,也是口风很紧,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慕云卿看到薛瑶琴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薛瑶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轻轻揉搓着手中的浅绿色锦帕,上面绣的石榴花火红的耀眼。 “这王府的花开了又落,枯萎了便会种新的,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啊!如果哪一个先生出了世子,正妃之位,定是唾手可得。” “可王爷不来,能怎么办呢?即使设法将王爷叫过来,又有什么理由呢?”慕云卿看着薛瑶琴问道。 “不是姐姐要故意重提旧事,大婚之夜,王爷是被谁留住不放了?”声音放低,薛瑶琴眼里闪着光。 “那一晚,不提也罢,却是突发事端,王爷后来也来了,虽是晚些,但是,但是也还是回来了。妹妹初进府,对府内情况不太熟悉,还望姐姐多多指点。”慕云卿眼里含着些许幽怨,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薛瑶琴将伸手拉过慕云卿的手,仔细发端详着,“妹妹青春年华,绝色容颜,莫要虚度时光等待王恩,有些东西,是需要抢的。” 第11章 打抱不平 薛瑶琴走后,慕云卿独自在房中思索了许久,两个侍女没敢打扰,便走到外面看其他下人们干活儿。 小鸾抱着一大堆绣线和缎子,手上不停的飞针走线,仿佛永远也绣不完一样。 慕云裳过去叫她一起去花园的荷花池玩,她只是沮丧的摇摇头,拿起手中绣了一半的绣鞋鞋面说,这个大小姐正等着用呢! 慕云裳仔细一看,并不是慕云卿经常穿的花色,上面绣的是蔷薇花样,明显是下人用的,劈手夺过来,走进里屋,一把就扔在了正在嗑着瓜子的绿苹脸上。 绿苹不知道怎么回事,用手拿起那件”暗器“,抬头正看见怒气冲冲的二小姐站在自己面前,她噗的一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斜着眼看了二小姐一眼,便没好气的说,”这是小姐让小鸾做的,不关我的事。你有话自去和她说!“ 后面赶来的小鸾看到这场景,赶忙拉拉自己主子的胳膊,低声说,小姐,别和她们计较,我多做一点没什么的。 “出将军府的时候,我说过的,你只听我的吩咐,难道她慕云卿聋了吗?我来这边成全她们母女的心思,她也不至于将我的人这样使唤。”故意大声说着,控制音量里面的人能听到,而外面又听不清的大小。 “你注意你的身份,现在是王府,你随嫁出来,就是奴婢,连内室的门都进不了的下贱奴?!”绿苹眉毛倒立,左手叉腰,指着慕云裳主仆俩大声训斥起来。 旁边的紫菱赶忙上来拉住了绿苹,一边笑着打圆场说,“二小姐别生气,她今天招风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下来我再慢慢训斥她。” 绿苹依旧不依不饶,嘴里依旧掺杂不清的骂着,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下贱坯子等,小鸾见状,也大声的和她对骂起来,说她山鸡变成了凤凰,不知道自己的深浅高低。 慕云裳见里屋的慕云卿没有任何动静,看样子是故意放纵自己的下人来糟践的,二话不说,两步上前,啪啪两声,左右开弓,就给了绿苹几个耳光,抽的她两边脸颊,瞬间多了两个清晰的红手印,嘴角的血也顺势流了下来。 绿苹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有瞬间切换成了惊恐,瞪大眼睛,双手在头上乱抓了一把,将发丝抓的蓬乱,大声尖叫着冲进了里面寝室。 慕云裳收回手来,看着通红的掌心,用力的甩了甩,嘴里还说着,脏了本姑娘的手,真晦气。 回头看到小鸾惊愕的表情,也没说话,拍拍她的肩膀说,以后和我混,保你不受欺负。 紫菱见绿苹冲进了内寝室,也赶忙跟进去,回头看到门口站着好多看热闹的下人,连忙大声呵斥到,看什么看,都去干你们的活儿! 围观人群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她们很想看看这位慕妃娘子怎么处理这件事,若是她这次用强硬手段震慑下人,以后大家也就乖乖干活儿,反之震慑不住场面,正是她们希望的结果,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耍滑,反正王爷对这边也没什么兴趣。 得宠与否,才是这偌大的王府中生存的重要筹码。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慕云卿果然缓步走出了内室,身后的绿苹的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一样了。 “来人,叫木蓝进来见我!”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慕云裳沉声怒喝道。 片刻之后,木蓝才扒开人群,进来跪在地上,“奴婢去孙管家那边领暑天的衣料,不知道慕妃娘子有何吩咐。” “门口窗外这些人,你给我统统带出去,让喜新和喜林两个小厮,每人掌嘴十下,偷奸耍滑,懒惰怠工,如有再犯,我会禀明王爷,逐出去卖了就是。” 此话一出,在门口看热闹的人,呼啦跪倒一大片,纷纷叩头口称再也不敢了。 木蓝跪在地上,连忙向下叩头,“请娘子息怒,介于是初犯,还请娘子饶恕,罚跪两个时辰,如有再犯,定会从严处置。” 慕云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瞥见站在旁边不动的幕云裳,气就又上来了。 她竟然当着许多人的面,不给我面子,连跪都不跪,让我如何在众人面前立住规矩。 随着主子的眼光,众人也才发现那个鸢儿竟然立在当地,并不下跪,旁边的小鸾吓的已经在哆嗦了。 “鸢儿,你可知错?”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慕云裳心想,抬眼狠狠的瞪着慕云卿,不,是此时的慕妃。 ”我没有错,只怪绿苹不懂规矩,我事替娘子教训她而已。娘子若是不相信,大可仔细问问,绿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话,这话,以她的身份,到底是说得还是说不得。“ 慕云裳说着,转身目光如剑一样,射向绿苹,只见她脸颊红肿,将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和一个猪头没有两样。 “你打了人还有礼了?我只让小鸾做了两个绣鞋鞋面,只因的绣工好,你凭什么进来就找我的茬,还将我打成这样,呜呜!娘子可要为女婢做主啊!”绿苹嘴唇也肿的像两片香肠一般,食指指着慕云裳情绪激动,却要勉强听才能听清楚。 “小鸾和你同为侍女,难道你就比小鸾高一等吗?若只是个鞋面还好,这些是什么?”慕云卿说着,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堆绣好的各式锦缎,啪的一声,仍在地上。 众人朝地上看去,不仅有蔷薇花,竟然还有凤穿牡丹花样,这明显不是一个侍女应该用的图样。 慕云卿看到那些精巧的绣工,回头看了一眼绿苹,心里是明镜一样的,这个丫头是偷懒把事情都给小鸾做了,而慕云裳肯定为自己的人打抱不平,便教训了绿苹。 呵,绿苹在里面说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慕云裳惯会使用些手段,这次就不和她正面冲突。 “好了,你们如此胡闹成什么体统?传将出去碧云轩岂不成了笑话?我今天身子不适,不管谁有理,鸢儿、绿苹和小鸾,你们三人,统统去外面大太阳下跪两个时辰,不许给水喝,好好思过。其他人同理,由木蓝和喜新、喜林监督,断不可轻饶一人。” 慕云卿说完,气冲冲的起身,回到了内室。 初夏的天空蓝的没有一点白云,连风也没有一丝,毒辣的日光,仿佛一道道火箭射向地面,院里跪了三排人,前面的是将军府来的三人,中间一排跪着花影等四个侍女,后面跪着四个做洒扫粗活的小丫头。木蓝和两个小厮站围墙下的阴影里,看着大家。 毒辣的阳光晒的人头上直冒汗珠,慕云裳本来腰间就束着丝棉,比别人更怕热,还有她脸上图的深色粉料,就怕出汗,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她的伪装就会荡然无存。 心里正想着对策,忽然听到几声惊呼,扑通一声,绿苹昏倒在了地上。 第12章 初次危机 慕云裳担心的事情,下一刻就解决了。 绿苹晕倒引起了引得众人纷纷尖叫,不顾在受罚,纷纷起身奔到她身边,紧挨着她的小鸾用手扶吃力的将她从地上扶起,却怎么也扳不动。 木蓝见状,也两步上前,和小鸾合力将她扶起来,她的脸红肿的发烫,表层的皮肤几乎变成了透明的,嘴上还不断的在吐着白沫。 “快,喜林,去叫徐府医,要快!”木蓝冲着站在旁边的高个子小厮大喊道。 “先把她抬到阴凉的地方,千万不能晒着 ,打一盆凉水和毛巾来,水一定要凉。”慕云裳大声朝周围的人喊着。 慕云卿带着紫菱也从屋中出来了,看到绿苹躺在地上不动,吓得紫菱用手帕捂住了嘴,吃惊的看向主子。 木蓝赶忙上前,将刚发生的情况,向主子详细说了,慕云卿心里也很吃惊,妹妹打了绿苹,但是看情形并不是一个闺中娇弱的小姐,能打成那样子的,但现在绿苹脸庞肿胀,确实和慕云裳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蓝,马上将人抬进屋里,待府医诊治,其他人,照旧罚跪,不得私自走动。” 慕云卿说完,眼睛瞟向蹲在地上的云裳,“鸢儿,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自慕云卿入府后,慕云裳第一次进入内室寝室,而她们姐妹俩,也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 “姐姐是怀疑我将绿苹打成那个样子吗?”慕云裳进门站定,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若不是你打她的几巴掌,她一直好好的,怎么会脸肿成那样?现在她又晕倒口吐白沫怎么回事?”慕云卿气的回转身,背对着自己的妹妹。 她对慕云裳的打扮,看着很不顺眼,虽然说不出哪里的问题,就是不顺眼,也许是她没有对自己卑躬屈膝奴颜婢色,总是那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让人发烦。 “哼,姐姐,我一个闺中女儿,怎么会两巴掌把人打成那样?姐姐成婚当夜,不也打了绿苹出气吗?也没出现今天的症状,难道只是在大太阳下晒的不成?” “你别耍花样,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的在这边伺候,过来学点规矩,以后也好嫁个像样的人家。否则,就凭你的身份,恐怕连王府的门都摸不到?” 慕云卿转身,愤怒的瞪着这个妹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石头一样掷向她。 “呵,姐姐枉费了在阁中读书识字,难道不姐妹兄弟相亲相爱,危难时刻共同对外吗?此时最重要的是,看看徐府医的说法,如果是妹妹的错,妹妹甘愿受罚,如果是别人从中作祟,那些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念及姐妹亲情,这一次是绿苹,下一次也许就是……” 慕云裳说完,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看到桌子上有一壶茶水,伸手倒了一碗,递到了嘴边。 淡淡茶香侵袭入口鼻,刚想一饮而尽,忽然发现不对,这茶叶的清香气之中,带着少许的花粉香气,虽然只有一丝半缕,但是还是被慕云裳察觉出来了。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东西!”心里想着,将茶盏轻轻放在桌上。 抬头看慕云卿,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的瘫坐在软榻上,目光呆滞,若有所思。 “小姐,徐府医看过了,说绿苹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食物相冲,致使脸上肌肤红肿,昏厥倒地的,刚才已经开了药,估计吃下去,调养几日便会痊愈。”紫菱掀开水晶帘,跨步进门急促的说。 “不合适的东西?她都吃了什么今天?不是你们两个一直都是一起进食吗?怎么唯独她变成了这样?叫徐府医在帘外伺候,我有话要问他。” 慕云卿听到紫菱的话,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慕云裳的话使她想到了一些自己的身体状况,近半月以来,自己一直都是没有精神,浑身惫懒,本以为是春乏,现在想想也许另有原因。 这个妹妹虽然言行不羁,胆大妄为,但是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起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是值得信任的。 木蓝在帘外轻声说,“徐府医来了,慕妃娘子有何吩咐?” “有劳徐府医了,只是侍婢绿苹一直在里面伺候,到底是吃了什么导致这种状况?”慕云卿凝神静气,轻声问道。 “回娘子,以老夫看来,这绿苹姑娘定是吃过蜂蜜渍的半梅的,可是有错?” 紫菱站在旁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是,晌午在外室伺候,她闲着无事,吃了些里面撤下蜜饯干果,之后,就,就和鸢儿吵起来了。” 慕云卿微微吃了一惊,扭头看了紫菱一眼,有点不可置信。 “这就是了,老夫没看错的话,绿苹姑娘肯定还喝了今年新到的贡茶,绝顶冷翠?” 紫菱看了慕云卿一眼,连忙点头说,“是,徐府医说的没错,她说天气有些炎热,就多饮了几盅凉茶,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徐府医走后,慕云卿半晌没有说话,慕云裳冷笑一声,眼睛瞥着她,似乎在说,你看到了。 “就这点胆量,还想进宫?在这区区的谟王府,就吓成了这样。”心里想着有点好笑,看到她的样子又有点可怜。 太阳已经西斜,院中跪着的人,已经蔫头耷脑东倒西歪的快要支持不住,小鸾却仍然直挺挺的跪着,好似一尊木雕。 木蓝看慕云裳出来,眼神望过来,见没有其他吩咐,便没有言语。 此时忽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阿青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进来,“王爷驾到!” 虞显带着几个侍从,背着双手,衣角带风的走了进来,迎面看到地上跪的一群人,脸色瞬间耷拉下来。 众人来不及起身,只得慌乱的跪爬着移动着身子,中间让出一条路来,木蓝领着其他人,赶忙跪下行礼。 慕云卿带着紫菱,连忙迎了出来,见到王爷,屈身行礼。 “参见王爷,王爷怎么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慕云卿声音格外轻柔妩媚,与平日判若两人。 “听闻这边请徐府医,我以为是你身体有恙,所以临时转道过来看看。不过院里跪着的人怎么回事?” 一句话,问的慕云卿竟有些回答不出来,她稍一迟疑,转换了一个笑容说,“都是妾身初进府中,管教无方。侍婢绿苹自己吃错东西,身体难受与其他下人发生口角,一众人只是看热闹,不听吩咐,所以就罚她们跪一会儿,不料正好被王爷碰见。 虞显听完,眼睛又朝后面看了一下,冲着木蓝吩咐道,“以后慕妃的吩咐,不得有违,若是有不服管教的,本王定是不饶。” 众人纷纷叩头,口里称是。 慕云裳看着虞显的背影进了内室,才站起身,腰里的丝棉裹的太紧,她感觉自己感到分外的热。 正想抬脚溜回自己房中擦擦汗梳洗一下,阿青从里面走出来,大声说,“鸢儿里面伺候!” “……” 第13章 贴身伺候 里面伺候? 慕云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样的尊容,虞显竟然要她里面伺候。 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木蓝也走过来了,看到她迟疑的样子,知道她有点发怵,轻声鼓励她说,“正常按吩咐做就行。” “姑姑,我,还是叫花影过来吧!我觉得王爷真是要我伺候,万一他不高兴,我害怕。” “傻丫头,王爷亲口说的,还有错?去吧,里面就紫菱一个,手下正缺人。” 慢慢的挪动脚步,走到外面隔间,隔着水晶帘,已经看到他们二人坐在桌边了。 伸手轻轻的掀起帘子,脚下有点慌乱,怯生生的走到了里间,再里面就是寝室了。 脸上有点发烧,她还不习惯离已婚男人太近。 “让外面送水进来,本王要洗脸,还有重新沏一壶茶来,要碧玉芙蓉雪,听到了吗?”虞显侧身坐着,手拿着一把斑竹折扇,说话中气十足。 “是,王爷。”慕云裳俯身低头轻声说,她的里衣都快被汗水湿透了,正好趁找个机会去换一下。 “鸢儿,你多大了?”虞显侧转头,看向慕云裳,狭长的凤目里,射出一道晶亮的眸光。 慕云裳刚退后一步,没等转身,听到他的问话,连忙低头回答,“奴婢今年十九岁。” 一瞬间的思索,她把年龄多说了两岁,这样慕云卿就不会多想了。 “哦?将军府里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丫头带过来,是要本王再出一份陪嫁吗?呵呵”虞显笑着说,抬眼看向对面的慕云卿,慕云卿脸上掠过一丝意外,连忙脸上含笑,也笑了起来。 “王爷,鸢儿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我舍不得和她分开,才带她入府,妾身把身边人当做亲人一般,王爷就不要吝啬几个嫁妆钱了。” “哈哈哈,好,这事好办。”虞显朗声笑着,看来是心情不错,说完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 “王爷,这屋内哪里不妥呢?”慕云卿连忙问。 “是你衣服上换了新的熏香了吗?怎么本王刚刚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开始不觉,现在更是越来越明显。” 这句话令慕云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连忙低头,“王爷,娘子,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虞显挥挥手,慕云裳转身就出了里间,出来看到木蓝站在外面,才猛的想起自己应该是退出来,哪有转身背对主子的奴婢呢? “行了,不管了,先去换衣服,否则一会儿会被这个鼻子比狗都灵的王爷发现的。”慕云裳心里想着,连忙向木蓝转达了王爷的吩咐,并且说自己衣服在外面地上沾了泥土,伺候不便,就回了自己的睡房。 再次进入内室,虞显已经在紫菱才伺候下,正在洗脸,旁边的小几上,放着面巾等物品,慕云裳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只得愣愣的站在门边,等着吩咐。 “你愣着干什么?快把拿着托盘伺候。”紫菱轻声说,向旁边的托盘,努了努嘴。 慕云裳赶忙上前,端起托盘,站在了慕云卿的身边。 慕云卿伸手拿起面巾,小心翼翼的双手递到虞显的手里,脸上挂着微笑,眼里都是对这个闲雅多情男人的爱慕。 “云卿,这些让下人做吧,你就不必这样伺候了。”虞显擦完脸,看到递到眼前的养肤露,眼里带着宠溺,对慕云卿说。 慕云卿一副低眉顺眼的贤妻模样,只是轻声说,“伺候王爷,是妾身的福气。” “呵,一个男人,洗个脸还这么麻烦,一点男子汉气质都没有,嫁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悲。”慕云裳心里想着,目光落到虞显身上,才看仔细他竟然只穿着家常寝衣,脖子下面斜襟敞开着,露着一大片玉也似的肌肤,若不是那宽肩阔臂,浑然是个女人一般。 微微撇着嘴,生平第一次看到男人的半个胸口,慕云裳脸红了起来,连忙移开了眼光,低头看着地面。 “鸢儿,你伺候本王更衣。”虞显大张开双臂,紫菱自衣架上取下外袍,拿在手里愣了一下,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慕云卿见状,两步上前,接过紫菱手里的外袍,披在了王爷身上,有意提高了声调,“这个丫头粗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 虞显也没再说话,只是看了鸢儿一眼,看她端着托盘站在当地不知所措,鼻子不经意轻轻的抽了抽,脸上隐隐浮上了一丝特别的笑意。 慕云裳端着托盘,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屋子待下去了,低头后退几步,转身来到了外室。 木蓝站在外面伺候,看鸢儿出来,脸上还有些许红晕,让身边的喜林接过她的托盘,只是笑着看着她。 “姑姑,你也取笑我。下次我,还是不要进去伺候了吧。”云裳低着头,脑子里全是虞显受而坚实的上身和半掩前襟里的一片肤色,这个男人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被他那如深潭般的眸光看上一眼,仿佛能人吸进去一样。 “这是你的福气呢,鸢儿,你进里屋去,那边多少人都要发疯呢!”木蓝满眼笑意,眼睛朝院中跪的一片人瞥去,那边花影也正看向这边来。 “这样的福气,还是给花影和雾月吧,她们估计很期待呢!我先去看看绿苹。”没等木蓝说话,慕云裳就风也似的去了旁边的耳房。 木蓝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自己进府十多年了,在这王府中,对王爷不感兴趣的,这个鸢儿倒是头一个,也许是她对自己的容貌实在是自卑吧! 眼看着日光西移,时辰已是酉时,院里吹来了一阵凉风,地上跪的人,都已经要支撑不住了,木蓝让喜新传话让众人起来,赶快将今天的活计干完。 紫菱刚出来吩咐要准备晚膳,阿青就风风火火的看门走了进来。 “木蓝姑娘,请禀告王爷,说阿青有重要事情回禀。”抹一把额上的汗珠,阿青气喘吁吁的的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里面的王爷却听到了,没等木蓝回答,便高声说道,“是阿青吗?里边回话。” 阿青听完,朝木蓝点了一下头,两步跨入了内室,见王爷正和慕妃下棋,上前伏在王爷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虞显的脸色一变,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用力一推,拿起桌上的扇子起身就要走。 “王爷,不在这边用晚膳吗?我已经让木蓝准备了。”慕云卿眼看王爷要走,掩饰不住的着急,急忙想方设法挽留。 “不了,你自己吃吧!还有下次来你好好研究下棋艺,烂的简直无可救药!” “王爷~” 第14章 夜探水晶阁 绿苹费力抬眼看了站在床边的二小姐一眼,有点吃惊,没有说话,只是赌气的又闭上眼睛。 “你今天除了吃了蜂蜜渍的半梅,还吃了别的不是碧云轩的东西吗?”支开了旁边的一个叫绮儿的小丫头,慕云裳声音清冷, 盯着她的脸说。 绿苹一扭头,不再说话,脸上的红肿已消了一半,不过看她皱眉头的样子还是很难受。 慕云裳不想和她再废话,直接上去一把用力将她拉着坐起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除了锦妃送来的贡茶,你还去过梅林了,对吗?” 一句话让绿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肌肉颤抖,充满了恐惧,身体有哆嗦地看着慕云裳。 “快说,否则下次在梅林做花泥的就是你!”又一把用力的把她推了一下,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这时候还这么固执和嘴硬,这点倒有点像自己,慕云裳心想。 “你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我也是为了小姐好,王爷不来,她每晚都睡不好。 听喜新说王爷今日一直在锦妃那里,我昨晚偷偷随着喜林去了,果然看到怀锦阁里灯光明亮人影摇晃,王爷在里面喝酒,锦妃和一众侍女,扮作戏装模样,连唱带跳,哄王爷开心。 心想原来她是这样的手段,回去一点要告诉小姐,不料回来经过梅林的时候,忽然迎面看到一个人,穿着白色袍子,头发披散的像鬼一样,好不吓人,我连忙躲到树丛中,看到那人的脸像雪一样白,以为是鬼,吓得叫出声来,那人听到声音,向这边走过来,我连忙屏住呼吸,他身左右看了看,可能是没听到喘气声,便飘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缓过来才慢慢回来。 二小姐,我真的不知道那边不能去,现在这样,我还以为,以为……” “你以为是我打的你?呵,虽然你欺侮我们主仆俩,我还没有那样的害人之心,要将你怎么样。虽然姐姐一直看我不顺眼,但是毕竟都是慕家人,所以现在,咱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对敌,否则,没准时间不长,这个碧云阁里就没人了。” “二小姐,我听花影她们说,这王府里晚上不太平,经常闹鬼,尤其不能去梅林和水晶阁,有人被吓死过,尸体被撕成碎片扔在了梅林里。”绿苹说到这里身体又不住的发起抖来,一双眼睛望着慕云裳,似乎又看到了当晚的情景。 慕云裳扶着她躺下,心里的已经有了几分主意,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徐府医的药按时吃,每天两次用这个涂脸,记住再不可吃那梅子了,否则性命不保。” 绿苹颤抖着手接过来,眼里含着泪水,“对不起二小姐,我下次再也不会对那样对小鸾了,不过还请二小姐多多帮助小姐,她很可怜。王爷,王爷他……”绿苹说到这里,脸红的像火炭一样,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不过如果我再发现哪个对我不敬,入府前教规矩的孙嬷嬷就是例子。” 一句话,说的绿苹手抖了一下,她当然记得那件事,现在终于知道了原因,果然是这个二小姐有点蹊跷。 夜色朦胧,半个月亮在如纱般的云彩中穿梭,地上的花草树木,影影绰绰的不断变换着影子。 “这边我白白等了一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不敢行动!”树影中的慕云裳一身黑色小厮装扮,脸上罩着轻纱,看不清表情。 五步远一个矮而胖的人站在花丛边,俯身轻声答道,“原来咱们的人无故失踪了,才派小人从黎江赶来,接应少主,还有飞鸽传书交给少主。”那人说完递上一个小纸筒。 慕云裳转身接过来,展开来看,此时正好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将半空上下照的雪亮,纸上的字迹,也看的分外清楚,“水晶阁杏奴”。 “还有没有竹叶青的消息?我这边势单力薄,恐怕受其暗算。虽然现在我不在明,但对方确实在暗处,万一露出破绽,防不胜防。” 那人又一次躬身说,“碧云轩已经有咱们的的人,还会安排其他人来接应少主,以尽快抓住竹叶青,圣主才能心安。” 慕云裳听完,微微点了一点头,回身见那人也是夜行打扮,便立马做出了决定,“今晚你和我去水晶阁一探,看看这个虞显到底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月亮又渐渐隐入云层,天地间仿佛洒下了一层灰色的轻纱,一切看的都不太真切了。 两条人影穿廊走门,披花扶叶经过花园,又来到了梅林旁边,不知为什么,一来这边,慕云裳就总觉得阴气袭人,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人不敢靠近。 “梅林的事情,你要下来安排人再查清楚,还有怀锦阁里也藏着不少秘密。”慕云裳低声说,两人沿着梅林中间的小路,轻晃几下,在怀锦阁右转,又有一条长廊水榭相连的,便是依山面水的水晶阁了。 此时月光忽明忽暗,阁上并没有灯光,通透的琉璃在月光下闪着亮光,临水的一面还反射着水面的月光,使得整座建筑通体都似在放着幽幽的亮光一样,在后面漆黑的假山衬托下,既神秘又隐隐透着危险。 两人伏在长廊的入口处没走进去,今晚月色明亮,一旦沿着水中长廊经过水榭,被人发现再回来就有点危险,尤其慕云裳对着这边的环境不熟悉,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水晶阁那边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慕云裳一挥手,两人弯腰跨步进入长廊,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连忙隐身在旁边的树影里,只见远远的从另一侧长廊那边,一前一后来了两个人,打头的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白衣,脚步轻快,后面人紧紧跟着,穿着深色衣服,相貌看不真切。 慕云裳定睛仔细观看,前面穿白衣的人,却不是虞显是谁?后面跟着的,看身形好像是阿青,两人脚步轻快的闪入了长廊,快速向水晶阁那边走去。 第15章 夜探水晶阁2 “我过去,你在这里埋伏不要动,万一出了意外,我自有办法,免得你受牵连。” 慕云裳轻声说着,不等回答,便远远的跟随在了那两人的身后,走了几步觉得不妥,这长廊里面贯通,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万一被对方发现,不方便逃跑。 飞身上到长廊的上方,脚踏着长廊的顶部朝二人飞奔过去。 夜色越来越沉,听着更鼓响,已经是快到亥时了,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只偶尔听到一两声假山石上的滴水声。 二人走到湖中的水榭上,却突然停住不动了,慕云裳也俯身在外面的顶端,屏住呼吸,只听得那个青衣人说,“王爷,您对杏奴太过宠爱,王府中众多娘子,私底下都颇有怨言。” 白衣人挥了一下袖子,怒声说,”本王喜爱哪个,难道都不能自由吗?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把她关进梅林后面的融雪宅去,看谁还敢贫嘴多舌?“ 青衣人听罢没敢再说话,微微侧身,随着白衣人继续穿过水榭,沿着长廊朝北走去。 慕云裳提气起身,飞身继续跟着他们的脚步,眼看水晶阁尽在言眼前,她连忙伏在长廊屋顶上,看二人怎么进去。 之见黑衣人拿出钥匙,轻轻的打开上面的银锁,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开门的瞬间,里面瞬间亮起了许多灯盏,把整个阁子一层,照的雪亮。 二人走进门去,黑衣人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低头看了地上一眼,刚想低头捡起,就被前面的白衣人叫了一声,顾不上地上东西,继续上前走去。 慕云裳见门竟然没关,心想着阿青也是个粗心之人,正好可以进去看看情况。 从屋顶轻轻跃下,脚底垫着棉花的夜行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门口左右张望之后,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进门才发现,这只是第一道门,里面约有3米宽,前面二人,已经进到二门之内。 到底要不要进去呢?如雪的灯光下,慕云裳的一身黑衣,藏无可藏,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心里正踌躇着,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大喊,“杏奴快放开,王爷不要啊!” 考虑不了太多,慕云裳飞身进入二门,在门后慢慢探出头,还没等看清里面情况,霎时便觉眼前白光一闪,连忙扭头躲避,等再次抬头的时候,黑衣人已经飞身出来,嘴里同时大声说,“什么人?” 眼见情况不妙,慕云裳抽身就向第一道门奔去,此时一道白影闪过,白衣人已经背对里面,将门堵住了。 后面黑衣人伸手就向慕云裳肩上抓去,被轻轻俯身一闪,黑衣人抓了一个空,慕云裳起身和那人打了个照面,才发现对脸上带着肉色面巾,只有两个黑色的瞳孔闪着亮光,在外面根本看不出长相。 稍一愣神,对方又是一招,朝慕云裳的面门袭来,势必要将她脸上遮的青巾撕下来。 慕云裳身体后仰,又躲过一招,她不敢轻易出手,怕被对方看出招式,但总是躲闪也不是办法,在黑衣人使出第三招的时候,慕云裳飞身向门口奔去,不料动作有点慢了,身后背的包袱被那人抓了一把。 噗的一声,一股烟雾霎时布满了两门之间的空间,黑衣人鼻子道一股香气,连忙大声说,有毒。 白衣人闻声回身,正被飘向门口的烟雾笼罩,瞬间浑身瘫软,似一坨烂泥一样,倒在门口。 慕云裳冷笑一声,刚想上前揭下黑衣人的面具,不料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响,无奈只得收回手,飞身冲出了阁门,三晃两晃便穿过长廊水榭,嘴里呼出一声猫叫,江黎现身,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快速没入了夜色之中。 翌日,小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已经是天光大亮,赶紧起身收拾,却看到二小姐已经装扮好坐在小茶几前,认真的摘着一朵牡丹的花蕊。 “小姐,我怎么睡过头了,你也不叫我一声。”小鸾揉揉眼,站到慕云裳的身边,看她在弄什么稀奇。 将手里的花蕊放进一个小小的瓷瓶内,慕云裳头也没抬,“我今天心情好,让你多睡一会儿,你睡好了,还得给我干点活儿。” “干活?小姐,我得先去前面伺候着,等空出手来,晚上给你弄,你也不用和绿苹生气,我多做一点没关系的,毕竟这里不是将军府,万一得罪了什么人,谁也不能给我们做主啊!” 小鸾洗完脸,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好似个怨妇一般。 “绿苹我搞定了,以后你只要做我安排的活计就行,别人一概不理,如果有人不乐意,让他直接找我就行,我自有办法。” 慕云裳将一朵摘完花蕊的牡丹,用力的攥在手里,殷红的汁液从她的指尖渗了出来,仿佛隐隐的血痕。 二人去到前厅,里里外外人人都已经在忙碌了,紫菱吩咐小丫头再端一盆水进去,木蓝姑姑正皱着眉头在门口不停的叹气。 “姑姑,怎么了?一大早晨弄的这么慌乱?” 慕云裳隔着水晶帘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似乎还有微微的抽泣声传出来,忽然哗啦一声,是打碎东西的声音。 木蓝愁眉不展,叹口气说道,“娘子正在气恼呢,你摘牡丹花的时候,没看到王爷派人送了个锦盒吗?本以为是什么礼物,原来是一本棋谱,来人传话要娘子好好精进棋艺,说这边最是无聊。” “这样啊?王爷好难伺候。但是这关下人什么事,非要找个旁人出气吗?”慕云裳吐了一下舌头撇撇嘴说。 “这也怪缤儿,做事毛手毛脚,娘子打骂她两下,也不算苛刻,你不知道其他主子呢,打死打伤的奴婢多了去了,这都是命啊!” 木蓝说着,用丝帕在眼角擦拭了一下,好像是,她露出的手腕上,好多褐色的疤痕。 “姑姑,如果王爷一直不来这边,会怎样?”慕云裳轻声问道。 “这边就会变成被人遗忘的冷宫,一切供应也会慢慢减少,孙管家会把这边的下人调到其他地方,这边只供给下人的衣食,一般主子受不了磋磨,最后不是疯了就是自尽。”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让王爷过来,就是看慕妃娘子能不能留住他了。” 木蓝听说,精神一振,抓住云裳的手,激动的问,“什么办法?” 慕云裳神秘一笑,在木兰耳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 第16章 争宠开始 无论木蓝怎么苦苦劝慰,慕妃娘子依然不肯梳妆打扮,两个眼睛红肿的像桃子,头发披散,只是一味坐在床上发愣,饭也不吃一口。 昨日锦妃那边不知怎么听说王爷送棋谱一事,下午便如闻着臭味的苍蝇一般,和另外一个叫金桂儿的偏院娘子,扭扭捏捏的来到了碧云轩。 二人进门便用丝帕捂住了嘴,旁边的侍女小桃和瑟儿,还用扇子不停的扇着。 慕云卿起身迎到门口,看到她们的动作,很是不解,连忙堆起笑脸说,“姐姐来了,快请进屋说话,恕妹妹眼拙,这又是哪位娘子,怎么没见过呢?” 方锦心皮笑肉不笑,脸上厚厚的脂粉都不受表情的控制,“我原以为是妹妹出身将门,看不上我们这些一般人家呢!所以不怎么和我们走动,所以我就和音儿过来看妹妹了。” 邵音儿脸小而五官精巧,身量不高,至多算是中上之姿,见到慕云卿连忙屈身施礼,声音悦耳动听,令人听后如沐春风。 慕云卿看方锦心今天来者不善,脸上依然带着笑,“姐姐言重了,如此说来那些没来我碧云轩的,也都是姐姐说的情形了? 妹妹近日不知怎的,身体疲惫,恶心嗜睡,懒得出门,所以就没去看望各位姐姐,尤其锦妃姐姐天天都要伺候王爷,岂不是让我去打扰吗?” 二人听到恶心嗜睡几个字时,脸色突然一变,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即又脸上恢复了笑意。 三人进入内厅坐下,紫菱奉上茶水,方锦心端起闻了一下,眉毛一挑,“妹妹怎么不用我送的贡茶,那可是宫里赏下来的,全府只有我和妹妹这里有,难道妹妹不喜欢吗?” 慕云卿听到她说贡茶两个字,就想绿苹的情形,强压着心里的厌恶,轻描淡写的说,“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王爷上次来了,就一定要碧云轩只泡这芙蓉雪,王爷的吩咐,妹妹岂敢不从?“ 方锦心听完,似乎想到什么事情,扭头对坐在下首的邵音儿说,“说起这下棋,我是不太懂,音儿妹妹可擅长吗?” 邵音儿掩嘴一笑,“妹妹不会下棋,只擅长唱曲儿,也不敢服用高雅,要是能如锦妃姐姐一样擅长丹青书法,便是我的造化了。” 方锦心听完,得意一笑,转眼望向慕云卿,“妹妹擅长棋艺,可是解了王爷的心思了,王爷素爱下棋,所以我听说今天还派人送来了棋谱,要妹妹好好精进呢!哈哈” 慕云卿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气急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用力缴着手里的丝帕。 “慕妃妹妹不说话了?音儿妹妹第一次过来看妹妹,还带了一样东西,妹妹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方锦心说完,冲旁边的瑟儿使了一个眼色,瑟儿击掌三声,站在院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双手捧着一个大的方形锦盒进来了。 “妹妹才疏学浅,以后还要向二位姐姐多学习,好好伺候王爷,早日为王爷诞下子嗣,管它棋下的好不好呢?” 方锦心听罢,站起身来,抬起下巴,看着慕云卿,“那我和音儿妹妹,就不打扰了,妹妹多多研习棋艺吧!只是有一点,自打进门我们就想提醒妹妹,就是着碧云轩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股味道,妹妹还要让下人好好打扫才是。” 说完一挥手,小丫头将锦盒放在桌子上,两个人扭扭捏捏的,出了碧云轩。 慕云卿气的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在将军府里,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 回头看到那个锦盒,上去拿起来,也不管里面装的什么,举过头顶,用力的砸在了地上。 “啊~”随着几声惊呼,刚走出门外不远的方锦心和邵音儿,脸上带着胜利的冷笑。 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慕云卿头发蓬乱,眼神呆滞的坐在了床边。 紫菱和绿苹站在旁边不敢出声,旁边跪着捧着痰盂的缤儿,半个脸颊红肿着,抽抽泣泣的抹着眼泪。 木蓝进来,拉起缤儿让她出去,看看屋内情景,轻声说,“紫菱姑娘,伺候娘子歇息吧,明天一早,我叫厨房做点清神百合粥来,娘子吃了会好一点。” 入夜怀锦阁的歌声远远的传过来,绮儿听关门户周大嫂子说,音儿娘子今晚唱了新排的曲子,王爷乐得合不拢嘴呢! 木兰看着怀锦阁方向映的通红的灯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姑姑,让紫菱在娘子跟前伺候,我去请王爷吧!”绿苹看到木兰进来,上前拉着她的手说。 紫菱看她如此的积极,摇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手仔细的给小姐梳着头。 木蓝一愣,看了一眼紫菱,看她脸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认真的将一支并蒂莲金钗插在娘子的发髻上。 “我已经让花影和雾月去了,她估计会无功而返,到时候就要你或紫菱姑娘亲自去请了。”木蓝微微一笑,朝紫菱看了一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花影和雾月回来了,木蓝看她俩气喘吁吁,连忙问到,“怎么样?王爷今天来吗?” “会安说王爷去给太妃请安了,不在府里,我们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王爷回来,就匆匆赶回来了。”花影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喘了一口气说。 木蓝眉头紧锁,扭头看着内室的方向,心里焦急。 “下午再过去打听一下,紫菱姑娘做一道冰镇梅子汤你们下午带过去给王爷,说是娘子送的。” 喜新空着手哭丧着脸回到碧云轩,外厅里等待的人们全都沉默了。 “周管事说无论是冰块和新鲜梅子,都被怀锦阁拿走了,晚上要做新鲜的梅子汤呢!” 绿苹听完呼的站起身来,起身就想外边走去,慕云卿一跺脚,带着哭声说,“绿苹,不许去!” 绿苹站住脚,回身眼里含泪说,“她们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去找王爷,总要让人有说理的时候。”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慕云裳,无语的翻一个白眼,一屋子主仆,没有一个有脑子的。 慕云卿也只是在将军府无人敢惹,来到这里,还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小角色,小小的歌女邵音儿都敢戏弄她。 “既然他今晚必去那边,不如直接去怀锦阁请王爷过来!” 一句话,屋里的人都吃惊的望向慕云裳 第17章 没病也要装 木蓝快步走着,拉着着慕云裳的手用力很大,几乎是拖着她前进着。 ”姑姑,诶呦,我的手疼,你慢点,我自己走行吗?”小声的央求着,木蓝终于放慢了脚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点。 “鸢儿,我知道你不情愿,但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 紫菱花影和雾月都不行,我觉得王爷来碧云轩最多注意的就是你,所以,姑姑求你去一次,怎么也要试一次不成就算了,行吗?“木蓝略微凹陷的眼眶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慕云裳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以前也为此得到过教训,但是自从看到木蓝手腕上的疤痕后,她决定帮这一次忙,不仅是为慕云卿,也是为慕家和父亲。 “姑姑不要说了,我都知道,只是我去了,怕是回遭到另一种对碧云轩的羞辱,于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怕娘子受不了别苑的欺侮。” “不试这一次,以后的欺侮,会更多。”木蓝眼里含泪,激动的说。 “那,我去试一下,但是有一点,姑姑无论当时看到怎么的情景,都不可告诉他人,可以吗?”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十三岁入王府,已经十年了,没有死了残了被卖出去,能当上掌事姑姑的人,你觉得可以相信了吧!” 慕云裳用力的点点头,拉起木蓝的手,迈大步向清梦堂走去。 在外面伺候的两个小厮,看到木蓝带了人过来,连忙弯腰行礼,口中称呼木蓝姑姑,木蓝看了他们一眼,直接沉声问道,“王爷可还在书房吗?” “王爷在书房,姑姑既然亲自来了,小的也就直接说了,王爷刚吩咐说要歇息,晚上还要进宫赴宴,不许任何人打扰。”一个名叫会安的小厮,赶忙答道。 “别废话,你现在马上通禀一声,就说碧云轩的人求见,慕妃娘子身体有恙,请王爷过去看看。” 会安眉毛都要耷拉到脸上了,苦着一张脸说,“姑姑,你可别为难小的了,王爷歇息的时候,谁打扰啊?更别说今天碧云轩走马灯一样的都来了好几个人,咱们不行换个日子” 木蓝心里焦急,自家主子现在的状态,是不能再拖的了。 “阿青在里面吗?你把阿青叫出来,我和他说。”木蓝口里说着,径自快走几步,就朝门口走去。 会安见状连忙紧跟几步,嘴里还不停的说,“姑姑,不能进去啊!” “谁在外面喧哗,脑袋不想要了吗?”刚走到门口,门内传来大声的呵斥声,木蓝闻声抬头,阿青已经站在门口了。 木蓝见到阿青,停住了脚步,微微欠身说,“木蓝奉娘子的吩咐来见王爷,万请王爷去碧云轩一望,娘子身体有恙,还望王爷体恤。” 阿青听罢,刚想开口,眼睛一转,看到旁边站着的慕云裳,若有所思,开口说,“王爷正在歇息,身边缺个捶腿的,木蓝姑娘这是带人过来了吗?” 木蓝听完一怔,不知道阿青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扭头看身后站着的慕云裳,又看看阿青,低头轻声说,“若王爷今天肯去碧云轩看望娘子,奴婢情愿听从青管事吩咐。” “王爷身边缺个捶腿的,若是能让王爷心情好了,睡舒服了,也许会过去。”阿青眼皮耷拉着,喉咙里发出懒洋洋的声调。 木蓝用眼角余光看了慕云裳一眼,装作顺从的样子,躬身说,“奴婢愿意伺候王爷。” 嗤的一声,阿青轻笑一声,歪着头看着卑微的两个人,“不是你,是她。” 伸出食指,朝慕云裳那边点了点。 没等慕云裳反应过来,身后的会安和会德两个小厮,都捂着嘴笑的弯下了腰。 木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扭头看向慕云裳,见她却低头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鸢儿,青管事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木蓝心里如同开锅一样,艰难的开了口。 “姑姑,奴婢自知蠢笨,怕伺候不好王爷,但青管事既然说了,我就去见王爷,将娘子的吩咐告诉王爷。”经过片刻的沉默,慕云裳开口说道。 木蓝听到她这样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眼里又差点落下泪来。 “会安会德,再有别院派人来请王爷的,就说有碧云轩的鸢儿在此,统统都不见。” 阿青冲着两个小厮说完,两步走到依然低着头的鸢儿身旁,脸上的微笑让人看了心寒,“随我进去吧!鸢儿姑娘。” 身体微微颤抖,慕云裳没说话,慌乱的点了点头,偷眼看了一眼木蓝,就随着阿青走进了清远堂。 “这个虞显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低头走入大厅,从左边侧门转出迎面一个月亮门,穿过去迎面看到的是一片水面,沿左手边走是一个临水而建的亭子,亭上站着一个人,黑发如瀑般披散着,身上的白衣随风翩飞。 跟着阿青身后,慕云裳仔细观察他的背影,却发现并不像那晚的青衣人,而亭上站立之人,也不似那晚白衣人的身形。 风从三面吹过来,慕云裳额前的发丝被吹的有些凌乱,她伸手拢了一下头发,阿青的光落在她精致的手腕上,随着她的动作,又回到她的脸上。 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阿青的动作和表情极其恭敬,“王爷,捶腿的人到了。” 虞显听完,没有说话,身上的淡金色锦缎被风吹拂服帖的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一个站立的人形的剪影,四肢修长,肩膀宽而腰肢精瘦的轮廓。 慕云裳只用眼角余光一瞥,便觉得脸上微微发烧,这个男人行事作风,怎的如此邪魅不可理喻。 “让香怜把卧榻搬书房里,只鸢儿伺候就好。”突然转过身来,慵懒的声音伴着一股香气传来。 “鸢儿,抬起头来!碧云轩净是些外面光鲜的蠢物,果然还是让你来了。”慕云裳挺身抬头,正对上一双碧波荡漾的黑色眸子,眼角眉梢,都散发着风情。 心里一惊,这个人有魔力,被他看上一眼,仿佛会被他的眼神吸进去一样,其他时候每一想起,都是那个影像。 第18章 给我捶腿 清凉的风从亭子的四面钻进来,吹到脸上,缓解了脸上的燥热。 慕云裳平复了一下心绪,屈身行礼,声音坚定的开了口,“参见王爷,慕妃娘子身体有恙,盼望王爷过去碧云轩一趟,娘子也少受些苦楚。” “噢?这就是她打扰本王歇息的缘由?这个女人笨的出奇,你们当下人的也跟着受连累了,还真是有点可怜呢!” 慕云裳心里不平,刚想说话,身边站在旁边的阿青冲她摆了摆手,两个小厮抬着一床单人软榻,放在了亭子里,同时两人走到四周的柱子上,仿佛变魔术一样的,拉出来一条垂着的白纱,每根柱子上拉开以后,亭子四周便被轻纱罩的严严实实,只有水面吹来的凉风偶尔掀起的空隙。 慕云裳心头有些紧张起来,右手不禁攥紧了腰间的香囊,这封闭的环境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王爷,香怜和玉浅在外面伺候。”阿青掀起纱帘,躬身说。 “进来,给本王宽衣,再着人点一支宁神香。”虞显走到软榻上坐下,看到慕云裳站在原地不动,眉毛一挑,“还不过来伺候本王?” 慕云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只要她此时一扬手,那个狗屁王爷就交代了,算了,找到竹叶青后,好歹给他点好受的。 迟疑了一下,慕云裳慢慢挪动脚步,低着头走到了榻边,男人就在离她一米不到的距离,一股特别的气息传到她的鼻腔里,不是熏香的味道,仿佛是夏日雨后树林的清新气息。 防范心重的慕云裳赶忙抬起左手,闻了闻脉搏处,才放心的继续呼吸。 一阵浓郁的香气扑来,两个白俊清秀的小童进来,朝王爷弯腰施礼。 虞显斜眯着眼睛,坐在了软榻上,一字型打仗双臂,一个穿着秋香色薄衫的童子伸手给他解开了衣服前襟,脚下蹲着一个石青色衫子的小童,正轻轻捧着男人的脚在脱去靴子。 慕云裳偷眼看向虞显,见他半眯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开口说了一句,“香怜,不必除去衣服。”秋香色薄衫的小童细白修长的手停止了动作,恭顺的退到一边。 慕云裳从虞显的侧身看过去,才看到那个小童身上穿着的,只是半透明的薄纱,女人一样的细腻肌肤,隐约可见。 眼前白光一闪,慕云裳的血朝大脑上涌,这个虞显的竟然好这一口? 用力压下喉头翻涌的感觉,虞显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赶紧服侍本王?主子愚蠢奴才也呆头呆脑。” 慕云裳赶忙清空了脑海中的画面,轻移莲步走到了男人身边,稍一抬头,眼前又是白花花一片,他竟然躺着敞开着上衣,裸着上身露出了坚实的上身。 大脑又是嗡的一声,慕云裳嫌恶地扭过头去,弯下腰双手握拳轻轻捶着他的小腿。 “喂,捶腿得跪着,木兰没教过你规矩吗?”虞显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 “王爷的腿是腿,奴婢的腿就不是腿,一个要躺着一个就要跪着。”慕云裳嘴里嘟囔着,不情愿的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呵,好啊,比你的主子有脾气,不会受点挫折打击就寻死觅活不吃不喝,这点我喜欢,哈哈!” 手稍微一动,旁边跪着的云浅连忙起身捏了一颗杨梅,放在了王爷口中,细长的手指上沾染了紫红色的汁液,云浅并没有擦拭手上的汁液,而是……。 太阳已经西斜,慕云裳晕乎乎的走出了清梦堂,全身除了膝盖以外,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麻了。 握着香囊的手心已经汗湿了,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双腿无力的似乎踩在棉花上。 木蓝看到失魂落魄的鸢儿自己出来,脚下跌跌撞撞的几乎站不稳脚,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鸢儿,你怎啦?”颤抖着声音,木蓝上上下下全身打量着慕云裳。 “劳烦姑姑扶我回去,王爷稍后会去看娘子。” 实在支持不住,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身上衣服已经快要湿透了,一股奇香,瞬间散发了出来。 扶着鸢儿慢慢前行的木蓝,闻到香气,脸上浮现出了异样的表情。 伺候王爷换了入宫的朝服,阿青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王爷,玉浅的摄魂吟竟然对那个鸢儿不起作用,看来她确实是有点来头。” “也不过是个小角色,还有点用处,暂且留她几日活路。”虞显凝神沉思着,她今日身上怎么没有那日的香气了?难道是我那日嗅觉出错了? “王爷的腿是腿,奴婢的腿也是腿。”脑海中又呈现出那张气鼓鼓嘟起小嘴的脸,满满的不服气,比起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还颇有些独特的味道。 “听说昨日方锦妃娘子带着邵音儿,去碧云轩好好闹了一场,还送了一个臭椿象棋盘给慕妃娘子。”阿青一边系着香袋,一边说。 “这群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安生点?若不是母妃对后嗣催的紧,早晚都休了赶出去!” 虞显听完稍感烦躁,挥手打开系玉带的阿青的手,自己调整着位置。 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手伸到蟒袍里面,轻轻的抓了一下大腿部位。 “云卿,身体不适,传徐府医看过了没?”虞显一进门,便柔声对躺在床上的暮云卿说。 脸色苍白,形容消瘦的慕云卿勉强笑了一下,打起精神说,“王爷,妾身自小有是最怕那椿象的气味的,闻一次便吃不下饭。锦姐姐她们这样做,简直要了妾身的命一般。徐府医的药吃过了,只是叮嘱要心情顺畅,否则不易痊愈。”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好好调养,王府里自有规矩,哪个也不能任性妄为。” 阿青一招手,会安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盛着新鲜的荔枝,果红叶绿,周围用冰块镇着,愈加显得晶莹可爱。 虞显伸手取了一颗,剥开表皮露出果肉,送到慕云卿的嘴边,“我从宫里出来,便来这里。” 第19章 化解危机 王爷走后,碧云轩上下都很高兴。 慕云卿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润,绿苹让雾月将香喷喷的菜肴拿了进来来,摆了一桌子,主仆三人,围着桌子不停的夸奖菜品丰富。 眼里闪着光,慕云卿伸出筷子就夹了一块酿鸭子放在嘴里,大口的吞咽咀嚼着,嘴里发出满足啧啧的声。 木蓝看到这一幕,张着双手焦急的劝说着,“娘子,可不能这么吃啊!晚上万一王爷过来,咱们的计划就露馅了,进点鸡丝粥垫补一下就行了。” 紫菱听姑姑这样说,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朝旁边站着的绮儿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赶忙走上前,紫菱顺手将一味蒸鱼递到她手上,说赏给你们吃吧! 绿苹见状腮帮子一鼓、筷子一扔,伸手就将绮儿手上的盘子夺了过来,转头对小姐说,“你看看紫菱,东西还没吃她就要扔了,怎么咱们也得尝几口吧!来,娘子,这鱼看着很清淡,吃了也不会长胖。” 紫菱瞪大眼睛盯着往嘴里狂塞食物的两个人,无奈的朝木蓝这边看过来。 木蓝急的直跺脚,扭头看到小鸾正坐在外间的软凳上结着璎珞,轻声叫着她,“小鸾,你去看看鸢儿怎么样了?她若是身体好些,让她过来一下,就说姑姑有急事。” 小鸾抬头看到姑姑焦急的眼神,轻快的站起身来,嘴里应了一声是,便飞也似的朝下人卧房跑去。 脸色苍白的慕云裳刚调理完调理气息,虞显的这一招好狠毒,差点令她乱了心智,这一次交锋,令一向自负的她,心里竟有了一丝的惧怕,这是她很少有的感觉,唉,都怪自己,没有好好练功,现在才落的如此狼狈。 窗外脚步声响起,知道是小鸾来了,连忙屏住心神,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了吧?”小鸾走的有些着急,说话喘着气。 “没事了,休息休息就行。怎么啦?总是一副慌手忙脚的样子。” “木蓝姑姑要我来看你,说有很着急的事情,要你过去看看。” “要我过去干什么?姐姐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很多了,其他的我不想管了。”慕云裳闭上眼睛,将被子拉了一拉,一动也不动。 “大小姐的事情,恐怕你不想管也不行啦!王爷来碧云轩前脚走,后面绿苹就叫厨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让大小姐吃,现在两个人吃的正欢,可把木蓝姑姑给愁坏了,劝也不听,才让我来叫你的。”小鸾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 慕云裳听完,呼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手上用力捶了一下被子,厉声说,“王爷说她愚蠢,真是一点不假,真枉费了我入虎穴去这一趟!” “小姐,怎么说也是慕家人,不能不管啊!”小鸾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小姐,她知道这碧云轩如果出了事,谁也不能脱了干系。 “那今天就要她尝点好受的!”恢复了冷静,慕云裳眼神中寒光凛冽。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慕云裳闯进了里厅,劈手夺下娘子手中的筷子,重重扔在地上,随后接过小鸾递过来的勺子,盛了几样菜的汤汁,放在一个几个小碟子里,随后又用手拿起起一块鸭子,在嘴边和手上蹭了蹭,不顾旁边慕云卿大声叫喊。 “木蓝姑姑,请你通告下面,这些饭菜都是给鸢儿吃的,任何人都没有动过。”木蓝看着她凌厉的目光,用力的点了点头。 “花影,雾月,绮儿,缤儿,你们快点把东西都撤到下面去,给下人们一起吃了,但是嘴要严,无论别人怎么问,都说是鸢儿要吃,娘子赏的。如果我发现谁透露出去风声,一律由姑姑严厉处置。” 花影本来还不服气,看到木蓝的眼神如刀的瞪着她,只是一扭身,也没说什么。 木蓝,转身对慕云卿说,“娘子本是病体,若是被王爷发现吃喝如常,会怎样呢?” 慕云卿脸上挂不住了,此时更是一下子红了脸,刚要抢白,旁边的紫菱连忙脸上带笑说,“即使娘子真吃了,王爷怎么会看出来呢?” 慕云裳和木蓝对望一眼,木蓝作无语状,只得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何必非要王爷知道,怀锦阁那里去过厨房的,早就知道了!“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只是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加快了。 ”娘子吃完荤腥之物,还是喝口茶吧,免得王爷过来,有所破绽。“清亮的茶汤里飘着两片薄荷叶,一进鼻子清香袭人,慕云裳声音变的轻柔亲切,将茶盏递到姐姐面前。 慕云卿看了一眼茶盏,稍微有点疑问的盯着这个妹妹,不知道她突然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一会儿王爷来了,你的虚弱装的出来吗?”贴近耳边低声说着,慕云裳将茶盏递到了她的嘴边。 毫无注意的看了旁边的绿苹一眼,紫菱两步上前接了过来,递到小姐面前,眼睛盯着她,目光坚定,缓缓的说,“小姐,喝吧!” 慕云卿不情愿的接过来,将一口将茶喝尽了,薄荷清凉的气息直击头顶,倒也解去了刚才的腥膻油腻。 一个时辰后,床上的慕云清脸色苍白的几乎坐不起来了,她不但将这顿饭排泄干净了,甚至将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空了一样。 直到喝完一杯味道怪怪的水之后,才终于可以好好的躺着了,但此时她的身子,连起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心里对慕云裳是既佩服,又有点恨,还夹杂着些许怀疑,总觉得她在故弄玄虚。 时辰已经是亥时,王爷还是没来,慕云卿浑身无力,肚子里饿的咕咕直叫,看了一眼绿苹,用手指指肚子,这装病也太受罪了。 绿苹会意,刚走到外面,看到二小姐手里拿着一本书,无精打采的正在灯下看着,旁边的小鸾已经困的摇摇晃晃。 木蓝不知去了哪里,冲倚在门框上的绮儿一招手,刚想说让她去拿点点心过来,外面更鼓一响,传来了尖而亮的一声, “王爷来了。” 第20章 扳回一局 一身家常便服的虞显,和满脸假笑的方锦心,一同跨进了碧云轩。 下人们闻声都跪在地上,木蓝和鸢儿、小鸾跪在门口,里面的慕云卿已经不能起身下床了。 方锦心见慕云卿没出来,目光朝里面瞥去,鼻子轻轻的抽动了几下,果然闻到一股味道,子菜汁的味道。 扭头看向王爷,看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手里的锦帕,依然轻轻的捂在了鼻尖上。 紫菱从寝室出来,屈身行礼,“王爷,娘子身体虚弱,未能迎接王爷和锦妃娘子,还望王爷见谅。” 虞显摆了摆手,紫菱起身,打起珠帘,二人缓步走进了寝室。 方锦心又闻到一股浓烈的蒸鱼汁味,手上的锦帕在鼻尖处,轻轻的扇了扇,扭头看虞显,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王爷,姐姐,都是妾身身体不争气,才让王爷如此挂心,怎知道邵姐姐拿来的棋盒,爬满了椿象,妾身才导致如此。”慕云卿微微喘着气,身上散发着一股薄荷的清凉气息。 虞显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扶着慕云卿的手臂,要她不要动,缓缓开口柔声说,“云卿,身体重要,音儿向来喜开玩笑,即使对本王,也是戏谑不羁,这样不思悔改,改日一定好好训斥她。” 慕云裳听他这样说,心重重的一沉,眼帘下垂,眼眶里泪光闪闪,眼泪几乎落下来。 方锦心见状,怕她再多说那天的情形,便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妹妹如此青春年华,吃药调养几日肯定就好了,不过这汤药只是调理之用,还要多吃进补之物,才能快点恢复啊!” 回身望了一周,脸上神色一变,煞有介事朝王爷说,“今天小桃去厨房,听闻慕妃娘子这边不知是在设宴怎的,做了好多精致菜肴,不知道还以为慕妃妹妹身体无恙呢!” 说完看向慕云卿,手帕又在鼻尖扇了一扇。 虞显果然脸色一变,望向慕云卿,却见她神色如常,还伸手去拿床头的一本书。 “云卿,怎么回事?今天有外人来过吗?”虞显的语气明显加重了。 “王爷,今天并没有谁来过,妾身养病期间,本就食不下咽,也未曾设宴招待,锦妃姐姐所说之言,怕是另有目的。” “呵!这屋子里的味道还没散尽,也不用厨房里的人来作证了吧?”方锦心冷笑一声。 “云卿,锦心说的可是真的?”虞显眉头皱在了一起,盯着慕云卿问。 “王爷,妾身不敢说谎,无论王爷怎么问,妾身本无所长,入府不久,不如其他姐姐讨得王爷欢心,但是还不至于敢蒙骗王爷。”慕云裳说罢,眼泪落在了锦被上。 虞显听完,稍有疑惑的看着方锦心,黑眸里寒光闪烁,有着不可抗拒的震慑力。 “王爷,不干娘子的事,是奴婢求木蓝姑姑做了几样吃的,因为,今天今天是奴婢的生日。”站在门口的慕云裳,进到屋里跪下说。 没等虞显开口,方锦心看到跪下的是鸢儿,一股无名怒火让她几乎发狂,“是你?你一个贱婢也配吃八宝蒸鱼吗?简直是荒唐。” 虞显看到鸢儿跪下,也稍感吃惊,现在这出戏的主角,才刚刚登场。 “诶,锦心,鸢儿下午在漪云亭伺候本王也许是累了,今日又是她的生辰,暂且不追究了,不过下不为例。” 方锦心听到王爷这样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扭头看看鸢儿,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慕云裳连忙磕头,口里不断的说多谢王爷,旁边的木蓝脸上浮现了会心的笑意。 虞显挥手示意鸢儿起身,转身对床上的穆云卿说,我今日乏了,你好好休息,改日再来。” 慕云卿只得在床上行礼,眼泪又落了下来,此时倒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刚走到门口,虞显又回转身,对床上慕云卿说,“下次,将你看的《笑林》里的笑话,给本王说几个开开心。 慕云卿眼睛含泪,终于露出了微笑。 翌日,整个王府就传遍了王爷临幸了丑陋侍女鸢儿的消息,方锦心、邵音儿和另外一个叫做秦如梦的娘子,正坐在怀锦阁,商讨着对策。 “锦妃姐姐,你想想办法,把那个鸢儿发配了,卖出去都行,王爷这样做,姐妹们简直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现在想想她那个样子,我都恶心。” 邵音儿最是不服,气的将手中的洒金扇子,重重的甩在桌子上。 秦如梦倒是不慌不忙,慢慢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扭头笑着对方锦心说,“姐姐这边的茶分外甘冽清香,难道还是去年的碧梅上的雪水煮的不成?” 方锦心看到秦如梦如此懂行,脸上有了浅浅的笑容,“如梦妹妹果然是世家出身,我这一点子附庸风雅,轻易便被妹妹点破了。” “王爷也是最喜欢喝姐姐这里的雪冷翠,姐姐母家又是江南巨贾,富可敌国才配的上王爷的品味。这个贱婢怕是还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依妹妹看来,至多就是王爷制衡慕云卿的把戏而已。” 此话一出,其他二人都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邵音儿还是有点不解,连忙追问,“那到底王爷有没有真的临幸鸢儿?毕竟谁也没看到,只是听会安他们传的,说听到漪云亭那边的声音了。” “呵,这有什么重要呢?王爷有心,自然会将她收到其他别苑里,若是没有,她也还是那个捏脚捶腿的贱货!” “哈哈哈!”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在旁边伺候的小桃和筝儿,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玉翘正在外面盯着小丫头做活儿,忽然看到大门外一个人影闪了一下,连忙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丫头几步走到大门口,看到一个穿着比较朴素的侍女,正要转身离开。 “你站住,你是哪院的奴才,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个侍女听见有人喊她,吓得腿直哆嗦,头也没回,一溜烟的逃走了。 小丫头又喊了几声,也没叫住她,正想回转身进去,看到脚下有一件东西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弯腰捡起来,看到是一核桃样大的铃铛一样的东西,表面是镀金的,拿在手里,却也并不发出声响。 转身走到院中,交到了玉翘的手里了。 玉翘看到那个东西,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第21章 疯子一样的女人 “主上,探子回报,慕府庶出的二小姐慕云裳,生辰八字已经查出来了,就是京城中命格最硬的世家小姐,只不过是庶出的,没有入宫的资格。” 幽静的密室之中,外面强烈的日光被一层层的纱幔遮住,没有开窗,后面两个墙角壁上,点着明亮的水晶灯盏。 “呵,这慕家的两位小姐,八字也是特别,一个费尽心思想入宫,命数不济,另一个命数天选,却出身低微。” 虞显一身白衣,头发披散着,斜倚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朵样式古朴的赤金莲花慢慢把玩着。 旁边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手捏着银针,一针针扎在在他小腿的穴位上。 “莫先生,主上的病怎么样了?主上这个月没少应付那些娘子,怕是累着了!”阿青看莫先生神色祥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今日看来,倒是有向好之兆,只是老夫却诊不出原因,奇怪奇怪。”莫先生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又沉入了思索之中。 虞显似乎躺的有点无聊了,举手将手中的莲花投向了阿青。 “今日莫先生行针手轻,你还说些无关紧要的打扰他?难得我今天受罪少些,再要贫嘴多舌,我让陆蒙好好收拾你。” 阿青听闻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给莫先生倒了一盏茶递过来。 莫先生摆摆手,眉头忽然皱起来,他手指摸到虞显的大腿膝盖后面,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阿青,派人去将杏奴带来,准备给主上换血。” 穿着火红色锦袍的少年,跟在玉浅身后走进了密室。他脸色苍白,容貌俊俏,眼角眉梢的风情比女子还要妩媚。 虞显一看到那红色的锦袍,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双手抓住莫先生的袖筒,像个孩子一样的央求着,“莫先生,今天就不要了吧!你刚还说我有向好的征兆呢!怎么又要换血,下次攒到一起换,行吗?” “嗨,你体谅过我没有?我七十了,还要天天为着你的病情,研制药方,找寻药引,我又去向谁说?唉,都怪那个逍遥老仙!” 虞显还要说话,手脚已经死死的被两个人抓住了,阿青得意的笑着,将他的腿按住,从床榻的两侧拉出两个皮条,紧紧的绑住了他的腿。 虞显手上运力,刚想挣脱香怜和玉浅,莫先生轻轻伸出一指,点在了他腋下的穴位上,瞬间浑身酸软无力,只得被两个小童摆布了。 好在嘴还能说话,虞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先生,先生,今日我感觉还算不错,怎么今日又突然要放血呢?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莫先生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扭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你这两天是不是常常感到腿部瘙痒,总想用手去抓,抓了会更痒?” 虞显大睁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先生,“先生怎么知道?” “因为你腿上沾染了一种药粉,普通人碰到,只会瘙痒难忍,用手抓破了皮肤,见血便会解除。只是你身染天罡之毒,血中一旦融入,便更会瞬间行遍全身,加重病情。”莫先生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刀就要落下来。 “先生慢着,这种药粉哪里会有配置,我下来一定要好好查查。” “这个并不稀奇,一般江湖上旁门左道的都有这种,并不能据此查出破绽来。” 虞显听完,刚刚亮起的希望,刹那间又熄灭了,不服气刚想再问点什么,阿卿就拿着一个黑色眼罩和一卷毛巾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啊~!\" “啊!你手慢点,我都喘不过气来了。”小鸾用带子紧紧的缠在慕云裳的腰间,慕云裳嘴里不停的嚷着。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眼看着天气已经热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小鸾放松了手里的力道,轻轻将丝棉的边缘拉扯整齐,还不忘唠叨两句。 慕云裳手上正拿着掺了灰色的铅黄粉扑子在脸上涂抹,她心里也越来越焦急,天气再热下去,脸上的妆容也带不了多久了。 自己不出汗还好,就怕那个虞显又如那日一样,使些下作手段,差点令自己丧失神智任其摆布,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怕。 只要找到叛徒竹叶青,完成圣主交代的任务,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了。 “小姐,你说这王府中,一众娘子也有十几个,怎么就没有一个子嗣出生,哪怕是一位郡主也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鸾的小嘴和脑袋,是一刻也不肯闲着。 慕云裳听她这么一说,也猛然想到了这一点,是啊,这个虞显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娶了两房侧妃又那么多娘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怎么圣教中没有人提前说过,看来圣主一病,这教中人办事也不尽力了。 “俗话说,母凭子贵,试问王府那个女人,不想坐上王妃之位呢?依我看,那王爷面相不好,子孙宫缺位,一定是德行有损,老天惩罚他罢了。” “哈哈!”小鸾听小姐煞有介事的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屋内主仆二人正在说笑,没想到突然有人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小鸾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犀角梳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妆台上。 “哼,自己想方设法爬上王爷的床,还在背地里贬损王爷,看我不告诉到阿青那里去!”花影单手叉腰,站在门口用手指冲着慕云裳嚷道。 “你嘴巴干净点,你看到了吗?没亲眼看到就不要乱说,大家都是做奴才的,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仇人更好吧?” 小鸾向来是嘴上不饶人,没等小姐开口,已经给花影回了过去。 花影冷冷一笑,“朋友?我进了王府两年以后,就再也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作过朋友,这个王府里的女人,那个不是为了王爷踩着别人上位的?只是其他人就罢了,哪怕是你小鸾我也有三分佩服,只是,她鸢儿,到底凭什么伺候王爷?难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吗?” 慕云裳见她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一边说着,几步到了她的面前,手指指指点点几乎戳到了她的鼻尖上。 “呵,看来无论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但至于手段,还真被你说中了。”慕云裳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定定的看着眼前疯子一样的女人,在她又上前一步的时候,右手袖子一甩,些许浅褐色的粉末,笼罩在了月影的头上。 月影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被迷住双手飞舞在空中乱抓,慕云裳趁机上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上,朝她的肚子狠狠踢了两脚,还在她的手上用力的碾了两下,疼的月影杀猪似得大声嚎叫起来。 “记住,永远不要用手指着我的脸!” 第23章 听说你们都很嫉妒? “呜呜呜~”缤儿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个不停。 雾月冲着花影的背影喊道,你今天又抽什么疯?缤儿又没惹你? 小鸾上前扶起了缤儿,用手为她擦着眼泪,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接着干活儿。 慕云裳冷眼看着这一切,见木蓝姑姑不在,转身进了左偏厅,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看着。 自从上次去了水晶阁以后,江黎这两天也没了音讯,和其他教里的人,也没有联系,这趟王府之行,颇为不顺。 心里有事,手上翻着书,也没看进去几眼,正厅里,又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木蓝两步走进门来,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两步走上前来,“鸢儿,你去劝劝娘子吧,不知怎的又在生气呢!还打了紫菱姑娘一巴掌。” 慕云裳听到她的话,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姐姐,在慕府便是如此,打骂下人简直是家常便饭,哪个也不敢违逆她的。 “姑姑,这次恐怕我也没办法,只怕我去了还要挨上两巴掌的,主子毕竟是主子。” 眼睛没离开书,慕云裳站起身来,看了木蓝一眼,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那有一件事,你能去一趟吗?就是到内务处领一包杏脯,这是,是娘子点名要吃的,说是要你去领。” 木蓝吞吞吐吐的说着,眼睛看着别处,她应该感到愧疚,自那件事以来。 “为何点名要吃杏脯?娘子怎么突然喜食酸的?呵,她还是尽会用些这样的手段。” 慕云裳冷笑一声,将书放在桌上,说了一声,我去,便走向了门口。 走出碧云轩,才发现并不认识去内务处的路,慕云裳只得一边顺着墙边走,一边看周围有没有过路的人。 刚走了约几百米,一个穿着朴素的一个小丫头正低头匆忙赶路。 脚下加速两步赶上她,正想开口问路,不料身后却传来了几声嗤笑,“哟,这不是府里大名鼎鼎的鸢儿嘛?” 听声音像是邵音儿手下的筝儿,知道她们没什么好意,头也没回,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给我站住!”慕云裳抬头发现被两个侍女拦住了去路。 低头站在路边,眼角余光向来路看去,方锦心和一个姿态妖娆的女人,手里轻摇着团扇,身后跟着侍女和小厮,朝她走来。 秦如梦未曾开口,便用丝帕掩着嘴笑的花枝乱颤,“姐姐,这样太好笑了,不行,我觉得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呢?” 方锦心由小桃扶着,款步走上前来,粉面含霜,没等开口,慕云裳扑通一声,低头跪在了青砖地上。 本来抬手吩咐人,没想到这个贱婢识趣的跪下了,方锦心顺势捋了一下鬓角的发丝,“你慌慌张张的在跑什么?王府也是你乱闯的吗?” “回锦妃娘子,奴婢奉木蓝姑姑的吩咐,去内务处取一样东西,因着急赶路,失了方向,不想正遇到娘子,并无有意怠慢,还望娘子饶恕。”慕云裳低着头,态度恭顺的说。 “呵,好一个着急赶路,你这是去内务处的方向吗?内务处应该左转去南边,你一直向西跑,是什么意思?”秦如梦慢条斯理的说着,就如一条美丽的蛇,在吐着信子。 “不瞒两位娘子说,奴婢第一次去内务府,并不熟悉路径,才慌忙走错了路,并没有别的想法。”慕云裳又低下头去,依然不慌不忙的说。 她不知道,正是她这种遇事不慌乱的性格,令很多人不爽,甚至是她的长姐,总想让别人衬托自己可怜的优越性,若是那个人表现的太完美,就会激发她们更大的嫉妒的火焰。 慕云裳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她毕竟年轻气盛,又身怀绝技,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 “看啊看,看看,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倒是比她的主子强多了,可惜啊,你生的丑陋也就罢了,还是个贱皮子,偏偏自己又贱,非要爬王爷的床,若要饶了你,岂不是把其他下人们都带坏了。” “姐姐,你说是不是啊?”秦如梦笑的猖狂又狠毒,尖尖的下巴颤抖着,看着人恶心。 “唉,我今天实在没心力看他,交给你了,如梦妹妹,音儿妹妹,教训教训她以儆效尤吧!”方锦心用中指揉着太阳穴,想要借刀杀人,自己置身事外。 秦如梦眼珠一转,也没接话,只是用手拍拍额头,装模做样的说,“诶呦,我差点忘了,替太妃抄的佛经还没抄完呢,怎么能脏了我的手呢!” 方锦心白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在耍伎俩,无非是怕最后被报复。 转身看向邵音儿,邵音儿没有那么多心计,回头看了筝儿一眼,“给我教训这个贱人。” 筝儿有点不想动,无奈其他三个主子都看着她,她只得走上前,慢慢举起了右手,“打啊,还愣什么呢?” “啪~啪~啪”连着三声脆响,慕云裳眼前金星乱冒,要不是她悄悄运内力,嘴角早已经被打破。 右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强忍着没吭一声,倔强的样子,让筝儿举起第四掌,竟然不敢打下去了。 “行了,教训过她就得了,以后见了娘子们,长点眼色,明白吗?”秦如梦此时轻声开了口,她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要当那个好人。 方锦心瞪了她一眼,“回去回你们主子,自己留不住王爷,别想些这样的手法争宠。今天我只是给你个教训,如果在让我发现,小心你的小命。 还有,你大可回去和慕云卿告状,看看她会不会为你出头,我觉得肯定不会,因为她和我们一样,都恨勾引王爷的贱人。” 方锦心说完,带着一众人潇洒离去,只剩下慕云裳跪在当地,又气又恼。 她百仙教副教主,何时受过这种凌辱,紧握着香囊的手,差点将这一群狠辣的东西群灭了。 “哼,筝儿,怪只怪你笨,被人当枪使,你的手以后估计是废了,最后也会全身腐烂而死。方锦心,秦如梦,邵音儿,我慕云裳发誓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受的折磨,会是我今天的千倍百倍。” “……” 第24章 不承认也不否认 内务处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出来进去的人,低着头走的很着急,慕云裳虽然第一次来,但是她特别的样子,在一众人里面也显得很突兀。 一个小丫头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把自己那满是雀斑的脸,扬的更高了;另一个却在她旁边捂着嘴偷笑,并用手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旁边一个大丫头打了她们一下,脸色很严肃,好像在说别惹她。 慕云裳也不理会,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些人,只要不正面和她起冲突,不动手,她都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该死,心里咒骂了一声,左手还是轻轻的抚摸着又脸颊,雨歇这个贱婢本小姐记住你了,今天给你的教训,还不如你应承受的是非之一! 心里想着事情,眼睛没仔细看路,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看路,你这贱坯子眼睛瞎吗?” 慕云裳抬头,看到一个尖脸高颧骨的老女人,一双三角眼放射着凶光。 “对不起,姑姑,我走路着急,冲撞姑姑了,还请姑姑见谅。”低头连忙认错,却看到老女人绣着柳叶绣鞋尖上,竟然镶嵌着两颗小拇指指甲大的珍珠。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是哪院里的贱婢,还不给史嬷嬷跪下。”旁边一个尖嘴猴腮黄皮侍女,盛气凌人的上来就要踢慕云裳。 老女人做了一个手势,那个黄猴儿还在后面不服气的窜上跳下。 慕云裳连忙跪在地上,换了一个恭敬的语气说,“奴婢不知道是史嬷嬷,当时只见前面有彩色光芒一闪,没有看清路,才冲撞了嬷嬷,还望嬷嬷恕罪。” “祥光?你真的看见祥光了?”老女人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慕云裳。 “回嬷嬷,奴婢在家时,常随家母供奉观音菩萨,只要心思至诚,便会见到祥光现世,想来当时也必是会有贵人到,只是奴婢着急赶路,才冲撞了嬷嬷,实在是无心的。” “好,你这丫头虽然外貌丑陋,却心思灵敏,会讨人喜欢,今天暂且饶你一次,去吧!” 老女人看来心情很好,不顾旁边的黄猴子还要说什么,摆摆手,带着两个人走了。 慕云裳缓缓起身,摸了摸膝盖,今天真是委屈它们了,遇到这些个瘟神挡路。 看来碧云轩只是这王府小小的一片天地,一旦出来,还有好多凶险等着,她慕云卿虽是将门之女,既不会舞枪弄棒,又不会兵法算计,接下来的日子,想必是不好过的。 再向前走,就见到了内务处的院落,外面门廊上挂着匾额,门上出来进去的人络绎不绝。 “哎,这不是鸢儿吗?你今天来内务处做什么?”会德眼睛尖,带着两个小厮捧着一堆纸包,远远的就朝这边叫着。 这一句话可不要紧,整个门上院里屋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慕云裳刚要答话,会德紧接着又尖声说起来,“呦,您看,我和会安还没恭喜鸢儿姑娘呢!哪日姑娘升作了娘子,我和会安还要讨一杯喜酒喝去呢!” “是啊!是啊!别人不知道,浅玉他们可都和咱们说了,嘿嘿!” 提到浅玉两个字,慕云裳心里一惊,脸色一变,但只一瞬,又镇定的说,“没得胡说恭喜不恭喜的,王爷自有主张,由不得奴才们胡乱猜想。” 眼神冷冷的扫着周围的人,几乎都是她不认识的,与其越描越黑,不如趁势震慑他们一下,在这王府里,虞显吹口气,地面也要颤三颤的。 会安拉拉会德的袖子,两人冷脸上笑了笑,带着人一溜烟走了。 “我是碧云轩的鸢儿,还有谁有话说吗?想问的尽管来问,若有些不明了的地方,我大可向王爷去求证。” 一席话说完,院内寂静的没有任何人应声,都匆匆忙忙的走自己的路,再也没有看慕云裳一眼。 冷笑一声,走进了院里,院中左右两棵翠柏长的又高又直,仿佛插到云里面去,慕云裳此刻的心情,才稍微缓解了一下。 迈步进入正房里,对面类似柜台的地方,坐着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色微黄,光光的没有几根胡须,此时正低头在盘对着账册。 “陈管事,碧云轩慕妃娘子拆我过来,拿一包杏脯。”慕云裳轻声说着,此刻右脸又开始火烧一样的刺痛了。 陈管事抬眼看到一个颇为丑陋丫头,第一次来内务处,她却没有其他新来的人的怯生生的样子,说话也很稳妥。 这内务处是王府中极其重要的一个所在,几乎所有衣食起居,四季所用,都要这边打点分配,所以几乎每个王府里的人,都会和内务府产生联系。 陈友原是皇宫内务处的掌事太监,因一些原因出宫,才到谟王府,做了内务处管事。 对于他来说,这王府里的些许手段,连宫里的边角都比不上,但是用尽手段削尖脑袋向上钻,哪里不是如此呢? 即使没看到这个鸢儿,他这个王府的消息中心,早有她的传闻,今天更是看到会安那样说,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估计背上那个名声,这可怜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个月呢! 满含怜悯的眼光看着慕云裳,待她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个丫头面带正气,目光沉稳坚定,眼神一扫,还带有些许凌厉之色。 这丫头看面相,不像那种不堪的人,说话态度很恭谨,肯定有些内情在里面。 “秋石,去里面拿一包杏脯给这个鸢儿姑娘,要顶级的,再拿错了,等着挨鞭子。” 旁边一个大眼睛小厮,撅着嘴,应了一声进到了里面。 “陆统领,你怎么亲自过来了,让手下来一趟就行了。” 一个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的汉子此时也走进了内务处,陈管事连忙站起身来,切换了一张笑脸。 “陈管事,这周允子拿回去的东西不管事啊!徐府医的药也不灵了,我这胳膊还是肿的。”陆统领说话声音洪亮,整个屋子都在回响,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子挽起,露出红肿的手腕。 “呦,陆统领,这个我就不懂了,徐府医看不了的,我这里也没别的能用的东西了。” “湿气炎症,用白头翁的茎叶,捣烂涂在患处,再用纱布包裹,三日即可消肿。”慕云裳在旁边轻声说着。 另外二人吃惊的扭头看向了她。 第25章 新的挑战 陆统领一听,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小侍女,随即又看了一眼陈管事,“这是哪位娘子的手下,还懂一点医理。” 陈管事接过秋生递过的纸包,打开检查了一下,推到了前面的台面上,“这是上个月嫁入王府的慕将军府的千金,慕妃娘子的侍女,入府时间不长,所以看着眼生。” “这样,我看未必会有效果,算了,我还是找徐府医再看看去吧!”路统领转身就要走。 慕云裳拿过纸包,冲着陈管家弯腰道谢,冲着陆统领侧影说了一句,“一定要紫花的白头翁,梅林里就有,效果一试便知。” 说完拿着东西轻盈的走出了内务处,虽然腰身像桶一般,但是脚步身段却如风摆杨柳一样飘逸。 碧云轩里,格外的安静,小丫头们都在忙着手里的打扫,有的没事的,都去别的屋里待着了。 没有看见阿青,两个没见过的侍从站在门外,看打扮是会功夫的,犹如两个门神守在那里。 内室厅里,传来虞显和女子的说笑声,不用说,慕云卿此时自是得意的不得了了。 右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站在门外伺候的木蓝,一眼就看到了鸢儿的脸,赶忙上来接过她手里的纸包,关心的抚着她的脸,轻声问,“怎么了?受别人的欺负了?” 慕云裳没说话,瞥了一眼里面说笑的二人,隔着水晶帘,紫菱和绿苹在左右伺候的也很高兴。 心里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从木蓝手里夺过杏脯,两步就冲了进去。 “拜见王爷,娘子要吃的杏脯,奴婢已经取来了。”进门将纸包举过头顶,跪在地上说。 虞显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被打断谈话脸上带了一丝不快,当看到是鸢儿的时候,又来了增添了一点兴趣。 紫菱接过纸包,退在一边,虞显开口问道,“云卿怎么想吃杏脯这样酸的东西?我吃一颗便觉得满嘴生津,不好下咽呢!” 慕云卿脸上绯红,羞涩一笑,倒也显得颇为妩媚,柔声开口道,“王爷,不知怎么,妾身最近特别爱吃酸的,怕是天气渐渐炎热,喜欢开胃之物吧!” 虞显脸上肌肉抽了一下,带着微笑,伸手拉住了慕云卿的手,深情的说,“怕是母妃听了,会有不少误解吧!哈哈哈” 屋里的四个人,都笑了起来,当跪在地上的慕云裳不存在一样。 紫菱此时看不过眼,连忙开口说,“鸢儿,你去木蓝姑姑那里,取一个骰钟来,娘子和王爷游戏用。” 慕云裳冷着脸起身,眼神带着怨恨看了慕云卿一眼,她不相信这个姐姐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掌印,若是她此时有一句关心的话,她以后就是为她挡刀子,也是毫无怨言。 但是直到走到外厅,里面人仍然欢声笑语,对她这一趟受的欺凌,视而不见。 “慕云卿,一个小小的传言就让你信以为真,并开始嫉妒自己的妹妹,你也不想你此时和王爷的相处是谁牺牲自己制造的机会?哼,如再有其他人对碧云轩不利,休怪我不讲同胞之情。”慕云裳虽然坚毅,此时还是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木蓝心疼的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姑姑,你让花影去取一个骰盅送进去,我累了,回房里歇息一会儿。”无力的说完这一句话,慕云卿向卧房那边走去。 里屋的一道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虞显简单的应付着慕云卿,他此次过来,是身体刚刚有了一点起色。 莫先生的脸色,昨天才微微放晴,今天才放他出了密室,阿青本来劝他不要出门,但是连着三天躺在密室不动,他早就无聊的想要抓墙了。 这个鸢儿看着只是个小侍女,没想到手段这么毒,竟然在捏腿的时候,将药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致使自己又闯过了一个难关,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莫先生说,他本来是收了一个徒儿的,这个人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但刚学的他医术的三分之二,便被南越之乱给冲散,就失去了消息。 现在莫先生虽然有个徒弟朱散,但只得他医术的一半,需要数十年才能继续提升。 应该让莫先生见见这个小丫头,没准能看出她是哪个门派的。 自从八岁莫名的中了天罡之毒之后,他这二十年,每年都会在鬼门关前逛上几次,即使是自己的师傅逍遥老仙,也是无能无力,只能求天下第一神医莫凌风定时来给自己诊脉,让自己一次次的续命。 外面转了一圈,满脑子都是那个倔强的侧脸,最后脚步不听使唤的,还是来到了碧云轩。 慕云卿虽然生的有几分姿色,但是举止有几分轻浮,尤其对琴棋书画不能说一窍不通,也是上不得手。 上次邵音儿讽刺她的棋下的臭,她好大反应,为安慰她的病情,又感到确实很是无趣,无非尽说些闺阁之趣,胸怀狭窄,对下人也苛刻刻薄,修养极差。 虽然只是应付,但是当鸢儿跪在脚边的时候,他被她脸上的红肿惊呆了,她竟然也过的如此狼狈,难道是那次传言被为难了吗? 自己看着不言,冷眼旁观,慕云卿也对下人毫不关心,一门心思只在自己身上,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是有人的牺牲得来的。 花影的腰扭的如水蛇一样,轻轻的将骰钟捧在手心,刚一进门,绿苹便走上前接过骰钟,使了个眼色,要她出去。 花影的一声王爷还没喊出口,就被赶了出来。 慕云裳粉腮含笑,拿出那本《笑林》,娇声对王爷说,”臣妾上次听闻王爷想要听笑话,只是这样说太没意思,所以就想到了掷骰子的方法,谁输了,就要讲一个笑话的。“ 虞显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身体虚弱的他,哪里有兴趣给人讲笑话玩。 眼看着太阳西斜,看慕云卿刚刚举起骰钟,他用手一按,轻声说,“我身子乏了,改日吧!” 慕云卿看王爷突然变了脸色,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扭头看了看紫菱,连忙说,“王爷若不喜欢掷骰子,咱们可以抽花签玩猜枚,妾身……” 虞显听到抽花签三个字,更加不耐烦的站起身,袍袖一甩,大踏步走了出去。 第26章 花园偶遇 一连三天,慕云裳没有出卧房的门。 小鸾回来看到她的样子,心疼的落下泪来,只把大小姐主仆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是在自己房里骂的,但是一起三间房子,隔壁还住着缤儿和绮儿,里面还有花影和雾月,估计她们也一句半句的听到了,慕云裳连说了两次,才制止住了她。 用绿色的透明药膏涂着脸颊,小鸾又提起了那个想法,“小姐,咱们回将军府吧!不在这里受气了。” 慕云裳没有说话,脑海里在想着江黎怎么这几天又断了联系。 若是再过一个月,没有圣教的消息,她也打算想法脱身离开这里,否则万一虞显发现自己的身份,也是万分危险的。 正思索间,外面传来三声猫叫,而后又是短促的两声,过后又是三声,慕云裳眼睛一亮,推开小鸾的手,站起身来。 “喂,小姐,你怎么啦?药还没涂完呢?一惊一乍的。”小鸾口里抱怨着。 “别说了,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 催着小鸾收拾躺下,慕云裳点了一支倒流香放在窗口,说是驱蚊虫,红色的香头在窗户上闪了三下,外面又传来了一声猫叫。 月黑风高,是个阴暗的天气,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在花园的小路上奔驰着。 慕云裳仍是黑色夜行衣,只不过里面穿的是男装,她将一头秀发像男人一样束起,感觉从头到脚都轻松了起来,头脸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星光般闪亮的眼睛。 江黎跟在她的身后,开好似没有说话,但是站住之后,也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少主,计划有变,圣教那边有人叛乱,我得回寻芳谷去保护圣主,圣主传来密信,要少主继续在王府打探消息,若有竹叶青的踪迹,就和内务处的秋生联络即可。” “什么?秋生是咱们的人?我看他不像个沉稳的样子,还有没有别的人,可以作为联络的?” “有倒是有,但是上一个人失去消息,咱们的联络网断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是圣教的。” “这就难办了!”慕云裳略一迟疑,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那个红萼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黎一愣,好像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少主说的红萼,我没听说过,怎么忽然提起这一个人来?” “我也是猜测而已,只是上一次在怀锦阁后面的库房,发现了一个绣着碧色莲花的衣服,那边的绿梅说是一个叫做红萼的侍女的。” “那现在红萼何在?”江黎问道。 “她死了,死得很惨,据说血染红了梅林的土地,从那次开始,梅林就再也没有开过绿色的梅花。 慕云裳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待小的派人查一下,等有了答案再禀明少主,只是我现在只是一个送菜的,不能经常入府,下来会安排他人进来协助少主的。“ “我在这里处境也不好,作为侍女很不好过,还常被其他人欺侮而不能用手段反抗。尤其是那个虞显,很有些邪门,到现在我也没有查明那个杏奴的底细。” 慕云裳说到此处,有些心灰意冷了。 “少主,等属下回去平复叛乱,定会回来协助少主,少主暂且受些委屈,等抓住竹叶青,拿到血灵芝,少主便可自在了。” “但是这竹叶青太过狡猾,到底藏在哪里呢?” …… 清梦堂外,绿苹冲着嬉皮笑脸的会安大声嚷道。 “王爷去哪里了?你快说啊!” “王爷进宫给太妃请安去了,绿苹姑娘,我都说了,你怎么还不信呢?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说谎啊!” “哼,我暂且信你一次,若被我发现你们说谎,定让王爷狠狠罚你们!” 一甩袖子,绿苹转身离开了。 会安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嘿,还真把自己当个姑娘了,还让王爷重罚我们,好大的口气,连锦妃娘子都不敢开这么大的口气呢!” 慕云卿听说王爷进宫里去了,顿时没了兴致,紫菱看她无精打采的捏着半个蜜饯,便上前轻声说,“不如去花园里转一转,听喜新说,那边的荷花快开了。” 听完紫菱的话,慕云卿来了精神,连忙让紫菱重新给她上妆,还要穿那一件桃红的衫子配绿色罗裙,自以为红配绿的颜色,便如那荷花的红花绿叶一般雅致。 精心打扮完毕,身后跟着紫菱和绿苹,主仆三人便要朝着花园那边去。 木蓝拿着两匹软烟灰绿的轻纱,过来给娘子看,正好碰到她三人要出门,便上前说道,“娘子,这是要去拜访哪位娘子啊?” “我入府已经两个多月,并不与哪个相熟,现在天气炎热,王爷又入宫去给太妃请安了,我去花园转转。” 木蓝听说她要去花园,连忙说,“这也好,等奴婢和娘子一起去,若是遇到些不认识的人,也可以为娘子引见。” 又叫上雾月,四个人跟在慕云卿身后,慢慢的朝花园走去。 此时天气已是六月,外面日光炎热,一行五人刚进花园,便已经热的气喘吁吁。 慕云走的有些不耐烦了,刚想折返回去,却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在那紫薇花下晃动。 几个人走近了,发现是个身穿便服的男人,正低头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木蓝见那个人头也不抬,连忙上前轻声喝道,“是谁在那里?” 那人听到人声,连忙转身望过来,竟然看到是内府的女眷,连忙低头站住,不再移动。 木蓝看他站着不动,定睛一看,口气放缓了一点,“原来是陆统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陆蒙见是木蓝,也放松了精神,微微一点头,说道,“是木蓝姑娘啊!我在这边找一点东西,没想到会有别院的娘子过来游园,多多失敬,我这就离开。” 慕云卿离的不远,但是那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整个人充满阳刚之气,加之身形壮伟,与一般下人截然不同。 “木蓝,是谁在哪里?” 莫名的,慕云卿竟张口问了起来,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唐突了,脸上不禁发起烧来。 木蓝听到娘子询问,便高声说,“是府军大统领,陆蒙。” 陆蒙转身,正对着慕云卿,弯腰深深施了一礼。 微微抬头,正碰上慕云卿的目光,连忙低头,不敢再动。 慕云卿不看则可,一看那人方脸宽额,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腮上的络腮胡子根根盘曲,颇具孔武之力。 “这是碧云轩的慕妃娘子,陆统领下来不必和人提起见过娘子。”木蓝轻声说道。 陆循低声说,“自是当然。” 话音刚落,对面的眼神又飘了过来。 第27章 无故挑衅 没看到荷花,连荷叶也没看到,主仆五人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路上木蓝还不忘向娘子嘱咐,万不可将今日之事说给其他人听,万一被王爷知道,在场的人,都得死。 慕云卿心里还在晃着那个影子,那健硕的臂膀,宽厚的肩背,被日光晒得褐色的带着勇猛气息的脸庞,心仿佛浮在大海的波涛上,不断的涌起一排排浪花,让她的手心出汗,口干舌燥。 “娘子,我已经和其他人说了,娘子也记得,万万不可说出去,特别是王爷询问起来,就只说来花园观赏荷花,其他就一概当作没有发生。”木蓝万分紧张的说。 “知道,这还用你多嘴。今天也是意外,就对那个没发生过吧!”额上汗水流了下来,紫菱连忙拿起帕子为主子轻轻的擦拭着。 远远的人声传来,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声,听起来很是悦耳动听。不用说,这肯定是邵音儿在说话。 果然转过一座假山,一行人款款的走来,打头的自然是方锦心,后面跟着邵音儿和秦如梦,旁边并排走着的,还有不可一世的史嬷嬷。 木蓝心里暗暗叫苦,不好,怎么出来一次,把这些不好对付的,都打了对头了。 赶忙在慕云卿耳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群人里她不认识的,尤其是史嬷嬷,她是王爷的乳母,太妃也是极其看重的,向来在府里说一不二,即使王爷见了,也要给她两份面子的。 慕云卿听完心里紧张,她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将军府的时候,只有她一个嫡女,余夫人又是当家主母,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险恶人心。 此时和方锦心狭路相逢,她自是紧张又害怕,心砰砰跳着,不知道下来会遭到什么样的刁难。 不知道为什么,在碧云轩里,有慕云裳在,她总是有底气也不害怕,今天没有她在身边,才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心里没底。 “锦妃姐姐好,史嬷嬷好,其他两位姐姐好,妹妹这厢有礼了。”微微屈身,慕云卿强装镇定,朝众人施礼。 方锦心皮笑肉不笑,扭头看了一眼史嬷嬷,“嬷嬷,这位便是新入府的东偏殿里的慕妃娘子,大将军慕锋的长女。” 史嬷嬷微微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慕云卿几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竟然没有说一句话,便扭过脸去。 她不说话,让其他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方锦心轻咳一声,看着慕云卿。 慕云卿此时也有点不知所措,这个史嬷嬷好大架子,竟然不搭理人,难道让自己再次单独和她打招呼吗? 旁边的木蓝扯了扯主子的袖子,小声说,再拜见一次史嬷嬷。 慕云卿听完,又堆起一脸的笑意,声音比原来更大一些,再次屈身行礼,“云卿给嬷嬷行礼了。” 史嬷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撇着嘴,尖着嗓子说,“行了,免礼吧!我还以为将门之女看不上我老人家呢,原来也深通礼节啊!” “云卿入府不久,如有哪里怠慢之处,还望嬷嬷和姐姐们,多多指点,云卿定会学习改正。” “模样长的挺好,王爷真是福气不浅,而且听说,慕家小姐的八字与王爷十分相投,简直是天作之合,太妃果然很会选人,以后这王府,定会子嗣绵延。” 史嬷嬷说话声音不大,明面上是在夸奖慕云卿,实际却是说给其他三人听的,她夸奖的越多,其他三人的心就如同被刀剜一样,又痛又恨。 这个老女人,果然是王府里不好惹的人物。 邵音儿首先沉不住气了,上前一步,“嬷嬷,慕妃妹妹似乎不愿和姐妹们往来,总是独自一人守在碧云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嫌弃我们出身低微呢!” 秦如梦听她一说,也接上了腔,“音儿妹妹差矣,我看慕妃妹妹,只不过是不用和姐妹们往来,就可以讨得王爷欢心了,人家一个小小粗使婢女,只一次便被留下服侍王爷,我们的这些恐怕都不如呢!” 慕云卿看这两人不断鼓风吹火,心里有点慌了,心里又气又急,开口便说,“姐姐们哪里话,我身体抱恙,到底是拜谁所赐,你们怎么不说?这里又在史嬷嬷面前诸多污蔑,下来我定是要王爷来评理的。” 这一番话,说的木蓝冷汗直冒,这娘子怎么这样冒失,恐怕一会儿就会被人拿捏住把柄。 方锦心听到此言,轻蔑的瞥了慕云卿一眼,幽幽的开口道,“妹妹入府不久,规矩没学会,这告状的本领却挺高明,姐姐我自愧不如,以后哪里还敢和妹妹来往?史嬷嬷,您说是吗?” 史嬷嬷三角眼一翻,盯着慕云卿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了后面站着的木蓝,“主子的规矩,奴才也得劝说着些,只是慕妃娘子定是家里娇惯坏了,难免任性些个,老身一向以为,有其主必有其奴,慕妃娘子肉娇身贵,身边的奴才懂了规矩,她才会记住,锦妃娘子,你说是吗?” “嬷嬷教训的是,来人啊,给我掌紫菱和绿苹的嘴,木蓝这次算是警告,若有下次,二罪并罚。” 方锦心话音一落,身后走出两个小厮来,慕云卿看到那边来人要掌嘴,吓的腿直哆嗦,失声喊叫着,“大胆,谁敢动我的人?你们不怕王爷知道吗?” 两个小厮两步上前,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粗糙的大手,一边一个,将身后跪着的紫菱和绿苹拖了出来。 绿苹吓的大声嚎叫,嘴里不停的求饶,紫菱也只不停的磕头,求各位史嬷嬷和各位娘子饶恕。 木蓝也连忙磕头说,“求嬷嬷和锦妃及各位娘子,暂且饶恕紫菱二人,是木蓝没有好好教规矩,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个小厮看木蓝这样说,停下来听主子吩咐。 方锦心看他们不动手,厉声说,“你们还等什么呢?嬷嬷还要去佛堂上香,赶快给我一个人打二十巴掌,打出血为止。木蓝自己掌嘴二十,别等人动手。” 木蓝听到让自己掌嘴,再也不敢求情了,举起右手,重重的打在自己的右脸上,和另一边此起彼落“啪啪”声一起,淹没在了邪恶的笑声中。 第28章 得寸进尺 狼狈的主仆五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碧云轩。 慕云裳失魂落魄的由雾月扶着,后面跟着踉踉跄跄的木蓝、紫菱和绿苹。 在门口的软凳上坐着绣花的小鸾,被看到的一幕惊的站了起来,连忙上前伸手帮忙。 花影虽然也吃惊,但是心里却是暗自高兴,只要别人倒霉,她总觉得自己就会有机会,所以同情两个字,在她这里显然是不存在的。 木蓝嘴角还流着鲜血,看到花影站在走廊下面没有动,生气的对她喝道,“花影和缤儿,去内务府领些冰来,绮儿,去厨房煮一盘鸡蛋来,快!” 花影听完,扭身一甩袖子,冲缤儿喊了一声,“走啊,你聋啦!” 缤儿看看木蓝,嘴里嘟囔着,“关我什么事呢!” 木蓝气的直跺脚,这帮人现在越来越把她放在眼里了。 小鸾起身,扶着木蓝坐下,轻声说,“定是那锦妃娘子做的了?姑姑等等,我去拿一点药膏来,抹了很快就消肿了。” 木蓝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流泪叹气。 里屋绿苹疼的哇哇乱叫,紫菱只是抹着眼泪哭,慕云卿眼神空洞的坐在椅子上,手和腿不停的发抖。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三个人都空着手回来了,木蓝刚想开口问,花影赌气的推了一把缤儿,“你说!” 缤儿委屈的一边哭一边说,“内务处说冰已经被领完了,要用明天早点去拿。还说,再去就打出来。” 木蓝气的手直抖,刚一扭头,看到绮儿也空着手回来了,手里一个鸡蛋都没有,懒得开口问,木蓝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小鸾站在远处不敢上前,她在小姐那里吃了闭门羹,小姐把她骂了一顿,说前几日还是木蓝让她自己去内务府,才被筝儿打的,今天大家都来尝尝滋味。 偌大一个碧云轩,死气沉沉的,没了生气。 三天后,将军府的派人送信过来,慕云卿打开一看,是母亲的笔迹,说是七夕乞巧节,宫里新出生的平阳公主满月,各大臣命妇携家里女儿入宫贺喜,慕家二小姐也要一同入宫。 她慕云裳这是有了离开王府得见皇上的机会,万一被皇上看上,岂不是比自己高了一头。 况且她的机智远胜于自己,又极其冷静,遇事狠戾不拖拉,这些都是自己缺乏的,不行,必须给母亲回信说明自己的处境,最重要的,就是要留住慕云裳,让她永无进宫的机会,那样就只能在这王府里陪着她一起对付那些人了。 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聪明笑出了声,仿佛阻挡住了慕云裳,她就胜利了一样,比自己得到什么还高兴。 写好信,让紫菱亲自送到门房来人手里,千叮咛万嘱咐这封信千万不能被外人知道。 紫菱脸上罩着丝帕,拿着信匆匆的朝门房走去,快到门房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陆统领正在领着人巡逻,看到紫菱,眼里闪过一抹意外,扭头看向了别处。 紫菱只顾向前走,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一条黑狗,一下子扑在紫菱身上,紫菱手一哆嗦,袖筒里的信就抖出来了。 她吓得赶忙伸手去捡,不想黑狗似经过训练一样,叼起信就跑了。 紫菱抚着前心大口喘着气,嘴里大声嚷着,狗,狗,给我追回来。 一群兵士不敢上前扶她,最后还是一个过路的浣洗衣服婆子,把她扶了起来,此时,黑狗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这可坏了,万一有人看到信的内容,二小姐的事情就暴露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吓得头上冷汗直冒,愣愣的站在当地,紫菱犹豫着下一步怎么办,要是小姐知道信丢了,回去肯定又是一顿责打,不如,自己写一封送回去,先掩饰过去,等那封信找到了,再同小姐说吧!“ 心意已定,快步走到门房, 第29章 掩盖意外 走向门房,外面坐着正在剔牙的几个小厮,笑嘻嘻的斜着眼看着她。 孙管家也在这里,紫菱上前微微屈身施礼说,“将军府来人可还在门房吗?孙管家。” 孙管家圆圆的脸上带上了点笑容,对紫菱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说,“在呢,正在等消息呢,姑娘去里面回他就是。” 紫菱施礼道谢,走进门房里,看见小厮琴童等在那里。 “姑娘,有信要捎回去吗?”琴童站起身,连忙问道。 紫菱没说话,拿出一小块银子,笑着冲着旁边执事的人,轻声说,有纸墨笔砚吗? 很快有人拿来了纸笔,紫菱将小姐信中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写出来,折叠好装进信封,交给了琴童。 琴童走后,紫菱心里还是极不踏实,丢失的那封信犹如一个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失神的走出门房,远远的看见陆统领又带着人转了回来,朝紫菱看了一眼,含着某种深深的意味。 匆匆走在回去的路上,紫菱的眼睛不停的盯着路边地上,想要找到那只黑狗,或者怀着侥幸的心理,可以看到一封被遗失在地上的信。 恍恍惚惚中,后面好像有人叫着,姑娘留步,她连忙回头,看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侍从,府兵打扮,站在她身后三米处。 “你是在叫我吗?”紫菱疑惑的看着那个人。 “是,你是碧云轩的姑娘吧!这里有一样东西,可能是你的。”那人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 的牙齿。 紫菱不语,只是站着看着他,想知道他下一步会拿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伸手入怀中,手里拿着的 ,正是被黑狗叼走的那封信,“这个是你的,没错吧?” “是,多谢你!” 紫菱脸红了,伸手接过来那人送上的信封,还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的手掌,连忙低头转身转身就走。 “请姑娘回去看下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脚步不敢停下,紫菱小跑着回到了碧云轩。 里里外外都死气沉沉的,绮儿坐在廊下发呆,也不干活,花影摘了一朵花,反复端详着,正厅的桌子上,落满的灰尘没有人打扫,却也不见木蓝的影子。 没进去见小姐,先去了左偏厅的书房里,紫菱拿出来那个信封。 掏出里面的信纸,心里咯噔的一下,沉了下去。 根本不是小姐写的那封信,上面是另一个人的笔记,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在府中的事情,他知道了,但并没有恶意,他只想当面将信交给大小姐,听她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想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三天后亥时在花园的荷花池边相见,自会当面交回。 紫菱看完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冷汗直冒。 这可怎么办?如果瞒着小姐,怕那人万一告到王爷那里,碧云轩的后果也不堪设想,尤其是外面疯传二小姐已经和王爷那样了,这样的后果,王府的名誉损伤不起。 若是告诉小姐,也很危险,如果那人以此要挟,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小姐的名声,岂不是? 这可怎么办呢?在屋里不停的打转,紫菱依然左右摇摆,想不出主意。 这时候要是有个人能帮帮忙多好,但这样的事情,能向谁去说呢? 心里如同热油在翻滚,猛一回头,看到二小姐慕云裳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你手里拿的什么信?紫菱。” 一句话问的紫菱手一抖,差点把信掉在地上。 慌忙把信塞进袖子,勉强笑了笑,“没,没什么,二小姐。” 慕云裳看她神色有异,慌慌张张的,肯定是心里有鬼,“拿出来,我看看信里有什么?” 紫菱脸色大变,用手紧紧的攥着袖筒,趁慕云裳不注意,推开她冲了出去。 过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内室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抽打声,还有压抑的细细哭声,慕云裳站在门外,不知道她们主仆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到刚才紫菱紧张的神情,肯定不简单。 正在思索间,小鸾走进门来,看到二小姐站着发愣,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是盯着她,似乎有话要说而又说不出口。 “怎么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这么一看我,我心里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是不是又打算让我拿出那玉净膏给木蓝?”慕云裳白了一眼小鸾,她的心思,她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 小鸾不好意思的笑了,没说话,摇摇头。 慕云裳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回去了,没什么好和你猜谜的、” 见小姐急了,小鸾也不装了,连忙开口说,“是姑姑,她的脸总是不消肿,现在都见不得人了,孙府医也没什么办法,只得求小姐去看看了。” 慕云裳没说话,就朝外面走去,小鸾跟着她,只是说,“求求你了,去看看吧!” 慕云裳转过身,大声说两个字,“不去!” 等小鸾从卧房出来,手里却也拿着一个绿色瓷瓶,连蹦带跳的去了木蓝房里。 就这样,这儿屋子里的人,连着三天都是这样,每天没人管,除了吃饭睡觉,慕云卿懒得打扮,自从紫菱给她看了那封信以后,她每天心里不得安宁。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三天,早起缤儿打进洗脸水,绿苹伺候小姐洗了脸,紫菱拿了梳子,刚站在主子旁边,就被慕云卿一把狠劲的拧在胳膊上,拧的紫菱眼里泪水直打转,也不敢吭声,依旧低声下气的伺候主子梳头。 刚梳了两下,不知哪里弄痛了,有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梳子吧嗒一声吊在妆台上,紫菱连忙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绿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站着也不敢求情。 慕云卿冷着脸,一脚踹在紫菱腰上,紫菱身子一歪,依然直直的跪着,也不说话。 上前又是一脚,吓得绿苹一哆嗦,紫菱疼的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又慢慢的爬起来,依旧跪着。 慕云卿终于解了一点气,但是今天就是那个人说的时间了,自己绝对不能去的,怎么办呢?这个贱婢给自己惹下了天大的麻烦,若是被王爷发现了,不但自己活不了,连整个慕府都得受牵连。 若是不去呢?顶多被王爷发现慕云裳在府里,而且那个丫头已经被疯传过和王爷那样了,丢脸也是丢的她慕云裳的脸,和自己并不相干。 但是自己不让她回府,阻止她进宫的想法一旦被她发现,估计她会撕了自己。 去或不去,到底怎么选? 第30章 兴师问罪而来 正踌躇间,绿苹突然说了一句话,“小姐别生气,有什么事尽管让紫菱去做,何必气坏了身子呢!” 此话一出,慕云卿头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转而高兴起来,仔细斟酌了一下细节,更加觉得可行,低头对跪在地上的紫菱说,“起来吧,只要听我的话,咱们就能躲过这一劫。” 紫菱擦擦眼泪,连忙给小姐磕了一个头,脸上依然肿着,但是心情如同新生。 高兴劲儿还没过,外面就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邵音儿带着人来碧云轩兴师问罪来了。 吵吵嚷嚷的从大门传来,绮儿闯进来禀报,说邵氏娘子来了。 慕云卿看到镜子里蓬乱头发,脸色微黄的自己,连忙让绿苹赶紧帮忙梳头。 主仆三人正忙着,邵音儿已经带着人闯了进来,一把推开雾月的阻拦,绮儿见势不妙,小跑着去找木蓝了。 “慕云卿,那个贱婢鸢儿在哪里?让她快点出来见我,半个时辰之内我见不到她,就砸了你这碧云轩。”目带凶光,,在周围狠狠的扫视着。 慕云卿依然不紧不慢的在梳头,侧身看着邵音儿和身后的四个人,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都面色不善,似乎随时要上前干仗一样。 “我不知道鸢儿去哪儿了,也许在王爷那里也不得而知呢?你自己去找她,不关我的事。她自己的惹的祸也好,得到王爷的宠爱也罢,都是她自己找的,与我毫不相干!” 头也没回,声音清冷的在屋中传递,把邵音儿晾在了当地。 “哼,别耍花样,上次她去内务府,路上被锦妃娘子责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我的筝儿的手,弄的红肿腐烂,整个人都快死了,快让她出来给我一个说法。” 已经梳妆好的慕云卿起身,还穿着家常衣服,慢慢的走到秦如梦的面前,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嘴里轻轻说出了三个字,“她不在!” 秦如梦气的杏眼圆睁,一挥手,身后的四个人齐声喊着,“娘子!” “给我搜,如有反抗的给我狠狠的打,直到找到鸢儿为止。” 四个下人听完,刚想行动,门外传来一声轻喝声,“慢着!” 众人扭头一看,慕云裳一身素衣站在门口,脸色如霜,眼神似刀。 “我在这里,你们谁敢上前,谁就是筝儿的下场。邵音儿,我们慕家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总要为虎作伥,这样步步紧逼?” 要动手的两个丫头和婆子听鸢儿这么一喊,站着没敢动,她们可不想和筝儿一个下场,谁知道那个丫头身上到底藏了什么毒物,还是听从主子的安排吧! 邵音儿不如秦如梦那般精于算计,看到慕云裳如此镇定,她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眼前又浮现筝儿整个腐烂的手,在她眼前晃荡。 “你别瞎说,到底是那天因为你,筝儿才似中毒一般,手掌红肿腐烂,现在全身都快臭了,徐府医看了说是一种不明的剧毒蜘蛛会造成的,而那种蜘蛛只有南越地界的深山密林中才有,府中从来没有来自南越的人,看来最大的嫌疑就是你!” “奥?是我?你怎么不说筝儿那天对我做了什么?重重打了三个巴掌,你们在旁边笑的比谁都高兴。我们慕府的人自从入府之后,个个受你们的欺凌,到底你们是什么目的,难道嫉妒我们娘子吃杏脯疑似有孕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将目光投向身穿便服的慕云卿身上。 邵音儿更是受到刺激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三把两把弄乱头发,起身朝慕云卿扑上去。 紫菱见秦如梦疯了一样,挺身挡在小姐的身前,被邵音儿伸出的长长指甲,将脸上划了三道血痕,绿苹见状毫不示弱,上去揪住她的发髻,一个巴掌就抽在了她的脸上。 后面的几个丫头婆子看主子被打,也扑上去要打绿苹,屋里正乱成一锅粥,正不可开交间,门外传来了会安尖而高的嗓音,“王爷驾到!” 屋里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停住手不动了,邵音儿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将起来,左手捂着脸,做出一副可怜之态。 虞显黑着脸进来,看到这个场景,痛苦的闭上了眼,冲着几个下人说,都给我滚出去! 看到紫菱脸上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虞显吩咐身后的会德,请徐府医来,会德连忙弯腰出去了。 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虞显用修长的手指,揉着太阳穴,久久都没说话。 他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但是比他预想的早了很多,大约就是由于慕云卿入府的原因。 还有那个,鸢儿。 “音儿,你先说,为什么过来碧云轩寻衅?”久久才开口,虞显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说。 “王爷,妾身的入府时带来的贴身侍女筝儿,早年在妙音坊还曾为王爷演奏过的,前几日,她被哪个鸢儿,弄的右手红肿腐烂,现在生命堪忧啊!” 邵音儿只字不提当时责打鸢儿的事情,她笃定王爷并不知道当日的情形,即使王爷问起,她也可以拉方锦心来抵挡。 “噢?鸢儿竟使有如此手段,在碧云轩足不出户,也能致人生死?云卿?你的人,你说说怎么回事?” 慕云卿没想到王爷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她稍微想了一下,满脸无辜,“王爷,妾身实在不知这个侍婢还有如此能耐,一般她也就是做些洒扫活计,从没有对别人有过恶意,更不用说远在清音轩的筝儿。” “既然这样,就不关鸢儿的事,除非还有别的隐情,否则,此事不再追究。以后也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成什么体统!” 虞显一脚将一个矮凳踢翻,哐当一声,吓的二人身体一震,邵音儿又想开口,虞显怒喝一声,“够啦!外面木蓝的脸怎么回事?你和方锦心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就给我乖乖的闭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背着本王为所欲为!” 邵音儿听到王爷说到木蓝,再也不敢申辩了,她没想到王爷竟然知道这件事,那日毕竟有史嬷嬷在,估计王爷也不能怎么样,只是今日再不可在这里逗留了。 “从今天起,罚你们半个月面壁思过,闭门不出,届时我再过来,如有再犯,统统重重惩戒。” 拂袖起身,会安跟着,大踏步走出了内室,出门看到鸢儿站在廊下低着头,脸上的红肿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仿佛瘦了不少,脸更小了一点。 第31章 抢着去伺候王爷 木蓝屈身给王爷行礼,虞显停下脚步,轻声问,“徐府医来了再看看吧!好好伺候你们主子。” 木蓝含泪点点头,从喉咙中挤出了几个字,“还要多谢鸢儿,她受了不少委屈。” 虞显无言的点点头,看都没看慕云裳一眼,带着会安,大踏步走出门去。 小鸾上前拉着小姐的手,拉到木蓝面前,向小姐说,“姑姑,我说鸢儿是刀子嘴豆腐心吧!她最好了,就是这王府坏人多,主子无能,下人就要跟着受欺负,不像我们……” 木蓝赶紧伸手捂住了小鸾的嘴,怕屋里的主仆听见,否则又是一番麻烦。 慕云裳瞪了小鸾一眼,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木蓝看着里屋,刚要说什么,慕云裳会意,按了按她的手,轻声说,“姑姑,我去吧!” 四个下人在见王爷走了,也赶忙朝里屋里跑,慕云裳瞪了她们一眼,声音如冰,“两个小丫头随我进去,其他混杂人员,留在外面等着。” 两个婆子不服,嘴里嘟嘟囔囔的,被慕云裳瞪了一眼,也没敢再动。 “绮儿,缤儿,去打点洗脸水来,要两个人的,再拿一副梳洗用具来,小鸾,拿胭脂水粉来。” 带着两个小丫头进门,见邵音儿依然坐在地上,慕云卿坐在站在窗前,话都没说。 “去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坐下,梳洗一番再回去,免得走在路上让别人笑话!” 邵音儿见鸢儿俨然一副主事姑姑的模样,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瞪着眼睛说,“你算什么东西?我才不要你管!” 慕云裳挑眉一笑,拿了桌上的铜镜,给她照了一下,看着镜中头发蓬乱的疯女人,邵音儿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水打来了,慕云卿并不洗脸,慕云裳也没管她,让小丫头伺候着邵音儿洗了脸,梳头发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弄的邵音儿将两个丫头都骂哭了。 慕云裳无奈,看了小鸾一眼,小鸾将手中的铜镜递给一个胖丫头拿着,笑着上前,轻声说,“娘子不嫌弃,我给娘子梳妆,若是不满意,再换这个妹妹也不迟。” 邵音儿无法,只得任由鸢儿梳妆,等到妆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不禁亮了,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水粉和胭脂,整个人肤色透亮,脸色的如同少女一样的带点红晕,嘴上的胭脂颜色也很特别,是带一点砖红的颜色,比常用的大红色更显得人气色充沛。 头上的发髻也梳的一丝不乱,明晃晃的珠翠衬托着明媚的容颜,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娘子,这是上京春季出的胭脂,我用两种颜色调和了,便有了这独一无二的落霞红色,娘子若是喜欢,也可带回去再试试颜色,水粉也是用白牡丹的花汁提纯调和的,用了之后,肤色通透,犹如少女。” 小鸾的声音本就好听,邵音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敢相信已经二十四岁了,还能有少女一样的容颜,欣喜的看向拿着镜子的小丫头,“屏儿,你看怎么样?” 屏儿眼里闪着光,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嘴里含糊着说,“娘子真好看,简直不像二十多的人了!” 听到二十多三个字,邵音儿举手就要打,那个丫头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了。 “这回,不会也会有毒吧?”邵音儿起身,走到慕云裳的面前,怀疑的看着她。 “哼,你若是认为有毒,还怎么能走出这碧云轩,或者我在这里掐指念咒,你也来不了我身前,又何必费这样的心思?” 邵音儿觉得她说的有理,侧眼看到慕云卿,她此时正端详着手上的赤金龙凤镯,看也不看她一眼。 “遇事不但维护不了自己的人,还让别人给你善后,但愿你总是有这样的运气!走——” 话音一落,起身向外边走去,小鸾将水粉托在手上,屏儿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嘻嘻笑着,“姐姐,可以给我一点吗?” 小鸾笑了,将手中剩下的,都给她拿了去,轻声嘱咐,“万万不可当着你们主子面用。” 屏儿点点头,兴高采烈的揣在腰间,出门追随她们主子去了。 慕云裳冲着门外喊着,来人,收拾一下。 绮儿和缤儿进来,将用具都拿了出去,慕云卿此时却抬起头来,幽幽的开了口,“你今天出的好大的风头啊!” 慕云裳脸色如冰没有说话,转身就走,在门口抛下了一句话,“也许邵音儿最后那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长姐。”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走到廊下,见一个清峻的小童,穿着一身石青色薄衫,里面穿了白色底衣,袖口领口绣着各色的蜻蜓图案,冷一眼看过去,以为是玉浅,再仔细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看到慕云裳出来,那个小童上前行礼,“这位是鸢儿姑娘吧!王爷派我来,叫姑娘过去清梦堂伺候午饭。”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木蓝,木蓝没说话,冲她点了点头。 “回去禀明王爷,说我近日暑热伤风,不好服侍王爷,改日再去吧!” 木蓝惊讶的看着鸢儿,似乎在说,你好大的胆子,王爷请你也请不动? 没想到那人却站着没动,依然低头说,“王爷说了,若是鸢儿姑娘借故不来,他就要小的带筝儿和姑娘一起过去呢!” 听到筝儿两个字,慕云裳一下子愣住了,她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上次做的真是有点鲁莽了。 “好吧,我去,只是要回去换一件衣服。”慕云裳借口说。 “王爷说不得迟疑,直接过去。”小童的口气坚定,不容违抗。 慕云裳点点头,走到木蓝面前,“姑姑,我去了。”说着话,握在手心的香囊放在了木蓝的右手里。 木蓝感到手心里有东西,脸上会意,点点头,没再说话。 “等一下,为什么每一次都只叫鸢儿,我们都不配伺候王爷吗?” 花影的目光喷着嫉妒的火焰,黏在慕云裳身上,她实在不理解,王爷为什么对她如此着迷。 小童回头,面无表情,说出了一句话,“你既然想去?还等什么?” 第32章 本王委屈你了? 花影的欣喜无以言表,这么多天以来她日夜梦想的事情,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实现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鸢儿到底有什么魔法,能让王爷对她一而再的单独召见服侍,而且还临幸了她,这简直是天理难容,外貌上哪方面她都不能和自己比,简直和连缤儿都不如,或者皮肤粗糙的喜新都比她要好看。 跟在小童后面,偷眼看着身边木然走着的鸢儿,她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倒仿佛去做一件不情愿的事情一样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哼,看着吧,只要能见到王爷,她鸢儿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时候下一个单独来见的人呢,就是自己吧。 越想越开心,脚步轻快的竟然哼起小曲来,前面走着的童子冷不丁回头,一双寒冰一样的眼睛,瞪了花影一眼,她赶忙闭口,不敢再唱了。 来到清梦堂,慕云裳又想起了那一日的遭遇,香囊又给了姑姑,今日看来是万分险恶,又是一重难关摆在面前,等着自己去闯呢! 廊下坐着的会安看见鸢儿来了,嬉皮笑脸的刚想上前说话,被那童子瞪了一眼,灰溜溜的走了,会德却斜着眼,朝着花影抛媚眼。 花影第一次看到这两人这么对自己,竟然有些飘飘然,原来自己的魅力一点也不小啊!把会德迷的神昏颠倒的。 穿过正厅,从右边侧门出去,又来到了一个偏厅,中间一个不大的方桌,上面却没有任何菜肴。 花影自从进门之后,眼睛就不够看了,她还是第一次来走进清梦堂,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做梦都想进来,今天却轻松实现了! 童子带着二人走进花厅后,没再说话,一闪身,不知从那个门出去,竟然不见了。 慕云裳看到花厅三面白色一层层的白色纱幔,心里又是一紧,这虞显不会旧计重施吧! 来的时候怕香囊里的东西被人发现给了木蓝,自己身上这次能用的东西不多,实在无法,只有腰间丝棉里的东西了。 两人站在厅内不动,也不知道是在怎么回事,一直没有任何旁人进来,竟然将她们二人晾在了屋里。 花影沉不住气,大着胆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嘴里还轻声说着,“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刚喊了两声,身着便服的虞显就带着阿青,从一扇隐藏的侧门里,走了出来。 花影见王爷来了,眉开眼笑的上前施礼,口中不停的说,“王爷,奴婢失礼了,不知道王爷就在内室,王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鸢儿做不好的,奴婢都可以做,任凭王爷吩咐,奴婢一定尽心竭力服侍王爷。” 说罢,伸着双手,就要上前给王爷宽衣,阿青见状,伸手一挡,瞪了她一眼。 觉得自己有点主动的过分了,花影脸上有点的尴尬掩饰不住,赶忙退到了桌子旁边。 看到鸢儿站在门口没动,虞显斜眼看着她,缓缓开了口,“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慕云裳慢慢移动脚步走上前来,伸手将他外面的轻纱外披解开,手刚触碰到他的衣襟,虞显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手心灼热着她的肌肤。 稍显粗糙的手心摩擦着她的肌肤,带着体温传了过来,慕云裳连忙运气,抵抗着他的进攻,若是一般的人,都是这样肯定是无法阻挡,若是心神不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之事,他明明知道和自己有关,却在当时不说,却现在让自己过来伺候,肯定是有所怀疑了,想不通的是,那个在王府有什么目的?他的藏匿和虞显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这次还叫了花影过来,肯定又是多一个看客,让自己脱不了身,或者纯粹就是为了给她多一个敌人而已? 用力挣脱虞显的手,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花影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既害怕又有点嫉妒,果然王爷和她有事情,上来就要让她给脱衣服,还旁若无人的和她亲昵。 脱去外袍,里面只是一身赭黄色的里衣。隐隐能看到身体的轮廓,带着些邪魅的诱惑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虞显刚坐下,阿青拍了一下手,两个小童就提了一个食盒上来 ,放在紫檀桌子上。 “把帘幕拉上,我要去里面和鸢儿单独用膳,你们都站在外面伺候!”虞显说完,起身拉起慕云裳的手,向厅的后面走去,两个下人又抬了一个长方桌进来,两个小童提着食盒跟着走到了里面。 此时抬桌子的侍从出来,不知从哪里拉出来好白白的纱幔,一连拉了好几层,最后站在外面的人只能听见里面人影晃动,听到盘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慕云裳不知道他要搞哪一出,用了三次力气,终于挣脱他的手,走到桌面,只是脸色木然的站在那里,话也不说,任凭相怜和玉浅两个小童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上。 抬眼看去,却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尽是些蝎子、蜈蚣和蜘蛛一类的毒物,甚至还有一条青绿的小蛇,蛇头一点鲜红的红心,丝丝的吐着信子。 心里想着,完了,自己若是太镇定,定会让他看出自己是见惯这些的,肯定会暴露出百仙教的身份,不如装一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想到这里,手上微微的开始哆嗦,闭着眼装作不敢看那些毒物很害怕的样子,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虞显嘴角微微含笑,看着她的样子,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害怕呢?不如好好的试她一试,就知道了。 拿起一只满身疙瘩流着粘液的铲除,就扔在了慕云 裳的身上,癞蛤蟆身上粘稠的汁液喷在身上,让人恶心的想吐。 慕云裳吓得一跺脚,直接将癞蛤蟆抖在了地上,嘴里还不停的轻呼着,闭着眼睛扭身装作不敢看的样子。 “哈哈哈!还是鸢儿最懂得讨本王欢心!”虞显大声笑着,他此刻感到无比的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像外面侍女那样的谄媚的巴结,他只感到恶心,只有这个鸢儿,不但有脑子,还很会演戏,让人无聊的时候,还真有点想着她。 用筷子夹起一只蝎子,放在眼前看看,伸到慕云裳面前前,轻轻在她的脸上晃了几晃,嘴里喷出热气声音喑哑的说,“这要是放在你的脸上,会怎么样呢?哈哈哈” 慕云裳实在没法,大声的尖叫一声,”王爷!饶了奴婢吧!“ 虞显听她这样叫,反而愈加兴奋起来,随之而来的,筷子在她的 耳朵、脖颈处,不停的晃动,引得尖叫声连绵不打断。 外面的花影隔着纱幔,只看到里面二人身影晃动,还传出女人的叫声,不觉脸上发烧,心想,看来并不是传说,果然王爷和她是真的。 第33章 饭好不好吃? 纱幔里面里面的情形,外面人看到的不是很真切,导致很多人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方面,而实际上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虞显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外面的花影却饱受折磨,自己来了就是看着些吗?王爷未免也太无情了,自己入府时,也是出了名的容貌美丽的,所以得以有了花影这个名字,只是直到现在,怎么就打动不了王爷的心呢? 阿青看时间差不多了,轻轻的拍了拍手,刚才的童子走上前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要慕云卿出去。 此时纱幔中传出来的声音又有所不同,并不是尖叫声,而是摄人心魄的呢喃声,即使站在外面,不自觉的开始口干舌燥,脸红心跳,迈不动步子。 一声又一声痛苦而压抑声音传来,花影迷迷糊糊已经被人连拽带拖拉出了出来。 外面的会德又斜了眼看着面如若桃花的花影,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着,会安向前一步窜出来,吓得花影花容失色,也不管鸢儿的情形了,撒开两腿落荒而逃。 里面的虞显此时正开心,玉浅的摄魂音让他的游戏,又多了很多兴趣,想着外面那个侍女的反应,以及以后鸢儿在王府的遭遇,他幸灾乐祸的心情更加高涨了。 最后香怜拿起小绿蛇递过来的时候,小小粉红的信子丝丝的几乎碰到了慕云裳的鼻尖,她本来闭着眼不敢看,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那蛇信子,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虞显见状,也是一惊,迅速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轻轻的扶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怜香见状不知怎么是好,手里握着蛇,看向王爷,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把东西都撤下去,把本王的软榻抬来,我要她和我同榻而眠!” 这一句话说完,慕云裳突然睁开了眼睛,狠狠瞪着虞显,“你玩够了没有,谁要和你同榻而眠?” “哈,没玩够,本王就要在船上玩!” 软榻抬进来放下,虞显揽着鸢儿腰的手,轻轻一推,便将她扔在了榻上,刚想欺身上前,忽然慕云裳口里一声呼啸,香怜手里的蛇,嗖的一声飞了过来,盘在了虞显的脖子上,张开嘴朝着虞显的脸上就咬下去。 “救命——”忍不住大声呼喊的同时,慕云裳的呼哨声再次响起,小蛇的张开的嘴戛然停住,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 慕云裳从软榻上坐起来,眯着眼看着虞显僵直在当地,睁大眼睛动也不敢动的窘态,脸上都是轻蔑的笑容。 阿青闻声冲了进来,看到虞显脸上的的小蛇,刚上上前,虞显突然大喊,“别动!” 慕云裳伸手拍拍衣裙上的灰尘,一脸嫌恶的看着虞显,上前左手拍拍他的脸颊,“好玩吗?让我回碧云轩,听到没有!” 虞显一动也不敢动,脸上的一缕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额头上流下了汗水,无限狼狈的冲着阿青大声喊,“让她回去,谁也不许拦着。” 肚子里咕咕叫着,慕云裳回到了碧云轩,进门便闻到一股香气,喉间的口水涌上来,她用力咽了一大口,好饿啊! 香味是从大厅里传来的,慕云裳今天竟然在正厅里吃饭,一阵阵香气传到外面,其他下人都去旁边的偏房里了。 她堂堂将军府二小姐,每天却都和下人一起,吃些豆腐白菜,少能吃到荤腥,而上房里剩下的菜肴,她是看都不看一眼的,所以来了两个多月,慕云卿眼见着渐渐丰满,她却清瘦了许多。 肚子咕咕叫着,进入了偏房,桌上仍然是些豆腐白菜,心里想着算了,凑合凑合吧! 站在窗户那里的花影却开了口,“王爷处的午膳,可比下人房里的更好些?” 慕云裳白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不解释就不会陷入自争陷阱,所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我没吃,所以回来吃,你不是也在吗?自己颠颠的跑去了,现在又来问我!”说完冲绮儿说,“你往里面做一点。” 绮儿起身挪了一个位置,慕云裳坐下,小起身盛了一碗饭给她,她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抬头看了一周,才发现没有木蓝,刚想开口问,小鸾马上接口道,“姑姑在自己房里吃的,我早就送过去了!” 慕云裳点点头,想起自己的香囊还在木蓝手里,赶忙又扒了几口饭,起身去找木蓝了。 这个虞显到底什么想法?难道知道了那天夜闯水晶阁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却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出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府里的女人还少吗?还豢养着那样的童子,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小姐,你去看木蓝姑姑吗?她方才还提起过你,说,今天幸好有你啊!” “哼,天天和三头猪在一起,早晚被人杀了,我看咱们的日子不多了,就像你说的,快点回将军府吧!” 小鸾听说要回将军府了,笑的蹦了起来,拉着小姐的手,不停的摇晃。 “那可太好了,我再也不想在这边待了,这碧云轩风水不好,来了就没消停过,连紫菱绿苹都被打成那样,不知道这个王府有什么好的,拼了命也要挤进来。” “所以啊,以后我不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还和咱们在南境那边一样,日子平平淡淡的,多好啊!”慕云裳眼里充满了对往日的回忆。 暮色四合,下山的小路上,一个老翁带着一个少年,正往山下走去。 一轮明月当空,山林里偶尔会传出一两声枭鸟的叫声,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路旁的紫樱花散发出阵阵的沁人心脾香气,映着微黄的月光,如同一幅画一样。 “叶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边跑边喊,追着一个少年的背影,大声的喊着。 “湘儿,等着我,我一定来找你,帮你找到那棵龙灵草。” “我不要龙灵草了,让别人去找好了,我只要叶哥哥,你走了我在这边好孤单啊!” “湘儿,别哭,我一定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也会来看你的,等着我……” “叶哥哥……” “等我,湘儿!” 第34章 半夜偷偷约见 已经接近亥时了,慕云卿主仆二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反复踱着步子。 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而紫菱脸上涂的药膏,让她没有办法再假扮小姐,而慕云卿是绝对不能和那人见面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紫菱,咱们不去了,就让他把那封信交给王爷,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至多是让云裳回府而已,我做一次阻拦她回府的坏人。” 慕云卿现在也没了主意,权衡利弊之后,还是觉得这是最稳妥的一个做法。 紫菱也没了主意,遇到这种事,还是二小姐的头脑快,办事又果断,只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的。 两人正都各自想着自己的主意,眼看着时辰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慌。 绿苹突然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信封,递给了慕云卿。 慕云卿一愣,不知道怎么还会有信过来,绿苹解释说,“大晚上的。是一个洗衣房的婆子拿来的,说是有人捎信给娘子,让娘子务必亲启。” 慕云裳听完心一沉,赶忙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依然是同上次一样的笔迹,只写了一句话: 慕府二小姐命格与王爷相克相冲,主大凶,若是太妃知道她在府中……” 看完这句话,主仆二人的手抖的几乎拿不住信纸,绿苹不认识字,看到她俩浑身颤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上前说,“小姐,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你去睡吧,今天紫菱在这边陪我,其他时间不用来。” 慕云裳支走了绿苹,马上就到了亥时了。 “小姐,还是我去,咱俩把衣服换一下,头上遮块黑纱,没人能看出来的。” 紫菱见小姐还在犹豫,这件事都到了惊动太妃的时候了,肯定不能拖下去了。 二人收拾妥当以后,等了一会儿,看门的小丫头绮儿,正坐在廊下打盹。 紫菱摘下头纱,过去拍拍她,说她出去给娘子取点东西,要她一会儿记得开门。 小丫头困的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两人又戴上面纱,轻轻开了门,走进了夜色里。 她们两个前脚刚走,后面又有一条黑影,翻墙而出。 江黎竟然很快就回来了,这让慕云裳很是惊喜,只要有人做助手,快点找到竹叶青,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天上月朗星稀,慕云裳刚翻出墙来,就看到有两个人在在前面走,似乎也是从碧云轩出来的,看体型和走路姿势,分明就是她们主仆。 “她们两个怎么会半夜出去呢?”‘ 带着疑问,慕云裳跟着两个人走到了假山旁边,再往前走大概三十步,就是花园了。 假山上传来了一短一长的两声猫叫,她知道是江黎在哪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也回了两声猫叫,是一长一短,那边江黎会意,是要他等着的意思。 躲在假山后面,看着两个人慢慢的走进了花园,慕云裳连忙脚尖点地,飞身跟了过去。 花园里沿着甬路转三个弯,就是一片开阔的水面,这片水和水晶阁以及那边的漪云亭的水,都是连着的,巧手的园林工匠,将靠山的水引进了府邸之中,又巧妙的分割成三部分,这边是一片大大的荷花,一条露天长廊通到中心的风荷亭,荷花开时,凉风习习,满池飘香。 慕云裳在后,紫菱在前,仔细分别路径,不大工夫,便来到了荷花池。 夏日的夜晚,草丛中虫鸣阵阵,池中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站在邻水的曲栏边,周围寂静的出奇,一个人也没有。 害怕被人看见,紫菱不断的扭头向四周张望,忽然在池中的风荷亭里,似乎有点点的微光在闪烁,一个黑影,随着光点,恍惚是在朝这边挥手。 慕云卿看看紫菱,夜色中她的表情看不清楚,现在她们两个身份互换,若是上前,也是紫菱先走。 紫菱没有犹豫,直接踏上长廊,朝着湖心的亭子走去。 大约三十步的长廊,二人走了很长时间,越走心里越害怕,这条路到达的结果,是二人不敢设想的。 亭中之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看身形,是个男人。 在亭边栏杆上,一团萤火还在闪闪烁烁,空气中已经有早开的荷花的淡淡香气。 紫菱上前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快把信还给我! 那人看不清面貌,面上估计也遮着东西,只露出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听到紫菱这样问,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们二人。 “你们不守信用,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信我是不会给你们的。”男人压低声音开了口。 紫菱心中一惊,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那天叫住自己,给自己信的人,也就是那个府兵。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若是图谋不轨,王爷定不会饶恕你们。”紫菱强装镇定,冲那人说。 那人冷笑一声,“我要见的人,今天最好是来了,如果没有,明天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呢!” 慕云卿心里一惊,这背后的神秘人,好毒的算计,简直是步步紧逼。 紫菱被那人吓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姐,慕云卿此时却开了口,“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为难碧云轩,若是针对慕云卿,有什么目的,大可当面说出来,使用如此手段的人,必不是些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声音和气度,与紫菱完全不同,那人听完,点点头,声音里多了恭敬的语气,“若是碧云轩的主子如是说,我便可回去交差了,只不过那封信不在我身上,我只是奉命送一样东西给慕主子。” 随手取下栏杆上挂的纱囊,轻轻的递到慕云卿的面前,“这萤囊送给慕主子,有话代传给慕主子,夏夜漫长,凭栏东望,见之诈欢,莹莹在窗。” 慕云卿听到这句话,心下又惊又害怕,那日那个魁梧粗犷的身影,竟浮现在她的面前,这个人,和他有关系吗? 紫菱见小姐不说话,那人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压低声音厉声说,“你们不要太过分,谁会要你的东西,我们要回去了。” 那人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好像知道她们会这样说,也不生气,只轻轻的说了一句,“拿着这个,路上若遇见其他人,便可搪塞过去。” 第35章 危险临近 邵音儿自从上次兴师问罪铩羽而归之后,很少和方锦心来往了。 而府中的一种传言,却慢慢的蔓延开了,那就是慕妃娘子疑似有孕了。 “有孕?她怎么会有的?王爷在那边的日子,屈指可数,怎么会有孕呢?”方锦心手里的念珠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一颗颗菩提子活蹦乱跳着,流水似的散落在了地毯上。 她的怀锦阁装饰极其奢华,地上铺的波斯地毯只有皇宫里才有。 倒并不是王爷对她有多偏爱,只是她母家是有名的江南首富——方崇,方家妻妾众多,光女儿就有十七个,儿子却只寥寥的四个,而都善于经商,于文章上却是不通,所以没有人考取功名。 偏偏这个十七千金方锦心,自小聪慧异常,读书识字,很是入门,尤其擅长书法和绘画,被称为书画双绝,是方老爷的正妻四十五岁上才生出的女儿,上面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所以,方锦心是方老爷的真正的掌上明珠。 由于方家没有做官的人,经商经常受到各方官府的吃拿卡要,方老爷便立下心愿,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入高官之家,只为了关键时候,能够给方家疏通关系。 靠着多多的撒钱,拉拢关系,方崇终于将女儿嫁入了王府,虽是侧妃,但是在当地的声望,已是不能同往日而语。 入府以后,才发现王府规矩很多,而王爷风流成性,府中不仅有东西侧妃,还有很多娘子,各院中为了争宠,用尽各种手段。 尤其是江南第一美人尹丽华也在府中,东偏殿还有户部尚书之女章若筠,大家闺秀,才满京门,只不过她身体不好,入府后更是日日郁郁寡欢,后身染重病,被接回了家中修养,因不能服侍王爷,太妃盛怒,王爷一纸休书送到了章家,章若筠后面便不得而知。 如今东偏殿与自己同起同坐的慕云卿,来了连点眼色都没有,上上下下总要打点打点,才能行得通,但是论道打点,她慕云卿连方家的边都挨不上,自己带进王府的嫁妆,吃穿用度,甚至连宫中的嫔妃,都自愧不如。 不论哪一方面,她慕云卿凭什么比自己先有孕,王爷,你好狠心,说过的话,怎么就不算数了呢? 将桌上的茶壶茶盏统统推到地上,稀里哗啦,蹦飞的碎片,犹如她那破碎的心一般,无法收拾,痛苦到极致。 “小桃,叫秦如梦和邵音儿过来见我,还有叫人去看看史嬷嬷,将有孕传言透风过去。” 秦如梦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进门看到方锦心手上裹着纱布,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上前,问候道,“锦妃姐姐这是怎么了?生气也不至于伤损身子啊!” 方锦心一想到那两个字,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看到秦如梦这样问,内心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秦如梦见状慌了神,连忙轻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是谁让姐姐受了委屈了?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妹妹替姐姐出气去。” 小桃递上锦帕,方锦心擦了眼泪,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更显妖娆,眼神幽怨,令人心碎。 “呦,看看,古人说西施捧心是病美人,姐姐这般模样,怕是西施见了,也相形见绌呢!” 一席话,说的方锦心又笑了,但又有点心酸,王爷终究还是更加宠信那个慕云卿。’ 眼珠一转,秦如梦换了一副笑容,“姐姐,何必为一个没经证实的传言而烦恼呢?依我看啊,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请府医看一下,便知真假了?万一那个蠢货是想以此来争宠呢?” 果然话是开心锁,一席话听完,方锦心心头积聚的郁闷之气,一下子扫荡一空。 “但证实传言,对她并没有什么伤害,因为慕云卿从来没有亲口承认,一切都只是外人的猜测而已,尤其是邵音儿,那日去碧云轩兴师问罪,却被王爷一句不予追究,轻飘飘的盖过去了,还落了个禁足十五天的下场。” “哎,姐姐,邵音儿的脑子,也就比那屋檐上的燕子,大不了多少,那个鸢儿动动手指,也能把她办了,所以,我经常说,要跟着姐姐,她就不听,一意孤行,这不成了这样的下场。” ”那我们就叫上史嬷嬷一起,请徐府医过去一看,无论真假,心里有数便罢了。“ 秦如梦细白的手指捏起一粒葡萄细细的看着,轻轻剥开外皮,隔着桌子举到方锦心面前,“姐姐,不如这样,管保她慕云卿再也翻不了身……” 起身附到方锦心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手里的葡萄,已经捏成了碎汁。 “……” 水晶玻璃瓶里的萤火虫,熠熠闪着亮光,映照着慕云卿的脸,如同梦幻一般。 紫菱进门看到小姐坐在窗前发呆,将手里的一碗冰糖百合绿豆粥放在桌上,轻声说,“小姐,喝点粥吧!一晚上也没吃东西了。” 看了一眼粥,慕云卿没有说话,她心里还有另一件事,隐秘的不能和别人讲,但自从昨晚之后,那件事疯狂的在她的心里碰撞,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你听到传言了吗?竟然说我疑似有孕,就凭三包杏脯,能说明什么呢?” 紫菱用小汤匙送了一口粥到她的嘴边,她一扭头,看都没看一眼。 “小姐,传闻而已,何必当真?况且自始至终也没有亲口说过这句话,而且也没叫府医诊过,王爷即使听到,也要看脉诊的结果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难免会招惹来旁人的嫉妒,尤其是方锦心,她一直对正妃位置虎视眈眈,不出三天,她肯定会有所行动。” “小姐心里不是有数吗?咱又不是假孕争宠,怕她什么?” 紫菱将粥放下,就去收拾就寝的东西,暮云卿却一直重复着那句话,我心里有什么数? 明明入府前的教引嬷嬷有些事,提也没提,自己一个闺阁少女,哪里懂得什么有孕是怎么回事呢? 第36章 出府策略 “姑姑,你给想想办法,让我们出府一次吧!” 小鸾拉着木蓝的胳膊不停的摇摆,不停的央求她。 “不是我不准你们出府去,而是管事林嬷嬷才有权利给出府的批条。即使我想出府去,也要林嬷嬷准许才行。” 木蓝正在核对着账目,抬头看了看小鸾,无奈的摇摇头。 小鸾没有灰心,转身来到了姑姑个另一边,一边撒娇一边说,“姑姑,你带我们去一次,去林嬷嬷那边,我和鸢儿就试一次,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好嘛!” 受不了小鸾不停的央求,木蓝只好合上手中的账册,起身和二人朝外面走去,小鸾却嚷着要姑姑等等她,跑去卧房里拿了一个小小的素锦小包,连蹦带跳的跟着一起去了。 自从入府以来,只在大婚当日,见到过林嬷嬷几次,其余便基本没有来过这边,慕云裳一直以为王府的主事人是方锦心,毕竟听木蓝姑姑说,她母家本就是江南巨贾,对于打理家业,迎来送往,肯定比其他娘子天生更胜一筹。 慕云卿即使和方锦心同为侧妃,但是在府中的势力,简直是天壤之别,方锦心挥金如土,府中上上下下的,哪个没受过她的打点? 那日在看到史嬷嬷,虽外表穿着不是十分华丽,但见她绣鞋上镶嵌的珍珠,她手头的阔绰可见一斑。 这王府里,只要正妃位置空着,就没有一日安宁。 慕云裳将入府以来的所有见闻和遭遇,在头脑中都过了一遍,对整个王府的表面情况暂时有了一个大概的理解,只是在这表象的掩盖之下,好多不能解释清楚的问题,似一团黑色的迷雾,让人时时看不真切。 从从碧云轩一直向北,穿过正殿,又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几从树木围绕的假山,中间有流水流向东面,透过茂密的树梢,能看到耸立的飞檐,正是漪云亭的方向。 再向北走,来到一个院落,大门敞开,院子很大,花木扶疏,很是幽静。 三人刚跨进门里,迎面就碰见了玉翘带着一个叫做柳儿的小丫头,从里面走出来,二人面带喜色,手里正将一个纸条,塞到袖筒里。 “好巧啊!木蓝很少来林嬷嬷这里的,今天竟然还正好遇到了。” 玉翘先开了口,头上的金钗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娘子驾到呢! 对比之下,木蓝的装扮就简朴了很多,但胜在气质沉稳,见玉翘迈风摆杨柳一样的脚步走过来,木蓝脸上浮起笑容,轻声说,“好久不见你了,这是要回去了吗?” 玉翘天起左手,轻轻抚弄了一下耳边的青石坠子,似乎不打算就这么走过去,“这一阵子,碧云轩好不热闹,现在又疯传慕妃娘子有孕,我还没恭喜你呢!这在王府可是头一次呢!” 木蓝懒得搭理她,抽抽嘴角,明媚一笑,只说了一句,“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们也信吗?” 没有回头看玉翘的表情,便风一般的飘走了,径直向正房屋里走去。 小鸾翻着白眼,嘴里小声嘟囔着,“有什么好显摆的,不过也是个贱婢罢了!” 慕云裳用力瞪了她一眼,她才赶忙捂住了嘴。 进到堂屋里,林嬷嬷正在桌边,正在辑录着些什么,旁边站着一个小丫头,低头磨着墨。 木蓝刚跨进门槛,便轻声开了口,“嬷嬷好啊,木蓝这边有礼了。”三人一齐屈身行礼。 林嬷嬷手中的笔停住了,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了笑容,连忙摆手说,“免礼免礼,你今天怎么来了?” “嬷嬷,我不说您估计也能猜到我们的来意,自然是为了出府批条之事。只是不是我自己的,而是碧云轩的慕妃娘子的两个陪嫁丫头,要出府去半点事情,还望嬷嬷体察批准。” 木蓝弯腰,恭敬的说着,身后的慕云裳和小鸾,也都微微的低着头,不敢妄动。 林嬷嬷眼神闪着光,仔细打量了这三个人几眼,沉吟片刻,方才开了口,“木蓝啊,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规矩也是我亲自教出来的,若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王府规矩,是不能轻易出府的。” 小鸾听到这话,脸上的沮丧情绪都藏不住了,扭头看向小姐,慕云裳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木蓝缓了一口气,又换上笑脸,再次开口道,”嬷嬷,规矩也无外乎人情,她两个自入府以来,和家人断了音讯,小鸾的母亲病的沉重,只回去看望片刻,尽尽孝心,便会马上返回。“ 林嬷嬷听到木蓝这样说,脸上有了一点动容之色,尤其说道小鸾母亲染病,眉头更是皱了起来,似乎是有所触动。 “即使这样,我便信你一次,只是这信口说来的家人病情,并没有他人的证实,我这边若是批了,难免被人说是疏忽,还是不能……” 林嬷嬷面现难色,看来还是很为难,小鸾却已经着急了,看二小姐也没什么反应,自己在后面轻声说到,“嬷嬷,小鸾最是孝顺,才央求姑姑来求您,百善孝为先,您最是慈祥和善了,我们来日也要天天在菩萨面前,为您祈祷呢!” 说着话,小鸾将手中的一个小小素锦布囊,轻轻放在了嬷嬷面前。 林嬷嬷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看到眼前的东西之后,陡然变色,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声冲三人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木蓝,你可知罪吗?” 木蓝对小鸾的动作毫无准备,看到她竟然私自要贿赂林嬷嬷,心里连忙叫苦,这个小丫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浑身哆嗦着,连忙跪在地上,木蓝甚至不知道如何为小鸾开解,“嬷嬷息怒,不是嬷嬷想的那样……”,颤抖着声音,刚一开口,身后的慕云裳却接过了话头。 “嬷嬷恕罪,不干姑姑的事,您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木蓝姑姑断不敢做有违规矩的事情的。” 林嬷嬷怒气收敛了一点,将信将疑的看向了那个布囊,见鼓鼓的似乎确实装了些圆滚滚的东西,给身旁的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小丫头上前,抽开了布囊末端的璎珞绳子,待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林嬷嬷看她的表情,以为是自己想的那样,劈手夺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倾倒在了桌面上。 布囊中竟是些纹样精美的胭脂水粉盒子,一股香气瞬间散发出来,令人忍不住闻了又闻,瞪起眼睛,转眼看向小鸾,沉声说,“这又是做的什么打算,你们最后不要给我耍花样。” 慕云裳看了一眼小鸾,小鸾连忙说,“嬷嬷,都是奴婢冒失了,鸢儿新研制的红颜牡丹水粉和胭脂,第一次见嬷嬷,请嬷嬷试一试,比一般的水粉,更两人肌肤细腻,焕发新生。” 林嬷嬷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拿起一个粉盒,轻轻揭开盒盖,里面是比市上水粉更加细白润泽的粉质,中间还有一朵牡丹浮雕,精致又典雅,伴随着阵阵香气,竟有点让人爱不释手了。 “嬷嬷,鸢儿家传有制作妆粉秘方,自己做了不敢使用,若是嬷嬷肯使用,便是鸢儿莫大的荣幸。小鸾,给嬷嬷试试新妆,手上伶俐些。” “是。”小鸾站起身,走到林嬷嬷身边,看向旁边的小丫头,轻声说,“你去打些水来,在拿些熟悉用具,要快。” 半个时辰后,林嬷嬷看着小丫头的上妆过后的半张脸,眼里有了光。 一个时辰后,看着铜镜中的似乎年轻二十岁的脸庞,林嬷嬷脸上的笑再也掩饰不住了。 第37章 意外相遇 一夜雨疏风骤,早起还是细雨蒙蒙,小鸾望着窗外略微阴暗的天空,叹了口气说,“唉,好不容易出府一次,还赶上个雨天。” 慕云裳将手边的银两和铜钱都归拢在一起,皱着眉头看着不多的那一小堆,想着下一步说策略。 “小姐,我们是要回将军府去拿一点钱,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啊?如果真回了将军府,我先说好,再也不回来了,这里我可待够了!” “傻丫头,没有禀报王爷,擅自出府不归,将军府会受连累的。我们这次带的钱不多,里里外外用了不少,都快花完了。侍女的月例钱又少的可怜,我们今天出去得想点办法!” 小鸾听到钱的问题,一点也不担心,倒是很轻松的笑着说,“小姐,有我小鸾在赚钱是最容易的。我已经绣了好多的帕子和其它绣活,还有打好的璎珞也很多,这些都可以拿出去放在店里卖。 还有我们以前做的香料我也带来不少,估计外面已经很多人愿意花高价钱买了。我们这次而且还要买一些新的胭脂水粉回来,我调制一下,以后会有很大用处。” 慕云裳听完转忧为喜,昨日多亏小鸾,不但轻松办妥了出府之事,还将林嬷嬷哄的很开心,算是打开了王府各路势力的一个缺口。 “对了,小鸾。我以前听说你这些妆面绣工一类的,都是和一个出宫的姑姑学的,果然一出手就与众不同。” 小鸾听到小姐这样说,不禁面带得意之色,“是在当今太后身边贴身伺候过的女官,因小有功绩,年龄大了自请出宫的。我八岁被人卖到青州,还是她见我可怜,将我带回修行的道观伺候,还教了我许多宫里的东西。” “那怎么后来,你又被卖了呢?” 小鸾的神色瞬间悲伤起来,“我也不知道姑姑犯了什么事,有宫里的密探突然来了,要抓姑姑,姑姑从山路逃走了,不过后来听说被逼到悬崖,跳崖而死。” 小鸾说到这里,眼里泛起了泪光,“后来道观一个坏老道,找了几个人,非要把我卖到青楼里,后来,就碰到了小姐。” 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慕云裳的眼底也湿润了。 轻轻的揩了揩眼泪,小鸾又振作起来,拿起了包袱挎在臂弯上,笑着说,“今天出府,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咱们走吧!小姐。” 共打了一把纸伞,两人出了碧云轩。 绮儿探头在门口看着二人走远,眼里满是羡慕,身后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看什么看?人家鸢儿入府两个多月,就能出府,我们两三年也不见得能出去一次。” “出府去了?真是天助我也!去,叫秦如梦和邵音儿过来,我们要好好去碧云轩,给慕云卿贺个喜!” 柳儿领命出去后,方锦心从螺钿盒子里随手捡了几颗金瓜子,抛在桌子上,“小桃,打发她回去,以后有消息及时通报,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 受宠若惊的接过小桃递过来的金瓜子,绮儿连忙向上叩头谢恩。 “今天吃的好饱,小姐,你在府里可受了委屈了,每天和我们一起吃些青菜豆腐,都瘦了呢,来再喝点汤。”小鸾将刚上的一品鱼头汤,盛了一碗,放在慕云裳的面前。 两人都是乔装成男人打扮,酒楼上人声嘈嚷,却也吃的尽兴。 小口喝了一口汤,慕云裳满足的闭上了眼,“还记得在青州时候吗?咱们是何等自在啊!” “当然了,小姐,在将军府虽然受些夫人和大小姐的刁难,但还算安逸,在王府,简直是如同坐牢一般。” “我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呢?只是也要找个合理借口,还有姐姐允许,才能回府。否则一旦被那个狗屁王爷发现,咱们的小命都保不住!” “是啊,都怪他,还专门针对小姐,什么过去伺候他,若是传出去,小姐的名节可怎么办?” “所以才不能擅自回到将军府,牵涉的事太多,尤其父亲得知,更会大发雷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一个年老的胖婆婆,领着一个十来岁的男童,走进了酒楼。 跑堂的小二看见二人穿着破烂, 小童头上还插着草棍,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将二人推推外边。 老婆婆带着哭声哀求着,“小哥行行好,看看哪位大爷能发善心买了我这孙儿去,我那生病的儿子没钱抓药,只得求大爷们发发善心了。” 小童也跪下,说自己情愿卖身救弟弟,只求哪位大爷能发善心买了她。 小二看二人可怜,但怕掌柜责骂,也只能大声呵斥着让她们快滚,而并不用力推搡她们。 小鸾不忍心看,低头擦了擦眼角,等着看小姐怎么办,她相信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果然慕云裳坐不住了,刚要起身阻拦,楼上却传来了一个男人洪亮的声音,“怎么如此喧哗,谁在闹事?” 一楼人齐齐抬头看上去,楼梯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走了下来。 掌柜一看那人,连忙满脸堆笑,上前说道,“陆统领,是个要饭的婆子,脏了吧唧的惹人厌烦,我让人把她们赶出去了。” 那个陆统领听罢,也没再说什么,朝门口看了一眼,不料那个小女孩却趁小二不注意,从他的腋下穿过,扑向了路统领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央求。 男人俨然没有准备,此时只是张开两双大手,朝小童说,你别哭啊!赶快走吧! 老婆婆此时也一头撞在小二身上,将小二撞了个趔趄,快走几步,也跪在那人脚边,大声的哀求着。 慕云裳实在忍不住了,压着嗓子粗声说,“这位婆婆,莫要伤心着急,我这有几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也将孩子带回去,好好抚养吧!” 老婆婆听到这句话,一把放开陆统领的大腿,脸上的鼻涕和眼泪,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拉起男童,就朝她们这一桌走来。 “慢着,这个孩子,我买了!”另一个声音传来,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让主仆二人,吃了一惊。 “这个男童我买了,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够不够?”身穿便服的虞显,正潇洒的朝这边走来。 慕云裳主仆二人虽穿着男装,但是还是有点不自在,连忙用手整了整衣冠,轻轻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若是换了别人,慕云裳绝对不会和旁人争,而他虞显不一样,一想到玉浅和香怜的模样,慕云裳就感到了一阵难受。 老婆婆看一边给钱不要让,但钱比较少,另一边要人给的银子却很多,眼珠一转,连忙拉着小童跪在了慕云裳她们俩的脚边,男童伸出肮脏的小手,就向小鸾的腿上抓去。 小鸾吓的连忙躲闪,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衣角。 第38章 登门道喜 老婆婆却跪下磕了一个头,也不理虞显,只是对慕云裳说,“这位小爷好英俊,一看便是有福之人,看我老婆子和孙儿可怜,发善心上千给我们,只是老身儿子需要一百两才能救命,还请这位公子多赏些银子,救我们一家出苦海,来生便做牛马,报答公子。” 慕云裳见她说的可怜,只是出来这一趟,只得了几十两银子,老婆婆开口就是一百两,自己哪里去找? “婆婆,我们出来身边带的银子不多,只有四十多两,虽不及你要的那么多,也够维持一阵,但是你拿了银子,暂时不能再卖自己的孙儿了。” 老婆子听说,眼泪也不流了,一张老脸乐的开成了一朵菊花,连忙向上磕头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慕云裳看向小鸾,让她把银子拿出来,小鸾听说几两变成了几十两,突然有点舍不得了,撅着嘴不情愿的打开了包袱,拿出了一包银子。 老婆子眼睛见到银子,恨不得马上伸手就去拿,小鸾此时却抓着银子不放,“你能保证,不再卖了这个孩子吗?谁知道你一转身,他又被谁买了去?” 老婆子连忙对天发誓,说拿了银子一定给儿子治病,儿子病好了一家三口定会好好过日子。 此时虞显沉不住气了,瞪了慕云裳一眼,大声说,“这孩子我买了,一百两。” 慕云裳看他执意要买男童,心中怒起,起身就冲老婆子嚷道,“你要是把孩子卖给他,就是送你的孙子跳进了火坑!” 虞显听到声音,脸色陡变,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她看,吓的慕云裳以为乔装露馅了,连忙低下了头。 此时陆统领却上前大声说,“我们公子出二百两,把孩子领走,愿意的话,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掌柜的拟个卖身契,人钱两清。” 老婆子拿着钱欢喜的前脚出了门,后脚两个身材健壮的男人便跟了出去。 虞显看着跪在地上的男童,又瞥了一眼慕云裳,轻蔑的吐出了两个字。 “愚蠢。” “你!——” “小姐,二小姐和小鸾出府去了。” 天气阴沉,慕云卿今日起床有些迟了,紫菱一边给她梳妆,一边轻声说。 慕云卿手里拿着一只金镶玉的项圈,这个意外的消息,手一抖差点掉在妆台上。 “木蓝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一声,碧云轩难道没有主子了吗?”右手在台面一拍,慕云卿气的冲紫菱大声说道。 紫菱手上的动作停住了,等了一小会子,看小姐的气头过去了一点,才轻声说,“她有能耐拿到出府的批条,小姐就能阻拦吗?还是不要管她了,只要她不回将军府就都好办。” 慕云卿的似乎挺进去了,呼呼的喘着气,烦躁的起身转了两圈,刚坐下,绿苹掀开帘子进来了,进门就咋咋呼呼的说,“二小姐和小鸾出府去了,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府一次啊?” 慕云卿刚刚平复一点的怒气,又被点燃了,嘴角上扬,带着点假笑对绿苹招招手,绿苹以为也有好消息呢,兴奋的神偷凑了过去。 “啪啪~”两声脆响,绿苹脸颊上重重挨了两巴掌,她一下子怔住了,一刹反应过来之后,哇的一声,大声嚎叫起来。 紫菱见状,急的直转圈,一边安慰小姐一边又呵斥绿苹,要她注意外面人笑话。 慕云卿一把将紫菱推到一边,上去伸手朝绿苹的腮边就狠狠的拧了两把,“让你嘴快,没脑子的蠢货!”拧的绿苹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 紫菱急的直掉眼泪,今天小姐怎么这么大火气,木蓝姑姑早上说的时候,还说不直接和娘子说了,鸢儿本来就特立独行,又受王爷喜欢,她也不好办呢! 思量半天,紫菱还是没想到,说了之后小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若是此时王爷正好撞见,不知如何交代了。 两步上前扶起绿苹,给她擦了擦眼泪,回头对小姐说,“小姐莫要动气,保重身子要紧,若是王爷此时突然闯进来,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紫菱刚说完,门外就传来方锦心的声音,“慕妃妹妹,我们都来给你贺喜了!” 屋里三人顿时惊慌起来,紫菱一把将绿苹推进了寝室,叮嘱她千万不能出来,慕云卿双手慌乱的浑身上下整理头面衣服,早已经忘了脸上还没搽脂粉,显得有点憔悴。 紫菱见状倒是镇定,手脚麻利的扶着她坐在铜镜前,依然不慌不忙的给她继续梳妆。 方锦心走到门口,发现慕云卿竟然没有出来迎接她,自是心头已经积蓄了三分怒意,脸上却丝毫不显,用比往日亲切且高的声音,大声在门外又说了一声,“呦,妹妹果然娇贵了起来,不会今日还未曾梳妆吧?” 一个小丫头打起帘栊,三个人款款的走进了内室,远远的望见,木蓝站在外厅,低头在候命。 慕云卿见三人进来,起身故作惊讶的说道,“锦妃姐姐,如梦姐姐,来啦!妹妹身体惫懒,今日梳洗有些迟了,不想姐姐们今日却光临碧云轩,有失远迎,还望姐姐们谅解。还有这位娘子未曾见过,是……?” 尹丽华冲慕云裳微微屈了一下身,轻声说,“今日第一次见妹妹,生疏是难免的,妹妹大婚之后,王爷未曾开过一次家宴,所以姐妹们都不曾相识,以后我们多多往来就好。” 将三人让到正厅上,小丫头献上茶,秦如梦环视左右,果然没看到鸢儿的影子,心里暗暗庆幸,率先开口说,“妹妹不止一次说身体惫懒,又喜食酸的,本来只是心里猜测,今日看来,妹妹果然是将传言坐实了?” 慕云卿看她笑的格外灿烂,知道她是个笑面虎,心下提防,脸上的也带着笑,提高声音说,“如梦姐姐,一句话将妹妹给说糊涂了,这传言如何讲?坐实又如何讲?” “妹妹怎的还瞒着姐妹们,连史嬷嬷都知道了,就等请府医把过脉,禀告太妃呢!碧云轩有大喜事了!”方锦心左右看看另外两人,脸笑的成了一朵花。 她们笑的越强烈,慕云卿越感到危险,尤其方锦心,皮笑肉不笑爱的样子,让人感到恐怖。 刚要解释传言非实,紫菱屈身行了礼,抢先说道,“各位娘子恕罪,容奴婢解释一下原委,今日天气日趋炎热,娘子脾胃不调,懒得进食,才吃一点子酸的东西开胃,至于有孕与否,只是那日音儿娘子过来,鸢儿随口说的罢了。” 方锦心脸色微变,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啪的一声,顿在桌面上,身后的小桃会意,厉声朝着紫菱说,“好不懂规矩,主子们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一点规矩都不懂,上次的教训果然是没错。” 几句话,说的紫菱不敢再开口,左手下意识的摸着脸颊,偷偷看着小姐,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好怎么答复。 暮云卿扭头冲紫菱厉声呵斥道,“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去内室跪着,下来再慢慢罚你!” 脸上陪笑,扭头冲着方锦心说道,“姐姐说的可是那件事吗?有孕之事都是外面捕风捉影的谣传,云卿入府时浅,也知道传言不可信,姐姐们万万不可当真啊!” 不料方锦心却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换了一个口气说,“妹妹,都是做女人的,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呢?虽然我和如梦未曾得幸有孕,但是丽华姐姐,却是着着实实的怀过孩儿呢!” 这句话让在场人都惊了,纷纷将目光看向微微垂首的尹丽华,她那一张清丽的脸庞上,掠过一抹惊恐,又转而变成了忧伤的神色,垂在眼帘,没有说话。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尹姐姐也曾有过这样的福气呢!只是姐姐莫要吝啬,还是要将有孕的反应,和我们也说说,尤其是慕妃娘子,怕是自己都没有感觉呢!”秦如梦说完,抬眼便迎上方 锦心锐利的目光,似是在怪她多事。 万一这个尹丽华不配合怎么办? 接下来,尹丽华一开口,果然让在场的几人,心都提了起来。 “若是知道是否有孕,倒也很简单,慕妃妹妹,你这个月的月事,可曾来过?” 第39章 危机重重 尹丽华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水面荡起了波澜。 最紧张的是方锦心和秦如梦,她俩心知肚明,只是恨尹丽华怎么出了这么一招,只要慕云卿一句话,今天此行就前功尽弃。 手用力的捏着丝帕,方锦心看向慕云卿,想要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慕云卿眼帘下垂,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回答,其实她实在是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自己月事一直不准,这个月到现在也没来潮,难道这和有孕有关系?”迟疑了片刻,慕云卿终于轻启朱唇,缓缓的说: “我的月事一直不准,这个月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了。”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震惊不已,连方锦心都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扭头看了看秦如梦,她也是惊讶不已! “月事推迟,又喜食酸,也确是有孕之兆。不过,还要府医诊脉之后,才可确认。”尹丽华垂着眼帘淡淡的说,看都没看方锦心一眼,她对做棋子没兴趣。 方锦心却会心一笑,眼睛瞟了一眼尹丽华说,“尹姐姐入府时间最长,见识多,既然说却是有孕之兆,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要恭喜妹妹了。王爷和太妃如果知道,必是欢喜之极呢!” 秦如梦看她神情镇定,也附和着说,“是啊,想我们入府也有五六年了,都没有妹妹此等福气,怎么不替王爷和妹妹高兴呢!如此看来,这王妃之位,妹妹是指日可待了。” 话一说完,眼神扫向方锦心,心里暗暗冷笑,我就不信你能坐得住。 方锦心出身虽不如被退回府的章若筠,但一直觉得自己是王妃的不二人选,王府中里里外外,哪个人没受过她的打点,况且代管家事,她也做得极为妥当,现在就差怀一个世子,就坐稳了着王妃之位了。 偏偏这时候又杀出一个慕云卿,怎么就有孕了呢?以她的脑子,不像能做出如此心机的人,现在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打起精神来对待。 最好,借此事让她彻底离场,失去了威胁,和那个章若筠一样。 “好啦!我们就不打扰妹妹了,等到王爷知道了这个喜事,我们再来贺喜吧!” 慕云卿送走了三人,竟有点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难道真的会有可能吗?若是能当上王妃,也并不比入宫当妃嫔差到哪里。 “紫菱,琴童这些日子,来过王府没有?” 紫菱看着绿苹出去了,才说,“没有呢,小姐,我上次吩咐他每月初九,无论有事无事,都要来府一次,方便小姐和母家通信。若有急事,可派喜新出去报信,他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 慕云卿听完点点头,对紫菱的安排很满意,忽然又想起点什么,继而问道,“对了,徐府医来了几次,有没有打点他?” 紫菱一听,愣住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循例给了几两银子,怎么算打点呢? “小姐,没有特别的打点,只是每次过来诊脉开药,临走会给两三两银子的方便。 咱们自从入府之后,除了每月固定的月例银子,带来的现银虽也不少,但王府里办事就要打点,终有一日,也有用完的时候啊!” 慕云卿听完,也有点忧虑了,人都说嫁入皇家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这谟王府里,似乎与传闻有所不同。 虽是衣食不愁,但月例银子却极有限,尤其方锦心在府中漫洒银钱拉拢人心,哪有旁人的立足之地呢? “下次琴童再过来,我写信给夫人,让她再送些银钱过来吧!你和绿苹也做些夏日时新衣料的单衣,那边小丫头穿的,都比你们华丽。” 紫菱听罢,低头不语,她早已经看出来了,只是若不是王爷另有恩赏,即使这次新作了衣裳比得了一时,也比不了一世啊! “绿苹,今天好生炎热,你叫花影和缤儿去内务处拿些冰块来解暑,要快!” 已经接近中午,慕云卿热的脸色通红,和那帮人斗智斗勇之后,现在才觉得室内异常炎热。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连冰块都影子都没见到,慕云卿热的不行,连声呼唤木蓝,要她去催一催。 木蓝前脚出门而去,史嬷嬷就带着人,后脚就踏入了碧云轩。 小丫头来不及禀报,史嬷嬷已经进了厅门。 “史嬷嬷好,今日来到碧云轩,真是蓬荜生辉啊!” 慕云卿正在屋内转圈,听到外面一声咳嗽,再上前迎接,正对上那一双上翻的三角眼。 “老身日常吃斋念佛,为太妃和王爷祈福,本不常管府中事情,只是今日最近听了些不着边际的传闻,只说慕妃娘子似乎是已经有了身孕,可有此事?” 一脸严肃,声音尖锐有力,史嬷嬷脸上那一道道皱纹里,似乎都有几个字在抖动,那就是,你最好是说实话! 头上不断的冒出汗珠,紫菱用丝帕反复给她擦拭着,被史嬷嬷这一问,她心里在不停的砰砰打鼓,有孕一事竟然把这个老婆子也牵扯进来了。 好你个方锦心,简直是步步紧逼啊! “嬷嬷,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外面的传言,我并没有说过一句,所以,即使嬷嬷亲自过来询问,我也不敢说假话。” “噢?有句话说空穴来风,若是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府中上下都会传的风风雨雨?你现在只将你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我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前些日子,天气渐渐炎热,总是懒得饮食,总是喜食酸的,今日方姐姐她们过来,有位尹丽华娘子,问我的月事如何,我并不知和月事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月事,这个月可曾来过?”史嬷嬷听到这里,极其关心的问道。 “我的月事,一直都不怎么准,这个月,还未来过?” “真的?”史嬷嬷听罢,浑浊的眼里放出了两道亮光,双手颤抖的扶着慕云卿,眼里几乎掉下泪来。 “这王府里,终于要有孩子降生了,也不枉老身整日烧香拜佛,乞求早日天降子嗣于王府!” “来人,去看看王爷回来没有?快把这个喜讯,禀告给王爷!” 第40章 妙妍坊遇困 上京最大的妆面商铺,非妙妍坊莫属。 街对面遥遥相对的,便是名满天下的消遣游乐之所,四时春,有一句话说的好,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人的口袋能鼓着走出四时春。 “小姐,刚才好险,差点被那个老婆子将银子骗了去,否则怎么去妙妍坊买东西啊!” 无论是在将军府还是现在从王府出来,小鸾嘴里念念不忘的,就是去妙妍坊,当然将手中的香料出售换点银子,也是要去那里的。 “这次是我的疏忽,若不是那个虞显从中间插一脚,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他们了。虽说是那祖孙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那个小童还是蛮可怜的,这样一来,也许确实救了他的性命,但是虞显救了,就不好说了。” “是啊,小姐,你说咱们好不容易出府一次吧,还遇上了王爷,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偏偏遇上他了,幸亏是扮的男装,否则回去又不知他借机怎么嘲笑自己。 慕云裳心里想着,大街上人流穿梭,各种叫卖的小贩,将手中的各式物品递到行人面前,夹杂着叫卖声,嘈杂不已。 小鸾蹦蹦跳跳的极其开心,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这府上的两个多月,可把她憋坏了。 人流涌动最繁华的地方,还是位于街西头的四时春,主仆二人随着人流向前走着,不时有伙计模样的人,招呼她俩,去那边潇洒。 小鸾的眼睛似乎都不够用了,不断的朝那边看去,被慕云裳一把拉到了街边,“你干嘛?不要命了,四时春是你能去的吗?” 小鸾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看着小姐,眼睛还是不停的朝那边看去。 “小姐,你说王爷会不会在里面?我看他今天穿的虽不及平日华丽,但是打扮的很用心,免不了会去寻欢作乐。”小鸾的嘴巴,一刻也闭不上。 “你别瞎说,快点去办正事吧,下午时间长,我们还可以回将军府看看。” 慕云裳推着她,向前几步,进了妙妍坊。 伙计是认识她们二人的,当时为了出门方便,常常做男装打扮,这次并不意外。 进门小鸾打开包袱,将一盒盒香料香粉摆到了柜台了,奇异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前门,店里的客人,都纷纷循着想起,看向这边。 胖胖的吴老板穿过人群,白团团的一张肉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对小鸾说,“诶呦喂,二位稀客终于来了,我这边的敷身香粉都快断货了,可把我急坏了!” “吴老板,这次香粉制作不易,价钱咱们可要再谈谈了。”小鸾眼睛闪着精光,一说到涨价,吴老板的脸上,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 丢下小鸾不管,慕云裳走到门口,站在门内,远远的观察着对面的四时春。 门面装饰极其奢华,门口站着穿着绸缎衣服的清秀伶俐的伙计,招呼着进出的客人。 从装扮上来看,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有的官轿直接停在门口,一些朝中大员,在轿中换好便服,前后掩护,有专人接待,只是一晃,便从侧门进去了。 “夏日炎炎,这些人的兴致丝毫不减,这四时春,到底是个什么场所?” 慕云裳心里暗想,回头看了一眼小鸾,她早已将带来的东西交易完毕,正挑选着要买的东西,用来制作夏日新妆用品。 一个约三十岁的清峻男子,提着包袱刚要出门,看到回头张望的慕云裳,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起来。 慕云裳被那人看的有点不耐烦,压低嗓子怒声说,“你看什么看?大庭广众之下,怎能如此无礼?“ 那被慕云裳劈头盖脸一顿呵斥,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中散发出来的,都是爱慕的风情。 “坏了,我现在是男装打扮,这个人不会是……”慕云裳想到这里,心里一惊,站在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这样的事情她头一次遇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那人见慕云裳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微微一笑,上前深深施了一礼: “公子玉质娇姿,卓尔不凡,令人倾慕,小人不敢冒犯,但我家主人最喜结识朋友,望公子能赏光,与家主见上一面,小人万分感激。” “你这个人好生唐突,你我二人并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家主人?”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慕云裳强装镇定大声说。 男人并不着急,依然满脸笑吟吟的望着她,“这店里束玄色色丝绦的,都是我们的人,公子只和我们走一趟,即可,至于你的下人,可以让他先回去,我们保证他毫发不损。而公子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若是我家主人与公子无缘,自会送公子回来,还有重礼相赠。” 环顾店里,果然发现有约十来个人,腰间都系着玄色丝绦,而有几个人,甚至有几个是中年女人,已经围绕在小鸾的周围。 这京城中,竟还有如此势力的人,竟当街胁迫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若是自己一人,总有脱身之法,无奈小鸾不会武功,也不会任何江湖之术,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可如何是好? 心内思虑着对策,脸上却很镇定,抬眼看了那人,依然不急不缓的等着她的回答。 略一沉吟,慕云裳眼中的沉着更甚,定定的看着那人,“你可知道我们自何处而来吗?” 男人对她的口气早有预料,依然云淡风轻的微笑着说,“这个小人还有点底细,公子也不必思虑过多,我们主人只是希望结交才俊,只见一面,又何妨呢?” “又何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胁迫平民,好一个又何妨?哼!”慕云裳冷冷的嗤笑一声。 “还望公子早做决断,否则等到日落时分,恐怕耽误公子行程。”男人双手抱拳,微微上前压低声音说。 慕云裳右手紧紧捏着腰间的香囊,真想一下把屋内的人全灭了,但顾忌吴老板认识自己,将军府恐遭连累,否则哪有那个男人废话的时间。 看也没看男人,几步走到小鸾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说,“你先回王府,我见到个朋友谈点事情,完事后也自会回去。” 小鸾听完一惊,张嘴刚要问,被小姐捏住了手臂,“若是我今晚不回去,你就去把消息告诉内务处的秋生。收拾好东西,快走!” “小姐……” 第41章 暗斗凤尾堂 “你最好别动我的人,否则你们都要陪葬!” 慕云裳目光冰冷,每一个字,都如同箭一样射向了那个男人,她此刻脱身容易,只是回府的小鸾,怕是受到牵连。 男人也不回应,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慕云裳朝街对面走去。 沿着街的南边继续向西,转入一个小巷,在一座青砖院落门前站定,男人举手轻轻的敲了两短三长五下,黑色桐油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看到男子,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进去吧!” 三转两转,进入二进院子,修竹茂密,绿荫森森,当中一条石子甬路直通正堂,中间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凤尾堂。 眼睛不断观察着周围,慕云裳在心里绘制着整个来路的地图。 正堂中布置古朴,香炉中烟气袅袅,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二人站立片刻,一阵清亮的笑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真个是人中宋玉,貌压潘安,公子久等了,在下失礼了,哈哈哈!” 人随声出,一个年逾四十左右,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见慕云裳立在当地,冲旁边的男子说,“怎么不给公子让座?好没眼力的东西。” “不必了,先生有什么话请讲当面,在下今日还有重要事情未办,没工夫在此耽搁。” 慕云裳双手抱拳,压低嗓音,对那主人说。 “噢,哈哈哈,公子莫要着急,我并无恶意,只是喜欢结交朋友,尤其像公子这般标致俊美之风姿,着实令人心生欢喜。公子先请坐,有话慢慢说,木修,上茶!” 分宾主落座之后,来时的男子应声下去,马上有小童献上茶来,顷刻间满是茶香怡人。 “木修请公子过来,并无恶意,在下是四时春总管,朱停,因爱竹成癖,人称绿筠先生。 既然木修请公子过来,我也就开门见山,敢问公子贵姓大名?在京城可曾某得些出路吗?” 见对方问到姓名,慕云裳略一思索,开口回道,“在下尚一,黄州人氏,来京城投靠亲戚,顺带做些小生意糊口。 先生要下属将我请到这里,到底有何见教,还请直言。” 朱停听罢点点头,并不着急,微微一笑,“好,我朱停最喜欢直爽的人,尚公子,如今有个极好的生意,轻轻松松日进斗金,而千百人之中,只有一两个缘人能做,你可愿意?” 微微一怔,慕云裳不知道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噢?先生原来是传授生财之道的,恕在下疏浅,平日里也是安贫乐道,一向视钱财如身外之物,请先生另寻高明吧!” 眼前人与年龄不符的镇定与超然,让朱停也微微吃惊,随即又笑了,他一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才说的如此轻松。 “木修,将礼品呈上来!” 朱停轻轻击了三声掌,两个小童将两个大托盘放在慕云裳旁边的桌子上。 一盘是整碇的黄金,另一盘是些珠宝翡翠玛瑙玉石之类,明晃晃闪的人眼睛都移不开。 朱停目光盯着那个尚一,看他对桌上的金银财宝正眼都不瞧一下,微微有点意外,又击了一下掌。 一阵醉人心脾的香风飘来,一个婀娜曼妙的女子,娇声笑着,从后堂走了出来。 慕云裳虽在王府中见过几位娘子,已经觉得是各有风姿,而这个女子一进来,眼波流转,风情万千,层层薄纱包裹着的若隐若现的曼妙酮体,让人如梦如醉。 纤纤玉手捧起香茶,送到慕云裳的嘴边,娇喘细细的热气,直吹到慕云裳脸上。 “啪”的一声,茶盏碎裂在地上。 “先生,这客人好没礼数,不但不喝茶,还打碎了茶盏。” 女子一挥袖子,负气走入了后堂。 “哎,尚公子何必太拘谨,若是这两样都不满意,公子若有别的要求,都可讲出来,只要公子肯和我们合作,所有的都不在话下。” 朱停并不提女子自己打碎茶盏之事,还是将话题引到生意上。 慕云裳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朗声说,“谢先生盛情,在下一介小民,些微小生意便满足,并不求大富贵,还望先生体察,在下就此告辞,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尚公子,还未听我说什么生意,怎么就着急要走呢? 若是公子执意要走,我也不阻拦,若是公子日后有任何需求,只要来此处找木修即可,我四时春办不到的事,天下恐怕没人能办得到了。” 听见先生挽留,廊下站着的木修领人近前就要阻拦,朱停朝他们摆摆手,“带着礼品,送尚公子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叨扰!” “但愿先生言出有信,在下告辞!”拱了拱手,慕云裳大步向大门走去。 此时屏风后面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出小巷,日光已经西斜,慕云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虽是有惊无险,但这四时春朱停所谓的生意,到底是什么呢? 这京城中原来还隐藏着如此特别的势力,真如他所言,没有四时春办不到的事情吗? 又走到妙妍坊的门前,偷眼朝里面看去,那些系玄色丝绦的人,都已消失不见了。 红日已经西斜,仍是暑气蒸人,男子的打扮的慕云裳站在府门外,正和门房的下人求情,身上银子都在小鸾身上,少了打点钱,少不了要受些为难。 “求哪一位去给碧云轩的小鸾姑娘带个话,让她出来一下,自然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等着吧,我们都忙着呢!谁说了话也不算数!” 几个看门下人,吊着牙签,满脸油汗,怪声怪气的说。 “若是我说的呢!让这个人进去,现在!” 众人正低头嬉笑,冷不丁阿青的声音传来,身后正停着王爷的软轿。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堆上一脸笑容,“啊呀,是青爷啊,不是不让进,而是这个人他……” “行了,少废话,以后长点眼色!”阿青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转身对慕云裳说,“你去轿里,乘轿进府!” “啊?” “……” 第42章 身份差点暴露 “走吧,王爷传你过去回话呢!” 阿青对站立不动的慕云裳说道,用手朝软轿方向指了指。 夏日软轿周围罩着纱帘,里面隐隐有人影晃动,旁边站着几个侍从,那个陆统领却不在。 “真是倒霉,怎么又是他!” 慕云裳小声说着,还是跟着阿青走到了软轿旁边,一个小厮打起轿帘,虞显黑幽幽的眸光,射了出来。 “进来轿里,本王有话要说。”他的脸色有些潮红,声音略带沙哑,估计是暑热的缘故。 “王爷有话请讲,奴婢实不敢和王爷同乘。”慕云裳屈身施礼,高声说道。 “本王的话,你也敢违抗吗?”声音中怒气大盛,带有不可抗拒的威严,与他平时风流闲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还不进去,这大热天气,王爷中暑了,你如何担待的起?”阿青着急的冲慕云裳喝道。 “伺候王爷本不是我的分内之事,若是暑热侵体,也是你们服侍不周,你又何必这么凶?”慕云裳一句也不让步,一句话说的阿青哑口无言。 “来人,将她塞进轿中,陪我回漪云亭乘凉祛暑。”一声轻喝,几个两个强壮的侍卫,上去就要抓慕云裳的胳膊。 “都给我退下,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进去!”慕云裳厉声喝退了其他人,轻盈的弯腰俯身,钻进了轿里。 进入里面才发现空间狭小,只容的下一人正襟宽坐,而虞显一个人,已经占了大部位置,她只得立在他的腿边,动也动不了。 “你何必这样任性呢,自己进来,我才最喜欢!” 声音变得更加喑哑,虞显伸手将她拉坐在自己的怀中,怀中的热气蒸腾着慕云裳的上身,她脸色一变,刚要挣扎,轿子已经再次抬起来了,一阵摇晃,她挣扎几次,都没挣脱那一双修长而有力的大手。 “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慕云裳低声吼道,他身上的热气越来越重,使得她的脸上,已经烧的通红。 “我要干什么?是你擅自出府,又在府前故意勾引本王,还问我要干什么?”黑眸细细眯着,嘴角轻扬,略带挑衅的看着怀中着急的人儿。 她穿男装,不似一般貌美男子的阴柔气盛,而是多了一分英气,眼神中的果断和坚毅,比一般青年公子,还要引人注目。 尤其她今天竟然没像往日那样以黄黑面色示人,而是薄薄的涂了一层淡肤色铅粉,站在人群之中,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 在太白楼中还只是引人注目,觉得眉眼熟悉,而在凤尾堂,她的背影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这个鸢儿,他虞显必定要收服在自己手下,因为她的用处,可太多了。 “喂,你虽为皇室贵胄,怎么作风如此放荡,别人只是穿了男装,你竟说是勾引你?” “呵,怎样呢?本王是堂堂天子亲封的谟王殿下,哪里由得你一个小婢女放肆。若是再惹恼我,将你们主仆,连同慕家,统统一起治罪,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在狭小的轿中震荡,慕云裳真想举手给他灭了,“你,无耻!” “哈哈哈!无耻算什么,下流你要不要试试?” “你卑鄙,快放我出去,否则你知道上次捶腿的后果,嗯?”脸上带着冷笑,慕云裳死死盯着那张猥琐的面庞。 “呵,果然是你,看来下次我要仔细给你‘搜搜身’了,鸢儿?” 脸上的笑更加猖獗,手上用力,一掌将她推出了软轿。 没想到他翻脸如此之快,虽然来的及反应,慕云裳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任由身体冲破轿帘直直的飞了出去。 “完了,这次肯定出丑了。”瞬间的想法一闪,身体已经撞在了一堵肉墙上,被一双铁臂轻轻托住,慢慢放了下来。 惊魂未定抬眼望去,竟然是陆统领,不知道他怎么会救了自己。 “你怎会在府里?”陆蒙有些意外,开口问道 “我本是府里的人,是碧云轩的一个侍女,今天出府去办事,乔装打扮了一下。”慕云裳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多谢陆统领出手相救!” 陆蒙大手一挥,嘿嘿笑着,“哪里,不必客气。姑娘男装装扮好生俊俏,在太白楼里,几乎没有认出来。” 再次行了一礼,慕云裳轻声说,“实是无奈,让统领见笑了,今日所见之事,还望统领不要同他人讲起。” “呵呵,自是当然,姑娘太小看我陆某了,王爷的事情,我们怎么会妄自议论呢!” 将头上秀发重新挽成了一个发髻,慕云裳环顾四周。 自从被虞显半路甩出了软轿,她对现在处的位置,有点陌生,想找一个人询问一下,回头再找陆统领,早已不知去向。 继续前行,来到了一所她未曾来过的院落面前,院门敞开,远远望见一架繁茂的木香花,还零星垂着几枝晚开的黄色花朵。 院中极其寂静,只有廊下的金丝鸟笼中,传来几声婉转的啁啾。 “请问有人在吗?” 慕云裳站在院中高声问道。 “谁呀?你是哪位?”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儿黑黑的,端着一盆水刚好走出来。 看到慕云裳一身男装,吓的一哆嗦,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盆里的水淋淋漓漓洒了一身。 “哎,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慕云裳连忙上前解释。 小丫头吓的一转身,跑到屋里去了。 “小玉,谁在外面说话?” 清冷的声音传来,纤纤玉手轻挑帘栊,一个绝色美人站在了廊下。 “你是哪院的人,为何闯入我这里来了?”对慕云裳的装扮,女子并不意外,轻启朱唇,缓缓问道。 “见过娘子,我是碧云轩的人,出来办点事,迷失了方向,请娘子指一条回去的路,奴婢万分感谢。” 深施一礼,慕云裳躬身说道。 “碧云轩?我今日恰巧去过,若你真是碧云轩的人,我倒有几句话,要你说给你的主子听。” “鸢儿见过娘子,奴婢是慕妃娘子的陪嫁侍女。” “好,你随我进来……。” 第43章 明日去见太妃 炙热的白日已经西垂,几朵闲云慢慢漂浮在天上,倒映在水面上,被涟漪荡漾开来。 漪云亭的四个角都放着冰块,水面的微风带着冰块散发的凉意,四周安静的只有冰融化的滴答声。 身着短衣,裸露出坚实上身的虞显,正自己端详着手中绣工精美的墨绿色锦缎香囊,鼻尖凑近用力吸取着那不寻常的清凉香气,身体的燥热竟然慢慢退了下去。 天罡奇毒最怕夏日高温,会让人身体如同置身于火中炙烤,备受煎熬,无法解脱。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王爷,府中盛传慕妃娘子已经有了身孕,史嬷嬷已经叫人过来了两次,请王爷过去看看。”阿青在亭外轻声禀告。 刚刚舒爽一点的情绪,被阿青的一句话打断,尤其是听到“有孕”两个字,虞显的脸色瞬间大变,低沉的嗓音中,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哼,这个慕云卿自从入府之后,手段还挺多的,既然她想玩,本王何不成全她呢?” 慕云卿此时正处在另一种焦虑之中,就是神秘人的邀约之日,今晚又到了。 这可怎么办呢?如此下去,岂不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万一被王爷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王爷上次说的禁足之日还未出,更不能多一项罪名啊! 主仆二人正急的在屋内转弯,已经来不及想方锦心今日所设下的圈套了。 “怎么办呢?紫菱,今晚是断断不能去的了,云裳到现在也没回来,万一回了将军府,咱们也来个没有对证,管他一口之词怎么说。” 焦急的搓着丝帕,慕云卿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了,她本是一般心智,没什么心机,遇到这种事情,只会心慌意乱,毫无头绪。 “小姐,不如再等等,等到二小姐回来,将此事对她直接讲明,她愿意怎样做都好,只要能解了当前之困,她是重情之人,无非是吵嚷一通,回府去便罢了。” 听紫菱这样一说,慕云卿也豁然开朗了,不住的拍着手说,“不错,不错,若是此事能平安度过,任她七夕去宫里贺喜,凭她的倔强性子,皇上不一定能看上呢!是吧!” 紫菱看小姐高兴了,也勉强笑了一下,见外面天色已经慢慢昏暗了。 服侍着小姐,褪去了外面薄衫,只穿了一件水绿色长抹胸加月白色外披,隐约见着,小姐的身子,真是日渐圆润了。 “娘子,王爷来了!”绿苹两步进来,满脸惊喜的说道。 “啊?王爷,王爷来了?” 慕云卿激动的手足无措,站起身来,刚要出门迎接,低头看到自己的衣着,又觉得不妥,紫菱连忙取了衣服来给她披上。 王爷的脚已经跨进了门里。 “妾身参见王爷!”见王爷已经进门,慕云卿连忙屈身施礼。 虞显看她半披着外衫,抹胸前面露出一片雪白肌肤,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腰身,眉头轻轻一皱,脸上还是带了一点微笑,轻声说道, “云卿不用多礼,我是听史嬷嬷传说府中即将有喜,特过来看看!” 慕云卿见王爷朝她身上打量着,不禁喜从心生,以为自己哪里吸引了王爷注意。 又听闻王爷说是喜事,由史嬷嬷说的,心头又是有点担心,有孕这件事,不能轻易确认的,若是被他人抓住把柄,以后就再也不能在王府抬头了。 更何况皇宫里还有一位太妃正眼巴巴的盼着孙儿诞生呢! “王爷平日事务繁忙,史嬷嬷关心妾身,过来询问,也只是揣测而已,一切还要徐府医诊脉之后,才能证实。” 慕云卿面带红晕,轻声说,顿了一下,见王爷并不答话,又继续开口道,“妾身其实也不知道何为有孕,入府前教引嬷嬷也没,没讲过……”。 声音越来越小,脸红红的低下了头,她心里隐隐的疑问,一直都想问个清楚。 “你难道在质疑本王?这府中这么多女人,哪个不是争着本王过去,你还有事什么不清楚的吗?”王爷脸色阴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慕云卿的心头。 “不,王爷,妾身万万不敢那么想啊!只是有点惶恐,还望王爷恕罪。” “既然你自己也不否认,便是有把握,太妃听到消息肯定很高兴,本王可以有个交代了。” “可是,王爷,还要府医诊脉才能确认啊,不如明天叫徐府医过来……” “不用,明日你随我入宫,让太医诊脉,一试便知真假。” “可是,王爷,臣妾怕太妃太失望,会怪罪臣妾。” 慕云卿没想到王爷如此固执,自己从没有要以此来争宠,而王爷却不在上面想。 拿起慕云卿的手轻轻摩挲着,虞显笑容里藏着隐隐的危险,“母妃只听消息,高兴就好,也好过一直没有消息。云卿,辛苦你了!” “王爷,这……” 慕云卿还想说什么,外面木蓝隔着帘子回道,“王爷,锦妃娘子派人过来,请王爷过去呢!” “王爷,妾身其实还是不确定……”依依不舍的拉着王爷的手,慕云卿还想挽留。 “好了,明日再说吧!锦心肯定等的急了,你明天好好准备,随我去宫里觐见太妃。” “王爷!……” 手被狠狠的甩下去,虞显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给身后女人一个决绝的背影。 颓然的坐下,满心的气恼和委屈,慕云卿忍不住掉下泪来,不说她是否真的有孕,现在王爷的态度,即使她诞下了世子,没有夫君的宠爱,又有什么用! 外面的夜已经完全黑了,谁又知道,王爷只是在大婚当夜在这寝室里呆了两个时辰,至于夫妻之事,她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他那敷衍的拥抱抚摸算是什么,教引嬷嬷并没有和她细说,怎么就会有孕呢? 小时候夏日看到蜻蜓在空中交尾,绿苹和小厮们,都会嘻嘻笑着,见到她还躲着,她最后硬逼着绿苹,才隐约听到了那世间最隐秘的事物,知道了蜻蜓的事情,绿苹后来还是被夫人抽了十几鞭子,差点赶出去卖掉。 一想到那件事,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魁梧的身影,充满阳刚气息的络腮胡子,洪亮的声音,心底的渴望,又慢慢升了起来。 也许今晚的约定,可以一试,因为不知道明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 “紫菱,给我换衣服,去风荷亭!” “小姐你疯啦?” 第44章 制止进宫 亥时的更鼓声刚敲了一下,各院落的门户上,已经开始关门上锁了。 几个老婆子在通往正殿的门廊里喝酒赌钱,吵嚷不休,几只飞蛾围着灯火打转,远远的银安殿高高的飞檐上,几只蝙蝠翩飞着一闪而过,在淡青色的天空中,划了一道影痕。 匆匆赶回碧云轩的慕云裳,此时正快步走在甬路上。 身上的男装,早已变成了侍女模样,尹娘子考虑事情,真的很周到。 远远的望见碧云轩门外挂着的浅绿色宫灯,她脚下加快了脚步,小鸾此时不知道怎么担心自己呢! 眼看大门越来越近,没等举手敲门,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迎面跨出门槛的,确是慕云卿和紫菱。 她主仆二人都用黑纱蒙住面部,只露出一双眼睛,开门看到慕云裳站在门口,也大大的吃了一惊,慕云卿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幸亏紫菱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主子。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慕云卿张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你们出去干什么?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禁足期内吗?”慕云裳没有解释自己的事情,而是反问起她们来。 慕云卿急了,她很怕被这个妹妹发现自己的秘密,颤抖着声音手指着慕云裳道, “我问你呢?你为什么现在才回府?你最好给我乖乖回答,否则这碧云轩,也是讲规矩处置的。” “哼,你真想知道吗?我说了原因,怕你接受不了呢!”慕云裳冷笑一声说。 “我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态度,竟然和我这样说话?好,我不和你做无谓的纠缠,快点闪开,我要出去!” 慕云卿说话声音十分尖厉,在空荡荡的府苑中,传出去很远。 恰好远处一列府兵巡逻经过,听到这边吵嚷声,带头的周允大声询问着,“那边怎么回事?” 远远的没听见人回答,便带着两个手下,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有府兵过来,慕云卿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和妹妹理论,拉起紫菱,就朝院中跑去。 只剩慕云裳站在当地,迎接府兵的盘问。 “刚才听到有人大声喊叫,是怎么回事?”周允对站在门口的慕云裳问道。 “啊?有人喊叫吗?是我叫人开门,关门的小丫头睡死了,我训斥了她几句,没有别的事。” 睁着无辜的眼睛,慕云裳回答的不慌不忙。 周允上下左右在院里院外看了看,又用手推了推大门,灯光闪烁中,果然一个小丫头在廊下打着哈欠。 “果真没事?那就好,府中有规定,晚上下人不许在外面单独行走,你下次注意点!我们走!”将手一挥,带着两个府兵走了。 慕云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若是被他们发现慕妃娘子私自外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管那两主仆,先奔向了卧房,让小鸾先看到自己。 转到后面下人卧房,还未进门,就听到屋里传出的说话声。 是木蓝姑姑和小鸾正在房里绣花。 见到慕云裳推门进来,两人都欣喜若狂,小鸾更是两步上来,拉着小姐的手,眼睛含泪,只是傻笑。 “怎么啦?这是,看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哭鼻子了,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们第一次出府,不知道这晚上进府有多难,我也着实担心了好一会子,还去门口望了几眼,没看到你,可把小鸾给急坏了。” 木蓝站起身,如同和蔼的长辈一样,不急不忙的微笑着说。 拉着小姐坐在桌边,小鸾的小嘴不停的将方锦心几人和王爷来过之事,迫不及待的都说给了小姐听。 木蓝在旁边坐着,拿起茶杯倒了杯水放在慕云裳手上,手轻轻扶着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客气。 “鸢儿,这次千万不能在府医确诊有孕之前让娘子去见太妃,太妃将子嗣之事看得极重,即使娘子没有自言有孕,若是假孕争宠,也会惹得太妃动怒啊!” “姑姑,这个无妨,是否有孕,不用府医,我一看便知。明日一早我就去看看,务必阻止王爷对太妃催生子嗣的缓兵之计。” 翌日清晨,慕云卿早早的便起床梳洗,自大婚以来,这还是第二次去见太妃呢! 她昨晚回到房中,虽因慕云裳的不敬态度气愤,但终究她是阻织了一场极其危险的意外。 这让她那极度自私的小小的心眼里,也有了一点点的惭愧和内疚。 慕云裳念同胞姐妹之情,有合适的时间,再和她说乞巧节进宫的事,只要她回了将军府,那封信的威胁,自然就不存在了。 一旦想开之后,她觉得特别轻松,睡梦中怀里竟然抱着一个男婴,令她一夜都笑的出了声。 紫菱将妆奁盒子打开,拣那最华丽的钗环首饰,不停的换着在她发髻上比划着,想选最合适的出来。 耳边又响起秦如梦的声音,诞下世子,就可以当王妃。 真正的王妃,而不是什么侧妃娘子,方锦心喜欢就让她去做侧妃吧,我慕云卿没能入宫,最少也要作个王妃,慕家也会因此更好荣光。 想到这些,禁不住笑出声来,绿苹在旁边熏着衣服,也跟着说道,“今日小姐若真是确诊有孕,还不把那方锦心几个人,气的不行呢!” 慕云卿听完,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微笑带嗔的对绿苹说,“莫要多嘴,王爷说要太医诊脉才能确认呢!太医,她方锦心可曾看过太医吗?” “怕是太医诊完脉,你连回来都命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木蓝打起珠帘,慕云裳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难道嫉妒我和王爷进宫见太妃?” “呵,我劝你不要自找没趣,因为你根本没有怀孕!” 出其不意,慕云裳口里说着,突然两步上前,抓住了慕云卿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果然不出所料,不是滑脉,并未有孕。 慕云卿用力挣脱她的手,大声叫道,“你疯了吗?” 用力抓住朝自己打过来的左手,慕云裳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的挤出了几个字,“假孕争宠之罪,你可知道?” 第45章 有孕的是奴婢 虞显今日好大的排场,身后的侍从除了阿青之外,前前后后好几个小时跟下属簇拥着,早早便来到了碧云轩。 昨日被方锦心早早的叫走了,他今日来的时候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笑意。 对于王妃之位的强烈渴望让慕云卿早已忘记了他昨日的冷淡,若不是慕云裳进来无理取闹,她今日的心情本是极好的。 见王爷今日打扮的异常富贵贤雅,慕云卿颇为欢喜,他对王爷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但他毕竟是王爷,普天之下的女人,有几个不想嫁入皇家,享受皇无上的荣华富贵呢? “云卿,太妃昨日听闻你有孕 ,特别欢喜,让你务必小心出门。进宫之后,再由太医诊脉,日后若真能诞下世子,本王马上封你做王妃。” 虞显说话之间,眼中有着少有的温情,拉着慕云卿的手,起身就走。 “王爷,慢着,我们娘子其实并未有孕,只是月事不准,还是不要去进宫觐见太妃了,以免被误认为假孕争宠。” 慕云裳站在虞显面前,屈身行礼,语速急促的说。 “王爷,鸢儿今日不知怎的,疯言疯语的,木蓝,将她带出去,莫要在此滋扰王爷。” 木蓝仿佛没听见一样,在门外站着没动,慕云裳却再次开了口。 “王爷,万万不要弄错了,有孕的真的不是娘子,而是,是奴婢。”慕云裳说完,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一句话,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看向了她。 虞显也被这个小小侍婢的一番话给惊呆了,她怎么会出这样的一招棋,难道只是为了维护她的主子吗? “你说什么?有孕的是你?” “正是奴婢,难道王爷忘了清梦堂之事了吗” “好,好,既然是你,你就跟本王入宫去觐见太妃!若敢作假欺瞒本王和太妃,连同你的主子和慕府上下,绝不轻饶!” 眼底微红,全身的危险气息几乎将慕云裳吞噬,两不上气用力抓起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拉着她大踏步走出门去。 脚下踉跄着几乎被拖着行走,手腕处传来剧痛,她不禁轻哼出声,“王爷,我的手!” 虞显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加重,“你是如何有孕的?难道当本王是傻子吗?” “我如何有孕,王爷难道不知道吗?在这王府中,哪个不知道我服侍过王爷?” “你——” “我们娘子虽是也想王爷宠爱,但并没有什么心计,一旦受其他人的挑唆,便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若说用假孕争宠,她是万万不敢的,王爷。” 声音越说越颤抖,后面几乎是带着哭腔,手腕像是被铁钳紧紧夹住,马上就要断了一样。 虞显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脚步也停了下来,手上的力度慢慢放开,慕云裳趁机收回了自己的手,雪白的手腕上,红红的两个指印,深深嵌入了肌肤里。 “你,什么皇室贵胄谟王殿下,一点君子风度也没有!”慢慢抚摸着自己的手腕,慕云裳眼角带泪说道。 “呵,君子,本王最是鄙视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士,正如你所言,我非君子,否则你怎会有孕呢?” “你,算了,既然王爷也知道,但奴婢身份低微,不能觐见太妃,还请王爷让奴婢回碧云轩,继续伺候我家娘子。” “无妨,去了我自有方法。”虞显眼中多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放过了慕云卿,和鸢儿玩一玩,也可搪塞一下母妃。 孙管家已经派人备好了轿子,下人打起轿帘,是一乘八人抬的大轿。 虞显俯身进入轿中,看鸢儿还站在当地,等候他的吩咐,心里不禁好笑,不知为什么,看她无奈又不甘心的样子,就分外开心,这是他好多年没有过的感觉。 “你怎么还站在原地?” “王爷没有吩咐,奴婢不敢自作主张。”慕云裳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清脆而乖顺。 虞显心头似吹过一阵春风,荡漾起舒缓的波澜,这个小女子,还真有点我见犹怜的姿态。 “孙福,再准备一乘小轿,给鸢儿姑娘。” 第一次入宫,慕云裳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那些巍峨的建筑,过了一道又一道门,顺着高高的宫墙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终于进入了玉寿宫。 掌事嬷嬷引着慕云裳在门外等候,便随王爷进去内室,觐见太妃去了。 进进出出的宫女,看到鸢儿的样貌和一身打扮,都禁不住掩口笑着,还有些势利的,投了几个白眼过来,鼻子里哼着气走了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消息出来。 慕云裳跪的膝盖又酸又痛,溽热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已是接近午时,她实在有点坚持不住了。 掌事嬷嬷的声音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鸢儿入内觐见太妃!” 用力扶了一下地面,慢慢的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裙,慕云裳慢慢进入宫中内室。 隔着帘子低头跪在门外,偷眼看见虞显正跪在软垫上,蔫头耷脑的低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远远的从内室传来,并不是十分苍老,大约五十岁的样子。 “回太妃,奴婢小名鸢儿,是小姐的陪嫁,现在碧云轩伺候。” “鸢儿,名字倒也别致,进来哀家看看。” “太妃,奴婢样貌丑陋,不敢面见太妃凤颜,恐污了太妃眼目。” “噢?口齿倒是蛮伶俐的,无妨,宝芝,带她进来。” 一个极其干净沉稳的宫女,轻声在慕云裳耳边说,“跟我来吧!” 眼睛直直盯着镂花地砖,慕云裳进入了内室,瞬间一股凉气迎面袭来,两个宫女手执宫扇,在盛着冰块的铜盆边,缓缓的挥动。 “皇儿说先前传进宫里的消息有误,有孕的竟然是个婢女,哀家倒也有些欣慰的,毕竟皇儿已经年近而立,无论出身,有了哀家就是欢喜的。” “回太妃,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承蒙王爷错爱,万分惶恐,并不想张扬此事。且两位侧妃及各位娘子也定会诞下世子,为王府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好,你倒是很懂事,哀家看你的腰身有些臃肿,现在几个月了?” 太妃一句话,慕云裳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扭头偷眼看向虞显,只见他袍子下面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回太妃,是,是两个月。” 第46章 觐见太妃 听到下面不起眼的婢女说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庆太妃笑的眉眼舒展。 旁边的宝芝连忙给太妃身后加了一个织锦靠枕,让她倚靠的更舒服些。 “鸢儿,你今年多大了?家里是哪里人?都是干什么的?”太妃满脸慈祥,兴致很高,一连声的问了三个问题。 “回太妃,奴婢十九岁,是青州人,家父是一位郎中,南越入侵我大楚,兵荒马乱,与家人失去了联络。” 太妃听完了,慈祥的脸上,也不禁有了一些伤感之色,“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姓什么呢?” 一句话,问的慕云裳有点意外,太妃未免也有点欣喜过头了吧,问这么仔细。 迟疑一下,再次看向虞显,见他眉头耷拉着,撇撇嘴,一副无奈状。 “回太妃,奴婢姓叶,叶鸢儿便是奴婢全名。” 跪在旁边的虞显,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眼光,恰好被太妃看到了,咳了一声,吓得他赶忙跪的直挺挺的。 “叶鸢儿,鸢儿,名字倒也特别,你可曾读过书,认识字吗?” “回太妃,奴婢幼时父亲曾教导奴婢读书,识得些许文字,太妃垂问,只是如实回答。” 宝芝见太妃兴致很高,走上前,悄悄在太妃耳边,耳语了两句。 太妃听完,会意的笑了起来,一招手,旁边的宫女搬了一个绣墩,放在了旁边。 “哀家果真是老了,若不是宝芝提醒,都忘了有孕之人不能久跪,鸢儿,坐下说话吧!” 慕云裳听到太妃吩咐,依然跪着没动,“太妃,奴婢出身卑微,万不敢在太妃面前就坐,请太妃恕罪。” 此话一出,庆太妃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朝宝芝望了一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方才皇儿禀告哀家,说是错报了,不是将军府的娘子有孕,而是随嫁是侍婢,哀家以为他又是障眼法,为的是哄骗哀家开心。 一气之下,就罚他跪着,大大训斥了一番。且府中众多才貌双全的娘子,一个小小侍婢,怎么得到王爷欢心呢?现在看来,你虽出身低微,但也是清白之家,且知书识礼,哀家看着倒也伶俐可爱,你说,你想要什么?” 最后一句话,太妃脸色突然威严起来,声调也加重了。 看太妃语气大变,慕云裳赶忙俯身,以头触地,不卑不亢的说,“太妃,王爷错爱有孕,着实是意料之外,奴婢知道后也十分惶恐,并无所图,只愿依然在娘子处伺候,请太妃明鉴。” 虞显看慕妃突然盛怒,生怕今天的事情暴露,也连忙替鸢儿解释,“母妃,不关鸢儿的事,她却是一个好姑娘,没有任何企图的……” 太妃看儿子竟然也为这个婢女求情,不由的又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身量轻盈,虽然腰身臃肿,但动作姿态并不蠢笨,只是不知模样怎么样。 心生一念,转而换了一副脸色,微笑着说,“哎,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皇儿娶了那么多娘子和两位侧妃,哀家也没见他为谁如此着急过,既是皇儿喜欢的,又怀着哀家的孙儿,当然是有赏赐的。” 跪在地上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我\/她不要赏赐!” 话音一落,太妃身旁的宝芝和其他宫女,都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 太妃更是笑的一手抚着腹部,另一只手不断的指点着虞显,“你这个孩子,哀家对你真是没办法……” “母妃,以后若真是诞下孩儿,再赏赐鸢儿也不迟。今日,就免了吧!”虞显不敢耽搁时间过长,唯恐夜长梦多。 宝芝上前一边给太妃抚着胸口,一边对王爷说,“王爷不知道呢!太妃好些日子,没这么高兴过了。” “是啊,眼看皇宫里皇子公主一个个出生,哀家的孙儿连个影子也没有,怎不让人着急呢!如今既然有了开头,后面哀家也松一点心了。来,孩子,上前来让我看看你。” “太妃,奴婢自知容貌粗陋,不敢抬头,怕污了太妃凤目,请太妃恕罪。” “无妨,起身上前,让哀家看看你的面相。” 跪着没动,再次看向虞显,见他正冲着这边眨着眼,慕云裳无法,只得起身,微微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太妃的座前。 “抬起头来,恕你无罪。”太妃语气端肃,不怒自威。 微微仰头,半垂着眼,并不敢直视太妃,只看到太妃身上穿的烟灰绿的绉纱外披,里面是织金镶边蜀锦下裙,一股淡淡香气传入鼻孔,满是珍稀香料夹杂着草药的气味。 “好标志的五官,面相倒是带着几分福气,只是这肤色看着实让人难以直视,伸出手来,让哀家看看。” 慕云裳半垂着眼僵立着动也不敢动,听闻太妃又要看手相,怕她捏住脉搏,右手忍不住,向身后背过去。 庆太妃见鸢儿神色慌张,便觉有异,轻声命令道,“鸢儿,伸出手来。” 慕云裳无法,只得慢慢的一点点将右手从袖口中伸出,手腕处深深地红痕,肿的触目惊心。 太妃见她手腕红痕深陷,扭头看向皇儿,又惊讶的看着慕云裳,“这,怎么回事?” 慕云裳趁机又将手收回袖里,连忙跪下,并不言语。 虞显见此,微微舒了一口气,他也怕慕妃突然握住鸢儿脉搏,若是那样,就全都露馅了。 “母妃,是,是儿子的错,鸢儿性情倔强,自知身份低微,不肯同儿子入宫,儿子就用了一点强力……” 太妃听闻此言,气也不是,急也不是,狠狠的瞪了皇儿一眼,“你在外面做些荒唐事,哀家一向不太过问,如今也是要做父王的人了,要多些耐心,怎么总是长不大一样?” 虞显连忙口里称是,说儿子不敢了,抬眼看了一眼鸢儿,见她低头不语,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宝芝见气氛有些紧张,连忙上前笑着说,“太妃,您看看,今天本是高兴的日子,不如让王爷和鸢儿姑娘,早些回府去吧!太妃身子坐多了,难免疲乏,更何况这孙儿向皇祖母,也跪了不少呢!” 庆太妃听宝芝说完,脸上又恢复了笑意,轻轻挪挪身子,挥挥手说,“去吧,回去吧!哀家就盼着孙儿早点入宫请安呢!” 第46章 偶遇皇上 长长的宫墙,似乎总也没有尽头,盛夏炎暑,坐在轿里,让人不禁心生烦躁。 摩挲着手中金镶玉双喜如意,慕云裳额头的冷汗,出了玉寿宫之后才慢慢的落下去。 皇宫禁苑,宫规森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稍有差池,便是死罪,一人有罪,死不足惜,若祸及全家,则罪不可恕。 太妃方才屡次试探,且不知她是否懂医术,单她身上散发的药膳香气,便可知她是懂医理之人。 若是自己强用内力扰乱脉息,也会让太妃产生怀疑,着实是十分惊险。 这个虞显不知道在搞什么,将人强带了来,做些欺瞒太妃掩人耳目的样子,到底有什么意图? 有孕之事,怎可如儿戏一般?,十月怀胎,一朝落地却成空,却如何收场? 心中越想越是烦乱,太妃赏赐如意时,那平淡声调里的威严和冰冷,让人想起便会不寒而栗。 透过小窗的轻纱朝轿子外面望去,赭红色的宫墙慢慢后移,偶尔有几个穿着浅褐色衣服的小太监,弯腰低头匆匆经过,连脚步声都听得不很真切,可见皇宫规矩之多。 前面王爷的大轿突然停住不动了,后面跟随的所有人,也一起慢慢停了下来。 阿青上前隔着轿帘轻声禀告,”王爷,皇上的銮驾在前面。“ 虞显垂着的眼帘轻轻抬起,远处翠盖华帐,正慢慢的朝这边移动。 烈日高照,皇兄不去后宫享乐,难道去勤政殿吗?哼! 鼻孔冷哼一声,整理好衣冠,缓步下轿在路边站立等候御驾。 几排宫娥太监走过,空气中浓烈的龙涎香气息,熏蒸的人头晕脑胀。 慢慢临近高高銮驾之上,身穿黄袍,黄白面皮,形容消瘦的,便是大楚当今皇上,虞晔。 ”皇上,谟王进宫给太妃请安,正要离宫回府,在前面等着给万岁请安呢!“ 总管太监周全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油汗,上前躬身禀报。 虞晔捋着下额短而稀疏的胡须,眯着狭长的眼睛,从喉间挤出几个字,“让他近前来见我!” 重整衣冠,打起精神,脚下迈着轻快的八字步,形容俊美,风流不羁的谟王虞显,几步上前,弯腰给皇兄施礼。 “皇兄,今日入宫给母妃请安,一出门,便是红日当头,光彩夺目,想着必是祥兆,果然得遇天颜,属实是愚弟之幸啊!” 日光下泄,皇帝虞晔在黄罗伞盖之下,眯眼睛看向这个三皇弟,多日不见,愈发的唇红齿白,面色如玉,动作轻柔,衣饰愈加华美精致。 果然如内侍回报所言,看他如此打扮,已是近走火入魔之兆。 “三弟不必拘礼,若是有暇,多进宫来玩玩,一则是看王太妃,二则,朕也抽空,叙叙兄弟之情。” 虞显听闻此言,似乎有点得意忘形,肩膀轻轻摇晃起来,一副浮浪的表情,向皇兄拱手道,“皇兄,你整日批改奏折,勤政处理国家大事,愚弟想见一面也难,只得花前柳下,风月无边,漫度时日了。” 虞晔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你还真以为朕会想见你,今日恰好碰上,给你面子才说两句话而已,若是往日,朕也看也懒得看一眼的。 父皇啊,你最最最看重青睐的三皇子,如今可是皇家之耻了,呵呵。 心里想着,脸上便浮现出了得意之色,眼睛向远处望去,看到后面一乘小轿,旁边跪着一个女子。 心头有点疑惑,扭头朝周全海说道,“后面跪着的,是哪一个?” 周全海手搭凉棚,聚拢目光,朝后面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跪在地上,刚想开口询问,阿青已经上前施礼,压低声音说,“是王府新收的一位娘子,进宫给太后请安的。” 话一说完,一袋硬邦邦的东西,已经入了周全海的袖袋。 周全海会意,连忙满脸堆笑,躬身上前回禀道,“万岁,那是王爷府里新收的一个小妾,入府给太妃请安的。” 虞晔听闻如此,烦躁的摆了摆手,冲虞显高声说,“今日暑热难耐,三弟回府去吧!改日再入宫,须穿的朴素些。” “是,愚弟谨遵圣命。” 銮驾缓缓经过,躬身施礼的虞显离的越来越远。 皇帝侧头,看那乘小轿旁边,跪着一个女子,打扮甚是简朴,头上简单的插着两根金镶玉簪,大略一看,容貌身形甚是粗陋。 脚高高的翘起,虞晔心情大好,觉得这个三弟说的真没错,今日天气甚好啊! 这样的女子,他虞显怎么看得上的,呵! 銮驾远去的尘埃在空中飞扬,阿青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王爷,他身上的燥热,几乎将外面的衣物烧焦。 虞显踉跄两步,坐进轿里,半闭着眼睛,沙哑着嗓子说,“让鸢儿过来和我同乘,快!” “是!” 大踏步走到慕云裳面前,见她俯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鸢儿姑娘,起身吧,皇上已经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慕云裳如同受到大赦一般,噌的站起身来,嘴里还兀自嘟囔着,“跪跪跪,今日出门是犯了跪神吗?把人都快跪废了。” 阿青一把拉住想要进入轿子的她,声音急促的轻说,“王爷让姑娘去前面大轿同乘,姑娘快请吧!” “什么?他又来这一套?”慕云裳秀眉一挑,提高声音问道。 阿青神态冷淡的看着她的反应,声音镇定一字一句的说,“现在还未出宫,姑娘不想节外生枝的话,最好听从王爷的吩咐!” 钻进轿子,没等坐下,一双有力的大手,便将她揽入怀中。 “喂,你干什么?自重点好不好!” 仿佛置身火炉,慕云裳用力想要挣脱开他铁桶一般的怀抱,用了几次力,都无济于事,而虞显的头,慢慢的垂在了她的肩膀上。 绝美的侧脸,就枕在慕云裳的手臂上,嘴里喷着热气,嗓音喑哑,“好凉,终于找到冰了,不要拿走,本王要你别走!!” “冰?” 慕云裳晃动肩膀,想把他摇醒。 “喂,你醒醒,谁是冰啊?” 第47章 要回将军府 大轿直接抬进王府,到清梦堂外才停下,阿青扶王爷下轿时,见他已稍微清醒,脸色也趋于正常。 “鸢儿姑娘,多谢你照顾王爷。”阿青的话语里面,满是感激。 轻轻摇摇头,慕云裳神色凝重,“青侍卫客气了,王爷大约是中了暑气,等他醒来,还烦请青侍卫,转传一句话,鸢儿请辞回将军府去,还望王爷应允。” 阿青听闻,甚是不解的望着她,“鸢儿姑娘,怎么要回去呢?太妃刚刚才……” “所有之事,别人不知道,青侍卫难道不了解吗?”凄然冷笑一声,慕云裳转身离开。 鸢儿带着太妃赏赐的金镶玉如意和王爷一起乘轿回府了! 几个时辰之后,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王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下人们,都在偷偷的议论,这王妃之位,难道真的要落在一个丑陋婢女的头上了吗? 面无表情的,走进碧云轩,原本熟悉的地方突然变的陌生起来。 缤儿首先看到鸢儿进来,开心的想要上前和她说话,被身边擦着花瓶的绮儿一把拽住,瞪着眼里屋努努嘴,嘴里恨恨的说出两个字,“真贱!” 缤儿听她骂人,翻脸冲她嚷道,“你怎么骂人呢?” 绮儿扭头翻了个白眼,拖长声音说,“又没骂你,你自己倒揽到自己身上了,谁勾引王爷我骂谁!哼!” 将手中的抹布重重一扔,扭过身去看着里边。 木蓝见她耍脾气,上前两步训斥了她两句,旁边的缤儿也气得不再干活儿。 花影放下手中做的绣活儿,嘴里小声哼着,“还有脸回来!”自从上次被教训之后,她并不敢再放肆。 雾月平日寡言少语,此时抬眼看了看,也没说话,手里的动作只是更慢了些。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慕云裳并不意外,小鸾见她来了,手中的璎珞放下来,表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解,或是担心,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小姐,也不说话。 还是木蓝老成,训斥了完了绮儿,便上前拉着鸢儿的手,脸上带笑,温声软语的说,“娘子现在气头上,姑娘还是先回房去吧!”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慕云裳抚着姑姑的手说,“多谢姑姑,我有话要同娘子讲,其他人,随他去吧!” 说完用狠戾的眼神,在屋里扫视一周,绮儿虽不服气,也没敢再言语,花影更是扭头不敢承接她的目光。 “这是太妃御赐的金镶玉双喜如意,自此刻开始,如有人对我鸢儿有异议,便是忤逆太妃之罪,王爷定不轻饶。” 双手将如意托举至胸前,慕云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碧云轩中。 门窗紧闭,内室寂静无声,慕云卿坐在妆台前,面色如霜,紫菱和绿苹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屋中二人相对无言,只有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着。 “其中牵涉太多,姐姐让徐府医看过便知到底是否真的有孕,妹妹并不是有意争宠,事已至此,全都是意外。” 慕云裳首先开了口,无论如何,这府里姓慕的,只有她姐妹两个。 “不用徐府医过来,我心里也有个分寸,只是若是旁人有孕也就罢了,偏偏是你,你难道还不承认是勾引王爷吗?” “为何姐姐认为,天下男女之事,就一定要是女子之错?分明是女子势单力弱,无力抵抗,才被强人欺侮,为何同为女子,便都要互相践踏,去取悦有权势的男人?” “若不是你勾引,王爷为何会看上你?你确实乔装打扮不引人注目,但王爷为何对那些漂亮百倍的侍女视若无睹,而对你青眼相加?” “在权势面前,你我都是草芥,姐姐,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此事过去,我宁愿回到南境,过上自由自在的平淡生活,再也不踏进慕府,可好?” “呵,真是好笑,等你生下世子,封为王妃,你还舍得离开王府吗?” 慕云卿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盯着这个长得与她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的妹妹。 “我现在是侍女鸢儿,并不是慕家二小姐慕云裳,你明明知道的,不可能封为王妃的。” 真想上去一掌抽在那张脸上,上面明晃晃挂着的自私愚蠢的冷笑,简直令人作呕。 “那你到底要怎样?要在我这碧云轩生下那个野种吗?我不允许!”双手在头顶挥舞,慕云卿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野种这样的话你都敢说,果然蠢的可以,慕怎会有你这的女儿!难道让方锦心那帮人直接把你玩死,或被退回府去吗?” 气的浑身颤抖,若不是看着姐妹亲情,她慕云裳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今天若不是舍命阻拦王爷,被太妃得知假孕,按照宫里的规矩,哪里会给你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死还会连累慕家?你那愚蠢的脑子里除了做王妃,可曾想过父亲和夫人的安危?” “今日我能出宫,也是九死一生,此刻我就把话说清楚,我已和王爷请求,明日便会离府回到将军府。以后你慕云卿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无人收尸,都不要再从自己的妹妹身上找平衡!” 说完最后一句,不顾慕云卿激动的大声咒骂,哗啦一声打开门,大踏步便离开了内室。 不愿让人看到眼里含泪,慕云裳低头疾走出正堂,刚到门口,没有抬头,迎面人正急匆匆闯进来,脚下躲闪不及,撞在了那人的怀里。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这等慌张!”低沉的声音传来,正是王爷虞显。 “鸢儿太过慌忙,冲撞了王爷,还王爷恕罪!”这句话未落,人已经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虞显脸色苍白,被眼前一幕弄的不明所以,眼睛环视一周,别的侍女都默默的跪在地上,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木蓝,鸢儿回来怎么怪怪的,到底怎么回事?” “回王爷,奴婢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兴许是太过开心了吧!”木蓝低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呵,碧云轩的人,今天都不正常了啊!” 虞显脸上浮上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敲着虎口,眼睛朝内室望去,脚下却并不想迈步进去。 “和你的主子说,我来过了!就不进去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稍后徐府医会过来诊脉,一切真假,一试便知。” 第48章 众矢之的1 “王爷请留步!” 转身欲去,忽听得慕云卿出声挽留,虞显刚要转身,便顿住了脚步。 满脸凄恻,泪痕涟涟,满是哀怨的目光让人看了心生不忍,虞显身背挺直,似乎是攒了一点气力,才开口说,“云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本王已经说过,徐太医来了,结果自然分晓。“ “王爷,妾身从未亲口说过自己有孕,都是其他人的讹传而已,即使徐府医到来,臣妾也没有什么好辨白的,只是,臣妾有一请求,万请王爷应允,既然鸢儿也有孕在身,何不让徐府医一起诊脉,好开些调养的方子给她好好安胎!” 此话一出,连同王爷在内,所有人都吃惊不已,但仔细一想,这个要求却又合乎情理,让人辩驳不得。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虞显脸上却并无特别,只是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入宫之后,太妃都亲见有孕,还赏赐了许多的东西,不需再请徐府医了。 云卿,假孕争宠一事,本王宣布,从今日起,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若有人还想一次兴风作浪,本王定不轻饶!阿青,传与锦侧妃及王府各处知道。” 阿青口中应着,虞显一拂袖,踏出了正堂之门。 慕云卿嘴里不断叫着王爷,仍不死心的追到院中,拽着王爷的袍角,跪在地上大声说,“王爷,子嗣之事,不得有失,若不传府医诊脉,若有查池,便是我碧云轩的过错,还望王爷明鉴!” 无奈停下脚步,虞显并未回身,肩膀微微颤抖,抬起右臂,又用力一甩,“你若一意孤行,本王也不劝阻,只是这碧云轩,着实令人腻烦够了!” 阿青见王爷恼怒,恐怕事情有变,上前附在王爷耳边耳语了几句,继而轻声说,“王爷,还要为后嗣着想啊!” 阿青一番话,果然有效,王爷当即缓缓回转身,朝慕云卿抬抬手,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轻声了句,“回厅上说话吧!” 徐府医踏进门来的时候,慕云裳正把去叫她的绮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左边脸上还重重挨了一巴掌,估计她说的话,也很不好听。 木蓝只得连说带哄,安抚着绮儿,不知什么情况,心下也十分焦急。 虞显不耐烦的看着外面天色越来越暗,烦躁的盯着徐府医翘起的花白胡子,两个手指反复捻着胡须,过了好大一会儿,徐府医的眼睛终于睁开,收拾起了脉枕等物,弯腰躬身说到, “回王爷,据老夫看来,慕妃娘子这次……” 说到这里,徐府医突然停顿了一下,看看王爷,又看看慕妃娘子,突然闭口不言了。 满屋的人,都关切的睁大了眼睛,只有虞显淡然自若用折扇轻敲着桌面,而慕云卿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紧张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你快说啊,到底我们娘子有没有怀孕啊?” 绿苹性子急躁,大声催促道。 阿青心里会意,上前对徐府医说,“据实而言,但说无妨。” “是,依老夫之见,慕妃娘子是往日寒气淤滞,心绪紊乱,导致的月事不准,并无有孕之象。” 徐府医略一沉吟,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清楚的进入了在场人的耳朵。 “徐府医,果真没有吗?为何我有那些症状,不可能的……” 紧绷的身体如断了弦一样,一下子松弛瘫软在椅子上,慕云卿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对,还有鸢儿,王爷,还有鸢儿,她一定也和我一样,不会有孕的,她……” 虞显的扇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狠狠着慕云卿,咬着牙厉声说,“木蓝,你和阿青过去,叫鸢儿过来回话!” 一盏茶之后,慕云裳才慢慢来到正厅之上,进门看到王爷和姐姐并排而坐,便知是什么事情。 下人们都在门口廊下看着,木蓝将下人们都驱赶到了别的房中。 阿青进门轻声回道,“王爷,鸢儿姑娘来了。” 虞显微微低着头,见到鸢儿脸色冰冷的站在正中,侧了侧身子,少气无力的对徐府医吩咐道,“去给她诊脉,要快,本王没得那许多的耐心!” 阿青给鸢儿递了一个眼色,又朝徐府医大声说,“太妃宫里已经诊过脉了,还要劳烦徐府医,再给看着开些调理养胎的药。” 木蓝搬了一个软凳,让鸢儿靠着一个小几坐下,徐府医重新挽起袖子,开始诊脉。 厅中的空气,此时又再次紧张起来,尤其是慕云卿,由紫菱搀扶着,几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支起耳朵,等待诊脉结果。 徐府医开始是气定神闲,渐渐捻着胡须的两根手指,忽然用力,眼睛一下子睁开,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慕云裳,放在寸关尺上的右手三根手指,不停的颤抖起来。 额头上冷汗慢慢冒了出来,突然收回右手,擦着额上的汗水。 鸢儿面色仍然冷漠,收回手到袖中,眼神扫向慕云卿,她低着头并不看她。 整个正厅内空气凝重,气压低的吓人,虞显的脸色忽而又红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握着折扇,强自镇定的对徐府医说,“怎样?徐府医可以开些方子,给鸢儿养胎了吗?” 颤抖着手,又抹了一把汗水,徐府医颤声说,“王爷,恕老夫愚钝,不比宫里太医医术高明,这位姑娘的脉象,着实复杂,老夫只得开些补养的方子,暂且用着,等胎象稳一些,老夫再来复诊。” 虞显看了慕云卿一眼,看她还要狡辩,手中折扇再次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断为了两截。 “鸢儿有孕,胎象不稳,碧云轩上下,任何人不得为难于她,若是王室子嗣有损,无论任何人,便如此扇,绝不轻饶!” 一席话,厅里的人,都跪了下来,慕云裳却兀自站在厅中不动,望着脸色通红的虞显,满脸冷漠。 阿青上前,轻轻搀扶着王爷,“这屋内好生闷热,王爷怕不是又要中暑气吧?” 虞显用力摆摆手,缓缓走向厅中,一把拉起慕云裳的手,仿佛用全身力气,在她耳边如梦呓轻声呢喃着。 “跟本王回清梦堂!” 第49章 众矢之的2 彩色西域玻璃拼接的窗棂,折射出五颜六色的淡淡光晕,室内陈设却极为简朴。 样式古朴的木桌木椅,窗前小几上,青绿瓷瓶中,盛开的红色重瓣荷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墙上挂着两柄宝剑,下面的长桌上,放着一尾古琴,旁边还有些卷轴,竖着插在筒中。 铜盆中盛放的冰块,发出嗒嗒的轻响,虞显平躺在软榻上,虚弱的闭着眼睛,喉间不时发出轻微的梦呓一般的声音,但根本听不清其中内容。 阿青将王爷的衣衫整理好,慕云裳将银针轻轻放下,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人,此时眉目舒展,嘴唇不住的翕动,但是面色已经趋于正常。 “青侍卫,最迟明日一早,王爷便会清醒,以后直到处暑节气,王爷断不可再受暑热侵袭,最好在清凉的静室中调养,也可待明年暑热之前,去北方避暑。” “鸢儿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往日若有得罪,还请多多见谅。 今日王爷应允之事,也会给姑娘一个交代,还请在府中多住几日,等王爷好转,再厚礼相送出府。” “也好,我今日先回碧云轩去,明日青侍卫不用派人过去了,我会按时来的。” 阿青连连点头,殷勤的开门,着一个叫玉廷的侍从,送慕云裳出了水晶阁。 走出长廊的时候,想到那日和江黎费尽心机想要探知这阁子的秘密,没想到如今虞显竟主动示意,三日之后要将其中的隐秘,悉数托出。 慕云裳心里暗暗想着,找到叛徒竹叶青之后,便与王府及虞显,再无瓜葛。 远远的更鼓声传来,时辰已是子时,玉廷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脚步极轻,几乎听不见走路声音,想必他的武功,也是极好的。 今日心中的疑问,盘桓许久,慕云裳一边走着,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在王爷身边伺候多久了?王爷怎么得这样的怪病呢?” 玉廷也不说话,继续向前走着,直到慕云裳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了口。 “我十二岁,便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如今已经六年有余了。至于王爷的病,我也一知半解,只知道若看见青侍卫面带愁色,肯定就是发作了。” “没想到堂堂一个富贵王爷,也有不可言的隐疾。只是府中这么多才貌俱佳的娘子,他依然处处眠风宿月,恐是对身体有损,尤其,尤其……!” 慕云裳摇摇头,后面的话,她实在讲不下去了,脑海中又浮现那两次的轻薄乖张的样子,无所顾忌的损毁一个女子的名节,虽然其中是有些猜疑的缘由,但是所用手段,让人心生畏惧。 “王爷不是旁人想的那样,鸢儿姑娘,也许某些事情有些误会,王爷在我们眼中,是世上最好的主子了。” 玉廷说完这句,脚下稍微加快了脚步,慕云裳无论再说什么,他皆是闭口不言。 远远的望见大门,慕云裳便同玉廷说,让他先回去,自己叫门就好。 玉廷依旧充耳不闻,打着灯笼走到门前,举起右手,重重的拍着门环。 啪啪啪!啪啪啪!—— 连着三声,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再次叫门,里面终于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是绮儿。 “谁啊?大半夜还敲门,急着赶死呢?” 慕云裳大声说,“少废话,快开门。” 绮儿一听是鸢儿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冤家路窄,她去伺候王爷,竟然还要自己半夜跑回来。 被半路赶下床,才又回到碧云轩,真是贱啊! 想到这里,绮儿赌气大声嚷道,“你服侍王爷的人,还回碧云轩干什么?难道爬上床又被赶下来了不成?” “你嘴里最好干净点,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废话,赶快开门!” 气的加大的拍着门,对这样的人,说话多了都是浪费。 里面又在说着什么,玉廷已经等不及了,飞起一脚,将大门踢开,在门内聒噪的绮儿,被震的飞出去几米远,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即使这样,她一边哼哼着,嘴里还兀自不停的咒骂着。 “你再对鸢儿姑娘聒噪无礼,明日我禀明王爷,将你的舌头割下来去喂狗!” 玉廷声音低沉,却有很大的震慑力,绮儿见是王爷派来的人,吓的再也不敢出一声。 院里的巨大声音,惊动了内室的人,灯光闪烁间,绿苹手拿烛台,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见院门大开,一个打着灯笼的人,已经出门而去,二小姐从沿着西侧走廊,看都没看她一眼,向后院走去。 “你站住!”一声轻呼,慕云卿穿着薄纱寝衣,叫住了慕云裳。 慕云裳脚步顿了一下,依旧向前走着,并没有想停下的意思。 “我叫你站住,听到没有?我有话要同你说!” 终于停住脚步,慕云裳回转身,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还要怎样?” “你什么时候回将军府?今日说的话,可还算数?” “我说过会离开王府,但也要王爷应允才行,一旦王爷应允,我自然一刻都不会多待,这样如同牢笼一样的地方,你愿意待着,便待到死就好了!” 慕云卿听她如此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你会吗?没有生下孩子,王爷会放你走吗?哼,简直是笑话,你以为在哄小孩子吗?” “你若不信,多说无益,只是有一句话,我今日想告诉你,若不是我,王爷是不会再来碧云轩了,三日之后我自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即使没有旁人有意勾引,而是就凭你慕云卿,根本没有魅力打动王爷!” 听到妹妹这样说,彻底激起了慕云卿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芥蒂,一股恨意从她的脚底直窜到头顶。 为什么父亲非要生这样一个个性强硬的女儿?而她为什么会受到所有人的夸奖,而自己作为姐姐,总会被比下去。 “这是你的一对双生女儿吗?余夫人?” “贵妃娘娘,一个是臣妇的,一个是周氏庶出的女儿,因凑巧是同天的生辰,不知道的以为是臣妇的双生女儿呢!” “也怪可人喜欢的,夫人真是好福气,只是哀家的皇儿略长几岁,否则,结为亲事,也是极好的!” 第50章 登门贺喜 静室之中,9岁的三皇子跪在软垫上,手拿戒尺的庆贵妃,已是气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母妃,孩儿真的想好好读书,只是不知怎的,一到夏日便浑身发热,心烦气躁,早上更是瞌睡不止,并非孩儿有意偷懒啊!” 啪~的一声,戒尺重重的落在他瘦弱的脊背上,虞显只是身体微微颤了一颤,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啪啪,接着重重的两戒尺,庆贵妃手心都被震红了,她眼里含泪,再也打不下去 了。 “你同太子和儿皇兄一同在御书房读书,纪太傅为何屡屡训斥惩戒你一人,定是因为你一味贪玩的原因。 去年还勉强可以应付,如今你父皇考些文辞章句,你一概背不出来,令他大失所望,本来悬而未立的太子之位,今年也落入大皇子手中,到底是你自己不争气啊!” 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戒尺扔在地上,庆贵妃坐在椅子上,失望的伤心垂泪。 不顾背上的传来的阵阵疼痛,虞显跪爬几步,抱住母妃的腿,如大人一样,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母妃莫要伤心,都怪孩儿不争气,从明日起,孩儿手里握着冰块去读书,就会集中精神了。” 庆贵妃看到到儿子稚嫩的脸庞,却说出这般宽慰感人的话语,忍不住俯身,用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眼泪滴在了母子紧握着的手上。 “孩儿,不做太子也可以做个亲王郡王,但母亲担心的是,有人要害你的性命啊!” …… 远处啾啾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的传入静室内,日头已高,蝉声阵阵,静室内却凉气袭人。 阿青见王爷醒了,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连忙冲在门外伺候的玉廷说,“去请鸢儿姑娘过来!” “昨天又是她吗?”虞显声音微弱,在阿青的搀扶下,慢慢坐起了身子。 香怜和玉浅,已经端着洗漱用具,等候多时了。 “是,真没想到鸢儿姑娘还有这么高的医术,此次毒性发作甚为凶险,而莫先生又一时回不来,最好让鸢儿姑娘在府中多待些时日。 香怜端过铜盆来,伺候着王爷洗脸。 “虽然她救本王有功,但来路却不甚分明,本王今日要同她好好谈谈,定要问出她来王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梳洗完毕,换过便服,又用了早饭,玉廷依然不见回来,鸢儿也是毫无踪影。 虞显显得有些烦躁,手指摩挲着香囊,“派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满头是汗的孙管家,正带着两个小厮,提着食盒,朝碧云轩赶过去。 进的门来,迎面正碰见绿苹出正堂来,她以为是送给自家主子的东西,脸上带笑说,“孙管家,这是……” 孙管家嘿嘿只是干笑,眼睛却不断朝四周瞟着,直到见到木蓝自正堂中走出来,连忙吩咐手下,“来人,随着木蓝姑姑,给鸢儿姑娘送过去。” 木蓝一下愣住了,她诧异地看着孙管家和旁边一脸怒色的玉廷,“怎么回事?早饭时间早过了,孙管家,这是……?” “木蓝啊,鸢儿姑娘有孕在身,你要多担照顾的责任,如今早饭也没吃,王爷担心啊!” “我一早出去内务处了,并不知道此事,雾月,缤儿,你过来,给我说清楚。” 缤儿听见姑姑叫她,放下手中的尘扫,不情愿的走过来。 “说,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缤儿左右看看,嘴里如文字一样,挤出了几个字,“姑姑,没什么事啊!” “你不说,我就打了!”木蓝举起手,朝着她的头上就打。 缤儿吓得赶忙缩头,朝绿苹扫了一眼,带着哭腔说,“姑姑饶命,是,是里面的姑娘,不让给后院送饭,要吃,就和奴婢们一起来吃。” 说完之后,一弯腰便跑了。 木蓝气的面色涨红,回头看,小鸾刚从后院过来,马上叫住她说,“你和鸢儿,可曾吃过早饭?” 小鸾见好几个人面色不善的站在那里,没敢开口,愣了一下,才说,“姑姑,鸢儿说她胃口不好,晨起有些恶心,吃不下饭,就没吃……” 木蓝心下顿时明白了,虽然鸢儿有孕在身,但王爷并未赐予任何名分,她的身份依然是普通侍婢,被如对待,也无话可说。 玉廷心里挂念着王爷病情,急躁的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饭菜送入后面给鸢儿姑娘。若是迟了,王爷怪罪下来,你们可承担的起?” “玉侍卫,不用送了,我今日少吃一餐,也没什么大碍的!” 慕云裳面色憔悴,一身浅淡素衣,缓缓从廊下走了出来。 “劳烦孙管家跑了一趟,还请回去吧!我现在随玉侍卫去给王爷请安,其他人没事的话,都散了吧!” “鸢儿……”木蓝还要说什么,慕云裳冲她摆摆手,对玉廷说,“咱们走吧!” “走,这是要往哪里走啊?碧云轩的大喜事,我们都还没祝贺呢!” 几声冷笑声传来,方锦心和秦如梦款步迈进了门里。 “慕妃娘子,秦氏娘子,王爷有旨让鸢儿姑娘过去请安,若要贺喜,请此打住,改日再来吧!” 玉廷微微躬身,冲二人说道。 “原来是玉侍卫啊?什么时候你也敢拦阻我了?简直是大胆,还不退出去!”方锦心眉毛一挑,对玉廷轻声呵斥道。 “锦妃娘子,王爷他确实……” “滚出去在外面等,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玉廷无奈,看了慕云裳一眼,一甩手叹口气,远远的站在了门廊阴影里。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娘子说三道四。” 小桃轻轻啐了一口,冲门口方向轻声说着。 头顶的烈日不断蒸腾着热气,慕云裳站着倍感闷热,她不担心自己,倒是担心起虞显来。 若是今日再发病势,恐是凶多吉少。 “鸢儿不便施礼,还望慕妃娘子和秦氏娘子见谅,奴婢蒙王爷错爱,实属意外,但从没有非分之想,也无意觊觎什么王妃之位,还请慕妃及各位娘子,多多恕罪。” 微微躬身,慕云裳低着头,态度不卑不亢的说。 “妹妹快看看,刚刚有孕,连施礼都不会了呢!也好,那就站在这里说吧!” “木蓝,你叫人搬两把椅子来,鸢儿姑娘,就站一会儿吧!” 第51章 登门贺喜2 中伏天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木蓝和小鸾跪在廊下的地上,嘴里口干舌燥,已经说尽了好话,也都无济于事。 慕云裳直挺挺的站着,瓦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头上毫无遮挡,她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姐姐,你说这慕妃娘子也是太自傲,我们到了也半个时辰了,她连面都不曾路过。”秦如梦摇着团扇,朝内室那边望了一眼,提高声调说着。 绿苹早已回屋禀报,慕云卿却连门都没出来。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鸢儿的事与我无关,你们尽管使用手段,万一王嗣有损,也是旁人所为。 她正好借此也出一出心中闷气。 可方锦心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之所以来登门来兴师问罪,她慕云卿怎能轻易置身事外呢? 除掉了一个鸢儿,捎带把她慕云卿也一起收拾了,到时候整个王府,便只有她一人为大了。 既然一个贱婢都能有孕,她方锦心为何不行? 以她母家富甲天下之财力,王府没少花她方家的钱,外人看她只是个侧妃,实际已是王府的半个当家主母。 府里的上上下下从管家到粗使婆子,无论哪一个人,只要她一句话,都要看她三分面子的。 “木蓝,进去叫你们主子出来,入府时间一长,倒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慕云裳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大声说道,“慕妃娘子还有吩咐吗?若是没有,我要去给王爷请安了。” 方锦心不疾不徐的用丝帕擦擦额头,抬眼望望天,将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我让你站在那边,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们主子不懂规矩,下人也缺少调教。” 抬头望见木蓝一人从内室出来,便知道慕云卿不会出来了。 于是高声冲那边方向说,“既然妹妹不愿见我们,我们就只有给鸢儿单独讲讲规矩了。” 屋内依然寂静无声,方锦心看后冷笑一声,朝廊下站着的绮儿招了招手。 绮儿见主子叫自己,连忙巴巴地跑了过来,她堆着笑容的脸上还有昨晚擦伤的血痕,此刻看着,十分丑陋。 “锦妃娘子有什么吩咐?”绮儿一脸谄媚。 冲旁边的秦如梦使了一个眼色,秦如梦会意,“慕妃娘子想要让鸢儿懂点规矩,我们的人腾不出手来,这个好差事,就交给你吧!” 绮儿一听,连忙跪下,口里说着奴婢不敢,却偷眼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鸢儿。 “来人,把鸢儿按在地上,让绮儿掌嘴五十,以治她以下犯上之罪。” 小鸾听说要打小姐,连忙飞奔上来,跪在小姐身旁,一边磕头一边哀求,“求锦妃娘子放过鸢儿吧,她无意冒犯娘子啊!” 方锦心看到这一幕,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看来慕府,还真是有重情义的人的,不像某些人,连自己的下人,也看管不住,尽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下贱勾当。 绮儿,将这个贱婢,给我一起打,让她记住永远不要给那个下贱的东西求情。” 两个粗使婢女上前,拉住了慕云裳的两个胳膊,绮儿得意的站起身来,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狞笑着,朝慕云裳走来。 “你们谁敢?” 一声断喝,慕云裳甩掉了两个夹着她胳膊的粗黑手臂,手中已经将金镶玉如意,高举过头顶。 “这是太妃赏赐的如意,全以王府后嗣为主,若王府任何人做有损后嗣的事,便是忤逆太妃懿旨,重则死罪,无人能免!” 秦如梦看有点不好收场,连忙对方锦心说,“姐姐,我越发觉得天气闷热,为这样的下贱货色,耽搁时间,万一中了暑气,得不偿失啊!” 方锦心面上没有丝毫的吃惊,嘴角上挑,看着慕云裳黄里发灰的脸色,对绮儿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又不是打她的肚子,怎么会伤害王嗣呢?” 绮儿见有人撑腰,更加得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做了蛇蝎的棋子。 “鸢儿,你还能怎样,除非太妃就在眼前,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你也不要怪别人,要怪,就只怪你太贱!” 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举手就要向慕云裳的脸上抽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在人们眼前闪过,眨眼间,绮儿已经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人们再仔细看时,却是一把打开的折扇,掉在地上,循着扇子飞来的方向看去,阿青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院里众人。 “阿青,你来干什么?” 方锦心满脸不快,她的计划马上要实现了,被这个侍卫都破坏了。 “慕妃娘子,秦氏娘子,王爷传旨,宣鸢儿马上去清梦堂,一刻也不得耽误。” 阿青躬身施礼,说罢,走到慕云裳面前,躬身轻声说,“鸢儿姑娘,王爷有请。” 慕云裳却站着不动,看着身旁的小鸾说,“我身体惫懒异常,让小鸾陪我去清梦堂吧!” 阿青点头应允,小鸾刚站起身来,正堂之中,传来了慕云卿的声音。 “慢着,我有话说。 姐姐好一出借刀杀人之计,只不过你终究算不过王爷,无论鸢儿怎样,都是有孕在身,太妃是不许任何人伤害她肚子里的胎儿的。 只是妹妹有一句话说,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姐姐大张旗鼓的来我这里闹事,还用我的人来出气,妹妹真是自愧不如。 绮儿,你若是喜欢为锦妃娘子效力,去那边怀锦阁就好,自今日起,碧云轩没有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鸢儿三日之后,自会搬离碧云轩,从此以后,与这里毫无瓜葛,若再有人过来闹事,我必然禀明王爷,绝不轻饶。” 一席话说完,眼睛扫视了一周,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她似乎还有点得意。 若不是阿青及时过来出手相救,她也不会轻易被方锦心嫁祸的,因为她直觉里认为慕云裳一定会没事。 这个妹妹是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在身上的,例如她会把脉,也用方法将邵音儿的侍女筝儿,弄得中毒死去。 她自三岁离开将军府,随父亲征战驻军这十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第52章 王爷的条件 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将画幅打开,虞显起身上前,上上下下仔细的看着。 半个时辰后,对站在旁边的木修说,“我说过的地方,全要重新修改,三日后,再拿图样来给我过目。” 木修鞠躬答应着,轻轻的将那大幅的宣纸叠好,放入了怀中。 “王爷,上次妙妍堂见到的公子,经画师依样绘制之后,工老爷很满意,这些日子,正催着要人呢!” 啪嗒一声,虞显手中的折扇,掉在了桌案上,随即皱眉沉声说,“你们办事怎么越来越大意,那个人都没谈好,便将图影拿与人看,若是那人再也找不到,你们如何交代?” 木修脸上堆起了笑意,似乎早在预料之中,上前两步,弯腰轻声说,“王爷,我们找到了那个公子的来处了。” “哦?你们怎么会找到的?”手里刚拿起的折扇,又放在了桌上。 木修神秘一笑,“是妙妍堂的老板说的,那个人就在……”,木修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就在哪里?”虞显忽然神情紧张,赶忙追问了一句。 “在定远将军慕烽的府上,他手下的小厮,一次说漏了嘴,被老板娘听到了。”木修笑的得意。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虞显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那人看着性格非常固执,况且是将军府的人,先不要打草惊蛇,找些别人,先胡乱用着。” “是!小人告退。”木修弯腰应着,看看站在旁边的阿青,阿青摆摆手,便躬身后退几步两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慢着!” “小的在!” “你派人在京城中,找一个叫竹叶青的人。有了消息,即刻回报!” 穿过长廊到了水晶阁,慕云裳身上几乎汗湿透了,脸被日光晒的微红,小鸾用帕子,不时的为小姐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鸢儿姑娘,你可来了。”香怜端着化成水的铜盆,看到慕云裳,一脸欣喜。 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慕云裳发现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穿着家常素衣,举止也是普通少年模样。 玉廷打起帘栊,引二人进入屋内。 还是昨天的静室,只是窗前的小几,变成了一张大条案,上面却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昨日的插瓶荷花,也不见了踪影。 虞显穿着便服,正看着墙上的宝剑,背对门口,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鸢儿姑娘来了。”玉廷在门口躬身施礼,轻声说道。 “知道了,你出去吧!”虞显说着,慢慢的回转身来。 一直低着头站在小姐身后的小鸾,此时正好抬眼,却看到王爷的衣服上身竟然半敞着,露出了玉也似的光洁胸膛,瘦而精健。 羞的小鸾,连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怎么你今日还带了人来?”虞显声音冷淡,修长手指,拨动了一下古琴,一道轻扬的声响,在屋中回荡开去。 “参见王爷,小鸾是王爷见过的,与奴婢关系极好,近日思念将军府的亲人,想要回府去伺候,望王爷恩准,许她现在回去。” 一番话说完,慕云裳轻轻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小鸾不解的看着小姐,也连忙跟着跪下了。 虞显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刻,缓缓开口说,“你可曾同你们娘子说过了?” “回王爷,奴婢未曾同慕妃娘子讲过,是因为今日奴婢迟来之事,事情的经过,您可以询问玉廷侍卫,因关系到个人安危,奴婢才斗胆向王爷请求,立刻恩准小鸾回府去。” 小鸾见小姐这样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她是不想让自己受到牵连,这王府里的人,都好似没有心肝一样的狠毒,连大小姐,今日竟然都见死不救。 心里着急,眼中落下泪来,若不是王爷在此,她真想大声说,“小姐,我不回去,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虞显斜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思量一下,终于开口道,“好,本王就放她回将军府去,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 见王爷答应的很干脆,慕云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追问,“什么条件?” 还未等王爷再开口,小鸾忽然以头触地,高声说道,“王爷,奴婢不回将军府去,情愿和鸢儿一起待在王府,更何况她如今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奴婢也正好照顾她。” “哦?,看来你们二人姐妹情意还挺深,若是这样,那就……” “王爷,一定要放小鸾回府去,至于王爷所说的条件,奴婢定会给王爷一个答复。”慕云裳见小鸾竟然不听她的话,执意要留在王府,急的连忙大声说。 小鸾在跪爬两步,上前拉住小姐的手,哭着说,“我不回去,鸢儿,让我伺候你吧!今日锦妃娘子那么对你,咱们主子又不管不顾,若是我回去了,以后那帮人,还不定想出什么招数来对付你呢!” 慕云裳见小鸾说的情真意切,眼眶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转而心一横,继续对王爷说,“王爷,请立即下旨让小鸾回去,否则,奴婢也,也不再来王爷这里了!” “在本王屋里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果然都是些妇人之仁。看在鸢儿有孕的份上,本王就答应你,只是,现在需要两个条件!” “王爷,我不会去,你千万别为难鸢儿啊!”小鸾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着。 “王爷,什么条件,现在就讲出来吧!”挺直了上身,慕云裳紧咬牙关,却是一脸悲愤,仿佛做好了任人摆布的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的,本王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情有义,我不愿为难人,只是想让你们俩,一人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的同声问道。 “其一,本王会派人将小鸾送回将军府府中,回去之后,切不可将王府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讲与外人听,且不得再离开将军府,若被我的人在街上看到,当即打死。其二,这件事嘛,三月之内,鸢儿必须随叫随到的服侍本王。 若不答应,你们二人现在马上滚回碧云轩去。” 第53章 你敢故意整本王 小鸾拉着小姐的手臂,不停哭喊着,怎么也不肯走。 慕云裳用力甩开她,朝门口的玉廷喊道,“玉侍卫,请你带小鸾离开,按王爷的吩咐,将她送回将军府去,再也不许出府一步。” 玉廷进来,将小鸾连拉带扯带了出去,慕云裳终于松了口气。 虞显斜眯着狭长的凤目,嘴角含笑的看着对她横眉立目的鸢儿,不知为何,心里多了一分快意。 果然带刺的鲜花,是既美丽又危险的,也会让人更有采摘的欲望。 男子固然喜欢刻意逢迎,也抗拒不了温香软玉的诱惑,但令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的,还是那些征服不了的女子。 “君子言而有信,王爷万金之躯,一言九鼎,为何有意要为难鸢儿?又要我天凉之后再离府?”慕云裳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虞显呷了一口茶,剑眉轻挑,一边端详着手里的茶盏,一边不疾不徐地道,“你只多待些时日,又能如何呢?况且你上次说要找的人,也是需要些时日的,一旦有了消息,这王府的大门打开,任你来去自由。” “敢问王爷太妃那里,你当如何应复?” “哎,无非多跪几个时辰,撒娇打诨,死皮赖脸的求母妃原谅咯!难道你还真以为必须要生个孩儿出来!” “你贵为王爷,当然无所顾忌,只是我一个女子,被王爷肆意毁了名节,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最后一句质问,虞显竟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 “名节?你竟然和我讲名节,那只是侍女鸢儿的名节,而你到底是谁?” 深邃的黑眸狠狠盯着慕云裳,慢慢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我就是鸢儿,王爷若不信,我也不须多言,只是剩下两三个月,请王爷自重。” 脚步轻轻后退,慕云裳的右手,捏紧了腰间的香囊。 “自重?”刚吐出了两个字,虞显突然出手,一把将慕云裳的手臂抓了起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连她手里的香囊也一并带了下来。 慕云裳大惊失色,手腕被钳制住挣脱不得,左手伸出,在他眼前虚晃一下,迅速将香囊取下握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无赖!” “要你给我诊脉啊,鸢儿姑娘,不,应该是叶姑娘?或者花姑娘?” 满脸轻挑的摩挲了一把粉臂,眼神带着玩味盯着慕云裳的脸,虞显将慕云裳的手轻轻放松,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谁要给你诊脉,我看你病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疯子,无赖!” 啪的一声,打掉了虞显的胳膊,慕云裳嘴里不停咒骂着,瞪着眼睛并不看他。 因动作过大,虞显原本半敞开的胸膛,衣服此刻已经褪去了半边肩膀,露出结实的臂膀和胸襟。 “这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是一副小姑娘似的墨迹,哎,女人真是麻烦。” 虞显转过身去,重新整理了衣服,嘴里兀自不停的说,能治本王病的,为什么是个女子呢! “难道你希望是个男人吗?呵,王爷不觉得装的太辛苦吗?” 慕云裳冷笑出声,嫁给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发疯? “哈哈,你定是在久居闺阁,足不出户,上京中,任谁不知风流闲王的名号,只是你们女子见识短浅罢了!” 重整衣冠,再束玉带,虞显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来,朝慕云裳晃了晃。 “人在世上,难道不是寻一个中意的人,暮暮朝朝,白头偕老吗?为什么男子就一定要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呢?” 慕云裳踱着步子,满脸认真的说。 虞显并不接话,将腰间的玉佩拿起慢慢端详着,眉眼耷拉下来,“我好饿,你要不要吃饭?” “?” 蝉鸣午后,白日漫长,阿青在旁边伺候,慕云裳手捏银针,找准穴位,一针下去……。 “啊……”虞显瞪大眼睛,弓起身子,用手指着慕云裳,疼的说不出话来。 阿青见状,并不惊慌,眼疾手快随手拾起了一物,便向王爷嘴中塞去。 虞显一扭头,伸手将他的手隔开,嘴里喘着气,大声骂道,“混账,你昏头了,拿袜子往本王嘴里塞?” 一句话,本来一脸严肃的慕云裳,笑的手指抖动,弯下腰去。 阿青举起右手,尴尬的看着手中的白色锦袜,不动声色的又套在了王爷的左脚上。 刚一起身,就再也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门口伺候的香怜和玉廷,不明所以的看着阿青,待得知里面的情况后,都幸灾乐祸的看着王爷,大笑不止。 虞显满脸黑线,冲门口大声呵斥道,“一帮混账东西,都给本王外面太阳下跪两个时辰去。阿青,你给我滚进来,晚上再罚你!” 香怜和玉廷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去外面罚跪了。 阿青弯腰低头,一声不吭的进来站在床边,嘴里憋着笑,看也不敢看王爷一眼。 “还有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虞显疼的龇牙咧嘴,该不忘征讨鸢儿那个罪魁祸首。 “王爷这样说,便是心胸狭窄了,若不相信奴婢,那奴婢就不行针。” 慕云裳翻了一个白眼,放下银针起身就要走。 “哎哎,鸢儿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生气啊,王爷是有病之人,说的话哪能当真呢?你就当他现在头脑不清楚,尽是说些胡话吧!” 阿青连忙殷勤的满脸赔笑,双手捧起针灸包,递到鸢儿手上。 虞显疼的额头冒汗,用手指着阿青大声嚷着,“胡说八道,你这个,这个……嘶……,好痛啊!” 慕云裳嘴角含笑,回转身捏起银针,朝下一个穴位慢慢扎下去。 效果立竿见效,方才呲牙咧嘴的虞显,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只剩嘴里轻微的哼哼声,而他的额头上,脸上和身上,都几乎被汗水浸透了。 “好了,三日之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阿青,给王爷更衣,切记三个时辰之内千万不能着风,更不能再受暑热,还有切记,不能……” “行了,不用说了,妇人之言,啰啰嗦嗦的。”虞显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 阿青不放心,依然不放心的追问道,“鸢儿姑娘,还要注意切记不能什么呢?” “近女色!” “吃辛辣食物!” “?~” “?~” 第54章 太子驾到 阿青实在憋不住背过身去,笑得肩头乱颤,虞显满脸黑线,侧头看假装墙上的宝剑,躲避着慕云裳鄙夷的眼神。 玉浅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尴尬,“王爷,太子和四皇子来了,小的们阻拦不住,已经快到水晶阁门口了。” “怎么不早禀报,一群废物!快点进来服侍本王更衣,迎接殿下。”虞显瞪了玉浅一眼。 “是四殿下殿下不让禀报,直接闯了进来,说要给三皇叔一个惊喜。” 阿青身影一晃,不知出去干什么了,外面跪着的玉廷脚步匆匆的进来,收拾好屋内的摆设,将香炉里的香重新点上。 慕云裳低头站在角落里,扭头看着门口地方,等了一会儿,也见虞显不发话,只得轻声说道,“王爷,奴婢先告退了。” 虞显换了一件淡黄兰花暗纹的外披锦袍,玉浅服侍着重新系上玉带,脚上连靴子也没穿,看也没看慕云裳一眼,嘴里随口说着,“你先等在门外,千万不可去到阁里的其他地方。一会儿,阿青自会安排你。” 还没等慕云裳脚步挪动,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少年声音朗声说道,“三皇叔让我们好找,原来是躲在这么一个妙处休闲!” 来的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虞治,年方二十,长身玉立,气度潇洒,面容俊美;另一个是四皇子虞,年方十五,身材瘦弱,脸色微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屋内下人见太子驾到,纷纷跪下了,虞显却似刚刚惊醒一样,懒洋洋的从软榻上起身,脚上的锦袜,都不知去了哪里。 “这样的天气,天子和四皇侄也是好兴味,怎么想起来我这闲散之地了?”虞显说着,翘起一只脚来,玉浅跪着给王爷穿上鞋袜。 “三皇叔哪里话,闲散之地才最是惬意的,我和四弟奉父皇之名,出宫办事,事毕正好路过王府,忽觉思念之情大起,就想着进来讨一杯茶喝。” 虞治笑着说完,眼睛朝屋内环视一周,看到两个侍从的打扮,赶忙挪开目光,又见门口跪着一个侍女,低头看不清容貌,但看肤色和身量,甚是粗陋。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和四皇侄可是稀客,来人啊,看茶。“ 起身让二位皇子落座,虞显拿起扇子,并不打开,只是慢慢端详着扇坠上的绿玉玛瑙,玉浅和玉廷站在身后,轻轻打着扇子, “三皇叔,我们此行,还是要向皇叔贺喜呢!” “噢?什么喜事?我且不知,何来喜事之有?” “皇叔恐怕还不知道呢,宫里都传开了,说是上次皇叔入宫给太妃请安,更是报喜,不久之后,王府就会有一位世子或郡主降生了!”太子满脸喜色的说道。 虞湛也忍不住插了一句,“皇叔,太妃这次可是非常高兴呢!” 轻轻呷了一口茶,虞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见二人说的高兴,也淡淡一笑说,“怕不是宫里讹传吧,此事前几年已经有过一次了,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二位皇侄对这些事情,倒是感兴趣的紧啊!” 虞治见皇叔脸色冷淡,扭头看了一眼四弟,两人四目相对,心里会意,便换了个话题说,“皇叔此言差矣,我们都是替太妃高兴嘛!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哪有不喜欢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的。我们是佩服皇叔的自在潇洒,只恨自己被俗世牵绊不得解脱才是啊!” “是啊,皇叔,我听闻京城中新开了一个叫做四时春的场所,很是红火热闹,那里是做什么的?”虞湛瞪着一双似懂非懂的眼睛问道。 “那个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入暑以来,身体惫懒,也很少出府去,但二位皇侄听得皇叔一句话,那个地方,不是你们的身份去的。” “难道?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在里面吗?”虞湛不解的,继续追问。 虞显也不回答,将扇子放在桌上,见一盘冰镇的西瓜红瓤绿皮,煞是清爽可爱,拿起一片仔细端详着,脸上的笑邪魅异常,“来呀,伺候二位皇子吃西瓜。” 玉浅和玉廷一人取了一片西瓜轻轻走到二位皇子身边跪下,细白的手指将西瓜举到二人嘴边,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吟唱声,香炉中的香气和薄纱中玉色肌肤上的两点殷红,让虞治和虞湛不禁神思恍惚,心旌荡漾。 冰凉清甜的西瓜甫一入口,二人纷纷打了个冷战,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扭头再看,两个少年侍从,早已侍立在了王爷的身后。 “四皇侄,西瓜可还可口?” “皇叔,侄儿明白了,再也不提那个地方了,多谢皇叔提醒。”虞湛用袖子擦着额上的冷汗说道。 “皇叔这一生,便是虚度在了声色之中,虽你父皇教诲甚笃,但终究是歧路难回。皇兄若是知道你们来了我府里,定少不了一顿训斥,你们还是及早回宫去吧!唉!” 虞治见皇叔悔恨叹息,知道他此时话中多是好意,便立即站起身来说道,“皇叔风流潇洒,快意人生,侄儿们望之莫及,对侄儿们的教诲,我等也谨记在心,就此告别,还望皇叔保重。” 虞湛也起身行礼,虞显送出门外,二人再三道别,一起出了水晶阁。 “皇兄,我看这皇叔并不像父皇所说的一无是处,今日所言,句句都是在告诫我们,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确实,咱们此次贸然闯入,可见传闻不假,但是父皇为何还要派人盯着他和太妃,难道这样一个人,也还能对皇位有所威胁吗?” “也许是怕他的行径,影响到皇子们吧!三皇叔已近而立之年,到现在后嗣凋零,府中一无所出,他自己也不避讳断袖之癖,若是父皇知道咱来过这里,恐怕真的要大加训斥了。” “嗯,这一趟一定要叮嘱下人保密,以后无事,你我切记再也不要踏入谟王府了。父皇近日身体抱恙,老二那一伙人又蠢蠢欲动,咱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皇兄。只是我们也要想方设法增加势力为好,最好是有在朝中掌握兵权的大臣。” “你是说……” 第55章 事端再起 “王爷,锦妃娘子差人来,说准备了祛暑的凉饮,请王爷去怀锦阁呢!” “说本王乏了,让她今日好好反省,连太妃的懿旨也敢违抗,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是,王爷,还有,鸢儿姑娘的事情,她好像不方便回去碧云轩了,该如何安排她的住处呢?” 虞显抬眼见玉翘在蒙口等候,鸢儿也在站在门口,扭头看着别处,估计也不愿见方锦心那边的人。 略微思考了一下,虞显轻声说,“你派一个人和她回碧云轩取回所用之物,暂且将清梦堂的书房收拾一下,让她暂时在那里凑合几日,再另作安排。” 木蓝看到鸢儿回来,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 紫菱端了一盘红艳艳的桃子在手里,看见二小姐来了,也淡淡笑了一下,其他人却都是神情冷淡。 “你要回来了吗?”木蓝亲切的问道。 “我回来拿随身用的物品,就要走了,姑姑,你和我一起过来吧!” 木蓝见鸢儿脸色不好,以为她身体有恙,连忙拉着她的手急切的问道,“怎么?你要去哪里?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姑姑,王爷要我去清梦堂居住,那边皆是男子,着实不方便。所以手头有些东西,要拜托姑姑替我暂时保管。” “这样。”木蓝轻轻舒了一口气,拍着鸢儿的手说,“没事就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能做的尽量去做。只是,有一点,我还要请你为主子筹谋一下。” 听到这里,慕云裳垂下眼帘,半晌不语。 她知道姑姑的想法,正如那日她同姐姐所言,若是没有她,王爷是再也不会来碧云轩的了。 今日虞显无意说出的那一句,不可近女色,她大概就知道这所有的事情背后的原因了。 呵,可怜一群被蒙在鼓里的女人,消耗了大好青春,却还在做着白日梦。 “姑姑,估计王爷不会再来了,她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女子若只想着以色侍人,便是最悲哀的。” “鸢儿,上一个东偏殿的侧妃,就是如此的结果,最后积郁成疾,重病被退回了母家。难道你愿见到娘子最后也是那样的结果吗?” 木蓝声音激切,拉着慕云裳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着实是一个替主子着想的人,只是某些事情,是需要别人的牺牲才能完成的,慕云卿需要认识到这一点。 “姑姑,反正不久我也要离开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顾,鸢儿很是感激。若是非要出一个策略,鸢儿只有一言,供姑姑考虑,不到万不得已,姑姑千万不要同娘子讲,可以吗?” “当然,我不会说的,鸢儿你说吧!”木蓝激动的连连点头。 “我要说的有两则,一则是千万不能让娘子夜晚出去;二则,无论她用什么手段,年底之前若王爷还是不来碧云轩,就让她递书与王爷,要求和离。” “和离?鸢儿,王爷可会允许?” “到时候事情变化,也许会的。姑姑,这两点请你千万记住,多多劝解于她,否则时日一长,仅方锦心一人,她也对付不了。” 木蓝郑重地点了点头,用力地握了握鸢儿的手,眼里一时泪光闪闪。 收拾好贴身所用之物,将一些不常用的,交给了木蓝保管,正要出门,看到紫菱正站在门口。 “姑姑,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与鸢儿说。”紫菱轻声说着。 木蓝点点头,没有说话,让玉廷进屋提了一个箱子,送去了自己房里。 待二人出去之后,紫菱扑通一声,跪在了二小姐的面前。 慕云裳吃了一惊,连忙弯腰想要扶她起来。 “二小姐,紫菱有话要和你说,你若是今日回了将军府便也罢了,否则,这件事,恐怕再也瞒不住了。” 听紫菱哭着说完,慕云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主仆俩惹的祸,将自己也拖入了更大麻烦的深渊。 “姐姐怎可如此自私,竟然连入宫赴宴,都要阻拦我。阻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明晃晃的写在心里,怕别人不知道吗?真是被这个蠢物气死了!” 慕云裳又怒又气,急的在屋里反复踱着步子。 紫菱跪在地上只是哭,她犯下的错误,又一个不听劝阻的主子,虽然那个神秘人到现在也没再有动静,但是只要他将消息捅出去,后果便不堪设想。 更何况她还和小姐,见过那人一次,若是被王爷知道…… “我不想见她,你现在回去告诉姐姐,以后万万不可再半夜出去,以前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我尽量早点离开王府,到时候便是没有对证了。” 紫菱听完二小姐的话,瞬间转悲为喜,给二小姐磕了好几个头,开开心心的出去了。 玉廷已经回来,等在门口,慕云裳让他提了一个小箱子,自己抱了一个包袱,便一起朝前院走去。 走到院中,慕云卿站在廊下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出来,开口淡淡的说。“你要回将军府吗?” “呵,你也想要我回去,是吗?可惜王爷并不应允,我也无法。 你自己背后做的好事,我以后再慢慢和你算账。我走了,这碧云轩最不好过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你觉得你斗得过方锦心吗?” 啪的一声,方锦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散落一地的碎片,就是她对王爷日思夜想的一片真心,她并不生王爷的气,因为那是她真正所爱之人,她只生那个不起眼的对手的气,就是鸢儿。 玉翘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王爷这次真的让其他女子有孕了,确实是让娘子光火不已。 无论如何,怀锦阁都是王爷来的最多的地方,如今自从鸢儿有孕,他连一点安抚的言语都没有,不怪娘子如此火大。 “你再去请王爷,就说我说了,王爷若是此次不来,就再也不要踏进这怀锦阁了,我也无颜在这王府待着了,只得返回江南方家,再也不回来了。” 第56章 王爷要讲清楚 暮色沉沉,西沉的红日和玫粉色的晚霞,将西边的天空装饰的壮美无比。 高高的大殿飞檐冲天,红日最后一线光芒,将那些高大的建筑,镶上了一层红边。 一群晚归的倦鸟,鸣叫着朝西北的青山飞去,这个夏日,好长好长,仿佛过不完一样。 挺直酸痛的脊背,慕云裳手里的丝囊中,已经盛了满满的一大捧茉莉花。 玉廷站在远处,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采花的鸢儿, 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原来你也喜欢茉莉花?”尹丽华声音中,带着一点惊喜。 慕云裳闻声抬起头,见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中,一个楚楚动人的迟暮美人,轻移莲步,正朝她款款走来。 “奴婢原来在青州的时候,每逢夏日,女孩子们便会将茉莉花串成花球,簪在发髻上或挂在帐中,不但馨香宜人,还有特殊的用意。” 慕云裳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被斜阳一照,更加活泼可爱。 尹丽华听她这样说,眼睛盈盈的望着她手里的丝囊,似有所感,伸出纤纤玉手,也摘了几朵,放在了手心。 将手中的花蕾放在鼻子下面闻着,神情陶醉的说,“青州有南北之分,妹妹定是在南青州了,只有江南的长长夏日,闺阁中的女子,才会在想出众多的消夏妙法。” “娘子客气了,还是称呼奴婢名字吧,奴婢万万不敢和娘子姐妹互称的。娘子他日若是寂寞,奴婢现在已经离了碧云轩,也可去娘子处服侍娘子。” “你说的哪里话?都是有孕的人了,怎么还奴婢奴婢的,他日好歹诞下个孩儿,也比我们这些无所出的娘子强了百倍也不止呢!” 尹丽华摘了一枝白兰花,动作轻柔地插在了慕云裳的鬓发之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波盈盈,声音轻柔媚骨,“妹妹肌肤若是多用些美白铅粉,定是一个绝世的美人。”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慕云裳的脸红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声说,“娘子不要取笑奴婢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就先告退了。” “也好,妹妹有事请先行,若是以后有闲暇,还请多去我那里坐坐。” 尹丽华冲慕云裳点点头,西面天空的最后一抹亮色,也慢慢被黑暗吞没了。 清梦堂晚上也是灯火辉煌的,门上廊下挂着的大大的宫灯,将里里外外照的通亮,门口院中都有侍卫把守,慕云裳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到这里。 想想堂堂谟王殿下的其居之处,竟然没有一个侍女,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她的到来,王府的某些秘密,肯定也会慢慢解开。 竹叶青,你和血灵芝,到底藏在了哪里? 这些日子,江黎也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到底圣教主的病情,有没有痊愈呢? 阿青前面领路,穿过前厅,进入第二重院落,再次进入一个厅房,右边侧门进去,便是进入一个装饰华丽的屋子。 里面桌椅几案一应俱全,上摆着些奇珍古玩,一张宽大的八宝牙床上挽着猩红洒金帐子。 “鸢儿姑娘,暂且在这里委屈几日,缺少什么手边使用的东西,再随时叫我。”阿青满脸堆笑,殷勤的说着。 “谢谢你,青侍卫。我觉得这样的屋子有点过于奢华了,寻一间清爽干净的小房给我就行了。” 烛光闪烁中,屋内上上下下都闪着或明或暗的光芒,闪的人有点头晕目眩。 “这清梦堂很少有人来,所以并没有多余干净的卧房,姑娘暂且将就两晚,等我派人收拾出来,再给姑娘调换安排。” 阿青眼里闪着精光,虽口中说的极是恭谨客气,但上下转动的眼珠,看上去明显另有意图。 “好吧,请青侍卫尽快安排为是。” 满脸泪痕,面容憔悴,方锦心一见到王爷,便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虞显身体僵硬的轻轻揽着她,眼睛不耐烦的看向旁边,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翘。 嘴里还是安慰着怀中的人儿,“好了,锦心,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哭哭闹闹的,脸上妆也不上,七夕节宫宴,你再这个样子,我这次就带旁人入宫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方锦心脸上瞬间有了笑意,拿出锦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一只小手,轻轻拍打着王爷的胸膛。 “不行,王爷只能带我去,怎么能换别人呢?”方锦心撒着娇说道。 “你不是要回江南方家了吗?怎么又不能换别人,本王的锦妃,真是霸道啊!” “王爷来了,我为何还要走啊?只是一想到一个粗使的贱婢,都能有孕,妾身这心里,都如滴血一般难受啊!”一想到那个鸢儿竟然有孕了,方锦心就恨得咬牙切齿。 “哎,常说这王府众多娘子中,最是锦妃聪明,你怎么如今又变得糊涂了呢!”虞显拉着方锦心的手,坐了下来。 方锦心不解,连忙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太妃身体不好,若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先搪塞着,我恐怕要天天去她老人家面前跪着了。” “可是偏偏为何是那个诡计多端的鸢儿?王爷,你不知道,自从东偏殿的慕云卿入府以后,她带来的那个鸢儿,手上有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不但牙尖嘴利不守规矩,还将邵音儿的侍女筝儿,活活给害死了。” 说到这里,方锦心眼里充满了恐惧,她的确有点忌惮那个丫头,能言善辩,眼神狠厉,是个极不好对付的角色。 此刻见王爷心情不错,正好借机会探探口风,若是他继续一味偏袒于她,说明这其中,并不是方才说的搪塞太妃子嗣之事那么简单。 虞显漫不经心的从水晶盘中拣起一枚糖渍的青梅,也不放入口中,只是慢慢端详着,对于方锦心的话,仿佛听了,又仿佛没有听进去,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很。 方锦心急了,拽着王爷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起来,“王爷,你听到没有啊?那个鸢儿她……” “好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孩子脾气了,还撒起娇来了,本王不用你们说,这府中的事情,哪一件是本王不知道的?孰是孰非,你心里自然清楚,看来还是本王太过骄纵你的了!” 将那颗表面覆盖这白霜的青梅,一下子扔在桌上,一甩袖子,站起身怒冲冲朝门口走去。 方锦心见王爷生气了,连忙上前拉着王爷的袖子,娇声挽留,“王爷,王爷,妾身是有苦衷的,王爷难道忘了七年前妾身入府之时,给妾身的承诺了吗?” 虞显听完,身体一僵,垂下袍袖,慢慢回转身,将扑倒在自己怀中的方锦心,紧紧的抱住了。 “锦心,本王从来没忘,只是,只是,还有三年,便到了约定之期,你若是觉得在王府中荒废了青春,随时可以回江南,找个合意的人嫁了,那样本王可能刚回安心一些!” “王爷,妾身怎会那样做呢?不只三年,哪怕三十年,我也会一直陪在王爷身边的。只是王爷,为何妾身终究不明白,为何鸢儿会有孕,王爷也要给妾身一个解释才好!”” “这王府之中,曾经有孕的又岂止她一人,你忘了尹丽华之事了吗?” “……” 第57章 从我的卧房滚出去 灯火逐渐稀疏,整个院落寂静无声,空气闷闷的似乎要下雨了,夜空之中连一颗星子也见不到。 听到更鼓敲过,已是三更天了,忽然一阵凉风吹过,院中花木簌簌作声,连带一股土腥味的气息传入鼻腔,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听着外面雨打芭蕉叶的声音,慕云裳将帐子挽起,坐在床边,仔细看着牙床柱、围栏上的云龙纹,想着皇家的用具果然有所不同,床上也要有如此精美的装饰。 扭头看向床榻里面,黄色的锦褥上,叠放着一床红色绣金线云纹的锦被,触手细滑轻盈,闻着竟然还略微有些香气,不知道是哪里散发出来的。 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慕云裳环视四周,也没见有盥洗的用具,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身上有些汗渍,没有洗浴的地方,只能凑合了。 慕云裳最是喜欢下雨天了,夏日不但凉爽,淅淅沥沥的雨声又有天然的助眠功能,况且今日一天,着实费了不少精力,身心俱疲。 勉强打起精神支撑着关上房门,又将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放在贴身的丝棉里,便眼睛一合,困倒在了床上。 料峭的春风带着雨丝,挥洒在云雾笼罩的山间。 寒凉的山风吹得女孩小小的身体直发抖,但还是弯腰用力背起了大大的茶篓。 窄窄的山路上,有一块突起的石头,上面就有一棵长得甚为茂密的茶树,女孩儿个子矮小,只得蹬着石头,伸手去采那树梢的嫩芽。 不料脚下踩的山石突然松动,身体右倾站立不稳,女孩连忙伸手旁边抓住一个小树,才没有滚下山去。 这雾峰山中的茶树,大多是长在山顶的悬崖之上的,即便是比较低的半山之中,也是终年云雾环绕,潮湿阴冷,极难行走的。 8岁的穆云裳自从被出征的父亲寄养在山下的静虚庵中,到现在已经两年有余了。 父亲常年征战,根本没有时间来看望女儿,庵中的姑子们,便欺她弱小,无人撑腰,常让她做些活计,说是修行,实际是为庵堂干活儿而已。 官府近日大肆征收新茶入宫进贡,庵里便将一些吃闲饭的女孩子们,打发到山上采茶,慕云裳因年纪太小被安排到半山腰,但山路依然湿滑难行。 凉风和雨丝打在脸上,慕云裳揪着小树的手,已经冻僵了,脚下是不见底的深谷,一旦松手,必然是粉身碎骨,手越来越抖,她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四周无人,只有山谷回荡着女孩儿的哭声。 正在绝望之际,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用力一拉,便拽回到了窄窄的山路上。 “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出来采茶?” 好听的少年声音,从耳边响起,慕云裳蓦然回头,看到一个半裸着的上身。 没想到是这样,羞的她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少年身上自心房之处放射出的,如树枝一样弯弯曲曲的条条黑线,吓得慕云裳又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可能吓到你了,你没事就好,我,我要走了。” 少年说着,将旁边倒下的茶篓又扶好,转身就要走。 “不要走,哥哥。”伴随着甜甜糯糯的童音,一双柔软的小手,抓住了少年略显粗糙的胳膊。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少年从腰间解下一条破了很多洞的粗布衫子,披在身上说。 “我采的茶不够多,回去要被师傅骂的,你能不能帮帮我?” 将手慢慢从脸上拿开,小女孩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撅起红嘟嘟的小嘴,乞求的看着他。 稍一迟疑,少年面具下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提起茶篓飞身而起,双脚腾空朝那棵粗大的茶树飞去,双手快如闪电,不一会儿,便将茶篓装满了。 少年身姿轻盈,朗声笑着,提着茶篓自己飞来,慕云裳高兴的伸手去接。 不料下一刻,少年武功突然失灵,一副软软的躯体,便朝自己压了过来。 “喂,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啊!” 眼前突然一黑又一亮,用力将自己身上重石一样的身躯推开,暮云裳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 哎,不对,怎么会这么热呢!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推开又回来了,软软的又有点硬,好像是个人? “啊?怎么是你!” 冷汗落下,头脑瞬间清醒,一个穿着单薄寝衣的男人,又向自己身上倒下来,不是虞显还是谁! 暗用内力,聚集到右脚上,双手用力支撑着他的身子,曲起右腿,用力一蹬,砰的一声,那人被踢下了床,落了了两米远的地方。 “谁,谁竟敢袭击本王?” 迷迷糊糊的虞显被摔个不轻,仗着内功深厚,他立马飞身跃起,胳膊上却已经擦破了好几处皮。 “噢,原来是你,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说,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用力摇晃一下头,又揉了揉眼睛,才看到床上坐着的,却是鸢儿。 “你的床?你走错门了吧?这是青侍卫为我安排的卧房,怎么变成你的床了?大半夜进入女子卧房,欲行不轨之事,便是你堂堂谟王的意图吗?” 呼的一下站起身,慕云裳几步上前,用手指点着虞显,瞪着眼睛质问他。 “喂,你别搞错了,这就是本王的寝室,你才是那个走错房门的人吧!莫不是见本王寝室装饰华丽走不动步了,还是要对本王,意图不轨!” 裹紧身上的寝衣,脸上带着点孩子一样的无辜和任性,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子,大声说道。 “对你?哼,算了吧!看你穿的这些绣着浮花浪蝶的衣服,还像个男人吗?看了就让人恶心!快点滚出我的屋子,若是敢再踏进这屋子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举起右手中的一个小纸包,慕云裳冲虞显用力的挥了挥。 “你这个女人简直蛮不讲理,本王今日偏要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你又奈我何?识相的马上离开我的房间,若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本王就动手了!” “王爷倒是会怜香惜玉,外面正在下雨,你怎么忍心让一个女孩子出去淋雨呢?该出去的不是你吗?” “算了,本王今日甚是疲累,不和你计较,况且,你这一脚踹的我好痛,你也有罪。不如这样,来一个万全之策,你看怎样?”虞显眼珠一转,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 “你别耍花样啊?本小姐是绝不会出去的!”慕云裳瞪着他说道。 “不用,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我们两个睡在一张床上……” 虞显拉长了语气,一脸油滑轻挑的笑容,慢慢逼近了慕云裳的身前。 “我再说一遍,你马上给我出去,若再生邪念,你知道那次捏腿的后果,嗯?” “啊!……” 第58章 还请王爷不要放过他 雨后初晴,碧空如洗,风荷亭上凉风习习,荷香四溢。 方锦心带着小桃和柳儿,和史嬷嬷一起坐在亭里品茶,此时荷叶田田连绵不绝,几只蜻蜓飞来飞去,惊动了荷叶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将日光反射的晶亮。 “史嬷嬷,眼看这天气将出中伏了,荷花开得正好,您老终于肯出来逛逛了。” 史嬷嬷端起茶盏,被下垂的眼皮压成三角的眼睛里,露出了浑浊的光,脸上不动声色。 “我老了,更怕炎热,就一味在竹林旁的小园里休憩避暑,慕妃娘子,今日怎么有如此大的兴致呢?” 方锦心看着桌子上放着新采的莲蓬,拿起一支来说,“据说是西晋时期的千年古莲花,今年不知为何,又发芽开花了,人人都说这是吉兆,却不知这古莲的莲子,是否也别有味道呢?” 史嬷嬷放下茶盏,拿起一个莲蓬掰开,取出一粒莲子,放在了桌上,瞪着黄黄的眼珠说,“人说莲子心里苦,但新鲜的却不同,娘子今日也要尝尝些新鲜莲子却好,何必等到风干之后,偏要尝那苦苦的莲芯呢!” 方锦心见史嬷嬷今日所言,并不如往日那般投契,已知她肯定有所避讳。 轻轻一招手,柳儿上前,将莲蓬撤下,摆上了翡翠碗盛的清香扑鼻的茉莉汤。 “嬷嬷,你看这蜻蜓,飞来飞去也只是点水之功,偏找那窄小的地方落脚,却有好的枝头,从也不去。” “娘子此言差矣,蜻蜓所占,都是初露锋芒的小荷,若是花开锦绣,莲蓬多子,那也是幸事一桩。” “嬷嬷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我方锦心已是主家事的,如今横空杀出一个鸢儿,入府三个月,便有了王爷的孩子,昨日还搬到王爷的寝宫去住了。 嬷嬷,锦心自入府以来,王爷的寝宫都是空着的,既然现在还未有正妃,为何鸢儿能住进去呢?这便是违了府里的规矩啊!” 史嬷嬷听到这句话,松弛的眼皮抬了抬,将桌上的那一粒莲子捏在手中,细细端详着,“娘子所言,老身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王爷是怎的,也确实宠信这个婢女多些。虽是太妃千万叮嘱,后嗣为大,但以鸢儿的身份,的确是不能入住寝宫的。” “嬷嬷,我虽不知鸢儿到底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汤,但是凭她这横冲直撞不懂礼数的野蛮性子,也不能任由她继续胡为下去啊!” 方锦心说的很是痛切,仿佛她的所言所想,确实是关系到王爷,比她自己还重要。 史嬷嬷皱着眉头,略一思索,便又开口说,“虽是这样,但太妃吩咐,这次务必要保证孩儿顺利诞生,王府不能没有子嗣,这是最大的不孝。” 方锦心见她话里话外总太妃抬出来说事,知道多说无益,话锋一转,将茉莉汤亲手捧到史嬷嬷面前说,“我又何尝不知后嗣为大的道理,只是那鸢儿的样貌,着实有损皇家颜面,即使诞下世子或郡主,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见光的,您说呢?。” “太妃的意思是,有总比没有好,只要有了开头,便是好的,或许娘子你不就也会怀上孩子呢!” 史嬷嬷最后一句话,说的方锦心真仿佛喝了一碗莲芯茶,从嘴里苦到心里。 只有府里的众娘子自己知道,为何不能有孕诞下孩子,而大家明面上都不会说,因为很没面子。 这种苦,她一人承受不行,一定要王爷身边的所有女人,都和她一起,因为她方锦心为了王爷,求着爹爹几乎搭进去方家的半个家业。 “但愿借嬷嬷吉言吧!对了,嬷嬷,近日柱儿可曾入府看望过您老人家吗?” 方锦心忽然提起史嬷嬷的儿子柱儿,这是她今日会面的最后杀招了。 柱儿是史嬷嬷的独生儿子,当初史嬷嬷便是生下他之后,才入宫做了乳母,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有喝一点点米糊,喂养长大。 听到娘子说起柱儿,史嬷嬷脸上的笑 ,有些勉强,甚至眉头还萦绕着一些愁绪。 “柱儿他找人带话进来说,并没有时间来看我,兴许是生意上忙吧!” “是吗?我说好些时日没听说柱儿入府来了呢!唉,我母家也是做生意的,深知从商风险,稍有不慎,便亏得血本无归,嬷嬷还是多多叮嘱他才好。” 史嬷嬷此时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一说到儿子,她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哀愁。 方锦心见这一招果然有效,扶一扶云鬓,小桃扶着起身说,“嬷嬷,天气炎热,让人心口烦躁,我先回去了,您老人家若是有空闲,再去怀锦阁尝尝我那里的清心饮。” 史嬷嬷颤巍巍的起身,并不言语,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鸢儿姑娘,快去看看王爷怎么了?他好像不太好的样子。”阿青跟着一身皱巴巴衣服的慕云裳,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脸色苍白,两个大黑眼圈,头发蓬乱的虞显,如同鬼魅一般,木然的站在漪云亭里。 “你看王爷这是怎么了?大早上起来就站在院里,浑身湿透,也不知道避雨,现在连盥洗都不愿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阿青这样说,慕云裳也有点意外,昨夜是将他赶出了寝室,但不知道他竟然真没地方去吗? 他这个样子,到让人心中有些不忍了,怎么说也是半个病人呢! 脚下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慕云裳轻声试探着说,“王爷,你没事吧?今日天气最是凉爽,你怎么还要淋雨呢?” 虞显呼的转过身来,伸出双手就朝人抓去,慕云裳吓得连忙躬身躲闪,那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阿青的脖子,死命的掐起来。 “咳咳,王爷,你快松手啊,小的快喘不过气来了,王爷——” 阿青被掐的连连咳嗽,脸庞通红,眼睛上翻,仿佛马上要断气一样。 旁边站着的香怜连忙跪下求情,“王爷息怒,手下留情,看在他往日用心伺候王爷的份上,青侍卫有错可以重罚,但罪不至死啊!” 虞显不听则罢,听到香怜如此说,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一分,已经把阿青从地上举了起来。 慕云裳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住了,心里忽然到了一点,瞬间明白虞显为什么如此对阿青了。 “王爷,青侍卫确实用心伺候王爷了,还请王爷,不要放过他!” “鸢儿姑娘,救命啊!” 第59章 要什么名分 闭着眼睛,直挺挺躺地在床上,虞显一脸生无可恋。 被自己的人算计,这恐怕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败,眼睛紧闭,毫无血色的嘴唇干的起了皮,从早晨到傍晚,他没有喝一滴水,吃一粒米。 慕云裳站在窗前,看着院中被雨水洗的碧绿的芭蕉叶子,粉红色的紫薇花开得正旺,她的内心却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虞显为何要如此,若是昨晚的事是阿青有意为之看,直接罚他下跪,鞭打都好,为何今日要让自己受罪,不吃又不喝呢! 香怜哭丧着脸,将桌上的饭菜又端了下去,出门还不忘狠狠瞪一眼跪在门口的阿青。 他已经跪了将近一天了,也是不吃不喝,如今人已经支撑不住的东倒西歪,但依然坚持着。 “王爷既然如此消极,我在此也没有必要了,提前告辞,请王爷准许我现在回将军府!”慕云裳转身走到床边,弯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用轻松嘲讽的口吻说道。 虞显的眉头动了一动,眼珠转动,嘴唇微张,仿佛要说话。 “哎,慢着,王爷最好不要说话,我就当你允许了,昨晚的事情,就怪我倒霉了。再见!,不,永不再见!” 一甩衣袖,潇洒起身,迈大步朝门口走去。 心里数着三,二,一,慕云裳心里想着他的态度,倒要看看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走到门口,竟然没有说话,再往外走,床上人仍然没有声音。 他怎回事,不会病严重了吧!有点点的担心,慕云裳脚步不禁放慢了。 门口伺候的玉浅听到鸢儿姑娘要走,连忙上前低声恳求到,“不能走啊,鸢儿姑娘,王爷今日病情有变,你怎能说走就走呢?有没有什么让人吃饭喝水的穴位,给王爷扎两针也好,他这样下去,恐怕会撑不住的。” 侧头偷眼朝房里看去,床上的人真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慕云裳撇撇嘴,提高声音说道,“王爷啊,他得了一种叫小气和想不开的病,本小姐可治不好。” 阿青听到话音,抬起头来,表情复杂的看着慕云裳,眼睛里都是心疼和哀求。 动动嘴想要说什么,又颓唐的垂下了头,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想要请求原谅,却没有说出口的理由。 看虞显是铁了心要这样,慕云裳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鄙视感,自己昨天说的没错,哪里像个男人! 返身回到屋内,提起自己的小小包袱和一个不大的金漆箱笼,慕云裳又朝着床上叹了口气,啧啧两声叹息,径直朝院内走去。 对站在廊下的几个侍从说,“你们谁方便送我到府门去?” 包括会德和会安在内一众人,谁也不理她说的话。 这虞显人不咋样,下人们倒忠心的很!轻轻摇头笑笑,刚走到院中,前面院落却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孙福晃动着和矮而短的身躯,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王爷,王爷呢?赶快回王府,周总管过来宣旨,要王爷进宫去议事。” 跪在地上的阿青一下子站了起来,赶忙拦住他,哑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王爷现在病的严重,根本下不了床,你马上回周公公,让他到这里来宣旨吧!” 孙福听罢,连忙点头,刚出去便听到多人走路的脚步声,周公公带着四个小太监,已经来到了二重院落。 “这大热天的,王爷可在房中避暑吗?出来接旨吧!” 伴随着高而尖的声音,周全海已经迈着方步,缓缓走进院中。 阿青赶忙上前施礼,皱着眉,又陪着笑,弯腰对周全海轻声说道,“周公公有劳了,王爷昨日雨夜受寒,突发疾病,现在正在床上休息,公公可进内室查看。” 周全海眉头一皱,嘴角一歪,满脸的怀疑,伸手将阿青推到一边,冲后边人说,“走,进去看看!” 进到屋内,虞显脸色已经变得灰白,周全海拉长声音说道,“王爷,万岁有旨,赶快接旨吧!” 阿青连忙走到床前,哑着嗓子在王爷耳边叫到,“王爷,周公公宣旨来了。” 说了三遍,虞显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双手无力的撑住床栏,挺挺上身,却又瘫软下去。 周全海看到王爷这样,也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确实是病的不轻。 轻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躺在床上的虞显说,“谟王听旨:传皇上口谕,传谟王殿下于今晚戌时进宫议事,不得有误,钦此。” 虞显嘴唇翕动,兀自说着谢恩的话,阿青跪在地上连忙说,“周公公,王爷病的不轻,实在不能下床谢恩,进宫之事,今晚恐怕也不能成行,还望公公回宫之后,如实回禀皇上!” 周全海斜着眼看着床上的王爷,看他的样子,确实不像装的,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若是这样,杂家便如实向皇上禀明,王爷也要好好医治调养,才不枉万岁的关怀之情!” 拿腔拿调地说完,冲身边的小太监说,“咱们走!” 阿青连忙磕头不迭,嘴里还不停说着,“多谢周公公,多谢周公公!” 冲门口的香怜使了一个眼色,“来呀,好好送周公公回宫!” 香怜便将一包东西,送到了阿青的手上,两人两步追随出去,脚步声慢慢消失。 等人走远,慕云裳扶着膝盖,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周公公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自己该走了才来,再耽误耽误,天马上就要黑了,真是倒霉。 自昨天到现在,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还险些被那个矫情的王爷吓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迈出右脚,没等迈出第二步,提着箱子的左手,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谁让你走了,给本王马上回去!” 扭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慕云裳慢慢吐出几个字,“我在这里,又算什么?” “怎么,你还想要一个名分?” 第60章 毒药救命 “哼,偌大的王府,没有我鸢儿待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走?” “你霸占了本王的寝室,还将我赶出屋去淋雨,难道那里不是你待的?” “什么?你要我和你同处一室?想得美!本小姐,对你无感!” 慕云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显,他怎么会觉得但凡天下女子,都会对他的外貌和富贵着迷? 眼眸里满是焦急,见鸢儿一副必走不可的样子,虞显无奈,手上力道加重,只得使用强硬手段了。 “喂,你放开啊,我的手好痛!”手腕被捏的几乎要断掉了,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和自己的手腕过不去。 “跟我回屋里,快点,快!” 不明所以的慕云裳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夹着,半推半搡地带进了寝室。 “到底怎么回事?”镇定一下情绪,慕云裳大声问道。 “来不及了,你有没有让人能病的更加严重的药?快点拿出来,我有用!”虞显急的眼里冒火,抓住慕云裳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说。 “我虽医术不精,但是还没有那些害人的心思呢!”慕云裳瞪着他说。 “来不及了,毒药也行,要不了人命的那种就好,只要能让我病的沉重就行。”虞显咬着牙说。 “那样的啊,倒是有一种,只是会有几日副作用,王爷一定要吗?”慕云裳伸手从包袱中,拿出一包小小的药粉。 “算了,豁出去了,救命要紧!” “毒药救命?喂,你还没听我讲副作用呢?” 一个时辰过后,宫里的另一位王公公带着两位太医,踏进了王府的大门。 “何太医,王爷的病情如何啊?”王公公见王爷面色如土,朝正在诊脉的太医问道。 何太医面色凝重,将脉诊递给身后的徒弟,轻叹了一声,“王公公,王爷的病情甚是凶险啊!” “什么?何太医你不会错诊吧?皇上还等着王爷去尚书房议事,怎的突然病的如此严重?” 王公公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王公公,大可让蒋太医再诊一次脉,老夫先告退了。” 片刻之后,蒋太医擦着额上的汗,惊诧到胡须颤抖,“王公公,老夫从未看到过如此混乱的脉息,王爷的病势,如泰山崩塌,势不可挡啊!” 听完蒋太医之言,王公公斜着眼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床上的谟王,思索片刻,伸手在空中一挥。 “王爷病势严重,不宜进宫见驾。咱们走!” 躲在西侧书房里的慕云裳,见人走光了,赶忙飞也似的两步跨进屋内,将一个黑色药丸交给香怜,“快,让王爷服下去!” 费了好大劲,终于撬开了虞显的牙关,将那颗药丸给他送进了嘴里。 朦朦胧胧,灯火闪烁,慢慢睁开眼,全身上下像是被一千万只蚂蚁啃咬一样又麻又痛,虞显慢慢睁开眼,嘴唇翕动,站在旁边的阿青,连忙上前俯下身去。 慕云裳见他醒了,见他虚弱的模样,心下变软,上前两步,轻声说,“青侍卫,务必给王爷多喝些水,明早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清粥。” 阿青直起身,朝慕云裳弯腰长长的施了一个礼,“多谢鸢儿姑娘,王爷这次,又亏你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已。” 突如其来的谢礼,慕云裳有点意外,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说,“青侍卫客气了,我虽不知道王爷此次有什么目的,但他竟然以毒试险,这样的勇气和决绝,也是令人刮目。但昨日你的行径,却让人无奈之至。” 阿青满脸愧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等王爷好了,我再单独向鸢儿姑娘解释赔罪吧!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千万原谅小的。” “那就罚你,这次安排一个真正的好的房间给我,还有,要有一个干净稳妥的人来伺候,出来进去的,尽是些男人,大大的不方便。” 玉浅听得鸢儿这样说,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姑娘莫烦恼,就当我们是半个女子,不就好了!” 一句话,让整个屋内的人,都发出了轻松的笑声。 阿青看鸢儿并不计较,更加心里有愧,连忙说,“姑娘不用费心,方才王爷吩咐,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是这里。” “啊?这次你没有开玩笑吧?”慕云裳瞪着眼睛看着阿青,这间屋子,她是一秒钟也不想待了。” “没有,王爷吩咐,现在马上去西侧书房里面的内室修养,这里让姑娘暂时居住,一会儿会将派容姑来服侍姑娘,她原来是宫里伺候过的。 容姑是一个三十二三岁的女人,板着一张脸,话语不多,动作麻利,当她伸手向慕云裳的腰间,要除去她的外衣的时候,被一句话制止住了。 “这个我自己来吧,你关上门出去候着,我洗完之后,自会叫你。” 寝室有一扇门,直通一个盥洗的房间,里面好多沐浴用品,虽然看着都是崭新没动过的样子,慕云裳还是让拿了新的来用,她嫌恶那些可能是虞显用过的。 痛痛快快地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慕云裳回到了寝室里,今日总算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子时已过,一座座高大的宫殿,都静默地矗立在夜色中,偌大的皇宫,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静默中。 “混账,朕让你们查了三个月,就查出这么一点子情况来!” 灯火通明的尚书房中,皇帝虞晔哗啦一声,将案上的奏折,连同笔砚一齐,推到了地上。 跪着的几个大臣,见皇上发怒,吓得体如筛糠,瑟瑟发抖。 内侍太监王福,刚刚回来禀报,两位太医亲自诊断,谟王确实病的严重,连床都下不了,实在不能进宫来。 怎么一下子会病的那么严重呢?明明前两日才在宫里见过他,一副癫狂放荡的模样,怎会突然病的严重了呢? 莫非他对朕,起了什么疑心不成? 想到这里,哐当一脚,踹翻了一张椅子,冲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大臣,声嘶力竭地大声喝到,“都给朕滚出去!即使把京城给我反过来,也要查明白!” 第61章 慕府泄密 南越边境风烟再起,而京城之中,一片繁华热闹的表象之下,一股暗流正慢慢涌动。 大将军慕锋下朝后,家也来不及回,急忙赶赴校场,奉旨加紧操练士兵,从早到晚,一刻也不能停歇。 直到六月十八这日,是夫人余氏的生辰,才将校场的事情托付给副将萧齐,早早地回到了府中。 虽是自己生辰,但余夫人面上,笑容难觅,直到夫君回府,才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了一点笑容。 慕锋脱下戎装换上一身常服,见夫人怏怏不乐的样子,知道是因为儿女不在身边的缘故,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做到家宴的桌上。 “现在云卿是王府的侧妃了,夫人万万不可因为想念她而不开心,我听说她派人写了信和送了贺礼过来,真是个有心又孝顺的孩子啊!” 外粗内细的慕锋,说起话来,却很细心周到,让余夫人也忍不住噙着眼泪,微微的点了点头。 周姨娘坐在下首,见夫人脸上有了笑意,连忙起身说,“夫人,云裳还在王府,也叫人送了礼物过来,恭贺夫人生辰之喜,祝夫人容颜永驻,长寿百岁!” 说着话,莺儿将一件缝制精美,绣着松鹤延年加万字不到头的红缎子披风,呈了上来。 现在虽是夏日,但离立秋节气,也只还有半个多月,立秋之后早晚寒凉,单层的披风倒是有些用处。 余夫人拿起披风看看,满意的点点头,笑了笑说,“云裳有心了,周姨娘也有教导之功。” “孝敬夫人,是我们母女应该的,我这里有两只新作的绣花缀珍珠鞋面,粗手笨脚的做的不太好,权作恭贺之情,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小鸾上前,将绣金银线加珍珠装饰的鞋面,用托盘托着,送到夫人面前。 余夫人见绣工精美,装饰华丽,倒也开心,便对周姨娘说话,也就和气了很多。 慕锋见小鸾回府,稍微有点惊讶,“小鸾,你怎么回来了?二小姐呢?” 一听到老爷问二小姐,屋里的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余夫人,她在女儿的回信中,得知王府那边并不好过,还想阻止妹妹入宫去参加公主的乞巧宴。 不知道这个小鸾,心思灵不灵活,会不会说漏了嘴。 三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鸾,把小鸾盯的,不知如何说起,偷眼看了一眼夫人的表情,见她眼神飘忽,知道有些事情,她是明了的。 “老爷,二小姐在那边府里呢呀,王爷经常去大小姐那边,二小姐就帮忙里里外外照应,王府的规矩很多,下人也多,二小姐担心母亲的身体,就让我回来,好好照顾姨娘。” 轻轻点点头,慕锋笑着对周姨娘说,“你看,云裳也是个孝顺的女儿呢!我们慕家真是有幸,若是弋儿也在,就更好了!” 余夫人听小鸾如此说,刚稍稍松了一口气,见老爷又说起儿子的事,便一下子又伤心起来,用手帕慢慢擦着眼角。 “老爷,好好的夫人生辰,怎的又说起着伤心的事来,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咱们还要夫人多多喝酒高兴才行。” 此话一出,说得大家情绪都好了起来,跪在门口的下人们也一波波过来敬酒磕头祝寿的,花厅里,一片热闹场景。 “哎,全兴儿,你小子真是有运气,刚入府两天就赶上上头领赏,还不过来玩两把?” 一个小厮拿着一串铜钱,走了没两步,就被一个家人伸手,拦住了。 全兴手快地把钱揣在怀里,咧嘴一笑,“我家里老娘今天还没饭吃呢,等过了这两日饥荒,再和大家好好玩玩啊!” 老家人见他油滑,还想说什么,不料全兴身子轻快,三下两下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这小子,有点意思,老家人喃喃道。 “属下参见主上!” 密室中灯光明亮,一袭黑衣,眼眸闪着精光的年轻人,正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收获吗?” 虞显背对着门口,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画中有许多分支的线条,弯弯曲曲地像树根一样的伸展开去,中间的某个节点上,还用一些特别的符号,做着标记。 “回主上,州府县镇,已经打通了好多关节……,只剩兵部到现在一直不好渗入,不过属下此次回京,到顺带得到了一个消息,大约于兵部,会有点作用。” “哦?什么消息?直说便罢。” “是关于王府的,主上,王府中竟然有两位慕家的小姐,王爷可曾知道?” 虞显一听,略微吃惊,霍的回转身,看着那个人,“怎么,会有两位?另一位难道是,她?” 年轻人见王爷有所觉察,上前压低声音说,“王爷,南境烽烟又起,慕将军此时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那又怎样?调兵遣将的兵权又不在将军手里,即使有这一点,也无太大作用。” “主上所言极是,属下也是想得太过简单,主上英明。” “他以为有这位镇国将军,就能保得大楚万年基业吗?他以为只要肆意打压忠臣义士,就可以置社稷苍生于不顾,荒淫无度、肆意享乐不理朝政吗?” 拳头重重地捶在墙壁上,虞显双眼里的恨意像要喷发的火山,要将一切销毁殆尽,瞪大几乎裂开的血红的眼睛充斥着危险,如波涛般汹涌的愤怒让他身体不停颤抖,踉跄了两步,猝然跌倒在地。 “王爷,怎会突然又晕倒了呢?” 阿青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站在床边的齐桓,不知道怎么他一回来,王爷的病,又复发了。 将虞显的胳膊轻轻放下,慕云裳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回身对互相埋怨的二人说,“你们看看他全身的后背,有没有很多红色的斑点。” 说罢,收拾好药箱,起身回避到门外去了。 刚想仔细欣赏一下墙边垂下来的凌霄花,屋内的两人就慌忙的奔了出来,争先抢后地说道,“王爷身上确实有很多红斑,这可怎么办啊?还请姑娘赶快救救王爷吧!” 手上攀了一枝花枝,将那橙红的花朵,拉近眼前仔细端详着,慕云裳头也没回,轻声说了一句, “王爷药的副作用来了。” 第62章 解毒救人 时隔多日,木蓝站在清梦堂门口。 会安低着头匆匆出去,被木蓝一把拦住了。 “会安,王爷可在里面吗?”木蓝有点焦急地问。 “是木蓝姑姑啊,王爷此时正在内室休息,姑姑没什么重要事事情,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会安做了个揖,没等木蓝说话,便低头急着走了。 这下木蓝可发了愁,连会安都敢当面拒绝了,阿青那里,更不好见了。 无奈站在门口踌躇,廊下今日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院内静寂的只有聒噪的蝉鸣。 慕妃娘子怕是对真情没有感觉的人,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真情,无论是对自己的侍女还是王爷,她要的只有索取,或者觉得别人都会以她为中心,围绕着她转吗? 王爷将碧云轩冷落这样,连内务处的,厨房的,都已经露出来怠慢的意思。 暑热天气,连一碗冰镇酸梅汤都做不出来,美其名曰,没有冰了。 上次没有病的时候,还是被史嬷嬷和方锦心带人教训的那次。 自从鸢儿负气离开碧云轩,那里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木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回去肯定是一顿责骂训斥,这几日娘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遇到这样无情自私的主子,真是让下人为难呢! 站在门廊下躲着太阳,天气昏昏黄黄的,空气中湿答答的,似乎要把人都浸在水里泡一样。 木蓝不停用帕子擦去额头的汗水,忽见阿青带着会德脚步匆匆地踏进门来。 如见到救星一般,木蓝上去赶忙拦在了阿青前面。 “青侍卫,我来了好些时候了,见廊下没人,没敢进去,正好看到你回来,还烦请你进去向王爷禀报一声,说慕妃娘子病了,请王爷过去一见。” 阿青身上水渍淋漓,后面会德的脚上,还沾着些瘀黑的塘泥,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网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见木蓝态度恳切,阿青憔悴的脸上,表情平淡。 “这几日王爷受了点风热,正卧床休息,吩咐下来,其他人等,一概不见。你回去这样回你主子就行。” 话说完,带着会德,抬腿就走。 木蓝见他行色匆忙,知道必有着急的事情,但又不想就此罢休,连忙跟上前去。 “青侍卫,我们娘子多日不见王爷,身体抱恙,还是为王爷思念所致,还请你将这话,抽空传与王爷知道,尤其现在清梦堂的鸢儿,本也和我们娘子主仆一场呢!” 听到木蓝提到鸢儿,阿青的脚步停了下来,脸色愈发难看,“鸢儿姑娘和王嗣,差点断送在碧云轩,这也是主子能做出来的事吗? 王爷为此大怒,继而抱病在身,你若是识趣的,就不要让你家主子,再来惹得王爷不快了。” 愣愣的站在院中,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二重院落的廊下,木蓝沮丧至极,这下彻底请不去王爷了。 轻轻将上衣掀开,露出赤裸的上身,慕云裳的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微张几乎吃惊不已。 看到只一个时辰的功夫,王爷身上的变化,齐桓和阿青,也都纷纷瞪大眼睛,跟着紧张起来。 只见虞显原本光洁的身上肌肤上,不仅有块块红色斑点,还在心口位置,有数十条曲折放射出去的红线,这病情变化,怎如此严重? 慕云裳紧促双眉,让香怜用带子将虞显的手脚大字形绑的结结实实,在身上四肢的许多穴位,都行了针。 一轮过后,虞显灰黄的脸上,稍微多了一点血色,但依然昏迷不醒。 阿青打开黑色网袋,将那里面的东西统统倒进瓷盆里,确实一盆黑黑的蠕动的蚂蝗。 慕云裳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的药粉,洒在那些令人汗毛直立的扭曲之物上。 不小一刻钟,那些蚂蝗便不再蠕动,纷纷伸出头部的尖尖触嘴,直挺挺地趴在盆壁上。 慕云裳伸出手来,捏起一只蚂蝗,如同捏一朵花一样轻盈地放在虞显的肌肤上,在心口射线的每一条的开始,都放一只上去。 最后将余下的,都放置在四肢动脉之上。 不大一会儿,蚂蝗的身子便在皮肉之下,肿胀变大。 慕云裳见一只只蚂蝗都已经吸饱了血,不慌不忙又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粉色粉末,一点点洒在每一只蚂蝗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蚂蝗的身体已经变得干瘪,吸过的血,又慢慢送回到了人体之中。 而干瘪后的尸体,已经愈发黑起来,用手一碰,便自肌肤中滚落下来,落地已死。 又将后面身体这样操作一番,虞显的身上,红色斑点和心头的红线,都一已经暗了许多。 虞显的脸色渐渐有了生气,但依然昏迷。 再次拿起手腕诊脉,慕云裳不禁大惊失色,扭头问阿青,“你们王爷,难道中过奇毒不成?” 一句话,问得阿青浑身一抖,手上拿着的脉枕,差点掉在地上。 “鸢儿姑娘,这我不知道啊?你的医术高超,能诊出王爷中国什么毒吗?” 慕云裳见他吓得不轻,只以为是听到中毒之说害怕,停了一下,放下了虞显的手,继续说道,“我医术还没到,所以只能大略判断出来,但是不能知晓到底是什么毒,所以才问你们?” 阿青和齐桓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昨日王爷以身试险,吃下了索魂散,但此药并无很大反应,但今日看来,王爷的症状,比之旁人,严重太多,且药粉的毒性和一股奇绝的毒物在血脉中激荡,致使王爷心脉混乱,昏迷醒。 我和王爷有一个小小的交易,本来打算完成我的事便离府,不料这几日接连横生事端,导致如此局面,这也是我未能预料的。 若是王爷能顺利度过此劫,恐怕只有天下最神出鬼没的鬼手神医,才能救王爷的性命了。” “鸢儿姑娘,请问你所说的鬼手神医是哪一位?” 齐桓忍不住问道,他行走江湖多年,还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位鬼手神医。 “正是华阳山药仙谷的莫凌风,莫老先生!” “啊?” 第63章 面见王爷 桂轮开子夜,萤火照空时。 立秋之前的最后一场雨下过之后,草木多了一些成熟的气息。 庭院中的花木虽然还是绿色的,但绿是更浓,颜色更深了,夏日的花依然热烈地开着,只是天变得更加深沉高远了。 亭台楼阁里的众多女人们,似乎没有夏日的热情,也就即将进入秋日的萧索。 神秘人的信又来了几次,但并不是往日的要挟,而是多了些倾诉缱绻。 紫菱将信交给小姐后,只是和木蓝一齐紧紧盯着主子,再也不敢让她夜晚踏出一步。 事情的发展,从慕云卿要亲自面见王爷开始,就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发作时如千万虫蚁啃食者身躯,昏迷时又要经受蚂蝗过滤血中的毒素,甚是煎熬,但他似乎是麻木了一般,只是闭眼,一声不吭。 连慕云裳都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也受了毒素刺激,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过了七日,瘦削了许多的虞显,再次装扮华丽,恢复如常。 门上传来消息,说慕府派人来了,有信要当面交给鸢儿。 听到这个消息,慕云裳自是分外惊喜,征得王爷允许之后,便兴高采烈地去取信了。 刚一跨出清梦堂的大门,迎面就撞见了打扮的花枝招展,扭捏走来的慕云卿。 紫菱和绿苹也都穿着新作做的浅绿夏衣,头面装饰的,也较以前华丽。 三人似乎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轻声说笑,待见到慕云裳的时候,都是一愣。 十多日不见,慕云卿又有些丰满了,倒显得肌肤丰盈,明眸皓齿,加上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比之前,倒更加引人注目了。 青春年华是女子最大的本钱,稍加用心,便愈加光彩照人。 “二小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紫菱见四下无人,笑盈盈地先开了口,让人恍惚间,觉得还是在慕府的时日。 “门上传来消息进来,说慕府有人送信过来,我正要过去取,捎带让来人带一封回信去。” 面无表情,慕云裳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紫菱张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又笑笑,可见的是,她们是理亏的。 慕云卿表情高傲,右手抚了抚鬓角发髻,眼睛向上,看也不看妹妹一眼。 她既不行礼,就等她先同自己说话,这是她慕府大小姐的架势。 装了一会儿,慕云裳已经无声地走了过去,就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 生气地一甩手,右脚重重在地上跺了一下,慕云卿忍不住开了口。 “你给我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慕云裳如同没听见一般,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着。 “喂,我叫你呢!站住,我有要话说。” 脚步终于停止,缓缓回转身,慕云裳眼神冰冷。 “这不是慕府,我也不再是碧云轩的侍女,你没有资格以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好,我今日不跟你计较,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连你都有孕了,怎么才能让王爷去碧云轩!” 说完这几话,不敢看妹妹的眼神,慕云卿颓丧的垂下了她那内里空空却总喜欢高昂着的头。 “我曾费力请的王爷去过两次,而你都留不住,还是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吧! 即使今日王爷在清梦堂肯与你相见,你又能靠什么让他开心呢?” 慕云裳冷笑着说。 “论外貌,我现在强过你数倍,那你又是用的什么方法留在王爷身边?” 睁大眼睛,慕云卿继续追问。 “呵,我慕云裳从来不以色侍人,若你非要知道答案,我也就告诉你。” “是什么?你快说!” “脑子,你可有?” 日光斜射入碧纱窗,香炉中轻烟袅袅上升。 今日的香料据说是她亲自配置的,多加了几种药用香料,专为他的起居之处点燃,为的是清心宁神,活络心脉。 虞显眉头轻锁,鸢儿难道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那个被称作命数最硬的世家小姐,慕云裳吗? 且不深究她来的目的,她自己说是找一个叫做竹叶青的人,据说那人潜伏在王府之中,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有那个人发消息。 四时春有大楚国最大的消息网,竟然找不出这样一个人,确实有些蹊跷。 但这个二小姐,身份绝不简单。 精通医术,又善用毒,貌似武功也不错,怎么都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沾不上边。 难道将军府庶女只不过是她的另一重身份而已吗? 心绪烦乱,虞显霍的站起身来,在屋里慢慢踱着步子。 不知为何,他甚至有些不想让天气快点转凉,骂他不像个男人,小气又懦弱的女子,是如此让人印象深刻。 “王爷,慕妃娘子请求面见王爷,正在外面候着呢!” 玉浅进来,躬身轻声说道。 “让她回去吧!说本王身体乏累,没有精神,改日再来吧!” 玉浅站着没动,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你怎么了?聋了吗?没事就出去吧!” 虞显烦躁地拿起折扇,又啪的一声,扔在几案上。 “王爷,慕妃娘子有句话,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玉浅偷眼看王爷脸色不善,小声的说着。 “直说无妨,你现在怎么也磨磨唧唧的了。” “是,慕妃娘子说,她有话要面见王爷说明,是关于,关于……” “关于什么?” “关于鸢儿姑娘的。” “哦?” 慕云卿第一次来清梦堂,就见到了王爷。 自从她嫁入王府之后,就如同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这王府与其他府邸不同,众娘子连彼此见面的时候,都没有过。 只有王爷去各处,从来不见娘子去找王爷,连方锦心也是一样。 虽是王妃之位空着,但自己不去追求,王爷怎会想你来。 慕云裳,你不就是因为上门找了两次王爷,才有孕的吗? 不就是自荐枕席,你又何时用过脑子? “你怎么来了?” “王爷,鸢儿有孕,我过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哦?你有关于鸢儿的事要说,到底是什么?” “王爷,妾身过来,有两件事,一是请王爷给鸢儿一个名分。” “这个我自有安排,不用旁人再说。还有别的吗?” “王爷,妾身近日身体不适,心慌气短,王爷,你摸摸臣妾的胸口,是不是跳的很快?” “噢?那本王近日可要……” 第64章 姐姐背叛 湿润的小嘴轻张,眼神诱惑,细白的手指轻轻敞下衣服外披,露出一截略显丰腴的肩膀,胸前的丰盈随着呼吸此起彼伏。 媚眼如丝,娇喘细细,慕云卿眼波盈盈地看着王爷,她不相信凭她的魅力,王爷不会动心。 空气中的蝉鸣也几乎不可闻了,袅袅香烟缭绕,静的只剩下两颗心的跳动声。 “你说要我给鸢儿一个名分?” 虞显凤目斜睨,眸光游移在女人的身体上,仿佛在看一件精美的瓷器。 空气中的氛围越来越粘稠,慕云卿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王爷的眼神令她口干舌燥,若是他那柔软的轮廓好看的唇能吻下来的话,也许能解一点饥渴。 费劲地清清嗓子,慕云卿脑中的迷乱,让她思考几乎不受自己的控制,“若无名分,王爷为何让她到清梦堂伺候呢?” “你可曾也嫉妒过她?” 话音一落,虞显身体一晃,已经斜倚在了软榻的锦垫上,将慕云卿晾在了原地。 “王爷,我怎会嫉妒她呢?她毕竟也是我的人,我们主仆一场,也是有感情的!”慕云卿连忙辩白,此刻会话,她还是要维护表面的亲和的。 “是吗?你果然和其他女人不同,古来,坐在本王的身边来!” 虞显笑容蛊惑,拍拍软榻,一双眼睛含情脉脉,被他盯上,就好似会被吸进去一样。 宽宽扭动腰肢,坐在榻边上,将身体前移,上身几乎贴在王爷身上。 “你还有些什么事,瞒着本王吗?” 虞显虽是笑着,但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冰冷,修长的手指,侵入女人的手心,像小猫一样,轻轻骚着。 轰的一声,慕云卿被两股刺激袭击,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王爷问的问题,令她意外,而他手上的小动作,更令她几乎想瘫软在他的胸膛里。 “王爷,妾身不敢有隐瞒王爷之事啊!”意乱情迷之间,慕云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是吗?或者,你会告诉我,鸢儿是谁?”虞显忽然伸出有力的长臂,将她一下子揽入了怀中,黑眸盯着她的脸。 “鸢儿,鸢儿是我陪嫁的侍女啊!”身体轻轻颤抖,说完之后,才发现身上手臂的力度,又加重了。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如实说出来,便罢了。如继续欺瞒本王,你们两个,都得死!”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粉红的脸颊,声音沙哑,在慕云卿听来,却是有着十足的蛊惑感觉。 她的身体此时却已经软的化成了一滩水,如果要她此时死在王爷的怀里,她甚至都不会有怨言。 “王爷,妾身,妾身……” 手上的力道加重,嘴里的热气吹在脸上,慕云卿心里思绪复杂,艰难地抉择着。 或许,说出来,王爷会重新看待慕云裳,可能生气将她处置送回慕府,无论如何,她的身份也早晚会暴露。 “说!” 手臂被有力的大手捏的疼痛起来,慕云清仿佛找到出口,终于要释放一样,大声嚷出口,“她是我庶出的妹妹,慕云裳!” 一句话吃口,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害怕,有点嫉妒,还有些压抑已久的畅快。 反正,她豁出去了,无论王爷如何处置,也好过在碧云轩那个活的牢笼里虚度时日。 虞显的手放开了,刚才紧绷地气势瞬间垮塌下来,手中却忽然用力,将慕云卿推离自己的身边。 “滚!滚出本王这里,永远不要再来了!” 闷吼声,夹杂着踢倒椅子的哐啷声,慕云卿吓得浑身发抖。 连忙整理好衣服,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 她不知道王爷为何生如此大的气,只是出嫁之前,隐隐听说慕云裳的命数太硬,出了真龙天子,一般人若是娶她,都会收到克制。 呵!当初最后还是你自己要来的,现在也不要怪我了,你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紫菱见主子脸色慌张,鬓发微微凌乱,还以为此次不虚此行呢! 连忙略带得色地轻声说,“小姐,这次莫非王爷……?” “莫非王爷连个侍女都不曾给你配备?哈哈哈!” 没等慕云卿回答,路过高墙转角处,几个人正将一人围在墙角大声嘲笑着。 听声音就知道是方锦心为首的,身后还有秦如梦和另外一个女子,身材娇小玲珑,却是没见过的。 紫菱眼尖,一眼便见到人群中间,围着的,正是二小姐慕云裳。 赶忙拉拉着急前行的小姐的衣袖,小声说道,“是二小姐在那里!” 慕云卿却如没听到一样,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她不想再惹麻烦,况且,方锦心也是她惹不起的,若是再像那次被史嬷嬷责打下人一样,恐怕她自己这次也不好脱身呢! 加之今日在王爷面前被迫说出了实情,她心已经十分煎熬,只想快点回到碧云轩关上门躲起来。 “哎呀,这不是慕妃娘子吗?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却是如此的慌不择路的,连招呼都不打吗?” 话音未落,秦如梦已经摇着团扇,挡住了主仆二人的去路。 “你闪开,我今天有事,没空和你们做些恃强凌弱的勾当!” 她也早已看见被逼在角落里的慕云裳,只是她又能如何呢?刚才说出一句恃强凌弱,便已算是为慕家人抱不平了。 秦如梦见她恼怒的样子,却并不生气,只是笑着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停地啧啧出声。 “啧啧,大家快看啊!慕妃娘子这是自哪里回来的,怎么头发凌乱,满面含春的,难道是自己送上门去了?哈哈哈!” 方锦心和另一个女子,听闻此话,都扭过头来,脸上满是鄙夷的笑容。 方锦心更是一边用手指着慕云卿,一边扭头对那个女子说道,“小宛妹妹还不知道吧!这便是那侧妃慕氏。 不但下人不检点,勾引王爷得手踩着主子上位,如今这主子,也自己送上门去找王爷,真是不知廉耻!” 那个叫小宛的女人,看打扮也是个娘子,身后却只站着一个侍女,身材不高,却气势十足。 听得方锦心这样说,早已怒火中烧,看看墙边的鸢儿,又看看站在五米之外的慕妃娘子,扭头对方锦心说,“锦妃姐姐,今日我们必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一对贱人了吧!” “哈哈哈!” 第65章 当面挑衅 时辰已经将近正午,天地间燥热的空气不断蒸腾着,下过雨的地面几乎能晒出水汽来。 高墙和墙内树木繁茂的枝叶,投下了一大片阴影,几点日光透过枝叶撒下来,明亮如碎金洒地。 被十来个人团团围住,背后靠着阴凉的墙砖,慕云裳却是气定神闲。 她本不把这几个虾米蛤蟆一样的人放在眼里的,此处离清梦堂并不远,只要虞显身边任何一个下人经过,都会禀报给王爷。 尤其是阿青玉廷他们,对她救治王爷的病,尤其感激。 若是逼急了,他们见到她身处险地,自会动手的。 偏偏慕云卿不长眼,今日偏偏去见王爷,而又恰好在此时经过,正好给了那些人将她俩一起对付的机会。 秦如梦拦住去路,你便推开她走自己的就得了,为何还要和她恋战,真是愚蠢! 看到慕云卿被拦下,还被人用不堪的语言侮辱,而她只有畏缩后退,连言语上都占不了上风,慕云裳心里忍不住又咒骂起来。 被惯坏的孩子,往往都是仅限于家里的本事,出了门去,就是一个十足的脓包! “你们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和她没关系,让她走!” 挺直上身,慕云裳抬眼盯着方锦心和孟小宛,离开墙壁,竟然还上前又走了两步。 “呦,看看,看看,这贱婢倒是比主子,还有几分担当啊!” 方锦心用手帕遮着,指着鸢儿,笑得花枝乱颤。 “姐姐,我们不妨一个一个对付,若是这次放过了她们,下次若二人都不出来,岂不是没有机会了吗?” 秦如梦如一条美丽的花蛇,尖尖的脸上,连笑容也是有毒的。 “我告诉你,清梦堂就在附近,王爷随时都可能来,你们不要太放肆啊!” 虽然气势上装作虚张声势,慕云卿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脚步不停地向后退着,双手在身前摇摆,眼神中的恐惧已经出卖了她。 “小宛妹妹,这个贱人就交给你了,有锦妃姐姐给们撑腰,你可要好好地教训她啊!” 孟小宛刚走上前,想看看热闹,没想到秦如梦却将这样一个烫手的任务,交到了她的手上。 “秦姐姐,妹妹可不敢啊,她的位分高过我,我怎敢教训她呢!” 脸上笑的勉强,孟小宛倒不傻,她绝对是不肯被人当做枪来使的。 “呦,妹妹,锦妃姐姐的意思,你都不听了吗?”秦如梦斜眼瞟着她,见她还是站着不动,一把将她推到慕云卿面前。 “锦妃姐姐是王府的当家主事,除非现在有了王妃,否则锦妃姐姐说的话,就是王爷的话,府中任何一人,都不可违逆。” 孟小宛咧嘴笑笑,低声央求道,“秦姐姐,我不敢啊!” 见孟小宛不顶事,方锦心不禁着了急,大声地冲着这边喊着,“还不动手,给我狠狠打那个行为败坏、不守规矩的贱人,小宛,你和如梦一人一面,给我将她的脸打烂! 看她还怎么腆着个脸再自己送上门去引诱王爷。” 秦如梦一听,这次把自己也捎带上了,见扭头见方锦心气急败坏,也顾不上多考虑,上前举起右手,朝慕云卿的脸上,就抽了上去。 见她们动真格的,慕云卿本能的自卫能力也被激发出来,举起左手一格,挡住了秦如梦的手。 见董小宛还犹豫着不敢动手,就要向前冲过去。 她的这番动作,急的慕云裳在墙边直跺脚,心里不停咒骂着笨蛋,实在没法,只能冲着她大喊,“向回跑,跑回清梦堂去!” 这句话果然管用,慕云卿也当即又回转身,不料秦如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向怀来一带,就将她拽了回来。 “孟小宛,你还不给我动手教训这个贱人,回去我就好好的教训你。” 方锦心见慕云裳出口帮助自己主子,她心里多了一丝忌惮,若是再拖下去,恐怕真被清梦堂的人看到。 趁着秦如梦抓住慕云卿的间隙,孟小宛无奈也上前,举起右手,半闭着眼,狠狠地朝她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现场的空气凝固了一下,下一刻秦如梦的巴掌已经飞起,啪啪啪,左右开弓,慕云卿的左右脸颊,瞬间布满红色的掌印,巴掌起落间,嘴角上流下了血痕。 一声声贱人、贱货此起彼伏,夹杂女人大声的尖叫和哭泣。 身后的紫菱上前想要替主子还打,被另外两人的侍女抓住,和绿苹一起,扭打起来。 慕云裳急的上前一步,挥手挡开眼前的两个侍女,后面的几个婆子见她要走,上来一人抓住一条胳膊,有的抓住衣服,把她牢牢地控制住了。 慕云裳运用内力,甩开拽住自己胳膊的人,脚下一边一腿,将另外两个人踢翻在地。 几个婆子唧哩骨碌地被掀翻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哎呦哎呦。 方锦心气得杏目圆睁,她没想到这个鸢儿竟有如此的手脚,几个人都拿她不下。 眼见慕云裳朝着那边混战的几个人走去,刚要叫人拦住她,不料一个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嚷着,“娘子,我捡到一封信。” “拿来我看!” 慕云裳正上去一脚踢飞了一个侍女,将慕云卿从混战中拽出来,冷不丁想起什么,摸摸腰间,幕府送来的信,竟然掉了。 额上瞬间冷汗直冒,扭头看到方锦心已经打开信封信查看,心内大喊不好,也不管这边战斗如何了,飞身朝方锦心奔去。 身体前倾,左手探出,如燕子一般轻巧地将信从拿了回来。 “哼,好一个鸢儿,原来你是王府的一个奸细,等着瞧吧,看看王爷还怎么看重你!哼!” 脸上带着胜利的冷笑,方锦心已无心再战,朝秦如梦二人挥了挥手,“走吧,暂且便宜这两个贱人,明日我禀明王爷,再好好收拾她们!” 手里抓住慕云卿头发的孟小宛,连忙松了手,她的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痕,但此时却是一个胜利者的趾高气扬。 “下次见了锦妃姐姐,你最好懂点规矩!哈哈哈!” 秦如梦的笑声回荡着,一行人得意的笑着,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高墙的尽头。 “府中只有两个姓慕的,你现在还当我是最大的敌人吗?姐姐。” 第66章 于心不忍 重新整理了衣裙,用力拭一下脸上的一滴泪水,慕云裳转身走回了清梦堂。 空气中都是此起彼伏的长长的蝉鸣,她手心里握着的家信,已经被汗水浸得有点湿了。 圣教和慕府家人,都是她两边割舍不下的牵挂,身陷现在两难境地的她,此时实在不好抉择。 若是像慕云卿那样自私透顶的人,倒也好过一点,心里没有牵挂,没有大义,没有亲情,所有问题都是别人的错,这样的人,真的会更好过一点。 所以她也会有今日的教训,不是吗? 自小缺少亲情的慕云裳,终于知道了某些东西,要给予懂得回报的人,才不会令自己伤心。 因为她一直以为,亲人就如同那个记忆深处的少年一样。 因生辰和夫人余氏相冲,她自小就不被待见,更是在3岁的时候,因相士所言,主克主母,被强行和母亲分开,随父亲在外征战。 带一个三岁女娃行军打仗,多有不便,于是慕锋便将乳母同她,一同寄养在雾峰山的庵堂之中。 “你母亲为何不随你一同出来?云儿。”少年瞪大眼睛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认为母亲不甚爱我,因为别人都说我命不好,会妨碍人的。所以,叶哥哥,你会不会明日就不跟我玩了?” 少年宠溺地揉揉小女孩儿的头,声音温柔,“我不信那些,因为我自己就是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日来活的,所以,即使没有你的妨碍,我也是一样。” “为什么?叶哥哥不要那样想,至少云儿还能陪着你。你要是不舒服,不开心,就看看云儿为你编的草螳螂,这是我求了庵中小师傅三天,才学会的。” 女孩儿开心地举起手中的草编螳螂,初具雏形,边缘粗糙,但却是用心之作。 “谢谢,云儿,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师傅说等我到了十九岁,就会好一点了。” “是吗?我也好想快点长到十八岁,那样就能干一切自己想干的事情了。我们两个都努力长大,好不好,叶哥哥。” 一双柔软稚嫩的小手,慢慢伸过来,紧紧握住了那双粗糙的少年的手。 两人站在半山腰,看着那绿雾蒙蒙的高山,终年云雾缭绕的山峰上,霎时云开雾散,洒下了万道金光。 “王爷,木修来报,宫中的暗卫正在追查各部大员,集体上书新政之事,皇上为此极为震怒,下旨严查幕主导之人。” 齐桓躬身,向虞显禀报道。 “哼,本是为大楚国运,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之事,他虞晔怎么如此动怒?如今南越诸蛮邦又蠢蠢欲动,兵部连粮饷都拿不出,整个大楚,都将被这个暴君,葬送殆尽!” 拳头重重的锤在桌上,虞显霍的起身,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子。 “王爷,太子倒是对新政颇为支持,只是碍于父皇的压制,不敢表达出来。” “哼,太子,大楚一旦灭亡,还有太子可做吗?他若是有真有其心,我们倒也可以扶新君上位。” “王爷,不如我们……” “万万不可,我身上的毒日后发作会更频繁,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太子了。” 虞显的头因痛苦而无力地垂着,满脸都是愤懑和不甘。 不长的路,慕云裳的心却被往日的回忆环绕着,慕府来信中,要她回到回去,一则明日入宫赴宴,二则父亲要给她,好好地寻一门亲事。 这豪门侯府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看看慕云卿的下场,她不禁有点心灰意冷。 “王爷,鸢儿有事,要回慕府,此去一别,归来无日,还请王爷念在这几日我在府中尽力辅助之情,让鸢儿按时出府去。” 慕云裳站在门口,满脸凄恻,轻声说着。 圣教之事,她并不是不尽力,只是虞显的势力,绝对强过自己,他遍布京城的人都找不到的,自己又奈之如何呢? 虞显好似也有心事,眉头深锁,面色不佳,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我若留你,也有负于你救治本王的恩义,稍后我会让阿青亲自送你回府,只是关于你的身份,是否能让本王知晓一二,以后投桃报李,也可有感谢的机会。” 慕云裳一愣,他虞显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最起码慕府二小姐这一层,他应该会早已知晓了吧! 难道他还较真,非要自己说出口,才肯罢休吗? “奴婢走后,“王爷自然会知晓。” 一想到方锦心等人嚣张的样子,嘴角边的冷笑,慢慢浮起。 大不了她慕云裳不去嫁人,不被任何男人当做掌中玩物,也不为任何负心之人,流一滴眼泪。 这王府中的女人,都如疯魔了一般,围着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转圈,真够可怜。 ”那以后若是有缘再见,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鸢儿还是……“ 虞显的嘴角扬起,笑里带着一抹苦涩,这个曾将他从危险边上拉回来的女子,他竟然才知道她的身份。 他其实并不怪她,只是看到她,就想到自己的旧日心酸,被亲人下毒陷害,差点命丧南境,回到京城,母妃又被囚在深宫作为人质,而自己,又不得不伪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非人模样,苟且偷生。 此时,他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亲切感,这种感觉,他好久都没有了。 他在民间,见惯了百姓生存的艰难,徭役盘剥,贪官污吏,政治腐败,黑暗透顶。 这副久经摧残的身躯,最终是要得到一个公正,然后才能彻底放弃去归天的! 眼角微红,慕云裳竟也有些动容,这个虞显,在短短的几日之中,又呈现出了另一面出来,他强大的毅力和坚忍,让她心里暗生佩服。 此刻他动情的问着自己,眼神中的深情,仿佛一个脆弱的孩子,令人不忍将他的心伤害。 但他也许知道,这王府中,还有很多颗心,都已经为他破碎不堪了。 包括方锦心,伴随着破碎的,是极度地扭曲。 “王爷永远是王爷,而鸢儿,只是王府的鸢儿,怎么称呼我,王爷心中,自有想法。” 第67章 回归将军府 多年以后,慕云裳一直觉得,阿青的这句话,是替虞显说的。 大将军慕锋的府邸,虽不如王府奢华,但门面严整,更显威严。 “鸢儿姑娘,可以不走吗?” 一路沉默,直到软轿停在府门,家人过来问询,慕云裳缓步下轿,阿青又问了这一句。 “谢谢你,青侍卫,去找莫先生,我毕竟医术有限。” “王爷他,他,其实非常……” 阿青没有再说下去,眼圈微红,不知他为何而动情。 “若是我说着这话,请侍卫不要多怪。王府两位侧妃,众多娘子,王爷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俊美侍从,着实是非常快活了。” 听闻慕云裳如此评价王爷,阿青脸上掩饰不住的着急,似欲解释,又好似不知如何开口。 “不管怎样,你与那些女子,是不一样的,而且,你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些摆设,不是吗?” 说完这句,不等慕云裳回答,阿青快速扭头飞身上马,伴随着一句”回府“,打马远去。 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在明亮的白日里,扬起了远远的一片尘土。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二小姐回府的消息,传的飞快,小鸾当然是那个最开心的人。 ”快,跟我去换衣服,我可再也不想围着这层火炉了!“ 低声说着,小鸾会意,连忙先和小姐去了自己的绣房。 先去拜见母亲,周姨娘脸上带笑,只是冲儿女点点头,完全没有慕云裳想象中的狂喜,拥抱或落泪。 自小与母亲离别,十六岁回来,她的情感,有时依然是不冷不热。 同夫人过分宠溺大小姐慕云卿,有着天壤之别。 身份卑微,为何还要给自己女儿的亲情,也如此的微薄呢? “回来就好,先去拜见夫人吧!她估计有很多话要问你,特别是大小姐在王府的情况。” 周姨娘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在慕云裳以为她抬起手要拉过她去,握着她的手好好疼爱的问候一下女儿的时候。 她的手只是在眼前挥一挥,打发她去见夫人。 心头一阵难受,她强忍着要扑到母亲怀里的冲动,带着些不解和不甘,走进了夫人的正堂里。 “云裳回来了,给夫人请安!” 按惯例,应称正房夫人为母亲,称生母为娘亲的,但余氏夫人,只要她称自己为夫人,和一般下人无二。 刻在骨子里的嫌弃,不言而喻。 “好啊!你一回来,我也就不担心云卿了,来,到我前面来,看看你。” 余夫人见到慕云裳,倒也热情,招手让她上前,竟伸手拉起了她的手,上上下下的端详着。 慕云裳此刻心里一动,竟差点落下泪来,她不是感动,是夹杂着一点不甘,为何,自己的母亲,不这样亲热的对自己。 “呦,怎么还哭了,在王府可曾受了委屈不成?” 余夫人见自己的小小亲热举动,竟然令慕云裳感动落泪,也不禁有点鼻酸,一手拉着她,眼睛也湿润了。 “夫人,云裳在王府很好,多谢夫人挂念。” 倔强地抬起头来,硬是将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慕云裳轻声说。 “好好,云卿在那边,近些日子也没见来信,可还是那样?” 余夫人赶忙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她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近况。 “夫人,姐姐一向还好,只是……” 想到上午秦如梦等人的欺凌,慕云裳顿了一下,没敢说下去。 “只是什么?云裳,你知道我最担心你姐姐,有什么事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余夫人紧张的手颤抖起来,盯着慕云裳焦急的问。 “夫人不要担心,我说的,是王爷府中佳人众多,难免会觉得冷落些。” 手上的力道放松,余夫人悬着的心落下了一点。 若是女儿入府便是王妃还罢,如今作为侧妃,与另一人同时竞争正妃之位,肯定会遭受到挑战。 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她是最了解的,也是最担心的。 其实,在心的深处,她觉地这个周姨娘的女儿,身上带着些外面的野性,和女儿一起,她更放心一些。 轻声叹了一口气,余夫人欲言又止。 “唉,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入宫。” 茶盏的碎片遍地都是,桌椅侧翻,木蓝带着其他四个侍女丫头,跪在门外不敢说话。 日光照进屋内,光线中灰尘慢慢下落,又飞起来,最终又慢慢落下去。 “连府医都请不过来,都是些废物,你们到底有没有禀告王爷?” 绿苹脸上几道触目惊心的带血抓痕,冲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大声嚷道。 “娘子,绿苹姑娘,奴婢已经去了三次了,会安说王爷不在清梦堂,若有话可等回来再回禀。 徐府医奴婢真不知为何出府去了,王爷不在,也不能请外面的郎中进府来的。” 木蓝磕了一个头,眼中带泪,声音哽咽大声回道。 她着实是为自己的主子着急,无奈锦妃娘子如今掌管府中事物,而她早早就用钱收买了府中的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简直易如反掌。 “你们就看着娘子这样受罪吗?再去,再去回禀王爷,一定要把那帮人的恶行完完整整地呈报给王爷,去啊!” 绿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头上乱蓬蓬地头发,脸上的伤口让她的表情显得异常狰狞。 “娘子还未吃午饭,等我去膳房催促催促,回来就去找王爷,娘子姑娘们,都稍安勿躁。” 木蓝又磕了一个头,连忙说。 见她却要先顾忌吃饭的事,一直沉默不语的慕云卿突然勃然大怒,霍的起身,大步走到木蓝面前,朝她肩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木蓝被主子突如其来的愤怒给踢懵了,瞬间又反应过来,跪爬两下,俯着身子大声哀求到,“娘子莫要动气,奴婢这就派人去,花影去请王爷,雾月去请徐府医……” 还没等木蓝说完,绿苹两步上前,抬脚又要踢。 此时木蓝身后跪着的花影忽然起身,像只猫一样蹭的窜了过去,一头扑在绿苹身上,将她撞倒在地。 “你这个贱婢疯了吗?竟敢对姑娘我动手?” 绿苹在地上挣扎几下,就要爬起来,嘴里兀自嚣张地叫嚣着。 花影也不说话,上去又是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弯腰揪起她的领口,手上拍着她的脸颊,恶狠狠地说: “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68章 入宫赴宴 被秦如梦和董小宛欺侮,如今连下人也敢这么造次,慕云卿精神失控的大声喊叫。 “花影,你疯吗?来人啊,快点把她拉下去给我掌嘴!” 雾月和缤儿听到这话,都站起来了,可谁也没有向前,只是定定地盯着这个主子的一言一行。 木蓝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着,“你们怎么啦?今日失心疯了吗?竟敢这样违逆主子?” 花影嘴角抽动了一下,右脚用力地踏在绿苹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眼前的慕妃娘子脸已经肿的成了一个馒头一样,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叫嚣。 “你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本是主子无能,挣不到王爷的恩宠,和下人有什么相关。鸢儿虽是有些手段,但她还能想着维护这碧云轩的体面,你呢?不得恩宠,没有赏赐,不行打点,我们几个,已经两个月没有领到月例银子了。 软弱无能在外面受了气,只会朝自己人身上撒,你还算个什么狗屁主子。 我们几个,早就不想跟你了,你若是有点骨气的,就去争,去抢,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否则,这碧云轩早晚就是你的活棺材!” 一席话,说的在场人都沉默不语,紫菱眼里,更是莹莹地闪着泪光。 转身朝向木蓝,见她满脸泪痕望着她,花影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花影,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木蓝担心地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地问。 “姑姑,你人好,但也要跟个好主子才行,虽然鸢儿走了,但是这碧云轩中,只有鸢儿在的时候,才最有尊严,谁也不敢惹。若是有这样的主子,我们怎会在府中处处受人白眼,连家里父母,都供养不起了?” 说罢,她自己也落下泪来,眼中却仍然有着倔强地不甘。 “我就不甘心,凭小姐的容貌,若是能入宫选秀,肯定能艳冠六宫,封为贵妃娘娘!” 一边认真地地为小姐挽着发髻,小鸾嘴里兀自不停地说着。 “行了,你戏看多了吗?就知道个贵妃娘娘,今日妆容切记不要太引人注目,知道吗?我就是去凑个热闹而已。” 看着镜中素面朝天的清丽容颜,一次王府之行,早已让幕云裳对皇家生活产生厌倦。 “小姐腰肢纤细,穿那件新作的束腰襦裙,再加上我做的束腰带,小姐走起路来,定是杨柳拂风,婀娜尽显。” 小鸾一边将手中的金钗和步摇在小姐头上比划着,一边兴奋地说着。 慕云裳翻了个白眼,她去一趟宫里,又不是去选秀,需要那样精心装扮吗? “你让莺儿花园里采几支茉莉和白兰花,再加几朵粉红的芙蓉,再插几支玉簪,我只要头上装饰地素净些就好。” “小姐,老爷这次可是日日嘱咐夫人,要入宫和其他命妇多多介绍你,好为你寻得一门好的婚事,怎么如今你却要这样打扮?”小鸾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说道。 “你懂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在王府,还没待够不成?王府的勾心斗角互相辗压你还没受够?这深宫之中,不知道还要凶险多少倍呢?” 一句话,说的小鸾闭上了嘴。 不过接下来,小鸾就问出了让幕云裳极为难堪的问题。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和王爷,那个啊?还有是不是真的有孕了才要打扮的这么素的?” 刷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慕云裳伸手将那张八卦地凑到眼前的脸拨开,眼睛狠狠地盯着她的脸。 “你别瞎想啊!那件事在京剧服対谁也不能说,否则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小蹄子。” 乞巧节是上京城中各家女孩儿的大日子,有女儿的家庭,都会在七月初七这一天,进行一些乞巧活动,一是祈愿女儿心灵手巧,二是乞求一段美好姻缘。 在这样的日子入宫,显然是京城中王公贵族、朝中大臣的家眷,极其重视的。 余夫人见嘱咐了多次的穆云裳,一身素衣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脸上虽有些不悦,但又瞬间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丫头还是有些懂事的,知道不去那里招摇吸引人们的目光。 若是真被什么亲王世子看上,莫不会盖了她姐姐的风头的吗? 只是头上连一只金钗都不带,也未免显得将军府太过寒酸,于是冲站在小姐身后的小鸾说,“我专门让人打的首饰,怎么一样也不给小姐戴上?快去娶两支金镶玛瑙玉簪来,给小姐戴上,一群没用的东西。” 小鸾听夫人训斥,偷偷地看了小姐一眼,吐了吐舌头,变戏法般从手中拖着的盒子里,拿出来两只簪子和一支步摇,不顾小姐瞪眼看她,仔细地插在了那乌云一般漆黑的发髻上。 “这还像个将军府的女儿的样子,来人,起轿入宫。” 命妇服饰繁琐华丽又硬挺,慕云裳眼睛盯着上面精美的折枝牡丹花纹,随着夫人背影的摇晃,命妇们排成长长的队伍,不断缓慢前行。 她那日随虞显入宫,与今日走的,完全不是一个路线,只是一直在高大的建筑中穿行,前面领路的太监,带领大家穿过一道又一道门,终于来到一个三面面透风的高大的水殿前面。 水殿之前,三面邻水,有不同的水中甬路可以通过去,四周水面上都种着各种荷花,微风吹过,暗香吗满满。 众多穿着华丽的命妇,都坐在下首席上,远远的上首坐着些嫔妃和一些站着服侍的宫女,距离遥远,也看不真切,只是见清风过处,彩衣翩飞,一阵阵香气,从上席上吹了过来。 余夫人并没有把慕云裳介绍给别人的意思,而这个丫头如此低调地打扮,也很是不收人 注意。 宫乐声响起,总管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跪在地上叩头,只听得上面远远的不真切的传来了一个声音,“平身吧,……“ 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腕上的玉镯,慕云裳并没听见皇上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宫乐声响起,中间舞姬开始翩翩起舞,一个声音再次响彻在空中。 “臣弟带侧妃方氏参见皇上。” 第69章 宫内相见 “定远将军府,夫人余氏并庶女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听到御前总管太监的声音,余夫人带着慕云裳,上前三跪九叩,行参拜之礼。 不敢抬头向前看,慕云裳只得低头看着纹路精美的水晶地砖。 透明地砖之下,能清晰地看清水滴游弋的多彩锦鲤和随水波摇曳的水草。 皇家宫苑,亭台楼阁,果然极尽奢华与巧思。 许是她头上戴的粉色芙蓉和白兰花太过引得鱼儿注意,她跪的地方,竟然吸引来许多的彩色锦鲤,从远处望去,仿佛以她为中心,在水中绽开了一朵多彩的飘逸的花朵。 “娘娘快看,水下开花了。”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宫女,轻声的惊呼起来。 瞬间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朝跪在中间的慕云裳这边望了过来。 慕云裳心里知道,虞显一定也在看着这边。 仿佛能感受到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她赶忙紧紧俯下身,几乎趴在地上。 “今日乞巧节,又适逢平阳公主满月之喜,定是鱼儿也被皇恩召唤,过来贺喜,皇上请看,真是吉兆啊!” 皇后沉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一字一句,入耳极其清晰,且气韵十足。 “皇后所言即是,周全海,这跪在地上的,是谁家的女儿?” 周全海本来堆着笑容的脸,听皇上一问,瞬间掠过一丝异样,见旁边皇后轻咳一声,复又堆起笑容,上期躬身回到。 “皇上,这是慕大将军的夫人,和庶出的二女儿名为云裳的。” 虞晔听罢,眉头一挑,似乎有点意外,一介武夫,竟然养出这样倾倒万物的女儿来。 “慕锋吗?这倒意外,朕倒要看看这一介武夫,能有怎样的女儿,能让鱼儿倾倒。你们抬起头来讲话!” 周全海偷眼看向皇后,见她脸色略显不佳,知道必须想法阻拦。 “夫人余氏及庶女抬头面圣,若容貌丑陋,切不可惊了圣驾。” 一句话,明摆着救世主在点醒二人,自己心里有点数。 慕云裳听罢,见夫人已经微微抬头,连忙跪地叩头,“皇上、皇后娘娘,臣女相貌丑陋,不宜面圣,恐污龙颜,还望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有意颤抖着声音,吞吞吐吐地做慌张状,随着身体的抖动,水下的鱼儿也随之不断的荡起了涟漪,好看的花朵,慢慢地散开了。 “皇上,不如让她下去吧,看她都吓成什么样了,估计把鱼一会儿也要吓走了。” 皇后的声音一出,虞晔用鼻腔轻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旁边的皇后,终于落下了心,长出了一口气。 周全海尖而高的声音响起,余夫人和慕云裳来不及擦拭脸上的冷汗,赶忙走到下面席位上。 跟随她一起下去的,却不止一道目光。 “王爷,这将军府二小姐看着有点眼熟呢!” 方锦心轻抬纤纤玉手,捏着一颗剥好皮的龙眼,伸到了虞显的唇边。 “哦?哪里眼熟呢?” 虞显没有张口吃龙眼,而是伸出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晶莹的果肉,慢慢端详起来。 “妾身感觉她像一个人呢?王爷觉得呢?” 方锦心妩媚一笑,话中之意,明显若有所指。 “是吗?我倒看什么不出来,就如这龙眼,若是第一次食用,和荔枝是有些相似的。” 眼睛没有离开龙眼,话音一落,手指用力,几滴透白的汁水,滴落在了桌案上。 “其实,妾身不说,王爷心中自明,不是吗?” 见王爷捏碎了龙眼的果肉,她伸手接去那圆圆的果核。 虞显却没理会她,灵活的手中将果核一拨,就弹到桌下去了。 方锦心面色一变,她知道王爷是生气了,只是她单单以为是识破慕云裳身份的原因。 却对她们昨日的所作所为,皆是不以为然。 毕竟收拾一个不被王爷喜欢的慕云卿,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小桃回报,碧云轩昨日好生热闹,主子奴才又闹了一场,最后花影出了碧云轩,其他的侍女,也反了主子不听使唤。 真是痛快啊!甚至有点不过瘾,毕竟那个慕云卿太菜了,等她养好了,下次找机会再收拾她一顿,看她怎么在王府待,直接滚回将军府就是她最后的结局。 若是王府只剩她一个侧妃,早晚都会熬成王妃。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出现得意之色。 丝毫没有觉察出身旁王爷脸上明显的厌恶之情。 花木扶疏,秋风初起。 在余夫人复杂的表情中,慕云裳说想出去御花园转转,透一口气。 眼神盯着她臃肿的腰身看了一刻,余夫人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在一众装扮的华丽高贵的仕女和贵族少女中间,这个将军府庶出的女儿,装饰寡淡地连宫内的宫娥都不如了。 “夫人的眼神复杂,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缓步走出水榭,西面连接着一个不大的莲花池,池中筑有一亭,远远望去,上书古莲亭三个大字。 凭栏远望,又与王府的风荷亭有所不同。 池中荷花多为复瓣,层层叠叠的仿佛牡丹一样雍容优雅,只是节气交立秋之际,开花不多,满池中只有数十开得支参差零落。 “莲花高洁,到了这皇宫禁苑,竟也开得如此曲意逢迎!” 慕云裳口里喃喃说道,方欲转身回去,一个晴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皇叔,快来看看这三十年一开花的千年古莲,据说等到下次再开,须是三十年后了。” 太子虞治和另外两位皇子及谟王虞显,一行人正说说笑笑朝这边走过来。 曲栏之旁并无别的地方可闪避,慕云裳见一行人越走越近,只得在栏边低头,站定不语。 “你是哪宫里的人,竟敢私自闯入御花园?可知罪吗?” 三皇子虞澈,见有人见太子王爷竟不退避,高声训斥道。 “民女无意冲撞,只因是随慕将军夫人入宫,在后园迷了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民女眼拙,不知众位贵人身份,还望恕罪。” 慕云裳躬身施礼,眼角余光瞥见虞显身边人头上戴着的盘龙赤金冠,便知道那人定是太子,身后二人看打扮也是皇子装束。 虞显站住脚步,狭长凤目斜睨,嘴角微微含笑。 “哪里来的村户女子,一点规矩也不识,却来在此聒噪,扰得本王心烦气躁。来人,捆了扔进池中喂鱼!” 第70章 宫内相见2 虞显你是来真的吗? 离开王府的再次相见,上来便要将慕云裳扔进莲花池中喂鱼,这果然是他谟王的风格,偏执邪魅,肆意妄为。 低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语气中,也能明显感觉出这个人的用心。 妥妥的恩将仇报。 想到这里,心头恨意油然而生,慕云裳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站在当地不动,她倒要看看,一个人能无情到什么地步! “皇叔,算了,看打扮她并不是宫里人,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倒不必过分苛责于她,你看她吓的手都抖个不停呢!” 太子虞治挥手拦下了后面的侍从,语气轻松地同三皇叔说道。 心里早已对来人身份猜出了七八分,听来人这么一说,慕云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再次屈身行礼,低头轻声说道: “民女谢过太子恩典,再次请王爷、各位殿下恕民女冲撞之罪,民女不胜感激,因有事在身,就此告退。” 见慕云裳要走,虞显明显并不想就此放过她,扭头对身后的二皇子虞浥和三皇子虞澈说道,“你们宫里,可有如此丑陋的女子?” 一句话,说的两位皇子不知所以,纷纷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因为眼前女子论相貌来说,绝对可称倾城之色,但身材又与容貌不配,尤其是腰肢意外粗壮,如水桶一般,让人望见,不免失了兴致。 “向闻皇叔风流闲雅,惯见风月,观人眼光高人一筹,侄儿们眼拙,只见这位慕小姐被鱼群吸引,以致依附其左右,论容貌怎么也不算丑陋吧!” 二皇子虞浥对这个皇叔一向看不上眼,他的名声无论皇宫内院还是朝堂之上,都是不算好的。 只是不知道父皇如何还将他留在京城,难道就是为了给众皇子树立一个反面的榜样吗? 虞显见他话中暗含不合之意,也不计较,只是转而对太子虞治说道,“太子以为如何呢?本王是见了不想看第二眼的,况且又是不懂礼数规矩的,着实令人厌烦。” 虞治的眼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慕云裳,她薄施脂粉的面庞比起宫里的嫔妃更加明艳动人,尤其鬓上清新的鲜花装饰,远远的便似走入了一树繁花的之下,清香宜人,婉约多姿。 “皇叔若是不喜欢,要她退下便是,只是她即是迷了路途,此刻左右也无人再侧,不如让她充作宫娥,端茶送水,伺候左右如何?” 太子一席话,让后面两位皇子纷纷拍手称是,仿佛三人故意和这个三皇叔过不去一般。 虞显听太子如是说,便也随即一笑,眼神落在低头躬身的慕云裳身上,嘴里似是梦呓一般,慵懒地吐出几个字,“太子说的,你可愿意?” 心怦怦直跳,紧握的手心,也早已潮湿,慕云裳觉得这次贸然出来,是今日入宫最大的错误。 如今太子又要自己随行服侍,难道又要重蹈在将军府的覆辙吗? 虽然低头站立,但是天生的敏锐感觉,慕云裳还是能感受到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与虞显的,又有所不同。 后宫佳丽不止三千,太子也应见过不少,难道还不知足吗? 心里想着事情,回应就会有所迟疑,对虞显的问话,她一时竟想不好,如何拒绝。 这明明是在话语中下了圈套啊,不能直接回答愿意或者是不愿意,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会惹恼太子。 “问你的话,怎么不回答?你聋了吗?果然一点规矩也不懂!” 音量加重,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虞显的声调,明显又提高了几度。 “回禀王爷,太子殿下,民女初次入宫,不熟悉宫中礼数,手脚毛躁,恐不能服侍在左右,还望王爷太子殿下恕罪。” 又深深施了一礼,慕云裳的声调也提高了很多,不卑不亢地说道。 太子虞治见她如此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 “哎,不能算服侍吧,你就随我们一起游玩观赏古莲即可,片刻之后,我自会派人将你送回筵席之上。” “可是,殿下……” 慕云裳还想推辞,太子虞治竟然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牵她的手臂。 如此举动着实令人吃惊,慕云裳吓得连忙脚下踏出退字步,轻盈地退出了一米之地,让虞治一把,抓了个空。 这一下灵敏闪避,让在场的除了虞显和身后的阿青之外的人,都着实吃了一惊。 不懂武功的人,也只看见这个女子身轻如燕,比一般人更加轻盈敏捷罢了。 太子虞治被这一闪躲弄得有些尴尬,伸出的手臂空空地悬在空中,只得赶忙缩回来挥了挥,口里说道,“来人,在爱莲亭中设茶,我与皇叔及二位皇弟同品。” 另外两位皇子见太子尴尬,互相对视一眼,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虞显见太子竟然如此轻狂,鼻孔中轻轻哼出了一口气,凤目眼光流转,满含意味地,看着这个皇侄,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似乎是有些许赞叹之意。 此时慕云裳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躲开了太子的骚扰,若是继续与他们同行,自己却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了。 眼角余光看到虞显身后侍立的阿青,见他也正朝这边望过来,眼神示意,仿佛在说,到王爷这边来。 “难道只能站在他的身后吗?” 为难地立在当地,眼见着几个人沿着曲栏,朝亭子走去,慕云裳心里兀自游移不定,不知道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果然如虞显所言,一般人还真是不懂这些皇宫的规矩,虽然入宫也提前演礼过了,但是并没有这些意外的场景啊! 可恨的虞显,今天估计又可以看自己的笑话了。 竟然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却先走了。 心里这样想着,眼见阿青对一个小太监说了些什么,随即小太监便弯腰小跑着走了过来。 见慕云裳还站在当地不动,忍不住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随着奴才们,一起前往伺候吧!” “啊?和你们一起?” 第71章 三人同游 高而远的天空分外蔚蓝,棉絮般的白云慢悠悠地飘荡着。 湖面清风徐来,水波荡漾,不算宽阔的水面上并没有水鸟飞过。 田田的碧绿荷叶间,偶尔有一两对鸳鸯划出了长长的波纹,它们彩色的羽衣被明亮的日光照的格外鲜亮。 入宫赴宴本就是应付的差事,如今又碰见这些人,慕云裳心头稍微有了些烦躁。 宫宴上规矩众多,令人无聊,而现在应付这些人,也并不是慕云裳内心所愿。 自从回到将军府之后,似乎好多事情都不如她设想的那样好。 母亲周氏的冷漠,姐姐的嫉妒,夫人的疏远,只有父亲对自己真正爱护有加。 短短十七年的人生,她早知人间冷暖,所以比一般的闺阁少女,她更显得成熟与稳重些。 若是换了慕云卿在此,估计早就对太子的示意,百般开心曲意逢迎了吧! 呵!她曾经用心良苦想要阻止自己入宫,不也是这个目的吗?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认为只有将别人的优秀打压下去,才能掩盖自己本身的不争气呢? “哪里来的笨丫头,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心里想着事情,只顾低头向前走,没有注意突然下降的台阶,慕云裳脚下不稳,踉跄一下,身体倾斜,险些倒在走路慢吞吞的虞显身上。 对方满脸嫌弃,不耐烦地用手拍打着并未沾身的锦袍,嘴里兀自大声说着。 慕云裳快速站稳脚步,朝他瞪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谁让你走路突然停住,还赖别人。” 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头失礼,慌忙说到,“民女不熟悉园中路径,才致慌张无礼,还望王爷恕罪!” “皇叔,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呢!看她也吓得不轻,估计是头一次入宫来的!” 太子虞治见慕云裳慌乱地身体颤抖,忍不住开口说道。 此时见她屈身施礼,身姿曼妙轻盈,虽然身形不佳,但一点也不影响她整体的美。 虞显见太子开口,扭头看向慕云裳,斜眼眼睛,拉长语气说到,“既然你在后面走不好,不如上前来,陪殿下同行,可好?” 太子听闻皇叔所言,一丝兴奋在他如玉般明净的脸庞,袍袖中的手,都有禁不住颤抖起来。 恨不能现在就将那个女子拉到面前来,仔仔细细端详一下她的动人容颜。 未等慕云裳答话,太子那边却忍不住抢先开了口,“皇叔说笑了,既是得缘同游,何来陪伴之言?只恐慕氏姑娘,不肯屈尊将就呢!” 听到太子此言,慕云裳扭头看了虞显一眼,见他头轻轻摇着,眼睛微眯,似是十分得意之态。 再看太子,语气甚是谦恭,丝毫没有皇室贵胄的倨傲之态。 眼见当前情形,已经不能拒绝,心头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民女得与王爷殿下同游,内心着实惶恐,若是殿下不弃,则愿随侍左右。” 微微躬身,慕云裳低头说着。 “哈哈哈!难得皇叔与皇兄有如此雅兴,我与二哥自愧如不,我还要去给母妃请安,就此告别了。” 三皇子虞澈见太子对这个慕府二小姐很是中意,而皇叔又在旁边助兴,顺手拉着二皇兄,借口离开了。 虞显见他二人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暗想定是另有打算,见太子艳波荡漾,只对慕云裳倾倒,心里不禁冷笑一声,“哼,我倒要看看这个慕云裳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随即伸出手,掌心轻轻地扣了一下,嘴里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哎,还是太子最知风趣,和皇叔最是投缘啊!” 一边说着,眼角余光瞥向向两个皇子离去的背影,话音一落,二人的脚步,果然顿了一下,随即又加快了。 “皇叔,你看这池中的莲花,花瓣雍容,层层叠叠,尤其是有一种紫色莲花,开放之时,香透后苑,实属是旷世罕见。” 虞治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出了一条通道,慕云裳缓步上前,在太子左侧差一步的距离,紧随着他的步伐。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二男一女相随的格局,慕云裳似被二人,环绕在了中间。 “我却没见到什么紫色莲花,难道是我年老的缘故,眼睛也不好使了吗?” 虞显眯起眼睛,一边说着,一边在高低错落的碧绿莲叶中,寻找着那莲花的影子。 “皇叔正当盛年,何必自谦呢?时值立秋,紫色莲花已经开过了,当然看不到了,慕小姐也不用费心寻找,明年夏至时节,花便会再开。” 虞治虽然见慕云裳只是随意地看着水面,说话间,却满是关切之情。 “殿下,民女粗浅,有幸见到人间至上风景,已经心内感激不已,不敢奢求更多。方才见这池中鸳鸯对对,浮于碧波之上,一眼望去也煞是喜人呢!” 慕云裳目光低垂,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却令身旁二人,听了都各有心思。 太子自是喜上眉梢,见这女子很是识趣,不出两句,便说出心中意思。 而虞显的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脸色忽明忽暗,一时竟拿不准这个慕云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瞬间的沉默之后,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禄喜此时连忙说到,“姑娘说得极是,这古语有云,只羡鸳鸯不羡仙,青春年华大好,怎可虚度呢!” 虞治见禄喜机灵,心底暗暗高兴,便趁机说道,“大胆,越来越无礼了,若是唐突了佳人,少不了一顿收拾。” 禄喜见主子呵斥,慌忙跪下求情,眼睛却不停地看向慕云裳,似乎是想看看她的想法。 “哈哈哈,好啊!没想到与皇侄此次一游,宫里又将添一位新的佳人了,真是不虚此行,可喜可贺啊!” 虞显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心里虽十分不悦,面上却丝毫不显,一边拍着手,一边大声笑着说道。 太子见三皇叔如此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凭他的身份,将来的一国之君,看上哪个女子,岂有不轻易到手之礼? 只是这个慕小姐,三言两句便将心中所想直白说出,完全没有初见时的内敛和矜持,如此看来,也难免太肤浅些了。 一念至此,太子的神情,又有些萧索的模样了,前面用的那些心思,貌似用力过猛些了。 “殿下,王爷,民女方才所言,怕是会有歧义。所谓鸳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相依,唯此一个伴侣的。而民女之所以喜欢羡慕,也是钦佩这鸳侣的专一挚诚,试问王爷殿下,天下任谁能做到呢?” 第72章 太妃问话 坚定有力的声音,不屈的仰起头,慕云裳犀利的目光,望向这个王国未来的君主。 忽然扭转的话锋,太子在她的问话和批判目光之下,竟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 一国储君特有的沉稳,让他瞬间恢复镇定,目光瞥向三皇叔,却见他嘴角下撇,鼻孔中轻哼着,似乎对此,很是不屑。 所言前后反差的巨大,让太子又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一次,若不是碍于身份,他真想抓住她的手腕质问她,是谁给她这样大的胆子。 “大胆,竟敢对本王和殿下如此说话,简直是信口雌黄,一片胡言,本王分明见到,那鸳鸯也是三心二意之类,你且过来亲看!” 脸色突然大变,虞显忽然伸手拽起慕云裳的衣袖,手臂轻轻一挥,便将她推入了莲花池边的浅水之中。 随着慕云裳的一声惊呼,在场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太子虞治也被皇叔突然暴虐的举动惊住了。 “皇叔,你怎么……” 双手在袍袖中颤抖,扶着曲拦的朱红栏杆,探身向水中看去。 “哼,慕将军久经沙场,保得大楚万民社稷安康,却家教不严,教出这样不识礼数的女儿来!” 手指着在浅水中挣扎的女子,虞显嘴里兀自气愤地大声说道。 “来人,快点救人啊!”禄喜尖而高的声音,一下子传出去好远。 其他内侍太监们连忙分散开,有的去找工具救人,有的攀上栏杆试探着想要跳下去。 一片慌乱中,只见一道黑影,箭一样冲出去跳入水中,朝在浅水中挣扎的人影,涉水直奔而去。 “救命啊!……” 在浅水淤泥里奋力挣扎的慕云裳,内心又气又恨,懊恼中喉咙中的声音都绝望地颤抖起来。 若不是怕被识破身怀轻功,虞显这点子冒犯,她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阿青将手中的树枝抛在水面之上,单脚点击借力,伸左手抓住慕云裳的衣袖,双脚互换借力一蹬,三下两下,便带着水中的人,回到了池中凉亭之中。 “慕小姐,得罪了,且披上小的外衣,将就些吧!” 阿青对已经借力落入亭中的慕云裳,轻声说着。 远处的人并没看清亭中人是怎么进去的,走近只见慕云裳浑身湿透地在亭中,,脸上沾了少许污泥,身上覆盖着阿青的黑色外袍,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皇叔,这又是为何?” 太子见方才眼中的佳人,瞬间成了如此的狼狈模样,不解的扭头问道。 未等虞显回答,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周全海的声音也随即传了过来。 “老奴给太子殿下,谟王殿下请安!皇上御前闻言有入宫仕女走失,便打发老奴过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见周全海随时躬身施礼,眼神却四处乱飘,知是有别的目的。 心中唯恐父皇知道实情后训斥,看了一眼皇叔,只见他面色如常,并不惊慌。 略微一思虑,前后一想,心中忽然一亮,随机不慌不忙,开口说道: “原是见父皇退宴歇息,我出来和皇叔偶遇,见一女子迷路至此,本想询问一下,差人将她送回宴席,不料她不小心,失足落入了池中,刚被下人救起,在那边亭子里等人过来送她回去。” 周全海见他神情镇定,叙说合理,便扭头看向虞显,“王爷,太子所言,可是实情?” 虞显脸上一副厌烦模样,鼻孔朝天,“周公公,自皇兄离开筵席,我今日的兴致,都快被这个女子败光了,真是晦气。” 周全海见王爷如此说,心中会意,满脸堆笑,“如此说来,老奴也可以放心交差了。但请太子殿下,一起去皇面前回话,皇上另有吩咐。” 望着周全海同太子一前一后离开,慕云裳霍的站起身,身上淤泥的腥臭味道,几乎熏得她将要晕死过去。 “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眉倒竖,慕云裳忍不住指着虞显大声质问道。 “干什么?好玩啊!哈哈……” 看到脚下踉踉跄跄,满手泥污的慕云裳气急败坏地冲他嚷着,虞显的幸灾乐祸再也忍不住了,笑的弯了腰。 “喂,你笑什么笑,日后再慢慢和你算账,现在你马上想办法送我回去!” 眼见天已经过了正午,慕云裳担心余夫人找她不到,心急不能出宫去,不禁冲那个令人讨厌的人,大声叫嚷起来。 虞显黑眸中满是玩味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将一只香囊放在鼻子前闻着,看着慕云裳的窘态,一言不发。 “给王爷请安。太妃吩咐奴婢来请慕二小姐去玉寿宫,余夫人去给太妃请安,太妃问起二小姐,却听闻走失,现在请过去觐见。” 慕云裳刚想再次发作,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的女官,身后带着两个宫女,由远及近,上前冲王爷深施一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慕小姐不小心失足落水,你先回去回复母妃,我们马上就过去,此时须给她准备一身衣服换上。” 虞显放下手中香囊,不等慕云裳回答,率先吩咐道。 午后阳光透过碧纱窗,斜斜地照进侧厅之中。 厅中略闻人语声,但声音微小几不可闻,只见香炉中的香烟,寂静无语,缓缓上升。 “太妃,王爷和侧妃娘子可曾来过玉寿宫请安?” 余夫人小心翼翼的问一句,直到筵席散去,她终于看到,随王爷一起入宫赴宴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暮云卿。 “哎,哀家这个儿子,最是不省心,若不是看到你过来,还以为他没入宫呢!” 庆太妃叹一口气,说起儿子,脸上的笑容,竟倒去了几分。 “定是在来的路上了,慕府中那庶出的二女儿,也是贪玩的性情,见那御花园的莲花好看,一去便没了踪影,着实有些不懂规矩。” 余夫人连忙说道,她根本不想让太妃这个容貌出众的庶出女儿,她若以正式身份进入王府,定会抢尽姐姐的风头。 “孩子活泼一些,倒也惹人疼爱,只是个人责任,却也要上心。 云卿那孩子不错,就是王府中的子嗣,依然不见有起色,不由得哀家要多多暗自着急啊!” “太妃所言极是,若是有机会,臣妇定然多多劝解,早日为王爷解忧,开枝散叶。” “有夫人这句话,哀家便心安了。今日还有一事,哀家也要提前说与夫人知道,就是, 皇上有意,将皇后娘娘的侄女,赐婚王爷,做王妃。” 第73章 太妃赐婚 “母妃,定要禀告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啊!” 一脚跨进门,正准备请安的虞显听到最后一句话,禁不住出声嚷道。 庆太妃听闻,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连忙抬眼,保养细腻的额头上,皱起了几道横纹。 “皇儿如何如此慌张,不见余夫人在此吗?” “太妃,王爷定是太过想念母妃,才至如此,就如同我那女儿,云卿一样,惯常喜欢在臣妇面前撒娇的。” 见王爷跨进门,余夫人连忙起身行礼,随后温声说道。 “本王听闻与夫人一同入宫的,还有一位慕府的二小姐,夫人不见她,也不担心吗?” 虞显冲余夫人点一点头,语气虽是漫不经心,但在余夫人听来,却明显是双重意思,似乎他是对入府那件事知晓的,并且对那件事是有些不快的。 庆太妃见儿子今日神态似乎有些不寻常,心想是方才二人的谈话被他无意间听到,心里定是不快所致,转而脸上带笑,柔声说道,“虽是立秋,但暑热依旧,看你脸庞发红,还不赶紧坐下歇歇,还净说些不找边际的话。” 满脸爱怜之情,庆太妃将手中的帕子,招手伸到儿子面前,亲手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同时扭头同余夫人说道,“若不是显儿提醒,哀家还真忘了夫人不是一人入宫,却怎不见那二小姐的影子呢?” 余夫人本对慕云裳出走就不很在意,心想她到时出宫,定会来找自己,只不过当时没想到皇上突然兴味萧索,突然离席,宫宴也就不了了之。 等不到慕云裳回来,见时辰不早,就连忙向太妃的玉寿宫而来,否则误了出宫的时辰,可是不大好的。 虽然已经向值班的太监说明自己去处,余夫人心里还是稍有担心,怕这个首次入宫的慕家二小姐,失了规矩,得罪宫里人。 如今见虞显如此说话,似是他知晓事情经过,并且已经将她妥善安排了。 或许是被识破了身份,虞显话语中,才带着些许不悦吧! 想到这里,余夫人连忙起身,向太妃回到,“回太妃,慕家二女小字云裳的,在宴席之上稍感不适,离席去御园中休息一下,不料定是迷了方向,未曾回席,臣妾已经烦请直当值的公公们找去了。估计稍后便会来给太妃请安。” “原来如此,哀家方才听闻显儿的意思,似有见过之意,可有此事?” 嬷嬷搬了一个软凳,让虞显坐在母妃脚边,庆太妃一边爱怜地看着儿子,一边问道。 “回母妃,儿子却是见到一个落水的姑娘,恰巧被救起,已经带到玉寿宫来了。” “落水?怎么会落水了呢?” 太妃和余夫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许是在莲池边贪看莲花,不小心跌落的,当时太子也在场,对慕小姐也甚是关心呢!” 看似无意间一句话,却见余夫人神色一变,明显有少许不悦的意思。 “都是臣妾教导无方,太妃稍安,臣妾这就去将她训斥一番,再来给太妃请安赔罪!” 余夫人再次起身,朝太妃深施一礼。 庆太妃见过她话语恳切,和蔼得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无妨,叫人去带了过来给哀家见见即可,哀家倒是喜欢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宫里的人,都被约束紧了,未免少些灵气!” “来人呀!……” 片刻之后,一身宫女服饰的慕云裳,已经跪在了水晶帘幕之外了。 脸虽重新洗过,但头上发丝鬓角上仍有少许泥污,短时之内,除非洗头,实在是清除不干净了。 使得头身上总有一股隐隐的塘泥腥臭味道,令她不禁对自己频频轻蹙眉头,嫌弃不已。 “你是云卿的妹妹,唤作云裳的吗?” 庆太妃隔着帘幕,见一个袅娜的身影,跪在厅下门口请安。 有慕云卿的这层关系,她对慕家人,由衷的多了些许亲切,尤其前一阵子,那边的一个陪嫁丫头,竟然破天荒地有了身孕,让庆太妃着实高兴了好些日子。 想这慕家庶出的二女儿,估计也是不错的,只是当时求亲之时,八字与皇儿相克,命数不合,才娶的慕云卿入王府。 若是慕家女儿真有慕家将门风范,也是皇儿之幸了。 今日倒要看看,这个庶出的女儿,有什么特别之处,会让太子都对她青眼有加! “回太妃,民女慕云裳,因走失御园,幸被王爷搭救于莲池之中,未能同夫人给太妃请安,又及身上沾染泥污,不敢面见尊颜,还望太妃恕罪。” “无妨,平身回话!哀家听闻你还待字闺中,若是为你指一门亲事,你可愿意吗?” 庆太妃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提高声调说道。 “太妃,云裳的亲事,将军也时常挂念心头,若是蒙太妃指一个好门第,臣妇代其生母周氏,万分感激。” 余夫人心下虽是有所顾忌,见太妃亲自过问婚事,也表现出一副特别感激的样子。 只要不是太子,还能有高过王爷门第的不成? “民女多谢太妃关心,只是民女身份低微,自知不如姐姐闺阁淑女风范。婚姻大事虽是父母做主,但民女立志嫁一中意之人,无论贫贱富贵,只要一生一心一双人,便别无所求。” 慕云裳再次跪倒答到。 “方才听皇儿说,太子对你有所留意,若是哀家举荐你去东宫作待选才人,他日太子登基之后,入选后宫作妃嫔,你可愿意?” 庆太妃说罢,扭头看向虞显,却见他那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一凛,右手用力地攥紧了腰间的香囊。 “皇儿,你方才说太子见过云裳,觉得哀家的安排如何呢?” “母妃,儿子觉得甚好,只是怕云卿听了,也要嫉妒呢?” 黑眸中寒光闪烁,虞显脸上多了一抹僵硬的笑意。 “太妃……” 余夫人见果然是最不想听到的结果,心下又恨又慌又有些嫉妒,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开心,毕竟站在于慕府未来大局上面,这也是莫大的荣耀! “太妃,请太妃恕罪,民女不愿入东宫作待选才人,只因民女,民女……” “云裳,只因什么?” 余夫人见事情有转机,不禁双眼放光,连忙追问道。 “只因民女早有过心上人,已于十年前订过终身之约了!” 第74章 有人拜访 离宫的喜悦,在慕云裳看来,是远大于入宫的。 随着轿子规律颠簸的节奏,心中的情绪,也变得七上八下,不得平复。 “余夫人,众多世家女儿都上下打点,想要入东宫服侍太子,连门路都不可得,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难道连哀家的面子,也要驳回吗?” 太妃盛怒之下,将桌上的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袍袖一挥,回了内宫。 虞显见母妃生气,连忙跟随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朝慕云裳瞪了两眼,压低声音说,“太过放肆,你不想活了?” 呵,你们母子俩演的一出好戏啊! 三下两下,便将一个妙龄女子送到了太子身边,或许有什么利益关系,也大可不知呢! 慕云裳冷笑出声,坐在左边的余夫人,此刻却开了口。 “你可是真心不想入东宫伺候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说的的慕云裳一愣,夫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夫人,云裳在太妃面前,说的都是心里所想,断不敢欺瞒太妃的。您就当云裳心无大志,只想在家服侍父亲、夫人和母亲,替大哥和姐姐尽孝而已吧!” 回答里一半实话,一半敷衍,慕云裳知道夫人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这样问,肯定也是有所考虑的。 “哎,亏你有心,还想着弋儿,试问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关心二女的未来呢!你父亲估计不久又将奔赴前线,我只是想着,快点将你的终身大事,也定下来。至于太妃所言,你也好好考虑,不要多想,若是想要入宫,我改日再去宫中向太妃赔罪便是。” 轻叹一声,余夫人的眼中,已是落下泪来。 每次提到儿子慕弋,余夫人都忍不住伤心。 此刻她右手在慕云裳的手上拍了拍,扭头看向轿子外面,左手拿着锦帕,不住地拭着眼角。 “夫人,云裳自小自外长大,颠簸漂泊,见惯人间疾苦,并不钦慕富贵荣华,只愿人生平安,淡然度过极好。” 右手轻轻抚上夫人柔软的手,手心的温暖令慕云裳眼睛一阵泛酸,眼中也不禁涌出了泪水。 一种意外亲切的感觉,激荡着她的心,像春日和煦的阳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暖意里。 此刻的她似乎和夫人之间,产生了某种联系,或者那种联系,本身就是存在的,是只有感觉出来之后,就突然产生了一样。 如同画堂间的燕子,每到春来,必定要知道飞到哪里一样。 “你在太妃宫中所言,十年前已定下终身之事,我怎么没听你父亲提起过?” 忽然想起这一点,余夫人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慕云裳说道。 “夫人,那只不过是临时搪塞之言,若是太妃或太子那边再提及此事,夫人只消这样推辞即可。” “可我和你父亲,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啊?若是外人问起,也得有个详细说法才是!况且我并不赞成这样说法,女儿家青春年华有限,这样一来,难免会将你的婚事耽搁了!” 余夫人紧蹙眉头,对慕云裳的做法,并不十分赞成。 “夫人,云裳心中自有打算,只须耽搁些时日,若是父亲再次出征,云裳愿依旧随军,虽不能征战沙场,也能为父亲分忧。” “云裳,你何苦委屈自己!” 呵,夫人也知道云裳委屈吗? 轿子还没到府门口,远远地就见小鸾站在周姨娘身边,兴奋地朝这边挥着手。 同时在门口等待着的,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却是——尹丽华。 “参见夫人,妾身尹丽华,与二小姐在王府中曾有一面之缘,今日出府,特过来看望二小姐。” 轻移莲步,漫挥锦袖,风姿妖娆,江南第一美女,连曲身施礼都美的不可方物。 “原来是尹娘子,坊间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出众。今日入宫赴宴有些劳累,若是有话同云裳讲,娘子自便即可。” 余夫人说话稍有些冷淡,话语间却也礼数周到。 慕云裳搀扶她下了轿子,自有随身伺候的下人接应过去,便与尹丽华同携了手,一同朝周姨娘这边走来。 见这位美丽异常的女子,竟是等待女儿的,周姨娘虽不知其中缘故,但听说是王府里来的人,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母亲,这位是我在王府中认识的尹娘子,今日她出府特地过来看望女儿。” “姨娘好!” 尹丽华朝周姨娘点了点头,从身份上说,她还要略高于她,本应是周姨娘先向她行礼问候,但介于慕云裳特别是慕云卿的关系,她还是客气的先开了口。 周姨娘见尹丽华的非凡美貌,穿着又是极其华美的,既兴奋又激动,拿着锦帕的手,都轻轻颤抖起来,慌乱地竟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连忙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颤抖着声音说,“都是云裳莽撞,非要和姐姐一起去王府,让我这为娘的好生担心着呢!如今见着有这么天仙似的娘子还行想着她,真是我们的莫大荣幸呢!” 慕云裳见她话语有些颠倒,生怕她将事情说出来,连忙拍着母亲的手说,“好了,母亲,尹娘子出一趟王府不容易,你现在回去休息,我们有话再细细说。” “我不累,见到尹娘子这样的人物,我的精神多着呢!不介意去我房里坐坐,我一见尹娘子就特别的亲切呢!” 周姨娘今日分外话多,连旁边站着的小鸾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冲莺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上前连拉带推,在尹丽华的推辞声中,终于将她送回了片院。 “姐姐今日,不会是只想和云裳清谈吧!” 慕云裳将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眼中稍有疑虑。 尹丽华似乎早就预料她有此一问,轻轻抿了一口茶,神色却是分外淡定。 “二小姐这里的茶,比之梅林里雪水泡的,果然还是差些回味!” 第75章 王爷有什么目的 夕阳余晖斜照入亭台,鸟儿似乎也倦了,都收起了婉转的歌喉,四周一片寂静。 西北的远山呈现出一片青绿的颜色,烟光雾影,让人看得不很真切,几只高飞的雄鹰在那极高的天空徘徊,似乎要飞到山顶上去一般。 尹丽华早已离去,她待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在萦绕,闻香识美人,让人对她的离去,久久不能忘怀。 “是王爷让你来的吗?否则你怎会知道梅林的事情?”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不似我空长了一副躯壳,也不得老天照应,堕入风尘,虽尽力攀附,还多亏王爷见怜,将我带回京都。所以,我一向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比如现在。” “呵,姐姐说了这些,于我又有些什么用呢?你我都是女子,可知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左右的了自己的命运呢?” “没有试过,你怎知不能呢?我活了二十多年,虽不光彩,但也能识得些人的面目,妹妹所想,并不是不能实现!” “实现所想?姐姐可知我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虽不知,但既然把话说开了,难道王爷就不知道吗?” “王爷,呵,请姐姐莫要再提起他了,今日还要我入东宫服侍太子去呢!王府中有一个方锦心就够了,至于我那天真的姐姐,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鸢儿有孕也有两个月了吧,太妃那边,若是王爷不肯,慕府将如何交代?” “这……,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王爷都说此事已了,为何又提起来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妹妹思虑周全一些,王爷的安排,旁人是不能违拗的。一则为妹妹的终身大事,二则为慕府上下,妹妹都要好好考量。” “姐姐不必说了,这王府,我是不会回去的。若是姐姐念在当初我们志趣相投之情,还请回去吧!” “好吧,既然妹妹这样说,那姐姐改日再来和妹妹清谈,而非奉命而来。只是有一点,走之前,我还要提醒妹妹,不,是慕府这边,慕云卿最近会有大麻烦。” 小鸾用团扇驱赶着飞舞的蚊虫,嘴里还不断抱怨着,“小姐,你怎在这荼蘼架下尽是发呆呢!仔细被那花脚蚊子咬了,到时候起了打包不落,周姨娘又要骂我了!” 心绪被打断,慕云裳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转身噔噔噔大踏步朝绣阁中走去,不顾小鸾跟在身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她慕云卿有事,自有慕府人出面调停,和我这做妹妹的有什么关系吗? 一想到在王府受的些不公对待,慕云裳心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尹丽华专门来一趟将军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在宫中,虞显话里话外,不是帮腔太子,就是故意提起太子对自己友谊,才使得太妃生了要自己入东宫做待选才人的想法。 若是这件事传到太子那里,他肯定会促成此事,那自己的这后半生,估计都要蹉跎在深宫后院了。 不,她慕云裳宁可勉为其难回百仙谷做教主,尽日与些异草毒虫为伍,也不要做那些不被宠幸的宫娥,郁郁不平,老死宫中! 慕云卿虽不在宫中,但王府难道不是另一个皇宫吗? “皇宫哪里不好?她区区一个将军府庶出的女儿,若不是哀家举荐,凭她生母随军乐妓的身份,哪里配去东宫伺候太子?除非……” 庆太妃见虞显面色通红,靠在她的脚边直摇晃,嘴里说着的话,也停了下来。 “母妃,您继续讲,儿子在听,在听,只是这屋内今日怎么没有冰块啊?儿子觉得,好热……” 虞显说着,眼睛迷迷糊地闭上,身体一软,便向地上瘫倒了下去。 “王爷~”身后伺候的嬷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伸双臂扶住了王爷的身子。 “皇儿怎么又中暑了,来人,快点解暑汤喝冰块来!要快!” 庆太妃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去扶起儿子,一面朝外面喊道。 一阵忙乱之后,躺在软榻上的虞显,终于缓慢睁开了眼睛。 隐隐约约地方锦心在帘外跪着,口里焦急地哀求着,“太妃,让妾身见见王爷吧!” 庆太妃听到她哀求,下垂的眼帘猛地睁开,用力捏着手中的佛珠,厉声训斥道,“方氏好不懂规矩,王爷须静养,你却兀自喧哗不止,若要再此聒噪,左右给我掌嘴!” 一句话说的方锦心再也不敢言语,只剩跪在地上低声哭泣。 尽管她在王府无尽风光,但终究有一件事,是她心中耿耿于怀,不敢与人提起的,就是太妃对她的态度。 她嫁入王府,太妃一直都是反对的,奈何王爷一意孤行,同时将京城才女章若筠与与江南方家的嫡女一起前后娶进了门。 对比家室门第和才华,她都略逊一筹,父亲富商巨贾的身份在京城皇亲国戚和仕宦大家面前,一文不值。 入府这些年来,哪怕是大婚第二日入宫请安,太妃都没有让她近身见过面,一直都是要她跪在外面回话。 对于女子来说,出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母凭子贵,难道真要诞下世子之后,太妃才能真正睁眼看她吗? “母妃,不要怪锦心,她只是关心儿子罢了。” 虞显勉强挣扎着坐起身来,屋内放置的铜盆中,融化的冰块冒出了许多白烟,宫女手中的宫扇轻轻摆动,带来了阵阵凉风,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关心,日常便好好注意你身体便是,如何还有今日之事啊!算了,既然皇儿没事,哀家也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你们早些回府去吧!” “是儿子身体不争气,回去一定好好调养,锦心她们,服侍儿子,倒也是极用心的。” 虞显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意说道。 “用心?若真是用心,哀家的孙儿怎么一个都不见?还只是一个侍女先有了身孕,对了,鸢儿的产期,是什么时候?” “……” 第76章 皇后准婚 正阳宫中,香风细细,暖玉陈陈,偌大的宫殿中寂静无声,只有箭漏中滴水的声音,提醒着人们时间流逝。 王皇后眉头紧蹙,略带皱纹的细白脸上,表情凝重。 一身粉色衣裙的王施,满面泪痕,双手垂于身侧,一副生无可恋状,毫无顾忌跪坐在地上啜泣着。 七夕节宫宴之前,国舅王权就曾多次入宫,求自己的妹妹王皇后,将她的第二个侄女,嫁与谟王虞显做王妃。 外人看来谟王附中,王妃位置一直空置,定是没有合适人选,实则是虞显在京城中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好。 有些事情,是不能传入闺阁之内的,而且,王府中明明也娶了三房侧妃,其中还有名满京城的才女,无论坊间怎么传闻,谟王的外貌和才情,在诸王之中,都是顶尖的。 王国舅有两女一男三个子女,大女儿嫁给了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临亲王,这让二女儿王施的婚姻之事,就变得有些为难。 而王施的容貌与她的姐姐王蔷,相差甚远,加之心高气傲,才华却很平庸,加之王权本人无能又傲慢,只靠些裙带关系撑场面,所以京中一般官宦人家,都不愿和他交往,更很少有人上门提亲。 即使有些想攀附王家关系的,也因是外省官员世家,被王施一口拒绝,绝不嫁给亲王以下的一般门户。 眼看着年龄到了二十岁,本就稀疏的提亲人,变得更加零落,着实让王权和夫人,为此发起了愁。 “为何姐姐就能嫁给亲王,我却要去外地的官宦人家,听闻京城最是潇洒风流的谟王殿下还未选王妃,爹爹和皇后姑母说一声,将女儿指婚谟王,女儿这一生的大事,也算是圆满了。” 王权听闻此言,和夫人对望一眼,心头顾虑,却说不出。 只能百般相劝,加之暗地派人四处求人,为女儿求一门合适的人家。 二十岁的女儿还待字闺中,这国舅府的面子,以后还往哪里搁啊! 春去夏来,王施对谟王王妃的渴望更加强烈,而姑母王皇后那里,对这件事是一口回绝,绝不允许这样做。 于是国舅府的内院中,便常常有寻死觅活、哭哭闹闹的一系列戏码上演,直逼得父亲去向皇帝当面求亲。 王权无奈,在夫人的催促之下,只得硬着头皮 入宫面见皇帝,请皇上垂怜下旨,赐婚谟王。 虞晔心里当然知道内情,若是轻易允诺旨意,皇后定会同他嘶闹,反对这桩婚事。 这其中缘由,他二人最是清楚。 一个身中剧毒,行为邪魅,不久于将来之人,王皇后怎么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往火坑里跳呢?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虞晔自有自己的打算,何况他王家的女儿,和虞家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夏至之后,宫中就传出了国舅女儿指婚谟王的消息,一时间各种说法频出,有些说是谟王看上国舅之女,有些则是两人彼此情投意切,更有甚者,竟然传说二人是在花街柳巷偶遇,私定终身。 如此种种,早已将王皇后气的发晕,恨不能将这个侄女招进宫里,一杯酒药死完事,也少些不堪的传闻。 这次七夕宫宴,国舅王权更是私自带女儿入宫,见过了偷偷远处见过了谟王的丰姿玉立,王施一见之下,便神魂颠倒,入了心头,更加倾慕不已了。 “你若是对谟王有意,本宫也不阻拦,只是还要皇上下旨,才能玉成此事。” 王施听闻姑母口气松动,泪眼汪汪的脸上,一下子绽开了一朵花,两把抹干了眼泪,兴奋的冲上扣了一个头。 “多谢姑母成全,侄女回府定当日日佛前祝祷,为姑母祈祷多福多寿。” “行了,本宫乏了,此事改日由你父亲入宫再详谈吧!不过本宫有句话,要同你提前讲,你可要听好了!” “姑母请讲,侄女一定细心恭听!” “谟王行为乖张,喜好不同于常人,日后若是你有所悔悟,莫要忘了本宫今日的告诫,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本宫也帮不了你什么!” …… 谟王要娶王妃的事情,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慕云裳却更关心江黎的消息。 自从出了王府之后,再也没有了江黎的消息,教中的事情和教主的安危,她也一概失去了消息。 “若是父亲再次出征南境,正好趁机再回教中看望教主,无论怎样,再也不回京城,和小鸾一起回青州过神仙日子便好!” 心不在焉,手中的香料在戥子上称了几次,也没称出到底几钱来。 索性将手一甩,一些大大小小的固体夹杂着粉末,便散落在案子上。 “小姐,今日定是累了,且休息片刻,明日再弄吧!” 小鸾见她烦躁,端了一盏茶过来,轻声安慰着她。 “小鸾,你觉得这将军府好,还是青州好?” “小姐,怎么突然有此感想呢?若要小鸾说来,当然是青州好,悠闲自在,无拘无束,即使让我做皇后,我也不换。” 被小姐猛然一句话,问的有些不着头脑,小鸾连忙摇晃头说。 “那我们过一阵,再去青州好不好?京城的生活,我实在不适应!” “当然好了!小姐,在王府的时候,我就说过想回青州呢!只是小姐才和母亲相处不到一年,再分离不会想念姨娘吗?” 小鸾眼睛放出了一道光彩,说到后面,又增添了一些忧愁,将手中的茶盏再次递给小姐,有些担心地说。 “说实话,我觉得母亲对于我,貌似没有很亲切爱怜的样子,总是不冷不热,连些暖心的言语和动作,都少有表现。倒是夫人有时倒是真情流露,让人心生亲热。” 慕云裳手中捧着茶盏,望着窗外的绿竹碧影,森森的竹叶随着微风摇晃,心头浮现莫名的伤感。 这半生之中,除了父亲,她似乎从未从别人身上,得到过亲人的温暖。 若是不走,该如何对待后面的事情呢? 待选才人,鸢儿有孕,竹叶青,血灵芝…… 第77章 竟然是他? 月光如泄,花影参差。 三声猫叫之后,一身夜行衣着的江黎现身慕府花园。 “少主,圣主有令,命少主继续追查血灵芝下落,并受人所托,要少主诊治一个病人,护其三个月的周全。” “血灵芝我们再慢慢追查,只是这病人,却是哪个?” 慕云裳站在一株紫薇树下,心中感到微微的不安,略一沉吟,轻声问道。 “回少主,这个人,您是认识的。” “认识?这京城中除了慕府的人,还有哪个是我认识的?莫非是京城之外的?那就极好了。” 慕云裳心下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的乱麻一样的形式,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竟有点小小的惊喜,最好是京城之外的人,这样就可以借机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少主,恐怕您想的有点多了,是京城内的,城东的那一位……” 江黎声音慢慢低下去,估计是不忍心破坏少主的幻想。 “什么?又是他?” …… 哗啦一声,桌上的珍馐佳肴伴着碗碟都飞在了地上,还是不解气一般,哐当一脚,又踹翻了几个椅子。 霎那间汤汁乱飞,狼藉满地,玉翘带着人只在地上跪着,动不敢动一下。 方锦心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发髻蓬乱疯了一样在屋中大声恸哭。 “王爷,到底为什么?妾身母家的三十万两白银都花在了王府,你怎么还要别的女人做王妃,王爷,你好狠心啊!” “娘子,仔细哭坏了身子啊!不如请秦娘子过来,看看她有什么主意吧!” 玉翘一边安慰主子,一边出着主意。 “是啊,玉翘姑姑说的对,我这就去请秦娘子来!” 小桃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起身就要出去。 “不能及时为姐姐分忧,妹妹着实是没用的人了!” 话音未落,秦如梦已经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 “玉翘也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怎么就只愣呆呆地跪着,还不收拾一下,再打水服侍你们主子洗洗脸。”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将方锦心鬓角发丝归拢好了,柔声说到,“姐姐莫要伤心烦恼,不是还有妹妹们呢!去去一个国舅女儿,又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俗话说,当家还要做主,这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不听姐姐吩咐呢!” 兀自抽抽泣泣的方锦心,听罢这一番言语,也是入耳又入心的,接过小桃递过来的锦帕,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妹妹,你说王爷却是如此无情,怎能不让我心内痛楚啊!” “姐姐,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我既然嫁入王府,怎能奢望一人相守终老呢!不过是雨露恩泽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罢了。不过事在人为,姐姐也不要消磨了斗志才是,毕竟王府上下的主事人,还是姐姐!” 听到秦如梦这么说,方锦心倒心宽起来,含着泪珠的眼眸,也有了浅浅的笑意。 “只要她王施敢踏进府门,章若筠和慕云卿,都是她的前车之鉴!” 手里的锦帕越捏越紧,方锦心咬牙切齿地说道。 “嗨,姐姐抬抬手收拾两只小鱼虾米,还不轻而易举的事吗?” 秦如梦眉眼弯弯,笑的讨好又灿烂,眼神中隐隐的阴狠之气,令人望而生寒。 “也不能这样说,若是那个鸢儿还在的话,还真是有些棘手呢!” 梳洗完毕,由小桃服侍着换了衣服,方锦心终于恢复了往常的骄横之气。 “说起鸢儿,姐姐,也是一大隐患啊!” “哦?妹妹何出此言?”方锦心秀眉一挑,扬声问道。 “太妃那里,应该还不知道是慕云裳混进王府假扮的,坏了名节事小,假孕欺骗太妃事大,不如就让史嬷嬷借机入宫,将此事透露到太妃那里,想她慕云裳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难免名节不保,永无出头之日。” 秦如梦伸出长长的指甲,将一粒杏仁,生生地掐断了。 “妹妹好算计,别人说你心狠,我还不信,如今这个赶尽杀绝之法,却是有几分必要。” 不是敲打几下,手下的人才能听话。 方锦心深知秦如梦心肠歹毒,不时借机敲打她一下,令她乖乖地替自己效力。 毕竟老虎的爪牙既要锋利,也要听话才行。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尽本分为姐姐分忧罢了。假若日后姐姐做了王妃,妹妹母家那不成器的哥哥,还要姐姐多多照应呢!” 气势一下子便低了下去,秦如梦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 “照应也要事成之后吧!妹妹也知道王爷受当今天子旨意,不得干政,朝中极少说得上话的。不过有了我方家的雄厚财力,王爷也自会有所筹谋的。” 说到此处,脸上浮现了一抹得意之色,王爷暗自策划的事项,方锦心倒也知道一二,若是功成,定会权倾朝野,甚至问鼎王权,也不无可知呢! 无论如何,她们方家,都是王府的一大功臣,所以王爷才将王府交给她打理,若不是横空又出来一个王施,她方锦心已经是王府实实上的王妃了。 只是太妃那里,总是介意她商贾的出身,对她态度冷淡,又加之却是没有子嗣所出,这府中的地位,还是不够稳定。 “对了姐姐,你说那个鸢儿若是真有孕了,我们该如何打算?” 秦如梦歪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又令方锦心心头起了烦恼。 “她即不在府中,暂时倒也不必挂心,我们如今之计,还是要好好劝劝王爷,莫要让那王施真的成了王妃。” 方锦心起身走到窗前,见外面日光西斜,将庭中的石榴树,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有孕之事一直是她的心头之刺,经不起丝毫的刺激。 秦如梦也起身跟在身后,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姐姐莫要忧虑,正如方才所言,还有一个人也和你我一样,并不希望凭空来一位王妃。” “哼,那碧云轩我是不想去的,一想到那贱人,我就心烦。” 自那日慕云卿去清梦堂自荐枕席勾引王爷失败以后,虽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但她在王府中的声誉,也一并被踏进了尘埃里。 “姐姐一向高谋远虑,又贱又蠢的人,才最好用嘛!” 第78章 给鸢儿的信 “二小姐一向可好?全兴给二小姐施礼了。” 一身青衣,青色小帽,精明慧黠,小厮模样的齐桓在一众家人中,显得异常惹眼。 慕云裳带着小鸾从前堂经过,开始并未注意他,直到他走上前来,屈膝施礼,口称全兴,才忽然觉得声音容貌有些熟悉。 放慢步子,略微打量了一下,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慕云裳既感到意外又有很疑惑。 是齐桓,他怎么会在这里? “全兴?好无礼的奴才,见到二小姐不避让,还敢上前滋扰?” 没等小姐说话,小鸾已经噼里啪啦的将全兴训斥一番。 “这位是小鸾姑娘吧,果然是有名的口齿伶俐,不过看起来二小姐并不在意,不是吗?” 齐桓剑眉下黑亮亮的一双眼睛,悠悠地盯着小鸾,扬起的眉梢,颇带些轻佻之意。 “你——” 小鸾见此人面目俊朗,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竟然有点羞涩地不知道怎么回复他了。 用力地甩了一下手,身子轻扭,转身朝小姐说道,“小姐,我们别理他,姨娘正在等着我们呢!” 慕云裳知道齐桓入府,定是有所图谋,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戳穿,只是冷冷地说, “不知你是哪里来的村野之人,毫无礼数,在这里蛮缠,来日我定当回明夫人,将你打出府去。” 说罢,拉起小鸾,转身便朝回廊走去。 “二小姐,莫要生气,小的有东西要交给二小姐。” 说话声音不大,内容却是令人极其厌恶的。 小鸾见他轻薄,猛的回转神来,两步上前,拧眉瞪眼,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马上给我滚!” 慕云裳没有回身,一想到齐桓被小鸾骂的表情,心里就暗暗发笑。 任你是什么身份,来了将军府,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王府那一套,在这里吃不开! “二小姐,是关于鸢儿的东西,你真的不要看一下吗?” 叫全兴的小厮并不气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浓了,声调也提高了一度,尤其是说道鸢儿两个字的时候。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鸾听到鸢儿两个字,脸上明显多了一些慌乱,声音颤抖地问道。 “小鸾姑娘莫要紧张,我就是个打杂的,受人之托,给鸢儿送一封信。不过那人要我将信交给二小姐,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全兴说着,朝东北方向,拱了一拱手,语气甚是恭敬。 “你是王府的人……” 小鸾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回头看向小姐,却发现她表现地分外镇定。 “我不管你是全兴,还是其他什么人,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京城的定远将军府,容不得任何人造次。这府里也有鸢儿这个人,下次若是再有人提起,本小姐就割断他的舌头。” 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令人不可冒犯。 慕云裳说完,也不顾惊的愣在原地的小鸾,径自朝后院走去。 当天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了绿色的纱窗,慕云裳回到自己闺房的时候,桌上已经躺着一枚信封。 小鸾刚掌上灯,看到书信,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暗黄色的洒金云纹,知道是皇族的用品。 慕云裳刚换了一身轻便的罗衣,淡紫色的轻纱,隐隐透出下面细腻的雪肤。 她表情慵懒,鬓发散开,如瀑布一般地倾泻下来,光滑柔顺地令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仔细地抚摸一番。 “小姐,你看!” 小鸾将信封呈到了小姐面前,满脸的疑惑。 “哪里来的?” 慕云裳眼皮也不抬,轻声问道。 “是在靠窗的书桌花瓶下面压着的。” 小鸾将信放在妆台上,把旁边的灯盏,又向小姐这边移了一下。 “可曾看到是谁来过吗?” “不曾,估计是那个全兴干的,看他的身手筋骨,颇像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小鸾见小姐并不着急,她一边说着,心里已经按耐不住地想要打开信,看看到底是些什么内容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了。” 慕云裳面色冷淡,拿起信封来,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的云纹,轻轻打开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张折成四折的洒金雪笺来。 小鸾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忘了小姐要她回去的话。 直勾勾的盯着小姐手里的信纸,只想看看里面究竟写的什么。 毕竟在王府的时候,与鸢儿相关的,几乎都有王爷的影子。 难道王爷真的和小姐那样了?那小姐的未来怎么办?或者,他又想念小姐,要她回府去了吗? 心里想着这些,小鸾对信里的内容更关心了,她紧紧盯着小姐的手,等她打开信纸,迫切地想知道,里面信里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慕云裳见她盯着手里的信纸不放,有些不耐烦了。 “小姐,你不是要看信吗?” 小鸾睁大眼睛,很是期待的样子。 “难道,你也想看看信里写的什么?” “也不是,只是,那个会兴说跟鸢儿有关,我比较担心小姐的安全罢了。” 看小姐漫不经心地将信纸拿在手中,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小鸾急的真想一把夺过来,看个清楚明白。 “不如,你拿去看吧!我并不关心鸢儿的情况。” 慕云裳作势将信纸递过来,小鸾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犹豫着伸出手去。 不料小姐随手一晃,将信纸放在了蜡烛上。 “小姐,你干什么?……” 小鸾伸手想要阻挡,但是小姐手中的纸片晃了一下,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焰,落进了尘埃里。 “王爷,慕二小姐并没有收信,属下将信放在了她的房中,便回来了。” 密室中,一个消瘦的背影朝墙而立,齐桓躬身施礼说道。 “没收,带回来或烧掉也无妨,何必做些不保险的动作呢!” “莫先生虽然来信说了要我们,蓝教主已经下令,但属下见慕姑娘的口气态度,依然对王爷有些顾及,所以……” “算了,你明日回将军府,只带一句话去给那二小姐。” 一句话? 第79章 事情败露 一身青衣,纤尘不染。 再次碰到全兴,小鸾倒觉得他也不是十分令人厌恶了。 虽然是下人打扮,但是气质出众,风度翩翩,与昨日的登徒子模样,判若两人。 见小鸾手里拿着些新折的鲜花,朝内院走去,全兴连忙上前,拦住了去路。 “小鸾姑娘,昨日是我唐突了,今日还有一句话,要劳烦姑娘带与二小姐。” “你不要说了,我且问你,昨日那封信,可是你放在花瓶下面的?” 一句话,将全兴问的哑口无言起来。 但他毕竟是齐桓,反应敏捷,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昨日之事,我并不知道。只是白日做了一梦,见一个童言白发的老者,带着一个童子,说是月下使者,手中红线一抛,信便飞走了。待到我醒来,信封果然不翼而飞,你说岂不奇怪。” 全兴满脸无辜,说的手舞足蹈,绘声绘色,仿佛是真的一样。 昨日小姐将信烧毁之后,小鸾心里很是好奇里面到底写的什么,见全兴睁着眼满口胡言,真觉得又气又笑。 “哼,你若是王府来的,大可直接去面见夫人说明来由,不要在此鬼鬼祟祟地,装神弄鬼。” 全兴见她并不好哄弄,也不在意,从腰间摸出一个纸条,伸手一晃,插在了一朵硕大的木芙蓉的花心里。 “还请小鸾姑娘费心,将上面的意思,传达给二小姐,王爷有话要说。” “喂,你又耍什么花招?” 小鸾见他身手敏捷,刚想问问清楚,见他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了花丛树影之后。 小鸾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她却如同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喂,小鸾,你干什么呢?” 莺儿见小鸾如木雕泥塑般的一动不动,上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啊,没,没什么,小姐等我回去插花呢!” 逃也似的回到内院,见小姐正在抚琴,小鸾默不作声地将花放在了小几上。 “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折几枝花来,怎么用了这些时间?” “小姐,我在花园里,见到了,那个,全兴了……” 脸上发烧,声音吞吞吐吐,小鸾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他有没有说些什么啊?” 慕云裳正要拨动琴弦上的手,突然停住了。 心想后花园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出入的,这个齐桓好大的胆子。 “他说,有句话要我带给您,是王爷说的。” 小鸾脑海中都是全兴那俊朗的脸庞,胡说八道时略带狡黠的笑容。 “什么?他好大胆子,什么话,我才不要听,你若是听说了,只是烂在肚子里便是了。” 慕云裳见王府的人如此纠缠不清,不禁心头火起,起身一挥袖子,走到了门口去了。 “小姐,我也不知道呢,只是个纸条,您要不要看看!” 小鸾说着,伸手去翻那木芙蓉的花心。 手指到处,都是柔软的花蕊和花瓣,纸条去了哪里? 心头一顿,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头顶冷汗直冒。 坏了,纸条竟然不见了。 莫非是丢在路上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丢了魂一样,什么纸条啊?” 慕云裳冲着小鸾的背影喊道,心里也莫名多了些不安。 玉寿宫中,史嬷嬷跪在软垫上,双手合十,闭眼默诵着经文。 庆太妃手中的念珠突然断裂,数十颗菩提子崩落在地上,吓着旁边伺候的玉芝等人,连忙跪地,不敢妄动。 “太妃息怒,此事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太妃的。” 史嬷嬷见太妃脸色如冰,连忙俯下身去磕头求饶。 “你们一个一个的,哪一个还把哀家放在心上?原以为显儿自小调皮,常常哄骗我开心,只是些寻常法子罢了,没想到连你也瞒着哀家,几乎使哀家在皇后面前失了颜面。” 庆太妃气的嘴唇发青,手指颤抖地,指点着史嬷嬷说道。 “太后,奴婢实不知情,王爷也是被蒙在鼓中,还多亏锦妃娘子偶然发现鸢儿和将军府的信件,才得以查明真相。还望太妃为王爷后嗣着想,千万不要损伤凤体啊!” 史嬷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着哀求太妃。 “无论如何,成心欺瞒哀家,罪不可赦。来人,给我拉出去掌嘴五十,日后永不得入宫。” 史嬷嬷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哀求,“太妃恕罪,奴婢有罪,但佛祖可鉴,奴婢却是不知情啊!都怪那个鸢儿,诡计多端!” “玉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拉出去!” 庆太妃脸色如霜,厉声呵斥着。 外面传来啪啪的声音,室内的空气,依旧紧张到窒息。 “太妃,不如明日宣王爷入宫,问个明白,若是此事属实,也能有所安排!” 玉芝指挥着两个宫女拾捡着散落的佛珠,一边献上凝神茶,一边柔声说道。 “偏偏就是这个慕家二小姐有孕了,哀家实在是前后为难呢!前些日子,那余夫人入宫来,哀家见显儿说太子对慕家二女儿有意,便有心抬举她的身份,要她去东宫做待选才人。 没想到两人做了一出好戏给哀家,而那个慕云裳竟然说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真当哀家是小孩子一样的糊弄吗? 若不是史嬷嬷今日道出实情,皇后那边,还真以为哀家有什么意图,要送人去东宫呢!” 太妃一边叹着气,一边叙说着,这其中的各种关系,不是外人能看明白的。 玉芝搬来一个软榻,将太妃的腿抬起来,轻轻揉着。 “太妃,依奴婢看来,现在的情形,并不是完全不能解决。” “一个庶出次女,想办法处置了,倒也没什么,哀家只是可怜她那腹中的孩儿,着实是可惜。” “王爷最是知情的,若是王爷喜欢,也有一个办法,能解太妃心头的忧虑。” “你快说来,什么办法,不过无论如何,那慕云裳绝对不能嫁入王府,她的命数对显儿是大忌。” “太妃,这皇宫之中,也诞下过诸多的皇子公主,其母身份低微的也不乏其人。怎么王府,就不能有世子郡主呢?”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太妃表情有些凝重,她对儿子的爱,已经让她有了选择。 玉芝抬起头,看着太妃,嘴里缓缓地说出了四个字。 “去母留子!” 第80章 夫人训斥 啪的一声,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余夫人面色如霜,手指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小鸾,大声呵斥。 “大胆贱婢,竟然公然在府中与下人乱情,快讲,奸夫到底是谁?” 小鸾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只是哭泣。 身旁站着的慕云裳见夫人手中拿着的花笺,心中已经大概知道了几分原委。 那是她在虞显的书房里,看到过的洒金雪浪笺,一般人家,绝不会有如此奢华文房用品的。 “云裳,你也有罪,对下人管教不严,竟然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将军府内院,属实是不可饶恕!” 见余夫人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身上,慕云裳一点也没有意外。 自从回到京城之后,虽然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还是难免有任何一点点闪失,也会引起夫人莫名地怒气。 那深入骨髓的成见,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夫人,云裳确实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云裳神色淡定,眼角余光瞥见莺儿目光闪烁,表情异样。 “哼,好一句不知,就能推脱掉责任吗?来人啊,叫周姨娘过来,看看她养的女儿,都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莺儿见要叫周姨娘,一下子慌了起来,扭头就朝二小姐这边大声说道,“二小姐,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在花园里捡到的。” “少啰嗦,等周姨娘来了,把你们一起发落!”余夫人厉声喝道。 早有老妈子撒腿去通传了,片刻之后,周姨娘慌慌张张地来到了余夫人房中。 “夫人,不知道云裳又惹了什么祸,触犯了夫人,我这里先替她赔礼了。” 刚一进门,周姨娘开口便把错,都揽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呵,好一个母女连心啊!看来这件事,不用审也有了结果了。” 慕云裳见母亲一副窝窝囊囊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又急又气,连忙跪下说,“夫人,母亲并不了解实情,她只是胆小怕事,事情真相,还是看花笺里的来处。” 周姨娘见女儿竟然如此评价自己,用丝帕捂着脸,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夫人啊,都是我命苦,养个女儿回来不到一年,竟惹的夫人生气,我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一番话说出来,连余夫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被她气笑了。 这往自己人身上泼脏水的事情,真的会有人办得到,并且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好了,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看被下人们笑话!” “是,是,夫人说的对。云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姨娘见夫人发了话,用力挤了挤眼睛,也没挤出一滴眼泪,只得尴尬地用丝帕擦着眼角。 慕云裳跪在地上,冷眼看着这屋中的几个人,不觉心寒起来。 除了小鸾,哪有一个是真心信任爱护她的呢? “夫人,云裳再次请求查看花笺,也让我知道夫人苛责所为何事?” 余夫人见她始终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对答有度,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怜爱之意。 “莺儿,这是你从小鸾身后拾得的,现在由你拿给二小姐!” 莺儿连忙磕了一个头,弯腰上前,双手接过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二小姐的面前。 伸手拿起花笺,慕云裳心头一动,不知道虞显这次耍的什么花样,而意外落到了夫人手中。 若是说些不入目的言语,她定然不会放过他。 手指微微颤抖,轻轻展开花笺。 却是龙飞凤舞地,只写着一句话,“难道你真的不想要名分?” 啪的一声,将纸片拍在地上,慕云裳气的身体微微颤抖。 余夫人见慕云裳神色大变,嘴角得意的上扬了起来。 心中暗想,看来方才我是错看了你了。 “云裳,小鸾是你房里的,如今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情来,你说该如何处理?” 没等慕云裳回到,周姨娘却抢先开了口,“夫人,这不关云裳的事啊!若是小鸾一人所为,直接打五十鞭子,卖了出去便是,云裳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母亲,此事小鸾毫不知情,定是被贼人栽赃构陷,云裳再次恳请夫人,给我三天时间,查明贼人来处,再向夫人禀明缘由。” “云裳,女儿家名节最是重要的,你不是还要去太子宫中做待选才人吗?不要为了一个丫头,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周姨娘见女儿始终坚持,护着自己的丫鬟,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 听到周姨娘嘴里口口声声提着名节,又说道太子宫中几个字,余夫人怒气便不打一处来。 手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够了,都是你自己养的下流坯子,才做出如此苟且的事来,还有脸提什么名节?来人给我拖出去,周姨娘房里的人,不论主仆,通通打三十鞭子。” 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余夫人在家,一向以治家严谨出名。 如今下令处置侧室,廊下听命的下人,还是有些犹豫的,周姨娘身份再卑贱,好歹也是二小姐的母亲啊! 见下人们站着不动,余夫人心头火起,气的浑身颤抖。 “来人,都死了吗?还不赶快把人拉出去!” 周管家刚赶到内院,听到消息,连忙跪在地上,口里哀求道,“夫人息怒,若要惩戒周氏母女,也要禀明老爷才可,况且二小姐已经成年,没弄清事情原委传将出去,也有损将军府的名声啊!” “哼,若是真为将军府名声,也就不会有这样下贱的坯子入府了。昔日将军擅自在外纳妾,若是清白家的女子,我本不十分反对,没想到带回来之后,却只是一个下贱的随军乐妓,且与我几乎同时诞下女儿,还处处招摇显摆,将我主母之面,放在何处?如今女儿大了,怎么也是慕家的人,为她寻一门稳妥的人家,也是将军的心愿。但是,你们看到了,这周氏一点都不避讳自身身份,又妄言入太子宫一事,哪里有大家门风?今日我不惩戒她们,只怕来日闯下更大的祸端来,也未尝不可说呢!” 余夫人一席话,说的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慕云裳扭头看了看母亲,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手中的丝帕不停地在身上掸着,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夫人一眼。 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让夫人一并株连的。 不如现在就赌一把,若是齐桓在廊下,或许能有所转机。 “夫人,都是云裳的错,夫人若是惩戒,都算在云裳身上便是,与其他人并不相关!” 慕云裳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惊呆了,一个闺阁女子,怎经受得住如此的刑罚呢? 第81章 王爷出面 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也沉没到远山之下了。 厅中已经点燃了烛光。 这场从傍晚开始的审判,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云裳,你说要独自承担,也要有个说法,到底歹人是哪个?若是府中的人,也要早点拿出来惩治,怎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由你一人承担呢?” 余夫人见慕云裳性格倔强,却也没有忘记世间的另一重要人物。 “夫人,方才云裳说想查明原委,夫人在气头上,所以一人承担。歹人自有夫人查明,但信中所言之事,却是云裳脱不了干系的。” 慕云裳的膝盖已经开始痛了,仍然挺直身体跪着,语气坚定地说道。 “小姐,不可这样啊!夫人,都是小鸾的错,采花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信笺,才连累了小姐和姨娘。若是夫人责罚,只责罚小鸾一人即可,小鸾的命是小姐救的,万不能由小姐承担啊!” 跪爬几步,频频向上叩头,小鸾的额头上,已经有了血痕。 “夫人,不关云裳的事,都是这个野丫头搞的鬼,既然她都承认了,发落她一人,肃清内院,再找出歹人惩治于他便罢!” 周姨娘见女儿主仆情深,不仅毫无同情之意,还只想快点找个替死鬼解决自身危机。 “何用再找,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云裳,小鸾,只要你们说出那个歹人是谁,我便饶恕其他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余夫人明显有些疲惫,轻轻揉着太阳穴,语气也不似方才严厉了。 “夫人,是奴婢……” 小鸾还要再说,被小姐瞪了一眼,朝厅外廊下努了努嘴。 小鸾见小姐暗示,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夫人,是云裳之错,至于那个轻薄歹人来路,云裳不便说出。只求夫人将此事压下,云裳愿受一切惩罚!” “哼,若是你父亲回府,看到这等东西,不知要怎样伤心失望。也罢,将二小姐拖出去打三十鞭子,周姨娘禁足十日。周管家彻查附上下人,如有不轨之人,直接绑来见无我。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起,若是哪个敢透出风去,绝不轻饶!” 余夫人见慕云裳如此坚持,也懒得再追究,半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摆摆手说道。 周管家见无力挽回,冲廊下伺候的家人叫到,“来人,拖下去!” 上来两人,抓住慕云裳的胳膊,就要拖到后院去。 “慢着!” 一直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全兴,见有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在周管家耳边耳语了一句,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出声喊了出来。 周管家估计是被更大的事情惊到了,也没理全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厅中,大声说道,“夫人,二小姐打不得,门上来报,说歹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余夫人更起身要回内室,听到周管家禀报,身体一僵,一下子愣住了。 “周管家,你没听错吗?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上门挑衅。” “夫人,来人以已经到了前厅,据说要夫人和二小姐亲自迎接,才可相见。” 余夫人一听,由惊转怒,“好嚣张的歹人,将军即将回府,他还敢如此放肆。来人,拿起家伙准备,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 整理了一下衣服,余夫人带着丫鬟和婆子,气势汹汹地出了小厅。 周管家紧跟在后面,见二小姐没动,连忙提醒道,“夫人,二小姐她……” “给我好好跪着,等将歹人一起捆绑了,再好好处置她!” 余夫人余怒未消,周管家也不敢再求情。 一行人来到前院,步入正厅,见两个人,早已在厅中等候。 二人一人着赭黄色盘龙锦袍,手持折扇,长身玉立,潇洒风流;一人着一身青衣,神情恭敬,在后面插手侍立。 “夫人一向可好,小王打扰了!” 见余夫人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虞显率先开了口。 “是,是王爷,王爷大驾光临,臣妇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余夫人连忙要下跪行礼,却被虞显伸手搀起,笑着摆摆手,说免礼。 下人们见是王爷驾到,连忙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余夫人起身,连忙将王爷让到主位,吩咐下人们上茶,仍然有些懵,这一切的变化,太快了,让人接受不了。 “不知王爷到访,臣妇接待不周,还望王爷恕罪。只是臣妇惶恐,不知道王爷此行,所为何事啊?” 虞显见余夫人丝毫不提信笺之事,微微一笑,示意屏退旁人之后,便直入主题,“夫人,本王此行,只为一件事关王府的大事,而此事又与贵府上的二小姐有关,所以特来亲自登门。” 余夫人见王爷说话直接,便也不再绕弯子,“王爷,若是云卿在府上有什么事,派人传话即可,怎么这次,却为的是云裳?” “哼,余夫人,府中可有一个唤作鸢儿的随嫁婢女么?” 此话一出,余夫人吓得身体一颤,手扶住椅子把手,才慢慢又坐正了。 “这个,倒有此人,不过此人回府后已经离开了,不知王爷何以问起此人?” 余夫人见王爷此行,丝毫不提自己女儿,倒是对那个云裳问三问四,心下很是不快。 “哦,倒也没什么,只是,阿青,你说吧!” 虞显说了一半,停住了,冲阿青使了一个眼色。 阿青上前施礼,声音不高不低,说出的话,却令余夫人大为吃惊。 “禀夫人,鸢儿离开王府时,已经怀有两个多月龙嗣,太妃昨日问起,王爷才来府上寻人!” “这……,怎么可能?” 余夫人听到此话,不禁大惊失色,浑身哆嗦,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爷。 “此事太妃已经知晓,本王这次来,也是向将军和夫人求亲,要同国舅王权之女王施,一起嫁入王府的。” 虞显说话的语气甚是轻松,就如同喝了一口茶一样自然。 余夫人此时却失了方寸,这个消息太有震撼性,导致她竟有点不知如何处理了。 “王爷,既然王爷都已知情,臣妇还要等将军回来,一起商讨此事。至于求亲一事,还要看那个鸢儿的意思。” “好,还请夫人早做安排,本王也好回复太妃。对了,夫人,怎不见二小姐云裳出来见驾?” “她,她病了。” 第82章 甘愿服侍本王 在等老爷回来的时间里,周姨娘过的无比煎熬。 前厅的人已经走了,本想等老爷回来求一下情,结果不知道前厅发生了什么,夫人老爷都没有再理会此事。 只是让一个贴身的周妈过来,说夫人吩咐,都回房吧,明日上午要二小姐去夫人房里回话。 事情来的突然,去的蹊跷,让周姨娘好生害怕了一场。 “云裳,不是为娘的说你,何必为一个丫头把自己的名节都搭进去?” 周姨娘一回房,将莺儿打发出去,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母亲,此事本就与小鸾无关,其中有些隐情,女儿不便说清楚,所以才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慕云裳见母亲仍对此事耿耿于怀,也不过多解释,只是二人的想法不同罢了。 “怎能无关,云裳,难道你不想入东宫去吗?那可是服侍太子啊!” 周姨娘终于说出了作为人母的对女儿最终的关心,人生大事。 “母亲,云裳不想,若是能长久留在母亲和父亲身边,女儿宁愿服侍双亲直到百年之后。” 说到这里,慕云裳眼底竟有些酸楚,重情重义感情真挚的她,眼底已经微微湿润。 “你这孩子,怎如此糊涂,世上那有几个女儿不出嫁的,若是真嫁给太子那样好的夫婿,锦衣玉食,万种荣华,千般富贵,只怕你会不想回家呢!” 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摩挲,周姨娘少有的表达出了关切的情感。 “怎么就不想回家了啊?” 帘栊挑起,慕将军一身戎装,带着浑身气势走了进来。 “老爷!” “父亲!” 母女二人赶忙上前迎接,周姨娘叫莺儿打来水,给老爷洗手。 “不忙,我有几句话要和你们母女说。” “老爷,若是今日的事情,一定是另有隐情,只是云裳这丫头是个倔强性子,才惹得夫人生气,要处置于她。” “哎,这个暂且放在一边,我有几句话同云裳讲说,你且出去,一刻便罢。” “父亲,母亲她……” 慕锋示意不要说话,周姨娘见状,便知趣地走出了内室。 “云裳啊,上次云卿出嫁要你陪嫁之事,为夫做的甚是不妥,如今想来,自从你三岁离府,随我在外漂泊,受了不少委屈和苦楚,为父内心觉得甚是过意不去。” “父亲!云裳没有……” 慕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你和云卿都是我的女儿,我一直说过要为你找一门好的人家,但今日之事,着实出乎为父的意料之外。为父没想到,没想到,你去王府,竟然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用力说出了后面四个字,慕锋已经眼眶含泪,用力将头扭了过去。 其中的怜惜与痛心,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字,都不能接受。 “父亲,女儿没有!前厅之事,云裳并不知晓。王府中的事情,都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父亲若是不信,大可让懂医术的人来诊脉。” 慕云裳见父亲生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出了实情。 “云裳,这件事不是儿戏,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没有怀上王爷的龙嗣。” “父亲,女儿不敢欺瞒,当时的情况……” 将近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慕云裳才将王府的内部争斗以及姐姐慕云卿的遭遇,及对自己的作为和态度,完完全全的述说了一遍。 自然隐藏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 慕锋听完,甚是震惊,沉默了良久,伸双手将女儿扶了起来。 “我是个粗人,真不知道这王府中有这样许多的勾心斗角。云裳,我替云卿及慕家,谢谢你在王府所做的努力维护。你姐姐被夫人宠溺坏了,当时茉莉粉之事,是我的疏忽。不过,事到如今,太妃那里该如何回复呢?” “父亲,如今王爷又来府中求亲,女儿是断不能再嫁入王府的,而东宫太子那里,女儿在外漂泊多年,早已视荣华于粪土。至于太妃那边,只要王爷肯,自有方法。” “这就好,只是,听夫人说,王爷今日亲自登门,要迎娶你入府,这该如何处置呢?” 慕锋在沙场杀敌,眼都不眨一下,但涉及家庭琐事,却是没有丝毫的主意。 “父亲,王爷若是再派人来,女儿自有办法,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慕锋见女儿说话吞吞吐吐,连忙问道。 “只是,若是再入王府了解此事,只怕姐姐又会觉得我有什么意图而有意刁难,只求父亲修书一封,说明缘由,以求姐妹同心,共渡难关。” “这个自然,只是,非有必要再入王府吗?” “父亲,女儿自有安排。若是王府事情了解,女儿有一请求,请父亲成全。” “你说。” “我会带着小鸾回到青州,从此隐居,终身不嫁,再也不回京城,不能在双亲面前尽孝,是女儿的不孝。” 将心底深处的想法道出,慕云裳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子夜的花园中,乌云将月亮的最后一丝亮光都遮住了。 树影参差,花香阵阵,只有秋虫在草丛里发出几声单调的微鸣。 三声猫叫之后,慕云裳并没有看到江黎。 自树丛之中钻出来的,竟是一袭白衣的,虞显。 首次的慕府相见,二人都有了片刻的沉默。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 虞显声音清朗,带着一丝挑逗的味道。 “我只想知道,你把江黎怎么样了?” 慕云裳一句话,便直接问到实处。 “江黎?呵呵,本王确是不擅长做猫的。” “我要见他,若是见不到他,我便会大声呼喊,将军府的护卫,会瞬间将你斩成几段!” 在室内听到的猫叫声,似乎就是江黎的,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引了虞显过来。 “你认为我是怎么进来的?今日没时间和你多讲,要找江黎,他不就在这里吗?” 虞显说着,朝右手边一指,手中的一枚暗器,已经飞了出去。 “你——” 见势不妙,慕云裳连忙飞身过去,想要查看清楚。 不料黑影中人影一闪,她扑了一个空。 白影移动,伸出两指点中了慕云裳的穴道,右手揽上她的腰,施展轻功,挟持着她,朝内院的卧房而去。 “你要干什么?若要对本小姐无礼,我就要喊人了!” “不干什么,只要你入府,心甘情愿服侍本王!” 第83章 这个人有毒 闺阁小姐的闺房,或许没有比这更朴素了的。 竹床纱帐,素琴净瓶,窗外几竿修竹在月影中摇曳生姿。 室内几乎没有艳丽的颜色,处处透着素雅清爽,书案上一瓮素瓷碗莲,白花黄蕊,清洁秀雅,暗香怡人。 破窗而入的虞显,将怀中的人儿,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他斜倚着床栏,望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你知道我若是叫喊一声的后果吗?” 慕云裳苦于身体不能移动,否则只要一出手,便会瞬间要了眼前狂徒的性命。 “当然,鸢儿已经有两月身孕在身,还能有什么后果呢?” 笑容更加肆意,伸手抚上那紧蹙的眉心,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如凝脂般的润白肌肤。 “哼,王爷知道的只是些虚无的后果吧!若是要我入府为王爷诊治维护,直接同夫人及我父亲讲便可,王爷又何必枉费心机,夜闯将军府呢?” “唉,我也问过自己,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冒着一次险,不过现在看来,很值得。这种刺激的快乐,简直是妙不可言!” “你是个疯子,难道不知道毒发的后果吗?” 慕云裳气的直瞪眼,五官乱动,身体却不能有丝毫的动作。 “本王的名声,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偏执邪魅,风流不羁,我都不在乎,只要在这世上的一日,与我在意的人多待上一刻,便快活一刻就好!” 虞显突然附上身来,口中呼出的热气,烫着慕云裳敏感的颈部,压抑的带有诱惑的轻喘,磁性的声音,让她的意识一阵迷乱。 这个人有毒! 不只是他身中剧毒,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无限令人沉迷的魔力,或是某些旁门手段,会令人短时意识沉沦,失去自我。 当下赶忙运内力定住心神,收敛荡漾不已的神志。 “你,你放开我,否则这一刻便是永远,你觉得如何?” 嘴角轻扬,狭长的凤目中,玩味之意更胜。 “本王既然敢入你慕副教主的闺房,又如何想过要活着出去呢!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死在你的手上,莫先生倒也可省些心力!” 有力的臂膀,将怀中人儿箍的更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是他不断上瘾的毒药。 “莫先生?你也认识莫凌风先生?” 慕云裳有些惊讶,这虞显的来头,果然不小,并不只是一个被困于京城的闲散王爷而已。 “呵,若不是莫老先生,你以为我何以能活到今日,能与你同床共枕而眠呢?” 嘴角的笑意更甚,仿佛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了少许的胜利快感。 “你到底什么来头?等见到莫老先生,我一定好好问他,何以救你这样一个轻薄无礼之人。” 心头的不解愈甚,以莫凌风的脾气秉性,一般皇族贵胄都不见得请得动他半分,如何他虞显能做到? “日后你自会明白,今日时辰不早,因本王的缘故,要你受了委屈。算了,江黎,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窗外又传来一声猫叫,过后便是压低声音说道,“江黎见过少主,王爷。” 惊讶地望着窗外的方向,又望望虞显,慕云裳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要说话,穴道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己解开!” 伸手捂住慕云裳的嘴,虞显的声音极其温柔。 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塞在她的嘴里。 “唔!唔~” 眼神焦急地瞪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只能从喉咙中无力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绝美的五官欺近,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霎那间天旋地转,慕云裳心头多种感受交织,心潮汹涌,激烈的情感荡涤着她的胸膛,力道之猛几乎要将她撕碎。 …… “叶哥哥,你怎么好些日子没有来见云儿了?” 凉爽的的山风,吹着坐在崖边大石上的两个瘦弱身躯。 日光将万道光芒洒落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明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隐隐的雾气从山谷中缓缓升起,置身高处,仿佛在仙境一般。 少年细长的双腿,在大石的边缘上摆动着。 右手搭着凉棚,朝更远的山那边望过去。 “云儿,哥哥要走了,去更险更高的那个山峰的后面。” 少年看了一会儿,指着远处青色的山峰轮廓说。 “叶哥哥能不走吗?云儿的父亲入秋就要接云儿离开庵里了,再陪云儿几个月好不好?” 小女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拉住少年的衣角。 “云儿,你想要以后再见到叶哥哥吗?” 少年突然转过头来,水汪汪的黑眸,清澈的让人心疼。 “当然了,云儿想一辈子都和叶哥哥在一起,因为我的哥哥没有了,我每次被庵中的人欺侮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哥哥,你会武功,可以保护我!只要想到你,我就觉得每天都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哪怕是饿肚子也不怕!” 小女孩儿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抓住衣角的小手,更有力了。 “好,云儿做的很好,以后要是你见不到我了,就来这里,将心中的委屈朝着山谷诉说出来,就会舒服一点的。” 少年眼睛望着前方,眼底已经微微湿润。 “可是叶哥哥走了,没有人和我玩了,我一日也过不下去。” 身体上前凑凑,向少年的身边靠了靠。 “云儿,所有人最后都会离开你,你要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因为只有离开,才能重逢,只要尽力珍惜这生命中的每一刻就好。” 少年扭过头,见小女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叶哥哥,你说过要自己变的强大,可云儿力气还是很小怎么办?” “与其要别人给予,不如自己拥有。云儿,若是你要自己强大,可以像哥哥一样练好武功。那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叶哥哥,你可以教我练武吗?” 突然停止了哭泣,一张带泪的小脸,写满了期待。 “哥哥恐怕不行,若是你想,我会求新的师傅给你找一个师门的。” “哦,太好啦!我可以学武功了,以后就谁也不怕啦!” 小女孩高兴地站了起来,迎着猎猎的山风,跳着脚大声喊起来。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少年见她高兴地忘形,连忙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叶哥哥,谢谢你!” 柔软温润的小嘴,在他的额上,亲了一下。 第84章 不要名分 “什么?你去王府竟然什么名分都不要?” 周姨娘瞪大眼睛,上来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了慕云裳一下子。 头向一边歪过去,又快速正回来,她这个倔强的女儿,依然直直的站在原地。 “母亲,我不要嫁人,王府我只是和上次一样做几个月的侍女便罢了。” “嗬,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放着主子不做,非要做奴才!” 将手里的丝帕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周姨娘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母亲认为主子是很容易做的吗?若是等姐姐回来,大可问上一问,她做主子可高兴?” 实在不想和她纠缠,完全不顾周姨娘的大声喊叫,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好啊,儿大不由娘,你要做些低贱行当,这能怪谁?” 持续的喊叫声,自身后传来,慕云裳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转出一个回廊,便见几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朝夫人的内院跑去。 “发生了什么事吗?” 心里正自感觉蹊跷,迎面就看见小鸾正朝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怎么啦?个个都慌慌张张的?” 小鸾见是小姐,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挥舞着手,激动地说,“小姐,大小姐回府了!” “大小姐回来了?” …… 前厅之中,人来人往,个个脸上带笑,喜气洋洋。 两姐妹再次见面,竟有些唏嘘的感觉。 不知道慕云卿这些时日,在王府是怎么度过的。 那日方锦心带着众人将她好好地教训了一顿,不知道后面的日子,她是否有了保护自己的意识。 今日相见之下,发现她的气色还不错,很明显的变化是,眼睑的更加丰腴圆润了很多。 “姐姐回来了,好久不见啊!” 面带微笑,慕云裳赶忙走上前去,热情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慕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再见她竟也十分亲热客气。 “是,姨娘好吗?你在府中可好?” 脸上笑的有些不自在,语气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我好着呢?大小姐省亲归府,府中上下,都高兴地很呢!” 周姨娘将腰扭的如风摆杨柳 ,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挥舞着丝帕的手,简直都没地方放了。 “姐姐,怎么突然回府了呢?” 慕云裳有些不解,心内揣测她是否又被那帮人为难了。 “也没什么,是王爷开恩,要我回府看看父母家人,以慰思念之情!” “哦,这样啊!” 轻轻吐出这句话,扭头见夫人笑的眼泪汪汪的,便拉着慕云卿,将她送到了夫人身边。 周姨娘眼下可是十分高兴,仿佛是她是女儿载誉归来一样。 不时地围着大小姐转圈,口中尽是艳羡赞美之词。 尤其见大小姐身体圆润,更是话里话外,说着恭喜贺喜之意。 只是慕云卿丝毫也不理会她的话,至多只是微微一笑,却比出阁之前,多了几分平和沉稳之意。 全家上下的下人都聚集在廊下和院中,等着大小姐赏赐。 其中全兴也混在众人之中,斜着眼,看着热闹。 “他怎么还在府中?难道还有些别的目的吗?” 慕云裳心内带着疑问,不禁又回想到昨晚虞显的所言所行。 他好大胆子,竟然敢偷吻自己? 还没等到自己的意中人,竟然被这个狂徒多次轻薄。 想到这里,一股又恨又无奈的感觉,油然而生。 见慕云卿突然回府,肯定是另有目的。 哼,难道这么快他就要低头认输投降了吗? 处暑之后,暑气渐散,午后的时日,依旧是难捱的。 慕云裳想着昨晚的事情,没有午睡的意思,只一个人在花园的凌霄花下,想着心事。 “二小姐,你让我们好找啊!” 紫菱的声音自月亮门处传来,人影一闪,主仆二人,缓缓地朝园中凉亭走了过来。 “我不喜欢午睡,就在这里看一下花儿而已。” 慕云裳向前迎了两步,轻快地说着。 “你还是这样的习惯,我去你房中,小鸾说你出来了,我猜你就是在花园里。” 慕云卿语气轻快,与往日的嚣张任性,简直判若两人。 “是,不知姐姐找我,所为何事呢?” 开门见山,慕云裳并不想和她绕圈子。 “妹妹冰雪聪明,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有些过分的言行,妹妹也不计较,姐姐感到十分惭愧。” 说到此处,她的脸有些红了。 稍一停顿,便又抬起头,接着说道,“只有一个人时,才会知道势单力薄的感觉。” “姐姐客气了,过去的事情,云裳已经忘记了。” 说的轻松,能有今日的局面,她慕云卿也有莫大的功劳呢! “云裳,我也不瞒你了,我知道你懂医术的,所以才单独找你来。” 一句莫名的话语,让慕云裳的心里有了一些警惕,难道她? “姐姐,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呢?” “你既然会医术,自然诊脉之后,一切便知分晓!” 慕云裳的心突然一沉,脑海中想到最坏的想法,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伸手将妹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处。 慕云卿连忙闭上了眼,牙齿紧咬,仿佛真的异常难受一样。 三指按在她的寸关尺处,知晓片刻,慕云裳如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将手快速的收回了。 是,是喜脉。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喜脉!” 万分惊讶地看着慕云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结果。 “云裳,救命啊!” 慕云卿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抓住她手腕的手,不住地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王爷?” 慕云裳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摇摆着。 “不,不是是,是那个……” “你好糊涂啊!姐姐!” 慕云裳一句话说出,刚想再问,眼角余光瞥见远处的树丛中,人影一闪。 “谁?好刁钻的奴才,还不出来?”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瞬间飞身越墙而出。 慕云卿见有人偷听,直吓得花容失色,体若筛糠。 “云裳,怎么办?” “姐姐莫要惊慌,我们言语声不大,不见得贼人能听得清楚,待晚上父亲回府,我向他禀明,加强护卫即可。” “是,是,有你我就会安心点。” 哼,听到这句话,慕云裳不禁轻声冷笑。 以前你恨不得将我赶尽杀绝呢? 第85章 麻烦迫近 翌日一早,慕府上下,便忙着准备大小姐回王府。 昨日花园中密谈之后,着实令慕云卿担惊受怕了一晚。 她不知这将军府中,也会出现密探。 若是此人是王爷派来的,那她的性命,便是不保了。 自从妹妹离了王府回到将军府之后,她一开始确实是开心的。 虽然那日遭到了方锦心几人的折辱,但是随着慕云裳的离开,她们倒也算安生,并没有再找她的麻烦。 脸上肿了几日,主仆三人调养了些日子,便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心中的恨,却是种下了。 木蓝虽还是用心服侍,但碧云轩的供给,却几乎到了不能维持的地步。 平日的吃穿用度,及月例银子,都被内务处的人,克扣殆尽,碧云轩的主仆,连方锦心手下的粗使丫头都不如了。 直到一日,将军府的书信,一直都没有下落,她才知道,定是被人拦截下了,才导致一直没府中的消息。 自然慕家的暗地贴补,她一点也没有再收到了。 那日天气晴朗,风高云淡,王府北面的远山处,隐隐地飘着些淡蓝色的轻雾。 早上起床,院中突然飞来了一只黄莺,婉转啁啾的歌喉,让人心头平添了一丝愉悦。 木蓝见天气晴好,便建议一起去花园转转,因为园中的桂花,开的正好。 主仆四人便一起出得门来,慕云卿有些害怕见到方锦心一帮人,平日若是没有必要,断是不肯出门的。 今日木蓝费了些口舌,才劝得她走出碧云轩。 路上主仆私人前后有说有笑,感受着难得的轻松惬意时光。 慕云卿脸上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但眼神飘忽,不断地朝路旁左右看着,唯恐碰见那些她不想见到的人。 绿苹见小姐胆怯,她心里更是害怕,直到现在,她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估计是要留下疤痕了。 “小姐,不如我们走的快些,到了花园赏玩桂花,便早些回去吧!” 绿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向小姐说道。 紫菱瞪了她一眼,伸手将她向后拉了一把,压低声音嘱咐道,“你不要坏了兴致!” 木蓝倒是非常淡定,上前两步,笑着安慰大家说,“上次之事,我已禀明了林嬷嬷,她业已如实回禀了王爷,王爷已经派人在府中随时巡逻,若是再有府中人寻衅滋事,自有府兵率先拿下处置!” 此话一出,主仆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 慕云卿更是转惊为喜,抓着木蓝的手,大声说道,“你怎么早不说呢?难道要留着过年吗?” 木蓝见主子高兴,也十分开心,脸上的笑容,分外灿烂。 “娘子,自今日起,便要多出来走走,这样的消息,不出来,怎么能多添一份高兴呢?” “是啊,是啊!” 欢乐祥和的气氛,让主仆四人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慕云卿眼中见花园的风景,也与往日不同了。 尤其是当木蓝提议去风荷亭的时候,她的心莫名的动了一下,一个在她心头萦绕多时的身影,此刻又激起了阵阵悸动。 “夏日已过,估计也没什么荷花了,我们还是去看桂花吧!” 嘴里说着,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还是紫菱心思灵敏,见小姐有心事,连忙插了一句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可以摘些桂花,带回去放在院中熏香用!” 提议一出,几人都纷纷应和,只是看看浑身上下,都没有带着竹篓丝囊一样的器具。 木蓝眼珠一转,连忙说道,“不怕,我们都把丝帕作为工具,将桂花放在中间,兜回去,怎么样?” 难的如此和谐的画面,大家都一致点头同意。 随着甬路转过一座假山,便看到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桂树。 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慢慢走近,浓郁的桂花香气,让人如入仙宫,香飘万里。 枝头桂花开的繁茂异常,但是树枝高举,木蓝个子算是高的,依然够不到树梢。 绿苹桂花清香,近在眼前,却是见可望不可及,瞬间丧气起来。 扭头四下望去,忽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匆匆经过。 “喂,你是谁手下的小厮,快点过来帮我们摘桂花!” 那人闻声站住,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动。 “喂,我说的是你,怎么聋了吗?慕妃娘子的话,你也不听吗?” 那人听闻是慕妃娘子,肩膀更是顿了一下,慢慢扭转身来,却是府兵统领,陆蒙。 绿苹并不认识陆蒙,只见他人近中年,穿着也是家常青衣,也看不出身份,自认为怎么也不会大过小姐的身份便继续高声问道,“喂,问你呢,肯不肯帮我们摘些桂花下来!” 陆蒙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却只朝慕云卿那边打量。 见她双颊微红,眼神飘忽,顷刻之间,二目相对,她目光竟不躲避,竟也直直的朝他看了过来。 木蓝见二人表情有异,尤其是陆统领今日穿着,甚是随意。 青色上衣松垮地挂在上身,领口大开,露出健壮的胸膛,其中还隐隐见一片茂密的胸毛,着实有些太过随意。 连忙上前,挡在娘子面前,轻咳一声,笑着说“绿苹姑娘是鲁莽了,古语云说不知者不怪,耽误陆统领公事了,我们再找别人吧!” 见木蓝如此说,陆蒙也微微一笑,脸上的络腮胡子,也跟着皱成了一团。 “姑姑客气了,能为娘子及姑娘效劳,是我的福气。” 说罢,大踏步走上前来,见慕云卿脸颊绯红,目光躲避,并不敢正视他。 “陆蒙见过慕妃娘子,刚才那位绿意姑娘怕是忘了,我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呢!” “一面之缘?怎么便让这厮成了姐姐的入幕之宾?” 慕云裳坐在轿中,满脸疑惑地望着姐姐。 “云裳,此件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的。等到了王府,有时间我再同你慢慢说。” 慕云卿轻轻掀起轿帘,抬眼看着轿外,语气中,有些伤感和无奈。 “那此次回府省亲,姐姐为何如此来去匆匆呢?” “这是王爷的旨意,要我一定要劝你回去。他说,你早晚必然是他的人!” “哼,即便是要我做王妃,他也是做梦!” 第86章 半路迎亲 论天下能有几人,不爱如花美眷、人间富贵荣华呢? 慕云卿今日算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妹妹了,昔日同在王府中,她一直嫉妒王爷对妹妹的注意。 因为她一直以姐姐的身份,去要求别人配合她。 自小娇生惯养,她的任何要求都是一呼百应,万般满足。 慕云裳突然自京外归来,自从入府之后,便有抢她的风头的趋势。 若不是有她的衬托,自己在京城世家小姐之中,也是数得着的,即使在王府中,除了尹丽华,她也没觉得其他几个女人有谁能超过自己的。 但是她慕云裳不一样,自是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出尘气质。 尤其不知道那个小鸾是怎么回事,颇善于脂粉梳妆,经她的手一番抚弄,即使是一般容貌,也能平添三分颜色。 虽说这次回府,自己尽量放低姿态,无奈求她帮忙,但是她的所言所行,依然是对所谓名位,丝毫不放在心上。 到底,她有没有怀上王爷的龙嗣呢? “云裳,姐姐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 “姐姐,你是光明正大嫁入王府做侧妃的,偌大的王府,多位如花似玉的娘子伺候,为何一直没有子嗣出生,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慕云裳并不打算提起这个话题,也不想去回想那些昔日的经历。 “那时候我是未经人事,才做了许多糊涂事,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慕云卿知道自己的处境,懂医术的妹妹,才是自己此时的唯一救命稻草。 “姐姐,你知道,姐妹亲情,慕府的荣辱,都系在咱们每个人的身上。但亲情虽是割舍不断的,但是毕竟也是有限度的。若此次入王府,你还思往日那般对待自己的亲人,或你还当那人是亲人的话,莫要怪云裳见死不救了!” 将姐姐伸过来的手推掉,慕云裳语气异常冰冷。 “这个,以我现在的境地,那还能分不清谁亲谁厚呢?这次回府蒙你不弃,也没有向旁人一样,对我的不贞行为厌恶唾弃,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见慕云裳态度疏离,她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落下泪来。 正要出声安慰她一下,此时骄子突然停了下来。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轿外一阵忙乱。 “阿青奉王爷之命,接慕妃娘子和二小姐入府。” 轿帘打起,阿青带着会安会德,躬身在轿前施礼。 “青侍卫,是否已经到了王府了呢?如何还烦劳你亲自迎接?” 轻轻坐直了身子,慕云卿说道。 “回慕妃娘子,王爷对二小姐入府,甚是挂怀,特让属下前来,准备了些大婚的事宜。因闻得二小姐出府仓促,便在此处,要人为二小姐梳妆打扮一番,好趁吉时入府拜堂成亲。” 阿青说完,朝身后挥了挥手,一众喜娘和丫头等,手上托着吉服等物,身上穿红挂彩,便一齐上前等候服侍了。 慕云卿着实有些意外,不知道王爷这是做的哪一出,竟然来了个半路成亲。 扭头看了看妹妹,但见她眉头轻蹙,面色严谨,并无丝毫喜悦之色。 “青侍卫,请你即时回禀王爷,云裳粗陋,不敢高攀皇亲贵胄之家。此次入府之事,其中缘由,王爷心知肚明。若王爷一意孤行,定要强迫于人,你只要问一问他,近日他的右手掌心,是否有数条黑线蔓言开来即可。” 阿青听闻此言,脸色微变。 抬眼见慕云裳脸含愠色,态度冰冷,心下担心,连忙向上施了一礼,说道,“属下定会如实回禀王爷,此处距王府还有三里地,路边有一座草堂别院,是王府的产业,我已派人打扫干净,还请娘子和二小姐,暂且在那里歇息一下。” 躬身行礼,阿青带着会安和会德,飞身上马,奔驰而去。 水晶阁的上艳阳高照,光芒四射。 阿青熟练地将墙上的古琴摘下,轻叩三声,嘎吱一声,一扇暗门缓缓打开。 闪身进入密室,迎面便看见朱停正站在王爷身后,二人同时盯着条案上一幅草图,凝神思索着。 “属下参见王爷,属下奉命去迎娶慕姑娘,慕姑娘要属下回禀王爷,她不愿嫁入王府,只想以普通身份入府。若王爷执意勉强,她说……” “她说什么?难道嫁给本王,还让她受了委屈不成?” 将手中卷开的草图一抛,虞显侧身问道。 “不,慕姑娘说……” 阿青犹豫了一下,看了朱停一眼,似乎是有所顾忌。 “但说无妨,朱停又不是外人!” 见阿青吞吞吐吐地,虞显轻轻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 “是,慕姑娘说,请王爷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是否有淡淡的黑线蔓延。” 阿青说完,满脸关切与焦急,恨不能马上去上抓起王爷的手一看究竟。 虞显愣了一下,没等反应过来,手就被朱停伸手抓了起来。 “阿青,真的,真的有黑线!” 被死死抓住手掌的虞显刚要呵斥于他,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阿青拿了灯盏向前,三人仔细查看,果然自右手掌心的虎口处,有数条淡淡地黑线,向掌心扩散开去。 “这……?” 三人同时惊呼出来,阿青顺手将王爷的左手也抓在手心,伸出右手,用自己的衣袖,使劲在上面擦了擦,掰着掌心,认真看了起来。 “不得无礼,我的手又没包浆,皮都快被你擦破了!” 虞显见阿青毫不顾主仆尊卑,略嗔怪地说道。 “属下该死,朱停你看,这左手是不是还算正常啊!” 朱停连忙抛下那只抓在手心的右手,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被阿青捧着的左掌。 “喂喂,你们俩今日怎么了?我身上又不是没长过黑线,怎么今日如此大惊小怪的!” 用力抽了抽左手,二人却抓的更紧了,虞显翻了个白眼,看着二人紧张的样子说道。 “王爷,慕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您可知道她的厉害的,此事断不可掉以轻心啊!” 阿青松开王爷的手,躬身说道。 “是啊,主上,现在正是极乐楼建设重要阶段,您所图谋的大计,关键在此一举啊!” 朱停见阿青神色凝重,连忙跟着说道。 虞显揉揉被掰疼的手,回眸看着长案上的草图,沉默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她以为,可以逃脱我的手掌心吗?” 第87章 偶入婚房 往日虽也从王府来往过两次,但没见过这座草堂。 难道这次走的是另一条路? 下轿之后,轿夫的头目过来请示,说随从之人原地休息,若是有呼唤,便随时待命。 “从将军府到王府,到底有几条路?” 慕云裳有些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回小姐话,将军府到谟王府,本来只有一条官路的。只是路程有一个岔路,我们这次,走的便是比较僻静的岔路。” 轿夫头目一边擦着汗,弯着腰笑着说。 “哦,这样啊!那你们知不知道这所草堂,是什么时候修的呢?” 一句话问的那人有点不知怎么回答,扭头看向身后的其他人,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是三个月前修的,我当时还来这边帮过工呢!” 一个黝黑的汉字,大声说道。 “三个月前,怎么没听说过?” 慕云卿口里喃喃的说道。 “也许是有别的用处,姐姐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知道呢!” “你说的也对,自从嫁入王府之后,便是如同进了一个巨大的鸟笼一样,虽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起居用度,连咱们将军府,也是比不上的,但是也是那金丝雀一样,需要用尽心力,取悦于人。 一开始还好,后来便觉得每一天都没有盼头,从晓妆出镜等到日落掌灯,这大好年华便如流水一样的,悄然而去了。” 紫菱和绿苹服侍着两位小姐下了轿子,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走去。 这所草堂别院,是一所两进院落,迎面一所青瓦粉墙的正房,装饰古朴,窗户都是原木的颜色,进的正厅,空落落摆放着一套古拙的桌椅,墙面没有任何装饰,唯独墙面很有特点,是米灰色的粗糙材质,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杂色的物质。 “小姐,你仔细闻闻,这屋中好像有些淡淡的清香,很好闻的样子!” 绿苹抽抽鼻子,说完又用力吸了一大口气。 “是吗?我也觉得这屋子里,有些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慕云卿将这个不大的厅堂,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仔细的看了看墙壁,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轻声说道。 慕云裳早已拿出了锦帕,将口鼻护了起来。 虽然暂时并不能判定这香味是否有毒,但也丝毫能掉以轻心。 “慕二小姐,我们奉命来服侍小姐,趁现在有时间,不如先将喜服穿上,不要误了拜堂的吉时啊!” 一身红缎子喜服的喜娘,带着几个侍女,将手中的朱红托盘,放在桌子上,趁机满脸堆笑的请示说。 “你们没听到我和青侍卫说的话吗?怎么又进来聒噪!” 慕云裳心内不悦,挑眉说道。 “二小姐且请息怒,奴家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如先请喝口茶,去去燥气!” 一个粉衣侍女,变戏法一样的托了一个金漆龙凤茶盘出来,喜娘伸手取了一盏描金茶盏,朝慕云裳的手上递了上去。 “茶就免了吧,我不渴,先奉与姐姐喝吧!” 见喜娘竟然先给自己献茶,慕云裳心有不悦,暗自怪她不懂规矩,便伸出手来,一边强调着主次顺序,一边轻轻将茶盏推了出去。 “呦,都是老奴失礼了,青爷没有吩咐,不知道二位哪位是长哪位是幼,二小姐也不必推辞,且饮一杯茶,润润喉咙吧!” 喜娘两条细细的眉毛随着脸上的笑容,弯成了两弯月牙,手上的茶盏在推让之间,用力朝慕云裳怀里倾斜了一下。 慕云裳见她兀自不停手,正要出声训斥,没想到哗的一下子,一盏温热的茶水,便浇了她一身。 “诶呦,老奴该死,这俩爪子越来越不中用了,错手打翻了茶盏,二小姐请恕罪啊!” 趁慕云裳用力抖着衣服上是水珠的瞬间,喜娘眼珠左右使了一个眼色,两个着红衣的侍女,连忙上来拿着手帕给慕云裳擦拭着衣服上的茶渍。 “你们都退下,谁也不沾我一下。紫菱,跟我去东面屋子,换一下衣服。” 慕云裳见喜娘眼神飘忽,眼珠乱转,不知道她这一番操作,是否打着什么主意。 大声喝退了凑上前来两人,便叫着也帮忙处理水渍的紫菱,朝左手边的开着的一间房间走去。 这间房的空间并不大,刚一踏进门槛,二人就被屋内的装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整个屋子的墙面,依然是浅米灰色的墙面,不同的是上面均匀的嵌入着好多粉红色山茶花的图案。 如此别致的墙面,使得屋中的香气,也与客厅中的,稍有不同,是更加浓郁的沁人肺腑的山茶花香。 环视屋中的摆设,靠墙是一架装饰华丽的牙床,上面铺着大红色龙凤呈祥锦被,洒金绛红色帐子轻轻挂在帐钩之上。 靠窗的桌子上放着喜烛,喜果,竟然还有合卺酒。 床边靠墙一排,金漆箱笼,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叠好的洗衣,有的华丽,有的素雅,更有一个打开的螺钿盒子,紫菱上前一看,却是各种金珠首饰,翡翠玛瑙一类的珠宝。 “二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紫菱环顾室内一周,看着光彩夺目的装饰和婚房物品,有些害怕的不敢再向前走动一步。 第88章 要做王妃 时近中午,屋中射入道道明亮的光线,一切陈设更显得喜气洋洋,耀眼夺目。 慕云裳见衣裙上的茶渍太过明显,若是被人看见,着实是不雅,但这室中华丽的陈设让人觉得甚是不安,心头正在揣测虞显的用意,忽然紫菱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二小姐,你看那边?” 顺着紫菱手指的方向,慕云裳抬眼望去,却见日光此时正好照在屋内北面的墙壁上,山茶花装饰的墙面上,慢慢显现出几个字来。 恭迎王妃。 金色的字迹笔画遒劲,在光线的细微变化中,不断显示出立体的效果。 “二小姐,我们贸然进来,王爷知道了,会不会动怒而治我们的罪呢!” 紫菱的手哆嗦着,眼见着那四个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云雾缭绕的墨色山水,山上的云雾,随着日影的移动,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隐约之间,两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眺望着最高的山峰。 “王爷若是治罪,你就说是我要你进来的,我自有方法应对!” 慕云裳眼睛紧紧盯着那墙上的光影变化,云雾散去,两个人影也早已不见,天上出现了一轮光芒万道的太阳,从中心放射出了数条黑线,山脚处变成了一个湖泊,湖面上,开开满了莲花。 是碧色的莲花。 “这虞显着实是可恨之极!” 慕云裳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骂道。 “二小姐,怎么了?难道这影子画里面,还有暗藏什么玄机吗?” 紫菱眼看着墙上的画面慢慢隐没,感到惊奇之余,连忙冲二小姐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衣服不换了,不要耽误了姐姐回府的时辰。” 慕云裳在室内环顾一周,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扬起嘴角,两步走到北面墙壁前面,轻抒玉碗,挥了两下衣袖。 一阵猛烈的香气散发出来,主仆二人,已经离开了屋子。 “玉翘,清梦堂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吗?” 午后寂静,香烟袅袅,方锦心半闭着眼,斜倚在凉榻上,小桃跪在旁边轻捶着腿,柳儿在旁边打着扇子。 “回娘子,奴婢已经派人打听了,据会安和会德说,王爷这几日并没有装饰新房,也并无任何外人出入!” 玉翘躬身,轻声说道。 顿了一下,忽然又接着说,“不过听管家说,王府之外新修了一所草堂别院,两三个月来,干了好一阵子工呢!” 方锦心垂着的眼皮,慢慢地抬了抬,又轻轻闭上了,似乎有很大的疲倦之意。 “那个无妨,无非是招待些外人的地方。不过你这两日常林嬷嬷那边打听着些,一旦哪日要人伺候,一定要把咱们的人,安排过去。” “是,奴婢明白。还有一事,娘子,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翘一边答应着,后面的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 “别的改日再说,国舅府那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吗?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有?” 方锦心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张开眼睛,抬起下巴,冲玉翘问道。 “回娘子,前日确实有消息传回来,皇后已经向皇上请旨要王施以王妃之位嫁入王府,却被庆太妃两次面见皇上,阻拦了下来。 庆太妃只强调子嗣为大,加之以王施的容貌和才德,较之二位侧妃,还比之不足,若是入府之后,一年之内诞下世子,再封为王妃,也可掩住外人的悠悠之口。” 玉翘不紧不慢地,将所得到的信息,一一述说出来。 “啪”的一声,方锦心冷不丁抓起手边的一个持金麒麟,举手便朝玉翘的头上打去。 “奴婢该死,娘子饶命啊!” 金麒麟正好打中了玉翘的额头,锋利的尾尖将她的鬓角位置,撞的破了一个血口子。 强忍着疼痛,玉翘任由血流过脸颊,擦也不敢擦一下,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连忙求饶。 “你说,你是不是受了旁人的好处,也要变成那吃里爬外的不做人的东西去?” 方锦心忽的起身,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小桃,劈手夺过柳儿手中的扇子,嘴里一边骂着,上前便向玉翘身上胡乱敲打了起来。 “娘子饶命啊!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那背叛主子的事啊!国舅府中的事,奴婢不是有意延迟回禀,都是因为,有些内情的缘故啊!” 脸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身上挨着主子发疯般地抽打,只是伏在地上口里不住的求饶,一动也不敢动。 小桃和柳儿见主子玉翘满脸是血,怕受不了主子的责打出了事,连忙跪爬几步,一齐带着哭腔,向主子磕头求饶。 方锦心打了五六下子,似乎是有些累了,身体摇摇晃晃的,鬓角的发丝也凌乱地垂下来几缕,口里大胜喘着气,仍然喋喋不休的骂着,“我让你欺瞒主子,今天不打死你,你下次都怕是要欺到我的头上来了!……” “娘子,奴婢断不敢违拗主子心意,只是其中有些缘由,怕是消息有变,所以今日想着等消息确实了,在回禀娘子知道呢!” 玉翘趴在地上,带着哭腔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也不停地摇晃起来,仿佛在尽力支持着,随时就要倒下一样。 “呼,你早些了缘由,便也罢了,伺候了两年了,怎么还不知道怎么回话吗?” 方锦心将手中的扇子随手扔在了一边,脚步踉跄地朝凉榻走去。 小桃连忙起身去扶主子,柳儿也拿出手帕,擦拭着姑姑脸上的血痕。 “奴婢知罪了,娘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国舅府中的消息,都是宫中慢慢传递出来的,今日午时,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据说皇上今晚传旨要王爷入宫,要与皇后一起,劝说王爷将国舅之次女,纳为王妃。” 玉翘口里喘着气,在柳儿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说出了缘由。 “奴婢岂不知娘子不愿听闻有关子嗣之事,所以才顾虑太妃之言,不敢轻易将原话说与娘子听闻,今日果然惹得娘子动怒,奴婢着实是罪该万死!” 第89章 阻止对策 如果说一个王施已经让方锦心焦头烂额了,史嬷嬷的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她方寸大乱。 玉翘刚把事情原委回禀完毕,未等起身包扎伤口,史嬷嬷便匆匆忙忙的带着一个小丫头,闯入门来。 “史嬷嬷,何事如此匆忙啊!” “娘子,刚刚周管家派人临时收拾房屋,你猜是哪里?” 史嬷嬷走的及,喘了好几口气,才将来意说了出来。 “哎呀,嬷嬷,现在哪还有时间和你打哑谜,你就说吧,是不是给即将嫁入王府的王施收拾的,要是她的话,那就非,非清梦堂旁边的正殿莫属了。” 正在帮主子整理鬓发的小桃,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方锦心看着左右看看铜镜中略显憔悴脸色,倒是对于这件事,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娘子啊,要是这件事,老身还值得连跑带喘的赶过来吗?这次不是王施的事,是比王施还难对付的女人,她,她今日又回府来了。” “嬷嬷切莫着慌,你说的是哪个女人?这王府中还曾有过来头更大的女人吗?” 轻轻抬手,示意小桃停下,方锦心微微蹙眉,努力想着还有哪个女人会让史嬷嬷如此惊慌。 一心想着王爷的,难道是那个被退回母家的章若筠? 她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罢了,虽然当时在府中人气很高,受到众人的一致爱戴,但是如何呢? 还不是未能怀上子嗣,虽然太妃对她也是十分中意,但是不能生孩子,且日日抚琴作诗,太过清高,未免让王爷失了夫妻间的兴致。 名满京城的才女,最后还不是被一碗忧思汤,送了回去。 “这个女人来头倒是不大,但是人却难缠的很,娘子一定想到那筠娘子了吧,哎呦,正所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啊!” 史嬷嬷的额头沁出了汗珠,柳儿搬了一个软凳让她坐在地下。 “如此说来,却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鬼难缠,鸢儿了?” 方锦心说出了那个名字,心头已经莫名开始开始发堵了。 “哎呦,还是娘子冰雪聪明,一猜便中了。今日听说那慕妃娘子归省回府,却将她也带了回来,但中途青侍卫去迎接的时候,却将二人安排在了三里外的草堂中歇息,而那草堂,却是王爷近些日子精心装饰过的,难道要在那边充作外室不成?” 听闻此言,方锦心嚯的站起身来,嘎嘣一声,手中的象牙梳子瞬间碎成了几片。 “原来这贱人在这里等着呢!难道她真的是怀有三月身孕,为了在府外养胎不成吗?” 史嬷嬷也似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说道,“娘子啊,如此说来,王爷却是正有此意。乞巧节王爷入宫赴宴之后,太妃还屡次三番问起鸢儿的也就是那个慕云裳的身孕,王爷似乎并没否认,如此说来,便是月份越来越大,要在府外掩人耳目了。” “哼,口口声声说道只想回府,没想到王妃梦碎,见王施要入府,她果然又带着野种杀了回来。” 方锦心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子,可不敢乱说啊,若是传将出去,王爷是要动怒的!” 史嬷嬷脸上的汗更多了,只用锦帕不停的揩着。 “这个何用你来提醒,只是我心内着实是气不过,就是想不明白,她是用了什么狐媚的手段,让王爷都为她打着掩护。” “说到这里,老身有一件事,思来想去,总是弄不明白,就是这鸢儿的命数和王爷不和,太妃也是知道的,如何就不加以阻拦呢?或者,她慕云裳到底有没有做王妃的命?” 一席话说完,方锦心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日防夜防,好不容易将鸢儿赶出府去,降服了慕云卿,却又来了一个后台超强的劲敌王施。 若是真让王施做了王妃,自己就很难像往日一样,轻易将她扳倒了。 但是那个慕云裳也是个祸害,性格执拗又难对付的很,她的到来,无疑将这一池浑水,又搅的天翻地覆。 若是她在府外,倒是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一朝分娩,便会见分晓,况且生出来的,也不见得就是一个世子,若是个赔钱货,她也就落个空欢喜一场罢了。 想到这里,她心绪倒是平稳了些,一边吩咐给嬷嬷上茶,一边对史嬷嬷说道,“嬷嬷的好意提醒,我也都记下了,还要请嬷嬷多多派人留意宫中的消息,只要那王施不做王妃,这府中的方便,嬷嬷就随便提了。” “是,是,老身也是想为娘子分心,想娘子心地良善,t恤我这老婆子府外的事情,每次想起,都要念三声啊弥陀寺,为娘子祝祷,早日遇喜,怀上子嗣。” 老婆子兀自在絮絮叨叨的说些废话,方锦心也懒得听下去,忽想起王爷貌似好些日子没有来了,便匆匆起身,端茶送客,自己重新更衣,打扮一番,便要去往清梦堂那边。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秋阳高照,树头的鸣蝉还在声嘶力竭的作着夏日最后的挽歌。 漪云亭亭中凉风细细,蜻蜓翩飞,香怜将一件轻罗外披,服侍着王爷穿束在身上。 虞显面色凝重,望着天空薄纱一样的白云,久久没有言语。 “王爷,可曾想好入宫的策略了?” 齐桓躬身站在他身后二尺远的地方,试探着问道。 “太妃已经三次入皇后宫中,想要劝阻王施做谟王王妃一事,却统统无济于事。看来这次王皇后,是铁了心的想要将两个侄女,统统嫁入亲王府做王妃了。” 虞显黑眸中的光芒,暗淡了几分,双手狠狠地抓住亭边的朱红栏杆,似乎想将内心的不悦,都捏碎于掌中。 若是阿青在场,一定能察觉王爷的变化,若是往日,无论是何等倾城倾国的女子入了王府,王爷都是淡然一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因为在他眼中,女人不过是对外敷衍的工具罢了。 若不是庆太妃对后嗣之事太过上心,王爷又何必大费精力,去敷衍那些本不喜欢的人呢? 外人都只知道谟王性格乖张,放荡风流,却不知他却是世间最如赤子般澄澈之人,为天下,为百姓,为大楚的苍生,他愿死后后已。 “王爷,不如让阿青马上带慕姑娘入府来商议,或许会有些对策呢?” 第90章 病的很重 鸟鸣啁啾,凌霄弄影,日光斜斜地照在花窗之上,清梦堂里寂静无声。 方锦心重匀脂粉,再添罗衣,打扮的妖妖娆娆,带着小桃和柳儿,袅袅袅袅地踏入大门,朝正厅走来。 会安眼尖,远远地看见锦妃娘子到来,便赶忙叫一个小厮,飞奔去了漪云亭报信去了。 等安排妥当,方锦心一行三人,已经步入院中,走到廊下站定,见只有会安一人在此值事,也不看他,只朝正厅里面看去。 会安此时满脸堆笑,上前躬身施礼,用极其夸张的声音说道,“锦妃娘子,小的给您请安了!” “少废话,王爷此时可在清梦堂?” 小桃本是陪嫁丫鬟,平日里说话,就比旁人多几分威风。 “呦,小桃姑娘好大的脾气,王爷又没出府去,怎么不在清梦堂?” 会安一手叉腰,上下打量了一眼小桃,拉长声音说道。 “你这奴才,见了锦妃娘子,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吗?闪开,我们要去见王爷。” 小桃见会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乱瞄,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推在了一旁。 会安见二人一副焦急的摸样,倒也不慌,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翻着眼睛看着天上,不紧不慢地说,“这又和娘子有什么关系,是你小桃姑娘的威风太大。不过今日王爷吩咐,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还望小桃姑娘知悉。” 方锦心见门口小鬼拦门,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霎时间心头火起,“你这个奴才今天吃的什么浑汤,尽是满口胡言,若是你不进去禀报,我们便闯进去见王爷了!” 若是在往日,方锦心确实不会擅闯入清梦堂的。 若是在往日,她甚至不会轻易踏入清梦堂,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要以王妃的身份,入住这里的,那几乎是尽在眼前,唾手可得的东西。 王爷不让人随意进出清梦堂,几位侧妃也不例外。 芝士清梦堂在王府的众多女人心中,便是十分神秘,又是十分向往的地方。 住在这里,便是真正的王妃了。 如今这里真的要有女主人了,她方锦心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 那个鸢儿据说就曾在这边住过几日,但她没什么名分,听说住的也是偏院,还勉强说的过去。 却不知国舅之女王施一来,是否会将悬空多年的王妃之位,轻易抢走呢? “王爷,锦心有要事面见王爷。” 瞪了一眼会安,小桃在前面领路,方锦心抬脚跨入了正厅。 果然如她预料的一样,王爷不在正厅,估计是在书房或是其他地方。 主仆三人正在左右观望之时,香怜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 朝方锦心躬身施礼,低头说道,“锦妃娘子,王爷身体抱恙,正在床上休息,传话出来,任何人都不见。” 不见? 方锦心带着期待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见是香怜,知道他在王爷身边的分量,略微思索一下,提高声调说道,“难道连我也不见了吗?你怕是不知道我见王爷有何重要事情吧?” “回娘子,王爷病势迅猛,特备交代众位娘子不得上前伺候,因此病会,会……” 香怜说到此处,神色一下变得凄惨起来,声音颤抖地说不下去了。 “会什么?娘子和王爷本是夫妻,有什么好隐瞒的?” 小桃性急嘴快,上前一步,催促他道。 “不瞒娘子,王爷自立秋之后,受了些暑气,又有些风露之寒气入体,便引发了肺病,如今更是发作厉害,大约是痨症。” “痨症?怎么会?……” 香怜说完,抬头已是满脸泪痕。 方锦心听完身体猛然一颤,脚下站立不稳,几乎跌倒,幸亏身边的柳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不会的,我嫁入王府之前,曾求最有名的方士算过,王原是富贵有天,长寿长乐之命。如今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病?不行,我现在就要见王爷,要是真是痨症,我就服侍他一起治病。你现在快点带我过去见他!” “娘子,王爷有命,咱们还是回去吧!” 小桃和柳儿用力拉着主子,只见她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疯了一般地冲着香怜大声说着。 “娘子,王爷的吩咐,小的不敢违抗,还是请回怀锦阁,静候佳音吧!” 香怜哭的像个孩子一样,颤抖着声音劝说着。 方锦心愣了一下,目光呆呆地在室内环视一周,仿佛要从中找出某些王爷相关的痕迹出来。 室内的桌椅、几案、屏风,墙上挂的结庐人境图,古董玉石摆件,她都是第一次见,怎么能像小桃说的那样,何来夫妻之说呢? 想到此处,不由得万分酸楚和不可言说的隐秘苦楚一齐袭上心头。 “王爷,你就让我服侍你一次吧!妾身等的好苦啊!” …… 阿青让人将轿子自正门抬入府中的时候,孙管家等一众家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除了王爷之外,一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入府都不下轿,况且正门入府,连侧妃慕氏娘子回来都是自侧门入府的,而这个人却由阿青亲自跟随,堂而皇之地直奔正殿清梦堂方向而去。 当然在本路上,也被失魂落魄返回的方锦心,看在了眼里。 轿中的慕云裳,此时却没有时间想其他事情,因为虞显给她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那就是今天怎么才能阻止皇上赐婚王施以王妃的身份嫁入王府。 若是以慕云卿和方锦心等人的看法,一定是让近在咫尺的王妃之梦梦碎。 而慕云裳则以为,这定是皇上放在虞显身边的一粒棋子,用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来的。 在将军府中,他便听父亲偶尔闲谈说起,朝中的大臣有提议改革新政的,更有传言许多顾命大臣都已被一股神秘力量收买,有可能是太子党的,纷纷上书,要求皇上尽快改革,否则国库日渐空虚,南境各方虎视眈眈,大楚国危在旦夕。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虞晔,却依旧沉迷酒色,不问国事,反而对亲近之人和臣子极尽提防,更对一些主和派大臣重用有加,对大将军慕锋的提出抗敌之策,直接打回了兵部。 看此情形,还是今早脱身,回青州去为是。 “本王曾听说青州郊外山中,有一种毒虫,名曰三步倒,你可见过?” 漪云亭中,金风细细,虞显声音晴朗,笑容明朗。 “王爷,民女不曾见过什么三步倒,王爷今日又如何提起这种毒物来了?” 用手轻轻抚了抚被沾有茶渍的衣裙下摆,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慕云裳神态淡然地说道。 “慕姑娘,恕小的冒昧,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让人就像马上要死了,还能传染给别人的?” 阿青见王爷还在绕弯子,终于忍不住抢先将想法说了出来。 “放肆,多嘴,何时要你说话了?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去!” 虞显瞪了阿青一眼,冲左右说道。 第91章 交换条件 被阿青无情揭穿想法的虞显,脸上的黑线都要垂到地上了。 他努力瞪眼抿嘴,努力掩饰尴尬的样子,竟然有一种特别的反差感,在场的人包括慕云裳在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桓和玉浅更是笑的忍不住扭过身去,肩头耸动不已。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都皮痒了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都给我滚出去!” 见王爷生气了,几人连忙收敛起笑,看看慕云裳,又看看阿青。 “王爷,我们去收拾阿青!” 齐桓上前一步,呵玉浅一起,拉起阿青就要走。 “慢着,既然青侍卫说了,王爷也必然正在为此事烦恼,民女便设法相助便是。” 再次入府的慕云裳,一口一个民女,仿佛大庭广众之下,态度甚是恭敬。 虞显见她开了口,脸上的神色缓和一些,又听她一口一个民女自称,眉头又皱了起来。 “什么民女民女的,在这清梦堂里面,何必这样拘礼,你我便如平日自称便罢!” 齐桓也连忙插言说道,“是啊,慕二小姐,这里没有外人,蓝教主和我们宗主也甚投契,王爷说不必拘礼,您也可放松一些。” “多嘴,哪里都有你!” 虞显瞪了齐桓一眼,轻声呵斥着他。 不知怎么的,慕云裳一来,自己的手下,都变得多嘴多舌,又极多事的,让人甚是恼恨。 “王爷既不怪罪,我就直接说了,若要突发些病症,倒也容易,只须一包药粉便可。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还望王爷应允。” 慕云裳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开口说道。 “什么请求,但说无妨,只要这王府里有的,你随便开口就是!” 虞显听到慕云裳有交换的条件,似乎心情好了些,心想原来她不过也是一个小女子。 一直闭口不言的阿青,此时终于又忍不住开了口,“慕姑娘,你就是要王爷以身相许我们也是愿意的!唔~” 话刚出口,就被眼疾手快的齐桓狠命捂住了嘴。 “他不会乱说了,王爷!” 玉浅也上前一起将阿青按在了桌子上,不顾他的手脚剧烈扑腾着,眼见王爷的脸色又青又白,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共同用力,将阿青举过头顶,砰的一声,扔进了水里。 “救命啊!我不会水啊!我要死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齐桓又转身搬起一个凳子,朝水中扑腾的人扔了过去,嘴里还不停说着,“王爷早叫将你喂狗,这次为了老鳖,还便宜了你!” 见几人的闹剧,慕云裳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抬眼看虞显,见他满脸怒色,但掩饰不住微微的窘态。 “慕小姐莫要嫌我们粗鲁,你有什么条件,但请讲无妨。” 齐桓嘻嘻笑着,擦擦额头的汗,说道。 “王爷,意下如何?” 慕云裳看向虞显,见此时他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说无妨!” “好,只是一件小事,上次我离府之时,曾见过方锦心带领一众娘子,将我和姐姐挡在半路欺侮,姐姐性格温和,不知反抗,吃了不少苦头。 此次省亲回家,颇有些恐惧之意,所以云裳再次请求王爷,修一纸合离书,让姐姐回府服侍母亲去。” 说这话期间,慕云裳扭头看了齐桓一眼,见他目光闪烁不定,定是知道其中原委的。 “和离?只为那一件事吗?本王已经将那一班人好好训斥过了,也罚了几个禁足数日,只为此一事,就要本王与新娶不到半年的侧妃和离?” “是,王爷,就是和离,若王爷不能应允,恕云裳不能出手。” 慕云裳语气坚定,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旁边的齐桓,那日花园中的窃听的人,多半是他无疑了。 “这,和离也可,只不过要进宫禀明太妃知道,若是太妃应允,本王便立即与她和离。” 虞显的态度,并没有慕云裳想的强硬,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难道他还不知道那件事? “好,王爷甚是爽快,我现在开一个方子,马上派人按方拿药,回来按方服用,入宫之前,吃一丸这个药丸即可。” 慕云裳自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一个朱红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来。 托在手心中,接着说道,“切记,午夜子时之前,必须赶回府中,服用解药,否则毒性与王爷体内的余毒互相融合,一刻之后,便会毒性攻心而死。” “这么厉害?慕小姐,你上次给王爷吃的药,也没说会死人啊?”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阿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岸来。 “王爷此时的情况,与往日不同,想必你们一定看过他的左手了,可知道他身体里的毒,早已侵入周身血脉的末端了?” “啊?” “哈哈哈!” 伴随着几人的惊讶出声的,是一阵豪放而苍凉的笑声。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你未免也太小看本王了,阎王殿的门槛,都被我踏破了,这一次,又有何妨!” 气度潇洒又豪放,虞显一边大笑着,上前两步,伸出长臂,捏住药丸就要往口里吞。 “王爷,不可啊!还没吃药呢?” 齐桓和另外二人,大声阻拦着。 “这不是药?” “还要有药引子呢!这个不可乱吃啊!” 慕云裳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几人的热闹,目光看向虞显,却见他眼眸含笑,碰上她的目光,抛来一个满含挑逗意味的眼神。 多情的眼角眉梢,眼神似是一潭深沉的秋水,带有勾人魂魄的吸引力,瞬间全身似不受控制一样的,呆在原地。 这个人确实有毒。 自觉又被他使手段打败了,慕云裳的脸上飞了些红晕,连忙扭头冲阿青说道,“青侍卫,请准备纸笔,先安排人抓药去吧!” 阿青愣了一下,见慕云裳脸色不自然,似醒悟了什么似的,连忙点头应着,拉拉齐桓,三人都一齐退出了漪云亭。 “王爷治下,是越来越无方了!” 慕云裳见三人都一溜烟走了,无奈地摇摇头,冲虞显说道。 “这些废材,都是看人办事的,着实是可恨!” 虞显用修长的手指搔挠头发,坐在桌前,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慕云裳。 “若是本王娶了王施作王妃入府,你怎么想?” 第92章 宫内相持 人一旦,将生死置之度外,便会平添了许多的豪情。 虞显的手臂,比上次见过之后,似乎更瘦削了一些,肌肤平滑的手臂上,一根根青筋暴起,那是习武之人长期练习的结果。 脸上气色倒也不错,只是印堂部分,隐隐露出一团灰气,而眉峰之间,也频繁会出现几道竖纹。 不用把脉,慕云裳也知道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着双重煎熬。 内力与毒性在他体内不断冲突,若不及时化解,早晚有一天,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诊脉完毕,香怜王爷腕上的帕子拿掉,慕云裳不经意间,看到几道深红的疤痕。 往日没有注意,今日室内光线很好,正好被偶然低头的慕云裳看到了。 难道他也曾经历过想不开的时候吗? 虞显见她望着自己的手腕出神,早已料到她的想法,收起手臂,用锦袍的袖子,将之遮盖住,笑着对慕云裳说,“你认识莫老先生吗?” “那个莫老先生?”,思绪被他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慕云裳看着他的笑脸,反问道。 “江湖之上,还有几个摸老先生,当然是莫凌风了。” “不认识!” 扔下三个字,慕云裳脸色微变,起身收拾了一下随身携带的小包,站在窗前不再言语。 “天气晚了,阿青安排人打扫了你上次住的院落,一切都是上次你走时候的安排,包括伺候你的人。” 虞显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袍服,香怜已经将入宫的便服捧了进来,于是便岔开了话题说道。 “梅林那边的小屋,劳烦王爷派人打扫一下,那边离尹姐姐的住处近一些,也好早晚有个人说话。” “那边……” 听闻此言,虞显的语气沉吟了一下,继而说道,“也可,不过需要些时日,待收拾完毕之后,你便安排搬过去便可。” “那边有些秘密,对吗?” 慕云裳见香怜已经准备给王爷更衣了,转身走到门口,问出了这句话。 “你以后会知道的!” 虞显脸上笑容明朗,声音格外的温柔。 “香怜,多备两条帕子给王爷带着,他可能会用到!” “帕子,慕姑娘,王爷要帕子做什么?” …… 暮色四垂,沉香袅袅,蓝衣小太监弓着腰进进出出,不停地将冰块放在室内的铜盆中。 虞晔身穿团龙淡黄便服,脸色比之前更黄了一些,瘦削的身体,几乎撑不起薄薄的软缎外衣。 虞显将阿青派去庆太妃那边通报消息,自己则闲庭信步,缓缓来到了尚书房。 八月天气,傍晚已经有了凉意,尚书房的方砖地面上,放置了好几个大铜盆,大块的冰块正冒出隐隐的白雾,慢慢散发着凉气, “臣弟见过皇上!” 小太监通报过之后,虞显迈步入内,躬身施礼道。 “免了,给谟王看座。” 虞晔的身体朝椅子深处陷了下去,高大的龙书案将他的脸,挡住了半边。 “谢皇上!” 抬眼环顾,见龙案上奏折堆叠的山一样高,消金香炉里的百合香烧的极旺,一股温热的香气充满鼻孔,让人昏昏欲睡。 “三弟,近日朝政繁忙,王皇后见谟王府中妃位空置,欲将国舅王权之次女王施嫁入府中做王妃,你意下如何?” 虞晔语气慵懒,说话期间,胸膛起伏急促,一听便是中气不足。 微微欠了欠身,虞显额上的汗水已经淌了下来,手中的锦帕也早已湿透了。 “皇上,既承皇后美意,臣弟自是无话可说。只是母妃一直为子嗣忧心,臣弟也颇依此为虑,既是皇兄及皇嫂的美意,臣弟亦是只有欣然奉旨而已。” 虞显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断用帕子擦着额头和颈项,心里只怪慕云裳的药性太猛,几乎让他燥热的透不过气来。 身上汗出如注,还伴随着阵阵瘙痒,穿心而来,让他周身如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简直要发狂。 顾不上利外表仪容了,撕拉一声将领口扯开,颈项和前胸大肌肤上,布满了片片红点。 而他露出的手臂上,也是布满点点红斑,有的已经散发出了某些特别的气味。 虞晔听他说完,也不答话,慢慢将身体坐直了些,眼神流动,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三弟尚无子嗣,难道也不以此为念吗?” “皇兄子嗣绵延实是大楚之幸,愚弟也甚是钦羡,只是不知怎么的,就是一无所出,难怪母妃一直苛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奈愚弟幸喜风月,不问后生,有无子嗣,又有何妨?哪如玉楼春的小倌让人开心,哈哈!” 虞显虽然谈吐洒脱,脸色却愈发灰暗,胸口似压着一块巨石,每说一句话,都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 “不得无礼,那些下作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吗?前月遣人召唤,太医回复病重,原以为已经调养好了,今日为何变成此般模样?” “回皇兄,这个中滋味,如蚀骨吸髓,哪有轻易放手的。哪日我带了贴身的小倌入宫服侍皇兄,皇兄便会深得其中的妙处了!哈哈!” 虞显一双神魂夺魄的妙目,盯着虞晔的眼睛不动,口里突然发出梦呓一般的低吟声,初闻似是痛苦,再闻便是压抑的深渊一样的魔音。 虞晔眼神慢慢飘散,整个人轻飘飘地如置云端,身体内的欲望被无限唤起,像海水的波浪一样,将他推向更高的云端。 伴随着一声梵音,滴答滴答,虞晔突然清醒,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周身却绵软异常,没有任何力气,似是依然身处云上一般。 “皇兄,愚弟治家无方,女眷众多,却都不愿随身服侍,都居于别院。不是她们不愿作正妃之位,只是都不能近身服侍,让人可恼。” 虞显端起茶盏,气喘的更猛了些,一句话停了好几次才说完,最后焦渴异常地一饮而尽。 手中的茶盏因剧烈的颤抖,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 尚书房里,虞显躬身告退,此时又有小太监在出入忙碌了,这次不是在加冰,而是将一个个的大铜盆搬了出去。 浑身虚弱,脚底如同踩着棉花一般,出门的一刹那,虞显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第93章 巧遇国舅 永寿宫中,灯火跳跃,安静的只听见烛花崩裂的声音。 庆太妃正端坐等待上书房的消息,儿子入宫之后,没来得及拜见自己,便朝去面见皇兄了。 自从王皇后要将侄女王施嫁入王府的消息出来,她便是日夜忧虑,寝食难安的。 原道是显儿身边女子并不少,但是皆一无所出,唯有一个鸢儿以外有了身孕,却是那命数有克主大凶的,便不能留在府中。 方锦心和史嬷嬷的那点子心思和手段,她怎么会不知?只是这皇室后嗣要紧,她才下旨修建了草堂别院,以作准备。 若是那慕云裳当真诞下世子,便要她在府外居住便可,而那孩儿,却要养娘在府中好好照顾便是。 心里忧思,未免精神有些倦怠,眼看着烛火灯光跳动,竟有些失神恍惚起来。 忽见帘外人影闪动,有轻微言语的声音,帘栊挑起,又宫女进来回禀,说是王爷的贴身侍卫阿青请见太妃。 “让他在门外伺候即可,若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等皇儿回来,一齐说吧!” 庆太妃勉强打起精神说道。 玉芝见太妃神情疲乏,轻轻上前,伸出纤手,轻轻在太妃太阳穴上按着。 “天妃,不如让青侍卫进来,问问他有何事情回禀,万一是王爷有重要的事情呢!” “那就让他进来说话,将那屏风移过来,我且在软塌上靠一阵子听着吧!” “是!” 玉芝轻声答应着。 阿青进门给太妃请了安,便跪在当地,听候吩咐。 “你来见哀家,可有重要的事情回禀?” “回禀太妃,这件事王爷不让说,是小的偷偷来禀告太妃的。” “这样,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情,却要背着王爷来禀告?” 庆太妃见这个侍卫定是有事情,提高声音问道。 “禀太妃,王爷今日出府之前,将那混入王府的鸢儿,也就是慕将军房二小姐慕云裳抓回了王府,治了她一个刺探王府欺瞒太妃治罪,已经派人将她拉去梅林,要处死呢!” 阿青话说到激动,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急的都带有些哭腔了。 “大胆?谁敢动哀家的孙儿?” 伸手用力在榻上一拍,庆太妃闻言气的浑身颤抖。 “太妃息怒,王爷吩咐此事一定要保密,是小的冒死来禀告太妃的。若是王爷回来请安,太妃千万要替小的保命啊!” 阿青说完,将头在地上碰了几下,请求道。 “反了,反了,这显儿眼里还有没有哀家了,竟然连我唯一的孙儿都要赶尽杀绝。来人,马上去上书房,将这不孝的子给我拿回来!” …… 在上书房演了一场好戏,虞显脚底踉踉跄跄地,由齐桓扶着,向永寿宫走去。 皇帝虞晔召他在尚书房相见,着实是有些心思的,想当初他是四位皇子中,才情相貌最为出众,也是最受父皇喜爱的一个。 而母亲庆妃,也是当时六宫之中,最为得宠的妃子。 当时朝中甚至有大臣上书,请立三皇子为太子,论才论德,三皇子虞显都长于皇长子虞晔。 更有宫中民间相传,三皇子相貌出众,绝冠京城,见过之人,都为之赞叹,大有天人之相。 更有父皇自他六岁起,便亲授刀马,要他早早便立下为国为民的大志。 不料想这一切,都被如今的太后母子所嫉妒,在喝了太后遣人送来上书房的一碗清心饮之后,那个被人称道的皇子,就成为了今日京城百官中声名狼藉的谟王。 心头想着这些,看着眼前旧景,未免有些唏嘘。 齐桓见王爷神情有些伤感,便提议道,“王爷,此处距太液池不远,不如我们去池边少坐一回,透透气,也稍减一下身心苦恼。” 虞显听齐桓这样说,倒也合自己的心意,便由他扶着,朝太液池边走去。 此时正值8月上旬,夜空如洗,星光交映,池边波光粼粼,虫声阵阵,微风拂来,也颇有些清凉的畅快。 齐桓扶着王爷在池边小亭坐下,树影婆娑之中,闪出一双宫灯来,仔细看时,但见几个宫女开路,当中走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和五十来岁的男子,穿着打扮,皆是十分华丽。 虞显一开始以为是哪一宫的妃嫔夜晚宫中行走,连忙像花影中有侧了侧身,不想那有那眼光尖锐的宫女太监,早发现池边树影中有人,提着灯笼便走了上来。 “大胆,你是哪宫里的人,晚间竟敢私自外出游荡,还不见过国舅爷并小姐。” 原来是王国舅和他的女儿,难道就是王施? 齐桓见宫女年龄不大,定是没见过王爷的,说话的语气,难免就生硬了些。 今日入宫,王爷穿的便服,晚上也看不清头上的金冠,到底是宫中人都是喜欢训斥人的。 “大胆!……” 齐桓刚要呵斥那个宫女,就被王爷伸手制止了,接着便用喘着粗气略带沙哑的声音冲那个宫女说道,“劳烦这位姐姐,通报一声, 我身体不好,不能给国舅及小姐磕头请安了!” “呵,你是哪宫里的奴才?大晚上不在主子身边伺候,却在这里偷懒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我不禀明皇后娘娘将你打死。少啰嗦,快点起来磕头去!” “这树影里,也看不见人,怎的非要给他们磕头不成吗?” 齐桓见小宫女年龄不大,仗势欺人的派头确实十足的,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冲小宫女说道。 “你!你们好大的架子,我现在就告诉国舅去,看不剥了你们的皮!” 小宫女气哄哄地转身而去,冲国舅父女回了些什么,没等王权做什么反应,那王施已经急不可耐地带着大灯笼走了过来。 “哪个是刺客?给我抓住,狠狠地打,打死了自有我向皇后娘娘说明实情。” 听到这句话,三四个小太监摩拳擦掌地,就朝虞显二人,扑了上来。 第94章 又迎侧妃 齐桓很少随王爷入宫,今日可算是见识了宫中人的厉害了。 完全不顾青红皂白,只要有主子吩咐,上前就要动手,若不是有人保护,估计王爷此时定要亮明身份才能自保。 想到此处,起身护在王爷身前,口里怒声训斥道,“谁敢?” 虞显此刻见王施正在眼前约五尺远的地方,五官看不分明,容貌也算得上是中上之姿。 身量不高,五五分的比例,行走起来,腰肢僵硬,脚步拖沓,毫无女子轻盈之态,若不是穿着华丽,还以为是哪宫中的粗使宫女一般呢! 此时,他在暗,王施在明,齐桓又用身体遮挡在自己面前,致使此刻的自己的身份,又多了一分神秘性。 “来人,将这两个贼人给我捆了,马上禀告皇后娘娘,将二人拿下处置。” 有两个胆大的小太监,举拳就朝齐桓扑去。 齐桓哪里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微一出手,便将二人打翻在地,动也是动弹不得了。 早有小太监报见情势厉害,报与了国舅知道,王权两步赶到前面,见女儿毫不避讳地大晚上竟要抓此客,连忙低声说道,“还不给我退下,哪里有你在这里的道理。” 王施见父亲训斥,丝毫也不在乎,转而生气的跺起了脚来,冲王权大声说道,“女儿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才让人抓住他们的,父亲方才只是远远观看,殊不知若是歹人作祟,女儿的声名也不保呢!” 王权见女儿任性,刚要将她训斥两句,无意间瞥见一端赭黄锦缎袍角露了出来,脸上神色瞬间一变,猛地转身朝王施喝道,“给我住嘴,还不上前拜见王爷!” …… 八月十一,宜嫁娶,动土,迁居。 谟王府入夜之后,处处张灯结彩,红幡宝带飘飞,上上下下的小厮和婢女,都戴上了喜气的红色。 正殿中传出了阵阵歌舞喜乐之声,虞显面色如土,由齐桓扶着勉强应付了一下诸位来客,身体便渐觉不支,由香怜和玉浅扶着,向内室走去。 千算万算,没算出王施竟是个十分痴心的女子,自从在宫中见过王爷之后,愈加着了魔一样地爱上了虞显。 唯只后悔当日没有认出他来,差点让人将他们主仆误当作此客打死,而王爷见她却并未生气,只是冲她挑眉微笑。 这一笑简直将她的心都吸走了,不顾父亲劝阻,竟上前几步,推开齐桓,痴痴地站在王爷面前,礼也不施,话也不说,只一味地看着他发呆。 随后便是无论皇后如何劝阻,说谟王身体有异,不如另寻王侯显贵人家。 王施却如中了魔一般,只是一门心思要嫁入王府,当然做的,也只能是侧妃。 大婚当日,王爷就因病重歇在了清梦堂,王施在皇后的再三嘱咐下,没有亲自去内室照看,只是自己独自住在了另一处偏殿,名曰别景苑的的院中。 次日,玉寿宫传来懿旨,要王爷好好调养身子,不用去宫中请安,王施只得在自己房中,百无聊赖地过了一天,既没人带她拜见两位侧妃姐节,又没有其他娘子过来贺喜。 派随身侍女桂儿随一个叫做织瑶的姑姑去清梦堂打听,连大门都没进去,只说王爷病的严重,要安静调养,谁也不见。 桂儿回来路上,还遇见东殿的锦妃娘子带着几个人在赏秋,见她随姑姑请安,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带我们问你们娘子好!” “哼,好一个傲慢地方锦心,她不就是江南一个商贾之女吗?如今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竟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人,准备一下,我们去她的怀锦阁看看。” 王施听完桂儿的回话,气的将手中的帕子用力地扭了几扭,开口便吩咐人去登门拜访。 “小姐,要不要将皇后娘娘前个赏赐的时新花样的宫锦拿两匹过去,想她一个商贾之女,没什么见识的!” 王施听了点了点头,吩咐另一个侍女桐儿去捡了出来,自己也重新梳妆,姑母王皇后更派了两个宫内侍女过来服侍梳妆和更衣,更有两个嬷嬷,负责府中诸事并随行入宫的,确如公主出嫁一般的排场了。 梳妆更衣完毕,未等主仆几人出门,却有门外廊下的丫头进来禀报,说是一位秦娘子过来给施妃娘子请安了! 这一举动让王施颇有些意外,如何时辰已是傍晚,却又有人过来这边拜访了。 眼下这破费周章的装饰,看来是白费心思了。 吩咐一声请,王施带着一众仆人,迎出了正厅大门。 秦如梦此时已经踏入的院中,今日打扮地也是分外耀眼,远远地见王施迎了出来,她先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妹妹可安好,姐姐这厢有礼了!” 王施见她风姿袅袅,声音动人,头上遍插珠翠,却是些市面上的一般样式,估计是有些年份的,心内当时有了主意。 随即脸上堆笑,上前双手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快请起,姐姐到来,真令妹妹开心呢!” 秦如梦刚站起身来,一支金钗忽然从发髻上坠落了下来,当的一声,掉在了青砖地上。 身边的侍女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内廷侍女宝珠早已轻步上前,轻盈俯身,捡起了簪子,递到了王施的手中。 “这?刚一进门,便让妹妹见笑了。” 秦如梦伸手在发髻上扶了扶,微笑掩饰着尴尬。 “哪里,姐姐说笑了,这分明是簪子的过错。” 王施笑着,扭头看了桂儿一眼。 桂儿刚想开口,却被宝珠摆手拦住了,施了一礼,躬身说道,“秦娘子里面说话,这院中风凉,不要着了风才好。任是这簪子是今日见了府中新贵人,也是高兴的行礼了呢!” 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秦如梦也笑着,脸上表情,却有些不自在。 “看来,都是我那身边的奴才越发偷懒,也不好好梳妆,我且回去,好好的打她几下子,看以后还不好好伺候主子了。” 说完,又扭头对随行的婆子说,“把礼物放在廊上吧,我们是那没脸的了,可别进屋去打扰了。” 第95章 清梦堂较量 时节已近中秋,王府各处,都已经开始为中秋家宴做准备了。 清梦堂中也是一片忙碌,并不是为过节,而是为王爷的身体。 虞显自上次出宫之后,虽服用了解药,同时也动了气脉,加之他体内的毒性不稳,忽然有了加重的趋势,这使得随行医治的慕云裳,很是头痛。 “慕姑娘,今日王爷服了药,好像病情没有什么变化啊!” 阿青走到园中,看到慕姑娘正对着一片梧桐树叶发呆,站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这个我知道,为今之计,只能保的王爷性命安全,其它的,我也不能妄下论断了。” 慕云裳回转身,轻轻皱眉说道。 “可是王爷的病情,到底是如何变得如此严重了?真令人琢磨不透啊!” 阿青满脸忧愁,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是莫老先生在,我还能根据他脉诊的记录,推测出一二,现在他又是不知所踪,我却不敢乱开药物,怕是王爷身子支撑不住。” 慕云裳将手中的叶子轻轻抛向了空中,一阵微风出来,将叶子带到了更远的墙角去了。 “慕姑娘,太妃那边,不知该如何应付呢?” “哼,这个你们王爷自会处理,我只是等莫老先生回来,便回青州去了。” 慕云裳冷笑一声,想着这个荒唐的有孕事件,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姑娘若是回青州去,不如将王爷也带了去吧,我们也跟着省心些。” 齐桓突然冒了出来一句话,带笑调侃着说道。 慕云裳回转身来,见齐桓跟着虞显,正缓缓走出正厅而来。 “别人在这里说话,就你耳朵灵敏话废话多,小心王爷收拾你!” 阿青见齐桓垂着双手,也不搀扶王爷,两步上前,将他推到一边,伸手就要王爷。 “我看你们都是欠收拾的,一个个的不好好做事,在这里烦扰慕姑娘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虞显佯装怒色,呵斥二人道。 “是,你还不赶快做你的事去,王爷说你呢!” 阿青看了齐桓一眼,又看看王爷,说道。 “这话不对,王爷明明说的是你,天天围着王爷转,现在又围着慕姑娘,说什么王爷也跟去,小心你的舌头,还寄存着呢!哈哈!” 二人只顾自己口舌痛快,完全不顾主子已经气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了。 “都给我滚!” 一声怒喝,吓得二人连忙闭上了嘴。 “王爷,施娘子来了。” 会安上前回报的时候,王施已经带着桂香和宝珠踏进了清梦堂。 “王爷,何以故此动怒呢?小心伤了身子。” 王施今日打扮的花团锦簇,一袭绛色蜀锦百花穿蝶罗裙,头上珠翠金碧璀璨,又插一支五凤朝阳金钗,贵气非凡。 她人虽是中上之姿,却画着如宫内嫔妃一般的梨棠妆,乍一看去,也是光彩夺目的。 尤其身边的两个侍女,皆提着香炉随行,香烟袅袅,缓缓近前,犹如仙子降临一般。 慕云裳抬眼不经意看见,也是微微一惊,她惊讶于这国舅之女的架势,堪比宫嫔才女一般,让人不禁要定神多看两眼。 转头看向虞显,见他瞳孔微张,也有稍许的惊讶神色。 “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咳咳!” 虞显淡然开口说道,紧接着便是两声急促地咳嗽声。 “却是正好到了门口,听闻王爷动怒,就随着下人一起进来了,莫非王爷,还要将妾身当做外人吗?” 说罢,王施由一个着秋香色衫子的侍女扶着,走上前来。 原来看她,如同一个金装的佛爷一般辉煌,且一走路,却腰肢僵硬,腿脚笨拙,丰姿全无。 此刻站在当地的慕云裳,身份却有些尴尬了。 且不说这王施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在清梦堂出现,都会令众多娘子妒恨好久了。 谁不知这里王爷身边是一个女子都不留的,却独独留她住了好些日子,让秦如梦、邵音儿之流,每每说起鸢儿两个字,都恨得牙根痒痒。 眼下见又多了一个王施,慕云裳也没将她放在眼里,皆因她对这些荣华富贵,一概看做粪土一般。 而对于虞显,她是既敬又恨的,却没有一丝妒忌出来,所以无论来什么王施西施的,于她而言,全是不相干的。 此时见王施派头十足,定是做给府内其他娘子和女人看的,当然,也包括身处清梦堂的她。 “哎呀,原来这清梦堂里,还真有侍女服侍王爷,怎么史嬷嬷没向我提起过呢?王爷瞒的好生严密。” 王施定住脚步,见慕云裳侧头只看着梧桐树梢不语,既不施礼,又不言语,似乎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一般。 宝珠见那女子既不施礼,也不说话,刚要上前训斥,却被她伸手阻止了。 当下心想,见这个女子虽然作一般穿着,头上只带一只碧玉钗,却神态倨傲、貌美异常,定不是一般之辈。 且看在王爷的面子,先与她试着周旋一二。 “王爷,梅林别筑已修缮好了,现请慕姑娘过去看看,哪里有不足的地方,再让工匠完善一二。” 齐桓甚是机敏,见此情景,慕二小姐并不想搭理王施,便借口让慕云裳先行离去,以免尴尬。 没等虞显开口,王施早已挑眉问道,“噢,慕姑娘倒是这一位,不知和那碧云轩的娘子,有什么关系吗?” “你今日来了,也尽到探望之意,便早早回去吧,不必在此停留!” 虞显见王施咄咄逼人,脸上微现不悦之色,挥了挥手,就要送人走路。 “王爷,自大婚之日到现在,听闻王爷身体不适,臣妾着实是挂念王爷呢!” 王施见王爷面有怒色,换了一副撒娇撒痴的语气说道。 “会安,你今日是去了哪里值事,倒带了些脏的臭的东西进来,引得王爷好生不悦?” 一直默不作声的慕云裳,忽然扭头冲站在三尺外侍立的会安说道。 “小的,小的,没有带什么啊?” 会安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被问懵了,浑身上下看了看,又看看身后,将鼻子用力吸了一口长气,似是在闻所谓的臭气。 阿青和齐桓见他配合的精妙,忍不住低头笑个不止。 虞显本来冷峻的脸庞上,也放松了一些,嘴角禁不住抽动了几下。 “你好大胆,竟然出口讽刺我们娘子!” 桂香见王施气的面色惨白,上前抢先为主子打抱不平道。 “呵,会安,原来这脏的臭的,是有人自己承认了的。方才是并不是在说你,但却是你带进来的,这个可不假?” 慕云裳歪着头,迈步走到王施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左臂衣袖一挥,遂用右手掩住了口鼻。 “果然是臭不可闻呢!” 王施瞪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耍的什么花样,刚要分辩,猛一吸气,织锦的裙摆上,瞬间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出来。 “咳咳,给我抓住她,她一定是个妖女?” 第96章 怀锦阁试探 王府新妃娘子王施熏香而来,遗臭而去,清梦堂的上下诸人,无不拍手称快。 尤其是会安和会德,两人见她架势颇大,盛气凌人,早就看不在眼里,此刻见她狼狈离开,开心的了不得。 更有齐桓当面命另外两个粗使小厮,将一大桶水,泼在了她们主仆身后,大声说着去去晦气。 王施首战秦如梦大胜之后,立马就在慕云裳这里铩羽而归,回去不免拿手下人着实发了一通脾气。 当晚林嬷嬷便向方锦心回道,别景苑里两个小丫头给打的不轻。 只因二人是刚买进府来服侍的,且年纪尚小,见主子回来浑身臭不可闻,忍不住掩嘴偷笑了两声,便被宫里来的两个嬷嬷,当院用带有花刺的藤条打了个半死,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可怜见的两个孩子,浑身都没有一处好地方了,孙管家一个年近50的老人,都是不忍看的。如今娘子府中当家,那两个孩子的家人都找来了,万一死了,是要讨个说法的。” 林嬷嬷一贯是面目慈善的,此时说起这般惨状来,忍不住眼角含泪,拿出帕子不停地揩拭着。 “林嬷嬷,你也曾在宫里当过值的,这般做法,我听来也是令人心惊不忍的。但宫内的规矩行事,我并不了解,她们对待下人这般残虐,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于我这里,却是不晓得轻重厉害的。。” 方锦心听林嬷嬷说完,微感惊异之余,只表示无可奈何而已。 “娘子,王爷病着,如何理会这些事啊,孙管家想着万一这两个女孩子撑不住,大不了多使些银钱,把那边家里打发了便了事。只是怕传将出去,王府的名声,便不好了的。” 林嬷嬷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说道。 “嬷嬷,你也看见了,这施娘子自入府来,那如梦妹妹一早便备了礼物去上门拜访,不料却被她好一番羞辱嘲笑,弄了个没脸的回来了。 回来我这里,又气又羞,哭了好一阵,弄的我本意欲过去问候的,也就耽搁了。” 方锦心素日打理王府诸事,自是十分爽利的,今日见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却是对这王施有些忌惮的。 林嬷嬷还要说什么,却见柳儿在门里探头探脑,似是有事回报。 小桃见她不敢进来,遂上前训斥她说,“慌手忙脚的的,在那里乱晃什么,没见嬷嬷在这里吗?” 柳儿听见叫她,赶忙进门跪在地下,“娘子,别景苑遣人送了施娘子亲手做的水晶桂花糕来,来人在廊下等着,请娘子示下。” 林嬷嬷见这边有事,连忙后退两步,口内说道,“老身告退了,那事还请娘子好好斟酌才是。” 方锦心垂着眼,微微点了点头,“劳烦嬷嬷来了一趟,此事改日再商量吧!” 林嬷嬷抽身退出,廊下候着的秋桐正听候传唤,见柳儿出来唤她进去,连忙带着一个小丫头子,托着一个青瓷荷叶盘,进来厅中,跪下回道,“给娘子请安,我们娘子亲手做了今秋水晶桂花糕,命拿过来给娘子尝尝。” 方锦心刚将身体在椅中挪动了一下,早已闻到一股极浓的桂花香气,抬眼朝跪着的二人看去,前面的一个大一点的侍女,穿着宫装样式的蟹壳青织锦比甲,头上金银珠翠满头,一点不像侍女模样。 小桃和柳儿都是她的陪嫁丫头,自诩已经比府中一般的侍女穿着华丽,今日对比之下,这别景苑中的人物,却是更胜一筹。 小桃见主子不开口,也不敢多话,皆因这别景苑中的人,自一入门,便眼睛朝上,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 又听林嬷嬷说那边刚刚打了人,更觉那边人不好应付了。 “亏你们娘子还想着我,我这几日身上不太痛快,也没什么精神出门,你们回去回你们主子,就说等哪天舒坦一些,我再去看妹妹。” 秋桐忙回道,“我们娘子自上次从清梦堂看过王爷之后,身子也不十分爽利,今日刚好些,便做了些时新样子的点心,让拿给各院的娘子们尝尝,过后自会亲自上门拜见。” 听闻说自清梦堂回来之事,一边伺候的小桃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方锦心闻声扭头瞪了她一眼,她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也好,来人,收下点心,将那螺钿匣子拿来。” 早有侍女上来,接过点心在一边侍立。 柳儿捧了一个装饰宝石的螺钿匣子放在桌上,伸手轻轻将盒盖打开。 方锦心将手伸进去,口内说道,“代我问候你们娘子,注意身子要紧。这里有些瓜子,给你抓一把拿回去玩玩吧!” 秋桐听见竟然赏的是瓜子,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的意思,心内想到回去会被旁人笑话,抬头见锦妃娘子手在盒子里慢慢抓取,并没有拿出来,便不想要了,又不敢驳了上头的脸面,脸上便出现许多异样的神色来。 “娘子……” 口内不觉喊了出口,顿觉失言,又连忙低下去去。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方锦心的手停了下来,语气中已经有了责怪的意思。 “奴婢没有……” “那还不谢娘子赏赐,尽是愣在那里,看来这刚入府的奴才,果然没规矩。” 小桃见秋桐有些不敬之意,忙替主子教训她道。 “算了,她们懂什么规矩,赏了她们东西,打发回去吧!” 说罢,便抽出手来,凭小桃抓了一把金瓜子,递到了秋桐手上。 秋桐眼睛立即放出了一道亮光,抬眼吃惊地看着小桃,并不敢伸手接。 “姑娘拿着回去玩玩吧!” 小桃眼睛示意她接了,又将一个梅花样式的银锭子递给后面的小丫头子,将个小丫头喜得眉开眼笑,只是磕头谢赏。 方锦心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外面看看天色已近中午,顿觉周身疲乏,腹内空虚,便叫柳儿过来给揉着太阳穴。 秋桐二人刚走,史嬷嬷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娘子,娘子,不好了!” 第97章 大祸临头 史嬷嬷前脚进了怀锦阁,慕云卿便派紫菱去了清梦堂。 自从姐妹二人再次回王府之后,慕云卿便称病,整日闭门不出。 王爷遣人过来,要让徐府医过来诊治,也被挡在了外面,只说着了热症,头晕懒行,休息几日便好了。 实际却是回府之后,同妹妹说出内情,慕云裳便要她将腹中的祸根打掉,开了药方,让紫菱偷偷出府买了堕胎药回来,要她在回王府之后,马上服药,以除后患。 自回到碧云轩之后,紫菱将药端到嘴边,慕云卿都不忍心,最后将药碗打碎,立定下决心要将孩子生下来。 只因那陆蒙说过,他是最喜孩子的,只因从小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将来自己成婚,一定要生十个孩子,好好抚育照顾,已尽天伦之乐。 哪知那一晚荷风亭中,一晌偷欢,珠胎暗结,如今愁眉不展的,只有密不告人的慕云卿一人。 慕云裳自从入府后,一直在清梦堂没过来,紫菱过去几次,皆被会安他们拦在了门外,说王爷病重,一概不见外人,问道慕二小姐,便摇头不知,抬手送客。 眼见过了这几日,腹中胎儿越长越大,自己身子也愈发丰满,眼见事情怕是隐瞒不住了,整日在碧云轩中思索也不得法。 紫菱见小姐终日愁眉不展,便知为的是那一件烦心事,便提出去清梦堂找二小姐,让她帮忙想想对策。 这纸里马上就包不住火了,小姐因心疼府中孩子不肯吃药,又将药碗打破,这几天又日日心焦,属实是无路可走了。 那边又来了一个王施娘子,听说原本是要封王妃的,是太妃以后嗣为由,极力向皇后争取,才以娘子身份入府,位分却与两位侧妃相同,只是施妃两字并不雅,府内便一并都称为施娘子了,因仗着皇后娘娘撑腰,气势俨然已经是王妃无疑了。 这些消息,都是尹丽华那边的人传过来的,不知道这位娘子,为何对碧云轩,却有些照拂之意,并不与方锦心一般人为伍。 难道是二小姐的缘故吗? 上一次主仆三人受了凌辱,还是尹丽华让人禀告王爷,最后才让徐府医过来诊治伤痕,因延误了时间,至今绿苹的脸上,还留有几道抓痕,再也下不去了。 如今二小姐回到了王府,紫菱心里又有了些安心,眼看到了清梦堂,却被会德拦在了门外。 “紫菱姑娘,慕姑娘不在清梦堂,已经去了梅林小筑了,这次你是白跑一趟。” “二小姐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紫菱连忙问道。 “昨日晚间,由青侍卫安排人一起过去的,以后你们主子姐妹见面,可比这边方便多了。” 会德说完,起身去了廊下喝茶了。 秋日的阳光还有些燥热,树梢的蝉鸣聒噪不止,紫菱穿过长长的甬道,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朝梅林那边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见到孙管家带着几个人,跟在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身后,朝别景苑那边走去。 这王施好大的排场,私自请外面的人入府,还要管家亲自送上门来。 紫菱想着,眼见梅林就在眼前,绕过一条青石甬路,树梢掩映处,隐约露出一个清幽小院落,一排竹篱上紫红的牵牛花开的正旺,正中古朴的木门上方书有四个篆体字,梅林小筑。 正午刚过,整个小院中寂静无声,只闻得梅树上的鸟儿婉转啼鸣,啁啾声声。 紫菱刚想叩门,眼见二小姐自正屋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近三十的侍女。 “二小姐,你让我好找!” 紫菱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几步迎了上去跪在地上。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才刚搬来一天,不知道姐姐现在身子可好?” 慕云裳见紫菱突然寻来,也自是十分欣喜,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小姐,不是很好,二小姐若是有空,烦请去碧云轩一趟,我们娘子,很是想念您。” 紫菱见有生人在,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慕云裳见她神色有异,也不让她进屋,扭头对身后的容姑道,“你去孙管家那边,说要在这边院里种些菊花,越快越好!” 侍女答应着走了。 紫菱见人走远,才又施了一次礼,“二小姐,救命啊!” 刚要把碧云轩里的事说与二小姐听,忽听得门口有人高声说道,“好一个幽静的院子!” 二人闻声看时,来的却是尹丽华,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手中托着礼品,正缓缓走入院中而来。 “姐姐见笑了,这只是个村人宅院罢了。” 慕云裳脸上带笑,连忙迎了上去。 尹丽华上打量了一下慕云裳,又看了一眼紫菱,眼中会意,也不说破,见紫菱行礼,随口说道,“看来慕妃娘子比我还早知道消息啊,已经派人来了,若说姐妹情深,何不亲自过来在这新居中一聚呢?” 紫菱刚要说话,就被慕云裳摆手制止了。 “姐姐不知,这里是青侍卫奉王爷之命着人仓促修筑的,原只是林中的一所小屋,现在屋内陈设粗糙,东西杂乱,不堪入目,本等着收拾好了才等家姐一聚,这下她刚打发了人来问缺些什么,不想姐姐消息却是灵通,早早的便来了。” 慕云裳说着,引着主仆三人,到一个金银花架下的坐定,随口吩咐紫菱,“容姑刚出去了,这里并没有别人使唤,那东面屋子内有茶炉子,麻烦你煮两盅茶来给我们吃。 紫菱听罢口内答应着,自朝东屋去了。 尹丽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方才开口道,“妹妹此次入府,太妃可曾知道?” 慕云裳听她突然问起太妃来,心内当下一动,近日都为虞显的病势忙碌,却将太妃那边的关心事忘了,不知这虞显在他慕妃那里,是如何应承的。 今日被尹丽华突然问起,竟有些担心起来,略一思索,才慢慢说道,“不瞒姐姐说,自从七夕入宫面见太妃之后,我确实不知王爷想如何处理有孕之事。” 尹丽华见她说的坦诚,并不像装出来的,突然伸手抓起她的手来,动情说道,“我的妹妹,你还不知道大祸将要临头了! 第98章 大祸临头2 初秋的风已经完全没有了暑热,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鸣叫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尹丽华,眼睛在慕云裳的腰身上打量了几下,更确定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大祸临头了。 “姐姐是过来人,我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今日突然造访,若是有重要的事情,便请直言,不消隐瞒,云裳也好早做打算。” 慕云裳说着,伸手取过紫菱端上来的素瓷茶盅,递到了尹丽华的面前。 尹丽华见这个慕家二小姐年纪虽然不大,但神色极其镇定,话语之间,亦是毫无慌乱之色。 接过茶盅放在桌上,抬头看了看侍立在旁边的紫菱和自己的侍女,欲言又止。 “你去换一壶六安茶来,那是王爷让人送过来的。” 慕云裳扭头冲紫菱说道。 尹丽华身边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轻轻的咳嗽一声,小丫头会意,连忙说道,“我和姐姐一起去吧!” 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偏房里,尹丽华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唐奕言的手,伸出两指,死死地按着了慕云裳的寸关尺上。 “妹妹,太妃可知道你,到底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慕云裳见她出手不善,刚要抽回手来,又被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不想在她面前施展武功,慕云裳只得暗发内力,扰乱脉息,脸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异样,依然镇定自若。 “尹姐姐,听说你是有过孩儿的人,这些还用我来说吗?” “妹妹不要多心,这有孕无孕之事,向来我自是不关心的,只是太妃她老人家曾在王施入府之前曾在皇上御前请求,府中众娘子哪个率先诞下世子,才有资格做王妃。” 尹丽华用指甲轻轻敲击着桌面,向前微微探身,压低声音说道,“王施已经在皇后的示意下,请了一位外授太医常驻别景苑!” “那又如何?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成?” 慕云裳听闻此话,秀眉一挑,声调提高了两分。 “在王府中想要占有一席之地,请一位信得过的医师坐诊,定是皇后的主意。眼下关键是太妃,王皇后应该已经知道府中有人有孕之事,听说今日傍晚时分,宫中便会便会派御医以及府内医师联合诊脉,以便坐实府中有孕之事。” “是这样?” 虽然不知道尹丽华哪里来的消息,但这件事的影响程度,绝对不容小觑。 啪的一声,慕云裳下意识地用力,右手的茶盅应声而碎,掉落的瓷片砸在了青石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尹丽华刚想接着说,见到这样的情景,突然顿住了,目光望向地面,又看看慕云裳,表情稍显讶异。 “姐姐莫怪,这桌子新做的,方才不小心碰坏了茶盅,就碎掉了,让他们收拾便罢了!” 慕云裳扔掉了手上捏着的两片碎片,淋漓的茶汁从她的手指上慢慢滴了下来,她一边拿起茶盘上的绢子擦拭着,一边神态自若地说着。 “妹妹可曾伤到否?“ 尹丽华极其关切地问道。 “倒是没有伤到哪里,就是有些心神不宁,才失手打碎了杯子,让姐姐受惊了。” 慕云裳将绢子轻轻放在一边,拿起茶壶,为尹丽华倒了一杯茶,又自取了一个新的茶盅,将茶水同样蓄满。 她知道尹丽华之人城府极深,即使看到了什么,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即使被她猜到也无妨,自己往日的行径,哪里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呢! 如今看来,她的消息这样灵通,又常常过来作通风报信,却不知是哪里得来的途径了。 ”妹妹一人住这偏僻的地方,晚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听说这梅林里经常闹鬼,且常常有些诡异之事,使得府中之人,纷纷都对这里避而远之!” 尹丽华慢慢坐直了身子,目光散漫地朝四周看去,此时一阵微风自林中吹来,树梢的枝叶簌簌作响,微寒的气息,让人的毛孔都张大了。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一向喜欢清净,清梦堂人多杂乱,家姐向日也不容我于碧云轩,就只能在这里勉强住上一段日子了。 至于梅林里鬼怪之谈,之前也听锦妃娘子身边的人说过,未亲眼见过之事,且只当做是讹传吧。 这里离姐姐的住的地方最近,也是我选择此处的一个原因,之前我也曾说过,日后免不了过去姐姐那边多多打扰呢!” 风中夹杂着些干枯的落叶,飘飞到了二人面前,慕云裳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裙上的灰尘,望着梅林那边,慢慢说道。 尹丽华见她起身,也不想久留,眼看小丫头和紫菱从东偏房走了出来,便也慢慢站起身来,“妹妹这个院子修葺的有些仓促,定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如有需求,尽管开口就是,我所说之事,就在今日卯时左右,妹妹当提前做好打算才好!” 尹丽华走后,见四下无人,紫菱连忙将自己来的目的,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慕云裳心中正自烦恼,眼见门首处容姑捧着一盆花走了进来,进门便说,“姑娘,孙管家说菊花已派人去采买了,现在有一株极好的白海棠花,让我先拿过来放在屋里观赏。” 听到这话,她的心忽然头一动,随即附在紫菱的耳边,说了几句。 …… 怀锦阁中香烟袅袅,空气却异常的压抑。 秦如梦、邵音儿等人,听完史嬷嬷的消息后,纷纷低头,想着自己的主意了。 方锦心居于正中主位之上,手上的迦南念珠捏的咯吱吱直响,脸色如冰,很久都没说话。 玉翘见状,也不等回报,早派人请了秦如梦等人过来,好一起商议对策。 “若是这个鸢儿小贱货真的有孕闯过了这一关,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秦如梦见大家都不说话,偷眼看了看旁人的表情,首先开了口。 “废话,还用你说,关键是现在不确定她肚子里是否真的有货!要是真的有了,我们的敌人就又多了一个!” 啪~的一声,方锦心烦躁地将手中的念珠,摔在了桌案上。 “娘子也莫烦恼,如今这个局面,并不是不能解的。” 秦如梦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脸上带笑,轻声说道。 “有解?怎么个解法?我真想现在真过去将那个贱人的衣服扒了,看看她肚子里到底是胎还是些别的东西!” 方锦心气的脸色发白,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子,依我所见,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第99章 大祸临头3 方锦心一着急,便是方寸大乱了。 此次宫中派人来诊脉,定是庆太妃要知道个明白,同时为了抗衡皇宫对谟王府的渗透,阻止王施做王妃的一个下策而已。 秦如梦早已看的清楚明白,方锦心只是一个纸老虎,她这老虎的爪牙,却是极锋利的。 早听闻王爷派人修葺梅林小屋,将之扩建为梅林小筑,定是为那个慕云裳修的。 她便派人送了些好处与会安,打听到了慕云裳昨日傍晚时分会从清梦堂搬过来。 昨日傍晚时分,她早吩咐一个婆子和一个小丫头,过来探听了,那慕云裳出来的时候,腰肢纤细,毫无有孕之状。 婆子是生养过的人,见此一遭,回来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那鸢儿根本没有怀孕,看她行走姿态,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未知。 如此一说,秦如梦大感惊讶,慕云裳有孕她不信,难道屡次三番地去清梦堂服侍,王爷也不曾近她的身不成? 心内疑惑,又无处去考证,只得自己内心怀疑而已。 今日见方锦心为了这事烦恼,她便将自己的所见所想,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听她说的有理有据,方锦心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邵音儿等人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若想不出方法来,还不知这锦妃娘子要怎样发疯发癫呢! 史嬷嬷本来也是一个慌脚鸡一样的人,虽是有几分年纪,遇事却一点也不老成。 如今见秦如梦这样说,脸上也陪着笑,对锦妃娘子说道,“即使这样,娘子自不必挂心即可。依老身看法,我们只等着看笑话就好了!” 说完一张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方锦心见她笑的尴尬,知道为了缓和气氛而已,用右手中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心中总还觉得没有底。 “那个鸢儿向来诡计多端,前几日听闻她让王施好好出了一个丑,让王施叫她作妖女!我觉得还是有些蹊跷,也许她又会耍出什么新花样也未必可知呢!” 正说着,眼光环视一周,落在坐在后面的邵音儿身上。 只见她神情恍惚,怔怔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方锦心心内火起,这边为了抗衡鸢儿都急的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她邵音儿还在那里走神。 “音儿妹妹,这事你怎么看?你的人无辜被害死了,现在是收拾那个贱人鸢儿的大好时机,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正在走神的邵音儿一开始没听到点她的名,旁边的秦如梦伸手狠狠拍了她一下,她才如做梦般的回过神来。 “啊,我吗?我对付不了那个女人,那个鸢儿邪门的很!” 邵音儿说话的时候,眼神空洞,充满恐惧。 “真是丧气,她又没把你怎么样,看把你吓得!” 秦如梦见邵音儿魂不守舍,狠狠看了她两眼。 “算了,别管她了,秦妹妹,你和我下午去别景苑,看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王施上午派人送了点子东西来,咱们也要回回礼去!” “娘子,那个王施身边有几人是宫里出来的,说话好生大的架子,咱们这次必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哼,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史嬷嬷,烦你老一趟,一起过去!” “对了,也叫上林嬷嬷吧!” 史嬷嬷见要她一起去,面上显出一点难色,又听说还有林嬷嬷,脸上才舒展了一些。 她早对这个王施娘子有所耳闻,知道她的来历背景不凡,方才听说还有宫内之人来服侍,更让她有些发怵。 都知道宫内之人规矩多,收拾人也是有一套的,在她们面前,讨不到便宜便罢了,话语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就是死罪。 王施这次是老虎又舔了爪牙,气势上已经压了方锦心一头了。 若不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汪儿,她早就想抽身而退了,看这以后的架势,定是有不少凶险呢! 想到这里,她在柳儿的搀扶之下,慢慢站起来,“娘子且准备一下,我这就去林嬷嬷那边说话。” 从怀锦阁出来,向东南一拐,沿着甬路,再向南,便是梅林了。 史嬷嬷心里有事,正低头走着,远远地就听见有小厮说道,“嬷嬷今日怎么如此匆忙,连王爷都不见了吗?” 闻声抬头,却在岔路口,见虞显带着齐桓和会安两人,正停下脚步看她。 这史嬷嬷心内正想着那鸢儿一事,见到梅林,心内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那边看一眼。 只顾着眼睛朝东面看去,没注意自西北而来的王爷正走了过来。 此时见会安提醒,连忙朝王爷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老身眼花,没看到王爷驾到,还望王爷恕罪!” 虞显眯着眼,看了她一眼,态度悠闲,徐徐开口道,“算了,你老这大晌午的不歇着,还往这林子边上走,小心身子,回去歇着吧!” 史嬷嬷嘴里喊着是,向后退了两步,站在路边等待。 虞显见日光刺眼,打开折扇遮在头上,一甩衣袖,带着阿青二人,朝梅林中的小路走去。 中午美姑端来的饭菜,还好好的放在桌上。 慕云裳坐在窗前单手托腮,摆弄着一朵雪白的海棠花。 尹丽华走后,她虽已经吩咐了紫菱回去回话,心里却还是纷乱无序。 容姑见她饭也不吃,也不催促,只时不时进来看一眼,过了三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姑娘,要不要去请王爷过来?” 慕云裳听见了,微微摆摆手,让她出去。 要是这边派人去请虞显,定会被他嘲笑自己没有主张,在这一层上,就被他拿捏了。 自己屡次三番地问他有孕之事怎么处理,他都是一笑带过,说自有主张,今日竟然被皇后问起了,这下岂不是不好收场了? 若要脱身于此,她慕云裳虽是都能出的府去,只是现在这里身份不明,又闹出一出有孕之事,王皇后和太妃又卷了进来,着实是泥潭深陷,不好脱身了。 况且那边碧云轩中,还有一位祸主,不好处理呢! 心烦意乱之中,随手将桌上啊那一支海棠花,扔出了窗外。 “你这里的暗器,还是蛮特别的啊!” 第100章 都来贺喜 不让下人通报,虞显还未进屋,就迎头被一个异物砸了过来。 轻舒猿臂将那事物檎在手中,才发现是一枝玲珑剔透的白海棠花。 手里捏着仔细端详着,知道屋内人定是心内烦躁,轻轻一笑,便拿着那“暗器”走入了房中。 会安跟在王爷身后就要进屋中去,被阿青眨着眼用力一拽,两人在堂屋小厅中站定伺候。 容姑见王爷来了,刚想行礼,虞显摆了摆手,便无声地出去备茶去了。 进门见屋内陈设简朴,慕云裳坐在窗前几案上出神,见他进来,头也没抬。 虞显见她不说话,知道她是心内一定在责怪自己。 屋内环视一周,见靠靠墙处有一张宽大竹摇椅,提起袍角,便潇洒地坐了上去。 “哎,只是些许小事,你就如此烦恼,着实一点度量也没有!”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虞显将竹椅摇的生响,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端详着折扇上的一个黄玉留皮蝙蝠扇坠,眼睛不时的偷瞄着慕云裳的反应。 “只要是人,怎么没有烦恼呢?王爷的烦恼怕是比我多数十倍不止吧,我的又算什么?只不过这烦恼本来因王爷而起,也是见到王爷才生的而已。” 慕云裳抬起眼来,见虞显兀自悠闲自在,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慕小姐莫不是在气本王不成?些许小事,何须挂念心间,我看那王施倒也有些意思,哪个作谟王的王妃,又有何妨?” “无妨,王爷不如去别景苑里算了,又来我这里作甚?那王施有皇后撑腰,排场又大,正是王妃最好人选,如此一来,亦省的太妃她老人家为此事费神!” 说着话的时候,慕云裳眉头微蹙,丰满的小嘴微微撅着,脸上一种微嗔带怒的娇态,让人痴迷不已。 虞显微微眯起眼睛,黑眸中闪出两点光芒。 此时一提到王施,却见她突然呈现出有些在意的样子,霎时心情大悦,将手中折扇在竹椅上一敲,撩衣站起身来。 “好,我现在就去别景苑,酉时宫中来人,如何应付,你自己忖度便好。” 说完又环视屋中一周,见四壁空旷,没有任何装饰,唯独窗前桌案上一盆白海棠开的冰洁可人,暗香袭来,令人心情舒爽。 慕云裳见虞显起身,貌似要走的意思,他自己制造的麻烦没有解决,说话间还要去找另外的女人。 “王爷留步,今日不如将话讲清楚,我与你本没有什么干系,今日王爷不妨自己向太妃将事情说明,何必苦苦纠缠于我!” 说罢,慕云裳缓缓走到虞显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容姑正端着茶盘进门而来,见二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不言,似各有心思。 “姑娘,王爷,这茶……” “出去!” 容姑话说一半,便被王爷呵斥了出来。 站在门口正愣神间,忽然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便将她拽了出去。 “纠缠于你,你是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吗?” 虞显眼底的危险蔓延开来,向前一步,嘴唇抖动,声音低沉。 “是,若是有什么关系,王爷可告知云裳,是什么关系呢?” 慕云裳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知他为何对这一句话如此在意。 自从尹丽华走后,她将前后之事反复思量了几遍,深怪自己往日疏忽,就信了虞显说的处理有孕之事,谁知他竟将此事隐瞒并未同太妃解释,才导致今日之祸。 任谁做这府中的王妃又有何妨,这本不是她想要的,却被虞显同王妃的位子捆绑在一起,莫名地成为了府中众人的目标。 今日见他到来,本以为会说出解决之道,没想到却是过来看笑话的,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想脱身而去。 着实可恼! 可是他自己貌似比这个受害者还恼怒,不如将话说清楚,道不同不相为谋,将那边慕云卿处理之后,早早和他分道扬镳便了。 “你我的关系,自你二次入府之时,我便已经示意于过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示意过?我不记得什么示意的话语,王爷怕是病中意识不清了吧,何必编出这样的话来遮掩。” “你,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虞显见慕云裳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气的脸色发白,转过身去长出了一口气后,又回身来说道。 “我哪里……” 慕云裳的话刚说一半,院中便传来一个女子的高声问候的声音。 “有人在吗?锦妃娘子同王施侧妃娘子来了。” 二人抬头从敞开的窗户看去,只见方锦心和王施已经走进院里来了。 未等容姑说话,阿青早已和会安,飞奔出门去。 “给二位娘子请安,王爷正在屋中休息,请二位娘子改日再来拜访慕姑娘吧!” 阿青率先走上前去躬身施礼,将两人拦在了院中。 “是阿青侍卫啊,我们知道鸢儿姑娘做了主子,所以过来贺她从清梦堂出来的乔迁之喜,怎的你却要阻拦我们的好意吗?” 方锦心一心要羞辱一下慕云裳,所以开口闭口,都是以鸢儿称呼她。 王施与府中人不熟,听她这样说着,心下稍有疑惑,看看方锦心说话时的目光一直盯着屋内看,便知她说的应该也是那个女人。 随即莞尔一笑,冲阿青说道,“我初入府中,也不认识哪些姐姐妹妹的,如今马上中秋节了,我却要先拜访府中的娘子们,免得家宴中时,失了礼数。” “二位娘子,王爷身体不适,吩咐下来谁也不见,二位娘子请回吧!” 方锦心见阿青阻拦,方才走到院外之时,又听到屋中传来怒喝之声,知道王爷正在发脾气,心想也许是那鸢儿谎言败露,便不坚持要进去了。 扭头看向王施,想要说不如回去,再做打算。 却见王施秀眉一挑,扭头冲身后的一个穿宫装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女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挡在了阿青的面前。 “阿青侍卫,清梦堂下人欺上瞒下我早有耳闻,今日你若从中作梗,我却非要见见王爷不可了!” 第101章 当面调戏 红日已经斜向了西北天上,梅林中的寂静无声,只有微风吹动叶子的声音。 “欺上瞒下”的阿青被侍女拦住,顶着这项名目,他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看来众娘子看待他们的差事,早已是怀恨已久了。 今日王施直接将话说明,又派人挡在面前要硬闯,他和会安,也从没见过这样嚣张的架势。 纵使锦妃娘子在府中主事,没有王爷的同意,也不敢擅闯清梦堂的。 早年也有那不知趣的女子,不顾他们阻拦走去卧房打扰王爷休息,王爷大怒,令人捉将出来,关到梅林小屋之中,不出三日,便曝尸荒野,形容恐怖犹如干尸一般。 自此府中便传闻梅林闹鬼,那所小屋,更是没有任何人敢进去。 府中上下众多女人,上至侧妃娘子,下至侍女婆子丫头,再也没有一人敢触怒王爷,那清梦堂的大门,即使会安会德等小厮,也是一句话也能将人拒之门外的。 自从王施入府之后,府中形势大变,国舅王权虽只是个虚职,但这次赐婚,却是皇后和皇上的意思。 尤其王施行动颇有排场,手下人都是宫中做派,更听孙管家说,前几日才发落了两个分到别景苑的小丫头,打的半死不活,手段极其残忍。 府中下人虽多,但只要不犯大错,服侍苛刻点的主子,也还不至于两日便送了命的。 孙总管方才禀报,宫中已经派一位太医院的医师,专门过来服侍王施,王爷听闻,亦是无法,也只得任其出入。 此刻王施硬要进去见王爷,阿青和会安,都被她一句话,说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方锦心见王施语言嚣张,扭头看看邵音儿,想看看她的想法。 此时邵音儿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样子,上前凑到方锦心耳边说道,“姐姐,王爷方才大怒,进去也是自讨没趣,不如就此回去,在怀锦阁中等着看戏吧!” 听她如此说,方锦心也微微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两个敌人交锋,谁胜谁败,都于她这一派有利。 想到这里,随即对阿青说道,“阿青侍卫,既然王爷午休,我们不便打扰,改日再去清梦堂给王爷请安,鸢儿妹妹我们是旧相识,他日清闲在过来相叙!” 说完用手整整整理了裙角,轻轻整理了一下云鬓,看一眼邵音儿,也不理会王施诧异的目光,二人袅袅娜娜杨柳扶风般地走出院子去了。 阿青和会安,两人被侍女阻拦,也不敢妄动,只得垂手立在当地,嘴里应声回道,“自当回命王爷和姑娘,娘子且慢行。” 王施见她走路腰肢扭得婀娜,眉头不禁皱起,鼻孔中轻哼一声,“区区商贾之女,做什么狐媚样子出来。” “娘子,改日再收拾这个贱人,她嚣张不了多久。” 秋桐上前将王施裙子上的袖带整理了一下,又伸手摘下她鬓发上的一片落叶,轻声说道。 “休要多言,王爷一定在屋中等候多时了。” 故意高声说着,王施看向阿青,意思在说,你们最好识趣一点。 “娘子,容阿青进去回禀一声,这也是府中规矩。” “不用了,你我一起进去,我才不要在院中等待。况且那个什么鸢儿,也要出来迎接施礼,她既然装大,我也要去屋中看看她。” 会安见二人说话之间,拔腿便朝堂屋小厅跑去。 嘴里还大声回传道,“王爷,别景苑的王施娘子来请安了。” 屋中二人对话被外人打断之后,慕云裳便还要说话,却被虞显伸手阻止了,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有话以后再说,先应付了这王施再说。” “可是,再有一个时辰,宫内就要来人了。” 慕云裳心内煎熬的早已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个虞显却还想着对付王施。 “来人与又何妨?你不是也在徐府医诊脉时混了过去,这次只要将皇后等人的嘴堵住了,其他重要干系,我再慢慢和你讲。” 虞显一边说着,伸手解开外袍的领口,露出部分胸膛的肌肤而来。 “喂,你要干嘛?” 慕云裳见他行为轻佻,气的就要大声质问,却被他伸手捂住了嘴。 “我有病,还干嘛!不是这样,那王施怎会相信?” 不待慕云裳说话,他已经解开外袍带子,体内运气,瞬间脸色便呈现了灰黄之色。 “喂,你装病干嘛,不如直接出去打发她走了算了。反正她这一趟,也不全是为我而来。” 慕云裳白了虞显一眼,气他给自己带来麻烦。 “少说话,快将竹床放在窗前,你只在桌案之后就坐,快!” 见慕云裳兀自站着不动,虞显伸手将她拉到桌子后面,自己则拉了竹床,靠在桌边,用自己身子,挡住了慕云裳。 慕云裳不知他有什么意图,站起身来要离他远一点。 不料此时会安忽然大声说王施娘子来了,虞显见她兀自站着,眉头一皱,伸出长臂一把便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妾身给王爷请安!” 容姑打起竹帘,进门抬头的王施,正好看到这一幕。 只见虞显侧卧在竹之上,敞着胸前衣服,怀里侧身搂着一个女人,却是那天清梦堂见到的那人。 “王爷,她是?” 王施见这种形状,脸颊瞬间绯红起来,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心中有些酸楚的难受。 王爷一次也没去过她那里,却在这里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见王爷脸色不佳,刚要再细问,见二人姿势暧昧,又脸上发烧,开不了口。 “阿青,你怎么当差的,我说了今日谁也不见,为何还要这王施娘子跑一趟?” 虞显脸色由黄转黑,浓眉紧皱,冲着外面怒喝道。 阿青站在外厅,一声也没敢言语,只是垂手立着。 怀中的慕云裳后背对着门口,腰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箍着,被外人瞧见这样难堪的情景,简直又气又羞,直想回手给这屋里的人都灭了。 “王爷,是妾身要来看这里的新娘子的,却不知王爷也在这里,正好给王爷请安,再与这位妹妹叙话才是。” 王施略顿了顿,强忍着心内的难受,冲那个靠在王爷怀中的女子说道,“这位妹妹,是唤作鸢儿的吗?” 第102章 鸢儿的反击 鸢儿,鸢儿,慕云裳对于这个别名,倒没有他人心中所想的那么抵触。 听到王施如此呼唤她,也并不十分在意,侧头瞥了虞显一眼,见他的眉峰微微挑了一下。 她此时若俯身倚在虞显怀中,便是对王施最大的回击,试问那个成婚后的女子,可以容忍自己的夫君怀里抱着别的女人? 她只是不想便宜虞显罢了。 之所以有如此举动,虞显的心思,无非是要众多娘子为他争风吃醋,互相争宠而已,她怎能不晓得? 既不能负责,又娶那么多的娘子入府,这一点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正如前日在府中时小鸾说的,王爷的某些做法让人不可理解,简直是个狗屁王爷。 想到这里心内烦躁,交代紫菱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和慕云卿回复的。 晚间来人,到是怎样应付是好呢? 虞显见王施出言挑衅,而慕云裳却不如往日那般出口反击,看她眉头紧蹙,做十分烦恼状,知道她在为晚间的事情烦心。 伸手抓起她的玉手,轻轻摩挲着,抬眼漫不经心地看向王施,缓缓开口道,“鸢儿原是府内婢女旧称,你入府时间不长,如何听得这样称呼的?” “是那锦妃姐姐说与妾身知道的,王爷如此说,妾身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妹妹了!” 王施语气是不动声色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王爷和那个鸢儿的亲昵动作,心头的嫉妒和恨意,几乎压抑不住。 “这也是本王的疏忽,不过云裳一般不喜欢与人来往,只愿在我身边贴身服侍,且她并不是娘子身份,你少打扰她,便不用称呼便是了。” 虞显口内说着,看也不看王施一眼,目光只是盯着怀中人儿的侧脸,宠溺之情满满。 王施站在门口位置,见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情,又气又羞,一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若是就此转身离开,她又不甘心,而王爷又不赐坐,她站在二人面前,实属十分尴尬。 “王爷,我们娘子此次过来,是拜访各位娘子以叙姐妹之情的,更听闻这位娘子已有身孕,更是欢喜非常。如今大老远从别景苑过来,这位娘子,如何也要让个座位吧,如何让客人站着讲话呢!” 门外站定的桂嬷嬷,底气十足,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屋内人的耳中。 “你这奴才好大的威风,当着王爷的面,也敢如此无礼,口出怨言吗?” 慕云裳甩落虞显的手,嘴里呵斥着,就要起身。 不料那一只手臂,却像铁做的一样,紧紧箍住腰间,动也动弹不得。 试了两次,都已以失败告终,慕云裳扭头瞪了虞显两眼,低声说道,“放开我!” 虞显似没听到一般,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一双狭长凤目眸光粲然,看向了王施身后,见一个穿着宫装的婆子,正用他所见过的冷冽目光,看着屋内情形。 “那边有座,你自去坐便可,当着我的面,又何必拘礼呢!不过有些奴才多嘴聒噪,实实让人心烦,会安!” “小的在!” 会安在外面回答的干脆。 “带这位嬷嬷出去院中服侍,这边伺候的人手少,将厢房中的净桶交与她洗刷干净,便饶她这一次不敬之罪!” “小的遵命,嬷嬷刷净桶的能力定是与她多嘴多舌一样强!” 会安说完,将满脸不情愿的老婆子,带到了院中去了。 王施方才也深怪桂嬷嬷在王爷面前失礼,见王爷对自己说话还算温和,心内才略略放下一点。 迈动脚步,小步走到窗前桌边,微微欠身坐在了椅子上。 刚一坐定,又有些后悔了,见王爷对那鸢儿的情景,自己又何必在这里自讨没趣呢! 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的站定的另一个槿嬷嬷,又向屋内打量一番,最后落在王爷紧紧盯着鸢儿的目光上,心下着实苦涩异常。 虞显见她行动腿脚动作僵硬,忍不住嫌恶地扭过头去,又看向了慕云裳的侧脸。 他深知女子心事,本要逼她快点离开,却不想她却真的坐下了。 这下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些什么话说。 今日来着梅林小筑的人,无非就是一个目的,探听慕云裳是否真的有孕。 若按那日太妃宫中所说,早已三月有余了,但以他手臂此时的感觉,她那纤细的腰肢,是怎么也不像三个月的。 此刻只得将她侧身禁锢在自己怀中,让人看不到她的肚子。 那帘后的老婆子们,看着像是宫中极有些经验的,若是被她们看出来,又是一个大麻烦。 怀中的人儿又用力挣脱了两下,伴随着想要杀人的目光,慕云裳的右手,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王爷时候不早了,不如回清梦堂去歇息吧!免得一些闲杂人等,来我这里聒噪!” 慕云裳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来,看着坐在桌边的王施。 “听闻妹妹有孕在身,如何这么大火气呢?难道不怕动了胎气吗?我来的时候,亲手做了去秋燥的雪梨银耳羹来,王爷同妹妹一起品尝一下妾身的手艺如何?” 说到这里,她冲门口的婆子招了招手,婆子点头,桂香自捧着一个描金牡丹纹托盘躬身走了进来。 “不想你还如此用心,容姑,将这羹汤接了,送与阿青拿着,一会儿去清梦堂吃吧!我们这里都是些不懂礼数出身卑贱的人,哪里配吃娘子的羹汤呢!” 心里深怪这王施碍事,怎么也不走,慕云裳只得再次出言讥讽。 “哎,妹妹说笑了,都是些常日吃的东西,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呢,妹妹且先起身,尝尝这羹汤,咱们姐妹两个好好和王爷叙叙话才好!” 王施意外地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起身,一边守着,突然伸手就拉住了慕云裳的左手,作势要将她从竹椅上拉起来。 这一举动令慕云裳有些意外,待缩回左手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弹了些右手无名指指甲里的药粉在手心中,伸右手握住了王施的手腕。 “娘子不用客气,却是王爷不要我起身,只为要我休息,姐姐自己就坐便好了!” 王施见她拒绝自己,兀自拉着她不肯放手,不料被她右手碰触之后,手腕处好像被蝎子遮了一样,火辣辣地又痛又痒,直从手腕穿向肩膀处去了。 “妹妹,放手,你这里有蝎子!” 第103章 有孕2个月 夕阳远远的衔在远山边上,马上就要落下去了。 一群群倦鸟正鸣叫着朝山脚的树林飞去,梅林中的鸟儿,也减少了鸣叫声。 王施在抖落裙摆绣带上的两只蝎子后,吓的面如土色,尖叫着带人逃离了梅林小筑。 那个桂嬷嬷据容姑说手脚还算利索,宫中出来的人,刷的净桶都比一般人干净,怪不得那么嚣张。 慕云裳见人都走了,立马就要对虞显的无礼举动,兴师问罪。 心里想着怎么收拾他才解气,却见他躺在竹椅上,脸色发青,动也动弹不得了。 “阿青,你快进来扶王爷一把!” 阿青和会安跑进屋中,见王爷状态不好,急的头上冒汗,连忙将他扶起来,便要去东屋的卧房休息。 “那是姑娘的卧房,王爷还是请回清梦堂歇息去吧!” 一向寡言少语的容姑,此刻低低地开了口。 这里本是她们两个女子的住处,即使是王爷,也不能随便躺在一个姑娘的床上的。 至于今天来的人,说什么有孕一类的话,她一律不放在心上,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从身形和走路姿态,她一眼就看出这还是一位姑娘,哪里有什么有孕之说。 虽不知王爷和她为何要一直说谎来隐瞒太妃,但是她绝对会忠于王爷要自己服侍的人。 阿青不听她说的,依然架着王爷就要朝那边走去。 容姑见状,两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门口,用坚决的目光盯着三人,“姑娘的卧房,怎能轻易沾染男子气息。青侍卫还是请回去吧!” “王爷病势要紧,你怎的这样不通情理?” 阿青急的大声质问起来,扭头看向慕云裳,“慕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此处离怀锦阁只有二三百步远,你们带王爷去方锦心那里便可。估计她会比我这里更欢迎王爷。” 慕云裳冲容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虞显,嘴角微微扬起,轻声说。 在阿青进门之前,她早已借起身之时,抓住他的手腕,为虞显把过脉。 从脉象上看他只是身体弱些,大约为某事耗费了大量精力才导致神思困乏,并不是毒发的征兆。 他日夜殚精竭虑,到底在谋划什么事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不如将他送去怀锦阁,做个人情吧! “慕姑娘,王爷这样,你就忍心视而不管吗?” 阿青见慕云裳执意要将王爷赶走,瞪大眼睛,满是痛心地说。 “是啊,姑娘医者仁心,还是给王爷看看吧,这样着实让人担心啊!” 会安罕见收起了往日嬉皮笑脸的做派,皱着眉头请求道。 “医者仁心,也要看就有心之人,以王爷方才的作风,便是那浮浪之辈的轻佻行为。我这里有一颗丸药,道怀锦阁之后,需用那边顶好的参汤服下,才能平安度过今晚。府中众多娘子盼望王爷如盼甘霖,何必勉强在我这简陋的住所歇息。” 说罢,慕云裳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放在阿青手中。 二人见慕云裳还在为方才之事气恼,话也不说,只得在虞显耳边说道,“我们现在扶王爷去锦妃娘子那边歇息。” 本来神志有些迷糊的虞显,听到要去方锦心那里,瞬间张开了眼睛,挣扎着推开阿青和会安。 踉跄两步走到慕云裳面前,俯身在她耳边用极其低微的声音说道,“王施不能做王妃,王权等主降派已经答应割地赔款,慕将军主战,定会受他们的加害。” 说完这句话,不顾震惊地瞪大眼睛说不出话的慕云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阿青说道“扶我回,清梦堂!” …… 酉牌时分,夜色笼罩的小院里,所有的灯,都被点亮了。 这小小的院子,从里到外,直到外面的梅林小径上,都有人在探头探脑。 方锦心、秦如梦、还有那手腕处缠着白纱的王施,甚至碧云轩的木蓝和绿苹,都在堂屋中,看看永安宫总管王福带着皇后和太妃懿旨,来王府诊断婢女有孕之事。 齐桓奉王爷旨意,前来迎接王总管,见王爷病势沉重,一行人便直接来到了梅林边。 王府孙管家见来人架势之大,连忙将徐府医也叫来一起应付。 派人去了,却发现徐府医一早出去采买人参鹿茸等常用补药,到现在也未回府,到现在早已不知所踪。 又见各位娘子纷纷遣人各处打听宫中来人之事,看来这府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孕之事,怕是今晚便要见分晓了。 内务处余管事的小徒弟秋生,也破天荒地跟着孙管家过来看热闹,看来这近七八年众娘子一无所出的王府,今日差地要爆发惊天消息了。 木蓝好些日子不见慕云裳了,眼睛望着那屋中垂下的层层帘幕,真想上去揭开看看她。 玉翘木蓝有些担心的样子,冷笑一声,“一个鸢儿,好让木蓝姑姑挂心啊!” 木蓝见她出言不逊,也不与她计较,侧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继续看着里面太医打开药箱,拿出脉诊。 “挂心不至于,估计是担心吧,一会儿太医诊脉一场空,看她鸢儿这次该如何收场!” 小桃在旁边搭腔道,她曾经挨过慕云裳的巴掌,早就记恨在心了。 明明都是做奴婢的,她鸢儿偏偏就能爬上王爷的床,现在做了娘子,下面的众多婢女,私下里都有些羡慕嫉妒的。 对于住进过清梦堂的女人,就是府中所有女人的敌人。 齐桓请王福在小厅中喝着茶,将一只嵌八宝的金麒麟同王总管慢慢欣赏着。 屋中太医放好脉枕,旁人搬一个凳子放在床前。 容姑面色严肃站在床边,对帐子内说道,“姑娘请伸手,方便太医诊脉。” 话罢,帐中缓缓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来,容姑麻利地将一条粉色丝帕放在胳膊上。 太医才将手放在那皓腕上,闭上眼睛,仔细分辨脉象,稍一陈阴间,他便抬起了手,似是已经有了结果。 刚要起身,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又诊了一次,疑惑地点点头,便起身收拾药箱。 “周太医,结果如何?” 桂嬷嬷见太医起身,连忙上前问道。 周太医没有回答,径直走入院中小厅中来。 “王总管,依在下诊断,此女子确实已有两月孕在身!” 第104章 解决隐患1 永安宫的王总管,听到有孕的诊脉结果,也着实吃惊了不少。 他虽极少出宫,却也在内务处听闻了不少关于折谟王的传闻。 王皇后得知王施执意要嫁入王府之事之后,派人仔细打听一番,深知虞显平日行为放荡,身边常常带着些清秀娇美的少年招摇过市,其招摇作风,皆被京中一些名门贵族敬而远之,不愿与其有所瓜葛。 而皇上却对此事甚是上心,在皇后屡次三番阻拦之后,依然下旨指婚王施嫁入王府做侧妃。 并亲自要皇后拨了宫中的人,陪嫁去王府服侍。 皇后深怕这谟王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疾,又听那日晚间有宫女看到他身上脸上红斑遍布,似还散发着异味。 便又派在太医院供职的刘太医充作府医去了王府,要他专门在别景苑伺候。 王皇后深谙宫中争宠的手段,她虽然不能劝阻这个侄女踏入火坑,只得放一桶水在坑边,随时准备灭火罢了。 而王施本来还要争取王妃之位,在王皇后和庆太妃的合力阻拦之下,才勉强屈尊侧妃。 而永安宫中之人,上上下下都在暗地里偷笑这位自不量力的皇亲之女,她每次入得宫来,都因那僵硬的腰肢和拖沓的腿脚惹人嘲笑。 尤其是和三皇子的母妃越贵妃,更是在背地里称她为跛脚鸡。 宫中其他与皇后不和的妃嫔,皆背地里以此称呼这个频频入宫显摆的国舅次女。 京城中的官宦大家,皆拒绝了国舅王府的求亲,有哪些攀缘附势的小户人家,王施又看不入眼,一来一去,便耽搁到二十岁才迟迟出嫁。 至于她为何腿脚行动如此,宫中传闻她小时候得过身体麻痹之症,后虽治愈,但留下了行动不灵活的病根。 为此她深恨自己有这些缺陷,但心气却比那才貌出众的女子更高。 一心要凭姑母的势力,嫁一个才貌身世皆佳的如意郎君,好好打脸那些拒绝了国舅府的官宦子弟,她王施是可以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国舅家中无子,王皇后又只生了太子一个孩子,自然将自家的侄女,视若己出一般的宠爱。 但过分的骄纵,也助长了王施的嚣张刁蛮之气,出入宫中如自家府邸一样,见了宫中其他妃嫔,也大有傲慢不敬之态。 如今她如愿嫁入王府,目标直指王妃之位,却忽然听庆太妃说府中一个婢女已经有了身孕,她自是心中十分气恼。 皇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竟也十分关心这件事,便由皇后派人过来,确诊是否真的有孕,还是假意争宠。 只因宫中太多这样的事了,今日才派王总管和赵太医来府中,亲自诊脉而来。 此时赵太医已经收拾好药箱,由一个小跟班拿着,见齐桓请他坐下一起喝茶,拱手说还有事要回宫去。 王总管也站起身来,同齐桓道别,齐桓给身后小厮一个眼色,同时将那一只沉甸甸地金麒麟随手放在了王总管的袖中。 小厮将两个鼓鼓的东西,送给赵太医和王总管的跟随,二人略一推辞,便都收下了。 其他院中来的人,见诊脉结果已出,瞬间觉得没趣了。 纷纷不做声响地悄悄走了回去,桂嬷嬷站在厅堂之中,看秦如梦还愣愣地站着,虽刻意拉长声音说道,“秦娘子,你还在这里看什么呢?难道要等到诞下世子不成吗?” 秦如梦见老婆子态度倨傲,又有些酸溜溜的口气在里面,也不为此生气,而是抚了抚鬓边的新式宫花,笑着说道,“嬷嬷不也十分着眼精心的吗?他日这鸢儿若是都能诞下孩儿,像我等人都是连个贱婢也不如了。” 说罢,只见老婆子姜黄脸上颜色不好看,不待她说话,领着一个小丫头,便一扭一扭地走了。 木蓝见果然有孕,心里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担忧,绿苹早已回碧云轩去了,她此刻只想和那个曾经的鸢儿,好好说说话。 桂嬷嬷见她依然探头朝室内张望,因未见过面,看打扮知是管事姑姑,想要问问她,又被秋桐叫走了。 此时室内床上的层层帘幕又放了下来,容姑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脸上紧绷的肌肉,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抬眼见木蓝在室外张望,她走两步上前说道,“木蓝姑娘,还要稍等一刻,紫菱这就来了。” 木蓝会意点点头,在堂屋椅子上坐下来等待。 刚坐定,容姑便又匆忙出来,对她说道,“麻烦姑娘去清梦堂请阿青侍卫过来。” 木蓝听后一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耽搁,连忙点头说是,拔腿便匆忙朝院门走去。 刚走出院门中,却见秋桐带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五米远,一对宫灯开路,还跟着一步一趋的别景苑娘子王施。 木蓝怕对方见自己生事,未等王施走近,便转身从梅林里草地上穿了过去。 夜晚视线不清楚,桂香眼见一个人影闪了过去,刚想禀明娘子,又没有看清楚是谁,便朝那边多看了两眼。 此时梅林中寂静无声,偶尔传出一两声夜枭的凄惨悲鸣,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快点,别等王爷来了,那个鸢儿就不好摆弄了。” 王施口中催促着,虽心内着急,但苦于腿脚不便,只还是着急只顾快走。 终于走进房中,那个郎中模样的人,已经陪秋桐在外厅等候了。 王施也不理睬他们,进门边说,“把这个冒犯我的婢女给我按住,江神医去给床上那个人诊脉,看她到底是真有孕还是耍的什么把戏!” 容姑见王施一伙人来势汹汹,伸手就要去关房门。 早有秋桐和另一个侍女,上来便将门用力顶住,后面槿嬷嬷趁势上前,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一把便揪住了容姑的发髻,用力将她掀翻在地上。 扭头冲秋桐嚷道,“过来给我打这个贱人的嘴,她竟敢让桂嬷嬷洗刷净桶,不长眼睛的贱人!给我狠狠打!” 秋桐见势掠起袖子上前就朝容姑脸上扇去,容姑也不是好惹的,右腿飞起,一脚就踢中了秋桐的胳膊。 秋桐口中吃痛,嘴里不停咒骂着,抬腿也朝容姑身上踹过去。 三人混战在一处,那边王施急的大喊,“姜神医,你还站着干什么?给我进去给那个鸢儿好好诊诊脉,看她到底有什么妖术,竟然把太医都骗了。” 那个姜神医听罢,撩袍角就向床上扑去。 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绛红色袍子,屋内灯光明亮,移动的红色在屋中甚是醒目。 眼看他的手就要已经揭起了两层帐幔,已经看到床上一个女子长着胳膊在瑟瑟发抖。 在他将要伸手抓那女子之际,一个身影从敞开的窗户中,飞了进来。 第105章 解决隐患2 王府中众多娘子最担心的有孕之事,在永安宫王总管离去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第一时间听到消息的王施,却并不想放过那个鸢儿,桂嬷嬷说看她的样子,并不像真的有孕的。 小丫头回来送信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赵太医有孕两个月的诊断结果,这让王施本来怀有一丝侥幸的心情,彻底崩溃了。 一个女人对于抢走自己爱人的嫉妒,就像毒蛇一样吞噬着她的心, 别景苑中装饰华丽,姑母王皇后几乎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疼爱,好多嫁妆用度,都是按公主的标准为她置办的。 出阁之时,更亲自派了身边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去国舅府上,在绣房中细细将那个男女床帷之事说与她知道。 至于王府的礼节和规矩,自是不能大过皇宫里去。 所以自出阁之日起,她心中便在期待那特殊的一刻到来。 结果却是王爷病重,一步都不曾跨入过别景苑的大门。 即使在大婚当夜,他也是让她一个人在洞房坐到了天亮。 原以为王爷只是病着,不能来别景苑,自然也不能去别的女人处。 没想到在清梦堂,竟然还有一个女人在那边服侍,且竟然和王爷有了孩子。 槿嬷嬷很快就打听出了那个女人的来历,听说出身还是将门之后,是将军府庶出的女儿叫做慕云裳的,她娘是随军乐妓出身,在慕家极其没有地位的那种。 并且还听宫中传言,七夕那日宫中设宴,她还用了一些不知什么手段,将鱼群吸引到自己的身边,成功引起了皇上和众皇子的注意力。 姑母王皇后见状,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席而去,生怕皇上对这个女子,又会产生特别的想法。 据说那日太子好像对那女子十分在意,更有王爷一起同行,还让那个慕云裳一起同行赏景,后来被二皇子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太子才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不想这个慕云裳,却早已和王爷勾搭上了,出宫之后,便又不清不楚地来到了王府。 这个慕云裳,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京城将军府之女,难道丝毫不知道名节为何事吗? “无名无分,私下勾搭王爷成奸,还妄图凭这个野种坐上王妃之位,真不要脸!” 槿嬷嬷听完小丫头回报之后,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 “嬷嬷且沉住气,不要慌,那姜神医不是已经来了吗?今晚我就要让她真孕变假孕!” …… 姜神医本名姜引,是王权特意找来送入府中的,听说他曾因民间传闻医术过人而在太医院供过职。 只因他出身民间,不愿受宫中规矩约束,才在京城中各府中做府医,这次是费了好多银子,才将他请到府中来。 而这姜神医不仅医术了得,还有些功夫在身上,所以对于别景苑来说,又多了一些安全措施。 此刻王施带人匆忙而来,已经早想好办法,王爷病重不在场,直接让姜太医出手,将她那府中的胎儿直接打掉。 到时候无论如何,她鸢儿都是假孕无疑了。 姜神医在她的示意之下,本来是有所顾虑 的,但从入府之日起,国舅已经将他的家小软禁起来,只要他尽力听这边娘子的安排行事便可。 直到这边娘子有孕,顺利诞下世子为止。 此时他本想伸手去抓那手臂,顺手把脉看看到底是否真的有孕。 若是假孕,他会直接退出,不会用强。 真若有孕,他已经命桂香带来了药物,直接便给那女子灌下去,让她倾刻滑胎,无法再孕。 在刚一出手的瞬间,敞开的窗户中突然飞来一个身影,穿着长长的红色衣服,脸色煞白,伸着双手,就朝他的喉咙掐了过来。 姜引身上毕竟是有些武功的,加之又是一个壮年男子,身形敏捷。 瞬间低头转身,轻抬右臂,一把将那人的手臂挡开。 红衣人一击不中,不再恋战,双脚在墙壁上一蹬,瞬间转身,朝站在门口处正在混战的三个女人那边飞去。 袭击发生在一瞬之间,三人都没有准备,只是容姑反应还快,就势一把将桂嬷嬷拉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而秋桐没有防备,撒腿就向旁边跑。 红衣人看了一眼桂嬷嬷,犹豫一下,脸上有些嫌弃的样子,脚下点地,飞身就朝逃跑的秋桐追去。 屋中发出了阵阵惊恐的叫喊声,王施吓得拉着一个桂香,躲在了桌子下面。 眼看红衣人就要抓住秋桐的一瞬间,院中一个黑影箭一样冲进屋中,伸手抓起红衣人肩膀,便将他拖到院中去了。 后面跟着的木蓝,见那红衣人面色惨白如同鬼魅,吓的一下子瘫坐在地。 而阿青早已带着那人,翻身上墙,朝梅林那边去了。 屋中众人惊魂未定,那姜引见出了意外,心中本不想在王爷眼皮底下做些加害于人的行为。 一边口里说着,娘子莫怕,待我追那贼人,一边三步两步冲出屋子,也朝梅林那边追了过去。 王施吓得在桌下不断发抖,见姜神医竟然只顾追那贼人,竟自作主张溜了,心下十分恼怒。 吓的浑身瘫软的秋桐此时勉强挣扎着起身,见那小丫头兀自哆嗦着在桌下,上去一把拽出来,紧接着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还不快点扶娘子出来,没用的东西。” 小丫头嘴里连忙说着奴婢该死,蹲下身去,让王施扶着她的手,慢慢钻了出来。 刚站起身,秋桐一眼就看到小丫头身上掉下来的一包药粉来。 心下会意,蹲下身去,捡起药粉,递给小丫头说道,“你现在去那边厢房里,找点茶来给我们喝。” 小丫头看着药粉不敢接,扭头看看娘子,又看看屋内床上。 “秋桐姐姐,这是姜神医让我拿着的,其他事情,我也不知道。” 小丫头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小声说道。 王施并不知道秋桐在做什么打算,此时见是姜神医拿来的,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假意笑着对那小丫头说道,“你怕什么,我要喝茶,去拿点水来给我。” 说完对秋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看那鸢儿。 容姑正和老婆子撕扯,此刻又有秋桐来帮忙,瞬间她的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王施冷笑着看了那容姑一眼,慢慢走到床前,嘴里高声说着,“妹妹方才受惊了,贼人已经被姜神医赶走了,妹妹怎么还躺在床上呢?” 说话之间,伸手便去揭那帐子,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也许里面的鸢儿另有其人。 第106章 解决隐患3 一声尖叫划破深蓝的夜空,片刻之后,梅林小筑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陆统领听到叫声,带着十几个巡逻的府兵赶了过来,刚穿穿过梅林,便见到失魂落魄的王施带着人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到有人尖叫,这位娘子,可曾遇到贼人不成?” 陆蒙远远地冲王施躬身施了一礼,低沉声音问道。 “我们娘子只是过来看看,不想出门遇到一条蛇在地上,方才吓的失口叫出声来,现在已经没事了,陆统领自去别处巡视也罢!” 秋桐遇事还算沉稳,见自己主子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且不便于同府中其他男子搭话,上前一步,代娘子对陆统领说道。 陆蒙她们如此说,便拱了拱手,带人在门口地上干巡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蛇虫,回转身低头回复道,“此处并没发现什么蛇虫,或许是爬到树林草丛中去了,明日属下派人再来此处慢慢找寻,若有蛇虫,一并捕杀。” 王施远远地点了点头,口中轻声说着,“有劳陆统领。” 说罢,陆蒙领人在旁边站定,让出一条道路来。 王施带着侍女婆子,缓缓地朝梅林中甬路去了。 秋桐的一双眼睛,却如同长在路统领身上一般,不是槿嬷嬷推了她一下,她竟失神到忘了迈开腿。 王施行动本就迟缓,今日秋桐更是有意放慢脚步,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头,望着那陆统领高大的身躯,似是有些不舍之情。 陆蒙见几人走远,抬头望了望天上,只见那薄雾一般的云彩中,一轮半圆的凸月,发出雾蒙蒙的光来。 远远见那王施娘子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的心头一下子涌起了些许温柔。 慕云卿的如花容貌和雪样的肌肤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抬头远远看向碧云轩的方向,不禁口中轻轻叹息一声。 “凉风有意,风月无边,情义古难全!”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语气凄凉,闻之令人无限伤感。 陆蒙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翩翩自院中走了出来,穿一身紫色侍女服饰,面罩轻纱,自站在门内不动,一双深情的眼睛,水盈盈地望着他。 陆蒙借着月色,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又看,心跳突然加速,整个人瞬间僵在当地,不能移动一步了。 女子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身姿轻盈,裙摆蹁跹。 上前走了几步,微微扬起下巴,轻声说道,“陆统领,既然来到寒舍,我这里有意要烦扰统领一件事,就是方才院内有毒蛇出没,还请路统领进院来看一看,这边尽是女子,实在是不敢找寻。” 待在原地的陆蒙,见这个女子眼熟,听她再次开口,听声音方知她是刚才说话之人。 此刻见她要人去院中捕蛇,又见那慕云卿也在这边,多日不见压抑的思念之情,早已在胸中按捺不住了。 回头冲一个小头目张衡说道,“你带人在院外再找找,我只去院中看上一看便来。” 张衡是极精神伶俐之人,也深知府兵的职责和规矩,用力点头应着,还不忘提醒长官说,“统领即刻便出来,这里虽然偏僻,难免有些人多眼杂,多出些无谓的言语来,也是不好解释清楚的。” 陆蒙听他如此说,心中自然知道,只是慕云卿姐妹俩都在这里,妹妹又邀他进去,定是有话要说。 况且她说话也有理由,捕蛇之说,方才那位娘子娘子也是方才说过的。 想到这里,用力拍了拍那个张衡的肩膀,低声嘱咐道,“我去看看便出来,若是真的有蛇,再唤你们进去!” 说罢,大踏步便朝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又折了回来,“嘱咐兄弟们,嘴都严一些。” “是,属下明白!”张衡连忙低头应着。 再抬头朝门口看去时,却见方才那紫衣侍女已经不见了,换了一个蓝衣的管事姑姑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插手等候。 “陆统领,请快些查看,我方才落了一个玉镯子在院中墙角草丛里,现在听闻王娘子说有蛇,也不敢寻找,还望统领帮忙找出来。” 木蓝说着,慢慢引着陆蒙,走到院中来了。 刚一进院,便见慕云卿姐妹两个,坐在花架旁的小厅里,似在等他说话。 陆蒙再见慕云卿的妹妹,想到过往自己做的事情,不禁有些难为情起来。 脸上有些发烧,脚下的步子,似带着千斤的重量,十来步的距离,他走的却是十分艰难。 “统领何必这样,只管来坐!” 清冷的声音响起,慕云卿开口说道,此时她脸上的轻纱已经除去,圆润的脸庞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显出一派成熟动人的气质来。 陆蒙无奈,半低着头不敢看她们二人的眼睛,慢慢挪到小厅的桌子边来。 也不就坐,只是在那边沉默着。 他本是粗中有细之人,但今日面对慕云裳咄咄逼人的目光,他心内理亏,挡在横下一条心 ,好汉做事好汉当。 即使她们姐妹此时拿刀出来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有丝毫反抗的。 “陆大哥,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才将你们二人,偶然在此处相遇。既是天意如此,有一句话,事关紧要,还望陆统领听完再例行公事。” 慕云裳说话声音既轻微,又清晰,说罢,扭头看向端坐在身旁的慕云卿。 “二小姐有何吩咐,请只讲便可,陆某一介武夫,承蒙令姐不弃,错爱有加,一切都听从安排,即使现在要我项上人头,便只取走便罢!” 说罢,陆蒙单腿跪在了慕云卿的面前,健硕的身躯便似一座小山一样,倒在了地上。 陆蒙的举动,让本无意兴师问罪,只想找个解决的方法的慕云裳有些意外。 她扭头朝门外望着,又不便伸手去扶,只得用急切的目光,看向姐姐慕云卿,想要她快点说出那件事。 不料慕云卿的反应,却比她想象的更加镇定。 月光下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一双眸子之中有莹莹的泪光闪动,紧闭的嘴唇,也微微颤抖着。 “时间有限,姐姐还在顾虑什么?” 慕云裳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用力说道,手心中,已经浸出了汗水。 清梦堂的人随时都会过来,若被发现,这两人都活不过明天。 木蓝见自家主子还在僵持,气的在原地跺脚,嘴里还在大声掩饰着,“我仿佛看见花架下面有响声,陆统领再去那边看看。” 话音刚落,已听得外面有男人大声说道,“张衡,你们不在他处巡视,却来这里站岗弄甚?” 第107章 出乎意料 送走王总管并赵太医一行人,齐桓先回了清梦堂回复了王爷。 刚服下参汤和药丸的虞显,正半倚在漪云亭中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夜色如水,微风拂面,昏黄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四围的白色纱幕随着微风扑啦啦地飘动着。 墨色的长发披散开去,发丝在风中舞动, 反复纠缠又散开,就像是此刻京城中一团乱麻的局势。 齐桓听闻王爷在此,也转了过来回报。 远远见朱停在榻边侍立,一句话也不说,他脚下的步子,也随之放慢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香怜,看王爷兀自思虑大事,眉头紧皱,手中的汤药已经送来了两次了。 今晚再不喝药,估计慕姑娘又要发火责备他们了。 慕姑娘发怒他们并不怕,怕只怕她一走了之,就再没有人能给王爷医治了。 苦着一张脸,他没回来之前,已经对齐桓抱怨了半天了,慕姑娘一走,这王爷是越来越难带了。 饭不好好吃也就罢了, 现在药也要停了,这药可是慕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按时辰吃的,现在都过了一个时辰了,王爷连面都不想见他了。 成天拉个臭脸,笑容也没有,除了和朱停木修等人在密室待着之外,见了他们,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阿青天天跟在他身边伺候,每天也板着个死人脸,摆出一副十分烦恼的样子。 连平时最爱开玩笑的齐桓,这这两日也不再开口和他们逗笑,整个清梦堂,都变得沉寂无趣起来。 “你说去,王爷现在看见我就烦的不得了。” 伸手拽了拽齐桓的衣角,香怜在他耳边也低声音说,将手中托着的药盏冲齐桓晃晃。 “知道了,你等着,少说话。” 齐桓嘴里应着,回转身在旁边的游廊里清了清嗓子,心里将要说的话又重新组织了一下,才整理衣服,走向漪云亭来。 朱停见齐桓来了,像见到救星一般,眼里多了些期盼地看着他。 他已经在这边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主上只是闭目养神,明日的行动,还不知怎么进行呢! “王爷,永安宫王总管并赵太医已经回宫去了。” 齐桓说完这一句,偷偷抬眼看向榻上躺着的虞显的表情,有意停顿了一下,不再说下去。 “你今日怎的也如此啰嗦,只说结果便可。” 虞显听他说话,眼皮也没抬,右手却从腿上移开,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一个香囊。 齐桓扭头看了朱停一眼,似乎有所顾虑,顿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朱堂主若还有重要的事情,不如请现讲,这宫中之事,我下来再和王爷说罢!” 朱停见齐桓如此说,满脸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随即上前半步,躬身说道,“主上,此事万分紧急,还请快些做决定啊!” 虞显闭着的眼睛,听到此处,突然睁开,两道目光如箭一样射向齐桓,他现在竟敢在自己眼前耍花样了。 自从慕云裳来清梦堂之后,自己身边这帮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动不动就吃里扒外地给自己难堪,现在连回个话,都敢卖关子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不可。 “二皇子的事先记在你们账上,明日派人在京城散出消息去,就说太子经常出入四时春,和一些主战大臣议事。其他的都盯紧点,极乐谷的工期也要加紧进度,让金万一定要咬紧王权。” “是,属下明白!” 朱停躬身施礼,看了一眼齐桓,退了出去。 虞显用力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紧蹙成了三道缝,缓了一缓,有些虚弱地开口说道,“香怜,药呢?” 香怜听说王爷要喝药,垮着的一张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脚下步子轻快地跑了过来。 一把推开挡路的齐桓,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主上,不凉不热刚好喝,是按慕姑娘嘱咐的方法保温的。” 虞显眼睛只看了齐桓一眼,“以后朱停在这里的时候,不要回无关的事情。你现在过来,服侍我喝药。” 齐桓被香怜兴奋地推了一下,正气的无处发,此时主上又要他伺候喝药,更是朝香怜瞪了两眼。 心里怪他反应的太主动,见主上脸色不佳,哪里像要好好吃药的样子。 “主上叫你呢,你看我干嘛!” 香怜将手中的药盏放在齐桓手中,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开心地拿着托盘蹦跳着跑了。 “你~” 齐桓心里感觉不妙,抬头看见虞显已经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的他心里发毛。 双手举着药盏,送到了他的面前,头也不敢抬。 “主上,这香怜越来越不好好伺候了,连个汤匙都不放,我现在去拿汤匙过来。” “你今天回的话,回到了一半就卖起了关子,也越来越会做事了!” “属下不敢,只是不知宫里的事情,有朱堂主在,不知道是否能说的。” “哦,你倒想的挺周全,那你现在说吧,诊脉结果如何?” “主上,赵太医说慕姑娘确实已经有孕在身!” 齐桓手中托着药盏,缓缓说出这句话来,心底不安的感觉更厉害强烈了。 “胡说,她哪里就有了身孕了?” 虞显突然爆发,猛地挥手一把将齐桓手中的药盏打翻在地。 “主上息怒,主上息怒,莫先生说千万不可大动肝火,主上身体要紧啊!” 齐桓吓得连忙跪下,嘴里不停地说。 “她为何会真的有孕?怎么会真的有?她的内力不深,骗骗徐府医尚可,怎能骗得过宫中太医?” 披散着长发,虞显呼的站起身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大理石桌面应声碎裂,散落了一地。 齐桓在众多身边人中,最是善于体察人意,见主上忽然动怒,略一思索,便知道是为那慕姑娘之事,心下暗喜,脸上却不表现出来。 “主上息怒,属下回京不久,并不知道慕姑娘入府之事,或许是赵太医确实诊断有误也未可知。” “有误?如何有误?” “属下本来听那玉寿宫来的李公公说,早就说府中有人有孕之事,六月便已传入宫中,如何今日那赵太医,却说只是有孕两个月而已?” 齐桓尚自以为这个解释,能让王爷消释心中怒火,没想哐当一声,虞显一掌,直接打断了亭子的一根柱子。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齐桓眼疾手快,腾身而起用手扶住了倾斜的柱子。 “两个月身孕,慕云裳,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第108章 不发病发疯 虞显听闻慕云裳竟然真的有两个月身孕,突然气的发疯起来。 不但打破了茶盏,又差点拆了亭子,闻声赶来的香怜和玉浅,扶着王爷去了卧房之后,把个齐桓好好埋怨了一番。 尤其是香怜,一眼见到地上洒落的汤药,瞬间好似吃了一车苦瓜一样,五官耷拉着,垮在一处。 跺着脚不住地只顾叫苦。 “要你伺候王爷吃药,不吃就罢了,还把药碗打翻了。 齐侍卫,要我们怎么说你好,这药可是熬了三个时辰才熬成的,药引子还要向慕姑娘处取去才行。” 返回来拿王爷随身事物的玉浅,见香怜急的快要哭了,也没有什么好气地说,“王爷的手擦破了点,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让他如此大动肝火,好一好晚上又睡不好觉了,可将愁死我了。” 齐桓刚被虞显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波及了,现在耳边又听两个童子的唠叨,不禁心头烦闷,冲正在收拾东西的两人嚷道,“你们两个人真个啰里吧嗦的,我现在去慕姑娘处取药引,回来,亲自熬药给主上喝,还不行吗?” 香怜见他急了,停下手中扫地的动作,望着他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再熬好了药,王爷会半夜起来吃吗?你说的倒轻松,人家慕姑娘明明叮嘱好了的……” “行了,我自去请慕姑娘来,让王爷吃药,若是不能请姑娘过来,我就跪在清梦堂谢罪不起,你们满意了?” …… 慕云裳趁机将陆蒙和姐姐一起见面,本来想着商议一个对策。 自从紫菱过来传话说,慕云卿根本没有吃下那堕胎的药粉后,她的心便一直悬着放不下来。 虽然此次回府,曾经和虞显说过,要他写一份和离书给慕云卿,但最近事情太多,而虞显动不动就在密室里不出来,说过的话,一直也没实行。 本来想着把慕云卿肚子中的胎儿打下来,早一日晚几日,倒也不十分要紧。 却没想到这个姐姐,却是一个极其痴情,对孩儿十分不舍的人,无论旁人怎么说,只是不肯服药,还失手打破了药碗。 这天大的过错,怎的只能让慕云卿一人承担呢? 恰好王施二次过来,不怀好心地想要看个究竟,被慕云裳从帐中扔了两条小蛇在她头上,吓得她尖叫一声,跑出门去。 躲在帐子里面的慕云卿此时也跟着出来了,正巧听到陆蒙在外面询问,心内一腔深情,加之不可对人言说的隐秘,瞬间站在门内,便呆住了。 慕云裳见这个机会难得,便设法请陆蒙进入院中来。 幸亏木蓝是知道这件事的,也连忙言语掩饰配合,只求娘子的事情,能有所解决。 结果慕云卿不知是见到情人太过激动,还是有某些顾虑,只是不愿说出有孕之事。 片刻的耽搁之间,齐桓便再次来到了这里。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慕云裳脸色瞬间大变。 若是阿青还好,他本性纯良,又有些单纯的敦厚,用两句言语糊弄一下,也就过了。 但这个齐桓便不同,济民善变,又善于察言观色,那日在将军府花园中,有人偷听她们姐妹谈话,慕云裳就深怕是他。 如今入府之后,心里一直担心他有没有将此事说与王爷知道,若是再有此事在虞显处作为把柄,将军府的上下,几乎都会受到牵连的。 此时天上的明月已经被乌云遮盖,院中的单独点灯,只听到簌簌的风吹过梅林,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齐侍卫,请进来说话,原是那王施娘子刚从这里出去,说有蛇在院中受了惊吓,陆统领方闻声过来查看的,现在已经没事了,陆统领也请带人去别处巡视吧!” 慕云裳不待齐桓进到院中,抢先一步走到门口,一只手扶着门边,左手轻扶了一下云鬓,轻声对站在外面的齐桓说道。 院内之人也早已反应过来,慕云卿伸手将面纱罩在脸上,起身就便朝东厢房走去。 陆蒙见佳人没说话就要走,知道肯定有事,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嘴里喃喃低语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手中的胳膊被用力甩了两下,他还不想放手,慕云卿无法,只得压低声音喝道,“你i放手!不要纠缠!” 陆蒙被她一句话说的有些痴了,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慕云卿连忙向外抽出手来,在脱离他手心的一刹那,将一个纸条,放在了他的手心。 陆蒙感到手心有异物,心内会意,嘴里却忍不住忘情地用不可闻的声音喊着,“云卿!” 木蓝见二人情意缠绵,早已急的无法,上来一把将娘子拉走了,嘴里还大声说着,“那桌子底下好像是有东西在爬,吓死人了!” 陆蒙眼睛痴痴地看着慕云卿去了东厢房,用了好大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朝门口的慕云裳说道,“齐侍卫年轻,你眼力好些,进来看看这桌子下面,可是有东西吗?” 齐桓闻声,看了张衡及中府兵一眼,虽感觉有些异样,但也不甚明显。 想着那边王爷还没吃药,心里着急,只得冲慕云裳拱了拱手说道,“慕姑娘,这么晚了,王爷要我过来看看,可有人为难这边吗?” “今晚的事,怕是关系到府中许多人,为难倒也说不上,只是关心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了。” 慕云裳脸上神色镇定,她站在门口不动,齐桓也不好自己闯进去,只得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片刻,听得里面陆统领说话,慕云裳才回转身,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齐侍卫,里边说话吧,今日这里乱哄哄的,方才正在大扫。” 齐桓点点头,随着慕云裳走到了院中。 见正房厅堂里桌椅侧翻在地,容姑头发散乱,衣服也扯坏了几片,脸上还有些抓痕,此时正打了一盘水过来。 “齐侍卫,这里你且看看,我还要去换班,告辞!” 陆蒙稳了稳腰间的佩刀,向齐桓拱了拱手,大踏步走出院子去了。 “齐侍卫,莫不是王爷的身体又哪里出了问题吗?若是按时吃药,应是没什么大碍才是!” 慕云裳冲东厢房门后的木蓝使了一个眼色,一边朝屋内走着,扭头冲齐桓说道。 齐桓跟慕云裳的脚步走入了中屋小厅,看到屋内场景,也十分吃惊,听到慕姑娘问他,方才反应过来, “慕姑娘,王爷他有事,才差我现在过来的……” “以我看来,他的脉息尚可,毒发的可能不大!” “慕姑娘,王爷他现在没有发病,而是,而是发了疯了……” 第109章 多一个人伺候 八月十二日,早起天空就阴沉沉地像要下雨一样。 秋日的天空变得广阔而辽远,一团团深灰色的积雨云,从远山处低低的压向地面。 阿青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一早便来到梅林小筑处给慕云裳请安。 慕云裳正草拟好一份和离书,想要上午去清梦堂,要虞显当面用了印鉴,再派发给将军府,之后择日便遣人将慕云卿送回慕府。 只要慕云卿一日不离开将军府,迟早都是一个大麻烦。 梳洗完毕之后,容姑端来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慕云裳心里惦记着事,也没什么胃口。 容姑刚要劝说,阿青已经带人来到了院中。 “慕姑娘,我带人给你请安来了。” 容姑连忙出去应付,只见阿青带了一个身穿深蓝色衣服,面容清秀的小童,正站在门口等候。 “青侍卫今日可早,姑娘早起才刚吃饭,还要劳烦你在外面等一等。” 容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微笑着对二人说。 阿青会意,笑着点点头,带着小童在花架旁边的小厅里坐了下来。 小童眼见,身子刚一挨着凳子,便啊的一声,失声尖叫起来。 “蛇,这里有蛇!” 阿青见他吓得发抖,连忙起身朝小童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青绿色的小蛇,正趴在桌底下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这明明是死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靠边,看我把它扔到外面去。” 阿青突然来了兴致,弯腰卷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抓那蛇。 “别动,危险!” 慕云裳的话一出口,地上的小蛇仿佛突然收到命令一样,耷拉在地上的蛇头突然立了起来,朝着阿青的手腕处便咬去。 虽是他一身好武艺,也已来不及躲闪,无奈只得整个身子向后仰过去,哪怕是摔在地上,也要躲开小蛇的袭击。 砰的一声,阿青整个人向后,撞在了小厅的柱子上,刚想问那小童有没有受伤,但见眼前白衣一闪,慕云裳轻轻伸手,像拿一支花枝一般,将小蛇轻轻捏住,一转身将它收入了袖中。 “青侍卫,你没事吧!” 小童见阿青撞的龇牙咧嘴,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却只偷瞄着慕云裳的袖筒。 “今天怎么这么早,青侍卫?” 慕云裳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拿起容姑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手。 “这不是奉王爷之命,送一个服侍姑娘的人过来!” 阿青揉着肩膀,勉强带着笑说道。 “你说的是他~?” 慕云裳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童身上,又看看阿青,有点不可置信。 “是,他叫卫予,姑娘见他是不是有些眼熟?” 慕云裳又仔细打量了小童两眼,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 扭头看向容姑,见她也微微摇摇头,意思是并不认得。 “我真的没什么印象,青侍卫,请你带人回去吧,我这边有容姑一个就足够了。我比较喜欢清净,不喜欢人多,尤其他还是个……” 慕云裳刚想说他是个男童,又忽然想起香怜玉浅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于是是便不再说下去了。 卫予不等阿青说话,扑通一声,屈膝跪在了慕云裳的脚下。 “姑娘,王爷病重,我不能服侍王爷,也愿能为府中做些事情。 我虽年龄小,但肯学肯吃苦,只要姑娘不嫌弃,这里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只求姑娘不要赶我走就好。” 说到这里,便俯下身去,趴在地上磕头不起。 阿青见他伶俐,也连忙替他说情。 “前日晚间这里人缘庞杂,出入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这边只有容姑一个人,里里外外怎能处处照料周全,所以我才求王爷将这卫予拨过来服侍,姑娘暂且留她两日看看,若是不顺心,我再带他走。” 这边说着,那卫予已经又磕了头下去。 容姑见这孩子懂事,连忙上前扶起他来,那卫予只是跪着,动也不可肯动一下。 慕云裳见他性格坚毅,心下倒也喜欢,只是这边都是女子,留一个男童很多事情,多有不便。 阿青见慕云裳凝思犹豫,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姑娘不必为起居之事费心,我已派人将那两间林中小屋修葺了,以后他夜间只在那边歇息,白天过来,听从姑娘的差遣便是。” “青侍卫办事果然周到,姑娘,不如就让这孩子在这里待两天看看,不行再将他遣回清梦堂也罢。” 慕云裳轻皱着眉头,心内思虑的却是慕云卿的事情,现在又多一个外人在这里,难道不是虞显派来专门监视她的吗? 正犹豫不决之间,忽然孙管家派人来叫容姑去领八月节各院的节礼。 容姑借势连忙说道,“节礼太多,我一人拿不完,不如让卫予和我一起去,回来姑娘考虑好了,再做决断也不迟!” …… 眼见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梅林尽头,阿青才说出了此次起早过来的真正目的。 “王爷他有些不好,请姑娘早些去清梦堂看看!” “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在在密室里日夜筹谋消耗精力吗?” 虞显身体一直不见好,她认为与他耗费神思太多有着重要的关系。 阿青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气,他今天气色也很不好,双眼微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分外明显,脸色很不好看。 走在去清梦堂的路上,天上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雨丝,一团团的乌云压的更低,似乎要将地上的万物,都覆盖在里面。 “自从姑娘走后,王爷的药便吃的有一顿没一顿的。 宫里来人诊脉那日,王爷不知为何,突然大怒,两次将药盏打碎,还弄伤了手,我们怎么劝也不行,可把香怜他们愁坏了。” 青石甬路已经被雨水打湿,阿青一边用衣袖遮盖住慕云裳头上的雨丝,一边急急地说着。 慕云裳眼睛望着天上的乌云,女子特有的敏感,让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她自从第一眼见到他,对他只有反感,后来经历一些事情,才对他有了些深入了解,但依然是亦正亦邪,喜怒无常,让人不可接近。 本来早已离府而去,如今师傅又以圣教的命令要她过来为他医治,她也只是将他作为一个身外之人看待。 整日过着贪图享乐穷奢极欲的生活,一心想着搅弄朝局,玩弄手段这一套,并不是她真正喜欢的。 她此生最快乐的日子,还是在遥远的群山之巅的崖边。 “叶哥哥,若是你在有多好,像以前我们在雾峰山时一样。” 第110章 又没吃药 方才离了清梦堂两日,再回来,整个上下,都死气沉沉的。 天空越来越阴沉,雨丝变成了雨点,打在人身上也越来越急,终于在身上衣服淋湿之前,慕云裳和阿青快步踏进了院门。 院中的梧桐树在风雨中摇晃着树叶,墙上攀援的凌霄花被风雨吹打的半垂下来。 会德懒洋洋地拿着一支笛子,正在廊下摆弄着,对在院中跪着淋雨的齐桓,看都不看一眼。 慕云裳这样的场景也见了几次,不知道齐桓这次又是犯了什么错。 看这里会德的态度,对此应该也习以为常了,虞显对于手下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的。 但有时候这些人又不失幽默拿王爷开玩笑,让他在众人面前好不尴尬,特别是阿青,总是话里话外抓住一切机会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那次将她安排在虞显的卧房的事,就后来被在院里罚跪了。 今天的齐桓不知道又哪里忤逆了他,也被罚跪在院中,只是他的运气好像不太好,正好赶上了下大雨。 “青侍卫,这雨越来越大,你们王爷很喜欢让别人跪着吗?” 二人飞身跑到廊下,慕云裳一边掸着身上的水,一边问道。 未待阿青答言,旁边的会德却插话了。 “慕姑娘娘不知,王爷是最不喜欢人给他下跪的,你看我们这些伺候的,出来进去,都很少跪着。那是因为王爷佛爷一样慈悲的心地。 就是有人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连王爷的身体健康也不放在心上,气的王爷药业吃不下,一病不起,这样的人,下雨还是便宜他,现在下刀子才好呢!” “行了,就你多嘴,等那边跪够了时辰,过来收拾你,有你好受的。” 阿青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扭头冲会德呵斥道。 会德刚发完牢骚,又被人呵斥,心里不爽,将手中笛子啪的一声,打在廊柱上,嘴里还兀自小声嘀咕着,“慕姑娘走了,还嫌我多嘴,哪个不失为王爷着急才说的……” “咳~” 阿青用力咳嗽一声,会德方不敢再言语,撅着嘴只装作看那笛子上挂着的璎珞穗子。 慕云裳身上衣服有些湿了,凉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青侍卫,麻烦让人去我那里取件衣服过来吧 ,我这样去见王爷,实在有些不便。” “慕姑娘,王爷病势要紧,怎会在意这些,先随我去内室去,稍后我会让人取衣服过来给姑娘。” 慕云裳无法,只得随着他穿廊过去,一直向清梦堂后面的内室中来。 香怜从内室走过来看到慕云裳来了,脸上马上变了一副开心的表情。 刚开口说慕姑娘可来了,眼睛却突然望向她的腰间,眼神有些异样,突然低头,不再说话,匆匆的走了。 香怜的表情很奇怪,阿青也看出来了,正想说他,慕云裳低头走向自己的腰间,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那房写好放在腰间袋子里的和离书,被雨水打湿了,一片片的墨渍从里面渗出来,将她腰间丝带部分染黑了一大片。 脸上瞬间感觉有些尴尬,慕云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阿青见状也不言语,只是埋头在前面带路,抬头眼见内室的门就在眼前。 里面传出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虞显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才不要吃药,又拿些药来干什么,都给我扔出去。” 阿青眉头一皱,扭头看看慕云裳,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 “王爷,慕姑娘来了。” 脚还没踏进门槛,阿青就迫不及待的提高声音朝里面说道。 屋中的光线很黯淡,玉浅正默默蹲在地上收拾着摔碎的东西,虞显身穿寝衣坐在床头,头发散乱,用一双泛红的双眼瞪着刚走进屋里的慕云裳,脸色十分难看。 见他只穿着薄薄的寝衣,领口敞开露出胸膛,慕云裳目光连忙看向了别处。 “你难道非要等到我死了才会来吗?” “王爷,试问哪个病人若是不听医嘱,不肯吃药,还能好好活在世上吗?” “都是他们不好好服侍的原因,齐桓也越来越放肆,现在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哪还有心情吃药!” 说到这里虞显得语气明显放松了下来,他抬起右手着上面血痕,抬眼看了一眼慕云裳。 眼中有些责怪的意思,又有些幽怨,仿佛一个任性受伤的孩子在努力寻找别人对他的关心。 “玉浅,你再去熬一碗药过来我要看着王爷吃下去。” 听到这话遇见高兴的答应一声,连蹦带跳的跑到了外面去了。 阿青嘴角也带上了笑意,上前去躬身说道,“属下已经将卫予安排到了梅林小筑那边,之后便和慕姑娘赶了过来,路上慕姑娘还淋了雨,衣服都湿了,王爷请恕属下照护不周之罪。” “好了,我又不瞎,还用你说。 你去换换衣裳吧,顺便叫人给我姑娘送一身衣服过来,要快。” 虞显语气变缓,打量了一眼慕云裳,目光停留在她的腰间,顿了一下,轻声说道。 “青侍卫还是先让王爷更衣吧,之后我再为王爷诊脉。” 慕云裳侧着脸不看虞显,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写好的和离书被打湿,让她心头有些烦恼。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很不好,阿青过来给我盖好被子,这样不妨碍着慕姑娘诊脉吧?” 阿青听王爷吩咐,连忙上前扶着余弦躺下青青将准备整理好了拿过来盖在他的身上又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床边,请慕云裳过去。 整理了一下衣服,慕云裳缓步走到虞显的面前,慢慢坐在了凳子上。 垂着眼睛并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轻轻地吐出三个字,“王爷,手。” 虞显没言语,眼睛紧紧盯着慕云裳的表情,缓缓的将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 “这两天哪里不舒服吗?除了往日的症状,还有些新的不好的地方吗?” 阿青拿了一本书垫在王爷手腕下,听慕云裳问病症,一时关心起来,站在旁边只顾认真听着。 “你还站这里干什么,少烦我,滚出去!” 第111章 王爷的心 想要听听病症,却被王爷赶出去。 阿青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貌似很“碍眼”。 哎呀,今天是怎么了,就没看出来王爷想要和慕姑娘单独相处,这脑子,估计被雨淋傻了。 又想起跪在院中的齐桓,估计也是如他这样没有眼色,触怒了王爷,但那时候没有慕姑娘啊! 有些想不明白了,阿青只得口里应着,脚下慢慢移动了几步,向门口退去。 “王爷,属下在门口伺候,慕姑娘有什么需求,随口唤我则可。” “今日你的废话真多,快点出去!” 虞显眉头又皱了起来,瞪着他大声喝道。 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抓起手边的书,啪的就朝阿青砸了过去。 “青侍卫,请留步!” 阿青侧身躲过了王爷掷过了的暗器,听到慕姑娘叫他留步,连忙停下脚步说道,“姑娘请讲。” “我让他出去,你又叫他为何?难道我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吗?” “王爷,稍安勿躁,心火上升,肝火太旺,对你的病情,极为不利。” 慕云裳丝毫没有受虞显的影响,心平气和的慢慢说道。 “青侍卫,请拿些纸笔过来,我一会儿要用到。” “是,我这就去准备。” 阿青轻声应着,向后退了两步,偷眼看向王爷,见他半闭着眼,眉头舒展了一些,整个人的状态也放松了。 “告诉其他人,没事暂时不要过来伺候!” 虞显睁开眼,放缓口气对阿青说道,同时抬起自己的右臂,仔细端详着上面从手心处发散出来的黑线,认真的摸样,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 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上沾的雨水,让慕云裳感觉有些湿漉漉的粘腻感,她拿出丝帕想要擦一下,才发现丝帕也湿漉漉的,瞬间皱起了眉头。 “王爷,如果不需要云裳诊脉,云裳想先告退,去梳洗换下衣服。” 见虞显也不说话,只是反复看着自己的手,慕云裳心里,早已有些不耐烦了。 不能先提和离书的事,不如暂且以退为进,看他怎么对应。 想到这里,她已经站起身来,就等虞显一句话,做一副马上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虞显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手臂,他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寝衣的领口,反而拉开的更大了一些。 胸口的黑色放射状黑线更加触目惊心,即使如慕云裳是见惯病人情状的,此时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是一个医者对病人的关心,慕云裳早已将男女授受不亲之情抛到了九霄域外。 这样的情形是她没有料到的,忍不住伸手抓他的手臂,就要给他诊脉,也不顾两人之间,到底是谁主动了。 虞显见她的手探过来,半举起的右手突然后缩,伸长臂,一把便抓住慕云裳的胳膊,顺手往怀里一带,毫无防备的人儿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喂,你放开我,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慕云裳左手被他钳制着,右手袖中一抖,一条翠绿的小蛇便从她的袖中抖了出来,径直朝虞显的胸前飞去。 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发生,若是此时想要伸手抓蛇,虞显必定要松开一只手,那样慕云裳便可及时脱身而去。 因为此刻虞显的右手三指,正死死按在慕云裳的寸关尺处,一下便能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孕。 眼见小蛇落在了虞显的胸口,小而扁的头上,一点红心异常醒目,一看便知是有剧毒的。 慕云裳嘴里发出轻轻的呼哨,小蛇嘴里吐着信子,发出很小的嘶嘶声,仿佛随时就会一口咬向那个轻薄男人的胸膛。 “王爷请自重,快点放开我,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慕云裳气的脸上发白,带着极大的怒气,压低声音说道。 “我是将死之人,你还能怎样不客气呢?尽可让这小虫子咬下去,看看到底是我的天罡奇毒厉害,还是它的蛇毒更胜一筹,哈哈哈!” 虞显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恐惧之态,一双凤目斜睨,看着怀中人儿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股特别快意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笑的狂放不羁,令人闻而心惊。 小虫子,你恐怕没有经受过小虫子的厉害呢! 慕云裳被他紧紧禁锢着手臂,动弹不得,心内气恼,真想一声唿哨,结束了这轻薄之人的性命。 “王爷不知,这蛇名唤一线红,并不会致人死亡,只会人在被咬过之后,变得愚蠢迟钝,浑身污秽不堪,瞬间成为万人唾弃的废人,你要不要试试呢?” 慕云裳慢慢镇定了一下心神,轻挑秀眉,冲虞显说道。 他是极其骄傲的的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是绝不会做一个废人,不如就借此唬他一次。 果然虞显听了这话,抓住她右手手腕的手松了一些,他一定是被刚才的话给触动了。 “王爷,何不试试看呢?” 慕云裳挑衅地看了虞显一眼,嘴里又轻轻发出了一声呼哨,小蛇的头,瞬间抬起两寸多高,露出尖尖的牙齿,就朝那裸露的胸膛上咬了下去。 “你为何会真的有孕两月有余?” 发出这一声质问,一股内力发出,慕云裳已经被他推离开虞显控制,附在胸口的小蛇却也在一瞬间,一口紧紧咬在虞显的心脏位置。 “啊!” 一股巨大的绝望笼罩了虞显的心头,他发疯般的一把将小蛇从胸口上抓了起来,紧紧握住,扔了出去。 “你要杀我便杀,为何要如此害我,我便是死了,也不要成为白痴废人!” 胸口一股热气直冲向头顶四肢,虞显大声喊叫着,从没有过的绝望之情让人看了心疼。 慕云裳飞身向后退了几步,嘴角带着冷笑,冷冷说道,“王爷,何必在意民女真的有孕与否呢?即使民女真的有孕,又与王爷何干?又为何趁人之危轻薄一个一心医治你的人?” “你不懂,因为你没有心,你不懂一个人的感受,才会如此发疯,慕云裳,我看你根本是无情无义之人,才会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来报复我!” 第112章 要他死 古语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唐奕言用一只普通的小蛇,不过虚构了些莫名的毒性,就将虞显的心理防线击溃了。 虞显说她没有心,不能体会别人的感受,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她完全不理会,轻轻侧着头,嘴角挂着冷笑看着他发疯。 看他脸色,毒性确实加重了,但从胸口和手心的黑线来看,却不应如此迅速才对。 一线红的毒性不大,能轻微克制他血液中的奇毒,但功效不大,只是能维持几天而已。 难道真的是他这两天不吃药的缘故吗? 方才喊大叫的虞显,此刻浑身更加燥热,担心变成白痴的恐惧,让他对眼前的女人,又恨又怕。 一股股热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蛇毒攻心,如一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慕云裳却还在离他三尺的地方看着他冷笑,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一样。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爷为何要三番两次如此对我呢?在你眼中,所有女子都是你的掌中玩物吗?可以任你随意凌辱?” 口里说着,慢慢走到虞显面前,见他脸色已经由黑转黄,一层层汗珠在额头冒出,身上的寝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你说我没有心,不懂别人的感受,王爷又何时有心感受过别人的真心呢?”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虞显,他那双本如黑夜星辰般的眸子,此刻痛苦地半闭着,从喉中发出低低的呻吟声,牙齿紧咬,愣是一声也不喊叫出来。 “别人的真心,我都能感受到,而你,你却没有,你有医者仁心,却理智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黑眸突然睁开,眼神中浓烈的深情和痛苦,慕云裳见了,心头一凛,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触动了。 那双记忆中黑而清澈的眸子,突然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一个三妻四妾几十个娘子的王爷,有什么理由和别人讲真心,难道这又是他们逍遥宗的诡异之术吗? 江湖中常闻逍遥宗里的人会使各种迷心媚术,一般人无论男女,只要被他们盯上,就绝对逃脱不了的。 这个虞显极其危险,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想到这里,慕云裳连忙收敛心神,见虞显整个人已经靠窗前的桌子上,整个人都在痛苦的抽搐着。 那柔软性感的嘴唇上,已经被咬出丝丝血痕,但他依然一声不吭,痛苦的半闭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怎么不说话,你难道真的如此残忍,要我在你面前发疯吗?” “王爷,与其清醒地承受痛苦,不如做一个懵懂的白痴,这样岂不是更舒服些?” 慕云裳脸上挂着无害的微笑,说出的却是最歹毒的话。 今天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教训,日后看他还敢不敢任意轻薄他人。 初次入府之时,她曾见过府中众多的女子,无一不想方设法要得到王爷的欢心垂幸,但她是慕云裳,哪里是一般男人能随意玩弄的? 此时的虞显,脸色已经由黄变得惨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极力撑着身子站直了,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此时却带着一抹惨烈的笑意。 “我若是怕承受痛苦,又何必苟且偷生这二十年,苟且偷生,慕云裳,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你们蓝教主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她教出来的徒弟,却也和她一样冷酷无情!” 话音刚落,虞显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在慕云裳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 慕云裳大叫出声,待要飞身夺刀已经晚了。 心里顿时感到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碎裂开了。 就在匕首刺进胸口的一瞬间,一只毛笔自门口飞来,正正地打在虞显的手腕上。 匕首已经将胸口皮肤刺破,被这夹着内力的笔杆一击,啪的一声,匕首落地。 随即扑通一声,虞显高大的身躯瘫倒在地上。 “王爷,你为何要这样啊!” 一道黑影飞身扑到虞显身边,趴在他的身上便失声大叫。 “来人,快点拿药箱来!” 香怜玉浅等人听到里面情势不对,有的跑进来看,有的去拿药箱。 阿青一边哭着,一边抱起王爷身子,将其轻轻在床上。 匕首刺的并不深,一股血痕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慕姑娘,你快来看看,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阿青眼中带泪,转过身来看着慕云裳,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你放心,他会没事的,青侍卫,今日之事,还请你不要让外人知道,都是王爷和我之间的小小纷争而已。” “慕姑娘,还请你看在宗主和蓝教主的面上,一定要救王爷的醒过来啊,大业未成,他又受了太多的苦,上天看了,也不忍心要他死的。” 阿青说到动情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若不是真情实感,怎会让一个七尺男儿如此伤心落泪呢? 听到这里,慕云裳心里也有些酸楚,她不知道虞显为何会如此决绝地以自杀来报复自己,既然他对死如此看轻,又何必受那毒发的痛苦呢? 思绪越来越乱,慕云裳索性不去想了,上前一步对阿青说道,“我先诊诊脉,青侍卫让人取些水和手巾过来,一定要温热的才好。” “是!” 玉浅拿着药箱小跑着进到屋里,拿出药枕轻轻放在王爷的手腕之下。 …… 过了很长时间,眼见着日光已经西斜。 内室窗户狭小,虞显有时怕经风寒之时,便会在这里歇息调养。 加之内外安静,没有前面来人的打扰,因此只有里面伺候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阿青、香怜、玉浅看着铜盆中半黑半红的水,发了一阵呆,又都忍不住咧嘴强忍着笑了起来。 就连在外面跪着的齐桓,此时也赶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一进门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异样,不但不紧张皱眉,都用力抿着嘴,用一种看热闹的目光,看着床上的王爷。 虞显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个个放大的人脸,他们都用看一种稀有动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你们干嘛?不认识我了?” 虞显瞪着眼睛,大声对这些人呵斥道。 “王爷,今日作画的水平,可有待提高啊!” 第113章 他不能输 一连两日,虞显没有说一句话。 明日便是中秋家宴了,可把孙管家给急坏了。 府里上上下下地准备了好几日,众娘子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早就想见王爷一面了。 如今又传出话来,听说王爷身体不适,欲取消中秋之夜的活动,让众人倍感失望,准备好了的各种节庆活动,都统统泡了汤。 在内室伺候的几个人,看着王爷一天天消瘦下去的面庞,个个眉头不展,唉声叹气。 王爷不肯开口,慕云裳也不好说出那日内情,只得每日早早过来,诊脉,看着他吃药,和他说话,他尽是一句也没有回应。 王施来了几趟,都被齐桓挡在前院了。 她现在也不似刚入府时的任性张扬了,并没敢擅自闯入内院中来,只是说过来请而已。 十四日这天下午,阿青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鹦鹉,放在了廊下,香怜他们见鹦鹉好玩,便常常在门口逗它说话。 慕云裳重新配制了药方,刚要吩咐人去买药,看到鹦鹉学舌,不禁眉头一皱。 “王爷这个样子,你们怎么还拿这鹦鹉来气他?” 阿青正看着香怜他们逗弄打闹,听慕云裳这么一说,也很无奈,“慕姑娘,王爷为何变成这样,您也许最清楚,我们愁的日夜睡不好,也许王爷会喜欢这只鹦鹉,和它说说话呢!” “是啊,慕姑娘,听说王爷被蛇咬了,不会给咬哑了吧?” 玉浅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问道。 “别瞎说,蛇咬人,只会中毒,世上有没有哑巴蛇毒,怎么会是蛇咬的呢,我看啊,王爷是害怕了,害怕慕姑娘治不好他的病,他怕死。” 香怜用手指指里屋,声音大的几乎要传到大门口去。 “你们小点声,万一王爷听见,起来罚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去。” 阿青大声的冲二人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眼睛朝里面瞄着。 “哎,青侍卫,这个不用担心,王爷想要割了我们的舌头,也得先发话才行,现在他话都不会说了,我们的舌头就安全着呢!嘻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在廊下说笑着,慕云裳劝阻不住,只得将药方拍在了香怜手上,“一个时辰后,我要熬好的药端进来。” “是,慕姑娘。” 香怜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和玉浅一起出去了。 阿青偷眼看向里面,却见虞显依然面向床的里侧躺着,动也不动。 仿佛外面人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到一样。 这下他的心里,彻底慌了起来,最后一招激将法都失效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慕姑娘,王爷这样可不行,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呢,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各院的娘子都盼着能见王爷一面,你想想办法吧!” 听到阿青这样说,慕云裳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心里知道整个事件的症结,都在自己这里,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开口。 虞显到底是有多绝望,才在听到被蛇咬伤会变成白痴之后,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来。 而他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自己,他做事一向老练,足智多谋,又擅长谋划,为何那日她一只一句话,他便真的相信了呢? 还有,他为何要故意用墨汁伪装毒性复发的假象,这样拙劣的如同儿戏一样的手段,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来。 众多的问号萦绕在心头,慕云裳不知道从哪里才能捋出头绪来。 阿青见她低头思索不做声,早已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整个内室中极其安静,只有香炉中的缕缕烟气在西斜的日光中飞舞,滴漏的声音更加清晰,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唤作旁人,也许会觉得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罢了,但慕云裳知道对于虞显不同,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支持他有很多个惬意的午后闲暇时光了。 他今年二十九岁,若是毒性继续发展不能根除,好一好就不能再挺得过明年的夏天了。 想到这里,慕云裳突然有些难受起来,她不是可怜他,而是觉得有些明白他的感受了。 为了活着他受尽了折磨和痛苦,肯定是有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目标,最起码个人的意识是清醒的,还能真正的做一个人,但如果意识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还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突然感到一阵悲凉,慕云裳眼眶一酸,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本来面壁而卧的虞显,也突然转过身来,一抬眼,正看到潸然落泪的慕云裳。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几乎看的呆了,一向坚强骄傲的她,也会又如此柔情的一面。 “咳咳,咳咳。” 呼呼地喘着粗气,虞显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爆炸一样。 “你就不想和我说一句话吗?” 他在等她开口,他用自己的半条命打赌,她会为他真正的伤心和关心。 自从第二次她入府之后,那种日日想要见到她的想法,反而更加强烈了。 阿青和齐桓偶尔嘴贱,开一些两人的玩笑,他也是表面生气,内心气势比谁都开心。 但这个慕云裳仿佛真的是个空心人一样,对他总是冷眼相看,这让他更忍不住想要将她霸占在自己的身边,那种不被驯服的骄傲,是他不断上瘾也戒不掉的毒药。 剧烈抖动的身体,似乎是要将胸腔里的东西都咳出来,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一样,估计这次,真的快要死了吧! 一股淡淡的清凉香气慢慢传入鼻孔,慕云裳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床边,伸出手来,按住了他的胳膊。 虞显猛地扭头,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 他的心一下子就被狠狠击中了,眼眶发酸,心头发热,用力地瞪大了泛红的眼睛,才不让眼泪涌出眼眶。 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流一滴眼泪了,今日他也绝对不能输。 “无论离开,还是重逢,只要尽力珍惜这生命中的每一刻就好。” 唐奕言垂着眼帘,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刹那间,天崩地裂,时空轮转,万事万物都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不存在了,只有两颗在回忆中悸动的心。 第114章 一起入宫 八月十四日,亥时,漪云亭中,皓月当空,清风宜人。 明日便是中秋节,依随惯例,势必要入宫赴宴,与皇宫中众皇亲国戚一起共庆团圆佳节。 “王爷,宫中已经传出旨意来了,皇上今年特别降旨,各亲王公主须带内眷一起入宫赴宴。” 阿青躬身,轻声回复道。 虞显没说话,黑夜中眸子如两点星光,远远地看着湖面中荡漾的月光。 微风将他散落的黑发吹的飞舞起来,隐隐的恨意如同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若不是二十年前中秋宫宴,他怎会变成现在这个半废人的模样。 尤记得那日似乎是阴天的,月亮在一团团的乌云中若隐若现,太液池中波光粼粼,漂浮着薄纱一样的轻雾,远远望去,就仿佛仙境一般。 瀛仙楼中,父皇大摆宴宴,与众嫔妃及皇子公主,高谈阔论,同赏佳景,共庆团圆。 席间皇后娘娘见几位皇子长得英俊可爱,尤其是虞显小小年纪,便出口成章,言行进退有度,深受父皇的喜爱。 而自己的大皇子和出身低贱的三皇子,在相比之下,便逊色许多。 尤其是大皇子虞晔,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在父皇面前,总是畏畏缩缩地放不开,谈及国家大事,也是三言两语,总是结结巴巴,顾左右而言他。 这么多年来,太子一位悬置,朝中都传言要废长立幼。 那日皇后见三皇子虞显又受到了不少夸奖,便让人将自己亲手做的金丝芙蓉饼赏给他吃。 本应是宫女送上的点心,那日虞晔却格外热心,自己亲自端着,送到虞显的面前,要他品尝品尝。 庆贵妃见皇后盛意,也不好推辞,母子两个站起身来谢过了皇后娘娘,说带回去慢慢品尝。 不料虞晔却分外热情,一定要拉着两个弟弟一起吃,虞显推脱不得,只得从他手中接过一块,刚要让三皇子,就被虞晔一把挡了回来,定要看着他吃完,说这是母后的心意。 当晚吃完并没有什么异样,庆贵妃虽然有些疑心,但见皇儿身体康健,也就慢慢将此事淡忘了。 直到秋去冬来,虞晔每隔半个月,必定带着那点心去上书房,也似往常一般,分给众人吃。 而本来一心读书的虞显,一闻到那芙蓉饼的香气,便似中了毒一样,必定要吃两块才能过去这半日。 直到庆贵妃发现皇儿神思恍惚,再也不想拿书本,只当他是年少贪玩,也未曾想到到底是什么原因。 后来虞显毒发,神志不清,整日不思读书进去,只是浑浑噩噩地吃喝睡觉,醒了便与一群小太监厮混,完全像个废人一样。 父皇整日为此唉声叹气,但宫中众多太医,却统统都诊断不出什么病症来。 直到现在,庆太妃依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儿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要皇儿身体能健康和正常人一样,她就很开心了。 自从回京之后,每年中秋佳节,他依然装作没事人一样入宫赴宴,而宴会中他的酒杯里,依然有着那种特别怪异的味道。 若是他不当面饮下皇上赐的酒,宫中的母妃,便会有生命之危。 所以年复一年,虽然莫先生尽力医治,他的毒发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每毒发一次,他心里的恨就会深一分,若不是顾忌母妃的安全,他早就入宫去取了那昏君的人头了。 每年八月十四这一晚,他几乎都夜不能寐,多少次精心筹谋,依然不能救母妃脱困。 阿青见王爷久久不语,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是没有一点劝解的有效方法。 忽见玉浅端着托盘过来,说喝药的时间到了,他心头突然一动,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王爷,您先把药喝了吧,慕姑娘特意嘱咐了,说您若是今晚再不喝药,她明日就要回将军府去过中秋了。” 阿青最后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有些发虚,不知道王爷听了,会不会有所反应。 “你们少拿她来威胁我!” 虞显忽的转身,一把抄起桌上的茶盏朝阿青扔了过去。 对于他的反应早有准备,阿青飞身而起,躲过了茶盏。 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倒霉鬼香怜,手中的托盘躲闪不及,迎面被飞来的东西打翻。 “哎呀,药又打翻了,青侍卫,你赔我的药!” 香怜绝望的看着地上洒落的药汁,欲哭无泪,冲阿青大声嚷道。 “哎,这个可不赖我啊,你可别随便冤枉人。王爷现在也不想吃药,你不如再熬一碗热的送过来吧!” 阿青耸耸肩,一脸无辜,瞪眼努嘴地瞥向虞显那边,示意不是他的错。 “哎呀,你们都是怎么回事,齐侍卫和你一样,就喜欢一次次地摆弄我们。” 阿青见香怜噘着嘴走了,才又慢慢走到王爷面前来。 “你怎么还不去死,尽日在本王面前聒噪,看见你们就烦。” 虞显赌气地坐在桌上,阿青又拿起一个茶盅,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王爷,时辰不早了,一定要早作打算啊!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王施娘子明日陪同王爷入宫。可那锦妃娘子晚间派人来了三四次求见王爷,说有要事,应该也是为此事而来。” “这些女人真是无聊透了,哪一个入宫又有什么区别,莫不是入了宫就能飞升成仙,永享极乐了?哼,本王看见她们就烦。” 啪的一声,虞显用力拍在桌子上,扭过身去看着湖面,呼呼喘着粗气。 “王爷,王爷,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当讲不当讲。” 阿青见虞显烦躁,心下不想再耽搁,想要直接把想法说出来。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啰嗦了?有话快讲!” 虞显气的呼的站起身来,在亭中来回踱步子,明日若是再想不出方法,他定是活不到下个中秋了。 一个常常在死门关徘徊的人,是怕死的,只是大业未成,大仇未报,母妃还未妥善安置,他—— 绝对不能死。 “是,属下明早便遣人告知别景苑的王施娘子,请她准备随王爷入宫赴宴。但如此却不能解王爷忧虑,属下细细思量,不如让,让慕姑娘扮作随行亲从,一齐入宫,或许明日会有所转机!” “……” 第115章 一起入宫2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王府的每一处建筑,梅林中枝影横斜,风声簌簌。 远处遥遥相望的怀锦阁,绣带飘扬灯火辉煌,不时传出阵阵笙管丝弦阵阵笙管丝弦和女子曼妙的歌声。 若不是慕云裳刚从清梦堂回来不久,一定会以为王爷晚间驾临了。 容姑准备了些香气宜人时鲜果品,摆在花架旁的石桌上,卫予虽小,也跟着拿酒壶,帮着里里外外地收拾着。 “容姑,今日才十四日,你看月亮还未十分圆满,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费此周章,陈列杯盘。” 容姑也不答话,将酒果都摆设齐整,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姑娘端坐在石凳上。 不知所以的慕云裳刚要开口问她,不料她已经拉着着卫予两人双双跪在了地上,“姑娘,请留下卫予在这里伺候。” 卫予也向下磕了一个头说道,“小的奉王爷之命,过来服侍姑娘,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姑娘尽可提醒打骂,绝无怨言,只求姑娘让我留在梅林中,和容姑姑一起打理日常,若有些意外之处,也可有个照应。” 容姑对卫予表现出来的特殊好感,让慕云裳有些意外。 她回府后的某些秘密,容姑已经知晓,但这个卫予,却不知道是为何非要留在这里。 难道只是虞显为了保护这里安全吗? 忽然想到那日红衣人偷袭的事情,当时多亏阿青飞身进来将那人擒拿出去,却在清梦堂再也没听人提起过。 若从此看来,多派一个人过来,确实有些必要。 但是卫予只是一个小童,如何能起到护卫之力呢? “你们起来说话吧,容姑,今晚夜有些凉,请你去屋里拿一件披风来我披上。” 容姑起身,答应着入里屋去了。 慕云裳紧紧盯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卫予,“卫予,你入府之后,可曾习过武艺?” 卫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起身答道,“王爷曾让齐侍卫传授了些基本招式给小的,因年龄太小,只能慢慢练起,姑娘若有用到小的之处,我必以命护得姑娘周全。”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且留你在这梅林小筑一个月,期间若是你犯错不改,忤逆上命,到时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将你驱逐出去,你明白吗?” 卫予连忙又磕了一个头,“小的明白,定会好好伺候姑娘,听从姑娘差遣。” “好,你起身吧!” 慕云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搀扶卫予的胳膊。 卫予见主子如此客气,有些受宠若惊,刚想说多谢姑娘,右臂就被慕云裳死死地抓住了。 顺势将他的衣袖退去半分,一只玉手紧紧掐住了他手腕脉搏处,没等卫予反应过来,又手腕轻摆,瞬间将他那瘦弱的右臂,脱臼了下来。 “姑娘,小的该死!” 卫予疼的龇牙咧嘴,左手扶着胳膊,整个小脸皱在一起,却硬挺着不让眼泪从眼眶掉下来,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求饶道。 “卫予,刚才是我失手了,你忍一忍吧,等我回来再接上。你若是实在忍受不住,也可现在去找青侍卫他们,若是那样,也就没有必要再回到这里来了。” 说罢,慕云裳起身,容姑才拿了披风出来,给她披在身上。 见卫予咬紧牙关,表情痛苦地跪在地上,也不敢理会他,只是转口问道,,“姑娘是要出门嘛?” “我去碧云轩看看姐姐,要卫予跟我一起去,半个时辰后回来,你将院门关好,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之说我已经睡下了。” …… 不同于梅林处的昏暗,王府的各处都挂满了花灯绣带,就连通往各院的甬路旁边,隔一段路,便会点上一盏宫灯,将路上的青砖,照耀的十分清晰。 明日便是全家团圆之夜了,她自小在外漂泊,去年回京之时,已是十月天气,今年本应是第一个和父亲母亲团圆的中秋,但姐姐这种情况,让她不得不留在这里思虑对策。 若虞显突然改变主意,硬要她参加家宴,难免会有些意外情况出现,到时她一人,包括整个将军府,就只有束手待擒了。 心里有事,脚下步子便加快了许多,身后的卫予虽然右臂不便,但脚步却很快,依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从梅林出来去碧云轩,必然会见过怀锦阁门前,婉转动听的歌声越来越近,一听便知是邵音儿在吟唱,定是方锦心节下寂寞,叫些手下人过来与她娱乐而已。 卫予的眼睛尖,在慕云裳只用心听歌声之际,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好像王爷在这里呢,我好像看到香怜哥哥了。” “王爷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慕云裳拢目光仔细望去,果然见香怜和会安,在门首处说说笑笑,却不见阿青和齐桓二人。 忽然想起,虞显今日吃的药,是不能饮酒的,不禁拍了一下自己,怎么忘了嘱咐他身边伺候的人了。 “卫予,你现在去告诉香怜一声,就说慕姑娘说了,王爷今日需要忌口,不能饮酒吃荤腥之物,若此时还没喝酒,切记不可沾染一滴。” 卫予听罢,轻声应着,依然扶着右臂,快步朝门口走去,而慕云裳,早已脚步如飞,朝碧云轩走去。 刚转过一条甬路,远远的边见一个女子带着个小丫头,珊珊地也朝这边走来, 看那袅袅生风的步子,便知是尹丽华无疑。 好几日不见她,不知道她为何此时出来,又要去往哪里。 “这不是云裳妹妹吗?这府中的女子,只有妹妹你身形轻盈,脚下如风,所以远远的便能认出来了。” 这尹丽华在府中的地位,很是特别,加之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每次见她,慕云裳心里都暗暗加着些防备之心。 今晚半路相逢,也只得敷衍她几句,“姐姐这么晚出来,莫非也要去那怀锦阁里和众娘子同乐吗?” “妹妹冰雪聪明,一猜就准,不过不仅仅是我一人去,今晚府中的娘子,除了王施娘子之外,都要去怀锦阁同王爷同乐的,当然,也包括令姐——慕云卿!” 第116章 一起入宫3 怀锦阁内的装饰,处处奢华张扬,金碧辉煌。 玉翘早早安排人将东偏殿大厅打扫干净,就连那雕梁画栋上的彩绘,都让匠人重新细细地用金漆描画翻新过了。 重新采办来的顶级花梨香楠木桌椅几案,按次序在殿内布置一新,在明亮的灯光的照射下,幽光细腻,香气宜人。 更有些屏风帷幔,都是江南织造坊的官家供奉,正中主位旁边的桌案上,放着数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夜幕降临,光华夺目。 早在未进入八月之际,江南方府早早便派人给小姐送来了八月节的节礼,不但有各种奇珍异宝,还有五万两白银作府中的日常用度。 方锦心当然知道父亲和兄长的用意,那就是要她一心一意早些坐上王妃之位,若是能诞下一位世子,则整个方家在江南政商两界,便再也无能能敌。 所以才会源源不断地将白花花的银两,送入府中任由挥霍。 方锦心当然也从宫中赏赐的节礼中,挑选些上好稀有的,派人带回家去孝敬父母。 府中事务基本由她一人打理,王爷基本不会过问来往送礼的细节,这一份信任,也让方锦心对王爷的感情,始终死心塌地。 上午宫中传出旨意来,要王爷携带家眷入宫赴中秋团圆之宴,自从章若筠被退回母家之后,两年来陪同王爷入宫的,一直都非她莫属。 今年虽然来了一个慕云卿,但近一个月时间,都未曾迈出过碧云轩一步,她也从未将她当做自己的真正对手。 只有新进入府的王施,使她第一次对权力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就连王爷,也对王施有所忌惮,前几日那两个被打的半死的小丫头,昨天听说已经被偷偷拉出去埋了。 孙管家看到了,也不敢阻拦,连王爷都没禀报,她这里还是赵嬷嬷派人过来透露的消息。 如今中秋宫中赴宴,她也派小桃和柳儿跑了几趟,都被阿青给打发回来了。 看这样形势,明日定是那王施替代了她的位置。 就凭她那木头一样拖沓笨拙地腿脚,也配和王爷一起入宫? 就凭她姑母是皇后娘娘吗? 阿青派会安给别景苑那边传了入宫赴宴的旨意后,方锦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立马想去清梦堂找王爷要一个说法。 还是秦如梦死命拦住了,说若既然已成定局,再去吵闹,王爷不改主意,还是自讨没趣。 不如请王爷过来,直接在这边开一席府中姐妹的中秋家宴,唯独不叫那王施,将她晾在一边,也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孙管家听说,自然是十分高兴,准备了十余日,今日总算有了些过节的气氛了。 于是整整忙碌了一个下午,王爷那边早有赵嬷嬷和林嬷嬷过去禀报,请王爷过来。 虞显虽然心情不佳,后来听了阿青的献计,顿觉有了转机,一高兴,便也决定过来看看。 当慕云裳准备去碧云轩的时候,他也刚刚来到了怀锦阁。 秦如梦早已派人将各院的娘子都通知了一遍,还假借王爷的之名,说今日是王爷要一起团圆的。 各院娘子哪有不高兴的,纷纷仔细装扮,将最好的鲜艳衣服拿来穿在身上,以添节日的喜气。 慕云卿依然佯装有病,并不想过来,一者怕人看出端倪,二者怕妹妹在场,她的身份比较尴尬,平白给了旁人议论的理由。 但秦如梦二次亲自带人去了碧云轩,假借下人不好好伺候为由,将唯一留下伺候的雾月,打了数十个耳光,直到木蓝说要去禀告王爷,她才叫人住了手。 临走还威胁慕云卿,若是今晚她不给锦妃娘子面子,明日便断了这碧云轩的月例银子和一切供奉,并且会将大门封住,要她们主仆五人,活活饿死在里面。 此时,尹丽华刚说也会加上慕云卿,她便带着紫菱和木蓝,远远地朝怀锦阁的方向走了过来。 慕云裳抬头,隐隐的见人影晃动,仔细辨认一下,果然是姐姐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 心下顿觉不妙,后悔没有提前预测,早一点过去阻拦她。 现在所在的地方,离怀锦阁不过百步距离,若是一旦进去,情况变数便不能控制。 “姐姐,你先过去见王爷,我迎接姐姐几步,有话要同她讲。” 阴丽华见让她先行一步,美丽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微微一笑,竟一把拉住了慕云裳的手臂。 “哎,何不让等令姐一起,咱们三人同去拜见王爷呢!” 出其意料的动作,让慕云裳有些意外,这个尹丽华城府极深,她如此阻拦,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姐姐自去,王爷我今日已经见过了,若是晚了,怕那方锦心等的着急了呢!” 慕云裳运内力到手臂,轻轻一抖,那抓住自己手臂的玉手,便被弹到了一边。 见此状况,尹丽华并没有生气,只是用左手轻轻揉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臂,用一种异样的语气,提高声音说道,“我也是为令姐打算,妹妹何必如此反应呢?否则你只要离府一日,那方锦心便会借机找碧云轩的麻烦,以报今日不敬之仇。” 刚走出两步的慕云裳,脚步瞬间停止了,她深知尹丽华的话不假,慕云卿根本没有能力在群狼环伺的府中自保。 “慕姑娘,尹娘子,你们怎么在路边站着,难道是在等我们的吗?” 木蓝远远地便兴奋的出声喊了出来,慕云卿脸上带着些惊讶的神色,眨眼间已经到了慕云裳的面前。 “慕妃娘子,好久不见,今日也是去见王爷共度佳节吗?” 尹丽华不等慕云卿开口,上前拉着她的手,用热情的语气说道。 “姐姐一向可好,这次是锦妃娘子派人过来说是王爷的旨意,所以我也就匆忙赶来了。” 慕云卿走路走的脸有些红,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下便是一起了,慕妃娘子久不出门,如今身体康复,云裳妹妹又身怀有孕,见到你们姐妹一齐赴宴,王爷定会更加开心的!” “……” 第117章 一起入宫4 怀着复杂的心情,慕云卿缓缓走入了怀锦阁东偏殿。 身后的妹妹慕云裳并没有跟进来,她在门口,受到了香怜和会安熟悉又恭敬的问候,那种态度,是府中所有女人都不曾有过的。 方锦心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周,见慕云卿带着木蓝和紫菱,缓步入门,脸上并没有别的娘子的喜悦之色。 让她始终处于恐惧之中,就是方锦心的目的。 今日见她脸色苍白,行动缓慢,身形明显丰腴了许多,脸圆的几乎同天上的月亮一般。 “哼,这慕云卿不但脑子蠢得可以,,还胖成了这个样子,往日光彩,一并全无,就连那一双眼睛,也有些呆滞和无神,几乎变成了一个废物!” 想到这里,方锦心突然心情大悦,不禁嘴角轻扬,满满都是打了胜仗的快感。 “妾身给王爷请安,见过锦妃姐姐及各位姐妹!” 在木蓝的搀扶下,慕云卿向坐在正中主位上的王爷,深施一礼。 “慕妃妹妹,你今日来晚了,让王爷及各姐妹好等,一会儿可要好好罚你几大杯!” 虞显没有说话,脸上略显疲惫之色,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紧挨着他左手边坐着的方锦心,缓缓开口说道。 继而冲身边的玉翘使了一个眼色,玉翘会意,轻轻击掌,两个小丫头抬了一张矮一截的椅子,放在王爷右手边。 下首席上坐着的众娘子,见锦妃如此行动,都纷纷注目,心内深知此举之意,只是无人答言。 “王爷,锦妃妹妹,只因路上耽误了,便迟了一刻,不如就让我和慕妃娘子一起共饮一杯向诸位妹妹谢罪如何?” 尹丽华声音柔美,气态不俗,上前向王爷施过礼,起身说道。 “王爷,两位姐姐,还有府中的各位娘子,云卿身体抱恙,不能饮酒,还请王爷及各位姐妹见谅。 中秋佳节,万家团圆,妾身在此祝王爷身安体健,万事遂意,花好月圆!” 慕云裳瞥见那矮人一头的椅子,心下不禁冷笑,方锦心对旁人的忌惮和羞辱,由此可见一斑。 只要今日她服软做了那下首椅子,这宴席之上,每待一刻,她都会费劲心思给自己难看的,如此,还不如听云裳之言,见过王爷便早些抽身而去。 席上的其他娘子,见她只是站在当地不动,并不听候锦妃娘子的安排,心里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最意外的是尹丽华,她没想到今日的慕云卿竟如此有机锋,完全不受方锦心设下圈套的控制。 此时两人站着不能入席,现场的气氛,瞬间变的有些微妙起来。 秦如梦坐在左手边下首位置,轻轻摇着团扇,一双眼睛左顾右看,早就将事情看了个七八分。 尹丽华今日言行,显然是早已站到了慕云卿一方,很是出乎她的意外。 此时见慕云卿一改往日懦弱性格,竟然敢在王爷面前,直接不受锦妃的安排,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王爷,今日是府中少有的阖府团圆之夜,慕妃娘子既然来了,就和姐妹们叙叙家常,为何如此急着离开呢?难道是故意不给王爷和锦妃娘子面子吗?” 老虎之所以厉害,最是那锋利的爪牙让人生畏。 若那牙齿是毒蛇一样锋利而能致人性命的,却更是让人不敢反抗。 秦如梦轻飘飘地几句话下来,方锦心的脸色,马上就恢复了舒展,扭头看向王爷,却见他眉头蹙的更紧,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来人,扶慕妃娘子上座,添上酒来,我们和王爷共饮一杯,同赏明月,花好月圆,共度中秋。” 孟小宛人虽娇小,声音却又尖又高,每说一句话,都会引起一些回音。 “慕妃娘子,你不会连王爷的面子也不给了吧?” 慕云卿正在踌躇间,秦如梦举着酒杯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她说道。 她今日穿着十分华丽,头上的金丝珍珠凤钗闪人眼目,衬得她杏脸桃腮,光彩夺目。 而后面的孟小宛等人,包括慕云卿在内,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简单平淡了。 此刻她步步紧逼,不用方锦心开口,定要将慕云卿送入她们设计好的圈套里。 “王爷,妾身头有些晕,请王爷恕罪,允许妾身先行告退。” 抬眼看向门首处,却不见慕云裳的影子,慕云卿此时有些难以应付了,她只按计策走了第一步,没想对方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此时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哎,妹妹为何变得如此固执,非要在这喜庆佳节之日,扫王爷的兴致吗?还不坐下,吃些酒大家热闹热闹。” 方锦心忽然站起身来,假意亲热地微笑着,伸手拉着慕云卿的手臂,作势就要将她推倒在那矮椅上。 “姐姐,我不是……” 慕云卿哪里肯坐,口里连忙辩解着,身体连忙推脱着那边的拉拽,尽力不想挨近那个椅子。 此刻她的心里又慌又乱,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她的心头,此时她只要站立不稳,那么后果就……。 “算了,让她走,本王看见她就烦,锦心你还留她干什么,让她滚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虞显,突然爆发,巨大的烦躁感,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本来还想火上浇油的秦如梦,被王爷突然暴怒,吓得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方锦心脸上,得意之态更深,鼻孔轻轻哼了一声,嘴上说着王爷息怒,手上却暗暗用力,一把将慕云卿朝尹丽华坐着的桌角上推去。 “王爷……” 慕云卿吓得尖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那硬木桌子撞了过去。 就在一瞬间,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飞身上前,一把将慕云卿拦腰揽住,左手在桌子边上一撑,稳稳的扶住了面如死灰的慕云卿。 “姐姐,你没事吧!” 眼见慕云卿吓得浑身颤抖不止,慕云裳连忙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没,没事,你,你和王爷说,让我回,回将军府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来,颤抖着嘴唇,费了好大的劲,慕云卿终于说出了自己日思夜想都盼望的归宿。 “方锦心,今晚的事情,我会替你记在账上的,以后再一笔一笔慢慢和你算!” 慕云裳安慰完姐姐,猛地回转身,目光锐利如刀,狠狠盯着那个幸灾乐祸的女人。 “王爷,都是妾身的错,方才本来好心好意让妹妹就坐,却被肆意纠缠不放,反而导致自己站立不稳摔倒,怎么就怪在我的头上了?” 那个鸢儿竟然又如此激烈的反应,方锦心也着实有些意外,不过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的隐情的。 “你们姐妹都给我出去,本王今日是来开心的,所有不让本王痛快的,都给我滚出去!” “不用王爷下旨,我们自会少些打扰,只是有一件事,就是王爷今晚务必要去我那里一趟!” “……?” 第118章 一起入宫5 来自其他女人的嫉妒,慕云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地要王爷去自己的住处。 眼见姐姐危险,及时挺身解围,方锦心气急败坏地大叫道,“鸢儿,你不要太过分!” 虞显一直半垂的目光,此时终于又燃起了火焰,府中女人虽多,唯有她能解他胸中的烦恼和忧愁。 慕云裳抬眼,正碰上他那热切的目光,心头顿觉有些触动,自从那日他自杀未遂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互相正视过。 此刻他突然用那种只有才真正明白的目光望过来,慕云裳不想对他有所回应,连忙侧过脸去,同姐姐一齐施礼告退。 方锦心气的无可奈何,只得大声冲王爷道,“王爷,这府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她们竟然敢擅自出入厅堂!” 其实她本想说的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王爷,只是迫于身份,不能说的太过明了。 但介于她有孕在身,方锦心着实忍受不了她的炫耀与嚣张。 “她两个没用的人,你何必和她们计较?锦心,你本是一府当家主位,本王已将王府内事物交予你打理了,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况且云卿又有病在身,与你又有些什么妨碍,今日中秋赏月之际,不要太过扫兴就好!” 一席话说罢,席上众人也纷纷起身劝慰,方锦心才整理衣衫,重新归了坐,但心头的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此次席上,正式确定了方锦心府内的地位,即使明日陪伴入宫的不是她,今日王爷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 姐妹二人走出怀锦阁大门,门口正碰上阿青刚赶过来,慕云裳唤住他,两人走在门边轻声交谈了几句,阿青会意点点头,也不言语快步走到里面去了。 慕云卿见阿青态度很是恭敬,知道慕云裳在清梦堂的地位,此时已经不一般。 只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她为何要执意假装有孕。 今日见她腰腹又同之前一样臃肿了,些,知道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太妃那边岂是好糊弄的? “姐姐,木蓝姑姑,先同我回梅林那边一趟,我要王爷今晚还你一个自由之身!”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我能回将军府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慕云卿激动不已,伸出双手拉住了那双她曾十分嫌之人的手,眼底微微的湿润,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有话回我那里再说,现在赶快走!” 唯恐再有意外发生,慕云裳连忙催促着,让紫玲扶着小姐,三人脚下加急就要朝门林走去。 “姑娘终于来了,小的等候多时了。” 卫予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原来他并没有自己回去,早已在路边等候了。 本以为他会找阿青给他回正手臂,不想他真的就这样挺着一直等到了现在。 “卫予,你先回去叫容姑泡些茶,姐姐去那边做一做。” “是。” 卫予躬身应着,转身便于快步回去。 慕云裳见他还算诚实,心下有些不忍,于是出声唤住了他,“回来!” “姑娘,还其它吩咐?” “你过来!” 慕云裳冲他招招手,看他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 卫予慢慢走近,站在离主子二尺远的地方,低头侍立。 “香怜和青侍卫,可曾问起过你的手臂之事?” “回姑娘,香怜和会安一见小的便问过。” “哦,你是如何回答的?” “小的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导致的。” 见他回答的恭谨伶俐,慕云裳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只是仍然要小心提防些。 若是今晚事成,他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跑腿之人。 “你走近些!” “有其他娘子在,小的不敢妄动。” 他还挺懂规矩的,慕云裳心里暗道。 “你只须听你们主子的话即可,我们先走一步。” 慕云卿今日可是见到了妹妹的驭人之术,下人在她面前既恭敬,又忠心,与碧云轩中那些叛主的奴才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扭头看了木蓝一眼,她也正好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微微点头,都是对这个曾经的鸢儿的钦佩之情。 “姐姐,无需多虑,只是些小事而已,举手之劳。” 说罢,慕云裳上前一步,对卫予说道,“伸过手来。” 咔哒一声,玉手轻轻一托,那只摇摇晃晃的手臂,顷刻间便回复了原位。 卫予激动地前后晃晃胳膊,灵活如常,连忙跪倒在地,口里直呼,“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木蓝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卫予来,笑着说道,“你跟了你们姑娘,真是天大的福气,切不可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是,姑姑,小的明白,王爷既派遣小的到此,定是要我尽心尽力服侍的,小的绝对不敢有二心。” 卫予一边说着,一边又要跪下。 “算了,在我面前不必拘礼,我最不喜欢别人下跪了,只要没有外人在场,那些繁琐礼仪,能免则免。” 慕云裳冲卫予摆摆手让他起来,找个借口打发他回梅林小筑去了。 继而又转身对慕云卿说道,“此刻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回碧云轩去吧!” “碧云轩?” 慕云卿和木蓝同时脱口问道。 “对,若是真的回梅林,此一次回去,姐姐路上怕是不安全,方才我已经告诉青侍卫,要王爷亲临碧云轩有话要讲。” “云裳,不瞒你说,不是我不愿王爷过去,只是那边的一切日常供应都不足,况且服侍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着实是不能接驾。” 慕云卿面露难色,并不是她不想王爷亲临,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心虚愧疚之意,不想面对王爷。 更深层次的,还是怕事情一旦暴露,万劫不复。 第119章 一起入宫6 自再次入王府之后,慕云裳还是第一次踏进碧云轩。 犹记得大门上那破损的一个大洞,还是那次晚上回来,被里面的绮儿辱骂,不肯开门,玉廷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导致的。 今晚再次站在门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感慨之情。 时日不长,慕云卿的变化之大,简直令人吃惊,谁知道她不在府中的那些日子,碧云轩上下,是怎么度过的。 隔着门缝向里望去,院中黑漆漆的,连一盏灯笼也没有点,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也没人打扫。 “姑娘脚下小心,有几块地砖坏了,晚上光线不好,千万不要踏空了。” 蓝用手轻轻推开门,几人迈步踏入院中,慕云裳刚一抬脚,便听木蓝提醒道。 “我没有说什么,现在重要的是姐姐,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看她!” 紫菱见二小姐这样说,连忙接过话来道,“二小姐说的哪里话,都是做奴婢的应尽的本分,姑姑在这碧云轩,确实没少受委屈,小姐看在眼里,感激于心。” 慕云卿听紫菱这样说,着实是道出了心中之情,扭头拉着木蓝的手说道,“姑姑,紫菱说的极是,在这里委屈你了。” 木蓝见主子这样真挚地表达感激之情,早有些受意不住,连忙就要跪下行礼,嘴里还不住地说道,“娘子哪里话,都是奴婢们分内之事,只是奴婢才能有限,只是尽力服侍主子罢了。” 慕云裳见着主仆三人如此客气,本来有些动情了,看到她们互相谦让,又有些可笑起来。 “有话屋里说吧,在外面这样,恐怕被人见到会笑话我们的.” 慕云裳一句话,其他三人都笑了起来,转眼看向屋内,本来就微弱的一点灯火,忽然跳动了一下,熄灭了。 瞬间整个碧云轩前后两重院落,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死寂空气中只有人的喘息之声,令人感到十分恐惧。 “小姐,蜡烛和灯油都没有了,今晚咱们就只能摸黑歇息了。” 绿苹站在正厅门口处,手里的灯盏上,还有一点未曾熄灭的红色,此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丝亮光了。 “娘子,不如我们趁着月色,在廊下歇息一会儿,边赏月边等王爷到来如何?” 木蓝见绿苹不顾头不顾脑地出来,连忙提议,化解眼前尴尬。 “你们有如此闲情雅致,看来本王来的也正是时候呢!” 略带沙哑的声音自门首传来,虞显带着香怜和会安,迈大步跨进门来。 两人手上各提着一盏琉璃宫灯,入门之后,分左右站在王爷身后。 “给王爷请安,妾身深居简出,并无十分准备,王爷今日亲临,还望恕妾身怠慢之罪。” 虽然知道王爷会来,但是碧云轩的供应糟糕至此,慕云卿着实也未曾料到,而王爷此刻突然驾到,她只得勉强接待罢了。 慕云裳见虞显到来,也不施礼,只是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都免礼吧,今日时辰不早了,本王还有事,让云裳和我去清梦堂谈吧!” 月色隐隐中,虞显的脸色依然不好,眉心紧紧皱着,说话的语气,也透着极大的不耐烦。 “王爷,请屋里坐,民女有一事,定是要和王爷今日讲的,还请将宫灯移入正厅,木蓝姑姑,请你准备纸笔。” 见慕云裳开口请他进去,虞显眉头瞬间皱的更深了,因慕云卿的缘故,他本一点也不想再踏入这碧云轩一步了。 现在慕云裳让阿青带话,亲自请他过来,他隐隐觉得会有些特别的事情。 而他心里此时正在思索如何让她明日随从入宫,到底找一个怎样的借口呢? “本王今日累了,云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早些歇息吧!” 说罢,虞显身子停住了,并不想走进屋去。 自慕云卿入府之日起,他便是她为敷衍母妃的工具。 说什么两人的八字极其契合,是京城中名门千金中,最是富贵大吉之象。 甚至庆太妃还曾听说,这样的八字,是极其旺子嗣的,至少是二男一女之命。 呵,二男一女,这些江湖方士的话,简直是心口胡诌,若是别人听了还会信上一二分,可他虞显偏不信命。 他的命,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是一日一月或是只有一年。 “王爷,是云裳让青侍卫带话,请王爷过来的,屋内说话方便些,让王爷站在院内,也多有失礼之处。” 慕云裳不想再耽误一点时间了,夜长梦多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这几日虞显心情貌似很不好,自那日发狂之后,整日都是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越是接近中秋,他的情绪也日益暴躁。 不管怎样,今日就是今日了,总要想些办法逼他就范的、 就如同之前他喜欢对别人做的那样! 心下主意一定,让木蓝上前接过香怜和会安手中的宫灯,取出其中的蜡烛放在正厅中间。 再次施了一礼,慕云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显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袍角大步走入了正厅之内。 此时后院走廊的里,忽然人影一闪,慕云裳早已发觉,大声呵斥道,“是谁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还不快点滚出来!” 话音一落,黑影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挪到了正厅门口。 月光之下,她的脸有些看不分明,慕云裳皱眉仔细辨认一番,才看出是雾月。 她的脸明显是被打肿了,还有几道长指甲的抓痕在上面,透着血丝,触目惊心。 “你干嘛呢,做鬼去了吗?” 慕云裳虽不知个中缘由,也知道这是府中某些人的的传统手段了。 看来尹丽华说的没错,一定是方锦心派人过来,教训过这里的人之后,慕云卿被逼无奈,只得去那边受辱。 雾月见说话的是鸢儿,深知她此时的地位,她一向胆小又不善言语,否则早就离了这里投靠别的主子了。 虽然往日雾月并不向其他人一样曾经针对慕云裳和小鸾,但是她那时候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所以即使慕云裳对她的态度不好,她也不敢说什么。 “你去准备些纸笔过来,送到正厅上去,墨要提前研好。” 第120章 入宫之前,先和离 蜡烛微黄的光,并不能照亮整个正厅。 这里虽然不比方锦心的东偏殿气派,但是空间也是不小的,只是区区两道烛光,只能勉强驱赶一下这死寂的黑夜而已。 虞显还未就坐,早有绿苹拿着一块丝帕,手忙脚乱地将那椅子擦了又擦。 慕云卿这边座位,则是紫菱直接将丝帕垫在上面,才让小姐坐下。 虞显皱着眉看着这一切,这里满屋都有些陈旧腐朽的气味。 缺人少物,整个碧云轩的人穿着打扮都透着一股寒酸,看来是没少受方锦心的辖制。 “不要擦了,这样越发尘土多了,本王站一站便回去了。” 出口制止了绿苹的殷勤,虞显扭头看向了慕云裳,见她竟也同时看向这边,两道目光意外相对,空气中瞬间充满了莫名的氛围。 异样的情愫充斥着两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再是对立了。 慕云裳从没想过虞显的眼神,还会有男孩一样纯真的时候,方才恰好碰上他的目光,他将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避了一下。 这,这也太不正常了,难道今天真的喝醉了吗? 心中正在不自在间,只见雾月已经端着笔纸走了进来。 “鸢儿,不,姑娘,纸笔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 “放在旁边桌子上,你在旁边研磨吧,别说你不会!” 依然没有好声气,雾月心里已经有些不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慢腾腾地走到桌子面前,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研着墨。 “木蓝姑姑,雾月这是怎么弄得的,怎么今日将气都撒在我的身上了,若不是王爷在这里,莫非她也要给自己的主子脸色不成吗?” 慕云卿不等木蓝说话,连忙两步走上前来,“她笨手笨脚的,做不了事的,不如叫紫菱弄吧,反正这里自从入府之后,也没动过什么纸笔的。” 雾月见主子这样说她,心里一肚子气加委屈,瞬间忍不住倾泻出来,伸手将手中拿着的墨块,就朝慕云裳头上扔去。 千钧一发之际,慕云卿却突然凑上前来,用身体挡在了妹妹前面。 慕云裳哪里用得到她来相救,早已经衣袖翩飞,伸右臂将那墨条挡了开去。 上面沾染的黑色墨汁,瞬间飞溅上了她的衣袖,旁边站着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样的奴才,不打死还留着干什么?” 慕云卿少见的开口发怒,木蓝连忙上前,一把揪住雾月,将她按在地上。 慕云裳轻轻抖了抖衣袖,将写好的一纸和离书,递到了虞显的面前。 为了慕府的安危,今日她只得冒险逼迫虞显,同意与刚娶进府中不到半年的侧妃和离。 一向心高气傲的谟王,看到慕云裳递过来的信纸,竟然是一封写好的和离书。 要他八月十六,和侧妃慕云卿和离,将其退回将军府,自此之后,二人永无关联。 为何一向懦弱又自满的慕云卿,突然放弃王府侧妃不做,执意要回将军府去。 那时候她可是冒着置妹妹于死地的风险来争宠的,今日为何又是舍身相救,又急于和离呢? 心内被另一件烦恼事情占据,他已无暇来思考这些女人间的情愫明日入宫之事,才是他心头一直压着的大石,让他闷的喘不过气来。 虽白死不足惜,但大业未成,他真的不能去死。 像待宰羔羊一样,死在自己的仇人手中。 还有那宫中一无所知盼着抱孙儿的母妃,要是看到他离开,会是怎样的痛心! 肿着脸的雾月,跪在地上打颤,慕云裳的脸色,冷若寒冰。 “王爷,今日之事,你也看的一清二楚,碧云轩受那锦妃娘子压制,连灯油烛火供应都不足,现在又派人出手伤人,长此以往,姐姐在这里,定会搭上性命的!” “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让我过来,又当着众人的面,逼本王和离的理由吗?这样一来,本王的颜面何在?” 虞显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沙哑着声音,大声怒吼。 “王爷,怕是忘了这次刚入府时答应的事了吧,现在要兑现承诺,却又推三阻四的搬出来王爷的架子,这样一来,谟王的威信何存?” “王爷,和离本是妾身的想法,才央求妹妹去和王爷请求,只因府中多有病痛不能服侍王爷,加之有意回去服侍母亲,而又来了一位王施娘子,妾身便欲让贤,甘愿退回将军府,一切都是妾身自己的想法,与云裳没有半分关系。 她自小在外面漂泊,受尽苦楚,去年才得回府和父母团圆,若有些言语不到之处,还请王爷万万不要动怒,念在她在清梦堂尽心服侍,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于她。” 泪流满面的慕云卿,跪倒再低,声音颤抖,满心诚挚地说道。 木蓝连同紫菱和绿苹,也一齐跪在地上,为慕云裳求情。 这西偏殿的伺候过的人,都知道往日慕云卿所作所为,她今日竟然有如此转变,都纷纷为她们的姐妹情深而触动。 虞显深知两人都是要强之人,这样下去,只会越闹越僵,但是他绝对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向这个女子低头的。 任何勉强他做的事情,都会激起他更大的反感。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偏偏就是他,最喜欢那样的行为。 “王爷,原来你真的来这里了,让属下好找!” 屋内的气氛正在僵持之中,声音传来,人也进了正厅。 两盏宫灯的烛火,在宽阔的正厅之中,还是有些暗淡,一时之间,阿青有些惊讶,这碧云轩和怀锦阁相比,差别也太明显了。 关键是王爷来了,也不点灯烛迎接吗? “慕姑娘也在就好了,王爷方才离开怀锦阁之前,锦妃及众娘子挽留不及,硬要王爷饮过酒才算过了中秋,王爷您不会还瞒着慕姑娘呢吧?” …… 第121章 乔装赴宴 阿青总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用自己的方法,来化解王爷的怒气。 此刻只用一句话,便将事情的焦点转移到了王爷的身体之上,两人僵持的局面,此时也有了些缓和。 慕云卿知道时机宝贵,连忙两步上前,屈身下跪,“妾身自知不能好好服侍王爷,请王爷让妾身回府奉养父母,以全孝心,如肯应允,定当日日礼佛,为王爷祈祷,身体康健多子多福!” 说罢已经是泪流满面,跪地长拜,其情感之真切,令人动容。 即使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虞显此时也有些动容,多日不见,这慕云卿竟变的成熟如此。 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和凌辱,才会醒悟只有亲人,是唯一能保护你的人,而不是要你命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瞬间泛起一股酸楚,眼底也莫名地就湿润了。 犹记得八岁时候,同众皇子一起在演武场练习骑射的时候,年长虞晔及二皇兄也曾细心指导过他。 后来只因父皇一句话,虞显才是最像朕的人,又将当时的庆嫔破格加封庆贵妃,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慢慢变的有些不同了。 身为皇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曾用全部的真心去对待手足之情。 结果便是亲兄弟只想要你的命! 思虑至此,心头不禁生出许多的感慨出来,但转念一想,深深的恨意又紧紧如噬骨的毒舌一样,狠狠将他裹挟,拖入复仇的深渊。 明日的险境还未能越过,他如何就被这些儿女情长给羁绊住了? 女人从来都是他的摆设而已,此刻眼前这一幕,虽是普通的离别之情,但其中的浓厚的姐妹情感,让他冰一样冷的情感,也融化了一丝丝裂痕。 慕云裳看到虞显眼底有晶亮的光芒闪动,不禁有些意外,忍不住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虞显仿佛对这样的情感刺激有些陌生,又有些无措,用力瞪大的眼睛看向屋顶,用力抓住袍角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王爷,民女就当您是应允了,请青侍卫在一旁见证,明日用了印鉴,就请送姐姐回府。 云裳在这里,定会按约定保的王爷平安,不再有别的思虑,民女在此再次谢过王爷!” 慕云裳深施一礼,与往日的冷口冷面完全不同,她自有柔情的一面,此刻说出话来,都会让万物跟着动容。 “哎呀,王爷,不如现在就派香怜去取印鉴,成全慕妃娘子的孝心和她们姐妹之情,我不行了,实在是看不了这些,先出去哭一会儿!” 正在努力克制情绪的虞显,听他如此打趣,紧绷的一张脸,也绷不住变得哭笑不得了。 “哎,王爷,都是属下该死,不会说话,都把您给气笑了……” 又补一句,虞显眼中的泪花又一次涌了出来,冲破眼角的堤坝,无所阻拦地蔓延到了脸上。 阿青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愣了一刹那,差点叫出声来。 还是木蓝识趣反应快,连忙口里叫着娘子,又招呼着紫菱绿苹,说赶快去里屋收拾等王爷就寝。 雾月刚才被她打了两下子,此刻只在当地委屈地哭泣,也被紫菱上前一把,拽到了旁边的书房里去了。 此时正厅之中,只剩下慕云裳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她们这是做的哪一出。 阿青此刻也反应过来,脸上笑的像开一朵花一样,“慕姑娘,不如直接回清梦堂用了印鉴吧,来回一趟,怕是王爷身体支持不住。” 香怜和会安听说,便欲上来取那灯烛,又被阿青摆手拦下了。 “今夜天清云朗,月色动人,不如一起踏着月光回清梦堂,王爷,慕姑娘,意下如何?” …… 踏月而行的,半路上就只剩虞显与慕云卿二人了。 阿青的小心思两人早已猜到,只是都刻意回避不谈而已。 谁主动挑起话题,便是那个最在意的人。 两个高手在过招的时候,都是不会轻易先出手的。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而自己仿佛是又输不起。 这一段路,慕云裳曾经怀着各种心情走过。 虞显却是出于对于那些烦人女人的敷衍,回去时候的心情,都会好于来时路径。 但经过今晚,两人的感觉,却与往日相比,皆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从碧云轩出来之后,虞显又恢复了沉默不语的状态,仿佛一个小心思被人看破的孩子,碍于面子耍着小脾气。 而慕云裳却对他有了一些新的认识,没想到他竟然动容以致落泪,被一线红奇毒折磨到发疯的他,都未曾有过一丝妥协,为何为慕云卿的一席话就触动如此呢? 远处阁楼上的更鼓响了,时牌已经到了酉时。 梅林方向依然灯火璀璨,脚步声惊起角落里一只野猫,直立着尾巴,喵呜一声,蹿上了高墙。 月光下用一双晶亮眼睛,死死盯着下面各怀心事赶路的两人。 武功高强的虞显,本应健步如飞,此刻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缓慢。 走在前面的慕云裳,一直在想着心事,所以并没有注意他行动的迟缓。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才蓦然想起,阿青说他席上曾经饮了酒。 糟糕,方锦心这个贱人真是可恨,最后还是让他喝了酒。 心里咒骂一声,迅速回转身,再看虞显时候,他戴的金冠上的宝石光芒闪烁,墙上的两只夜猫忽然像发现猎物一样,凄厉的长叫一声,朝他的身上扑去。 “来人,保护王爷!” 口中大声疾呼,脚下用力身体飞出,直朝那个已经半瘫倒在墙边的人奔去。 野猫尖厉的爪子刚接触到虞显的袍子,慕云裳已经飞身到他发面前,飞起一脚,将一只野猫踢飞。 没等再出手,另外两只野猫已经从高墙上落下,伸出尖厉的爪子,迎面朝慕云裳的脸上扑了过来。 出其不意的袭击,让慕云裳有些慌了,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可用,只得变手为掌,冒着被抓伤的风险,想要将飞来的野猫击飞。 就在一瞬间,半靠在墙上的人突然用尽全部力气将身体腾空,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慕云裳的面前。 伸手将眼前人儿一把搂入怀中保护,将自己整个后背任由野猫袭击。 慌乱之中的慕云裳被他的举动给惊呆了,慌忙伸手去推开他。 不料虞显身体虚弱,站立不稳,高大的身体像小山一样倾倒下来。 “喂,你放手啊!” 嘴唇突然被某个柔软湿润的部位触碰到,瞬间天地转换,海啸石崩,头顶的明月变成了一道白光在慕云裳脑中爆炸。 第122章 乔装赴宴2 锦衣夜行引不起人的注意,却被野猫盯上了。 虞显头上明晃晃的金冠不知道怎的就引来了野猫的围攻,为了保护手上的“病人”,唐奕言也只得出手相救。 没想到虞显如此不堪一击,不但打不过野猫,还笨手笨脚地将慕云裳给扑倒在地。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直接吻了上来。 两人接触的瞬间,慕云裳大脑一片空白,一些久远的记忆和感觉,莫名地袭击了她的身心。 不过她怎么会这样由的他占便宜,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两人唇瓣接触的下一刻,慕云裳右手摸到了腰间的香囊,用力揪了下来,一把就捂在了虞显的脸上。 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庞,还未看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在被慕云裳一巴掌拍到后,眼睛一翻。 晕了过去。 “哎,你不是武功很好吗?快点起来啊,喂,虞显,你没事吧!” 慕云裳已经被这座小山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屏息凝神运内力,终于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开去。 都怪当初自己偷懒不好好练功,现在对付这半死发的狂徒几乎都有些费力了。 “王爷,慕姑娘,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把虞显掀翻之后,其他人也突然冒了出来,慕云裳尴尬的坐在地上,抬头向四周看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蒙正带着一列府兵围了半圈,正大眼小眼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呢! “你们干嘛,这样围着看戏吗?” 慕云裳整理了一下衣服,忽的站起身来,冲领头的陆蒙和周允嚷道。 “我们听到有人呼喊,就过来了,怕有歹人伤害王爷,不想王爷成这个样子了……” 周允平日比较活泼,见陆蒙涨了脸皮没开口,他抢先说道。 说完眼睛又看看地上的虞显,见他虽然眼睛紧闭,但喉间的喉结却忍不住微微抖动,定是在偷着笑呢! 其他府兵虽然离着较远,也大概看了个缘由,此时也有忍不住偷笑起来。 “那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将王爷带回去,他若是出了事,你们都要掉脑袋!” 说罢,慕云裳有些不自在的看向了别处,又瞥了一眼地上的虞显,见他裸露的手臂上,被猫抓出了许多道血痕,后背锦袍也被抓的稀烂。 陆蒙此时连忙唤了两个府兵过来,让周允和他们一起慢慢扶起了王爷,架着就朝清梦堂走去。 “慕姑娘,除了那野猫,还有别的东西伤到王爷吗?” 陆蒙负责府中安全,见王爷走了,只得冲慕云裳问道。 “别的倒是没有,只是这府中,何以会有如此之多,且极其凶狠的野猫出现?” “姑娘有所不知,王爷身体不好,从小最是怕猫的,所以府中从未有人敢养过猫。 不知道今日怎会突然有这样许多野猫出现,还敢袭击伤人。我马上派人将这些猫都逮走,下来一定加强巡视,确保王爷的安全!” 陆蒙说话的语气,对慕云裳有一种莫名的尊重,虽然他在府中已经很有地位,但从语气看来,仍然是像王爷一样地尊重她。 …… “你说了,会护我安全,不会让我死的。” …… 清梦堂里一阵忙乱,更衣,敷药药,进进出出的人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玉浅见王爷又受了外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手里抱着几件家常的便衣,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抹着眼泪。 “慕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野猫攻击王爷呢?他到现在也没醒,我们都都担心死了。” “哎,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地,快进去给王爷更衣啊,慕姑娘正等着给王爷诊治呢!” 阿青出来一把,将玉浅推进了内室,扭头见慕云裳站在窗前出神,便上前问候道,“慕姑娘,你没事吧,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派人叫容姑过来。” “不用了,青侍卫,只是请快些将王爷的伤势处理好,时辰不早了,我看过便早些回去!” “我已吩咐人手脚都快些,不要让慕姑娘久等。只是有一件事,属下在这里还望姑娘千万不要怪罪王爷,因为他真的是很怕猫。” 阿青也提起虞显怕猫的这件事,也许他不知道慕云卿早就听说过了,只是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会怕那可以抱在怀中的狸猫呢? 继而又想到虞显在野猫群攻的时候,还尽力飞身保护旁人,丝毫不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以他的武功,若不是身体虚弱,本应该能轻松应付的,今日却弄的极其狼狈。 妥妥的一只病猫无疑了。 “青侍卫,我当时只顾前行,并未注意王爷落在后面,后来见他被攻击,也曾上前去相救,却反被王爷用身体挡住了那些畜生的攻击,据我当时所见,王爷并无一点惧色,何来怕猫之说?” “那一定是……” 阿青听了这样一席话,眼珠慢慢地转了一转,看看屋内帘幕里的王爷,又看看慕云裳,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王爷醒了,请慕姑娘进去呢!” 香怜满脸喜色,手中端着铜盆毛巾,从内室奔了出来。 “哎,你们这个王爷,若将他比作一只老虎,也是纸糊的,风一吹便会倒的那种!” 慕云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今日在碧云轩要他和慕云卿和离一事,本以为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一些,没想到半路上又出了意外。 这次不但被他轻薄了,还不能说出来,着实是令人可恨可恼。 “姑娘莫烦恼,我看都是些皮外伤,只要不会毒发便好!” 阿青连忙笑着安慰道,“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拿来了,姑娘看了可会开心些?” 说罢,只见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慢慢转了过来,掌中托着一件用黄绫子包裹的事物。 正是王爷的印鉴。 “姑娘现在将和离书准备好,入内室便先请王爷用了印鉴,这样一来,便再无更改。” …… 第123章 乔装赴宴3 半倚在床头的虞显,正一脸生无可怜状地看着自己被包成蚕茧一样的两只胳膊。 香怜今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区区一些爪痕,如何如此大张旗鼓地弄成这样? 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难道真的就能让慕云裳有所改变吗? 她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的,阿青已经很讨厌了,现在其他人也越来越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天天嘴里抹蜜一样的叫着慕姑娘,有点事情便借机发挥,给这个主上难看,这些人,已经到了非收拾他们不可的地步了。 新愁加旧恨,让虞显此刻的心情极差,刚成功制造出两只蚕茧的香怜,见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还没等发作,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找慕云裳了。 “天天嘴里都是慕姑娘,你们让慕姑娘来当主子好了!” 气的再次闭上眼睛,这些日子身体疲乏到极致,若不是明日入宫之事太过紧急,他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对了,让慕云裳开一颗能让他睡好的药也好,想到刚才半路那美妙一刻,他从没感到过如此的纯粹的开心。 “来人,倒一碗茶来!” 回味着那一刻的美妙,一边舔着嘴唇,怎么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了??? 伸着两个包的严严实实的胳膊,刚将胸口的衣服敞开了一些,阿青便伸手掀开了水晶珠帘。 叉着两个胳膊来不及整理衣服,虞显只得将手臂交叉护在胸前,见到慕云裳的跟着进来,脸上的的表情竟然有些不自在了。 噗哧一声,阿青见到王爷这副尊容,忍不住笑的将手中的茶水都泼洒在了地上。 慕云裳本来冷着脸,迎面见到这样半个僵尸一样包裹的人,强忍着笑的扭转了头。 “哎呦,不行了,王爷恕罪,我再给您倒杯茶来,您先等一下。” 阿青强忍着笑,对侧着头的慕云裳说道,“王爷是个病人,姑娘千万不要以此见怪,先给王爷诊脉吧!” “王爷的病,确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呢!还请青侍卫为王爷整理一下,我才发方便诊治,今日也就算了,以后让伺候的人,多用些心吧!” 慕云裳侧身说着,抬眼看向门口处,见香怜正捧着茶盘进来。 “对,说的就是你,伺候王爷越来越不用心,包粽子的倒是有一手!” 阿青皱着眉,佯装生气的训斥他道。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慕云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香怜瞪了阿青一眼,服侍王爷喝了茶,用锦被将他的上半身盖好,又搬了一个绣墩放在在床边。 此时虞显只半闭着眼靠在床头,偷偷观察着慕云裳的表情。 “慕姑娘,王爷明日入宫赴中秋团圆之宴,大约要两三个时辰的时间,请慕姑娘千万要让王爷能平安归来,不要让太妃挂心才好。” 阿青一边躬身说着,一边冲慕云裳用力眨了眨左眼。 又朝自己的左手努努嘴,意思是让她赶快提和离书之事。 虞显早已将他的心思看透了,见慕云裳有些犹豫,忽然大声咳嗽起来,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 “既是这样,王爷明日便称重病,不入宫去便是了。” 慕云裳上前两步,一把按住虞显的手腕,左手用力在两个穴位上轻按几次,剧烈的咳嗽声,慢慢缓和了下来。 “本王若是好好对慕云卿,你为何还执意要我签那和离书?” 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半闭着眼,声音微弱地说。 “这不一样,王爷,姐姐往日虽有些过错,但罪不至死,作为亲妹妹,我还是适当顾及亲情,顾及父亲和夫人的感受,而让她少受些苦楚,便是王爷最大的仁慈了。” 右手轻轻抬起,阿青在旁边将王爷的左臂放好,慕云裳摆摆手,示意不用再换那边了。 虞显依然没有睁开眼,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了一些。 “人活着有时候不能完全为自己考虑,你知道的,否则为何要来这王府,而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明日入宫之事,不是一句不去就能解决的,你是聪明人,定能想到其中缘由。” 缓缓说罢,虞显叹一口气,紧闭的眼角,似乎有东西滑落。 阿青见此情景,也难过地扭转身去轻轻拭泪,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王爷落泪,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既然是危险,又何必跳入自投罗网呢? 前几日我用一线红的毒抗住了王爷毒发的速度,但也只无奈之举,等不到莫老先生回来,我也只有用这样方法来延缓你的病势。 但是,王爷此时身体情况,确实不宜入宫赴宴,因为赴宴必定会饮酒,而皇上旨意不能违背,王爷此行,无异于自寻死路,真真是万分危险呢!” 慕云裳说罢,又将虞显的手臂放在床边,用锦被盖好。 站起身来,拿出刚才写好的和离书,递给阿青。 “青侍卫,这个交给你了,什么时候王爷答应用印鉴,你处理之后,派发给碧云轩便可。” “王爷,不如现在……” 阿青手里捏着那和离书,扭头看向王爷,话说了一半,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通红,目光冰冷的似要杀人一般。 “王爷,王爷,朱堂主来了,有急事要见您呢!” 玉浅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进门头也不抬,嘴里急着说道。 半夜三更,怎么又来了一个朱堂主? 慕云裳用疑惑的眼神望向阿青,见他目光有些躲闪,中玉浅说道,“怎么今日像只黄脚鸡一样,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被训斥一顿的玉浅,低着头也不敢回驳,却没有出去的意思。 “青侍卫,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事出去说,别在这里打扰王爷!” 阿青有些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想要打发他出去。 此时床上的虞显,却突然坐起身来,“让他说罢,今晚索性再熬一夜罢了。” “是,王爷,王施娘子一直派人来请王爷过去,我们说王爷病了,王施娘子便让人送来亲手绣的几件里衣,盼望王爷早点康复,去别景苑坐坐。” “这样是事,以后单独和我说便可,何必要王爷浪费精力!” 虞显早已有些不耐烦,听罢摆摆手,阿青又说了他两句,上前和玉浅一起退出去了。 “慕云裳,你如果要我死,现在便给我一个痛快,何必还要我去宫中受那些屈辱?” 见人都走了,慕云裳转身也欲离开,她觉得今晚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交流的情绪了。 虞显从床上站起身来,刺啦两下,将手臂上的绷带撕掉,那一条条长长短短的血痕,让人看到触目惊心。 “你是怕死了?连入宫这样平常的事情,都不敢了吗?” 慕云裳回转身,看到他裸露的手臂,眼神转向了别处,方才的以外的肌肤之亲,她并不想再次回想。。 “可是现在有了你,我不怕死了,因为你说过,会护我周全!” 第124章 乔装赴宴4 长长的烛花垂下来,跳动的火苗已经有些暗淡,月光透过雕花窗棱洒落下来,长长的讲束,让虞显的眼睛,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慕云裳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静默不语,看着他的手用力地扶着靠窗的几案,后背微微颤动,声音低沉沙哑,似是内心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我不是有意对你隐瞒,只是不愿说起往事而已。 身体上的痛苦还能忍受,但每次提起那个昏君的所作所为,皆是将那伤疤再一次生生揭开,那种鲜血淋淋的痛苦,简直是双重的折磨。 九岁时,在皇后宫中,皇兄被一只突然发疯的肥猫攻击,当时并不强壮的三皇子,用小小的身体护住了疯猫的抓咬,在场宫人都纷纷敬佩他舍身救兄的勇敢。 之后父皇便更加青睐于他,逢人便夸赞三皇子有他当年之勇。 三日后的中秋宫宴之上,皇兄便将有掺了天罡剧毒的桂花饼送到了自己亲弟弟的面前。 明日之事,我不想强人所难。我曾经说你和你师傅一样,都是无情之人,今日我收回这句话。 除了母妃,这一生我没有向人认错的习惯,而于你,不一样。 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走之前还有一事相请,若是明日之后毒性大发,请千万不要让母妃知晓,我不想她老人家担心。” 一席话说完,虞显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良久都不曾低下头来。 呆呆凝望着他的背影的慕云裳,内心的情感如波涛一样汹涌反伏。 不仅是听到他此时直抒心意的坦诚,更惊讶于外表狂放不羁的王爷背后所承受的无尽的痛苦和仇恨。 那一直抬头看天的动作,她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眼眶中的泪水不至于滴落下来。 “若是我不随王爷入宫,是不是明日便可以回将军府了?” 声音依然是向平日一样平静,慕云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总会自以为是的评价别人。 无情似有情,不是轻易就能判断出来的 旁人一但看穿了你的情感,便会有进一步操控情绪的方法。 久久仰着头的虞显,停顿了一刻,肩背动了一下,依然没有回转身来。 “明日之后,即使莫老先生在此,也无力回天。待我出府之后,自然会安排你们姐妹回府。” 最后的一句话,虞显似乎是绷紧了身体,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来。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扶在桌角上的手掌青筋暴起,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如此,云裳替姐姐谢过王爷,慕家只有姐姐一人可服侍父母,此举也实属无奈。稍后,我会让卫予送养神丸过来,王爷服过,可保整夜不歇,翌日依然精神百倍。” 说吧,慕云裳冲那个背影,施了一礼,转身便朝外走。 脚下停顿了一下,再次回头望去,窗前的人依然站立不动,似乎丝毫没有挽留她的意思。 两人暗地里心的较量,此刻才刚刚开始而已。 故意放慢脚步,支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只要他开口,便是慕云裳的又一场胜利。 三步,四步,终于走到门口,屋中人依然寂静无声。 抬起手掀开帘栊,神态焦急的阿青,正眼巴巴地等着里面的消息。 “青侍卫,稍后我会让卫予送药过来给王爷服用,你们千万要看着他,不可劳神费心,一定要多休息。” “明白,慕姑娘,明日之事,不知道王爷他……” 阿青话说了一半,见慕云裳摆手又摇摇头,便知道是无望了,一种深切的绝望之情,瞬间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挂在廊下的鹦鹉,此时却突然开口,“笨蛋,给本王滚出去!” 听到这句话,阿青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眶里已经盈满泪水,他来不及抬起衣袖去擦拭,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慕姑娘……” “王爷吩咐,明日待他入宫之后,便安排姐姐和我一同回将军府,青侍卫可曾听明白了?” 同样的冷静到窒息的语气,让阿青彻底绝望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慕云裳,突然站直了身子,挡住了慕云裳的去路,同时冲冲外面大声嚷道, “姑娘,您不能不去啊,我们在这里求姑娘了。” 一句话说完,在外面等候的齐桓、香怜、玉浅通通进来,同阿青一起,扑通扑通几声,跪倒在慕云裳的面前。 “青侍卫,齐侍卫,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点请起身,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你们体谅!” 说罢,慕云裳向墙边侧身,就要从众人身边穿过去。 但四人似乎铁了心不让她走,连忙迅速挪动身体,将走廊整个堵的严严实实。 “慕姑娘,你不能走,若明日你走了,会后悔一辈子的。算了,哪怕王爷杀了我,我今天也要说出来。” 阿青眼中含泪,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齐桓见他这样,连忙厉声阻拦,“不可以,阿青,你忘了王爷是如何叮嘱的,千万不能啊……” 慕云裳见阿青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青侍卫言重了,我与王爷从没有任何别的交集,何有后悔一说?怕是王爷以此来威胁你们要我做事吧!” “姑娘,你怎能这样说呢,这些日子你还不了解王爷为人吗?这都是我们自愿请求姑娘的,之所以说姑娘会后悔只因为,王爷他是……” 后面的几个字还没出口,屋中突然飞出一个黄澄澄的东西,直直地朝阿青的脸上打来。 眼看就要打中阿青的额头,他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被打死也甘心一样。 慕云裳见他这样决绝,心内有些不忍,刹那间飞起一脚,将阿青踢翻在地,那件东西扫着他的头飞过,撞在墙上,又落在了香怜身上。 同时,虞显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从帘内传来,“废话甚多,不如死了算了!” “他们也是人,你怎么一点情义都不讲!” 未等慕云裳上前理论,帘栊中人影一晃,扑通一声,猝然倒地。 第125章 乔装赴宴5 昨夜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虞显突然昏倒,醒来之后,已是三更时分。 月色西斜,秋虫切切,凉风吹的人心更无睡意,慕云裳将卫予送来的药匣打开,取出几粒丸药,放在桌上。 卫予见王爷脸色灰黄,毫无血色,也跪在地上,求姑娘一定要救王爷的性命。 “皆因我的能力所限,并不是我不愿救他,试问世上哪个医者,会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呢?” 伺候王爷吃过药的香怜,听到慕云裳这样说,才举起衣袖擦了一下眼泪,见王爷的眼睛动了一下,兴奋地喊了一声,“王爷醒了,王爷没事了。” 门外跪着的阿青等人,听到这句话,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深知今日若让慕姑娘出了这清梦堂,便等于王爷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但不知为何,就是感动不了那位平时冷口冷面的慕姑娘。 几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后面还传来了会安喊叫的声音,“朱堂主,王爷有旨,未经允许,不许闯入内室啊!” 一脸焦急的朱停刚迈步进来,便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他极少见阿青齐桓同时跪在地上,一时还以为他们又犯了大错,在外面罚跪也是家常便饭。 不过现在看来,两人面上满是愁容,脸色都极其难看。 “哎,你们干嘛,都跪着,谁进去给我回一声啊,我可是从昨晚等到现在还没睡觉呢,可是急死我了。” 朱停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抬脚就要朝内室走去。 “你还急,你急的是事情,我们急的是人命!” 齐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朱停,朝内室里努努嘴,“王爷病着,今日傍晚还要入宫,现在的情形,很不好!” “什么?莫先生难道也治不好王爷了吗?你们不要胡说,我曾听人说过,王爷的面相是长寿之相,怎么会这么快…… ” “都别吵了,王爷没事也被你们烦死了,朱堂主,王爷唤你进去,但说话千万要简短,他此时精神很差。” 香怜掀起帘栊,出来对朱停吩咐道。 同时站在他身后的,还站着面色苍白的慕云裳,卫予红肿着一双眼睛,也跟在身后。 朱停见竟然有一位女子在内室里,着实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了齐桓一眼,齐桓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进去。 面色如冰的慕云裳,此时心里却吃了一惊,这不是那四时春的老板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什么朱堂主了? “慕姑娘,天马上就亮了,若是你不答应,我们就求你到入宫之前。” 阿青说话几乎带着哭腔,慕云裳从没从他脸上,看到如此的绝望。 “王爷的吩咐,你们也不听了吗?请几位让开道路,不要逼我用强!” 慕云裳语气冰冷,她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只是对虞显那种自以为是的作风,有些讨厌罢了。 他自以为府中众娘子如众星捧月一般将他趋奉,其他女子,定然也会那般对他倾慕有加、神魂颠倒。 她今日若是轻易答应入宫,就代表着要和皇上作对,一旦被查出来,他们慕府,有哪个人还能活命? 以一人之命换全府之人,这样的算计,她怎么会不明白。 虞显的遭遇,虽然也令她心惊,但皇位之争,向来都充满着血雨腥风,凭她一个小小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况且两人之间的较量,本不应当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但阿青他们往日言语之间,也多有些将他二人强凑在一起的意思,所以今晚,他们这样,也是应得的惩罚。 阿青见慕云裳不松口,急的无法,扭头看向齐桓,想要他想想办法。 齐桓眉头紧皱,忽然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对慕云裳说道,“慕姑娘是明哲保身之人,只是有些事还需要多考虑才是,我昨日去别景苑传旨,偶尔听见两个嬷嬷说话,说昨晚去怀锦阁打探消息,见那从不出门的慕妃娘子,身形姿态有些不一般呢!” 此话一出,慕云裳的秀眉立马皱了起来,锋利如刀的目光射向齐桓,似乎想要将他劈成几块。 “齐侍卫,堂堂一个男子,倒喜欢听一些妇人口舌,也学一些搬弄是非的样子,可不是王爷身边人所作所为啊!” “慕姑娘此言差矣,我只是转述所听之言,至于真假,也不关心,但那王施娘子可不是一般人,没准今日入宫之时,便会向王爷提起,也未可知呢!” 话说到这里,便有了些要挟的味道,齐桓腰背也挺的更直了些,不顾阿青回头给他一直使眼色,眼神中的坚定,让慕云裳不由有些犹疑了。 虞显身边之人,果然都是有些手段的,虽然在将军府中时,她便怀疑齐桓偷听了姐妹两个的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府之后,他却只字未提,王爷也似乎真的不知道一样,没想到,他却在这个当口,等着她呢! 心里快速想着对策,没想到屋内的虞显,却开口了,“我知道你没走,回来我有重要话说。” 声音沙哑又疲惫,慕云裳在帘外停顿了一刻,卫予掀起了珠帘,她回身狠狠看了齐桓一眼,返回到屋中来。 微微闭着眼的虞显,胸脯急促地起伏着,旁边躬身站着的朱停,有些着急,又有些无力。 “你将慕将军同太子的事情,再说一遍……” …… 天地日月,换了时光。 兴奋到一夜未眠的王施,早早地便在别景苑等候王爷了。 自从大婚之后,王爷一次也没踏足过她这里,而她也不曾有过入住清梦堂的待遇。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便像被刀子狠狠剜过一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作为奉旨嫁入王府的侧妃,到如今也没有一个封号,只因提出的几个封号,都被王爷否了,且特别下旨府里上下,不能称她为王妃娘子。 呵,既是王妃,便不会有娘子的称呼了。 所以,没有封号,她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她的目标,本来就是王妃,而非娘子。 眼见更露的时辰越来越近,穿着一身华服,她忍不住在厅内踱来踱去。 王爷已经安抚过那方锦心了,今日是绝对不能变卦的。 心里正在忐忑之时,早有会安传了话过来,王爷已经起驾,请娘子一齐入宫。 此刻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嫁得如意郎君,此刻才是她彰显自己尊荣的最好时刻。 今日入宫,她一定要将姐姐王嫱比下去。 第126章 又遇太子 齐桓行事灵敏机变,虞显这次执意要跟随入宫。 慕云裳对他心怀芥蒂,但是绝不怀疑他的忠心,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齐桓望向她的眼神中,不时微微带着些许的歉意。 “慕姑娘,莫老先生曾经说过,若是不根除毒性摄入,即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王爷性命。今日求你入宫一趟,不求别的,只愿能想办法不让王爷喝下毒酒便好。” “那么青侍卫,我该如何阻止呢?怕是宫宴之内,我连踏足也是不可能的。” 卫予接过阿青递过来的侍从衣帽,慕云裳瞥了一眼,心中还是对他们的对策有所质疑。 “还有那王施,她早已经视我为眼中钉,怎会轻易让我众目睽睽之下,陪在王爷的身边?” 不等阿青说话,齐桓急忙插嘴道,“姑娘不必担心,王爷昨日已派属下入宫去见过太妃,太妃上次听闻姑娘确实有孕,传出懿旨,要姑娘和太妃一起赴宴,想那王施娘子,也是无话可说的。” “可,为何还要我做侍从打扮?” 慕云裳又看向了那一身青色衣帽,她虽并不争什么名利,但是被王施看到她的样子,难免会引得她又有嘲笑的借口。 扭头看内室,见虞显已经在香怜的服侍下穿戴停当,听到外面慕云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心内早已有些焦急。 “不做本王的侍从,难道你还要做王施的侍女吗?太妃千叮万嘱,想趁此机会,在宫中团圆一聚,但在府中,你既无名也无份,要本王如何回复宫门管事?” 隔着珠帘,虞显说话的声音,气息明显比昨日足了许多。 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让慕云裳彻底放心,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而虞显明显是有些冒险,这一入宫,恐怕连三分的胜算,都没有。 处心积虑的皇帝,怎会让意外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且入宫之时检查甚严,她想带些特别的东西也不可能的。 “王爷,此番一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按我看来,这些准备,连三分的把握都没有,为何还要冒险一试?” “即使有一分,本王也要试一次,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将军府去了。只是,主战派的慕将军已经和太子成为了一党,皇上早已派了暗卫盯上了慕府,即使你们姐妹回去,也不能改变整个将军府此时的处境。” 抬起手来,轻轻扶正了发髻上的八宝金冠,长眉微挑,凤目斜睨,那个风华绝世放荡不羁的谟王殿下,让人一见便仍旧惊心动魄。 慕云裳目光偶然和他对视,心又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手心有些微微汗湿,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如师傅所说,只有逍遥宗的宗主,才能有让她的亲传弟子,会有动心的魔力。 不会的,他只是擅长用些旁门邪术来射人心魂,自己也许并不真的会被他吸引。 入府这些时日,为了他的病势,二人也算朝夕相处,于慕云裳而言,也只是为形势所迫而已,而虞显本人作风多变,深不可测,她也并未将他所言所行,当作真情。 在鬼门关边徘徊多年,他还有如此的谈吐风貌,慕云裳却也心里暗自有些佩服。 “慕姑娘,时辰不早了,快些装扮吧,太妃已经派人来催了两次了。” …… 朱停再一次看到男装打扮的慕云裳,眼睛不禁闪出了一道光。 这不就是那次见过的那个公子,尚衣吗? 原来她早已在王爷身边,难怪王爷不让再继续查这人的下落了。 “王爷身边有这样一位清俊侍从,真是星月争辉、人物灿烂啊,这若是在四时春……” “咳咳!” 齐桓见朱停说话有些唐突,连忙咳嗽两声制止了他。 虞显听闻此言,脊背僵了一下,侧头投来一道冰冷的目光。 吓得朱停连忙捂住了嘴,再也不敢发出一声。 打扮的花团锦簇的王施,早已在路边用路边等候王爷多时了。 昨晚方锦心在怀锦阁大排宴宴,有意将她冷落,她今日却早早的便派人送了宫中赏的月饼,并让人带话过去,今日入宫回来会晚一些,就不过去再和锦妃娘子和众姐妹一聚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方锦心的表情,但自今日起,宫中只认她王施的地位,此刻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阿青过来请她上了轿,说王爷的大轿在大门口候着,吩咐让娘子先上轿,到门首一起出府。 “为何王爷不与我同乘?” “王爷身体虚弱,需卧在轿中休养,且往年今日入宫,都是如此,娘子还有疑议?” 王施虽然不悦,张了张嘴,也只得承认了这个安排。 眼看着轿子抬到了大门口,远远的却传来了一阵阵凄惨的哭声。 若是别的时候还好,正值千家万户团圆佳节,怎会有人敢在王府门口嚎哭? 心内疑惑,连忙伸手将轿帘掀开一条缝隙,循声朝门首旁边的巷子看过去。 “桂嬷嬷,孙管家怎么不管管这些人,大过节的在门口豪丧!” 桂嬷嬷也不回答,伸手便将轿帘放了下来,口里只是随便应付着,“都是些不懂事的百姓,大过节的还要办丧事,娘子不要看这些,看了晦气。” 王施心里生疑,也不便多说,她今日进宫,还有自己的另外一层心思,只是便同外人讲罢了。 …… 今日皇宫之内,到处都是彩灯绣带,笙乐齐发。 巍峨的宫殿高高的耸立在夜空之中,那一轮银盘一样的圆月,此刻却成了祥和气氛的装饰。 太妃早已传出话来,要王施娘子不必过去请安,直接去皇后宫中便可。 这样正和了她的意思,只因王皇后那里,还有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必须现在完成。 再次入宫,慕云裳此刻反而庆幸这乔装过的身份,这样却是少了许多礼数,也多了一些方便。 虞显此时性质似乎格外的好,脚步轻盈地迈着方步,不时左顾右盼观赏着宫内的装饰。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很独特的香气,锦袍的抖动之间,那香气便一阵阵地传入身边人的鼻孔之中。 特别的味道令人闻久了有些头昏脑胀,慕云裳心里正在疑惑,他自己不会难受吗? 刚走到御花园,便迎面碰见了太子一行几人。 “皇叔今日好兴致,这么早就入宫了?” 第127章 先发制人 太子的目光越过虞显的肩头,落在了他身后的低着头的随从身上。 不知怎的,他莫名地被一种力量吸引,不由自主地总是朝那张格外俊美的脸看去。 虞显今日气色确实不错,声音也比往日响亮,见太子目光频频朝旁边瞥着,也不在意,洒脱一笑,“太子怎么一人,太子妃没陪同你一起吗?” 太子听他问起太子妃,连忙收回目光,“是母后要她在宫里陪侍,我便自己出来转转。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御花园,在此又巧遇了皇叔。” “哎,我这里刚好有几件好玩的东西,想要给你瞧瞧,你听说过京城里最厉害的铁头将军没?改日让人送入宫里来,给皇侄开开眼!” 虞显黑眸中闪烁着亮光,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斗蛐蛐的事。 太子脸上笑容有些僵了,见皇叔又浮现了往日之态,随便应付了几句,便匆匆低头走了。 “王爷,这些日来,只有今日好兴致啊!” 慕云裳此时话有所指,抬眼看看那个高挺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说。 “当然,年年中秋,只有今年最是畅快,忍不住和太子开个玩笑罢了,他果然给吓到了。” 虞显脸上的笑意更浓,回头看向慕云裳的一霎那,眼神盈盈好似秋水,深情荡漾,春花秋景,风月无边,像人间一幅绝美的风景图画。 …… 耳中闻得宫乐声起,眼见得玉寿宫便在眼前,还未等走到宫门,早有小太监在路边等候。 “王爷,皇后在太妃宫里,要奴才过来回王爷,先去摘星楼赴宴,太妃和皇后娘娘及那王施娘子,随后会一齐入席。” “怎么今年皇后娘娘却要和太妃一起,往年太妃都是极少去的?” 齐桓见虞显眉头微蹙,上前几步,拉住小太监的说道。 “今日之事,奴才们也感到奇怪,也许皇后娘娘认为今年亲上加亲的缘故。” 虞显听罢,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回头望了一眼慕云裳,见她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香囊。 “你回去回禀太妃,说本王先去御花园赏赏月,要王施娘子陪我一起去,随后便直接去摘星楼。” 说吧,袍袖一挥,会转身朝御花园方向走去。 “王爷,不知临时有变,慕姑娘又如何混入宴会中呢?” 齐桓动眼珠想了想,快跑几步,跟在虞显身后说道。 “既是这样,我自有安排。” …… 戌时三刻,钟鸣乐声打起,摘星楼头一轮明月当空,洒下万点银辉在大地上。 皇帝虞晔今日心情甚好,却更加消瘦了一些,眉眼之间有些许疲态,看上去有些强打精神的模样。 今年宫中出席的妃嫔和并不多,又有些生面孔是虞显没见过的,几位皇子都神采奕奕地给父皇及各位妃嫔请安,太子看向虞显的目光之中,有一丝浅浅的失望。 王皇后今日看上去也很开心,目光落在两个侄女身上,满满都是欣慰之情。 王嫱嫁的是定亲王虞昕,如今已是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身边奶母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小郡主,虽然虞昕之母出身低微,而在外貌和才情之上,都不如虞显,但如此一家和睦,也足以令她这个姑母欣慰。 眼见王施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虞显过,偶尔侧头看看姐姐,表情中都是满满的骄傲。 眼看歌舞也过了三轮,此时月亮已经正好转到了洞开的窗户之外,抬起头来,但见清辉漫漫,令人心醉。 虞显坐了一会儿,似乎是热了,将锦袍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里面一截雪白缎子的里衣,上面绣着红的醒目的缠枝石榴花。 王皇后心里会意,又看向王施,见她十分欣喜,兴奋地几乎要坐不住了,只想朝王爷身边奔去。 坐在龙位上的虞晔,此时眯着眼,冷眼看着虞显的一举一动。 每年今日,确实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只要一想到那个父皇最为看重的三皇子,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的心就无比的畅快。 虽然朝中事物繁多,既有大臣一直推动新政改革,也有南境烽烟再起,大兵压境,已经攻下了两三座州城。 此时国库空虚,军心涣散,出兵连军粮都有些困难,不是他不想南征,二是已经没有军力能用了。 更有暗卫来报,太子私下曾和主战派慕烽相会,这让作为当今皇帝的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一个战功累累的将军,一个是当朝太子,一旦将兵权握在手中,其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些,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中,就像那个曾经自命不凡的虞显一样,现在不还是乖乖的在自己脚下称臣。 只要他现在一开口,他就得乖乖地喝下那杯酒,也许这是他此生最后一个中秋,也未可知呢! 嘴角轻轻扬起,虞晔朝身边的周福海使了一个眼色。 周福海会意,早有小太监端了西域进贡来的八宝琉璃酒壶和酒杯,端到了旁边伺候。 虞显此时正和几个侄儿谈笑风生,凤目斜睨,又看到那穿绛红色衣服的小太监手里的托盘,心头猛地似被重物撞击了一下。 脸上依然不动声色,起身走到绕过舞姿婀娜的舞姬,走到了王施的身边。 王施见王爷今日竟然穿着自己亲手做的里衣,不知道有多高兴了,眼见王爷过来,连忙就要站起身来迎接。 “王爷,妾身正要敬您一杯呢!” 满脸含春,酒后微醺,王施将眼前早就倒好了的一杯酒,递到了虞显的面前。 “本王也正有此意,既是你的酒,我一定要多喝两杯。” 说罢,虞显从王施的手中接过那满满的一杯酒,刚要送入口中,眼睛突然落在她的发髻上,原来是两点花瓣落在了上面。 伸手将花瓣从她的头上摘下来,拿到眼前给王施看了一眼,王施哪里受得了这样亲昵的举动,早已娇羞不已,满脸通红。 “多谢皇后娘娘成全,皇兄关爱,让愚弟得域佳人,在此,先自饮一杯!” 说罢,将手中的花瓣,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虞晔见他行为有些乖张,也不奇怪,随即呵呵一笑,开口道,“三弟果然风流别致,能做别人想不到之举。朕这里有西域进贡的美酒,今日也与你不醉不归。” 说罢轻轻一挥手,小太监举着托盘,便走到皇上驾前,虞晔亲自斟了满满一杯酒,让周福海送到虞显面前。 “王爷,这真是您的福气呢?皇上的隆恩,还是您一人最重啊!” 哐当一声,周福海的话还没说完,虞显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第128章 太子问询 等待的过程是焦虑的,虞显半生善于谋划,此次生死攸关之际,却遇到了诸多意外。 摘星楼外的慕云裳和齐桓,早已等的焦急不已,往年都是阿青在王爷身边入宫,如今换了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齐桓,对宫中的一些人和事,他都不是很熟悉。 太妃借身体不适之由,稍坐一坐,便起驾回了玉寿宫,之后派玉芝过来,问了王爷的情况。 齐桓回等王爷回来,再一起去给太妃请安。 玉芝走时,不停地看了慕云裳几眼,心中有数,也不说明。 却反复叮嘱了几句,“太妃凤体不适,一心只想快点抱上孙儿,至于这孙儿到底几个月,你们心里可要有数!” 此话一出,齐桓和慕云裳心内同时一惊,太妃果然还在纠结这件事,看来此次,非要王爷亲自解释不可了。 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早晚都有败露的一天,虞显要慕云裳同他一起玩火,现在只怕,这把火越烧越大,最后终将众人都卷进去,玉石俱焚才罢! 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未回京时候的时光,师父反复挽留,也阻挡不住她看望父母的决心。 人虽离了那仙缘谷,但百仙教副教主的位置,是一生都不能改变的。 效忠圣教,便有了捉拿叛徒竹叶青之事,混入王府虽是有目的的,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慢慢变得超出了她的掌握。 真正身怀有孕的慕云卿见不得人,而她却还要提心吊胆地和虞显演戏,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虞显所筹谋的事情,有着莫大的联系。 水晶阁后面的密室之中,灯火常年不灭,皆因虞显晚间几乎通宵待在里面与人议事。 这天下是虞家的,他虽心怀仇恨,难道仅凭些许人之力,就能和朝廷抗衡吗? 心里虽担心计划进程,但这一小小的变化,也许就是大楚国动荡的开始。 心内烦躁,慕云裳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西南天上飘来了片片如薄纱一样的白云,被月光一照,仿佛镶上了一层淡黄的光晕一样。 那如银盘一样的圆月,在彩云中时隐时现,晦明变化之间,天地万物也随之忽明忽暗。 一阵微风吹来,楼边的树丛中,发出簌簌的声音,廊下等候的宫女和下人们,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散而来,正是今日虞显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种。 “王爷出来了?” 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惊喜,慕云裳不禁脱口而出。 齐桓听闻蓦然一惊,随着脚步声抬头望去,却见太子带着一个贴身的小太监,慢慢走上前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 见太子走近,两人连忙躬身施礼。 慕云裳的头比平常更低些,随着太子脚步的临近,甚至能看清他袍角上闪烁的金银丝线绣成的螭龙云纹,随之而来的那种特别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你们在等三皇叔吗?” “是,殿下,奴才们不敢擅离职守。” 依然是齐桓在回话,慕云裳只是躬身不语。 “这个人是王府新来的吗?我怎么没见过?” 太子的目光紧紧盯着慕云裳,让她感到浑身有些不自在。 “回禀殿下,这人她不是新来的,殿下也曾入过宫的的,只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很正常。” “噢,你抬起头来,我看看此人是何时入过宫的,我可曾随皇叔一起见过。” 见太子的意思,是有意要问个究竟,慕云裳只得依言,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相视之间,太子眼中的惊讶,几乎掩饰不住。 “怎么是你?你为何要混入宫里来?” 猛然发问,太子眼神中复杂的东西,让慕云裳有些吃惊。 “启禀太子,是太妃要慕姑娘入宫来的,只因她制作的一手好香,想要让她调制一款安神助眠的香饼,所以今日也来到宫中。” “那为何不在玉寿宫内,却跑来摘星楼旁窥探?” 简单的一个借口,怎能瞒得了堂堂太子殿下,他看慕云裳的目光更加热切,完全与宫内别的女子不同。 “回太子,只因皇后娘娘和太妃及王施府中娘子一起赴宴,要民女在此等候,只因民女身份低微,且制香之技,也是家姐无意间透露给王爷,太妃听闻,便要民女随家姐中秋节一起入宫,未曾想今年是新入府的娘子随行,王爷便唤民女与其他随从一起,等候太妃到宫中请安。” 一席话说完,慕云裳连忙又垂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太子一眼。 将前后事情简短穿插,慕云裳方才好生费了些心思,眼角余光看向齐桓,见他左手偷偷地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眼神中都是钦佩之情。 太子听完慕云裳一席话,早已如呆似痴一般,一双多情的眼睛,似有许多话语要问个究竟一样。 “将军府长女嫁入王府做侧妃,不知道次女是否已经许配人家?” 心内急切的太子,虽然在努力压抑心中情感,还是问出了一句不太妥当的话语。 “殿下,殿下,不如回宴席去吧,太子妃估计要着急了。” 身旁的小太监此时用特别的眼神,望了太子一眼,头上冒汗,连声催促道。 齐桓和慕云裳相视一眼,这个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稍一迟疑,太子自然心中有了些希望一样,眼神焦急的,又问了一句,“不敢回答,便是没有,慕将军估计会非常高兴有一个女儿入宫吧!” “殿下,民女虽无婚配,但早年在南境随父亲驻守,已经有了,有了心上人了” 听到太子之言,慕云裳不由得心内一惊,这些皇子,怎么都喜欢勉强别的女子顺从自己的意思? 虞显如此,太子亦是如此。 “皇后娘娘曾听太妃她老人家提过,要举荐将军府庶出次女入东宫作待选才人,那时候府上夫人可是十分开心的,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你认为府上会拒绝吗?” 第129章 命在旦夕 永寿宫中,太妃寝室内,香烟袅袅,雾霭沉沉。 虞显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齐桓手拿毛巾,一点点擦拭着他耳中和口鼻中,慢慢渗出的的黑红血迹。 佛龛前,身着素衣是太妃,双手合十,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一向雍容华贵的气度,此时体现在脸上的确是极度的憔悴不堪。 一夜之间,太妃乌黑的少有银丝头发,已经变得满头灰白。 自从皇儿被皇上派人送过来之后,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摘星楼上出现中毒,这事除了里面伺候的几个内监之外,外人一概不是不知。 庆太妃由于身体不适,在宴席上匆忙露了一面,便返回玉寿宫歇息。 宴席之上,她亲眼见皇儿风采飞扬地与众皇子和兄弟开怀畅饮,心内还想,他的气色从没如此的好,身体定是恢复好了。 回宫途中还吩咐玉芝道,今日王爷气色极好,又带了有孕的那个女子来,今日中秋,果然是花好月圆欢乐祥和的好日子。 不料只过了半个时辰,便有消息传来,皇上突然大怒,结束了宴饮。 过后王施便去了皇后宫中,一同入宫的侍从也被人赶回了玉寿宫。 齐桓和慕云裳都很纳闷,隐隐觉得肯定有重大事情发生。 无奈没有方法去打听里面的消息,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王爷回来。 实在无法,慕云裳只得请玉芝去派人,找了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禄喜打听情况。 禄喜今日随太子出来,眼中见了太子对那女子的一言一行,心中早已有数,开始还有些吞吞吐吐,忽然太子让他进去回话,再出来才透露了一点消息。 演习中有人中毒,被皇上带走请太医医治去了。 消息传回来之后,慕云裳虽心有准备,但听说竟然被皇上带走了,也十分担心起来。 齐桓虽然知道内幕,甚至每一步操作都是王爷和他及慕姑娘设计过的,但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此次入宫真是险象环生凶多吉少。 一切都只瞒着太妃一人,眼见已经接近子时,太妃等寝室的灯一直亮着,没有熄灭。 整个玉寿宫的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煎熬之中。 慕云裳虽然对虞显没什么感觉,但见他此次冒如此大的风险,心中也不禁暗暗向神明祈祷,他能安全度过这一劫数。 东宫离玉寿宫并不远,远远望去也是灯火通明,也似在等待着什么。 “玉芝,让慕云裳进来回话!” 帘幕之后,太妃神色威严,隐含着怒气。 听到传唤,慕云裳迟疑了一下,虞显如今身在旦夕,到底要不要向太妃说出实情呢? 齐桓见她稍有犹豫,连忙使了一个眼色,嘴里用唇语对她说道,一定不要让太妃疑心。 不让太妃疑心? 这本来是虞显早就应该解决的问题,他却一拖再拖,如今拖不得了,他即使有心此时也是无力,太妃动怒,还要她这个受害者一人面对。 “怎么,哀家的吩咐,也不能请动她吗?” “是,太妃,慕姑娘马上来了。” “姑娘?你们这是何等称呼?有孕之人,如何能称为姑娘?” 太妃声音越来越大,当听到玉芝称呼慕云裳为慕姑娘的时候,提高声调接连两个反问,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玉芝见慕云裳犹自在门外犹豫不前,早已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方才才提醒过你们,怎么现在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难道不要命了?” “姑姑,是王爷不在,有些事情……” 未等齐桓说完,玉芝已经连拉带拽地将慕云裳推进了室内。 进得门来,慕云裳知道已经没有退了,只得见招拆招,若是虞显回来,有什么后果,再让他收拾吧! “民女慕云裳,给太妃请安!” 俯身下拜,膝盖接触到光滑的磨石地砖上,硬生生的凉意,直接透入肌骨。 既撤掉了地毯,也无蒲团,要要慕云裳跪在青石上,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责罚。 太妃高高坐在贵妃椅上,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慢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薄纱帘幕将她的表情遮挡起来,香炉中的青烟缭绕在四周,玉芝早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空气安静的让人恐惧,似乎掉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越是安静,时间似乎就过得越慢,慕云裳的膝盖又凉又麻,即使如她有些武功底子,也不由得嘴里轻哼出声。 “这宫里有什么好?天天让人跪着,早晚跪残废了,那太子还不知死活的用入宫来威胁他!” 轻轻将中心挪动了一下,慕云裳撇撇嘴,心里嘀咕道。 直到挨过了好一段时间,太妃似乎已经念完了一篇经书了,才缓缓地开了口。 “哀家见你,并不想好好跪着,入府这些时日,连这些规矩,都不懂了吗?” “禀太妃,民女身体有些不适,并无对太妃不敬之意!” 想到虞显生死未卜,这太妃还有时间慢慢讲规矩,在宫中身份虽然尊贵,但他们好像都想随之彰显自己的身份,以显示出特殊的地位。 “噢,哀家似乎上了年纪,也慢慢健忘起来,差点忘了你还有身孕在身,是两个多月,嗯?” “禀太妃,民女从未以有孕为借口,太妃要我跪便跪着,只是民女实在是太担心王爷安危,才走了心神,还望太妃体察!” “你如何知道王爷不是和皇上叙旧去了,而不是你口中所谓的身处险境?哀家今日唤你回话,主要是你,过了三月有余,为何还是两月身孕?” 太妃声音严厉异常,说完最后一个字,突然起身,掀起帘幕,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慕云裳的眼睛。 几个月有什么重要的,你儿子都要没了,还在乎几个月吗? “太妃容禀,至于为何如此,或许民女一人并不能讲清楚,一切还要王爷亲口证明才是,至于王爷的安危,若不需要民女,就请现在就送民女出宫回将军府去,民女自始至终,并无一丝想要攀附皇家的想法,一切都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 “太妃,王爷生死全系于她一身,千万不能让慕姑娘出宫啊!” 第130章 以死相逼 这个女子性格如此执拗强硬,显儿是如何会喜欢上她,且次次极力为她开脱的? 眼见跟随王爷身边多年的齐桓,宁可冒着死罪,也要闯进来为他求情,这个慕家庶出女儿,难道有些别的手段和背景吗? 庆太妃脸色骤变,由白变青,身体颤抖不止,皇儿身边,现在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在伺候?不但言语冒失,还敢擅闯内室? “太妃息怒,属下该死,着实是心系王爷安危,急的昏了头,才擅闯入内,若太妃要治属下不敬之罪,等到王爷脱离危险,属下自然听从太妃发落。” 一席话说完,齐桓趴在地上长跪不起。 玉芝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见太妃面色铁青,又听齐桓说话也有道理,看看慕云裳,又看看齐桓,走到太妃面前,屈身施礼,柔声说道,“太妃,此时宫中王爷孤立无援,不是治罪的时候,况且慕姑娘跪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管是两月也好,四月也罢,都是王爷的骨肉啊!不如先让他们起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应对今日险情吧!” 能在太妃身边长期伺候之人,自然深知她的秉性,此话一出,太妃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了一些。 手里的念珠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瞬间仿佛泄了一股气,站都站不住一样。 “让齐桓出去,若王爷今日能度过此劫,哀家便不追究他冒犯之罪,至于慕云裳,拿一个蒲团来,让她继续跪着。” “太妃,民女身体不适,不能久跪,若太妃执意责罚民女,民女也无意等王爷归来消息了,不如就当这玉寿宫,是民女了却残生之地!” 慕云裳说罢,噌地起身,就朝门外奔去。 “来人,将这个野丫头给我拦下来!” 门口值守的太监和宫女,纷纷扑上来,就要拉慕云裳的胳膊。 更有那强壮些的小太监,举拳便朝慕云裳的脸上砸过来。 “就你们几个虾米,还想拦住我?” 嘴角带出一丝冷笑,非伸出手,不出三两下,一帮人已经纷纷被打翻在地。 “太妃,您一定要治民女的罪,民女也不敢违抗,民女只有以死谢罪,还请太妃不要祸及将军府,此时南境刀兵又起,家国危急,慕家之人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 说吧,不等屋内太妃大声呵斥,慕云裳举头便向那一尺粗的廊柱上撞了过去。 “慕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跪在门首的齐桓,见势不妙,哪里还想着些规矩礼节,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慕云裳的胳膊向身边一转,此时正好一个宫女刚刚站起身来,被失去重力的慕云裳一撞,二人都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反了,反了,这慕家女儿,怎么如此火烈性子,不但不守规矩,还以死威胁哀家,这还了得?” 不顾玉芝的阻拦,太妃三步两步,走到门首,见地上七扭八歪躺着的,都是被打翻的宫人,再看被慕云裳压倒的宫女,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寻死不成,还打死宫女,皇儿如何会喜欢你这样野蛮的女子?你真以为怀了哀家的孙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玉芝深知太妃性情,连忙陪着笑脸,上前劝慰道,“太妃,若是不喜欢这慕家二小姐,直接任由其生死,反正今日那王施娘子过来请安,口口声声地说早就想给您老人家生个孙儿呢!” 说罢,又转头对齐桓说道,“齐侍卫,你今日所言所行,大有不敬,切不可再进行阻拦了!” 庆太妃听闻要让王施生孙儿,扭头狠狠瞪了玉芝一眼,“哀家虽然盼王爷早点有后,也不至于要那瘸子来为显儿传宗接代,任皇后怎么说,哀家绝对不会答应!” 说完目光又落在靠在主子喘气慕云裳身上,“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别把孩子给伤到!” “太妃,身子是民女自己的,太妃若不喜欢民女,大可放我走,何必多次刁难,只是今日王爷若是有何闪失,民女概不负责!” 高昂着头,脸上的表情极为倔强不屈,一身男装打扮,说话铿锵有力,气度不凡。 庆太妃眼中有一股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全身似乎又升起了一股力量,“一个人的生死毕竟有限,你可以随意妄为,难道就不怕将军府受到牵连吗?” “可是,太妃可知道,到底会不会牵连到慕家,完全取决于王爷他……”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慕云裳的话刚说到一半,宫门处便传来小太监激动至极的喊声。 …… 许多年后,换了一个身份的齐桓,偶尔还会问起慕云裳,“我怎么觉得,你在太妃面前以死相逼的情景,和王爷那么像?” 慕云裳听罢,无奈撇撇嘴,“母子连心,太妃最了解皇儿的脾气,怎会忍心看他伤心呢!” 第131章 反制之计 丑时三刻,月朗星稀,天地之间,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线之中,虽不十分真切,但又分明看的清楚。 昏迷不醒的虞显,被两个小太监架着,摇摇晃晃地好似一个臃肿的布袋,他的头无力地垂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瘦弱的两人身上,没挪动一步,似乎都有些吃力。 龇牙咧嘴,头上冒汗,小太监的表情极为难看,似乎他们肩上加负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周全海跟在后面,手中的浮尘几乎拿不住,额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旁边跟着的小太监拿着帕子不停地替他擦拭着,脚步踉跄,几乎走不稳。 皇上想要三王爷受些折磨,但还没想让他这么快死。 往年中秋宫宴,王爷赴宴前来,神情都有些落寞,皇上赐酒,他不敢不喝,虽表面佯装豪放不羁,但握住杯子的手,十分用力,似乎随时都能将其捏碎。 今年却不知为何,不等皇上降旨,他却先发了毒性,且还是在喝了国舅之女的酒之后,突然昏倒在地。 这样一来,便将当前一直处于被动的局势,变的更复杂了,至于生死,也许谟王已经完全置之度外了。 …… 御书房本来是皇帝虞晔最不喜欢来的地方,但今日他心情极好,尤其见虞显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开心地几乎要跳起来。 两个小太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屋来,用尽全身的力量像扔一只沙袋一样,把虞显扔在扔在地上。 身体接触到硬硬的地砖,被重重撞击之下,虞显口里和耳朵里,都流出了黑红的血迹。 赶在后面进屋的周全海,一见到这样的情景,吓得啪嗒一声,手里的浮尘掉在了地上。 “周全海,许太医死了吗怎么还没来?千万不要让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自己死了,朕还没玩够,他怎么能死!” 虞晔反复在龙案前面踱着步子,不时用手在空中乱晃,一时笑,一时又大声喊叫。 看虞显现在的情形,定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朝中这些日子,偏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大臣,纷纷上书,要重审太子提出的新政,并主张对南境入侵宣战。 还有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先皇本欲立三皇子为储君,且当时宫中文武大臣,多有提议三皇子虞显的,不料他后来似遭人陷害,突然性情大变,先皇极度失望,才无奈立了长子虞晔为帝。 放眼整个大楚,实则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不是虞晔作为一国之君不愿抵御外寇,可如今朝内官僚腐败,贪腐严重,加之在后宫多日不理朝政,如今大楚的江山,只是空有其表,内里早已坍塌损毁,摇摇欲坠了。 稳稳坐了十多年的江山,眼看着就要被动摇根基,虞晔想到的并不是重整朝纲,奋发图强,而是竭力想要在这龙椅之上,多坐几日。 而据罗查暗卫回报,太子极有可能和新政党及主战派勾结,而幕后操控者,还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在无形的控制着京城的局势。 此时垂眼看向躺在地上的虞显,许太医正给他把脉,有先开眼皮看了看,不住地摇头叹息。 “启禀万岁,王爷突发恶疾,生命垂危,恐怕熬不过今晚?” “一派胡言,他是朕的三弟,一向身体康健,何来垂危之语?马上让太医院的人都来,就不醒她,你们都要他陪葬。” 第132章 成全于他 几支银针下去,虞显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脸色难看的吓人,喉咙间不断翕动,似乎努力想要说点什么一样。 许太医见王爷终于醒了过来,终于长出一口气,从袖中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擦擦额头的汗水,冲在在外等候的其他太医微微点了点头。 谟王虽然是宴会上中的毒,但经验老到许太医初一切脉,早就看出了端倪。 明明王爷体内最少有两种奇毒在血脉中冲突,且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成,不知皇上是早有所知,还是故意遮人耳目罢了。 太医院上一任掌院廖石清廖太医,早年便是在给年幼三皇子看过病之后,便无端死在告病还乡的路上。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太医给谟王殿下看过病,其他亲王往往都会请太医入府诊治,而谟王府,是谁也不敢登门的。 “皇上,老臣年老,眼力不济,已不能在宫中伺候,今日幸没有延误了王爷病情,臣深感愧疚,恳请皇上看在老臣在宫中三十年服侍,尽心竭力,赐老臣告老还乡。” 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花白的胡须不住地抖动,许太医跪伏在地,含泪向皇上请求着。 虞晔张开双臂放在宽大的龙椅背上,整个瘦弱的身躯像是瘫在上面一样,但精神十分亢奋,浑浊的眼睛,此时却有了极其兴奋的亮光。 “许江阳,你怎么也跟那个廖石清学,仗着医术高超,就想偷懒回乡,这些年来,朕岂不是白白重用你了?王爷病势沉重,只要一日不康复,你就不许离宫,其他的少啰嗦,退下吧!” 虞晔用不耐烦的目光看了许太医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虞显。 此时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敞开的领口处,甚至冒出了丝丝热气。 从他紧皱的眉头和喉间压抑的呻吟之声来看,此时他的整个身心,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皇兄,我如果死了,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虞显胸口开始喘着粗气,剧烈的起伏让人以为他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一样。 “哎,三弟啊,今日中秋佳节,你还要做如此扫兴的事情,属实是大煞风景,朕今日心情大好,你定是饮酒过量,才昏倒在地的,来人,快点扶王爷坐起来!” 支棱着耳朵的周全海听到吩咐,连忙两步上前,也不叫其他小太监,连忙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王爷扶了起来,靠着龙书案坐了起来。 “皇兄,你不是不知我的酒量,这点算什么,你若是有好酒,我还要,还要喝…… 哇~~~” 毫无防备,虞显喉间异物涌了上来,身体突然聚集了一股力量,腰身一挺,瞬间一股带着酸腐味道的东西,便喷在了书案之上,甚至有些几乎喷到了虞晔的脚上。 “你还要喝?哈哈哈!看来你今日真的是喝酒喝傻了,来人收拾一下,朕现在就要成全他!” …… 晨光破晓,重重殿宇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玉寿宫中,上下所有人彻夜未眠,庆太妃的眼泪,几乎没有断过。 第一缕阳光照亮天地的一刹那,虞显的眼皮动了动,慢慢张开了眼睛。 慕云裳将他的手臂轻轻放在床边,玉芝见状,连忙擦了擦眼泪,扶着太妃坐到了王爷身边。 头上罩着黑色网纱,遮盖起一夜生出的丝丝白发。 太妃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为何昨日入宫时生龙活虎的皇儿,此刻却成了行将就木之人。 “儿子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虞显嘴唇翕动,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沙哑着声音说出了几个字。 看到终于醒转过来的皇儿,庆太妃未曾开口,早已泪流不止,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皇儿的脸庞,声音颤抖着,好几次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的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此刻却又峰回路转,望见曙光,怎能让人不激动忘颜! 慕云裳见母子俩相顾垂泪,眼眶也不禁有些发酸,刚要转身出去,调整一下情绪,却被虞显出声唤住了。 “别走,不要走,云裳!” 身体仿佛被钉在当地,他是极少呼唤她的名字的。 “王爷,你身体极其虚弱,不能多言,我出去片刻,再回来看你!” “外面有皇上派来的人在监视,还有太医院的人在等候,慕姑娘,哀家劝你还是在屋中,听听皇儿要说什么吧!” 庆太妃说完,缓缓站起身来,“之前若是皇儿他对你一厢情愿,哀家今日便是对慕姑娘有一事相求……” 慕云裳站着没回头,身体绷着,隐隐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太妃,民女从未想过攀附权贵,对于富贵荣华也如过眼云烟,强人所难之事,您就不必开尊口了。” 顿了一刻,虞显记得连忙起身要说话,被太妃伸手示意,拦了下来,“你的性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只是那无拘无束的日子,自入宫的那一刻起,就一去不回了。 所以,哀家只一人在这巨大的牢笼中困着,怎会还会让你再重蹈覆辙呢?只是皇儿他今日的境遇,都离不开你的照护,所以,哀家这里,已经将你当作显儿的正室之人,他的后半生,都拜托你照顾,你能成全我这个老人家吗?” “太妃,民女初次入宫之时,便已经说过,民女已经有了意中人,恕难从命!” 第133章 回府风波 方锦心再次见到王爷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 秋风瑟瑟,秋雨绵绵,怀锦阁上下笼罩在一阵凄凉之中。 自从王爷回府之后,清梦堂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孙管家却忙里忙外,整个人成了个旋转的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王施此次回府之后,气焰稍有收敛,刚听玉翘说,听赵嬷嬷说,似乎是此次入宫赴宴,宫宴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又打探不出风声。 中秋之夜赴宴,回来便会大病一场,方锦心入府几年来,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年并不是她陪同入宫的,却对王爷在宫中遭遇的事情,更加关心,派人去清梦堂打探了几次,都被会安他们打发了回来。 盯着梅林小筑那边的人,也没看到鸢儿回去,难道这一次,她又要常住清梦堂了吗? 一想到这里,想到那个有孕在身的鸢儿,方锦心的心头,就像有人用尖刀狠狠的剜了一下,又恨又痛。 方家将成车的金银送入府中,王爷都不睁眼看一下,如今一个小小的婢女,将军府的庶出的女儿,竟然也登堂入室,踩在了她的头上。 又想起太妃曾嫌她是商贾之女,虽然少有家私,但家世修养不足,大不如那户部尚书之女章若筠,所以数次随王爷入宫,她从未去过玉寿宫面见太妃请安。 这是方锦心自嫁入王府之后,内心深处的一道深深的伤疤,也是她最在意的地方。 这次入宫有一点很不寻常,就是回来的时候王施并没有与王爷一同回来,而是在十六那日下午,才匆匆赶回了王府。 看来王爷对他的态度也不过如此,若是两人感情好,还能分别两个时段回府吗? 这一点让方锦心里有了一些小小的安慰,恰好孙管家又派人过来,汇报了别景苑前些日子发生的,被打的两个婢女的死亡事。 据说本来想花点钱了事,但两家见女儿满身伤痕,惨不忍睹,便知定是被虐待致死,于是下决心一定要讨个说法。 对方锦心来说,这一件事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为此她特意叮嘱孙管家,这件事一定要回禀王爷,千万不能闹大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孙管家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赵嬷嬷身边的小丫头过来禀报,别景苑又出事了。 “那王师娘子在府中,一人称大,办事十分高调,如今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他自己带来的,不会又随便找一个人来出气吧!” 玉翘内心有数,看着报事的小丫头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说不明白,连忙上前说道,“娘子,你难道不记得了昔日碧云轩,那里有几个人先宫己缺少生活清苦,都跑出来去别的别院伺候了!” 玉翘几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方锦心,“你说的是慕云卿的人?我记得那边走的走,跑的跑,没有几个人了吧?” “娘子明鉴,早上在外面做粗活的,便是原来那“忠心耿耿”的绮儿。那边还有一个十分倔强的丫头,长的也有五六分姿色,唤作花影的,在那王施娘子入府之前,就派到那边看管院落了。 今日看来,大约是她做了出气筒!” “你好好说话,别像个蚊子哼哼一样,慢慢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锦心皱着眉头问道,连话都说不清楚,这个丫头赵嬷嬷是如何调教的? “回娘子,奴婢只是听说那边新近死了两个丫头,是和奴婢一起入府的,名唤翠儿和青儿的,前几日突然死了,便央求别的孙管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被打死的。 昨日从别景苑路过,又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女子哭声,心里害怕,便和赵嬷嬷讲了,赵嬷嬷便让奴婢过来禀报娘子,多多留意那别景苑的动静,若再出了人命,定是有损王府的名誉!” 小丫头说话断断续续,声音时小时大,玉翘气的在旁边举起手就要打,吓得小丫头浑身直哆嗦。 “别景苑里,除了青儿和翠儿,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方锦心耐着性子,再次问道。 “回娘子,有一个,叫做采心的姑姑,还有一个据说是从那边碧云轩慕妃娘子伺候过的,叫做花影的,和青儿翠儿,一起都是林嬷嬷安排过去的。” 听到花影两个字,主仆二人对望了一眼,果然没有猜错,大约就是那个丫头了。 毕竟她是别院里伺候过的,背叛了原主子,怎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行了,你回去吧,若是那边再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多禀报,听到没?” 小丫头嘴里应着,趴着连连磕头。 方锦心抬起手来揉着太阳穴,抬眼见小桃在门口晃了一下,没敢进来。 “你在门口晃什么晃?有话就回!” “姑姑,好像是那王施娘子带着人来了!” 第134章 府中风波2 再一次在清梦堂吃了闭门羹的,不只有王施一人。 王爷在宫宴上突然晕倒,千算万算,她也没有料到,竟然是在饮了她亲手送上的酒杯。 那杯酒里虽然也有些东西,却不至于使人有如此大的的反应,当时桂嬷嬷当时见她愣在原地,赶忙劝她快点离席躲避,以摆脱嫌疑。 王爷那晚喝了许多酒,和众多亲王皇子都饮过酒,却只在她这里跌倒在地,若皇上不追查还好,一旦查问起来,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让她脱了干系。 好在在皇后宫中躲了一日,只听见王爷是旧病复发,在玉寿宫太妃那里歇息了一夜,一早便回了王府。 心下少了担心,才磨磨蹭蹭的回府而来,不料刚一入府,便想去清梦堂给王爷请安,不顾会安会德二人的阻拦,闯入了正厅之中。 好巧不巧,又碰到那个慕云裳刚从王爷卧房走出来。 “娘子,王爷刚吃过药,睡下了,改日再来问候吧!” 阿青见王施看慕姑娘的眼神不善,连忙上前躬身说道。 “王爷睡了,我看看睡着的王爷是什么样的,并不会打扰,青侍卫请你让开,我要进去看王爷!” 盯着慕云裳的背影,王施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个女人为何如此厚颜薄耻,总在内室勾引王爷。 “娘子,王爷有旨,任何人都不见,若是有人硬闯,便罚禁足一月,不许再踏入清梦堂一步!” 阿青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坚定有力的传入了王施的耳中。 “为何那个,那个鸢儿就可以?她何德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入王爷是卧房!” 啪的一声,抬手打掉了那一只拉扯她衣角的手,王施此时的怒气,已经让她有些失去了理智。 “王爷旨意,属下等不敢违抗,其他的,娘子就不要计较了,况且,王爷早上刚一回府,锦妃娘子和孙管家也怕王爷动怒伤身,没敢回禀青儿和翠儿之事,属下斗胆奉劝娘子一声,多多管教下人,这次惹麻烦可有些棘手!” “你~” 气愤的伸手指着阿青的鼻子,手指抖动着,却气的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槿嬷嬷见势不妙,提起那两个小丫头的事,她们毕竟都有些理亏的,连忙又伸手将娘子向后拉了一把,皱纹纵横的脸上堆起笑容说道,“青侍卫所言极是,我们娘子也是太关心王爷的缘故,我们刚回府来,不放心才直接来了清梦堂,既然王爷身体无恙,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了!” 说罢,又拉拉自家娘子,见她愤愤地还想说什么,只得近身在她耳边耳语两句,王施听完脸色一变,顿时泄了气焰,话也不说,带着人转身就离开了清梦堂。 走到院中,见慕云裳依然如初次相见一样,正站在凌霄花下出神,心内恨意又起,不顾桂香等人阻拦,噔噔两步走上前来,伸手就朝慕云裳的发髻抓去。 这一招是她自小在家中练就的绝技,是府中一个看家护院的武师教给她的,姐姐王施和几个姨娘养的孩子,没少受她的欺负。 只要出手偷袭成功,对方便会双手去护头,如果力气不如她大,下一招就是飞身而上骑在对方身上,伸出长指甲在对方脸上挠一个满脸挂花。 只是这个方锦心口中的鸢儿,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好收拾。 在她的手接触到她发丝的一刹那,之间她肩膀微动,腰肢轻扭,轻抬右手,手中抓着的几片叶子,朝她的脸上便掷了过来。 手势极快,速度惊人,王施也是有些准备的,见势不妙,快速闪身,右臂衣袖被一片叶子划伤,后面的槿嬷嬷却躲闪不及,半张脸被树叶划出了深深三道血痕。 “鸢儿,你好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爷的命差点断送在你手里,你竟还敢来兴师问罪!” 慕云裳倏然转过身来,目光寒冷如冰,低声质问道。 “你莫要胡说,王爷本来身体不好,怎会因我而起?” 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王施脸色有些涨红,被人问及短处,不得不提高声音狡辩道。 “哼,王爷此次入宫,听说是喝了你亲手送上的酒,才昏倒在地的?可有此事?” 慕云裳冷笑一声,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你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污蔑!” 眼见慕云裳一步一步紧逼上前,气势汹汹的王施,早已无招架之功,转身看到槿嬷嬷满脸血迹用手帕捂着,更加惊骇,拔腿就朝门首逃去。 槿嬷嬷本来还在嚷嚷着伤人了,无奈整个清梦堂中,此刻竟无一人过来查看劝阻,会安会德等人,来的时候千般阻拦,此时却都在廊下笑嘻嘻地看着热闹。 “有人打人了,你们难道不管吗?你们……” 秋桐对看热闹的几人说道,更有小小的卫予也站在廊下,此时见这主仆三人狼狈不堪,忍不住大声说道,“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以后娘子少做些背后偷袭的勾当吧!”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走着瞧!” 第135章 较量 孙管家刚派人过来,要和林嬷嬷过来,共同商量别景苑打死丫头之事。 方锦心听说正好王施也来了,心下想着,何不趁此机会,将她好好惩治一番,也重新在王府立立规矩。 想到这里,遂对来人说道,“你回去就说,此事不得惊动王爷,越快处理越好,让他们二人,马上过来!” 说罢,轻轻低头,一缕鬓边的发丝有些松垮的垂了下来,瞬间一股疲惫之感,袭遍全身,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王爷,妾身在府中如此操劳,怎么就比不上那个卑贱的鸢儿呢!” 轻轻侧头,用手将发丝别在了耳后,心头无限哀怨之情,无以言表,一滴清泪,慢慢滑落了腮边。 …… “几日不见,姐姐怎么神色如此憔悴呢?” 王施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已经踏入院中,隐隐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让方锦心听完,心头一阵恶心。 做出打死人命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她说话竟然还如此轻松,这个女人的心,不知道还会有多狠毒。 玉翘闻声,连忙带人出大厅门口迎接,而方锦心,却在正厅上端着不动,她本是这府中当家主事之人,即使二人位分相同,但总归比她多一些权利。 “呦,玉翘姑娘,你们主子,今日好大定性,怎么就只让你出来迎接我们娘子?” 桂嬷嬷在宫中伺候了半生,她怎不知这锦妃娘子,明明就是在摆架子。 “嬷嬷不知,今日本是孙管家和管事林嬷嬷与我们娘子议事之日,不想娘子突然到来,我们娘子手头事忙,您若是介意,请娘子改日再来吧!” 说罢,也不等王施主仆再言语,玉翘起身后退,径直走入大厅中去了。 王施等人受到了此等怠慢,正欲发作,正欲走入厅中与方锦心理论一番,不想右侧斜刺跑出来一个粗使丫头,手里端着刚收的一簸箕灰土,灰头土脸一跤跌倒,整个人连簸箕里的灰土垃圾,都倒在了王施身上。 猝不及防的王施吓的连声尖叫,身体笨拙躲闪不及,嘴里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咒骂之声。 “不长眼的死丫头,你着急报丧呢?也不见人就乱闯乱窜,看把我们娘子身上都弄脏了!” “奴婢失礼,不是有意冲撞娘子,只是方才却是娘子行进过于缓慢,腿脚有些笨拙,躲闪不及才……” 小丫头吓得声音颤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歉,一边伸出黑黑的小手去用力拍打那裙角上的灰土。 “好啊,你们主子调教出来的好奴才,里面一个大的,这里又来了一个小的,上上下下的,出言不逊,顶撞娘子,我不管你是谁指使的,今日娘子受了冲撞,久哟好好教训你们!” 桂嬷嬷年龄虽大,嘴上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嘴里大声骂着,窜上前来,伸出肥胖的左手,一把就将那丫头的头发揪住,右手抡圆了,就朝那张带灰的脸上扇去 啪啪啪扇了有十数下,丫头嘴角两边血流不止,眼泪流的满脸,浑身哆嗦,嘴里含混不清地大声嚎叫着求饶。 “你知道娘子这一身衣服多少银两?将你卖三次都不够,你瞎了眼的撞丧,今天不打死你,怎出的尽娘子身上的恶气!” 桂嬷嬷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上动作却一点也没停,顺手从发髻上摘下一只金钗,握着钗柄,用那锋利的钗头,朝那丫头的脸上接连狠戳了几下子。 瞬间杀猪般的嚎叫便充斥了整个怀锦阁,那丫头的脸上早已被戳出了几个血窟窿,瞬间血流不止。 此时桂香却是有些害怕了,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若是闹大了,让主人的脸上不好过。 “嬷嬷,快些住手吧,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是出了人命,这里可比不得别景苑!” 王施听闻此言,头脑瞬间也清醒了一些,刚要开口阻止,却听得院中有人大声回道,“回娘子,孙管家和林嬷嬷来了!” 第136章 较量2 桂嬷嬷借机教训了一个不长眼的丫头,即使在怀锦阁的地盘上,她们主仆几人,也从没有丝毫畏惧。 若是在皇宫之中,随便死个人,就如同碾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如今身在王府之中,虽有些如方锦心一样的对手,但在宫中颇有经验的人眼里,这些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借刀杀人是日日都在上演的。 弱肉强食的残酷竞争中,不是明哲保身谨言慎行,就能过上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日子,唯有主动出击,建立强大地位和权势,才能对别人有所震慑,从而让那些墙头草两边派归顺到自己麾下。 皇后娘娘下旨要她们陪同自己侄女入府,主仆几人一开始,便将王妃之位视作最终目的。 没想到刚一入府,便被怀有身孕的那个鸢儿给来了个下马威,更有此前不知道的内情,便是这王府之中主事之人,原来是侧妃方锦心。 孙管家对于死了丫头的事并没有十分追究,反而看着方锦心的态度,似乎是卯足了劲想要给王施沉重一击,定要看她出丑一样。 此时内府管事林嬷嬷和孙管家已经前后走进了院中,正好听到廊下大声的嚎叫声,两人感到诧异之间,闻声望去,却见是王施娘子带着手下人,正在教训一个丫头。 林嬷嬷见状,联想到前面青儿翠儿的事情,心下不忍,想上前劝阻。 被走在后面的孙管家一声咳嗽,制止住了。 他二人如何不知这王施娘子的来历,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别说收拾一个小小粗使丫头,即使和那锦妃娘子硬刚,全府上下也是无可奈何的。 二人本来想息事宁人,见桂嬷嬷手下已经停止了动作,刚要上前请安不了,那大厅中正襟危坐的锦妃娘子,此刻从厅中缓步走了出来。 “娘子,救命,娘子救命啊奴婢快要被这老妖婆打死了!” 在大厅中看足了戏份之后,方锦鑫走上前来,方抬眼看向那丫头,不看则已,一看稍有些吃惊,这个灰头土脸的丫头不是旁人,竟然是那碧云轩的叛徒—— 绮儿。 “哼,背主之人,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一声冷笑,房锦心看着那乞儿的惨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心中隐隐觉察到有些异样,侧头扫了玉翘一眼,见她也正抬起头来看着这边,目光相视之间两人顿时心领神会。 继而扭头对孙管家和林嬷嬷说道,“妹妹怕我一人孤单,刚从宫中回来,便来我这里坐坐。 没想到正好赶上二位过来,碰到一处也是一种缘分,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妹妹在这儿的机会,一起将那青儿翠儿之事说个明白也好。” 刚刚躬身行过礼的二人又转头朝瑾妃娘子请安,见她如此说,孙也只得附和道,“娘子所言极是,此事说来也很简单但那边父母都是穷苦人家去颇有些志气不愿接受银钱私了,一定要告官。 若惊动官府,便会牵扯到更多麻烦,此事王爷尚不知晓,若闹大了,王爷定会动怒!” 被晾在一边的王石此时早已怒不可遏,这府中之人对他她似乎只是敬畏害怕,却不如那方锦心般有敬服。 今日他们三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那两个丫头的事,明显是要让她难堪。 “姐姐难道一向如此待客吗?要众人站在外面说话,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呵,妹妹规矩倒是大得很,我这里人手脚粗笨,自有下面管事的人训斥,不劳妹妹亲自教训,若是这绮儿今日有个三场两单,在孙管家和林嬷嬷面前,打死人命一节,你当如何解释?” 不用兴师问罪,自己送上门来,又被撞见当面行凶,任你是天大的背景,在这王府之中,也失去了人心。 桂嬷嬷翻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锦心,见她穿着虽然奢华,但多是金珠堆砌,少了世家大族之女身上那种大气之美,而偏偏又得了些小小权势,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颇为自得的傲气。 两个嘴角都要撇到了耳根,未等自家娘子回答,桂嬷嬷活动着打天疼了的右手,晃着肥胖的身躯,走上前两步,并不施礼,昂首望着方锦心问道,“一般府中,所有下人皆是买进来的,文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生死由命,娘子出身江南商贾之家,这些算计,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们娘子好意来给锦妃姐姐请安,不是过来受你这里的刁难冷落的,老奴一时看不惯,教训了那个没眼色的丫头,娘子尽可伙同旁人去禀告王爷,说是皇后娘娘宫中宫人所为,若是有人不服,同我一起去皇后娘娘那里讲理便是!” 底气十足的一席话,让本来欲兴师问罪的三人,心里都有了些盘算。 毕竟府中小事,若是惊动宫中和皇上,谁也脱不了干系。 被揭了短处的方锦心,此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挂不住,刚想要发作,又恐被这恶婆子告到宫里,正左右为难之际,随着簌簌的裙裾之声,院中有人高声说道。 “嬷嬷好大口气,莫要在这里用权势压人,这里是王府,不是国舅府,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入了这府门,就要按规矩办事,若是一味任意妄为,惊动了王爷,大不了和碧云轩那位一样,一直休书送回府去,却又如何?” 众人忍不住循声望去,却见尹丽华带着一个黑黄脸的小丫头,缓缓地自院中走了进来。 桂嬷嬷见又是一个这边的人,眼露凶光,嘴唇动了动,又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本王不过是病了两日,这府中上下,就要换主子了吗?” 第137章 请辞 慕云裳略一出手,便将那别景苑的主仆收拾的落荒而逃。 耳中听闻着卧房中虞显声声咳嗽,她心中却并无一丝快意,师傅交代的任务,恐怕这次是要完不成了。 此次中秋宫宴,变故重重,险象环生,虽然虞显想出了先发制人的计策,想要引起更多人对他处境的关注。 但中毒晕倒那样的大事,却被宫中上下人等瞒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宫外及朝堂之中,并无任何关于此次事件的消息透出。 而其他亲王和诸皇子,没一个敢和皇上作对,明目张胆地追查此事。 经历重重危险,几次在鬼门关处徘徊,最终老天垂怜,又将他送回了人间。 只有慕云裳一人知晓内情,虞显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的寿命可活,只因这次他喝下了比往日更多的毒酒。 至于其中原因,她没有问,虞显也没有说,也许他知道最终逃无可逃,也就顺势放弃了对命运的抵抗。 …… “她哪里又惹到你了?” 王施走后,被院中热闹吸引,虞显竟然也缓缓走到了廊下,见慕云裳蹙眉沉思,咳嗽一声,胸膛中喘着粗气,低声问道。 “王爷,这事不怪慕姑娘,都是那王施娘子出于嫉妒,出手挑衅,才反被收拾了一番……” 卫予生怕自己主子吃亏,连忙跪下说道。 “多嘴,外面门口跪着去,王爷何时问你了?!” 齐桓见王爷神色不佳,连忙开口训斥道,随即冲廊下的其他几人招招手,大家会意,都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慕云裳对这些人的做法,早已习以为常,不知道他们为何总是一厢情愿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明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虞显呼吸更加沉重,脚下步子缓缓移动,抬眼见慕云裳侧身对着他,并无转身的意思,忽然有些酸楚的感觉,袭上心头。 对齐桓的再三逼问之下,他方得知,此次入宫,关于慕云裳的有两件事情,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一是太子似乎是对这个将军府庶出次女,颇有想法。 二便是在母妃宫中,她亲口承认自己早已有了意中人,至于何人,却并未明说。 回府这两日,并不是毒发时期,两人也如平日一样朝夕相处,却极少有话语讲出口,虽然他十分想向她问个明白,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会让他虞显整日心神不定,嫉妒到几乎发疯的地步。 “王爷不好好卧床休息,擅自下床走动,恐怕对周身血脉有损!” 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慕云裳无奈叹了口气,回转身来,轻声说道。 “那又如何?我这条命有一半是你救回来的,出来透口气,也是见你在这里。” “王爷越发口不择言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一切岂是我一人能左右的?只是思虑再三,恐怕要辜负老盟主和师傅的托付了,小女子实在是医术不佳,未能保得王爷周全,内心深感惭愧,因此烦恼!” 话语之间,又有了初见之时那种疏离感,虞显眉头一皱,望着她憔悴而略显消瘦的脸庞,心中充满深深的爱怜之情。 “时至今日,你和我说话,还需这样客气吗?” “民女从来不敢不敬重王爷,王爷也不要少了个人的体面!” “你~!” 一阵气血上涌,眼前发黑,虞显身体晃了几晃,险些晕倒在地。 原以为这一次闯过难关,她的态度会有所缓和,没想到迎来的却是更加冰冷的对待。 明明他已经放下身段去应和她的感觉了, 为何那一扇心门,反而闭的更紧了呢? 由于虚弱,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虞显用尽力气稳住了身体,缓了一缓,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话到嘴边,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他如何问的出,那个慕云裳口中所谓的意中人,让他的心都在阵阵抽痛。 秋日的微风凉意更甚,略带忧郁的目光落在她的头上,一片略带黄色的落叶刚好飘落,落在她的发丝杀上,虞显的手指动了动,真想替她轻轻摘了下来。 “王爷,请恕民女冒犯,既然枉负了老宗主的和莫老先生的托付,不如,就让民女去往该去的地方吧!” “该去的地方?哪里是你该去的地方?将军府如今已经处于暗卫的层层监视之中,你觉得哪里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 第138章 拿捏 自宫中回来三日,仍未下旨让慕云卿回将军府。 今日有了如此一说,慕云裳心下不禁有些怀疑,三番四次的推阻,他到底有何阴谋? 不知道他整日在内室闭门不出,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难道和那四时春有着极大的联系吗? 尤其上次那个朱堂主来,明明就是那次重金想留,被她一口拒绝了的人。 如今他命不久矣,为何还要做那些无谓的谋划呢! 心内更加烦躁,刚想质问虞显到底为何要这样,却见阿青一脚踏入了门内,嘴里兀自大声嚷着,“王爷,王爷,太子派人来了。” 口里说着,猛然抬头撞见二人地站在凌霄花下,各怀心事,顿觉有些尴尬,连忙抽身,想要出去,似乎又觉得不妥,只装作没看见一般,逃也似的朝廊下走去。 “回来,你不是有事禀报吗?跑什么跑?” 虞显一声低吼,瞬间将阿青的脚步定住了,躲在其他地方的几人,此时也慢慢都出来听候吩咐。 “王爷,属下这几日上火,眼神不好,没看到您和慕姑娘,嘿嘿!” 嘻嘻笑着,阿青连忙凑了上来,目光在二人脸上打量一番,似乎是想要搜寻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似的。 “青侍卫,既然有公事,就请王爷里面处理吧,我要去姐姐那里看看!” 被阿青打量的浑身难受,慕云裳脸上竟然有些绯红,低头抖落了裙摆上的落叶,刚要屈身行礼,却被虞显伸手扶住了。 左手托着她的胳膊,伸出右臂,越过她的头顶,在发髻上停留了一下,随即灵活地反转手心在她的面前,“你可相信,有人竟然会嫉妒一片叶子!” …… 大团大团的乌云,自西北天空缓缓堆积着,风还没刮起来,但空气之中,已经有些许带着水汽的凉意。 尹丽华前脚踏入了怀锦阁,王爷后脚便也来了。 见到王爷的一刹那,正相持不下的两人,此时心中都有了不同的感觉。 王施眼尖,再一次看到王爷袖口中露出一点石榴花的火红,嘴角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而方锦心的心,却被王爷灰暗憔悴的脸色和虚弱无力的声音所牵动,生怕他的身体支持不住。 “王爷,你怎么来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罢又觉得有些尴尬,几乎忘了行礼,只是站在当地不动。 尹丽华屈身施礼,被王爷抬手示意起身,见方锦心罕见地失了礼数,连忙出声提醒道,“锦妃妹妹,王爷身体刚刚恢复,还不快点请王爷大厅就坐!” 一句话提醒了方锦心,连忙脸上堆笑说道,“妾身失礼,一见到王爷便什么都忘了,见王爷身体无碍,属实是又惊又喜,请王爷恕臣妾怠慢之罪。” “呵,姐姐是这里的主位,原来让人站着说话的礼数,不是从妹妹这里开始的了!” 王施见她见到王爷,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禁冷笑出声。 没等方锦心回答,上前两步,伸手就去挽王爷的胳膊,做出想要搀扶之状。 此时坐地地上一脸血迹的绮儿,见王爷就要入厅中,刚要叫喊冤屈,突然身后伸出了一只脚,用力一踹,将她踢向了王施的身边。 王施嘴里说着,“王爷,妾身同您一起入内!” 右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低头一看,是那个脏兮兮的丫头正抱着她的大腿哭嚎,“王爷给奴婢做主啊,奴婢被嬷嬷打死了!” 脸色本就不佳的王爷,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冷冰冰的目光看向王施,手臂上袍袖一甩,将那一只搭在身上的手摔落,撩起袍角,大踏步走入正厅中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人怒了王爷,又是一顿好打,还不快点滚出去!” 林嬷嬷给站在旁边的柳儿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快点将人拉走。 裙角蹭了一片片的灰土夹杂着血渍,加之王爷动怒,王施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这位嬷嬷,还不快点和娘子回去换一身衣服来,这样一身污秽,王爷见了,恐怕病又要添了三分。” 尹丽华此时表现出极其热心的样子,冲旁气的举手瞪眼的桂嬷嬷说道。 “姐姐也知道王爷轻易不出清梦堂,今日既然来到了怀锦阁,我怎能不和王爷说说话,便就此回去呢?” 自小在国舅府就肆意妄为,说一不二,今日在这王府了,她王施怎能轻易就俯首认输。 “王爷,妾身上次入宫,皇后娘娘多次垂问,王爷是否有心立王妃!” 第139章 又一重较量 天空的铅云越压越低,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似乎真的是要下雨了。 方锦心和王爷坐在正厅主位之上,居高临下,气势逼人,厅内的气氛,也如这天气一般,变得沉闷又压抑。 尹丽华本来想要劝说一下那王施娘子,却不想被她一把推开,三步两步走到王爷面前,开口便是问王妃之事。 自从王爷从回府之后,王府表面上平静如常,各院娘子的心思,却都暗自蠢蠢欲动。 虽然十四日那晚,王爷强拖着病体,安慰了未能入宫的方锦心,却让王施对于王妃位置的觊觎,变得明目张胆。 此刻,被绮儿弄脏衣裙的她,并不入座,直挺挺地站在王爷面前,以一种质问的口气,索要她的答案。 虽然入府时间不长,但对于府中局势,她似乎很是清楚,目标直指方锦心,因为碧云轩那一位,听说已经被她收拾的几乎待不下去了。 一切供应几乎停止,那边甚至晚间连个光亮都没有,因为没有灯油蜡烛,这样一个斗败之人,也不足以成为她的障碍。 除了方锦心,唯有那鸢儿是她最为忌惮的,她虽没有名分,但颇有些歹毒的手段,一旦使出来,却是最不好对付的。 “名分?她如何能有名分?你有所不知,那将军府庶出的次女,本是随军乐妓所生,身份极为低微,且听闻她命数极硬,哪个敢娶她入门?” “娘娘,太妃也定是知道实情的,为何却不阻止她入府,还让她怀上了王爷的孩子,有孕这件事,可是宫中太医亲自确认的。” 王皇后见侄女对此极其在意,无奈叹了一口气,“本宫一直觉得你头脑上不输你姐姐,此刻却怎么糊涂了。 在这后宫之中,有好几个皇子公主并不是亲母所生,那又如何?若真是诞下一位世子,便随便找个借口,去母留子便罢,太妃估计也是在等,只要有了后嗣,管他是谁所生呢?” “可是,王爷似乎对那个鸢儿,似乎确实有些意思,两人经常做些亲密举动,连旁人也不避讳的。” “傻孩子,那孩子并不是你的敌人,府中管事之人,才是你的目标。本宫一开始,便劝你考虑清楚,谟王本是沉迷酒色之徒,虽貌美风流,却并不是长寿之相。 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既然你认定了这条路,天命在此,事在人为。” 姑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接连两次出击不顺,王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面对高高在上的两人,问出了那句没有头脑的话。 也是她自入府之后,一直都想问王爷的话,府中这么多的女子,如何却让王妃之位悬空,究竟是另有所属还是真的为子嗣着想? “妹妹今日说话颇为颠倒,进得门来,便拿下人出气,如今王爷来了,并不计较,你却如何又紧紧追问名分之事?” 小桃端上茶来,就连林嬷嬷也坐在了靠门首的位置,而这位同她一样位分的侧妃娘子,却不知为的哪般,在众人面前质问起王爷来。 “王爷,妾身只是,只是……” “算了,不要说了,本王听闻府内近日竟然出了人命,可是与别景苑有关,这件事,你该如何解释?” 用力揉着太阳穴,每次看到这些女人争吵的画面,他都感到无比煎熬。 相较于其他女人的聒噪,那个清冷的面容,又令他感到了阵阵失落,同为女子,怎么就能有如此大的差距? “回王爷,此事与娘子无关,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自入宫起,便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如今年老出宫,得意入府服侍娘子,也是老奴的荣幸。 随便教了些宫中规矩,结果两个丫头身子太弱,根本不能好好服侍娘子,后来自己病死,又与主子何干。 老奴在此,也有一句话相同管事林嬷嬷讲,这府里下人们,也要好好管一管了。” 桂嬷嬷并不下跪,晃动着肥胖的身子,口中所言字字句句,底气十足。 脸上垂下来的肉随着说话之间不停颤动,下垂的眼皮下一双眼睛目光直直盯着上面坐着主位的人,似乎并不把这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嬷嬷好大口气,这样说来,却是府中旁人的错了。王爷,您看,这成何体统?” 方锦心见这个老婆子神态傲居,目光凌厉,口口声声将皇后娘娘挂在嘴边,似是在示威之意。 扭头看向王爷,见他眉心几乎皱在了一起,半垂着眼皮,似乎十分头痛的样子。 林嬷嬷见无端被连累,也连忙起身下跪,连声说道,“王爷,此事不可小觑,两人的家人,已经在府外哭嚎几日了,还扬言要告官,定要讨个说法呢!” “是啊,王爷,此时说小是小,说大便大……” 孙管家为了此事,已经奔波了数日,见王爷出面,也想趁机早点处理了事。 王施见两人都在帮着方锦心,也连忙口里连呼王爷,为自己辩解。 “都闭嘴,本王没时间管这些小事,既然是别景苑出的事,自今日起,上下人等统统禁足半月,不得出来,其他后事,全权交与锦心处理。” 一声暴雷般的怒吼,将屋内众人吓得统统噤了声,虞显气的面色发青,红着眼睛环视屋内众人一周,积累到顶点爆发出的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些聒噪之人,燃烧殆尽。 “可是王爷,皇后娘娘,有旨……” 王施依然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要用皇后娘娘来压这里人一头,她早就听说王爷并无实权,若是有了自己在皇后那里的关系,也许日后会对她有所依仗也未可知。 “如何,要本王入宫去,再捡一条命回来吗?” 黑眸微微眯起,隐藏在袍袖之中的右手,用力攥紧,发出咯吱吱轻微声响。 王施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际,门外齐桓不顾旁人阻拦,大步奔到了厅中,来不及施礼,一句话让厅中众人,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 “王爷,慕姑娘她,回将军府去了!” 第140章 设计失败 别景苑里,憋了一肚子无处发泄,白打碎了花瓶陈设之后,王施的怒气依然是只增不减。。 本以为抬出皇后娘娘来,便可以压住王爷,没想到他对于宫中的权势根本毫不在乎。 槿嬷嬷脸上缠着纱布,还兀自在旁边煽风点火,“请娘子给老奴做主。那个鸢儿简直太过歹毒,老奴年龄大了,对于容貌已无所谓。 可那个鸢儿明显是冲着娘子来的,若不是娘子身手敏捷,恐怕老奴现在就是娘子的下场。” 眉头微蹙,端着茶盏的手气的手颤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自小到大,20年来,还没有受过如此的大的委屈。 好不容易见上王爷一面,却被那鸢儿一句要回府,就把王爷的魂都勾了去。 撇下两个堂堂正正的侧妃,一句话话也不说,无论她和方锦心如何挽留,却毅然决然挥袖而去。 今日在怀锦阁中,虽然方锦心对她的有些怠慢,但王爷穿着她亲自让人做的里衣,这让她暗自开心了许久,也觉得十分有面子。 虽然两人在面子上明争暗斗,丝毫不让,但似乎通通都输给了那个女人。 身份神秘的鸢儿。 虽然府中都知道,她是那位碧云轩里娘子的庶出妹妹,但在王府上下人眼中,特别是青梦堂里,她的地位却丝毫不亚于方锦心。 甚至觉得他比府中任何人都更有机会接近王爷,其他女人似乎就是个摆设,只有她能轻松出入清梦堂,并且时常在卧房中陪伴。 太妃常说府中无有所出,若王爷如此专宠一个女人,府中旁人如何能有所处。 专宠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连一个正常名分都没有,只是潜入府中偷偷勾引王爷的贱人而已。 此时槿嬷嬷见自家娘子,只凝神沉思却并不言语,似乎对于她的受伤有些无能为力之意。 “娘子,老奴在宫中如何受过如此委屈,为何在这小小王里,却被一个小贱人给毁了容貌,老奴日后入宫觐见皇后娘娘,这老脸以后在哪儿搁啊!” 槿嬷嬷说着,浑浊上眼睛里激动到流下泪来。 “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鸢儿并不好惹,如今有有王爷庇护,还怀有身孕在身,如何能将她从王府中铲除?” 轻轻叹了一口气,王施抬眼望向空荡荡的院落,心中不免惆怅起来。 秋风萧索,丝丝雨滴地飘落在窗前,乌云黑压压的将远处宫殿的飞檐笼罩起来,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从未对他表现出隐私作为夫君的柔情的男人,此刻正温言软语的劝说着别的女人。 如果皇后娘娘或者皇上的旨意,能让王爷对她一人宠爱,她真想此刻就入宫去,停止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妻子或者是王菲。 “娘子,你难道忘了吗?皇后娘娘曾经提起过若是在府中了委屈,千万不要自己独自忍受此次加入王府可也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可是妈妈,我不想勉强王爷对我好,我只想要他真真正正的喜欢上我。 把我当做他最亲爱的人来对待,我觉得我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而旁人都只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利益而已。” 听到王氏口中说出如此天真的话语,槿嬷嬷和贵嬷嬷不禁对望一眼,心下慨叹,遇到这样一个痴情的主子,想要争得一席之地还真的有些不容易。 桂香为人处事沉稳见此时小姐有些惆怅,抬眼向廊下望去,见花影正拿着正在打扫庭院,心生一计,转身对小姐说道。 “小姐,奴婢听说那花影是碧云轩里的人,后来不知为何叛主而出,才来到这边庭院。 如今那鸢儿风头正盛,不如将花影招来好好审问一下,再给些好处与她,让她继续回那碧云轩做事,一有风吹草动便及时回报,如此便可掌握那鸢儿的底细了。” 听闻桂香如此一说,连跪嬷嬷她们也不禁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立马叫那花影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在院中洒扫的花影此时却突然想听到什么似的站直了身子,原来是门口处,有一青衣下人高声喊到,“见过娘子,林嬷嬷传话过来,即可起让花影去怀锦阁伺候,一刻也不得耽误。” 第141章 改变主意 碧云轩的破败程度,远远超出了慕云裳此前的想象。 院中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也没人打扫,破败的院门被风吹的吱嘎作响,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雨丝,让整个角落笼罩在一层萧瑟之中。 看到这样的场景,突然想起以前有小鸾在的日子,入府之后唯一一次两人出府的经历也是在一个飘雨的上午。 如今身在王府之中,将军府里的情况一点消息也没有。 虞显口口声声说父亲已经卷入了朝堂之争,此时整个将军府都已被朝廷所监视,整个将军府上下都处于危险之中。 心里虽然怀疑,也许这是他要自己留下来的一面之词,最近但确实没听说过,将军府那边有人送信过来。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自回复之后别和慕云清一起回到将军府去。 不料一年过了三天你姐也没有人叫慕云卿送回府去的意思,今日他她再次提起,却得到了一个不宜回去的理由。 某些事情是不能等的,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也会闹出大事情。 一想到这些,抬头望向正厅门前望去,廊下一个人也没有。 上次见到的缤儿,早已不知去向,屋内静悄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没人住过。 轻叹一口气,自己几乎忘了入府的目的,怎的最后就到了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呢? 跟在身后的卫予,见姐姑娘惆怅叹息,虽不知为何,小小的脸庞上也出现些难过的情绪来。 “姑娘,要不要我进去通报一声,探听一下情况?” “也好,你有所不知,这里本是我在福中最为熟悉的地方,只是时过境迁,没想到才区区四个月,这里已经如此残败不堪了。” 我云长抬眼环顾四周,不见木蓝姑姑的影子,不知道她又去是不是又去为这里上下的用度而奔波呢! “小的以前听说,皇宫之中不受宠的嫔妃,会被打入冷宫。 如今见这位娘子的院落,也和那传说中的冷宫没什么区别,难道咱的王爷,也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呢?” 位于小小年纪说话口不择言跟你说完那时之中便传来慕云卿的声音,“你这奴才说话也要小心,王爷岂是旁人能擅自评价的!” 魏于建刚说的话,有些实力干嘛?伸手捂住了嘴,吐了吐舌头迈开长长的腿走上前去,刚要下跪,见缓步走出内室而来的暮云卿,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前两任日我派紫菱去了梅林几次,听容姑说你在清梦堂,今日你却经亲自登门而来,难道是有些新的消息吗?” 那日见暮云卿是在晚间,只觉得她脸色比平日白皙,今日再见,已经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了。 “姐姐所想之事,妹妹始终记在心间,只是这其实有些意外,王爷病情反复,才导致原定好的事情推迟了。” 说话间二人到了内室之中,紫菱和绿萍满脸菜色消瘦不少,二小姐到来,二人态度明显十分客气,尤其是紫菱,高兴的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了。 “二小姐,真是抱歉,这边的柴炭用完了,姑姑已经去管事那边领取了,暂且暂且没有热茶,还请您担待一二。” 眼见慕云卿面带惭色,紫菱连忙满脸堆笑,搓着双手上前对二小姐说道。 又见到往日熟悉的情景慕云裳,内心感受十分复杂。 她是一个恩怨分明,锱铢必较的人,但见这里如此惨状,又见那主仆三人态度恭谨,想起往日所受的委屈,此刻竟一点胜利快感也没有。 “我既然来了,不如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往日之事并不并非我不计较只是有更重要的,更大的层面的事情摆在前面,让我不得不考虑将军府的安危,所以今日我来就是想要让你做一个决策。” 我云婷见他面色冷淡,直到又勾起了他往日的回忆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什么决策如今到了这一步唯有保命,哪里还有我的选择呢?” “好选择祝福途中我也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优柔寡断,拖延至今才导致今日之局面。 且将整个将军府父亲和母亲及于夫人,都陷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太妃那边已多次询问有孕之事我这里也早晚隐瞒不住,而你,难道真的想将那孩子生下来吗?” “如果能让我平安,离开我你要我怎样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只是这海尔是我第一次做母亲实在不忍心将他扼杀于腹中,难道你还有办法要将这孩子打掉吗?” 慕云裳此刻眼神冰冷,目光落在她双手护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你认为我凭什么一定要救你和那个孽障!” 第142章 策略被拒 世间没有太过轻易的原谅,就如同没有太过容易的接受。 如果性格使然,本就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又如何能轻易向命运的安排妥协? 慕云卿眼前桌面上,轻轻放下了一颗药丸。 红色的,散发着些许动物腥膻之气的药丸,血一样的颜色,让她抚在小腹上的左手,因恐惧而变得抖动不已。 “此次再入王府,经历了些事情,尤其是前几日入宫之后,深觉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将所有危险都系于一人身上。你若是向上次一样执意妄为,就当今日我没来过,自今日起到那孽障呱呱坠地,一切后果,由你一人承担。” 慕云裳冷眼望着慕云卿的表情,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锐利的目光看了那主仆三人一眼,最后落在站在廊下候命的卫予身上。 今日也算是对他的另一重考验。 齐桓那里已经不保险,事情早晚败露,只要王施不出来添乱,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你很善于装死,抱定自己自私的想法,让别人给你收拾残局。时至今日,此时此刻,我又回想了在这里的日子,才猛然发现,当初所发生的一切,本应当你一人承担,今日也一样,吃下药丸,便是另一种局面,不吃的话,我立即回将军府去。” 最后一句回将军府去,慕云裳有意提高了声调,目光也跟着朝廊下的卫予望去。 “卫予,你马上去梅林,让容姑姑将我的东西收拾一下,要快!” 这句话他是绝对听得清清楚楚的,若是消息传的足够快,估计过了不一盏茶的功夫,虞显自会来找她理论。 如此一来,便又是另一种局面上位置更换,她这里也可以转变当前的被动之势。、 “你不要说了,也许你会认为我自私、任性、愚蠢,今日的局面,都是我一人造成的,有罪的是大人,不是吗? 我自出生到出嫁,都接近二十年的人生,都未曾踏出过过将军府一步,而你不一样,你见识的人多,见过许多美丽的景色,你能在外面生存,见识到诸多男子。 可是我不一样,除了王爷,他是唯一让我真正心动过的男子,且也是有担当的男人,也许你会笑我还在为他说话,但是在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他是仅有的一点让我感到生命鲜活的人。” 缓缓说出一席话,慕云卿面色平静,望向桌上的目光,带着一种凄惨的决然。 身边的紫菱早已着急不已,看了一眼二小姐,焦急催促道,“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而小姐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情况紧急,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绿苹见紫菱开口,也有些忍耐不住了,她将手里绣着的一块帕子扔在旁边,两步上前伸手扶在桌子上大声冲小姐说道,“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今天我觉得就是你不对,你就是二小姐说的自私,为了自己一人的感受,将所有人的生死置之不顾。” 面色惨白的慕云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没想到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他们二人早就对这件事有了意见。 “反正你们两个,今天竟然通通指责起主子来,忘了你们俩是什么身份吗哼?” 往日那个熟悉的慕云清似乎又回来了,在关系到切身利益面前,她立马又恢复了那个自私任性的大小姐模样。 慕云裳的目光更加冰冷,甚至带了一些怜悯的,因为看了一眼紫菱和绿苹,冲他们二人无奈摇摇头,站起身来。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活到那孩子出生吗?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按我的策略走以后是生是死,与人无关。”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别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没有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来。求求你想想办法让我出去,只要能离开王府,你让我和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请问你没有和离书,你如何出的去?” …… 离开碧云轩,天上的雨丝飘的更密了。 斜风细雨夹杂着秋天的凉意迎面拍打在脸上,有潮湿的东西从脸颊上流下来,慕云裳此刻竟然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在外面见过世面遇到过许多男子,这样的话她慕云卿怎么能那么轻松的说出口来? 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楚,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一片。 “叶哥哥,你自己出来,到底有没有想过家?想过自己的爹爹和妈妈?” “我当然想过,云儿,可是我不能去见他们。 虽然虽然我也很爱我的亲人,但是有些时候,所谓亲人之间的爱是单向的,如果你认识到这个现实,感到残酷又难以接受的时候,那你就不停的抬头仰望天空,无论是星光满天还是云雾缭绕,只要不低头,你的眼泪就不会落下来。” …… 第143章 怜悯的资格 再次经过梅林,慕云裳突然想到了那个死去的侍女,她的衣服上,明明绣着一朵碧色的莲花。 到底和圣教是否有关系,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发现,而虞显承诺的帮助,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若是不能找到那个圣教叛徒竹叶青,也不过是回圣教负荆请罪,任凭蓝教主处罚。 片片如淡烟一样的雨雾之中,一抹桃红的身影,缓缓走来,在梅林绿色的衬托之下,显得特别醒目。 身上的衣服已经淋湿,视线有些模糊,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南边甬路传了过来。 “雨天路滑,你有孕在身,王爷怎会放心让你一人独自出来?” 慕云裳聚拢目光,朝来人看去,只见林嬷嬷身后带着两个侍女,正缓缓地朝怀锦阁的方向走来。 身后一个穿桃红衫子的侍女,皮肤略黑,头发蓬乱,此刻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慕云裳。 叛主之人,果然没有好下场。 心内叹息一声,慕云裳将目光从花影身上收了回来,望见林嬷嬷笑容和蔼可亲,微微冲她屈身说道,“不想今日见到嬷嬷了,此前身边伺候的人前脚刚走,这段路又不甚远,也不须王爷挂心了。” 林嬷嬷听罢,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不自主地落在慕云裳的小腹之上,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有孕之人,最是金贵。你自己的丫鬟不在府中,总是有些不便的。 若你身边服侍的人手不够,尽管开口,府中人手众多,千万莫要出意外才好。” 慕云裳微笑着点点头,目光望向花影,岔开了话题,“不知道嬷嬷带着此人,要去哪里?” 伸手指了指花影,慕云裳的目光中满是轻蔑。 “你不要得意,说到底还是勾引王爷才有今日之地位,我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无论沦落到怎样的田地,都不能说明我会因此对你认输。” 花影语气依旧强硬,红肿的脸颊上夹杂着些许抓痕,侧着头忍着眼泪,倔强地不肯低头。 林嬷嬷轻声咳嗽一声,回头瞪了花影一眼。 “怎么伺候了两个主子你一点规矩也没学会,说话还是这样不知轻重!今日若不是锦妃娘子见下人可怜,救你出苦海,估计过不了几日你便会步那翠儿和青儿的后尘。” “嬷嬷莫要这样说,这些做主子的哪一个是会把这些奴才当人看的。 我听人说那碧云轩出来的绮儿,在怀锦阁的处境连奴婢都还不如,谁知道这次来了,是不是从又跳入了另一个火坑呢?” 雷摸摸被他这样一说,面上有些下不来,不禁大声训斥道,“你真是死性不改,若是不想在府中伺候明,明日我便让孙管家找牙婆入府,将你卖到那官妓营中去,看到时还有几人听你如此言语……。” 花影见林嬷嬷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竟然说要将它卖出去瞬间感到害怕了,再也不敢大声顶撞,只是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原以为你也是个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我某一番好心你也要虚心听取教训。 我这里有解约完药专治你脸上的伤痕,与其你嫉妒别人,不如想想如何化敌为友,得才能得到对你有利的形式。” “我不用你可怜我只恨自己命不好,生的不如你漂亮,更没有你勾引我男人的本事,连王爷也被你迷惑了 即使你现在有运在身,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身份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可怜我,再说谁能保证你肚子里的,一定就是王爷的孩子!” 手心中托着两粒丸药,一片好心眼看被辜负,慕云裳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替花影感到可怜。 林嬷嬷听他又在讲胡话,瞪着眼睛举手,一巴掌就朝花影的脸上扇去。 他的一生想过伴随着花影一声惨叫,远处传来踩积水地面上,湿哒哒的脚步声。 “本王不需要她有什么身份,只要有孕在身,便是本王真正的王妃。” 第144章 设法挽留 药丸落在积水的地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随着王爷到来,慕云裳不但没有下跪行礼,反而瞪了那边一眼,脚步加紧,朝梅林小路走去。 林嬷嬷带头跪在地上,花影却在泥水里跪爬几步,伸手将那水中的丸药捞起来,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 王爷的突然出现,让她又有了争取的动力,哪怕是远远地每日能看王爷一眼,她也是开心的。 府中女子众多,自十来岁入府伺候,直到二十多岁青春耗尽,随便配个小厮了事,这一生便如此蹉跎了。 虽然苦命人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自从鸢儿被王爷看上之后,花影便从此有了信念,那就是别人能做的,她一定也可以。 当初入府之时,见过她的人,无一不惊叹她五官漂亮,唯一的缺憾是肤色有些黑,所以林嬷嬷当时便给了她一个花影的名字。 犹记得会安还曾因肤色拿她取笑,“花影,花影,鲜花虽然娇美,但影子却是黑的,哈哈!” 会安,连会安她也会嫉妒,因为他能随时服侍王爷,而她们做侍女的,连王爷的身边,都没有资格近前。 “你不在碧云轩伺候,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齐桓识人,过目不忘,见花影趴在地上浑身泥水,皱着眉头问道。 “齐侍卫,是锦妃娘子要调花影过来伺候,老身才带她路过,不想正好遇见那鸢……,哦慕姑娘,恰巧路过,老身见她有孕仍在雨中独行,便问候几句,不想遇到王爷,还望王爷恕老身管教下人不严之罪!” 天上雨水下的更欢了,虞显见三人跪在雨中,林嬷嬷头上的雨伞,此刻也收了回去,整个人都在冷雨中颤抖。 “算了,本王今日无暇听这些,林嬷嬷罚两个月月例,花影在此处跪三个时辰,掌嘴二十,转送到后面浣洗处做粗活,永不得在前面伺候!” 说罢,虞显抬眼再朝梅林望去,只见一片烟雨笼罩的绿意之中,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不知道她为何要独自在雨中行走,难道真的连一把雨伞都没有人给她撑吗? 撩起袍角,转身大踏步朝梅林走去,身后传来花影大声的叫喊之声,“王爷,不要让奴婢去浣洗处做苦工,王爷,请收回成命……” 啪啪的掌嘴之声,渐渐被雨声淹没,脚下的麂皮短靴几乎湿透,脚步却更加快了。 未等走到梅林小筑门前,迎面便看到了跪在门口的卫予,慕云裳一身湿透的衣服也没换,带着容姑,便朝外面疾走。 “姑娘,给齐侍卫报信,是卫予之错,但这样做,卫予却觉得又没错,王爷离不开您,他的命都在你的手上啊!” 容姑见卫予说的情真意切,也不禁有所动容,跟在姑娘身后,也轻声劝道,“姑娘息怒,我觉得卫予做错了,说的也没错,您千万不可一时冲动,伤了王爷身边人的心啊!” 一脚将抱住小腿的那一双小手踢开,慕云裳大声怒喝道,“都闭嘴,我自己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卫予被踢到一边,继续跪爬两步,又要去抓慕云裳的裙角,“姑娘,真要走,也要和王爷告个别啊!” 未等慕云裳再次抬腿,听到远处脚步声近,突然一人飞身近前,将卫予挡在了旁边。 淡黄锦袍的下摆已经被雨水打湿,包裹的那一具身体也在疾风冷雨中瑟瑟发抖,“卫予说的没错,你即使想走,也要和我道个别,也算是相识一场的礼数!” 虞显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像个老朋友一样轻松,那微微含笑的凤目中,带着少有的温情。 慕云裳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本以为他会气急败坏,也许会令人将她辖制住,却不料他的态度,却是如此的不在意。 这让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用力过猛一时有些收不回来。 “王爷身边的人,都是忠心却又极能言善辩的,卫予背叛主子在先,无论如何辩白,也是令王爷站在这里的始作俑者。 民女此次离去,王爷是早已料到的,又何必要亲自见面呢?若是论起亲戚关系,王爷还是民女的姐夫,民女只求王爷对那碧云轩多照顾一二,也算是民女这些日子以来,对王爷尽心尽责医治的一点回报。” 第145章 王爷的手段 容姑撑伞的手微微颤抖,冷风夹杂着雨滴,毫无差别的朝每一个人脸上扑去。 身上衣服几乎湿透,慕云裳说话的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温度,似乎眼前站立之人,与她原本也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虞显的身体在风雨中伫立着,齐桓在他身后,用力支撑着王爷的身体,只有他才知道王爷此时情绪的剧烈变化。 两人都是既冷静又要面子的人,这种场合之下,谁也不肯首先认输,那样的话,就中了对方设下的情感圈套,必然会被一方所牵制。 感觉身体中的热气在一点点散失,锦袍之中那那一具消瘦的躯体,正在承受着多重的煎熬。 自那日饮了王施敬上的酒之后,虞显便感觉有些不同,身体内又有了一股新的热气在迅速消耗着身体的能量,逍遥宗的人,对这种合欢散最是熟悉,王施酒里下的药的剂量极大,所以当时酒后昏倒在地,并不完全是他在伪装。 他并不知道,慕云裳是否曾诊断出这种药物所在,却只见见她这几日眉头不展,常常一人在凌霄花下出神,便知如今他身体情况,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也是有情感的,只要每日见到她,无论要喝多少苦苦的药,还是忍受各种痛苦的治疗手法,他都能以积极的心态面对。 只因为在她出现之前,他活着的每一刻的生命,都是在复仇和毒发的痛苦中度过。 此刻两人在风雨中僵持着,他周身的血液几乎都在冷雨中燃烧起来,若是在平日,他定会飞身上去,用强力将她禁锢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那漫天的风雨。 她在自己怀中用力挣扎无果却又不服输的倔强模样,让他每每想起,都欲罢不能。 而现在他不能,喝了比往年多一倍的毒酒,让他的身体几乎时时都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全身虚弱到几乎没有一丝气力,即使有万丈豪情,千般谋略,此时也是徒劳枉然。 “本王只是想感谢你一下,你何必如此在意。今日即使是别离之日,本王也在雨中站了许久了,即使你现在走,也要等我进去,吩咐孙管家和陆蒙一声,让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便是。” 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声音,虞显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没有人能阻挡他要做的事情,只是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还有些不忍心罢了。 “王爷,只要您一句话,孙管家怎能阻拦民女呢?再者,王爷或许小看民女了,若不是看在家姐的面上,民女出入这王府,还不是如履平地吗?” 袖中突然窜出两条吐着信子的小蛇,红红的蛇头,高高扬起,紧绷的身子似乎随时要弹射出去一样。 虞显的黑眸中微动,目光一凛,齐桓输入到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足以让他对这个女子,实施他想做的事情了。 袍袖之中右手轻轻抖了三下,齐桓收回掌心,在慕云裳袖中的小蛇刚刚探头之际,虞显瞬间飞身而起,伸长臂便朝那两条小蛇拍去。 毫无预料的出招,让慕云裳有些吃惊,待到那高大的身影欺近,眼见已经躲不开了,只得手腕一抖,将那两条小蛇朝虞显迎面掷去。 所有动作都在刹那之间,她料到虞显此时的功力,绝不能将她怎样,甚至还在担心他躲不开两条一线红的攻击,那就麻烦了。 果然虞显没有能力躲开小蛇的攻击,也许他根本也不想躲开,在两条蛇尖利的牙齿咬向他颈项肌肤的同时,伸出的长臂啪啪几下下,已经点中了慕云裳身上的几处穴位。 “你简直是个疯子,快点快放开我!” “这样就对了,本最不喜欢你叫我王爷王爷,又自称民女那一套。你这样说话的语气,才是本王最喜欢的,哈哈哈!” 那个初次见面,狂放不羁的谟王虞显,此刻似乎又回来了。 伸长臂将慕云裳搂入怀中,他胸口散发出的热气,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嘴角微微扬起,凤目斜睨,不顾怀中人儿的挣扎,紧紧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微微裸露的胸膛之上,黑色的放射线的纹理,几乎将他的心脏完全覆盖,怀中人儿的身体凉凉的,让他几乎被烤焦的身体,感受到了阵阵清凉的味藉。 …… “虞显多有冒犯,只要你在我身边,若是此刻死了,也是此生最大的快慰!” “哼,那两条一线红共同伺候王爷的感觉如何?识相的快点放了我,否则你死了,那龙椅之上坐的那一位,才是最开心的。” 轻轻冷笑一声,面带怒色的慕云裳,当然知道他最大的痛处是什么。 “我的这条命,一直都在他手上掌握着,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知逍遥宗的办事手段,轻易挑战我的耐心,我自然会有方式对待。 莫老先生说过,医者,仁也,只要你能让我的身体拖到明年清明节,将军府一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安危,包在虞显身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虞显右手用力握了握慕云裳的手臂。 身后倚靠的身躯在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已经将他全身湿透,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在支撑,才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还能说出这样的承诺。 “你在朝中没有任何实权,如何能让皇上收回成命?还有,你我之间,本是受人所托之事,你如何认定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你?” 一边用内力冲击着穴位,慕云裳面带冷笑,问出了两个虞显几乎回答不出的问题。 虞显的胸膛突然剧烈的起伏起来,喉咙中喘着粗气,右手无力地抬起,用力抚着胸口,眼底因痛苦而充血,看向慕云裳的目光,却是充满着坚毅。 嗤的一声,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在慕云裳惊愕的目光中,朝自己的腿上,狠狠扎了下去。 “你,为何要这样?” “若是我的意识不清醒,如何能给予让你信服的答案?皇上有朝一日,知道他被人还治其人之身时,一定会听从的进言的;至于你所说的信任,我认识一人,你定是信任的。” “谁?” “一个姓叶的人……” 第146章 说客 二次回王府之后,慕云裳和虞显之间的关系,始终应该是倒转的。 从清梦堂一众人的态度和言语之间,对慕云裳皆是十分恭敬,又抱有一丝特别的意思的。 这一点,早在阿青身上,便时时显露出一些头特别的暗示意味。 慕云裳一直不把他的话语当一回事,根本来说,还是她自身对于感情状况的漠然。 慕云卿那日情绪激动,竟然说她自小在外漂泊,才有机会见识许多好的男子,自她耳中听来,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且不说圣教之中都是女子,即使后来在青州的那一段时间里,也仅仅是有小鸾一人陪侍身边,她的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男子。 就凭慕云卿对她这样的评价,她才猛然有所醒悟,她现在的处境,竟然一半是因她而起。 而另一半的因素,便是虞显的态度。 再回王府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她对这位王爷的了解,更多了一些,也深深理解了他的性格如此乖张的原因。 只是有一点,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王爷的脾气如此乖张,而下人们则对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就连小小的卫予,入府时间不长,也冒着背叛的风险,将她离府之事,通报给了齐桓。 究竟他还有什么样的魔力,难道,这些都是逍遥宗的人的缘故吗? …… 傍晚时分,风停雨歇,容姑进来几次,慕云裳都没让她给自己更衣。 穴位不解开,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窘境。 卫予已经跪了一天了,这样的情景,让慕云裳想起了清梦堂里经常罚跪的阿青和齐桓等人。 没想到如今在这里,也有相同的情景出现。 她本来没要他跪一天的,听容姑进来讲,卫予性格倔强,说只要姑娘不原谅他,让他留在这梅林小筑,他就跪到死为止。 “你们姑娘是何等宽厚之人,怎会忍心让你死呢?” 对府中只是了如指掌的人,非尹丽华莫属了。 容姑刚说了卫予的事情,尹丽华早已款款走进门来。 “尹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容姑见尹丽华不请自来,惊讶之余,连忙屈身行礼,眼睛飘向姑娘,见她也稍微有些讶异。 “林嬷嬷说你们姑娘雨中独自想走,我心想有孕之人,定是大不方便,才过来看看,现在见妹妹卧床不起,不知道身体是否有所影响?” 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眼神中却有些别的意味,尹丽华款款走到床边,伸手拉着慕云裳的手说道。 “姐姐费心了,云裳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倦,受了些风寒,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听到慕云裳的话语,明显是在敷衍她。 尹丽华妙目闪动,上下看看慕云裳,也不说话,对跟来是丫头和容姑说道。 “你们去准备些姜糖水,给姑娘驱驱寒,这点子事情也办不好,怎么服侍姑娘?” 容姑见她语气中带有威严之色,刚想申辩,又怕今日王爷和姑娘的事情泄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嘴里胡乱应着,出屋去东偏房准备去了。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慕云裳,浑身仍是穿着淋湿的衣裙,此刻在尹丽华眼中,一定是十分狼狈。 不过现在看她的眼神,却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一样,似乎对事情的经过,已经了如指掌。 这个女人,是王府中最神秘的存在。 “姐姐,我这样子,让你见笑了!” “我是心疼妹妹,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服侍,太妃若是知道,她的孙儿没被好好照顾,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听到尹丽华句句不离有孕和太妃,慕云裳心里感到一阵抗拒,继而又对虞显的反复推脱,有些耿耿于怀。 “姐姐虽神隐于府中,从不主事,但云裳一致认为,姐姐眼明心亮,把一切事情,都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听到这话,尹丽华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 “妹妹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挑明,只是对于王爷,妹妹可能有些误会。 可能是你入府之日不长,对王爷的认识流于表面了,不过我在这里有句话想要妹妹知道,你一定不要放弃他,否则真的会后悔终生!” “呵,姐姐难道是受王爷之命,过来做说客的吗?” 慕云裳冷笑一声,这一定又是那个虞显的手段,最终目的,便是要她继续留在府中罢了。 “妹妹可不要误会,我只是纯粹关心妹妹罢了,让你身边有个称心的人服侍,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说罢,尹丽华轻轻击掌,院中传来一个黄莺般清脆婉转的声音。 “小姐,你可想死小鸾了!” 第167章 竟然为他担心 伊人已去,空气中还留着淡淡的香味。 尹丽华将小鸾带过来,肯定不是她一人能办到的,背后定是有虞显的支持,只是让她出面而已。 不如方锦心和王施那样张扬实力,尹丽华年龄稍长一些,办事风格,却更胜一筹。 平日里也不见她出门,但只要一出现,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且在这王府里,她最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的,哪一方的势力也不参与,哪一个主子头儿也不得罪。 听容姑说她原来是江南有名的第一美人,也是苏杭一带的花魁头牌,太妃得知她入府的消息,好生震怒,将王爷召进宫去,足足训斥了好几个时辰。 最后还不忘放下一句话,就是她只能以普通侍妾的身份在府中生活,永远不能升为侧妃或王妃。 论入府时间,她是最长的,但后来的方锦心和张若筠等人,都比她身份高贵。 但除了王爷,没有人敢找她的麻烦。 至于其中内情,容姑不清楚,慕云裳也无法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也许齐桓或阿青会知道,但是他们定是不肯说的。 轻叹一口气,慕云裳望着小鸾大眼睛中滚落的泪珠,缓缓开口道,“看你,这才几天啊,至于这么没出息吗?还掉起眼泪来了!” 小鸾脸上本来带着笑,经她一说,连忙擦了擦泪珠,开心的说道,“我是想你嘛,小姐,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不在身边,肯定别人伺候的不周到,我见了心疼才掉眼泪了。” “这里有两个人,怎么此后不好了,你以来就信口胡说,在这样就回将军府去,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 慕云裳瞄了一眼外屋里的容姑,瞪了小鸾一眼说道。 外面的卫予早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在打扫院中风雨过后的落叶。 “还不是高兴的昏了头了,下次不会了,小姐。” 小鸾说着,上前摸摸慕云裳的手,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立马就慌了。 伸手抬起她的胳膊,又掀开被子见她身上半湿的衣裙,一种特别恐惧的表情,瞬间出现在她的脸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 风雨过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 梅林中的鸟儿抖落翅膀上的雨滴,伴随着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婉转啼鸣,振翅飞上了蓝的无垠的长空。 古人有诗云,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湿润又凉爽的空气,明亮而不刺眼的日光,落在慕云裳略显苍白的脸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卫予连走带跑地紧紧跟在她身后,口里不停说着,“姑娘,你慢点走,林嬷嬷一大早派人过来要我们好好伺候,若是出了差错,小的怎么和王爷交代啊!” “林嬷嬷对于府中之事,是管的越来越宽了,是吧,慕姑娘!” 旁边阿青带着些许讨好的口气说道。 “王爷说清梦堂聒噪,果然没错,你们两个就不能闭上嘴吗?” 慕云裳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道。 她此刻心内正在烦躁,皆因小鸾昨晚的突然到来,验证了虞显此前说过的话。 将军府目前已经处于被监视状态,府中人只许进,不许出,慕将军见南境战事吃紧,曾多次上书要出兵,是朝中主战派最坚定的人物。 但是圣心难测,只想一心报国,却不知皇上此时,却有着另一层考虑因素,那便是太子和三皇子对皇位的觊觎之心。 主和派大臣及皇亲国舅王权等人,对于南境丢失的七八座州城,毫不在意,主要原因是朝中官员贪腐严重,国库空虚,甚至军饷几乎都关不出,哪里还有心情去打仗。 且前几日更是有消息传出,太子曾和慕将军见过面,二人一旦密谋成功,共同举兵,那便是谋逆犯上的死罪,皇上能任由他们在眼皮地下行谋反之事呢? 如此一来,首先将慕将军圈禁起来,任太子有天大的想法,没有兵部实权,也不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虞显明明整日在清梦堂修养,消息却如此灵通,慕云裳不得不对他的王爷和另一重身份,认真重视起来。 去清梦堂的必经之路,就一定要路过怀锦阁。 今日不知为何,怀锦阁中出出进进的人络绎不绝,更让人意外的是,王施竟也早早来了,此时正和两位宫装打扮的侍女,和方锦心说着什么。 “青侍卫,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云裳远远看了几眼,放慢脚步,回头冲阿青问道。 阿青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望了几眼,轻轻摇摇头,“属下不知,王爷等的急了,咱们先去看王爷吧,再晚一些,恐怕他的身体支撑不住。” 慕云裳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知为何,竟然跟着莫名地紧张起来。 昨日虞显是被抬回清梦堂的,他身体本来虚弱,经脉气血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还强用内力简直就是在自杀。 说完那个让慕云裳心头一动的人之后,便昏了过去。 一夜煎熬,冲破的穴位的束缚之后,慕云裳曾有一丝冲动,去清梦堂找他问个明白。 担心他挺不过昨晚,失去了那唯一的线索,却又怕他本来没事,贸然过去会被他嘲笑,那样他就彻底胜利了。 对于交出一颗心,师父曾无数次嘱咐过,那便是一个女子终生痛苦的开始。 …… 第168章 让她滚出王府 只过了一夜,王施与方锦心两人便调转了方,向忽然亲热起来。 慕云裳心中疑惑,一路上走走停停,也见了几个穿工装样式的侍从,隐隐觉得好像又要有大事发生。 转头望向阿青,他眼中目光茫然,似乎对眼前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我一早出去办事了,刚回来王爷吩咐让过来见姑娘,便匆匆去了梅林那边,不知道府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是皇后娘娘派人来看望侄女王施的,为何方锦鑫对她的态度,却反常的很是亲热的样子?” 心里暗暗想着抬头望向前去,清梦堂大门洞开,出来吩咐事情的小太监一抬头,慕云裳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是禄喜。 原来是太子驾到。 怪不得府上上上下下有些忙乱,不过按他往日低调的作风,不至于如此铺张,定是有什么重要大事,代皇上过来的。 “是太子殿下!” 阿青眼神中也带着惊讶,这谟王府里一般很少来宫中重要的人物,背后原因很简单,当今皇上很介意自己的儿子来和这个位风流皇叔接触,毕竟虞显在京中的名声并不被正派人士所接受。 今日太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初入王府,若没有皇帝应允,这太子之位几乎都保不住的。 朗下的惠安极其有颜色姐,阿青带着木姑娘过来,满脸堆笑上前躬身施礼道,“可把姑娘盼来了,眼下王爷在正厅和太子闲话,不如姑娘请去后面小厅休息。” 莫云常见他说话时眼珠左右乱转,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些隐瞒。 扭头望了一眼阿青,阿青会意,立马板起脸来,会安头上变大,轻声呵斥道,“这可是王爷的吩咐,还是你自作主张的安排?” 见阿青动手要打,会安下的浑身一哆嗦,连忙用讨好的声音对阿青说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青侍卫您的眼睛,太子一早便来了,上上下下连个招呼都没打,王爷勉强打起精神招呼他,哪里还顾得上姑娘。” “算了,青侍卫,既然太子偶然来访,我下午再过来看王爷吧!” 慕云裳见阿青的手又扬了起来,吓得会安小脑袋直往衣服里缩,当下又气又笑,拿出一小瓶丸药来,递到他前。 “让王爷含一粒在口中,两个时辰之后,再吃一粒,之后等我过来即可。” 阿青面带感激地接过药瓶,没想到慕姑娘此次如此大度,不计前嫌地帮助王爷。 “姑娘,您的好,我们和王爷都记在心里呢?” “呵,记在心里?你们也许有那么一点良心,王爷呢?记清楚了再恩将仇报吗?” 想到昨日的场景,慕云裳不禁冷笑一声。 听到此话,阿青满脸尴尬地笑了笑,没等搭话,远远的有人忍不住拉长了声音说道,“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原来已经迫不及待自己跑来了!” “哎,没办法,谁让人家肚子里多了一块肉呢?你生气,可长得出来吗?” 一唱一和,配合的默契十足,不是方锦心和秦如梦,还能是谁呢? 王施入府不久,又处处张扬自己的身份和背景,府中众人,基本没有和她熟悉投机的。 此时她在桂香的搀扶之下,迈着拖沓的脚步,也走在众人的前面。 “姑娘你,你若不想见她们,现在可以先去后面的小厅歇息。” 阿青见慕云裳眉头微蹙,连忙躬身压低声音说道。 “青侍卫多虑了,她们定是为王爷或太子而来,我也懒得和她们争辩。” 说罢,侧头冲身边的卫予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一句话也不许说。” 性急的卫予刚想争辩,抬头见王施等人已经走到了面前,连忙捂住了嘴,低头不敢言语。 “怎么?王府赫赫有名的鸢儿,今日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却成了一个哑巴啦?哈哈哈……” 慕云裳冰冷的目光扫过为首三人的脸,最后落在王施扶着腰胯的左手上。 今日她还犯不上和一个半残疾的人计较,而蛇蝎女人秦如梦,今日却要好好修理一下了。 “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秦娘子可否离近一点,让我知道知道,难道是太子来了,引得你们几个也不安生了?” 慕云裳一边说着,一边冲秦如梦勾勾手,将半边脸凑上前去,似乎真的想让她再说一遍。 “好个鸢儿,你别给脸不要脸的装傻充愣,勾搭了王爷还不罢休,连太子都被你迷惑了,不如趁早滚出王府,这里并不欢迎你这样的贱人!” 未等秦如梦答言,一向以端庄持重着称的方锦心,此刻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慕云裳见几人来者不善,并不想在清梦堂门口发生什么事情,袖中的的几件事物即将出来之际,又被她缩了回去。 “青侍卫,我先回去了,不要忘了刚才我说过的话!” 阿青连连点头,口中不断称谢。 小卫予此刻已将挺身而来的众人挡在身后,,给慕云裳隔出了一条路通过。 裙角微动,未等慕云裳离开,小太监禄喜已经急急地跑了过来。 “慕二小姐请等一下,太子召见。” 第149章 拒见太子 人多从众,若不是为了见王爷,慕云裳实在想不出府中众人来清梦堂的目的。 她们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本来水火不相容的人,此刻也表现出了极为难得的融洽。 贺喜? 上次登门贺喜还是为慕云卿,差点令她陷入假孕争宠的陷阱里。 今日又来冲她慕云裳贺喜,虽然对事情还不了解,但是她却不吃这帮人假惺惺的那一套。 尤其是秦如梦,她是方锦心的军师,也是心狠手辣的执行者,碧云轩那边,没少受她的欺负。 有人背后撑腰自然不一样,王府中目前的两大势力,个个说话办事,都很硬气。 此刻禄喜见慕二小姐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似是听不见一样。 强忍耐着性子,又大声传话过来,“慕二小姐,太子召见,王爷也在座,就别让在下为难了,请吧!” 慕云裳听罢,终于停下来脚步,缓缓回转身来,看着眼前众人那一双双等待的眼睛,片刻后方开了口,“公公可民女身患时疾,不能面见太子,还请公公如实禀告,恕民女怠慢之罪!” 那日在宫中,太子自负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说什么要让她入东宫做待选才人,就怕今日便是当真了。 交不了差的禄喜,哪里会就此罢休,冲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瘦弱却灵巧的小太监像一只灵巧的小猫一样,窜到慕云裳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哎呦,不愧是诡计多端的鸢儿,见到太子心里高兴,此时却还拿捏起来了,这一点,我们可是遥不可及呢!” 说这话的,是久未露面的孟小宛,那一股冷嘲热讽的劲头,不在秦如梦之下。 “公公既然自宫中而来,可曾听皇后娘娘或太妃提起过民女,即使都没有,眼前还有一位贵亲戚在这里,她知道的内情,足以让殿下打消念头了。” 嘴角带着冷笑,慕云裳冷冽的目光望向了王施。 “这位娘子是殿下的表妹,当今国舅之次女,怎的今日殿下好不容易驾临王府,你却明知此乃不可能之事,却还心怀叵测地在这里看热闹不成?” 一直未开口的王施,此刻被慕云裳问起,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在,“太子殿下的决定的事情,岂是我等能改变的,我们过来,只是给王爷贺喜,庆贺府中婢女也有一步登天的运气。” “那么,如何不入清梦堂里面见王爷,却在此处无端罗唣!既然面见王爷,也请几位主子们,将我来过之事,禀明王爷,至于适不适合面见太子,我只听王爷一人调遣!” 说罢,慕云裳朝禄喜望了一眼,意思已经很明确,她只听王爷的旨意。 这义军将的在场为首的几人,都有些意外,没有王爷的吩咐,她们也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罢了。 贸然遣人进去禀告,被王爷拒绝再回去的事,哪个没经历过几次呢? 当着宫中人的面,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 就连王施此刻也不敢贸然去见太子,虽然有皇后娘娘的一层关系,但太子的生母却另有其人。 “好好,慕小姐好大的口气,若是殿下怪罪下来,小姐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禄喜袖子一甩,带着小太监转身进到正厅回话去了。、 卫予见两个太监进去了,眼看着其他人来者不善,扭头寻找阿青想要求助,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没了踪影,就连会安夜溜进了院中躲了起来。 “姑娘,我们回去吧,不要和这些无聊之人人在此磨牙了!” “回去,当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是回梅林,而是回到我本该回去的地方!” 第150章 反制得手 太子此次到来,虞显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速度会如此之快,意图也如此明显,。 自从上次入宫,到现在才不过四五日时间,一切既在计划之中,又出于意料之外。 所谓意料之外,却是他没想到太子对慕云裳的情感,竟如此急切。 冒着触犯皇上的风险,他也要亲自过来将人带走。 阿清早起出去办事,齐桓昨日昨晚就随朱停出不去了,至今未归。 至于上次接入宫中,是否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其他事情,至今他也无从知晓。 但才子自宫中而来,皇后和母妃都知晓慕云裳有孕之事,难道即使这样,太子也要强人所难吗? 看来对于名分之事,再也耽搁不得了。 正因她以病女身份寄居于王府才被有所图之人趁虚而入。 “回殿下,慕小姐不想面见太子,推说身患时疾,不便面见殿下,正要回去休息。” “殿下,这母家女子虽为庶女,却不同于旁人,性格极其执拗倔强,在府中也被众人所不容,不知你为何却偏偏看上了她?” 太子见禄喜带回来这样的消息,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幸亏有王叔在旁边劝解,他也不好发作,只是讪讪说道,“即使这样,为何皇叔却单宠她一人,唯独带她入宫去见太妃?况且宫中隐隐有些传言,其中多与皇叔有关,今日入腐才发现皇叔对她的态度,也就同一般婢女无疑。” “殿下多虑了,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府中女人众多,缺一个少一个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且她本就是同她姐姐一起入府照顾,宫中府中人多语杂,有这些传闻也是正常,殿下既然亲自登门,我又合不成人之美呢?哈哈” 说吧,虞显站起身来兴致勃勃的将手中把玩的赤金莲花,朝厅内的一个半人高的瓷瓶掷去。 其动作之潇洒,手脚之利落,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出的放荡不羁,令太子看的竟有些呆了。 虞显起身走动之间,跑角飞扬伸手抬腿,虞显经过的地方,又散发出那种浓烈的香气来。 不知为何一闻到这种香气,太子便感觉自知百害通畅无比,浑身绵软如卧云上,整个人晕乎乎的,莫名的会兴奋起来。 这也是他来王府的另一目的。 自从上次在宫中御花园短暂相遇之后,又一同在摘星楼宴饮。 往日一直郁郁寡欢的三皇叔,今年却十分豪爽,不用别人劝酒,便手持酒壶与众皇子和其他几个亲王一齐开怀畅饮。 只要他一离近,他身上散发出的奇异香气便会将人笼罩其中,当时再看眼前的美酒便是琼浆玉液一般令人欲罢不能,一杯一杯饮下去,真如同仙人一般如痴如醉。 事后过了两三日每每想起那晚的宴饮,心内便如同有那万千虫鱼啃噬一般,又痒又麻。 那种奇异的味道在脑海中萦绕让人如痴如醉怎么也忘不掉,时时心痒难耐,读书做事不能集中精力。 潜意识里总想再次见到那个人,让人见过一面之后,总会心心念念不忘的人。 第151章 设计好的归宿 秋日天气还有些燥热,秋蝉在枝头唱着最后的曲调。 王爷打破了屋中的古董花瓶,里里外外的人都不禁被那哗啦一声,吓的支起了耳朵。 “阿青,请慕姑娘回来,莫让太子空走一遭!” 会安安排两个小厮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收拾,阿青皱着眉头望了望王爷,嘴里低低嘟囔了一句,“说的轻松,太子都请不来,慕姑娘又要骂人了。”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一声怒斥,阿青吓得连忙闭了口,回头用满是疑问的目光看了王爷一眼,被再次瞪了回去之后,虽有很多疑问,有太子在场,王爷哪里会说,只得抽身向外面奔去。 虞显见他似乎很有意见的样子,知道对这件事肯定不会理解。 扭头望向太子,见他此时精神萎靡,掩着嘴正在打着哈欠,双目充满希冀的看过来,同方才英气勃勃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黑眸微微眯起,一种胜利的光芒在幽幽地闪动。 嘴角轻轻扬起,刚刚涌上来的喜悦之情,又瞬间掺杂了一丝苦涩。 或许太子作为归宿,任大多数人看来,也是不错的! …… “青侍卫,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即使太子殿下和王爷亲自出来,我也不会见他们的。” 阿青碰了一鼻子灰,满脸颓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放低声音央求道,“姑娘,这次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太子此次是有准备而来,若是不能让他满意,殃及的不仅是姑娘一人啊!” 慕云裳柳眉倒竖,刚想大声驳斥他,却见齐桓满头是汗的冲这边奔了过来。 “慕姑娘,将军府派人带了书信过来,要属下亲手交到姑娘手中,并且嘱咐,一定要在王爷面前拆开来看,有万分紧急之事,片刻耽误不得。” “你说什么?” 齐桓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因着急赶路,呼吸急促,满脸通红,额上流下的汗水,都来不及擦一把。 瞬间变得紧张无比的慕云裳,惊得反问道。 将军府许久没有来信了,怎么这次却是让齐桓送来的? 哦,对了,他曾混入将军府做家丁,但这并不能打消旁人对他所言所行的疑虑。 “既然是将军府的来信,不如先让我看看,若是些不重要的,就不必打扰王爷了。” 尽量表现的镇定,慕云裳声音冷冷的说道。 抬眼瞥向那些看热闹的人,见她们此刻似乎更感兴趣了,纷纷不自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伸长脖子听着这边的对话。 这些女人真是闲的没事干了,不如让她们赶快滚了算了。 “会安,今日王爷是否要见哪一位娘子呢?” 在门后伸着脑袋看热闹的会安,连忙探出头来说道,“回姑娘,王爷早有吩咐,今日除了姑娘,不见任何人。” “如此,这些人便没有在此处的必要了!” 冰冷的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慕云裳的意思很明显,你们怎么这么脸皮厚,还凑在这里看热闹? “我们怎样,也是有身份的人,而你,你算什么?别拿自己太当回事了!” 孟小宛整个人长的小巧玲珑,却是一副急性子,未等主子言语,她早已上窜下跳的忍不住了。 “我说让你们滚,你们没听见吗?” 慕云裳嘴里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如刀一样锋利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站在前面的王施见她眸光冷冽,不禁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是见识过眼前女子的厉害的,且不止一次,今日那种寒冷的瘆人的目光从她面前扫过,吓得她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呵,鸢儿果然还是那个鸢儿,在王爷眼皮底下,也敢出口不逊,威胁起主子来了?” 秦如梦伸出带着长指甲套的右手,轻轻在衣襟上拍了拍,目光望向方锦心,似乎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算了,少和她一般见识,她是什么身份,妹妹又是什么身份,没的折了自己的身段。 况且,她身上颇有些邪门手段,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如去碧云轩杀杀气,那样才痛快!” 方锦心此刻却是有些自作聪明的,知道攻击别人,要朝最痛的地方下手。 “姐姐最是爱护下人,我们也乐于为姐姐分忧,不如趁今日秋光大好,碧云轩的景色,应该别有一番风味吧!” 秦如梦接着搭腔道,眼睛顺势朝慕云裳瞟来,笑着看她无奈的反应。 “秦姐姐,别忘了还有我们呢,我再叫上音儿妹妹,一起过去开开心可好?哈哈哈!” 孟小宛身子小巧,声音却是细而尖的,用尽全力也没笑出气势来,反而身体乱晃之下,让人觉得有些木偶一般地可笑。 王施在旁边看着众人的表演,有些插不进话的尴尬。 身后的桂嬷嬷对这种架势早已司空见惯,垂下来的长长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 “娘子,这帮人都是乌合之众,依老奴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太子来意已经很明显了,人前退一步,日后好相见,万一以后太子登上大宝,在宫中还要见面的。” 本来也不想附和众人,王施听到此言,心内一动,桂嬷嬷是宫中老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刻她提出要收手,定是有她的道理。 于是立马换上一副和好的笑容,上前一步,对方锦心说道,“姐姐,依我看,今日何必和她计较呢?今日总要看在太子殿下的面上,如实闹的僵了,不好收场还再其次,主要是王爷面子上过不去啊!” 如此圆滑老道的说辞,自然一半是来自桂嬷嬷的提示,但从王施口中说出来,却也有几分分量的。 “妹妹背景深厚,我们都是小家出身,比不了,也不懂什么利害关系,你若想拉拢鸢儿,自己上前给她赔罪认错去吧,免得以后入宫的时候,见了面尴尬。 我们是永远无入宫之日了,又何必在乎这些呢?” 秦如梦伸出长指甲在眼前摆弄着,眼睛瞥向清梦堂之内,又看看王施,“鸢儿的野心之大,可不是你我能比的,我劝你还是留心些!” 第152章 鸢儿的野心 王施被秦如梦抢白一顿,气的脸色苍白,本想借着身份训斥她几句,转念思索一番,那样岂不是中了鸢儿的下怀。 她往日的性子都是又急又霸道的,入府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些事情,还稍稍有些改变。 身后的桂嬷嬷轻轻咳嗽一声,也在提醒她沉住气。 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这些人日后自有办法收拾,此刻还要看事情的发展态势。 到底慕云裳会不会跟太子入东宫去,王爷的态度也很重要。 若是王爷不放她走,日后再诞下世子,这府中的格局,便又是另一种场面。 但王爷若是把她当做礼物送出,日后王府的好处,肯定多于现在。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慕云裳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但能不能让那两位贵人转变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来了半日,王爷和太子殿下,连人的面都未曾见到,桂嬷嬷,我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王施冲方锦心点了点头,完全不顾她诧异的目光,带着人,缓缓离开。 齐桓见慕云裳还在坚持,虽不知是在顾虑什么,但听其他人的言语,肯定是和碧云轩有关。 “慕姑娘,莫要耽搁了,现在能做主的,只有王爷和太子殿下了。” 那一句现在能做主的,明显是在暗示碧云轩里的事情,只有王爷能管。 这帮女人,有些不好惹,但王爷出马,绝对不一样。 “齐侍卫,你现在派人去碧云轩,无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禀告王爷,我不想姐姐都要离开王府了,还有人敢上门挑衅。” …… 太子打了三个哈欠之后,整个人的神情更加萎靡了。 虞显靠柱子上看着会安等人收拾花瓶的碎片,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靠着柱子,能让他恢复一些精神和体力,今日他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支撑不下去的地步了。 不出所料,半月之内,大事将成。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那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的父子,都会是眼前太子的模样。 就连其他的皇子,也逃不出他的掌握。 右手伸出,平摊在眼前,莹莹出现的黑色印记已经接近手心,黑眸中一抹寒光闪过。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本来他不想将太子拖入旋涡之中,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太子在一众皇子当中还算是有所作为,本不应该连累他。 但是如今的太子便是日后不久的皇帝,大楚治国理政的重担,即将落在他的肩上。 凭他一副半死之躯,如何能担得起这一副重担,且他自己并无后嗣,最终大楚的江山还是要落在姓虞的手里。 一阵悲凉袭上心头,眼底有些湿润,门外一阵秋风吹来年有些酸胀的感觉。 若在往日他最是看不上这些所谓儿女情长的,但是自从见了那暮云长之后,总会忍不住动情,不能自已。 眼中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一两片泛黄的枯叶随风旋转着落在地上。 这也许是一个平常的秋天,但对虞显来说也许是最后一个秋日了。 那个轻盈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首的时候,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靠在柱柱上的身体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 看一下行为放荡不羁,所以这样有些反常的动作,并没引起太子意外的注意。 此次出宫仓促,太子已经顾不上身后羽林暗哨的跟踪了。 禄喜一路上左顾右盼,看到几个貌似熟悉的面孔,小声提醒了太子几次,却都被呵斥了回去。 “殿下,谟王府是断断去不得的,您往日的谨慎小心哪里去了,皇上一旦知道了你的行踪,又要在御书房里发怒了。” 太子脚下走的很快,焦急的心情,让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发髻上的八宝金冠闪着华丽的光芒,随着身体的移动,亮光一晃一晃的闪动,加上太子整体的矜贵气派,让人看了,简直移不开眼睛。 “殿下,殿下,你走慢一点,不如叫其他皇子一起共同前往,也少了些口舌!” 禄喜自小在太子身边长大,考虑事情一向周到。 今日见主子似着了魔一样的往谟王府去,不由的担心起来。 “你今日怎的如此啰嗦,尽管走,再说就给我滚回去!” 太子虞治脸色阴沉,满满都是不耐烦的神色,口中粗声说道,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更多。 第153章 好大的胆子 见到慕云裳的一刹那,太子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样瞬间一扫而光,两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似是被人勾去了魂魄一样。 坐在一中的身体微微欠了,激动的似乎马上要站起来一样。 要不是禄喜在旁边紧催着回东宫,他几乎想上线去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向她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恼。 宫中女子众多但皆是些平庸之辈,所谓平庸就是眼中只有所谓的荣华富贵,用尽各种手段互相倾轧,私下里明争暗斗,不止不休。 自从打昏之后当宫里也有不少女人 且因他年纪已二十有一,虽有太子妃及一众宫嫔但膝下只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孙也没有给皇上生出来。 这其中的原因,他也大概知晓,只是碍于各种势力不能平衡罢了。 自从那次见到慕+庶出次女之后,他蓦然发现,原来天下还有这的女子。 素雅的装扮中掩饰不住孤傲脱俗,是满园焦花中凌霜独自盛开的已知红梅风姿绰约,卓而不群。 说话礼数进退有度,眉宇间又有一股英气,不同于其他功能,女子盛装艳服,淡妆打扮越显出个人不凡的气质来。 那与气之间的冷静态度的决绝,无一不显出超凡的气度来。 也许这样的女才配做太子妃,以及日后一国的皇后。 第二次在宫中相见,她又做男装打扮,眉峰的英挺之气,婷婷袅袅玉树临风,无不令太子倾倒不已。 原来一个女子还能换做另一副面孔示人,那种不受凡尘世俗所约束的强大生命力,那种在自然中养成的无拘无束的自由模样,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太子从没有见识过的。 宫中女子都是些娇花弱草玉树琼枝,只可远观,内里不足。 如今天下懂的,朝中各势力接到文颖后宫之中,终皇子份饭觊觎太子之位。 而东宫里的女人却只想尽方法讨好他,心中有些治国理政的方法,身边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自从上次见了三皇叔,之后不知怎的,整日变懒洋洋的。 眼前晃来晃去的只,只有那清丽脱俗的面容,睁眼闭眼甚至在梦中都有她的存在。 这般心事,早被贴身伺候上太监禄喜看出了端倪。 堂堂一国的太子,想要一个女子入宫服侍,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禄喜早已派人宫里宫外,打听了一番,打听来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 虽然那次这位慕二小姐,说是随姐姐嫁入王府,但宫内谣传她一早被王爷收在身边了。 甚至在王爷迎娶新侧妃入府之时,已经爆出她已怀有身孕一事。 所以消息不太确切,但宫中之事从来都不是捕风捉影,必然是有出处的。 这样的消息在没有确定之前,禄喜当然不敢禀告太子的。 只是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道太子知道真相之后会有如何反应。 现在那慕家小姐就要站在眼前,眼神冰冷的看着上方,正眼都不瞧太子一眼。 “王爷,民女为了府中家书而来,不知道太子殿下也在,请恕民女莽撞之罪。” 太子双手扶着一次把手,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刚想说什么,却见眼前女子首先开了口。 侧头看向七八步远之外的皇叔,见他脸色发青,眼睛微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是他常以你佛上下一家的安危来要挟过她,说若是上门提亲,将军和夫人定然会答应。 却不知将军府此时已在父皇的严密监视之中,不得已他才来要求皇叔将她让给自己。 不知为何自从那次见了皇叔之后,便如同中了魔咒一样鬼迷心窍,眼前便只有他一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殿下,人已经来了。若是有什么话,你现在尽管请将。” 虞显的眼睛忽然睁开,眼神夹杂着痛苦,转而又变得冷漠起来。 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慕云裳,脸上带挂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扭头对太子说道。 “齐桓陪我去换一件衣服,其他事情,稍后我再和我姑娘谈!” 说话之间相连,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打开香炉,换添了新的香料进去。 随着香炉中香烟袅袅上升,起大厅中的每个角落,瞬间充满了那种奇异的香气。 “王爷请留步,民女与太子并没有什么话可讲。” 第154章 假意成全 天底下第一自以为是的人非虞显莫属。 他以为对别人的好,其实是用力将对方推向了另外一面渐行渐远。 自己内心强烈想要得到的,此刻却硬生生从身边撕裂出去。 任谁也不能轻易舍得,但是此刻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不能给予陪伴,就不要开始不让别人对你有感觉。 慕云裳的反应一直很冷淡,让虞显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欢喜罢了。 他不相信她是无情的。 不管是将军府,还是那个自私任性又愚蠢的慕云卿,他都在用尽一切方法在维护。 之所以走到今天,多半都是慕府和慕云请作为筹码,让她一步一步走入设计好的圈套。 现在太子横插进来,一切的变故都不一样了虽然也在虞显的意料之中,但毕竟真让他做出选择,还是十分困难的。 听惠安说今日太子入府,其他娘子都在外面看热闹。 只是在门口有些嘈杂,而不敢走到清梦堂里来,因为没有发话,谁也不能轻易打扰他。 王府中立下的规矩,还有他王爷的威严,并不只是口头上的说说而已。 “阿青,莫老先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府,按当时说的两三个月,到现在已经接近半年有余,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禀王爷,已经派人去了几次,莫老先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并不在逍遥峰。 她说行踪一向神出鬼没,没有一定的规律,定时是在哪里看到了更加复杂难治的病症,手痒难耐,便在那里耽搁逗留了。” 莫老先生的事情,他已经向王爷回禀两次了今日王爷再次提起,似是对先前之事,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爷,今天是怎么了,自太子入府之后,说话办事做法一直都很反常。” 心里虽这样想,阿青口里却不敢问。 心头的焦急无处释放,王爷的病势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若是慕姑娘真的离开王府,王爷到底还能支撑几天呢? 这两个人都倔强,好面子的要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互相吐露心声。 “你现在派人叫卫予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虞显神情落寞手掌放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抬眼暮然望着窗外,萧瑟的西将梧桐树上落下的叶子,一片片的送上天空又飘落在地上。 这人生的命运,也便如这树叶一般,有起有伏,有长有落。 他偏要想和命运斗,去抗衡别人认为不能改变的事情。 内心的斗志又被激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走入囚笼一样的宫廷中去。 母妃曾经说过宫中的女人过的苦,她若是有女儿绝对不会让她生活在宫中。 今日他也要亲手把他送到太子身边去吗? 虽然是计划的一部分,但看慕云裳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愿意配合。 “性格如此执拗之人,为何偏偏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先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走到厅堂门口,看着秋风漫卷着黄叶,在院中来回飞舞。 古人曾说过,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此生他最恨的是相遇太晚,一向稳操胜券运筹帷幄,却在蓦然的惊艳面前,慌乱地失去了章法。 如果情感的事情需要时间来证明和磨合,那么~ 或许许他再也等不到花开的时间了。 …… “禄喜那里,打点了没有?” “回王爷,黄的白的都已经送了过去,朱停那里已经办妥了,只等极乐楼内部机关建成之后,就只剩请君入瓮了!” “好,四时春里的事情,要及早收尾,不要等到最后时刻,让兄弟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是,属下明白,齐桓办事一向周全谨慎,王爷就请放心吧!” 阿青躬身应道,说完之后,并不退下,迟疑了一阵,似是有话要说。 “你怎么还不走?” 虞显脸色一凛,挑眉问道,阿青肚子里想的东西,怎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王爷,您能不能好好和慕姑娘谈谈,她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才会对您一直那么冷淡,属下私下里见慕姑娘,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仗着胆子说完之后,阿青抬眼看了看王爷的反应,见他脸色有些缓和,右手轻轻捏着腰间的香囊,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 傍晚时分,王施只带着桂嬷嬷和桂香,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缓缓地走入了清梦堂的门。 会安眼尖,远远地看见了,冲旁边打瞌睡的会德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进入报信,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服,两步上前,拦住了王施娘子的去路。 “见过娘子,王爷有旨,今日身体不适,府中之人,一概不见,娘子来一趟不容易,请回吧!” 王施对这样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也不生气,用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的新式宫花,拉高声调说道,“你是叫会安吧!我今日过来,是给王爷请安的。劳烦你们回禀一声,说妾身挂念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说罢,朝着虞显卧房的位置,远远地施了一礼。 “哎呦,娘子,劳您挂念,还记得小的的名字,我们做奴才的,服侍主子是天生的职责,您太客气了折煞奴才了了,嘿嘿。” 今日王施娘子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会安心里也直犯嘀咕,“太子来了府上之后,众人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 桂嬷嬷眯缝着三角眼,长长下垂的眼皮里,一双眼睛不住地左右看着。 此时见会安满脸堆笑,只做些敷衍言语,早已经急的要翻白眼了。 “你这小兔崽子一向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今日我们娘子过来,只为给王爷请安,你们少在面前装蒜。 现在睁开你小子的狗眼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桂嬷嬷嘴里骂着,向后一招手,那个站在后面的小厮,低着头慢慢走到了会安的面前。 “哥~” “小山?” 一句呼呼,会安整个人身体一震,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抬眼朝那人望去,见他慢慢抬起头来。 “你怎么进府了?不是说要你在家好好服侍娘和妹妹吗?” “老家闹瘟疫,妹妹和娘病饿交加,几乎活不下去。 我不得已要饭来到京城找你,幸亏遇到了贵人,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了京城医治,让我过来找你谋个差事。” “没有门房通知,你是怎么入府的?” 小山侧头望了一眼桂嬷嬷,“我们是遇见贵人了!” 第155章 皇后阻拦 皇后宫中,从不供奉鲜花。 据说皇后最不喜花朵的浮艳,所以一年四季在宫中隐蔽位置,放置新鲜的南果。 第一次入朝阳宫的人,总会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甜香气息,夹杂着特制花露香气,让人顿感轻飘飘的,如同醉倒在春风里。 一种名为“丹凤朝阳”的菊花,淡紫到深紫渐变的花瓣,错落有致地开放着。 王皇后此时却愁眉不展,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一点大的事情,你也要入宫一次来吗?” 手中的金剪刀停止了动作,侧头对站在身后的王施说道。 “姑母,这件事不是小事,太子殿下三番两次地去王府,定要将那慕家的女子收入东宫,可她毕竟,毕竟已经怀了王爷的孩子了!” “怎么?难道这样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今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见本宫,难道你还嫉妒那个庶出的婢女吗?” 王皇后侧转身来,用力瞪了王施一眼,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这个侄女,自从嫁入王府之后,脑子却更不好用了一般。 “可是,姑母,那个女人很不寻常,是绝对不能让她入宫来的。若是对太子有什么企图,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呵~” 王皇后听到侄女这样说,又好气又好笑,扭头用不解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谟王府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你说出如此不着头脑的话出来!” “姑母,我是为太子殿下着想啊!虽然当初没能入东宫服侍太子,但却一心为皇宫内着想的。” 王施说话颇为急切,以致本就不太舒展的眉眼,几乎皱在了一起,整个人看着十分的局促,没有丝毫的美感。 “算了,有些事情,本宫不便与你讲明白,况且皇上这些日子,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本宫整日派人服侍着,没有时间管这些杂事。 只一句话和你说,皇宫之内,绝对不允许那样的女子入宫的,况且还有庆太妃对后嗣儿孙的执念,你又何必担心呢?“ 皇后说话的声音中,略显疲惫。 眼见一枝菊花分披的枝杈上,仅剩一个小小的未开的蓓蕾。 轻轻抬手,手中的黄金剪刀光芒一闪,那一只弱小的还未开放的花骨朵,便无声的落在了桌案上。 “你看,这样小的花蕾,已经完全没有养分供它开放了,不如除掉,对于瓶花的整体,并不影响。如今你已是嫁作人妇的人了,桂嬷嬷和槿嬷嬷教导过的话,你可要用心听!”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剪刀拍在桌案上。 王皇后首次对这个侄女有些失望,若是当初自己心软让她入东宫伺候太子,或许她会更不省心。 “可是,姑母,即使不让那个慕云裳入宫,也要想办法除掉她才是。 只要她肚子里的野种一直存在,王爷如何也不会将别的女子放入眼中的。” “你是真的喜欢王爷吗?” 王皇后没有正面回答话题,微微抬起眼了用一种特别的语气问道。 “施施的心思姑母不早就知道了吗?我一直等到20岁才出嫁,为的就是当一个自己中意的男子。他不仅有显赫的地位和身家还要有出众的外表和才华!这些王爷都具备,只是府中娘子众多,王爷周旋其中,难免有些偏袒维护别人,不过,我都懂,只要有姑母撑腰,施施一定能做到王妃之位,为王家争光,也可以超越姐姐,让母亲对我高看一眼!” 王施说话间,感情越来越激动,自己身体上的不足,让她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多疑,又多了一份好胜之心。 此刻王皇后问到了她的内心,恰好触及了她隐藏在深处的自卑,不由得抒发出了自己的一番感慨。 王皇后冷眼看着她,脸上有些悲悯的神色。 有些话到嘴边,又很难开口,静默了片刻,换了一副较为温和的口气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再入宫来,你也常到太妃那边走走,关于王爷的事,也可以多了解一些。” “太妃眼中,似乎只有那怀有身孕的慕云裳,府中同为侧妃的方锦心,据说入宫多次,太妃嫌弃她出身商贾之家,见都没见过她一面。 施施也想快点给王爷生个孩子,不论男女,也好让太妃聊了心愿,只是,王爷他……” 宫女此时送上了莲子银耳羹,王施用小银勺送入口中,清甜口感滋润着她内心的苦涩。 “本宫宫中的莲子,都是无芯的,俗话说莲子心里苦,女子出嫁之后,哪里由得你自己做主呢? 本宫自小疼爱你们姐妹,你们也要理解本宫的苦心。皇上对你嫁入王府,本是有些别的用意的,你却只顾自己在王府的地位,日后皇上动怒,本宫也救不了你!” 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王皇后挥了挥手,带着人回寝宫去了。 只留下王施一人,在偌大的宫殿中,怅然若失。 …… 第156章 突发状况 刚刚住了半个月的梅林,现在即将离开。 小鸾兴冲冲的找到小姐,只过了一天便又要随她去新的地方。 “小姐,不如我们回青州去吧小兰做梦都想回青州,那清闲的日子即使辛苦一点,小鸾多做一些香料,好在我们没有这里的烦恼和危险即使简朴些,也可以轻松度日。” “说的轻松,青州离此再快也要半月路程姐将军府如今危险重重朝廷上加乱成一团我的男人心抛下父亲母亲不管,自己去想清闲呢?” 暮云长放下手中的花束,昨日容姑从内务处捧来两盆兰花,她亲手再带了窗前的花圃里。 卫予站的远远的,机灵的一双眼睛不时望向这边,手中无聊的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胡乱划拉着,仿佛是在想着心事一般。 自昨日拒绝太子之后,慕云裳最为担心的还是慕云卿。 自从那日送了药过去,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甚至紫菱也再也没有过来一次,估计是慕云卿铁了心要留下那孽障,只为她不能割舍的作为母亲的自私。 人非草木,皆有感情。 母云厂只是比常人理智一些但在这非比寻常的时刻,他她真的不想,有更多意外事情再发生了。 梅林小筑地处偏僻,离得最近的还是放进心的怀锦阁。 一想到怀锦阁,慕云裳又想起那未曾完成的托付。 师父为何要将她,送到那逍遥老仙的弟子身边呢? 她明明最讨厌逍遥宗的人,却突然风向倒转,要她为虞显医治身体。 如今虞显命不久矣,若继续盘桓在王府中,太子那边的麻烦也只会越来越大。 “小兰你说女子年龄大了,为何非要嫁人呢?” 明亮的水珠反射着秋日的阳光的明媚,温柔的洒落在松软的土壤上,兰花层次错落的叶子披散下来,那不深不浅的绿色反射着淡淡的光芒,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小兰侧着头,见小姐望着兰花出神,知道她在为昨日之事烦恼。 小姐的问题,她也曾经思考良久。 由于两人特殊的出身,并未和寻常女子一样,随着世俗的规律长大嫁人,相夫教子,过完永远以男人为中心的一生。 小兰略微想了一下,本来想说女人可以完全靠自己生活,不嫁人没准儿长命百岁呢! 扭头看到容姑脚步匆匆,自门外赶了进来。 没遇见姑姑着急的样子小时终于见到了才是一样,连忙上前问道,“姑姑为何如此着急?难道王爷有什么新的吩咐吗?” 小兰庭前位于事事关心着王爷嘴里嘴角一撇,小声嘟囔着,“王爷,王爷这辅助的人眼里都是王爷,没了王爷难道他们就活不成了吗?” “咳!你去看那耐冬花露,蒸好了了没有!” 慕云裳见小兰发着牢骚不要瞪了他一眼,怪他多事还不忘咳嗽两声,提醒她注意小心言语。 看见小姐有些生气,不敢再啰嗦,吐了一下舌头,起身朝东偏房的走去。 “姑娘,好大的雅兴,竟然还有心思移植兰花,此时王府上下,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姑姑不要着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太子又来了吗?” “不是太子,是水晶阁的假山附近发现了两具婢女尸体!” “真的?” …… 若在往日,虞显是最看不起那些无病呻吟的人的。 对于活着的渴望,曾是他此生最大的动力,而此时,修长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捏着那一只再熟悉不过的香囊,他的心,正在经历阵阵撞击般的阵痛。 那不仅是毒发攻心的前兆,更是对近在咫尺而不能相见,明明时刻想揽入怀中却用力将其推向别人怀抱,爱而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隐忍的痛苦。 清梦堂中那一棵参天的梧桐树,叶子已经不再苍翠。 盛开了一夏天,曾被慕云裳是纤手抚弄,承载着她未知的哀愁的那一棵凌霄花,此时也不再繁茂。 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凌霄花,每次那个纤细的身影在花下伫立的时候,虞显的心,就随着着那抚弄花枝的微风,一起飞到了她的身边。 “王爷,已经发出去了至少十只信鸽,直到现在,也没有摸老先生的消息,若是再放慕姑娘走,您的身体,怕是不能支撑到大事将成之时……” 阿青脸上布满愁容,他从未见过如此消沉的王爷,当然也是他的主上。 曾几何时,他和齐桓、朱停等,都以为主上是降临世间的神人转世,那样的丰神俊朗,挥洒不羁,老宗主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将自己所创的基业,托付给他。 如今世事难料,自从慕姑娘入府之后,主上慢慢就变了,就如同此时,他紧锁的眉峰之下,一双原本犀利的黑眸,此时却染满伤感。 “派会安去碧云轩一趟,看看那慕云卿到底在干什么?既是自己想要离府,却只让自己妹妹出头,其他事情,连本王的面也是不见。” “王爷,是清梦堂上下都已吩咐过了,王爷病中,不见任何人,所以一般来人,都被会安他们挡在门外了。 就连昨日,门口看热闹的人,几乎来了大半个王府。” 阿青抬眼皮,看了王爷一眼,心里暗道,这不都是你自己原因吗?处处留情,欠的情债太多了。 虞显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用力瞪了他一眼,“你莫要心里暗自嘀咕,这府中的任何一个娘子,入府都是有缘由的,你既知道,怎的不在慕姑娘面前提点一二,以至于她一直将本王当做一个多情滥情之人。” “哎,王爷,您说这话就是冤枉属下了,府中之事,岂是我等可以擅自传说的,况且慕姑娘平日里一向安静沉稳,哪里会喜欢听这些府中八卦!” 阿青噘着嘴,似是真有些委屈一样,急忙为自己辩白道。 虞显如何不知他的沉稳敦厚,只是借机拿他取笑一下而已。 莫老先生没有消息,慕云裳又是极其倔强的女子,府中留她不住,如何能让她按事先的计划行事呢? 第157章 牵出隐情 将两盆兰花都移栽到了地上,慕云裳对自己半天的劳动结果,很是满意。 容姑见她兴致勃勃地将那一片片狭长的叶子放置好,对着中间长出的花箭反复端详,不由得摇了好几次头。 “姑娘,府中出了如此的大事,你就不担心吗? 这里是离水晶阁很近的地方,若是晚上有贼人进来,我们如何抵挡?不如让卫予通知青侍卫他们,派些人过来对这边日夜巡视保护。” “我无所谓,你和卫予若是害怕,就仍然回清梦堂去吧!” 慕云裳只是垂着眼看眼前的兰花,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止,直到将那枯黄的叶子采摘干净为止。 之后她满意的擦擦手,看着自己的战果。 “王爷让太子入府寻人,又假意让齐桓骗我入清梦堂,目的是为了取悦太子,将我送入东宫。 这些伎俩,岂能骗过我的眼睛,前面所有的殷勤照护,换来今日的恩将仇报,唤作旁人,也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恶气!” 拿着花铲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因容姑不是外人,慕云裳才将心头聚积的怒气,统统倾倒了出来。 容姑早前曾在太妃身边伺候,后来先皇赐给了三皇子谟王封号,重修王府,太妃便让她一起来王府继续服侍王爷。 王府中的女人,虽不像三宫六院里的宫嫔,但也有六七所院落,其他一些没有名分的,也有几十人之多。 但王爷几乎很少离开清梦堂过夜,即使锦妃娘子曾无数次挽留,他也仅在大婚之夜,在那边呆了一个时辰而已。 后面来的王施娘子,甚至去都没有去过。 如此的雨露稀薄,怎不让众多娘子生出许多的幽怨之情。 即使是眼前的慕姑娘,甚至不顾名节,为了他在太妃面前掩饰,到如今,王爷竟允许太子将她带离王府,这样的行径,如何让人不心生怨怼呢? “姑娘所言,自有道理,只是王爷经历了太多,考虑事情,自是有他的道理。至于太子对姑娘的倾慕,并不是王爷能左右的,姑娘也许应该和王爷好好谈谈,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容姑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不知道今日为何说出这许多的话来。 尤其后面明显是在为王爷开解,令慕云裳极为不快。 她一向不理解,为何这府中众人,总会无条件的为虞显说好话,貌似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都是对的,其他人都无怨无悔愿意服侍他,甚至甘愿为他死一样。 “姑娘一直躲避王爷,两人都不肯坐下来好好谈谈心事,只会双方心结越来越深,阿青曾经说过,那样姑娘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容姑继续说着,慕云裳此时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青说的那句话,岂止是一遍,在中秋节入宫之前,阿青冒死说了半的话,被虞显打断了。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真的还藏有什么隐情不成?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云裳放下了手中的花铲,小鸾蹦蹦跳跳地走来,手上拿着慕云裳的香囊,好奇地问道,“小姐,自从此次入府之后,您一定很无聊吧,自己也开始研究香料了吗?” 一句话问的慕云裳惊住了,扭头看向小鸾,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有你给我做好的,你看我像很有时间做这个吗?” “可是,小姐,我今天熨烫衣服的时候,看到这个香囊,上面有一些香味,可是很特别呢!” 小鸾晃一晃手中的香囊,说话之间,脸上竟有些羞涩的红晕铺展开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神神鬼鬼的,胡言乱语起来,怎么有些特别,都只是些香料罢了,难道在我眼前,还有人敢下毒不成?” “小姐,你紧张什么,我就是问问嘛!怎么会有人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只是这种香气,却是另一种无形的毒药?” …… 秋日最后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孙管家和林嬷嬷耳中。 此刻二人正站在水晶杯长廊外面,满脸愁容地看着远处假山处忙碌的人影。 他们都是府中服侍时间最长的人了,一向都是上下和谐,却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连连发生人命相关的事情。 先前的青儿翠儿无辜死去之事,还未完全解决,今天又有两个婢女死在府中,且死相极其恐怖,一具仿佛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另外一个人,几乎被撕成了碎片,水晶阁的后面的假山洞里,满满都是血迹和散落的碎尸。 从婢女的衣着上看,应该是附近怀锦阁做粗活的,她们一向是不允许来到后面的,至于为何会死在这里,在场人谁也不得而知。 “孙管家,你可曾核实清楚,是哪一院中的下人?” 林嬷嬷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道。 “这两个婢女虽是粗使下人,但衣着还算精美,应该地怀锦阁的人,只有那边的下人,穿着都比一般别院的考究一些。 其他娘子按例只配有一名侍女,一名促使丫头,所以应不在此例。” 孙管家捻着不多的几缕胡须,欢欢说道。 “这府中的人,基本都是我调教过额,今日却不敢认了,依我看,应该是王施娘子带入府中的人,平日里极少在前面露面,才会让人有些生疏感。” 林嬷嬷右手在左手掌心轻轻敲击着,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还有,孙管家,若是府中人,怎么到现在也没人过来认领呢?” “这是哪院里的人,怎么不见管事姑姑过来交代?” 方锦心带着一行人,远远见到孙管家二人,早就忍不住大声询问道。 玉翘脸色不佳,跟在旁边,不停地瞟着那边忙碌的人群。 “这件事出的蹊跷,早就派人下去询问了,娘子过来,也让手下人看看,是不是怀锦阁那边的人呢?” “呸,真是晦气,孙管家年纪大了,怎么说话也没个轻重,这样的事,哪里会和怀锦阁相关呢?” 见主子侧着脸看着水面,并不愿搭理孙管家,小桃连忙上前,朝着孙管家就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 “姑娘,我也只是猜测罢了,难道是另外两院的人?” 孙管家脸上依然堆着讨好的笑容,对小桃的冒犯行径,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只有林嬷嬷见他用力紧绷的腰背,知道他此时已经感觉被冒犯了。 “我说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枉我们娘子每年流水也似的银子运到府中来,如今这么一件小事,都查不明白吗?” 小桃用嫌弃的目光,看了二人一眼,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明显是别景苑的人。 只有王施入府之后,敢擅自换掉府中的下人,都安排上了自己的人。 “可是,别景苑里,我们一直都不允许进去查看的,那里主子背景太强,哪个敢进去找她核实呢?” 林嬷嬷心内虽有些生气,但事情还是要做的,况且锦妃娘子本就是府中王爷钦点的当家主事之人,这样说来,对他们的问责,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她既然人都不来领,何必还要追究下去呢?” 第158章 你真的要看吗? 只认得鸢儿的于管事,看到站在眼前的慕云裳,稍微愣了一下神。 一瞬间的恍惚之下,又立马恢复了往日那种温和的态度。 “你是鸢儿?” “是,于管事好,当时是迫不得已,您多多包涵。” 旁边的小鸾上前施了一礼,“她是我们二小姐,此次入府,是王爷特别邀请的。” 慕云裳回头瞪了小鸾一眼,如今在府上身份不同,说话也要小心谨慎才好,王爷何曾特别邀请过? “好,好,姑娘此次过来,莫不是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不成?只要能说得出的,我一定派人搜罗来。” 于管事早就听说过此事,清梦堂包括容姑在内,每次过来,口口声声地,一个个慕姑娘称呼的极为尊敬,可见他在王府中的地位之尊贵。 可府中其他娘子,却对她充满了敌意,至于原因,也早已有风声传到了这偏远的内务处。 “于管事客气了,我这次贸然拜访,是想见一个人。” “不知道姑娘要见谁呢?这里除了我以外,便只有会明和秋生两个人了,难道姑娘找他们两个吗?” 于管事眼内有些疑惑,一双黄色的眼珠转了一圈之后,轻声说道。 “是,请叫秋生出来,我们原本是有些亲戚关系的,今日有些话想问他。” …… 西北府墙旁边,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浓密的枝叶几乎连接到云端中去。 找了个机会支走卫予,小鸾远远地看着来人,身材细长皮肤白净的秋生,有些迟疑地走入了慕云裳的视线中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云裳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当然,江黎江左使,曾和属下交代过。” 秋生长着一副稍有的白色面皮,比女人擦了胭脂还红润的嘴唇,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细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女人不可。 “那你在王府中呆了多长时间了?” “禀主上,已经将近三年了。” “三年,时间着实是少了点,不过也不至于一无所获吧!” 慕云裳心里想着,眼睛死死盯着秋生,竭力判断他说的每一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回少主,属下本是已经脱离圣教的,这件事江左使业已知晓,在京城之中,只是混口饭吃,不想圣教来人有所托付,属下才念及教主恩情,尽心竭力为圣教办事的。” 秋生虽年龄看上去不大,却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成熟。 旁人说他刚刚二十岁,慕云裳冷眼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他至少也有二十五岁以上了。 南境环境潮湿温暖,人的皮肤都较北方细腻水嫩,每个人都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一些。 “竹叶青这个叛徒,你可知道?” “回少主,属下并未在府中听闻此人,京城之中原本有些圣教的人过来追查,不知道得罪了官府什么人,好多人被抓走不知去向,江左使曾说过府中原是有接应之人的,却因联络网断裂,暂时联联系不上罢了。” 秋生的回答,不疾不徐,将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于管事手下人调教出来的素质,可见一斑。 “偌大的京城,人海茫茫,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慕云裳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香樟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说,你是脱离圣教之人,是如何办到的?” 如此一问,秋生听完,身体一震,迟疑着,并没有立即回答。 “你怎么,聋了吗?我问你的话,难道听不懂吗?” “不,少主,这件事……” 秋生将头垂了下去,口中嗫嚅着,仿佛有人在旁边监视着他,要捂住他的嘴一样。 “少废话,快说……” 慕云裳有些不耐烦了,蓝教主平生最恨叛教之人,所有教众,一朝入教,终身效忠圣教,叛教的惩罚极为严酷,光令人想想都不寒而栗的那种。 今日偶尔听到竟然有人可以脱离圣教,恢复自由身份,慕云裳心内的隐蔽处,突然似看到了一丝光明般。 “少主,您虽然位高权重,但入教时间并不长,属下有幸十来岁便在教中,认识了一位恩主,是她和教主求情,让属下得以回归北方赡养母亲,才得以恢复自由之身。” “哦,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自由之身,是不是真的?” 对于这个人,其态度言语之镇定,让人不得不有些怀疑。 谈话正进入到关键时刻,慕云裳谨慎地朝府墙的拐角处望了望,小鸾远远的站在墙下的阴影里,正一丝不苟地左右张望着。 “少主,您知道,教中之人,没有教主赐的解药,是不能离教的,只有服用了解药,由专人将腹部皮下的蛊虫取出才可以。” “我自然晓得这些!” 慕云裳挑眉说道,带着些怀疑的浅笑,盯着秋生的眼睛,“只有看过,我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少主,你真的要看吗?” …… 王府上下,几天来都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恐惧之中。 方锦心召集林嬷嬷、李嬷嬷和林管家,屡次三番要求严惩制造谣言之人。 因为谣言的起始点,就是离怀锦阁不远的梅林。 而谣言的中心,还与怀锦阁相关。 一时间弄上下人心惶惶,晚上熄灯之后,梅林周边,甚至不敢有人单独走动。 本来初次入府之时,王爷曾听闻方锦心喜爱梅花,便请工匠在怀锦阁的东南方向,栽种了三四十株罕见的碧色梅花。 这种梅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一枝春。 每到寒冬腊月腊月,万物萧条,而一枝枝一簇簇梅花开的特别翠绿可爱,远远望去,似是严冬白雪皑皑之中,长出的一抹抹绿色的枝芽,一时分不清是冬天还是春天来临。 当时方锦心在王府之中,正所谓宠冠一时。 回想过去,对比现在,遥想将来,不由得让她心头多了一丝惆怅。 “孙管家,陆统领派人查了一天,可曾有了消息不成?” “哪里那么容易!一早别景苑的人就派人来,让他派人手多多巡护那边,最好是日夜不停,派专人把守才是!” 孙管家叹了一口气说道。 “岂有此理,是不是她那里的人,都未曾可知,却自此做了缩头乌龟了!” 方锦心气的用力甩了一下手,冲李嬷嬷说道,“嬷嬷,马上派人去那边看看,到底要找出这二人的出处来。” “娘子,老身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娘子,仿佛朝内务处方向去了,自然,陆统领的下处,也是挨着内务处的。” 李嬷嬷说话之间,垂着眼皮,眼角余光,偷偷端详着其他几人的反应。 “她好大的胆子!” 第159章 鸢儿的孩子是他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漪云亭中,秋风乍起,高远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将一池碧水衬的更加清澈。 脚下如有千斤重,眼前的景色再美,在虞显看来,都是没有任何颜色的。 莫凌风离开的时候,曾秘密嘱咐过阿青,只要王爷看到的东西失了颜色,便是毒发攻心的前兆,无论如何,都要马上用杏奴换血。 今日早上睁开眼睛,随身服侍的香怜,便首先发现了这一问题。 王爷对于那一件墨绿色绣着金色云纹,被景苑娘子送过来袍子,竟然没有激烈的反应。 若在往日,他是最讨厌绿色的衣服的,只一眼便会让人丢弃或毁掉,一眼也不想再看到。 今日不但顺从的穿在身上,还一直夸林嬷嬷调教的绣娘手工精湛,那袍子的面料,也是蜀地送来的贡缎。 直至阿青在漪云亭过来,见到王爷的,他眼中的深深疑惑,让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一天的到来,比预计的足足早了三个月。 “王爷,你感到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慕姑娘过来?” 阿青抑制住内心猛烈的情感,眼圈发酸,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虞显自望向窗外的凌霄花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身体产生的巨大变化了。 周身血液和经脉,整晚都似在火上烤灼一样,那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在用巨大的毅力支撑。 伸出舌头舔舔干到起皮的嘴唇,一个极为沙哑低沉的声音,自他的喉间缓缓送出。 “派人去找老宗主,千万想办法找到莫老先生,慕云裳的医术师承于他,但并不精湛,现在勉强让她过来,难道只为看我的笑话吗?” 原本玉琢一般的脸庞,已经变得干黄发青,一双狭长的凤目,由于消瘦,似是陷入了眼眶中一般。 那一袭墨绿的锦袍,被亭中四面吹来的风鼓了起来,仿佛一双双轻柔的手,抚摸着那一具受尽痛苦与磨难的躯体。 阿青躬身站着,从王爷的口中,分辨出了那极细微的一丝绝望。 他对于男女之情,并没有十分了解,但是对于王爷见到慕云裳之后的变化,却看的十分清楚。 “朱堂主已经派了手下人去了,只是京城离南境千里之遥,找到莫老先生再回来,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说罢最后一个字,阿青伸手想扶着王爷坐下,指尖触碰到他的衣袖之时,仿佛碰烧红的火炭一样,手瞬间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王爷,你怎么?……” 阿青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硕大的泪滴,从他的脸庞滑落。 扭头扶着亭柱,巨大的痛苦裹挟着他,压抑的哭声,让他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难道真的不肯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样一个本应该坐在那个龙椅上,为万民谋福,长命百岁的人吗? “好没出息,给我滚出去,我又没死,你在那里号什么丧?” 虞显一声怒喝,抬起脚来,就要用力朝那哭的颤抖的人身上踢去。 他已经无力飞脚将他踹到池水里了,即使这样,他也愿做那个被人在情感上怜悯之人。 “王爷息怒,王施娘子带着人过来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禀告王爷!” “什么事情,一趟趟频频烦扰,立马让她滚!” 虞显脸色铁青,皱着眉头,怒声喝道。 “是关于慕姑娘的,王爷!” …… 王施的目光,在见到王爷的一刹那,霎那间闪出了惊喜的亮光。 那一袭墨绿色的锦缎长袍真真只有他穿才最有魅力,头上的金冠与袍角的金线相映争辉,尽显雍容气质。 王爷竟然穿着她亲手做的锦袍,虽然脸色不佳,但足以说明对她的特别重视。 或许会安说的对,王爷身份太过高贵,只是不愿放下身段,说些平常人才有的卿卿我我的情话罢了。 心内激动不已,若不是当下有更重要的人要对付,她恨不得一下扑入王爷的怀中。 让他用那宽阔的胸膛紧紧拥抱着她,感染着他特有的气质,才不枉自己费尽心思走到今日。 “会安,昨晚我怎么吩咐的,你们都忘到哪里去了?” 阿青首先对溜到角落里的会安会德,发了火。 “青侍卫,何必这么大火气?今天是老身要他们禀报的,府中发生了如此龌蹉之事,应为早点狠狠惩治才是!” 槿嬷嬷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眼睛朝后看了一眼,两个小厮,将一个长相清秀的下人,推搡着跪在了地上。 阿青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因那人低着头,一时竟看不出是哪院的人。 刚要开口询问,王爷却沙哑着声音开了口。 “自今日起,这些事不必再来这里禀报,统统交给孙管家和锦心去处理,如此兴师动众而来,怕不是只为一个下人吧!” 声音虽低沉,却有着异于平常的威严。 “可是,王爷,今日府中不顾廉耻与下人龌龊之事的人,她不是别人,便是是那梅林小筑里的主人。” 王施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得意之色,这次,她要一次将那个女人置于死地。 “王爷,千万不要只听一面之词,慕姑娘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阿青见王爷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袍袖之中的左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他体力不支之时,才会做出的举动。 “呵,慕云裳本是太子选定入东宫之人,本王已经决定遣送她回将军府去了,自今日起,她所作所为,与王府没有任何关系。 阿青,将此人去孙管家处,打五十鞭子,赶出府去,永不许再入京城!” 虞显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心头撞击一样的钝痛,让他几乎支撑不住。 黑眸扫过王施那本来得意又略微失望的脸,一股悲哀又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说到那句本是太子宫中人时,他的心更加痛了。 “王爷,秋生他死不足惜,只是有句话,妾身认为王爷有必要听一听。” “咳咳~” 虞显胸口突然血气汹涌,一股腥甜的气息,顶到喉头,抓住阿青臂膀的手,紧紧陷入肌肉之中。 “说~” “王爷,秋生在妾身的逼问之下,亲口承认,那鸢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哇的一声,众人的眼睛,都弥漫了一阵血色。 第160章 当面拆穿 尹丽华的年龄,比慕云裳大了十岁不止。 她脸上那种洞悉万物的淡淡表情,一直是令慕云裳所钦佩的。 陆蒙一言不发地将她送到这里,冲秦如梦拱一拱手,一言不发,大踏步转身离去。 慕云裳有些抱歉地冲秦如梦笑笑,“姐姐,这次冒昧打扰了。” 尹丽华脸上带着那种常见的微笑,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仿佛天大的事情在她的面前,都不会引起惊讶的。 处变不惊,修炼到如此地步,不愧是王府最神秘的背后主使人。 “云裳妹妹客气了,我总想让妹妹过来坐坐,却听闻妹妹前些日子服侍王爷甚是殷勤周到,怕是没有时间和我闲聊。 今日早起,听见喜鹊在空中连叫了三声而过,没想到是妹妹亲自造访了。” 这明显是俗套的客气之语,慕云裳懒得和她绕圈子,也不愿再打哑谜似的猜来猜去。 “今日怕是让我这样的狼狈模样,过来博得姐姐一笑罢了!” 慕云裳自嘲地说着,展览着被人撕破的衣服,半只袖子,左臂半只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露出洁白如莲藕一样的玉臂,肌肤莹润闪的人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若是你不嫌弃,我有一件外披,先穿上遮挡一下,小玉~” 小玉应声出去了,尹丽华却伸手一把,抓住了慕云裳的手腕,用力一扭,目光朝小臂内侧急急地望了过去。 没有一丝守宫砂的痕迹。 “怎么会?难道你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啪的一声,尹丽华的手臂被轻轻打掉,“姐姐未免有些迂腐了,这是我个人私事,与姐姐并不相关,何必做如此紧张之态?” “不可能,王爷,绝对不可能的,难道,不是王爷?” 尹丽华目光直直的望着望向窗外,口内喃喃地说着,此刻她的反应,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或许,你应该同我讲一些实情了!” “什么?” 尹丽华望着慕云裳,脸上首次表现出一些不解的神情来。 “今日王施过去内务处西侧,是不是你让人通风报信的?” “妹妹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你今日突然来访,还和陆统领一起,幸亏是我这里,换了其他娘子,定是多谢口舌是非出来,我还没问你缘由,你却做起了反客为主的姿态来!” 尹丽华愤愤地说道,大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慕云裳见她急了,心下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王施一贯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但别景苑的位置,和梅林相距甚远,却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样一来,让人不得不怀疑,至于方才对=姐姐所言,只是开一个玩笑罢了。 妹妹此次的麻烦不小,还望姐姐能在王爷面前,为云裳说一两句好话,他日入了东宫,云裳不会忘记姐姐的恩情的。” 一席话说下来,再看尹丽华的时候,她已经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表情了。 听到慕云裳说对入东宫表现出一副十分渴望的模样,她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显露出了些许轻蔑的意味。 此时小玉已经将一件烟灰轻罗外披送了进来,尹丽华伸手拿起,送到慕云裳的面前。 “你可想过王爷的感受?对内对外,你可是怀着王府子嗣的人,今日一见,貌似妹妹对此,没有丝毫的顾虑。” 慕云裳并没有伸手去接,见小玉站在旁边没有退出去,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小玉的领口提了起来。 “哎,哎,姑娘内干嘛?” 毫无防备的小玉突然大声喊出了口,声音明显粗哑,不像一般女子般甜美清脆。 嗤啦一声,小玉胸前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片,瘦弱平坦的男人胸膛,呈现在二人面前。 “你,怎么敢?” 小玉的声音动作,动作依然是女性化的。 但事实摆在面前,尹丽华没有料到慕云裳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脸色大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尹娘子,你不要解释一下吗?” …… 怀锦阁得到的消息,并不比王施慢,早就有人将事情经过,禀告到了怀锦阁。 当时一起喝茶的秦如梦,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开口奉承道,“恭喜娘子,真是个天大的机会,这次最好来一招一石二鸟,杀杀那两个人的气焰!” 方锦心将手中的白玉梨花猫轻轻一拍,那一团雪绒一样的球体,从撇成八字的嘴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喵呜声。 “这王府里,已经太乱了,无论什么身份、什么样貌的人,也想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我就说过,做人不能太狂了。” “不是如梦奉承娘子,王施那样的半残废之人,哪里来的自信,也要和娘子争个高低,现在孙管家让人过去要人,她还不愿放手,难道王爷的吩咐都不听了吗?我看啊,王爷病情越来越重,都是这个女人入府之所作所为气出来的。” 秦如梦还要在方锦心的心头添一把火,因为另外两人若有一人得势,都不会有她的好结果。 “回娘子,别景苑传来回话,要娘子亲自过去要人,否则怕半路出了差错。” “她好大的架子!” 方锦心气急败坏,将手边的白猫用力一推,站起身来,怒声喝道。 “娘子息怒,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此事的主角还逍遥法外,俗话说,捉奸捉双,那个鸢儿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现在即使秋生死了,更是死无对证,不如暂且息怒,联合王施,将那慕云裳逐出府去,最好让她东宫也入不了,除了心头大患可好?” 方锦心性急,却少有对策。 秦如梦一番话,让她如梦初醒,才想起这次事件最关键的人物,却是那个鸢儿。 “玉翘,可派人去梅林找过鸢儿了?” “回娘子,梅林里没有鸢儿,奴婢将那边的人,都让人绑了回来,现在都在廊下跪着呢!” “可有那个丫鬟叫什么小凤还是小鸾的?” 这样的结果,方锦心早就料到了,此刻她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想要钓到大鱼,鱼饵怎么能少得了呢! 第161章 你不是棋子 尹丽华的住处,与清梦堂并不远。 小小的院落背水而建,后面远远的便能看到漪云亭冲天的飞檐。 若按风水来讲,这并不是府中很好的位置,转过院落后门,一条窄窄的走廊曲折蜿蜒,尽头却是清梦堂。 原来这里是离清梦堂和水晶阁最近的地方。 小玉已经重新装饰了一番,远远地站在二人身后,他的脸色黄里带着些黑色来,头深深地垂在前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小玉吗?” 尹丽华眼睛望着湖面的涟漪,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云裳一向不喜与人讨论私事,尹娘子也不要拐弯抹角了,不如直接说,王爷如何才能放我出王府去。” 慕云裳手扶着栏杆,目光随着一只蓝眼蜻蜓的轨迹,不停摇摆。 早先的猜测,一点点地被证实,她的心也随着事件的发展,越来越患得患失,以至于不敢施展手脚,真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未来。 此时她最担心的,还是身处梅林的小鸾,她是除了慕云卿之外,她此生最在乎的人之一了。 一想到小鸾,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心头一股冲动,让她的气血顶到了头顶。 若是由着她往日的作风,怎能任由府中人阻拦自己的脚步。 王施和方锦心等人,她看都不会正眼看一下。 她们不值得她的注意,因为她们都是如此浅薄的人。 生平只想在父母身边好好尽孝,才尽力说服教主,给她三年时间,回京城来。 “当初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决定加入圣教,就注定了你的一生都要为圣教效力,叛教的后果,你自己承担。” 蓝教主没有感情的声音历历在目,慕云裳的心慢慢在抽紧。 三年,这三年她又如何能找到那个人? 虞显说她是极度冷酷无情之人,她丝毫没有辩驳,这本就是江湖中对教主蓝忘心的评价。 但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想尽一切办法,留她在府中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尹丽华不能回答,还是要找当事人亲自说明白才好。 “只要沿着这走廊一直走,尽头便是漪云亭,而王爷,此时应该就在清梦堂等待。 云裳妹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人生价值与准则,你可以认为是对,是错,或者是为虎作伥,这些我都不在乎。 只是请你不要对王爷有所误会,他的确是一个极好的人。” 尹丽华转过身来,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慕云裳,所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见慕云裳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嘴角撇了撇,发出了一声冷笑,“我听说江湖之中有一种独特的药粉,虽不是那些房中之术,却是让吸入之人,对那药的主人,无条件的崇拜与付出,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尹娘子,不知道府中的众人,是不是被王爷下了此药,着了魔一样的到处替他美化敷衍,各个又表现出一副万分忠心的样子,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尹丽华见她自有自己一番说辞,本来还想辩白一番,忽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而莞尔一笑道,“云裳妹妹,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不过王府在天子脚下,哪敢有人使用如此手段呢? 我这里前院估计已经有人过来搜查过你的行踪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直接面见王爷说清楚,到时候不管是你那个丫鬟,还是来不及出府的姐姐,王爷一定都会有个安排的。” 慕云裳刚想说不相见王爷,忽然前院传来大声的吵嚷之声,随后是啪啪两下,似乎有人被打了,紧接着小玉那不同于一般婢女的哭声,自前院传了出来。 尹丽华的目光望向了慕云裳,似乎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尹姐姐,云裳却有些不得已的苦衷在身上,所以才想早些离开王府,王爷若是不想放手,为何还要轻易答应太子呢?难道如此随意的决定,也是他“极好”的一面吗?” 一抹苦笑,怎能说尽慕云裳心头的无奈,此时情势紧张,王府之中,能够交心的,也只能是眼前的尹丽华了。 “云裳,你是聪明人!” 尹丽华伸出纤纤双手,抓住慕云裳的双臂,用力晃了晃。 “姐姐,我只有出府去,这一条路可走,而那样就是和王爷做对,云裳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不想被人当作府斗的棋子。” 果然种了绝情蛊之人,在动情之后,是没有一滴眼泪的。 “我也许能懂一些你的意思,但是此地不是说话之处,王爷的心思,还要妹妹自己去解开,还有,你并不是棋子,你是棋盘上的人!” 第162章 说你是主动找本王的 慕云裳一直不明白,如果只是想要报仇,直接拿走一个人的命就算了,为何却要殚精竭虑、苦心积虑地谋划呢? 从尹丽华的住处走出来,那条隐蔽的走廊看似不远,脚下一步一步,走向的却是另一个已经不尽由自己控制的方向。 也许是涉世未深的缘故,或者在江湖上行走不多,总之遇到了虞显这个人,他仿佛就是天生派过来与她作对的。 尹丽华虽说她不是棋子,但在慕云裳看来,这一切的一切,虽有皇上那里只手遮天的权利,也有虞显在背后整体谋划布局的作用,否则她不会一步一步走到眼前局面。 虽然不知道师傅为何要她二次入府,但这其中肯定有虞显在背后做了些手脚。 此时小鸾定然在方锦心那里,依秦如梦等人做事狠毒的手段,她这次定然少不了一些吃一些苦头。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慕云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旦事情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那里埋设的雷,才是让事情走向万劫不复的根源。 脚下一步一步走着,他的身上并没有披上尹丽华的衣服,左手半个手臂依然露在空中,清凉的秋风轻轻吹拂着毛孔,让她的心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远远的漪云亭的牌匾出现在眼前,高高的飞檐与天上的白云相接在一起,水面倒影一层层荡漾开去,让人见了心旷神怡。 此时她的心越收越紧,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为何要见到他,自己有这样大的反应呢? 前几次都是当着他的面拂袖而去,这次自己又送上门来,让一向骄傲的慕云裳有点不能接受。 事到如此还顾及什么面子,慕云裳是自己面子重要,还是其他人的命重要? 心里默默问着心情才慢慢的平复下来,漪云亭三个苍劲的大字映在眼前,亭中四面白沙被风吹的翻舞起来,一袭白衣黑发披散的背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眼前有些恍惚,慕云裳连忙定一定神,聚拢目光再次望去,才发现亭中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别的缘故,为何眼前会频频出现他的身影? 直到发现没有虞显的身影,慕云裳本应放松的心情却又感到了一丝异样,此时心里有什么地方空了一下,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填满一样。 一种复杂异样的情绪袭击着他,让她变得莫名烦躁起来。 这是她,最不想有的感受也是他她不能控制的。 为此慕云裳曾用力去压制内心的情愫,但不知为何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清梦堂的时候,她又有了一种强烈的奇异的感觉。 不,不你心里的人只有一个,就让他埋葬在八年前吧! 那是师父曾说,一旦做出决定,此生不能再为哪一个男人动情了。 除非他是逍遥宗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他们都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现实真是讽刺,师傅既然要她绝情,为何命运又让她碰见了虞显。 站在庭中思考良久,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会安的身影一晃而过,接着传来玉浅轻声责怪的声音,“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贼头贼脑的在里边乱晃,倘若被青侍卫看见小心你的脑袋。” 独自一人站在亭子旁边的慕云裳,眼见玉浅朝这边望过来,已经无处可走,只得得大大方方的站在原地,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玉浅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堆起笑意,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在后面那时休息,一般人不得打扰,我现在给他送药过去。” 玉浅的眼睛望着慕云裳,提高声调大声说道。 会安的身影又晃了一晃,被玉浅大声骂了两句,将他赶走了。 片刻之后,消息就传到了在虞显床前服侍的阿青耳朵里。 阿青手中等毛巾抖了一下,差点落在地上,若不是余弦轻声咳嗽提醒他,他还要愣在当地不动。 扭头看向王,见他双眼微闭,脸上出现出了一点点少见的红色,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微微抖动的睫毛,是用力压抑着笑意。 跟着玉泉身后进来的慕云裳,还以为他是笑她被人扯破衣服后的狼狈样子。 第一次稍显紧张的站在屋中,她与虞显不是早先的医者与病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自从他再次见到余弦的那一刻起,仿佛他已经不需要别人来医治了。 “我有话要问你!” 第一次虞显没听到那个他最讨厌的“民女”两个字,并且没有被称作王爷,慕云裳的这一举动,让他反而更加开心起来。 “这一次总归是你主动想要见本王的。” 第163章 追问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他身上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的。 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他,因为除了生命之外,他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在活着的人。 既舍不得荣华富贵,儿女情长的卿卿我我,又舍不得至亲至爱的人处于危险之中。 慕云裳甚至想要一种亲情的绝情丹,但那样一来,她就再也不必因为亲情上的缺失与背叛而感到痛苦了。 虞显这几天明显更加消瘦了,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声音嘶哑的如同60岁的老年人。 但目光更加炯炯有神,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望向慕云裳的时候,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事。 “怎么你不想回答吗,或者你不觉得应该像向本王解释一下,今日在内务处发生的事情吗?” “我不想解释,也不必解释。 你如果想知道,只需要偏听偏信那些谣言便可,我没有任何想要解释必要。” 阿青姐听姑娘这样说,急的直搓手,心想这两人都是同样的固执怎么一句话解释都解释不清,难道还要让误会更深吗? “姑娘你不要误会了王爷的意思,今日事情闹得很大,加之前几日假山那里的案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王爷哪里不能不着急呢?” “既然听世卫这样说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用尽一切方式,要将我在他的巨大的无形的牢笼之中。” 这一句话一出口,慕云裳发现积聚在心头的抑郁之气瞬间一扫而光。 “王爷若要医治,直接开口说便可。 云裳并不是那样那的重利轻义之人,又何必暗地里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呢?” 见虞显没有开口,慕云裳忍不住又再次追问道。 虞显缓缓睁开眼睛,伸手示意阿青扶他都下床来。 当看到他敞开的领口处,放射状的黑线几乎射穿心脏的时候,慕云裳的眼睛吃惊的睁大了。 这一次他肯定不是装的,自中秋节到现在身上毒性已经深入到经脉之中。 看他现在样子,怕是莫老先生到来也会束手无策的。 虞显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与他的脸色及整个身体的状况极不协调。 慕云裳深知他此时身体的痛苦,也不由得不佩服他强大的意志力,无论身体遭受多大的痛苦,竟然一声轻微的呻吟都没有。 “在莫老先生回来之前,我要你陪着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雨轩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慕云裳感到一阵头晕,心又被什么东西狠狠抽紧了,难受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还是那种感觉是一种从来没有过,当虞显说到死亡的时候,慕云裳竟不能像往日一样平静面对。 也许师父说的是对的,真正动情的人也会品尝到真正的痛苦。 他不知道虞显给她的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绝对与以往不一样。 不但很特别,其中又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熟悉感。 那是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带有五峰山的熟悉感。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时至今日,就连师傅吩咐的事情,我也已做到仁至义尽,为何你还要让我听从你的安排。” 慕云裳总觉得,虞显这个人身上藏着一些巨大的秘密,只是不到时机成熟之时,是绝对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 “慕云裳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这些日子你还没出王府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样子,若是你知道了就一定会明白我今日的苦心。 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只有王府是最安全的。” 第164章 偷情审判 拿着信纸的手不停颤抖,一颗大大的泪滴,濡湿了上面淋漓的墨迹。 眼前一片模糊,虞显消瘦的背影却更加清晰地印在她的心头,心脏又开始紧紧收缩,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轻启朱唇,慕云裳的话在嘴边,最终也未说出口。 原来齐桓那日说的家信是真的,一定要在王爷面前拆开也是真的,只怪自己太过固执,一定认为那是他们耍的手段,当着太子的面,让虞显难堪。 他那日隐忍压抑又痛苦的目光,此刻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那时是有多么的难受。 “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一点拿出来,你一定要看我落泪痛哭,才能缓解你心中的恨意吗?” 泪流满面,举着信纸的手颤抖不止,慕云裳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虞显的背影更加落寞,一向挺直的肩背,此刻也有些微微弯曲。 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整个胸膛剧烈的起伏,仿佛一具破风箱,发出最后的悲鸣。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腰几乎弯成了一个巨大的虾米。 “我知道你现在毒发了,但你也要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 慕云裳仍然不肯放弃地追问着,“为什么?你要让痛苦积攒到一起,令我无力承受?” 咳咳~咳咳 破风箱的轰鸣几乎要冲破胸膛,阿青口里不停地叫着,“王爷,王爷,何必呢?” “扶我去密室,阿青!” 吐出了最后几个字,虞显摆摆手,阿青抹了一把眼泪,将那瘦弱到发青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到底谁是真正绝情之人?” …… 怀锦阁的院中的地砖,与府中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平坦的地面上,单独画出一小块儿区域,撒上了许多石子和破碎的瓷片。 被从梅林中抓来的三人,此刻正被绑着双手,推推搡搡脚步趔趄着,送到方锦心等人的面前。 容姑本是宫中服侍过太妃之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现如今方锦心仗着王爷赐予的权利,胡作非为,她从未曾将她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真正放在眼里。 此刻她面色如霜,眼睛看着前方正眼也不看方锦心一眼。 李默默建荣哥也被带来知道这次是有些莽撞了上前两,附在锦心耳边说道,“娘子容姑与别人不同,千万不可怠慢于她。” 方锦鑫眼中目光一闪,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 只是想起她与那鸢儿狼狈为奸,心头之恨乍起,不得不教训她一下。 小兰当然是认识这些人的,尤其是那个秦如梦手段之毒辣,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他小鸾也不是吃素的,最起码在口舌之上没落过什么下风,更何况这一次明显是她们故意刁难。 扭头看向卫予,见他小小的身体挺的笔直。 一双眼睛倔强的盯着眼前众人,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 “好个勇敢的孩子,小姐留她在身边算是没看走眼!” 小鸾心里暗暗感叹。 秦如梦见来的三人,个个都有着同鸢儿一样的冷淡轻蔑神色,令她一见,便生出无端的火气来。 “行了,都别给我装蒜了。 现在你们最好老实一点,没有任何人能救你们。 即使你们那个不要脸的主子,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现在你们不妨好好想一想,那个鸢儿,到底和几人在府中偷情?” 秦如梦的厉声逼问,本以为会吓到他们,至少那个丫鬟会表现出心虚来。 结果等来的只是一道道轻蔑的目光,就连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童,目光也和他的主子,一样冷酷。 “哼,很好,鸢儿人贱,手下人也学着维护主子的短处,不知道她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不过怀锦阁从来都不留固执的人,因为他们够蠢,一点也看不清眼前局势。” “小姐不是你们能胡乱诋毁的,若是被她知道你们做下的恶,定然会加倍偿还的。” 小鸾瞪着圆圆的杏眼,大声冲秦如梦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惧色,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危险的冷笑。 方锦心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身体冷不丁打了一个冷战,慕云裳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软柿子,绝对是有仇必报的,和碧云轩那一位,简直有天壤之别。 “你这个小贱人少废话,识相的快点说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若是再废话……” 秦如梦最后一句话,声音拉的很长,“就给我跪在这里想,直到想出来奸夫是谁为止!” 第165章 偷情审判2 滴答,滴答,冰块融化的声音,将虞显的意识,带到了久远的回忆中。 浑身燥热,奶奶似乎将要被烤干一样。 四肢百骸的血液,蒸腾出无尽的热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痛楚。 他的头脑此刻却异常清醒,手指动了动,阿青将一块冰凉的毛巾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每一次醒来,他都会感谢上苍,能给他多活一天的机会,让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点。 “她走了吗?” “主上,慕姑娘正在开药方。” 虞显轻轻闭上了眼睛,似有似无点了一下头,冲阿青摆摆手。 “你传我的话出去,让陆蒙和孙管家大开府门,任由慕云裳自由出入王府,任何人不得阻拦。” 歇了片刻,虞显才缓缓的说出了一段话。 阿青低着头,手上用力的拧着毛巾,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只是不断加重手上的力道,负气地将手中的毛巾摔在地上。 “你疯了吗?怎么我的话也不管用了?” 咳咳~ 咳咳~ 一阵用力的咳嗽过后,虞显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一句话。 换做往日他早一脚飞起,将他踹出门外去了。 身边几个人平时总是忠心耿耿,却在一些小事上,总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 简直是自作聪明。 “主上,明明慕姑娘又救了你一次,你却还想赶他走?” 阿青气得转过身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二人的这种关系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一方面费尽心思将对方留在身边,而另一方刚转变态度,他又要将她推离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做法对慕姑娘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虞显似乎是早已看穿他的心思,“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对于慕云裳来说,过分了吗?” “也许你们一开始只是想将她留在我身边,全心全意照顾我。 但那也是你们自己的想法,我们谁都没顾及她的感受,所以今日,我想让她自己选择。” 目光扫过阿青擦着眼泪的手,直接朝小厅望去。 那里有光照射进来,比密室显得明亮许多。 一道斜斜的日光自左上方窗户照进来,那一抹熟悉的让人心动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他,望着墙上的什么东西出神。 王府里的陈设,一般都很华丽。只有这密室和水晶阁里,简朴的让人几乎不相信它的主人是一位王爷。 以她武功修为,方才他和阿青的对话,估计会一个字不落的传入慕云裳的耳朵。 好一招欲擒故纵。 …… 安静的清梦堂不同,整个王府已经快要开了锅一样。 一声尖叫划破了王府的宁静。 陆蒙带着人匆忙赶来,沉重的军靴在地上咚咚作响,配刀与腰环之间碰撞声此起彼伏。 怀锦阁阁中桌椅侧翻七零八落,人们连滚带爬的到处躲藏。 秦如梦头发凌乱身上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那一片碎瓷片地面上,只剩下几片鲜红的血迹,小鸾和卫予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抓紧线下的昏死过去,早已被人七手八脚抬到了屋里,新来的孟府医慌里慌张的一脚刚踏进门来。 他身后紧跟着来的,还有过来打探消息的桂嬷嬷。 “众娘子,到底怎么回事?可看清贼人的长相了么?” 陆蒙大踏步跨进门来,远远站住躬身施礼,对惊魂未定的秦如梦说道。 “吓都要吓死了,我哪里还有心思看那人长什么样。 只是记得他有惨白的一张脸,仿佛鬼一样,和他穿的红衣衬托之下,真仿佛白日见鬼一样。” 秦如梦有人扶着,伸出纤手微微扶着胸口说道。 “不知娘子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吸引到个贼人到来?” 陆蒙抬眼看到了那一堆碎瓷片,眼神一惊,心头浮现的,只有那一个人。 难道是她? 第166章 偷情审判3 水晶阁假山碎尸案还未查清,孙管家和陆蒙,都忙的焦头烂额。 此时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王府之中,恐怕再难恢复平静了。 方锦心自小鸾和卫予被陌生人抓走之后,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挣扎着吩咐下来,“谁也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包括陆统领。” 怀锦阁上下,瞬间笼罩在一层恐惧的阴霾之中。 秦如梦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那就是来个死无对证,那个丫鬟和小厮,也许此刻早就化作梅林中的碎片了,至于她们说了什么,就任由旁人杜撰了。 “娘子,不如让妾身去别景苑一趟,将这里的得到的消息,有意透露给那王施听,过不了多久,清梦堂就会将那鸢儿捉拿归案了!哈哈哈!” 方锦心半倚在床头,单手扶着额,听罢秦如梦的计划,她一言不发,轻轻点点头,摆摆手让她按计划行事去了。 对于鸢儿,不能直接对付她,只有在她身边的人下手,她才会乖乖就范。 既然小丫鬟已经死了,不如再找一枚筹码,直接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只有那样,王爷才会安心养病,至于王施,来日方长,日后定有方法除之后快! “我前几日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办好了?” “回娘子,中间虽有些曲折,但如同娘子所言,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平日里看他挺正经的,这次看到那一叠银票和地契,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玉翘手中托了一盏茶递到方锦心的手中,笑着轻声说道。 “嗯,好,我看他平日里还算稳妥,没想到这么快就办成了,马上派人过去,让他把知道的内情,统统按时汇报,不得有误!” 方锦心用力握着茶盏,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光滑的边缘,眼睛望着清梦堂的方向,口内喃喃道,“王爷,你说过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锦心今日,算是明白了。” …… 自密室中出来之后,慕云裳一直都有些失神。 香怜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般猛然一惊,“怎么,有事吗?” “哎呀,慕姑娘,您今日怎么跟丢了魂一样?我是问您要不要今晚住清梦堂,我好派人过去提前打扫一下!” 香怜手中拿着一叠衣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不,暂时不用麻烦,你去忙你的吧!” 慕云裳心头乱糟糟的,墙上的那一只草便的螳螂,让她的心如同大海中飘荡的小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好吧!” 香怜脸上瞬间堆满了失望的神色,“姑娘若是有其他吩咐,随时唤我们,或者让容姑姑过来,您或许方便些!” 一提到容姑,同时提醒了慕云裳,不知道此刻小鸾怎么样了。 “香怜,我有件事拜托你……” “姑娘请讲!” “你派人去梅林小筑看看,那边有没有人过去为难他们!” 香怜点头应着,还未等动身,齐桓就自门外大踏步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派人过来,要慕姑娘明日入宫去,王爷!” …… 春日宴饮,秉烛夜游,浮生若梦,不过一秋。 人生是痛苦与欢乐齐飞,失望与希望同在的。 慕云裳一直不明白,为何只见过两面,太子却如此对她念念不忘。 明明已经有那样的名声在外,且皇后是知道她有孕之事的,本应多加阻拦才是,为何却还要她入宫去? 沿着长廊向漪云亭的方向走去,只要脚步不停,看似会到达终点。 但这人生呢? 到底哪里才是出口? “姑娘留步!” 阿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慕云裳不由得缓缓停下脚步。 她此刻心中满满的疑问,真想马上转身去见虞显,问出个结果来。 只是一旦回头,谁能说清不是另一个被设定好的圈套呢? “慕姑娘,王爷吩咐,王府上下,谁也不许阻拦慕姑娘,从此刻开始,您可以随时出府,至于慕娘子和那个小鸾姑娘,也完全由姑娘自行安排。 王爷最后还吩咐,若是非不得已,请姑娘再也不要回来了。” 阿青话说的极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很艰难的从口中吐出来,而最后那一句,他更是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说出来。 这句话的分量,他如何不知,所以说出口来,才显得如此艰难。 “呵,古人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 “姑娘,您为何如此狠心……” 未等慕云裳说完,阿青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颤声说道。 “王爷说过,我本是极冷酷无情之人,难道不是吗?” 不知道为何,慕云裳此时说出的话,完全不是她内心想要表达的,此刻她的眼眶发酸,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难过的状态,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好,好,姑娘既然执意如此,我只得如实回复王爷了,只是不知道王爷他……” “王爷他吉人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阿青听到慕云裳这样说,本以为她是在讽刺虞显,脸上顿时满是不平之色,“姑娘,我本来十分敬重你,今日你为何频频出言中伤王爷?说些让人心寒的话出来?” 慕云裳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样,淡定一笑,“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们就不想王爷这样?” 一句话让阿青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张着嘴正不知道如何回应,此时会德急急忙忙地跑来,站在角门口大声回道,“青侍卫,锦妃娘子带着慕妃娘子,在前厅求见王爷,是关于,关于什么偷情之事的。” “这和姐姐,又有什么相关?” 第167章 偷情审判4 清梦堂的院落,本是十分宽敞的。 且不像府中其他地方,多植花卉,广栽异草,极尽布局之错落别致。 开阔地庭院之中,整齐的水磨方砖漫地,靠东面墙边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叶参天蔽日,将大半个院落都覆盖子自己的阴凉之中。 慕云裳第一次进入清梦堂的时候,就对这院中唯一一棵树,有些不解。 为何这偌大的王爷寝宫,院中只植一棵树呢? 难道管建造的工匠,不知道这最基本的风水之道吗? 这个疑问,她曾无意间问过香怜一次,当时他只是笑着挠挠头,“或许,是王爷喜欢吧!” 这虞显的品味,的确与旁人不同。 转过一个月亮门,慕云裳出现在院中的凌霄花下。 会安眼尖,远远地看见她出来,扭头冲站在远处一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扔下手中正在做着的事,撒腿就从偏门溜了出去。 而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会德,此时却意外的冲慕云裳露出了白牙,“慕姑娘你终于来了,小的们都快顶不住了。” 慕云裳冷艳看了会德一眼,他的反常表现,让她心中顿时起了戒备。 怎么这清梦堂的人,都变得有些怪了呢? 会安整日探头探脑在里门里晃荡,这会德今日也殷勤的不像话。 远远的看着正厅门口,站着小桃柳儿等人,还有几个小厮,远远地在门口等候。 李嬷嬷苍老却尖利的声音自正厅内传来,似乎是在大声训斥着什么人。 正厅后面的再向里,便是虞显的卧房了,估计他们如此声势浩大,为的就是引起王爷的注意,从而让他不得不出面解决此事。 或许此时跪在地上,被人掌嘴叱骂的,就是紫菱或者木蓝了。 慕云卿虽然即将离府,方锦心估计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曾经的身份还在那里,王爷并没有减少她的日常供应。 并不想自投罗网,慕云裳停住脚步,她目前最想知道小鸾的消息。 正厅门口探头探脑的玉翘,见慕云裳并不上前,扭头冲一个粗使婢女说了一句什么。 婢女犹豫着并不动身,玉翘急了,伸手一巴掌将那婢女打倒在地,等婢女抬起头来,不是花影还是谁。 紧接着上去又是一脚,见花影迟疑着,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姑姑息怒,奴婢过去将鸢儿那贱人带过来。” 说话的也是碧云轩的旧仆,绮儿。 此时她的躬身从正厅退出来,不断摇晃着右手,用力的伸伸胳膊和腰,似乎方才用了很大力气一样。 慕云裳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刚在里面打完人出来,才会有如此的表情。 玉翘见他脸带得意之色,瞥了她一眼,轻轻撇撇嘴。 又侧头朝慕云裳望一眼,口中悠悠地道,“原来碧云轩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姑姑说的是,大家都是做奴婢的,不如那个贱货会勾引人罢了。” 绮儿带着讨好的口吻说道,同时向慕云裳投来一个挑衅的目光。 “你少废话,娘子吩咐,让鸢儿跪在门口听候处置。那个叫什么小鸾的小贱人,早已把一切都招了。 如今奸夫不止秋生一个,还另有他人,现在证据确凿,看她今日还如何狡辩!” 第168章 奸夫另有其人 集齐了府中众人娘子,又不顾王爷旨意,擅闯清梦堂。 方锦心这次是铁了心地要收拾那个鸢儿,只要将她们姐妹处理了,只剩一个王施,并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 因为那王施本是个半残疾之人,王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立她做王妃的。 若是生下一个和她一样的世子或郡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王爷尚在病中,正好是肃清府中风气的时候。 那个慕云卿已经不具威胁,只要将鸢儿处理掉,此后府中之事,定是她一人独尊。 那样的话,与王妃,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爷,你说过的话,明年就要兑现了。 环顾四周,邵音儿孟小宛等人,以及几个王爷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女人,都坐在下首俯首帖耳地等候命令,秦如梦自不必说,都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 慕云卿站在她的脚下,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 她带来的紫菱和绿苹两个丫鬟,刚被李嬷嬷狠狠打了几巴掌,此时正跪在地上啜泣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慕云卿,不管经过多少事,你都是那个最蠢的女人。 目光望向大厅之外,那个鸢儿怎么还没进来,玉翘办事,越来越拖沓了。 若不是顾及清梦堂的耳目,她早就让手下的小厮上前,将她押送到自己面前,跪在自己脚底下,任由处置了。 刚想开口叫玉翘,突然听得外面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哎呦哎呦的几声,之后便是玉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娘子,不得了了,鸢儿反了,打了绮儿,又将另外几个小厮打倒在地,奴婢险些也被她伤到。” 听到这一番话,邵音儿立马变了脸色,浑身颤抖着,惊恐地看向方锦心,“我说过的,那个鸢儿会妖术,我今日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胡说!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做奴婢的贱人,怎么就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方锦心怒喝一声,吓得邵音儿直挺挺地坐了回去。 嘴里兀自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旁人听了,都以为她是自己胡说,哪里还敢插话。 “姐姐息怒,那个小贱人估计在拖延时间等待王爷过来,维护她做的龌龊之事了。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将军府上下都有通敌之罪,这两个贱人又怎能轻饶了她们。李嬷嬷!” 秦如梦见方锦心动怒,连忙出言劝解,一边说着,一边朝慕云卿瞥了几眼。 李嬷嬷见此时又有任务落在她身上,不禁面露为难之色,收拾两个丫鬟婢女,她不在话下。 但若是对慕云卿下手,她还是有些顾虑的。 毕竟她并未离府,曾是同方锦心平起平坐的侧妃,若没有正当理由,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她下手。 “锦妃娘子,秦娘子,老身现在有些头晕,必须休息一下。” 老狐狸李嬷嬷岂是能让人轻易摆布的,简单一句话,就脱了身。 秦如梦不便再说,用请求的目光,看向方锦心。 “嬷嬷年纪大了,何必劳烦她老人家,小桃,叫花影上前听话。” 听到叫花影过来,慕云卿的身体,突然一震。 这是方锦心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最狠毒的,她宁可让李嬷嬷出手,那样起码还有些尊严存在。 “慢着,王爷并未旨让我回将军府去,哪个敢动我半分?” 终于忍不住爆发,慕云卿抬起头来,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方锦心,脸上神色冷峻,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时她的心里,有怨有恨,还有一些久远的嫉妒,虽然后来她尽力去让自己不在乎,但真正来到清梦堂的时候,一想到慕云裳竟然在这里陪伴王爷许多时日,心头的酸涩感几乎将她淹没。 虽然强装镇定,但看到紫菱和绿苹腮边的血迹,心下早已害怕不已。 右手忍不住朝小腹抚去,她依然没有听慕云裳的劝告,只因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一个初为人母的之人的感受。 “这里是清梦堂,你还幻想王爷此时会维护你吗? 那个小贱人的出身,我想你比外人更了解,何必为了这样的人另受苦楚呢?” 方锦心缓缓站起身来,啪的一声,一脚将跪在门口的花影踹倒。 “今日便宜了你了,鸢儿的奸夫不止一个,你过去让她乖乖的如实招来!” 花影趴在地上,听到方锦心的名白,脸上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来。 “多谢锦妃娘子成全,奴婢不会让娘子失望的。” “我最不喜欢府中女人有孕,而偏偏那个鸢儿却总爱在人面前显摆,就当教训她了。” 方锦心说罢,冲玉翘招招手,玉翘会意,两步走上前里,抬脚就朝花影的肚子踢了过去。 “娘子最恨有些贱人,动不动就有孕有孕的,今日倒要看看,她的肚子里,到底有些什么杂碎!” “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侧倒在地上的花影,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半晌才爬起来。 啪嗒一声,面前扔来了一只铁底木鞋。 “给我好好收拾她一顿,直到她将奸夫招出来为止。” …… 橙红色的凌霄花,将白皙的手指,晕染出点点红斑,随后身影一闪,飞身朝梅林方向奔去。 “慕姑娘!” 阿青眼见那一抹灵动的身影掠过,急又是搓手又是跺脚。 “王爷这次是彻底失算了,慕姑娘肯定是出府去了。” “青侍卫,不必担心,慕姑娘一会儿还要回来呢!” 会安此时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做出一副安慰人的架势来。 阿青此时心头正极度烦闷,见他一脸嬉皮笑脸,心头火气更盛。 忽然转念一想,又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装作漫不经心低问道,“噢,你怎么如此肯定呢?” 会安见一向高高在上的青侍卫,今日对他的态度,竟有了极大的转变,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我听说宫中来人了,已经到了别景苑,皇后娘娘对慕姑娘,可有些特殊的照顾呢!嘻嘻!” 阿青听罢,心头一惊,面上依然不动神色,“这样啊,难道皇宫里的人,也要在王府中兴风作浪吗?” “现在的两位女主子,哪一个背景更大,青侍卫你心里还没点数吗?现在屋里那一位,失心疯似得频繁找慕姑娘麻烦,却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第169章 被放回来 “小小王府,如何能阻挡她慕云裳的出入?本王早已给了她应有的自由,只是这世间的许多事,并不能由得自己的性子来!” 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着虞显憔悴的面庞,胸怀中的那颗心脏,此时正在经受着阵阵钝痛,他一时竟不知,是毒发攻心的痛感,还是对于慕云裳离去的不舍心痛。 墨绿色的锦袍,在幽暗的密室之中,也并不能分辨出颜色,只剩那笔走龙蛇的金线,此时在灯光的照耀下,兀自闪烁着迷离的微光。 阿青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主上,王皇后已经传懿旨要王施娘子入清梦堂服侍,太子殿下也已经派人等在前厅,催问慕姑娘入东宫一事。极乐楼只差半月之工便可建成,只剩下些许重要物资采购布置,便可图谋大事了。” “呵,皇侄竟然心急如此?倒是比我预想的更急切些!让齐桓暗地保护慕姑娘出府,暂且安置在外宅草堂居住,至于那个秋生,一定要好好审问,务必问出些详情来。至于皇后那边,不用理会,清梦堂今日已经够热闹了,传我旨意,王爷养病期间,府内之事,全权交与陆统领与赵管家处理,其他人一律闭门半月,不得妄自出入!” 虞显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沙哑的声音之中,也有了些轻松的语气。 阿青竟然没有为慕云裳进言,这一点上,他还是有些欣慰的。 “可是,主上,属下,属下有一句话……” 阿青实在忍不住了,他自然知道大事的紧迫,只是眼看着王爷心内痛楚,心下着实不忍。 “啰嗦!我的吩咐,你也不听了吗?还不下去传旨,只在这里磨磨蹭蹭,着实让人生厌!” 虚弱的声音,已经不能传递足够的情感,无力的挥了挥袍袖,那个虚弱的背影,踉跄着朝密室深处走去。 “主上,主上,……” 阿青近乎哀求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良久,烛火闪烁之中,香怜和玉浅的脸上,满是泪痕的微光。 …… “别害怕,好好说,到底什么人把你掳走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慕云裳轻轻将小鸾的鬓发整理好,握住她不住颤抖的手,柔声问道。 小鸾伸出冰凉的小手,按在了小姐的手上,抬眼看到小姐温柔的眼神,瞬间感到一阵暖流,涌遍全身,惊恐的双眼中,瞬间溢满了泪水。 “小姐,小姐,王爷不是说放咱们出府吗?快,收拾东西,小鸾服侍小姐回青州去,再也不踏入京城一步了!” 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小鸾,顾不上回答小姐的话,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收拾东西。 “好,好,咱们回去,即使回去,也要和将军府那边爹爹妈妈说一声啊!你先别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云裳声音依然柔和,起身走到小鸾身边,将她手中端详着的香囊,轻轻放在手中,柔声说道。 “是鬼,小姐,一个没有血色的穿红衣服的鬼!他把我和那个秋生抓走了,我当时吓得晕了过去,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好的躺在梅林里,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这王府里的人,都有些不正常,我们现在就回青州去!” 小鸾眼睛空洞的望着窗户,说话之时慌乱的左顾右盼,似乎还没从那骇人的惊吓之中解脱出来。 “好好,我们回青州,收拾东西不着急,你先洗洗脸,换身衣服,你这样狼狈,出门被那方锦一干人等心看到了,免不了又要找麻烦的!” 慕云裳一边轻轻安抚着小鸾,一边望向手中的香囊,并不时用手指,轻轻摩挲起来。 她此时如何不想全身而退,可朝廷上的事,江湖中的事,岂是她能轻易脱身,说走就走的? 将军府此时被朝廷监视,虞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太子对她念念不忘,纠缠不清,更有慕云卿此时身处险境,不知道生死如何! 眼前局势一团乱麻,她倒宁愿小鸾早点回去,脱离这里远走高飞,这样她才能了无牵挂,大展拳脚。 “哼,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实在不行,让卫予叫青侍卫过来,看她们还敢不敢放肆……” 小鸾终于恢复了些神气,话说到一半,忽然神色一变,上前一把,将慕云裳手中的香囊抢了过去,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哎,你这丫头发疯了,抢我的东西干嘛!” 慕云裳见她举动异常,连忙轻声呵斥道。 “我可不是疯了嘛,小姐,这东西你还放在身边,若不是被我看出来,早晚小姐也要疯了呢!” “你这丫头肯定是被吓坏了,满嘴尽说些胡话!”慕云裳嘴里呵斥道。 “小姐,你有所不知,这香囊的香料,倒似早年间我和姑姑学制香时,姑姑曾反复叮嘱的一种江湖秘术,专用来迷惑某些达官显贵,迷乱其心智欲念,使其沉溺于某人不可自拔,以达到为我所用的目的。” 小鸾一番话说完,慕云裳不禁心头一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同闪电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 如此处心积虑,他虞显到底做的什么打算? 第170章 无法逃脱 京城之秋,今年来的似乎晚了一些。 梅林中传来簌簌风声,连鸟鸣也已销声匿迹。 这边本就是府中僻静所在,平日也是极少有人来往,如今人情稀薄,各为其主,府中女子的目光,都聚集在清梦堂那边。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突然一丝风也没有了,小鸾的一席话,让慕云裳呆愣片刻,竟一时有些莫茫然。 啪嗒一声,齐桓推门而入。 小鸾只顾着和小姐看那香囊,听闻有人进来,猛然一抬头,瞳孔瞬间瞪大了。 “怎么,姑娘这就要出府去了吗?” 齐桓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收拾一半的包袱上,稍微停顿,目光中有些淡淡的诧异。 “王爷有旨,我们随时可以出府,任何人不得阻拦!齐侍卫过来,不会是王爷反悔了吧!” 慕云裳站起身来,轻轻挑眉,缓缓说道。 “哎,对呀,是不是王爷又想用什么手段,将我们困在这里。我们小姐在府中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那个狗屁王爷,到底想要我们小姐怎样?” 小鸾猛的站起身来,双眼含泪,一边大声质问,一边将手中的香囊向来人身上掷去。 “小鸾,休得无礼,王爷岂是你能冒犯的,马上去去倒一杯茶过来!” 慕云裳上前拉住小鸾,轻轻将她推到一边,口内沉声吩咐道。 “哼,王爷,堂我不管什么王爷皇上的,谁算计利用我们小姐,我小鸾第一个不答应!” “小鸾……,你今连我都话都不听了吗?” 慕云裳拉长声音叫道,眼见小鸾情绪激动,根本不听劝说,用力将小鸾向门口方向推了一把。 “慕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属下此次前来,是奉王爷旨意,护送姑娘出府去的!” “齐侍卫所说的出府,不会是王爷借花献佛,将我们小姐送去别的地方吧!” 小鸾不顾慕云裳的阻拦,反身回来,瞪着齐桓说道。 “小鸾,不许胡说,快去沏茶!” 慕云裳瞪了小鸾一眼,轻声呵斥道。 “哼,你们的把戏,瞒得了小姐,可瞒不了我,这香囊里的东西,带在小姐身上时,王爷他可曾心里有愧吗?” 小鸾锐利的目光扫向齐桓,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姐,一跺脚,哭着跑出去了。 “齐侍卫,小鸾说的话,请不要理会,她只是有些想回南境去了。” 慕云裳有些无奈,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轻声说道。 “慕姑娘,其它的,此刻都已不重要,属下刚得到一个消息,慕将军因忤逆皇上,执意上本对南境作战,已经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什么?” 齐桓的一席话,让慕云裳全身似被雷击一样,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出现在父亲身上。 浑身无力扶着桌子,身体似乎支撑不住了。 “慕姑娘,你没事吧!此刻太子正想方设法营救将军呢!” 齐桓见慕云裳脸色苍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 “齐侍卫,谢谢你带来这个消息,云裳在此谢过。 既然王爷让允许出府去,云裳还请齐侍卫帮一个忙!” “姑娘请讲,齐桓定竭力而为!” “带我姐姐和小鸾回去!” 第171章 东宫来人 背叛主子的奴才,定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方锦心最擅长借刀杀人,想要收拾慕云卿这样的人,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此刻花影愣愣的望着慕云裳飞身而去,只剩一朵残破的凌霄花,在风中飘了一圈,悄然落地。 “让你收拾鸢儿,你在那里愣着干什么!” 玉翘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待转出前廊,也只看到梧桐树下早已空空如也。 见花影站着不动,刚想发作,不料身后脚步声近,特有的宫制百合香的香气袭来,只得立刻转身施礼。 “你们主子,就是这样放走那个小淫妇的吗?” 桂嬷嬷高抬着下巴,率先开口责怪起来。 玉翘施礼也是虚晃一下,做做样子罢了,见那桂嬷嬷一副兴师问罪的势头,撇了撇嘴,轻声笑道,“嬷嬷此言差矣,出来的人,原本是碧云轩的,和我们娘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娘子若是关心此事,何不亲自将那鸢儿带过来审问,毕竟两位嬷嬷久在宫中伺候,手段不知道比我们这些人,要高出百倍去呢!呵呵!” “哼,商贾之女,调教出来的下人,果然是没规矩的。今日放走了鸢儿,皇后娘娘若是要人,看你们怎么交代!” 桂嬷嬷的口锋,自然快在主子之上,王施虽气得脸色苍白,但也不想和这样一个区区下人计较,索性沉着脸色,并不开口。 “桂嬷嬷,您老人家是宫里人,我们小门户出来的,自然是入不了您老的法眼,既然鸢儿在府中犯了如此不赦之罪,如何能逃得脱呢?碧云轩的那一位,不是还在里面呢吗?” 说罢,玉翘再次躬身施礼,起身让路,眼睛只朝大厅望去。 听闻此言,王施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显然她此时并没有想到这些,继而扭头望向桂嬷嬷,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她的主意。 桂嬷嬷松弛下垂的眼窝里,一抹幽光一闪而过。 “娘子,听说王爷今日穿着娘子亲手做的锦袍,甚是满意,今日之事,不如等王爷出面,亲自裁决为是!” 一提到王爷,王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眉眼之间的喜色,甚至有些少女般的娇羞。 皇后娘娘的旨意马上就要到了,这偌大的清梦堂,她将是正式入主的第一人。 入主清梦堂,就等于坐稳了王妃之位。 虽然王爷多病,身体不佳,这正好给了她照顾他的机会,二人朝夕相处,诞下世子,岂不是早晚的事。 王爷,王爷,你只能是王施一人的。 所有挡着我去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口内喃喃自语,王爷潇洒不羁的面容,似乎就在她的面前。 “住手,我看谁敢阻拦我们小姐!” 尖利到变音的声音,从大厅传过来。 前院众人纷纷回头朝后面望去,只见慕云卿在人的护送下,正朝前院走来。 秦如梦一把将那紫色衣服的婢女拽了过去,一巴掌便闪翻在地。 旁边的紧接着上来两个婆子,抓住慕云卿的胳膊,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第172章 避险脱身 紫菱的一声尖叫,响彻清梦堂的上空。 本欲离去的王施回身定住了脚步,桂嬷嬷是久经事务的,对这种场面丝毫没有慌张,反而用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了玉翘。 “娘子,这里乌烟瘴气的,还是先回去更衣,等着迎接皇后娘娘的懿旨吧!” 说罢,冲槿嬷嬷使了一个眼色,伸手拉起王施的衣袖,半推半搡的,便朝大门走去。 “嬷嬷,何必着急,不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施嘴里说着,脚下早已走出十几步远,依然忍不住回头张望着。 “哎,娘子何必在这里沾染晦气,那个鸢儿一会子折返回来,必是惊动了王爷,到时候场面可不好看呢!” 说罢,身后女子的尖叫哀求之声,连续不断的传了过来。 更有噼哩叭啦掌嘴的声音从大厅传了过来。 玉翘侧着身子,眼神中尽是挑衅和得意,高声说道,“嬷嬷扶好你家娘子,这地上的青苔有些滑腻,最是考验脚力的!” 话语之中的讽刺意味,溢于言表,直气得王施脸色铁青。 “奴才见过娘子,两位嬷嬷,不知王爷可曾在清梦堂歇息?” 迎面而来的禄喜,匆匆忙忙的走着,正好碰上王施几人迈步出门。 虽是晚秋天气,王施因行走不便,加之两位嬷嬷催促,早已娇喘吁吁,额头香汗淋漓了。 桂嬷嬷见是禄喜,眼中露出意外的喜悦光芒,停下脚步,刚想开口,便见香怜和陆蒙带着两个小厮,正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禄公公留步,王爷并不在清梦堂,请公公暂且去后厅歇息,稍后王爷会在内室接见。” 香怜话音刚落,大厅中女子的叫喊声,此时突然戛然而止,陆蒙的脸色也随之一变,目光不断朝院内望去。 一个小厮带着禄喜去后厅喝茶,香怜又冲王施施了一礼,“娘子,王爷有旨,府中事情繁杂,今日之事,全权交给路统领和周管家处理,免得娘子们动气伤身。” 陆蒙早已等不及了,未等王施说话,上前一步躬身施礼,一把推开堵在门中间的桂嬷嬷,大踏步朝大厅走去。 他的心,在听说慕云卿被带到这里之后,就已经悬在了心口,稍有差池,两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慕云卿对于两人关系的勇敢,着实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他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对于慕云卿的坚持,心内虽是担心,但也夹杂着淡淡的欣喜。 得知慕云裳回府的消息,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也有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是王府之中人多眼杂,尤其是王爷不知为何,对于慕云卿的和离之事,一拖再拖,令他们二人,日夜不得安宁。 话说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再过一月左右,胎儿必定显怀,到时候即使有慕云裳的医术,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陆蒙给众位娘子请安了!“ 躬身施礼,目光望向大厅之中,一瞥之下,陆蒙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来人啊,慕娘子晕倒了,快叫府医来!!!“ 第173章 重塑局面 “血,地上是谁流血了?” 分开众人,陆蒙抱起慕云卿拔腿便朝外狂奔,早已顾不上身份有别了。 秦如梦等人兀自惊讶不已,还未开口询问陆蒙,低头看到地上的一小摊血迹,纷纷大声惊呼起来。 方锦心见到地砖上那一滩刺目的鲜红,稍一思索,心头忽然钝痛,如同锋利的刀子划在胸口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方才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口内喃喃说道,抬头目光看向秦如梦,见她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难道? 难道她慕云卿当初有孕是真的? 此念一起,方锦心心头的痛楚,更加重了一分。 鸢儿的那个贱人有孕,没想到慕云卿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背地里也竟然干出这种勾当来。 这两个贱人,着实令人可恨。 想到这里,随即一声怒喝,“来人,陆蒙以下犯上,欲行不轨,传我的话出去,将府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府!还有将这两个贱婢捆上,在院中跪着,等王爷过来发落!” 一声令下,即刻有婆子和小厮领命出去了。 绿苹头发蓬乱,满脸血痕,被人带出去的时候,早已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紫菱脸色惨白,被人推搡着,脚步踉跄,早已吓得走不稳路了。 秦如梦见主子面色不佳,深知她一定也想到了前面假孕之事,将手中的帕子在手上缠了几下,心中有了主意,转头对身边的李嬷嬷说道。 “李嬷嬷,烦您老人家走一趟,和林嬷嬷去碧云轩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可没动那边一指头呢!” 李嬷嬷早已会意,看向方锦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今日之事,老身自然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府中这几日乌烟瘴气,定是些败坏人伦之人所为,还望娘子在府中稳住大局,老身这就去看看,只是有一件事,我那侄儿之事,娘子也该兑现了。” 一番话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方锦心一眼,脚下加急,颤颤巍巍的便朝大门走去。 方锦心气的脸色苍白,指着那老婆子的背影,想要发作,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玉翘,王爷到底在哪里?可有消息吗?” “回娘子,会安刚回来说,王爷似是在水晶阁,听闻太子的贴身太监禄喜过来,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回清梦堂来了。” “半个时辰,王爷不是一直在府中吗,为何还要半个时辰?\" 一句话问的玉翘哑口无言,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说话。 “姐姐,依我看,可否去找鸢儿那贱婢,毕竟那内务处的小厮,此刻不知死活,王爷定是兴师问罪去了?” 董小宛见有些冷场,连忙上前两步,满脸谄媚说道。 “兴师问罪?我方才见好像香怜在廊下闪了一下,怎的没有进来,定是有些蹊跷!” 方锦心远远望向院中,看也不看董小宛一眼,继续对跪在地上的玉翘说道,“香怜到底怎么回事?” 玉翘此时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回娘子,方才在门口,是别景苑那一位碰见香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香怜又回去了。” “哼,好长的手啊!我倒要看看,是皇宫之内的旨意还是我方家的银票,更让王爷挂心!” 第174章 绝情 秋生的去向成谜,慕云裳自然不会抛下这个重要线索离府而去。 从南境回京,本不是她的想法,慕将军也不过是想弥补多年来对这个女儿的亏欠罢了。 想她自小便随军在外,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与呵护,如今长大成人,怎能忍心让她孤身一人在南境漂泊。 回京之后,于夫人也曾说过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之类的话,还是被自己的亲娘亲赵姨娘当面阻拦了下来,“夫人,云裳自小在外长大,完全没有世家小姐的样子,依我看,不如随便找个一般人家嫁了,我自己的女儿什么身份,怎么能和大小姐比呢!” 刚与娘亲团聚几天,慕云裳乍听得这样的言语,起初还真以为是母亲是因为胆小而自谦,如今想来,却是对她自己女儿的无比鄙视。 无限贬低自己女儿,究竟于身为母亲的赵氏,有何好处? 萧瑟的凉风自小院中吹入窗口,慕云裳望着手指上沾染的暗红色花汁,虞显憔悴又无比坚毅的脸庞,又浮现在了眼前。 “这所有的身不由己,是时候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了!” 更加猛烈的狂风拍打着窗棂,不知不觉中,屋内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起来,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天空,连绵的秋雨季节,就要到来了。 “小姐,你的东西,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看来王爷并没有兑现自己对于别人名节辜负的承诺!” 小鸾撅着嘴,将床上的几个小包裹,反复检查了几遍,口内喋喋不休地说着。 “这其中的隐情,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时候又在这里聒噪,今日中午我还没有吃饭,你去小厨房做一碗面来给我吃!” “可是,小姐,我们不是要快点出府去吗?方才明明齐侍卫过来,也是这样说的!” 见小姐一副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小鸾此时,稍微有些沉不住气了。 小姐究竟在考虑什么呢?凭她的骄傲,哪里受过这样许多屈辱?难道真的对王爷产生了什么情愫,此刻有些恋恋不舍了? 想到这里,连忙拍了自己的额头两下,嘴里嘟囔着,“哎,哎,难道这世上的荣华富贵、任意风流,已将小姐的心动摇了不成?” 嘴里说着,小鸾的脚步依然没有移动半分,眼睛不时偷瞄着小姐,看看她是否装作没有听见。 “咳,我方才的话,你没听见吗?你懂什么,还不快……” 话未说完,忽听得院门被哐当一声,被重重撞开,随后便传来沉重而疾速的脚步声。 “慕姑娘,救命啊!” 陆蒙只顾抱着慕云卿往屋内闯,不料身后,还有两个贼头贼脑的小厮,远远地在门口张望着。 站在窗口的慕云裳,见陆蒙如此出格的举动,心早已悬了起来。 刚想开口询问,嗅觉灵敏眼尖的小鸾,早已失声叫了出来,“血,小姐,大小姐在流血!” 陆蒙满头大汗,已顾不上身份有别,几步跨进屋内,轻轻将慕云卿放在了卧床之上。 他那样粗豪的一个汉子,此刻却像放一件无比珍视的珍宝一般。 “慕姑娘,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云卿,只要能救她性命,度过此关,陆蒙愿意将这条性命交于慕姑娘,任你差遣,绝不反悔!” “陆统领,不是云裳不救,而是统领的性命,又价值几何呢?我已是自顾不暇之人,自此之后,再也不会因为所谓亲情,做出不计后果的之事了!” “慕姑娘!……” 第175章 绝情2 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慕云卿的小腿,滴在了地上。 慕云裳的沉默,小鸾的怒目而视,使得屋内的空气,一时凝固了似的。 “慕姑娘,就算是陆某求你了,只要云卿能保住性命,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陆蒙声音压抑而颤抖,眼睛望着怀里的人,又望望慕云裳主仆,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倾倒,吓的小鸾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已到嘴边准备奚落大小姐的话,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来。 “呵,陆统领好大的口气,若是王爷追究起来,累及将军府,岂是陆统领一人能承担的?” 一抹冷笑浮上慕云裳的脸庞,手上那殷红的汁液,此刻也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这世上的一些人,总认为自己的自私自利、任意妄为是自己一人之事,殊不知,这样的人,最终只有血的教训,才能让其真正认识到作恶的后果! 啪的一声,小鸾一把重重将房门打开,“陆统领,请你和大小姐即刻离开这里,另寻旁人医治吧!我们小姐马上就要出府去了,没空管这样忘恩负义的亲人!!!” “住口,还懂不懂规矩,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慕云裳低声呵斥小鸾,小鸾不服气的瞪着陆蒙和他怀里的大小姐,眼神似乎要杀人一样。 此刻并不是逞口舌之争的时候,若是方锦心和王施闯到这边来,就完全无法收拾了。 “陆统领,并非云裳见死不救,只是我这里并不安全,你还是带着姐姐,快点出府去外面医治吧!若延误了时间,恐怕方锦心一行人追赶过来,届时恐怕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说罢,慕云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睛望向窗外,表情冷淡。 鼓鼓的风将窗前的纱幔用力抛向空中,一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气,从洞开的窗扇之中蔓延进来。 “我这里有一粒丸药,你先让姐姐服下,三个时辰之内能保性命。” 轻轻打开小鸾收拾的包裹,找出一粒丸药,送到了满眼绝望的陆蒙面前。 “慕姑娘!……” “快走!!!” 一声压的极低的怒吼,让陆蒙彻底放弃哀求,抱起怀中人,急速转身,朝门外走去。 “呦,慕姑娘,王爷吩咐属下过来护送您出府,怎么陆统领也要一起走吗?” 陆蒙刚朝外跨出一步,不知何时,齐桓已经带着卫予站在了门口。 “齐侍卫,陆蒙不便解释,一切都是为了慕妃娘子的安危不得已而为之,请你网开一面,让我带她出去医治!” 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水,陆蒙半低着头,用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阿青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陆统领,恐怕你今天是出不了府去了。锦妃娘子方才已经下令将府门紧锁,府医诸人都已勒令不许出门,王爷病中,锦妃娘子全权管理府中一切事物。” 不疾不徐的一番话,慕云裳信了五分,而陆蒙的紧绷的身躯,此刻明显变得松懈了下来。 “事到如今,到底怎样,才能救慕妃娘子,这是一条人命啊!更何况是王爷的侧妃,怎能就这样交到别人手中,任凭发落?” 第176章 统一战线 清梦堂后厅,禄喜手中的茶,端起又放下,眼睛不时朝门外看去,耳朵竖着,怕错过任何一个来人的脚步声。 “禄公公,还要劳烦您多等一会儿,王爷马上驾到!” 香怜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了,手中的茶壶又举了起来。 “哎,哎,麻烦你回禀王爷,我这次出宫已经两个时辰了,实在是不能等了,太子殿下还等奴才的消息呢,能不能现在面见王爷啊?” 香怜听罢,一脸无奈状,上前一步,拿下禄喜手中的茶盏,装也不装了,“禄公公,王爷他,他吩咐小的,请您回去回禀太子殿下,若是想要事成,须当亲自来府上——领人!” …… 清梦堂到怀锦阁的距离,是所有娘子院落之中,距离最近的了。 当初方锦心嫁入王府,王爷曾让她选择一处最喜欢的居所。 一向攻于算计的她,对王爷说,并不想去其他地方,只在清梦堂侧室居住就好。 不料被李嬷嬷当时劈脸教训一通,说她不懂规矩,侧妃是不配住清梦堂的。 转眼几年过去了,清梦堂里的陈设依旧,就连院中那棵梧桐树,也只长粗了几圈而已。 王爷的承诺,却一直没有兑现。 今日她和王施借着惩戒慕氏姐妹的由头,在清梦堂大闹了一场,却始终没有见到王爷出面,难道王爷他的情况,真的已经非常危急了不成? 不,不,无论如何,她也要坐上王妃之位,哪怕是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也不枉这许多年来,望眼欲穿的坚持。 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厅之外,出入来往的下人,正不停的朝后院搬拿着东西。 忽然李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颤颤巍巍的楼来,远远的便冲站在门口的玉翘招手。 “嬷嬷,可有什么消息吗?” “皇后娘娘旨意已下,三日之后要王施娘子搬入清梦堂服侍王爷,半月之后的立冬节气,便进行封妃大典!” “什么?” 玉翘的眼睛瞬间瞪大,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侧头望了主子一眼,见她脸色愈加凝重,乌云密布大雨马上就要淋头一般。 “我看娘子此时心情不佳,我先说与你知道,不如等东西收拾好了,再回禀吧!” 李嬷嬷虽是见多识广,经验老到,此时难免也有些担心了。 王爷病重无人问,这下面的娘子都抢着入住清梦堂,肯定是做了事后的打算了。 即使捞一个孀居王妃的名头,这偌大的王府,再加上宫内节庆的赏赐,往后余生,也是享用不尽的荣华了。 只是那慕氏姐妹,虽得王爷宠幸,也有了身孕,却始终遭人嫉妒,这次二人恐怕再也不能在府中待下去了。 想到此处,李嬷嬷见玉翘还有些犹豫,连忙轻声咳嗽一声,向门口努了努嘴,二人一齐朝院中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宫装样式的婢女,急匆匆的朝大厅走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王施那边来的人。 “奴婢见过嬷嬷,姑姑,我们娘子要我来面见锦妃娘子,有一句话,要姑姑务必回禀娘子知道。” “哦?什么事?” 玉翘见来人说话还算恭敬,也就不打算为难她了。 “回姑姑,我们娘子说,梅林中那一位,正是除掉的大好时机,娘子若是坚持霸占清梦堂,错失了良机,怕是日后得罪了太子,悔之晚矣!” 第177章 赶尽杀绝 秋风夹带着雨点,无情地击打着万物。 花墙上的枝叶摇曳,娇嫩的花枝和橙红的花朵,经不住冷风的吹打,瞬间便洒落一地的残枝败叶。 方锦心望着地上跪着的婢女,被她那特别的宫装服饰深深刺痛到了,眉头紧蹙,满眼的厌恶之情。 庆太妃冷谈的表情,高高抬起的下巴,还有宫女们看她鄙夷的眼神,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踏入皇宫一步了。 此时那婢女刚回完话,见上面娘子没有言语,也不敢动,依旧低头跪着。 玉翘上前,在主子耳边,轻声耳语几句,将李嬷嬷所言,一字不差的回复给了上去。 方锦心听罢,眉头一挑,紧闭的朱唇,缓缓哼了一声。 “王爷,妾身母家的身家,几乎都压在了这王府之中。事到如今,也是该给有一个说法了。” 心里想着,缓缓开口道,“回去回复你们娘子,这清梦堂本就属于侧妃,且王爷目前只有一位侧妃,便是锦妃,她若是识趣些,便在那别景苑好好待着,鸢儿之事,并不足以为患!” 那婢女听罢,俯下身去,口内应着,“是,奴婢告退!”,缓缓起身退出了大厅。 秦如梦见外面天气不好,风雨越来越大,连忙起身离座,上前两步说道,“娘子,应用之物已经挪过来十之八九了,鸢儿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新有柳儿回来说,齐桓齐侍卫,刚到那边去了。依奴婢看来,恐怕夜长梦多,那鸢儿不除,总归是不能安稳!”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着。 唯有邵音儿畏畏缩缩,一听到鸢儿的名字,身体就不停的颤抖起来,手用力拉着旁边尹丽华的衣角。 “那个鸢儿依我看,并没有想要争宠之意,若是她觊觎王妃之位,怎肯轻易离了这清梦堂?况且此时别景苑那边虎视眈眈,除掉鸢儿也少了些制衡之术。” 尹丽华的声音不高,却相当铿锵有力。 此刻外面风雨交加,厅内气氛却十分压抑,话音一落,一时竟无人答话。 “哼,尹姐姐,我看你就别在这里凑热闹了,谁不知道你和那鸢儿,明里暗里往来甚密,当然要替她说话。今日锦妃姐姐的好日子,你识相的,赶快离了这里,免得扫大家的兴味!” 董小宛见秦如梦没说话,立刻趁机说道。 眼睛不时瞥向方锦心,脸上甚是得意,似是邀功一般。 方锦心眉头紧蹙,望望尹丽华,又望望董小宛,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道,“尹姐姐,众位妹妹,我们都是这府中苦命之人,整日焚香祷告,只愿王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王爷既然将主事大权交予我的手上,就不能任由府中之人败坏人伦,肆意妄为。那鸢儿既然不听召唤,私自出逃,现在穿我的吩咐,府中所有男丁下人,严守府门,不许任何人出入,特别是陆蒙和那慕云卿之事,再次禀告王爷及青侍卫,着人立马捉拿归案!” “娘子三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尹丽华见方锦心表情决绝,仍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尹姐姐,府中出的人命,这些日子,难道还少吗?若是姐姐非要怜悯那贱人,不如想办法让王爷亲自出面,认了那孽障才罢!” 第178章 回不去 秋雨连绵,地上铺满狂风裹挟而来的落叶。 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黄绿色的落叶浮在水面上,一片凄凉之景。 狭小的外厅之中,陆蒙正和齐桓对峙着。‘ 齐桓站在门口的位置,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望向屋内,脚下却已摆好了随时攻击的架势。 卫予站在他的身旁,小脸上有些伤痕血迹,目光却是十分坚定。 “齐侍卫,我和小姐要出府去了,你还不让开!” 小鸾折返回卧房,将收拾好的东西提在手里,也不正眼看屋里的人,大声说道。 齐桓见她语气有些怠慢,也不生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王府的大门,锦妃娘子已经派人把守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不是我不让姑娘出去,只是现在若是没有王爷的旨意,任何人都插翅难逃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目光煞有意味的扫向陆蒙。 听闻这个消息,陆蒙果然急的额头的青筋都抱了起来,向前跨出一步,厉声问道,“这锦妃何以如此歹毒,明明是于旁人的性命都不顾了不成?” “哎,路统领莫着急,你自己想想,你现在的样子,哪一个能放你出去,即使出了这府门,哪一个人郎中救人呢?” 一席话说的陆蒙瞬间泄下气来,紧绷着的双臂似乎托不起怀中的人儿。 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慕云裳,侧头碰上陆蒙求助的目光,也不答言,转身走到厅门口处,只是望着外面的淅沥的雨水出神。 小鸾本以为小姐是要出门的,见她走到门口,竟然又停了下来,不禁着急起来,“小姐,我们走吧,王爷既然放我们出府去,区区门口几个下人,又怎么能阻挡咱们的去路呢!” 说话之间,没等到慕云裳答言,院中人影闪动,伴随着踩水之声,浑身湿透的木蓝直奔廊下奔来。 “姑娘好,谢天谢地,我们娘子果然在这里,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穿着单薄的慕云裳,此刻不禁打了个寒战。 见木蓝赶来,满眼热切的望着她,心底竟然涌起了一阵暖流,毕竟在碧云阁的时候,她曾带给她亲人般的爱护。 “姑姑既然找来了,不如就带人回去吧!姐姐身体暂时没事,其他的,恕我不能出手!” 寒冷的裹挟着雨滴的秋风,几乎她的身体吹透,只见已经冻几乎失去知觉,这湿冷之气使她又回想到了雾峰山中的时候,寒冷,饥饿,干不完的活计,师傅的责罚……。 而那时的慕云卿,正在京城做一个世家小姐,骄矜玉质,尊贵无比。 轻轻抚摸着小手指上的一小块浅红色花瓣状的印记,慕云裳的心,此刻又变得坚硬起来。 “姑娘……” 木蓝的声音有些迟疑,望着慕云裳冰冷的脸色,嘴唇张开,又把话咽了回去,迟疑一下,似是有些艰难的说道,“姑娘,木蓝冒雨前来,本想接娘子回去的,之所以如此狼狈,是因为……” “为什么?……” “因为碧云轩已经被锦妃娘子封门上锁了,奴婢是被赶出来的!” 第179章 走还是不走 “她一个庶女,怎能配得上王爷呢?” 赵姨娘略显嫌弃的目光瞥在慕云裳身上身上,仿佛不是在看女儿,而是看一下令他生疏又有些嫌弃的——器物。 “哎,姨娘有些过谦了,老身自从入府之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二小姐,若不是恰巧碰见,还真不知道京城之中,还有如此美的令人心惊的世家小姐呢!” “嬷嬷的话也是些场面话罢了,我心里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 我这女儿自小福薄,八字又不好,一生下来便主克主母,一直在外养着,也不懂些高门大户的规矩。我看还是大小姐端庄贤淑,却和王爷是一对天生良配呢!” 赵姨娘一席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冷箭,一支支正中慕云裳的心头。 在外漂泊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京城的家,想念自己的母亲。 如今终于回府,却在众人被这样无情的奚落。 “云长的性子只是有些倔强,这倒和我年轻时候,有些像呢!” 最后还是于夫人用话打破僵局,总人口内联盟应和说了些有的无的之类的话,好在将这一场面掩饰了过去。 慕云裳坐在下手靠门的位置,深秋初冬天气,凉风一阵阵的吹进来,手紧紧抓住腰间的香囊,她的心里没有恨,只是感到彻骨的冰冷和伤心。 …… 下了半日的秋雨,院中满满堆积着落叶。 室外萧瑟的一派气息,厅内的空气此刻却异常安静。 木蓝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知道聪明如这慕家二小姐,即使说再多的话,在他她没改变主意之前,是没有一丝作用的。 眼见外面天色越来越,风雨初歇,此刻最着急的莫过于小鸾了。 “齐侍卫,今天你明明说过,是奉王爷旨意过来护送我们出府的,现在天气不早了,雨也停了,不如此刻就先送我和小姐出去吧!” 齐桓听到小鸾如此说,并没有回答,扭头看向慕云裳,问道,“慕姑娘,你也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也别让我们做属下为难,你想好了天黑之前真的要出去吗?”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慕云裳望着外面愈来愈暗的天色,心里却如雨后涨潮的河面,澎湃难安,一时间难以抉择。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方向,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手段,自保还是绰绰有余,但是她低估了其中的复杂性。 但此时的形势,府中两批势力,俱已按耐不住,都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特别是方锦鑫今日已经摆明了态度,定是要稳坐这王妃之位了。 而这幕后的布局之人,却一直不肯出面。 虽不知他此时到底病势如何,但眼睁睁看着府内局势大乱,却依然不肯出面,这背后的心思,今日从齐桓的态度上看来,已经昭然若揭。 他为何如此苦苦相逼? 朱叶青一案,明明他可以动用手中势力,早早将此事查找清楚。 但一直拖延到现在,无非也是要她在府中多耽搁些时日罢了。 “齐侍卫,我听小鸾说这府中在闹鬼,是吗?” 沉默良久,慕云裳终于开口,缓缓问出了这一句话。 齐欢听闻他这样问竟然有些诧异说一愣神,转而脸上浮上带上一抹别样的微笑,轻声说道,“姑娘住在梅林旁边,应该早听说过梅林之事了吧,这王府之中——确实有鬼!” 第180章 要王爷开口 门口一众女子,望着梅林小筑院内的积水,有些发呆。 王府之中的甬路雨停之后都没有一片积水,而眼前的院中,却是水深没脚,落叶成堆。 虽是穿着厚底木屐,但一脚踏下去,身上新作的蜀锦外披定是污损不堪。 李嬷嬷站在最外面,见玉翘犹豫着下不去脚,不禁噗嗤一声,冷笑出声。 “桂嬷嬷,我听说碧云轩被你们锁了,看来你们的手段,还是更胜一筹啊!” 略带嘲讽的语气,高抬的下颌,李嬷嬷在府中的地位,从没有被撼动过。 桂嬷嬷鞋底沾了些泥土,抬头见众人站在门口踟蹰不前,也不恼怒,轻轻拍掉衣襟上的一片叶子,望向清梦堂的方向说道,“什么锁不锁的,我今日听闻一个成语,想妹妹也没服侍过什么有头面的主子,这个新主子,却非常合适,那就是——雀占鸠巢!” 李嬷嬷嗯见对方出言挑衅,也不想争辩。 事到如今,就是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皇宫之外,她们这些宫中之人依然斗的不可开交。 “各为其主?锦妃娘子还不屑于来这种地方呢!” 玉翘轻蔑一笑,将腰肢扭了两扭,用力拽起衣角,一脚就踏入园中的水洼之中。 “你说我劝各位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容姑这种的声音自香坊传来,啪的一,一把剪刀带着一匹鲜红的红绫,像一朵红云一样飘过上空,落在院中的水里。 飞溅的水花,将玉翘刚跨入院中的脚步,硬生生逼停了。 只见容姑一身利落装扮,站在廊下。 双手环胸,目光锐利如同刀子一样,朝着门口的众人看过来。 正厅的门半掩着,远远只能能看到几人的身影,有声音不大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却听的不十分分明。 “1你在宫中的时候,给我们洗脚的辈分都没有,却在这里狐假虎威,虚张声势!” 桂嬷嬷眯缝着这三角眼,尖厉的声音划过空气,像刀片一样刮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娘子不要管这贱婢,她在一向是这样不懂规矩的样子,人后面小司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已经有人通报,这府中,背着王爷办了那些龌龊事的人,今日一个都逃不了。” 桂嬷嬷说话时挺胸抬头,高昂的头颅像一只充满斗意的公鸡,哦,应该是母鸡,一辈子对主人忠诚。 “原来是桂嬷嬷,都说冤家路窄,容儿出了宫,没想到又在这里狭路相逢。 我看你你为老尊重,不妨听容儿一句话,带着你家主子回去好好享福,不要掺和梅林这趟浑水。 对了,我差点,某位主子腿脚不好,我们这儿地面水深地滑,若是在这水里出个洋相,传到宫中,可是好说不好听呢!” 长长的一番话,带着些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的王施脸上早已颜色更变,一红一白,恼也不是骂也不是。 “这里的下人学什么不好,都和那鸢儿贱逼学的伶牙俐齿,令人生厌! 来人啊,锦妃娘子吩咐江浙府中井水封了不许取用除非他主动认罪。 第181章 逼他出面 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的鲜血从慕云卿的小腿落下。 木蓝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子白纸一样的脸色,蓦然扭头看向慕云裳。 “姑娘,木蓝求求你了,无论如何也要念在姐妹亲情的份上,救我们娘子一命吧!” “姑姑,对于姐姐,你所作所为也算是仁至义尽。 想当初他是怎样对待下人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此刻云裳也是自顾不暇,并非见死不救!” 说罢,侧头朝齐桓看过去,继续说道,“齐侍卫,你是否还记得今日我与你说过的话?” “当然齐桓怎会忘记呢?只是目前这情况,拖延至此,外面的情况已经不能按原来的计划实行了,属下无能,暂按姑娘的吩咐行事!” 收起一个漫不经心的表情,齐桓此时弯腰躬身,声音低沉的说道。 “既然这样,云裳有一句话想,请及时为派人回禀王爷,就说……” 话未说完,廊下已经传来大声喊叫和厮打之声,慕云裳寻声朝外望去,只见三四个粗使婢女,此刻正将将容姑围住,手脚并用将她打倒在地。 “主人没出来,狗倒是叫的挺欢,来人,将她的衣服剥了,扔在水里清醒清醒!” 槿嬷嬷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股狠辣之气,可见其心肠的歹毒。 未等慕云裳出声制止,早有一抹灰色的身影,幽灵一般窜了出去,只三两下,便把那几个宫女打倒在地。 却是卫予出手了。 “你这小猴崽子,小野种,哪里来的,敢动老娘的人……” 槿嬷嬷见状,不顾旁边宫女的劝阻,带着身边的两三健壮的小厮,踩着水,就朝卫予扑了过来。 毕竟十多岁的孩子,虽有些功夫在身,还是身单力薄,眼看那小小的身躯就要招架不住,却被人开口制止住了。 “住手,别让外人说欺负一个孩子,槿嬷嬷!” 王施的嘴角轻轻上扬,轻轻抬脚,由二人抬一个高脚座椅,缓缓进入院中。 “将这两个奴才绑了,稍后再处置,李嬷嬷,你家主子不会只想坐收其成吧?我有一句话,可以让她马上就过来……” 李嬷嬷脚下不动,不知道王施此时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和玉翘对望了一眼,迟疑着并没有上前。 “桂嬷嬷!” 王施开口呼唤,桂嬷嬷撇着嘴,用嫌弃脚底泥一样的眼神,还是开了口,“老李,有个什么旺儿,因放高利贷追债致人死命,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啊?~~~……“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小的院落之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 一向以恐怖着称的梅林,如今却是王府之中,最热闹的所在了。 王施坐在高脚椅上,直到廊下才缓缓起身下来,见齐桓站在门口不动,似是在把守一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来人,将两个逆臣之女拿下,我今日倒要看看,到底她二人耍的什么手段,竟然仗着王爷宠爱,行大逆不道的私通之罪!” “慢着!” 第182章 新的威胁 论在王府中的地位,在这梅林小筑中,此刻王施无疑是最大的。 慕云卿虽为侧妃,也是被废之人,此时木蓝如此忠心耿耿,已经是抬举她的身份了。 此刻王施发号指令,要将慕氏姐妹拿下,无疑是十分得意的。 眼见王爷不肯露面,即是见死不救。 看来这两个贱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王施扫了一眼站在门后的慕云裳。 “你有些什么狐媚手段,尽管向王爷去施展,可今日即使王爷亲自出面也不见得就得了你们,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味道暮云长搭话贵嬷嬷上前一步,提高声音说道,“我听说庆太妃太妃有旨诞下世子,方能做王妃之位。可这皇宫之中皇室之内很多大事还是要皇上和皇后娘娘钦定,其他任何人,都休想评一些下流手段,欺瞒王爷夺取王妃之位。” “慕姑娘……” 陆蒙急得额头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怀中的人生死未卜,扭头望向慕云裳,见她面色镇定,并不为王氏主仆的话而有所动。 “慕姑娘,何必与这些人纠缠,不如我们直接闯了出去,救人为己这些所谓主子杀人如草芥,根本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堂堂的杀气在陆蒙面上蒸腾着。 “陆统领,我岂不是救人心切,只是这一切的误会,只有面见王爷才能真正解开。” 慕云裳缓缓说道,看了陆蒙一眼,又转眼望向王施,“我不觉得我们阻挡了你们的道路,姐姐已是被和离之人,虽未离府,亦和王爷已没有任何关系。齐侍卫可以在此作证,今日我的婢女小兰已收拾好行装,却被那锦妃阻拦,定要找我们姐妹的麻烦,对于连名位都没有之人,你们何苦兴师动众的对我们苦苦相逼?” 王施听罢,竟一时有些难以回答。 一则是她入府时间尚短,对于府中形势并未十分了解;二则是她本身并不十分善于言辞,思维也不甚敏捷,被慕云裳一问之下,竟有些张口结舌起来。 “你,你,一向听闻你伶牙俐齿,善会狡辩。不过今日机你再能狡辩,背着王爷私通而被当场捉奸之事,你又如何解释?这堂堂谟王王府,岂能让你这样的人搞得乌烟瘴气!” 一向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齐桓,此时也突然开口道,“娘子有所不知,属下奉王爷之命,来送慕姑娘离府的,至于其他事,王爷并未吩咐,所以还请娘子对所说之言,求证结果之后再下结论,否则一切后果,娘子自行承担。” “嗬,嗬,嗬,一个小小侍卫,竟然背着王爷来为两个贱人说话,还敢顶撞我们娘子,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 桂嬷嬷是个急性子,上前便教训了齐桓一通。 “呦,嬷嬷何必动怒呢?小的确实不是个东西,不过您老人家在宫里跪着给主子洗脚的时候,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一句话说的在场人都笑了起来,小鸾更是笑得扶着墙站不起来。 “哼,和他们废什么话,来人,将莺儿带过来!” 第183章 要挟 曾几何时,在教中与众毒虫为伍让慕云裳感到非常不适,甚至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那些毒虫或样子丑陋,或毒性巨大让人望而却步,但这些都不及给人带来莫大的痛苦——恶心的感官痛苦。 如今那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现在慕云裳发的心头。 人若是狠毒起来,比那些没有脑子的躯壳,更加让人厌恶。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松油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我。 小厅之中没有点燃灯火,却被外面的等烛火把屋内情况照的分外清晰。 桂嬷嬷眼中闪着凶光,像一只炸毛的老狐狸,随时准备跳起来,一口将眼前不喜欢的人撕碎。 “娘子还在等什么?就算是王爷来了,犯下如此苟且之罪,都休想逃脱。” 见王施还在犹豫,桂嬷嬷显然更加着急,冒犯她的似乎是这里的某一种因素,也许是那地上的鲜血让她更兴奋起来了。 “可是,王爷万一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于我,王爷他今日第一次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 一提到王爷,王施的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像个得到梦想礼物的孩子。 慕云裳此刻却只想翻个大白眼,陷入爱情的女人,真是蠢的可怜。 她此刻甚至有了些新的想法,师父种下的绝情蛊,对于女子来说,有时候未必也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你们今日到底想怎样,眼下人命关天,若是王爷执意不肯出面,我只能自自保为主。到时候所有后果,在场所有作恶之人自己承担!” 慕云裳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一直站在旁边的小鸾,连忙递上了手中的包裹。“陆统领,大小姐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 小姐的眼神她最知最熟悉,此刻她最大的顾虑,就是旁边那一位惹祸精慕大小姐。 故此他先交代陆蒙,咬他两个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免得小姐分心,今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和小姐出去。 “好,既然娘子执意要如此,陆某只有得罪了!” 一声怒吼如同霹雳一般,陆蒙突然躬身弯腰,腾出一只手来,只见雪白光影一晃,便朝王施飞去。 刹那间的变故,让那嚣张的主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还是齐桓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短大声让道,“后退,闪开!” 好在陆蒙只是虚晃一招,众人翻身躲避之时,他早已抱住慕云卿飞飞身出冲了出去三下两下翻出院去,最后消失在笼着雾气的梅林之中。 “这,这路陆蒙真是大胆,竟然敢协同那贱人一起逃走!” 桂嬷嬷满脸惊恐之余,还不忘对着那消失的背影,大声嚷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若能出的出去却如何出得去这偌大的京城?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这样大牢中的慕将军一家,兴许还能少受些折磨!” 事已至此王施装都不装了,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你到底要怎样,我说过我对你没有威胁,就算我慕云裳死了,你就能做王妃吗?不要忘了就在现在,清梦堂里还有一位王妃!” 第184章 是你自找的 灯笼火把跳动的亮光,映出阿青满是忧虑的脸庞。 王府此时内忧外患,主上的计划,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而此时,府内其他人,却又闹出争宠风波。 此刻眼见陆蒙带人离开,而王施又用慕家上下人的安全威胁慕姑娘,他也着实无法应对了。 即使出面,眼前的局面也是无法解开的。 毕竟将军府上下几十口人,确实已经被押进大牢数日了。 慕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平定南境,此时却因上书对南境入侵开战,被奸人陷害,锒铛入狱。 王爷虽有意隐瞒,只是怕慕云裳担心,事成之后,自然一切都有了结果。 只是自从中秋入宫之后,他的身体眼看越来越不好,又恐事情败露,才有意将她送到太子身边。 不想府内之事却横生枝节,首先是杏奴狂性大发,几次闯出水晶阁伤人性命,还有为了王妃之位,府内两位娘子斗得不可开交,完全已经不把王爷放在眼中了。 想到此处,阿青的心又沉了下去。 正踌躇间,忽见齐桓朝他这边方向大踏步走来,见阿青站在后面发呆,开口问道,“王爷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吩咐吗?” “王爷的情况,不太好,朱堂主,木修他们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要我过来看看慕姑娘,是否已经离府。” 说完最后一个字,阿青轻轻叹了口气。 “慕姑娘问了杏奴和秋生之事,依我看来,她对于圣教的事情还是很在意,不查清楚,是大约是不肯离去的!” 齐桓有些肯定的说道,眼睛同阿青一起望向屋内。 只见李嬷嬷带着几个健壮的小厮和婆子,将慕云裳主仆团团围住,似乎马上就要动起手来一样。 王施此时却不时回头看向他们,似乎是想知道一些王爷的消息。 “要不要上前帮忙?” 阿青有些担心的说道,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 未等齐桓答话,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是小鸾的声音。 “这些人,惯会恃强凌弱!” 一边说着,齐桓已经飞身奔向屋内。 伸出手臂将人推开,眼前一幕令他瞬间惊呆了。 只见李嬷嬷拉过一个脏兮兮的丫头来,手上脸上都是烂疮,一脚踹在她的腰上,那可怜的丫头便不由自主地朝小鸾身上扑了过去。 吓得小鸾高声尖叫着,朝慕云裳身后躲去。 “无耻!住手!” 齐桓的气得大声吼道。 “桂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府自由王府的规矩。王爷尚在病中,中,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禀明王爷,任何人不得滥用私刑!” 齐桓上前两步,挺身挡在小鸾的身前,厉声对桂嬷嬷一众人说道。 王施见王爷的人,维护的竟然是慕云裳主仆,禁不住胸中醋意大发,娇声嚷道,“齐侍卫,我们是在帮助鸢儿啊,哪里有什么私刑?” 说罢,转头又看向慕云裳,“鸢儿,莺儿,好一对聒噪的名字,你们仔细看看,这丫头到底是谁?!” …… 第185章 主动出击 “齐侍卫,你带小鸾走,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一人解决!” 慕云裳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莺儿,沉声对应声而来的齐桓说道。 听王施说完,她本也觉得方才那丫头声音有些熟悉,仔细辨认之后,心内不觉一惊。 不由得联想到大牢之中父亲夫人和母亲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像此时的莺儿一般。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便狠狠的抽痛起来,眼眶酸酸的,却没有一滴泪水溢出来。 “慕姑娘,你怎办?要不要回禀王爷过来?” 齐桓见她脸色不好,颤声问道,声音之中满满都是担心。 “快,带人走,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她,聒噪的我心烦意乱!” “小姐,小姐,我不走,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扑通一声,小鸾跪在她的脚下,一双小手用力抱住慕云裳的手中的包裹,一边用力拍打,一边大声哭喊着。 “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没出息,妙妍坊对面老板还欠你1000两银子呢,赶快给我要回来,听见没有!” 小鸾自然是不听的,她眼见莺儿如此下场,心里虽然害怕,但小姐不走,她至少还有个依靠在这京城之中。 齐桓听得慕云裳话中有话,急的冲小鸾大喊道,“府中之人,自有惩处,你还不跟我走!” “喂,你们到底演的什么戏?这里的人,谁也不许走!” “演戏?恐怕好戏还在后面呢!” 慕云裳目光一凛,突然飞身向前,朝王施便扑了过去。 她的身形极快,突然的出击让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 伴随着几声惊恐的尖叫声,王施身体向后,躲闪不及,整个人站立不稳,向后便倒去。 幸亏她本来带的人就多,贴身丫鬟桂香和秋桐死死扶住她的胳膊,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而慕云裳虽离她极近,却并未打算要她性命,只是探手拿住她的手臂,顺手一揽,便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了王施的脖颈之上。 “好个贱婢,还不放了我们娘子!” 桂嬷嬷瞪着眼睛,声音虽大,但明显底气不足,且并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虚张声势而已。 其他几人,特别是上次一个所谓江神医的,竟也在此处。 见慕云裳身手不凡,脚下拉开架势,想要随时进攻一样。 “我劝各位不要徒劳,我只想让我的丫头一命换一命而已,毕竟她自入府以来,没有任何过错。若是有人想要轻举妄动,不妨先看看自己的腿,是否还有力气动一动!” 冷冷的声音在屋中回荡,桂嬷嬷立马变了脸色,刚想迈步向前,只听得“诶呦”一声,脚底一软,便应声跌倒在地。 “你,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施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几乎站不住,见慕云裳手段不凡,此时才感觉了深深的恐怖。 “没有啊,无非是某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已,你再吸一口气,仔细吸吸,空气中是不是有些腥臭的气味?那不是被你们这么对待莺儿的,而是你们所声称的”妖法“……” “你……” 王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第186章 主动出击2 “在南境的群山之中,潮湿闷热的气候孕育出一种毒虫——跗骨虺。凡是吸入或接触了这种毒虫制作的药粉之后,七日之内,便会肌肤溃烂,十日之内眼耳鼻舌腐烂,半月之后,变为一具腐尸直至成为枯骨!各位是不是觉得手腕脸上有些痒呢?可不要用手去抓,一旦抓破皮肤,毒性随血液扩散全身,便会在六日之内毒发身亡,变成一具腐烂腥臭的——腐尸!” 齐桓说完,望了脸色惨白的王施一眼,又对慕云裳说道,“慕姑娘,不如多留她几日性命吧!” 慕云裳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王施,似是在说,“你相信吗?” “齐侍卫,你也在场,难道你不怕这跗骨粉吗?还是故意故弄玄虚,帮助这个小贱人虚张声势?” 桂嬷嬷虽然吓得不轻,还是翻着眼睛,用怀疑的口吻,反问道。 “小的为娘子着想,才出声提醒,想要活命的,赶快放了慕姑娘的人,否则到时候悔之晚矣!” 话音未落,便飞身向前,抓起小鸾的肩膀,飞身朝门外奔去。 “你休想耍花样,快把解药拿出来!” 王施还在强装镇定,颤抖着声音吼道。 “呵,齐侍卫一番话,你们也相信么?想要离开这里,就先放了我的人,再保我慕家上下安全,否则的话……” 慕云裳手中匕首冰凉的刀锋,已经抵在了王施粉嫩的锁骨处,充满危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所有王家上下,都要变成腐尸来偿命——包括姓虞的!” “王爷,你连王爷也不放过?不,你,你竟想刺杀皇上……” 王施瞪大空洞的眼睛,语无伦次的胡乱说道。 “妹妹,怎么半日不见,你开始胡言乱语了?” 姗姗来迟的方锦心,满脸得意之色,似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你?你们两个是故意的?我要找王爷来评理……” 王施见到死对头竟然这时候来看热闹,心下更是气恼,举着双手大声喊叫着。 “不管你是为何而来,我这里不欢迎外人,都请回去吧!” 慕云裳望了一眼站在院中的方锦心说道。 “好啊!这么大的动静,王爷竟然不出面,看来鸢儿在王府的地位,依然很稳固呀。只是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与那内务处小厮的苟且之事,却是被人亲眼所见的,你如何也狡辩不得了!” “锦妃娘子,我也曾经尊敬过你,才称你一声娘子,也是看在家姐的面子上,才让你三分。今日你用尽手段,要将我姐妹赶尽杀绝,难道你不怕变成她这样子吗?” 说罢,手中的匕首,忽然向下一寸,呲的一声,将她的领口,割开了一条口子。 王施瞬间爆发了一声尖叫,在她张口的同时,一只小小的褐色蛊虫,趁势爬入了她的口中。 慕云裳右手在她腰间一推,她身体不由自主的转了一圈,嘴里不时发出尖叫,而脖子上的瞬间长了几大块褐色瘢痕。 方锦心见状,顿时吓的睁大了眼睛,“青侍卫,还不将这个恶毒的贱婢给我拿下!” 第187章 危机 南境烽烟已经烧到了青州,而京城之中,却仍然是歌舞升平,一片繁华。 四时春的生意,似乎比之前更好了,只是对面妙妍坊的老板,经常为没有好脂粉而发愁。 齐桓带着小鸾来到的时候,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供货,我这里的老主顾就都走光了!” 吴掌柜晃着肥胖的身躯挪了过来,满脸喜色的打量着小鸾。 “哎,你那位小姐怎么没来?上次她扮男装真是风神俊义,令人过目不忘啊!” 手中捻着不多的几根胡子,吴掌柜感叹道。 “吴掌柜好记性,我见你这里生意还不错,是不是又接了宫廷的供奉啊!” 小鸾心里担心小姐,又气她自作主张将自己送出府外,今日见了老板,也没什么好起色,而齐桓却是很有兴致的,眯着眼笑着向老板问道。 “哎,自从姑娘不给我们供货之后,宫中就鲜有供奉落到我们这里了,幸亏姑娘又来了,不知道又制作了什么最新的唇脂水粉,快点给店补充些新样式吧!” 小鸾只是着急那未收回的银子,哪里有心情和这吴掌柜啰嗦,皱着眉头说道,“吴掌柜,你把银子给我们结清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怎么,姑娘要离开京城吗?我这里刚接了国舅府上供应,点名要些新式样呢!姑娘,老吴的生意,这次全靠你了。” 说罢,吴掌柜弯腰深深朝小鸾鞠了一躬。 齐桓见他如此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似乎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小鸾却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刚想继续要账,只见门口人影闪动,一个身躯高大的商人模样的人,走近了铺子。 “吴掌柜,那旺儿的事情,你可知道怎么回事吗?” 听到来人说到旺儿,吴掌柜的脸色一变,眼神躲闪,朝柜台内走了进去。 “喂,你不说话,还想抵赖,差了多少银子在你这里,你最好快点补上,或者用钱办事,让那国舅府上的人,早点把人放了,否则王府来人找你要,可就难办了。” 一席话,说的齐桓和小鸾都愣住了。 …… 四时春的歌舞是京城中顶级的,甚至有人传言比皇宫内苑的还要好。 朱停自然知道这背后的投入,都是大笔的雪花银子堆积出来的。 那些皇宫教习,吃穿用度都要和宫内比,自然耗费了不少的物力去挽留,而银钱便像流水一样的,从王府流了出去。 “账上还差多少?七天之内,极乐楼到底能不能修好?” 虞显斜倚在榻上,外面秋雨刚刚停歇,他的手里却握着一只莲花形状的冰块。 沙哑的声音让他似乎老了十几岁,鬓边的头发,也有了些许灰白。 朱停连忙欠身回道,“回主上,置办火器硫磺,加上其他的,总共还差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怎么还差这么多?” 虞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身体颤抖了一下,着实有些吃惊。 “是,上下打点的钱,现在城中的官绅,都是狮子大开口,听说都在为逃亡西域做准备,生怕京城投降!” “亡国奴!” 第188章 裁决 “如果是这样,那请王爷亲自出面,处理此事?” 方锦心此时是志得意满,见阿青站着不动,明显有偏袒之意,所以大声说道。 “娘子休怪,王爷此时身体欠安,不能出面主持大事。府中之事,变故甚多,才由的娘子处理。” 躬身说罢,阿青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双手恭恭敬敬的托着,送到方锦心面前。 “网页有亲笔书信在此,要小的送给娘子亲自查阅。并嘱咐,府从其他事,关系到皇后娘娘及太子那边,有娘子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定夺。” 一说到皇后娘娘,王施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优势,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今日之事,必定要见王爷亲自定夺。若王爷不给个说法,大家都不想好好过下去!” 她虽然方才受了惊吓,但一提到皇后娘娘,身体内又仿佛有了偌大的精神,侧头冲方锦心说道,“你休要得意,今日你若不从清梦堂出来,我定要江南方家同那将军府一样上上下下抄家入狱!” 久居府中,方锦心对外面的行事确实了解较少。 此时间王施信誓旦旦的威胁,她心里倒也有了几分担忧。 只是不知她说话是真是假,侧头看向暮云长,见她神色镇定,手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丝帕,上面明晃晃绣着几朵金色的莲花,一阵阵异样的香气不时飘入鼻孔之中。 “娘子不好,这鸢儿诡计多端不知又耍什么手段,不如我们行回去,看王爷到底有什么吩咐吧!” 李嬷嬷眼珠一转,见王施一副狼狈模样,知道已经着了那鸢儿的道。 此事再此耽搁,并无益处。 于是连忙接过阿青手中的信笺,递到方锦心面前说道。 “好,我就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样。青侍卫,麻烦你禀明王爷,锦心在秦梦堂西侧室等他,王爷有病在身,怎能缺了人服侍呢?” “好我劝你最好今晚离了那里,否则,方家有什么好歹,后果你自负!” 王施见方锦心铁了心要留在清梦堂,气的直跺脚,放下几句狠话之后,转身便走。 一时里外起了一阵小声骚动,随后便是衣裙窸窣之声,环佩叮当,来时好大的阵仗,片刻便消失在小院之外。 “锦妃娘子也要走吗,不如留在这里做些女工针指吧!否则那王师娘子可不是好惹的,动不动送一家人下大狱的功夫,他们王家是最擅长的。” 慕云裳手中摆弄着那一方丝帕,白的手指摩挲着金线绣成的莲花,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 “姐飞娘子小的还有一事,是王爷特地嘱咐的娘子若是不在意,小的还有一事,要请求慕姑娘!” 阿青一反常态,回禀完事情,并没有离开。 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看的看着慕云裳,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轻食味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尽管讲来,我倒是要听听这贱人有什么手段能勾引的王爷,如此念念不忘。” “这……” 阿青面露难色。 “说!” “是,是王爷今晚要慕姑娘过去水晶阁伺候——休息!” 第189章 不见王爷 阿青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是违背了主上的意思,自作主张甚至是胡说八道了。 结果就是惹得方锦心大怒,将屋内的所有能砸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粉碎。 玉翘刚要劝说,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两巴掌,连带李嬷嬷也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慕云裳冷眼看着她发疯,心内感觉既痛快,又对她产生了一丝可怜,默默收起了手中的帕子。 她还没打算要了方锦心的命,至少是现在,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将军府上下若干人的性命上了。 她甚至想过,如果她没有从青州回来,或者听从师傅的安排,接受教主之位,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发生。 剧烈的酸涩感袭击着她的眼眶,心仿佛被人用力挤压揉碎,难受,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性冷静,理智无情,看在老家伙的面上,我就收下你了,作为种下绝情蛊的女子,莫不是人生的另一种幸事!” 蓝教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慕云裳难过的身体紧绷,几乎站立不稳。 “我要见王爷,阿青,带我去见王爷,我不信,不信王爷如此无情!” 方锦心发疯般的大叫着,不顾旁人劝阻,上前拉住阿青,就要向外走去。 “娘子,没有王爷旨意,属下不敢带娘子过去,您还是回怀锦阁休息去吧!” 阿青吓的向后退了两步,连忙躬身说道。 他见方锦心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着实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青侍卫,我不会去见王爷的,锦妃愿意去,大可现在就去,让她亲眼看看王爷的病情,也许就不会如此失态了!” 伴随着一抹冷笑,慕云裳挥手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锦妃娘子,请回吧,屋子脏了,我们要打扫一下,免得污了娘子眼目。” 容姑绷着脸,冷冷的说道。 “哼,你们不用得意,这府里还是有人说了算的。李嬷嬷,主子跑了,奴才顶锅,碧云轩的下人奴才,统统给我带到清梦堂去,也包括你——” 最后一个字说完,方锦心朝木蓝望了过去。 慕云裳才发现,木蓝竟然还站在廊下没有离去。 “青侍卫,请你回复王爷,我就在这里伺候慕二小姐,不要去别的地方……” 一向稳重的木蓝,此时竟也有些害怕了,连忙朝阿青恳求道。 “这,我哪里做的了主,王爷的旨意不能违抗,各位也不要为难小的了。” 方才一时口快自作主张,此时马上就得到报应了。 “我看这府中,越来越没人把我们娘子放在眼里了,来人,先把木蓝拉到院中掌嘴五十,主子做出那样的事,都是她们这下人的帮凶。” 李嬷嬷一声令下,两个婆子连拉带拽的便将木蓝拖到了院中,此时地上积水未干,被人一脚踢倒在泥水里。 “我听说鸢儿和姑姑的感情很好呢,只要你开口,我或许能饶她一二。对了,我还忘了,你现在还怀有身孕呢,如何能看的了这样的场景呢?” 方锦心望着全身污渍的木蓝,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用手掸了掸衣襟。 眼看慕云裳神色自若,她心内更加恼火,只有王爷最在乎的人难受了,王爷才会真正的意识到她的重要。 第199章 相持 说到有孕二字的时候,慕云裳不禁苦笑了一下,府中女子如生命一样在乎的事情,在她这里,真要变成子虚乌有了。 “锦妃,有孕无孕,王爷自然心中有数,我本是对这些不是十分在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慕云裳弯腰捡起一个砸碎的花瓶,接着说道,“王府之中,你大权独揽,即使晚些的人过来,也不过是你的陪衬,而王爷的信任,却不能轻易打破!” 哗啦一声,半尺长的青玉花瓶便从敞开的窗口飞了出去,掉在院中碎了一地。 阿青见方锦心还要纠缠,早已急的额头冒汗,王爷今日操劳大事,恐夜间病势凶险,到底怎样才能让慕姑娘去水晶阁呢? “啪啪啪~~~” 玉翘狠狠地扇着木蓝的面颊,下手之狠,令人不忍观看。 “姑娘,敬请随青侍卫去服侍王爷,休要顾忌木蓝,你要做自己的事,千万再也不要被旁人干扰了!” 木蓝身子被打得东倒西歪,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方锦心脸上一阵阵发白,气得浑身颤抖,只要有人提到服侍王爷,她的无名之火就仿佛要爆炸一样。 “哼,好一个愚忠的贱婢,你们暗地里挑唆主子,如今王府名誉扫地,你还在这里口事生非,接着给我打,打到她不再废话为止!” 玉翘揉了揉手腕,冲花影使了个眼色,要她上去继续。 花影磨磨蹭蹭的挪上前,见到昔日姑姑这样的下场,高高抬起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慢着,我这里清静,责罚下人的事,还请去外面吧!” 慕云裳烦躁地将屋门拍了一下,对方锦心大声说道,“我数到三,你最好离开这里,否则,那王施便是你的下场……” “要我走,你恐怕还没有权利!” 既然狠话都放出来了,方锦心索性坐在了小厅主人位置之上,“给我叫徐府医进来,给这个鸢儿诊脉,看她到底是真的有孕还是为了掩饰偷情的把戏?” 她一副不怕死的劲头,着实让慕云裳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此刻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既然吓不倒她,慕云裳一时竟有些拿她没办法了。 “花瓶砸的可痛快,可我若是告诉你,那本是用方家的银钱置办的,甚至大半个王府,都是方家在用银钱托着,你还会觉得王爷的宠爱,会有很大的威力吗?” 身边婢女小桃递上一盏茶给主子,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小姐,那贱婢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随营乐妓之女,哪里配使什么蓝田青玉花瓶!” “论身份卑贱,岂是你能评说的?太妃既然认定了我们姑娘,旁人怕是连太妃的面都见不到呢!” 容姑面色冷淡,忽的转身冲小桃沉声说道。 “你,你说的什么旁人,你敢再说一遍?娘子,你看这里的人,太过嚣张……” 小桃指着容姑,便告起状来。 “锦妃娘子,我在问你一声,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还是你第一晚搬入清梦堂,便要空着吗?” 因丽华款款而来,笑着说道。 此刻外面的更鼓打过三下,梅林又热闹了一分。 第200章 相助 尹丽华这个时间到来不知道为的什么。 也许是在附中时间长了,对外面的形势不了解,才导致现在众人都为那王妃的位置,煞费苦心,却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 慕云裳并不想和这些人长期纠缠,她只想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至于其他的,她此刻也没有精力和能力考虑更多。 她一直不太明白,虞显为何要执意参政,明明他可以安心做个富贵闲王,或者在青冥峰逍遥半生,也足以在江湖中留下些名声的。 一想到此,慕云裳的心就乱乱的,不只是往日和他接触的点点滴滴,而是自己不能控制的的感受那些新鲜的,复杂的,独特的感受,让人每次想起都会分外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感受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尹姐姐,大晚上怎么你也过来了这里地处偏僻,若是有什么事,派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谢谢妹妹关心,我过来是找锦飞妹妹的听小玉说两位妹妹都在这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过来要有一句话要同她讲的。” 尹丽华身形消瘦,穿的也有些单薄,缓款走入屋内,望了一眼方锦心轻声说道。 “原来姐姐是有事过来,那你们谈吧,这里若是旁人喜欢,让给他也无妨,只怕是舍不得那清梦堂那里的织锦回文万字锦被吧!” 说罢,慕云裳嘴角抽动的抽动一下,望着二人笑了笑。 方锦心听她说万字回文锦被,眉头一挑,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 “锦妃妹妹,夜深路重,不如回去早些休息,我听说王爷好像回清梦堂了。” “什么?” 方锦心的目光突然像萤火一样亮了一下,脸上表情由怒转喜,眼睛左右看看,又看看尹丽华,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妹妹若是不回去,就当姐姐没说好了。若是王爷一时改变主意,折返来梅林这边,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王爷会做如何看待。” 尹丽华目光望向院中,落在跪在地上的木蓝身上,旁边站着狼狈不堪的花影,轻轻的摇了摇头。 慕云裳冷冷的看着她二人的对话,当听到于显要去清梦堂的时候,她的心突然又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竟然在为他担心,不不可能。 她留在这儿只想问清楚秋生竹叶青的事而已,至于慕家上下的安危,凭虞显此时的能力,也并不能帮她丝毫。 去吧,去吧,让他去吧,王府中的众多女人,即是他娶进府来的,又何必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这一定是虞显做出障眼法,或者是她的错觉。 心里正在胡思乱想,眼见方锦心听了尹丽华是话,似有所触动。 缓缓起身,走到门口处,忽见她手中拿着金莲花的帕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下,“尹姐姐,我记得你好像也有这样的帕子来着?” 一句话问的尹丽华脸色大变,慌乱的望了一眼外面,也不看慕云裳,口里胡乱说“我妹妹记错了,我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第201章 谁要你多嘴 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梅林的上空。 潮湿寒冷的气息笼罩在门窗敞开的小厅之中,这小小的房间里,三人各怀心事,一时竟变得沉默起来。 “尹姐姐,若是今晚我没见到王爷,你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方锦心冷笑一声,看着有些失神的尹丽华,又冲李嬷嬷说道,“将木蓝那贱婢走,我还要好好审问审问她!” 木蓝没想到方锦心竟然还不想放过她,丝毫也没感到意外,被推搡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朝慕云裳大喊,“姑娘,姑娘见到王爷,一定要为救我们娘子!” “好一个忠心的婢子,可惜你瞎了眼,跟错了人,否则,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李嬷嬷看了看方锦心的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经过阿青面前的时候,玉翘仍不忘了讥讽他一番,“青侍卫这一阵也糊涂了,连王爷想见谁都敢信口胡云了?” 阿青躬身低头,并未言语,眼神却偷偷朝慕云裳这边看过来。 “我这里不方便,还是不留尹姐姐了,青侍卫也请自便吧!” 慕云裳抖了一下衣袖,一言不发地看着发生的所有事,冷冷地说道。 容姑脸上带着抓痕,瞪了阿青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王爷病情不稳,身边人也尽是没有靠谱的,这样下去,太妃怎会放心,王爷又怎能安心休养?” 尹丽华见她如此说,脚步突然停住了,回头望向阿青,“那秋生,可是在水晶阁吗?” 阿青听此言,忽然心头一动,“回娘子,属下不敢撒谎,却是王爷要属下请姑娘过去,至于秋生的事,也许王爷会当面讲清楚!”说完忍不住又朝慕云裳望了一眼。 “慕姑娘,您去见一面王爷吧,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 嘀嗒,嘀嗒,树梢的雨滴落在青石板路上。 深秋的寒气侵袭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墨一样的天空之中没有点星光,长长的曲廊隐没在微薄的雾气之中。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当慕云裳抬头望见水晶阁隐隐的微光的一刹那。 初进王府时和江黎一起夜探水晶阁的经历,复又新鲜地呈现在记忆中,那种新鲜的感觉仿佛就在昨天。 此刻四周寂静无声,万物俱籁,再次来到这里,心情如同水面的波光荡漾,不能平复。 “慕姑娘,见到王爷之前,属下有两句话要同姑娘说,姑娘此时留步,不愿见王爷,无论是回梅林还是离府远去,属下便将心中事烂在肚子中,再也不提起。” 听到他此时言辞恳切,慕云裳心内也有了一丝踌躇。 她甚至有些恍惚,这次来水晶阁,是否真的只为秋生一事而来。 “青侍卫,此时形势危急,云裳一人生死不足惜,只是圣教主所托之事没有着落,加之幕府上下都在狱中,不管有如何的阻碍和困难,都不能阻挡我达到想要的目的。” 一番话说的坚定有力,颇有勇气,阿青望着那一张坚定的面孔,也不禁暗自佩服。 “姑娘既然如此审时度势,属下便直说了,一是王爷此时病情危险,此次相见,还请姑娘出手,再多一些时日给,给王爷……” 最后几个字,阿青声音微微哽咽颤抖,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二则,姑娘不知,或许对王爷而言,是有很大的误会的,王爷很早之前就……” 后面两字未说出口,忽然身后恶风不善,嗖的一声,一抹金光便朝阿青的身后袭来。 “该死,谁要你在此多嘴!” 第202章 要你乖乖等本王 夜色深沉,小小的水亭之上,安静地只剩下细微的虫鸣之声。 远处的更鼓敲了四下,慕云裳望着隐在黑暗中的瘦削身影,眼眶不觉又开始酸痛了。 她气恼握紧了腰间的香囊,指甲几乎陷到肉里面,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绝情之人,原来也是如此的痛苦。 “王爷,外面又湿又冷,慕姑娘来了,您为何还要亲自出来迎接?” 阿青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揉着被打痛的肩膀,誓要将自己的主子得罪到底。 “是,是啊,王爷,原来您早就料到慕姑娘要来,晚饭也没吃,就急着跑出来了。” 香怜见阿青一直冲他挤眉弄眼,也不顾死活地进行助攻。 虞显凤目扫了三个人一眼,看着他们在这里演戏,心中不禁有些悲凉起来,老宗主哪里找来这些蠢才火上浇油第来陷害他。 “够了,你们三个今日吃错药了吗?尽做些装神弄鬼的勾当,还不给我让开!” 水波倒映的微弱光影之下,一双因消瘦而愈加明亮的眸子,目光荧荧看了慕云裳一眼。 只一瞥之间,便直直地望向前方,似乎对她的到来,并没有十分欢迎的意思。 这样的反应,倒让慕云裳的到来,颇有些尴尬的意味了。 目光看向阿青,只见他正双手合十半勾着头,全身做乞求之状。 慕云裳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禁嘴角抽动,轻轻冷笑一声,“呵,王爷好心情,这是要去见那清梦堂王妃方氏不成?民女此次前来,特地恭喜王爷两情相悦终成所愿……” 眼看六尺之外的身躯,忽然轻微摇晃了一下,慕云裳却更加兴奋起来,上前两步,伸出手来,将一个闪着微光的金线织锦香囊递到了虞显面前,“这件东西,王爷今晚应该用的上吧,亏得王爷早前的一片良苦用心,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了!” 莹白的手腕在半明半暗中异常醒目,香囊的独特的香气环绕在四周,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斗篷下面的那一双深不可测眼睛。 “你是说,民女?“ 沙哑的声音,低沉却有着十足的压迫力,虞显身体紧绷,似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没有,王爷定是听错了,慕姑娘也拿错了,您辛苦为王爷配的药可不是这个!” 眼看二人势如水火,阿青急的直冒汗,连忙上前打着圆场,一双手在空中尴尬地半伸着,脸上笑容十分勉强。 “辛苦配的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药!” 说话之间,身随声动,虞显闪电般的探出手来,一把将慕云裳的手腕抓住,顺势侧身一转,将她顺势揽入了怀中。 一霎那的动作让慕云裳吃惊非常,她根本不会觉得虞显目前有如此迅捷的身手。 惊呼之下,刚欲出手,鼻腔中便涌进一股奇异的香气,心下大惊,连忙屏住呼吸,“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开口,每呼吸一次,你的药力就会加重一分,五更前本王回来之前,我要你乖乖在密室等我!” 粗哑的声音,口中滚烫的热气烧灼着慕云裳的耳根,一只骨节更加分明的大手,覆上胸前那一只紧握着的莹白玉手。 “本王不喜欢听到民女二字,还有清梦堂本王卧房之中,真正宠爱过的,惟有你一人而已!” 第204章 拉扯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耻!” 慕云裳避开那撩人的目光,头侧向一边,此时虽没有旁人在场,她不知为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放开我!你不想活了吗?” 这句话对旁人来说,或许杀伤力是巨大的,但对于虞显来讲,却是丝毫没有伤害。 对于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人,威胁要他的命,却是要自己烦恼的一件事一样。 “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沙哑魅惑的声音带着热气吹拂着耳垂,手上环抱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一重。 “王爷自然不怕死,但是人活一生,死又何惧,只是大事未成,最怕难道不是遗憾吗?民女愚钝,还知道孝敬双亲,王爷却比民女洒脱,将生身发肤,弃之不顾。” 目光凛冽,慕云裳忽然转头望向虞显,想要从那双不羁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丝的忧虑。 一抹异色闪过,漆黑的眸子多了一分深沉。 若不是如此近距离的望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慕云裳甚至不相信他竟然真的犹豫了那么一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绝情蛊断绝男女之情,虽有些残酷,但并不会断绝世间最真切的亲情。 “民女,民女,我说过不许再提这两个字!” 压抑到爆炸又极力忍耐的情绪,仿佛要在那火热的胸膛中爆炸一样。 “为什么不能,云裳在王爷这里,不是民女,王爷又要云裳如何自称?” 再次用力挣脱了一下,慕云裳脸上的冷笑更深了。 她不明白,虞显此时反复纠缠究竟是何用意,果然虞显迟疑了一下,竟没有马上回答。 “你明明知道本王的意思,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慕云裳,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吗” 紧绷的身躯突然放松,似被抽离了力气一般,虞显微微低着头,口中喃喃地低语道。 “走,去清梦堂,阿青回水晶阁罚跪一晚,其他人除非是死了,此外任何事情,不要来打扰本王!” 香怜举过一盏灯笼来照路,昏黄的灯光之中,慕云裳终于看清了那一张瘦到眼窝深陷的脸庞,隐忍又痛苦的神色,让她的心又重重的抽动了一下。 宽大的斗篷之下笼罩之下,身躯显得更加消瘦,发灰的脸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只有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幽幽的望着慕云裳,脸上倏尔闪过一抹邪魅的浅笑,令人难以抗拒。 “王爷,慕姑娘都来了,您又何必苦撑?……” 阿青不死心,继续在危险的边缘上疯狂试探。 “不必了,让她尽可以去找秋生,本王不想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是,慕姑娘她明明是清白的,王爷,您怎能轻易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呢?” 阿青急的直搓手,上前两步,对着虞显的背影说道。 复又回头望望慕云裳,眼神中似乎是要她为自己辩解一二。 “算了,青侍卫,云裳此时也是自身难保之人,清者自清。况且王爷已经糊涂至此,又何必一定要他明白呢?” “可是,慕姑娘,方才王爷打断属下,属下现在不妨就直说了……” “住口!你这是在要她的命!” 第205章 晕倒 五更刚过,东边天空刚刚冒出一点鱼肚白。 一场秋雨过后,天空碧蓝如洗,几缕灰蓝色的朝霞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换着颜色。 水晶阁依山而建,早起的鸟鸣之声,吵醒了慕云裳的做了一半的梦。 梦中父亲再次带她出征,南境烽火硝烟之中,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忽然师傅横空将她拉下马来,厉声怒斥道,“你知道绝情蛊发作的后果吗?圣教叛徒未除,却每日和天下最无耻宗门之人卿卿我我,真时大逆不道。来人,给我将她扔进万虫窟里去好好反思!” 身后却无缘无故多了一双臂膀,梦呓一般的声音忽远忽近,“我要她活着,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手指,除非我死了!” “哈哈哈哈……,云儿,如此心口不一之徒,枉你宁可失去名节也要和他周旋,他府里的女人数不胜数,要是为了女人而死,他早死了几十遍了,轮也是最后轮到你这里……哈哈哈哈!” 蓝妄心的笑声震荡着四野,忽然欺近身来,一掌拍向慕云裳的头顶。 慕云裳闭上眼睛,忽然有一种释然,父亲能出狱为国杀敌,已经没有什么挂念了,这条命,早晚要还给师父了。 一瞬间,那个声音似又响了起来,“要她的命,不如用我的来换!” 心内猛然一惊,再次睁开眼睛,窗棂上刚绽放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的眼前一片恍惚。 这是哪里? 短暂的头晕过后,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定一定神,眼前人影一晃,容姑笑盈盈地脸庞,浮现在她的面前。 “醒了,姑娘醒了!”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再次聚力想要起身,无奈内力如同被床板吸住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半分。 容姑见她执意要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面巾,上前坐在床沿,轻轻将慕云裳扶起来,顺手拿过一个枕头,放在了她的身后。 “姑娘昨晚晕倒了,可把青侍卫他们吓坏了。幸好王爷及时赶回来,小姐才没有生命危险。” “晕倒了?” 慕云裳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梦里的情景便真切的浮现在面前,却如何也想不起来昨晚的发生的事情了。 “不,姑姑,请你如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这到底是哪里?” 再次环顾四周,屋内设施极其简朴,唯有身上盖的锦被,却是上等的蜀锦绣着金色的云纹。 云纹? 难道是虞显? 忽然似一道惊雷,昨夜的记忆如闪电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烁。 “等我回来宠爱你!” 极具魅惑的笑容,沙哑又撩人的声音,慕云裳的心忽然被重重的一击,师父冰冷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绝情蛊,是绝对不会对男人动情的,云儿,男人只能带给你痛苦,让你的心被一片片撕碎,被绝望无情地啃噬,就像一旦动情,蛊虫会慢慢啃噬干净你的心一样。” 不,不,绝对不是,她一直想要离开的,怎么会和这样无耻之人有所纠缠。 “姑娘,姑娘,你的脸色好难看,到底怎么了?” 第206章 解药1 大颗的汗珠自雪白的额头滑落,一股股白色的气体,从慕云裳的发丝之间蒸腾而出。 从没见过这样场景的容姑,瞬间吓得手足无措,双手颤抖着轻抚着慕云裳的额头,慌乱的只顾着喊着姑娘,姑娘。 “没事,我,没事……咳咳!” 闭上眼缓了片刻,慕云裳终于开了口,清咳两声之后,目光缓缓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臂,用力抬起头来,“姑姑,麻烦你,帮我,帮我将右边衣袖挽起来……” “咳,咳……” 容姑带着伤痕的脸上,已将泪痕抹满,伸手擦了擦眼泪,慢慢地抬起慕云裳的右边胳膊,轻轻地将衣袖挽了上去。 细腻雪白的肌肤之间,一道深红色红线,十分鲜明地从臂弯处一直延伸到肩膀处,直到接近锁骨的地方被衣服遮住,但并未消失。 “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容姑猛地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慕云裳,稍带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那条红线。 “没事,姑姑,你扶我坐好,我现在有件事请你帮助!” 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慕云裳虚弱地说道。 “姑娘尽管吩咐,阿容一定办到,只要姑娘没事就好!” 说话之间,容姑的眼眶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 “哎,我又不是要死了,看你哭的样子,丑死了!” 慕云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吃力的抬起手来,按在容姑略显粗糙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你看,我现在不是能动了吗?现在,请你去梅林里面,将小鸾收拾好的包裹拿过来,还有,叫青侍卫过来见我。” …… 窗外光影移动,阳光透过窗棂,照到竹床上,小窗下的几案上,昨日那个香囊闪射着淡淡的光芒。 突然人影一闪,虽脚步极轻,却依然没逃过慕云裳敏锐的眼睛。 “谁在外面?” 用力提高声音,慕云裳目光朝房门望去,日光中一个斜斜的影子,正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徘徊。 “谁在外面?不妨进来说话!” 再次高声询问,过了好一会儿,卫予一双灵动的眼睛带着笑意,慢慢挪到床前。 “你怎么也来了?梅林那边不用看家的吗?” 慕云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孩子虽然忠心,但行动有些自作主张的小聪明,和齐桓倒是有些相似。 卫予也不答话,只是抿着嘴笑,伸手从身后托出一样东西,脏脏的小手举到主子面前,脸上带着小小的傲娇,让人不忍苛责于他。 “拿的什么?看你的手也不洗,脏死了!” 慕云裳少见柔声细语,略带宠爱的语气,让卫予竟有些害羞起来。 “姑娘,你一定还没吃饭吧!我带了这个来给你!” “什么啊?我看你和齐桓尽学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慕云裳佯装生气,正疑惑间,那双带着黑灰的小手,已经移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怎么能吃呢?” 待看到那手中拖着的东西,慕云裳也有些吃惊。 “当然能吃了,我可是找了好久,才凑齐的,姑娘,我听说这个对你的病有好处,才偷偷拿过来的。” “胡说,我哪里病了?” 慕云裳再次望向那小手中的一团,气的一把打回去。 “齐侍卫,齐侍卫定要我找好拿来的,他说姑娘吃下去,就能做自己想干的事了!” “……” 第207章 解药2 “你知道什么是解药?没有病哪里需要解药?” 慕云裳苦笑一下,望着卫予漆黑纯真的目光,甚至不忍心苛责他,以及他手中的几只肉红色的蚯蚓。 “回去吧,好好看家,我以后估计不能教你什么了,齐桓虽不是个好师父,倒也算有些本事在身上,比如这捉弄人的手段!” “不是的,姑娘,齐侍卫当时的表情很郑重的,卫予虽小,也大概看不错的。” 那一双小手依然没有缩回去,卫予闪着明亮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那你吃一只给我看看?你觉得这地里常见的东西,能吃吗?更别说是什么药了?” 被这孩子再一次逗笑了,慕云裳轻轻摇摇头,见卫予还想说什么,忽然见门口人影一晃,连忙做了个手势,要他不要出声。 水晶阁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来的,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探头探脑,卫予能进来,肯定是有人允许了。 难道还有别的秘密不成? “卫予,你出去吧,王爷马上就要来了,没有他的吩咐,不许再过来!” 口中提高声音说道,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不要说话,眼睛一直盯着门外。 “是,姑娘,姑姑说你是有孕之人,要我过来给你送衣服的。” 这孩子随机应变的能力,虽好却有些胡编的意味,简直就是睁着眼胡说。 这一点倒像是出自齐桓的门下呢! 慕云裳气的翻了个白眼,怎么一个孩子嘴里,还说着什么有孕无孕的。 “什么有孕,你嫌我还不够惨吗?” 慕云裳急的瞪大了眼睛,举起手朝着他的就要打下去。 “你这孩子,倒调皮的紧呢!” 湘帘一挑,虞显和太子带着秋日的凉爽清风,双双走入门来。 “今日可曾好些?” 脸上尽是柔情,虞显的声音也不似昨晚那样沙哑了,甚至他的脸色,也有些微微的红润舒展。 太子却眉头深锁,虽尽力笑着遮掩,但仍难掩烦恼的心事。 他不会又要打什么拱手相送,成人之美的把戏吧! 慕云裳心中暗暗担心,昨日不幸中了虞显的奸计,自己又言语上多次和他争锋,甚至屡次出言讥讽,不知道他会不会借此机会,将她推入太子的身边。 心下思虑着,脸上还要不动声色,用力的欠了欠身,慕云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爷!” 眼睛同时瞄了一眼卫予,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此刻正跪在门口角落里,俯身不敢抬头。 太子一见慕云裳的样子,显然有些惊异,扭头看了看皇叔,又看了看慕云裳,上前疾走两步,右手急切的抬起又落下,似是在极力忍耐着冲动。 “三皇叔,慕姑娘,怎会病成这样?明明她答应入东宫伺候的,怎么现在病成这个样子?” “哎,皇侄,莫要着急,王府中小厮欠缺管教,尽是信口胡云,慕姑娘,自然是忧虑慕家上下一干人的安全,以至于不思饮食,卧床不起!” “虽说如此,慕姑娘,本殿下,却最喜喜欢被动,你可明白?” 第208章 解药3 自身难保四个字,慕云裳醒来之后,脑海中所想的一切,基本都在围着这一点打转。 甚至慕云卿的死活,都已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中了,虽然她对陆蒙还是有些信心的。 让她一直疑惑的是,虞显并未对陆蒙做出什么举动,难道他真的没有精力,顾及这些了吗? 可是自己侧妃与下属有染,甚至身怀有孕给他戴帽子的罪名,他若是一点都不在意,传出府去,也是天大的笑柄了。 王府的声誉,在京城之中,定会颜面扫地,受万人的唾弃。 想到这里,又见到眼前的太子,明明卫予都说了有孕一事,且皇宫之中,早已派太医多来诊过脉了,为何他执意要这样一个罪臣子女入宫呢? 头又有些晕了,在太子说出那一句喜欢主动之后,慕云裳甚至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昨晚中了虞显的暗算之后,产生的幻觉罢了。 “慕姑娘,你可曾听的本宫说话吗?慕姑娘!” 太子的声音仿佛自天边传来,那一张英朗的脸越靠越近,几乎凑到慕云裳的面前来。 “我,我,我饿了,容姑做的面怎么还没送来?” 抬眼望见站在后面的虞显,此刻正单手托着下巴,冲着这边微笑,仿佛在看好玩的乐子一般。 慕云裳心里骂着无耻,嘴里胡乱说了些话,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暂时敷衍过去。 眼前金星乱晃,慕云裳右手伸进被子,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很疼,证明不是做梦。 这样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太子自己的问题? “哎,皇侄,慕姑娘在这里,对太子一直钦慕的很呢!天天夸赞太子日后做了皇帝,一定是天下最仁明的君主……” 真是反正一张嘴,里外全靠编。 虞显今日精神似乎很为足,让慕云裳感觉又回到了初入府时候的神采。 尤其那一双狭长多情的凤目,顾盼有神,万般风姿,让人一见便情不自禁地被夺走了魂魄一般。 只对视了一刻,慕云裳感觉心跳加速,隐隐的痛感让她连忙侧开头去。 昨晚不小心着了他的的暗算,看来今日他依然不肯放过她。 逍遥宗的人,果然不好惹,教主说过一旦被那里的人沾惹上,一般人就再难脱身了。 “太子殿下,恕民女冒犯,这里地方狭小,唯恐贱地有伤贵体,还请殿下换个地方和王爷清谈吧!” 慕云裳迟疑了一下,躲避着虞显的目光,脸上不知不觉,竟有些发烧起来,将头半低着说道,声音里几乎没有感情。 要她取悦太子来救慕家上下的命,她能做到吗? 太子热切的目光,盯得她已经极其不自在。 抽搐之间,她扪心自问,慕云裳,你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去换取慕家上下的安危吗? 可是,除了父亲之外,慕家又有几人,曾真正的在意过她的死活,她的快乐,她特别渴望的亲情呢? 此刻太子听到眼前女子如此说,也有些疑惑地望向皇叔,似是在求证什么一样。 而虞显却非常镇定,似是早有预料一般,不急不忙地说道,“皇侄,慕姑娘虽然暂时病着,可是偌大的东宫,恐怕只有她才适合入主吧!” “……” 第209章 解药4 咕噜咕噜,尴尬的场面,被慕云裳肚子里传出的叫声打断了。 “你,今天还没吃饭?” “拜王爷所赐,民女并不习惯被人服侍的感觉,还请王爷让民女离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离府?太子殿下已经来了,难道你如此着急地要进宫去吗?” 虞显挑眉问道,看了太子一眼,观察着他的反应。 “王爷,您是听不懂民女说话吗?还是太子此行,并不是出于本意?” 慕云裳气得提高了声调,情况如此紧急,她可没时间和这个无耻之徒继续演戏。 王公贵胄的生活中只有锦衣玉食,声色犬马,哪里会懂得底层百姓的人间疾苦。 慕云裳望着虞显翻了个白眼,眼前的太子也侧头望向了他的皇叔,眼神呆呆的,似乎头脑中的思绪已经被抽空了。 有这样一个皇叔,他即使登上大保,估计也和当今的昏君不相上下。 “哎,这倒是本王的不是了,慕姑娘性情倔强的很,不如先去看看别景苑的皇亲国戚,当今国舅的次女吧,也不枉皇后娘娘时时的挂念。” 一番话说的太子虞治点头称是,回头望了躺在床上的慕云裳一眼,似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你一定是在嘲笑本宫无能,只能顾姑娘周全,却不能救将军出狱,本宫今日把话放下,他日慕将军重掌兵权,征战南境,本宫当亲自出征!” 太子临走前铿锵有力的话语,慕云裳听完连忙在床上低头下拜,“殿下一定是误会了,民女并无此意,若是民女言行令殿下误会了,民女在此向殿下请罪!” “不必了!” 背着身子挥了挥手,太子英挺的背影,金冠上闪耀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的特殊的熏衣香气,让慕云裳呆呆地愣了好久。 窗外阳光明媚,天清气朗,一两声婉转的鸟鸣声,如此清晰的冲击着感官。 慕云裳食指和中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又想到了那四个字,自身难保。 难道因为她和姐姐身在王府,才躲过了一劫吗? 或者,这一切,都和那个无耻之徒虞显有关? 混沌的头脑中,仿佛突然照进了一道光,霎那间一闪,却又被乌云遮住了。 她岂能如此受人摆布,将她的命运,和旁人的所谓大业捆绑在一起? “这个混蛋!” 低声咒骂着,右手握拳,狠狠地垂在床上,慕云裳刚想继续发作,不料此时竹帘一挑,尹丽华款款的走了进来。 走近床前站定,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目,带着笑意,上下打量慕云裳,脸上似笑非笑,欲语还休。 “尹姐姐,你今日来,可有什么好消息要说给我听吗?若是只为看云裳的笑话而来,那就请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慕云裳垂着眼,头也不抬,声音懒懒的说道。 若是来的是方锦心或王施,她此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尹丽华见她态度冷淡,却丝毫不为所恼,笑吟吟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如同姐妹一样亲热的问道,“呦,妹妹莫不是因有孕在身的缘故,以致身体虚弱而晕倒吧!” 说话之间,右手突然沿着慕云裳的手腕向上一掠,同时左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按住,一双眼睛急切地望向那雪白的臂弯,霎那间,眼睛中满是惊讶。 …… 第210章 又作说客 “妹妹,你手臂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尹丽华双手颤抖,托着慕云裳的胳膊,声音哽咽的问道。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而来,又如何能第一时间得知她的位置,但是尹丽华每次出现,都带着一定的作用的。 而她的身份,在王府之中,也是极其特别的存在。 虽然只是个娘子,身边也只有小玉一个婢女,却对府中之事,了如指掌。 慕云裳身陷水晶阁,一般人想要过来,基本过不了玉廷那一关,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有意泄露消息,尹丽华又怎会在这个时机赶过来呢? “尹姐姐,这些不重要,云裳此时不过是罪臣之女,不能救家人于囹圄,哪里还有心思想些不重要的小事。” 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慕云裳缓缓说道。 对于尹丽华的动作,一个大大的疑问,让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眼前风韵犹存的女子。 “哦,我只是担心妹妹身体,你不知道,有孕之人,饮食休养都要注意,不要像我一样,空留余生的遗憾!” 慕云裳锐利的目光望向她,仿佛有秘密需要掩示人,是她才对。 本来如此冒犯的动作,就会令人非常反感,让人不得不觉得,她才是那个心怀鬼胎的人。 “对了,妹妹,可曾有令姐的消息?今日听闻方锦心全府进行搜查,要将她找出来惩戒示众。” 连忙转移话题,尹丽华脸色依然有些不自然,目光盯着慕云裳的脖颈处,双手悬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的摆在那里。 一阵特别的声音,从慕云裳的肚子里发了出来,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自昨天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都没吃过任何东西,此时的慕云裳无奈的闭上眼睛,疯狂的饥饿感,将她的耐心在一点点消磨殆尽。 回想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雾峰山的时候,安里的姑子,经常因为做不完活计,而让她只能拼命喝水充饥。 眼见慕云裳眼睛望着窗外出神,并没有答言,尹丽华索性坐在床边,将被角掩了掩,有些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妹妹若是想要救将军出狱,也不是不可能,如今王府之中虽然还算安全,但若是要救人,也只有依靠太子这一条路了……” 太子,太子,怎么又是太子! 怎么今日这些人,都要将她向太子的怀中推吗? 不论她慕云裳以随嫁婢女身份寄居王府,名声清白又被虞显掠夺,后又成罪臣子女,甚至方才卫予还说过她是有孕在身的,太子怎会真的会让这样一个女子进宫? 此时又派了这样一个用意不明的说客过来,那个无耻之徒,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算了,我有些头晕,姐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想要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尹丽华轻轻皱了一下美丽的眉毛,见慕云裳并不想谈这个话题,随即换了一副表情,似是依然不想放弃。 “王爷喜欢你,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你莫要将别人所作所为,当作是理所当然。若不是王爷想方设法挽留,恐怕此刻刑部大牢中的人,又会凭添两尸三命!” “可即使这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只要是王爷在乎的,府中之人,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你认为只凭王施那条贱命能怎样吗?所谓有孕又能怎样?放眼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只有——即将登基的太子! 第211章 利用 别景苑是王府偏于西南一隅的院落。 原是王府中最偏僻的所在,只有秋冬两季,这里因离着花房近,才会临时被当作府中娘子们赏花的休憩之处。 太子虞治本是王施的表亲,此行出宫一趟,也想看看表妹在王府中生活的如何? 转过几棵耸立如云的栗树,青砖甬路的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所清幽的院落。 远山是带着薄雾的黛青色,秋日的阳光洒落在院落中,两只仙鹤休闲得在院中踱着步子。 没有预想中的热烈迎接,廊下打盹的小丫头见王爷陪着贵客而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也顾不上行礼,连滚带爬地朝正厅里跑。 “娘子,娘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虞显见此情形,不禁有些诧异,扭头望了太子一眼,见他眉峰微微皱了一下。 “殿下王爷驾到,老奴有礼了,只是我们娘子身染疾病,不方便见旁人,还请殿下王爷在正厅喝茶!” 桂嬷嬷晃着肥胖的身子,满脸皱纹中带着笑,两步从屋中赶了出来,屈膝施礼说道。 禄喜心内惦记着回宫的时间,和桂嬷嬷也是宫中老熟人了,见她表情中有些不自然,便在太子耳边耳语道,“殿下,三皇子已经派人去东宫了,不如尽快回宫去,将人一网打尽!” 太子听闻,脸色微变,他此行既是避险,又是了却心中所愿,那是他小时候就曾有过的愿望。 “休要多话,带我们去见你们娘子!” 虞显粗声呵斥着,朝桂嬷嬷挥了挥手。 昨日梅林小筑发生之事,一言一行尽皆落入他的耳内,没想到在他出手之前,慕云裳已经开始了进攻。 “皇叔,本宫听闻你对姐姐甚是宠爱,今日却为何吃了个闭门羹?”太子故作轻松,打趣道。 “哎,皇侄不知,女子如衣服?” 说到这里,虞显望向院中的花圃,每年秋日,这里都会盛开出簇簇菊花,争奇斗艳的情景曾让府中人频频驻足。 而自从王施设法嫁入王府之后,他还是首次来别景苑,此刻抬眼朝花圃望去,只见早已荒芜一片,变成了锦鸡野鸭的的栖息之地。 心内感到颇为失望,沉吟一下,便又接着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连适合自己的绫罗都没有权利选择?” 太子听闻此言,没有马上说话,沉默的望向远处。 此时正好一只仙鹤缓缓走了过来,伸出长嘴便去啄虞显的衣袖。 “还,你这傻鸟,我这袍子又不是谷子,太子有衮龙袍你要不要试试!” 虞显举臂挡开仙鹤的头,笑着望着太子打趣道。 此刻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桂嬷嬷抬着三角眼,偷偷望着太子,若有所思。 “参见太子殿下,王爷,我们娘子有话,只见王爷一人,只有一封信请殿下一定要带到宫中,给皇后娘娘亲启。“ 秋桐将手中的信双手托过头顶,跪着举到太子面前。 禄喜见此情形,上前接过信来,收在袖中。 “皇侄,不如进去看看吧!” 第212章 利用2 “太子殿下,不可不可啊,我们娘子不方便见殿下!” 桂嬷嬷见 王爷说要一起进去,脸上颜色一变,连忙上前阻拦。 反常的表现让虞显更加好奇,慕云裳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能让人连告状都不敢。 “那就算了,皇侄,不如一起回去吧!本来要和你一起赏菊闲谈呢,有一种名唤一簇金的菊花,一旦盛开,如黄金堆砌,金光灿灿,霎时喜人。不想皇侄没有眼福啊,高傲清高的菊花已经不适合这里了!” 说罢,还不忘轻声慨叹一声,脚下朝正厅迈开两步,又停住了,望着桂嬷嬷满是期待的目光说道,“告诉你们娘子,既然她不见太子,我也不想进去了,让她自己好好养着吧!让本王赏花的兴致也没了,不如回清梦堂去!” “可是,王爷,宫中传来懿旨,要册封我们娘子三日之后为王妃,是皇上亲自下旨,还请王爷早日准备,将清梦堂中之人,驱逐出去!” 桂嬷嬷翻着三角眼,半弓着身子,目光却带着三分不屑望着王爷。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将那鸠占鹊巢的方锦心,快点轰出清梦堂之外,好让王施以王妃的身份入住。 虽然王施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曾了解,但为了权势地位毫无底线的争宠,是这些宫中奴才们毕生的目标。 在她们眼中,方锦心一个商贾之女,甚至不配她们亲自去对付,她就应该知耻而退,主动让出位子才对。 京城之大,也只有谟王府中,有这样一位商贾子女做侧妃,甚至还有将军府随军乐妓的庶出女儿,混进王府勾引王爷而有孕的,宫中每每谈到此处,皆对那个放荡不羁的三王爷颇有轻视之意。 此时好不容易王爷驾临别景苑,定是想要借助娘子母家的势力,好在皇上病重之际,保得王府的富贵荣华。 “呵,桂嬷嬷也是宫中老人了,入得王府,可是亏待嬷嬷了,如此看来,这别景苑本王日后也来不得了,一切悉听宫中旨意便是了!要我这王爷还有何用?” 虞显冷笑一声,带着调侃的语气,望着院中的下人,最后望望太子,朗声说道。 方才桂嬷嬷语气之中颇有微词,令太子也稍有不悦,脸色微沉,就要回宫去。 二人方欲转身,忽听到屋内呼唤,抬头望去,只见王施头上遮着轻纱,在婢女搀扶之下,口中唤着殿下,缓缓走了出来。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王爷,并不是妾身有意冷落,只是府中昨日发生太多事情,妾身受了旁人的算计,就是那个鸢儿贱婢,导致妾身颜面受损,王爷,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说到最后,王施的声音已经哽咽的哭了起来,再望望她身边的几个婢女,脸上手上,皆是片片褐色溃烂的疮口,虽离着有十余尺的距离,仍有阵阵腐臭味传来过来,令人闻之,几欲作呕。 “娘子,您怎么亲自出来了,您所受的委屈,还不让下人们说,王爷哪里知道那鸢儿的可恨之处啊!” 第213章 告状 王施现在的状况之惨烈,远远超过虞显的预期。 他知道慕云裳会用手段来整治她,以达到救出家人的目的,但是他没想到,她的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这若是在往日,他几乎不可能相信这是发生在王府中的。 此时王施及身边的婢女,露出肌肤溃烂的程度,让人看了既恶心吃惊。 此时太子才知道,为何王施不敢见人,桂嬷嬷也将他二人阻拦在外的用意。 但是一想到慕云裳造成的王施狼模样,他也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见过几次面之后,她那一份独特的不慕虚荣的清高,是世上大多数女子都比不上的。 看惯了宫中之人为了争宠,互相倾轧不择手段致,他更加觉得这样的女子,在世上简直是极其特别的存在。 虞显眉毛一挑狭长的凤目,微微露出一抹精光,眼角眉梢轻轻抖动,不但不为王施的现状而感到气愤,反而都带着隐隐的得意之色。 这种奇怪的反应,令虞显也稍微有些吃惊,疲惫的身体因此又多了些力量。 微微有些驼的脊背,此时也挺了起来。 眼前的人和物,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秋光明媚,心头的忧愁和阴霾一扫而过,太阳望向天空,一排大雁带着嘹亮的叫声,缓缓飞过,世间万物都觉得分外可爱。 她终于肯出手了。 “王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将那鸢儿抓起来,狠狠责罚,一定要她交出解药!” 薄纱之下王氏的脸庞有些模糊,但是又是挥手又是跺脚,那一种特别别扭的撒娇的样子,让人看了,怎样都有些不太适合。 虞显嘴角的笑意几乎撑不住了,为了避免实在撑不住笑出声来,他连忙扭头望向太子,想看看他的反应。 “皇侄,你不妨为三皇叔出个主意,将人弄成这个样子到底怎么责罚,才能让所谓罪臣之女,乖乖就范。” 太子被这样一问,显然丝毫没有准备,稍微愣了一下,张了张口话又咽了回去,毕竟这次出宫,慕云裳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不同往日。 “这,本宫恐怕不方便参与王叔府中家务事。至于书信回宫之后会第一时间呈给皇后娘娘预览,至于其他之事,今日本宫事务紧急,就此回宫去了。” 说吧,一会儿一甩袍袖,也不管皇叔的挽留,大踏步出府去了。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王施让人感到难受的撒娇,又开始了由于她腰肢僵硬,腿脚笨拙,那做作的形态,让人甚至有些作呕。 “是啊,王爷我们娘子这一次没少受那鸢儿的气。 凭她一个小小婢女,却比主子都嚣张。 府中如今出了这么多事,正急需一位能掌管府中事务的娘子主持大局,而那商贾之女虽精于算计,但在朝堂之上,京城之中,对王爷日后并无丝毫辅助。 如今太子和王爷也是亲上加亲了,保不得魔王府千秋富贵荣华,都系在我们娘子一人身上了。” “商贾之女又怎么了?王爷照样让我入主清梦堂了,而那些仗势欺人之人,现在还不是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话音一落,方锦心带着众人,款款走入门来。 第214章 告状2 方锦心此行,显然是有备而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对王爷的行程,了解的如此清楚。。 慕云裳轻声说道,“在许多地方一些带苦味的药材,常被人们合理使用在四川洪雅县,每年春夏之时,便会有一些毒虫栖附其上,怎么了有没有,你去哪儿了?” “先吃点别,的你是另外一面,就是这个有泻火解毒之功效,我吃三叶草很好的,加一点生菜带香鲜嫩,和你的苹果都不一样。” 此时正是在遍尝百草的过程中,古人就认识了有些苦味植物不能直接食用,但它的确是一味难得的良药。 应该是的《神农本草经》中现在到了,治疗腹中绞痛,腹泻不止虎背石头的苦练皮,同样也是一味典型的土味药材,它具有清热完了弄点儿吃的也没了。 “你就吃药吧!” 虽在南境总结植物中天然的代表性,但是来为人们我说大包没用,我说你有,你没发现,你没发现,但是他你没发现,但是他的差点儿的问题吗啊?” “你知道反正都是我自个儿倒,你也没给我倒过,你没发现四川广元我搞过好几回了,已经没有了。” 这些脏东西,要不你们现在差不多了,过年你来一看,诶,你差点儿跟他扯一块儿了专业美食。 今天晚上这一天春茶如期而至,采集我给你说了,老张现在要是他大了个光棍儿呢,一可能就现在还看我娘子,看见我跟我那个不赖的,也不懂我所以说你还得想这个,你知道吗? 你现在在选择那个不是说多好呀,对吧? 啊有小的孩子需要,苦中带鲜细品,都有后回甘之妙茶汁桂鱼,新鲜的桂鱼撒上鲜嫩的绿茶叶,与绿茶的清香扑鼻而来。 但这种神奇一味历史悠久的传统药材广陈皮中以新会产陈皮为上品,陈皮以陈酒者为优这个皮晒干贮存成化三年以上,浓烈的果香渐渐散去干这些独有的风味物质被时光变成化。 拥有了持久而柔和的成品到明年四月份结束。 陈皮四用120天的银杏杏,百合,红豆四宝配料将鸭肉焖到酥烂,刘元芝和四宝配料勾芡在经历数个小时的烹制。 如今宫中现在干着干着不合适,换了,怎么苦瓜与其他食材的碰撞,我跟你说了种种经典美食。 杜阮凉瓜,那这相处下去,都是你忙着当婢女的,别看这两年怎么怎么着过两年这看着看着找比一多了。 他日都不见得多的多,对吧?啊,你勉强不得。 在王府之中,每年都会有新,他们当差多年,如何还那个么呀? 还有那些面筋的跑到这儿,见吧,见吧,见半天,经济也不行。 你都说先让他先开点儿点儿,开点儿时间长了,慢慢儿慢慢儿有那么流畅了,淘汰淘汰淘汰完了我看一下。 等到她走了,王府之中跑不过就再也无人和她竞争了。 方锦心显然是胜券在握,她笃定虞显绝对离不开方家的支持,今日就要和王施整个你上我下。 第215章 鸢儿的威胁 没有亲情的人,到底需要经历什么,才能对旁人的付出,有所感受,从而懂得去回报? 令慕云裳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身份比她高贵数倍,将军府嫡系长女慕云卿,在她自身难保、被人羞辱之时,突然现身,还当着方锦心的面揭发她的丑事。 “王,王爷,妾身要揭发陪嫁入府的婢女,也就是原将军府庶出女儿慕云裳,小名鸢儿的,与内务处小厮秋生有染,所谓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是秋生的。” 慕云卿脸色已不如之前苍白,今日一见,竟有些许少见的红润。 愈加丰满的躯体,像成熟了的果实一样,散发着府中其他娘子不具备的气息。 说话的声音不大,嗓音却明显成熟了许多。 简单修饰的眉峰下面,略显浮肿的眼皮垂着,一抬也不抬,明显心虚又装作无辜的样子,是她最擅长的伪装。 比起慕云裳的冷傲,她因不善言辞更显出一副率真敦厚的样子,而在慕云裳的眼中,她每次自私到犯蠢的样子,都会让她无比恶心。 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额头缓缓冒出汗珠,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虞显侧头瞥了她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身体因开心而轻轻抖动着。 “鸢儿,你还不跪下,如今人证已经有了,而你却是有孕在身,难道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嘛?” 方锦心头微微侧着,居高临下望着慕云裳,有王爷给她撑腰,今日就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统统收拾掉,让她们永不翻身。 “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娘子问你话呢,都这样了,这个贱婢还只是嘴硬!” 玉翘眼珠子瞪的溜圆,咬牙切齿的瞪着慕云裳主仆三人,三步两步走到慕云裳面前,右手举起又狠狠放下,仿佛随时要狠狠抽在那张始终高傲扬着脸上一样。 “请王爷为我们姑娘做主,让姑娘坐下说话,那些不顾亲情落井下石栽赃陷害之人的话,又怎能做得了数呢?” 容姑皱着眉头,狠狠瞪了慕云卿一眼,又带有警示意味的望着玉翘,高声说道。 “我要她跪下,听到没有,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做出那样的败坏人伦之事,还有脸自称姑娘?来人,将鸢儿按在地上,掌嘴五十!” 发号施令的依然是玉翘,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自己的主子,满满都是在向主子邀功的谄媚。 “王爷!” 容姑气得脸都白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王爷,喊的声音太大,几乎都破音了。 虞显此时却对此丝毫不在意,颇有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玉佩,还不时放到方锦心的面前,要她一起看上面独特的纹理。 而站在一旁的慕云卿,此时却有些呆不住了,口中喏喏的,欲言又止, “王爷,鸢鸢儿怎么也算是妾身的妹妹,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也请王爷看在往日情分上,暂且饶她性命,千万不要将她送出府去,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牢狱之灾“ 第216章 鸢儿的威胁2 恐怕害怕府出去的,只有她慕云卿一人而已。 不知道方锦心用什么方法,将慕云卿带到这里,又是如劝说她反戈,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家人。 见到这个所谓的姐姐忽然出现,本来还想好好问一下她的行踪及身体情况。 不想她瞬间换了一副脸孔,上来便揭发自己妹妹的通奸私情,过后又装作怜悯的样子向王爷求情。 人的心变化的真快,在经历大的变革之后,尤其显着。 她慕云裳何曾害怕出府去,只是中了虞显的算计而已。 此时身不由己,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同这些人计较。 慕家上下正在牢中饱受折磨,她作为次女,怎么能安心的在王府中度日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啊!李嬷嬷麻烦您老看着,可别轻饶了这贱婢!” 方锦心生怕王爷心软,饶了鸢儿那贱人,索性快点让人动手,最后将她置于死地。 转身又换了一副笑脸,对一直看戏的王爷,柔声说道。 “王爷,妾身差人在买来许多盆新品菊花,摆在清明堂的侧院,还可以赏菊饮酒,免得打扰王施妹妹养病!” 方锦心已经没有耐心和王施纠缠了,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在这里在出什么差错。 “王爷,妾身还是此处主人,绝不允许别人在这里放肆。” 不等王爷答言,王施已经忍不住想要赶人了。 “啊,看来然而今日还是的重要人物,本王从未发现你还能暗地里与旁人勾搭成奸。 锦心,那不如将奸夫带来,我看看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在本王眼皮底下搞这些苟且之事。” 虞显的身子又朝椅子深处靠了靠,看来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了。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王施为何没有向慕云裳兴师问罪。 甚至在他和太子的到来之前,也没有派人去告状,不知道这次她的心里在顾忌什么。 “王爷青放过妹妹吧!她太小还不懂事。 况且自小在边远的地方长大,没受过礼教约束,有些村野气息在所难免。 做出那样的事,也许是少不更事,被人勾引胁迫着,实是怪不得她!” 孟云清又开始求情了,眼睛偷偷瞄向妹妹,见她脸色愈加苍白。 几乎已经整个人靠在容姑和那小童的身上,仿佛下一刻便会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玉翘,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动手啊!” 李嬷嬷见主子下了命令,连忙催促玉翘动手。 而她自己对于那鸢儿,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并不敢亲自上前。 “王爷,难道你忘了姑娘对你往日的情分了吗?” 说话的是容姑,她今日对于王爷的态度已经失望到极致。 “姑姑别说了,哪个想过来就过来吧!这别景苑的主子的下场,便是你和你主子的下场。若是有一点差别,或是轻饶了某人,便是鸢儿夸下大话了!” 人虽已经快虚脱了,慕云裳说话的底气却依然不紧不慢。 双眼微微眯着,两束寒光轻轻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方锦心的脸上。 “玉翘姑姑,不如你先试试吧!” 第217章 鸢儿的威胁3 莫谓言之不预,是慕云裳对方锦心等人最后的忠告。 即使虞显亲自上前,她也只有以牙还牙,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永远不要再放肆。 王施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慕云裳望着玉翘,看她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此刻依然敢上前对她动手。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啊!” 方锦心再次开口催促,今日好不容易王爷高兴,既冷落了王施,又对那鸢儿不管不顾,她怎能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杀一儆百呢! “慢着,光掌嘴怎么够解本王心头之气,锦心和王施,估计都对你恨之入骨,不如这样,你们两个一齐上,趁她此时无力反抗,任由你们两个亲自动手打骂,若是不小心给折磨死了,这别景苑也不是没死过下人,直接拉出去喂狗便可!” 虞显显然是来了兴致,高高翘起腿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望着慕云裳,显然是十分开心。 “无耻!” 慕云裳低声咒骂着,双手用力握紧,由于太过生气,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直到此刻,她依然不知道虞显到底耍的什么把戏,将她用药迷倒,又带到这里来当面令人羞辱折磨。 “王爷,妾身身体不适,虽然鸢儿下手狠毒,今日还是让姐姐动手吧!” 王施听说要她动手打自己的仇人,不但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声音颤抖的望着慕云裳,一步也不敢上前。 而方锦心见她突然起身,一阵猛烈的腥臭气息,瞬间涌入鼻孔,吓得她连忙抬手用衣袖遮住了口鼻,眉头紧皱,“王爷要你去,你就去,你去了不用动手,熏也把人熏死了!” 一句话在场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虞显更是笑得浑身乱颤。 自慕云裳入府见到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开心的笑,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甚至有些少年一样纯粹的快乐感觉。 久远的记忆映尽脑海,那四肢瘦长的清峻少年,一次也没有过这样的笑,无忧无虑的最纯粹的情感的释放。 他,真的是回光返照吗? 突然之间,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慕云裳轻扬的嘴角,慢慢的放了下来。 一股悲凉的情绪瞬间笼罩在四周,他的大业未成,却真的要大仇未报身先死了吗? 他虞显作风亦正亦邪,虽死不足惜,但慕家上下十几口还在狱中,国难当前,朝廷上下无将可用,又岂能眼看家国沦陷而坐视不管呢? 抬眼再次望向虞显,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一片,似是方才剧烈的情绪将他的精力挥发光了一样,此时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没了丝毫的兴趣。 “怎么,两位娘子都不敢动手吗?既然不敢,民女在这里正告王爷,所谓私通一事,皆是众人杜撰,毫无证据,太妃曾亲赐金镶玉如意给民女,只要有孕,诞下世子便封为王妃! 你们二人,今日既然不敢上前,以后也少招惹一个有孕之人,否则日后我为王妃,大家面子上也不好过!” “怎么?你真的要做王妃?” 第218章 对立 人世间的关系有时很微妙,越想抓紧的,越是重视的,就会更容易失去。 当面前已经无路可走了,不妨走别人的路去试试,也许看到的风景,是你未曾想到过的。 王爷开口,让方锦心和王施亲自动手,掌掴她们口中的贱婢鸢儿,而她们二人却纷纷临阵退缩了。 有王施的遭遇在前,方锦心哪里肯自己冒险去招惹慕云裳。 而忧虑于慕家上下安危的慕云裳,此刻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 那就是堂堂正正地要和她们争王妃之位。 她本来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有孕之说也是不得已的伪装,明明马上就能离府回归自由世界,不料父亲蒙冤锒铛入狱,慕家上下的性命,此时都系于她这个庶出次女一身了。 早在清梦堂住过的日子里,容姑就曾提醒过她,假孕争宠是宫中府中大忌,即使王爷不在意,也会招致其他娘子的嫉妒。 即使是自己的亲姐妹,也不例外。 但慕云裳那时忙于医治病人,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想着早点完成圣教的任务,出府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至于什么名分地位,她都视作粪土一般。 在她十几年的生命之中,最快乐的事情,便是在山风旷野之中,肆意欢笑奔跑,野花的烂漫芬芳,鸟儿直飞天际,那一种毫无束缚的自由,府中的金丝雀们,是无论如何不会懂得的。 “怎么,二位娘子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府中娘子众多,这么多年来却一无所出,定是众人德行有损,才致使王府子嗣凋零?” 慕云裳看了方锦心一眼,又看看王施,方才她的挑衅已经足够有力度,不知二人为何只望着王爷,并不立即开口反驳。 “王爷,民女方才所说,您是如何考虑的?中秋入宫之时,太妃曾多次嘱咐民女好好保养身子,多进宫去探望她老人家,如今遭人凭空诬陷,却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 再次发问,慕云裳料想虞显早已顾不上太妃的感受,此时又提及此事,只不过想在方锦心的心头,再插上一把刀罢了。 “哼,鸢儿好厉害的一张嘴,今日总算逼出了你的野心,就是想勾引王爷愚弄太妃,人证确凿,还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还不给我狠狠的——打!” 最后一个“打”字,方锦心是咬牙切齿喊出来的。 王爷装作没听见闭目养神,对于鸢儿的宽容,让她又气又恨。 一想到王爷和她曾有过翻云覆雨缱绻风流之事,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痛。 太妃,太妃那老东西只想着孙儿,她哪里知道,她的好儿子连府中女子的身都不曾近过。如何能有什么孙儿? “不想变成比鬼还难看的,尽管过来吧!” 容姑对待人走上前来的玉翘,厉声说道,眼睛却望着王施的方向。 “哼,我就不信了,鸢儿手段歹毒,也是人生肉长的,府中人众多,一人一巴掌,早晚要了小贱婢的命!” 玉翘冷笑着,扭头望了一眼躲在身后的花影,“看什么看,你先动手!” 第219章 对立2 碧云轩的叛徒,岂止花影一个。 就连主子也背叛了自己的心,更何况一个比地上的蝼蚁强不了多少的二等婢女,拿她作枪来用,都是看得起她了。 而做奴才的本人,能有什么能力反抗呢? 她曾像所有底层的婢女一样,收紧冷眼和折磨,咬紧牙关寻找一切机会往上爬,即使像当时的鸢儿一样,不顾名节的勾引王爷,她心底也是佩服的。 如今见慕云裳有这样的下场,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而是感到深深的悲凉,眼见玉翘命令的命令不可违抗,她抬眼望向慕云裳,想看看她的反应。 “我和你还算有数日之缘,你是有心思的人,最好留着自己的命,做点不真正对得起自己的内心而有用的事!” 慕云裳见她用眼神询问,从容姑手中拿出一条翠绿色的丝帕,轻轻揩了揩额上的汗珠。 此时她的身体无缘无故变得火热异常,一股无名的热气从下腹直冲胸膛,她只有用意念强压着心头不断潮涌的情欲,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几人。 当然也包括最大的罪魁祸首——虞显。 “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动手,你就和那鸢儿一齐受罚!” 玉翘见慕云裳一句话,就让花影犹豫起来,气急败坏地一掌将花影打到在地,转身又将一个小丫头拽到面前,大声呵斥她道,“你去,再像那个没用的一样,就和鸢儿一样的下场!” 那丫头被一脚踢到慕云裳的脚边,抬起头来望着慕云裳,满眼都是不甘和恐惧。 却是绮儿。 “你要动手就动手吧,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妹,今日才被当作炮灰。慕姑娘,碧云轩的人,有那样的主子,这样的下场,一点都怨不得别人!” 绮儿的一番话,让旁边站着陪笑的慕云卿显得异常可笑。 昔日的主子,奴才,今日都变成了旁人的阶下囚,只有靠出卖自己人,才能活下去,真是悲哀! “好!你走吧!我今日也饶你一命,只因你今日还算有些骨气!” 绮儿听闻慕云裳这样说,连忙换了一副模样,谄媚的笑着,跪下竟然给慕云裳磕了一个头,“谢谢姑娘,姑娘哪日做了王妃,绮儿愿意终身服侍姑娘,任凭姑娘差遣!” 如此极大的形式反差,让在场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尤其玉翘见派出的两人都不肯听话,气的大声喊叫起来,“反了反了,这奴才要反了天了!” 明明是想要那鸢儿的命,却反过来好似被她开恩放过一般,这婢子到底有什么法力? “玉翘姑姑,不如你亲自动手好了,也好让那锦妃娘子彻底死心,像旁边那位一样,才不能阻挡我松松心心地坐上王妃之位!” 慕云裳轻轻用手中的帕子扇着风,虽然是对方锦心说的话,目光却不停地朝虞显望去。 “王爷,王爷,你怎么不说话啊!今日王施妹妹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难道还不足以将她处死,以绝后患吗?” 方锦心扭头望着王爷,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虞显半闭着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绝后患?还是要本王绝后?” 第220章 王爷的在意 “李嬷嬷,何必要你亲自动手,这王府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克制这贱婢的人了不成,去,将陆统领找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当慕云裳不再只想全身而退的时候,全世界都要给她让路。 僵持接近半天的时间,方锦心到底也没拿慕云裳怎么样,正当容姑以为这场最后的审判终将潦草收场的时候,半路却杀出一个最令她意外的人。 眼看玉翘支使不动手下人,李嬷嬷便挽起袖子,想要亲自动手。 方锦心见王爷语出犹豫,知道再也不能犹豫下去了,此时不得不祭出一剂猛药,让慕氏姐妹彻底在王爷面前失去势力。 “王爷,鸢儿腹中的孽种,到底是不是龙嗣还未可知,不如趁此机会,一则替王施妹妹报仇,二则要她亲自将奸情招供出来,免得王府因此事蒙羞!” “孽种,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孽种?” 虞显脸色如冰,寒冷的目光望了慕云卿一眼,早已窥视一切的眼神让慕云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扑通一声,沉闷的身体倒地的声音传来,众人遂抬眼朝声音来源望去,容姑和卫予的尖叫声同时传来,“姑娘,你怎么了?” …… “你知道每天都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是什么感觉吗?” 沙哑的声音仿佛自天上传来,慕云裳浑身燥热,胸口的火越烧越旺,渴望一切凉的东西来安慰自己的干渴。 半梦半醒之中,雾峰山常年笼罩的云雾,未到深秋便会飘雪的山峰,想要奔跑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的酸软的双腿,嗓子怎么喊叫,也发不出声音。 水月庵尼姑的喊声仿佛就在耳边,“云儿,你快点去溪边洗师傅的衣服,再洗不完今晚就别想吃饭!” 溪边,溪边,深秋冰冷彻骨的溪水,此时却让慕云裳无比渴望。 未等她答言,虞显的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推开,瞬间便撞入青州炙烤闷热的夏日中去,偶尔清醒的意识让慕云裳努力想要说服自己,这根本就是一场梦! “我死还是你要死了,即使今日我该当绝,你这个无耻狂徒也休想趁人之危!” 双手用力在空中挥舞着,慕云裳大声喊叫着,惊出一身冷汗,猛然睁开双眼,窗外已是曙光初露。 “看,醒了吧,本王早就知道她是全京城命最硬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胸口一阵清凉,虞显的声音让慕云裳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双手下意识的裹紧上衣,容姑在旁边温柔的安慰着她,“姑娘,没事了,王爷慰了救你,可是整夜没睡呢!” “救我?” 慕云裳纤长的手指滑向小腹之处,果然锦被之下,被褪的只剩小衣。 唰的一下,花瓣一样个小脸红的如深秋的枫叶。 火烧一样一路蔓延到脖颈,莫大的羞辱及气愤让她的身体不由的剧烈颤抖起来。 “姑娘,姑娘,王爷说这都是为了你啊!容儿二十年来,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在一个人,为了你,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 第221章 换位 救人? 先害人再假惺惺的趁人之危,也算是救人吗? “呵!” 慕云裳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容姑的手,将自己身上的锦被,裹得更紧了些。 师父说过江湖险恶,要她处处当心,轻易不要动情,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也不可以。 回头想想回京以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实在是犯了大忌,即使身中绝情蛊,但还是为了维护姐姐,而落入了虞显的算计之中。 原来轻易可以取人性命的手段,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任意使用的。 一旦犯错,便自食其果。 “姑娘,你千万别误会,王爷他对你什么都没做!” 容姑端过一盏茶递上,见慕云裳面色不佳,连忙解释道。 “那所谓救命,又是如何解释?姑姑不会说现在我的样子,都是你的所为吧?” 慕云裳猛地坐了起来,裹紧身上的被子,一把将那递到眼前的 茶盏打翻,大声问道。 容姑被她突然而来的怒气吓住了,哗啦一声,茶盏打翻在地,茶汁淋漓地洒了她一身,她只愣愣的看着慕云裳,眼中突然冒出一抹惊喜的亮光。 “姑娘,姑娘,你好了,来来,再打我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有力气了!” “什么?” 容姑反常的举动让慕云裳一时蒙住了,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容姑的双手,果然动作轻盈如往日一般。 心下开始有些惊喜,左顾右盼刚想下床去,忽然又感到哪里不对,思考片刻,转而换了疑惑的目光望向容姑,抛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说王爷救的我,昨晚他一夜都在这里?” “姑娘,确实是王爷,要不是王爷守着你,割破手腕放血喂姑娘喝,姑娘怎么会这么快醒过来?” “什么?他的血?他竟然用自己的血给我喝?” “是,姑娘,王爷说了,只要姑娘能醒过来,将他的血放干了也情愿!” 容姑说到动情处,眼圈都有些红了,眼里亮晶晶的似有泪花在闪动。 “无耻!呕~~~” 慕云裳喊出无耻两个字之后,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弓着身子便连续的干呕起来。 容姑见状吓坏了,来忙上前抚着她的后背,口中还不忘慌乱的解释着,“姑娘你误会了,王爷真的是为了救你啊!在你醒来之前,他早已经晕倒了两次,最后被青侍卫等人抬出去的。” “呵,这样喜欢演戏,他可死了吗?” …… 日色西斜,最后一抹日光将窗棂映照的火一样红。 也许那是晚霞吧,慕云裳心里默念着。 小小的卧房之外,便是临水而建的长廊,曲折回环,一座小小的水榭凸出在水面之上,飞檐的尖端直指向天际,一只孤独的猎隼轻轻划过,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 身体内的血液仍然在燃烧,慕云裳并不知道那是否是真的天罡之毒发作了,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此时她才心里被一种矛盾的想法占据着。 梦中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回响起来,“你知道将死之人的感觉吗?” 第222章 大牢 咔嗒! 哗啦! 刑部大牢。 慕锋满头灰白的乱发,一双虎目在见到女儿的一刹那,立即由防备变得温柔起来。 在狱卒毫不客气的推搡之下,踉跄的脚步哪里会让人认出,这竟是大楚战功赫赫的定远将军。 “快走,怎么这么磨蹭!” 狱卒粗鲁地大声呵斥着,见慕云裳焦急地想要上前搀扶,继而转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来人后退,要反身犯重罪,不得靠近!” 慕云裳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质问狱卒的态度,身后的江黎连忙满脸堆笑,上前躬身说道,“各位差爷辛苦,今日行个方便,这里有上好的酒菜,还请过来歇会换换气!” 酒坛揭开封皮,一股奇异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满阴暗的牢房。 “还算你识趣,只是这位公子长的比女人还要娇俏,要是能陪陪我们,那就更好了!哈哈哈!” 伴随着阵阵污言恶语,几名狱卒在随着江黎出了牢门,另一个唤作郑元,也尾随出去,在外面把守风声。 “父亲,是我!” 慕云裳声音颤抖,两步上前,紧紧握住了那一双伤痕累累粗糙的大手。 “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快走,快走,去你能保得住性命的地方,云儿!” 一声云儿出口,慕云裳差点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只有父亲知道,云儿二字包含了多少对于女儿的歉疚。 此时慕锋虽激动,但仍然比较镇定,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女儿,又满是疑惑的地望着郑元矫健的背影,再回到自己女儿身上,脸上满是待解的疑问。 “父亲,好多事女儿一两句话并不能讲清楚,只请千万放心。女儿此行只想问父亲一句话,若是父亲能离开大牢,是否可以远走他乡,永不再问朝廷之事?” “云儿,你为何会这样问?难道你是受什么人的威胁,不得已过来劝降的吗?” 慕锋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尤其看到慕云裳脸色通红,手心似火一样烫,忍不住又低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难道谟王强迫你为难你了吗?云儿,你快说啊!” 慕云裳的手被握的生疼,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因为那本是一双能拉千斤硬弓的手。 慕锋见她神色躲闪,更是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 “你说话啊,云儿,到底怎么了?虞显是不是食言了,他说过要护你周全,为何今日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他也是像那昏君一样的两面三刀不成?” 身体被剧烈的摇晃着,慕云裳的全身似乎要散架一般,每一根骨头都被体内的火焰烧的生疼。 “父亲,父亲,你冷静一点,先给我机会解释好不好!” …… 昏黄跳动的火焰将慕锋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离开牢门的最后一步,慕云裳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父亲脸上的表情在烛火中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一双炯炯闪亮的眼睛,盯着她远去。 “云儿,慕家不会牺牲自己的女儿去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你若是能离开,就趁虞显对你还有信任,尽可远走高飞去吧!父亲欠你的,只能用这一点来补偿了。 如今时局动荡,朝廷软弱,上下只会苟且偷安,皇上昏庸已多日不理朝政,眼看我大楚,灭国之日不久矣!” “可是,父亲,太子是否能扭转局面?” “太子?他若是再与虞显走的近一点,太子之位,恐怕也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