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农门娘亲马甲A爆了》 第一章 穿越就要被沉塘? 杜云娘在一片头痛欲裂中睁开了眼睛,一张丑陋肥胖的大脸正快速的凑近她。 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人也跟着清醒了。 “杜云娘,好你个小娼妇,居然真在这偷人,你那个姘头呢?老娘今天要打死你们这对奸夫银妇!” 一个胖妇人挥舞着一个大铁锹就砸了下来! 受到袭击,杜云娘本能的一把抓过大铁锹,狠狠一扯,就把胖妇人摔了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哎呀,嫂子,你怎么还打阿娘呢?你本来名声就不好,对孩子刻薄,在外面偷人,现在你还打阿娘,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 此时,杜云娘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柔弱无助,泪眼婆娑,眼底若隐若现的有一抹幸灾乐祸,这暗中挑拨离间的话被她说的头头是道,是个小绿茶无疑了。 听到这话,又看了看周围,捉奸,杜云娘,小村庄,小破房,远处还站着两个面黄肌瘦,满脸鄙夷的孩子! 这下,她彻底愣住了,这……不是和她最近看的小说里的情节高度相似吗? 她……居然穿越成了那个小说里对孩子恶毒,被公婆不喜,被娘家吸血,脑子还不怎么好使的恶毒女配,跟她同名同姓的杜云娘?! 遇上狗血穿越也就算了,她怎么就接了个炮灰剧本呢? 她记得原着中杜云娘的两个孩子恨毒了他们的亲生母亲杜云娘! 杜云娘对两个孩子非打即骂,几乎从没让两个孩子吃过饱饭,在杜云娘没钱的时候还把两个孩子给卖了! 两个孩子多次死里逃生,最终黑化! 霸占土匪窝,打家劫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所有仇人都被他们折磨致死,甚至还包括了杜云娘! 最终,两个孩子的军队被摄政王一举消灭,最终被处死。 意识回到现实,若是她真的穿到了书中的剧情里,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两个孩子的命运,让这本书彻底改写? 根据书中的剧情,刚才倒地的那个胖妇人应该是原主的婆婆李桂芝,而那个小绿茶就是原主的小姑子,沈雪儿。 现在这场抓奸,正是小姑子陷害杜云娘弄出来的! 杜云娘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沈雪儿,看的沈雪儿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会儿功夫,摔倒在地的李桂芝已经气急败坏的爬起来,破口大骂:“好你个杀千刀的杜云娘,真是反了天了,今天我非要弄死你不可!” 说完,婆婆李桂芝便大喊大嚷,“大家快来看呀,杜云娘这个小贱人打婆婆啦!” 李桂芝本来就是大嗓门,这么一嚷,在不远处晒太阳的人也都过来看热闹了。 “哎哟,李婶子,这是怎么了?这气的都哆嗦了。” 李桂芝瞥了一眼杜云娘,眼中尽是恶毒,“杜云娘这个小贱人出去偷人了,刚才还把我给打了,大家伙评评理,她杜云娘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杜云娘。 “杜云娘,你可积点德吧,不侍奉公婆,苛待孩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干活,现在还偷人,我呸,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恶心的了。” “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真是不知廉耻。” 杜云娘低头一看,初春季节,自己身上的衣服居然衣不蔽体,衣服上的扣子也都解开了,隐约可见里面的春、色。 她皱了一下眉头,眼疾手快的把衣服扣子都扣整齐,面无惧色的看着李桂芝。 “大家都看到了,这杜云娘现在都敢打我了,以后还不知会做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呢!为了永除后患,今天就请大家帮我清理门户,把杜云娘这个贱人给沉塘吧!就算官府来查,也是我们沈家的私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李桂芝这番话,人群先是沉默了一会,没多久就有人开了口。 “李婶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杜云娘也是丧尽天良,天理难容,我愿意帮李婶子。” “我也是。” “还有我。” …… 没一会儿,杜云娘就让村子里的人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原着里,杜云娘这次被沈雪儿陷害丢了半条命,回去之后,家里没有吃的,孩子们也都对她不管不顾,杜云娘没有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不过她既然来了,这悲惨的命运绝对是要改写了! 眼看着就要动手了,杜云娘终于开了口,“各位乡亲,你们都让李桂芝给卖了!你们要是真把我沉塘了,你们都要被抓去砍头的!” 听到这句话,村民们的脚步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看到这场面,沈雪儿走了过来,“杜云娘,我们沈家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阿娘怎么可能会害乡亲们。” “就是,李婶子是什么人我们能不清楚吗?她怎么可能会害我们?” 杜云娘不紧不慢的说,“根据我朝律令,私自把任何人处死都是犯了杀人大罪,如果有人举报,杀人的人会被砍头,而举报的人也会得到大额奖赏。 如果有人为了钱财举报,你们可都得下去陪我!就为了帮李桂芝的忙,丢了自己性命,值吗?” 果然,听了这番话,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沈雪儿一愣,上前一步,有些急了,“大家可千万别相信杜云娘的话,她都是骗你们的。” 杜云娘淡淡一笑,“沈雪儿,你不会是那一笔奖赏吧?让别人杀了我,然后你去举报,就能得到不少钱。 我听说你跟城里的裁缝说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买两身新衣服了,你又没有出去做工,你哪来的钱买新衣服啊?” 听了这话,沈雪儿气的握紧了拳头,朝着杜云娘大喊,“杜云娘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杜云娘丝毫不理会沈雪儿的气急败坏,接着说道,“村子里的男人也差不多都在这了吧。我要是真偷人了,那人会舍得把我沉塘吗?你看看村子里这些人,有人反对吗?哪个不是恨的我牙痒痒? 谁偷人会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来?我又不是傻子。村子里谁都知道你跟我不和,我看你就是故意诬陷我!” 看到杜云娘居然这么气定神闲,沈雪儿感觉有些事好像不太对劲,只是现在,她只想弄死杜云娘。 沈雪儿一脸气急败坏的指着杜云娘破口大骂起来,“你……你胡说,杜云娘,你就是个让人玩烂了的破鞋,就算是青楼歌妓都比你干净的多! 你还好意思说没人看到,你看看你这样子,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你衣服都是散开的,要不是在偷人,哪个女人会在这个地方脱衣服?”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也附和起来。 “是啊,我刚才也看到杜云娘衣衫不整了。” “我也看到了,要不是偷人她脱衣服干啥?还是偷了,就该把她沉塘,要不村子里的风气都让她给带坏了。” “这种女人还活着做什么,沉塘了算了,官老爷们肯定不会抓我们的,是杜云娘偷人在先。” “对,沉塘,正风气!” “沉塘,沉塘!” …… 一边说着,那些人居然又朝着杜云娘抓了过来。 第二章 她有这么可怕吗 “胡闹!都给我放开!” 村长张大福气冲冲的大声嚷道。 村长张大福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正直,在城里也认识些人,有些门道,这才众望所归,当上了村长。 “你们都没听到我说的话是不是?正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的事你们怎么能乱说?! 还要把杜云娘沉塘?我看你们真是寿星公上吊,活腻歪了!” 张大福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总算是让这些人清醒了一些。 沈雪儿没想到张大福居然向着杜云娘,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就这么过去以后怕是更难把杜云娘给轰出去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么个办法的! 想到这里,沈雪儿握着拳头看着张大福,“张叔,你怎么就非要护着杜云娘呢?大家都认可的事,你这么反对,莫不是你跟杜云娘有什么吧?” 张大福都被沈雪儿的话说的愣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村子里其他人更是没反应过来。 杜云娘听到沈雪儿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张大福好歹也是村子里响当当的人物,他说一句话就没有不听的,沈雪儿居然往他身上泼脏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杜云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雪儿,一脸失望,“沈雪儿你说啥呢?你就为了陷害我居然连张叔这种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也要陷害! 当初沈家落魄的时候,那可是张叔帮东强找了个体面的活计,我们沈家才有了钱。 你……你居然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连张叔都能栽赃,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你这样可是毁了你自己的名声啊,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沈雪儿被杜云娘说的一愣,这跟嫁不嫁的出去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瞪着沈雪儿。 “就是,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就这么心肠歹毒呢?” “我儿子之前还看上这沈雪儿了,还想让我提亲呢,我看啊,还不如村里的二妞呢,这要是娶回去还不得把我给撵出去啊!” “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 杜云娘冷冷一笑,这下沈雪儿怕是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这歹毒的名声一传出去,别说嫁出去了,怕是以后都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沈雪儿愣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张大福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好啊,我还真是帮人帮出仇来了!既然你们沈家这么不知好歹,看来是硬气了? 那行,沈东强的那个活计有的是人想要做呢,你们沈家就让出来好了! 今天这事我还就管定了,要是没有证据谁敢动杜云娘一根汗毛,我今天就直接抓她去见官!” 张大福的这一番话,成功的让沈家人缓过神来。 尤其是李桂芝,那一身气势瞬间降到谷底,摆出一副可怜样,哭唧唧的说道, “哎呀,大福兄弟啊,你可不能砍了我们沈家的顶梁柱啊,这要是东强没了活计,我们沈家可怎么过啊。” 沈雪儿想要装个小透明,奈何李桂芝生怕惹怒了张大福,狠狠的扯了一把沈雪儿。 “还不赶紧给你张叔道歉!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呢?跟谁学的污蔑你张叔啊?回头让我知道了是谁,看我不打死那个杂碎。” 沈雪儿自然是认识到了严重性,眼泪都急的掉下来了,“张叔,是我错了,你别生气,雪儿只是鬼迷心窍,实在是不希望杜云娘这样德行败坏的人留在我们家,这才说错了话,都是那个杜云娘害的,跟我无关啊。” 说完,李桂芝又一脸讨好的说道,“大福兄弟,你看这孩子就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你别生气,回头啊我老婆子带着东强去给你赔罪,啊。” 听了这番话,张大福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赔罪倒是不用,我看你们家这丫头倒是心大的很啊。 这件事我会好好让人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真有人从中作梗,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完,张大福一甩袖子离开了。 张大福都走了,其他人也很快都散了。 杜云娘叹了口气,虽然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糟心的事实。 “杜云娘,你可真是厉害了啊,从今以后别再来沈家要饭,就算你们娘仨饿死也跟我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李桂芝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杜云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雪儿这个时候也终于卸下了面具,满脸狠毒,“杜云娘,你给我等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人终于都走了,杜云娘也累坏了,转过头去,却看到两个小小的背影正往远处跑。 看着两个孩子瘦弱的背影,杜云娘皱了下眉头,“福宝,水生,你们去哪?” 这两个孩子是原着中杜云娘的孩子,只是杜云娘对他们却很刻薄,非打即骂,有时候还不给饭吃。 杜云娘遇上这样的事,两个孩子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可见杜云娘在两个孩子心中有多讨厌。 听到声音,两个孩子更像是听到了催命符一样,撒丫子跑的更快了,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杜云娘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她有这么可怕吗?好歹也是亲妈啊! 回想了一下原书剧情,杜云娘才终于恍然大悟,她记得原着中说过,杜云娘的衣服袖子实际上是被两个孩子扯掉的。 两个孩子本以为杜云娘这次怕是活不了了,却没想到,她这个同名同姓的外人会来,扭转了乾坤,这要是被她想起来,他们不就死定了? 只能跑了! 杜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两个孩子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穿过小河,再往树林里走个几百米,果然看见一个被掩盖起来的小山洞,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杜云娘正要钻进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孩子的尖叫。 她想也没想,直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刚到地方,就看到两头狼,其中一头正朝着福宝扑过去! 第三章 一过来就抢东西 福宝被水生搂在怀里,两个孩子抖做一团,显然是要束手就擒了。 眼看打头的那头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杜云娘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过去,飞起一腿直接把狼给踹飞了。 她自己也摔在了地上,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差点把杜云娘眼泪都给疼出来。 杜云娘心里忍不住的想骂娘,这身体,是不是豆腐渣做的啊! 听到声音,水生和福宝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只会打骂和让他们干活的废人阿娘居然挡在他们面前,两个孩子满脸的不敢相信。 站起来的杜云娘摸了摸身上,居然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不由皱了下眉头。 水生似乎看出来杜云娘想干嘛,把一把生了锈的菜刀仍在了杜云娘脚下,“阿娘,菜刀。” 怯生生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跟狼比起来,这杜云娘怕是也没好到哪去。 杜云娘拿起菜刀,对水生比了个大拇指,“做得不错。” 就在这时,两头狼居然同时发起了攻击,一个是朝着她冲过来的,另外一个居然是冲着孩子们去的! 杜云娘眼神瞬间变的凌厉,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冽刺骨,以她这糟烂的身体怕是只能对付一只! 眨眼之间,两头狼已经到了眼前。 杜云娘斜飞而起,一脚踹在攻击她的那头狼的头上,借着反弹的力道,杜云娘在另一头狼抓到水生之前,一刀划破了那头狼的喉咙! 解决了一头狼,另一头狼也就不足为惧,只是狼这种东西比较有灵性,发现自己打不过,慢慢的退走了。 直到那头狼没了身影,杜云娘这才放松了身体,直接瘫软在地。 谁知,看到杜云娘倒在地上,两个孩子却吓得马上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脸防备的看着杜云娘。 杜云娘有些自嘲的笑了,“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还跑吗?”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可从来没看到杜云娘这么温柔的对他们笑,突然露出这样的神色,让两个孩子有些摸不透杜云娘想做什么。 “刚才我可是救了你们,刚才跑了的那头狼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我现在也没力气了,你们不会这么忘恩负义的把我扔下吧!” 说完,杜云娘装作有些可怜的模样看着两个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小娃娃她就想逗一逗。 前世她连恋爱都没谈过,没想到老天可真是会安排,重生后居然直接把孩子都给安排好了。 不得不说,这安排她还挺喜欢的,听说生孩子老疼了。 想了半天,最终两个孩子还是经不住良心不安,一左一右的把杜云娘给扶了起来。 杜云娘趁势站了起来,低头看到了那头狼的尸体,好家伙,最起码也得有一百五十斤左右,怕是不太好弄回去。 想了想,杜云娘便从衣服上扯了点布条下来,把狼腿一左一右绑住,然后对两个孩子说道,“福宝,水生,你们两个拽一条腿,我拽一条腿,我们三个把这大狼拖回去。” 福宝水生很听话的跑过去拉起绳子,好在这里距离村子也不远,没多久就把大狼给拖了回去。 只是,杜云娘三人才离开没多久,之前出现狼的地方就多了两个人,一个粗布麻衣,一个全身黑衣。 黑衣的布料显然是极上乘的布料,只是在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面前却极度卑微。“我这个傻娘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当初,他之所以会跟她成亲就是因为她傻,方便他做很多事,只是他这次回来他是要跟她和离的,以她如今这个心智,怕是会有些麻烦。 “主子,要不直接派人……” 黑衣人身上带着杀气,任何人也别想成为他们主子的绊脚石。 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挥了挥手,“算了,再等等,那些人应该能消停很长时间了,毕竟谁也不想被人趁虚而入。 这段时间就说我闭关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呵,万一是有人安排的,那才有意思。” 听了这话,那黑衣人弯腰说道,“主子英明。” 另一边,杜云娘三人拖着大狼格外的受人瞩目,有热心的来帮忙,没多久就把大狼给拖了回来。 只是狼这东西少见的很,把杜云娘三人送回了家,村民们也不愿意离开。 “哎呀,杜云娘,这回你和孩子们可有吃的了,这大狼卖出去少说也得好几两银子啊。” “对对对,隔壁村的前些日子就卖了一头狼,说是给了三两银子呢,说是还没有你的这个大呢。” “杜云娘啊,李婆子说以后不给你们娘仨饭吃了,这狼你可得看好了,万一他们来抢,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啊。” 杜云娘无所谓的笑着说道,“光天化日的,她还能强抢不成?” “说什么呢?什么叫强抢?” 听到声音,所有人转过头去,沈大郎,沈雪儿,李桂芝,还有沈东强居然都来了! 看四个人这个架势,一看就是过来抢东西的。 杜云娘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 李桂芝和沈雪儿一过来就朝着大狼过来了,东看西看,眼里还带着贪婪。 “哎哟,杜云娘可真是厉害了,都能打这么大的狼了,看你也没啥事,应该不难。” 李桂芝看着杜云娘眼里都是嘲讽却偏偏不说话,心里一阵得意,就算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杜云娘啊,这个我们就带回去了,你自己再去抓一只吧,反正都是沈家的,谁的不一样呢。” 杜云娘冷哼一声,“娘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先谢谢你了,我们这房子早就漏水了,孩子们老是生病,既然都是沈家的,那娘你赶紧拿钱把我们这房子给修修吧。 你看看这院墙,比你们住的可差远了,还有被子褥子衣服家什,都没有你们的好,娘你不会这么偏心你们自己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让我们受冻挨饿吧?” 杜云娘说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少说也得十几两了,要是沈家带走狼却要给这么多钱,明显就是个亏本买卖。 李桂芝瞬间变了脸色,“杜云娘,你们娘仨不一直这么过着呢吗?有啥住不了的?都是沈家人,你就别计较这么多了。” 说完,李桂芝也不顾杜云娘啥反应,直接招呼着沈东强和沈大郎过来抬狼尸。 第四章 补偿千两为和离 “啪!” 杜云娘旁边的一块大石头突然之间碎裂,崩的到处都是,刚要过来的沈大郎和沈东强被比较大块的石头砸到,直接被压倒在地。 “啊啊啊,当家的,你怎么了?没事吧?” “哥,哥,你快醒醒,你可不能有事啊。” 李桂芝和沈雪儿把沈东强和沈大郎给扶了起来,发现没什么事,便又看向了杜云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云娘手里多了一把生了锈的菜刀,上面还带着血。 只是菜刀现在却有些扭曲,还被磕了不少豁口,上面还浮着不少灰尘,显然这就是劈开石头的凶器! 杜云娘站在一堆碎石头中间,虽然还是原来的五官,只是那一身的气势看起来却像是巨人,只能让人仰视! 所有人都傻眼了,空气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说话。 就算沈家人刚才还仗着人多气势汹汹,现在一个个也都跟吓破了胆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大家不都还问我怎么抓的大狼吗?就是这把神刀,拥有它就能拥有神力,就连大狼都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十几个人一起上我也打得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杜云娘手里的菜刀上。 只是,看着那把锈迹斑斑,已经有些扭曲,还带着不少豁口,菜刀把手处也有了一处缝隙,看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要坏了。 就这么一把菜刀,是……神刀?? 只是,事实胜于雄辩,居然没有人怀疑。 杜云娘举着菜刀转过头去看着沈家一家子,笑眯眯的问道,“娘,刚才你说要干啥来着?我记性差,忘了!” 李桂芝哪里还敢跟杜云娘抢狼尸啊,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的看着杜云娘,“杜云娘,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们什么也不要了,不要了。” 第四章 人群后面,一个气息深沉,衣着简单却不失质感的冷面男子朝着这边走过来,“干什么呢?” 听到声音了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到那人的脸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不是东阳,他居然回来了。” “还真是东阳,还以为他从军死在外面了呢,没想到居然活着回来了。” “东阳比以前更俊了,就是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亲近。” …… 李桂芝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拽着沈东阳的袖子就是一顿神嚎, “东阳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的儿啊,你快管管你媳妇,你再不回来,这个该天杀的,她都要杀了我们了,你快休了她,让她滚!” 沈东阳从李桂芝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叹了口气,“娘,我又不是瞎子,你不欺负她她能举着菜刀追到你家去吗? 我敬重你是我娘,我在外面挣了钱就都让人给你带回来,那可是我用命换来的,只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妻儿,让他们不挨饿受冻,没想到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可对得起我?!” 被沈东阳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这么一番,李桂芝愣住了,“东阳,娘这不是没饿死他们吗?” 一听这话,乡亲们都忍不住的出口怼李桂芝了。 “李婆子,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二孙子元宝胖的都有两个水生大了,你这偏心眼子还用别人说嘛?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 “上次我还看见水生和福宝出去找吃的,差点从山上摔下来,受了伤李婆子你都不管,可真是个狠心的奶奶。” 杜云娘走过来,冷着脸说道,“就刚才,两个孩子差点让狼给吃了,婆婆你过来都不问问我们受没受伤,上来就抢狼肉。 我们三个可什么粮食都没了,你这是想饿死我们啊!今天这狼谁也别想拿走,谁有本事就问问我手里的神刀!” 杜云娘举着菜刀上前一步,杀气腾腾的看着沈家人,吓得沈家人又缩了回去。 “你,杜云娘你别动手,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说完,沈家一家子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其他人也就寒暄了几句,没多久就都散了。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杜云娘让福宝关上大门。 杜云娘见人都走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无边的疲惫瞬间袭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朝着地面倒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居然没人。 杜云娘看了看这屋子,好嘛,真的是应了书中那句话,家徒四壁,破烂不堪,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全是土坯的房子已经有些歪歪扭扭,房顶还有些漏水,床上铺的是干草,用绳子捆了,再盖上一块已经洗的发白的床单,就算是床了。 被子里面装的是很多年前的旧棉花,而且很少,冬天根本没有办法御寒。 杜云娘看了看自己已经没了两条袖子的衣服,只感觉脑仁疼,这可是她唯一的一身衣服,她要是敢这么露着胳膊出去,保证会让人给打死。 无奈之下,杜云娘扯了半张床单,找出针线随便一缝,虽然歪歪扭扭,好在不会让人打死,就先凑合着吧。 突然,杜云娘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便走了出去。 “水生,福宝,爹爹这次回来是来带你们离开的,你们也大了,是时候该学学本领了,爹爹可不想你们一辈子都埋没在这里。” 听到这话,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爹爹,我愿意跟你走,我听说你从军了,我也想从军,上阵杀敌。” 水生显得很兴奋,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吃饱饭,在哪里都行。 沈东阳摇摇头,“你们还小,想要上阵杀敌得先把功夫练好,我会让人教你们功夫,教你们念书识字,以后才能更好的掌握你们的命运。”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杜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坐在两个孩子中间,跟沈东阳面对面,叹了口气说道,“你会带我一起离开吗?” 沈东阳面色复杂的看着杜云娘,淡淡的道,“杜云娘,我知道这么长时间为难你了,我会补偿你一千两,足够你这一辈子吃穿不愁,条件是我们两个和离,以后婚嫁自由。” 第五章 绝不是那个草包女人 杜云娘轻笑一声,并没有什么意外,声音平静的说道,“好,不过你既然在外面从军,肯定是没有办法照顾好孩子的。 要不这样吧,我用你给的那一大笔钱带两个孩子,这样你也不用那么费心了。 说句不好听的,军营那种危险的地方,你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两个孩子去了岂不更是危险? 你爹娘什么样你也看到了,如果把两个孩子给他们带,怕是会被卖掉,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沈东阳微微皱眉,“在军营里我会保护他们,就算有危险也比跟在你身边时时被你打骂还吃不上饭强多了。” 杜云娘挑眉,“吃不上饭他们好在还活着,他们吃不上饭怪谁呀?我自己都经常吃不上饭! 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会用这头狼卖的钱做生意,我会带着两个孩子过平静富足的日子。 最起码我是他们亲娘,会真心实意的照顾他们,你呢?你能给他们什么?” 沈东阳愕然,这个杜云娘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样的逻辑清晰,拒绝别人丝毫不给别人余地,绝对不是那个草包女人。 说着,杜云娘站起身把那头狼拖了过来,正巧看到她落在地上的菜刀,捡起来对两个孩子说道,“水生,福宝,今天阿娘打狼的时候帅不帅?” 水生眼睛一亮,“帅,阿娘,以后我也要跟你一样。” 杜云娘勾唇一笑,“那你们跟着阿娘,以后你们喜欢什么阿娘就让你们做什么,再也不会打骂你们,给你们找先生教你们念书识字,带着你们赚钱,以后去城里当大财主,怎么样?” 杜云娘的话把两个孩子逗笑了,福宝居然感觉今天的杜云娘格外亲切,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们的亲娘。 “阿娘,福宝不想去军营,阿娘以后要是不让福宝饿肚子,不打骂福宝,福宝就愿意跟着阿娘。” 水生也附和道,“阿娘生我们养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她还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能离开阿娘。” 福宝跑到沈东阳面前,“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小脸诚恳的说道,“爹爹,阿娘就是被欺负了,心里生气才会打骂我们,其实只要有吃的阿娘都会分我们一口,虽然吃不饱,也不会让我们饿死。” 沈东阳站起身,把福宝扶起来,问道,“福宝,你们两个先进屋,我跟你们阿娘有话要说。” 福宝站起来,和水生一起看了一眼杜云娘,杜云娘默默的点点头,两个孩子这才进了屋。 看到屋子门关上,沈东阳这才回过头来,一脸冰冷的看着杜云娘,“杜云娘,你说条件吧,怎么样才能让我带两个孩子走?两个孩子在你这里,我实在不放心。” 杜云娘冷笑一声,“现在知道不放心了?当初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娘的时候你怎么就没不放心呢? 虽然我是没照顾好他们,可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才最是失职,跟你比起来,我简直比你好一千倍,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放心孩子跟着我的?” 沈东阳身上的气息更冷了,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怒气,“我承认之前我没照顾好他们,所以以后我会把他们带在身边,不会让他们再受任何生活的苦!” “说得轻巧,军营里是一个女孩子该去的地方吗?一个女孩子你觉得她能不危险吗?!” 沈东阳愣住,他可从没想过这件事。 过几年,福宝长大了,免不了会被人惦记,军营里那么多男人,他沈东阳怎么能保证的了福宝不会被欺负? 这不就是典型的羊入虎口? 只是……沈东阳又把目光转向杜云娘,身上的气势也终于回归平静,“可我不相信你能照顾的好他们。” 沈东阳目光犀利如刀,杜云娘却丝毫不具,“不信你就留下来慢慢看啊,等到你觉得我能照顾好他们了,你再离开,到时候我也绝不会纠缠与你。” 听了这话,沈东阳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淡淡的道,“好,最多三个月,不过这段时间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要证明自己,就要完全靠你自己。” 杜云娘笑着点点头,“好,如你所愿。” 说完,杜云娘走进屋子把两个孩子带了出来。 杜云娘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狼尸旁边,看着这头足有两百多斤的大狼,杜云娘捏着下巴,考虑着怎么处置这头狼。 “阿娘,我们都没有粮食了,要不我们拿这头狼换粮食吧。” 水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到声音,杜云娘笑着蹲下身子说道,“嗯,水生说得对,狼是肯定要卖的,阿娘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卖个高价,你们有什么主意吗?” 听到这话,旁边的福宝开口了,“阿娘,可千万不要随便卖了,我们找个车,拉到镇上,最少也能卖五两银子,都够给阿娘买身新衣服了。” 杜云娘皱了下眉头,拉过福宝刮了一下福宝的小鼻子。 谁知道,不过是这么个小动作,吓得福宝身上居然开始哆嗦。 杜云娘心里有些自责,虽然两个孩子不是自己虐待的,但是她既然接手了这个身份,就会接手她的一切。 第六章 不和妇人计较 杜云娘将福宝搂在怀里,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她现在就像个受惊的小鹿。 “福宝,娘不会再打你和哥哥的,以前是娘不好,没顾及到你们的心情,所以你们也要给娘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福宝抬头看着杜云娘这温柔的样子,她总觉得不真实,她软着声音道,“娘,福宝不怪你,福宝知道娘以前也受了很多欺负。” 听见福宝这声音,杜云娘心里的某个地方瞬间就塌陷了。 书里的原主对福宝和水生态度如此恶劣,他们却还能够理解她,已经是不容易。 可原主却听信别人的谗言,对她两个孩子动辄打骂,若不是她后面做的事情太过份,水生和福宝又怎么会误入歧途。 想到这里,杜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两个孩子更心疼了。 “娘,你怎么了?福宝说错话了吗?” 福宝见杜云娘唉声叹气的,就鼓着自己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她。 杜云娘是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像福宝这么可爱的小包子,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她勾起嘴角,笑得温柔,“娘没事,就是觉得福宝长大了,也懂事了。” “那肯定了,福宝还要替娘分担很多事情的。”福宝笑眯眯的,眉眼弯弯的。 “你先去哥哥那里,娘先想办法将这狼的皮子给剥了。” 杜云娘看着那狼,眼睛发光,这光是狼皮恐怕都能卖到三两银子,所以她得将狼皮剥下来。 福宝不舍的从杜云娘怀里出来,看着那头巨肥的狼,“娘,这么大的狼,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去叫爹爹来帮你吧?爹爹是男子汉,才是干这些粗活的。” 杜云娘瞧着小包子头福宝,年纪不大,人却机灵得很,她就笑道,“那你去叫你爹爹来。” 福宝立马就手舞足蹈地进屋,去叫沈东阳去了。 没有一会儿,沈东阳就被福宝牵着手拉了出来。 “听说你要将狼皮剥了?” “嗯,剥了,再将狼肉煮好,稍微卤一下,明天一早拿去镇上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杜云娘声音冷淡,她对沈东阳没有感情。 在原书中,沈东阳就是带兵围剿水生和福宝的摄政王。 他身为他们的父亲,没有做到引导作用也就罢了,还要将他们杀了,哪怕他是天下百姓人人称赞的,但他绝不是个好父亲。 所以她才没有让他带走两个孩子。 沈东阳敏锐察觉到她不喜的情绪,挑了挑眉梢问,“你对我很不满?” “没有什么不满的,你身为我的夫君,两个孩子的父亲,就算你出去从军是逼不得已,就算你挣的银子,你交给李桂芝,我都没有意见,可你放任她们一家欺负我和两个孩子,这算什么?” “我若是知道她们这样对你们,我就不会将银子交到她手上。” 沈东阳说着,就拿了一把刀过来,开始给狼剥皮,他到底是有功夫的人,剥皮手法很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将狼皮给剥好了。 杜云娘接过满是血的狼皮,又道,“既然你都已经动手了,不如将狼里面的内脏什么的。都给我顺便弄了吧,再把肉给我剁好。” 沈东阳冷哼一声,“倒是会使唤人。” 杜云娘本来在清洗狼皮上的血迹,听见沈东阳这样说,她就白了他一眼,“在你与我和离之前,你还是我的丈夫,不管何时,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总不能在家里做甩手掌柜吧?” 沈东阳被杜云娘怼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杜云娘就跟换了芯子一样。 “算了,不和妇人计较。” 沈东阳说着就开始忙着给狼分尸剁块,因为刀子生锈了,所以沈东阳砍了几下,看肉上染了锈迹,又开始找磨石磨刀。 杜云娘洗好狼皮,回头就看见沈东阳蹲在一旁磨刀,水生和福宝两个人蹲在一旁看得入神。 看见这一幕,杜云娘都有点恍惚。 原本书中的男主就是个厉害角色,他现在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帮她,她反而还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她走到一旁对沈东阳道,“你在这里忙,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去做晚饭。” 她进到用板子随便搭建的破旧厨房,现在又是冬天,稍微吹一点风,就跟灌了签子一样。 杜云娘皱眉,这厨房得找时间找板子和茅草重新盖一下。 若是下雨了,就不用想着做饭吃了。 她走到米缸旁边将米缸打开,里面空荡荡的一粒米都没有。 杜云娘这才想起来,秋收的时候,本来原主分的田地就少,还被李桂芝抢了不少大米拿去市集上卖,上交了粮税之后,家里就没多少米了。 现在更是一点细粮都没有了。 杜云娘只能拿出玉米面,兑水揉成面团,蒸了几个馒头,又找出一碗咸菜疙瘩来,这就是他们今天晚上的晚饭。 沈东阳看见桌上几个用玉米面粉做的馒头,再看着那一碗咸菜,就蹙眉道,“今天晚上就吃这?”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的胃要是金贵吃不了,就去你娘那边找好的。”杜云娘将馒头放到他们碗里,一人一个。 水生和福宝平时都是吃的玉米面,还没有吃过玉米面做成的馒头,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美味了。 福宝咬了一口,然后抬头笑眯眯看着杜云娘,“娘,你做的这个真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我也很喜欢。”水生也咬了很大一口。 杜云娘见两个孩子这么喜欢,心里也欢喜,“你们今天晚上就先吃着这个,等明天我将狼肉拿去镇上卖了,明天娘一定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好啊!”福宝和水生都笑得特别开心,比起以前那个喜欢打骂他们娘亲,他们更喜欢现在这个。 沈东阳安静坐在一旁,看见水生和福宝这个样子,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他们原本不用过这种苦日子的。 他将自己碗里的馒头掰成两半,放到水生和福宝碗里,“你们吃饱一点。” 第七章 把钱还回来 水生和福宝抬头看着沈东阳,“谢谢爹爹。” 他们两个对沈东阳还是有点陌生的,虽然是他们的父亲,但是长年在外,在家的时间很少,加上沈东阳总是喜欢冷着一张脸,所以他们两个也都是有点害怕他的。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碗里什么都没有,就道,“你不吃?” 沈东阳摇了摇头,“我不饿。” 他没必要分她们的口粮,若不是依旧存着带俩孩子走的心思,他早就拿银子出来了。 杜云娘还是将自己的馒头分成两半,拿了一半给他,“你吃吧.” 沈东阳诧异看着杜云娘,如果是以前,她是不会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主动分给别人的。 尤其是他。 “看我做什么?吃阿!”杜云娘不知道沈东阳在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她知道,在原书里面,他后面可是和那个公主成亲了的。所以这男人虽然长得帅,她却没打算动心,更不打算靠着他过活,哪怕知道他手里一定有银子! 沈东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埋头就开始吃起来。 吃好饭之后,福宝和水生都抢着要帮杜云娘收拾碗筷,杜云娘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子这样,也没有阻止。 原主对孩子非打即骂的,她突然对两个孩子好,这俩孩子心中只怕还忐忑着,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反倒是能让两人安心些。 把事情忙完,杜云娘就准备睡觉了。 这房子本来就是老破小,只有两个房间,水生和福宝占了一个房间,就只剩下一间了。 如今沈东阳也在家里,杜云娘和他就不得不躺在一张床上,哪怕她尽量往边上躺了,还是觉得不舒服,以至于身体僵硬的厉害,半天睡不着。 被子又很薄很小,盖两个人都需要两个人贴在一起才能盖上,杜云娘索性就不盖了,将被子让给了沈东阳。 “你不盖?” 本来已经睡着的沈东阳突然开口说话,把杜云娘吓得一机灵,她皱眉,“不想盖。” 沈东阳将被子放到杜云娘身上,“我是习武之人,不怕冷,反倒是你,你如果生病了,谁来照顾两个孩子?” 虽然杜云娘很想说,他也可以照顾,但是为了最后沈东阳会把孩子给自己,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床根本不大,杜云娘一晚上连翻身都不敢,好不容易才熬到公鸡打鸣,她赶紧从床上起来,去厨房烧火,得早点将这头狼肉给卤了,再带到镇上去卖。 她昨天就已经把狼肉给腌制好,所以锅里的水滚开后,就只需要把狼肉放进锅里用小火炖就好了。 虽然家里的调料不全,但葱姜蒜和盐是有的,也不求味道多好,至少这是肉,应该能卖出价钱。 杜云娘就坐在灶们旁,一边看着火,一边烤火。 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传来,她起身看过去,是沈东阳在练剑。 沈东阳也正好往这边看过来,刚好对上杜云娘的眼睛,他停下来,看着杜云娘,“起这么早做什么?” “卤肉,等天亮了就拿去卖。”杜云娘说完就蹲下继续烧火。 这狼肉她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刚好这个时候天也亮了。 她准备去喊福宝和水生的时候,水生已经在个福宝梳头绑头发了。 水生和福宝两个是双胞胎,虽然年纪是一样的,但是水生要比福宝沉稳一点,做事情也是,挺有哥哥的样子。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杜云娘看见这一幕,除了欣慰之外,还很心疼,他们两个也不过只是嫩娃娃而已。 “娘,你来了。”福宝看见杜云娘就甜甜喊道。 “嗯!”杜云娘走过去,接过水生手上的梳子,又道,“我来给妹妹梳头,你去打热水洗漱吧。” 水生乖乖看着杜云娘,“好!” 把所有事情都忙完了之后,沈东阳也去村里租了辆牛车过来,毕竟是要去镇上卖这卤狼肉,上百斤大的狼,卤出来肉还挺多的,所以需要架着马车去。 杜云娘带着水生两人就往镇上赶去,直接说了不用沈东阳帮忙,让他忙别的去。 沈东阳等他们消失在路边之后,也沉着脸跟了上去。 不过短短时间,当初那个泼妇一般的傻女人好像在一夕之间就变了,这种变化让他心里很不安。 杜云娘他们到镇上之后,福宝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镇上这地方。 “娘,镇上人真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也好多。” “哥哥,你看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福宝扯着水生的手,眼巴巴看着冰糖葫芦,大部分小孩子都吃过的东西,这孩子却连见都没见过。 “这是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看水生卡壳,杜云娘出声解释后,摸了摸福宝的头,承诺道,“等卖了狼肉,娘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她找了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将狼肉都摆了出来,她是用的一个大锅装着狼肉的。 因为她包得很好,所以哪怕现在冬天,也还没有冷,反而还热乎乎的。 因为她卖的是狼肉,所以来询问的人也很多,好些人觉得吃了狼肉之后,会让自己的身体变壮实。 加上杜云娘是将狼肉卤好了才拿来卖的,买了就能吃,很是热销。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狼肉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大骨。 沈东阳一直在旁边的角落里,将眼前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眼底生出了一丝看不清楚的情绪。 杜云娘将福宝和水生都拉了过来,笑眯眯看着他们,“你们猜娘现在卖了多少银子了?” 福宝看着杜云娘有点鼓的钱袋,“我猜五两银子。” “肯定不只五两,看这样子,至有十两。” “你们可太看不起你娘了。”杜云娘将钱袋在福宝和水生面前晃了晃,“这里就已经卖了十五两银子了,如果将这些大骨卖了的话,至少有十八两银子。” “且还有狼皮呢!狼皮我打算鞣制后再卖,怎么也能卖个十两银子吧!” 水生看着杜云娘,“娘,你真厉害。” 杜云娘又将钱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文钱,“一早上没有吃东西了,拿去买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水生刚想伸手接过,就被突然赶来的李桂芝伸手将几文钱给夺走了。 李桂芝骂骂咧咧的,“你会不会教小孩子?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拿银钱给他们去玩?” “杜元娘,你不要以为自己卖狼肉挣了点钱,你就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了。” 杜元娘淡然看着李桂芝,“把钱还给水生。” 第八章 没我你早下地狱了 “凭什么要给他?他一个孩子知道花钱吗?还有你今天挣的银钱,至少要上交一半给我。”李桂芝眼睛盯着杜元娘手上的钱袋,好似下一刻就会抢过来一般。 杜元娘将钱袋握得紧了些,“你想都不要想,这是我自己挣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嫁到沈家,挣钱难道不上交不成?我可是东阳的娘,你是要孝顺我的。”李桂芝说得理直气壮。 沈雪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嫂子,如今哥哥不在家,娘年纪也大了,你挣了钱确实是要上交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沈家一份子。” 杜元娘水生和福宝拉到自己面前,随即朝着沈雪儿冷哼一声,“我们是沈家一份子吗?你们除了拿东西的时候,什么时候将我们三娘母当成沈家人过?” “我们也没有在你们那里吃喝,凭什么要交钱?至于所谓的养老,沈东阳平时给你们寄的银子都可以养活你们一家老小了吧?怎么现在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问要钱?” “杜元娘,你现在嘴巴子怎么这么厉害?连我们的嘴都敢顶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今天你如果不将银子交出来,你这一锅大骨,我全部都拿走了。” 李桂芝一副泼辣的样子,当真是农村村妇。 做事可不看地方。 因为她这一闹,四周都围了不少人。 李桂芝见人一多,立马就开始哭喊起来,“真是没有天理了,媳妇容不下自己的婆婆了,不给婆婆吃喝也就算了,还趁我儿子不在家,干出偷汉子这种事情来。” 李桂芝一边说一边摸着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就连一旁的沈雪儿也开始哭起来,委屈巴巴看着杜元娘,“嫂嫂,娘现在身子不好,你就不要气她了好吗?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我哥吗?他在外面拼命挣钱,你呢?却苛待他的家人,还背叛他。” "你说慌,我娘才没有做这些事情。" 水生咬着牙,恶狠狠瞪着沈雪儿,“你平时是怎么欺负我们你自己心里清楚。” 水生不喜欢他这个姑姑,经常大骂她们,以前就是她总是挑拨她娘,说什么他和福宝都是她娘的累赘,她娘才每次都打他们的。 沈雪儿瞪着水生,“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杜元娘被扣了这么大一口锅在自己身上,她也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影后级别的演员。 李桂芝和沈雪儿,如果生活在现代,去演戏肯定能拿影后。 “沈雪儿,你说的这些话可有证据?还是要我将你送到官府去?造谣骂人可是要坐牢的,相信你也不愿意在牢里面过春节吧?” 杜元娘声音平淡,丝毫没有因为沈雪儿的这些话而觉得气恼。 她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嘴脸,也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反倒是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我嫁不嫁出去,关你什么事情?” “所以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凭本事挣的钱,为什么要拿给你们?是觉得我蠢吗?” 杜元娘双目清冷看着沈雪儿和还在地上耍赖的李桂芝,“你们还不走?” “走什么走?杜云娘,你现在倒是有骨气了,连自己的婆婆都不尊敬。” 李桂芝看着杜云娘这个样子就气不大一处来。 “你还不赶紧将银子交出来。”李桂芝说着就直接开始抢了。 杜云娘一个箭步闪开,李桂芝就直接跌倒在地上。 “杜云娘你个贱妇,我打死你今天。”李桂芝摔倒,面子上过不去,就又朝杜云娘扑过来。 眼看着李桂芝要打到杜云娘的时候,沈东阳及时出现,抓住了李桂芝的手。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儿媳妇不成?要是传出去,沈家以后怎么做人?” 沈东阳面容冷峻看着李桂芝。 他虽然从小在李桂芝身边长大,但是他对李桂芝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名义上她是他娘,实际上,她不过是自己亲婶子罢了。 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二叔继承了他家所有的家产,就将他养在自己身边。 从小到大,李桂芝没少殴打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是他出去当兵之后,他们一家对自己的态度才好一点的。 这些他都记着。 李桂芝一看见是沈东阳来了,她立马就变得委屈起来,眼眶说红就红,“东阳啊,不是我要打她,是你这个媳妇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挣的银子都知道往我手上交,她杜云娘挣的银子,凭什么要自己私吞?我现在还活着,还在沈家当家做主她就这样,以后我死了,不知道她还会怎么欺负雪儿呢!” 李桂芝现在的样子和刚才泼妇样看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沈东阳刚才亲眼看见这一切,他未必会相信李桂芝会这样欺负杜云娘。 “我以前给你银子,是为了让你照顾好水生和福宝的,可你拿着我的银子,将东强的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水生和福宝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李桂芝被沈东阳说得哑口无言。 “孩子我都是一样给吃的,水生和福宝自己不吃,这怪得到我吗?” “你没有给我们吃的,我娘没有米去找你们借,都还被你们赶出来,秋收的时候,你们还拿走我家多少米。” 水生恶狠狠瞪着李桂芝,他又抬头看着沈东阳,“爹爹,奶奶从来没有给我们吃过什么东西。” 沈东阳心疼地拍了拍水生的头,“行了,爹都知道了。” 他又走到李桂芝面前,“你现在也无需和我说这些,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也早就分户出去了,娘也不必处处为难我们。” 沈东阳话里丝毫感情没有。 杜元娘看着沈东阳这个样子,心里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沈东阳不是李桂芝亲生的儿子这点她是知道的,书里有介绍过他的身份。 李桂芝痛心看着沈东阳,“你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被杜元娘给勾了魂是不是?你别忘了,我才是将你养大的人,没有我,你现在估计早就下地狱了。” 第九章 棉被和老板赊的 沈东阳将水生和福宝护在身后,他面色冷俊,“当初若非有我爹娘留下来的土地和宅屋,你们又顾忌村里人笑话,怎会收留我?” “说得好听点是收留,可实际上你们让我吃饱穿暖了吗?外人都以为我格外受你们宠爱,可背地里你们又是如何对我的?” 沈东阳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小时候过的阴暗日子,若非他自己争气,他恐怕也早活不下去了。 李桂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算了,我不和你们计较这么多,但愿你们也要遭此报应。” 说着就拉着沈雪儿离开。 沈雪儿今日来,本就是冲着狼肉和银子来的,谁知道一样没落着不说,还丢了这么大的脸,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娘,难道我们就要这么被那个杜云娘欺负不成?现在沈东阳回来了,他以后还会把自己的银钱交给你吗?” 沈雪儿向来就不喜欢杜云娘,本来昨天她就可以将杜云娘赶出沈家的,谁知道她竟然还知道反抗,还将这件事情怪到她头上。 “这件事情急不得,以后机会多得很。”李桂芝到底是老姜,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今天这点事情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杜云娘看着李桂芝和沈雪儿离开之后,才把目光放到沈东阳身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担心孩子,来看看。”沈东阳将双手背在身后,虽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但是自身由上而下的尊贵气质,却是无法比拟的。 “既然来了,就应该想到我们都还没有吃东西,买点吃的来。” 杜云娘话里可没有什么好听的,水生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赶紧上前对杜云娘道,“娘,我带着妹妹去买包子了。” “好,你们去吧。”杜云娘一边给客人打大骨,一边回应道。 她身上戴着围裙,虽然也穿的是粗布麻衣,头上还戴着头巾,可她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特有的气质。 沈东阳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 大骨卖完后,水生和福宝也买了包子回来。 水生拿了一个包子给杜云娘,“娘,这是肉包,你吃!” 杜云娘瞧着水生和福宝手上拿着的都是馒头,就把自己的肉包掰成两半,“你们吃这个吧!” 福宝咽了咽口水,“娘,还是你吃吧,你都累了一天了,我和哥哥吃馒头就行,有馒头我们就很高兴了。” 杜云娘怜惜的伸手摸着福宝的小萝卜头,温柔一笑,“你们吃吧,今天晚上娘就买好吃的回去。” 福宝眯着眼睛笑,“好,谢谢娘。” 收拾好之后,杜云娘就带着福宝和水生去买日用品去了。 杜云娘买了一点猪肉,还买了其他的一些菜和米,她本来还想给水生和福宝各买一件棉衣的,但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银子还不多,就想着下次再买。 需要买的东西太多,杜云娘算过,她如果想要重新建一间屋子,至少需要花费一百两,所以她打算先把现在的房子补一下,等钱挣够了,要做的生意也走上正轨之后,再打算换新房子。 “娘,爹爹去哪里了?”福宝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沈东阳,就抬头问杜云娘。 “不知道,反正丢不了的。” 沈东阳在不在杜云娘都不在意。 她只想带着两个孩子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不想牵扯进无畏的争端中去。 沈东阳就站在角落里面,看着杜云娘带着水生和福宝离开,他这才面色严肃走向一家客栈。 客栈里面黑衣人正在等着他。 “公子,我们该走了。” 沈东阳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冷着眉道,“青风,你先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告诉他们我还有事情,过几个月之后再回去。” 青风显然有点犹豫,“公子,现在局势紧迫,恐怕还得你回去主持大局。” 沈东阳一记冷眼过去,“我说什么你做就是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联系我就是。” “可是......” 青风话还没有说完,沈东阳就已经开门出去了。 沈东阳当然知道京城的事情很重要,但是于他来说,水生和福宝的事情同样重要,如果他错信了杜云娘,或者杜云娘被谁利用了,要对他们动手,那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沈东阳从客栈离开之后,他去买了两床棉被,就回去了。 杜云娘正在洗锅准备做饭。 水生和福宝在院子里玩,看见沈东阳回来,就高兴喊道,“爹爹,你刚才去哪里了?” “爹爹刚才去买棉被了。”然后他就取了一床下来给水生,“你把这床棉被抱回你和妹妹房间去。” 杜云娘看见这两床棉被,不由得皱眉,她将手在围裙上擦拭一下,就走到沈东阳跟前,“你买这两床棉被多少钱?” “不多,就二两银子。” 杜云娘又皱眉道,“你的银子不是都交给李桂芝那个老巫婆了吗?你那里来的银子?” “我没银子,和老板赊的。” 杜云娘扛起自己手上的锅铲就想要揍沈东阳,“沈东阳,你做的什么混蛋事?自己挣的钱全部交你老娘就罢了,你买东西前能不能和我先商量一下?” “你以为钱这么好挣吗?你看看现在住的房子,破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想着挣了钱把房子换了,你倒好,二话不说就给我花出去二两银子。” 杜云娘是真的生气,她省吃俭用,一心想要改善现在的生活,沈东阳倒好,做什么事情都不和自己商量。 她今天卖狼肉挣了十八两银子,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加上给水生和福宝改善生活,她买了点猪肉,最后就只剩下十三两银子了。 可现在沈东阳告诉她,他买了两床被子花了二两银子。 她真的想要狠狠揍他一顿。 沈东阳将杜云娘手上的锅铲夺到自己手上,他冷眉看着怒火中烧的杜云娘。 “家里面的被子都已经破旧成什么样子了,况且我们房间那床被子根本就不够两个人盖,买两床被子你用得着发这么大火气?” 第十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可以给水生和福宝买一床,我们两个盖旧被子就好了,现在的生活不允许我们这样大手大脚花钱,我们必须得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杜云娘将沈东阳手上的锅铲又抢了过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这样子,也是一脸无奈。 但是转念一想,至少她没有想着亏待两个孩子,心里又舒畅了一些。 他就是担心杜云娘突然跟换了芯子一样,到时候对水生和福宝不利,所以他才决定留下来,观察他一阵子的。 对于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水生和福宝的生命安全重要。 “你赶紧把被子拿回房间铺好,然后把旧的被子拿出来,吃好晚饭之后,你和我一起,将旧被子洗干净。” 杜云娘也懒得和沈东阳计较这些,他买都已经买了,只能用,但是旧的她也不打算浪费,洗干净之后,她想利用旧的棉絮,给水生和福宝做两件棉衣。 沈东阳抱着被子就进了房间。 杜云娘则是在厨房炒菜。 她买了猪肉,她今天晚上炒了一部分,还买了一点豆腐,今天两个菜,都是很家常的菜。 她将豆腐油炸过后,就和猪肉一起炒,又拿出一坨白豆腐和一点瘦肉煮汤。 她本来是想买大白菜的,但是现在是冬天,大白菜竟然比猪肉还要贵。 杜云娘打好米饭,将围裙解下,对一旁的水生道,“水生,去叫你爹吃饭。” 水生立马跑进房间去喊沈东阳。 福宝则是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饭菜,口水咽了又咽。 “福宝想吃了是吗?”杜云娘随即给福宝夹了肉放在碗里,还给她泡了汤,“吃吧!” “谢谢娘。” 福宝刚坐下,水生和沈东阳也从房间出来了。 虽然只有两个简单的菜,但是对于水生和福宝来说,这是他们从出生开始,吃过最好的饭菜。 他们以前别说吃猪肉了,就连大米饭,都只有秋收好的时候,可以吃个饱。 杜云娘看着水生和福宝吃得高兴的样子,就一脸欣慰。 “娘,你也吃。”水生给杜云娘碗里也夹了块肉。 “吃,你们也吃。”杜云娘这才端起碗筷开始吃饭。 杜云娘厨艺本来就是一流的,所以她做的两个菜都被吃光了,米饭也只剩了一点。 杜云娘收拾碗筷的时候,沈东阳突然道,“你就吃这么一点,不饿吗?” “不饿,只要水生和福宝吃饱了就好。” 杜云娘说着,就将碗筷拿去灶台边洗了。 福宝和水生自己去打水洗澡去了。 杜云娘把手上的活忙完,就拉着沈东阳开始洗被套。 因为烧的热水不够,所以用的冷水,被套洗好之后,杜云娘的双手也冻得通红。 不过这一天也算是过去了,杜云娘躺在床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忙碌了一天,她难道有片刻悠闲,就躺在床上开始计划明天要做的事情。 没有一会儿,她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沈东阳进房间的时候,刚好看见她睡着的样子。 沈东阳尽量将声音弄得小一点,给杜云娘盖上了被子,他躺在杜云娘身边,一动不敢动的。 翌日一早,杜云娘又起来煮早饭,吃过早饭后,她就和水生嘱咐道,“你在家照顾好妹妹,饿了锅里有吃的,我去山上割一点茅草,趁着你爹在家,把房子休整一下。” “娘,我和你去吧,我也可以干活的。”水生眼巴巴看着杜云娘。 以前杜云娘总是打他和福宝,所以他和福宝都很调皮,但是现在杜云娘对他们这么好,他也开始心疼起杜云娘来。 杜云娘欣慰笑笑,“没事,娘要去山里,里面不安全,你和福宝好好在家里面待着就好了。”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哦,遇见野兽什么的,你就赶紧跑。”水生话语里还是有点担心杜云娘的。 “没事的,你娘连狼都杀过,还怕什么?”杜云娘说着就背着背篓,手上拿着镰刀就进山了。 茅草也不一定只有山里有,但是其他地方的茅草都被割得差不夺了,而且山里面的茅草要比外面的茅草要好一些。 所以杜云娘才选择进山的。 她进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现在山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山里野兽多,也有不少人会进来打猎,所以路还不算难走。 杜云娘很快就割了一捆茅草,她先放在一边,又割了两捆。 茅草割好后,时间还早,她就拿着镰刀开始往里面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杜云娘在山里一处平地上,发现了遍地的木薯。 看见木薯的时候,她高兴得跳了起来,顾不上许多,就赶紧拿着镰刀去将木薯挖出来。 这里遍地都是,她用的是镰刀,挖了大半天,才挖了半背篓,她看着这些木薯,皱眉道,“你们就先暂时在这里待着吧,等我明天再来挖你们。” 她背着半背篓木薯和一捆茅草就往家里面赶。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东阳不在家,水生和福宝两个人正在灶台边烧火炒菜。 福宝和水生满脸都是锅灰。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呀?”杜云娘洗手后,就上前去,看见水生站在凳子上炒她昨天买的茄子。 水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娘,我也不知道我炒的好不好吃。” 杜云娘从水生手上接过锅铲,“我来炒吧,你和妹妹去把饭打了,茄子炒好就吃饭。” “好!” 杜云娘三两下就把菜炒好,因为沈东阳不在家,她还给他留了一点菜。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沈东阳提着一只兔子进来了,他手上还拿着一把自己现做的弓箭。 福宝一看见兔子,饭都不吃了,立马跑过去,把兔子抱在怀里,“好可爱的兔子,爹爹,这是你今天打的吗?” “嗯!明天拿去卖了,将买被子的钱还给老板。” “要卖吗?”福宝摸着兔子的脑袋,一脸的不舍,“总觉得它好可怜。” 她走到杜云娘身边,“娘,这兔子可以不卖吗?” “你很喜欢?”杜云娘看着福宝的样子,就问道。 福宝点头,“我喜欢。” “福宝,不可以!”一旁的水生忽然呵斥了一声。 第十一章 掉钱眼里了 福宝被水生呵斥了,就委屈巴巴看着杜云娘,“娘,还是拿去卖了吧,现在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 杜云娘看了水生一眼,又对福宝道,“不碍事,这兔子也卖不了什么钱,你喜欢就留在家里养着,不过娘丑话可说在前头,兔子你决定养了,就要将它养好哦,每天都要去田里扯野菜喂的。”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喂养它的。”福宝说完,就将兔子关在了之前关鸡鸭的笼子里面去。 “水生,去给爹打一碗饭来。” “哦!” 水生打好饭来,杜云娘就对沈东阳道,“你明天跟我去山里,把木薯都挖回来,还有两捆茅草我还没有背回来的。” “嗯!” 水生和福宝看着眼前的生活,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以前最想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场景。 但是以前沈东阳每次回来都待不了几天,杜云娘在他面前也是唯命是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那种。 他们都可以看得出来,沈东阳并不喜欢杜云娘。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东阳躺在床上,看着杜云娘,“这次回来,你变了不少。” 杜云娘心里一惊,随即道,“如果不变的话,这次你早就将水生和福宝带走了。” “不管我怎么变,我都是爱水生和福宝的,比任何人都要爱。” 虽然杜云娘是穿过来的,她以前也没有生过孩子,但是她从看这本书开始,就一直很心疼水生和福宝,哪怕最后他们两个都犯下了特别大的错。 她也依旧觉得,是因为沈东阳的不管不顾,是因为原主动不动的打骂,还有李桂芝他们一家的虐待。 或许原主的一生也很失败很悲哀,但是水生和福宝两个人,又犯了什么错? 最后被沈东阳绞杀! 这对于水生和福宝来说,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想到这里,杜云娘就觉得沈东阳是个没良心的人,竟然还想和她抢他们的抚养权。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这么认真的样子,又道,“可你以前对他们打得还少吗?” “生活不如意,婆婆欺负,丈夫不在身边,孩子不听话,饭吃不饱,脾气总是暴躁的,不过你放心,现在我已经想开了,会想办法把生活过好,你也没有必要担心我以后会虐待孩子。” 杜云娘说着也将蜡烛吹灭,上了床闭眼就开始睡觉。 沈东阳还想说什么,被杜云娘阻止了。 “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说着她就背过身去背对着沈东阳。 第二天早上,杜云娘起床的时候,沈东阳已经在院子里开始练武了。 他每天早上都在鸡打鸣之后开始起床练武,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十年如一日。 杜云娘煮了面条,对沈东阳道,“还练吗?吃面条件就要进山去弄木薯和背茅草了。” 沈东阳这才停下来,走到饭桌面前。 “你昨天晚上睡觉前是准备说什么?”杜云娘一边吃着面,一边问道。 “没什么。”沈东阳埋头吃面,杜云娘也没有再问。 他们两个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陌生人比较好。 吃过面他们两个才开始进山。 杜云娘今天拿来的锄头方便挖木薯。 沈东阳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木薯,面色森冷,“这就是你说的木薯?这东西有毒的,你挖来做什么?” 杜云娘白眼看着沈东阳,“谁说有毒的?” “有医书上记载过,有人吃了木薯中毒死了。” “吃木薯有讲究的,如果不会吃,确实会引起身体的不适,但是要毒死人,得吃多少?” 杜云娘说着就又开始挖木薯。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这你怎么知道?” “这重要吗?现在是想办法挣钱和吃饱重要。”杜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东阳解释,索性就直接将话题忽略了。 沈东阳摇头,只好帮着挖木薯。 这里的木薯杜云娘没有挖完,她还留了一点在这里,等来年的时候生起来。 挖了满满两大背的木薯。 沈东阳正准备给杜云娘把背篓抬起来,就看见杜云娘突然就站了起来。 “你又要做什么?” “哪边有蜂巢。”杜云娘指着前方,在一处崖壁上,确实有蜜蜂巢,还可以看见蜜蜂飞来飞去的。 “有蜂巢怎么了?” “看样子,应该有蜂蜜。” 杜云娘说着就上前去,想要将蜂巢全部取下来。 沈东阳上前将她拦住,“有蜂蜜又如何?你自己看看,在悬崖壁上,你怎么拿?” 杜云娘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沈东阳,“我自然有办法,你知道如果里面的蜂蜜,可以卖多少银子吗?” 蜂蜜尤其是野生蜂蜜,是非常值钱的,看着眼前的蜂巢,至少可以弄出两斤蜂蜜。 杜云娘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你掉钱眼里面了?万一摔下去,你觉得你还可以活?”沈东阳还是不想让杜云娘去摘这蜂蜜。 “相信我,不会摔的,且这点高度,摔不死人。”杜云娘说着就拿着镰刀去割藤子,她要顺着树藤下去。 沈东阳见自己阻止不了杜云娘,就只能道,“我去,我会武功。” 杜云娘嘴角一勾,“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沈东阳有种自己被杜云娘套路的感觉。 他将树藤绑在自己的腰上,就开始顺着崖壁下去,那一巢蜂蜜看着确实诱人。 但是蜜蜂在蜂巢旁边飞来飞去的,要想取得蜂巢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直接将蜂巢弄断,丢下来,我在下面接着就可以了。” 杜云娘在下面喊着,也不知道她是从那里找来的,好大几张荷叶铺在地上。 沈东阳冷着眉眼,看着杜云娘在下面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一时恍惚。 他用叶子挡住自己的脸,就拿着树干,将蜂巢弄了下去。 他这一弄,那些蜜蜂就围着自己,有一部分跟着蜂巢飞了下去。 沈东阳稍微一动,就觉得自己的嘴有点痒和刺痛,他赶紧用力,脚踩着崖壁,顺着树藤上到了悬崖上面。 杜云娘正在下面整理蜂蜜。 沈东阳下来的时候,嘴唇已经有点肿了。 杜云娘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滑稽,“你被蜜蜂蛰了?” 第十二章 你们得和他道歉 沈东阳摸了一下自己已经开始红肿的嘴唇,“嗯,你这里如何了?” “差不多了。”杜云娘是将蜂巢直接用荷叶包起来了,用绳子绑了起来。 她弄好之后就抱着这些蜂蜜往回走。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而且是冬天,本来天就黑得早。 杜云娘看着灰蒙蒙的天,还有刺骨的寒风,不由得皱起眉头,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得快点了,水生和福宝自己在家里,我们这么晚没有回去,他们会害怕的。” 杜云娘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要将背篓背起来,可是一背篓的木薯加上一捆茅草,她的体格根本就背不动。 沈东阳本身就是当兵练武的,又是个男人,力气要比杜云娘大很多,他走到杜云娘身后,“把茅草和我的捆在一起,我来背。” 杜云娘也不推辞,赶紧绑起来。 绑好之后,她这才将木薯背起来,手上还抱着蜜蜂。 “蜂蜜给我拿吧!”沈东阳见杜云娘背一背篓木薯就已经费很大力气了。 杜云娘抬眼看着沈东阳红肿的嘴唇,就皱着眉头,“你把手弄进去,抹一点蜂蜜涂一下你的嘴唇,这样应该不会太肿。” “赶紧回去再说。”沈东阳沉着脸,他现在也很担心水生和福宝两个人在家里面。 沈东阳在前面走,杜云娘在身后,这里到底是山路,又是往下走的,所以背着太多东西并不好。 “哎哟!” 杜云娘突然喊了一声,就直接甩了个屁股敦,但是她就算摔倒,也还是将木薯护得特别好。 沈东阳回头就看见杜云娘坐在地上,一只脚别到一边去了,“怎么回事?” 杜云娘用手揉着自己的左脚,“好像扭到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东阳将自己背上的东西放下,才走到杜云娘面前,蹲下来给她揉脚,“自己能走吗?” “可以。” 杜云娘几乎是不假思索这样说道。 她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加上现在的这种生活环境,根本就不能给她矫情的机会。 如果她还是生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或许她还会放声大哭一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没有资格哭。 她要先想办法活下去。 沈东阳拿着镰刀去砍了一跟木棍给杜云娘做拐杖,“你杵着拐杖在身后走慢一点,我先回去再回来接你。” 杜云娘接过拐杖,在沈东阳的助力下站了起来,她咬着牙道,“好!” 沈东阳加快了脚步。 杜云娘只觉得自己的左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痛。 但是她还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天都已经黑了,杜云娘已经下了山,但是她没有等到沈东阳来接自己。 她歇了一下,就只能自己冒着雨继续前进。 她担心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杜云娘回到家里的时候,李桂芝和沈雪儿都在,还有沈东强以及李氏都在。 他们几个人虎视眈眈看站在院子里面,水生脸上都鼻青脸肿的。 沈东阳还在呵斥水生和福宝。 杜云娘看见这种场面,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脚疼,她将木薯倒在地上,就冲过去将水生和福宝拉到自己身边,抬头看着面色严肃的沈东阳。 “你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她才又摸着水生脸上的伤,着急道,“告诉娘,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水生看了一旁的李桂芝一眼,随即低着头小声抽泣,看上去尤其委屈。 “你还好意思哭?你将元宝打成什么样了?”沈东阳先开口呵斥道。 “我没有打元宝。”水生握着拳头,怨恨瞪着沈东阳,“元宝明明是自己摔的,为什么要怪在我和妹妹身上?” “你将事情真相查清楚了吗?就给你儿子女儿按这么大的罪名?还将你儿子打成这个样子?沈东阳,你简直就不是人。” 杜云娘本来就因为自己双腿扭伤,沈东阳先丢她回来,没有接她而有点生气,现在又看着水生被打成这个样子,更加恼火。 她伸手给水生擦脸上的泪水,认真看着水生和福宝,“你们两个说实话,元宝到底是不是被你们打的?” “娘,我们没有打元宝,是元宝在和别人玩的时候自己摔倒了。”水生又看向角落里面的柴,“我和妹妹那个时候在捡柴看见了,还是我们将元宝扶起来的。” 杜云娘扯出一抹笑来,“你放心,娘相信你们,你们既然没有做过,我也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的。” 杜云娘起身走到元宝身边,尽量耐着性子问道,“你告诉婶娘,你那里不舒服?” 谁知道元宝一看见杜云娘就放声大哭,“我不要和坏人说话,我害怕!” “杜云娘你个贱妇到底想做什么?”李桂芝将杜云娘狠狠推了一把,“你明明知道元宝害怕你,你还来他面前做什么?” 杜云娘本来脚就扭到了,被李桂芝这一推,她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李桂芝,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儿子和女儿定罪,你难道不可恶?”杜云娘爬起来,和李桂芝对视着,“这件事情今天晚上一定要弄明白了,要还水生和福宝一个公道。” “她婶娘,其实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水生将元宝打伤了,我们只是想让水生道个歉而已。” 李氏在一旁开口道。 杜云娘看着李氏,冷哼一声,“水生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们让他怎么道歉?道歉就是承认他做了,可你们呢?在事情真相都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就来告状,将水生打成这样,他不委屈?” 水生听见杜云娘这样说,就更加觉得自己委屈了,他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可是元宝说了,就是水生打的。”李氏又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 “元宝说他打了,水生没有承认不是吗?既然没有承认,你们又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应该将今天和元宝一起玩的孩子喊来,对一下。” “如果水生真的打了元宝,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会教训他,但是他没有做过,你们这样诬陷他,你们得和他道歉。” 第十三章 你们敢报官吗 “我要去找村长,让村长来评理。”杜云娘转身就拉着水生和福宝,往外面走。 “谁不知道你和村长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去找他,他肯定是会帮你说话的。” 一直没有吭声的沈雪儿在杜云娘走出院门的时候,突然这么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沈雪儿,不得胡说。”沈东阳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就呵斥了一句。 这件事情,他没有问清楚缘由,就骂了水生和福宝,他现在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确实不称职。 “若你们觉得我和村长有什么,那我们就去镇上找镇长,如果镇长不行我们就去找县官,你们敢吗?” 杜云娘盯着沈雪儿,又警告一句,“希望你在造谣的时候,可以承担得起责任。” 说完她就直接拉着水生和福宝离开。 沈东阳盯着李桂芝她们,“怎么,你们不打算去?” “这还是算了吧?”李氏颇为为难。 “为什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是打的谁的脸,嫂子,你不能总是这么懦弱,总被杜云娘欺负算个什么事?” 比起李氏的不自信,沈雪儿倒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走,今天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恐怕是连饭都不想吃了。”李桂芝率先带头往村长家里跑去。 杜云娘带着水生和福宝到张大福家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晚饭。 看见杜云娘一脸狼狈的样子,张大福立马起身走到她面前,“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张大福对杜云娘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向来处事公正,反而因为自己是村里的村长,所以对很多事情看得比较明白。 “村长,我是想来麻烦你主持公道的。” 杜云娘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她已经麻烦过张大福了,还害得他被沈雪儿乱造谣,这才过去几天,她又来了。 “你们有什么话进来说,看个孩子冻的。”张大福赶紧张罗着。 杜云娘和水生他们进了张大福家里,村长媳妇吴婶看见水生脸上的伤就心疼得不行。 “你们水生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是我奶奶打的。”水生低着头道。 吴婶准备张罗着碗筷,让杜云娘他们在这里吃饭,杜云娘立马道,“吴婶,你可千万不要麻烦了。” “不碍事的,孩子都饿着了,大人可以扛,孩子可扛不住。” “吴婶,你还想让杜云娘在这里吃饭呢?你怕是不知道,杜云娘和村长什么关系吧?”沈雪儿他们也赶到了这里,刚好看见这一幕。 张大福听见沈雪儿这样说,脸色立马沉下来,“你又在乱造什么谣?” “我可没有造谣,如果你和杜云娘没有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偏袒她?”沈雪儿话里都是阴阳怪气的,生怕吴婶不知道一样。 “我从来不会偏袒谁,我只会站在公理这一边。”张大福被气得脸色铁青。 他从来都是公平公正的处理村里的事情,加上他在县城里面有认识人,他靠着这层关系,给村里拉来了多少好处。 沈雪儿不记得,反而将他攀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他确实气得不轻。 “沈雪儿,今天我们来是来处理孩子之间的事情的,和你没有关系,你有什么好插嘴的?”杜云娘一记冷眼看向沈雪儿,想要她闭嘴。 偏生沈雪儿对杜云娘早就心生不满了,她才不希望杜云娘好过。 “你和村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有什么好心虚的?” "你何时看见我心虚了?你在说任何事情之前,需要证据,难道就凭着你的一句臆想就要定我的罪不成?我一个成婚多年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何必去做这种事情?" 杜云娘随即又看向吴婶,“吴婶,我和村长没有任何事情,最近我确实是麻烦了村长,但是我实在是需要人来替我主持公道,村长是村里处事最公正的,我才来找他的。” “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外面乱来。” 吴婶这点上面倒是非常自信,随即她又道,“就是有些乱造谣的人,也不怕有一天闪了自己的舌头,也难怪,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我是断然不会让我儿子以后娶这样的长舌妇的。” 吴婶这话点明了就是说沈雪儿的。 她早就看不惯沈雪儿一家了,平时杜云娘是怎么被他们一家欺负的,她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今天杜云娘都已经找来了,她断然是要张大福主持这个公道的。 沈雪儿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脾气暴躁的吴婶,竟然没有因此生气。 “你们今天是又发生了什么矛盾?”张大福上前,冷着声音道。 “水生打了元宝,我也不过是教育了一下自己的孙子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是杜云娘小题大做了。” 李桂芝上前,还是笑着的。 她做为老江湖,可没有沈雪儿那么容易激怒。 “你教育自己的孙子是没有问题,但是这件事情真相是什么?水生没有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强加到他身上?”杜云娘看着李桂芝,冷声道。 沈东阳走到杜云娘身边,他还低头看了一眼杜云娘的左脚,已经可以看见浮肿了。 “这件事情,各有说法,还希望村长去将今天和元宝一起玩的孩子喊来,我们一起对一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大福看着沈东阳,他也道,“你这样说也好,总不能冤枉了孩子。” “娘,我不要,我害怕!”元宝突然又哭了。 李氏赶紧将元宝抱起来,擦着泪水,“不哭了,村长爷爷会还你公道的。” “呜呜......我就是不要。”元宝直接发了牛。 “怎么不要?难道你就要别人冤枉你不成?”李桂芝呵斥一声,元宝顿时不敢说话。 他瘪着嘴,小声哭着。 杜云娘走到元宝面前,将声音放小,“元宝,你告诉婶子实话,这件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十四章 是害怕还是心虚? 李氏狠狠推了杜云娘一把,“你别过来了,没看见元宝这么怕你吗?” 杜云娘踉跄了一下,好在沈东阳眼疾手快将她托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杜云娘面色冷静,她站稳后,看着李氏,“元宝到底是害怕我,还是心虚?” “他又没有说慌,有什么好心虚的?难道他还真的能自己摔倒脑袋不成?你也不看看他都伤成什么样了。” “摔到脑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杜云娘越来越觉得李氏说的话有问题。 “既然他没有说慌,那我们就去找证人。”杜云娘没有心思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转身对水生道,“你知道今天和那些孩子和元宝在一起玩吗?” “是村东头的小胖他们。” “那我们就去找小胖,让他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杜云娘又转头对张大福和吴婶道,“还得麻烦你们等一下,我去把人喊来。” “你别去了,让我儿子去吧,看你脚好像也伤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吴婶说着就拿来一张凳子要杜云娘坐下。 杜云娘看着吴婶这样,就感激得不行。 “是我自己摔的。” 就在张大福儿子张盛正准备去喊小胖的实话,元宝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元宝一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了。 李氏却打了一下元宝的手,低声道,“你在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今天是我自己摔倒的,我就是害怕被骂,所以才说是水声打的我。”元宝瘪着嘴,一脸的委屈。 杜云娘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李桂芝面前,“是你将水生打成这个样子的是吗?” "我没有其他要求,只要你和水生道个歉,承认你自己错了就好。" 李桂芝指着杜云娘,骂骂咧咧的,“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是不是?我一个四十来岁的和一个小屁孩道什么歉?还是我的孙子,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李桂芝惯来强势惯了,加上以前杜云娘是个逆来顺受的,现在她却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所以要她和水生道歉,她是怎么都不会做的。 “你有把水生和福宝当做孙子对待过吗?既然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向来元宝他们一家,这一点,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情,你们既然错了,就该道歉。” 杜云娘虽然自己没有过孩子,但是她到底来自新时代,对于养育孩子这上面,她是知道一些的。 孩子和大人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得到尊重。 “那元宝说的,难道要我看着元宝被打不成?”李桂芝已经没有理了,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心虚的没有看杜云娘。 “你还是偏心了,你如果不道歉,我会闹到县城去的,相信你也不愿意看着事情闹这么大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国律法里面是有不可以虐待孩子这一条的。” “到时候往小了说,可能全县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李桂芝是个家暴自己孙子的人,往大了说,你得坐牢。” “你......” “行了,做了错事,诬陷了人,该道歉。”张大福看着李桂芝,冷哼一声,“如果村子里面的人知道你是这种人,还有谁会和你们一家来往?” 李桂芝被骂得脸色铁青,沈雪儿的脸色也尤其难看,她总是觉得张大福对杜云娘不一般。 “我道歉。”李桂芝咬着牙,走到水生面前,水生往杜云娘怀里一扑,根本就不想看见李桂芝丑恶的嘴脸。 “这件事情是奶奶的错,奶奶不该打你的。” “真诚点。”杜云娘又道。 李桂芝狠狠瞪了杜云娘一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既然今天村长也在这里,你们大家也都在,我有件事情想要说。” “我们早就已经分家了,沈东阳本来也不是你的儿子,他这些年挣的银子都是交到你手上的,也权当做是你将他养大的花费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自己过自己的,也不用假惺惺的来往,当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们谁招惹了我,我是不会客气的,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杜云娘了。” 杜云娘随即又看向张大福,“还请村长给我做个见证。” 在这件事情上面,张大福还是有点为难的,他看向沈东阳,“东阳,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都听云娘的。”沈东阳大概是经过最近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 可是李桂芝听见这话之后,立马就上前来,挥手打在沈东阳身上,“你这混账小子,说的什么话?难道你也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不成?” “不管怎么说,你也喊我一声娘,你怎么忍心啊?” 李桂芝哭天喊地的,看上去有多委屈一样。 “你哭能不能看场合?这大晚上的,你在我家嚎什么嚎?”吴婶实在看不下去了,又道,“你别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了,你做的那些事情,瞒不了谁的,现在这样好剧好撒也好了,东阳可还算孝顺的,要是换了别人,早不理你们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你们这些年早就分家了,既然都已经分家了,就各过各的挺好,谁都不要招惹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张大福这样说,意思也很明确了,就是按照杜云娘说的来办。 李桂芝就算再不满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将元宝从李氏身上夺过来,抱着就走了。 沈雪儿和李氏也才赶紧跟上。 他们离开之后,事情才算是解决了。 杜云娘回头,对着张大福和吴婶就鞠了一躬,“村长,吴婶,今天晚上实在是麻烦你们了,也谢谢你们。” “没什么,你们啊,早就该站起来了,被欺负这么久了,那李桂芝迟早会遭报应的。” 吴婶又看着沈东阳,“东阳,不是婶子说你,你既然娶了云娘,还生了孩子,你就应该以自己的小家为主,你不能事事依着那李桂芝,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家这两年,李桂芝……” “行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第十五章 娘不会离开你们的 张大福朝着吴婶就呵斥了一声,虽然李桂芝很不讨人喜欢,但是他也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什么坏话。 吴婶瞪了张大福一眼,“你吼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不成?” 杜云娘见情况不对,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张大福和吴婶吵架,她就赶紧道,“吴婶,村长,既然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时辰也不早了,今天晚上实在是麻烦你们了。” “这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些,现在又下雨路滑,可千万不要摔着了。” 吴婶是嘱咐了又嘱咐,杜云娘拉着水生,沈东阳则是抱着福宝,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面了。 吴婶看着她们离开的地方,不由得感叹道,“这云娘也实在是命苦,从嫁给东阳后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自从把孩子生下来,东阳就从军去了,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回来。” “要我是云娘,早就不和东阳过了,愚孝的人有什么好的。” 吴婶自说自话,完全没有感觉到张大福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别人家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家杜云娘都不觉得嫁给东阳咋了,你可不要去她面前挑拨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我挑拨什么了我?今天东阳不都自己看着的吗?他如果还看不清楚李桂芝的真面目,那他真不是个男人。” 张大福看着吴婶这气冲冲的样子,是生怕自己会被连带,所以他还是老实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 杜云娘带着水生他们回到家之后,她就开始烧火煮东西吃。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杜云娘在厨房忙碌着,她煮了几个红薯,今天晚上她就打算这个做晚饭了。 沈东阳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拿来的药水,走到杜云娘身边,“你的脚扭到了,先擦点药。”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给自己递药的样子,她没有搭理,依旧在烧着自己的火。 她的左脚现在已经开始红肿了,如果不及时开始治疗的话,可能会恶化,如果1到时候化脓就不好了。 沈东阳想着,就蹲下来,开始自己给杜云娘上药。 杜云娘开始还有一点抗拒,但是她的这点力气在身沈东阳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所以最后她也没有在挣扎,只让沈东阳给自己上着药。 沈东阳上好药之后,就道,“你去休息吧,洗漱一下,我来煮晚饭。” “你会做吗?”杜云娘看着沈东阳,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多余。 “不就是烧火,把红薯煮好就好了?这多简单,水生都会炒菜了,我还不会煮个红薯?” 沈东阳觉得杜云娘这话有点看不起自己。 虽然他很少进厨房,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他总见过猪跑,做饭也就那么一回事。 “你如果实在很闲,你就去帮我把蜂蜜用盆装起来,再拿个纱布,把蜂蜜取出来,蜂巢给我留着,我有用。” 杜云娘打算做个红薯饼吃,她之前买的面粉还没有吃过。 沈东阳见杜云娘这样吩咐了,他也就照做去了。 红薯煮好之后,杜云娘就把红薯全部弄碎,然后和面粉一起和,弄好面团之后,她就用手将面捏圆,再放进油锅里面小火慢炸。 福宝本来都已经睡着了,但是闻到香味之后,她就醒了过来。 跑到厨房看着杜云娘忙活。 “阿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好香啊!”福宝一边眼巴巴看着,一边咽口水。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杜云娘拿出筷子,将炸好的红薯饼夹出来放进盘子里面,对福宝道,“你把这盘先端进堂屋去。” “我可以先吃一个吗?”福宝眨巴着眼睛,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杜云娘,“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东西,不过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吃吧,叫上你哥哥和你爹,我先把剩下的炸完再来。” “好!”福宝得到答案后,立马兴奋的将红薯饼端进了堂屋,“爹,哥哥,吃红薯饼了。” 杜云娘听见福宝这软萌萌的声音,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福宝和水生在变坏之前,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杜云娘将红薯饼炸好后,她自己也吃饱了,水生和福宝都已经困得睡着了。 杜云娘洗漱好之后,拿着药膏去到水生和福宝房间,给水生擦药。 他脸上的伤都已经慢慢开始浮肿了,看见这个场面,杜云娘就不忍心地皱着眉头。 她怎么都想不清楚,李桂芝是怎么忍心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的。 “痛!” 水生在睡梦中喊了这么一句,吓得杜云娘赶紧把手缩了过来,就怕吵醒水生。 “娘,你怎么在这里?”水生还是醒了,醒来就看见杜云娘蹑手蹑脚的样子。 杜云娘低声道,“我来给你上药,没事,你继续睡吧。” “娘,你会不会怪我?” 水生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杜云娘懵了,她心疼看着水生这懂事的样子,又愣了好久,她伸手把被子给水生盖好,“娘怪你什么?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 “我是说之前,你的衣裳被我和福宝扯烂的事情,让你被误会。”水生声音很低,杜云娘可以听得出来,水生和她说这个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这有什么好怪你的,之前是娘做得不对,如果娘可以好好对你和妹妹,你和妹妹也不会处处和娘作对是不是?” 杜云娘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她生怕自己的语气不好,让水生产生什么误会。 水生年纪虽然还小,也才是个几岁的小萝卜头,但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爹爹不在身边,娘不爱的,所以导致他异常敏感。 虽然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杜云娘可以感觉得到水生平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娘,我总是担心这几天的日子是在做梦,我怕我一醒来,久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杜云娘伸手摸着水生的脑袋,“放心吧,娘不会离开你们的,娘也早就改过自新了,这可不是梦,你要说娘是梦,娘多伤心啊。” 第十六章 脑子被门挤了 杜云娘说着还开始给水生撒起娇来。 水生看着杜云娘这个样子,扯起笑了笑,然后他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杜云娘确定水生睡着之后,她才起身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将沥好的蜂蜜找了瓶子装起来,然后剩下的渣子她又继续沥,等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将蜂巢的渣子摊起来晾干了。 她忙完一切,才坐在堂屋里,用微弱的光检查自己的脚。 虽然沈东阳给她的脚上了药,止了痛,可脚还是肿得跟什么一样,她轻轻一按,简直痛得她想喊娘。 她以前看电视剧和小说的时候,觉得别人扭伤脚都太小题大做了,现在自己扭到了,她才知道扭伤脚是真的痛。 “还不睡?” “砰!” 因为沈东阳突然出现,把杜云娘从椅子上直接吓到摔倒在地。 她坐在地上,哀怨瞪着沈东阳,“大晚上的你想吓死我不成?” 沈东阳将杜云娘扶起来,看着她的脚,“还很痛?” “废话,不痛你试试?”杜云娘对沈东阳还是没有好语气,她总觉得今天水生被打,和他有逃不开的关系。 沈东阳蹙眉看着杜云娘,“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然呢?还指望我像以前守着你不成?”杜云娘可不像原主那么傻,对沈东阳一心一意的。 到头来自己惨死不说,沈东阳还娶了公主。 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感情。 “若三个月我们和离之后,你大可以再找一个。”沈东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他明确的知道他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但你如果再找,你得保证不亏待水生和福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云娘看着胡言乱语的沈东阳,觉得他现在脑子不正常,说的什么话? “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进水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如果要想再嫁,又何必苦苦守着你这几年?你外出当兵的时候,有你和没你有区别吗?” “说句实在的,不管之前我过得再苦,心里再怨恨,我也没有想过要再嫁,为的就是水生和福宝。” 杜云娘说得尤其认真,她没有什么再嫁的心思,她现在和沈东阳和和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名义上还是夫妻罢了。 她也无所谓,她来到这里的使命就是为了水生和福宝,她只想让水生和福宝最后没有误入歧途,没有被沈东阳亲手杀死,没有占山为匪,作恶多端。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说得认真的样子,“但愿你说到做到。” 随即他就转身回房间睡觉。 杜云娘对着沈东阳的背影就低声嘀咕道,“渣男还好意思要求别人。” 杜云娘把油灯吹灭,自己也跛着脚进了房间。 她一觉睡到天亮。 水生和福宝早就醒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去喊杜云娘,而是在一旁将昨天她挖回来的木薯用水洗干净。 沈东阳正冒着雨在房顶上铺盖茅草。 杜云娘打着哈欠,看着水生和福宝就笑眯眯的,“你们两个这么懂事啊,都知道帮娘分担家务了。” “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再睡一会我们就洗完了,这样就可以给你一个惊喜了。”福宝反倒还嘟着小嘴怪杜云娘起来太早了。 杜云娘看着福宝红彤彤的双手,就微微蹙眉,“你们都去玩吧,去烤火,我来洗就好了,你们这小手,细皮嫩肉的,娘看着心疼。” 杜云娘是真的心疼。 福宝和水生也不过才五岁左右,但是他们现在却这么懂事。 杜云娘娘知道,他们是因为担心自己会不见,所以才会这么乖巧的。 “娘,我们不碍事的。”水生也道。 杜云娘蹲下来,“那娘和你们一起洗。” 沈东阳在屋顶上,看着屋顶下面,杜云娘和水生福宝一起干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些,但是却一直都是他向往的。 但是他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所以这样的生活,于他来说是奢侈。 还有水生和福宝也是。 或许到以后,对他们来说,想起这段经历,就会觉得很幸福吧。 “你们就知道心疼你娘,也不知道心疼爹爹。爹爹可是淋着雨在给你们修缮屋顶。”沈东阳弄好之后,下来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水珠,一边对水生和福宝道。 福宝看着沈东阳这一身狼狈的样子,就裂开嘴笑道,“爹爹,你是男子汉,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你做的,难道你还想让我们两个孩子跟着你爬屋顶不成?” “我没有说让你们爬屋顶,我只是想要你们心疼一下爹爹而已。”沈东阳看着福宝,还特别委屈看了她一眼。 福宝可从来没有看见沈东阳这样过,所以她看见沈东阳这样的时候,忽然就被吓哭了,“你不是爹爹,爹爹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福宝哭得委屈,还用通红的小手擦眼泪,杜云娘见了,立马安慰道,“福宝不哭,爹爹没变。” 沈东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杜云娘瞪了沈东阳一眼,“你将福宝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不是她父亲?” 沈东阳有口难辨,“我怎么就不是她父亲了?我又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 “你赶紧去将你这一身换下来,淋湿了到时候别染上风寒。”杜云娘也懒得和沈东阳,找了个借口就将他打发走了。 福宝擦着泪水,红扑扑的眼睛看着杜云娘,“娘,你不觉得爹爹变了吗?” “变了吗?” 杜云娘是真的没有发现沈东阳变了,再说了,他变不变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她也不关心这件事情。 “娘,这个木薯可以做什么?能吃吗?”水生看着手上的木薯,尤其好奇。 “可以做木薯糕,还可以做木薯面条,也可以就这样煮着吃,你们想怎么吃?娘做给你们吃,不过只能吃一点点哦,剩下的娘要拿去卖的。” 木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有毒的东西,但是杜云娘知道,如果清洗好了之后,用清水浸泡过后,吃了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所以这木薯对于杜云娘来说,就是宝贝一样的存在。 第十七章 神奇的主角光环 杜云娘想要做成面条和木薯糕拿到镇上去卖。 这样她就又可以先存一笔钱,等她的银子差不多之后,她就可以买一点菜的种子来种了。 在这个青菜比猪肉还要贵的时候,杜云娘是肯定要抓住这个时机好暴富的。 福宝笑看着杜云娘,“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杜云娘对于福宝对自己的夸奖,是丝毫不吝啬。 “我想要吃木薯做的面条,娘你要给我做好不好?”福宝眼巴巴看着杜云娘,那样子,是个人都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好,福宝说什么娘都答应。” 杜云娘说着就起身,把水倒了之后,就先把木薯晾在一边。 现在外面下着雨,木薯不能堆在一起。 到时候会发霉的。 她将沈东阳剩下来的茅草抱到了厨房,她想将厨房这里也盖一点茅草,再用木板子挡一下,这样就没有现在这么灌风了。 她把楼梯架好,就自己抱着茅草往上面走。 “娘,你下来,这种活让爹干。” 福宝看见杜云娘爬到厨房上面的屋顶之后,着急得不行,生怕杜云娘会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你腿上还有伤呢!”福宝着急喊着。 “没事,这点活难不倒我。”杜云娘已经开始再忙活了,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去求沈东阳来做。 昨天晚上沈东阳说的话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三个月的时间一过,他们就和离,水生和福宝让她养着。 她现在只希望三个月快点过去,她和沈东阳是真的没有话说。 沈东阳刚换好衣裳出来,就看见杜云娘在上面忙,他微微蹙眉,“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果摔下来,你就算不死,也会断手断脚。” “你别咒我。”杜云娘瞪着嘴唇还有点肿的沈东阳,反倒觉得有点滑稽,他有什么资格管自己? “你要是没有事情做,还是想办法将你嘴上的肿给消下去。” 沈东阳摸了一下自己还在肿的嘴唇,因为不怎么痛,所以他倒是没有注意自己的嘴巴昨天被蜜蜂蛰肿了。 “你先下来。”沈东阳命令道。 杜云娘假装没有听见,依旧在自己忙自己的。 杜云娘从厨房顶上下来之后,才直勾勾看着沈东阳,“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样?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需要我说才会做?但凡你刚才铺休整正屋的时候顺手将厨房也整了,我也不会冒着被摔残疾的危险爬上去。” 沈东阳看着牙尖嘴利的杜云娘,总觉得她和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杜云娘有着莫大的区别。 人就算再怎么变,但是骨子里面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以前的杜云娘有多怕他,他是知道的。 甚至于李桂芝说她,她都不敢还嘴,只会拿水生和福宝来出气。 他森冷的眼神盯着杜云娘,盯得杜云娘后背森寒,“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沈东阳在心里憋了很久了,就算他知道他问了也不会得到正确答案,但是他还是想听杜云娘自己告诉他。 好像只要杜云娘开口了,他就会相信她一样。 “我是你两个孩子的娘,也是你媳妇,更是我自己,不过三个月后,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杜云娘知道沈东阳是在怀疑自己了。 这些剧情都是书里的没有的,所以杜云娘也猜不透沈东阳的心思,在她的映像里面,沈东阳是这本书的男主角,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和那位公主是狼才女貌。 她和水生,福宝,也不过是人人唾弃的恶毒配角罢了。 当初她看这本书的时候,骂杜云娘和水生福宝的人可不少。 都觉得杜云娘是恶毒女配,却不知道她只是这本书里面的一个炮灰角色而已。 出场不多,却被骂到大结局。 杜云娘想到这些,就对沈东阳没有好感,虽然他是本书的男主角,杀水生和福宝,是大义灭亲,是为天下百姓做好事,但是对于杜云娘来说。 他身为一个父亲,却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真的不能算得上一个好的男主角。 但是主角光环的神奇就神奇在,不管主角做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不管是该杀的还是不该杀的,作者总是能够找理由替他们洗白。 这也是杜云娘不喜欢他的原因。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水生和福宝的剧情线,她根本就不会追这本书。 “杜云娘,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沈东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爹爹,你去那里?” 福宝追上去看着沈东阳,就怕沈东阳这次离开之后不在回来。 “去给你的兔子找吃的。” 沈东阳就这一句话,就直接消失在福宝的视线中了。 福宝这才看着那只可爱的兔子,她上前摸着兔子的毛发,小声道,“你乖乖等着哦,我爹爹去给你找吃的去了,先委屈你饿着了。” 因为今天下雨,所以杜云娘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所以她将那些木薯都用泡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将院子里面许久都没有用的石磨清洗干净。 她把泡好的木薯拿去煮熟,熟了之后,她拿出来给福宝和水生,一人吃了一点,随即她又将木薯弄碎,又放了点白堂和面粉一起蒸。 今天中午就是吃的木薯。 沈东阳说是去给小白兔找吃的,实际上他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杜云娘他们都已经吃了晚饭了。 沈东阳将两只动物丢到杜云娘面前,“明天你拿去卖了吧。” 杜云娘盯着那两只动物看了许久,随即就直接跳了起来,“你这是貂?” 沈东阳上下打量着激动的杜云娘,“很奇怪?” “不奇怪。”杜云娘嘴上说着不奇怪,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那两只貂。 她知道貂是很值钱的,尤其是貂皮,要比狼皮什么的贵多了,她现在眼睛里面看的不是貂,是银子。 “拿去卖了,顺便将买被子的钱还了,家里缺什么就买,还有你这一身衣裳,也该换了,再穿下去,就发臭了。” 沈东阳上下打量着杜云娘,衣袖还是用破旧的被套缝制的。 第十八章 什么才是王法 “行了,你别说了,先吃饭吧。”杜云娘随即起身,给沈东样拿了碗筷,“今天晚上吃的是用木薯做的饼,你先尝尝。” “木薯还能做饼?”沈东阳看着盘子里面金黄色的饼,没有想到是用木薯做的。 在他的意识里面,木薯是有毒的,所以他还是有些警惕,“你们在吃什么东西之前,都得让什么动物先试一下看有没有毒。” “木薯如果不会弄的话确实会中毒,但我会弄,所以不会有事的。” 杜云娘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沈东阳这个榆木脑袋说这些。 她们都已经吃过了,他还在这里这么警惕做什么? “爹爹,你就放心吃吧,我们都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好吃了。”福宝笑眯眯看着沈东阳。 “我知道这东西你弄没有毒,但是万一碰见什么其它东西了?山里是什么都有,但是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吃的。” 沈东阳到这个时候了都还在嘴硬。 杜云娘将沈东阳跟前的碗拿走,“爱吃不吃,废话这么多做什么?难道我连这点生活常识都不懂?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比你清楚,我的生活经验也要比你多一点。” 沈东阳完全没有想到,杜云娘会直接将自己的碗筷给撤走了,他看着杜云娘,微微皱眉,“我只不过说了两句,脾气就来了?” 杜云娘没有搭理他,转身就将碗筷收去洗了。 沈东阳无奈,只能直接用手抓这木薯饼就开始吃。 味道确实不错。 他今天饿了一天了,所以等杜云娘洗好碗回来的时候,桌上的饼都已经被他吃完了。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随即拿着抹布擦桌子,“不是有人说这东西有毒,不能吃吗?不也吃了干净?” 沈东阳将最后一口吃完,“我没有说过这东西有毒不能吃,我说的是其它东西,是你自己要曲解我的意思。” “水生,去给拿衣裳来,我去洗澡。” 水生悠悠起来,往房间去。 沈东阳去洗澡之后,杜云娘趁着这个时间将貂处理了一下。 她打算明天就拿去镇上卖,顺便看一下有没有菜籽卖,现在刚下雨,可以买一点菜籽来种。 看似房子不大,事情不多,但是杜云娘把屋子收拾干净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将水生和福宝抱回房间之后,也回了房间睡觉。 “先把药放了。”沈东阳把扭伤的药递给杜云娘。 杜云娘接过药,“多谢。” 她也没有问沈东阳是从哪里得来的药,问了也等于白问,沈东阳想要弄到一支药并不稀奇。 她知道沈东阳的实力。 她脚上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你忙完之后记得把油灯吹了。”杜云娘嘱咐这一句之后她就闭上眼睛睡觉。 翌日一早,她早早就起来了,捣腾了一下,就挑着两只貂往镇上走去。 今天是赶集日,所以镇上的人要比之前多上好几倍。 杜云娘已经来很早了,但是整个街道上,也没有位置可以摆摊了,她皱着眉头,只好找到一个小角落,把貂放在那里。 她这刚放下没有多久,就有几个男人朝她走过来,穿着不菲,手上还拿着木棍。 杜云娘埋头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貂,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对视。 “你这貂怎么卖的?”带头的男子走到杜云娘面前,大声问道。 男子是镇上有名的混混李才,因为在县城有认识的人物,所以在镇上做的事情,镇上的镇长根本就不敢管,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杜云娘不想和他这样的人搭上任何关系,他既然走到这里来,还带着人,必然是来意不善的。 “喂,老子喂你话呢?你听不见是不是?”李才说着就一棍子打在了杜云娘身上。 杜云娘这才抬头看向李才,“公子要买吗?” 李才狡黠笑着,“买什么买?我问了你,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公子既然不买,又有什么好问的?”杜云娘说着,就像要换个位置继续卖。 可她还没有起来,就被李才伸手拦住了,“嘴还挺硬的,你两只貂,交一只出来,我就不和你计较。” 杜云娘目光坚定看着李才,“这位公子说得好笑,这貂是我丈夫在山上冒着性命危险才打来的,要我免费送给你?你是昨天晚上睡觉还没有睡醒不成?” “你这么想要,山上多的是,怎么自己不去打?” “嘿,到底谁给你的勇气来和我对骂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和我说话,这镇长都不敢管我,你还敢对我指手骂脚了是不是?” 李才说着就狠狠推了杜云娘一把,可杜云娘从来性子就倔强,李才推她这一把,她竟然是丝毫未动。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没有必要把你作的恶当作资本在我面前炫耀,这貂是我丈夫辛苦打的,你想要,没门。” 杜云娘狠狠瞪着李才,他手上还拿着木棍,他木棍敲打着貂,笑得尤其恐怖,“既然知道,还敢对我这个态度,你还算有点骨气,不过在我面前,再有骨气的人,最后都会和我求饶的。” 李才说着就伸手要硬抢。 杜云娘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勇气,伸出腿就狠狠踢了一脚李才的跨下。 她踢得也精准,直接踢得李才用手捂住那个地方,脸上都是都痛得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都敢对我动手了,还看着,赶紧上前把她抓起来狠狠的打,我今天还非得让她叫我一句爷爷。” 李才回头对身后几个跟班吼道。 跟班听见之后,这才拿着木棍,朝杜云娘挥去。 杜云娘连狼都杀过,啊还怕几个人不成。 她将李才手上的木棍夺到自己手里,用来拦住对方的攻势。 她木棍一挥,就将对面的人狠狠打在地方,随即她将木棍丢在地上,目光犀利看着李才,“不要以为你认识几个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人,罔顾王法,如果以后你再胡作非为,我就告诉你,什么才是王法。” 第十九章 我们也有新衣裳穿了 杜云娘随即就挑着两只貂,又换了个地方。 李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几个跟班,恶狠狠道,“你们真是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们做什么?” 几个跟班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你们去查一下,这个女人是谁。” 杜云娘挑着两只貂在街道上走着,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貂这种东西是很值钱的,但是值钱也是因为有钱人家会买来做衣裳。 杜云娘想了一下,就往镇上的布庄走去。 这家云记布庄,是镇上最大的布庄,布匹都是销往各个地方的,也有自己的成衣铺子,但是自己成衣铺子在京城或者大地方,做的也都是高端的衣裳。 这个布庄也不过是云记布庄其中一个小店罢了。 杜云娘拿着两只貂进店的时候,布庄掌柜眼睛都在放光。 本来杜云娘是不想卖给布庄的,她想要碰运气卖给大户人家,这样价钱上面她可以谈好多倍,但是布庄不一样,是能压价就压价。 但是碰见了李才,她现在只想赶紧将貂卖了回家,顺便再和布庄掌柜谈个合作。 “掌柜的,你看我这两只貂,你一共可以给多少银子?” 杜云娘是个开门见山的人,也不想玩什么套路,能谈得下去就谈,如果然不下去,也就没有什么要谈的必要。 她不愁这貂卖不出去。 “你觉得这两只貂可以值多少?” 掌柜的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了,做生意肯定是挣得越多越好的。 “貂的市场价格我了解过,一只貂至少值二十两,我这可是两只,而且成色很好,如果制成衣裳再卖的话,一件貂皮大衣,恐怕一百两都不止吧?” 杜云娘既然敢来,就证明她早就做好了了解了。 掌柜也没有想到杜云娘对这个市场会这么了解,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只貂的价格确实是在二十两左右,但是那得是活貂,你这貂已经死了,恐怕值不了这么多。” “一口价,两只貂三十八两,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就继续往下谈,以后我要是在有好东西也往你这里拿。”杜云娘不想墨迹,她既然想要和掌柜的合作,她就得拿出诚意来。 掌柜的看着杜云娘,“你个姑娘家,难不成还总能上山打猎不成?” 杜云娘淡然一笑,“我连狼都可以杀死,还有什么杀不死的吗?” 掌柜看着杜云娘这真诚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就道,“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答应你。” “你将貂就放在这里吧,我去给你拿银子。”掌柜的说着就往里面走。 她给杜云娘拿了银子之后,杜云娘看着他道,“多谢掌柜的。” 从云记布庄离开,杜云娘先是去还了买被子的钱,也给自己买了一身衣裳,给水生和福宝也各买了一身。 还买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 可是她赚了一圈,也没有看见有菜籽卖。 她微微皱着眉头,有点犯难。 最后她只好走到卖杂货的地方,问道,“婶子,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这街上哪里有菜籽卖吗?” “现在种菜都种不出来,天气太冷了,所以没有人拿菜种子出来卖的,你是要买吗?” 杂货老板看着杜云娘,又道,“如果你要买的话,我倒是知道谁有,可以告诉你,不过现在买了也得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再种,要不然现在种就浪费了。” “你知道哪里有?我要买,最好什么菜种子都有才好。”杜云娘下了决心要种菜,肯定是菜的品种越全越好。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杂货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妇女,看上去倒是挺和善的。 杜云娘在她的带领下,买到了好几种菜的种子。 她最后去买了一点水果送给杂货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杜云娘的穿着,就道,“你给我买东西做什么?我又没有出什么力,你自己拿去吃吧,家里有孩子的话,拿回去给孩子吃。” “婶子,今天要不是因为有你,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买到菜种子呢,你可一定得收下,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杜云娘知道老板娘是个好人,对方越是好人,她就越是不能利用别人的善意。 老板娘从口袋里面捡了几根香蕉,就对杜云娘道,“我拿几个就好了,这水果这么贵,你自己拿回去吧。” 杜云娘看着老板娘这个样子,就微微笑道,“好,那就等我把大白菜种出来之后,我给你送一点过来。” “妹子,你现在可不要种青菜,种不好的,这里天气太冷了,种不出来的,你别浪费了时间精力。” 老板娘自己也是苦过来的,所以她不希望杜云娘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杜云娘却是微微笑道,“老板娘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老板娘见杜云娘自信心满满,也就不忍心再打击她,就道,“那行,你去种,一定可以的。” “好,今天真的多谢老板娘了,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杜云娘和老板娘告别之后,就转身离开。 她手上提的东西很多,加上她的脚还是有点痛的,所以她走到家里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沈东阳正手忙脚乱的在厨房做饭,水生和福宝就在一旁帮忙。 “水生,福宝,你们过来。”杜云娘说着就将新衣裳和香蕉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娘,你给我买了新衣裳啊?真好看。”福宝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还闻了又闻,“我还没穿过新衣裳呢。” 杜云娘听见这句话,是觉得很心酸的,她们也好几岁了,却没有穿过新衣裳,大多数都是捡别人的旧衣裳穿,要么就是用破布自己缝制的衣裳。 “你们都去试一下吧,等娘有空了,再自己给你们做一件棉衣。”杜云娘对水生和福宝道。 “这新衣裳我要留到除夕的时候再穿,我要穿给元宝看,要穿给村子里所有的孩子看,告诉他们,我也有新衣裳穿。”水生将那件衣裳像宝一样抱在怀里。 第二十章 女人心海底针 杜云娘伸手心疼的摸了一下水生和福宝的脑袋,“你放心,以后娘会努力挣钱,每年都给你们买新衣裳穿的。” “这是香蕉,你们给你爹拿一个过去,剩下的你们吃吧。”杜云娘说着就将剩下的东西也都拿到了厨房去放着,她就菜籽另外放到了一边。 “爹爹,吃香蕉。”福宝拿着香蕉,送到沈东阳面前。 沈东阳把目光放到杜云娘身上,“怎么还舍得买香蕉吃了?平时不都是很节省的?” “买来送给一个婶子的,她没要,我总不能丢了吧。”杜云娘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系围裙,“今天的两只貂卖了三十八两银子,加上买衣裳和还被子的钱,现在还剩下三十两。” “现在加上之前剩下的,身上有四十几两银子了,现在要顾我们几口的温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我的目的不只是温饱。” 杜云来自现代,就算她是穿越到这本书里面来的,她也还是有着现代思想的。 她有野心,平淡的生活是很好。 但是她的处境,只是温饱还不行,她必须得过好,让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触不可及才行。 “你还想要做什么?”沈东阳自觉的把位置让给了杜云娘。 “种菜卖,现在青菜稀缺,菜不猪肉还贵,如果我种出来了,必然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种青菜?你简直就是疯了。我们军营里面都吃不上青菜,就连皇宫里面青菜都是从其他国家运到京城的,你以为就我们这里的环境,青菜是说种就能种的吗?” 在沈东阳眼里,杜云娘的这个想法就是在异想天开。 根本就不行不通。 “别人种不出来不代表我种不出来,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失败了,就当买一次教训又如何?无非就是付出一点时间和精力罢了。” 杜云娘说着就开始忙自己的,她也懒得在和沈东阳解释这么多,他也未必听得懂。 他们之间有三月之约,三个月内,她断然是可以将青菜种出来的。 “你若执意如此,我说什么有用吗?你只要别忘了我们的三月就可以,如果你自己没有能力,到时候我还是会将孩子接走的。” 沈东阳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杜云娘就自己开始炒菜。 水生和福宝见沈东阳和杜云娘的脸色都不对,他们就小心翼翼上前,“娘,你和爹爹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们没事,吵架很正常。”杜云娘不管心里在不舒服,对水生和福宝的时候,她都是尽可能温柔的。 水生握着拳头,“爹他怎么可以欺负你,他可是个男人,难道就不知道让你一点吗?我要去告诉他,他这样是错的。” 杜云娘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水生,他就已经转身跑了。 杜云娘无奈看着水生的背影,笑了笑,“你哥哥太冲动了,不过以后肯定是个暖男,对妻子很好。” “娘,你放心,我以后和哥哥肯定会孝顺你的。”福宝笑眯眯的,将手上的香蕉拿给杜云娘,“娘这是我给你留的。” 杜云娘看着福宝手上的香蕉,“你自己吃吧,留着明天吃也可以,娘不喜欢吃香蕉。” 虽然福宝和水生都还是小罗卜头,但是他们现在改变了很多。 杜云娘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她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值得。 吃饭的时候,水生的脸一直沉着。 “水生,吃饭的时候还沉着脸做什么?谁又得罪你了?”沈东阳将筷子丢在桌子上,看着水生。 “你不是说要给娘道歉的吗?你怎么不道歉?”水生愤怒看着沈东阳。 沈东阳面子上过不去,“哪里有丈夫给妻子低头的?你简直就是笑话。” “你做错了,难道不应该道歉吗?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水生看上去非常认真。 沈东阳都觉得水生是不是被杜云娘给收买了,他不过是和杜云娘起了几句争执而已,怎么水生非得让他道歉。 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有这种要求的。 “你平时教孩子的时候,让他们懂道理一点,不要养成了野孩子,现在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教训了,日后还得了?” 沈东阳又把气撒在了杜云娘身上。 杜云娘本来自己默默吃饭的,莫名奇妙被沈东阳说。 她微微皱眉,“你觉得水生和福宝不懂事?” “懂事的孩子会和自己的父亲提这种要求?” 杜云娘冷笑一声,“你觉得你配做一个父亲吗?成长过程中没有在他们身边,物质生活也没有,你现在来说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况且水生有做错什么吗?她是为了维护我,我讲究的从来都是男女平等,如果你觉得女子在你心里永远低人一等的话,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论的。” 杜云娘说着就将沈东阳面前的饭碗直接拿走了,倒到了锅里。 沈东阳沉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女人,还想吃女人做的东西?晚上好好睡一觉,看梦里有没有。” 杜云娘随即又给福宝和水生夹菜,“你们两个多吃一点,今天晚上有人不吃饭,多了一份出来。” 沈东阳越发觉得自己摸不准杜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什么时候说我看不起女人了?” “你是没说,但是你表现出来了,我看得懂,不用解释。”杜云娘脸色黑沉沉的,根本就不打算给沈东阳解释的机会。 沈东阳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自己去厨房随便煮了一点东西吃。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前他不觉得,现在他觉得这句话就是为杜云娘量身定做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东阳上了床。 杜云娘将被子扯到一边,根本就不给他盖,而且自己还使劲往外面移。 沈东阳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黑着脸,“杜云娘,你过分了。” “过份吗?你我三个月后,哦不对,两个半月后就要和离了,现在还睡在一起做什么?要我是你,我就去找李桂芝,看她肯不肯收留自己。” 杜云娘说着,又将被子狠狠裹了一圈。 第二十一章 不需要你的支持 沈东阳气急败坏看着杜云娘,“你明明知道我和她关系并不好,你总是说这些事情做什么?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难道你要记恨一辈子不成?” “我也没有说你和她关系好,你还发什么脾气?”杜云娘双目幽冷盯着沈东阳。 “罢了,我和你说不清楚。”沈东阳说着就找了个角落蹲起来,不想和杜云娘再争吵。 杜云娘随即将角落里面沈东阳一件大棉衣丢了过去。 随即她翻身过去就睡了。 沈东阳就只能捂着自己的大棉衣睡。 第二天一早,杜云娘就扛着锄头去田里面开始挖地。 当初分地的时候,杜云娘得到的两块地都是非常贫瘠的,又离得远。 去地里的时候,在路上刚好碰见了李氏。 杜云娘对李氏也没有什么好感,她话不多,看上去也老实听话,可她喜欢背后耍手段。 杜云娘和李桂芝的关系弄得这么僵硬,她没有少在背后出力。 “云娘,你这一大早的,就出来干活了?东阳不是在家吗?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干活?” 李氏笑眯眯的,就好像前两天他们之间因为孩子发生的矛盾不存在一样。 杜云娘看着和善的李氏,她这话看似是在关心自己,但实际上就是在挑拨她和沈东阳之间的关系。 虽然她和沈东阳之间没有感情,但是李氏这样说出来,杜云娘心里尤其不舒服。 她也只是淡然一笑,“嫂子这话说的,大哥不也没有和你一起出来干活吗?而且你这也够早的,是天还没有亮就出来了吧?是不是李桂芝那老家伙让你出来的?” 杜云娘话也说得轻巧,李氏这样的人,根本就用不上牛刀。 都是自己以为自己聪明罢了。 李氏的脸瞬间就难看起来,但是她还是笑看着杜云娘,“我们东强这不是去干活嘛?婆婆在家里给我带孩子呢,这活我肯定是要做的。” “嫂子说得也对,你们一大家子的生活可都是靠大哥的酬劳生活的,以后沈东阳不会拿银子给你们了,大哥可得加把劲才行,要不然这一大家子的,可能还吃不饱。” 杜云娘说着就扛着锄头往前面地里走。 李氏看着杜云娘的背影,狠狠吐了唾沫到手上,然后就在锄头的把头上擦拭着。 她狠狠地挖了块地。 她在杜云娘面前,就没有讨到过好处。 杜云娘走到地里,看着自家的地都已经被挖好了,她看向一边地里的李氏,心里疑惑。 一般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挖地的,李氏这一大早的,还来挖地了,莫不成,她这地,是她挖的不成? 感情是想将她家的地也霸占了不成? 杜云娘放下出=锄头走到李氏面前,“我家的地是你挖的?” 李氏开始还假装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挖你家的地啊?” “既然不是你挖的,那应该是我之前自己挖的忘记了,我挖这地本来是打算拿来种东西的,现在好了,可以直接回家拿种子来种就好了。” 杜云娘是故意说的,她记得原书里面,李桂芝在原主快病死的时候,计划过要把她的土地收回来。 所以她猜测剧情发生了变化,但是夺土这一件事情,阴差阳错的又圆回来了。 李氏听见杜云娘这样说,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了,她略有点为难看着杜云娘,试探问道,“你准备种什么?这大冬天的,应该也不好种吧?” “种什么不重要,这地是我的,我种什么不行?活不活也是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我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拿种子去了,这天刚下好雨,也刚好适合种东西。” 杜云娘说着就要走,李氏在身后看着杜云娘,也赶紧丢下锄头,往家里跑。 杜云娘回家之后,并没有拿种子,而是拿的薄膜,现在天气太冷,要是想把青菜种出来,还是需要一点温度的。 她去镇上卖貂的时候,就把东西买好了,本来以为还要过两天才可以搭建的,没有想到她捡了块现成的地。 沈东阳见杜云娘回来,就问道,“你是去哪里了?大清早不见人。” “你既然起了,就和我去干活。”杜云娘手上拿着薄膜,对沈东阳道。 沈东阳微微蹙眉,“做什么?” “种青菜。” “我都和你说了,这青菜你种不出来的,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你不听,到时候,三个月时间到了,如果你做不到,就别怪我将水生和福宝带走。” “如果我真做不到,都随你。”杜云娘慵懒的睨了沈东阳一眼,她现在越看越觉得沈东阳讨厌。 一本书里面的大男主,缺点怎么这么多? 作者在写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吗?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是要去干活吗?”水生和福宝刚起来,两个揉着眼睛,话说得软绵绵的。 “你们两个醒了?醒了就赶紧去洗漱,在家里面待着就好,我们去干一下活,很快就好。” 杜云娘在面对水生和福宝的时候,来了个世纪大变脸,本来还黑着脸对沈东阳,但是对水生和福宝,她立马就变得很温柔。 沈东阳看着变脸极快的女人,不由得心里一愣,“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去帮忙了?” “你去不去随便你,但是你不能否定我的付出,我做什么不需要你的支持。” 杜云娘随即就扛着薄膜往地里走去。 福宝看着站在那里的沈东阳,“爹爹,你怎么不和娘去?” “娘自己一个人已经够累了,她要养我们一大家子人,你身为男人,难道不应该给娘一点疼爱吗?” 水生虽然是孩子,但是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沈东阳看着水生,觉得自己养的就是白眼狼。 “你们两个好好在家里,不要闯祸。”沈东阳说完就走了,他倒是想要知道,杜云娘要怎么才能把青菜种出来。 杜云娘到地里的时候,李氏和李桂芝她们就已经在地里等着了,沈雪儿也在,她们做出了一副要打架的架势来。 第二十二章 嘴巴和茅厕一样臭 “杜云娘,听说你要抢我们的地?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沈雪儿还没有等杜云娘走近,就已经开始指手画脚的骂起来了。 杜云娘老远就听见她尖酸刻薄的声音她看着沈雪儿,朝她走近,“你在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见,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杜云娘,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不成?”沈雪儿咬着牙,恶狠狠看着杜云娘,生怕杜云娘娘挨的骂少了。 杜云娘冷笑一声,“我若是清楚,还问你做什么?倒是你们,大早上来我地里坐着,是打算帮我种地不成?” “种什么地?这块地早就不是你的了,你哪里还有地给你种。”李桂芝站在杜云娘面前,唾沫横飞,就差把唾沫弄到杜云娘的脸上了。 杜云娘连连后退,李桂芝那恶臭的嘴让她差点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 杜云娘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是谁吃了屎吗?嘴巴怎么和茅厕一样臭。” 李桂芝还不知道杜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在自己身上闻了一下,然后还看向沈雪儿和李氏,“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娘,杜云娘是在说你嘴巴臭呢。”沈雪儿拉着李桂芝的手,阴阳怪气道,“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懂得尊敬长辈了,像她这样的人,应该要被赶出村里才是。” “杜云娘,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你竟然敢这样说老娘?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李桂芝扛起锄头,就朝杜云娘砸去。 杜云娘也不避让,今天只要李桂芝敢砸下来,她就有本事将她送进监狱吃牢饭。 锄头最终没有落到杜云娘的身上,被沈东阳挡住了,沈东阳面色森严看着李桂芝,“你们又在闹什么?” 杜云娘回头看着沈东阳,表情里面有一种嫌弃沈东阳坏她好事的感觉。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怪异的眼神,“我做错了?” “你既然来了,你就自己和李桂芝说清楚,这块地当初是不是分到你户下的?村长和村里有话语权的人好像都在吧?” “这块地是分在我户下的?怎么了?” 沈东阳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晚上你们不是和我们沈家划清界限了吗?既然划清界限了,是不是该把我们分给你们的东西还回来?”沈雪儿趾高气扬看着沈东阳。 “这块地如果我没有记错,是我父亲他们去世的时候留下来的,怎么就成了你们家的?如果真的要这样算,那你们当初拿我父亲的家当是不是也该还回来?” 沈东阳平静看着李桂芝又道,“你们将我养大我很感激,但是你们的做法,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什么欺负人了?欺负人的难道不是你吗?你是当兵回来的,是,我知道你当兵了不起,就看不起我们,但是这块地我们都已经挖好了,你再想拿回去,是不是有点没有道德?” 李桂芝哭哭啼啼的,看上去她才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人。 李氏也上前一步,“东阳,要不这样吧,这块地给我们种一年,来年再还给你们如何?我知道你这些年其实挺帮衬家里的,但是你常年不在家,对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这块地我们是一直种着的。” 李氏这话一出来,杜云娘差点没有抡拳头上阵,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觉得这村里面没有证人? 原主或许在孩子事情上面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种地干活,她可是一样没有偷懒,自己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交了粮税之后,还要李桂芝抢走一部分。 “李氏,你说这话有良心吗?还是你贪小便宜习惯了,就觉得我们活该被你们坑?” 杜云娘又上前一步,“话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如果你们执意要将这块地占为己有,我就只好请村里人帮我作证了,相信你们也不愿意再看见村长吧?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李氏的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 “你们这一大家子,在这里做什么?”吴婶和村里的张婶朝这边走来,就看见他们剑拔弩张的。 张婶是村里面最喜欢看八卦的,遇见这种事情,她怎么也得上看一下。 吴婶倒是不喜欢这些事情,但是看见和杜云娘有关之后,她皱了下眉头也总上前来。 “云娘,你们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吴婶,张婶,你们来得正好,有件事情你们帮我做一证实一下。” “李桂芝说这块地是她们的,还说这块地她们种了很多年,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块地她们何时种过?” 杜云娘面色冷静,有理有据看着吴婶。 “怎么,你娘又说这地是她的?”吴婶看向李桂芝,“李婶子,这就是你不对了,这块地当初分的时候,我们可是都在场的,你现在来抢地,可不地道。” “什么地道不地道的?你在这里少说瞎话,本来这地就是我们家的,分给她们难道就是她们的不成?她杜云娘都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了,我们为什么没有权力收回自己的地?” 李桂芝本来就不满吴婶很久了,她瞪着吴婶,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杜云娘两个人走得近,你就帮着她说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杜云娘什么事情都找她,你难道真不担心她和你家那位有一腿?” “放你娘的狗屁,李桂芝,我忍你很久了,四处造谣,死爹的狗东西,做这么多恶,也不怕遭报应。”吴婶说着就上前和李桂芝厮打到一起。 “也对,你早就遭报应了,要是没有报应,为什么你这宝贝女儿都多大年纪了,还没有嫁出去?可能你要留着她给你们养老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杜云娘都没有想到吴婶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有一天她是知道的,吴婶一直不喜欢李桂芝,大概是因为今天李桂芝撞枪口上了。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还是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张婶在一边拉偏架,李桂芝被吴婶揍了好几拳。 杜云娘这才开始上前拉架。 第二十三章 偏离原书的剧情 “吴婶,犯不着和她生气,别伤着了自己。”杜云娘将两边拉开之后又道。 吴婶看了一眼杜云娘道,“你放心,我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只是李桂芝一家子四处传谣,这对你和我家那个影响都不好,造谣也不看看自己造不造得起。” 李桂芝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她瞪着吴婶和杜云娘,“你们几个就是粪坑里面的蛆虫,怪恶心人的。” “能恶心到你,我可真荣幸,一点脸都不要,你平时是怎么对云娘的?今天还打注意来抢她的土地,要我是你,我也得先把当初从东阳父亲那里拿的土地先还回去,再收回自己的土地。” “我呸,祸害人的玩意,都成了村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了,还在这里装无辜,也不觉得丢脸。” 吴婶骂起人来,对方根本就没有还口的能力,李桂芝恶狠狠瞪着吴婶,“你简直就是仗势欺人,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不会就这样过去的。” “走。” 李桂芝吃了哑巴亏,自己没有讨到好,还被狠狠打了一顿,一路上一直在数落李氏。 李氏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吭声。 李桂芝他们走了之后,杜云娘才赶紧和吴婶道歉,“吴婶,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别说麻烦不麻烦的,我早就想要好好教训一顿李桂芝了,你还给了我机会。” “不过,现在大冬天的,你挖地做什么?现在可种不出什么来,你别白忙活了。” “吴婶放心,不会白忙活的,我有把握,至于种什么,我先保密,等种出来了,我给你送一点过去。” 杜云娘是打心眼里感谢吴婶的。 如果换做其他女人,对于和自己丈夫有谣言的人,根本就不会待见,也不会管对方到底是不是被恶意造谣。 但是吴婶没有这样做,反而还站在她身边,怒斥造谣者,这也算是给她撑腰了,否则,她现在恐怕早就被淹没在唾沫里面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毁掉一个人的清白太容易了。 吴婶抓着杜云娘的手,心疼看着她,“既然你要种,我就等着,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忙吧。” “好勒。” 吴婶和张婶离开,杜云娘才拿起镰刀去砍木棍来搭架子。 沈东阳不知道杜云娘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可他也没有再阻止,他现在算是懂了,杜云娘想要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认定了,谁都没有办法阻止。 这和以前的她,变化太大了,如果是以前,他说一句,她就不敢反抗什么。 忙碌一上午,才把需要的东西砍好,扛到地里,杜云娘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对沈东阳道,“时辰不早了,先回去煮饭吃吧,水生和福宝也该饿了。” 沈东阳收拾东西就跟着杜云娘回去。 他还不忘回头看了一下地里的那些木棍,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杜云娘能做成。 回到家里,水生和福宝早就将吃的做好了,正准备装进饭盒里给他们送去。 虽然看着桌上的菜有点糊了杜云娘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她现在大概理解了那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话了。 “水生,你们吃了吗?”杜云娘坐下,一边吃一问道。 “我们吃过了,你们赶紧吃吧,吃好了,碗我来收就好。” 水生正在扫地,福宝在一旁打下手。 沈东阳皱着眉头,看见水生和福宝乖巧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们两个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吃过饭,杜云娘也没有休息,就往地里去开始盖薄膜,因为这块地不算大,所以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她和沈东阳就做好了。 “现在你还觉得我种不出蔬菜来吗?我告诉你,我不只会将蔬菜种出来,我还会种好,到时候销往全国各地。” 杜云娘心里有一种满足感,虽然她还没有做到,但是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她的未来。 “等你做到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沈东阳拿起东西就往家里走。 杜云娘也没有和他争论,也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到家后时辰也不早了,可是却没有看见水生和福宝的身影。 杜云娘蹙眉,喊了几声也没有见回应。 她往房间里去,也没有看见水生和福宝。 “水生和福宝怎么了?”沈东阳有不好的预感。 “不见了,我去外面找找,或许在外面玩睡着了。”杜云娘心里很急,她转身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喊。 可是都没有回应,问了村里面的人也都没有看见他们。 杜云娘站在村里的榕树下,双手捂着脸,心情尤其复杂和紧张。 她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书里有没有这段情节,可是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现在的事情发展,也早就偏离了书里原本的剧情了。 “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天都黑了,还不赶紧回去吗?” 村东头的宋叔背着一捆柴,对杜云娘道。 “宋叔,你去找柴,你有没有看见水生和福宝?”杜云娘看见宋叔就跟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 平时水生和福宝都很喜欢出来砍柴,或许宋叔碰见了也不一定。 “他们两个今天下午就砍好柴,说要回去了啊?他们还没有回去吗?”宋叔一头雾水,但是看杜云娘这表情,也猜到了大概。 杜云娘红着眼眶,“那你知道他们平时喜欢去哪里玩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还是先去树林里面找找吧,这么黑了,他们可能也在回来的路上,或许迷路了也不一定。” “好,多谢宋叔。” 杜云娘一边道着谢,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前面走。 “水生,福宝,你们在哪里?听见娘的声音了吗?” “天黑了,该回家了。” 杜云娘嗓子都喊哑了。 冬天的树林里面静悄悄的,除了杜云娘的呼吸声就什么声音都没有。 越是安静,杜云娘心里就越是着急害怕。 她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水生和福宝出事了,她要怎么办。 她们才相处没有一段时间,可是现在的水生和福宝这么懂事。 杜云娘还想继续往前走,她只觉得脖间一凉。 第二十四章 当心我后悔 不过片刻间,杜云娘前前后后就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杜云娘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动,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会咔嚓砍下去,让她分尸。 “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抓错人了?” 杜云娘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够慌乱。 “我一个农村妇女而已。” “抓错人?你是不是叫杜云娘?你丈夫是不是沈东阳?”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声音清冷,杜云娘吓了一跳。 难道真的是为了抓她? 那水生和福宝呢?会不会也是他们动的手脚? 杜云娘越想越害怕,她就算再镇定,遇见这种事情,她也还是害怕的。 “我不过是个村妇,来山里找自己失踪的孩子而已,我应该没有得罪过谁吧?” 杜云娘已经猜到了这帮人或许是沈东阳的仇家,书里没有这个情节,但是沈东阳的仇家很多。 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导致剧情改变了,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想要改变剧情,改变水生和福宝悲惨的人生,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别到时候水生和福宝的人生还没有来得及改变,自己就在书里嗝屁了。 毕竟这本书里面,原主就是个配角而已。 “你是没有得罪过谁,但是你将沈东阳留在你身边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我什么时候将沈东阳留在身边了?你这话可真的是冤枉人,他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和我和离,和我和离之后,他以后想要干什么不行?” 从黑衣人的话里面杜云娘算是听出来,挟持她的人根本不是沈东阳的仇家,大概率是沈东阳的属下,觉得沈东阳留在村里耽误时间。 还误会是她要留下他。 这也是杜云娘自己猜测的,现在已经不按照书里的剧情在走了,所以她也预测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但是大概应该是不会变的。 黑衣人听见杜云娘这样说,果然将自己手上的剑从她脖子上拿下,他看着杜云娘,“当真?”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我和沈东阳早就没有感情了,现在就是在争取要孩子的抚养权而已,他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所以才会在我身边待上三个月,我巴不得你们赶紧将他喊走,赶紧和我和离,没了感情又何必再继续拉扯下去。” 杜云娘越说越有底气,既然不是沈东阳的仇家,应该不会轻易将他杀了,也不会对水生和福宝做什么。 毕竟他们是沈东阳的孩子。 黑衣人沉着眉头,“你走吧!” “就这样让我走了?”杜云娘看着黑衣人,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真的没有看见我的两个孩子吗?是龙凤胎,今天在山里砍柴失踪的。” “没看见,要走赶紧的,当心我后悔。” 杜云娘立马闭嘴,往外面走去。 确定黑衣人看不见她之后,她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手心里面都是汗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水生,福宝,你们在哪里啊?听见娘的声音了吗?” 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杜云娘的声音都变小了,生怕再被他们听见。 既然水生和福宝不是他们绑的,那他们会去哪里? 杜云娘越想心里就越是着急。 “救命,救命啊。呜呜......娘,爹爹,你们在哪里啊。” 杜云娘安静下来,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她立马停下脚步,仔细听着,顺着声音走去。 “水生,福宝,你们在哪里?娘来了。”杜云娘摸黑喊着。 “娘,娘,我们在这里。” 听见声音,杜云娘就往前面走,走得越近,声音就越清楚。 最后在一个专门打猎的洞里发现了水生和福宝。 他们两个人正互相抱着。 杜云娘趴在洞口,往下面看去,“水生,福宝,你们还好吗?” 水生还算冷静的,但是福宝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话都说不清楚。 “娘,你要怎么救我们出去?”水生看了一下这洞口,是真的很深,杜云娘就算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杜云娘冷着眉头,“你们在这里等娘,水生,你安抚好福宝,娘去扯藤子拉你们出来。” “好,我们等你。” 水生说着就又伸手摸了一下福宝的头,给她安慰。 水生哄了好久,福宝这才缓过来。 杜云娘对这山里不是很熟悉,所以她每走一步,都要做一个记号,而且现在是晚上,大冬天的晚上尤其黑,天上的月亮根本就照不进这树林里。 她做什么都是摸黑做的。 她扯好藤蔓之后,就往水生和福宝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因为她太着急,加上又很黑,一个踉跄,绊倒了,可她也顾不上许多,马上爬起来去将水生和福宝救了出来。 水生和福宝出来之后,杜云娘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两个抱在怀里,“你们怎么会掉进这个洞里,担心死娘了,以后可不要再进来山里来了。” 杜云娘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找到水生和福宝,她心里的石头这才算是落地。 “娘,我们是被姑姑喊进来的,她说这里面有好柴,我们就跟着她来了,可是来了之后她就不见了。” 水生对杜云娘道。 杜云娘看着水生,“你说沈雪儿?” 水生重重点头,“我们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她就给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杜云娘起身,拉着水生和福宝,“我们先赶紧回去。” 杜云娘心里一阵怒火,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和沈雪儿有关系。 就算她和他们之间有再大的矛盾,但是水生和福宝也喊她一剩姑姑,也喊李桂芝一声奶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就不担心遭报应吗? 另一边,沈东阳正准备追进山里去找杜云娘和水生他们,就被人给拦住了。 沈东阳目光森冷看着面前的人,“找死?” “主子,您该回京城了。” “该什么时候回去我心里自然清楚,这点事情你们都处理不好的话,我要你们做什么?” 黑衣人颇为为难,“不是属下要你回去,是那位要你回去。” 第二十五章 你的药有毒吧 沈东阳将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犀利看着黑衣人,“你告诉她,这里的事情我处理好了之后,我就不会再回来,让她放心。” “可是她......” “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遵命!” 黑衣人随即就退了下去。 沈东阳正想进山,就看见杜云娘带着水生和福宝从山里面走了出来。 杜云娘走路还有点颠簸。 看见沈东阳,杜云娘将水生和福宝交到他手上,“你把他们带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在家里把饭做好等着我。” 杜云娘这话就跟交代遗言一样坚定,沈东阳都不敢拒绝,她周身太冷了。 杜云娘把水生和福宝交到沈东阳手上之后,随手抓了根棍子就去找沈雪儿去了。 沈家家里现在还亮着油灯。 "沈雪儿,你给老娘出来。" 杜云娘一踢院门,拿着棍子就冲了进去。 沈家刚好在吃饭碗,沈雪儿看见杜云娘这副架势就心虚地夺在沈东强后面,“哥,帮我。” 沈东强看着沈雪儿,“你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别人追家里来。” “我怎么知道杜云娘这是在抽什么风,我哪里招惹她了。”沈雪儿话里还阴阳怪气的说杜云娘脑子有问题。 杜云娘哪里管得了这些,她拿着棍子就直接冲过来,一棍子砸在了饭桌上。 “你们还护着沈雪儿?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她,教她怎么做人不可,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杜云娘这一棍下来,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惊。 李桂芝站起来,指着杜云娘大声骂道,“杜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撒泼撒到我们家来了是不是?”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乖女儿做了什么事情?怎么,水生还有福宝和你们不是一脉的是吗?还是你们觉得两个小孩子的性命不是命?” “沈雪儿,平时你就喜欢在你娘面前装可怜,一副白莲花的样子,你换着演,白莲花都快被你演烂了,我也懒得管你,但是你这次凭什么要对水生和福宝下手?他们做什么得罪你了?” 杜云娘骂着就又是一棍子打在沈雪儿身上,沈雪儿痛得“嗷嗷”叫。 “她说的是真的?” 沈东阳突然出现,站在沈雪儿面前,沈雪儿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杜云娘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雪儿看见沈东阳之后,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她紧紧抓着沈东强,将沈东强当做救命稻草一样。 “我没有,是杜云娘诬陷我,我怎么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扛着棍子就往我家来,说是找我算账。” 沈雪儿说得是理直气壮,心却虚得很。 “诬陷你?今天晚上水生和福宝被关进了陷进里面,你敢说你没有故意引导他们?” 杜云娘见沈东阳来了之后,也把声音放得小些。 “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这棍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沈东强回头看着夺在自己身后的沈雪儿,“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是看见水生和福宝在山里砍柴,没见他们砍多少,我就指了个干柴多的地方,我这是为了他们好,我怎么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雪儿还做出一副无辜的事情来,“我这好心还没有好报了。” “你若真的是好心,就不该带水生和福宝进到深山里面去,更不该将他们带进去之后自己离开,你这是好心?” 杜云娘面色森严盯着沈雪儿,又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早就回家了,结果他们掉进陷进,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找到他们,你知道这大冬天的,他们困在陷进里面会冻死的。” 越想杜云娘就越是心疼,尤其想到自己找到水生和福宝的时候,水生那异常冷静的样子。 他们两个还是孩子,就算是成人被困在里面,都会害怕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孩子,偏偏他还要假装不害怕哄福宝,让福宝安心。 杜云娘走过去,狠狠将沈雪儿从沈东强的身后扯出来,直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如果你以后再敢动水生和福宝的心思,我杀了你。” 杜云娘眼眶红得狰狞,沈雪儿砍着她这副样子,都怕得不行。 她的连红扑扑的,也火辣辣的疼,但是在场的人没有谁敢多说一句。 杜云娘将沈雪儿推倒在地,对这里的人道,“你们怎么针对我都可以,但是如果你们敢打我孩子的注意,我就算拼命也要杀了你们。” 水生和福宝就是杜云娘的底线,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分毫。 她刚说完,转身就看见了泪流满面的水生和福宝,他们赶紧扑到杜云娘怀里,“娘!” 杜云娘摸着水生和福宝的脑袋,“好了,你们两个小萝卜头,不要再哭了,想吃什么,告诉娘,娘回去做给你们吃。” “我们做给娘吃。”福宝泪眼朦胧看着杜云娘,冲她笑了。 杜云娘牵着水生和福宝的手,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开。 沈东阳也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 回到家杜云娘才发现自己的脚受伤了,而且伤在她上次被扭伤的地方,这次不同的是,是被什么东西割伤的,伤口都已经凝固了。 她微微皱眉看着脚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的,大概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蹭上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注意所以感觉不到痛。 沈东阳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杜云娘在鼓捣自己的伤口。 他蹲下来,将杜云娘受伤的脚拿过来检查了一下,“伤得这么重,要处理一下才行,放点药,否则伤口流脓,对你的脚没有好处。” “你等我一下。” 沈东阳进房间没有一会儿,就拿出一瓶药来。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你哪里来这么多药?” “我是当兵的,身上有药很正常。”沈东阳面色淡然,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拿过杜云娘的脚就开始放药。 这药是药粉,药到伤口上的时候,那叫一个酸爽。 “嘶!你这药是毒药吧?” 第二十六章 牛粪还能赚钱? “毒药?这是伤好的金创药,对伤口的恢复很有帮助。”沈东阳话里都是觉得杜云娘没有见识。 杜云娘也懒得和他计较,“你去把饭做了吧,今天晚上煮点肉,水生和福宝都受了惊吓,吃好些。” 沈东阳把药交给杜云娘,又将自己的衣裳一角撕下来,“你待会自己包扎一下。” 杜云娘看着那衣角,拿在手里,愣了一下就开始包扎伤口。 杜云娘把自己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之后,去到厨房沈东阳还在手忙脚乱的洗菜。 杜云娘:“......” “照你这个速度,恐怕今天晚上都不用吃晚饭了。” 沈东阳略有点尴尬,他不会做饭是真的。 “你教我。” “我自己来,你先把火生起来。”杜云娘跛着脚就过去把沈东阳推开,自己开始洗肉切肉。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麻利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也轮不到你关心,你烧你的火。”杜云娘一边切肉一边对沈东阳道。 沈东阳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今天看见杜云娘为了护水生和福宝,虽然样式和泼妇没有区别,但是水生和福宝能够被她这样护着,他是放心的。 他原本以为杜云娘心里根本就不会把水生活和福宝放在心里。 沈东阳把火烧好之后,脸上也乌七八糟的,杜云娘皱眉,“去把脸洗一下,等一下就可以叫水生和福宝吃饭了。” 杜云娘熟练的炒着菜,沈东阳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一阵恍惚,甚至觉得以前是他误会了杜云娘,是他对杜云娘不够了解。 杜云娘动作很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炒好菜了。 今天她炒了猪肉,还煮了个汤。 水生和福宝从沈家回来后就睡着了,现在天都已经很晚了,是被沈东阳喊起来的。 水生揉了揉眼睛,看见饭桌上有肉之后,还怀疑自己眼睛花了,他就又揉了一下,还是有,他就用手戳了戳福宝,“福宝,你看一下桌上的是什么菜?” “好像是肉!” “是不是我们两个饿眼花了?肯定不是肉,一定不是肉。”水生还在给自己洗脑。 杜云娘听见了,笑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还不赶紧坐下来吃饭。” “好!娘,你今天晚上炒的什么菜?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是肉,你们没有眼花。”杜云娘说着就给水生和福宝碗里夹了肉,“吃吧,今天晚上你们吃饱,肉很多。” “娘,你也吃,你不要光顾着我们。”水生又给杜云娘夹了菜。 “水生真乖。” 沈东阳看着饭桌上这一幕,觉得很温馨。 “爹爹,你也吃。”福宝也赶紧给沈东阳夹了菜。 杜云娘看了沈东阳一眼,没有说话。 吃饱喝足之后,水生和福宝两个抢着洗碗。 杜云娘就坐在一旁弄着木薯,沈东阳也过来帮忙。 弄好之后,他们才会房间睡觉。 今天杜云娘也被吓得不轻,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今天在树林里面遇见的一幕,甚至于还梦见自己被黑衣人给杀了,血淋淋的,水生和福宝都被抢走了。 她吓了一惊,赶紧从床上起来,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沈东阳见杜云娘受惊吓,自己也醒了,看着惊魂未定的杜云娘,“怎么了?” “没事,做恶梦了而已。”杜云娘晃晃脑袋,现在想要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索性就起来,开始将木薯磨成粉。 木薯磨好之后,天也亮了,沈东阳也早就起来练武了,沈东阳每天晚上都会在鸡打鸣的时候起床练武,风雨无阻,在这上面他确实很用功。 杜云娘都尤其佩服。 杜云娘将那些磨成粉的木薯粉装起来,准备有时间弄成木薯面条拿去街上卖。 因为弄出来没有多少,所以她打算就在村里的街天卖卖算了,还想给吴婶送一点过去。 装好之后,她和沈东阳嘱咐了几句,自己就拿着菜籽去地里开始种菜了。 这块土地并不是很肥沃,也不是最好种菜的土地,但是她们家没有更好的地了,所以她只能种在这里。 杜云娘打算过两天和村里养了牛羊的村民说一下,把粪留给她,她花钱买。 在这里,粪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杜云娘花了一个上午就将青菜种好了,她种了好几种青菜,这个时代有的她全部都种上了。 种好后她才扛1着锄头回家。 去找了村里喂牛的张婶家里。 张婶正在扯牛圈里面的粪便准备拿去丢了。 “张婶,你这粪便是不要了是吗?” “这东西要来干嘛?丢了干净。”张婶笑眯眯道。 “你这里的粪便我都买了,一两银子,你看可以不?” 张婶看着杜云娘认真的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你在框我吧?你买这粪便做什么?又没有什么用处。” “这粪便对我来说,用处可大了,你若是卖,我记回家拿银子,你如果不卖,我就去找宋大爷家了。” “卖,卖,卖,肯定卖,这么好的事情我还能遇上。”张婶笑呵呵的,“你这粪便你打算放到哪里去?我帮你送去吧,要不然这银子我收得不安心。” “如果你要送的话,就给我送到我家地里去,我先回去给你拿银子吧。”杜云娘笑道。 “也行,我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给你把粪便全部搬去。” 杜云娘回家拿银子给张婶之后,张婶就开始搬粪便了。 她这一天心情都特别好,怎么也没有想道,这牛拉的屎还能挣钱。 杜云娘回到家里,就看见沈东阳黑着脸。 “谁又得罪你了?”杜云娘看着沈东阳,就问道。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你花一两银子去和张婶家买那牛粪做什么?你是钱多没地方花了是不是?当初我买两床被子你都说个不停,你现在这叫什么事情?” 杜云娘看着一脸怒火的沈东阳,微微蹙眉,“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 “现在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在说你是个傻子,你做这种事情,不就是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做得出来吗?” 第二十七章 不怕自己破产 杜云娘一记冷眼看向在念叨她的沈东阳,“你是在说我脑子不正常?” 沈东阳忽视杜云娘的冷眼,“你连牛粪都花银子买,脑子正常?” “罢了,不与傻瓜论短长。” 杜云娘懒得解释这么多,将锄头放到一边,就开始忙活晚饭。 吃过晚饭之后,她就开始弄木薯粉,水生和福宝蹲在一旁,看着杜云娘将木薯弄成面条,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娘,这个东西好吃吗?”福宝看着就咽了咽口水。 “明天早上娘就煮给你们吃,味道肯定是不差的。”杜云娘弄着木薯粉,一条一条的,虽然这个年代只能用手工做,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做出来的木薯粉才更加好看和好吃,只是光泽没有那好罢了,但是味道绝对不差。 杜云娘一直忙到深夜,她忙完的时候,水生和福宝也趴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杜云娘将木薯粉装在木桶里,洗好手就把水生和福宝都抱回了房间。 今天晚上沈东阳都不在家,杜云娘也不想过问他去了哪里。 他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她可以随便过问的。 她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希望这一生可以平安过完。 翌日早早杜云娘就起来,煮了木薯面做早点,水生和福宝醒来的时候刚好煮好,她还煮了两个鸡蛋。 “吃吧,这就是用木薯煮的面,吃饱了,我们就拿到街上去卖。” 杜云娘将围裙解下来,自己也坐下来开始吃面条。 水生见杜云娘碗里没有鸡蛋,就把自己的鸡蛋分成两半,夹了一半到杜云娘碗里,“娘,你也吃鸡蛋。” 杜云娘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蛋,又看了一眼水生,眯着眼睛就笑,“你吃吧,娘不喜欢吃鸡蛋。” 然后就又夹到了水生的碗里。 她其实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鸡蛋,只不过现在生活还很贫苦,鸡蛋是多珍贵的东西,她要留给正在长身体的煮水生和福宝。 他们才是最需要补充蛋白质的。 对于杜云娘的做法,水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埋头认真的吃粉,吃好粉抬头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他主动帮着杜云娘收拾碗筷。 收拾好之后,他们就拿着木薯粉去了街上卖。 今天是村里赶集的时候,虽然村里不大,但是赶集的时候人还挺多的,大家基本上也都互相认识,所以也不陌生。 杜云娘把给吴婶的木薯粉留了出来,其它的她都摆着卖。 没多久,就有人过来问了,“云娘,你这是什么粉?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能吃吗?” “当然能吃了,我们今天早上就吃的这木薯面。” 一听到木薯二字,那人顿时脸色就变了,连连摇手,“这东西不能吃的,会中毒的。” 毒云娘笑得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解释。 大家知道这是木薯粉之后,都不怎么敢买,看见杜云娘都绕道走。 杜云娘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将木薯粉拿出来,对村民承诺道,“如果这木薯粉你们谁吃了身体不适或者中毒了,我就赔偿三倍。” 这话一出来,买木薯粉的人都挤了过来,他们根本就不管这木薯粉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毒,只是冲着那三倍的赔偿来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木薯就是有毒的,所以才觉得毒云娘绝对要赔偿三倍。 所以用了没有一会儿,杜云娘就将木薯粉卖完了。 卖完之后,她就拿着给吴婶的,往村长家里去。 吴婶正挎着篮子准备往外出。 “吴婶,你这是打算去哪里?”杜云娘上前道。 吴婶看见杜云娘就笑眯眯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来给你送木薯粉的。”杜云娘说着就将木薯粉放到了吴婶的篮子里,“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我也没有什么感谢你的,就只能送你一点这木薯粉了。” 吴婶看着篮子的木薯粉,微微蹙眉,“你今天就是卖的这个粉?说如果中毒了就三倍赔偿吗?你知道这个木薯是有毒的吗?你这样你就不怕自己破产啊?” “这木薯如果不会吃的话确实有毒,但是我会弄,而且我们家这两天都是吃这个,也都好好的,吴婶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拿有毒的东西来送你的,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杜云娘担心吴婶误会,就赶紧解释道。 毕竟在他们眼里木薯就是有毒的,所以她怎么也得解释一下,至少不能让别人误会了。 而且她也是打算靠这次,打开木薯粉的市场,她还打算直接将木薯种出来。 “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是以为你不知道木薯有毒呢,不过你既然说了没毒,我还真得尝一下这木薯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以前我可没有听说过这木薯还可以做成粉的。” 吴婶笑着将木薯粉拿在手里,话里都是夸奖杜云娘的话。 “婶伯娘,这粉真的很好吃,我今天都吃了两大碗呢。”福宝也抬头看着吴婶道。 吴婶伸手捏了福宝的脸蛋,“福宝真可爱。”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个晚饭吧,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将就着吃了就是。” 吴婶又对杜云娘道。 杜云娘摇了摇头,“吴婶,我这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吃饭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杜云娘随即就领着水生和福宝往家里走。 都是一个村的,就算有的离的比较远,也用不了什么时间就可以了。 回到家里之后,沈东阳已经回来了,他脸色有点白,杜云娘也没有在意,就自己去了厨房忙活。 “娘,娘,爹爹昏倒了!呜呜,娘。你快来。” 杜云娘这才刚到厨房,就听见水生和福宝的哭声,听见之后她立马去到屋子里,沈东阳就躺在地上,水生还拿了一衣裳给沈东阳当做枕头。 杜云娘拧眉,“水生,你帮我一把,把你爹扶起来送到房间去躺着。” 她不懂医术,所以只能先将沈东阳扶到床上。 她刚把手伸进沈东阳的胳膊下面,就沾了一手的血,她看着手上的血,脸色都吓白了。 第二十八章 爹爹会不会死啊? “娘,爹爹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手上这么多血?”福宝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娘......爹爹会不会死啊?” 水生呵斥了福宝一声,“你说什么呢?爹爹只是昏迷了而已,不会死的。” 水生这话实际上也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没事的,你们爹爹不会有事的。”杜云娘将沈东阳扶到床上之后,就对水生道,“你们两个去打一盆热水来,我检查一下他到底哪里伤了。” 水生担忧的看了一眼沈东阳,“爹爹一定不会有事的。” 等到水生和福宝出去之后,杜云娘才将沈东阳的衣裳扣子解开,把衣裳脱了之后,才检查他的伤口。 在沈东阳侧腰处,有一道被刀砍过的大口子,血不知道流了多少,外面的棉衣里面,沉甸甸的都是血。 杜云娘看见眼前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伤口这么长,还很沈,差一点就伤到骨头了。 “娘,水来了。” 听见水生的声音,杜云娘立马将沈东阳的伤口盖住,将水生手上的木盆接过来,“你先带着福宝出去吧,我给你爹爹把伤口清理一下。” “娘,爹爹真的没有事吗?”福宝憋着嘴,很想哭的样子,但是又被她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放心,爹爹不会有事的,是摔倒了,血流多了才会昏迷的。”杜云娘没有告诉水生和福宝真相。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们先出去把饭给做了,等娘忙好之后就直接吃饭。”水生说着就把福宝给拉出去了。 杜云娘这才开始拿着湿毛巾擦拭沈东阳身上的血,然后又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他伤得这么严重,得找村里的大夫来给他检查一下才行。 杜云娘出去,水生和福宝还在厨房里面忙活。 “水生,你和福宝先在厨房做一下饭,娘出去一下就回来。” 水生看着杜云娘走出家门之后,就长叹一口气。 “哥哥,爹爹真的没有事情吗?”福宝抬起她的双眼,看着水生,想要从水生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娘说了没事,就医定会没有事的,我们不要太担心了。”水生安慰着福宝,心里却在想杜云娘这个时候是去了哪里。 杜云娘把大夫请到了家里。 水生和福宝看见大夫的时候,心里都惊了一下。 大夫看着沈东阳苍白的脸色,又给他检查了一伤口,“他这是怎伤着的,伤得这么严重?可要好好样着才行。” 大夫给沈东阳检查好之后又给杜云娘开了一副药方,让她明天去抓药,拿来给沈东阳吃,还有放的。 杜云娘把看诊费给了大夫,“麻烦张大夫了。” 张大夫一走,杜云娘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个饭做好了吗?” “娘,爹肯定会没有事的。”水生握着杜云娘的双手,安慰道。 杜云娘看着两个小家伙,笑了笑,“放心,娘没事,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我们去吃东西吧。”福宝拉着杜云娘的手,就去了饭桌旁。 杜云娘吃了饭回到房间,沈东阳还昏睡着,她拿着被子给沈东阳盖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沈东阳会伤得这么严重。 她一晚上都坐在床边,第二天早上沈东阳醒的时候,杜云娘趴在床边说着了。 他想要动一下身子,但是这床跟快散架一样,他稍微一动,就把杜云娘给弄醒了。 杜云娘擦着眼睛,看清楚沈东阳确实醒了之后,就道,“你醒了?” 沈东阳整张脸都还很苍白,“你就这样说了一晚上?” 杜云娘没有回答沈东阳这明知故问的话,道,“饿不饿?饿了我就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嗯!” 杜云娘起身,就去厨房煮了吃的给沈东阳送去。 沈东阳现在有伤在身,所以他能吃的东西不多,杜云娘就煮了瘦肉粥给沈东阳。 沈东阳不能自己吃,还得她喂他。 杜云娘一口一口喂着沈东阳,尤其认真。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沈东阳看着杜云娘,就道。 杜云娘还是那副表情,“你想告诉我的生活,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不想说,我问你也未必会说。” 杜云娘对沈东阳为什么受伤这件事情她一点都不好奇,她只是担心沈东阳最后会不会影响到她和水生福宝。 毕竟他的仇家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她惹不起。 “所以你的丈夫受伤,你丝毫不在意?” 杜云娘刀是觉得沈东阳这话实在是好笑,难道他稀罕过她的在意? 如果真的稀罕,当初他就不会利用原主。 沈东阳的心思,杜云娘忽然就有点猜不透了。 “我和你之间,唯一的一点夫妻情分,就是两个孩子,如果没有两个孩子,你以为你是谁?” 沈东阳被杜云娘说得面色一红。 “你很恨我?” “不恨,没有感情而已。” 杜云娘回答的是实话,她确实不恨沈东阳,但要说有感情,那也真的没有。 要知道她当初看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沈东阳。 觉得水生和福宝误入歧途和他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沈东阳没有再搭话。 他看着面前的杜云娘,总是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给沈东阳喂饱之后,杜云娘又去给水生和福宝准备早饭,她准备好之后这才去镇上的医馆给沈东阳抓药。 这些药是真的贵,花了杜云娘快五两银子,杜云娘在付款的时候,差点没有心梗去世。 沈东阳还真的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把药给沈东阳上好,杜云娘这才开始去地里弄那些牛粪。 张婶把粪给送到了地里,但是还没有铺开的,所以她今天来就是将这些牛粪给铺开来。 杜云娘正在忙活着,就听见有谁在喊她。 她从棚子里面出来,就看见了沈雪儿带着一个和她同龄人来找人。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沈雪儿身边的人是沈雪儿玩得好姐妹,是村西头的。 叫林家会。 “杜云娘,你再不出来我们就报官了,我们知道你在这里,躲是没有用的。” 第二十九章 造谣一张嘴 杜云娘从棚里出去,她走到沈雪儿和林家会身边,面色森冷,“你又有什么事情?” “什么叫我们又有什么事情?昨天我姐妹的父亲就是因为吃了你卖的木薯粉中毒了,拉了一晚上肚子,你不是说要赔偿三倍吗?还想赖账不成?” 沈雪儿没好意看着杜云娘,她现在最想置杜云娘于死地。 “你父亲我认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昨天好像没有来我这里买木薯粉吧?”杜云娘淡然看向林家会。 林家会心一虚,就道,“你难道还记得谁买了你的木薯粉?我爹就是吃了你的木薯粉才拉肚子的,你休想赖账。” 杜云娘上前一步,“我不会赖账,如果你爹是真的吃了我的木薯粉中毒导致拉肚子,我定然会赔偿的。” “那你把银子给我,我拿回去给我爹。”林家会说着就伸手问杜云娘要钱。 杜云娘不由觉得好笑,“在事情还没有证实之前,我不会给你们银子的,这样吧,我跟你们回去,我再将村里的大夫喊去给你爹检查,看一下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们骗你不成?”沈雪儿瞪着杜云娘,“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赔钱。” “我有说过我不赔?我只是想要证实一下有什么错?如果你们觉得我不想赔钱,就去报官来查这件事情,如果官府认定了事情和我有关系,我肯定不会不赔的,但我也不是傻子,不是任由你们欺负的主。” 杜云娘目光灼灼盯着沈雪儿,“你真以为我蠢,是任由你们随便欺负的人不成?我告诉你,在捏柿子之前,得先知道是不是软柿子。” 沈雪儿看见杜云娘森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到了您天杜云娘扛着棍子来打她的泼妇样子。 “怎么,你又想打人不成?” “我没有我要打人,你可不要随便诬陷人,我只是希望你们拿出证据来。” “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我爹连自己买的都不知道?”林家会瞪着杜云娘,又道,“如果你真的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去报官了。” “那就去报官,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报官之后让官府来找我,我和官府说,和你们说不清楚。” 杜云娘巴不得她们去报官,但是她也笃定了她们不会报官。 她说要去请大夫检查都不让,还敢去报官? 只怕到时候打的是自己的脸。 沈雪儿和林家会怎么都没有想到杜云娘竟然什么都不害怕。 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瞪着杜云娘,“杜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拿出三陪的赔偿款就好了,又何必这么麻烦?” 杜于娘冷笑看着林家会,“你以为是银子的事情吗?这件事情我不能开先例,否则以后谁都像你们这样来讹钱怎么办?”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林家会气得直跺脚。 “既然都知道我不可理喻了,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离开?”杜云娘说着就又转身进了棚子里面开始忙活。 沈雪儿和林家会气得咬牙切齿的,“你这个嫂嫂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恨蠢的吗?怎么看上去这么聪明,还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她本就是尖酸刻薄的人。” 他们这话杜云娘在棚里听得清楚明白。 不过她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哈好了,又何必去在意不喜欢自己的人的看法。 她们对她本来就有偏见,不要指望有偏见的她们能够想清楚明白。 杜云娘将活干完之后,这才开始回家。 回到家里,她先是洗了澡这才开始去厨房做饭。 她刚去厨房,就看见吴婶忙跑了进来。 “吴婶,你怎么来了?” “你还不知道吗?沈雪儿正到处散步你的谣言,说是谁吃了你的木薯粉中毒你不赔钱呢,可你这木薯粉我昨天晚上就煮了吃了,都没有什么事情。” “我认识的几个人也都吃了,也都没有事情,沈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婶担忧看着杜云娘。 杜云娘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沈雪儿还会到处传她的谣言。 “她说她朋友的父亲吃我卖的木薯粉中毒了,我要求找大夫来见检查他们又不同意,我让他们去报官,他们也不去,谁知道现在居然在村里面瞎说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她随便毁坏你的名誉吧。”吴婶担心看着杜云娘。 “去报官吧。” 杜云娘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报官,让官府的人来还她清白,否则村里的人怎么都会觉得这件事情是她的错。 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现在去县城,可要一个时辰不止,你想好了?” “明天早上再去吧,现在我没有精力对付她,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吴婶有点没有太听懂杜云娘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但是她都说了明天早上再去县城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行,如果明天有需要我的地方就随时找我,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吧。” “在这里吃晚饭吧,我今天晚上又是煮了木薯粉。” “行了行了,我早吃过了,不过你这木薯粉是真好吃,我们以前谁也没有想到木薯还可以做成粉来吃。” 吴婶说着就出去了。 杜云娘也没有再留她。 沈东阳一直躺在床上修养,杜云娘又是煮了瘦肉稀饭,他看见这瘦肉稀饭就发愁。 “又吃这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有得吃就不错了。”杜云娘瞪着沈东阳,“你那里有资格挑剔?如果不是我有良心,早就将你丢出去让你自生自灭了。” “听说沈雪儿开始在造谣了?” “你怎么知道的?” “水生进来告诉我的。” 杜云娘轻声笑道,“她们一家银魂不散了,所以我打算明天去官府报官,让官府处理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我不插手,她做了错事,就该承担后果,你也没有必要一直忍着,报官才是最正确的。” 沈东阳又张口吃了一口瘦肉粥,“这粥味道还行,就是吃腻了,想吃点别的。” 第三十章 你娘那是害羞 杜云娘瞪了沈东阳一眼,“爱吃不吃。” 然后就想把瘦肉粥拿走,沈东阳一把抓着杜云娘的手,“我只说我想吃别的,又没有说我不吃了。” 杜云娘伸手打了一下沈东阳的手,“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怎么,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沈东阳轻声一笑,“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杜云娘又是恶狠狠蹬了一眼不正经的沈东阳,“呵,就算你想,我也不想。” 沈东阳眉稍一挑,笑看着杜云娘,“是吗?我还以为你很想呢。” “滚,收起你这让人恶心的心思,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恶心人。”杜云娘说着就将瘦肉粥放到了桌子上。 “你自己起来吃吧。”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你走了,我怎么吃饭?我现在伤得这么严重,可起不来,你不照顾我,难道想让水生和福宝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成?” “少拿水生福宝威胁我,没用,自己有本事手伤,就应该有本事起来吃东西才是。” 杜云娘到门口的时候,本来还想学着别人狠狠摔一下门的,但是看着这门破旧的样子,又担心摔坏了,就只好小心的关上。 出了房间,水生和福宝都还在院子里玩,杜云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不行,就对水生道,“水生,娘有事,你去喂你爹爹吃饭。” “好。”水生看了一下略有点生气的杜云娘,赶紧往房间跑去。 水生看见沈东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拿起桌上的瘦肉粥就走到沈东阳床前,“你又惹娘生气了?” 沈东阳还嘴硬,“没有。” “没有?我看见娘从你房间出来,脸黑得很,分明就是被你惹生气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惹娘生气,以后你老了躺在床上,娘也是像现在这样不管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水生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在给沈东阳说教,沈东阳微蹙着眉,“是你娘教你这么说的?” “没有,娘才不会和我说这些,只是你做的事情我和福宝都看在眼里。”水生说着就打了一勺粥送到沈东阳嘴边。 沈东阳被迫吃了粥,随即看着水生,总觉得水生现在做的事情,说的话都不是他这个年纪说得出来的。 “我没有惹你娘生气,我只是说了一些夫妻之间才会说的话,你娘那是害羞。” 思来想去,沈东阳解释了这么一句。 水生半信半疑看着沈东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杜云娘正在洗衣裳,水生这个时候就已经喂好粥出来了。 他走到杜云娘身边,“娘,你不要和爹计较那么多。” 杜云娘被水生这句没头没尾弄得一脸雾水,“你赶紧睡觉去吧,时辰不早了。” 水生抓了抓后脑勺,又试探性问道,“娘,你还在生爹的气吗?” 水生一脸真诚看着杜云娘,就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杜云娘苦笑道,“没生气,我才不会和他置气呢。” 水生听到这话这才咧嘴笑了起来,“我先去睡觉了,娘你忙完之后,也赶紧去休息了。” 然后他一蹦一跳跳着进了屋,还特别兴奋喊着福宝,“福宝,爹娘没有事,是我们想多了。” 杜云娘看着水生着个样子,心里却很是惆怅。 她自己也是孩子长大的,知道孩子最担心的事情就是父母感情不和,或者和离。 她也知道,父母都在孩子身边,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教育。 可是以沈东阳的身份,就算以后他们没有反目成仇,也很难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她洗好衣裳进了房间。 沈东阳还没有睡觉,就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看着杜云娘,杜云娘把油灯点燃的时候,差点没有吓死。 杜云娘受惊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处,“你晚上瞪着我做什么?我招惹你了?” “没招惹我。” 话是这样说,但是沈东阳的双眼还是盯着杜云娘。 杜云娘假装不知道自己正被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忙自己的。 “明天什么时候去县城?” 正在杜云娘躺到床上之后,沈东阳又突然问道。 “一早就去,让水生和福宝在家照顾你。”杜云娘给自己和沈东阳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吧!” 第二天一早,杜云娘就起床了,将家里的事情准备好了之后,她就出发上县城。 从村里到县城走得快的话,也是需要好几个时辰的,她这一来一回的,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杜云娘一路都没有停过,到县城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县衙现在正开着门,她上前,就到了衙役面前,“这位小哥,请问现在县官大人还在里面吗?我有事情找他。” 衙役上下打量着杜云娘,“你找大人什么事情?他现在正在睡午觉,至少得一个时辰以后才醒了,你先在这里等一个时辰吧。” 杜云娘是第一次来县城,又是第一次到官府报官,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流程,所以她只能干等着。 一直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县官才来到府衙处理杜云娘的事情。 杜云娘将事情经过说了之后,县官只让她回去先等着,明天他会派衙役去了解情况。 杜云娘回头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就正声道,“麻烦县官大人了,民女就先离开了。” 早上匆匆忙忙赶来,杜云娘就是想今天让县官去处理这件事情的,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她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说出来。 她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的和县官作对。 从县城出来,杜云娘就匆忙往家里赶。 本来就路途遥远,现在天色又不早了,所以她就算再快,双腿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家里。 杜云娘还只是到镇上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 杜云娘刚出小镇,就被人围住了。 “小娘子,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这步履匆忙,是从哪里回来?” 李才嘴里叼着一根毛草,像贼一样盯着杜云娘。 第三十一章 流氓,你想得美 他们五六个人,手上还都拿着木棍,杜云娘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如果来硬的,她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李才是镇上出了名的混混,仗着自己有认识人,就经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也没有谁敢管。 杜云娘冷静看着李才,“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上次让我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你现在怎么还好意思问我想要做什么?” 李才又上前来,直接站在杜云娘面前,他比杜云娘要高一个头,一副痞子流氓的样子。 他低头看着杜云娘,“我要求不高,把你自己送给我,我就饶你一命。” “流氓!你想得美。” 杜云娘往后退一步,她前后都有人围着自己,要想逃很困难。 “别看了,你今天晚上是逃不掉的。”李才说着就朝着杜云娘扑过来,杜云娘身子一闪,就直接闪开了。 李才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摔了一跤。 杜云娘回头看着狼狈爬起来的李才,“就凭你这点本事,要想动我,还得回去先练几年。” 李才又因为杜云娘摔到地上,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心情了,甚至于连挑逗杜云娘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告诉你,是你逼我的。” 李才随即对自己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她给我抓起来,如果步能抓,直接打死。” 李才凶神恶煞瞪着杜云娘,一副要置杜云娘于死地的样子。 杜云娘也微微沉着眉头,看向那些手持木棍的人,“你们如果杀了人,最后是要去监狱吃一辈子牢饭的,你们觉得杀了我,害了自己一辈子值得吗?” “行了,你少在这里洗脑了,说这些没有用的,他们都是跟在我身边好几年的兄弟了,谁手上没有一条人命?你以为你是谁?” 杜云娘倒是没有想到李才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连人都敢杀。 她目光灼灼盯着李才,“你们杀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担心会遭报应吗?” “若是有报应,早就来了,还用等到现在?别人的报应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报应,是我!”李才说着,就自己先抓着一跟木棍朝毒云娘动手。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杜云娘或许还可以勉强逃跑,但是现在五六个人还拿着木棍,她根本就做不到。 李才开了头,其他的人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他们手上本来就有人命,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李才还是他们的保护伞。 几个人一起上,杜云娘已经慢慢开始有点吃力,她被狠狠打了一棍,半跪在地上,目光飒冷盯着李才。 “李才,你坏事做尽,迟早有一天会被伏法的。” 这一棍杜云娘伤得不轻,还打在背上,她死死盯着李才,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水生和福宝要怎么办? 想着杜云娘又强行支撑起来,看着李才。 李才夺过一根木棍,走到杜云娘面前,黑暗中他的笑脸就像是杀人如麻的鬼魅,他轻声嘲笑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不过再厉害,遇见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才抓着杜云娘的脸,杜云娘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到他脸上,咬着牙道,“你实在是让人觉得恶心,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还真看不起你。” 李才被吐了唾沫,他伸手将脸上的唾沫擦干净,随即抬手,想要狠狠揍杜云娘一拳。 他拳头没有落到杜云娘身上,被人给一手抓住了。 “打女人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沈东阳抓着李才的手,面色森森盯着李才,“丢男人的脸。” “你又是谁?少在这里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打。”李才的手还被沈东阳抓着,他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我是她丈夫,你说我是谁?欺负我的女人?命太长了?”沈东阳将李才放开,又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直接将李才踢到了远处。 沈东阳伸手抓着杜云娘的肩膀,轻轻咳嗽一声。 杜云娘担心看着沈东阳,“你不是在家里养伤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怎么?开始担心我了?”沈东阳现在脸色煞白,还不忘和杜云娘开玩笑,他故作轻松,也是不想让杜云娘担心罢了。 杜云娘上下看着沈东阳,“你的伤好了?” “问题不大,对付他们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沈东阳话刚落地,就迅速夺了其中一个人手上的棍子,然后横扫千军一般,将几个人都打倒在地。 “以后若是在让我看见你们欺负我媳妇,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对揍一双。” 沈东阳随即拉着杜云娘就离开。 李才从地上爬起来,就狠狠给了旁边的人一脚,“你不是说她的丈夫常年在外面当兵没有回来吗?回来也就算了,怎么武功还这么高?” “老大,这我也不清楚啊,我去查的时候,村里的人确实是这样说的,我也没有想到。” 李才又是狠狠踢了那人一脚,“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被你害死了。” 杜云娘和沈东阳离开之后,沈东阳一直牵着杜云娘的手。 他的手冷冰冰的,走路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杜云娘停下脚步,看着沈东阳,“你身体怎么样?” 沈东阳瞬间整个人就倒在了杜云娘身上。 杜云娘下意识赶紧将沈东阳拖起来,“你不是说你没事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杜云娘的双手又摸到了黏糊糊的血,她微蹙着眉,“你这样会死的。” “可我若是不来,你今天晚上还能回去?”沈东阳趴在杜云娘的耳朵边,说的话和吹气似的,将杜云娘弄得心里发痒。 “你不来我也可以回去。”杜云娘还在嘴硬。 沈东阳这个时候却没有精力和她嘴硬了,就整个人趴在杜云娘身上。 沈东阳的身体整个重力都在杜云娘身上,杜云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沈东阳搀扶到家。 到家之后,水生和福宝两个人都没有睡觉,一直在等着杜云娘和沈东阳。 第三十二章 谁敢欺负她下试试 “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福宝第一个跑过去,担心看着杜云娘。 水生则是沉稳走到沈东阳旁边,帮忙将沈东阳搀扶进了房间。 沈东阳腰侧都是血,水生摸到的时候,脸色都变白了,在看见自己一手血的时候,更是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又担心看向沈东阳。 “娘,爹不会有事情吧?” 本来还昏迷着的沈东阳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水生,“怎么,盼着你爹我早点死,你好孝顺你娘是不是?” 水生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别担心我,问题不大,死不了。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和福宝去睡觉。” “你先去喊妹妹一起睡觉吧,这里娘在就可以了。”杜云娘知道沈东阳说这些话,也只是不想让水生和福宝担心而已,所以她就顺着沈东阳的意思来。 “那我先去睡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杜云娘摸了一下乖巧的水生,“嗯。” 水生离开之后,沈东阳才松了口气,对赌云娘道,“赶紧给我商伤口清理一下,放点药。” 杜云娘这才赶紧将那些药都找了出来,给沈东阳上药,包扎伤口。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这伤口,不由得出了神,今天如果不是沈东阳去救她,她或许真的逃不出李才的手掌心。 “怎么,看见我这个身材,流口水了?”沈东阳打趣道。 杜云娘回过神来,看着面色淡然的沈东阳,就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她又翻了个白眼,“没个正经。” “名义上我还是你的男人,你也还是我的女人,这也不过算是婚内的小小调侃而已,这就不正经了?” 杜云娘瞪着沈东阳,“闭嘴,怎么话这么多?巴巴个不停。” 书里的沈东阳话也没有这么多啊? 沈东阳还真就闭嘴了,就看着杜云娘给自己处理伤口。 杜云娘一抬头就看见了沈东阳含情脉脉的双眸,她先是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想勾引谁呢?” “想勾引你啊!” 杜云娘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东阳,他这不是腹黑,是闷骚吧? “沈东阳,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我要去弄吃的了,你要不要吃?不吃我就只弄自己的。” 杜云娘把药放好,顺道问了一句。 沈东阳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哑巴了?” “你自己让我闭嘴的,我还敢说话?” 杜云娘:“???” 沈东阳这是什么逻辑? “不吃就睡觉。”杜云娘说完就开门出去弄吃的去了。 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杜云娘就煮了两碗面,还是给沈东阳送了一碗过去。 沈东阳看见面条,眼睛都在发亮,“你喂我。”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你现在又动不了?” “动不了。” 杜云娘上下看着沈东阳这副样子,黑着脸,“我上辈子欠你的。” 然后端着一碗面条,一边喂沈东阳,一边自己也忙着吃,她今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很饿。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你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能稍微矜持一点?” “你在对我提要求?”杜云娘一记冷眼过去,沈东阳立马闭嘴。 杜云娘都吃完了,沈东阳都才吃了几口。 “我不吃了,你吃吧。”沈东阳以为杜云娘没有吃饱,打算将自己的面条给她。 “不要,嫌弃你的口水。”杜云娘又夹了面条送到沈东阳嘴边,“赶紧吃,吃了好睡觉。” 沈东阳哀怨看着杜云娘,低声抱怨道,“怎么和泼妇一样?” 杜云娘睨了一眼沈东阳一眼,懒得搭理他。 忙完之后,鸡都开始打鸣了,杜云娘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沈东阳安静听着杜云娘的呼吸声,心里痒痒的,明明是大冬天,他却觉得自己心里很是燥热。 因为晚上睡得很晚,所以第二天早上,杜云娘破天慌的睡了个懒觉。 她起来的时候,水生都已经把饭做好了,沈东阳也坐在外面院子里。 她揉着眼睛走出去,“官府的人来了吗?” “来了,我打发到沈家去了。”沈东阳坐在院子里,说这话的时候,尤其平静。 是真一点波澜没有。 杜云娘气得咬牙切齿的,差点没有拿厨房的菜刀往他身上扔。 “沈东阳,你做事情就不能靠谱一点吗?你这存心来气我的吧?我要是有心脏病都得被你气死。”杜云娘一边骂着一边快速用冷水洗脸。 赶紧捣腾好之后就立马往李桂芝家里跑去。 刚出院门,就刚好遇上了李桂芝他们一家,还有林家会一家子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差。 “杜云娘你个贱妇,你怎么还报官抓我们雪儿?她又怎么得罪你了?”李桂芝上来就抓着杜云娘大声痛骂。 杜云娘微皱着眉头,将李桂芝抓着自己的手狠狠扯下来,面色森冷,“我为什么报官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四处散播我的谣言,以为我没找你们就是不管了?”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被你们随便欺负的人,少招惹我,我说了多少次,你们不听,我只好让官府的人来教你们怎么做人做事。” “你……你简直就是没有天理,不害臊,自己做的木薯粉有毒,别人吃中毒了,还不赔偿人家,还好意思报官抓我们?有脸吗?” 李桂芝又是指着杜云娘鼻子大骂。 杜云娘走到林家会父亲身边,冷静看着他,“林叔,是你吃了我的木薯粉中毒的?” 林叔有点心虚,不敢抬头看着杜云娘,“是吃了你卖的木薯粉我才拉的肚子。” 杜云娘冷笑一声,“你看过医生吗?你有没有真的吃了我的木薯粉?若没有,你这算不算污蔑?” “林叔,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杜云娘你什么意思?威胁林叔不成?林叔是个老实人,你想欺负他?”沈雪儿也站出来,凶狠看着杜云娘。 “那你呢?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欺负我媳妇?”沈东阳起身,走到杜云娘身边,伸手将杜云娘一手揽过他怀里,“有我在,谁敢欺负她一下试试?” 第三十三章 白莲花的做派 沈东阳当众护着杜云娘,气得沈雪儿直跺脚,她委屈看着沈东阳,“我没有想要欺负她,分明是她要欺负我,她都报官抓我了。” 沈雪儿身为杜云娘的小姑子,一副白莲花的做派,向来都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杜云娘将沈东阳的手拿开,冷静看着沈雪儿,“我报官也是你咎由自取,你又何必领着官兵来我这里?把事查清楚了,官府该怎么处置你是官府的事情。” “你若是不造我的谣,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清白跑到县城去请官差来,你真以为我闲得很是不是?” 杜云娘说得头头是道,沈雪儿想要反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憋来憋去,也只有一句,“你简直血口喷人,我造什么谣了?李叔拉肚子是不是事实?” “他拉肚子是事实你们就赖在我的木薯粉头上?这么多吃了我木薯粉的人都没有问题,合着就李叔吃了中毒。” “我说了,林叔如果真的拉肚子就去检查,如果是因为木薯中毒,我该赔多少赔多少,可你们非不愿意去检查,这怪我咯?”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能说?你这张嘴恐怕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李桂芝龇咧着牙,恶狠狠瞪着杜云娘。 这若不是牙口好,只怕牙齿都要被咬碎了。 杜云娘瞧着李桂芝咬牙切齿的样子,心情大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尤其是现在这副又恨她却又干不了她的样子。 她轻声一笑,“瞧李婶子说的这话,我再厉害也没有你女儿厉害,造谣造得飞起。” 她故意叫李桂芝李婶子的,李桂芝本来就是沈东阳的婶子,所以她也没有必要装下去。 李桂芝被杜云娘这些话气得心肝疼。 “杜云娘你个没有教养的,还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我呸。”李桂芝说着就啐了唾沫到杜云娘身上。 杜云娘也没有生气,只是走到官差面前,“官大人,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有想要求证的,我可以配合你们。” “你们双方现在各执一词,就算现在去到县官大人面前,只说没有证据也没有用,所以还是需要拿出证据来才可以。” “我有证人,村里面的人都听见雪儿在四处说我坏话,至于我卖的木薯到底有没有毒,村里面很多人都买了的,他们吃也都没有事情。” “当然,我也不敢打保证说林叔吃了我的木薯粉没有事情,这件事情只需要找一个大夫来给林叔检查一下身体,应该就可以检查出来吧?” 杜云娘心里也只是怀疑,如果林叔真的是吃了木薯粉才中毒的,那昨天是最好的检查机会,但是他们都不肯检查,所以她才怀疑这件事情有问题的。 加上这件事情和沈雪儿牵扯上了,她就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了。 沈雪儿看不惯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动手脚。 杜云娘说着就又看向林叔,“林叔,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我总得知道你是真的吃了我的木薯粉才导致中毒的吧?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我辛苦挣的,我需要证明没有错吧?” 林叔低着头,根本就不怎么敢抬头看杜云娘,“没......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叫人去请村里的大夫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 “什么没有?林叔,你自己吃的什么东西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怎么现在还要听杜云娘说?谁知道她有没有和村里的大夫勾结?” “勾结个屁!”吴婶突然出现,指着沈雪儿就大声道,“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现在看见云娘挣了银子了,又和你们分了家心里不舒服,就想着法子来骗云娘的银子。” “这木薯粉我也吃了,都没有什么问题,村里很多人都吃了,也都没有问题,怎么就他吃了有问题?” 吴婶是完全站在杜云娘这边的。 “官爷,我们都可以做证这木薯粉没有毒,如果她们真的没有心虚,为什么不敢请大夫?反而在这里打马虎眼?” 沈雪儿和林家会被吴婶这一骂,就心虚站在一旁,不敢再搭话。 官差看见这个情况,就对林叔道,“既然你们都各有说词,那就跟着我们去县城,找大夫来检查吧,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林叔的身子都意见开始颤抖了,他也只是个老实本份的农民而已,昨天他女儿说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看了一眼林家会之后,就立马跪在官差面前求情,“官爷,这件事情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和我女儿吧?她......她野兽受人挑拨才这样做的。” 林叔这一求情,就算是承认他没有因为吃木薯粉而中毒了,全部都是沈雪儿和林家会编撰的。 现在杜云娘家里已经围了好多人了,都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都开始议论纷纷的,谁也没有想到,杜云娘会因为这件事情直接报官。 在农村里面最多的事情就是是非,如果谁都像杜云娘报官,那就没有什么好八卦的了。 不过杜云娘报官了,也算是证明了她的清白,有不少吃过杜云娘木薯粉的村民,都在夸这木薯粉好吃。 官差看着沈雪儿和林家会,“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要说的,就跟我走一趟吧,造谣诽谤他人,严重的是要坐牢的。” “坐牢?” 李桂芝倒吸一口凉气,脱了自己的鞋子,就往沈雪儿身上狠狠的打,“你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什么正事不干,怎么尽是惹事?你还不赶紧和你嫂子道歉,求她原谅?” 沈雪儿和林家会都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看了一眼杜云娘,但是让她和杜云娘道歉,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盯着杜云娘,还在嘴硬,“想要我和她道歉,不可能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你错在哪里? 林家会已经先跪下了,跪在官差面前,话却是对杜云娘说的,“云娘,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只是想要挣一点零花钱而已,你饶了我吧,是我不懂事。” 杜云娘看着林家会情真意切的样子,还真的挺会演戏的,和沈雪儿比,有过之而无不极。 “你如果真的想要挣钱,就要靠自己双手干干净净的挣,而不是走一些歪门邪道,这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沈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家会会先跪了下来,当初可是林家会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个点子的,怎么现在反倒她成了这个罪人了? 她看着林家会,咬着牙,眼睛里还冒出了泪花。 林家会也权当自己没有看见沈雪儿的眼神,她只是低埋着头,小声道,“云娘说得对,是我错了。” 杜云娘又看向沈雪儿,“你呢?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杜云娘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沈雪儿,沈雪儿以前对她做的事情,包括对水生还有福宝做的事情,她打算在今天全部讨回来。 沈雪儿还是倔强看着杜云娘,“是,我是不该造你的谣言,但是木薯有毒这件事情我们大家谁不知道?你明明知道木薯有毒,还做成粉卖给大家,你就没有错吗?” “木薯有毒是因为你们不会怎么做,自然有毒,但是我会怎么弄,自然也就没有毒,你如果想和我说这些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你还是去和县官大人说吧。” 杜云娘面色森冷看着沈雪儿。 杜云娘都这样开口了。那些官差也就上前将沈雪儿给押了起来。 李桂芝一看见这种画面,哪里受得了,直接就昏倒过去了。 李桂芝一昏倒,沈东强赶紧将李桂芝搀扶着,他看着杜云娘,“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情不成?” “东阳,你就不能好好说一下你的媳妇?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到这个地步?传出去也是让别人笑话。” “大哥操心了,我并不觉得云娘有什么错,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沈东阳和杜云娘并肩站着,这件事情上面他是和杜云娘统一战线的。 杜云娘看了沈东阳一眼,冲他挑眉道,“算你有点良心。” “你是我媳妇,我肯定是要护着你的。” 沈东阳突然油嘴滑舌的,杜云娘很不习惯,反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水生和福宝,偷偷捂嘴笑得高兴。 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父母感情好还要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杜云娘睨了一眼油嘴滑舌的沈东阳,没有搭理他,还将他试图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打了下去。 “嫂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和官差说一下,让他们不要抓我走。我还是没有嫁人,如果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谁还愿意娶我啊嫂嫂。” 沈雪儿大声哭喊着,眼泪鼻涕一起来,看上去尤其狼狈。 杜云娘走到沈雪儿面前,“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闹这么大?讨不到好处的也只是你。”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了我吧。” “这次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最好不要有下一次,否则我不会像今天这样放了你的,你最好自重一点。” 杜云娘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场闹剧也算是散了场。 沈雪儿被官差放开之后,才如释重负。 林家会赶紧过去扶着她,“你没事吧?” 沈雪儿擦掉脸上的眼泪,气冲冲看着林家会,“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高兴呢?杜云娘根本就不好对付,她这次报官,手上又有证据,如果我们真的被调查之后,可真的要吃牢饭了,你想吃牢饭吗?” 林家会看着沈雪儿,说得尤其真诚。 沈雪儿还红着眼眶,“你说的当真?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你当时根本就没有认错的态度,我和你商量有用吗?加上我爹已经跪下来了,我如果再不认错,到时候就是两个人被抓。” 沈雪儿看着林家会这认真的样子,思考了一下,“那......好吧,不过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了,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林家会挽着沈雪儿的手,“你放心吧,不会有下次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下次我们还能这样蠢不成?” 沈雪儿疑惑看着林家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口恶气你就这样咽下去了不成?反正我是咽不下去,杜云娘这次这样对我们,我怎么也要找个时机,狠狠教训她一顿。” 林家会说得咬牙切齿的,就好像她和杜云娘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沈雪儿见林家会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不行,我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杜云娘这边把麻烦解决之后,杜云娘就又给吴婶送了东西过去。 今天是吴婶出来替她说话,还给她做证,这点事情她还是很感谢的。 吴婶看见杜云娘提着东西来,就赶紧道,“你还提着这些来做什么?我这不过是顺便的事情。” “什么顺便不顺便的,你可没有帮我的义务,你既然帮了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只有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更加长久,所以啊,这东西你可千万要收下,要不然我心里怎么都是过意不去的。” 杜云娘说着就将东西全部放在了吴婶的手上。 吴婶一打开,里面有木薯粉,还有一些鸡蛋,还有一点水果,这个季节,水果是非常贵的。 “你这东西都太贵重了,我拿木薯粉来吃就好了,这水果和鸡蛋你还是拿回去给两个孩子吃吧,东阳不是不舒服吗?拿去个他补补身子。” “没事,鸡蛋家里还有,我现在能挣钱了,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是这点花销还是花费得起的。” 杜云娘现在的生活要比之前好上十倍不止。 以前她和两个孩子连饭都吃不饱,但是现在已经有余钱了,这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只不过,这不是杜云娘的目标。 第三十五章 娘家的酒鬼大哥 她的目标是想要多挣钱,修新房子,也能年年穿新衣裳。 还要存钱让水生和福宝到时候去镇上的学堂读书识字。 如果以后他们有本事想要进京城去考状元,如果想要留在村里面前种地,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但是她这个做娘的,至少要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吴婶看着杜云娘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停点头,“你现在确实变了很多,以前的你脾气是镇定暴躁,不过也都可以理解,婆婆不爱,东阳又不在身边的,谁想要欺负你都可以踩上一脚。” “不过现在好了,东阳回来了,又是护着你的,你自己又能挣钱了,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 “是啊,会越来越好的。”杜云娘说着就又道,“吴婶,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抓几个小鸡仔,你拿回去养着。”吴婶说着就小跑进屋,然后很快就抓了鸡仔来。 “这鸡仔是一个月前破壳的,你拿回去,应该到除夕的时候,可以杀来吃肉了。” 杜云娘看着笼子里面的几个小己在,感激看着吴婶,“吴婶,真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谢不谢的。” “那行,我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杜云娘说着就拿着小鸡仔离开了。 回到家里后,饭都已经做好了。 本来家里还有装鸡仔的笼子的,但是用来装小白兔了,所以这几个鸡仔暂时没有地方关。 杜云娘只好用背篓将它们盖着。 吃好饭后,她才扛着镰刀去看了竹子回来。 她自己用竹子编织了一个鸡笼。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编好的鸡笼,不由得打趣道,“没有想到你还会这种手艺活呢?” 杜云娘冷哼一声,看着四处闲逛的沈东阳,“看来你这身体恢复得不错,哪里都可以去逛一下。” “那也是媳妇你的功劳,要不是有你照顾,为夫不会恢复得这么好的。”沈东阳笑眯眯的看着杜云娘。 杜云娘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沈东阳,“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说这种话?” 沈东阳将手搭在杜云娘的肩膀上,挑眉道,“怎么,你难道不是我媳妇?既然是,这话又怎么了?” 沈东阳就站在杜云娘面前,且他还将自己的双手搭在杜云娘身上,他们两个现在近在咫尺。 沈东阳五官精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上去尤其会摄人心魂。 杜云娘能清楚听见沈东阳的呼吸声,现在他又离自己这么近,难免会让自己心里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热。 沈东阳勾唇轻声笑道,“你脸红了。” 杜云娘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慌乱。 她赶紧将沈东阳的双手拿下去,走到一旁,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的约定你不要忘了。” 沈东阳笑看着杜云娘,“和你成婚这么久,我倒是没有发现你还这么容易害羞了。” “我没有害羞,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牵扯。” 杜云娘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她的心现在都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沈东阳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杜云娘将那几个鸡仔都抓进笼子里面去,再拿了一点吃的喂它们之后,就回厨房做饭去了。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外面还吹着大风。 杜云娘看着这摇摇欲坠的房子都担心什么时候风再大一点就直接给吹倒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杜云娘不由得将自己的棉衣都搂得紧了一点。 吃过晚饭之后,杜云娘赶紧将鸡笼拿到了房子里面来,防止被冻死。 这几天杜云娘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的,每天就是在家里面待着,要么就是去看一下自己的种的青菜怎么样了。 水生和福宝每天都会去外面捡一捆干柴回来,杜云娘对他们是嘱咐了再嘱咐。 沈东阳的伤口也早就恢复了,就是还不可以练武,所以他每天闲得没有事情,就会找杜云娘聊天,不过杜云娘都懒得搭理她。 杜云娘正在用之前的狼皮缝制裘衣,沈东阳在衣旁看着,“你现在才缝制,到什么时候拿去卖?等你弄好了,天都热了,还有谁会买你这衣裳?” “这是狼皮做的棉衣,你以为没有人买?大把人抢着要。”杜云娘可没有打算将这件衣裳就拿到镇上去卖,她是要拿去县城的。 沈东阳不解看着杜云娘,“算了,我和你说什么你也没有听过我的,我也懒得说了。” 说完沈东阳就背着手出去了。 现在还是大中午的,杜云娘自己在家里缝制着衣裳,缝得差不多之后,她将衣裳拿开,又喂了小鸡一点水。 她就背着背篓去了青菜地里面。 现在青菜已经开始发芽了,不过还没有到可以吃的时候,杜云娘拿了一些水来浇菜。 忙碌好之后,她这才站起身来,用水捶了一下自己的腰,弯久了腰就痛。 她从棚子里面出去,天已经开始黑了,她赶紧背着背篓赶紧回去做饭。 水生和福宝早就背柴回来了,两个人正眼巴巴看着杜云娘,“娘,你去哪里了?爹爹呢?” “你爹爹外出去了,不用管她,我现在就给你们做饭,你们先打热水去把澡给洗了。”杜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围着围裙。 福宝和水生都乖乖听话打水去了。 杜云娘就自己在灶台边忙活。 水生和福宝洗好澡之后,杜云娘也将饭菜给做好了。 刚把饭菜端出来放到饭桌上,本来就破旧的院子们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杜云娘抬头看去,是她娘家的酒鬼大哥。 喝得醉醺醺的,直接就踹门进来了。 水生和福宝怯生生站在杜云娘身后,杜云娘看着杜大壮,面色森冷,“你来做什么?” 书里有写,原主的娘家人都是吸血虫,一家子人都在吸她的血,根本就没有将杜云娘当人看。 如果要说恶劣,比起李桂芝,恐怕要恶劣十倍不止。 不过他们都是邻村的,杜云娘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了,杜大壮还会找来。 这也杜云娘穿到这书里后,第一次和娘家大哥会面。 这个杜大壮,当初可是打过原主,将原主打得半死不活的。 第三十六章 我能杀狼也能杀你 大概是想到了杜大壮先前的恶劣行径,所以杜云娘在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全身发冷。 杜大壮手上还拿着酒坛子,整张脸因为喝酒,红通通的,他走到杜云娘身边,咧嘴笑道,“不干什么,只是听说妹妹你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银子,所以做哥哥的想来同你借几两银子花花。” 杜云娘皱眉看着笑眯眯的杜大壮,心想果然没有好事。 当初原主生活得如此拮据,杜家人不帮她也就算了,还联合起别人一起欺负她。 她看书的时候怎么都想不清楚,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娘家人,简直就是在吸她的血。 杜云娘的脸不由得冷了下来,“要钱没有,你从我这里借走多少银子,也没有见你还过一文钱,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来找我要钱?我也是拖家带口的。” 杜大壮显然没有想到杜云娘会这样说,他上下打量着杜云娘,冷笑一声,"嘿,谁给你的胆子?又开始顶你哥的嘴了是不是?我是不是你亲哥?是亲哥你就赶紧拿银子这件事情就算完了,要是不给,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说完杜大壮就直接坐在了院子里,打起了赖皮。 水生和福宝都怯生生看着杜大壮,抓着杜云娘的衣角。 “娘,现在怎么办?爹爹也不在家里,他如果真的要在院子里趟着怎么办?”福宝抬起自己萌萌的大眼,话里都是担忧。 杜云娘蹲下来,看着水生和福宝,把声音放低,“没事,你们两个先进屋里去,这里的事情交给娘,娘不会让他在这里待着的。” 水生担心看着杜云娘,“娘,我担心你,他不是个好人。” 杜云娘摸了一下水生的脑袋,冲她宽慰笑笑,“你放心,娘不会有事的,把妹妹带进屋里去。” 水生瞧着杜云娘吓了决心的样子,就拉着福宝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还一步三回头。 杜云娘等水生和福宝都进了屋里之后,她才去角落里拿了一根棍子走到杜大壮面前,将他手上的酒罐子直接打碎,“你走不走?” 杜大壮被酒罐子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杜云娘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他丝毫不在意,“怎么,拿着根棍子,就想来打你哥哥是吗?” “我可是你亲哥,难道你也下得去手?” 杜大壮根本就没有将杜云娘放在眼里,他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银子,杜云娘看见他这个样子,抬起手上的木棍,就狠狠打到杜大壮手上。 她这一棍子她是用了不少力气的,杜大壮还被打得嗷嗷直叫,“杜云娘,你脑子有病吧?下手这么重,不怕我报官抓你吗?” “你今日如果不走,我就算要坐牢,我也要把你打死打残废,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杜云娘气势很足,她今天晚上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大不了两个一个死一个坐牢,她也丝毫不介意。 杜大壮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杜云娘这么硬气的样子,他从地上爬起来,和杜云娘面对面站着,“好你个杜云娘,想要打死我是不是?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和你哥顶嘴是什么下场。” 杜大壮说着就快速伸手,想要将杜云娘手上的木棍抢过来。 杜云娘就算力气再大,也没有杜大壮的力气大,她根本就反抗不了什么,木棍就直接被抢走了。 杜大壮心里一气,就狠狠在杜云娘的身上打了一棍。 杜云娘痛得咬牙,但是她没有出声,她担心水生和福宝听见之后会担心她。 她咬着牙,看着杜大壮,“你今天晚上如果不将我打死,你就不是人。” “哼,不是说你可以徒手将两头狼给打死吗?怎么现在就给我看这个?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杜大壮说着又一木棍朝杜云娘挥下来。 杜云娘眼疾手快,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她盯着杜大壮,“我能杀狼,也能杀你。” 说着她就弹跳起来,目光灼灼盯着杜大壮,“你难道真的以为我连你都打不过吗?刚才如果不是你趁我不注意才将木棍夺走的,你以为你能夺得走?” 杜云娘身子轻盈,她迅速上前,想要将杜大壮手上的木棍夺过来。 杜大壮没有想到杜云娘又站了起来,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下一刻,他手上的木棍就已经被人给夺走了,自己的双腿还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几下。 可是面前的杜云娘根本就没有动。 杜大壮跌坐在地上,恶狠狠咒骂道,“那个狗娘养的,竟然敢对老子做这种事情?” 沈东阳从院子上面跳下来,走到杜大壮面去,面色尤其森冷,“怎么,没有银子花了,大晚上的也不忘来找我媳妇要钱?” 杜大壮看清楚来人是沈东阳之后,底气又足了些,“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没钱了才找她?我是她哥哥,生活上遇见困难了,她难道不应该帮我们吗?” “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是不是你将她教坏了?”杜大壮又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盯着沈东阳。 “你生活上遇见苦难了?你看看我们住的房子,破旧成什么样子了,你要不要把先前借你的银子先还给我们修一下房子?我们的生活也遇见了困难,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就这样看着不成?” 杜大壮根本就说不过沈东阳,他只能怒火中烧看着沈东阳,大声呵斥道,“你......你自己没有本事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来和我们提要求?” 沈东阳倒也没有因为杜大壮这话而生气,反而还笑了,他伸手捏住杜大壮的下巴,“你这说的是我还是你自己?我承认我没有本事,但是我再没有本事,我也不会做出你这样的混账事情来。” 随即沈东阳就狠狠将杜大壮推倒在地上,“赶紧滚,否则我就棍棒伺候了!” 杜大壮被沈东阳推倒在地上,沈东阳是用了力气的,杜大壮趟在地上索性就不起来了。 第三十七章 咸猪手拿开 杜大壮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声喊道,“来人了,有人吗?亲姑爷打人了。” 杜大壮大声喊着,大家也都是生活在村里面的,稍微声音大一点,都可以听见。 没有一会儿,杜云娘家里就聚集了好几个村民,说是来帮杜云娘的,但是实际上杜云娘知道,他们不过是来看笑话的罢了。 “云娘,这不是你娘家的大舅子吗?他怎么趟在地上?”住在杜云娘隔壁的七婶走到杜云娘身边,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就是啊,现在天气这么冷,还是赶紧将他搀扶起来,这要是染上风寒就不好了,你们到底是亲兄妹,有什么事情进屋里去说。” 甚至于还有人过去试图将杜大壮搀扶起来,但是杜大壮根本就不愿意起来。 杜大壮委屈看着众村民,“你们既然来了,都给我评评理,她杜云娘有什么资格打我?还拿棍子打我,还有沈东阳,他将我推倒在地上,害我受了伤。” “怎么,我身为他的大舅子,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不成?要这么对我。” 杜大壮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可谓一般,杜云娘看见,都要说一句好。 “行了,你说说你自己伤在了哪里?”杜云娘懒得和杜大壮掰扯,只想他快点离开这里。 “我腰,腰扭伤了。”杜大壮用手抵住腰部,又皱眉道,“痛死我了,哎呦!” 杜云娘冷哼一声,上前二话不说就狠狠踢了一脚在杜大壮的腰上,“还痛部痛?” 七婶连忙拉着正怒火中烧的杜云娘,“你这可使不得,他是你哥哥,你这个做小的,怎么可以打哥哥?” 杜云娘将七婶的手甩开,又大声对杜大壮道,“你还装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伤到,只要请大夫来看看就是,你又何必在这里装。” 杜云娘说着就对沈东阳道,“你去把村里的张大夫请来,我倒是想看看,他伤得有多严重。” 本来杜大壮还嗤之以鼻,但是看见沈东阳走之后,又立马拉住沈东阳的双腿,“你去哪里?” 沈东阳冷眉,将杜大壮的双手踢开,“去请大夫,给你看看伤到什么地方。” “不用去请大夫了,你只需要给我几两银子,这件是事情就过去了。” 杜大壮本来就没有事情,他自然是不想要请大夫来的。 可是沈东阳和杜云娘都不是傻子,也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蒙骗了去,他们说要去请大夫面,也不过是因为要做给这些村民看罢了。 如今他们都聚集在自家院子里,这件事情要是不处理好,还不知道到后面会怎么传谣。 “你的目的就是为了银子,你才闹这一出的,真以为我们都蠢不成?” 沈东阳回头看着杜大壮这样子,真的想要在给他一脚。 他冷哼一声之后就迅速离开去将张大夫请了过来。 张大夫来了之后,杜大壮却怎么都不肯让他检查,整个人都活蹦乱跳的,看上去可真的和扭伤腰的人有非常大的区别。 沈东阳将杜大壮抓到张大夫面前,“张大夫,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腰被扭伤的人吗?” “这腰扭伤了,哪里还能四处跑,这分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说这话的不是张大夫,而是七婶。 村子就这么大,村里的这点事情,只要风一吹,很快就会传到别人的耳朵去的。 所以大家也都知道杜大壮一家经常来找杜云娘拿银子的事情。 以前杜云娘她娘也经常来,还扛着棍子教训杜云娘,经常将杜云娘身上打得四处都是淤青。 今日只是杜大壮来,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村里的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各种八卦。 杜大壮一听见七婶这样说,又立马倒在地上,大声喊着腰疼。 杜云娘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就跑进屋里,拿出来一根绳子,丢给沈东样,“将他绑起来,让张大夫检查一下,如果他真的腰扭伤了,医药费我付,但是如果没有,就直接这样把丢到山里去。” 杜云娘这做法是一点都没有将杜大壮放在眼里。 沈东阳接过绳子就将杜大壮绑了起来,杜大壮还在挣扎,“你们这样迟早会遭报......唔!” 杜大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东阳一块烂布给塞了进去。 张大夫给杜大壮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伤,身子好得很。 沈东阳将杜大壮嘴里的烂布条子扯了出来,“听清楚了吗?” “我不服,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将这个大夫收买了。”杜大壮还在死鸭子嘴硬。 杜云娘懒得再继续听下去,既然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对这杜大壮这张脸了,就对沈东阳道,“把他丢道村口去吧,后面是死是活我们都管不着。” 说完她就进了屋,还将门给关上了。 沈东阳也将杜大壮给提走了。 院子里面那些村民也都散了。 杜云娘背靠在门上,松了口气。 水生和福宝两个人蹲在角落里面,看见杜云娘开门进来之后,都朝她跑过来,抱着她,“娘,你没事吧?” “没事,娘先休息一下再去给你们做饭。” 杜云娘的腰上刚才被杜大壮狠狠打了一棍,说不痛是假的,刚才还没有感觉,现在水生和福宝都抱着自己的腰,她咬着牙,强忍着疼痛。 没一会儿沈东阳就回来了,杜云娘已经在厨房开始做饭了。 今天晚上本来她还打算煮好一点的,但是经过杜大壮这件事情之后,时辰已经很晚了,她就随便做了一点。 吃饭的时候她也没有吃多少。 回到房间,她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沈东阳进来就看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怎么了?” “没事。”杜云娘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床上走。 可她刚起来,腰瞬间就跟被一根刺扎进来一样,她不由得皱着眉头,下意识用手摸着的腰。 沈东阳蹙眉看着杜云娘这个样子,就上前一把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就开始脱她的衣裳。 杜云娘将自己的衣领处抓得紧紧的,低声呵斥道,“你想要做什么?把你的咸猪手拿开。” 第三十八章 云娘,你家着火了 沈东阳一把将杜云娘的双手牵制住,“想什么呢?自己身材这么干瘪自己不知道?哪个正常男人会对你干瘪的身材感兴趣?” 杜云娘:“???” “不敢兴趣不也照样生了两个孩子?现在说这些是安慰自己的吧?” 沈东阳脸色黑沉,“你说的也对,既然身子我都已经看过,还有什么好害羞的?莫非你现在另有想法?要不然为什么要阻止我?”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她怎么不知道沈东阳的嘴巴这么厉害? 算了! “看吧!就是今天被杜大壮那狗东西拿棍子打了一棍。” 沈东阳听到这里脸色都白了,“被打了一棍,你就这样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你就不担心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杜云娘说着就翻身想要睡觉,但是被沈东阳一只大手抓住了。 沈东阳粗暴的将杜云娘的外衣脱了下来,在让杜云娘趴着。 杜云娘腰上是一大片淤青,他轻轻用手一棚杜云娘就疼得龇牙咧嘴。 沈东样冷哼一声,“就这样还没有事?” “就算有事情又如何?现在大晚上的,也没有药。” 沈东阳起身,去柜子里面翻出来一瓶药,然后就开始给杜云娘上药。 “以后身边还是要什么药都准备一点比较好,你粗心大意的,什么时候磕着碰着了,也可以随时放。” 沈东阳一边给杜云娘上药一边嘱咐着。 杜云娘达拉着眼皮,不知道该说什么,沈东阳的药是凉的,他温热的指腹在她腰上温柔的按着。 杜云娘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点错觉。 她忽然觉得,如果沈东阳最好没有回京城,那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可以像现在这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就算生活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平淡又温馨,两个互相扶持,将两个孩子培养出来之后,他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就在村里种种地,种种花什么的养老。 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也还是挺温馨的。 杜云娘想着想,自己就睡着了。 沈东阳给她上好药之后,也将她盖了起来,就躺在她身边开始睡觉。 第二天早上,杜云娘是被自己的梦给惊醒的,梦里她梦见自己和沈东阳成亲了,刚好要洞房的时候她瞬间就清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她就坐了起来,衣裳沈东阳已经给她穿好了,但是自己这药,虽然沈东阳昨天晚上给她上了药,但是这种大幅度的动作,她还是不能做的。 只要一做,她那腰就跟被刺扎了一样。 沈东阳已经起床了,正在外面练剑,杜云娘用手撑着自己的腰,打开门出去,雾蒙蒙一片。 水生和福宝也早就起来了,蹲在一旁非常认真的看着沈东阳练习武功,有时候还不忘给沈东阳鼓掌。 杜云娘走到他们面前,轻声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娘,你也醒了。”福宝笑眯眯走到杜云娘身边,她本来想要扑进杜云娘怀里的,但是看见杜云娘似乎不怎么舒服的样子,就又问道,“娘,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杜云娘也找了一根椅子坐下,就陪着水生和福宝在一旁看着沈东阳练习武功。 沈东阳前段时间因为受伤,所以没有练武,沈东阳今天早上直接练了两个时辰。 他停下来之后,水生就拿了毛巾过去,“爹,擦一下汗水。” 沈东阳接过水生的毛巾,对他道,“你想不想也练武功?” 水生看着沈东阳,虽然他的话不难理解,但是水生还是有点消化不了,“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男子汉,以后如果爹不在你们身边,你是要保护娘和妹妹的。”沈东阳伸手摸了一下水生的萝卜头,“以后每天鸡打鸣的时候你就起来和爹一起练习。” “爹爹,我也要。”福宝上前抓着沈东阳的手,眼巴巴看着他。 “姑娘家练武做什么,以后多读书,学习一下琴棋书画就好。” 福宝最后只好把眼神看向了杜云娘。 杜云娘在接收到福宝的眼神之后就道,“我们农家女子,离接触什么琴棋书画还远得很,既然她想要学,你就一起教了就是,累的是她,又不是你。” 沈东眼看着认真的杜云娘,就道,“你都说了,那我便教。” 杜云娘起身,“我不和你们说了,我得去检查一下我的青菜长成什么样子了。” “娘,你不舒服,我和你一起去吧。”水生跟在杜云娘的身后,小小一个,但是看上去,可是个暖心的男子汉。 杜云娘也没有拒绝,“既然你要去,那就跟着去吧。” 福宝也跟在身后一起去了。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和水生福宝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这是他以前回来根本就看不见的画面。 那个时间水生和福宝根本就布听杜云娘的话,什么都和杜云娘对着来,甚至于没有将杜云娘这个娘亲放在眼里。 但是碍于水生和福宝的身份,所以沈东阳必须得想办法将他们两个都教好,这次他回来就是想要带走他们的。 可谁知道,杜云娘和水生福宝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杜云娘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可以明确的感觉到现在的杜云娘和以前的杜云娘完全就是两个人,一个人的变化就算再大,也不会这么夸张。 但是她们身上又没有任何的破绽,身子还是那具身子,就是性格变了。 杜云娘和水生福宝他们去到菜地之后,水生看见那绿油油的青菜苗就高兴得不行。 “我可从来没有在冬天看见过青菜,娘,你真厉害。” “怎么,现在知道娘厉害了?娘还有很多厉害的地方呢。”杜云娘一边看着那些青菜一边对水生道。 现在正是青菜猛长的时候,一天不同一天的,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吃了。 杜云娘看着这些青菜,每一株都是她的心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从菜地回来的路上,杜云娘就撞见了急忙跑来找她的吴婶,“云娘,你家着火了,那浓烟大的哟!” 第三十九章 等着娘生弟弟妹妹 “沈东阳不是在家吗?怎么会着火?”杜云娘一拉着水生和福宝往家里跑,一边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路过你们家的时候,看见那浓烟,我叫了你几声都没有应,我猜着你在这里,就赶紧来找你。”吴婶也是着急,这谁不知道杜云娘就这一间破房子。 可房子再破也是家,如果现在被烧了,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杜云娘紧赶慢赶往家里跑。 她一路上还是觉得庆幸水生和福宝跟着跑出来了,要不然她才是真的哭都没有地方哭。 虽然书里水生和福包最后是被沈东阳杀死的,但是现在那剧情都已经偏到姥姥家了,谁知道还会发生多少意外。 杜云娘自然是希望剧情偏离的,要不然她怎么能把水生和福包从歧途中带出来。 跑到家后,那浓烟还在往上升腾。 杜云娘推开院门,往厨房那边瞅了一眼,全是浓烟,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 她也顾不上许多,打了一桶水,提过去就泼了进去。 见只是厨房这里被烧,她还松了口气。 “杜云娘你干什么?泼我一身水!” 杜云娘和吴婶,水生福包他们正准备再继续打水灭火,就听见沈东阳的声音骂骂咧咧从厨房里面传来。 杜云娘和吴婶都呆住了,她们抬头看向厨房,就看见一身乌漆嘛黑的沈东阳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因为吸的烟有点多,所以有一出来就在咳嗽,就连眼睛都被烟熏得通红。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这一身,又看向慢慢散去的浓烟,“厨房不是着火了吗?你怎么突然从里面出来了?你也不想着灭火是怎么回事?” 沈东阳盯着杜云娘和吴婶这副样子,“谁说着火的?没着火。”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厨房里面总冒着这么大的烟出来?”吴婶也好奇看着沈东阳那一身。 沈东阳无奈看着吴婶,他现在身上的棉衣都被杜云娘泼了一桶水,他将棉衣脱下。 “我在生火,用的柴是湿的,所以火一直没有点燃,这和起火有什么关系?” 说完之后,沈东阳还特别哀怨瞪了一眼吴婶,觉得吴婶是故意的。 “你瞪吴婶做什么?感情你烧个火都烧不好,还弄这么大阵仗出来,也别怪我们误会。” 杜云娘说完又上前将沈东阳脱下来那件棉衣丢到了木盆里,“这棉衣你自己洗。”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小声抱怨道,“哪里有让丈夫自己洗衣裳的道理?” 杜云娘一记冷眼过来,“在我这里,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不分男女。” 水生也赶紧上前,抬头眼巴巴看着沈东阳,“爹爹,男子汉大丈夫,洗个衣裳而已,有什么好为难的,走,我帮你忙。” 水生一边抱着沈东阳的棉衣,一边露出小脑袋看着地上,往一旁的水井边走去。 因为沈东阳的棉衣足够厚,加上又湿了水,所以显得有些许沉重,水生拖着棉衣,都快要看不见他人了。 杜云娘又瞪了沈东阳一眼,“这个家要你有什么用?” 沈东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杜云娘的话,杜云娘就已经去厨房收拾去了。 他也只好去到水生哪里开始清洗棉衣。 厨房看着不大,但是被沈东阳弄得乱七八糟的,所以杜云娘打扫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弄好之后,又看向透风的木板,就又拿了几块木板,将围强又用钉子钉了起来。 把所有事情都忙好之后,时辰不早了,现在煮中饭又晚了,煮晚饭又有点早。 杜云娘就先用面粉弄了一些饼吃。 水生和福宝早就饿了,看见杜云娘在煎饼,马上跑到杜云娘跟前,福宝甚至还垫着脚看锅里微微乏黄的饼。 水生和福宝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他们两个在身高上面,水生要比福宝高了不止一个头,所以水生看上去要比福宝大一些。 杜云娘将弄好的饼拿出来,给杜云娘和水生一人拿了一个,“你们饿了就先拿去填一下肚子。” “真的可以吗?”福宝眨巴着眼睛,看向杜云娘,想要将手伸过去但是又不敢。 杜云娘轻声笑了笑,“别怕,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是要给你们吃的,本来也就煎来吃的。” 福宝这才伸手拿了一个,水生也拿了一个。 他们两个高兴看着杜云娘,“娘,谢谢你。”“谢我做什么?给你爹也拿一个去,省得他待会说我虐待他。”杜云娘随即拿了一个饼放到了水生手上。 水生抬着双眸,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看见杜云娘这样对沈东阳,他就很高兴。 杜云娘瞧着水生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笑。 “娘,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小弟弟啊?福宝也想要弟弟。” 福宝嘟着嘴看着杜云娘,说出了她心里一直以来都很想要说的话。 杜云娘挣正在煎饼的手突然就颤抖了一下,福宝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将锅铲放下,蹲下来,替福宝整理额前的碎发,“娘有福宝和哥哥就好了,还要弟弟做什么?” 福宝嘟着嘴,“可是福宝想要一个弟弟,妹妹也行。”福宝年纪小,心思单纯,虽然之前杜云娘对她和水生动辄打骂,但是她还是被水生保护得不错的,所以她在很多事情上面们都没有水生知道的多。 杜云娘摸着福宝的胖嘟嘟的脸蛋,“好了,福宝不说这些了,等到长大了,娘就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福宝这才笑了起来,“好。” 水生刚给沈东阳送饼过来,福宝就跑到他面前,大声道,“哥哥,娘答应给我生弟弟妹妹了,娘答应了!” 福宝这声音是真的大,杜云娘也是真的不好意思,这话如果让沈东阳听见她的老脸都丢光了。 她赶紧跑出去捂住福宝的嘴,小声嘱咐道,“福宝,这种事情不可以说出去的,说出去的话,到时候会不灵验的。” 福宝这才安静下来,认真看杜云娘,“好,福宝听娘的,什么都不说,福宝等着娘给我生弟弟妹妹哦!” 第四十章 不会和女主角抢男人 杜云娘那真的是老脸一红,“等你长大再说这件事情,现在你和哥哥先去玩,娘做好饭之后叫你们。” “好,娘,我和哥哥等着你和爹爹的弟弟妹妹哦。” 福宝说完之后才被水生拉出去。 杜云娘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她刚转身回了厨房,沈东阳就开门出来了。 杜云娘本来就心神不宁,在想沈东阳刚才有没有听见她和福宝的对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沈东阳已经在自己身后站了多时。 她将饼全部都煎好之后,装好在盘子里面,正准备端到堂屋去,谁知道她一转身,就被沈东阳吓得整个人都往后倾。 好在沈东阳反应及时,将她迅速抱住了,杜云娘哪怕摔倒,也还是将盘子里面的饼护得好好的,她可以摔倒,但是这饼不行。 但是她因为腰上的伤还没有好,所以沈东阳伸手搂住她腰的时候,她痛得龇牙咧嘴的。 本来应该是两双目光深情款款的时候,但是因为杜云娘的腰痛彻底被打断了。 沈东阳看着愁眉紧锁的杜云娘,关心道,“你腰还在痛?” 杜云娘一个白眼过去,"你以为你的药是神仙水不成?就用一次就好了,那可就真奇怪了。" 沈东阳又赶紧上前,伸手想要搀扶好杜云娘。 杜云娘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是后面想了一下,她也就作罢了,她现在的腰还真的不可以随便折腾。 回到堂屋之后,杜云娘才尝了一口饼。 沈东阳去拿了药出来,准备给杜云娘上药。 “这青天白日的,你想在这里脱我衣裳不成?等我吃好了我自己去放,你休想占我便宜。” 杜云娘对沈东阳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思,一把就将药给夺了过来。 沈东阳眉稍微挑,“你这个样子,我们还怎么给福宝生弟弟妹妹?” 杜云娘的脸瞬间一红,她想到沈东阳听见了福宝的话,她的脸就更加烧的慌。 “你在瞎说什么?我是哄福宝的,等她长大了,就不生了,她到时候也懂事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对我另有企图。” 杜云娘看着面前坏坏的脸,不由得皱眉头,这沈东阳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好歹也是这本书的男主角吧?居然还在这里撩她这个小小的配角,这实在是不合理。 就算剧情再偏,也不可能偏到她和沈东阳的身上的。 “我对你没有企图,你什么时候才离开?这山村可不适合你待。” 沈东阳瞧着突然冷下脸的杜云娘,“怎么?我又招惹到你了?要赶我走?你先问一下,三个月时间到了没有。” 杜云娘还真的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嗯,还有一个半月,看来今天这除夕,是不得不和你过了。” 对于和沈东阳过除夕这件事情,杜云娘还真的没有什么期望,她巴不得沈东阳现在赶紧去和书里的女主角双宿双飞。 她和水生还有福宝在这里过着安生日子。 想想就舒服。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冷着脸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将杜云娘给抱回房间。 杜云娘用手打沈东阳,低声呵斥,“你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 沈东阳将杜云娘轻轻放在床上,“你是我媳妇,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管不着。” 杜云娘强忍着腰上的剧痛,抬起脚,就狠狠踢了沈东阳一脚,“你个登徒子,想要老娘?死一边去吧你,我今天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动我的。” “死渣男!” 这主角光环就是强大,想和离就和离,想和别人成亲就和别人成亲,读者还总是可以找出理由来。 这沈东阳妥妥一渣男啊! 所以女主到底喜欢他什么? 沈东阳倒是没有想到杜云娘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他微微皱着眉头,森冷的双眸盯着杜云娘,“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但是也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为了水生和福宝,你以为我会和你有什么三个月之约?你不会以为我和你说三个月之约是想让你喜欢上我吧?” 杜云娘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那未免太过于自恋了,我不会蠢到和女主角抢男人的。” 沈东阳完全听不懂杜云娘在说什么话,但是有一点,杜云娘还真的说对了,当初她和说三月之约的时候,他还真就这么想了。 现在杜云娘又说出来,他只是觉得有点打脸。 所以她真的只是为了水生和福宝?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之后,沈东阳心里竟然有这么一点点的失落。 他因为杜云娘心里没有他而觉得失落。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感觉。 “我对你没有兴趣,只是见你腰痛得厉害,想给你上药而已,你没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反而会误导我往那上面想。” 沈东阳到底是老江湖了,很快就可以将自己的状态给调整过来,他平淡看着杜云娘。 让杜云娘都在想她刚才的举动和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 “我都说了我自己来,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赶紧出去。”杜云娘瞪着沈东阳,将他给赶了出去。 沈东阳出去之后,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开始给自己上药。 上好药后,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出去做晚饭去了。 杜云娘晚饭还没有做好,福宝就哭着跑了回来。 “娘,爹,你们快点去救救哥哥,哥哥被打了。” 福宝哭得很委屈,她的脸上也有很夺多的淤青。 杜云娘和沈东阳听见福宝的哭声,都赶紧跑到她身边,杜云娘将福宝搂在怀里,担心道,“福宝,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村西头的胖子欺负我们。”福宝擦着眼泪,赶紧拉着杜云娘和沈东阳往村西头跑去。 到村西头的时候,水生已经被带回胖子家里去了。 他被迫跪在地上,身上都是数不清楚的伤口。 杜云娘看见这个画面,心里一窒,赶紧上前把水生拉起来,“水生,怎么回事?” 水生看见杜云娘和沈东阳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哭的他,才瞬间红了眼眶,“爹,娘!” 第四十一章 吵架从来没输过 “水生他娘,我还以为你为了逃避责任,不要你儿子了。” 胖子她娘张月红从屋子里走出来,胖子雄气的跟在她身边。 杜云娘看见张月红这个样子,就气得不轻,但是她还是忍下心里的怒火,怒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儿子将水生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你还让水生跪在你家院子里做什么?” “怎么,是要我们水生替你们磕头上香不成?” 杜云娘吵起架来,从来就没有输过。 这件事情,张月红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 “我呸!”张月红狠狠吐了口水到地上,然后又呵斥道,“你这是在咒我们?杜云娘,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飘了,才挣几个银子,就随便得罪人了是吗?” “今天是你儿子先动手的,如果他没有动手,我儿子也不会打他,我更加不会让她跪在院子里和我认错,你以为你是谁?还敢来和我说教?” “我张月红还从来没有谁说过我什么,反倒是你,什么闲话没有?” 张月红的嘴就跟机关枪一样,一直在说个不停。 杜云娘都像要赶紧找块烂布,将她的嘴巴给赶紧塞起来。 “明明是你儿子先说我娘坏话的,你们说的话有多难听你们自己知道,我们都说了让你们不要说了,你们还非要说,不打你打谁?” 福宝站出来,站在杜云娘和水生面前,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对张月红道。 张月红对着福宝就怒斥道,“我儿子说你娘怎么了?难道说的不是实话不成?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你娘是大妖精,你是小妖精,一脉传一脉,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罢了。” 杜云娘听见张月红这样说,就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你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承认你儿子说的话了?” 张月红还从来没有看见杜云娘这样过,就算这段时间她总是听见杜云娘的事情,但是她记忆里面,杜云娘始终都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的,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了? “我儿子是说过又如何?怎么,你还想揍他不成?他只不过是将实话说出来罢了。”张月红话里话外都是杜云娘就是那样一个人。 “实话?什么实话?我也想听一下,你儿子到底是说了什么实话,才会让向来乖巧的水生的动手。” 杜云娘面色平淡,她就笑里藏刀似的看着张月红,张月红盯着杜云娘,不怎么赶回答她的话了。 沈东阳就在身后看着杜云娘和张月红争辩,村里谁不知道张月红是泼妇惯了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讲道理,多少人都不怎么愿意和她搭腔。 今日她倒是招惹到杜云娘头上来了。 他的直觉告诉她,杜云娘不会就这么算的了。 “娘,胖子说你在外面偷汉子,还说我们都不是爹爹的孩子,说是你外面生的野种,他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你对娘家哥哥也不好,说得可难听可难听了。” 福宝抬头看着杜云娘,两只大眼睛雾蒙蒙的。 杜云娘又上前一步,看着张月红,微微笑了一下,“你来说说,这里面的事情,有哪件事情是真的?又有什么事情是假的?” 杜云娘还是笑着,但是她笑得阴恻恻的,张月红下意识往旁边一站,“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来和你对一下,事情的真假,你总不能教你孩子说慌吧?”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来问我?你可真是好笑,谁不知道你男人长年不在家,你心里寂.寞,就总是四处找男人来消遣,这村子里谁不知道这事情?你还在这里装什么?” 杜云娘听见张月红这话就觉得好笑,她知道村里是非多,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是非会这么夸张。 “村子里还有谁知道,你去喊来,我们一起来对证。” 杜云娘又上前一步,“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们传得神乎其神,莫非是自己心里这样想,才会这样传?还是你的生活过得很累,所以才想要从别人的身上获取快乐?” “村里谁不知道你家男人在外面养女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所以才找理由抹黑我?” “你放屁!”张月红被杜云娘戳了痛处,直接就炸了火。 “东阳,你自己看看你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勾搭男人就算了,还污蔑我男人?这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沈东阳沉脸看着张月红,“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撒谎?云娘也不过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难道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东阳,你自己媳妇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张月红倒的没有想到沈东阳也会帮着杜云娘。 杜云娘冷笑一声,“你左一口东阳右一口东阳,这部知道的以为他是你丈夫呢?张月红,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沈东阳你都看得上。” 杜云娘这话让站在身后的沈东阳嘴角一抽,什么叫做这样的男人? 她说话可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张月红被杜云娘怼得脸红。 “你四处造谣我,我是可以将你报官处理的,不要以为这里是农村,没有人会追究这些事情,那也只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我罢了。” 杜云娘态度尤其坚定,又对张月红道,“你还不赶紧过来,给水生跪下道歉?没良心的东西。” 张月红可谓是吓得脸色惨白,让她和一个小屁孩下跪?这难道不是在故意为难她? “我和你年纪差不多,还要年长你几岁,你就是这样教导人的?还妄想让我给水生跪下,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我儿子将你儿子打死了,我也不会跪下道歉的。” 张月红的态度也很明显。 她显然是不愿意给水生跪下的。 “这可由不得你,你以为你不想跪就可以不跪?”杜云娘快速移步上前,就直接强势将不愿意下跪的张月红劈到了地上。 张月红被迫跪在地上,她瞪着杜云娘,恨的是咬牙切齿,“杜云娘,让长辈给小辈下跪,你也不怕你儿子遭天打雷劈。” 第四十二章 还主动找虐 杜云娘冷眼看着面前依旧嚣张的张月红,冷哼一声,“我可不信这一套迷信论,现在你要为你做的事负责任,真以为谁都会被你欺负,被你踩到脚下不成?” 水生被伤得严重,杜云娘是不会轻易放过张月红的,她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多少人看见她都会躲着走。 都懒得和她废话。 今天倒好,她还主动找虐。 胖子见张月红被迫跪在地上,握紧拳头上前狠狠推了杜云娘一把,咬着牙道,“不许欺负我娘。” 杜云娘本就有腰伤,被胖子这一推,她重心失衡,直接就往后倒。 好在沈东阳及时扶住了她。 沈东阳直接将杜云娘揽到自己怀里,他再一伸手,让胖子也被迫跪下。 胖子虽然才十岁的年纪,但是长得高壮。 他跪在地上那一刻,杜云娘都感觉到这房子都抖了三抖。 水生年纪比胖子小了三岁,又长得壮,水生当时打他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可最后实力悬殊,加上还有张月红在旁边,水生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好的了。 杜云娘根本就不敢看水生的脸。 又肿又有淤青。 想到这里,杜云娘就伸手摸了一下水生的脑袋。 “痛不痛?” 水生看着杜云娘,冲她笑了笑,“有娘在,就不痛。” “真乖。” 张月红和胖子被迫跪在地上,看见杜云娘和水生好响没有事情发生一样。 张月红就恶狠狠瞪着杜云娘,“你们什么意思?跑到我家里来撒野也就罢了,还这样欺负我们娘两,是知道我家男人不在家是不是?” 骂着张月红就想要站起来,又被沈东阳给按了下去。 “想起来?现认错。” 张月红想着就大声嚎哭起来,“还有没有天理啊,沈家两口子太欺负人了,仗着我男人不在家,就这样欺负人,实在是可恶,还说是当了兵的,简直就不是人。” “喊,随便喊,我倒是想看看最后会有谁来你家里替你说话,到底是谁的问题。” 杜云娘对此一点不慌,本来这件事情就不是她的问题,水生更加没有错,又怎么能被张月红如此欺负。 “张月红,你自己打的什么注意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不和水生道歉,不和我道歉,今天这事情就算你不追究,我也会追究到底的,我倒是想要看一下,是你怕还是我怕。”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管你喊了多少人来,这笔账我都会和你清算清楚。” 杜云娘不能弯腰,她就低头看了一眼长月红,显出来还有一点滑稽。 张悦月红实在是想不清楚,杜云娘为什么突然变化这么大,她瞪着杜云娘,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如果你们不道歉,今天我就守在这里,我倒是想要看看,最后到底是你能坚持,还是我能坚持。” 杜云娘去到一旁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张月红和胖子的面前。 胖子被杜云娘威慑的眼神给吓得身子都往后面退了一下。 他动作虽然细小,但是还是被杜云娘给看见了。 杜云娘微微笑了一下,“既然害怕,为什么不道歉?道了歉承认错误就没事了。” “当然,水生治疗的费用还是得你们出。” “凭......凭什么?”张月红第一个不同意,“是,我们家胖子确实是打了水生,这件事情他是做得不对,但是不是你家水生先动手的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家水生为什么动手了?你们家胖子没事四处造我谣做什么?” 杜云娘又不是软柿子,自然不是随便让人捏的。 张月红瞪着杜云娘,“那......那也是你们家水生先动手的,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我们家胖子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你们这叫防卫过度,将水生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让他跪在你家院子里,我只是要求你们支付医药费而已,我还没有让你们支付精神损失费的,你如果再多说一句,我现在立马就去报官。” 杜云娘看着目光灼灼盯着张月红,今天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处理清楚了,也是借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她杜云娘不是好欺负的。 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张月红见杜云娘态度这么坚决,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转身就狠狠打了胖子一拳,“我让你不听话,一天到晚尽是给老娘惹事。” “你以为银子这么好挣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月红一拳一拳的打在胖子身上,胖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只能忍受着。 杜云娘都看不下去了,她微微皱眉,“你早做什么去了1?现在打孩子有什么用,孩子从一出生本来是张白纸,后面长成什么样子,都是跟父母学的。” “你以为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张月红气得不行,她只看见杜云娘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起来吧,明天我会带水生去镇上的医馆检查身体,具体需要多少的银子到时候我会来找你要的,不要以为你们逃得掉。” 杜云娘就丢下这一句话,就拉着水生和腐福宝离开。 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沈东阳,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杜云娘就快速离开。 沈东阳看了一眼张月红和胖子,也感觉追了上去。 杜云娘把水生带回家里,先是找了一点药材给水生放在伤口上。 水生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精神。 “你是不是还有那里不舒服?”杜云娘拧着眉头,担心看着水生。 水生摇摇头,“娘,我没事,就是有点想睡觉。” “晚饭还没有吃的,你这怎么也得先吃晚饭在睡。”杜云娘伸手摸了一下水生的额头,没有发烧。 “你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娘,不要自己扛着。” 杜云娘看着水生这蔫巴样子就心疼得不行。 “娘,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况且这伤口都是外伤,我就是想睡觉而已。”水生说着就起身想要往房间走。 可他刚走没有几步,就重重摔倒在地上! 第四十三章 称霸一方的存在 “水生!”杜云娘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水生抱起来。 “福宝,去喊爹爹来。”水生突然昏倒,杜云娘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顿时就六神无主起来。 福宝一边哭着一边去喊沈东阳。 沈东阳听说水生昏倒之后,立马跑过来。 “先带去给张大夫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沈东阳将水生接过,就往外面跑。 杜云娘抱着福宝也跟了上去。 大概是因为着急,杜云娘抱着福宝也没有感觉到腰痛。 张大夫差点就睡下了。 看见水生昏倒之后,立马过来给他检查。 张大夫给水生检查之后,又看向沈东阳和杜云娘,“水生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是和胖子起了争执,打了一架。” “大概是打到头了,引起的并发症,所以才会昏迷的,现在得赶紧吃药医治,否则以后都会昏迷不醒了。” 张大夫看着水生脸上的伤都觉得触目惊心,“胖子下手太重了。” 沈东阳道,“张大夫,你这里有药吗?” 张大夫摇头,“我这里没有药,你们得带水生去镇上的医馆,让医馆里面的人先检查一下再做决定。” 杜云娘对着张大夫鞠了一躬,“谢谢张大夫。” 沈东阳又抱着水生往镇上去,杜云娘一路背着福宝。 村里到镇上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尤其现在是晚上,又是步行,所以到镇上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 医馆早就打烊。 “现在怎么办?”杜云娘看着沈东阳。 沈东阳没有答话,直接一脚就将医馆的门踢开了,进到医馆里面,沈东阳就大声喊道,“大夫,大夫......”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男大夫睡得迷迷糊糊的跑出来,还以边跑一边扣衣裳上面的扣子。 “你们是谁?怎么闯进来了?” “大夫,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我儿子到底怎么回事。”杜云娘一脸忧心看着大夫。 大夫看见被沈东阳抱在怀里的水生现在昏迷不醒,也顾不上要找沈东阳和杜云娘的麻烦,赶紧让沈东阳将水生放一旁的平板上。 沈东阳将水生放在平板上,大夫才开始给水生检查。 “这孩子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大夫回头看向杜云娘和沈东阳,有点不可思议。 “是人被同村的孩子打的。”沈东阳解释道。 大夫看了一眼还在失魂落魄的杜云娘,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给水生检查身体。 沈东阳走到杜云娘和福宝身边,将杜云娘搂在怀里,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水生这么乖,一定不会有事的。”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没有回应他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东阳。 她担心因为她的到来,剧情走向直接变了。 她现在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要解救水生和福宝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违背了原书作者的初衷。 水生和福宝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沈东阳的厉害的。 可是她现在来了,要改变水生和福宝,但是在原书里面,水生和福宝的结局就是惨死,她在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醒了。” 杜云娘还在思考的时候,听见大夫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也立马回过神来,扑到水生的面前,就憋着眼泪,摸着水生的伤,“水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水生看着快要流泪的杜云娘,轻轻扯出一个笑来,“娘,你可千万不要哭,哭起来很丑的,我爹还在这里呢。” “娘不哭,只要你没事,娘肯定不会哭的。”杜云娘也扯1出一抹笑,看着水生。 “哥哥,你痛不痛啊?”福宝也垫起脚尖,眼里冒着泪花看着水生。 水生在看见福宝的时候,就佯装生气道,“你可不要哭鼻子的,你哭起来很难看的,没人喜欢小哭包。” 福宝嘟着嘴,“哼,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居然这个样子说我,我不心疼你了。” 福宝说着就往杜云娘怀里扑。 沈东阳看见福宝往杜云娘怀里扑,就担心得皱眉,“福宝,娘腰疼,来爹这里。” 福宝看着沈东阳担心杜云娘的样子,就嘿嘿笑道,“爹,你这个表情是在担心娘还是担心哥哥啊?我怎么觉得是担心娘多一点。” 福宝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把杜云娘吓了一跳,感觉纠正道,“瞎说,现在你哥哥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娘,你放心吧,只要你和爹爹给我们生弟弟妹妹,哥哥不会生气的,说不定心情好,身体都跟着好了。” 福宝抬着自己的小脑袋,笑得尤其甜。 沈东阳也瞧着杜云娘,道,“看来他们两个想要弟弟妹妹的执念很深。” 沈东阳不开口还好,他1一开口,原本脸还不红的杜云娘瞬间就脸红了,她本来想要狠狠骂沈东阳一下的,但是想到水生和福宝还在这里,也就忍了下来。 杜云娘假笑道,“这件事情我们暂时不考虑,等挣了钱,换了新房子之后再说这件事情。” 说完,杜云娘还瞪了沈东阳一眼。 瞎跟着孩子起什么哄,难道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需要很多钱吗? 现在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的,到生活再生一个下来简直就是受罪。 虽然急算有钱有房她也不会生这个孩子。 水生和福宝虽然都不是她生的,但是是从她的肚子里面的出来的,所以她还是算做生过一胎的人,还死里逃生生的。 杜云娘可没有当初那么傻。 沈东阳也看出来杜云娘生气了,也立马就闭嘴了。 “你们还在讨论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儿子喝药。”大夫煮了药来,递给了杜云娘。 杜云娘接过药,就马上开始喂水生喝药。 水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喝药了,但是现在他显然是伤得很严重,所以就算他非常不想喝药,也还是硬着头皮一古脑喝了下去。 杜云娘看着乖巧的水生,心疼得不行。 以前书里的水生,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遇见沈东阳这个残忍的生父,水生也算是称霸一方的存在。 只是可惜,最后竟然死于自己父亲的双手。 杜云娘想到这里,就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四章 疯狗一样 “大夫,水生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需要在这里观察情况吗?”杜云娘把目光又放到了大夫的身上。 “也没有这么严重,可以不用观察,但是用药上面你们一定要仔细了再仔细,稍微有点差错,就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大夫说着,就去给杜云娘抓了好大一副药,“这里是为时一个月的药材,如果吃了药之后还是没有转变,你们就来找我。” 杜云娘将大夫给的药拿着,嘴里不停说着谢谢。 “唉,你们呀!以后还是得小心些,孩子和孩子之间打架,伤成这个样子,你们做父母的可不称职。” 大夫看向水生的时候,都心疼得不行。 “多些大夫提点,一共多少银子?我拿给你,加上门的费用。” 门刚才是被沈东阳踢进来的,所以已经坏了。 “门就算了,我明天自己修修就好,你们给我二两银子就好。” 杜云娘感激看着大夫,“多谢大夫。” 她付了银子之后,沈东阳就背着水生离开。 回到家里,都已经半夜了。 他们晚饭还没有吃的,忙好之后,他们才感觉到饿。 杜云娘将饭菜热了一下就开始吃。 吃过饭后,杜云娘把水生和福宝安排好,这才开始回房间睡觉。沈东阳一直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云娘刚回房间没多久,沈东阳就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杜云娘也没问。 她和沈东阳的关系,还没有到去打听对方事情的时候。 “福包和水生似乎很不愿意看我们两个分开。” 这是沈东阳进到房间很久后,他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所以你想说什么?” 沈东阳扭头看向一脸平静的杜云娘。 “其实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两个也可以不和离的,以后我在兵营挣的钱全部交到你手上,你在家里带好水生和福宝就好。” 杜云娘闭上眼睛,“你和我不合适,我也不是你生命中的那个人,所以我们只有和离这一条路。” 杜云娘一心只想带好水生和福宝,也不想更改这本书的故事线,沈东阳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和离后,他去和女主角双宿双飞,她带着水生和福宝过着她们的炮灰生活。 谁也不打扰谁。 “可若我们和离后,孩子怎么办?”沈东阳见杜云娘一脸平淡,他心里有点失落。 “不告诉他们就好了,反正你以前也一样不经常在家。” “把油灯吹灭睡觉吧。”杜云娘没有给沈东阳再多嘴的机会,一个翻身就把他隔绝在外。 沈东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一晚上,杜云娘和沈东阳都没有睡好,因为他要起床练武功,所以根本就没有睡觉。 而杜云娘也是在沈东阳离开之后,就睁开眼睛。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将沈东阳留在身边,沈东阳有他自己的使命,而且这本书也有女主角,她只是个炮灰角色,她不会蠢到拿鸡蛋碰石头。 女主角和恶毒配角是不会共存的。 所以杜云娘选择不和女主角作对。 第二天天一亮,杜云娘也起来了,天还灰蒙蒙的,沈东阳在院子练功练得满头大汗。 杜云娘去厨房给水生煮了点早点,她随即又拿着锄头准备去忙。 路过沈东阳身边,她停下脚步,“水生醒了之后让他把厨房里面专门为她准备的早点吃了。” “你准备去哪里?”沈东阳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切去细看着杜云娘身上的打板。 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去忙。”杜云娘扛着锄头就离开了。 杜云娘去了另一块地,她准备将另一块地挖出来种一点土豆或者南瓜之类的菜。 她刚到地里没多就,旁边那块地的主人吴婶也来了。 “云娘,水生的身体怎么样了?”吴婶一边挖着地,一边问道。 “昨天已经找过大夫了,大夫开了药现在正在家里待着休息呢!”杜云娘道。 “听说是张月红家都的胖子打的?这件事她该负责任吧?” 杜云娘停下来歇口气,“要负的,我挖了这块土我就回去找她拿医药费用。” “你也别和她计较这些,她本就跟个疯狗一样,谁都不能得罪,等你这次将医药费拿到手之后,就离开她远点,她咬人的时候可是抓着不松口。” “噗嗤!吴婶你也太会打比喻了。”杜云娘还是笑出了声,但是因为担心被吴婶笑话她,所以这笑就算想要藏,也藏不住的。 “这可不是打比喻,我们合理合法的提出来自己的诉求,如果私底下解决不了那就上公堂。” 吴婶性格虽然有点大大咧咧的,很多话甚至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依旧挡不住她在很多事情上面,都处理得干净利落。 杜云娘瞧着吴婶这样子,就笑眯眯道,“吴婶说得对。” 杜云娘忙活了大半天,才将那块地挖好,回到家,沈东阳已经煮好吃的了。 杜云娘看着桌上的东西,虽然有一点点糊,不过看上去味道还可以。 “水生吃了吗?杜云娘坐在位置上东西一边询问水生的情况。 “哥哥已经吃好了,你就吃你的吧。”福宝笑眯眯看着杜云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杜云娘疑惑看着福宝,又抬头看了一眼沈东阳。 沈东阳冲她笑了笑。 杜云娘立马想到昨天晚上他和自己说的话,就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许再背后使什么手段。 吃饱喝足后,杜云娘没有休息,就直接往张月红家里走。 还没有到张月红家里,就听村民说张月红早就带着胖子回娘家去了。 张月红娘家就是隔壁村的,和杜大壮他们一个村,杜云娘踌躇不决。 她不想去隔壁村,更不想和杜大壮他们再有任何的牵扯。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现在不解决好,以后就很难解决清楚了。 杜云娘微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去吧,我同你去。” 沈东阳突然出现在杜云娘身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第四十五章 有些事迟早要面对 杜云娘回头看着沈东阳,他一脸严峻,站在天身后就像是突然出现的英雄一般。 “如果你我都去了,水生和福宝怎么办?”杜云娘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从这里去到隔壁村,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况且还不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万一耽误了时间,水生现在又不舒服,只剩下福宝自己。 杜云娘怎么想都不放心。 “我已经告诉吴婶,让她帮我们先照看着水生她们了,就算我们今天晚上不回来,水生和福宝也不会有问题。” 杜云娘倒是没有想到沈东阳已经将事情处理得这么干净利落。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如果去的话,就得赶紧动身了。”沈东阳见杜云娘还有一些犹豫,就催促道。 杜云娘咬牙道,“去吧,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 就算她今天不去,明天也一样得去,而且明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都不知道,现在是早解决早安心。 水生伤得这么严重,她也不能让张月红就这样躲过去了。 杜云娘和沈东阳一起走到了隔壁村。 这村叫下溪村,要比杜云娘现在生活的村子富裕一些。 所以这里的人多少是有点看不上她们村的。 包括杜大壮一家,杜云娘都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勇气看不起别村。 就算下溪村大部分人要比她们正阳村富裕一点,但是这件事情和杜大壮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最多也就是占了个人口的事情。 她们一家子人是什么样的人,杜云娘心里都清楚得很。 进到下溪村之后,杜云娘一路问话,找到了张月红娘家。 张家人住的房子都不是茅草房子,是用木头瓦片做成的房子。 这种房子,在村里面都是很稀有的,也就是说张月红娘人并不穷,甚至于还有点小钱。 这大概也是张月红在闯了麻烦愿意来找娘家的原因。 杜云娘上前敲门,第一次敲门没有人回应,第二次敲门依旧没有人回答。 “不会不在家吧?”杜云娘皱眉头对沈东阳道。 沈东阳摇头,“应该在家,现在这么晚了,他们就算要跑也会等到明天,况且他家看起来不像是缺金少两的样子,不会为了这一点银子而费尽周折的搬家。” 沈东阳分析得是头头是道。 杜云娘点头,又继续敲门。 现在有人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大概有一百三十斤左右,衣裳都要被她给撑破了。 “你们找谁?”中年妇女很不耐烦,还打着哈欠。 杜云娘上下打量着中年妇女,微眯着眼,“请问张月红是在这里吗?” 谁知道对方一听见张月红的名字之后,都迅速将门关上。 杜云娘疑惑看了一眼沈东阳,“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不会错的,刚才那个人正是张月红的姑姑张小花,她一直没有嫁出去,脾气难免暴躁些。” 沈东阳说得平淡,直接忽略了杜云娘惊讶的眼神。 杜云娘抬眼看着沈东阳,她都不知道张月红还有个小姑子,叫张小花,这些都是原着里面没有的人和事情。 这剧情已经偏离得连亲作者都写不回来了吧? “看我做什么?继续敲门。”沈东阳还是一脸淡然。 “不是,为什么要我敲门?”杜云娘佯装温怒看着沈东阳。 “因为我用踹的。”沈东阳话刚落地,他就已经一脚下去,把门给踹开了。 杜云娘整个人愣在哪里,生怕沈东阳把门给踹坏了,赶紧跑过去检查。 “还好没坏,要不然就给了他们递了刀子。”杜云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随即她又看向沈东阳,眼神哀怨,“你就不能温柔一些?我可不想有任何把柄在他们手上,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沈东阳一把搂过快要生气的杜云娘,微微笑道,“我只对我媳妇温柔。” 杜云娘语塞! 谁要做他媳妇了? 说好了要和离的,现在来撩拨她做什么? 沈东阳和杜云娘走进去就看见了张小花,张小花拿着椅子坐在院子里,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们的。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特意来恶心我的是不是?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黏黏乎乎的做给谁看?” 张小花瞧见沈东阳楼着杜云娘她就心里不痛快。 她这辈子都还没有这样被谁楼过,单身了一辈子,自然是看不得别人恩爱的。 杜云娘见张小花如此暴躁,就想到刚才沈东阳说她一辈子没有成婚的事情,就道,“我们是夫妻,做什么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月红在哪里?我们今天是来找她的。” 张小花把头扭向一边,“夫妻了不起了?夫妻就可以在别人家院子里头恩爱是不是?你们这样叫做不知道羞耻。” “你要是有丈夫,应该也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只是可惜,你也只能想想,因为你没有。” 沈东阳说完这话,杜云娘就想鼓掌。 他的嘴果然一如既往的毒。 嘴毒的人设倒是一如既往没有倒。 张小花被沈东阳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她气冲冲走到沈东阳面前,强行将他和杜云娘分开,“我警告你们,再敢黏在一起,我打断你们的手。” “你如果再瞎哔哔,当心我强要了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张小花瞪着沈东阳说了这么一句话。 杜云娘不由得抿嘴一笑,也不知道沈东阳被张小花看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沈东阳的脸直接黑了一半。 “呵,对有妇之夫说这种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你敢做出什么举动来,当心我讲你丢进湖里沉湖,这么不知道检点,难怪没人要。” “你……你……”张小花被气得呀,差点没有四脚朝天昏倒过去,她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伶牙俐齿。” 沈东阳又笑眯眯看向杜云娘,“自然是跟着我家媳妇学的,你若有本事,大可去找个男人来帮你。” 杜云娘:“???” 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好不好? 第四十六章 肆意伤害他人 果不其然,张小花把仇恨点放到了杜云娘身上,她直接扑过来,“你教你男人什么不好?怎么教了他这么贱的一张嘴。” 杜云娘看着张小花这庞大的身躯,不由得身子一颤,这身躯要是扑到她身上,她恐怕得把屎都弄出来了。 她赶紧躲闪了一下,张小花扑了个空,加上她身形肥大重心不好,刹不住脚,就重重栽倒在地。 地面上还起了很厚的一层灰尘,杜云娘还用手扇了扇。 “张月红你给老娘出来,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别什么都让老娘打头阵。” 张小花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只好对躲在角落里的张月红喊道。 她艰难爬起来,恶狠狠瞪着杜云娘和沈东阳,“你们两个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杜云娘摊手,表示这和她没有关系。 “哼,你们给我等着。”张小花说着就埋着大步伐往里面走,把张月红和胖子直接丢了出来,“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张月红在看见杜云娘之后,略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实在是抱歉,娘家这边有点事情,所以我今天就过娘家来了。” “呵!”杜云娘冷哼一声,冷眼瞧着张月红,“你真以为我蠢?你将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都?都差点脑震荡了。” “你娘家有什么事情我怎么没看出来?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把账清算清楚。” “我带我儿子去检查去了,也问过大夫,如果要想持续医治好,至少需要十两银子,现在只开了一点药就去了二两银子,你自己看看是一次性给完还是先给二两。” 杜云娘说着就把大夫开出的药方和收银子的纸契拿了出来,“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看,都是大夫的诊断。” 张月红不敢相信看着手上那些东西,“我儿子不过就打了一下水生,这前前后后需要十两银子?你骗谁呢?杜云娘你别以为我不们家好欺负,你就弄假的来糊弄我,骗我银子。” 张月红怎么都没有想到需要这么多银子,十两银子,可是他们一家小半年的生活费了,这可以买多少东西。 水生不就是些皮外伤,不可能需要十两银子的。 “你不信就自己去镇上医馆问大夫,我们家虽然穷,但是也不会靠这种方法来骗钱,如果可以,我不喜欢我儿子受任何一点伤,可是你能让时间回去吗?” 杜云娘只要想到水生伤的那个样子她就心疼,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沈东阳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杜云娘的肩膀。 “张月红,我们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如果这点你都做不到,我们就去报官,对簿公堂。” 沈东阳在关键时刻还是非常冷静的。 “我再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管好你儿子,以后还会有人教训他。” 张月红看见沈东阳那双犀利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正阳村的人,都知道沈东阳,但是真正和沈东阳接触过的人并不多,加上后来他又参了军,就更加没有什么人见过他了。 这次回来之后,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又没有说我不赔偿,你这么尖酸刻薄做什么?一个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张月红抱怨归抱怨,说这话的时候却不敢看沈东阳。 “张月红你几个意思?意思我们将你儿子打伤,你还可以大度的说没事是吗?如果不是你做得这么过分,我们也不会这样,否则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杜云娘上前,恶狠狠瞪着张月红。 张月红也同样瞪着杜云娘,“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再这样蛮狠无礼,就不要怪我不给钱了,你们爱报官就报官。” “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我们就去县城找官府,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杜云娘觉得和张月红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了,她根本就没有解决事情的态度。 她拉着沈东阳就往外走。 沈东阳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低眉笑了笑。 “不许走。”张月红跑到门边伸手将杜云娘和沈东阳拦着,“你们害得我姑姑被摔倒一事你们也要给个说法。”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天杜大壮去找你的时候,你们将他打成什么样子,既然要报官,不如一并将这些都报了。” 张月红气势很足,好像这些事情杜云娘是多大的过错方一样。 杜云娘也没有什么好急的,她悠然看向张月红,“你说要报那就一起去报官,我没什么好怕的,至于你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肆意伤害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张月红对此不屑一顾,“我儿子才十岁,怎么可能会做牢。” “你儿子自然不会去坐牢,但是你和你家男人,得有一个去坐牢,你们可是监护人,逃不掉的。” “如果一天实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我,就多了解一下我们国家的律法,这样才不会吃亏。”杜云娘说着就将张月红的手拦下,和沈东阳走了出去。 张月红还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还是张小花及时冲出来,对张月红呵斥道,“你还愣是干什么?赶紧去追啊,等他们真报官就完了。” “小姑,真有杜云娘说的那么夸张吗?”张月红看着张小花,紧张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打人是违法律法的事情你不知道?这可是常识。”张小花真的很想给张月红一锤。 张月红赶紧追出去。 杜云娘和沈东阳出来后,也没有走得多快,他们知道张月红会追出来,所以她们也没有多奇怪。 杜云娘平静看着气喘吁吁的张月红,“现在想好了?” “我们愿意现在就赔偿,但是我们得签有一份契约,你们拿钱之后不许再去官府追究我们的责任。” “好!” 杜云娘也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们回到张家之后,将契约签好,拿了银子之后,杜云娘就和沈东阳离开了。 张小花狠狠瞪了张月红一眼,“也是你爹娘现在不在家,要是在家知道你惹了这么大事,非打死你不可。” “这个杜云娘,怎么现在变化这么大?” 第四十七章 肯定有猫腻 张小花自然也是知道杜云娘的,杜云娘还没有嫁出去的时候,性格就是个软弱的,还经常被她一家子人欺负,都不敢反抗。 都觉得她是姑娘,生下来没有用,所以杜家是能怎么压榨她,就怎么压榨她。 杜大壮从小就是被宠坏了的,所以一直一事无成,成亲的钱还是杜云娘嫁给沈东阳的时候给的聘礼。 女儿嫁人,娘家多少都会有陪嫁的,但是杜云娘没有。 所以张小花一直觉得杜云娘在沈家不好过是因为杜家没有给陪嫁。 可是现在看来,杜云娘哪里是个软弱的性子? 这要是说起礼来,恐怕没人说得过她,这么牙尖嘴利的,还有些力气,沈家能欺负她不成? 张月红瞧着张小花,也阴阳怪气道,“前段时间,她还徒手打死一头狼呢,这狼一般男人都没办法,她却能打死,你说这事情怪不怪?” “这杜云娘肯定有猫腻。”张小红说得尤其坚定,“这次你回去,我也和你一起回去,我倒是想要看一下,她有什么地方变了。” 杜云娘和沈东阳从张家离开之后,就往正阳村走。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沈东阳还是弄了个火把,和杜云娘一起拿着火把走在小路上。 这还没有出下溪村,就撞上了在外喝得烂醉的杜大壮。 看见杜大壮杜云娘心里就不舒服,沈东阳将她扯到自己左边,尽量不让杜大壮看见她。 可路就这么大,杜大壮虽然喝得烂醉,但是人还是能认识的,一眼就看出了沈东阳和杜云娘。 杜大壮还揉了一下自己的双眼,“你们两个怎么还有脸来我们下溪村?杜云娘,你早就被下溪村除名了,你难道不知道?” 想到上次他被沈东阳绑着丢到了村口,他就生气,如果不是他命大,遇见了人,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所以他对杜云娘和沈东阳心里是有气的,但是碍于沈东阳在这里,他又不敢对他们如何。 偏偏现在又只有他一个人。 沈东阳盯他一眼,他都害怕得往后退。 “你......你想做什么?”杜大壮被沈东阳一记冷眼吓得冷汗直流,酒都瞬间醒了一半,虽然他不喜欢杜云娘,但是沈东阳他还是多少有点害怕的。 毕竟是当兵出身。 沈东阳和杜云娘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就被杜大壮突然这样问,他们两个还愣了一下。 杜云娘微微皱着眉头,想着他是不是想要碰瓷。 “我们走。”沈东阳压根就不想搭理已经喝醉酒的杜大壮,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杜大壮看见沈东阳和杜云娘就这样离开了,不由得摸了摸后脑勺,有点想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要做什么。 他嘟囔了几句,就继续往家里走。 谁知道他刚走没有几步,就直接栽倒在旁边的草丛里面去。 沈东阳和杜云娘已经走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这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追上来了。”杜云娘走远后,还不忘和沈东阳说了这么一句。 “现在有我在,他不敢。”沈东阳说完还用手捏了一把杜云娘的腰。 杜云娘腰本来就还在痛,被沈东阳这样捏了一把之后,她觉得痒,就动了一下,这不动还好,一动那腰就跟被什么东西扎了一针一样。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不想让沈东阳知道自己的腰痛犯了。 她只是狠狠瞪了沈东阳一眼,“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 沈东阳只是轻声笑了笑,“你现在还是我媳妇,我怎么就乱来了?” “谁是你媳妇了?”杜云娘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尤其是自己恋爱都还没有谈过,穿到这书里,就被迫已经成亲了。 还成了两孩子的妈。 她可以接受自己成为水生和福宝的母亲,但是她接受不了自己恋爱还没有谈,就已经成为了沈东阳的妻子的事情。 她对感情还是充满向往的,沈东阳不是属于她的那个人。 “还没有和离,就算我现在对你有什么肖想,也是合理合法的。” 杜云娘不由得加快脚步,并不想沈东阳这个赖皮并排走。 但是她一加快速度,她的腰就痛得直皱眉。 她顿了一下脚步,想要缓一下在继续走,谁知道被沈东阳一把抱起来。 杜云娘挣扎几下之后就放弃了。 一路上杜云娘也没有说什么,走到家的时候,杜云娘都在沈东阳的怀里快睡着了。 沈东阳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她人还迷迷糊糊的。 沈东阳误以为杜云娘是不想从自己怀里出来,就打趣道,“怎么,还不想下来?” “瞎说什么?”杜云娘给了沈东阳一记冷眼,“不过还是谢谢你。” 杜云娘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水生和福宝的房间看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现在睡得正香,杜云娘也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从水生和福宝的房间出去,沈东阳已经将腰伤的药找了出来,并且坚持要给杜云娘放药。 “你在腰伤彻底好之前,都不要干活了,如果留下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 “我不干活吃什么?三月之期都快要到了,我不想输,也不会输的。” 杜云娘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也不会很厉害,但是她就是不服输,骨子里的倔强,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这样回答,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你是在和我赌气?到底是你的身体重要,还是所谓的约定重要?” “于我而言,重要的是水生和福宝,我不希望他们两个受苦。”杜云娘说着就自己将沈东阳手上的腰抢了过来。 抢了之后,她就自己回房间给自己上药。 “在我叫你进来之前,你不许进来。” “现在时辰不早了,我该练武了,没空。”沈东阳随即就拿着剑出去开始在院子里面练武。 杜云娘把药放好之后,把药放在一旁,又将从张月红那边拿到的银子和之前的银子放到了一起。 她有一个记账本,收入和支出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她来到这里之后,前前后后她已经挣了快五十两的银子了,但是花得也多,所以现在剩下的也就二十几两,离她的目标还是很遥远。 第四十八章 是不一样的存在 到开春之后,水生和福宝也到了该去学堂的年纪,这也会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 所以她还需要很努力才行。 看着那些银子,杜云娘就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天都快亮了,杜云娘也丝毫困意没有,她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就去厨房做早点去了。 早点刚做好,水生和福宝就醒了。 水生现在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但是还是得继续吃药,以及身上的那些伤还得继续上药才可以。 看见杜云娘在厨房,福宝和水生都激动得跑过去一把抱着她。 “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昨天晚上你和爹爹不在,我都想死你们了。”福宝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眼睛都是浮肿的,可以看得出来,昨天晚上他们也是很晚才睡的。 杜云娘心里很是愧疚,她伸手摸着福宝的脑袋,轻声道,“福宝昨天晚上怕不怕呀?” 福宝又摇头,“不怕,吴婶子在这里陪着我和哥哥,给我们讲故事,等我们都睡着了才走的,我们一醒,你和爹爹就已经回来了。” “真乖!”杜云娘将包子从锅里拿出来,就拿到桌子上,给水生和福宝就开始吃。 沈东阳还在练武,杜云娘也没有喊他,就给留了几个包子。 吃了早点后,杜云娘又带了点东西去给吴婶。 吴婶一家也正在吃早点,看见杜云娘来了,也赶紧张罗着,想要杜云娘在这里吃早点。 “吴婶,你别麻烦了,我已经吃过早点了,现在来,是想来感谢你的,如果昨天晚上没有你,水生和福宝不知道有多害怕。” 杜云娘上前,将一些鸡蛋放到了吴婶的面前,“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吴婶你必须要收下。” “哎呦,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麻,你怎么每次都拿这些东西来搪塞我做什么?” “这鸡蛋你还是拿回去给水生补补身子吧,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缺吃穿,反倒是你,压力很大,什么都得节省着来才是。” 吴婶也是真的心疼杜云娘,觉得她一个女人不容易,虽然沈东阳现在回来了,但也只是暂时的,他在当兵,着家的时间并不多,以后还是得回军队里面去的。 “吴婶,这村里面想要帮我的人可不多,我知道我以前软弱,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所以导致村里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但是你一直以来,对我都有非常大的帮助,如果你要是不收下这鸡蛋,我以后可不敢什么事情都找你了。” 杜云娘说得情真意切,以前她在村里是人人喊打的状态,沈家人欺负她也就罢了,自己的娘家人也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所以她不讨喜。 是她这个人设作者写得不讨喜,但是尽管如此,吴婶都还愿意朝她伸一把手,这已经不容易了。 所以吴婶对于杜云娘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是很亲切的。 吴婶瞧见杜云娘这情真意切的样子,就赶紧将鸡蛋接到自己手里,“行了,你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我收下还不行?” “收下就对了,这样对你我都好,要想关系长久下去,都是互相付出的,你对我好,我心里也知道,这样才行。”杜云娘说着就和吴婶告别了。 “你这折腾了一宿,你不休息还打算去做什么?你可不能这样拼命的,你的身体很重要,你要是怎么了,水生和福宝可就没有依靠了。” 吴婶赶紧嘱咐道。 “吴婶放心,我自己有分寸。” 杜云娘说着就离开了,她是打算去山里看看现在还能不能在找到一点什么。 毕竟现在青菜还不行,所以她得想法子再挣一点钱。 这银子挣起来不容易,可要是花起来,还真的和水一样,哗啦啦几下就没了。 杜云娘和回到家里的时候,沈东阳已经不在家里了。 她嘱咐好水生和福宝,就拿着镰刀和背篓往山里走去。 她今天去的是另一座山,在村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山。 这座山离村子是有一些距离的,但是听说山里好东西不烧,所以杜云娘今天是来碰运气的。 虽然好东西是多,但是来这山里的人也多。 因为来山里的人多,所以路也基本上都是很光滑的,没有什么茅草之类的,杜云娘一路上拿着镰刀根本就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她一直进到很深处,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现在是冬天,山里东西本来就少。 杜云娘看着空荡荡的背篓,又看着还早的天,决定再往前走一短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杜云娘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然是山药的藤。 看见山药藤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还可以在这里发现山药。 她也顾不上许多,赶紧将背篓放下,顺着山药藤走过去,找到地方之后,她就拿着镰刀开始挖坑,将山药挖了出来。 这山药估计有些年头了,所以长得很大,就算是吃,也够吃好几餐的,但是杜云娘心里还是想着拿去卖的,卖的银子应该可以很多吃的了。 她把山药弄成几段放进背篓里面,继续往前面找,她希望还可以找到几根山药,这样就又会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山药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一朵非常大的灵芝。 灵芝是非常值钱的,这朵灵芝,最少可以卖五十两银子。 杜云娘感觉自己看见的不是灵芝,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但是这朵灵芝生在半山腰的枯树上,要想摘到,还是需要费很大力气的,况且她现在的腰还不怎么好。 杜云娘将背篓放下,拿出包子和水,吃了两个包子,喝了水,还歇息了一下,这才开始想办法去拿那朵灵芝。 她还是先去砍了一些树藤,然后绑半山腰上面,自己绑着树藤往下面去。 因为她的腰不好,所以她在下半山腰的时候,腰疼得厉害,她都忍了过来。 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灵芝取下来。 她把灵芝放在背篓里面之后,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腰。 第四十九章 我杀你不用坐牢 这个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这山里曾经出现过老虎,所以杜云娘还是背着背篓就赶紧回家。 下了山之后,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刚下山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李才。 李才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身边还带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大晚上进山是想要干什么,但是杜云娘知道,在这个时候碰见他们,并不算好事情。 杜云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看着李才。 上次李才才被沈东阳狠狠收拾了一顿。 现在在这个地方和杜云娘碰见了,他肯定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李才在这里看见杜云娘也觉得很意外,他手上也同样拿着长刀,他1将自己的长刀在手李里挥了两下,冲杜云娘大声笑道,“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在这里看见你这个贱妇,还真是老天有眼。” 杜云娘也将自己的镰刀拿在手里,“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要干什么,前几次你这么欺负我,我今天肯定是要讨回公道的。”李才随即就拿着刀朝杜云娘走来。 杜云娘一直在往后退,退了没几步,就被人拿刀抵住了脖子。 杜云娘瞬间觉得后背一凉。 李才在前面笑呵呵看着杜云娘,“走啊,你怎么不继续走了?” 说着他就上前,强行将杜云娘背上的背篓取了下来,翻找里面的东西。 看见灵芝和山药的时候,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没有想到这种东西都被你找到了,你还有这种能耐呢?” 杜云娘看见李才翻找自己的灵芝和山药,就怒吼道,“李才,你不许动我的东西。” “不许动你的东西?现在你人都是我的了,就你这点东西我还不能动?杜云娘,你话最好少一点,否则我将你杀了丢进山野喂野兽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李才现在将杜云娘牵制在手里是,所以他说的话也都很胆子大。 杜云娘也想动,但是一想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她就又开始发愁。 “如果你现在跪下来和我认错,我或许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当然,你这些东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谁拦着都没有用。” 李才将那灵芝拿在自己手上把玩着。 杜云娘盯着李才,没有回答他的话,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她不早点回去,水生和福宝会担心的,沈东阳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杜云娘现在必须自己想办法,逃离李才的控制。 可是她想逃容易,李才现在将她的这些东西都拿在手里,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带走了。 她费劲心思才将灵芝拿到手,怎么可能会交给李才。 杜云娘沉默着,她的镰刀还拿在手上,她趁李才不注意,突然挥动着镰刀,想要将李才挟持住,这样她也好有谈判的筹码。 谁知道她的镰刀刚挥出去,就被李才一把抓走了。 李才还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从手上几次三番逃走是吗?还想对我动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杜云娘觉得自己左边的脸火辣辣的疼。 她微微皱着眉头,恶狠狠瞪了李才一眼,“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就杀了我,否则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 李才对于杜云娘的威胁,也只是笑了一下,“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吧?我杀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不也没有什么事情吗?就你条小命,就算你死了,又有谁在意呢?” 李才说着就上前掐着杜云娘的脖子,“就你这条狗一样的贱命,还真把自己当成东西了不成?” 杜云娘脖子被掐着,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她瞪着李才,用了很大力气道,“你别忘了,沈东阳是我丈夫,他是在军营里面当兵的,你如果将我杀了,他会追究你责任的。” “哼,一个臭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老子才不怕他。” 李才说着,用的力道也就越大,杜云娘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脑部都开始充血的感觉。 “李才你个不知道死活的狗东西,动人的时候也不看是谁的人。” 沈东阳从空中而来,一脚将李才踢到一边,然后顺势将杜云娘揽在自己怀里。 杜云娘顿时觉得自己重生了,她一直都在咳嗽,咳嗽很久之后才缓过来。 她擦着眼里因为生理反应冒出来的泪水,红着眼眶看着沈东阳,“你怎么在这里?” “我忙好回家之后你不在家,就猜到你遇见麻烦了。”沈东阳看着杜云娘这个样子,就心疼得不行,“以后不要自己出来,否则遇见的是人是狗都不知道。” 李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沈东阳和杜云娘面前,将自己的大刀拿起来对着沈东阳,“沈东阳,不要以为你当个兵就了不起了,你知道我的表舅是谁吗?只要他一句话,你现在立马要从军营里面滚蛋。” 沈东阳对吃嗤之以鼻,“你表舅是谁?我倒是挺好奇的,有这么的大的能力,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行凶作恶,不做点正事。” “你......你以为你是谁,也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狗东西罢了。”李才又对自己的人道,“将他们两个都给我杀了。” 他自己拿着自己的大刀就往沈东阳身边去。 他还没有近沈东阳的身,沈东阳一个翻身,又将李才踢到了一旁,这一脚他用了不少力气,李才直接吐了血。 沈东阳走到李才身边,用脚踩住李才的脑袋,“你作恶多端,也该死。” “你想要干什么?”李才看见沈东阳冰冷的眼神之后,开始有点害怕了。 “我不想干什么,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东阳随即就对着李才微微笑了起来。 李才觉得很是惊悚,“你......杀人是要坐牢的,你敢?” 沈东阳蹲下去,在李才耳边轻声道,“如果我说我是当朝摄政王呢?你觉得我杀你,还要坐牢吗?” 李才听见沈东阳这话,脸色顿时大变,不敢相信看着沈东阳,“你......你......你竟然是......” 第五十章 你大哥死了 “咔嚓!”” 李才话还没有说完,沈东阳就直接将他的头扭断了。 沈东阳这一下,将旁边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就连杜云娘都吓得瞪大了眼睛,沈东阳赶紧起身将杜云娘的眼睛捂住,“这种场面,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杜云娘现在整个身子都的凉了,还有点抖,她到底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你......你杀人了?” “不碍事的,小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沈东阳对此倒是信心很足。 杜云娘自然也相信他自己可以处理好,他是什么身份别人胡须不知道,但是她这个将这本书从头追到尾的,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以来她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也害怕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毕竟沈东阳从一个小小村民走到摄政王这一路,经历了什么谁也说不准,但是如果说是运气好,她是不信的。 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杀的人,又是谈何的残忍。 就算现在的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的坏,但是杜云娘清楚,这些都是假象。 如果某一天她做了有损他利益的事情,他迟早会将她也杀了。 沈东阳凌厉的眼神看向那几个李才的跟班,“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滚?” 那几个人早就吓得腿软了,甚至于有的都吓得尿了裤子。 胆子比杜云娘还小。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沈东阳将灵芝放回背篓里,“你今天弄了这么多好东西?” 杜云娘将沈东阳手上的背篓拿过来,“我自己来背就好。” “我来。”沈东阳额外的温柔,但是她越是温柔,杜云娘的心始终放不下。 “李才的尸体你处理了吗?” “有人来处理的。”沈东阳面色淡然看着杜云娘,“怕我?” 杜云娘心虚的摇头,“不怕!就是担心你杀了人,会被抓。” 杜云娘是真的把自己生平最好的演技都拿了出来,就担心沈东阳会是识破她的真实想法。 “放心吧,不会的,我在军营里面当了个小官,不会有事的,况且李才作恶多端,也是自食恶果,我已经将证据都拿到县城去了。” 杜云娘看着沈东阳,“你什么时候拿去的?县城可是有他亲戚,要不然他也不敢这样做。” 沈东阳淡然道,“前几天就已经交上去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他也活不了几天,我和他们说了,如果他们不老实查这件事情,我就告御状。” 杜云娘抬头看着沈东阳,一时半会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说他狠辣吧,他做事情很周到,想事情也很周全,但是如果说他是个善人,也未必,所以杜云娘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沈东阳了。 “怎么,开始崇拜我了?为你解决了一个恶人。”沈东阳突然凑近,和杜云娘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杜云娘瞪大眼睛看着沈东阳,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什么叫为我解决了一个恶人?他本来就应该被杀头,你这算是为名除害。”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动他。” 杜云娘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沈东阳决定对李才下手,确实是为了以后他不会对杜云娘造成任何困扰,本来他是打算让他受到律法的制裁的,只是没有想到今天他会对杜云娘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他才提前了解了他的性命。 杜云娘两个手指头在打转,脸已经红了。 她承认,沈东阳在这一刻,在刚才他凭空出现将自己从李才手上救下来的那一刻很英雄威武。 她也承认她在慢慢转变对她的看法,但是她还是得克制住自己的想法,万一她也是在沈东阳计划中之中的呢? 她不能成为他的掌中物。 她要跳出沈东阳设的圈子。 她依稀记得书里开始的时候提过一句,沈东阳之所以娶原主,就是因为原主老实可以利用。 虽然后面没有多做说明,但是剧情的走向,对原主确实没有任何的好处。 一路上杜云娘都心事重重,所以都到家了,她在往前走。 沈东阳一把拉住杜云娘,微微皱眉,“你在想什么?” 杜云娘看见沈东阳那张黑沉沉的脸,这才反应过来,“没想什么,就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刚好这个时候,杜云娘的肚子好巧不巧的叫了起来,杜云娘尴尬笑笑,“是真的饿了。” 沈东阳也没有过多怀疑,“进去吧。” 进到院子里,才看见桌上有一盆煮好的鸡肉,福宝和水生都眼巴巴看着那盆鸡肉。 杜云娘上前,“这鸡肉哪里来的?” “是吴婶送来的,说是给我补身子的。”水生看着杜云娘,说得尤其认真,“饭我已经弄好了,你们洗好手就可以吃东西了。” 杜云娘看着那一大盆鸡肉,就对吴婶生起了感激。 “不是饿了吗?先洗手吃饭吧。”沈东阳将灵芝和山药都倒了处来。 福宝赶紧跑去打饭去。 吃饭的时候,尽管水生和福宝都很想吃鸡肉,他们也是先给杜云娘和沈东阳夹了菜,这才开始吃的。 吃饱喝足之后,杜云娘坐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就去洗山药去了。 山药上面全部都是泥土,她打算明天拿一点去给吴婶。 福宝和水生也过来想要帮忙。 “你们两个先去睡觉,水生你得赶紧吃药了,你现在可要好好养,别到时候脑子不灵光就不好了。” 本来还想继续帮忙的水生听见这话,赶紧起身吃药去了。 杜云娘刚把山药洗好,准备洗漱睡觉,院子外面就有人敲门。 她将手上的水擦干,就去开门。 看见她的母亲周月站在外面,看上去尤其沧桑,身边还跟着村长和吴婶。 “你怎么来了?” 杜云娘看见周月,就没有好脸色,她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也根本就不用装。 “你大哥死了,你难道不去看一眼他吗?”周月就算很沧桑,对杜云娘说话也是尖酸刻薄的。 第五十一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说什么?”杜云娘不敢置信看着周月,她昨天晚上才见过杜大壮,怎么今天就收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周月冷哼一声,“你应该很高兴吧?是不是一直都盼着你哥死呢?现在他死了,所以你不想去看他。” “我现在才得到消息他死了,你让我怎么去看他?难道我还能预知未来的事情不成?”杜云娘对周月也没有好态度,她是不喜欢杜大壮,杜大壮的生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周月被杜云娘这个态度气坏了,她上前就抓着杜云娘想要打她,“你个毒妇还在这里装什么?上次你们将打成什么样子了?昨天晚上的时候你不是去了下溪村?听说你和沈东阳在路上遇见他了。” “我们就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在路上找到他的尸体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动手杀的他!” 吴神赶紧上前拦住周月,“你才经历丧子之痛,我不想说你,但是也不许你诬陷云娘,云娘现在是我们正阳村的人,我们自然也要护着。” 周月这才停下来,丢下一句话,“事情已经通知到你了,你爱去不去,如果你哥哥去世你都不去的话,你也太没有良心了。” 随即就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 杜云娘看着周月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在书里,她们可是亲母女。 吴婶安慰杜云娘,“杜大壮去世,按理说你这个做妹妹的不到现场也不好,但是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毕竟他们杜家是怎么对你的,我们心里都清楚,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杜云娘看着吴婶关心自己的样子,又想到刚才周月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亲母女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 “吴婶,你放心吧,我不会想多的,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和村长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谢谢你今天晚上给我们拿来的鸡肉。” “哎呀,那个不碍事,反正我们一家也就三口人,吃不了多少,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和东阳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去一下杜家。” 吴婶和张大福离开之后,杜云娘这才转身回屋。 沈东阳也练好武了,听见动静正准备来看一下怎么回事。 “怎么了?谁来了?” “杜家的人来了,说是杜大壮死了。”杜云娘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哪怕杜大壮是该死之人,但是死得突然。 沈东阳微微蹙眉,“他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他死了,你是不是要过去一趟?” 杜云娘点头,“还是去一趟吧,免得被人说三道四的,他人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了。” “我同你去。” “不用了,你还要在家照顾好水生和福宝的,这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情,你后悔都来不及,况且我还种着青菜,你有时间的时候去给我看一下,挑一点水浇一下。” 杜云娘最担心的还是两个孩子,总不能又让他们两个单独在家里住。 沈东阳担心看着杜云娘的状态,“可是我担心你。” 杜云娘神色倒是淡然,“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回娘家参加一个葬礼而已,难不成他们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我不成?” 沈东阳见杜云娘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你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也不要忍着,万事有我在你身后给你撑腰。” 杜云娘挑眉,“你见我像是什么都忍着的人吗?李桂芝我都不怕,一个周月而已,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和你多说了,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杜云娘饭也没有来得及吃两口,就直接去了下溪村。 杜云娘到杜家的时候,杜家已经开始办丧礼了,杜大壮的媳妇成云和孩子杜小风都跪在棺材面去哭哭啼啼的。 还有一些村里面的人在帮忙,不少人都在惋惜杜大壮年纪轻轻的人就死了,说可怜孩子和媳妇什么的。 还有周月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一直在忙活。 她向来就最喜欢杜大壮的,杜大壮成天喝醉赌博不做事,也都是她惯出来的。 杜家的人杜云娘谁也不喜欢,包括杜大壮的孩子杜小风,就哪怕他比水生还小几个月,但是已经人精似的。 以前就喜欢诬陷杜云娘打她,害得她被杜大壮还有周月用棍子打,这些恨,杜云娘可都是记在心里的。 所以这个葬礼,她尤其麻木,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来走一下过场罢了。 也不知道杜云娘在杜大壮的棺材面前站了多久,成云才发现她来了。 看见杜云娘来了,想到杜云娘这段时间挣了不少的银子,成云就换了态度,哭哭啼啼对杜云娘道,“云娘,嫂子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毕竟你哥哥生前,这么对你。” “嫂子还替我记得呢?”杜云娘将成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弄开,“我也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当初我也是被你哥哥逼迫的,你哥哥那个人你也知道,只要稍微不顺从他的意思,就会打人,我和小风都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了。” 杜云娘看着成云这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有杜小风压根就不看她,她只笑道,“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 “没什么,就是以后我们母子没有什么倚靠了,可能还要仰仗你这个姑姑了,小风到底也是你的侄子。” “侄子?”杜云娘对此嗤之以鼻,“你们不是从来不是让他喊我名字吗?现在知道他是我侄子了?” 杜云娘又不蠢,成云突然的示好,无非就是想让她出钱给她养杜小风。 只是可惜她不是做慈善的,不会做出这种会把自己推向深渊的蠢事来。 成云因为杜云娘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这.....我们也是被你哥哥胁迫的。” “你们是不是被胁迫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也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和我没有关系的事情,以前哥哥在的时候,天天喝酒赌博不做事,你们都能活得好好的,他死了,难道不是为你们减轻了负担?” “你的儿子,又何须我来养?” 第五十二章 涉嫌故意杀人 杜云娘说完之后,就转身进了屋。 张月红和张小花也都在这里帮忙,她们两个本来还在议论杜云娘的,看见她走过来的时候,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杜云娘笑眯眯走到张月红和张小花,“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张月红有点心虚看着杜云娘,“没说什么,你怎么来了?” “张月红,你是不是对昨天的事情还怀恨在心,觉得我凭什么让你赔十两银子?还是说你觉得十两银子赔少了?” 杜云娘直接走到张月红身边,低下头对她道,“别以为你说的什么我没有听见。” “杜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们又怎么会拿出来说?自己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是不是?” 张小花实在是看不过去,就怒吼了这么一声。 “你亲眼看见我做过?那你来说说,我偷的人是谁?你认识吗?你又说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被你们说得神乎其神,这还不是造谣是什么?” “别听张月红说一句什么就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的嘴巴有多碎你不是不知道,说的事情又有几件是真的?” “别人不追究,不代表我不会追究。” 杜云娘几句话将张小花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她硬是半个字都没有挤出来。 “今天是你哥的丧礼,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计较了,大家也都是无聊,顺便说说而已,没人觉得你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旁边有人在劝杜云娘,杜云 娘也懒得再说什么,就去忙去了。 这一忙就是一晚上,杜云娘已经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了,所以在第二天早上杜大壮上山掩埋的时候,她就找了个角落,随便睡看一下。 谁知道她刚眯了没有会儿,就被周月用冷水泼醒了。 杜云娘还在睡梦中,被狠狠泼了一身的冷水,顿时就清醒了过来,她起来瞪着周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哥都死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杜云娘,你是来我家偷懒的不成?还不赶紧去帮忙洗菜做饭。” 周月一副恨不得死的人是杜云娘的样子,杜云娘微微皱着眉头,“你应该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你那个废物儿子吧?如果他不去外面喝酒喝得烂醉,在摔倒没人发现,也不会死。” 周月将手上的木桶狠狠朝杜云娘身上砸去,“杜云娘,你个没良心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可是你哥,人也不在了,你就这样说他?” 杜云娘将木桶拿在手里,然后狠狠丢在地上,也顾不上什么了,就对着周月大声道,“周月,这都是你的报应,让你以前作恶多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该清醒了吧?” “唯一的儿子没了,好好想想以后谁给你养老吧,我杜云娘和你们家可没有关系,我这次来,本来还念着仅剩的那一丝情意,现在倒好,你亲手割断了。” 杜云娘说完之后,就气冲冲出去了。 她刚出去,就被一群官差给围了起来。 “你就是杜云娘?”带头的官差看着一身都是水的杜云娘,低声问道。 杜云娘疑惑看着面前这几个官差,微微皱眉,“我是,有什么事情?” “你现在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官差面无表情。 杜云娘:“???” “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杀了谁?” “有人说杜大壮的死和你有关系。” 杜云娘彻底愣住了,杜大壮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现在你说没有用,你得跟我们去配合调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就这样,杜云娘被官差带走了。 杜云娘一走,人群顿时就轰动起来,都纷纷走到周月身边,“这怎么回事?你家大壮真的是云娘杀的?她不像能杀大壮的人啊。” “这件事情谁知道?她平时就不喜欢大壮,就算是她做的,我也不觉得奇怪。”周月冷着一张脸,说完之后,就进了屋,就剩下一群人在外面众说纷纭。 各有各的看法。 成云这个时候上前,“行了,这件事情结果还没有出来,你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的好,如果她最后被查出来无罪,以我对她的了解,谁要是敢说她做了这件事情,她是会报复的。” “走了走了,这个云娘,现在怎么变了这么多。” 而另一边,沈东阳正挑了水在给沈云娘种的青菜撒水。 “爹爹,娘种的青菜已经长出来了。” 沈东阳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让她给种了出来。” 沈东阳打起一瓢水就开始给青菜浇水,福宝和水生也在帮忙。 “东阳,东阳,赶紧出来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吴婶在土边上喊着,沈东阳听了之后,赶紧出来问吴婶,“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婶也是一脸着急,“我们接到消息,说是云娘被县城的官府抓走了,说她和杜大壮的死有关系。” 沈东阳的脸瞬间就变得黑沉起来,他对吴婶道,“吴婶,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是水生和福宝又要麻烦你了。” “哎,你快去吧,去瞧瞧怎么回事,水生和福宝你都放心吧。” 沈东阳点头后就快速离开往县城走去。 水生和福宝和听见了吴婶和沈东阳的对话,他们都红着眼眶问吴婶,“吴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娘真的被抓了吗?” “你们放心,云娘不会有事的,只是去配合调查而已,事情真相出来了,就没有事了。” 吴婶随即就将水生和福宝给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她也觉得杜云娘实在是不容易,什么事情都要牵扯到她身上。 她也是绝对相信杜云娘的。 杜云娘被带到县府后,也没有人来审问她,也没有开堂公审,而是直接将她关进了牢房。 这牢房里面非常脏,还有一股恶臭的味道,杜云娘被关进去的时候,还看见了老鼠和蟑螂蜗居在稻草堆里。 她微微皱着眉头。 她喊来狱卒,“官爷,杜大壮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是谁说和我有关系的?我要求两个人当堂对质。” 第五十三章 她的结局都是死 “别想了,这件事情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你都要在监狱里面待着。” “这算怎么回事?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还没有伸冤的权力了吗?照你们这样说,如果谁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指控谁杀了人?你们是百姓父母官,有这样断案的?” 杜云娘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谁会这样陷害他。 “如果没有证据,单纯的指控官府是不会处理案件的。” 杜云娘又皱起了眉头,“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别人怎么会有证据?你们难道不需要问一下吗?是什么样的证据,我到底有没有做过,你们需要问我一下吧?” “这件案子比较特殊,指控你的人也不是别人,所以才没有让你们当堂对质的,官府不会冤枉谁的。”狱卒看着杜云娘疑惑的样子,又道,“你说说,和杜大壮好歹也是兄妹,关系怎么这么恶劣?” 杜云娘冷眉,“就因为我和杜大壮关系恶劣他就是我杀的?这难道不是很搞笑吗?” “行了,你好好在监狱里待着吧,在事情真相出来之前,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杜云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狱卒离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有人指控她杀了杜大壮,那这件事情,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官府也都应该公开审理,也会问她相关的事情的。 可是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甚至于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杜云娘从来就不是等死的人,可是现在她被关在监狱里面,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沈东阳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会告诉沈东阳吗?这里的官府知道沈东阳的身份吗? 杜云娘压根就不敢再仔细想下去。 她找了一处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地方蹲下来,抱着双膝,这是她穿进这本书里之后,第一次觉得无助。 难道不管剧情怎么走偏,她的结局都会死? 沈东阳赶到官府之后,直接踹开了官府的门冲了进去。 官差看见沈东阳拿着手上的刀就开始阻拦,“来者何人?居然敢擅自闯县府衙门,不想活了是不是?” 沈东阳根本就没有将这些官差给放在眼里,一脚踹飞几个,“就凭你们,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还不赶紧去将你们的县官给我喊来。” 沈东阳脸一黑,那些官差们一句话不敢说,只好去将县官喊了过来。 县官看见沈东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迷惑看着沈东阳,“你是谁?” “杜云娘的丈夫沈东阳,你觉得我是谁?” “你怎么知道杜云娘被抓的事情?”县官知道是杜云娘的丈夫之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件事情他已经封好了,不让告诉任何人的,怎么沈东阳会知道? “怎么,你们将我媳妇抓到官府来关着,还不许我这个丈夫知道不成?她又是犯了什么罪,让你们就这样将她抓了。” “你在县官面前是什么态度?杜云娘必然是杀了人,罪行恶劣,所以才被抓的。” 县官面前的官差上前就对着沈东阳怒吼道。 沈东阳冷哼一声,“罪行恶劣?杀了谁?有证据吗?有证据就将证据拿出来,如果没有证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她亲娘指控她,说是她杀了她亲哥哥杜大壮的,如果她没有做过,她亲娘会做出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来?” 县官黑着脸看着沈东阳,“这件事情本官自会处理,如果杜云娘真的是无辜的,自然什么事情也没有。” 沈东阳上前,两眼直勾勾盯着县官,“恐怕,你就没有想过会让她从这件事情中脱身吧?县官大人。” 被沈东阳说中了心事,县官的脸瞬间就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质疑本官的办案能力?” 这件事情确实是针对杜云娘的,是京城那边来话,说要让杜云娘死,她不知道杜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会让她死,但是既然是京城来的,不管如何,他也不敢补从。 “我没有质疑你办案的能力,你去查一下杜家和杜云娘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你就知道了,还是说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我要去见杜云娘。” “不行,杜云娘现在是重大犯人,谁都不能见。” 沈东阳将自己的玉佩露了出来,面色森严看着县官,“本王也不能见?” 县官看着那玉佩,又看了一眼沈东阳,又是惊恐又是不可思议,“你......你是摄政王?” “本王要见杜云娘,还有,速将周月带到县城来审问,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沈东阳脸色黑沉,给人一副让人不敢靠近的感觉。 县官立马跪在地上,“是小官不知道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这件事情谁都不能告诉,如果让本王知道别人知道了本王的身份,你就等死吧。” “是,小官遵命。” 随即县官就让人带着沈东阳去见杜云娘去了。 他站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细汗,他从来不知道,沈东阳一直在这里,还是杜云娘的丈夫。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京城还有人要杀杜云娘? 这件事情让他实在是想不清楚。 可眼下,他也顾不了什么,沈东阳的身份,在京城没有几个人能够撼动得了他,他都发话了,他不敢不从。 “我还以为你在监狱里面哭鼻子呢。” 杜云娘正在监狱里面想办法怎么解决这次的困局,就听见沈东阳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等她抬头的时候,沈东阳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 “你怎么来了?” 看见沈东阳来了,杜云娘还是激动的,至少她知道一点,只要沈东阳想要救她,她就一定会没有事情。 这大概就是抱大腿的好处? 可是因为她太激动,站起来的时候,蹲久的双腿发麻,一下子就歪到了沈东阳怀里。 “就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沈东阳将杜云娘搂在怀里,颇为得意。 杜云娘将沈东阳推开,“少占我便宜。” 第五十四章 挖坟以证清白 “分明是你自己要往我怀里跌的,怎么这会子又怪我占你便宜了?”沈东阳眼神哀怨看着杜云娘。 杜云娘现在被关在监狱里,可没有心思和沈东阳打趣,她只正色道,“你来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打趣我的?” “自然不是。”沈东阳提到正事之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状告指控你杀死杜大壮的人是谁吗?” 杜云娘摇头,“不管是谁指控我,手里也得有证据才行,可杜大壮的死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对方那证据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是你娘!” 沈东阳都有点不忍心告诉杜云娘真相,若说李桂芝对他不好是因为不是亲生的,但是周月可是杜云娘的亲娘。 “你说什么?”杜云娘脚后跟一软,差点没有摔倒在地,她不可置信看着沈东阳,又道,“你是听谁说的?” “县官亲口说的,你娘手上到底是什么证据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指控了你。” 沈东阳蹙着眉头,想要伸手安慰一下杜云娘,但是想到杜云娘现在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杜云娘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从这件事情当中缓过神来,“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把我害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周月做母亲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之前她看书的时候,也知道周月恨杜云娘,不喜欢她,但是她再恶毒,也没有想过要将杜云娘置于死地。 可现在看来,她比想象中还要恶毒。 “我已经让人去将她带来和你对质了,估计下午的时候就会到这里,你再耐心忍耐一下。” 杜云娘点头,“行,你也赶紧出去吧,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对身体可不好。” “好,那你自己注意身体,一定要相信我可以的。”沈东阳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和杜云娘嘱咐了几句之后,他就离开了。 杜云娘看着离开的沈东阳,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如果沈东阳真的想要对她做点什么,她断然是逃不掉的。 杜云娘闭上眼睛随便眯了一会,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周月以前拿凳子打人的画面。 根本就睡不着。 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才有官差进来,将杜云娘给带了出去。 县官坐在上面,而沈东阳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站在一旁。 周月跪在堂前。 杜云娘看见周月的那一刻,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就算已经知道了指控她的人是周月,但是亲眼看见她跪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成云和杜小风也都站在外面,衙门外面还站着很多跟来看戏的村民。 杜云娘也跪下,她看着周月,声音平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做什么了?如果不是你杀了我儿子,我会将你告到这里来吗?你杀了人,就该背负责任,你以为这里任由你只手遮天不成?” 周月眼眶发红,看见杜云娘就过来想要打她,被官差拦住了。 杜云娘苦涩笑了笑,“罢了,和你说这些是说不出清楚的,你既然指控了我,那就拿出你的证据来,我们来对证。” 她现在对周月已经失望透顶,她既然不拿自己女儿,她也没有必要对她心软。 “如果最后我没有杀杜大壮,我也会告你诽谤,让你尝尝吃牢饭的滋味。” 周月瞪着杜云娘,“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就忘了吗?大壮是在路边的草丛里面找到的,我亲眼看见你那天晚上从那条路回的正阳村,张月红和张小花都承认了,那天晚上你去找了她们。” 周月说得有理有据,脸上的愤怒仿佛在喷火一般。 “我那天晚上确实碰见了杜大壮,不过你有没有问清楚张月后和张小花,那天晚上可不只是我一个人。”杜云娘面色淡然,她开始还在想周月会伪造出什么样的证据出来。 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 “那天晚上我和云娘一起,确实碰见了杜大壮,我们根本就没有说几句话就离开了,至于杜大壮为什么会死在草丛里,这个问题我们不得而知。” 沈东阳上前,说完就朝着县官鞠了一躬。 县官受下沈东阳这鞠躬,他差点没有倒背过去,沈东阳后面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王……”看见沈东阳的眼神之后,县官又才立马改口,“你们当时看见杜大壮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 “喝得烂醉!” “就算喝醉了又如何?他每天晚上都要路过那条路,也都喝了酒 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怎么这么巧就碰见你们就死了?” 周月指着沈东阳,“肯定是你为了替杜云娘报复,才将她杀了的。” “周月,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们杀的,那我问你,杜大壮身上可有什么伤口或者勒痕?” 杜云娘盯着周月,目光灼灼,今日她势必要将周月送进监狱吃几天牢饭。 “有……当时我就看见了大壮的脖子上有勒痕,我才觉得奇怪,这才来报官的。”周月经杜云娘这一提醒,这才恍惚想起来的样子。 杜云娘和沈东阳互相看了一眼。 杜云娘又问了一下,“是吗?” “是,肯定是,谁知道是不是你指使沈东阳对杜大壮下手的,官爷要将你们两个都杀了才对。” 杜云娘这才看向县官,“大人,周月既然说了杜大壮的脖子上有勒痕,我们现在可以挖坟检查一下尸体,顺便再叫仵作做个尸检,看看杜大壮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你说什么?”周月又凑到杜云娘面前,“你大哥都已经死了,你还要折腾他?想要他死不瞑目不成?” “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周月一口否决,她不同意挖坟也在杜云娘意料之中,对于他们来说,人死后还要被挖坟,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会让死者死后投不了胎的。 “为了还我清白,这坟必须要挖,当然,也还可以找几个见过杜大壮尸体的人来作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还不是被你逼的 “杜云娘,你这是诚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周月厌恶看着杜云娘,“我真的是生了个白眼狼,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没有诚心和你过不去,我只是想为自己讨个清白而已,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不也推到我身上来了?” 杜云娘又是一声冷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为什么会变成白眼狼,还不是被你逼的,你生我下来这些年,自己做过什么畜生事情,应该不用我重复吧?” 这些事情都是杜云娘心里的痛,当初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些事情是影响她的重要因素。 这些事情就像是她心里一道疤。 如今她亲自将这道疤撕下来,告诉周月,她是畜生! 虽然经历这些事情的人不是她,是书里的角色,但是现在她早就已经和这个角色融为一体,所以也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事情落到这个角色上面的痛。 别的不说,作者在人设剧情的塑造上面,是一点不差。 “你不过是个姑娘家而已,我将你养大之后,你就嫁人了,你还要我对你如何?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还在这里斤斤计较,自古以来,谁家不是这样?” 周月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对于她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自己也是个女人,这种话你又怎么说得出口?”杜云娘对周月已经失望透顶,早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微微看着周月,一脸冷漠,“我不想和你在说这些,你现在赶紧将看见过杜大壮尸体的人告诉县官,让县官差人去询问或者带到这里来,要不然就只有挖坟了。” 周月大概是没有想到现在的杜云娘已经变化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当时那个要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的人了。 她咬着牙指着杜云娘,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我见过大壮的尸体,我是他的妻子。”成云这个时候,土壤就站了出来,她双目清澈看着县官,又看了一眼杜云娘。 周月看见成云之后,就激动起来,“你赶紧和大人说一下,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成云没有搭理周云,就直接跪了下来,对县官道,“大壮的尸体上面没有勒痕,什么都没有,我们还叫村里的大夫检查过,就是因为现在冬天天气太冷。” “而杜大壮因为喝了不少酒,摔倒后不醒人事,最后被冻死的。” 成云说得面色淡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又看向周月,“娘,我知道你向来就不喜欢云娘,我你也不喜欢,可是你真的不能为了诬陷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嫁到我杜家来,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现在要帮着杜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要陷害我啊?” 周月怎么也没有想到成云会帮着杜云娘。 自从成云嫁到杜家之后,她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要她稍微有点不高兴,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杜大壮也经常被她打骂,她也权当自己没有看见,可是现在她却做出这种没有良心的事情来,周月差点就气得昏倒过去了。 县官看着成云,又看了一眼站在杜云娘身边的沈东阳,就问道,“你说的话,你能负律法责任吗?” “能负,大人如果不相信,还可以将我们村的村民叫来,大部分都见过杜大壮的尸体。” “周月,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县官拍着案桌,盯着周月怒斥道,“你以为只要你随便说几句,本官就会随便乱判案不成?” 后面这句话,县官就是故意说给沈东阳听的,沈东阳也不蠢,能听得出来。 “大人,周月诬陷我在先,我请求将她关在监狱一个月。”杜云娘早就说过,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周月。 就算对方是她亲娘又如何? 周月瞪着杜云娘,“随便你,关我一辈子都无所谓,杜云娘,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不要以为你现在得意,就不会遭到报应。” “来人,将周月拉下去关起来。”县官黑沉着脸对官差道。 周月被拉下去之后,沈东阳也将杜云娘给拉了起来。 县官还想下来和沈东阳说些什么的,但是被沈东阳给阻止了。 出了衙门之后,成云就拉着杜小风跟了上去,“云娘,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娘会这么做,让你受苦了。” 杜云娘根本就不想和成云扯上什么关系,她也只是淡然看了一眼成云,道,“不管如何,今天都谢谢你。” “不碍事,不碍事的,以后我和小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你的,还希望你可以不计前嫌,救助我们。” 成云态度也不卑不亢的。 杜云娘忽然就笑了一下,她就知道成云不会平白无故帮她的,她知道今天就算没有她,她也可以翻案,但是如果她帮了她,她就欠了她一个人情了。 一个能让周月对她服服帖帖的人,又会蠢到哪里去? “基础的事情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帮一下,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得靠你自己。”杜云娘说完之后,就和沈东阳离开了。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这样,就道,“你是心软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她一直找借口让你帮忙的话,你难道还想要多养两个人?我们现在的生活可都过不去。” 杜云娘停下脚步看向沈东阳,“用你来教我做事不成?成云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我说过必要的时候才会帮她,如果我刚才不那样说,她是不会让我们走的。” “她向来就擅长将自己放在低处。” “罢了,我不和你说这些。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得赶紧回去了。” “先去给水生和福宝买点东西吧,他们两个今天应该也担惊受怕一天了。”杜云娘心里想的还是水生和福宝。 “在你心里,除了水生和福宝就没有别人了?”沈东阳心里有点酸。 第五十六章 谁让你坐着等吃的? 杜云娘倒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然呢?我不想着我孩子我想着谁?你吗?” 听见杜云娘提到自己,沈东阳就笑眯眯的,“对啊,我是你丈夫,你也应该想着我才对,况且我今天为了你的事情,我可是跑断了腿的,不然你以为那县官会这么容易就让我去见你?” 杜云娘瘪嘴,“那县官对于你,不是几句话的事情吗?还跑断腿,骗骗别人得了。” 沈东阳皱了下眉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我懒得解释。”杜云娘说着就继续往前走。 她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鱼,还买了些豆腐什么的,她准备回去之后,就做饭,叫吴婶一家来家里吃一顿饭。 还给水生和福宝买了冰糖葫芦。 不过回到家里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所以只能明天再做饭请吴婶一家吃。 水生和福宝已经在吴婶家里吃过了,看见杜云娘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抱着杜云娘,“娘,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 “娘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两个把冰糖葫芦吃了也赶紧睡觉了吧,睡醒后,娘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杜云娘蹲下来,在水生和福宝的额头上都亲了一口。 水生和福宝拿了冰糖葫芦之后,就往房间走去。 杜云娘这才又拿出几串冰糖葫芦给吴婶,“吴婶,你给你家孩子拿一点回去吧,顺便明天晚上来我这里吃晚饭,我买了鱼,煮了一起吃,今天辛苦你了。” 杜云娘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吴婶,如果没有吴婶,水生和福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婶看着杜云娘,“行了,明天我们来就是,这冰糖葫芦就算了,我们家张狗娃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你还是留着给水生和福宝吧。” “你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早点睡觉,我也该回去了。” 吴婶最后也还是没有将冰糖葫芦拿走。 杜云娘又给水生和福宝留了起来,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我今天去给你的青菜浇水,已经长了不少了,明天是不是可以去扯一点来尝一下味道?” 杜云娘白了沈东阳一眼,“当初是谁死都不同意我种青菜的,说我是浪费时间精力,怎么现在比谁都想吃?那是我种来卖的,不是给你吃的。” “什么叫给我吃,煮了不是大家一起吃?当初我怎么知道你能将青菜种出来,我们这里冬天基本上都是吃不上青菜的,那价格,也就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 “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让全国百姓都吃得起青菜的。” 杜云娘说得信誓旦旦的,沈东阳瞧着她得意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真的种出了青菜。 “别和我说话,我现在要睡觉,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杜云娘翻个身,用了片刻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杜云娘还是拿着菜篮子,去到菜地里面,匀出来一些青菜苗,打算今天晚上煮来吃。 在回去的时候,刚好撞见了张婶。 张婶瞧着杜云娘菜篮子里面的青菜,绿油油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 “云娘,你这青菜就可以吃了不成?不过看上去,是真的好吃。” “张婶去哪里?”杜云娘不想回答张婶的话,就转了话题。 “哦,我去将我的那块土也挖了。”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杜云娘朝着张婶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水生和福宝看见这青菜都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就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水生和福宝两个都在抢着烧火,今天晚上的菜都很丰盛。 “水生,福宝,你们两个去喊吴婶他们一家过来吃饭,就说菜要做好了。”杜云娘一边在处理鱼,一边对水生和福宝道。 “好,娘,我去叫爹爹进来给你烧火吧。” 沈东阳这个时候正在院子外面劈柴。 杜云娘想到上次沈东阳差点将厨房烧了,正准备喊他不要来,水生和福宝都已经跑出去了。 再没有一会儿,沈东阳就抱着他刚劈好的柴进了厨房。 “水生说让我烧火,这火不是烧得好好的吗?” “你丢几根你劈好的柴进去,你就去忙你自己的吧。”杜云娘是生怕沈东阳再把厨房给毁了。 沈东阳当真就直接将柴丢了进去,然后冒出来很多,那些灰糊了杜云娘一脸。 杜云娘瞪着沈东阳,"你就不能轻点?让你丢你就丢?" 沈东阳觉得委屈,“你让我丢我肯定丢啊!” “算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自己来。”杜云娘将脸上的灰擦干净,就要赶沈东阳出去。 没有灾难的时候,沈东阳总能制造灾难,她承受不起。 沈东阳看着盆里的青菜还没有洗,就殷勤跑过去,“那我帮你洗青菜。” 杜云娘现在开始怀疑沈东阳有眼疾,还是说他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这青菜我已经洗好了在沥水,你看不见?出去当了几年兵,连生活常识都忘了?” 沈东阳又将菜篮子放下,“算了,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我就坐着等吃就好了。” “谁让你坐着等吃的?外面那么多柴没有劈,你把柴劈了又如何?你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我吧?” 沈东阳觉得现在的杜云娘就是个怨妇,什么事情她都要说两句,反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对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没有感情了,就看我什么都不顺眼了。” 沈东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正在修理鱼的杜云娘差点吓到,她咳嗽几声,看向沈东阳,“你见我什么时候对你有过感情?”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那样不是被你们一家欺负吗?还想让我回到人人可欺负的时候,沈东阳,你是高估自己了,还是低估我了?” 杜云娘现在觉得沈东阳指定有点什么毛病,要是没有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你们两个怎么一在一起就斗嘴?昨天东阳听说你被抓的时候,可紧张得不行。”吴婶这个时候也进来了,笑眯眯走到杜云娘面前,“你两就是欢喜冤家!” 第五十七章 对你的干瘪身材没兴趣 “谁和他是欢喜冤家了。”杜云娘可不承认这件事情,她和沈东阳的最终结果只会是老死不相往来。 她也不能因为沈东阳几句好听的话,就对他产生好感。 这点清醒杜云娘还是有的。 沈东阳见吴婶来了,他就道,“既然吴婶来了,你们就在一起聊天吧!我就出去了。” 沈东阳出去之后,吴婶也开始帮着杜云娘一起忙活。 还话起了家常。 “怎么,心里还在怨恨东阳?” 杜云娘看了吴婶一眼,赶紧否认,“没恨他,只是他以后是要报效朝廷的大官,像我这种农村妇女,注定配不上他。” 吴婶细细打量着杜云娘,从她的话里大概听出了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和离了?” “没有和离,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和他经常聚少离多,哪里有什么感情。” “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水生和福宝。” 吴婶长叹一口气,“我刚才瞧着你们两个的相处状态,加上平时东阳也挺关心你的,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这次和好了。” 吴婶还是惋惜的,虽然以前沈东阳对杜云娘没什么感情,但是也不差,如果不是因为李桂芝在背后搞鬼,他们两个也不会感情这么差。 这次沈东阳回来,就直接和李桂芝断了联系,她还以为沈东阳和杜云娘之间,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那你们两个想过和离之后,两个孩子怎么办?大人之间说分开也就分开了,但是这对孩子来说,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也不可能让水生和福宝分开。” 杜云娘淡然一笑,就把鱼放进了热油锅里就开始炸,“水生和福宝都是我养,沈东阳虽然在从军,收入也可观,但是军营那这种地方,两个孩子也实在是不可以去那种地方。” “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都承担不起。” 这是杜云娘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认真的谈论这个问题,现在吴婶对于杜云娘来说,就是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 吴婶看着杜云娘认真的样子,也只好叹息道,“只要你们两个都考虑好了,做什么决定都可以。” 杜云娘没有再说话,而是开始认真的炸着自己的鱼。 除了鱼,杜云娘还炒了个小炒肉,还煮了青菜豆腐汤,也就三个菜。 虽然只是三个菜,但是每一道菜看上去,都很好吃。 杜云娘厨艺本来就好,虽然在这个时候,很少有调料什么的,但是她做饭的功底在那里,所以也不会差太多。 福宝和水生看见鱼的时候,都使劲流口水,“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鱼呢。” “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好吃待会就多吃点,这条鱼很大,肯定够吃的。”杜云娘打好米饭就开始吃饭了。 沈东阳上桌就盯着那青菜看了好久,吃了一口之后,都尤其惊讶杜云娘种出来的青菜为什么吃起来很软和,而且还很鲜甜。 他在京城的时候,也吃过青菜,吃的还是上好的青菜,但是吃起来味道都没有这么好,可杜云娘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种了出来? 沈东阳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给水生和福宝剔鱼骨头的杜云娘,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娘,你这个青菜真好吃。”吴婶和村长也都忍不住夸奖道。 “好吃就好。”杜云娘对自己的青菜可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对于夸奖什么的她也不觉得夸张。 在冬天种出青菜,对于很对村民来说,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对于杜云娘而言,这是正常得再不能正常的事情。 “吴婶,青菜现在也慢慢可以吃了,你如果要吃的话,你就去我那地里自己去摘。” “那可不行,这青菜你是种来卖的,我吃你的做什么,我要是想吃了,我就拿银子和你买,我总不能什么都占你的便宜吧。” 吴婶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和张大福虽然在县城有关系,但是他们从来不会仗着自己有关系就胡作非为,反而仗着这层关系,处理了很多村里面的事情。 所以张大福做村长,是很多村民都愿意的事情。 杜云娘见吴婶这样说,她也没有说什么,就想着等青菜什么时候长好了,她再摘一点给吴婶送去就是。 再过几天,这青菜也可以摘来卖了。 杜云娘想先去镇上卖,看一下效果如何。 昨天她去县城菜市场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菜市场里面的青菜,有,但是不多,而且卖得很贵,还都是特别蔫巴的,根本就吃不上新鲜的。 她还听说如果县城的有钱人要想吃好一点的青菜,只能花大价钱,去外面买进来。 镇上想吃青菜的,也只能去县城买。 现在杜云娘种出来的菜,青菜可以吃了,茄子什么的,也都是慢慢长了起来,如果到时候都长了出来,还是一比可观的收入的。 但是这点菜,是绝对不够的,所以杜云娘打算到时候,也将另一块地挖出来继续种菜。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她每年可以卖菜就能养活水生和福宝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做得大一点,再做一点其他事情,为村里做一点贡献也好。 她不能什么都只想着自己。 今天晚上三个菜,全部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就连青菜汤都没有剩一口,大家都吃得饱饱的。 吴婶帮着杜云娘收拾碗筷。 收拾好了之后,杜云娘才总算是闲了下来,和吴婶聊了一下家长,他们也就回去了。 杜云娘的腰现在有点隐隐发病了,她就回房间找了药来,准备自己放。 谁知道她衣裳刚脱一半,沈东阳就推门进来了。 杜云娘立马黑脸,“你进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敲一下门?” “我进自己房间,还需要敲门?”沈东阳瞧着杜云娘现在这个样子,又道,“我对干瘪的身材没有兴趣,就算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脱光,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你对你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第五十八章 我不吃你这一套 杜云娘皱眉,什么叫做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 她以前也是身材爆辣的姐妹好吗? 要不是现在这具身子发育不量,也不至于这么干瘪,她瞪了沈东阳一眼,“照你这意思,水生和福宝是我自己一个人就能生的?除非你承认,你被带了帽子,孩子不是你的。”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可以试一下,水生和福宝是怎么出生的,我不介意的。” “滚,你赶紧出去,我要上药,没有心思和你说这些。” 杜云娘脸一沉,没有心思再和沈东阳贫嘴,他现在嘴里没有一句话是她爱听的,说的话跟什么一样。 “出去就出去,说了我帮你上你又不要,你自己上难道不困难?” 沈东阳也就是嘴上说教,实际上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杜云娘上好药叫他只会,他才进来。 第二天一早,杜云娘背着背篓,打算去割一点茅草回来,谁知道在路上菜地的时候,她看见里面有影子。 她微微皱眉头,开始还以为是吴婶,但是转念一想,吴婶昨天才说她不会来采她的青菜的,所以断然不会是她。 想着她就将镰刀拿到了手里,她慢慢朝着菜地走进。 她进去一看,就看见了李桂芝和杜雪儿两个人,因为两个人是并排站着,所以她才错看成一个人。 她们两个都块扯了一背篓的菜苗了。 现在正是菜苗疯长的时候,她们两个拿着背篓来采,杜云娘看见那一背篓的青菜,差点气得吐血。 “你桂芝,杜雪儿,你们两个小偷,在这里做什么?”杜云娘扛着一把镰刀就冲了进去。 听见声音,李桂芝和杜雪儿两个人都吓了一跳2,回头就看见杜云娘扛着镰刀朝她们走过来。 脸色瞬间一白。 “你......你来做什么?” 杜云娘绝对杜雪儿这话是真的好笑,“这是我的菜地,你说我来做什么?我还没有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我的菜地呢,怎么,想来偷菜?” “什么偷不偷的,说得这么难听,我们都是以家人,我来你菜地摘一点菜回去吃怎么了?难道还要和你打报告不成?” “不问自取就是偷,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家人,我们不是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说是家人了,你也是真的说得出口。” 杜云娘痛心看着背篓里面的菜,神色犀利起来,“这些青菜的市场价至少价值十两,可能十两都未必能买得到,你们是拿钱,还是根跟着我去见官?” 沈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杜云娘会这么认真,她上前,讪讪看着杜云娘,低声道,“嫂子,这没有这么夸张吧?” “没有这么夸张?你们在做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如果我今天没有碰见,你们是不是打算以后还要来?沈雪儿,你们家平时是怎么欺负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从来不吃这一套。” “简直就是没有天理,我身为你的婆婆。吃你几颗青菜怎么了?你还非得和我计较是不是?杜云娘,做人不是你这样子的。” 李桂芝上前,又咬牙道,“大不了这些青菜我不要了,还给你,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 李桂芝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的,杜云娘听着心里尤其不舒服。 她看向李桂芝,淡然一笑,“婆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婆婆看来,如果你非要凑这门亲事,那也随便。”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么跟着我去见官,要么把银子给我,你们既然扯了,就要有本事拿走。” “不是,杜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把青菜还给你了,你还这样说有意思吗?你这样为难自己的婆婆,也不怕说出去成为笑话。” 李桂芝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来的怒火,上前抓起背篓里面的青菜就丢到杜云娘脸上。 杜云娘也还是很淡定,“你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依旧是这个态度,如果你对我进行伤害的话,我依旧可以报官抓你。” “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啊!”李桂芝用手捂着的胸口,一副被杜云娘气到的样子。 沈雪儿立马上前,看着杜云娘,“嫂子,你看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做错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饶?以前你们苛待我的时候,可想过饶过我一回?但凡当初你们对我好一点,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计较,可你看看你们做的那些事情,现在又怎么好意思来和我求情?” “如果我是你们,我会赶紧将这些青菜拿去卖了换钱来赔,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做没有意义的争斗。” 沈雪儿看向杜云娘,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娘,我看嫂子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将这些青菜拿去卖了吧,换钱之后好还给她。” 沈雪儿走到李桂芝面前,听见沈雪儿这样说之后,李桂芝的心疾也好了,瞬间恢复正常。 看着杜云娘,“你等着,我们卖了银子之后再拿给你。” 杜云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开一个脚步给他们出去。 “我还得忠告你们一句,如果以后再让我抓到你们来我菜地里面偷东西,就不是像今天这个样子了。” 杜云娘看着李桂芝和沈雪儿离开的背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知道,沈雪儿肯定还会来的。 “嫂子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来了。”沈雪儿说完之后,就赶紧和李桂芝离开。 李桂芝一边走一边说着晦气。 “娘,别说了,我们先把这些菜卖了,可能不止十两银子,算下来我们还有得挣的。” 沈雪儿想起来就觉得开心,在这个青菜比肉贵的时候,青菜是真的挣钱。 “也不知道杜云娘那个贱人是怎么把青菜种出来的,而且还生得这么好。” “娘,不如什么时候我去问问她是怎么种的?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种青菜出来卖,肯定很赚钱。” 沈雪儿只要想到赚钱,就觉得很开心。 第五十九章 为银子脸都不要了 “哼,以前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不知道她还能种出这么好的青菜,现在分开了,就想自己吃独食,我可不会惯着她。”李桂芝咬着牙,凶狠说道。 杜云娘等李桂芝和沈雪儿离开之后,看着被扯过的地方就心疼得不行,现在这些菜虽然可以卖了,但是卖的价钱算不上很好,若是再过个十几天,那才是真的好价钱。 可现在已经被沈雪儿和离桂芝给扯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赚一点是一点。 她将青菜又打理了一下,就去割茅草去了。 割茅草回来时辰也不算早了。 水生和福宝也不在家里,沈东阳正在院子里打量那块狼皮。 杜云娘还以为沈东阳会打狼皮的注意,放下茅草就赶紧冲过来,把沈东阳手上的狼皮给夺了过来,“你别想着打它的注意。” 沈东阳一头雾水,杜云娘紧张兮兮的样子都给他整茫然了,“我打它的注意做什么?” “谁知道你想做什么,这狼皮我要留着到时候做成狼皮大棉袄再卖的。”杜云娘对这狼皮可宝贝了。 平时她都放在厨房晾着,今天回来就看见沈东阳拿着在打量,她心里怀疑也很正常。 “狼皮最值钱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还要等你做成大棉袄,得什么时候?过了这段时间,你还得等明年,明年是什么价格,谁都说不定,今您是我长这么大,遇见的价格最好的一年。” 沈东阳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趁着现在将狼皮卖了,还能卖个好价钱。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现在青菜也差不多可以了,我没打算卖狼皮,也没有时间捣腾这东西,暂且先放着,又不是到了吃不起饭的地步。” 杜云娘还是不愿意把狼皮就这样草草卖了。 现在她们一家也还没有穷到需要卖狼皮的时候,既然还揭得开锅,这狼皮她就留在后面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价钱。 沈东阳见杜云娘这样,也不好仔多说什么,只道,“随便你,我只是有个朋友这段时间刚好在找狼皮,说是如果我有的话,他愿意花二十两银子来买。” “既然你不想卖,我回了他就是。” 沈东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杜云娘都蒙了,一张狼皮他出二十两银子?这已经算是非常高的价格了吧! 杜云娘小心翼翼往沈东阳面前走去,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真的确定对方愿意出二十两银子来买狼皮?” 这狼皮她算过,就算她做成狼皮棉袄,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但是现在沈东阳却告诉她,有人愿意花二十两银子来买狼皮。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到底是谁,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对方买来做药的,所以愿意出二十两。”沈东阳面色平淡看着杜云娘,那一双眼睛都好像在告诉杜云娘,他每天说谎。 杜云娘半信半疑的,“他人在哪里?我要见见。” “人在京城,你想见也见不着,不过这狼皮他急着用,如果你卖,他会派人来取的。” “卖,我肯定卖啊!这么好的买卖我不做我傻吗?”杜云娘可别提多高兴了,这狼皮一转眼就挣了二十两银子,她想想就觉得高兴。 “那行,明天我就送到县城去,他的人在县城,明天他再拿银子给我。” 杜云娘又警惕看着沈东阳,“你可千万不要欺骗我,要是我知道你说谎了带着我的狼皮去干其它事情,你看我放不放过你。” “我要你狼皮有什么用?”沈东阳顿了一下又埋怨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好歹也是你丈夫。” 杜云娘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 说完这话,杜云娘把狼皮丢到沈东阳身上之后,就打算去找水生和福宝了。 她这刚出门没有多久,就在路上碰见了张婶和七婶,他们都在说沈雪儿和李桂芝今天卖青菜的事情。 说是卖了十八两。 “张婶,七婶 你们在聊什么呢?” 出于礼貌,杜云娘还是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 “我们在说你婆婆和小姑子卖青菜的事情,这青菜不是你种的吗?怎么是你婆婆拿去卖?云娘,你可得小心点,别被李桂芝那张嘴给吓到了,你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凭什么让他们拿去卖了。” 张婶一副生怕杜云娘吃亏的样子,上次杜云娘和她买牛粪的时候她还觉得杜云娘傻,现在看来,真正傻的是自己。 “没事,是我让她们拿去卖的,不过你们刚才说卖了多少银子?” “十八两,整整十八两呢!” 张婶说得尤其夸张,她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什么菜可以卖到十八两的。 杜云娘微微皱着眉头,她倒是没有想到那一背篓青菜会卖到这个价钱。 “那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杜云娘笑着说道就离开了。 她去找到了水生和福宝,把他们送回家里之后,她出了家门就往杜家走去。 沈雪儿和李桂芝在院子里高兴得不行,乐呵呵的。 但是在看见都云娘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杜云娘走到沈雪儿和李桂芝面前,又道,“你们把青菜都拿去卖了是吗?” 李桂芝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将银子拿出来,对杜云娘道,“对,我们拿去卖了,这些都是今天卖的银子,你拿去吧!” 杜云娘冷哼一声,“五两银子,拿来打发谁呢?真当我不知道现在青菜的市场不成?” 李桂林芝和沈雪儿的脸立马就红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自己收了银子不成?” 杜云娘将那五两银子拿在手上打量,随即勾唇一笑,“难道你们没有背着我收银子?” “一共卖了十八两银子,你就拿五两给我,李桂芝,你是不是还在心里觉得这钱很好赚?” 李桂芝的脸也瞬间一黑,“你这是在诬陷我,分明就只挣了五两银子,还让我们去哪里给你拿出两银子出来?杜云娘,你不能为了银子,连脸都不要了!” “为了银子不要脸的人是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六十章 沈东阳的好,她得认 “我只要我说过的十两银子,如果你们执意只拿五两给我,我就去报官,到时候你们就只能将十八两银子全部给我了。” “当然,如果你们想着以后还想靠这种手段来挣差价,那你们就有吃不完的牢饭,我会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好欺负!” 杜云娘气势汹汹站在杜云娘和沈雪儿面前,面色森森看着她们。 李桂芝和沈雪儿有点心虚了。 但是一想,自己辛苦的卖了一天,挣了一点银子,大部分都要拿给杜云娘,沈雪儿心里就尤其不乐意。 她上前一步,索性就将那五两银子也夺了过来,“给你五两银子就不错了,我和我娘忙了大半天,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拿大头吗?杜云娘,你现在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良心?你也配和我说良心,最没有资格和我说良心的人就是你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你们说过要和你们分这卖菜得来的银子,是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去偷我的青菜在先,我没有追究你们的责任,只是要十两银子已经够仁慈了。” “你们倒好,还想私吞下五两,剩下的八两还不够塞你们的牙缝是吧?” 杜云娘抓着沈雪儿的双手,目光飒然,“我再说一次,要么拿十两银子给我,要么我们现在就去见官。” 沈雪儿想要挣脱掉杜于娘的束缚,但是根本就挣脱不了,她的力气根本就没有杜云娘一半大。 沈雪儿死咬着牙,“杜云娘,你这个连自己亲哥哥都敢杀的人,我还指望你有什么良心?” 杜云娘的力气又大了些,她将沈雪儿拉到自己面前,伸手掐住沈雪儿的脖子,“你信不信我将你也杀了?” 沈雪儿瞳孔一紧,“你......你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沈雪儿,我早就看你不爽了,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杜云娘面淡然看着沈雪儿,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沈雪儿面色一白,她是如何都没有想到杜云娘竟然真的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杜云娘,你撒野撒到我沈家来了是不是?我打死你我。”李桂芝见自己女儿被杜云娘掐着脖子,二话不说,拿起一把镰刀就冲了上来。 杜云娘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赶来的沈东阳将李桂芝拦下,他将李桂芝手上的镰刀夺下来之后,又推了她一掌。 这一掌他没有用力,李桂芝也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东阳面色森严看着李桂芝,“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今日你公然拿刀要砍云娘,你觉得这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情?” 沈东阳语气森冷如寒冰,李桂芝见了都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沈东阳这副样子看她过。 “你自己看看,杜云娘是怎么欺负雪儿的,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杜云娘将我女儿杀死不成?” “哥,哥,你不能再被杜云娘给迷惑了,她现在和以前的杜云娘早就变成两个人了,你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啊!” 沈雪儿被掐着脖子也还不忘在沈东阳面前告杜云娘的罪状。 “她种的青菜我和娘只是想去扯一点来吃的,可是她却说我们是偷的,那里有人这样做嫂子和儿媳妇的。” 沈东阳听见沈雪儿的声音之后,他走到她面前,双眸森冷盯着沈雪儿,“她辛苦种的菜,凭什么要给你们?你们又是谁?” “当真以为我蠢是吗?” “这......” 杜云娘将沈雪儿放开,沈雪儿立马就咳嗽起来,本来她的脸脖子被掐的时候都没有红,现在她一咳嗽就红了起来。 杜云娘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掐她的脖子,要不然她根本就说不了话。 沈雪儿缓过来之后,眼睛里瞬间就冒出了泪花,“哥,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这次我们做错了,嫂子只需要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一定不会再犯的,她为什么要将我们逼到绝路上去。” 说完,沈雪儿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杜云娘见了,就不由得皱眉头,她怎么这么喜欢演戏? “够了!还嫌不够丢脸吗?” 沈东阳一声呵斥,沈雪儿立马就不哭了,就可怜巴巴看着沈东阳。 沈东阳不悦的拧眉,“把今天卖菜的银子全部拿出来给云娘。” “你当真要这样吗?我们也是付出了劳动的,不能全部......” “快点!” 沈东样没有耐心和她们说太多,沈家家的这点事情,他都已经处理烦了。 沈雪儿看着沈东阳不容拒绝的样子,就只好将十八两银子全部都拿出来,交给了杜云娘。 杜云娘将银子拿在手里,看着沈雪儿威胁道,“以后要想过好生活,自己去挣,不要总想着一些歪门邪道,到最后都会被反噬的。” 说完,杜云娘就和沈东阳离开了。 出了沈家,杜云娘拿出八两银子给沈东阳,“给你。” 对于杜云娘突然的举动,沈东阳诧异的挑了挑眉,“你这算是良心发现了?” “并不是,只是这是你该得的。” 不管杜云娘对沈东阳有多大的意见,但是这段时间,沈东阳为这个家做的事情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没有像书里说的那样做甩手先生,也没有什么都不管。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来的缘故,将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改变了,沈东阳的好,她得认。 “银子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我也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现在这个家可都是你在管。”沈东阳最后还是将银子给还了回去。 杜云娘还想拿给他的,他已经大步上前了。 回到家里,晚饭已经做好,杜云娘就只管吃现成的就好。 吃饭的间隙,杜云娘还不忘夸赞水生和福宝懂事。 看着水生和福宝两个孩子完全往两个不一样的方向发展,她心里还是欣慰的,至少最后不会死在沈东阳的手上。 翌日一早。 沈东阳就要拿着狼皮去县城。 杜云娘临时改变了主意,跟着一起去了。 第六十一章 高级绿茶婊 把狼皮交给买家,杜云娘拿到银子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要不然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杜云娘拿出一两银子准备和沈东阳一起吃碗面。 对面的摊子就是卖面的。 杜云娘想着就要往面摊去。 她刚跑到路中间,就有一辆马车冲了过来,杜云娘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眼前,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千钧一发时刻,沈东阳迅速腾空而起,将杜云娘拦腰抱起来,再脚踩着马车顶,英姿飒爽。 赶马车的车夫也立马一拉绳子,马停了下来。 沈东阳将杜云娘抱到地上,杜云娘看着沈东阳严肃的样貌,忽然心里一时五味杂成。 她受了不小的惊吓,沈东阳将杜云娘放到地上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车上也下来一个富家千金,脸色黑沉,身边的婢女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你们是怎么走路的?不看路的吗?把我家小姐吓成什么样了。” 富家千金小脸确实煞白。 听见声音,杜云娘知道自己也确实应该道个歉。 只转眼间,富家千金和婢女就已经走到了她和沈东阳面前,本来还骂骂咧咧的婢女在看见沈东阳的时候,突然就闭嘴了,局促站在一旁。 富家千金也稍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喜悦给取代,“东阳哥哥,真的是你吗?” 沈东阳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皱眉,“秋音,你怎么来这里了?” 秋音上前到沈东阳面前,笑得尤其温柔,“我特别来找你的,你应该不会想要赶我走吧!” 沈东阳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声音寒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我都多久没有看见你了。”秋音因为被沈东阳训斥,变得尤其委屈。 杜云娘掐了一下沈东阳的胳膊,沈东阳还皱眉看了她一眼,杜云娘朝沈东阳挤眉弄眼的,她把声音放得极低,“你在做什么?” 因为她声音小,沈东阳会错意了,以为杜云娘是在责怪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他立马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他还把声音说出来了。 杜云娘瞪了沈东阳一眼,说这做什么? 她现在已经感觉到了秋音的恶意了。 秋音在书里是个炮灰女配,喜欢沈东阳,也是一个妥妥的绿茶婊,不喜欢女主,但是最后被女主利用得团团转,最后惨死。 她可不想招惹她这样的富家千金,老爹在朝挺是个有话语权的将军,这要是得罪她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沈东样说的话,已经完全让她误会了吧? 杜云娘拍了拍沈东阳的肩膀,“既然人家是来找你的,你就陪她在县城好好玩几天,我吃面去了。” 随即她又冲秋音笑了笑,“那个,秋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让他陪你。” 秋音刚才可是亲眼看见沈东阳搂着杜云娘的,她对她的身份自然也产生了怀疑,“东阳哥哥,她是谁?” “我媳妇!” “妹妹!” 沈东阳和杜云娘两个人同时开口,说着各自的答案。 沈东阳听见杜云娘那句妹妹,他就冷着眉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妹妹的?” “刚才!”杜云娘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没有多久时间,她和沈东阳的三个月之期久要到了,她是真的不想在这段时间之内,遇见什么麻烦人和事。 尤其是这位端着的秋音,别看她现在温婉可人,实际上脾气泼辣,娇纵任性,她没有时间来对付人。 沈东阳将杜云娘拉到自己怀里,对秋音正式介绍道,“她就是我媳妇,我这次留在这里这么久,也是为了她。” 杜云娘又狠狠掐了一把沈东阳的腰,然后垫起脚尖凑到沈东阳耳边,低声道,“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是为了我吗?是为了以后我们能够更好的和离。” 沈东阳也凑到杜云娘耳边轻声笑道,“你本就是我媳妇,就算最终目的是什么,说是为了你留在这里也没错。” 杜云娘:“???”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沈东阳这么无耻的人,怎么和书里那个高冷霸道英俊的摄政王不一样? 好像还有点腹黑的走向! 杜云娘不由得将沈东阳推开,“你人设崩了!” 沈东阳没有听懂杜云娘这一句话,一头雾水。 沈东阳和杜云娘耳鬓厮磨,针锋相对,但是在秋音的眼里,就是杜云娘在故意和沈东阳恩爱,在向她炫耀。 她气得咬牙切齿的,但是碍于沈东阳在,她也不好发作,还是维持着表面关系。 她笑看着杜云娘,“没有想到东阳哥哥和嫂子关系这么好,看来以前传言说你们夫妻关系破裂的事情都是假的了。” “是真的,我和他夫妻关系不行,在家都是分床睡的。”杜云娘还是想要垂死挣扎一下。 但是下一刻,她就已经被沈东阳拉到面摊上去了。 秋音看着恩爱的沈东阳和杜云娘,在他们转身过去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去吃一碗面?” 她的婢女小桃突然这么说道。 秋音看着面摊子就犯恶心,“这种地方的东西能吃吗?” “小姐,这个时候你还在乎这些吗?王爷现在和他那为夫人正吃得高兴,如果按照这样的局势下去,她肯定会抢了属于你的位置的。” 秋音听见小桃这样说,也开始动摇了,她又看向杜云娘和沈东阳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她可是很少看见沈东阳笑的,现在他居然真的在杜云娘面前笑。 “去,我现在饿了,先吃一碗面再说。”秋音很快就转变了自己的脸色,笑着往面摊走去。 她直接坐在沈东阳面前,笑眯眯的,“东阳哥哥,你这个是什么面,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这实在是饿坏了,能不能让我尝一口。” 秋音这话,差点让杜云娘吃进去的面都要吐出来了,她抬眉看了一眼秋音,又继续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吃面。 反倒是沈东阳,脸色阴沉沉的,“这面我吃过,你要吃,就再给你叫一碗。” 第六十二章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我已经叫过了,只是还没有上上来,我就吃这么一口,一小口尝一下味道就可以了,我们以前不也经常一起吃东西吗?” 秋音又看了一眼认真嗦粉的杜云娘一眼,“还是东阳哥哥觉得嫂子在这里,怕嫂子不答应?” “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吃过一碗东西?”沈东阳放下筷子,又叫了一声杜云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认真吃粉的杜云娘早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更何况她现在觉得还是不闻比较好。 沈东阳突然喊她,她猛然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东阳哥哥说,嫂子介意我和他同吃一碗面。”抢了话的秋音眨巴着眼睛,眼巴巴看着杜云娘,“嫂子你真的介意吗?我觉得嫂子看上去真的是个非常大度的人,应该不介意的吧?” 看着秋音这个绿茶样子,杜云娘都忍不住在想这到底是哪一年的绿茶,味道这么浓。 她这样的人都被女主万隆于股掌之间,那女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杜云娘压根不往下想。 “嫂子,我在问你话呢。” 见杜云娘没有回答,秋音又问了一句。 杜云娘见沈东阳的脸黑沉沉的,知道他不喜欢秋音,原书里面,他可是对女主一往情深的,根本就看不上秋音这千年绿茶。 但! 她就是想要捉弄他! 所以她道,“我不介意。” 只要秋音不针对她,不打扰她的生活,她都可以不介意。 “杜云娘,你脑子里面装屎的吗?” 沈东阳呵斥这么以句之后,就将自己面前的面推到了秋音面前,“你爱吃就吃,我不吃了。” 随即起身离开。 杜云娘冲秋音笑了笑,“秋音姑娘,你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沈东阳和杜云娘一离开,秋音就将桌上的碗直接摔到了地上,“这个杜云娘,一个山野村妇而已,凭什么霸占着东阳哥哥不放。” 小桃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的,就劝道,“小姐,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不可太操之过急。” “跟上去。我倒是想知道这个杜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上次东阳哥哥回来的时候还说是要和她和离的,怎么现在看上去感情这么好,是不是她会什么邪术,将东阳哥哥给迷住了?” 杜云娘追上沈东阳的时候,他的脸色尤其难看。 “你怎么回事?怎么跟谁欠你几千两银子不还一样?谁又得罪你了?” 沈东阳撇了一眼杜云娘,冷哼一声,“你在这里明知故问做什么?谁惹的心里没数?” 杜云娘还是在装糊涂,“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沈东阳停下脚步,看向杜云娘,“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你丈夫?你就这么巴不得我和秋音发生点什么好摆脱我是吗?” 面对沈东阳突然的质问,杜云娘一时有点语塞,而且沈东阳目光炙热看着她,显然是非常认真在说这件事情的。 杜云娘有点手足无措,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这里,这三个月,是她和沈东阳最后在一起的三个月。 “我......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你也都是水生和福宝的父亲,我们之间是还有这层关系在的,而且我看得出来秋音姑娘喜欢你,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沈东阳有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她喜欢我和给你惹麻烦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和你说不清楚,反正我说的是真的就对了。”杜云娘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也说不上自己对杜云娘现在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是刚才杜云娘对秋音的所坐所为她都无动于衷的时候,他心里很是烦躁。 回到家里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水生和福宝两个人正在院子里面玩耍,看见杜云娘和沈东阳回来,他们都扑了过去,“爹爹,娘亲,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福宝好想你们啊。” “不就一天时间没有见吗?就想了啊?” 福宝点头,“想,一刻不见都想得很。” 杜云娘摸着福宝的脑袋,轻声笑道,“行了,娘知道福宝最乖了,你先让开,娘去做饭了,娘今天买了面和猪肉回来,给你们包饺子吃好不好?” “饺子?饺子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福宝鼓捣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杜云娘。 福宝却觉得心酸,福宝也已经五岁了,却连饺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平时过除夕的时候,都会包饺子吃的,但是因为他们家穷,从来没有吃过。 “饺子是很好吃的东西,娘今天就包给你和水生吃,你们吃得饱饱的。”杜云娘说着还捧了一下福宝的脸。 福宝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耶,有饺子吃咯,有饺子吃咯!” “福宝,别喊了,我们去厨房帮娘。”水生扯着福宝手舞足蹈的手,就拉着她进了厨房。 进到厨房,杜云娘正在和面。 “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们两个进来做什么?你们去玩吧,我来弄就好了。” “没事,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娘分担一点我们都会很高兴的。” 水生虽然也才五岁,但是俨然是一个小大人模样。 杜云娘温柔笑了笑,“好,那你们就帮娘把火烧起来吧。” 水生和福宝就开始去烧火去了。 水生看着杜云娘认真和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杜云娘也还是看出来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娘,你和爹是不是又吵架了?你们回来后就没有说过话,他的脸还很臭。” “没吵架,你爹就是这个脾气,就是在县城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我们没事,你们也别操心我们的事情了。” 杜云娘话虽如此,心里却很是复杂。 看得出来,水生和福宝是非常不喜欢她和沈东阳和离的。 “那就好!” “行了,别想这些了。”杜云娘本想伸手揉一下水生的脑袋的,但是她手上都是面粉就作罢了! “东阳哥哥,你在家吗?” 这个时候,门外传出了一阵非常嗲的声音,杜云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第六十三章 当然是为了恶心人 “娘,谁在外面喊?好像是找爹爹的。”水生耳朵尖,一下就听见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杜云娘,“听这声音,不会是你的情敌吧?” 杜云娘:“……” “小孩子乱说,娘去开门。” 杜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面粉洗掉,就外面开门去了。 刚出厨房就看见从房间出来的沈东阳,她就打趣道,“来找你的,你自己招待吧!” 沈东阳一把抓住准备回厨房的杜云娘,“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在家就好了。” 杜云娘撇了1沈东阳一眼,“人家好心来找你,你还躲着不见,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解决了,别到时候让我惹一身骚。” “坏人都让我做了,你就是大好人是吧?” 杜云娘才不会惯着沈东阳,从小她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对她没有意思,说什么都不听,你是我妻子,我不找你找谁?” “爹爹,你们别吵了,我去说。” 一直躲在厨房门口看着杜云娘和沈东阳的水生和福宝推门出来,自告奋勇,要替他们解决秋音这个麻烦。 杜云娘瞧着水生和福宝,低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孩子瞎掺和什么,让你爹自己解决。” “水生你和福宝去,就说我和你娘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沈东阳说着就将杜云娘拉到了里屋去,时刻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水生和福宝打开门就看见秋音和她的婢女小桃站在门外,手上还拿着东西。 水生抬起头,大概是猜到了秋音喜欢沈东阳,所以他并没有好的态度,“你们两个是来找谁的?” 秋音看见水生和福宝,就皱着眉头,但也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小朋友,沈东阳在家吗?” “你找我爹爹做什么?”水生明知故问道。 “我爹爹和娘亲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可以告诉我,我代为转答。” 秋音听水生喊沈东阳爹爹,就马上换了态度,“你就是东阳哥哥的孩子水生吗?我是你爹爹的好朋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你让我进去等他回来好不好?” 水生毫不客气的摇头,“不好,我娘说过,不可以让不认识的人进门,所以你们先回去吧。” “还有你不要再来找我爹爹了,我爹爹已经成亲了,找他对你1又没有好处。” “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人也不是好人。” 水生数落一顿之后就准备关门,谁知道被小桃直接伸手挡住了,她不善看着水生,“你们两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在这里瞎说,我们小姐是什么人,你娘又是什么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爷。” “你才配不上我爹,我 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再乱说我就要告诉爹爹了。” 福宝见小桃说杜云娘的坏话,就指着她,狠狠骂道。 小桃不悦的推了福宝一把,想要强行进到院子里面,又被水生伸手拦住了,“你凭什么进我的家?出去。” “你以为你不让进我们就进不了了?小屁孩一个,还想和我们小姐作对。” 小桃又狠狠推了水生一把,水生和福宝都被推倒在地上。 杜云娘和沈东阳看见这一幕,也待不下去了,赶紧从里屋出去。 杜云娘小跑上前将水生和福宝扶起来,福宝立马就哇哇大哭起来,“娘,她们两个欺负我。” 杜云娘把水生和福宝拉到自己身后,目光森严看向小桃和秋音,“秋音姑娘,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交代吧?” 秋音现在却是忙着去和沈东阳,她在沈东阳面前做出一副又自责愧疚,又委屈的表情来。 “东阳哥哥,这件事情我们不是有意的,还希望东阳哥哥不要介意才是。” “不介意?你说的倒是轻松,怎么不让我推你几下,然后我再和你说一句不介意,然后你就再原谅我,你有这么大方?” 本来杜云娘是不想得罪秋音的,她觉得得罪秋音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今天在县城的事情,她也都可以装没看件,谁知道她现在直接找到自己家里来了。 还推了水生和福宝,但凡是谁敢伤害水生和福宝的,杜云娘不管是谁,都不会轻易放过。 秋音被杜云娘这一骂,心里顿时不爽,如果不是碍于沈东阳在这里,她早就发作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错了,是我没有教导好我的婢女,嫂子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和我说,我不会不认错的。” “我要求不高,你们是怎么对水生和福宝的,我就怎么对你们,我推你们一人一把,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 杜云娘又看向沈东阳,“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沈东阳的脸色也很沉,他刚才是亲眼看着水生和福宝被推倒在地上的,心里也很五味杂成。 “东阳哥哥,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嫂子气消的话,我愿意承受。”秋音又可怜巴巴的,“只不过我以前就听说过嫂子经常虐待孩子,以后我们回京城之后,把水生和福宝带走吧。” “我肯定会好好对他们的。” 杜云娘不知道秋音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她也只是淡然笑笑。 所以她这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待到沈东阳离开为止了? 既然她喜欢沈东阳,应该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就是她和沈东阳恩爱吧? 杜云娘想着心里就有了个计策出来,比起以牙还牙,她现在觉得诛心比较好。 思索着,杜云娘也突然走到了沈东阳面前,眼巴巴看着他,把声音都放嗲许多,“东阳,水生和福宝可是我们的孩子,这秋音姑娘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在咒我们两个分开不成?” “还想将孩子都带走,心思怎么这么恶毒,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怎么可以没有娘亲呢,这对他们的心灵可是会造成伤害的。” 沈东阳皱眉看着快扑到自己怀里的杜云娘,跟变了个人一样,他低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杜云娘得意看着沈东阳,“当然是为了恶心人了。” “别人都恶心到我跟前了,我又怎么可以落后?落后可是要挨打的。” 第六十四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杜云娘向来就是不好招惹的,区区一个炮灰,她还真不想放在眼里。 沈东阳扶额,但是见杜云娘演得认真,索性他也同她一起演了。 他一把将杜云娘搂进自己胸膛,然后伸手刮着她的鼻子道,“你放心,有我在,是不会让水生和福宝离开你的,当然,我也是不会离开的。” 杜云娘虽然很恶心沈东阳这话,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弯着眉眼,笑眯眯道,“我就知道相公对我最好了。”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东阳哥哥,你当初不是说你们夫妻感情不和吗?现在又在这里腻歪什么?” 秋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握着拳头就质问沈东阳。 沈东阳面色忽然一沉,他将杜云娘搂在一边,“你算什么东西?你爹见了我也得低着头走路,你是来质问我的?” 沈东阳就这一句话,就将秋音给震慑住了,她隐约看见了沈东阳脸上的杀气,“东阳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配谁配不上,为什么非要娶一个山野村妇?” “况且这杜云娘简直就是个泼妇。” “泼妇?我和你也不知道谁比较像泼妇,还真以为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就是大城市里面的人看不起农村人了?在我们眼里,你照样什么都不是。” "且就你这修养,还真的配不上京城这个地方,有辱斯文。" 杜云娘从沈东阳怀里挣扎出来,走到秋音面前,“也不问问沈东阳为什么看不上你,就你这个样子,别说沈东阳,就是我们村里其他男人,也看不上。” 反正都已经得罪了,还不如得罪得彻底一些。 秋音摸着自己的脸,她被杜云娘这样羞辱,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羞愧瞪着杜云娘,“你算个什么东西?自己不也是就长这样吗?” “杜云娘,我和你没完。” 秋音气冲冲的骂了这一句,就和小桃气愤离开。 杜云娘倒是没有当回事。 “水生,福宝,继续包饺子去。” “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吗?”沈东阳站在杜云娘身后问了这么一句话。 杜云娘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一丁点地位都没有,如果换做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至少要上前来,问东问西,把事情弄清楚。 或者会巴结他! 可是杜云娘的表现太过于平淡,让沈东阳心里有点复杂。 杜云娘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回答道,“有什么可好奇的?你什么身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深究。” 她不是不好奇,而是对他的身份早就理解透了,她还记得自己以前一边看书一边骂他的时候,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是她看过的书当中被她骂得最惨的。 她总不能告诉沈东阳,他曾经被她骂过吧!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的背影,没有看见她抽了一下的嘴角,心里升起一阵失望。 她果真变了,就连对自己的感情也一并变了。 若是以前,他要是对他稍微好一点,她都可以高兴一整天。 杜云娘和水生福宝进到厨房,福宝才小声问道,“娘,爹爹是什么人啊?看样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是你们的爹,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杜云娘又开始包饺子。 至少包了有六十个饺子,杜云娘全部都煮了,煮好的时候,水生和福宝都在旁边咽口水。 “娘,这闻起来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杜云娘给水生和福宝盛了一大碗,“你们吃吧,我去叫你们爹爹来吃饺子。” 杜云娘脱下围裙就往房间走。 沈东阳正郁闷坐在床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饺子了,你吃不吃?”杜云娘走到沈东阳旁边,伸手戳了一下他。 “你当真不好奇我的身份?”沈东阳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有什么好好奇的?吃饺子了。” “杜云娘,你想气死我,你就高兴了是吧?”沈东阳哀怨看了一眼杜云娘,话都开始乱说了。 杜云娘用手探了一下沈东阳的额头,“你这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有说胡话,我认真的,从秋音来找我,到知道我身份,你就没有一丁点好奇?我在你面前,就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杜云娘是真的觉得今天晚上的沈东阳脑子不正常,总不能神秘时候被门夹了她不知道吧? 她无奈看着沈东阳,“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看见秋音来找我,你心里难道一点不舒服都没有?” 沈东阳这句话把杜云娘给问住了,如果要说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她和沈东阳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加上他之前又是这书的男主角,虽然她知道他干的那些不是人干的事情。 但是他的所有优点她也都知道,所以想不被他吸引很难。 但是理智时刻在告诉她,她不能对沈东阳动任何的心思,但凡动了心思,那这本书的主线都要崩了,本来剧情就偏了,主线剧情在崩了,她根本控制不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沈东阳的官配是女主角,她怎么能跟女主角抢男主呢! 她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杜云娘走到床边和沈东阳并排坐着,“实话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但是我又知道你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也就想开了,既然知道不会有事情发生,我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心里找不痛快?” 沈东阳蹙眉,显然不信杜云娘的话,“当真是这样?” “你到底去不去吃饺子?不吃我可就全吃了。” 杜云娘拿沈东阳实在没折,只能强势道,“怎么一天天跟个小媳妇一样?这还是你吗?”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吗?每次我对你好一点你就高兴得不行,现在我都对你这样了,你还装作看不见。” 听到沈东阳这话,杜云娘脑海里就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沈东阳,我现在对你的态度比你以前对我的态度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倍。” 第六十五章 感觉自己会折寿 “也谢谢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好的样子。” 杜云娘说完就出去了,虽然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她现在用的原主的身子,所以她还是想要为她鸣不平的。 但凡当初沈东阳对她好一点,她也不至于拿水生和福宝出气,这样水生和福宝也就不会走入歧途。 所有一切的起源,有沈东阳一份功劳。 而沈东阳因为杜云娘这一句话,愣了好久。 是啊! 他们之间的身份好像互换了,但是他当初对杜云娘比她现在过分多了。 当初他答应娶她,都是因为她看上去好欺负不会坏事。 想起往事,沈东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终他还是起身去吃饺子。 杜云娘将饺子给他留在碗里的,很大一碗,水生和福宝已经吃撑了,他们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沈东阳满足道,“爹爹,娘包的饺子真的很好吃,我们两个今天都吃了好多呢!” 沈东阳看向一旁拿着小碗正默默吃着饺子的杜云娘,就对水生和福宝道,“你们两个吃饱就先去休息吧,爹和娘有话要说。” 水生眼尖,看得出来沈东阳和杜云娘的气氛不对,他就让沈东阳蹲下来,然后趴在他的耳朵边道,“爹爹,你可得好好哄娘,以后也不许欺负她,不然我和福宝不会放过你的。” 沈东阳摸着水生的脑袋,笑眯眯道,“放心吧,爹知道你和福宝都是向着你们娘的。” “知道就好。” 水生和福宝出去之后,沈东阳才端着饺子走到杜云娘面前,“锅里没有饺子了,你吃这么点,够吗?” “我减肥,少吃点没事。” 沈东阳将自己碗里的饺子赶了一半到杜云娘碗里,“瘦成猴精样还减肥,以后是要拿骨头面人不成?” 杜云娘抬头看着沈东阳:“???” 可是他这话她竟然没有反驳的能力。 还有,他用这种又宠溺又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做什么? “咳咳。那个,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这谁受得了。 本来沈东阳就长得英俊,是多少女子都得不到的宝贝,现在他还用1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生怕自己把持不住,今天晚上将他脱光。 “对不起!” “哈?什么意思?” 面对沈东阳突如其来的道歉,杜云娘懵了,这像是他一个大名鼎鼎,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会说的话吗? 他不是从来不会道歉的吗?不是从来不染人间烟火气的吗? 杜云娘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 “你千万不要和我道歉,我感觉自己会折寿。” “我是认真的,以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这些年你为了水生和福宝吃了很多苦,我也都知道,如果不是你,水生和福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杜云娘彻底懵了! “额!那个,其实你不用这么认真的,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气话,我都没有当真,呵呵,没当真!” 杜云娘心里其实是五味杂成的但是面对沈东阳突然其来的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态,所以只能装做很尴尬,蒙混过关。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杜云娘见沈东阳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就赶紧丢下饺子就跑。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用手拍着自己“砰砰”跳得厉害的心脏。 她不段安慰自己,沈东阳肯定是吃错药了,要不然不会和她说这些的,更不会和她道歉,这不是他的作风。 沈东阳进来的时候,杜云娘马上闭上眼睛装睡,等着沈东阳躺来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谁知道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沈东阳那双幽深的双眸,正在看着自己。 杜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沈东阳,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看着我?” 沈东阳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杜云娘可以明确的感觉到沈东阳在朝自己靠近。 杜云娘也屏住了呼吸,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沈东阳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的气都打在了自己脸上,痒痒的。 “你......唔......” 杜云娘张嘴,话还没有说完,嘴就直接被堵住了。 杜云娘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但是又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微妙的感觉。 沈东阳很温柔,舌.头也很软,还是甜的! 杜云娘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她的初吻就这样被拿走了? 杜云娘将沈东阳猛然推开,“我的初吻就这样被你拿走了?沈东阳你个流氓!” 她恋爱还没有谈的,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对方还是沈东阳。 沈东阳见杜云娘小脸红扑扑的,就轻声笑了一声,“孩子都有了,还有初吻?” “我......我的意思是,该睡觉了。”杜云娘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借口,所以只好闭上眼睛要睡觉。 沈东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伸手摸了一下杜云娘的头发就躺了下来,他还伸手抓着杜云娘的手。 杜云娘想要挣脱开,被沈东阳警告了。 “别动,再动我就要和你生孩子了。” 他的嗓音有点沙哑。 杜云娘立马不敢再动。 她一晚上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沈东阳早就起床了。 杜云娘出去之后,还小心翼翼的,只祈祷今天沈东阳出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她这刚出到院子,就看见了沈东阳正笑眯眯看着她。 天呐! 有没有地缝可以钻的? 杜云娘现在只想赶紧逃跑,这真的是很丢脸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沈东阳关系会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你准备去哪里?” 杜云娘这刚转身想溜,就被沈东阳给叫住了。 杜云娘后背一僵,略显尴尬,“那个,我尿急,去茅厕。” “茅厕在另一边,你去的地方是厨房,你难道要去厨房小解?” 杜云娘一捶自己脑袋,她怎么可以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去厨房煮早点,水生和福宝该饿了!” 沈东阳越是从容,杜云娘就越想钻地缝! 第六十六章 你姑姑真小气 沈东阳走到杜云娘面前,笑看着她,“你分明就是在躲着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杜云娘瞪着沈东阳,“孩子都生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杜云娘随即就快速跑到了厨房将门都给关了起来。 水生和福宝都在厨房,看见杜云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就问道,“娘,你怎么了?” 杜云娘没有想到水生和福宝也在厨房,被吓了一跳,她白煞煞的脸看着水生和福宝,许久才缓过神来,“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们都把面煮好了。”福宝特别骄傲对杜云娘道。 “你们煮好了吗?”杜云娘看了福宝一眼。 “娘,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脸也很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福宝瞧着杜云娘和平常的区别真的很大,所以她就问道。 杜云娘用自己冷冰冰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热乎乎的脸,才道,“没事,既然你们煮好了,就把面端出去吃吧。” “好!” 吃面条的时候,杜云娘也一直都没有抬头看沈东阳,吃好面条,洗好碗,杜云娘就准备去看自己的青菜,她现在要对自己的青菜看紧一些,谁也不知道沈雪儿她们还会不会再偷。 她这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成云和杜小风站在自己门口,准备敲门。 杜云娘盯着成云手上的包袱,心里疑惑,“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成云见到杜云娘,就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那边的房子我卖了还你哥哥那些烂账了,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想来投奔你。” 杜云娘沉着眉头,“你们将房子卖了,到时候我娘从监狱里面出来住哪里?” “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收留你们?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多于的房间。” 成云表现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如果我还有地方去,我怎么会来找你呢。” 说着说着,成云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杜云娘不是大慈善家,不管成云怎么哭,怎么有苦衷,她也不相信,她除了自己这里没有地方去了。 她只道,“你娘家呢?” “她们因为我要带着孩子,所以不让我进门,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丢下小风的,你自己也有孩子,你应该也能知道我的苦衷吧?” 成云说着就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杜小风也在一旁可怜巴巴看着杜云娘。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小风的姑姑,你不能看着我们不管啊。” 杜云娘是真的头疼,成云向来在道德绑架上面就有一套,现在杜大壮死了,她就又开始来绑架她了。 可是她们以前不也没有善待过她吗?怎么现在又要来找她? “发生什么了?” 沈东阳听见声音也走了出来,见沈东阳出来,成云就哭得更加大声凄惨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杜云娘欺负她了一般。 杜云娘叹息道,“如你所见,我嫂子找来了,说是要我们收留1她们,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于的房间。” “我们可以不用睡房间的,随便找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挣钱的,我每个月都往家里交生活费,你看可以吗?” “东阳,云娘,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好,但是这都是杜大壮造的孽,你们不能把这些事情怪在我头上啊,我也只是一个妇人,什么都做不了的。” 杜云娘听着这个话,只是想笑,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成云没有。 她背后使的那些招数,她可是都知道的。 原书中,杜大壮并没有死,也没有遭到报应,而杜大壮之所以会对原主动手,就是因为成云在背后搞鬼。 “这不是你交不交生活费的问题,而是我们也丝毫办法没有,这你让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我们搬出去,把房子让给你住不成?” “成云,我不是慈善家,我做不到这个地步。”杜云娘直接拒绝,不想让成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谁知道成云竟然直接拉着杜小风跪了下来,杜云娘和沈东阳都被吓到了。 “云娘,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小风的面子上,救我们一次?” 然后就开始磕头。 杜云娘看了一眼沈东阳,沈东阳只道,“你自己做决定。” 沈东阳离开之后,杜云娘就对成云道,“你住进来可以,但是我有要求。” 成云听说自己可以住进来,立马抬头看着杜云娘,“什么要求,你说!” “你以前做过什么要知道,你瞒不住我,住进来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想着其他事情,该干的活你也得干,你记住,我是在收留你们,这里不是你们的家。” 成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拉着杜小风起来,“好勒,这些我都可以做到的。” “进去吧!”杜云娘让开了一个位置。 本来她准备去弄青菜的,但是成云和杜小风来了,她只能先安顿他们。 因为没有别的地方住,所以杜云娘将偏房收拾出来,再让他们先暂时住在偏房。 成云还上下看了一下,一副为难的样子,“云娘,这个地方能住人吗?” “怎么,嫌弃?嫌弃就自己出去找住的地方,我不会留人的。” 杜云娘冷眼看着挑三拣四的成云,又道,“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别挑,我们家为什么这么穷,你应该心里很清楚。” “可是我听说你现在挣了不少钱,你看看能不能给我和小风置换一床新的被子啊?” 杜云娘觉得好笑,她不知道成云是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的。 “你觉得可以吗?” “我自己挣的钱是我自己的关系,你没有资格来支配我的银子,最好记住这一点。” 杜云娘说完就出去了。 成云看着杜云娘离开的背影,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对杜小风道,“你这个姑姑,可真小气。” 杜云娘满了一个早上,她拿着背篓就去了种青菜的地方,她将长得厚的青菜都匀了一些出来,打算今天晚上煮来吃。 第六十七章 你更没有资格 她拿着青菜回到家的时候,正看见成云在啃骨头,这骨头是她买来准备煲汤喝的,但是现在被成云和杜小风一扫而光。 水生和福宝就在旁边看着,沈东阳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人影都没有看见。 “成云,你这是在干什么?” 杜云娘背篓都没有来得及放下,直接走到桌子旁边,看见满桌子的骨头,她买的两斤大骨就这样被她们吃完了。 成云听见杜云娘的声音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云娘你回来了?” 杜云娘指着桌子上的骨头,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水生和福宝,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随便就拿来吃了是吗?还是小便宜占习惯了,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了?” “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寻思着快到午饭时间了,就去厨房找了一圈,没看见别的吃的,就看见了骨头,所以我才做的。” 成云又是一副愧疚自责委屈的样子。 杜云娘冷笑,“所以呢!你们煮我买的东西吃,然后将我的孩子晾在一旁?成云,我好心收留你,你就做出这种下贱事情来?” “不是这个意思,我问了水生和福宝,她们说不饿,所以我和小风就吃了,你平时挣那么多钱,这点骨头应该没事吧?” 杜云娘将水生和福宝拉到自己身边,“她们像是不饿的样子吗?平时我们自己舍不得吃,你说吃就吃了,还说什么我挣钱多,这点骨头没事,你当你是谁啊!就算我挣再多银子,和你没有关系,哪怕是一根面,我不让你吃,你都不能动。” “你自己也有孩子,难道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杜云娘实在是忍不了,就又道,“算了,你们吃就吃了,赶紧搬出去吧!把东西拿走,以后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她不愿意和在成云这样的人说这些,她不觉得成云能听懂,就算她听懂了她也未必会去做,向来贪小便宜习惯了,是不会轻易改的。 成云听说杜云娘要赶自己和杜小风走,立马跪下来,一边扇着自己巴掌,一边哭道,“都怪我,我们这两天都没有吃东西,实在是饿坏了。” “云娘,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成云哭哭啼啼的,脸都快被她扇肿了她还在扇。 “你就在这里打吧!就算打死自己也改变不了我做的决定。”杜云娘为了眼不见为净,拉着水生和福宝去了房间将银子那些东西拿走之后,就往镇上走。 “你们饿坏了吧?娘带你们下馆子。”杜云娘是真的被成云气得不轻。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娘,他们两个以后真的会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吗?”福宝小心翼翼问道。 “放心吧!娘不会再让他们住在家里的。”杜云娘心疼看着福宝和水生这个样子。 想到刚才成云自己吃东西不给她的孩子吃,她就气得直咬牙。 杜云娘带着水生和福宝在镇上吃饱喝足之后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杜云娘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还以为成云已经走了。 谁知道推开门,就看见成云坐在沈东阳面前哭哭啼啼的,脸上还红肿得很。 看见杜云娘回来,成云立马跪在地上,“云娘,我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杜云娘看着脸色黑沉沉的沈东阳只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让她伤成这样?我回来的时候,她都还跪在院子里打自己。”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杜云娘只是觉得好笑,那个什么秋音沈东阳一眼就能看穿,怎么现在还开始心疼起成云来了? “我不想表达什么,只是觉得她们只是吃了一点骨头而已,没有必要这样惩罚。” 杜云娘看向成云,“难道不是你自己要跪的?难道不是你自己要打自己的?我只是让你搬出去而已,你现在将你做的这些事情怪在我头上?” “沈东阳,我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别说我没有让她跪下,就算我要她跪,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你更没有资格。” 杜云娘说完就转身回了屋。 水生和福宝都瞪了一眼沈东阳,“爹,你真糊涂。” 然后跑进去安慰杜云娘去了。 而成云见杜云娘生气了,又立马哭哭啼啼道,“东阳,实在是对不起,我让你们两个吵架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让你们吵架的,实在是抱歉。” “既然云娘不喜欢我们,我和小风还是搬走吧!免得引起你们夫妻感情不和。” 成云泪水涟涟的,看上去尤其可怜。 沈东阳心里也烦躁,他不知道杜云娘为什么会对成云有这么大的成见。 只不过是吃了几两肉,就这么大怒火。 他皱眉看向成云,“现在天色已晚,你们今天晚上暂且住在这里,明天再做打算。” 沈东阳说完就起身进屋看杜云娘去了。 水生和福宝都在哄杜云娘,沈东阳走到杜云娘身边坐下,“你何苦这么大脾气,你哥哥死了,她和孩子也是可怜人,你哥哥对你不好,可她们没有对不起你。” 杜云娘瞧着沈东阳,“请问你是我吗?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吗?你又怎么知道她们没有苛待过我?沈东阳,你确实让我失望。” 昨天才有的有一点好感,今天又被打回原型。 沈东阳沉着眉头,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爹,娘生气并非只是因为她们吃了骨头,而是因为她们偷煮了之后,我和福宝想吃一口,都被她给骂回去。” 水生一本正经看着沈东阳,又道,“人是你惹生气的,你自己哄。” “福宝,我们先出去。” 水生和福宝一离开,沈东阳就试图伸手搂着杜云娘,“还生气呢?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只听她一面之词,你就原谅我吧!” “今天晚上你去和水生福宝睡,不要在这里碍我眼。”杜云娘面色森冷,直接将沈东阳赶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他敢收留你就和你一起滚 沈东阳被赶出房间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他转头想往水生和福宝的房间走去。 就看见成云正一脸愧疚看着他。 “东阳,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们吵架了?这件事情是我错了,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云娘的脾气虽然有时候不好,但是她人心不坏的。” 成云说得情真意切,沈东阳都分不出真假。 “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沈东阳说着就准备往水生和福宝房间去。 谁知道成云一把拉住他的手,“那你今天晚上睡哪儿?” “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水生听见动静后,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了成云在和沈东阳拉扯,他上前去,将他门两个的手分开。 “爹,你这样做对得起娘吗?”他又看向成云,“还有你,我娘好心收留你,你却背着我娘做这种龌龊事,你自己丈夫没了,想来抢我爹?” 沈东阳低声呵斥道,“水生,你瞎说什么?” 随即他又看向成云,“我看在你是云娘的嫂嫂份上,才没有多说什么,但你心思不纯,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就搬走吧。” 沈东阳随即就拉着水生进了房间,丢下一脸无措的成云站在那里。 进了房间之后,水生对沈东阳就道,“你不能做对不起娘的事情,否则我和福宝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们两个瞎说什么,你爹是这样的人?”沈东阳将被子一扯过来,“行了,先睡觉。” 躺在床上的沈东阳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杜云娘到底有没有消气。 这折腾了半宿,就已经到了鸡打鸣的时候。 沈东阳索性就起床开始练武功。 杜云娘也一宿没有睡觉,很早就起来准备去厨房做早点,她到厨房没有多久,成云也过来了。 成云一过来就哭哭啼啼的求杜云娘不要赶她和杜小风走。 杜云娘皱着眉头,“怎么,想赖在我这里不走?” “云娘,我不是想赖在这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杜云娘瞧着成云可怜的样子,如果换做昨天,她或许还会觉得成云会改过自新,但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也总算是知道了,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好的。 “既然醒了,就去收拾东西,走吧,别逼我赶人。”杜云娘没有耐心听成云说这些,现在她一刻也不想看见她。 成云愣了好久,许是见杜云娘态度坚定,她的神色也变了不少,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出口就是嘲讽,“杜云娘,你这么狠心,迟早会遭报应的。” 杜云娘冷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我会不会遭报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遭到报应了。” 成云被杜云娘这个眼神盯得有点害怕,她往后退了两步,又咬着牙道,“杜云娘,你最好祈祷我不要翻身,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杜云娘摊手表示无所谓,“我等着你翻身那天。” “你......简直不可理喻,难怪娘家不喜,婆家讨厌,就你这副样子,东阳能看得上你?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有问题。” 成云已经破罐子破摔,她生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但是这两天为了讨杜云娘开心,她干了多少违心的事情,今天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了。 杜云娘走到成云面前,双目幽冷,“我生来又不是为了讨别人开心的,我怎么开心怎么来,你也管不着我。” “反倒是你,安分守己一点,别一口一个东阳的叫,真以为自己和他很熟?” 这句话杜云娘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成云厌恶看着杜云娘,“哼,我现在已经是个寡妇了,想和谁好和谁好,想叫什么叫什么,你管不着。” “没有礼仪廉耻。” 杜云娘黑沉着脸出了厨房,将成云和杜小风的那些东西全部都丢了出去,杜小风刚睡醒,还不明所以,见杜云娘丢自己的东西,抓起石头就打她。 “你凭什么丢我们的东西?” 杜小风哭着跑去找成云。 成云也从厨房出来,跑到沈东阳面前跪了下来,“东阳,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现在我们真的没有地方去,如果从这里出去之后,恐怕连饱饭都吃不上一顿。” “你身为一家之主,你就说句话吧,我也不知道云娘对我有什么意见,非要赶我走。” 杜云娘是真的佩服成云演戏的能力,估计要比那秋音还技高一筹,要不然昨天怎么连沈东阳都没有察觉? 她走上前去,“你大概不知道,这个家里面,我做主,所以我要你走,你就得走,他如果想要留你,他也只能和你一样卷铺盖滚蛋。” “云娘,你可以赶我走,可东阳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以赶他走呢?”成云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走,你不要为难东阳。” 杜云娘让开一条路,冷声道,“慢走不送。” 成云离开的时候,一双幽森的眼睛盯着杜云娘,杜云娘只是假装没有看见,转身就往厨房去了。 沈东阳很快也跟着杜云娘进了厨房,“你还在生气吗?” 杜云娘一边洗锅一边道,“没什么好生气的,你也不值得我生气。” 沈东阳脸一清,“这......我知道我错了,我也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我还挺好奇的,你不是想要留下来吗?她现在走了,你怎么不追上去?要我是你,我肯定会追上去,然后再给她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偷偷养着她们母子。” 杜云娘这话酸溜溜的,她自己没有察觉到,沈东阳却是察觉到了,他上前去,心情不错,“怎么,你这算是吃醋吗?” 吃醋? 杜云娘微微皱着眉头,如果不是沈东阳说,她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沈东阳帮成云的时候,她心里很酸。 第六十九章 巧了,她也很喜欢 “没有吃醋。” 杜云娘矢口否认。 沈东阳大概猜到了杜云娘的心思,也一扫心里的阴霾,反倒开始庆幸自己昨天因为糊涂帮了成云一把。 “是,你没有吃醋,只是说话酸溜溜的罢了。”沈东阳凑到杜云娘的面前,还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杜云娘瞪了沈东阳一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你原不原谅我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成了。” 杜云娘拧着眉头,沉着声音道,“行了,你赶紧离开,别打扰我做事。” “我帮你。” “算了,厨房不适合你,该干嘛干嘛去。”杜云娘不希望自己的厨房真的被沈东阳给毁了。 上次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那行,你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沈东阳也知道自己不是做饭的料,索性就出去了。 水生和福宝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沈东阳出来后,立马就凑了过来,“爹,你和娘和好了吗?” “看你爹这脸色,像是没和好的样子吗?”沈东阳只要有一想到杜云娘因为自己吃醋,心里就美得不行。 虽然杜云娘还不肯承认,但是他只需要知道他心里有他,他就行了。 福宝高兴得跳起来,水生却是一脸严肃看着沈东阳,“爹,你可要记住,以后一定要对娘好,不可以做对不起娘的事情。” 沈东阳也非常认真看着水生和福宝,“爹知道,以前是爹不好,没有顾及到你们还忽略了你娘,你们放心,爹以后不会这样了。” 随即将水生和福宝揽进怀里抱着。 杜云娘做好饭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看见这幕,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如果沈东阳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些身份,或许就像现在这样生活挺好的。 可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很难再回到普通人的时候。 “吃饭了。” 水生和福宝这才从沈东阳怀里出来,冲到杜云娘面前,乖巧看着她。 “娘,你辛苦了。” 杜云娘也温婉一笑,“好了,洗手吃饭。” 杜云娘随即把饭菜放到了桌上。 沈东阳也上前来帮忙打饭。 正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敲门,杜云娘起身开门,秋音和她的婢女小桃正站在门外,手上还提着许多东西。 杜云娘皱眉,在想她又是在想哪一出。 “嫂子,我是来道歉的,难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会吗?”秋音冲杜云娘笑得特别甜。 杜云娘让开,“请进!” 虽不知道秋音是想做什么,但既然人家是来道歉的,她也不好将人赶走。 秋音进来就吃沈东阳甜甜地喊道,“东阳哥哥,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秋音让小桃将礼盒拆开,里面全是好吃的,竟然还有虾。 杜云娘看见虾的时候,都惊呆了,她是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虾。 这虾还是鲜活的,在盒子里面活蹦乱跳的。 “我知道你向来喜欢虾,鱼什么的,所以我昨天特意叫人去河里捞的。”秋音又低着头道,“所以看在我这么尽力的份上,东阳哥哥可以原谅我吗?” 在这个时候,确实有虾,但是这里的人很少有吃这些东西的,河里的东西,经常吃的也就只有鱼类了。 只不过让杜云娘没有想到的是,沈东阳竟然会喜欢吃虾。 巧了,她也很喜欢。 不管是清蒸的还有爆炒的她都喜欢。 甚至生呛虾她都可以嗦两口。 “秋音姑娘,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我去把这些虾处理了。” 杜云娘也不等沈东阳回答,就伸手将那虾拿走了。 她是如何也想不通,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吃的? 难道是害怕有毒? 那得浪费多少美食啊! 杜云娘把虾拿走手里,又看向沈东阳,“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看看你是要吃白灼虾还是油焖大虾?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做。” 杜云娘看在虾的份上,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沈东阳沉着眉头,“你会弄?” “会啊!只要是吃的,我都会。” 沈东阳看着面前的杜云娘,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以前你不是很讨厌这东西吗?” “啊?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杜云娘笑得尴尬,她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沈东阳确实带过一次虾回来,但是原主因为没见过,加上听别人说吃这东西不好,所以当晚就给扔了。 为此沈东阳还骂过她。 杜云娘捶着脑袋,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个……就是上次你骂我之后,我就开始学着做虾了,我还自己去河里捞过呢。” 杜云娘把慌撒得一本正经的,沈东阳竟然还看不出破绽。 沈东阳烦躁的挥手,“那你去做吧!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做。” “好勒!” 杜云娘把虾拿进厨房,先把虾线去了,然后把虾腌制着,就开始弄其它配菜,她打算用这里的虾做两道菜,白灼虾和油焖虾。 想想杜云娘心里就觉得美。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还有机会吃到虾。 也是这个时候,杜云娘脑子里面顿时闪出一个想法。 如果她也去河里捞虾,煮好之后拿去卖,有没有人吃? 杜云娘又摇头,算了算了,这里的人不喜欢虾,还是不要这样做。 可她现在必须得再想个挣钱的法子,如果只是靠那点青菜发家致富,是远远不够的。 杜云娘不由得又耷拉起来。 她一边做虾一边想着该做些什么才好,总不能每次都去山上碰运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思索间,虾已经做好了。 两道大菜上桌。 水生和福宝可从来没有吃过虾,就连见都是第一次见,他们两个眼睛亮晶晶的,对此很是期待的样子。 杜云娘给秋音和小桃都盛了饭,但小桃是秋音的婢女,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只能自己到一边去吃。 秋音不喜欢吃虾,所以她都没有动筷子。 一桌子虾都是沈东阳和杜云娘她们几口人吃的。 杜云娘还打了个饱嗝。 “这虾你是如何做的?” 第七十章 你们瞒不过爹爹的 “啊?就是这样做的,感觉味道如何?” “味道还不错,比我之前吃的要好吃很多。”沈东阳今天都吃了不少。 杜云娘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秋音道,“秋音姑娘,今天多谢你了。” 秋音看着沈东阳,“没事,只要东阳哥哥喜欢就好。” “东阳哥哥,我今日来,还有事情。”秋音又道。 “说!” 沈东阳是不怎么想搭理秋音的,但是刚吃了人家送来的东西,他也不好太过冷淡。 “过两日县城不是有个诗会的吗?我想叫你和嫂子一起去玩玩。” 秋音又看着杜云娘,“嫂子平时都是在村里待着的吧!一起去城里玩玩,见见世面也挺好的。” 她这话听上去确实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若是细品下来,就是在说杜云娘没见过世面,是个山野村妇了。 不过杜云娘现在心情好,懒得同她计较,就乐呵呵道,“好啊!刚好我也想去看看诗会什么的,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 秋音倒是没有想到杜云娘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她以为杜云娘会因为自卑找借口推脱的。 谁知道她一口就应了下来。 “嫂嫂,你若是要去的话,记得换件衣裳,参加诗会的人,都是有些家底的,你可不能穿成这样去。” “放心,我定然会换上一件称心的衣裳的,不会给秋音姑娘还有东阳丢脸的。” 杜云娘也照样眼含笑意,她并不蠢,秋音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得懂的。 “那就好。”秋音起身,“那我就是不打扰你们了,先离开了。” “慢走!” 杜云娘把秋音和小桃送走之后,水生和福宝也眼巴巴问道,“娘,诗会是什么?我们也想去。” “想去啊?那到时候带着你们一起去。” 沈东阳见杜云娘这么心平气和的,总觉得奇怪,她难道就这样原谅秋音了? 而且秋音今天说的话,可不带扇意。 他走进厨房,杜云娘正在刷碗,“你去参加诗会难道不担心秋音故意针对你?” “怎么,我不去,让你自己去?还是你觉得我不去了,她就不会针对我了?今天若不是因为这一顿虾,我可不饶她,在哪里阴阳怪气的,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杜云娘把碗筷洗好,放进碗架,又道,“趁现在时辰还早,我要去镇上布庄买布,给自己做一身衣裳,你可去?” “离诗会没几天了,你自己动手做来得及吗?”沈东阳皱着眉头,“不如直接买成衣吧!” 杜云娘翻白眼,“买一件成衣,我自己可以做三件了。” 沈东阳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杜云娘就已经开门出去了。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到镇上买了布,还买了针线和一些花边。 衣裳她自己做,所以她想做些与众不同的,最好能一眼闪瞎秋音的眼睛那种。 杜云娘还买了沈东阳的布,也就是说,她要在三天之内赶制出两件衣裳。 这若是有现代的机器,别说两件,就是二十件她也不成问题,可问题就出在得自己用针线来赶制。 就算她不吃不睡也很难赶出来。 杜云娘瞧着两块布开始犯愁。 “我的不用做了,我穿什么不是穿,你弄好自己的就行。” 沈东阳将自己那块布给收了起来,“你有时间的时候,用这布给芙宝和水生做一件。” “也可以,反正是针对我的。”杜云娘随即就开始做起衣裳来。 她这一晚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还将沈东阳赶去和水生福宝睡了。 她随便画了个草纸,又将布匹剪裁好,就开始缝制衣裳。 大概是因为有事情干,所以杜云娘一晚上没睡,也不觉得困,甚至于还很精神。 早上还是沈东阳来叫她吃饭的,饭是水生和福宝做的。 吃过饭后,她又继续缝制衣裳。 沈东阳推门进来,见杜云娘的衣裳已经做好也一半了,他就道,“都差不多成了,你先睡上一觉不成?” “你闲得很?实在没有事情做就去帮我把青菜浇些水,再看看有没有人偷了我的青菜。” 杜云娘哪怕说话的时候,手都在动。 她总觉得先做好安心,免得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况且她现在不觉得困。 沈东阳实在拿杜云娘没办法,只好带着水生和福宝一起去了菜地。 在去菜地路上,恰好遇见了沈雪儿和成云。 沈东阳蹙眉,在想她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去。 而成云和沈雪儿已经看见他了。 沈雪儿上前,“你怎么开始干活了?咱家什么时候让男人下地里干过活?这杜云娘是越发不懂事了。” “别叫我哥,我干不干活和你没关系,别想在这里挑拨我和云娘的关系。” 自看透沈雪儿一家之后,沈东阳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给她们。 沈雪儿被说得一脸尴尬,她又道,“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杜云娘做事情太过份,平时就总是打水生和福宝,,现在你回来了,就假装变了个人一样。” “可再变,心里的劣根性也是改不了的,她连自己的亲嫂嫂都苛待,你有时间说一下她不成?” 成云一把抓住沈雪儿的手,“你别说了,这和云娘没关系,是我做错了事情,她这样是对的。” “对什么对,如果昨天早上不是我发现你们,你们现在还能活?早饿死了吧!” 沈雪儿义愤填膺的说着。 沈东阳却只是淡然看着,“演完了吗?演完了就麻烦让开,我还有事情要忙。” 沈雪儿和成云一唱一和打配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你们要这样针对她?” “东阳,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成云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别装了,你们针对我娘,我一个孩子都看得出来,又怎么瞒得住我爹爹。” 水生抬起头,说得斩钉截铁的。 沈雪儿脸一沉,“水生,难道你就忘了你娘当初是怎么打骂你和福宝的?” “她以前是对我们不好,但是她也没有饿着我们,她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给我们吃,你能做得到?” 第七十一章 不希望沈东阳走 水生从来就不喜欢他这个姑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的时候,假装对他和福宝很好,但是背后却总是欺负他们。 他年纪再小,也没有蠢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沈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水生会这样说,她看了一眼沈东阳,又道,“水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难道你就忘了之前我对你的好了吗?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沈家的苗子,我们还能饿着你不成。” 水生不想再和沈雪儿说一句话,他只扯着沈东阳的衣角,“爹,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我们走。”沈东阳一手拉着水生一手拉着福宝,就打算换条路走。 沈雪儿和成云见了后,气得是咬牙切齿的。 “以前这东阳对杜云娘态度不是很恶劣吗?为什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这杜云娘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成云自认为自己长得不差,当初嫁给杜大壮,也不过是因为她家里穷,而杜大壮舍得给聘礼罢了,她是打心眼里看不上他的。 如今他因为喝酒摔死在路边,正和她意。 如果周月一辈子被关在监狱里不出来,她更加高兴。 “自从上次杜云娘偷人之后,她就变了,具体为什么变了,我也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的杜云娘没有以前那么听话。” 沈雪儿在说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自从杜云娘变了之后,她可没有少在在她手上吃亏。 所以这才联合成云,一起对付杜云娘。 成云沉着眉头,开始嫉妒杜云娘的运气,如果换做以前,她还不屑来找杜云娘接济自己,要不是听说她最近挣了不少钱,她还嫌弃杜云娘。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会让她站得比我高的,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将我看在眼里了,如果以后她飞黄腾达还得了。” “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得抓到杜云娘的把柄才行。” 沈雪儿在杜云娘的手下吃了不少亏,所以她现在觉得杜云娘并没有这么好对付。 成云神色变得阴鸷起来,随即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把柄,可以制造把柄。” 沈雪儿差点被成云这个样子给吓到,“你什么意思?” 成云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意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雪儿也没有再过多追问。 沈东阳拉着水生和福宝就到了菜地里面。 水生一路上都很沉默。 沈东阳发现水生和平时不一样,就问道,“你心里藏了什么事情?” 水生一边扯着长得很厚的青菜,一边摇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沈东阳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水生小小年纪,却心事重重的,他必然是经历了特别多的事情,才会在这个玩乐的年纪,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多了解一些生存之道。 想到这里,沈东阳就觉得很是心疼,他抬手摸了一下水生的脑袋,“想起了什么事情?” 水生抬头,脸上都是期盼,“爹,你还会离开我们和娘吗?” “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就是你离开后,我们就总是被欺负,娘也经常被奶奶打得全身都是伤,不过你要是在家的话,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们。” 水生看似是无意说的,但实际上已经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他一直都很担心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他们现在生活得这么好,是因为沈东阳在家里给他们撑腰,但是他又知道沈东阳是在当兵的,要在外面挣钱杀敌,所以他心里就算是不希望沈东阳走,他也知道,这很难实现。 所以他现在很纠结,不过看沈东阳沉默的样子,他貌似知道答案了。 沈东阳伸手擦了一下水生脸上的泥巴,这才把声音放得温柔,“你放心,爹就算离开了,也会经常写信给你们的,等爹有时间之后,就会回来看你们。” “我知道了,爹!” 答案在水生意料之中,所以他回答的时候,还不忘抬头对沈东阳扯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你们放心,就算爹走了,娘亲也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沈东阳不会安慰人,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这还是水生和福宝长这么大之后,沈东阳第一次和他们这样交流,多少还是有点生疏的。 不过看水生和福宝的反应,还挺给他面子的。 “好了,忙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沈东阳将那些青菜全部都放进背篓里面,被起来就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杜云娘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她的衣裳也放在一旁。 沈东阳拿被子将杜云娘给盖好,又将她快缝制好的衣裳拿开。 她缝制的衣裳,沈东阳有点看不懂,觉得奇奇怪怪的,不过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沈东阳把房间门关上,就劈柴去了。 他这刚劈了没有多久,杜云娘就开门出来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着阴沉的天,“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东阳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这才看向困意十足的杜云娘,“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儿,但是你这劈柴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吵。” 杜云娘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你们今天弄的青菜呢?有多少,我想给吴婶他们拿一点过去,要不然总是受他们的恩惠,我们也不好意思。” “在厨房,你自己去看看。” 杜云娘点头之后,就进了厨房,她看着背篓里面的青菜,绿油油的有小半背篓。 杜云娘给吴婶拿了一大把过去,随即又将余下的青菜拿出来整理好,这样的青菜已经可以卖了。 她打算去县城参加诗会那天,去早一点,拿一些青菜去县城卖了之后,再去参加诗会。 杜云娘出厨房之后,对沈东阳道,“我先去吴婶家里去了。” “去吧!”沈东阳又是扛着斧头,就劈了一根木柴。 杜云娘拿着青菜去吴婶家路上的时候,遇见了不少人,每遇见一个人,都会问她青菜的事情和价格。 大家见到青菜,都觉得很新鲜。 第七十二章 他就喜欢她拽拽的 像他们,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吃上一顿青菜,青菜在这村里根本就没有人种出来过。 如今见到杜云娘种了出来,都觉得好奇。 到吴婶家里的时候,张婶也在和她一起聊天。 张婶看见这青菜,都乐呵呵的,“云娘,这就是你用我家那牛粪种出来的吗?” 杜云娘把青菜放到吴婶手上,这才回答道,“是。” “云娘,你可真神奇,这青菜,我还没有见谁种出来过,以往进城里的时候,都听说那些青菜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到手的时候,都已经蔫巴得不像样了。” “可就算是这样,还卖得死贵,三两银子一斤青菜,这谁吃得起啊。” 张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云娘,你这青菜什么时候开始卖?怎么卖的?到时候可得通知我一声,我也想尝尝味道,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卖得很贵的,等我技术成熟了,我会带领村里的人一起种的。” 杜云娘知道,青菜在全国各地都是稀缺的玩意儿,所以才卖得这么贵,到时候她如果有精力,将村里的人都教会,这样村里的人也都不至于只靠着那点粮食过活。 这样对她也有好处,她要是想将青菜卖往全国各地,只靠她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婶一听到杜云娘这样说,立马兴奋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娘,这你可得想好了,你如果把我们村里的人都教会了,你可就挣不了什么钱了。”吴婶知道杜云娘是好心,她身为村长家的,自然也希望这个村子可以富起来。 但是她也知道,这村里有多少人没安好心,所以她还是得提醒她一句。 “吴婶,你放心吧,我心里自有注意,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先替我保密,毕竟现在我自己也是在实验阶段,还不算很成熟,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杜云娘是信任吴婶和张婶的,张婶虽然一天到晚都咋咋呼呼的,但是在大事情上面,她还是有分寸的。 “这你大可放心,我嘴再碎,也不能将这样重要的事情说出去。” 张婶随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煮饭了。” 吴婶喊住了张婶,“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尝尝云娘家的青菜?” “这多不好意思,我都在你家吃过多少回了。” 吴婶打趣笑笑,“就是,都吃了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且你不是想吃吗?” “云娘,你也留下来。” 杜云娘也冲吴婶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在吴婶家里吃饭,所以下厨的时候,杜云娘和吴婶,张婶她们三个人在厨房忙活。 吴婶家房子什么的都还可以,毕竟张大福是村长,每个月都有酬劳,就算不多,也要比村里面的人好许多。 除了煮青菜之外,吴婶还拿了一点猪肉出来一起煮。 杜云娘在厨艺上面很擅长,所以炒菜的活都在她身上,把菜吵好之后,吴婶和张婶,只是闻到味道都咽口水了。 吃饭的时候,张大福也在,还有吴婶的儿子,张正阳。 许是今天晚上的晚饭附和胃口,张大福和张正阳,都吃得要比平常多一些。 张大福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云娘,这么简单的菜,你炒出来,可要比那些大酒楼的大鱼大肉好吃许多,你说你要是去开一个酒楼,不知道生意有多好。” “开酒楼需要很多精力和财力,我暂时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杜云娘的心思确实没有在酒楼上面,如果她开了酒楼,她就没有这么精力来护理她这些青菜了。 或许目前来看,开酒楼会很挣钱,但是从长远来看,如果她将全国个各地需要的青菜包在自己手里,那个时候才是挣大钱的时候。 “你说的也对,就是可惜你这一手好厨艺了。”张大福不免觉得有点惋惜。 “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云娘是个有主见的,她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比较好。” 吴婶不由得白了张大福一眼。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张大福这话刚出口,就意识到杜云娘也在这里,立马又道,“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 这段时间来,张大福对杜云娘的看法早就改观了。 一夕之间从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到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有理有据的,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可能有很多男人都未必做得到她现在这样。 “村长,女人的用处可多了,你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日后你就知道了。” 杜云娘笑眯眯的,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女人的,所以她也懒得过多计较,还不如以后自己做给他们看。 杜云娘这话让张大福的脸色变了一下。 张婶也笑呵呵道,“我觉得云娘说得对。” “嗝!我吃饱了也该回去了,今天晚上,我比你们谁都吃得多。”张婶起身说了一句之后就离开。 “吴婶,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杜云娘也起身和吴婶告别。 杜云娘回到家里的时候,水生和福宝他们都已经吃饭睡觉了。 就沈东阳自己坐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等杜云娘。 “你还不睡,坐在这里做什么?” 沈东阳不满地睨了杜云娘一眼,“你说说你,这有哪个女人和你一样,出去就玩到这么晚才回来?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又得骂你伤风败俗了。” 杜云娘打量着沈东阳,不由得冷哼一声,“是你自己觉得我伤风败俗吧?” 沈东阳耸耸肩膀,“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这样想的。” 杜云娘也无所谓道,“那不就得了?就算你是真这样想的,我也不会在意的,你的想法我都不在意,更何况别人的想法。” “沈东阳,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在我这里,我自己的想法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杜云娘说完就转身潇洒离开。 沈东阳坐在椅子上,气得差点没有将手上的杯子给捏碎。 这杜云娘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该死的是,他还就喜欢杜云娘这拽拽的样子。 第七十三章 看够了没有? 杜云娘回到房间就开始缝制她的衣裳,今天晚上应该就可以做好了,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打扰,所以沈东阳又被赶去和水生福宝睡。 沈东阳轻手轻脚进到水生房间之后,他才发现水生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爹,你已经和我们睡了三个晚上了,你今天怎么又来了?你和娘分开睡这么久,感情会淡的。” 沈东阳钻进被窝里,冷声道,“你懂的道理我也知道,但是你娘她不让我和她睡,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娘还在生你的气?”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在她心里,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我重要。” 沈东阳的这句话,说出来还有一股子小孩子味。 水生也叹一口气道,“谁让你以前不对娘好一点,现在也让你尝试一下娘以前尝试过的滋味,这叫做天道好轮回。” 沈东阳转头盯着有点得意的水生,“你个小孩子,是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自然是娘教的。” “行了,别想了,睡吧!” 因为床不大,所以水生和福宝都是侧着身子睡的,沈东阳默默看着水生的背影,心里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愣好久,才觉得水生说的话有道理。 可是再有道理,也不是他一个做儿子的该和老爹说的话。 他伸出脚,原本想把水生踢醒,好好教训他一顿的,但是想到福宝已经睡熟了,不想吵醒她,就作罢了。 他怎么都睡不着,所以就起床,偷偷去到杜云娘房间,他想推开门进去,谁知道门被她在里面锁了。 沈东阳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待过,也就是杜云娘敢这样对他。 “杜云娘,你把门打开,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话就在外面说,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打理你。”杜云娘依旧低埋着脑袋缝自己的衣裳,已经是最后的步骤了。 沈东阳心里一窒,抬手想要一拳打在门上,但是又想到可能杜云娘会狠狠的训他一顿,他又只好把手给缩了回去。 “我没地方睡,水生把我给赶出来了。” 杜云娘这才抬起眼皮,看向门口的地方,淡然道,“你觉得我会信?”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开门自己去问你儿子,你教的好儿子,现在都向着你。”沈东阳自己站在门外,颇觉得自己委屈。 “娘,你别听爹瞎说,他就是想和你睡,他才这样说的,我没有赶他走。” 不知道何时,已经睡着了的水生突然站在沈东阳身后,出卖了他。 沈东阳回头,冷眉看着水生,“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还想不想让娘给你们生弟弟妹妹了?” “想啊,但是也得娘自愿才行,况且你刚才骗娘不说,还毁了我在娘面前乖巧的样子。” 水生抬头,说得一本正经的,沈东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驳。 这水生怎么这么聪明,大概是因为血统就和普通人不一样? “你们两个,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做什么?”杜云娘终于打开房门,看着水生和沈东阳。 沈东阳见杜云娘终于开门,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娘,你如果不想和爹睡,我这就替你将他拖走。” 沈东阳立马黑沉着脸,看着水生,“你赶紧睡觉去,别打扰你爹和你娘。” “我有答应让你进来睡?”杜云娘整个身子都倚靠在门边,就这样悠然自然看着沈东阳和水生。 “这......我儿子不要我,就连媳妇也不要我了。”沈东阳觉得自己是最惨的父亲。 “算了,进来吧。”杜云娘让开让沈东阳进来了,随即她才又对着水生道,“你也赶紧去睡觉,爹娘感情没有问题,只是娘最近在缝制衣裳,赶时间不想让你爹打扰我而已。” 虽然水生嘴上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来,但是杜云娘心里还是知道的。 水生向来敏感,许是担心她和沈东阳感情不和,他和福宝又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一样,所以他格外关注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的这份敏感和小心翼翼,杜云娘都看在眼里。 可眼看着她和沈东阳的三月之期就要到了,到时候沈东阳还是会离开的,他们也只能是和离收场。 杜云娘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水生还有福宝说,只能瞒着,等他们两个长大些再做打算。 她日后也断然不会亏待他们的。 “娘,那你们也要早点休息,身体要紧。” 水生得到杜云娘的答案之后,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这两日沈东阳都来他们房间睡觉,弄他一直心神不宁的。 杜云娘进到房间,就对沈东阳警告道,“你睡你自己的,不要来打扰我。” 沈东阳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着认真忙着的杜云娘,油灯的光照应在杜云娘的脸上,她安静坐在那里忙碌着。 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没有打过口脂的嘴唇也尤其好看水润。 “你说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觉得你这么好看过?” “以前眼睛瞎了,现在眼睛好了,就这么简单。” 沈东阳不满皱眉,“你这是在骂我?” “不然呢,是在夸你不成?”杜云娘又一个白眼过去,“说了别打扰我,再打扰我,我就将你丢出去了。” “我闭嘴。” 沈东阳果真一句话没有说,就安静看着杜云娘。 一直到半夜,杜云娘才将衣裳缝制好,她缝制衣裳的时候,还加了一点现代的元素进去。 她买的布是薄的轻纱,是夏天穿的,这也是她为了在诗会上两眼,这才买的这种好看的布,加上一些现代元素,所以看上去尤其好看。 她趁沈东阳睡着,试穿了一下。 腰围那里是透明的薄纱,将她纤细的腰完美的展现出来,若隐若现的,加上这颜色很显白,让她看上去白了不只一点。 杜云娘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之后,都不由得唏嘘了一下。 这张脸确实可纯可欲,如果在画上妆容,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转过身子来,让我瞧瞧。” 第七十四章 娘,你给爹爹点时间 杜云娘蹙眉,沈东阳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命令她? 想到这里,杜云娘就转过身,瞪着沈东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转过来我就得转?沈东阳,给你脸了。” 沈东阳还是那福脾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杜云娘,就道,“你现在不是转过来了吗?” “你......!”杜云娘被沈东阳这话怼得左右不是,她只怒道,“滚!登徒子,市井流氓。” 沈东阳起身,走到杜云娘面前,嘴角勾起一丝丝笑意,“我是市井流氓,你又是什么?市井流氓的妻子?” 杜云娘脸色黑沉,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看着沈东阳,“你想做什么?” 她现在是越发觉得沈东阳和书中的人设不一样了,就算他在女主面前,都是非常矜持的,可是在她面前,为什么这么的骚气? 杜云娘也不知道用骚气这个词对不对,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那么点的骚...... “你是我的妻子,你说我想要做什么?月黑风高之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想就觉得美。” 沈东阳又上前,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杜云娘,好像随时就要上手一般。 杜云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手,就握成拳头,一拳过去,直接打到了沈东阳脸上。 沈东阳用手摸着被杜云娘打的那一边脸,眦咧着牙,“你下手这么狠?” 杜云娘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才皱眉道,“我的手都痛得了,果然是厚脸皮之人。” 沈东阳:“......” “算了,我还是出去消消火吧!”沈东阳看见杜云娘穿成这样,他心里实在是燥热。 还是出去吹吹冷风,用冷水洗把脸。 他走到门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杜云娘道,“你诗会那天打算穿这个去?” “不然呢?你以为我熬夜赶制,是为了穿给你看不成?”杜云娘对沈东阳没有好脸色。 沈东阳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我长这么大,除了那些歌妓,我可没有见过谁穿得这么露骨的。” 杜云娘的脸色也同样沉了下来,“所以呢?你觉得我是歌妓?”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这样穿出去让别人看,我心里不舒服。” 沈东阳虽然解释了,但是他这个解释和没有解释没区别。 “你是我的谁?我穿衣裳,是为了自己高兴,不是为了让你舒不舒服的,况且你在管我之前,麻烦先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杜云娘说完,就狠狠踢了沈东阳一脚,随即就把门给关上了。 沈东阳在外面不停敲门,杜云娘也一样无动于衷。 沈东阳长叹一口气,自己又惹到杜云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想到杜云娘要穿成这样出去,少不了会被别人指点。 他一方面不希望别人看见杜云娘这一面,一方面又担心杜云娘会承认不了这些舆论的压力。 沈东阳知道杜云娘不会再开门了,他索性就转身想要打卡水生和福宝的房间。 谁知道水生正在门口看着他。 沈东阳看着睡眼松惺的水生,冷声道,“大晚上的,你还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你又惹娘生气了?”水生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让沈东阳无所遁形,他本来还不想让水生知道的。 “嗯!如你所见。” 水生将自己房门打开,“我就知道你惯会惹娘生气。” “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你娘现在的脾气这么不好,我就稍微说了一句话,她就将我赶出来了。” 水生看着沈东阳这样,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不知道说话,你就别说话。” "罢了,时辰不早了,不说这些了,赶紧睡觉。"沈东样催促水生赶紧上床睡觉。 水生也就真的闭嘴了。 翌日一早,杜云娘还在气中,她做早饭的时候,都没有给沈东样打饭。 沈东阳站在那里,略显得尴尬,他何时遭过这种待遇? 也就现在的杜云娘敢这样对他。 “娘,你忘记给爹打饭了。”福宝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对杜云娘道。 杜云娘依旧无动于衷,“没事,让他自己打。” 福宝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被水生轻轻碰了一下,她立马就闭嘴了。 福宝一不说话,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了。 福宝大气都不敢喘。 而水生一直在观察着沈东阳和杜云娘的一举一动。 过了许久,沈东阳还没有动作,水生这才起来,“我去给你打饭。” “不用,我不饿!” “不饿就不用去给他打了,吃过饭后,我们要去山上砍柴。”杜云娘依旧埋头吃饭,压根就不关注沈东阳到底什么想法。 “哦!”水生这才坐下,自己吃着自己的饭。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沈东阳准备出去,被杜云娘喊住了,“你去哪?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去砍柴?” “爹,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砍柴吗?”福宝也眨巴着眼睛问道。 她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如果要去砍柴的话,就算现在不饿,你也还是得吃一点东西的。” “我先去砍柴,你们在后面跟来。”沈东阳折回去拿了一把砍柴刀。 “爹,你不饿吗?” 福宝还是很担心沈东阳到时候会饿。 “他说了不饿,便是不饿,不用搭理他。”杜云娘又道,“吃好饭后,你们两个就在家里守着就好。” “娘,爹有时候就是不懂得说话,所以才总是惹你生气,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你给他点时间,他肯定会改的。” 这话,水生犹豫了许久才和杜云娘说的,他就怕自己说多了,杜云娘会连他都讨厌了。 水生可怜巴巴站在那里,看着杜云娘,杜云娘压根就见不得水生这个样子,她就走到杜云娘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脑袋,“你放心吧,爹娘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如何的。” “夫妻之间,没有不吵架的,你以后长大成家了,就知道了。” 杜云娘又温柔道,“你和福宝在家里守着,我和你爹上山砍柴,我给你爹带了包子,饿不着他。” 第七十五章 你想要谋杀亲夫? 水生听见杜云娘这话,眼睛才又亮起来,“当真?” “放心吧,娘还能骗你不成。”杜云娘心疼得不行,也越发觉得自己愧对水生和福宝。 总觉得是因为他,水生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娘,你在山上砍柴的时候,小心哦!”福宝冲杜云娘甜甜笑着,目送着杜云娘离开。 杜云娘走远之后,福宝就对水生道,“哥,我们要不要跟上去?万一他们打架怎么办?我都看见爹的脸上有淤青了。” “我也看见了,所以我才担心他们两个感情不好。”水生忧心仲仲的,“爹娘这才刚和好没有多久,我不希望他们又分开。” “不说这些了,先跟上去吧。”福宝催促道。 福宝和水生把门关上,就跟了上去。 杜云娘到山上的时候,沈东阳已经在砍柴了。 杜云娘将包子甩到了沈东阳面前,“你儿子让我带来的,你拿去先吃再干活。” 沈东阳接过包子,看了一眼杜云娘,“是水生拿的,还是你自己拿的?” “水生,为了水生和福宝,我们还是先把戏演好吧,我不希望到时候我们和离了,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 杜云娘心里想的都是水生和福宝,其他的她现在根本就不考虑。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不和离。”沈东阳打开包子,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道,“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不和离?”杜云娘现在满脑子都是不和离这三个字,她怒气冲冲看着沈东阳,“当初就说好了三个月时间一到,就和离,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杜云娘手上还拿着砍柴刀,抬起手就想要往沈东阳的身上砍去。 “你想要谋杀亲夫?” 杜云娘咬牙切齿的,将自己手上的砍柴刀放下来,“别说什么亲夫,你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东阳眸色暗了下来,“你就这么的不喜欢我?”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杜云娘态度尤其坚定,她看着沈东阳,面色冷了下来。 很多事情都是她不可以控制的,但是她知道,她和沈东阳不能走到一起。 这样到时候,也还是对她和水生福宝没有任何好处。 沈东阳也只是淡然笑了笑,“我知道了。” 杜云娘没有回答沈东阳的话,只是弯腰开始砍柴。 “爹,娘,你们果然吵架了。”福宝从一旁的草丛里面冒出了她小小的脑袋,委屈巴巴看着沈东阳和杜云娘。 “你怎么来了?”杜云娘看见福宝,心里就咯噔一下。 随即水生也冒出了脑袋,他眼眶有点红。 “娘,刚才你和爹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杜云娘走过去,将水生和福宝抱在怀里,“你们听见了什么了?” “听见了你们要和离。”福宝撅着嘴巴,委屈巴巴的,眼泪也一下就流了下来,“娘,我和哥哥都不想你和爹分开。” 水生从一开始沈东阳要带他和福宝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迟早是要分开的。 所以他才这么敏感,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原本见他们的感情貌似好了很多,就开始幻想着他们或许不会分开,但是现在又听见杜云娘这样说,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父母分开吧。 本来以前沈东阳不在的时候,他和福宝就经常被说成是没有爹教的孩子,如果他们真的和离了之后,那他们真的没有爹了,别人说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忍着。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水生就一直哭,哭得尤其伤心。 这是杜云娘穿越过来后,第一次看见水生哭得这么凶。 当初水生被张月红罚跪在院子里的时候,他都咬着牙没有哭过,但是现在他却哭得这么让人心疼。 杜云娘伸手替水生和杜云娘擦泪水,她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水生,福宝,你们放心,不管爹娘最后会不会分开,爹娘都是爱你们的,这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福宝哭得一抽一抽的,“娘,你和爹爹就不能不分开吗?” “福宝,你现在还小,还有很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等你和哥哥长大之后,会理解爹娘的。” 杜云娘红着眼眶,她压根就没有想过水生和福宝会知道这件事情,她本来是想瞒着他们的。 可是谁知道,他们两个竟然跟来了山上。 “娘,我不理解,我不能理解,我只知道你们现在挺好的,我和哥哥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过得这么快乐。如果你们和离了,那我们两个怎么办?” 福宝擦着眼泪,哭得特别凄惨。 她又泪眼朦胧看着沈东阳,“爹,你快哄哄娘,让娘不要和你和离,我们一家人是不可以分开的。” “呜呜......你们都不要福宝和哥哥了,你们不可以这样!” 沈东阳走到福宝面前,将福宝抱在怀里,用手擦她脸上的泪水,“福宝乖,这没有什么好哭的,爹娘现在不是还没有分开吗?万一后面娘想通了,不和爹和离了呢?”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爹娘和离了,也还是你们的爹娘,你们在爹娘心里的位置,是谁都代替不了。” 见福宝哭成这个样子,沈东阳心疼得不行。 以前他很少和水生福宝一起生活,一年到头都见不上面,水生和福宝出生到现在,他也不过见了几面而已。 所以在这次他回来之前,他对水生和福宝都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他只是将水生和福宝当做恩人的孩子,从来没有多想过。 但是此时此刻,他越发觉得,福宝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他和福宝,水生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才真的体会了天伦之乐。 如果和杜云娘,水生,福宝他们这样生活在一起,他忽然觉得,这样平淡的生活,甚至比权势还要让人向往。 “可是你们都分开了,万一以后你再娶,娘再嫁,你们都去爱别人了,还有爱分给我和哥哥吗?” 福宝这话,让杜云娘和沈东阳都愣住了。 杜云娘知道,她为了水生和福宝是不会再嫁的,但是沈东阳,他有官配。 第七十六章 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爹 “福宝放心,娘发誓,不会再嫁的,娘会一辈子守在你和水生身边的,爹爹也是爱你们的。”杜云娘牵着水生的手,看着福宝,想要告诉福宝,她会做到。 但是就算她现在再发誓,在水生和福宝眼里,都只是为了安慰他们罢了。 水生将自己的手从杜云娘的手上挣脱出来,“爹,娘,你们真的想好要和离了吗?” 杜云娘点头,沈东阳摇头! “水生,别听你娘的,你娘就是说的气话,只要爹不和离,她想都不要想。” 沈东阳是真的不想和杜云娘和离,就算他到时候还是要去京城,他也想好,等他把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之后,他就回来,和杜云娘守着水生和福宝。 他也始终觉得杜云娘现在就是在和他吵架说的气话。 可水生显然不这样想。 他看着杜云娘和沈东阳,“我知道爹爹还是会走的,但是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水生突然把手从杜云娘手里抽走,杜云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水生这个样子,给她的感觉就是死心了,不挣扎了。 杜云娘长叹一口气,或许因为这件事情,水生就会又对她产生什么看法。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告诉他们真相。 她难道要告诉他们,最后沈东阳会亲手杀了他们吗? 要想避开这个,就只能远离沈东阳。 水生非常认真看着看着杜云娘,“娘,你能不能给爹爹多两个月的机会,把三个月的约定改成五个月的?如果到时候,你还想和他和离,我和福宝不会再多说什么。” “我们就是想让爹多陪我们一下。” 水生说完,就又低着头开始哭了。 杜云娘看了一旁的沈东阳一眼,在想他留在这里三个月就已经很危险了,如果待五个月,恐怕女主都会直接杀过来。 她现在不清楚沈东阳和女主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 “你问你爹爹,如果他时间安排得过来,就可以。”杜云娘终究是不忍心拒绝水生的。 如果当初沈东阳一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但是沈东阳和水生福宝相处的这段时间,刚好弥补了水生福宝缺失的父爱,所以他们对沈东阳从一开始的惧怕到现在的依赖,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她当初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那里会知道这些。 “爹,可以吗?”水生说得小心翼翼的,就怕沈东阳不答应。 他也能理解杜云娘为什么要和沈东阳和离,如果是他,他或许都会和离。 人不在身边就算了,银子也没有就算了,还放任自己的母亲欺负杜云娘和他们。 可到底是他们的爹爹。 “我当然愿意。” 沈东阳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求之不得,他就不相信自己融不化杜云娘的心。 “你那边的事情你能交代过来?” “陪自己的加让,需要交代什么?”沈东阳说着就左手抱着福宝,右手抱着水生走了。 “今天不砍柴了,你害得他们哭得这么惨,回去给他们做好吃的。” 杜云娘狠狠瞪了沈东阳,“怎么,现在你有两个小家伙撑腰,就敢对我呼来喊去的不成?” 水生掐了一把沈东阳,“爹,你还想不想让娘回心转意了?还是说其实你也想和离?” “放心,爹肯定会把她哄好的。”沈东阳说得信誓旦旦的。 “你还是少惹她生气吧,要是再这样,我和福宝可就不管你了,反正你们分开了,我和福宝都是要跟着娘的,而且你还得每个月都拿出一些银子给娘养我们两个。” 水生一改刚才伤心的样子,开始威胁沈东阳了。 沈东阳冷哼一声,“你娘还说你们给我撑腰,我怎么觉得你们都是在帮她说话?” “我和福宝肯定是希望你和娘不要分开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一定要分开,在你和娘之间,我们选择娘。” “有句话叫做宁要讨饭娘,不要当官爹!” 沈东阳:“......” 他怎么有一种自己被拿捏住的感觉。 “那以后我可不能和你娘吵架了,你们都帮着她,我不仅要被她打,还要被你们责怪。” “知道就好。” 一路上,水生和沈东阳都相谈甚欢,杜云娘跟在身后,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不知道他们聊的是什么,只知道刚哭过的水生脸上都是笑。 她好像有点吃醋了。 这沈东阳莫非用了什么手段,把水生和福宝都收买了不成? 那到时候如果他们真的和离了,水生和福宝不会跟着沈东阳走吧! 想到这里,杜云娘就赶紧上前道,“水生,福宝下来,跟娘一起走。” “我不嘛,我想要爹爹抱。” 福宝突然就开始撒娇了。 杜云娘觉得危机感重重,脸色不由得沉下了来。 水生大概是见到杜云娘有点不高兴了,就道,“我去跟娘。” 沈东阳将水生放下,水生小跑到杜云娘身边,牵起她的手,“娘,你生气了?” “娘生什么气!” “你刚才和爹爹聊什么,这么高兴。”杜云娘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嘴。 “没说什么,我就是告诉他不要总是惹你生气,我还说了,如果以后你们分开,我和福宝肯定是跟着你的,而且爹爹每个月还得往你这里寄银子,这样你就不用为了我和福宝这么辛苦了。” 水生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杜云娘了。 杜云 娘眼眶又开始湿润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水生是和沈东阳说这些。 “你放心,娘肯定不会饿着你和福宝的。” “我和福宝都知道,娘很好。” 杜云娘不由得将牵着水生的手,牵得紧了一些。 回到家里,现在时辰还早,杜云娘也没有打算这么早做饭,所以她就开始用之前她收藏起来的蜂蜡,再自己找了一些颜料,就开始制造口脂。 水生和福宝都觉得很新奇,都蹲在旁边看着。 “娘,你弄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能吃吗?我有点想吃。” 第七十七章 不想依附别人 “这不能吃,这东西是拿来制作口脂的。” “口脂又是什么东西啊?”福宝又眨巴着大眼睛对杜云娘道。 “就是给嘴唇上颜色的,让人看起来更精神。” 杜云娘也都很耐心的在和福宝解释着。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我还是跟着爹去练剑吧,这东西还得是你们女人家喜欢的。” 水生不愿意再看下去,他觉得自己如果再看的话,自己都会被福宝给传染了,本来福宝就是个很喜欢美的,有事没事都喜欢拉着自己鼓捣那些东西,现在好了,他可以摆脱这件事情了。 水生离开后,福宝还在那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娘,待会你弄好之后,我可不可以也试着涂一下?”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杜云娘自己做的口脂,是没有毒的,所有的颜料都是她在山上找的植物做的,所以没有伤害。 福宝拍着手掌,尤其高兴。 杜云娘也无奈笑了笑。 而一旁正在练剑的沈东阳和水生也停了下来,两个人都眼巴巴看着杜云娘和福宝的互动。 沈东阳的眼睛里面都是温柔,是水生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 “爹,你说要是一直这样多好,我真的很不希望你和娘和离。” “不是我要和你娘和离,是你娘要和我和离,这件事情你不能怪我。” 沈东阳还说得委屈巴巴的,好像这件事情上面,他也是受害者一样。 但是很快就被水生给拆穿了。 “爹,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想将我和福宝带走的,虽然嘴上没说要休了我娘,可你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这个。” 水生也不是好忽悠的,他记性也很好,沈东阳没有这么轻易忽悠他。 “所以我娘如果坚持不原谅你,和你和离,我也觉得情有可原。”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和福宝和你娘感情好,我就是个外人。” 沈东阳起身,“练剑,练好以后好保护你娘和福宝。” 水生起身,拿着沈东阳用木头给他做的剑,就跟着他练了起来。 沈东阳在很认真的教水生,水生也学得有模有样的,别的不说,水生在这上面很有天赋,沈东阳都惊叹于他的天赋。 或许这就是血统的缘故。 杜云娘把口脂做好后,就给福宝涂上一层,福宝高兴得跑到沈东阳面前,“爹,你看看我嘴上的口脂好看吗?” “好看,福宝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 沈东阳伸手想要抱福宝,但是福宝嫌弃他身上的汗水味,就摇头,“爹先洗澡,你和水生身上都有汗水味道。” “小萝卜头。” 沈东阳轻轻敲了一下福宝,就拉着水生一起去洗澡。 杜云娘和福宝则在厨房忙活。 明天就要去县城参加诗会了,所以福宝尤其激动,在厨房的时候就不停的在和杜云娘说县城的事情。 她没有去过县城,也只是县城有多好玩罢了。 “娘,我和哥哥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还可以去县城这种地方玩。” “福宝,你们不要只想着能去县城就很了不起了,要有梦想,要想着去更大更美好的地方,我们人这一生,可不能把自己的见识困在这小山村里面。” 杜云娘话说得非常温柔,也非常的实在,要想过上好的生活,首先就得把自己格局打开。 福宝听不懂杜云娘这话的意思,所以她一脸茫然看着杜云娘,“娘,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杜云娘耐着性子道,“等开春之后,娘就争取把你们送到镇上的学馆去念书,等你们念书了,长大了,就知道娘的意思了。” 福宝又眨巴着眼睛,“我也可以去念书吗?可是他们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不能去学馆里面抛头露面的,这样会被世人耻笑的。” “娘,我不想被世人耻笑。” 福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而且压根就不敢正眼看杜云娘,杜云娘也大概可以理解福宝心里的想法的。 原主以前就总是说她是赔钱货,说她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她养着她就已经很有良心了。 这样的话,福宝听多了,心里自然是会觉得自卑的,也会觉得这样就是对的。 杜云娘穿进这书里之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在哪里,最后为难女人的,还是女人。 她心疼摸着福宝的脑袋,“你想不想去学馆读书识字?” 福宝低头沉默许久,才低声道,“想啊,其实有很多女子都想吧!” "既然想,就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就只看自己怎么学怎么活,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只要我和爹爹,哥哥支持你,就足够了。" 福宝又凑到杜云娘耳朵边,低声道,“那万一,爹爹不让呢?” 杜云娘冷哼一声,“放心吧,他不敢,他就算不同意我也会让你去的。” 她又不靠着沈东阳生活,所以做什么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和沈东阳商量,顶多就是告知他一下就可以了。 如果她生了想要靠沈东阳的心思,以沈东阳的身份,她压根就不愁自己发不了财。 但是她不想依附在别人身上,一但他受了沈东阳的恩惠,如果以后他们有什么矛盾,难免他不会拿这件事情来说事。 更何况,还有女主在。 杜云娘在和福宝说话的时候,也把晚饭给做好了。 本来今天晚上杜云娘是想要煮一点肉的,但是想了一下,明天就要去县城了,她就随便煮了一点东西吃。 沈东阳看见桌子上面,只有豆腐汤的时候,他就蹙着眉头,“今天晚上就吃这个?” “怎么?不能吃?不能吃就滚一边去,还能惯着你不成。”杜云娘说着就给水生和福宝都夹了豆腐在碗里。 “你们快吃,吃了明天娘带你们去县城吃好吃的,你爹既然嫌弃就让他饿着。” 沈东阳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又要遭骂了。 他赶紧坐下,拿起碗就开始吃东西。 “明天早上,你和我一起去菜地,扯一点青菜,然后去和李叔借一下他的马车,我们早点去县城把青菜卖了,再去参加诗会。” 杜云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沈东阳道。 第七十八章 可以更好吃 “要卖菜什么时候都可以卖,为什么非得明天卖?” 杜云娘脸色一沉,“你以为每次去县城都很轻松?” 沈东阳不敢再说话,只能附和着。 杜云娘现在越来越像母老虎了。 吃过饭后,因为第一天要早起,所以早早就睡下了。 半夜沈东阳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杜云娘喊了起来。 沈东阳揉着眼睛,“你这比我平时起来练剑还早。” “我也不想,但是扯了青菜之后要清洗好泥巴还要整理好,所以只能早起,挣钱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杜云娘很快就将头发盘好了,她拿着背篓就先比沈东阳去菜地。 现在是冬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月亮,所以杜云娘手上还撑着一盏油灯。 到菜地之后,她就开始挑选生得好的菜就开始扯出来,沈东阳没一会儿就跟了上来。 他们两个扯了两背篓。 杜云娘把这些都收拾好之后,天已经蒙蒙亮,她赶紧换衣裳洗漱,顺便涂了口脂。 沈东阳则是负责将水生和福宝穿好衣裳。 杜云娘平时为了方便,都喜欢将头发盘起来,所以看上去就是个妇女,但今日她将自己的头发披散下来,虽然没有什么首饰,就只是用一根树枝盘着的。 但是看上去还是很秀色可餐。 沈东阳见杜云娘穿着这衣裳,上前就将自己的棉衣披在了她身上,“先披上,别着凉。” 杜云娘将沈东阳的棉衣取下来,将自己的披上,“我自己准备了。” “你既然穿了棉外衣,为什么还要花费时间缝制里面那件?” “我乐意!” 杜云娘随即拉着水生和福宝上了马车,这马车是李叔用来拉东西的,也没有个遮挡风雨的地方,所以一路上都很凉。 杜云娘将水生和福宝都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沈东阳见状,也凑了过来,他和杜云娘将水生和福宝围在里面。 到县城的时候,天早就亮了。 他们直接去的菜市场,将青菜摆出来卖。 水生和福宝就在旁边帮着杜云娘揽客。 本来她这卖的就是青菜,所以根本就用不了多久,就全部卖完了。 杜云娘数着手上的银子,足足有五十两,也就是说,一背搂的菜大概是十来斤的样子,就卖了二十五两。 “价格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了。” 这是杜云娘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她一直以为就算青菜再贵,也不会有这么畅销。 “娘,你真厉害!” 水生和福宝都在不断的夸奖杜云娘。 沈东阳站在一旁,似乎也没有意料到这个局面,杜云娘种出来的青菜,比京城那些青菜都要好上很多倍,吃起来味道也是特别好的。 他在想如果杜云娘跟着去了京城,将青菜发展至全国各地,这收入得是多少? 这样做未来对水生有没有利。 但是很快他就将自己心里这个想法否决了。 水生还太小,不能让他太早知道真相,更加不能让杜云娘太招摇,他当初将水生和福宝放到杜云娘身边,就是因为杜云娘够普通,不会引起怀疑。 如果杜云娘声名大噪起来,京城的人必然是会调查她的身份,以及水生和福宝的身份的。 就算他自认为自己当初做得天衣无缝,但是这种风险,他也承担不起,一丁点就不行。 否则他多年的谋划就会功亏一篑。 “爹,你在想什么?娘说要带我们去饭馆吃东西去了。” 福宝上前,见沈东阳想事情分神了,就轻轻摇晃着他冷冰冰的手。 沈东阳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没想什么。” “走吧!” 杜云娘和沈东阳一人牵着一个,就往饭馆走去。 杜云娘本来是想去酒楼的,但是因为她对酒楼的饭菜价格不了解,所以不敢轻易去,万一去一趟,花费不只五十两怎么办? 饭馆里面人还是很多的,杜云娘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杜云娘点了红烧鱼,还点了一个小炒猪肉,油焖虾,还有一个汤菜。 四个菜加起来十两银子,杜云娘在给钱的时候,心简直就在滴血,十两银子,她可以买十斤米了。 也可以自己买很多菜做一顿好吃的了。 但是今天出来,是为了让水生和福宝高兴的,或许家里面也可以花更少的银子吃得更好,但是却没有饭馆有氛围。 这样安慰自己,杜云娘心里才舒服多了。 但是等到菜上上来的时候,杜云娘就觉得,这十两银子花得太不值得了,红烧鱼那里有红烧鱼的样子,就是将鱼放下去炸了一下而已。 还有这小炒猪肉,是真小炒猪肉,里面除了猪肉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猪肉根本就咬不动。 油焖虾就更加不用说了,这是用水煮的吧? 到底是老板抠门还是这里的厨子不会炒菜? 但是看着水生和福宝,以及沈东阳都胃口很好的样子,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出现幻觉了。 “娘,你怎么不吃啊?是觉得这菜不合胃口吗?” “确实有点不合胃口。” 杜云娘又问沈东阳,“你以前在那些大酒楼吃过吗?菜都是这样做的吗?” “都大差不差的,你还别说,我连皇宫里面的宫宴都吃过,但是味道都没有你随便炒的菜好吃。” “你要是去京城开酒楼,肯定赚翻。” 杜云娘看着面前还剩下一半的菜,就道,“你们先别吃了,我去和掌柜的商量一下,我将这些菜重新炒一下。” “还有这个道理?” “你别管,等着我就是了。”杜云娘随即就将那些菜端走找到了饭馆掌柜的。 掌柜听见杜云娘提的要求之后,就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觉得我们饭馆炒的菜不好吃?” “也不是不好吃,但是可以更好吃。” 杜云娘还是知道这些话术的,况且沈东阳也说了,京城里的饭菜也都差不多,那就证明这饭馆的厨师厨艺算可以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吃。 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些菜做得很寡淡,没有味道。 “可以更好吃?你问问县城那些酒楼,他们做的菜都没有我这小饭馆的菜好吃。” 第七十九章 我拿一成纯利润 掌柜不屑的看着杜云娘,“难不成你的厨艺比酒楼的还好吃不成?” 杜云娘淡定从容,“好不好吃,你让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那怎么行,我们的厨房怎么能让你随便进出,谁知道你是不是别的酒楼老板派过来偷偷学艺的。” 杜云娘嘴角抽搐,她还用得着偷师? 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那这样吧,你让你们的厨师都停下来,等我把菜做好之后,他们再做,如果我做的菜不好吃,我给你十两银子。” 杜云娘对自己的厨艺还是非常自信的。 掌柜的见杜云娘都这样说了,这十两银子他也没有不赚的道理,就道,"这可是你说的话,到时候别反悔。" “不会反悔!” 杜云娘随即跟着掌柜进了厨房。 该夸的还是得夸,这厨房还是挺干净的,她将自己手上的菜都放下,然后开始准备配菜,配菜无非就是姜葱蒜,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其他调料所以杜云娘在有限的食材当中,自己又调制了一些料出来。 她做好的时候,整个厨房里面都是香味。 且看这色泽都特别诱人的样子。 杜云娘把红烧鱼送到掌柜面前,“你先尝尝。” 掌柜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嘴硬道,“谁知道你这是不是看上去好看,味道指不定有多差呢!” “你先尝尝!” 掌柜的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 刚入口的时候,鱼肉就已经在嘴里融化了,然后鲜香的味道才在嘴里蔓延开来,充斥着整个大脑。 掌柜的开了大半辈子的饭馆了,且他们一家都是厨师,他太爷爷还在皇宫里面做过御厨,做出来的菜都没有这么好吃过。 “我尝一块!” “我也尝一块!” “......” 因为见掌柜的表情就很好吃的样子,加上那味道实在是诱人,所以厨师们也都忍不住了,纷纷开始尝着杜云娘手上的鱼。 没一会儿,杜云娘手上的鱼,就剩下鱼刺了。 杜云娘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夸张,全部都吃完了,她看向掌柜,道,“你们把我的菜都吃完了,我们吃什么?”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笑眯眯上前,“姑娘,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既然这菜没了,这厨房里的这些食材,你看看你想做什么,你就自己拿菜去做,今天的饭菜我也退还给你。” “啊?” 杜云娘完全没有想到反转来得如此之快,她也没有做好准备,掌柜的就这样放过她了? 她还以为会按照俗套的剧情走,为难她呢! 是她失算了! 不过看着掌柜的这个样子,她好像又发现了新商机,且还是非常简单的商机。 “掌柜的,你想不想让我把我做饭的食谱拿出来?” 掌柜是做生意的,就算杜云娘不说,他也会想办法和她合作的,只是杜云娘先开口了。 他立马笑呵呵道,“自然是想的,这样,我出大价钱,你把你做红烧鱼的食谱写出来如何?我就买你做红烧鱼的食谱。” 杜云娘想的可不是只挣一笔钱,她想要的是这饭馆利润的分成。 她便故作为难道,“这样啊?可是我会做的菜可不止红烧鱼这一样,我还会好多种呢,就比如这个油焖虾,再比如这个小炒猪肉我也有办法让它更加好吃。” 掌柜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姑娘,你的意思是要全部将这些食谱都告诉我们吗?” “也不难,我会很多菜,我可以先教给你们一两道菜的食谱,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掌柜急忙道,“什么要求?” 杜云娘面露正色,拿出了谈判的姿势来,“我要你们酒楼每个月净利润的一成。” 掌柜又面露难色,“每个月都要拿吗?” “每个月都要拿!我还可以教你们做各种营销促销,这样你们一个月的收入至少是现在的五倍!” 掌柜和在场的厨师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看着杜云娘,“五倍?你知道五倍是多少银子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按照你们饭馆现在的情况来算的话,一个月纯利润至少也在五百两往上吧?” “五倍就是两千五百两,我拿走一成就是两百五十两,你自己算一下,你挣多少?比现在又多了多少?” 杜云娘在这种事情上面,是半点都不会马虎的,如果到时候,她真的可以拿到一成,一个月就是两千两,那她就可以成为村里的首富了。 掌柜还真的叫人拿了算盘进来,他非常认真的算了一下,如果以个月真的可以有纯收入两万多两的话,那这个饭馆的利润可就比酒楼都要多出许多了,可能京城的那些酒楼收入也高不了多少。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迟疑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没有达到呢?或者收入没有上涨,我还要分给你一成,我可就比现在亏了。” “我们是要立字据的,如果你的饭馆收入没有上涨,我就不要你这一成,同样的,如果你做假账欺骗我,或者不给我拿这一成,我也会让你这个饭馆从此消失。” 杜云娘态度坚定,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掌柜也是个爽快人,马上就让人拿纸笔来,开始写字据,按手印。 字据他们一人一份。 杜云娘将红烧鱼和油焖虾的做法也都写了下来,还有那些酱料的做法也都写了下来。 她将这些东西交到了掌柜的手上,“剩下的,一个月后我再拿来给你。” 杜云娘又将掌柜的喊到一边,嘱咐道,“你最好还是要和你这里的厨师或者店小二都签一份合约,他们不许私自告诉别人这些菜谱,更加不可以从你这里学会之后,就在这个县城开饭馆,否则全部赔偿加坐牢!” “这样是为了预防同行恶意偷师破坏。” 掌柜的看着杜云娘,对她又生了几分佩服,“姑娘以前可是做过生意?这生意的门路,你可要比我这个老生意人知道得多了。” “没做过生意,但是为人比较谨慎,所以对此也比较敏感。” 第八十一章 欺软怕硬的主 杜云娘拧着眉头,瞧着绿衣姑娘,“就凭你这点力气,就想和我拼了?” 她是干农活的,力气可要比这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要大一点。 “你放手,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只要我一喊人,你必定会被赶出去。” 这是绿衣姑娘最后的倔强,她想要就这样威胁住杜云娘,谁知道杜云娘根本就不在意。 “任凭你喊破喉咙,我也不怕,我正大光明的来,有什么可怕的。” 杜云娘将绿衣姑娘的手放下,随即又淡定从容坐回自己的位置,似乎这两个姑娘,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你.....你给我等着,你们都会后悔的。”绿衣姑娘指着杜云娘威胁之后,就拉着自己的小姐妹走了。 “娘,你刚才特别霸气。” 水生和福宝都朝杜云娘比起了大拇指头。 沈东阳瞥了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坐在一旁。 “爹,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帮娘?他可是你媳妇。” 该来的还是会来,水生的质问来了,福宝也跟着附和,沈东阳扶额,“就这两个小屁孩,你娘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了,还要我做什么?” 水生凑到沈东阳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爹,你还想不想和娘一直在一起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都双手双脚赞成娘与你和离。” “女人要的不是她自己可以搞定就行了,而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挺身而出。” 水生这个年纪,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来,沈东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杜云娘故意教他的了。 “你娘教你这样说的?” 水生显然愣了一下,“这种属于常识,还需要人教吗?我每次和福宝的时候,她每时每刻都在抱怨我这不行那不行的。” “我们只是兄妹都尚且如此了,你和娘可是夫妻,不得更加?” “听说过爹教儿子的,没见过儿子教爹的,要不你们两个身份换过来吧。” 杜云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着沈东阳和水生,水生和沈东阳的耳根子都瞬间红了。 水生不好意思的抓着脑袋,“娘,你都听见了?” “你们以为你们说话的声音很小?” “难道很大声?” 福宝在一旁赶紧点头,歪着脑袋道,“我也听见了,听你刚才那意思,是觉得我这个巨可爱的妹妹麻烦呗?” 水生头一懵,觉得自己完了,福宝以后肯定会经常拿这件事情来说他。 他不由得哀怨看了沈东阳一眼,“都怪你。” 沈东阳无奈摊手,看来,两个孩子的战争要开始了。 “就是他们。” 水生和福宝都已经做势要吵了,就看见刚才两个姑娘带着好几个壮汉走了过来。 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杜云娘扶额,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们,“还有完没完?” 绿衣姑娘双手叉腰,“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过去的。” “所以呢?你将他们叫来有什么用?”杜云娘扫了一眼这几个男人,都是酒楼里面的,大概是秋音觉得今天参加诗会,特别请来的打手。 杜云娘将自己的邀请函甩在绿衣姑娘脸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绿衣姑娘看见邀请函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你伪造的或者偷的,秋音姐怎么可能会邀请你们这样的人来。” “她高高在上,你们根本都不会认识。” 对于她们而言,秋音来自京城,身份必然是非常高贵的,也是杜云娘根本就没机会接触的人。 杜云娘眉梢一挑,冷看着她们,“照你这么说,你又是如何进来的,我又怎么知道你们的邀请函不是假的?” “别和我们来做比较,我们平日里就能来这里吃饭,你们呢?只能在自己的破房子里面吃米糠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他们都丢出去。”绿衣姑娘又对那些打手指挥道。 打手们听了之后,就上前动手。 他们第一个要抓的人是杜云娘,只不过他们没有碰到杜云娘,手上都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了一下。 那个打手顿时疑惑看着杜云娘,“你打我?” 杜云娘淡然回头看了沈东阳一眼,“天地良心,我可不会搞偷袭。” 沈东阳嘴角一抽,她就是这样报答她的不成? “不是你还能有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打手声音粗狂,这一声吼出来,福宝立马就哭了。 福宝一哭,沈东阳也懒得再看戏了。 他起身到打手面前,面色森冷,“找死?” “嘿,你个小白脸,怎么,想拿鸡蛋碰石头?”打手挽着衣袖,上前直接撞到沈东阳。 沈东阳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神色如常。 “让开,你再不让开当心我连你都打。” 沈东阳这无惧的神色让打手没有面子,不由得温怒道,“你不走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拳头下去,沈东阳闪开了。 沈东阳迅速抓着打手的手,稍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对方的骨头都裂了。 “啊!你……” 打手痛得面色涨红,他盯着沈东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轻易地弄断了骨头。 “还不滚?” 沈东阳悠然坐下,不紧不慢看着其余几个打手,那几个打手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得身子顿时发软。 赶紧灰溜溜逃了。 两个姑娘看见这种情况,也想要赶紧逃走,谁知道被杜云娘给拉住了。 “要走可以,和我道歉。” “道什么歉?我们又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你还想和我们两个计较不成?” 另一位白衣姑娘看着杜云娘,颇为委屈的样子,“这若是要怪,只怪你们穿成这样就进了酒楼,谁知道你们什么身份。” 杜云娘低头一笑,“所以呢?就因为我穿着破烂,在你们眼里我们就高攀不起你们是吗?” “你们倒也挺看得起自己的,我可看不起你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主。”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欺软怕硬?给你脸了是不是。”绿衣姑娘还是恶狠狠瞪着杜云娘,她想着实在是不甘心。 第八十章 莫不是混进来偷吃的? 杜云娘这话也确实是实话,她以前就是个书虫,所以没事干的时候都是蜗居在家里面,哪里懂这些外行门道。 只不过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被生活所迫,才利用自己的长处挣钱的,对生意上的事情,就算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也看过不少成功人士的分享。 大概也就能知道个所以然。 “掌柜,既然事情已经谈成,我就先走了。”杜云娘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加工过的菜又端了出去。 “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被欺负了吗?”福宝担心道。 “被欺负?我可不会被轻易欺负。”杜云娘笑眯眯的,又道,“你娘我啊,谈了又一笔大生意,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以后,我们至少能进账这么多。” 杜云娘说着就伸手比了个二出来。 福宝和水生都眨巴着大眼睛,“二十两吗?” “再猜!” 沈东阳也皱眉,“瞧你这么高兴,那是二百两银子?” 杜云娘瞪了沈东阳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为了二百两高兴得忘形的人不成?” “总不能是两千两吧?”沈东阳这么说着,却是不信的。 杜云娘轻咳了一声,尴尬道:“咳咳,那倒没有,不过掌柜的要是能把生意发展到全国,就必然有了。” 水生和福宝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两,别说见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娘,两千两是多少银子呀!” “嗯……”福宝的这个问题还真的难到杜云娘了,她思索了一阵,便道,“就是很多很多银子。” “那我们岂不是也要发财了?”水生凑到杜云娘耳朵边,轻声道。 杜云娘有些无奈的叮嘱道,“宝啊,是两百两,不是两千两,没那么多,你们可别到处去说了。” 哪怕是两百两,水生和福宝两个人都高兴得不行,唯独沈东阳,始终冷着一张脸。 二百两也当真是不少了,杜云娘怎么会一下子谈成这么大的生意? “这生意你怎么谈的,钱有这么好挣?” 杜云娘本来高兴吃着东阳,被沈东阳这一质问,她的脸也沉了下来,“怎么,我有说过银子好挣?我怎么谈成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一不偷二不抢的,光明正大自己挣的。” 沈东阳瞧着杜云娘已经有了怒火,后面的话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打量了杜云娘许久。 一个月两百银子的收入,别说是在村子里,就是在镇上,也找不出几家这样的大户,杜云娘这银子来得实在是蹊跷。 她别是被人给骗了吧?! “你别偷偷打量我做了些什么,我只是将我厨艺的食谱教给了这家饭馆的掌柜,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我每个月可以拿到这么多银子,多也不会多太多,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当然,除非这饭馆倒闭了。” “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双手干干净净挣钱,挣多少我都高兴,都是我该得的。” 杜云娘逮着机会就对沈东阳一顿说。 沈东阳低埋着脑袋,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敷衍道,“你说的对。” 因这菜是杜云娘自己重新做的,所以他们吃了个光盘行动。 吃饱喝足后,水生和福宝才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往外面走。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参加诗会的一个大酒楼。 据说这酒楼,和秋音家有点关系,也是县城最大的酒楼,三层楼,每一层楼都非常宽,占地面积至少在三亩以上。 今日酒楼没有营业,都是在为诗会做准备。 这也是杜云娘和水生,福宝第一次进这种大酒楼。 水生不由得发出阵阵感叹声来。 看上去,就和村姑进城一样。 他们刚进酒楼,秋音就赶紧前来迎接,“诗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还请嫂嫂和东阳哥哥先去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吃些东西。” 秋音将杜云娘和沈东阳他们都带到了二楼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着,这位置是极好的,一眼就将县城的风景尽收眼底。 加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烟火气,白天看上去就已经很美了,若是晚上,只怕更加了得。 秋音拆人上了许多糕点,还有茶水,还有一些吃食。 看着桌上的吃食,水生摸着自己的肚子,“早知道刚才就不去饭馆吃饭了,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 “没事,现在吃不下可以等待会儿饿了再吃,我们在这里可不是只待一会儿。”杜云娘安慰道。 不过看着桌上的这糕点,极好吃的样子,杜云娘就忍不住拿了一个吃的。 “哟,这不是早上在菜市场卖菜的村妇吗?怎么这会儿还来这酒楼了?莫不是混进来偷吃的?” “我看应该也是,要不然她们怎么能来参加这种诗会。” 她这刚吃了一口糕点,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杜云娘将糕点放进嘴里,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两个年轻姑娘,左不过十五岁的样子,但是说出的话来,是真的没有素质。 她起身,将两个小姑娘拦下,声音一沉,“道歉!” 绿衣姑娘见了杜云娘身上穿的还是破的棉衣,眼里都是鄙夷,“道什么歉?破村妇,穿成这样也好意思进这种酒楼。” “也是,今日是酒楼办诗会,你可以找机会溜进来,若是平常,恐怕这酒楼外面你都不好意思站。” 杜云娘双眸立即沉下来,“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没素质的,你爹娘是只负责将你养这么大,却不负责教你怎么做人不成?” “你什么意思?辱骂我就算了,还敢辱骂我爹娘?我看你这个老女人才是没爹娘教养的,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呵,这两个就是你的孩子吧?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在告诉你孩子,他将来也可以这样不成?” 绿衣姑娘气呼呼的,她可从来没有被谁这样说过,今日杜云娘是第一个。 她自然气得不行,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首先,我们也是凭着邀请函进来的,其次,我不会教育我的孩子上前就议论别人的是非,你是穿的比我们干净,但是你的心,却未必有我们干净。” 杜云娘也是同样被气得不轻,她竟然被叫老女人? 她老吗? 分明也才二十来岁。 “我今日和你拼了,你竟然说出这些丑陋的话来。”绿衣姑娘骂着就要直接上手,谁知道她的双手直接被杜云娘给抓住了。 第八十二章 报名参加诗会 “道歉,若是不道歉,就只能秋音姑娘来解决了。” 杜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好糊弄的,这两位主,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攀上了秋音,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罢了。 “秋音姐姐的名字你也配提?你给她提鞋都不配。”绿衣姑娘厌恶瞪了杜云娘一眼。 “绿芙,白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秋音走了过来,她端庄大方,一尘不染。 “秋音姐姐,是他们欺负人在先。” 绿芙上前,就在秋音面前告了杜云娘一状,杜云娘神色微凛,这额人先告状的戏,她还演得挺像。 “绿芙 不得无礼。”秋音随即呵斥了绿芙一句。 然后她又才对杜云娘道,“嫂嫂,可是她们两个惹你不高兴了?” “她们说,我给你提鞋都不配。”杜云娘淡然的将绿芙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秋音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来,她呵斥绿芙,“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我嫂子。” 绿芙低着头小声嘟囔道,“我这也不知道她是你嫂子啊!谁叫她穿成这个样子的,这走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你们认识的。” 秋音又佯装宽慰杜云娘,“嫂子,那日我不是提醒你,让你穿好一点的衣裳吗?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也难怪她们两个会将你们认错。” “这件事情是我没有管好他们,还希望嫂子看见她们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原谅她们吧!” 秋音装得尤其大度,她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沈东阳。 她这话的意思,别说杜云娘了,就连水生和福宝都听得出来她的讽刺。 杜云娘也只是淡然笑笑,“她们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可以歧视人?她们歧视的何止是我?她们歧视的是穷人,觉得穷人不配来这种地方,我不会为她们的无知买单的。” 秋音没想到杜云娘会突然这样说,她还以为她会顺着她给的台阶下。 “嫂子,这件事情确实是小事情,她们也确实错了,但是也没有到咄咄逼人的地步吧?” “咄咄逼人?我只是让她们和我道歉就是咄咄逼人了?” “秋音姑娘,你若是不想让我们来参加这诗会,你可以明说,没有必要假惺惺给我递邀请函,然后在这里左右为难我,你先搞清楚事情真相,我们才是莫名其妙被污染的人。” 杜云娘目光灼热,看得秋音一阵脸红。 她看向沈东阳,“东阳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和我嫂子道歉。” 秋音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对绿芙和白容呵斥道。 绿芙还不甘心地瞪了杜云娘一眼,然后才不情愿道,“是我错了。” “错在哪里了?”杜云娘追问。 “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说你错了,就总有原因吧?” “我不该辱骂诬陷你。” 绿芙不情愿说了之后转身就离开,白容也立马追了上去。 秋音也缓和了一下情绪,就笑对杜云娘道,“嫂子,诗会快开始了,在三楼,如果你们歇息好了,还劳烦你们上来。” 随即她也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拳头握得死紧,她从来没有想过,对付杜云娘一个山野村妇,还这么困难。 她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和常悦公主说她会搞定杜云娘,让沈东阳早日回京城的。 可谁知道这个杜云娘竟然这么聪明。 沈东阳还处处维护着她,他们两个这样分明就是恩爱夫妻 哪里是传说中关系恶劣的样子。 秋音当真是越想越气,想在诗会上的时候好好折辱杜云娘一翻。 杜云娘出身农门,定然是不识字的。 杜云娘和沈东阳他们稍微坐了一下,也领着水生福宝上了三楼。 诗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其实就是一些读书人的交流会罢了。 杜云娘他们刚到三楼,就听见台上敲着锣声,“大家都安静一下,我有事情宣布。” 听见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舞台。 “诗会如果只是让大家交流就太无聊了,所以我们又想了个法子,让参加诗会的人比赛,三局两胜,谁赢在最后就是赢家,前三名还有礼品哦!” 礼品? 杜云娘微皱着眉头,她倒是挺好奇这些礼品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她对参赛不敢兴趣,她走到沈东阳面前,撺掇道,“要不然你参加?” 沈东阳不满地睨了杜云娘一眼,“我没有这么无聊。” “可是你人都来了,就进去帮帮我吧!”杜云娘这话里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她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人,突然说这种话,她自己都差点没吐了。 福宝和水生也齐刷刷看着沈东阳,“爹,我想要礼品!” 沈东阳无奈扶额,“行,爹去参加。” 沈东阳这才去报名没多久,秋音就走了过来,“嫂子 你为什么不东阳哥哥一起去参加比赛?” “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了,怎么 你这诗会还有强迫别人参加诗会的道理不成?” 杜云娘可不是秋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尽管她之前认了错,但是她说的话,杜云娘也都记在心里。 她表演的痕迹略重,而且还总是急着看自己出丑。 所以她拙劣的演技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秋音尴尬笑笑,“我没有这个意思,既然嫂子不愿意参加就罢了,我还想着嫂子和东阳哥哥都一起参加的话,拿礼品的几率都高一些。” “这第一名可是十两银子,第二三名也都是银子,就这样错了多可惜。” 杜云娘抓到了字眼,她看着秋音,问道,“我参加!” 能让她折腰的人,除了银子,就没有别的了。 秋音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她笑道,“还是嫂子懂事。” “嫂子既然参加了,我肯定也得参加才是。”秋音乐呵呵的跟着杜云娘去报了名。 这边在报名,而另一边则是已经开始了比赛。 沈东阳连胜三局,其余的人见他神色淡然的样子,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什么人了。 因沈东阳连续赢了三局,就可以在台下休息。 他在下台的时候,还特别看了杜云娘一眼。 第八十三章 叫人笑话我妻管严 沈东阳看杜云娘的眼神就像是在求夸奖一样,只不过现在杜云娘可没有心思搭理他。 杜云娘想要拿奖其实并不难,毕竟她也是大学毕业出来的,那些知识在还给老师,也还是记得一些的。 她就不信诗仙诗圣的诗都会输。杜云娘站到台上的时候,台下许多人都哄堂大笑,觉得她穿得实在是丢人。 杜云娘微微皱着眉头,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将棉衣脱了,她倒不是怕别人笑话,只是觉得沈东阳说的话好像没错。 她就这样穿着,那她当时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缝制这身衣裳。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作罢。 三局,杜云娘了两局,她走到台下和沈东阳坐在一旁,在等下一个赢了的人,最后的第一二三名将在她们之间选出来。 杜云娘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诗会和沈东阳坐在一起,他们两个还都赢了。 水生和福宝也坐在一狼 旁给杜云娘鼓掌,他们都觉得杜云娘很厉害。 沈东阳却看着杜云娘,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记忆中毒 杜云娘是不识字的,又怎么会作诗,且还将赢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字的,还会念诗?” 杜云娘心里咯噔一下,她把这茬给忘了,书里面原主啥也不会,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现在却突然会作诗了,沈东阳不怀疑才怪。 可是这种事情她也压根就没有办法和沈东阳解释,她总不能告诉沈东阳说是她不是属于这里的吧! 那她估计沈东阳会连夜带着福宝和水生逃走,觉得她是个怪物。 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迷信的,信鬼神之说。 杜云娘绞尽脑汁,才冒着被沈东阳发现的风险道,“是我自己偷学的,只不过不想让你们知道。” “偷学?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沈东阳根本就不信杜云娘的说法。 “我一直都很好学啊!以前都是装的而已,我如果不装,我的家庭你也知道,可能直接不让我去学了。”杜云娘低着脑袋,说得可怜巴巴的。 水生在一旁戳了戳沈东阳,“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她是你媳妇,是我们的娘。” 沈东阳这才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质问杜云娘,而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问这么脑残的问题了。 “那个……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沈东阳又解释道。 “没事,我又没有放在心上。” 杜云娘表面装得大度,什么都不计较,但是在心里,早就有无数匹马翻江倒海了。 要不是见现在人多,她早就扯他的耳朵了。 杜云娘这边刚和沈东阳在聊天,另一边就已经比完了。 胜出的人,还真的是一点没出杜云娘的预料,是秋音。 他们三个人站在台上,要开始决赛,秋音倒是很诧异,苏云娘是怎么赢了比赛的。 “嫂子,你不是不识字吗?怎么还赢了?”秋音脸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有针对杜云娘的痕迹。 杜云娘也只是淡然笑了笑,“你知道我不识字还让我参加比赛,心里怎么想的?” “这……”秋音倒是被堵 杜云娘这一句话问得秋音脸色发红。 “我识不识字我也赢了比赛,和你们站在一起了。” 杜云娘笑得淡然,可是秋音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开始吧!谁和谁先比?” 杜云娘没有时间和秋音浪费,直接开始比赛,反正这诗会她越来越觉得无聊。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三人比赛,沈东阳和杜云娘是夫妻,她们两个都是前三,都可以拿奖金,所以她现在压根就没有什么胜负欲。 反倒是秋音,一直想着要赢杜云娘。 所以最先开始比赛的人就是杜云娘和秋音,规则是根据各自不同的题目写三首诗,不署名让几个老先生挑选,谁的入选多谁就赢。 得到题目后,杜云娘想都没有想,直接落笔就写,题目分别是以风,雨,雪来写三首相关的诗。 杜云娘都已经写完上交了,秋音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写。 在看见杜云娘这么快就写好之后,她气得直跺脚,只好加快速度。 台下的人都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他们开始的时候觉得杜云娘穿着破烂,必定不是识字之人,可现在看来,她不仅识字,还很厉害。 来参加诗会的人,没几个不知道秋音是来自京城大户人家。 对于他们来说,从京城那个地方来的人,都是非常不简单的人。 所以她们都觉得秋音应该很厉害才是,多少人上赶着巴结秋音。 可现在看来,秋音竟然还不如一个山野村妇。 秋音自然也是听见了台下那些议论声的,让她很下不来台,她将自己的诗歌交上去红后就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她还偷偷看了杜云娘一眼,谁知道她气定神闲站在哪里,好似没将这比赛放在心上一般。 结果不出任何意料,赢的人是杜云娘。 沈东阳站在一旁看着杜云娘,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秋音羞愧站在一旁,心里却在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讨回一局,她怎么能就这样输给杜云娘这个村妇。 因沈东阳放弃比赛,自愿第三,所以杜云娘便拿了第一得了十两银子,而沈东阳第三,三两银子。 她们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杜云娘就朝沈东阳伸手。 沈东阳佯装不知道杜云娘想要什么,便道,“娘子怎朝我伸手了?” “少卖关子,你的奖金呢?还不上交!” “我身为个男人,好不容易有个三两银子傍身,你就给我拿走了?这要是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我妻管严。” 沈东阳还非常不情愿的样子,杜云娘可没心思听他在这里卖关子。 “家里吃喝拉撒,大小事都在我在管,银子交给我不过份,况且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你可不缺钱,但还是要扮做穷人,怪谁?” 杜云娘见沈东阳不主动给,索性就自己上手,将沈东阳挂在腰间的钱袋给扯到自己手上。 “嫂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东阳哥哥自己挣的银子你都给拿走做什么?哪里有你这样做妻子的。” 第八十四章 当众跳惊鸿舞 “在京城,都是媳妇听相公的,你倒好,还管起相公的收了。” 秋音自认为自己替沈东阳说了好话,所以高兴得不行,盼着沈东阳夸自己两句。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东阳冷冰冰的声音从秋音头顶传来,秋音顿时懵了,她不知道沈东阳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东阳哥哥,我可是为了你好。”秋音还委屈巴巴看着沈东阳,就好似他不该那样说一般。 “如果你真为我好就闭嘴,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你不懂!” 秋音还是觉得沈东阳被灌迷魂汤了,“东阳哥哥,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你这个坏女人,是不是想破坏我爹娘的关系?”福宝实在忍不住了,就上前气势汹汹瞪着秋音。 “我……”秋音对福宝这话尤其生气,但是她还是为了讨沈东阳开心,就又道,“福宝,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不惯你爹爹被欺负。” “什么我爹爹被欺负,我娘哪里欺负他了?你还跑来替他说什么话,我爹心里只有我娘,你就别想着打他注意了。”. 福宝年纪虽然小,但是说话却是条理有清晰,秋音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杜云娘得意看着福宝,伸手牵着福宝的手,笑得欣慰,“福宝真懂事!” 秋音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整个一个四不像,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杜云娘冷着眉头,“秋音姑娘,既然比赛已经结束,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杜云娘不想过多纠缠,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就知道,秋音今天叫她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只是秋音没有想到的是,她自己反倒出了丑。 “等等,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晚点的时候,有舞蹈比赛。” 秋音立马扯着杜云娘的衣角,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了。 杜云娘:“……” 这个秋音,为了看她出丑,事情还真挺多的。 本来杜云娘是不愿意的,但谁知道福宝却突然道,“娘 你真的会跳舞吗?我还没有见过娘亲跳舞的,我好想看啊!” “福宝!”水生知道秋音肯定是又想搞什么了,所以他低声了一声。 福宝立马就闭嘴了。 杜云娘看着福宝失望的样子,她就道,“我可以参加。” 秋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上下打量着杜云娘的穿着,总不能穿成这个样子比舞吧! 她就又道,“嫂子,要不我先借你一件衣裳吧!” 杜云娘一记冷眼过去,“不用!” 秋音立马点头,“那……好吧!” 跳舞是她强项,而杜云娘是就算会跳舞又如何?但是她这个年纪了,骨头也硬了,挑不出柔美的感觉了吧! 秋音心里是这样的。 “那嫂子你准备一下,跳舞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秋音说着就走了。 沈东阳看着秋音离开的背影,就蹙眉,“你明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答应跳舞又不是因为她,不过话又说出来,她那么想看我出丑,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自己赢了我这个村妇她面上有光不成?” 这倒是杜云娘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觉得有光就行。”沈东阳就这样一句,便牵着水生和福宝的手往刚才的位置上走去。 福宝还不忘回头对杜云娘加油打气。 杜云娘冲福宝笑了笑,她并不在乎输赢,她之所以比赛,一是想让福宝和水生看看,他们的娘有多厉害,二是确实想杀杀秋音的威风,让她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比过她。 她的骨头确实没有了柔软度,但很灵活,可以跳一些比较有力道的舞。 杜云娘开始搜索自己的 曾经学过的舞,有没有比较有力量又不失温柔的。 杜云娘稍微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排练了一下,挑了一两遍,因为跳舞比赛是秋音临时添加的,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用现成的。 比赛开场的舞就是秋音跳的,她换了身轻盈的衣裙,跳得轻飘飘的犹如仙女下凡。 台下一片掌声响起,秋音不由得朝杜云娘挑眉,表示炫耀。 谁知道杜云娘根本就内样搭理她。 秋音瞬间觉得脸色没有面子。 她从台上下来,就开始安排人跳舞,跳舞都是一比一跳,其他人跳得怎么样,秋音根本就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和杜云娘的这一场比赛,她必须得赢。 想到这里,秋音的拳头就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些。 最后的一支比赛,就是秋音和杜云娘。 杜云娘坐在沈东阳旁边,站了起来,秋音看见杜云娘还是穿着这身棉衣,不由得讥讽一笑。 杜云娘上台后,秋音走到她面前笑眯眯的,佯装在替她整理衣角,实际上却笑道,“没有穿出去能见人的衣裳就不要穿出来丢人现眼的,你跳舞穿这种衣裳,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跳的。” 他们两个的话,只有她们可以听见。 杜云娘将秋音的手拿开,也同意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随即她就走到舞台边上,将的棉衣脱下,直接丢到了沈东阳身上,她衣裳一脱,曼妙的身材在她穿的衣裳上显得尤其风情万种。 沈东阳一时半会都看呆了。 杜云娘脱掉鞋,走到秋音面前,笑眯眯道,“我看起来漂亮吗?” 秋音不可思议看着杜云娘,“你……你什么时候换的衣裳?” “这重要吗?还是秋音姑娘你觉得自己逊色了?”杜云娘嘴角微微往上有一勾,加上她妩媚的腰姿,台下的人顿时开始鼓掌。 “别想了,要我是你,定然会努力提升自己的见识,而不是把自己拉到深渊里面去。。” 秋音呆了好久,她竟然有点听不懂杜云娘的这句话。 比赛开始,是杜云娘先跳的舞,她跳的惊鸿,惊鸿舞本就是气势恢宏的舞,很少有人能跳的,但是杜云娘每一式都跳得特别好。 台下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一点。 秋音在一旁都看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杜云娘竟然能跳这种舞。 加上她今日的穿着,简直就是为这支舞量身定做的。 第八十五章 给她提鞋都不配 “秋音姑娘,到你了。” 杜云娘凑到已经看呆的秋音面前,低声提醒道。 本来秋音还信誓旦旦的觉得自己一定会赢了杜云娘的,但是现在看了杜云娘跳的舞之后,她却没了底气。 可她到底是从富贵人家出来,从小经历了事情见过的世面也很多,所以她还是可以保持镇定去比赛的。 她淡然冲杜云娘笑了笑,“我记得,不用你来提醒。” 随即她便翩若惊鸿般走上去,她为了跳舞,专门换的衣裳,淡粉色的裙子,和杜云娘自己缝制的衣裳是没得比的,但是穿在她身上,这衣裳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秋音常年练舞,所以她身体的柔韧性很好,她跳的舞是非常柔软的。 跳得其实是不错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大家见过杜云娘的舞之后,加上对她的期许更加高了一点,所以她的舞,鼓掌的人并不多,有的人甚至还表现出了失望。 所以在跳下半段的时候,秋音一时分了心,直接摔倒,扭伤了脚。 她这一摔倒,舞台下面顿时起了轩然大波,都觉得秋音这个身份对跳舞应该是非常熟练的,不应该出这种错误。 杜云娘蹙着眉头,对台下那些人呵斥道,“行了,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自己来做未必好多少。” 随即她上前,想要将秋音扶起来,秋音将她的手甩开,自己站了起来,她强忍着脚上的疼痛,看着杜云娘,“你现在心里应该很高兴吧?” 杜云娘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就问道,“你说什么?” “我现在摔倒出了丑,最大的获益者就是你,难道你不高兴?” 秋音撅着嘴,一股特别不服气的样子看着杜云娘,她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想让沈东阳看见她的好,谁知道今天全部都被杜云娘破坏了。 她当初就不应该邀请杜云娘来。 而杜云娘听见秋音说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好笑,“你摔倒我没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也没有想必须要赢你,如果你不挑衅我,我根本就不会跳舞。” “你看不起我,欺负我在先,就要承受得住我的反击,更何况我还没有做什么,你就自己落后了,怪我是没用的。” “你喜欢沈东阳,就用1正当的手段,何必这样背地里搞事情,觉得我这不会,那不会,但是实际情况是,我会的东西,永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杜云娘说完之后,就朝着秋音落落大方的笑了。 秋音看着杜云娘的笑,有那么一刻,她竟然觉得杜云娘挺好的,至少和传言中那个苛待孩子只顾自己的杜云娘,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 杜云娘又朝着秋音伸手,“我扶你下去。” 秋音犹豫着,想伸手又不想伸手,她今日受的屈辱都来自杜云娘,杜云娘看出她心里别扭的想法,就道,“你既然不愿意,就自己走下去。” 她刚想把手伸走,秋音的手就伸了过来,她还威胁道,“不要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喜欢你接纳你,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秋音说得尤其坚定,与其说着话她是说给杜云娘听的,倒不如说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杜云娘也只是淡然笑笑,“没指望你会喜欢我。” 在书中,秋音虽然恶劣,但是她也是个被女主利用的人罢了,所以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人。 因为喜欢沈东阳,女主就利用秋音这把刀来对付其他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原书里面,她在女主常悦公主的眼里,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恶毒原配而已,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在她身上。 那现在秋音突然来到这里针对她,又是为什么? 现在剧情已经走偏了,那秋音到底是自己来的,还是常悦已经注意到她,让秋音来对付她的? 杜云娘现在心里面有很多迷云解不开。 原书里面,常悦是个大善人,和沈东阳相识相知,也不介意他有两个孩子,更加不介意成过亲,和他一起共度难关,最后沈东阳铺十里红妆娶她。 可现在因为她来了,她不是原主,所以不会做出原主才做的糊涂事,如果她和常悦认识相处之下,会不会改变常悦对她的看法? 从而和平相处? 杜云娘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要不然她也是真的不愿意勾心斗角的。 “你走不走?”秋音突然打断了杜云娘的想法,杜云娘这才从自己不靠谱的想法中走出来。 常悦在书里是善人,但是也杀了不少人,说她善,也不过是在她的立场看问题罢了。 她拉着秋音往前走,她问道,“你是从京城来的,你认识常悦公主吗?” 秋音后背一僵,直接道,“不认识!” “她也在京城,你也在京城,你说不认识,只会暴露自己来这里的想法。” 杜云娘这话压根就是唬秋音的,谁知道她不经虎,就厉声道,“认识又如何?人家是公主,我是什么身份?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杜云娘还是在泰然自若的挖坑,“沈东阳也是摄政王,你不也认识他?” “你这次来找沈东阳,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他老家在这里的?” 秋音有点心虚不敢看杜云娘,就支支吾吾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行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了。” 秋音又是不可思议看向杜云娘,“你怎么知道的?” “和你有关系?” 杜云娘让秋音坐下后,就直接走到了沈东阳面前,“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沈东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这个时辰了,我们今天晚上找个客栈住下吧,也带水生和福宝玩一下。” “过两日就是下元节了,所以这两天晚上,县城都尤其热闹,既然来了,就好好玩耍一下。” 本来杜云娘是觉得在县城开销很大,所以准备拒绝的,但是沈东阳又把水生和福宝给扯了出来,加上水生和福宝那两双眼巴巴的眼睛就跟会说话一样。 可怜兮兮看着她,她就算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 第八十六章 拿十两银子堵石 “好了,你们不用这样看我,玩一晚上就玩一晚上,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反正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 杜云娘拼命挣钱,存钱,为的就是水生和福宝,如果她们两个都不开心的话,她存着这银子也没有意思。 水生和福宝见杜云娘答应了,就道,“娘,你蹲下来一点。” “你们神秘兮兮的想要干什么?”杜云娘笑着就蹲了下来。 福宝和水生一人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娘这么好,我们送娘一个亲亲!” 杜云娘心里甜得跟吃了蜜似的,她刮着两个孩子的鼻梁,“小精灵怪!” 沈东阳也蹲下了来,指着自己的脸颊,“爹爹呢?” “爹爹还在考察当中!”水生笑眯眯的,就是不肯亲沈东阳。 沈东阳哀怨看着水生,“你们心里就只有娘,没有爹!” “行了,和孩子计较什么?”杜云娘瞥了沈东阳一阳,嗔怪道。 沈东阳又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颊,“要不然你代替孩子们亲我一口?” 沈东阳突然这样说,杜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还烧得像什么样子,她白了沈东阳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害臊!” “在自己媳妇面前,害什么臊!” 杜云娘:“......” 沈东阳这话,她竟然还不能反驳? “行了,得赶紧去找客栈去了,懒得和你浪费口舌。” 杜云娘牵着福宝和水生就往外走。 沈东阳也立马跟着,抓住了福宝的手。 他们四个人,一大一小在街道上走着,看上去尤其温馨。 杜云娘找了个合适客栈,一个晚上五两银子。 杜云娘那叫一个心疼,这还是她第一次住客栈。 水生和1福宝进到房间之后,总觉得稀奇古怪的,看什么都要看好久,还要讨论一下。 杜云娘就坐在床上,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了自己挣钱的动力,就是为了看见他们这么开心的笑。 “爹,娘,现在外面好多人啊,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们想出去玩!”水生站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外面的人流,街道两边都是灯笼,所以整个街道是都亮堂堂的,看上去尤其好看。 “去,马上就去。” 杜云娘这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但是她又不想扫水生和福宝的兴致,就从床上艰难起来。 “要不我带他们出去玩,你就在客栈休息一会儿。”沈东阳心疼看着杜云娘。 杜云娘立马摇头,“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浪费,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沈东阳又重复了一遍,“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杜云娘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不应该说这句话。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她索性就打开门,带着水生福宝出去了。 县城的晚上看上去确实要比白天好看许多,白天看不见的繁华,晚上全部都可以看见,白天看不见的烟火气,晚上随处可见的小摊贩在卖东西。 还有耍杂耍的,说书的,赌蛐蛐的,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都是水生和福宝第一次见,所以他们都很稀奇。 福宝拉着杜云娘和沈东阳他们就走进了一处特别拥挤的人群中,挤进去都花费了好大力气。 杜云娘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进去之后才看见,是赌石的。 这倒还是杜云娘第一次遇见的赌石的,但是她对这个并不陌生,可是她不在行,她只知道如果赌对了,会赚死。 “福宝,你拉着我们进来看这个做什么?” 福宝让杜云娘弯下腰来,她踮起脚尖,凑到杜云娘耳朵边,低声道,“娘,我知道那块石头里面有翡翠。” 福宝说着,还偷偷指了旁边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头。 杜云娘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捂住福宝的嘴,“福宝,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福宝将杜云娘的手掰开,“娘,我没骗你,你信我!” “你想让我也加入进来?”杜云娘这才明白福宝的用意。 福宝点头,“是,你相信我,肯定没错。” 杜云娘看着福宝殷切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赌那块,可福宝偏说那块。 她咬了咬牙,就拿出十两银子给福宝,“你拿去玩吧!” 福宝接过银子,随即笑眯眯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然后她就小跑过去,把银子放到了那块石头旁边。 这块石头今天晚上都还没有人赌过,众人见福宝放了银子过去,不由得嘲笑道,“小孩子,拿着父母给的银子出来玩,可不能乱玩,回去会被打小屁屁的。” 这句话引起了哄堂大笑,福宝的脸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杜云娘将福宝拉到自己身后,“银子是我给的,我就是她娘,你们想说什么?” “你就是她娘?看你这一身穿着,应该是村子里面的村妇吧,拿出十两银子来赌石,大手笔啊,就怕你们赌输之后,没有地方哭鼻子!” “废话少说,我们就赌这块?你们赌不赌?不赌就算了。” 众人摇头,“以我赌石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块石头没用。” “那你废什么话?不赌就安安静静的,别以为自己长了张嘴巴就可以随便嘴别人,嘴是让你拿来说话的,不是让你吃屎的。” “你个村妇怎么说话的?” 那男人被杜云娘这样说,愤怒看着她,差点还想动手。 沈东阳突然出现,将杜云娘和福宝护在身后,“欺负女人?” “你又是谁?” 来参加赌石的人,大多数都有钱人家的公子,所以看见杜云娘和沈东阳的穿着,并不觉得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男人伸手就想推沈东阳一把。 谁知道直接被沈东阳抓住手,压根就动弹不得。 沈东阳稍一用力,对方就痛得哇哇大叫。 “道歉!” 男人痛得不行,可是让她和杜云娘一个女人道歉,他又实在是觉得丢脸,就摇头,“我没错!” 沈东阳又用力了些,“如果不道歉,你这手等着断骨头吧!” 男人实在是痛得不行了,立马大声道,“我错了!” 第八十七章 拉一个垫背的 沈东阳这才将男人的手给放开,男人立马走到一旁去,连看都不敢看杜云娘一眼。 “还有人赌吗?没有人赌我就开石了。” 在众人都摇头之后,那摊贩就开始开石头,这次一共有五个石头需要开。 前四个全部打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福宝押的那块是最后开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知道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样的。 只见那摊贩慢慢将石头打开,开始的时候,看上去和普通石头没有两样,杜云娘本来也没有抱希望。 这种赌石的,很多都是骗子,要么就是靠运气。 可是石头打开的时候,众人都傻眼了,只有福宝高兴得跳起来,“娘,你看我说对了吧,这石头里面就是翡翠。” 杜云娘都觉得尤其神奇,她看着里面的翡翠,微微愣了好久才回过神的,“真的是翡翠?” “真的!”福宝又重复了一句。 福宝说着就上前,想要将石头拿过来,谁知道被那摊贩推了一把,“这石头是我的,你拿做什么?” 福宝被推倒在地,直接哭了,“娘,他不给我们石头了,明明我们就猜对了。” 杜云娘把福宝拉起来,看着老板,“这石头我们给了银子参加了赌石,按照这个行业的规矩来,不管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是我们的,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那摊贩直接将十两银子丢到杜云娘身上,“银子你拿走,这石头是我的。” 说着他抱着石头就想走。 杜云娘微皱着眉,上前就将摊贩拦在面前,“这翡翠成色不错,至少也值上万两银子,你既然拿出来赌了,就得接受这个后果。” “什么接受这个后果,我现在反悔了不行?你知道挣钱,难道我不知道挣?”摊贩直接就要赖皮,他想要推开杜云娘,抱着翡翠赶紧走。 沈东阳上前,就将他手上的翡翠拿了过来,“你现在反悔也是没有用的,做生意就该有契约精神。” 摊贩没有想到沈东阳一不主意就将自己手上的翡翠给拿走了,他手上空落落的,他怒瞪着沈东阳,“还给我!” “已经到了我手上,还想拿回去?这个世界上拿来有这么好的事情。”沈东阳转身拉着杜云娘就准备和水生福宝离开。 谁知道那摊贩看准了机会,上前就把福宝抓了过来,他用手掐着福宝的脖子,威胁道,“你把翡翠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小姑娘,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福宝贝摊贩挟持着,她立马就哭了起来,“爹,娘,救我!” 但是又因为被掐着脖子,根本就喊不出什么声音来。 杜云娘的脸都吓白了,她盯着摊贩,“你这样做,是要去坐牢的。” “银子没有了,坐牢就坐牢,但是我怎么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摊贩现在已经红了眼,早就没有了理智。 在场的人看着也都唏嘘不已。 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赌石老板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人。 “你挟持我,用我的命来换福宝的命。”杜云娘因为福宝被挟持,没有丝毫理智。 她企图上前,用自己换福宝,被沈东阳拉住了。 沈东阳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威胁,他面色森严看着摊贩,“不想死就把孩子放了。” “凭什么要放?把翡翠给我就放,否则就给她收尸吧!” 沈东阳上前,手上也拿着翡翠,他将翡翠放在地上,“翡翠我给你,你把她放了。” 摊贩一看见翡翠在地上,立马就松手,冲过来想要抱着翡翠,沈东阳速度很快,将福宝抱在怀里,又一脚将摊贩踹飞,自己再将翡翠捡起来。 被踹飞的摊贩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吐血了,沈东阳抱着福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他。 “行业的规矩就是如此,做人贪没问题,但是如果因为贪,让自己坏了良心,那便是大问题。” 他转身,就走到杜云娘身边。 杜云娘伸手抱着福宝不停的安慰,福宝替杜云娘擦眼泪,“娘,我没事了,你别哭了。” 杜云娘也很很快露出了笑脸,“没事了没事了。” 沈东阳也伸手拍了拍福宝的脑袋以示安慰,福宝反而笑道,“爹,娘,这翡翠能卖很多钱吧?” “嗯!” “既然能卖很多钱,就没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福宝也不想看杜云娘和沈东阳担心自己的样子,反而反过来安慰他们。 杜云娘心里五味杂陈的,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了,先她一这样说,心里更加觉得酸涩,“福宝真乖!” “娘,那里有炒年糕,我要吃炒年糕。”福宝看见吃的,就挣扎着要从杜云娘怀里下来。 杜云娘没法,就将福宝放了下来。 福宝一下地,水生就上前紧紧握着福宝的手,跟着她一起到卖炒年糕的铺子。 一边走还一边道,“你跑慢些,等会儿摔了可不要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呢!”福宝还朝水生做了鬼脸。 “你啊!总是不听话。”水生对福宝也是又无奈又宠溺。 他们明明一样的年纪,但是水生似乎要比福宝更加懂事一些考虑的事情也要多一点,杜云娘在他身上都看见了大人的影子。 福宝买了两份炒年糕,她和水生一份,沈东阳和杜云娘一份。 “娘,我们把这翡翠拿去首饰铺卖了吧!拿着个大石头,怪沉的。”福宝抬头眯着眼睛笑道。 “好,这翡翠是你开出来的,你说卖就卖了。” 本来杜云娘还想留着给福宝打一个玉镯的,可她既然开口了,她就拿去卖了,把银子存着,到时候给她和水生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路过首饰铺子之后就顺便进去卖了,直接卖了一万一千五百两银子。 他们从首饰铺子出来的时候,沈东阳手上还拿着钱袋子,一万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杜云娘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卖了。 “我们先回客栈吧!拿着这么多银子逛街也不是回事。” “把银子拿去钱庄存着吧!到时候留给水生和福宝。”杜云娘不想花福宝挣的银子,这应该留给她和水生。 第八十八章 要生活费不给 福宝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看着杜云娘,“为什么要存着?我们可以花啊!家里的东西也可以添置不是,且房子那么破旧,也可以建房子。” 杜云娘耐心解释道,“娘知道福宝想住大房子,但是这银子娘想给你和哥哥留着,等你们以后长大了再拿出来。” 福宝摇头,“不要,我和哥哥长大了自己会挣钱,这银子你们拿着,况且那十两银子你给我的,这算来算去,还是你的翡翠。” 福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杜云娘这样想,让她觉得很生分。 她一哭,杜云娘和沈东阳都受不了了,赶紧擦眼泪,“那这样,娘先把一部分存起来,我们身上暂时留五百两如何?以后挣的银子我们也是要存起来的,自己身上可放不了这么多,万一遭小偷了怎么办?” “可是我还是觉得银子放在身边天天看见比较好,万一存着存着存没了怎么办?” 福宝的双眉皱巴巴的,看上去就尤其的担心。 杜云娘轻声笑了笑,“这你大可以放心,钱庄没有这么容易倒的,就算将来倒闭了,我们也可以要求赔偿的。” 福宝这才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就按照娘说的办吧!”福宝只能乖巧点头。 他们把银子放到钱庄之后,杜云娘又领着睡水生和福宝一起去了成衣铺子。 她要给他们买新衣裳,要不然他们压根就内样衣裳穿。 能买新衣裳,福宝和水身份多高兴,杜云娘也尤其欣慰。 福宝拿着一件衣裳到杜云娘面前,“娘,你也买一套衣裳,这件好好看。” 沈东阳在一旁哀怨看着福宝,“你们怎么都只记得娘,不记得爹了?” “你的哥哥在找。”福宝就这样随便敷衍了一句,沈东阳就更哀怨了。 他们一家四口都买了新衣,从成衣铺子出来,他们提着东西就往客栈去。 他们刚走没几步,就碰见了沈雪儿和李桂芝。 看见她们,杜云娘都只想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可对方已经看见了他们,想多躲不掉的。 她索性就大大方方上前。 沈雪儿一见杜云娘他们手上提着这么多的东西,就赶紧上前,“杜云娘,你们哪里来的银子买东西?你们知道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吗?” 杜云娘神色自若看着沈雪儿,“和你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们好歹还是沈家的人,万一你们手脚不干净,干了偷盗的事情,我们该教训还是得教训。” 沈雪儿说得尤其夸张,就好像杜云娘他们真的是偷来的银子一般。 杜云娘森冷盯着沈雪儿,“你满嘴偷盗,依照我来看,是你自己手脚不干净,经常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沈雪儿顿时脸色一沉,“你几个意思?说我手脚不干净有证据吗?” 杜云娘上前一步,目光直勾勾盯着沈雪儿,“那你说我们偷盗可有证据?” “那你们哪里来的钱?”沈雪儿疑惑看着杜云娘,她手上者些东西可花不少钱。 “光明正大挣的,满意了?”杜云娘不想再和她们拉扯,就对水生和福宝道,“我们走。” 沈雪儿将杜云娘拦住,“哪里来的银子?你们挣了银子,难道就想自己私吞不成?” 杜云娘瞬间觉得沈雪儿这话说得极其搞笑,什么叫做她们私吞? “我们自己挣的钱怎么花,是我们的事情,你还扯上私吞了?”杜云娘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雪儿脸色尤其难看。 李桂芝也上前来,帮着沈雪儿,“不是私吞是什么?你们都有多久没有往家里交生活费了?难道不应该交吗?” “应该交吗?”杜云娘看了沈东阳一眼,又道,“交不交你们问沈东阳,和我没有关系。” “东阳,娘知道你对我们有成见,但是再有成见我们都还是一家人,你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彻底脱离关系,这样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李桂芝知道现在和沈东阳来硬的不行,她就换软招了。 沈东阳对此也只是嗤之以鼻,“不彻底脱离关系,我还要等着你们榨干我的血不成?”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好歹也是在沈家长大的,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和她说话?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连长辈都不尊敬了。” “雪儿,住口,东阳本来就对我们有误会,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可是娘,你自己看看,他回来受杜云娘挑拨,现在根本就不和我们来往,你怎么还护着他?” 沈雪儿和李桂芝两个人一唱一和,你来我往的,就差给杜云娘盯在耻辱柱上了。 “行了,你们两个够了。”沈东阳一声呵斥,沈雪儿和李桂芝也立马闭嘴。 “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清楚,你也不是我娘,你将我养大,但是我参军这些年给你寄了多少银子你心里也清楚,你们当初决定养我,也不过是为了我爹娘的土地和房屋。” “你们现在住的房子都还是我爹的。” 沈东阳已经和李桂芝说给过一次,他原本以为她记得清楚,不会再找他说这些,谁知道每次一知道他和杜云娘有钱后,就会想着法子要钱。 杜云娘和两个孩子当初受了多少委屈他不想再计较,也只希望两家相安无事,互不来往。 李桂芝愣住了,她怔怔看着沈东阳,又看了看四周的人流,突然就给沈东阳和杜云娘跪着下来。 “东阳,云娘,我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但是我已经知道错了,难道你们要恨我也一辈子不成?” 李桂芝说的声泪俱下。 沈雪儿在一旁拉扯着李桂芝,“娘,你跪他们做什么?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赶紧起来。” 李桂芝和沈雪儿一唱一和将事情闹得很大,本来街上人就多,他们这么一闹,目光全部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面。 杜云娘和沈东阳也就看着她们两个闹。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有事情先起唉商量,跪着干什么呀?”有人看不过眼,上前劝道。 第八十九章 婆婆跪儿媳 沈雪儿擦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好心路人,委屈道,“他是我哥哥,娶了媳妇后就忘了娘,我娘现在都跪下来求他了,他都无动于衷。” 沈雪儿看上去尤其委屈的样子,杜云娘一旁都忍不住替她鼓掌,这才是演技派,还是倒打一耙的演技派。 她将东西都放下,走到沈雪儿面前,看着那些议论纷纷的人群,再看向沈雪儿,“你敢为你刚才说的话负责人吗?” “有什么不敢的?嫂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家,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娘见他儿子吧?”沈雪儿一边含泪一边说道。 “你们除了敢在这里哭,敢去村子里面哭吗?你们今天如果没有遇见我们,没有看见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会停下来和我们说话?” “你们不怕辛苦这样演戏,为的不就是银子吗?” 沈雪儿还是在摇头,“嫂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们只需要知道,就算你们现在跪死在这里,也休想让我们动摇半分。” 杜云娘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沈雪儿和李桂芝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被这些路人指责罢了。 好以此达到威胁他们的目的。 “你身为她的儿媳妇,让婆婆跪在自己面前,是要遭天谴的!”又有人七嘴八舌议论道。 杜云娘没有搭理别人的议论,她只是蹲到李桂芝面前,淡然笑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李桂芝阴狠的眼神盯着杜云娘,“你不要以为我拿你丝毫办法没有。” “巧了,你这样还真拿我没有办法,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所以这些人的舆论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就看最后到底是你能坚持下来还是我。” 杜云娘神色淡然,她就安静待在哪里,和李桂芝玩心理战,她知道李桂芝的性子装不了多久就会原型暴露的。 李桂芝怎么也没有想到杜云娘会这么淡定,她龇牙咧嘴看瞪着杜云娘,“我打死你个不孝顺的儿媳!” 李桂芝突然就扯着杜云娘的头发,两个人就开始扭打起来。 在场的众人被李桂芝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如何也没有想到李桂芝竟然还动手打人。 而杜云娘也没有反抗,就任由李桂芝怎么打都不还手。 沈雪儿看似上前拉架,实际上也是在帮着李桂芝,一拳一拳往杜云娘身上塞! 福宝被吓得放声大哭。 沈东阳冷着眉头,对水生道,“你将妹妹照顾好。” 随即他就上前,把李桂芝和拉偏架的沈雪儿给扯了过来,杜云娘身生全部都是伤口,头发也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就连衣裳都被撕开了。 沈东阳把杜云娘搀扶起来,走到李桂芝面前,面色森冷,“你就是这样婆婆的?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沈东阳就这一句话,他怀里的杜云娘哭得特别大声,她委屈又哀怨看着李桂芝,“娘,平时东阳挣的银子都在你身上,当初也是你将我们赶出家门的,怎么现在见我们挣钱了,就想来要钱呢?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杜云娘顿时又委屈起来,“况且......况且,东阳还不是你的亲儿子。” “你说你平时偏心小姑子和哥哥,我们可有多说一个字?可你虐待我也就罢了,还欺负我的两个孩子,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肯定是心疼的。” 杜云娘现在也是将绿茶演绎得非常活灵活现的,那些本来还开始支持李桂芝的路人现在就开始支持杜云娘了。 为此,杜云娘还加了一把火,她看向一旁的水生,还冲他使了个眼色,水生立马理解她的意思,拉着福宝就上前哭哭啼啼的。 “奶奶,姑姑,你们不要欺负我娘,呜呜!你们要打就打我和福宝。” 水生没流泪,他用手用力揉着眼睛,眼睛顿时就红了,福宝本来就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见水生哭了,她反倒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也正是因为这逼真的效果,直接把李桂芝和沈雪儿推上了风口浪尖,路人纷纷对她们议论纷纷的。 李桂芝七得上前又想打水生,“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我怎么欺负你娘了?” “呜呜,我怕,爹爹!”水生立马退到沈东阳的身边。 “你个恶婆婆,对自己的孙子也真下得了手,你们若是还不离开,我们就去衙门报案了。” “就是,我还是头一回见对自己孙子这么恶毒的人,真该遭报应,遭天谴。” …… 人群议论纷纷的,李桂芝和沈雪儿的脸瞬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搁,见事情风向不对,拔腿就想跑,谁知道被自发的路人给拦住了。 “就想走了?你将你儿媳妇打伤成这样,你欠她个道歉,不道歉不许走。”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不管我怎么对他们,这也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们这群外人来管,还真的是给你们脸了。” 李桂芝本来就是泼辣的人,所以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懒得再装下去,现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和沈雪儿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闹到这种闹事来,还是家事?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们路人了吗?只要我们去衙门报案,你们两个今天晚上铁定是要在牢房里面过的。” 那路人又气势汹汹说道,她是真的被李桂芝这一翻操作给恶心到了。 杜云娘这个时候也拉着水生和福宝上前,她的脸上都是被李桂芝打的淤青,她为了这一刻,是真的对自己都下狠了。 她站在李桂芝和沈雪儿面前,坚韧霸气,“今日你打了我,你们两个如果不和我道歉,我就去报官。” “你个贱蹄子,你敢去,你看我……”李桂芝伸手还想打,被沈东阳一把抓住。 自从认清李桂芝一家子的作风之后,他也越发失望起来。 “东阳,你当真要听杜云娘的话,连我你都不管了不成?” 第九十章 绿帽子戴习惯了 “若非你闹得太难看,我并不会将以前的事拿出来说,既然做了错事,就该承担后果。” 沈东阳面色森严李桂芝,他看李桂芝的眼神丝毫感情没有,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被李桂芝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给作没了。 他将李桂芝的手放下,只冷声道,“道歉!” 沈雪儿眼眶含泪,“你当真要对我们如此绝情?” “这和绝情没有关系,只是你们做了错事,就得承担责任,云娘都被你们打伤成什么样了。” 沈东阳还是那副强硬的态度,在这件事情上面,他怎么都不会退让。 沈雪儿咬着牙,“行,算你狠心。” 她含着泪水,怨恨看向杜云娘,“今天的事情是我们错了,对不起。” 听见这久违的道歉声,杜云娘只是淡然一笑,“你们错在哪了?” “杜云娘,你别欺人太甚,我都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沈雪儿咬牙切齿的,脸都因为暴怒变成了红色。 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当众羞辱过,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栽到杜云娘手里。 杜云娘觉得沈雪儿这话尤其可笑,“你真以为做了错事,只要心不在焉的敷衍两句,随便道个歉事情就可以过去是不是?” “你自己做的事情,既然知道错了,再说一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很困难吗?还是你觉得丢脸?可你既然觉得丢脸,又为什么要一开始激怒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杜云娘眉色森严盯着沈雪儿,在沈家,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沈雪儿,每次都是她挑拨李桂芝和杜云娘的关系。 沈雪儿被杜云娘逼得无路可走,她只愤恨瞪着杜云娘,“今天我算是栽到你手里了,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今天晚上所有一切都讨回来的。” 沈雪儿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 李桂芝走到沈雪儿面前,“算了,今天算我们倒霉,若是不说,只怕杜云娘不会让我们走。” 沈雪儿就算在不情愿,李桂芝都发话了,她也不好不和杜云娘说出她和李桂芝今日的错处。 “我们不应该诬陷你们,更不应该来问你们拿钱,都是我们错了。” “这样可以了吗?” 沈雪儿还是趾高气扬看着杜云娘,她瞪着杜云娘问道。 杜云娘心里还是不爽的,但是她也再懒得和沈雪儿纠缠下去,只道,“以后看见我最好是绕道走,别来招惹我。” 她便转身,拿起东西,就和水生福宝还有沈东阳一起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人群也就散了。 沈雪儿和李桂芝今天晚上被气得不轻。 杜云娘他们回到客栈之后,让店小二打来热水洗漱一下就开始睡觉了。 翌日一早醒来,就收拾东西开始回村里。 回到村里之后,杜云娘就开始着手弄午饭,因她从县城买了许多吃的,所以她今日着手吃了好几道吃食,还做了甜品。 水生和福宝都吃得尤其开心。 杜云娘瞧着她们吃得开心的样子,她也高兴。 吃饱喝足后,杜云娘就背着背篓去砍柴。 这刚走到路口大榕树下,就听见村子里面一群妇女聚在一起八卦。 杜云娘也无意听这些闲聊八卦,可巧就巧在,她们说的就是自己的八卦。 她便竖着耳朵,站在隐蔽一点的地方就开始听她们说什么。 “啧啧,我早就说过这杜云娘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把自己婆婆逼得和自己下跪是什么道理?” “我听说,是她婆婆撞见她和别的男人走到一起,这才给她下跪的,还听说那男人给他们买了不少东西,你说她是怎么回事?” “若是东阳没有回来也就罢了,现在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想着找外面的男人?一点妇德都没有。” 众人都在阴阳怪气的,杜云娘听得直皱眉,这都传的什么跟什么? 简直了,她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况且那李桂芝为什么给她下跪?明明就是为了演戏,怎么到村子里面后,好像是她故意的一般。 她实在忍不住了,这般谣言,竟然也传得出来? “你们怎么都在说我娘的坏话?” 杜云娘还没有出来,水生突然就出现了,旁边还站着沈东阳和福宝。 众人看见沈东阳和水生,福宝之后,立马就噤声了。 “你们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可付得起责任?”沈东阳面色冰冷,看向面前那些妇人,直接质问道。 “负责任?负什么责任?我们也就是无聊,说一下八卦罢了,总不能八卦都不能说了吧?”李氏干巴巴笑道。 “东阳,你这是戴绿帽子戴习惯了不成?杜云娘这般在外头绿你,你都无动于衷?你竟然是个男人,就得拿出男人的样子来,不能总是让杜云娘压你一头,这要不然你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听到这话,躲在一旁的杜云娘都忍不住笑了,以往她还觉得这村子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是好人,现在算是看清楚了。 挑拨离间有一套。 “什么绿帽子?你才戴绿帽子呢!我爹爹才不喜欢绿色的帽子。”福宝在一旁哀怨说道。 她压根就不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拿这句话怼了李氏。 李氏已经三十岁了,二十五岁才成亲生孩子,在村子里面已经是晚婚晚育了。 她嫁人后,过得也并不好,日子也艰苦,但她从来不是换位思考,也从来不会体谅别人,只为自己着想。 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杜云娘,尤其是现在的杜云娘。 李氏被一个小屁孩这样说,加上平时自家丈夫那得行,她就不敢发言了。 她瞪着脸,对福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被指的福宝突然蒙圈,他看着李氏,不由得往深东阳光坏怀里了蹭。 眼巴巴看着沈东阳,看上去倒像是很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什么意思啊?只是你这样说我爹爹,我就把这话还给你罢了。” 福宝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她抬头看着沈东阳,“爹爹我根本没有恶意。” 沈东阳摸了摸副宝的脑袋,“爹相信你。” 福宝委屈巴巴看向沈东阳,“明明是她们不管好自己的嘴巴到处乱说。” 第九十一章 滤镜是不是太厚了 沈东阳剑眉隆起,对李氏毫不留情道,“一张嘴什么都开口说,你见到那个给杜云娘买东西的男人了?” 李氏有点害怕他的气势,但仍旧嘴硬道,“我是没看到,但有人看到了啊,不然这些话也不可能传出来。” “东阳你现在还在家呢,杜云娘就敢给你戴绿帽子了,那你不在家的时候她不是彻底没人管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几个女人都是应和。 “东阳啊,你不知道,你回来前,那杜云娘就传出偷人啊!” “当时我看村长出面,就也没想了,现在再说有男人给她买了很多东西,不会就是她当时偷的那个人吧?” “东阳,这事你可得好好查查啊!” 一直躲在旁边的杜云娘都被气笑了。 沈东阳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寒意,“云娘和我朝夕相处,难道你们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 李氏连忙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做做样子谁都会,你可要擦亮眼睛,杜云娘把自己嫂子扫地出门,你想想她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水生接受不了别人这么说自己娘亲,“我娘亲在家里从来没有说过几位大娘坏话,为什么大娘却要一直说我娘坏话啊?” 李氏不耐烦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娘亲就是个会装装样子的小贱人。” 听到她在福宝面前还能这么肆无忌惮,杜云娘也不躲了,站出来就是一声冷哼,“真是我的好嫂嫂,我家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像死了一样没动静,现在我家稍微好点儿,就来挑拨我和我相公的关系。” 李氏和其余几个妇人一见到杜云娘,心里都有点犯怵。 最近的杜云娘变了太多,伶牙俐齿的,谁都说不过她。 以往沈东阳对她的态度不好,她们还能当着他面骂几句,现在沈东阳像是被她灌了迷魂药一样,什么时候都替她出头,她们耳旁风吹吹倒行,直接对骂还是吃亏的那一方。 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悄咪咪的退到了一边。 李氏是打头阵的,就算怕也不能直接跑掉,硬着头皮道,“什么叫我挑拨你和东阳的关系,你做了对不起东阳的事,我这个大嫂的看不下去,来提醒一下东阳,怎么了?” 杜云娘一声冷笑,“当着我两个孩子的面说这些话,你是什么心思?” 前段时间福宝和水生才说让她和沈东阳把时间从三个月延长到五个月,现在听到她偷人,两个孩子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李氏毫不在意,“小孩子懂什么,我这不是难得碰到东阳一次吗?” 杜云娘看了一眼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沈东阳,还有他怀里的福宝,冷声说,“你有这个精力来劝东阳,还不如好好管管你家相公和孩子,别一天天盯着我家,回头自家像屎坑一样又臭又乱。” 她这一番话说的李氏心头一阵闷火。 自家老公是个不回家的,回了家对她也是呼来喝去指手画脚,儿子是个只知道闯祸的,她还要天天跟着后面擦屁股。 看到眼前杜云娘一家四口,她觉得分外刺眼。 “东阳,嫂子也是为你好,杜云娘我们是不敢招惹她,你又对她这么包庇,那以后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们也不敢告诉你了。” 这话里话外,好像全是沈东阳和杜云娘的错! 杜云娘翻了个白眼,“别说了不敢招惹我,还在我面前晃悠着嘴里喷粪,真要是不敢招惹,以后看到我绕弯走,我看到你我不觉得晦气?” 她还觉得跟这几个人天天打交道,命都要短几年呢。 李氏说不过她,淬了一声后走了。 旁边看戏的几个人对上杜云娘不友善的眼神后,赔着笑散开。 一时间,刚刚还热闹无比的路口只剩下了一家四口。 “阿娘,你真厉害。”看着杜云娘舌战群儒,福宝由衷的发出感慨。 杜云娘失笑,她都觉得自己和这群村里的妇人吵架的模样像个泼妇了,结果福宝却说自己厉害。 这滤镜是不是太厚了些? 沈东阳也被这群女人吵得头痛,“真不知道她们那脑子是怎么长得。” 杜云娘牵起水生的手,口气里都是无所谓,“跟脑子没关系,就是单纯希望别人倒霉,她们好看笑话。” 以前的杜云娘已经足够给她们当笑话和谈资了,现在她穿过来,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如了她们的愿。 “对了,你们三个怎么在这儿?”杜云娘将砍柴的篓子拉紧了些。 沈东阳看着她,“吃完饭,散散步。” 实际上他是得了下属的消息,听到有人在路口说闲话,才一刻也坐不住的赶过来了。 杜云娘倒是没有怀疑,而是低头捏了捏水生的鼻子,“散步也好,多晒晒太阳,我们水生福宝也能快些长高。” 水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水生长高了是不是就能保护好阿娘了?” 这孩子…… 杜云娘心底闪过一丝感动。 福宝跑过来抱住杜云娘的腿,“我也要好好保护阿娘。” 杜云娘狠狠亲了福宝一口,而后站起来,“好了,你们回家玩去吧,娘砍完柴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得了杜云娘这句话,福宝和水生兴奋的跳了起来。 沈东阳便带着他们回去了。 杜云娘背着砍刀和篓子,上山砍柴。 砍了一个时辰,杜云娘看了看天色,发现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便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杜云娘一个没注意,便滑倒在地,好在地上都是厚厚的树叶,也不疼,只是昨晚上下了雨现在还没干,弄得她屁股那个地方湿了一块。 杜云娘扶着地站起来,忽然看到一棵树上长着小果子。 凑近了看,才发现竟然是冬枣! 这东西杜云娘在现代就喜欢吃,甜甜的脆脆的,在这儿竟然没人摘! 杜云娘喜不自禁,脱下最外面那一层干活穿的外套放在地上,而后爬上树摘起了枣子。 虽然有心想着多摘点,但她能够着的枣子都被她摘了,现在还要回去给两个孩子做饭,杜云娘便决定下次再来。 第九十二章 竟然是草莓 杜云娘回到家,就发现水生和福宝已经准备起火做饭了。 她把篓子放到院子里,对两人喊道,“水生,福宝,饭放着一回来娘来做,你们来看看,娘带回来什么了。” 她这一喊,福宝水生便立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奔了出来。 另一间房门也打开了,沈东阳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的前几天在县城见过的秋音。 杜云娘对两人看了一眼,而后就移开了视线,也不管他们,只冲两个小孩笑笑。 “娘,你带什么回来了?”福宝按捺不住性子,一个劲的探头看篓子里面有什么。 水生则默默将砍刀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到两个孩子一个可爱一个沉默,都是对自己贴心又依赖的模样,杜云娘心情大好,将包成一团的外套打开,“酱酱酱~” 福宝好奇的拿起一个冬枣,“阿娘,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冬枣,很好吃哦。”杜云娘说着,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盆,将外套里的枣子一股脑儿到进去。 “等娘给你们洗干净了就能吃了。”杜云娘一边说一边洗。 沈东阳莫名其妙被忽视了个彻底,心里有些不满,凑到杜云娘面前,说道,“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能吃吗?” 杜云娘看都不看他一眼,“怕死别吃。” 沈东阳讪讪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问一下,没说不吃啊……” 秋音这时候也走到两人旁边,看着杜云娘熟练的动作,又想到那日诗词会上这人的表现,越发觉得这人看不透。 “一个两个站在这干什么,挡着我太阳了!”杜云娘不耐烦道。 沈东阳只有走开。 反而是秋音没有动作,只是说,“你好像很会处理这些东西。” 杜云娘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对秋音望着,一时搞不懂在这人为什么没有黏着沈东阳。 秋音继续说道,“昨天有人送了点水果给我,我不喜欢吃,给东阳哥哥送来了。” 真有你说的,不喜欢吃才送来。杜云娘暗自腹诽。 秋音转身去了房间,不出片刻就拎着个篮子出来了。 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一看,杜云娘心里的不舒坦一下子烟消云散。 竟然是草莓! 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草莓! 杜云娘也顾不得洗枣子了,不客气的拿过篮子,问秋音,“这东西你不吃?” 秋音点头,心里很是别扭。 上次诗词会自己出了丑,还是这个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女人替自己说了话,虽然她往日一直针对杜云娘,但这份恩情她还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这次除了这个她不怎么爱吃的水果,她还拿了些别的东西来道谢,只是面对杜云娘这张冷脸,她有些说不出口而已。 杜云娘才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弯弯扭扭的心思,只冲房间里喊道,“沈东阳,出来洗枣子!” 秋音有些不满,“干嘛叫东升哥哥干活!” 杜云娘不跟她们这些被三从四德禁锢着思想的女人多浪费口舌,只是指挥着从房里走出来的沈东阳,“你把这些枣子洗干净,分了吃了,我去处理这个。” “这又是什么?”沈东阳觉得自己跟杜云娘比起来有些见识短浅。 杜云娘拿起一颗冬枣塞进了嘴里,再次确认了这东西跟现代的冬枣一点差别都没有,放心下来,才回答沈东阳的问题,“这是草莓,不过看这颜色,应该挺酸的吧?” 一个个都青不拉几的。 一边的秋音惊讶道,“是挺酸的,你吃过?” 送这东西的人还说这东西少见呢,杜云娘竟然吃过。 杜云娘没有回答她,只说,“酸也没关系,我有法子。” 说完,她就进了厨房,将一个个草莓洗干净,放在了一边。 草莓满满一篮子,洗起来很花时间,等杜云娘洗完,沈东阳已经将冬枣洗完分好了。 “诺,你的。”沈东阳自己嘴里还咬着一个,手却伸了出来。 杜云娘低头一看,里面正是洗干净的冬枣,“我不吃,你给水生福宝吃。” 她说完,灶下火也点着了,连忙往锅里倒水和糖。 “她们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吃不下午饭了。”沈东阳说。 杜云娘想想也是,便从他手上拿了几个过来,一颗一颗往自己嘴里塞。 想到山上那一整棵的冬枣树,杜云娘便让沈东阳下午和自己一起上山,把那些冬枣都摘回来。 “摘那么多干嘛,放家里不会坏?”虽然这叫冬枣的东西确实好吃,但放在家里要是坏了更麻烦。 杜云娘看他这满脸疑惑的模样,锁眉,“让你去摘就去摘,这方面我比你熟。” 沈东阳只有闭上嘴。 锅里的水沸腾起来,杜云娘连忙将灶里的火弄小些,等锅里糖水变成焦糖色后拿筷子粘起一点,放进冷水,见到焦糖立马成型,便知道自己这次尝试成功了。 杜云娘将一个个草莓裹上糖水,放到了一边,准备给福宝水生当作饭后甜点。 沈东阳看着新奇,想上手拿一个却被杜云娘一瞪眼给硬生生止住了。 该准备的小食都弄好,杜云娘便开始准备午饭。 先是炒了个小青菜,又将前段时间买的猪肉拿辣椒炒了,最后在饭上炖了个鸡蛋,午饭就算是弄好了。 看着手脚麻利的杜云娘,闻着鼻前的一阵阵菜香,沈东阳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只延长了两个月的期限。 等着饭煮好的时间,杜云娘又将福宝和水生昨晚上睡觉的被子拿出来晒。 水生看着忙个不停的杜云娘,说,“阿娘,还有什么忙的你跟我和爹爹说吧,你休息一下。” 杜云娘确实有点累,不过想到下午能去把那个冬枣树全部拔干净,又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阿娘不累,你们去玩。” 福宝凑过来,拿着小板凳让杜云娘坐。 杜云娘盛情难却,坐下来,将刚才没吃完的冬枣往福宝嘴里塞。 福宝摇头,“阿娘,你吃吧,爹爹说你都没吃几个呢。” 杜云娘一愣,很刚出门的沈东阳对视了一眼。 沈东阳听到这话,立马移开了眼睛。 第九十三章 想翻修房屋没钱 吃着枣子,又逗福宝玩了一会,锅巴的香气便从厨房传来,饭烧好了。 杜云娘将碗筷放好,又将菜端上来,“福宝,水生,洗手吃饭。” 现在天冷,福宝和水生都不想碰冷水,杜云娘索性开水兑冷水,拿着温水让他们洗,其余的开水装进水瓶,平时喝水用。 沈东阳从锅里把鸡蛋羹端到桌子上,见杜云娘还烧了一大盘肉,皱了皱眉,“我还以为这肉你要留着过年。” 杜云娘不在乎这点东西,“福宝和水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东西吃了就吃了,大不了回头再买。” 看到她对两个孩子这么大方,沈东阳有些不满,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我花二两银子买个被子都要骂。” “少说点话会死吗?”杜云娘毫不留情的瞪了他一眼,“那时候是穷,能一样吗?” 那时候全身上下没有几十两银子,他一甩手就花了二两银子,搁哪一家能受得了。 沈东阳才不听她说这些话,哼哼唧唧的将菜全部端上了桌子。 因为秋音送来了草莓,杜云娘自然不可能直接将人扫地出门,既然是午饭,就留着一起吃了。 好在菜的种类虽然少,但是量大,秋音又是个弱女子,吃不了多少,吃到最后,鸡蛋羹吃完了,青菜也吃完了,倒是辣椒炒肉还剩了点。 杜云娘将碗筷洗干净,将这点剩菜放好,对沈东阳说,“这点菜我晚上给你炒个饭。” 结果沈东阳还没说什么,秋音第一个不同意了,“东阳哥哥什么身份,你竟然让他吃剩饭!” 杜云娘啧了一声,“有饭吃就不错了,有本事让他自己烧。” 想到那次自己在厨房做饭却被当作着火的事情,沈东阳连忙表态,“没什么,云娘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 杜云娘这才作罢,将已经凉得差不多的草莓端了出来。 福宝和水生都是小孩子,没见过这种东西,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杜云娘。 杜云娘给一人递了一个,“拿去吃吧,冰糖草莓。” 福宝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惊喜道,“真好吃!” 杜云娘嘴角抿起一抹笑,又给沈东阳和秋音一人一个。 秋音本来还是抗拒的,毕竟当时吃的时候太酸了,她连面部表情都控制不好,但看到沈东阳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后发出赞叹,她又有点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吃吧,好吃的。”杜云娘给她打包票。 秋音这才咬了一口,到嘴里以后便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和自己第一次吃的完全不一样。 见她眼里冒出欣喜的光,杜云娘就知道她喜欢,索性拿了个纸袋子,装了一袋给秋音带走。 秋音走后,杜云娘便和沈东阳上山去把那树上的冬枣全摘回来了。 “忙了一天了,你还要去哪里?”沈东阳在院子里活动胳膊的时候,就看到杜云娘往外走。 这女人精力是真的丰富,摘了一下午的枣子,他胳膊都酸的有点抬不起来了,结果她还能到处跑。 杜云娘举了举手中的篮子,“这东西我给吴婶送点去。” 沈东阳锁眉,“这东西不能明天再送?” 杜云娘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不行。 这枣子虽然多,但也不够一家人天天吃的,要是白天那么明目张胆的送过去,指不定被人怎么说呢。 到了吴婶家门口,杜云娘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里面很快有了动静。 杜云娘清了清嗓子,“吴婶,是我,云娘。” 听到是杜云娘,里面的动静大了些,不出一分钟,吴婶便将门打开了,“云娘啊,这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杜云娘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抬了抬,“吴婶,我们进去说。” 吴婶连忙将杜云娘放了进来。 杜云娘将装冬枣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吴婶,这是下午我上山时找到的水果,叫冬枣,好吃得很,我特意过来给你送点儿。” 吴婶看着这个和往常枣子没有差别的玩意儿,有些诧异,“冬枣,能吃吗?” 杜云娘点头道,“能吃,我家福宝和水生都吃过,一下午了都没什么事呢。” 吴婶这才放心下来,见杜云娘装了满满一篮子,又觉得不好意思,“我和你叔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送这么多来干嘛,带点回去给你家两个孩子吃吧?” “我们家里还有好多,你和村长两个人吃不完就慢慢吃,晒成干还能泡水喝呢。”杜云娘将东西放下就要走。 吴婶喊住她,“你都送东西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走啊。” 她说着,将那枣子倒在了自家篮子里,又将杜云娘的篮子里拿到厨房,往里装了好几个红薯。 “我家里现在也没别的吃的,这几个红薯你拿着吃,要是好吃,再来我家拿。”吴婶说完,还想往里面塞。 眼看着快要装满了,杜云娘连忙拦住她,“够了够了,再装拿不下了。” 吴婶这才罢休。 拎着一篮子的红薯,杜云娘回了家,见沈东阳还在院子里,便问他怎么还不睡。 沈东阳将她手上的篮子接了过来,“这不是担心你嘛。” 杜云娘听着,只觉得这人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水生福宝睡了没?” 沈东阳嗯了一声,“刚刚去看过了,都睡着了。” 听了他的话,杜云娘便不准备去孩子房间看了,只打了热水,和沈东阳洗漱好,上床睡觉。 “要是手上有钱,这屋子我可得好好翻修一下。”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杜云娘忽然说道。 沈东阳还在捏自己的胳膊,“你不是说有了几千两银子了?” 杜云娘叹了口气,“那钱现在不在手上啊。” 毕竟是和技术入股一样的道理,钱没那么快到手,但是这天一天一天冷下去了,杜云娘得想个法子,彻彻底底改善一下两个孩子的生活。 沈东阳听着杜云娘难得叹气,心里一动,“要不我上山打点东西卖钱?” 杜云娘想了想,摇头,“算了,这大冷天,那群动物都冬眠了,我再想想办法。” 她说完,不等沈东阳开口,扭过身子睡了。 第九十四章 要冬枣可以,拿肉换 虽然杜云娘有意瞒着村里人将冬枣送给吴婶,但杜云娘家里有很多好吃的枣子这消息还是在第二天就传到了李桂芝的耳朵里。 李桂芝和沈雪儿气冲冲地来到杜云娘家门口,看着杜云娘和福宝水生在家门口坐着吃冬枣,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 “好啊,我说你这个杜云娘,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李桂芝先沉不住气指着杜云娘开口骂道。 正在吃冬枣的福宝被李桂芝这么一吓,一口枣核便卡在喉咙里,开始咳嗽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杜云娘来不及和李桂芝算账,赶忙用左手将福宝的脚抓住,将福宝整个人倒立起来,用右手轻轻拍了拍福宝的背。 或许是福宝的运气好,枣核没有卡的多深,杜云娘轻轻拍了几下后枣肉便从福宝的气管中掉了出来。 看着福宝咳嗽得满脸通红眼角带泪的模样,杜云娘脸色瞬间阴翳了几分。 “福宝,水生,你们先进屋。”对着两个孩子,杜云娘语气放缓说道。 此时的李桂芝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就算看到福宝刚才的惨样,嘴里骂人的话也没有任何的停歇。 看到福宝和水生带着冬枣走进里屋,杜云娘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骂够了吗?”杜云娘语气淡淡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却很是难看。 或许是被杜云娘的脸色吓到了,李桂芝骂人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会儿。 但很快,李桂芝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越发愤怒,自己的气势竟然被杜云娘给压倒了! “你这个白眼狼,手上有了好东西也不知送一些给亲戚!” “好歹我也是你的婆婆,你就这么对我?”占领了道德高地的李桂芝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往外蹦着一个个难听的词汇。 杜云娘此时才反应过来李桂芝这次是因为那几个冬枣才来找的事。 村子里面这种事往往会吸引很多看热闹的人,特别是这种过年的节骨眼,一个个都闲得不行,听到这叫骂声就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迅速将三人围了起来。 “是啊是啊,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过年时间,大家团聚在一起,有什么好东西肯定要分一点给自己的婆婆啊。” 杜云娘听到旁边议论的声音,眼中露出了几分不屑。 这些人知道个什么就敢这么说? 算了,自己以前早就领教过这种村民的口舌,现在只不过对这种认知加深了一点而已。 想到这边,杜云娘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先不说这些,刚才福宝被你吓到,要不是运气好,那枣核都能把她呛死,你这个做奶奶的,怎么还能有脸在这边骂人?!” 这话说出后,身边阵对杜云娘的议论声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李桂芝的指指点点。 听到杜云娘这么说,李桂芝脸色微微一变,站在她身边的沈雪儿此时开口说道,“嫂嫂这说的什么话。” “我看刚才福宝只是枣肉没完全吞下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了,就算你这么说,福宝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嘛?” 听到这话的杜云娘拳头微微攥紧,眼中的神色也越发冰冷。 李桂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可是听说你家里昨天刚拿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还给了不少人呢!我在家里等到现在,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什么东西,现在厚着脸皮过来讨要一点,还要被自己儿媳妇这么骂!唉……”说到最后,李桂芝还重重叹了口气。 杜云娘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自己明明只是送了吴婶一些冬枣,而且还是私下里偷偷送的,怎么这事会被李桂芝知道呢? 况且,也不是自己抠门,只是这枣子看起来虽多,但家里毕竟还有两个小孩子,一人吃一口的,怕是没几天就被吃完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杜云娘还是说道,“哦?不知道我送了谁让你知道了?” “我可先说了,这枣子我从来没有送过乱七八糟的人!” “要不你把那人叫出来让我看看是谁?” 听到杜云娘的话,李桂芝陷入了沉默。 这话让她怎么接? 难道真的把人喊出来作证吗? 那人也说过自己只是夜里起夜看到杜云娘拿着枣子去了吴婶家而已…… 沈雪儿看到李桂芝不说话了,便再次将纷争转回了冬枣之上。 “我说嫂嫂,你婆婆今天就是来讨几颗冬枣尝尝鲜,有必要这样子吗?” “况且又不是什么外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几颗冬枣闹成这样,嫂嫂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杜云娘冷哼一声,眼珠微微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说一家人?” “那好,我这就去拿冬枣给你们。” 说着,杜云娘转身回房间取出了一小盘冬枣端在手上朝着沈雪儿说道,“既然大家是一家人,正好我们家里的年货没准备够,这盘冬枣你们就收下,等等我去你们那里拿几两肉就行。” 听到这话,沈雪儿和李桂芝的脸色大变。 肉和冬枣,她们就是傻子也知道两者孰轻孰重。 李桂芝听到这话赶忙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从你这边拿点什么了,雪儿,咱们回去。” 说完,李桂芝便拉着沈雪儿准备转身离开。 杜云娘冷笑一声,再次开口大声说道,“婆婆,明儿我去你那边拿点肉啊,这枣子明天我给你送去。” 听到杜云娘这声吆喝,李桂芝和沈雪儿的脚步再次加快了几分,好似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背后追他们一样。 看着来两人的背影,杜云娘心里更是烦躁,恰好一早就出门的沈东阳回来了,见她这表情,问她是怎么回事。 杜云娘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又恨恨说道,“这村子里别的不多,长舌妇倒是不少,一个个的天天盯着别人看,送点枣子也要跑去说道说道几句,真不知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妇人呢!” 她这话说得几个还没走完的妇人脸上一阵骚红,一个个溜之大吉。 第九十五章 给我拿二百两 沈东阳看着她冷嘲热讽的样子,便知道她心情不好,安慰道,“你和她们计较些什么,都是些妇人。” 杜云娘心想自己孩子都险些出事了,怎么能不计较,但看到他眼里的安慰之意,还是郁闷的摆摆手,去厨房给福宝水生弄吃的去。 沈东阳跟在她后面,问她,“你说这房子翻修一下到底要花多少钱?” 杜云娘这时候刚把火生起来,听到他这么问,心里也盘算了一下,“把俩孩子房间好好翻修一下,咱两的就翻个屋顶就行了,起码要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沈东阳心里不知是安慰还是心酸。 安慰于她对两个孩子的好,心酸于自己根本得不到她半分心疼。 昨天吴婶给的红薯还放在篮子里,杜云娘拿了几个出来,递给了坐在灶头烧火的沈东阳,“一会儿放火里烤烤,大冷天的,吃点热和的。” 沈东阳接过来,见只有三个,“你不吃?” 杜云娘被他这自觉的样子逗笑了,“怎么不说是你不吃啊?” 沈东阳立马摆出一张怨妇脸。 午饭杜云娘做了一个辣椒炒鸡蛋,煮了个汤,又烧了一盘子鸡肉。 水生和福宝吃的头都不抬,现在这伙食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们一边吃,心里一边记着杜云娘的好。 吃到一半,杜云娘听到外面风声更大了,一时心里也是有些烦闷。 她虽然现在吃苦耐劳的,但没穿书前也是被富裕家庭拿钱砸大的,唯一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就是学了农学,跟着老师农民后学插秧种田,把自家爸妈气的半死。 现在穿书过来,春夏秋三季都还好过,冬季这北风一吹,房子都摇摇欲坠的,要是把人砸死了怎么办…… 她这么担心着,脑筋也动了起来。 “下午我出去一次,有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你在家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要是有时间,问问村里谁手艺好的,约着来给我们房子修了。” 沈东阳闻言,把筷子放下来,“你要去哪儿?” “去一次县城,把钱拿到。”杜云娘埋头吃饭。 沈东阳皱眉,他还不知道杜云娘赚钱的营生从哪来的。 于是他看着杜云娘,“我和你一起去。” 杜云娘摇头,拒绝道,“你在家照顾两个孩子,我一个人可以。” “现在天黑的早,你路上要是耽误了一下,怎么办?” 杜云娘皱眉,“那福宝和水生怎么办?” 毕竟这个村子里屁事多,谁也不知道福宝和水生会不会突然被谁为难一下。 还没等沈东阳开口,水生便先说话了,“阿娘你放心,我和福宝两个人会乖乖呆在家里的,不出去。” 福宝也在一边连连点头。 杜云娘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那行,你们在家里待着,不管是谁来都别随便开门,实在有什么事就去找吴婶帮忙。” 在看到福宝水汪汪的大眼睛后,她又说,“那个冰糖草莓,不能吃太多,牙齿会疼的,等阿娘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福宝和水生都是乖巧答应了。 杜云娘这才放心下来,把还在灶里的红薯夹了出来,给福宝水生一人一个,又给了沈东阳一个。 沈东阳将红薯皮剥开,又给杜云娘拿了个勺子,让她也吃点。 虽然刚吃完饭杜云娘不冷,但她确实有段时间没吃过烤地瓜了,不客气的拿着勺子挖了一口。 福宝怕烫,没剥两下就在那喊烫烫烫,水生便把自己的红薯放到了一边,先给她剥。 看到两个小孩关系这么好,杜云娘心里更是熨帖。 午饭吃完了,杜云娘和沈东阳动身前往县城。 走了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那天吃饭的饭馆前。 杜云娘对沈东阳说,“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进去就行了。” 沈东阳本想拒绝,但眼神注意到一个地方,又转头同意了,“行,你进去吧,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要是找不到我,就等我一下。” 杜云娘不知道他要去那,想到他摄政王的身份,估计又是什么不能和他说的事,也不多问了。 走进饭馆里面,杜云娘发现店里生意比以往好了很多。 “客官,要吃点什么?”虽然不是饭点,但店里小二还是一样的热情。 杜云娘摇了摇脑袋,“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他在店里吗?” 小二狐疑的盯着杜云娘,“您找我们掌柜有什么事?” 也不怪他不知道杜云娘是谁,那天商量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几个厨子和掌柜在场,他忙着招呼客人呢,哪里知道眼前这个人都成自家股东了。 “你和他说杜云娘过来了就行。”杜云娘也不多做解释。 小二一头雾水的走了。 趁着等待的时间,杜云娘又把这家店里的客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家店的客人很喜欢喝酒。 有了这个发现,杜云娘心里又有了个打算。 那边在楼上的掌柜听到杜云娘来了,连忙下来将人接了进去。 “您怎么来了?”掌柜黄明对于这个让自己店里收入一下子长高了很多的女人很是尊敬感激。 杜云娘被拉着进了一个小房间,见到黄明对自己这殷勤的态度,就知道这人这段时间没少赚,也不客气了,“我来你家店还能为了什么,拿钱呗。” “这……”黄明一愣,“不是说一个月拿一次吗?” 当时说好的收入分成不是一个月一次吗?这杜云娘不会隔几天就要拿一次吧? 心里有这个猜测,掌柜的脸色有些难看。 杜云娘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当时是说一月一次的,但这个月我手上有点紧,这才过来找你要这几天的分成,你放心,下次我绝对不会提前。” 黄明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放在柜子上的账本把这几天的利润算了一下,发现要给杜云娘五百两白银。 杜云娘也看到了这个数字,想了想,说,“我也用不了这么多,给我拿个二百两,剩余的记在账上我下回来拿就行了。” 黄明点头,没有异议。 杜云娘这是凭本事拿的钱,怎么安排都是她的心意。 第九十六章 你不喜欢我喜欢 这么商量好了,黄明就乐呵呵跑去拿钱了,杜云娘坐在房间一边喝茶一边等,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二百两银子能怎么装修。 既然得了这二百两银子,她就准备全拿出来修房子了,拿红砖一点一点盖起来,省的以后冬天都不安心。 想到这几天温度低得不行,杜云娘就打算给两个孩子打几件过冬穿的棉袄和过年穿的新衣。 脑子正转着呢,就听到门咔嚓一声响了。 杜云娘闻声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带着金钗子的女人往里走,见到她在这儿,很是惊讶。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女人皱着眉头,脸色不怎么友善。 杜云娘生怕这人多想,连忙说,“我是杜云娘,是来找你们掌柜拿钱的。” 那女人显然是听过杜云娘这个名字,脸色缓和了很多,“不是说一个月拿一次吗?” 杜云娘笑了一声,“这两天风大,家里房子都快被风吹跑了,我想着给重新翻修一下,手头有点紧,先来店里拿个二百两银子。” 听她说完,那女人也放心了,“这几天风是很大,我听说县城里有几家的猪圈都被吹坏了,猪跑到主屋拱门才被人才发现,不然那猪都跑了。” 想到那个画面,杜云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才说,“我家有两个孩子,屋子不好,我就担心那一天吹掉下来个什么东西,把孩子给砸伤了。” 谈到自家孩子,两个作为母亲的女人都是忧心忡忡的,“往年的风都没今年这么大,为了安全,也只能花点钱了。”女人说。 杜云娘看她一身的衣服款式质量都是上乘,猜测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女人嗯了一声,“对啊,叫我丽娘就行了,我听说你很会做菜?” 这人若是老板娘,那肯定知道自己和他家谈的合作。杜云娘也不谦虚,“不会做菜怎么和你家谈生意啊?” 丽娘自己是个不拖沓的性格,听杜云娘的话,觉得这人是个爽快不做作的,笑道,“你教的那几道菜,当天晚上厨子就做给我吃了,我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要知道我平时只能吃半碗!” 这话说的杜云娘心情大好,“你喜欢就好,要是有改进的地方你也跟我说一声。” “哪里还需要改进啊!你这一身的厨艺都是从哪里学的,怎么这么厉害!”丽娘说着,又回味起那天吃的菜。 味道好是真的好,一下子把他家店里的生意拉高了不少,旁边几个店眼红得不行,酸里酸气的说了好多话。 丽娘想到这几天自家生意的红火模样,心里更有拉拢杜云娘的心思了。 “对了,你家住哪儿呢,翻新屋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不方便的话你就来我家住住?”丽娘热情道。 杜云娘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家住上溪村,离县城还有点路呢,住你家不方便。” 再说她还有两个孩子呢,总不能举家带口的过来投奔人家吧? 丽娘也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热络了,尴尬的咳了一声,“这倒确实有些不方便……” 黄明拿了二百两银子回了房间,听到自家媳妇说不方便,好奇道,“什么不方便?” 丽娘便将杜云娘要翻修房子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事,”黄明听完也是一脸爱莫能助,不过他脑子一转,又想到了别的事,“我倒是认识几个手艺好的泥匠,要不我介绍给你吧?” 杜云娘这才想到黄明和丽娘两个人是开饭馆的,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他们说手艺巧的,那一定差不到哪去,连忙点头,“也不用介绍了,你们说的人一定靠谱,你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若是愿意,明天直接来上溪村找我吧。” 丽娘和黄明都觉得这样有些草率,“不用见一面?商量商量工钱?” 杜云娘不甚在意的摇头,“你们介绍的人我自然是相信的,这件事我也着急,就这么定下来吧。” 黄明和丽娘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对杜云娘魄力的欣赏,“行,你放心,不好的人我也不给你介绍,我们给你把好关!”丽娘直接拍了拍杜云娘的肩膀。 这件事这么商量好了,杜云娘拿了二百两银子,离开了饭馆。 出了门,杜云娘没有看到沈东阳。 杜云娘也不急,走向了饭馆旁边的小店里。 这小店是卖零嘴玩意儿的,过年了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老板娘都没空招呼杜云娘。 杜云娘乐的自在,看了半天。 “你要买什么?”沈东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突然出声。 杜云娘被他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想吓死谁啊?” 沈东阳无辜的回望她,“明明是你看的太入神了而已……” “闭嘴吧你。”杜云娘不想理他。 沈东阳只有跟在她身后,看她想买些什么。 “这都快过年了,家里年货都还没办。”看到店里这么多人在买东西,杜云娘忽然道。 沈东阳看了她一眼,“那你要买什么?” “算了,也没什么要买的。”杜云娘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只买了几斤瓜子。 沈东阳皱着眉头。“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他虽然长期在军队里没有时间吃这个,但回来后这几天下属还是偶尔会孝顺点什么东西给他的,这东西他吃过,淡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 杜云娘啧啧两声,“你不喜欢吃,我喜欢啊。” 不过她不喜欢吃原味的,她喜欢吃焦糖味道的。 听到她说自己喜欢,沈东阳心里忽地放松下来。 他和杜云娘相处了这么几个月,头一次看到杜云娘说自己喜欢什么,而不是为了福宝和水生买东西。 “对了,难得上街一次,我再去买点调料来。”杜云娘想到厨房里不多的调味料,一阵头疼。 沈东阳跟着她出了小店,就听到有人喊杜云娘的名字。 杜云娘自然也听到了,侧头一看,正是饭馆老板娘,丽娘。 “还好你没走,我想着你家有两个孩子,把这东西给你,你煮了给两个孩子长长身子。”丽娘举起手里的筐子。 第九十七章 我就是滑倒了 杜云娘凑近了一看,筐子里竟然装着一条杀好的黑鱼。 “这也太贵重了……”杜云娘连连推脱。 要知道黑鱼可比一般的鱼好吃多了,价格也贵上一些。 丽娘将东西硬塞给杜云娘,“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机,这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了,你可千万别跟你丽姐客气!” 杜云娘听了这句话,只有接受,“谢谢丽姐了。” 丽娘又问,“我刚刚和黄明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问你一声,喊人修房子,你准备一天给他们多少?” 杜云娘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丽姐,你说我应该给多少?”她来这个世界还是头一次经历翻新房子,没有经验。 丽娘想了想,“往常一个泥工都是四银子一天,这过年了,我估计这钱估计要高些,不然人不愿意啊。” 杜云娘嗯了一声,“那我出五两银子一天,丽姐你帮我好好问问。” 丽姐连连点头,“我这就去给你找人,这钱多了,活肯定有人干的。” “那行,麻烦丽姐了。”杜云娘笑着和她告别。 路上,沈东阳问她,“你找好修房子的人了?” 杜云娘将鱼放进自己背后的筐子里,小心的和瓜子分开,“是啊,差不多明天人就能来了。” 沈东阳没想到杜云娘这么雷厉风行的,就是去拿了个钱,一下子事情都安排好了。 两人赶在天黑前到了家,一进门,就听到福宝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杜云娘听到哭声,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就断了,连背着的筐子都来不及放下来,直接冲进了福宝和水生的房间。 “发生了什么?是谁欺负你了?”杜云娘说着,蹲下来将福宝抱在了怀里,“和娘说,娘和她们算账!” 沈东阳在她身后站在,“你也别太激动了,福宝不是没事吗?” “等到有事了我还来得及吗?!”杜云娘怒道,“不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不知道心疼是吧?!” 沈东阳无力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云娘眼眶都红了,抱着福宝就要流泪。 这时候水生走进来,看到杜云娘回来的情形,忙说,“阿娘,福宝只是滑了一脚,摔疼了屁股而已……” ? “啊……”杜云娘尴尬的放开福宝,问她,“是这样吗?” 福宝懵懵懂懂的点头,还问杜云娘,“阿娘你为什么说要算账啊?” 看着她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泪珠子,杜云娘也是心累,讪讪道,“娘还以为你被谁欺负了……” “可是,娘你不是让我和哥哥别出去吗?”福宝一脸单纯的反问,“我们没出去,哪会有人欺负我啊?” 行,是她想的太复杂了。 杜云娘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把背后的筐子卸下来放到了地上,又问水生,“福宝是怎么滑倒了?” 水生解释道,“门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一块板子,福宝没看到,踩上面了,上面有冰,就滑了一脚。” 沈东阳听完,从门外拎着一块板子进来了,问水生,“是这块板子吗?” 水生点头,“是这块。” 杜云娘看到这板子,心里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庆幸,“这是我们拿来盖了屋顶的板子。” 竟然被风给吹下来了,还好就这么一块,也幸好只是让福宝滑了一脚,要是被这东西砸到了,那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还好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上街的,这事可真是一天都拖不了。”杜云娘原先还在犹豫这房子翻修到底应不应该,现在看到这块板子,最后的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沈东阳沉着脸点头。 “福宝,现在屁股还痛不痛啊?”杜云娘轻声问福宝。 福宝一双小手懂事的给自己揉,一边揉一边摇头说不痛。 杜云娘让沈东阳给她看看,自己出去做晚饭去了。 因为丽娘送的那条黑鱼,晚饭也很好解决。 杜云娘做了个黑鱼二吃,鱼肚子上的肉拿来用咸菜和辣椒炒,其余部位拿来和豆腐青菜一起做汤。 两道菜都是口味偏清淡的,杜云娘看了,又做了个麻婆豆腐。 刚好用上了新买的花椒。 三个菜做好,福宝又笑嘻嘻的跑过来和她说话,哪有刚刚哭兮兮的影子。 杜云娘看着好笑,只能说那时候自己是关心则乱,连沈东阳让自己冷静都给骂了一顿。 黑鱼汤还是福宝和水生第一次吃,两个小孩都直呼好吃,杜云娘尝了一口,发现比自己在现代吃的还要鲜美,估计是因为肉质的问题。 这个菜是道好菜,可以教给丽姐店里的厨子,还这个人情。 吃完饭, 杜云娘给两个孩子倒水洗漱。 “让阿娘看看可好了。”杜云娘说完,就将福宝的裤子推下去了一点,仔细一看,发现只是有点红,这才放心下来。 “娘,我不疼了。”福宝脆生生的回答。 杜云娘摸了摸她的脑袋,去厨房把碗给洗了。 恰好沈东阳还在吃最后一点饭,见她回来,问她,“这房子大概要几天才能修好?” 杜云娘摇头,“我哪里知道,怎么着也要个十天吧,我也想清楚了,要弄就一次性弄好点,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乱子,我可受不了。” 沈东阳赞同,道,“那这几天我们住哪儿?” “还能住哪儿,我两就凑合着住家里,把福宝和水生放到吴婶家里去,省的那些泥工的砖啊瓦的把他们给砸了。”杜云娘说完,又说,“我想着把厨房和咱房间这墙砸开,省的雨天去做个饭还要淋雨,不方便。” 也不知道这原先的房子是谁设计的,一大堆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想到快过年了,杜云娘也就不准备折腾那群泥工了,“等过完年有时间了,我再重新添几个屋子,以后水生和福宝长大带相好的回来,都要地方住。” 沈东阳听到最后一句话,简直是无语,“他们才五岁,你就开始操心这个了?” 杜云娘被这么提醒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自己想的太长久了,连忙回神,道,“现在说这个确实太早了,两个孩子都还没去学堂上过学呢……” 沈东阳听着她碎碎念,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第九十八章 又想把我当傻子? 第二天一早,杜云娘刚吃完饭,就听到家门口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 “云娘!云娘你在家吗?”正当杜云娘疑惑之际,家门口传来了吴婶的喊声。 杜云娘赶忙放下手中的家务,应了一声边朝着家门口走了出去。 刚出家门,便看到家门口站了五六个汉子。 “吴婶,这是……”杜云娘将疑惑的眼神看向面前一脸笑意的吴婶。 吴婶笑着介绍道,“这群人我也是在路口遇到的,说是来上溪村找你,要给你翻新房子,我就给你带来了。” 听到吴婶的解释,杜云娘先是谢了一遍吴婶,随后对众人说道,“大家跟我来吧,先从围墙开始翻修好了。” 听到杜云娘的话,一众工人都跟着杜云娘走到了房子的围墙边。 “各位大哥,工资什么的你们应该清楚吧?”看到几个工人放下工具开始准备干活,杜云娘开口说道。 看到几个工人都点了点头,杜云娘再次开口说道,“我问过人,我给的工资应该是这片区域最高的,我也只有一个要求,质量一定要好!” “到时候质量要是不过关,我可不会轻易把工钱给结了。”杜云娘语气淡淡道。 毕竟她上辈子见得多了,拿了工钱不出力的工人比比皆是。 听到杜云娘的话语,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汉子站起身擦了擦汗,爽朗地笑道,“姐,您就放心吧,要是活做的不好,我们不要工钱都行。” 听到这话,杜云娘微微放下了自己的心,送走吴婶后便准备转身进屋。 “云娘,云娘!” 还没等杜云娘进屋,身后再次传来了一阵喊声。 只是这声音……杜云娘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道李桂芝又来干什么…… 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不耐,但转身的同时却很好地掩饰住了眼中的神色。 转过身后,杜云娘看着李桂芝和她身边的沈东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桂芝也没管杜云娘的问话,走到家门口伸出头朝着院子里张望了一番说道,“云娘啊,你说你也真是的,这种好事也不知道叫家里人来做。” 听到李桂芝的话,杜云娘整个人都懵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李桂芝说的是翻修房子这件事。 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无语,但还是耐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桂芝看到杜云娘的态度,眼中露出几分喜色,赶忙开口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沈东强正好认识几个做这种活的工人,听说你这边的工钱是5两银子一天,都想来你这边干活。” “我想着大家都是亲戚,有钱给自己人赚不好嘛,你说对不对?”李桂芝说到这边停住了话语,眼睛看着杜云娘的脸色。 杜云娘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看了看身后那五六个已经在干活的工人,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我已经喊好人了,人家也已经在做了。” 听到这话,李桂芝声音猛地放大了几分,“我说云娘,又不是贪你的钱不做事,你叫了人大不了两边一起做嘛,有什么碍事的,速度还能快上不少呢。” 看到身后已经开始回头张望自己的工人,杜云娘只得皱着眉头先应了下来。 看到杜云娘答应后,李桂芝拉了一把沈东强便转身离开,走之前甩下一句话,“马上东强就带人过来啊。” 回去路上,沈东强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桂芝,“妈,人杜云娘都找好人了,干嘛还要插一手,何况……我也不怎么想干这活,太累了。” 李桂芝恨铁不成钢地举起手在沈东强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低声骂道,“你个不开窍的东西,五两银子一天的工钱你去哪找得到?何况都是亲戚,就算你到时候偷懒,想那杜云娘也不会说什么。” 听到李桂芝的话,沈东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不到,沈东强带着四个工人便来到了杜云娘家门口。 “弟妹!弟妹你在吗?!”沈东强的大嗓门喊了两遍。 杜云娘应了一声便从里屋走了出来。 看着除了沈东强之外四个工人的体型,杜云娘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至少看起来不像是游手好闲的人。 “东强,你们就从另一边开始翻修围墙吧。”说着,杜云娘指了指围墙的另一角。 听到杜云娘的话,四名工人便转身朝着围墙一角走去,只剩下沈东强一人站在原地。 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东强?你不去干活吗?” 沈东强听到杜云娘的问话,赶忙点了点头说道,“马上去马上去,对了弟妹,你这边有水吗,走了一路渴死我了。” 杜云娘脸色略微有点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有的,你等一下我帮你拿来。” 等杜云娘将水端来之后,沈东强再次说道,“弟妹,能给我一把椅子吗?我的腰不太好,得坐着干活。” 听到这话,杜云娘的脸色更加古怪了。 她大概清楚李桂芝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就是贪她杜云娘的银子吗? 虽说心里有点气,但看到沈东强带来的四名工人还在干活,杜云娘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等今天的活做完了再看情况。 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趁着十多名工人吃饭的档口,杜云娘仔细去检查了一番围墙的翻修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边是丽姐介绍过来的人,围墙角落各种脏东西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墙上的石灰也刷的整整齐齐,另一边则是沈东强带来的工人,一早上时间过去,不仅围墙只刷了一小部分,甚至就连墙角的青苔都没有去除,直接将石灰糊在了上面。 看到这一幕,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怒火。 要是沈东强带来的人好好干活,她也不说什么,毕竟都是给钱,给谁都一样。 但如今,这活做的又差又慢,还得给一样的工钱,真当她杜云娘好欺负的不成?! 果然是几天不骂,这群人就皮痒的慌! 第九十九章 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杜云娘气的牙痒痒,但想到此时丽姐介绍来的工人和沈东强他们在一起吃饭,只得先按下心中的怒气。 午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丽姐叫来的工人很自觉地带着工具再次来到了围墙处开始工作,但杜云娘迟迟没有等到沈东强一行人。 “师傅,刚才和你们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工人呢?”杜云娘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心中有了几分焦急,只得朝着丽姐介绍的工人问道。 听到杜云娘的问话,那个带头的工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角微微往下一撇说道:“嗨,我说姐,你怎么能喊这种人来干活?” 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赶忙询问原因。 “哎……算了算了,这种事我也没资格讲,说多了得罪人,姐你就当没听到吧,我就是替弟兄们发个牢骚。”领头的工人看了看他周围还在埋头干活的工人,眼中露出一丝犹豫。 一番询问之下,领头的工人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话。 原来刚才吃饭的时候,沈东强主动找上他们,和他们说了一番话,两伙人差点在吃饭的时候就闹起来。 根据领头工人交代的零零碎碎的话语,杜云娘渐渐在脑海中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先是沈东强端着饭碗晃悠着来到了领头的工人身边打招呼,“哥几个吃着呢?” 领头的工人看到沈东强一脸热情的模样,虽说对他抢了自己的一半活心中有几分不满,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可谁料那沈东强看到领头的工人和他打招呼之后,误以为他们很好欺负,直接坐在饭桌上和他们说道,“我和你们说,你们那雇主我认识,是我弟妹。” “到时候做活的时候听我安排就行了。”沈东强脸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到这话,领头的当然不肯了。 原本就莫名其妙少了一半的工钱,到时候要是听沈东强的,那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但想到面前的毕竟是杜云娘的大哥,面子上总得顾及几分,于是领头的赶忙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行这不行。” “这个事情到时候我去问一下杜云娘,要是她同意的话,我们就听你的安排。” 听到这话,沈东强脸色瞬间变了,伸出手指指着领头的就开始骂道,“哎我说你这人不要不识抬举,我让你跟着我做是抬举你,信不信我到时候直接让你走人?!” 领头的听到这种话,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要不是旁边的兄弟拦住了他,估计当时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至于沈东强去哪了……听领头的讲,那沈东强在吃完饭之后嚷嚷着要回去午睡…… 听到这边,杜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这沈东强……行,我知道了师傅,你们先做自己这边的活,沈东强那边我会搞定的。” “放心,肯定不会把你们说出来的。”看到领头的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杜云娘赶忙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领头的工人脸上带着几分感激朝着杜云娘笑了笑,继续埋头干活了。 —— 时间过得飞快,杜云娘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门口才传来了一阵喧嚣。 “哎,那个谁,和你说的话你想好了没?” 还没等杜云娘走出大门,远远地就听到了沈东强嚣张跋扈的声音。 杜云娘咬了咬后槽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门口,大声吼道,“沈东强!” “我让你来这边干活,给你工钱,不是让你来这边耍威风的!” “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几句话说话,杜云娘满脸涨红地看着面前的沈东强。 看到杜云娘发怒,原本还趾高气扬的沈东强瞬间变得和一只小猫一样,“弟……弟妹,怎么了?” 杜云娘听到沈东强的反问,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冷哼一声说道,“哼,你还问怎么了?” 说着,杜云娘一把拽住沈东强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另一家工人负责的那段围墙,手指着围墙大声喝骂道,“你看看人家做的活,再去看看你们做的,石灰没刷平也就算了,你们连青苔都没去掉!” “我看你是亲戚才让你做,结果你就做出这种活?” 沈东强扭头看了看身边跟着自己的几个工人,面色微红,一时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红着脖子嚷嚷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活就得这样做!” “不信你问他们!”说着,沈东强随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几个工人。 杜云娘甚至都被气笑了。 “好好好,我也不和你争什么,这样吧,带着你的工人,给我滚!” “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神!” 听到杜云娘的吼声,沈东强面色微微一变,压低了几分声音,“弟妹,这都是外人,给个面子大家都过得去。” 杜云娘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呵,面子?这种事情做出来你还和我讲要面子?” 听到这话,沈东强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恶狠狠地说道,“行,我走,杜云娘你给我记住了!这件事没完!” “还有,今天的工钱给我结了,一人五两银子!”这时候沈东强彻底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杜云娘冷笑一声,再次说道,“五两银子?做梦!” “今天一天下来你们五个大男人,做了这么一点活,下午还午休,你问问谁家工人下午午休?” “我告诉你沈东强,你把我那段围墙弄成这副模样,别说工钱,今天我不要你们赔偿都算不错的!” 沈东强听到杜云娘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看到沈东强的表情,杜云娘心中一慌,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怎么?” “你还想打人?!” 听到杜云娘的话,丽姐介绍的那伙工人眼中同样露出几分凶光,停下手中的活站起了身子,死死地盯着沈东强。 沈东强看了看另一伙工人的目光,在心中暗暗啧了一声,只得自认倒霉掉头离开了杜云娘家。 第一百章 别给我胡搅蛮缠 看着沈东强离开的背影,杜云娘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领头的工人笑了笑道谢道,“多亏你们在,不然这个沈东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听到杜云娘感谢的话语,领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哈哈哈,不用谢,我们也看那个沈东强不爽很长时间了。” 说完,领头的工人再次蹲下身子开始干起活来,杜云娘也回到了里屋。 清闲了没多少时间,家门口再次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杜云娘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李桂芝又来闹事了。 想到这边,杜云娘心中就像吃了一颗苍蝇一般难受。 “杜云娘你给我出来!” 原本还想避而不见的杜云娘听到李桂芝的喊声,只得叹了口气站起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家门,杜云娘就听到李桂芝一连串的骂声,“你这贱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可是你的大哥!你怎么能把他赶走让外人来干活?!” 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疲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口说道,“你自己去看看他做的活是怎么样的!” 说着,杜云娘拖着李桂芝就来到了沈东强负责的那段围墙处。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有这么干活的?” 李桂芝看着惨不忍睹的墙面一时语塞,赶忙转移话题道,“他毕竟是你的大哥,况且这活我看的也不算差。” 杜云娘听到李桂芝的话,瞬间被气笑了,“怎么?这还不算差?要不让沈东强去给你家翻修一下围墙,看看你能不能住的进去?” 杜云娘咄咄逼人的话语瞬间激怒了李桂芝,“我说杜云娘,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有没有一点尊卑观念了?我是你婆婆,你对你婆婆就这么说话?!” “我看啊,就是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依我看,东强这活做的好的很,你却一个劲的挑刺,不就是舍不得你那五两银子的工钱吗?” 杜云娘冷笑一声,指着李桂芝说道,“李桂芝,我警告你,你别给我胡搅蛮缠!你当我不知道你让沈东强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吧?” “还不是为了那五两银子?” 正当杜云娘准备接着说话的时候,一旁传来了又一个讨厌的声音。 “嫂子啊,我们就事论事,这事你做的确实过了。” 啧……杜云娘心中暗暗啧了一声,又是这个沈雪儿! “云娘,沈东强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大哥,这活既然叫他做了,你就应该相信他,让他去指挥那些工人。” “怎么,难道你觉得你大哥还会坑你不成?”李桂芝喋喋不休。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说对了,我还真怕!”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饭点,回到家中准备吃晚饭的左邻右舍听到杜云娘家门口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大家来评评理,杜云娘把他大哥赶走,让外人来干活,有这种道理吗?” “谁赚钱不是赚啊,这种钱让亲戚赚了不好吗?”看到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沈雪儿大声朝着周围的邻居说道。 听到沈雪儿的话,左邻右舍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有说杜云娘做错的,也有劝杜云娘给工钱的,总之就没有一个人说沈东强做错了。 杜云娘胸口剧烈起伏,眼中也闪过一丝怒色。 真是自己脾气好点,什么人都敢在她头上撒野了! “来来来,沈雪儿你给我过来!”话音刚落,杜云娘便一把将沈雪儿拽到了围墙边,随后从地上抓起一块木板在围墙上一刮,露出了被石灰遮盖住的青苔。 “你给我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沈东强做的活!要不我去你家把你家墙刮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青苔?!” 看到这一幕,沈雪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难不成真的让杜云娘去自己家刮墙吗? 就算自己对翻修房屋这种事一窍不通,自己也看得出来这活确实干的不漂亮。 周围的邻居也凑上来看了看杜云娘刮开的石灰,嘴中啧啧称奇,“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懒的工人。” “做这种活,也难怪要赶走了,换做是我,非得让那工人赔钱不可!” “总的来说,就是活该!我说杜云娘对那几个工人客客气气的,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感情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 看着周围邻居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模样,沈雪儿脸色涨得通红,扭头便从杜云娘身边跑开了。 看到沈雪儿的动作,杜云娘便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李桂芝身上。 正当杜云娘想着措辞,一旁响起了领头工人的声音。 “咳咳,大家,我来说几句公道话。” 见到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领头工人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弟兄几个接了杜云娘的活,一人一天五两银子,这个工钱在这块区域应该算得上最高了,于是我们也开开心心的过来帮人干活,毕竟收了这么高工钱,活肯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不然毁了名声,谁还敢找你做啊?”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邻居都点了点头。 “然后那个沈东强便来了,带着几个游手好闲的人,一早上就做了这么一点活,下午吃完中饭还要午睡!” “哪家干活的工人是这么干活的?!当时我心里就不舒服了,都是拿五两银子,他能这么轻松?” “结果那沈东强还要拿他的身份来压我,说我东家是他弟妹,让我听他指挥!真要这么做了,怕是我一分工钱都拿不到,这让我怎么和手下的弟兄交代?” 领头工人一番话说完笑呵呵地再次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说什么,只是那个沈东强,按我来看,不是做这种事的料,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听到领头工人的话,周围的邻居纷纷点头赞同,“说得好,以后有什么活,我们都找你,那个沈东强……谁爱找谁去找!” 见到引起了众怒,李桂芝赶忙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离开了杜云娘家。 第一百零一章 做个蜜饯给他们吃 房子翻修花了七八天,除了一开始沈东强这事,其余时候都风平浪静的,在第九天的时候,杜云娘一家重新住进了翻修好的房子。 花了一上午时间将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好,随便吃了个午饭后,杜云娘就开始着手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过年也只是去超市商店买点东西,年味很淡,这还是她在古代过得第一个年,不管和邻居关系怎么样,为了两个孩子,她都要办的热闹点。 杜云娘从口袋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沈东阳,“你带两个孩子去村口小店里看看,买点爆竹什么的回来,想吃什么碎嘴儿也买点回来。” 沈东阳伸手接过,就又听杜云娘说,“不过碎嘴儿别买太多了,我在家也会做些,过年够吃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沈东阳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福宝和水生,闷声笑了。 “阿娘,那你要什么啊?”水生凑到杜云娘面前问她。 杜云娘失笑,“我有什么要的,你们给自己买好就行了。” 福宝耶了一声,两个孩子跟在沈东阳身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杜云娘刚准备回厨房,就看到院子里放着的花生,想了想,又跑出去追上三人,道,“去小店里仔细看看,要是有面粉的话多买点回来。” 她交代着,又想到自己给的五两白银可能不够,于是对沈东阳说,“钱要是不够的话你先垫着,等回来我再给你。” 沈东阳把手一摊,“我的钱全给你了,哪里还有钱来垫?” 杜云娘懒得理他,给了他一个“你觉得我会信你?”的白眼,而后自己回去了。 堂堂一个摄政王,几两白银都拿不出,谁信啊? “你们阿娘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凶了。”望着杜云娘的背影,沈东阳朝福宝和水生埋怨了一句。 福宝只是笑,水生却冷哼一声,抬着小下巴道,“阿娘只有凶点儿才能镇住你。” 沈东阳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被这么直接戳破还是有点尴尬的,“你小孩子不懂别瞎说。” 水生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心想下回自己该说还会说。 厨房里杜云娘已经开始着手做一些过年吃的小东西了。 她第一个准备做金桔蜜饯,这金桔还是前段时间吴婶送过来的,不过福宝水生都不喜欢吃,现在还有一大筐放着呢。 他们都不怎么喜欢吃酸的东西,但是那次做的冰糖草莓却又爱得不行,杜云娘想了想,觉得金桔蜜饯两个孩子应该会喜欢,哪怕过年吃不完,这东西也好保存,可以留很久。 杜云娘将盐水泡着金桔,搓洗了几分钟,见表皮的脏东西都洗掉了,才用清水又洗了一遍。 把金桔上面的头子去掉这个步骤花了很多的时间,因为金桔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等她全摘好,沈东阳带着福宝水生回来了。 “阿娘,我来帮你。”水生说着就要挽起袖子。 杜云娘才不让他这大冷天的碰冷水,连忙道,“你和福宝帮我把那些花生剥了就行。” 转而又吩咐沈东阳,“一会儿你帮我烧火。” 工作就这么分配好了,杜云娘去看了看他们买回来的东西,爆竹什么的买了几个,但是不多,面粉倒是买了十来斤,估计花了大部分的钱。 “怎么买了这么多面粉?”杜云娘看着已经在灶前坐下的沈东阳,问道。 沈东阳指了指两个孩子,“他们喜欢吃你做的饼子,说是要多买点面粉,让你给他们做。” 其实沈东阳自己也是喜欢吃的,但在杜云娘这边,他喜欢没用,得两个孩子喜欢才有用。 果然,听了他的解释,杜云娘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而后就笑了,“要是喜欢,今天晚上我就烙饼吃。” 行吧,福宝水生的话就是圣旨。 沈东阳想到自己以后谋点福利都得拿孩子的名号来,有些心累,看到杜云娘洗干净的金桔,又好奇,“这金桔福宝和水生都不喜欢吃,你要做什么?” “做个蜜饯给他们吃。”说完,杜云娘将金桔一个个对半切开,喊着沈东阳将金桔的籽剥掉。 沈东阳手脚麻利,一会儿就全部弄好了,只不过被金桔的酸气给刺激的口水直流,时不时就要放一个到自己嘴里。 “都多大人了,还偷吃。”在他吃第五个的时候,杜云娘终于开口了。 沈东阳指着金桔,“这么多,吃一点怎么了,你是我老婆,怎么我吃点东西都要说?” 听到老婆这两个字,杜云娘立马不自在了起来,“吃吃吃,回头酸的牙齿吃不动晚饭我看你怎么办!” 其实金桔这东西再酸也还是甜的,只是杜云娘故意这么说,沈东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为了晚上的面饼,沈东阳选择舍弃这些金桔。 杜云娘在锅里加上清水,又加了小半斤的冰糖,说,“你去烧火,要大火。” 沈东阳点头,坐在了灶前,往灶里添柴。 不一会儿冰糖便融化了,水也沸腾起来,杜云娘将金桔全部放了进去,盖起盖子继续煮。 “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沈东阳看她动作熟练,像是干了千八百遍的样子,问道。 杜云娘手一顿,而后才说,“这东西和冰糖葫芦一个道理,都是用糖煮的,我也是拿来试一下。” 实际上她在穿书前总跟着短视频平台的主播后面学,什么都会一点。 但这话要说出来,身为摄政王的沈东阳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呢! 沈东阳听她这话,想到了前段时间秋音送来的草莓,“是和那个叫草莓的东西一样的做法?” 见他信了,杜云娘心里松了口气,“是啊,酸的东西,外面那层糖包着就好吃了。” 这时候锅里又重新沸腾了起来,杜云娘掀开了盖子,对沈东阳道,“把火弄小些,中火,不要太小。” 沈东阳应下,将灶里的两根柴移走。 防止糊地,杜云娘一边煮一边搅拌,拌了四十多分钟后见锅里的水终于全部被烧完了,这才让沈东阳把火弄掉,自己将蜜桔一个个夹出来放在一张竹子编成的网上。 第一百零二章 回来的是时候 竹子网是杜云娘让沈东阳特意做的,大大小小的网格做了三种,这时候恰好就派上了用场。 将一个个金桔整齐摆好后,杜云娘又将竹网放到了锅上,用火蒸了两个小时,才将缩成以一团的小金桔拿下来。 金桔一个个滚一遍糖,就大功告成了。 沈东阳在灶下做了好几个时辰,听到杜云娘说可以了,立马站起来看杜云娘弄得什么名堂。 福宝和水生也凑了上来。 “娘,这是什么?”福宝看着金桔橘红的外表,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水生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露出了两个字:想吃。 杜云娘一人喂了一个蜜饯,“好吃吗?” 蜜饯入口是浓浓的金桔香味,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和蒸干,口感特别劲道有嚼劲,吃到里面,更是觉得甜蜜细腻,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味道。 福宝和水生吃完,都直说好吃。 沈东阳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好吃就行,不过这东西是年货哦,今天吃几块,其余的得等到除夕晚上吃。”杜云娘将两个小馋猫的鼻子点了点。 福宝和水生两个人乖乖点头,而后眨巴着眼睛等杜云娘分蜜饯给自己吃。 杜云娘一人给了五块,连沈东阳都不例外。 拿到五块蜜饯的时候,沈东阳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只有福宝和水生有呢。” 杜云娘干咳一声,“爱吃不吃,不吃还给我。” 他还以为她没注意呢,趁着她和福宝水生说话的时候一刻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几百年没吃过东西。 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一朝摄政王的。 但沈东阳又说,“这些不够啊。” 杜云娘举起锅铲就想把他打一顿,“怎么不够,你比福宝水生还贪吃?” 沈东阳指了指外面,“吴婶不给点?” 他这么一说,杜云娘立马反应过来,纳闷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了?” 平时不是压根看不上这群邻居的吗? 沈东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不是他懂人情,只是他的二把手听秋音说杜云娘做的冰糖草莓好吃,哭了半天说好东西一点没留给他,沈东阳只有承诺说下次一定给他留些。 所以这次沈东阳这才借着给吴婶送去的由头开口要。 好在杜云娘也没准备追问,拿了个小袋子,装了满满一袋,递给沈东阳,让他去还人情。 这几天福宝和水生住在吴婶家里,杜云娘和沈东阳为了房子忙前忙后,来不及照顾两个孩子,都多亏了吴婶,杜云娘是一时没想起来,不然等回头闲下来了,沈东阳没提醒,她自己也是要送的。 沈东阳接了袋子,发现里面竟然是满满一袋,心想刚好能给那个好吃的二把手几颗,其余的都给吴婶,又看不出来。 这么打算着,他心情大好的出了门。 —— 弄个金桔蜜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好在成果不错,几个人都喜欢吃。 看到福宝和水生很珍惜的将蜜饯收起来,杜云娘哭笑不得。 不过她到底不是溺爱孩子的母亲,只给五颗,也是有意在培养孩子的理财意识,见到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贪图一时口舌之快的人,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问福宝和水生,“饿了吗?要是饿了,娘就做饭。” 福宝和水生中午吃的多,下午又一直坐着剥花生,方才也还吃了蜜饯,一点也不饿,都摇摇脑袋。 “不饿那我们晚饭就迟点儿吃。”杜云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她还能再做点事。 “阿娘把这些花生全部炸了。”杜云娘说着,打了四个鸡蛋。 “阿娘,炸花生为什么要打鸡蛋啊?”福宝在一边看着。 鸡蛋好贵的,以前她和水生都没吃过。 杜云娘看到她肉疼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娘给你们做蛋酥花生,当零嘴吃,要不要啊?” 福宝听到零嘴,立马不心疼这四个鸡蛋了,笑着跑到水生面前,高高兴兴道,“娘要给我们做零嘴吃!” 和福宝比起来,水生要沉稳很多,但眼神里也同样透露出了一股期待。 杜云娘被两个孩子一个外放一个内敛的可爱萌的不要不要的,本来做了一下午的疲劳一瞬间就消失了,干起活来又充满了力气。 四个鸡蛋打进了碗里,杜云娘又在里面放了盐和胡椒粉,这才把剥好的花生米到进去。 沈东阳这时候恰好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杜云娘使唤他给自己拿点面粉过来。 “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沈东阳一边笑,一边从面粉缸里盛出了一勺子的面粉,递给杜云娘。 杜云娘接过,将面粉倒进碗里后才发现沈东阳手上还拎着一块腊肉,“这是什么?” 沈东阳将东西放在锅台上,“吴婶给的,说是不能白拿咱的。” “她怎么这么客气。”杜云娘看着那块腊肉,笑了一声。 “你这是在炸花生?”沈东阳这才注意到杜云娘在弄的是花生。 杜云娘一边把面粉和花生一起搅拌,一边点头,“对,等我把这东西炸好再做饭。” 沈东阳自然是同意的,他现在还不觉得饿。 而且杜云娘这么说了,肯定是问过福宝水生两个人了,知道两个人都不饿,才这么决定的。 沈东阳反对也没用,除非他自己借别人的灶做。 灶里还烧着火,杜云娘将油倒进去,等了一会儿,发现油热了,便到了一部分花生进去。 炸花生要不了多长时间,不一会儿,一下午剥好的花生就都炸好了。 杜云娘拿碟子单独装了一点尝尝味道,其余的全部都放进密封的罐子里装好。 “来,福宝,水生,试试好不好吃。”杜云娘招呼来两个小孩。 之前她怕油把两个孩子炸了,把他们都赶出了厨房,现在炸好了,就又喊进来。 沈东阳十分自觉,自己拿筷子自己吃。 “怎么样?”杜云娘问他。 沈东阳点点头,“脆脆的,香香的,很好吃。” 杜云娘这才放心下来,让福宝和水生小心烫。 第一百零三章 别对爹爹那么凶 福宝和水生一人吃了一颗蛋酥花生,都很喜欢。 杜云娘尝了一口,觉得胡椒粉放的有点多,不过无伤大雅,比外面的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杜云娘给一人抓了一小把,“好吃就再吃点儿,不过娘要做晚饭了,给你们烙饼吃,你们留点肚子。” 福宝和水生连连点头,而后乖巧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这大冬天的也就厨房暖和点,杜云娘便将吃饭的桌子移到了厨房里,旁边摆上了四个椅子,一家四口冬天吃什么都是在厨房解决,暖和又方便。 杜云娘将刚才吴婶给的腊肉切下来了一点,而后洗干净放进锅里,又弄了点腌菜和豆皮一起炒,裹在面皮里的馅就做好了。 面皮做起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不出十分钟,他们的晚饭就做好了。 杜云娘将两个碗放到了桌子上,招呼着沈东阳和福宝水生一起吃饭。 “要是不够,我就再做点儿。”杜云娘做了十五个饼,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但为了不饿着他们,她还是提了这么一嘴。 “这怎么吃?”沈东阳拿起一张薄薄的面皮,有些好奇的问道。 杜云娘将面皮接过来,摊开,又将馅放在中间,而后卷成一个棒形状的东西,上下两头封住,“这样做。” 福宝和水生都是聪明的,一下子就学的有模有样。 至于沈东阳,则是毫不客气的将杜云娘手上的示范品拿走了。 “你自己不会包吗?”杜云娘翻了个白眼。 沈东阳挑眉一笑,“我会啊,不过这面皮我手拿过了,你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吃吧?”他说完,将刚才拿过来的面皮又递到杜云娘面前。 杜云娘这下直接把他手拍开了,“算了算了,我嫌弃,你自己吃吧。” 沈东阳被嫌弃了也不生气,反而说,“你看,我就不嫌弃你,谁让你是我老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杜云娘将掉在桌子上的一块菜扔到沈东阳,口气里满是不耐。 这人是一天更比一天无赖了,两个小孩都还在呢,他就这么说话! 福宝和水生都忍着笑,低头吃饭。 吃完饭,沈东阳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杜云娘则陪着两个小孩一起洗漱。 “阿娘,你能不能别对爹爹那么凶了啊?”给福宝擦脚的时候,杜云娘就听到福宝清脆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杜云娘擦脚的动作一顿,“怎么,是你爹爹和你埋怨了?” 她也是知道沈东阳这张嘴有时候没个限度,福宝和水生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话。 福宝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爹爹只说你越来越凶了,但是没让我跟你说这话。” 杜云娘立马知道了,这女娃是在心疼她爹爹呢。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她在穿书前也是被爸爸捧在手上的,自然也能理解福宝关心爸爸的心情。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一边的早就爬上床的水生先开口了,“福宝,爹爹就是得阿娘凶点儿才管的住。” 福宝心思本来就没水生多,平日里对水生也是格外信服,听到水生这么说,一下子就动摇了自己要帮爹爹求情的心,“真的吗?” 水生点头点的毫不犹豫,“以前阿娘不凶的时候,爹爹他是这样吗?” 一句反问,让福宝想到了以前暗无天日的日子,再看看眼前这个对自己格外温柔的阿娘,“阿娘,你还是凶点儿吧,不然爹爹又会变坏。” 小孩子说的话总是这么童言无忌,杜云娘忍俊不禁,“阿娘自有分寸,不要你们操心。” 她说完,将福宝抱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早点睡吧。”她说完,端着装满水的洗脚盆,去了厨房。 “你和福宝水生说了什么?”她到厨房,沈东阳刚好将碗全洗干净,正准备自己洗漱睡觉。 房间隔音效果一般,福宝和杜云娘说话又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沈东阳自然听到了几句。 “没什么,就说了你找福宝告状的事。”杜云娘一边说,一边把洗脚盆里的水倒掉。 沈东阳一愣,“什么告状,我跟福宝告状?” 他堂堂一介摄政王,只有别人找他告状的分,他怎么可能找别人告状! 更别说福宝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 看他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杜云娘也不和他绕弯子,“你是不是和福宝说,我对你太凶了?” 沈东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而后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啊……” “装,你接着装。”杜云娘一直盯着沈东阳,自然不会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见耍赖不成,沈东阳索性承认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杜云娘瞪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在福宝水生面前能不能有个遮掩,什么都说!” 沈东阳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和他们说能有什么问题……” 杜云娘懒得和他多说,自己闷头洗脸。 沈东阳则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是怕她们回头不让我们和离吧?” 杜云娘确实在担心这个,毕竟沈东阳是福宝和水生的生父。血浓于水,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们原先存在的隔阂彻底消失,当时她们商量和离这件事的时候,两个小孩都是不同意的态度,现在他们和沈东阳的关系更好了,再说和离,显然难度更高。 但她是真的忌惮着沈东阳摄政王的身份,也在顾忌着两个小孩最后被生父亲手杀死的下场。 为了避免福宝水生惨死的下场,杜云娘铁了心的要教好他们,让他们离开沈东阳。 但是面对沈东阳的问话,杜云娘却只是不说话。 沈东阳的情绪因为她的不答话而变得低落了一瞬间,但他一开始就不觉得让杜云娘和自己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是件简单的事,倒是没受到什么打击。 “算了,早点睡吧,不要想些不该想的。”杜云娘瞥到了沈东阳眼里的势在必得,心里一颤。 “行。”沈东阳也不多做纠缠,把脚洗干净之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看着终于空无一人的厨房,杜云娘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四章 水生感冒了 因为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杜云娘夜里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去了田里,择了一筐子的小青菜,等她回来的时候,沈东阳和两个小孩都醒了。 “洗漱一下,阿娘准备早饭。”杜云娘说着,又问他们早饭想吃什么。 福宝嚷嚷着还想吃昨天晚上吃的面皮。 “傻孩子,大早上的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杜云娘点了点她的鼻子,而后决定做疙瘩给他们吃。 昨天中午的菜还剩了些,杜云娘也不准备再做新的菜,一个个疙瘩下锅后就盖起了盖子,将剩菜放在了锅盖上加热。 等做完这一切,杜云娘才发现水生还没来过厨房。 “福宝,水生去哪儿了?”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水生出了房间,但到现在还没来厨房洗漱,不知道是干嘛去了。 沈东阳接过话头,“水生昨晚上睡觉感冒了,有点咳嗽,我让他重新回床上躺着了。” 杜云娘担忧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感冒了?严重吗?” 虽然两个孩子和他们不是一个房间,但他们的房间前几天才被好好翻修了一下,什么都是好的那一档,屋子里还放了个暖炉,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感冒? 沈东阳拍了拍杜云娘的肩膀让她别操心,而后才说道,“只是有点咳嗽而已,我想着快过年了,这感冒得早点好,才让他好好休息的。” 杜云娘还是有点不放心,让沈东阳把锅里看好,自己去了水生福宝的房间。 “阿娘。”见她进来,水生从床上坐起来,嘶哑着声音喊她。 杜云娘听到这声音,心疼的不行,“怎么好端端的就感冒了?” 一入冬,她就特意做了一个大暖炉放在了他们的房间里,即使是夜里,都暖洋洋的,两个孩子当时还开心得不行。 水生摇了摇脑袋,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倒是一直跟在杜云娘身后的福宝忽然开口,很是愧疚的低声道,“阿娘,都是我不好,昨晚上我把哥哥被子全部卷走了。” 听了这话,杜云娘也是自责。 她应该准备两床被子的! 不过她还是摸了摸福宝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哥哥感冒不严重,娘给他做个东西吃就能好了。” 福宝懵懵懂懂的,只知道自己害的哥哥不能出去玩,听到阿娘这么说,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杜云娘又对水生说,”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等咳嗽好了,再好好玩。“ 水生自然是点头了。 杜云娘出了水生福宝的房间,就从自己房间柜子里找出了一床以前弹的被子,放到院子里晒。 沈东阳一直看着锅里的疙瘩,等彻底好了才出来。 见杜云娘蹲在院子角落里找什么,问她,“你在找什么,怎么还把这床被子拿出来晒了?” “两个孩子一起睡,总有踢被子的,我直接让他们分开睡吧。”杜云娘边说边找,还是找不到,索性问沈东阳,“那几天吴婶送过来的几个梨呢?” 沈东阳记性不错,指着厨房说,“我给你放厨房里去了,怎么,你要用?” 杜云娘点点头,“水生那么咳嗽,我给他做点秋梨膏吃吃。” 秋梨膏,那又是什么东西? 沈东阳想问,但想到最近几天自己已经问了太多次这个问题了,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 “疙瘩好了?”杜云娘问沈东阳道。 沈东阳点了点头,“都好了,菜我都端桌子上去了。” 不得不说,他最近是越来越贤惠了。 杜云娘也有些诧异,觉得沈东阳变了不少,“你这是转性子了?” 沈东阳耸耸肩,“不转性子怎么和你过日子啊。” 生怕他把话题再引到和离上,杜云娘直接去了厨房,一人一碗面疙瘩搭配小菜,吃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吃完早饭,福宝在房间里陪着水生,沈东阳则陪着杜云娘做秋梨膏。 吴婶家在后山上分配到了好几棵梨树,自家吃不完,就给村里人都送了一些,她和杜云娘关系最好,一送就送了两大筐,杜云娘一家一开始还一人吃一个,后面吃多了,就也不爱吃了。 当时杜云娘就想着反正天冷,梨留着还有别的用处,没想到竟然是做秋梨膏。 杜云娘将两筐梨都搬出来,拿着清水一个个洗干净后,让沈东阳帮忙,用刨刀一个个全部刨成细细的丝。 全部刨完后,杜云娘将所有的梨丝全放进了锅中。 家里做秋梨膏的罗汉果和川贝都是以前买好的,现在要用也方便,直接敲碎丢进去。 杜云娘又将几十颗红枣去核,一个生姜切丝,再往锅里放了一大碗的黄冰糖。 “生火,煮。”杜云娘对沈东阳说道。 沈东阳立马往灶里塞柴,不到一会儿,热气就上来了。 杜云娘一边拿锅铲搅拌着锅里的梨丝,一边对沈东阳说,“这快过年了,你也要准备对联了,你写的字怎么样?” 沈东阳自然不会说自己字丑,“我怎么可能字丑?” 杜云娘想想也是,毕竟是一朝王爷,附庸风雅的事情不说要精通,但绝对是要懂一点的,不说能吟诗三百首,起码憋起来作诗一首是得会的。 这么想通了,杜云娘也就不再担心春节对联这件事了。 这几天两个人的关系比以往好了很多,就算闲下来,也能平和的交谈两句了。 两个人又说到了开春后福宝水生去学堂的事。 “虽然说要去学堂,但也要看学堂教些什么,万一教得不好,岂不是耽误福宝和水生了?”杜云娘一开始是坚信着孩子肯定要送学堂的,但在这儿待了这么久,发现这里长期灌注的思想不是很正确,心里又有了别的打算。 沈东阳皱了皱眉头,“什么叫教的不好?” 听到他口气里的不悦,杜云娘白了他一眼,“你别觉得我不想让两个孩子上学,我比你还要希望他们变好,但你看看,这村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什么德行,你觉得这和他们这儿的教育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番话,问倒了沈东阳。 第一百零五章 不苦的中药 沈东阳自己就是从村里出来的,不过他后面去了军队,又成了摄政王,见识的东西自然多了起来,也明白这个村子里教的东西在有些方面确实有点欠缺。 “那怎么办,福宝和水生不上学堂不识字了?”沈东阳又将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杜云娘摇头,也是一脸无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吧,实在不行,找个私塾先生来家里教书就是了。” 这话一出,沈东阳都惊讶的挑眉。 要知道虽然送去学堂读书的费用不便宜,但那毕竟是公家出钱的,全国都是那个价格,杜云娘想要找个私塾先生,那白银可要花不少。 见他一脸的诧异表情,杜云娘态度就好不了,“你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懂什么,以后少问点家事!光问不做的。” 沈东阳心想自己不是又端菜又洗碗又烧火的吗,怎么就不做事了? 再说了,大男子主义又是什么? 但杜云娘在气头上,才不管自己说的对不对。 锅里的水滚了起来,杜云娘没好气的让沈东阳将火弄小点儿,自己则是继续搅拌锅里的东西。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锅里的梨丝被煮的软烂,杜云娘将它们全部捞起来,而后放到门外让风吹凉。 本来就是大冷的天,杜云娘还在一堆梨丝中间扣出了一个洞,没花一会儿,梨丝就到了即使是手碰也不烫的温度了。 杜云娘拿了纱布,将梨丝包在里面,而后拧出其中的汁水。 “我来吧。”看她拧得吃力,沈东阳主动接过了她的活。 杜云娘也不和他客气,立马将东西都递给了她,自己着手将拧出来的梨汁重新过滤了一遍,将从纱布里漏出的细丝全部倒掉。 这两个步骤弄完,杜云娘和沈东阳的额头上都浮出了一层薄汗。 将过滤好的梨汁重新倒进锅中,在大火中,杜云娘将梨汁表面的浮沫全部襒去。 煮了一个小时后,锅里的梨汁变得粘稠。 “大功告成。”杜云娘一边说,一边将做好的秋梨膏倒进早就洗干净的瓶子里。 四个瓶子刚好全部装满,剩下的一点,杜云娘直接盛在了碗里,冲了开水,端给水生喝。 “阿娘。”见到杜云娘端着东西进来,福宝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给杜云娘让地方。 “水生,身体舒服了点没?”杜云娘坐到床边,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而后摸了摸水生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感受到水生额头的温度和平时差不了多少,杜云娘这才松了口气。 水生笑了一下,“娘,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杜云娘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而后将装着秋梨膏的碗拿过来递给了水生,“来,把这个喝了就好了。” 水生往日里再成熟,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看到碗里黑褐色的水,还以为是中药,一时也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但他也知道阿娘是为自己好,作为一个懂事的孩子,他还是选择接过了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后,水生惊喜的看着杜云娘,“阿娘,这药竟然不苦!” 杜云娘被这一句话弄得失笑,“这不是中药,是秋梨膏,可以润肺,你喝了以后就不咳嗽了。” “好吃,有一股梨子的香气。”水生将最后一滴秋梨膏泡水倒进了嘴里。 杜云娘将碗拿过来,“是用梨子做的,吴婶送的梨子你们都吃不完,娘就拿来干这个了。” “娘您真能干。”水生说的真情实感。 自己和福宝都不爱吃的金桔,娘亲做成了蜜饯,味道超级好,没想到家里没人吃的梨子阿娘也能做成这么有用的东西! 水生心想自己以后找媳妇也要找像阿娘一样能干的。 福宝本来还同情水生要吃中药呢,结果听到水生说这东西不仅是甜的,还说好吃,心里又变成羡慕了。 为什么咳嗽的不是她啊? 福宝站在一边,咬着手指想到。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想尝尝这个叫秋梨膏的东西了,便悄悄拉着杜云娘的衣角,轻声道,“阿娘,我也想吃……” 杜云娘自然知道她小馋猫的性格,捏了捏她的手,“那你跟娘去厨房,娘给你冲点儿喝喝。” 反正这东西没什么坏处,多喝点还能防止感冒。 福宝要喝,杜云娘自然不会拦着。 得了这句话,福宝高兴的跟在杜云娘身后去了厨房。 既然福宝要喝,那索性一人冲一碗喝喝,都做好防范咳嗽的准备。 喝完秋梨膏冲水,杜云娘又择了会儿青菜,这才开始准备午饭。 杜云娘做了个青菜豆腐粉丝汤,又做了个咸鸭肉炒萝卜。 家里的腊肉咸肉都是杜云娘从县城买的,她穿书来的时间太晚,手上有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腊货了,这让杜云娘觉得有些遗憾。 青菜粉丝豆腐汤十分鲜美,一家大大小小都喜欢吃,不过从县城买的咸鸭肉却有点咸,水生本来就有点咳嗽,吃了咸的东西,喉咙更加难受。 杜云娘见状,给他单独炒了个肉末豆腐,又把心思动到了腊货上。 “这离过年也没几天了,还置办什么腊货?”听到杜云娘说要弄腊货,沈东阳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赞同。 杜云娘指着桌子上那盘咸鸭肉,“这个菜好吃吗?” “除了咸,其余都行。”沈东阳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有如实回答。 这鸭肉配着汤和饭一起吃,很是下饭。不过单独吃,那是真的有点咸了。 杜云娘又说,“这种东西只有自家人做着才是最适合自家人的口味。” “再说了,就算过年来不及,我们还能年后吃啊。”杜云娘说完,又去问福宝和水生的意见。 这段时间福宝和水生已经彻底被杜云娘的厨艺给收买了,关于吃的方面,杜云娘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他们根本不会反对,齐齐说好。 沈东阳还能说什么,他也很期待杜云娘的手艺啊,于是一家人愉快的决定下来,有空去村头看看,还有哪家没杀猪的,他们好提前定点儿肉回来。 第一百零六章 配方被偷了 但杜云娘没想到,自己还没等到猪肉呢,就先等到了另一个人。 一大早,杜云娘的家门便被敲响了。 杜云娘眯瞪着眼睛起身穿上衣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房门。 “云娘,大事不好了!”还没等杜云娘反应过来,丽娘焦急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的耳中。 杜云娘整个人一激灵,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赶忙将房门推开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快快快,进门再说。” 一边说着,杜云娘一边将丽娘迎进了家门。 刚进家门,丽娘眼眶便泛起了一丝红色。 “云娘,你那个配方,被人偷了!” 听到这话,杜云娘脸色瞬间大变,一把抓住丽娘的手腕说道,“你说什么?!配方怎么会被偷?!” 丽娘哭丧着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前两天我和黄明突然发现酒楼的生意差了不少,当时我们也没在意,以为是天气原因。” “结果,这生意一天比一天差,我和黄明都急了,赶忙找店里的几个熟客问了一下。”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上次你应该看到我们酒楼旁边有一家小酒馆吧?”看到杜云娘点了点头,丽娘继续说了下去,“据我们那几个熟客说,那家小酒馆也推出了和我们一样的菜式。” 听到丽娘的话,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惊讶,“怎么可能?”要知道那几个菜式可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这个时代除了她怎么可能会有人做? 看到杜云娘眼中的惊讶,丽娘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和黄明也不信,于是抽了个时间我和黄明打扮了一下去尝了一下味道,你别说,一模一样!” “味道一样都是小事,重点在他们家菜的价格比我们便宜多了!这一下几乎所有的熟客都跑到他们家的小酒馆去了,我们酒楼自然没了什么生意。”说道这边,丽娘眼中露出几分犹豫,但还是开口继续说道。 “我今天来这边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不,只要也是来探探口风,不知道你有没有把这几个菜式教给别人?” 杜云娘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保证我只教了你们一家酒楼。” 听到这话,丽娘眼中也露出几分疑惑,“那隔壁酒馆的菜是怎么做出来的……” 杜云娘眼珠微微一转,凑到丽娘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会不会是你们酒楼内部有……” 丽娘也是个聪明人,听到杜云娘这么说,心中立马有了几分猜测,眼中露出一丝怒气,“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几个厨子!” 听到丽娘这么说,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厨子?丽娘这么肯定吗?” 听到杜云娘的问话,丽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思考了一番说道,“我肯定,绝对是那几个厨子!我们这酒楼虽说生意好,但招的小工大多都是店小二,真正掌握菜式的只有那几个招来的厨子,总不能是黄明自己泄露的食谱吧?” “云娘,谢谢你了,我这就回去找那些厨子挨个问个清楚!想我们平日待他们也不错,他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丽娘说完就准备起身告辞,但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赶忙将丽娘一把拉住。 “丽娘,丽娘等等,先别这么急。” “你现在去找那些厨子,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到时候你又能怎么办?” 听到杜云娘的话语,丽娘眼中露出几分焦急,“那能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那家小酒馆生意越来越好吗?!” 杜云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凑到杜云娘耳边说道,“别急,谁说我只会那几个菜式?” 丽娘嘴唇微微张开,眼中露出几分震惊,“你的意思是……你还会做别的菜?!” 看到杜云娘肯定地点了点头,丽娘眼中露出几分喜色,“你的意思是你再教我们几个新菜,这样就能压过那个小酒馆了?” “不对……到时候再被人偷学去可就糟糕了。”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丽娘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吧,接下来你就听我的安排,保准给你抓到私通那家小酒馆的厨子!” —— 当天中午杜云娘就来到了丽娘家的酒楼,看着大厅里仅剩的三两个客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云娘,你总算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看到站在大厅里的云娘和丽娘,黄明赶忙跑出来迎接。 杜云娘看到黄明,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掌柜的,你们现在厨房有几个厨子?” 黄明听到杜云娘的话,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云娘你的意思是这几个厨子有问题?等着,我这就去把这几个厨子全都赶走!” 杜云娘哭笑不得地一把拉住黄明,“掌柜的别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来来来,咱们找个没闲人的地方好好说。” 黄明听到杜云娘这么说,眼中露出一分迷茫,拉上丽娘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随后才开口问道,“云娘,怎么了?既然那些厨子有问题,我们直接把所有厨子都换了不就行了吗?” 听到黄明简单粗暴的方法,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哭笑,赶忙说道,“那掌柜的,要是换了厨子继续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难不成继续换厨子吗?” 杜云娘这话一说,黄明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这……云娘你就直说了吧,应该怎么办,我就是个粗人,搞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杜云娘清了清嗓子,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轻声说道,“店里现在的生意,一天一个厨子应该足够撑起来了吧?” 黄明点了点头。 杜云娘接着说道,“那就好办了,你让其他两个厨子回家休息,每天留一个厨子上班。” “然后我会教每个厨子一道菜式,到时候看哪个菜式被人偷学,自然就知道哪个厨子出了问题,到时候……我们直接报官!” 听到杜云娘的话,黄明一惊,眼中露出犹豫的神色,“报官?这会不会太狠了?” 丽娘听到黄明的话,横了一眼黄明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到时候我们再被人偷学菜?” 第一百零七章 试探出是谁泄密的 听到自己老婆这么说,黄明脸上露出一丝讪笑,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云娘说的来。” 说着,黄明便走出房间朝着厨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看着酒楼里已经没几个客人了,杜云娘便起身走到厨房,看着面前这个圆头圆脑的厨子说道,“看仔细了,我现在再教你一个菜,酱爆螺蛳。” 说着,杜云娘从身边的调料中取出一些,调配好之后便做起了这道菜。 酱爆螺蛳这道菜在现代可谓是过酒下饭神菜,既然这边酒楼里的客人喜欢喝酒,那这道菜必然能吸引来不少客人。 菜很快就做好了,杜云娘将螺蛳盛到碗里,端到了黄明和丽娘面前。 “这……这是什么菜?” 黄明看着面前红褐色的螺蛳,眼中露出一份疑惑。 杜云娘简单介绍了一番之后,黄明和丽娘迟疑着尝了一口。 “太好吃了!!”黄明一边发出赞叹声一边将酱爆螺蛳吃了个精光。 第二天,杜云娘同样教了第二个厨子一道菜,农家小炒肉。 第三天,杜云娘看着面前精瘦精瘦,贼眉鼠眼的厨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但还是改良了一道原先就有的菜,酱爆茄子。 不出一个星期,新菜的效果便出现了。 丽娘满眼欣喜地看着杜云娘,“云娘,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这酒楼都不知道怎么开下去了。” 杜云娘微微摆了摆手,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丽娘,别高兴地太早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杜云娘的提醒,丽娘面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这几天我和黄明一直在暗中盯着呢,就等隔壁酒馆上门抓个现行了!” 杜云娘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丽娘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放心了,毕竟这酒楼的一成利润是自己的,她当然要上心一点。 时间过的飞快,就在新菜出来的第二个星期,丽娘便再次敲响了杜云娘的家门。 “云娘,云娘,厨子抓到了!” 听到门口丽娘的喊声,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手忙脚乱的穿戴好衣物便打开了房门。 “云娘,快跟我走,黄明现在在酒楼里抓着那个厨子和隔壁酒馆的老板呢!”丽娘眼中露出一丝焦急,生怕出什么意外的丽娘抓起杜云娘的手便往酒楼跑去。 很快,两人就赶到了酒楼,看着酒楼门口围着的人群,丽娘眼中焦急的神色越发浓郁,拉着杜云娘奋力拨开人群便往酒楼里挤。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看看,这个是我们酒楼的厨子。至于今天为什么我要把这个厨子绑在门口,相信大家心里也有一点数。 前段时间,我们家酒楼推出了几道新菜,也感谢各位的捧场,酒楼生意越来越好,结果不出多少时间,隔壁酒馆也出现了这几个菜!”两人挤进酒楼,就听到黄明愤怒的声音道。 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当时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就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厨子做的事。 所以她只是教了对方一道改良的旧菜,并没有教什么新菜。 听到黄明的话,那位厨子脸色涨红着喊道,“掌柜的,你凭什么说是我私通别家酒馆!还有两个厨子,为什么偏偏说是我!我不服!” “不服?前几天我们酒楼再次推出三道新菜,教给了三位厨子,可偏偏,偏偏就是你负责的这道菜出现在了隔壁的酒馆,大家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黄明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开口朝着厨子吼道。 这厨子眼中露出一丝错愕和慌张来,他没想到黄明竟然分别让三位厨子做三道不同的菜,平时他也完全没有去注意这种细节。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听到黄明的话,看着厨子的眼神也露出一丝鄙夷。 毕竟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在民风淳朴的年代,让谁都看不起。 “黄掌柜,报官吧!” 不知道是谁开口喊了一声,随后一群人义愤填膺地开始催促着黄明报官。 丽娘此时凑到黄明身边轻声开口说道,“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去报官。” 黄明轻轻点了点头,从地上一把拽起厨子便朝着官府走去。 路过隔壁的酒馆时,黄明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跟来的人说道,“大家可以进去看看,这家店的刚推出的新菜,和我们家的是不是一个样。 就这种偷人东西的饭店,我呸!” 黄明朝着隔壁酒馆吐了一口唾沫便转头继续往官府走去。 至于那家酒馆的老板,看着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自知理亏的他完全不敢出面说什么话。 到了官府门口,黄明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面若死灰的厨子,狠狠地敲响了官府门口的鸣冤鼓。 —— 一个时辰后,杜云娘,丽娘还有黄明和那个被绑起来的厨子都老老实实地跪在堂前。 “何人敲响的鸣冤鼓?”县令看着堂前四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听到县令的问话,黄明挺起胸膛开口说道,“大人,是小民。” “哦?你有何冤?” 黄明看着县令的目光,赶忙低头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碰到的事。 县令听完之后,伸手摸了摸胡子,沉吟道,“杜云娘,这些菜你可教过别人?” 杜云娘摇了摇头,县令看到后再次开口问道,“这些菜式可是你一人想出来的?” 杜云娘心中微微一颤,赶忙点了点头,“大人,这些菜都是小民一人在家无聊琢磨出来的。” 县令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错不错,这家酒楼的菜我也曾经吃过几次,确实不错,只是价格有点高。” 黄明赶忙开口说道,“大人,以后只要您来吃,饭钱我都帮您免了!” 县令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 “来人,把那个酒馆的掌柜给我传来!” 很快,隔壁酒馆的周掌柜就被带到了公堂。 县令拍了下惊堂木,沉声问,“我问你,你可是黄明一家酒楼隔壁那家酒馆的掌柜?” 第一百零八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掌柜脸色煞白,看着高高在上的县令,再看看公堂前被绑着的厨子,身子微微一颤,赶忙大声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啊!” 县令眉头微微一皱,手中惊堂木狠狠一拍,“住嘴,先回答我的话!” 周掌柜被惊堂木一吓,脸色更是显出了几分惨白,唯唯诺诺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是那家酒馆的掌柜。” 县令眼中露出一丝冰冷,惊堂木再次一拍说道,“那好,我再问你,黄明说你私通他家厨子,偷窃他家酒楼绝密配方,可有此事?!” 闻言,原本跪着的周掌柜更是不断地朝着县令磕头哭喊着,“大人,冤枉啊!” “小民从来没有去偷过他家的绝密配方,都是……” “都是那个厨子!他吃里爬外,主动找上门和我说要卖给我几个配方,当时他可没说是隔壁酒楼的配方,小民当时一时糊涂,没问清楚就买下了那几个配方。”周掌柜情急之下,将黑锅全部扣到了厨子的头上。 厨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脸激动地直起身朝着周掌柜喊道,“姓周的,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当时你找到我,和我说只要告诉你这几个菜的配方,一个菜你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怎么现在你能这么信口雌黄?!” 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周掌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说道,“哦?那我问你,那些银子去哪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找你的?” 厨子脸色惨白地看着周掌柜,是了,当时说好的银子可还没到手呢,更别说什么证据了。 想到这边,厨子赶忙转头朝着黄明说道,“掌柜的,掌柜的,饶了我吧!” 一边说着,厨子一边哭着朝黄明磕头道歉。 黄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想到丽娘和自己说的话,眼中露出一丝狠色,衣袖一甩说道,“我可管不了你和那姓周的事情,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 说完,黄明直接朝着县令说道,“还望大人替小民主持公道!” 看到公堂前一幅乱象的县令眉头微微皱了皱,手拿起惊堂木便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肃静!” 看到众人都不说话了,县令才开口说道,“既然现在真相已经大白,那本县令就宣告结果了。” —— 等到县令宣判完结果,黄明,丽娘还有杜云娘起身拜谢后走出官府,看着身后被官吏拖下去的厨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丽娘微微叹了口气,“哎,可惜最后倒霉的是那个厨子,那周掌柜只是被勒令不在这边开酒馆而已。” 杜云娘也发出了一声感叹,“对啊,太可惜了,那周掌柜既然已经学会这几个配方,去什么地方开酒馆不行?不过也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否则到时候总会出什么事。” 黄明顺着杜云娘的话说了下去,“这件事可多亏云娘你了,今天天色不早了,要不先去酒楼里一起吃顿饭,正好,我们也准备用这件事好好提醒一下还有两位厨子,可千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杜云娘抬头看看天色,只得点了点头。 …… 酒楼后厨。 杜云娘站在一边,看着黄明和丽娘在那说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至少在她看来,有这么一个先例,怕是黄明让他们说出配方,他们都不敢说出来了。 “嗨,我和你们说,这家酒楼有一道菜,下酒那叫一个好!”杜云娘耳朵微微一动,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喧嚣声,赶忙拉了一下丽娘和黄明努了努嘴示意了一番。 三人仔细听了一会儿,眼中露出一分凝重。 这声音,赫然是早上的县令! 黄明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压低声音朝着丽娘说道,“这……” 或许是看到黄明脸上犹豫的神色,杜云娘赶忙开口说道,“掌柜的,快去迎接一下吧。不管怎么说,和县令搭上关系的机会可少见啊。” 黄明眼中露出一丝了然,赶忙拉上丽娘和云娘走到了大堂。 “哈哈哈,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刚还在和你们说这家掌柜的事情,现在他就出来了。” 被县令打趣,黄明赶忙上前一步深深地弯腰拜道,“县令这说的什么话,您来这边是给酒楼添光了。” 他如此恭维,县令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哎呀,我说你,出了官府,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过来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黄明听到县令的话,赶忙说道,“大人您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小店有的,肯定给您做好,至于价钱,大人放心,就当我请你的,分文不收。” 闻言,县令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 至于丽娘和杜云娘,早早地就逃出了大堂,只留下黄明一人和县令在那扯皮。 “黄明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你去帮帮他?” 杜云娘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就放心吧,他这种事可擅长了。” 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管怎么说,搭上了县令的关系,接下去酒楼的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我就先恭喜你们了。” 丽娘眼中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犹豫的神色便消散的一干二净,“云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下,就是关于酒楼利润分成的事情,我们准备一个月给你两成利润。” 杜云娘大吃一惊,满脸惊讶地看着丽娘,“这事情你和黄明说过吗?!” 丽娘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也是黄明的意思,只要你接下去时不时给几道新菜,我们这酒楼做大了,对大家都好!” 杜云娘在心里盘算一番之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事情处理完了,杜云娘也终于能回家了。 她这几天又是准备年货腊货,又是往县城离跑,真的累得不行,好在丽娘为了彻底解决好这件事,花大价钱包了辆马车,每天接送杜云娘,省了的几个小时的路程。 不然杜云娘这几天都撑不住。 她回到家,天快黑了,沈东阳正在带着水生和福宝将那些腊货收进房间。 这几天的天气都还不错,晴天大太阳的,买来的肉晒了几天,油都被晒出来了,远远闻着都觉得香。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东阳见她一脸疲惫,心里闪过一丝的心疼。 第一百零九章 教父子三人玩斗地主 杜云娘虽然累,但在马车上坐着,休息了一下,好歹还有点精神,“事情都解决完了,明天就不用去了。” 听到这话,福宝和水生都很高兴。 这几天阿娘经常往县城跑,没有时间照顾他们,饭菜都是爹爹做的,实在是咽不下去! 看到福宝水生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杜云娘自然知道他们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至于沈东阳,则是讪讪的站在了一边。 “天黑了,娘给你们做好吃的。”杜云娘见腊肉全部都被搬回了房间,于是说道。 这下不说福宝水生了,连沈东阳都高兴了。 一群人簇拥着杜云娘进了厨房,沈东阳更是贴心的给她到了一碗水。 “娘今天给你们做红烧鸡肉。”杜云娘刚好有点口渴,把水接过来喝完以后,豪气万丈的说道。 虽然没吃过这个菜,但是听到鸡肉,另外几个人就觉得这个菜一定很好吃。 杜云娘手脚麻利,一下子就做好了几道菜,一道汤,几个人吃完喝完,又把碗洗完,这才闲下来。 “阿娘,时候还早呢,我们还能再玩会儿吗?”福宝洗脚的时候,拉了拉杜云娘的袖子。 杜云娘虽然累,但看到外面还有点光亮的天色,也觉得自己睡不着,便问福宝,“你们要玩什么?” 从她穿书过后来,福宝和水生的作息就一直很规律,天一黑就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五六点就起来,非常健康,跟现代一个个喜欢熬夜的小秃头们完全不一样。 摸着被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福宝,杜云娘心里是十分的满足。 水生本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听到杜云娘这么问,也坐了起来。“我也睡不着,但是不能出去玩……” 想想也是,他们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电脑的,只有和别的小孩子们一起玩才有意思。 沈东阳这时候也进来了,他刚刚出去倒洗脚水了,自然没听到福宝水生和杜云娘说的话,现在看到杜云娘还在他们房间里,挑眉,“你不睡?” “福宝和水生说要玩呢。”杜云娘说着,指了指乖乖坐在床上的两个孩子。 沈东阳刚想皱眉说大晚上的玩什么,就看到杜云娘的嘴角噙着笑,显然也是有兴趣的,话到嘴边便又变了,“玩什么?” 福宝和水生都是摇头,“不知道……” 他们这话说的很是懊恼,毕竟他们也想和娘亲爹爹一起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但却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看着两个小孩有些气馁的模样,杜云娘温柔一笑,“我倒是知道有个好玩的东西,不过要花点时间做一下。” 沈东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过一会儿就就得睡了。” 现在花时间在做东西上,不是浪费吗? 杜云娘却是不在乎,“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年后几天也能玩,现在花点时间也没什么的。” 对于普通的农民而言,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几天前后能安安心心的玩耍了。 杜云娘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但入乡随俗,玩的时候尽兴玩,做的时候尽力做。 年货什么的都弄完了,田里的小青菜也不需要照看,她直到年后都没有事情做,既然有了大把时间,为什么不拿来和福宝水生促进感情? 这么下定决心,杜云娘便拉着沈东阳开始制作纸牌。 她准备教孩子们玩斗地主,一家四口,玩这个最好不过了。 “这东西怎么玩?”沈东阳看着杜云娘的手在一张张卡片大小的纸上写来写去的,好奇道。 “这东西叫扑克牌,是我最近几天在县城里见到的一个大婶教我的。”杜云娘一边做纸牌一边瞎扯。 毕竟这东西从哪儿来的又不能真说。 沈东阳嗯了一声,又问,“怎么玩?” 福宝和水生也从床上站起来,凑到了桌子旁边看杜云娘的动作。 “很简单,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百零八张纸牌,同样的纸牌每种有八张,三是最小的,二是最大的,但是大鬼小鬼更大……”杜云娘一点点把现代的斗地主规则告诉他们。 等纸牌做完,沈东阳和水生福宝对于规则也是一知半解了。 不过杜云娘有耐心,又培训一般的一起玩了两把。 沈东阳脑子本来就聪明,不然也当不上摄政王,第一把打完就知道了具体规则。 水生是个爱动脑子的,虽然学着吃力,但是一边玩一边听,学的倒是也快。 可怜了福宝,虽然也聪明,但是斗不过自己的爹爹和哥哥,看谁都懂了,就她还不懂,更是着急的要哭了。 “福宝不哭。”杜云娘将福宝抱在怀里亲了两口,“阿娘刚开始学的时候比你还慢呢。” 福宝的泪珠子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真的吗?阿娘也比不过哥哥和爹爹吗?” 杜云娘笑着点点头,“你哥哥和爹爹太聪明啦,外面的小孩子都比不过。” 福宝的心情这才好一点,从杜云娘的怀里挣扎出来,接着打扑克。 沈东阳则是失笑,心想自己还要跟个孩子比聪明不聪明。 斗地主的规则一开始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有点云里雾里,但玩了两三把以后就觉得简单,福宝和水生是地主专业户,一晚上下来,沈东阳和杜云娘竟然一次地主都没当! “我这都是什么手气!”睡觉前,沈东阳还在为自己摸到好牌但是抢不到地主而生气。 杜云娘在一边忍笑。 第一百一十章 牌一次比一次烂 离年关越来越近,杜云娘一家彻底进入无所事事的状态,白天除了吃饭就是晒太阳的。 除了杜云娘,家里另外三个全部迷上了斗地主,为了方便打牌,沈东阳甚至做了两个桌子,一个放在院子里白天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牌,一个则是放在福宝和水生的房间里,晚上放在床上用来打牌。 天公作美,年前几天太阳都美得不行,杜云娘晒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捏着自制的扑克牌打起了盹。 “阿娘,到你了。”水生突然轻轻碰了一下杜云娘。 杜云娘这才醒神,把手里最后几张牌扔出来,“四个三。” 沈东阳这个地主又输了。 福宝憋笑着洗牌。 “我这受气就不能好一回?”沈东阳要被自己摸的烂牌气死了。 刚开始玩的时候,他摸得牌好,但是当不了地主,现在他是地主专业户,但是牌一次比一次烂。 没法玩了! 沈东阳这么想着,但还是继续摸牌。 杜云娘这几天和他接触的比平时多多了,见他这样,也是笑,“下一把下一把。”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地主的时候,次次都是你走掉了。”沈东阳记仇着呢。 杜云娘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们玩点带奖励的。” 福宝和水生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怎么奖励?白银?”沈东阳好奇。 杜云娘摇头,去厨房的柜子里把自己那几天做的金桔蜜饯拿了出来。“这个,我们一人拿十个,输一次就给赢得人一个蜜饯。” 这话说出来福宝和水生都是跃跃欲试。 年前杜云娘只给了他们一人五块蜜饯,他们一天吃一个,到现在也吃完了。 蜜饯的味道又特别好吃,他们都馋得不行。 看着他们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杜云娘这才满意。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水生和福宝为了让沈东阳高兴点,总是默默放水。 多大的人了,还要两个小孩子照顾! 沈东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收获了杜云娘鄙夷的眼神。 有了蜜饯的激励,福宝和水生很是亢奋,压根不考虑留情不留情的,牌都是哪种狠出哪种。 这种情况下,沈东阳和杜云娘都有点扛不住。 打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杜云娘和沈东阳一人面前只剩下一颗蜜饯了。 “刚好输完就能去做饭了。”看着沈东阳和自己一样的惨状,杜云娘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东阳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这可不一定。” 一把打下来,杜云娘说的果然没错。 看着沈东阳臭到不行的脸色,杜云娘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沈东阳这么不认命呢?没看出来两个孩子玩斗地主心眼多得不行吗? 杜云娘正准备将自己面前的蜜饯拿给水生,就听到院子门口有动静。 一家四口朝着声音看过去,是吴婶在往里走。 “老远就听到你们家的动静了,是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吴婶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杜云娘连忙站起来,脸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一家人在这玩呢。吴婶你怎么过来了?” 吴婶把自己手上的篮子递给杜云娘,“想着你家也没柿子树,估计过年要吃的柿饼没有,我就过来拿点给你。” 杜云娘心里顿时感激不已,“吴婶你……” 家里确实是没有柿饼的,当初杜云娘想过做柿饼,但家里没有柿子,去县城买的柿饼也不干净,所以杜云娘便打消了做柿饼的想法。 但过年了,柿饼是每家每户都有的东西,柿柿如意的意头总是好的,为此杜云娘还头疼了好久,想着实在不行过几天就去县城买几个,不吃,只求个好意头。 现在吴婶竟然送来了,她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吴婶跟着杜云娘进了厨房,看她把东西小心的放在厨房柜子里,说道,“云娘啊,你和东阳终于是能安稳过日子了。” 杜云娘这段时间变化不可谓不大,从以前的浑浑噩噩变成现在的勤劳勇敢,吴婶都看在眼里。 以前她就心疼这个孩子被李桂芝和沈雪儿那几个人磨,对她那不反抗的样子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到现在杜云娘脑子终于清醒了,她也是格外高兴。 以前她也来过这个厨房,乱成一团,根本不能下脚,现在却被杜云娘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比村里很多女人都要好。 再想到刚刚进院子前见到的福宝和水生,两个孩子哪里还有以前瘦弱的模样,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得不行。 甚至连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笑过的沈东阳都开朗了很多。 这一切都是杜云娘的功劳。 吴婶想到张大福和自己说过,杜云娘比村里的大部分男人都要能干,几个月就能把家里破房子翻新,现在进来一看,外面好看,里面更是干净。 杜云娘也不知道吴婶一时间想到这么多,只是把柿饼放好以后又给吴婶装了点自己做的年货。 吴婶这段时间对她实在是太照顾了,她的心里把这份恩情看的很重。 “云娘,这又是什么东西?”吴婶接过她递过来的篮子,发现里面装了别的,有些诧异。 杜云娘老实一笑,“是我新做的蛋酥花生,吴婶你带回去和村长一起尝尝。” 吴婶推脱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我给你点什么,你肯定要回点什么。” 杜云娘按住她要把东西塞回来的手,“吴婶,就一点小玩意儿,也不值钱,您就收着吧。” “你这孩子,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吴婶推不过她,只有把东西收下。 杜云娘知道她说的是上回李桂芝来她的事,冷笑了一声,“怕什么闲话,有些人的那张嘴,估计死了才能闭上。” 吴婶轻轻拍了她一下,“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杜云娘连忙呸呸呸几声,“不说了不说了。” “这才对。”吴婶这才满意的出门。 院子里沈东阳和福宝水生三人已经江桌子收拾干净了,见到吴婶,都是乖乖的喊人。 吴婶看着两个明显比以前阳光了不少的孩子,心里对杜云娘更是满意。 转眼就到了除夕当天,年夜饭是顿大餐,杜云娘从早到晚的忙碌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杜云娘厨艺精湛,但架不住要做的菜多,还有好几个大菜,沈东阳和福宝水生洗菜的洗菜,烧柴的烧柴,分工十分明确。 毕竟是第一次在这儿过年,杜云娘也不马虎,做了十二道菜,其中只有两道是素菜,其余全是荤菜。 从鱼到鸡肉,都涵盖了。 杜云娘还特意做了杨梅汁,就怕福宝和水生吃了几口就腻了。 几个菜炒好,一下子就到了年夜饭的时间了。 杜云娘在现代就不是注重规矩的人,到了这边自己当了妈,更不会勉强孩子,四个人互相道了新年好,就落座吃饭。 “娘,这是什么菜?”福宝指着放在正中间的饭菜,好奇道。 “这是东坡肉,福宝要不要尝尝?”杜云娘问她。 福宝点了点头,杜云娘就拿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她。 坐在杜云娘对面的沈东阳看着她带着笑容的面庞,心里一动。 他长这么大,只有在父母还在的时候才经历过这么温暖的新年。 “吃饭啊,傻看着我干什么?”杜云娘注意到了沈东阳的视线,脸上浮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绯红。 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盯着她看,两个孩子在旁边呢,也不知道害臊! 水生和福宝都偷笑。 沈东阳这才回神,僵硬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丰富的菜肴上。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对下一年的畅想,快吃完的时候,沈东阳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杜云娘。 杜云娘接过来,发现是东西被一个布袋子包裹着。 “这是什么?”杜云娘好奇的看着沈东阳。 沈东阳也不回答,只说,“你打开看看。” 杜云娘被他这卖关子的口气弄得更好奇了,打开布袋的速度更快了些。 随着她的打开,布袋里的东西也露出真容。 竟然是一个玉制的手镯。 水生和福宝都是一声哇偶,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爹爹还会送这东西给阿娘。 杜云娘抿了抿嘴,心里又是雀跃又是不好意思,“好端端的送这个干嘛……” “那天陪你去县城买的,看着觉得适合你,就买了。”沈东阳解释道。 杜云娘被他这句适合你弄得心里一动,嘴上却不肯松动半分,“浪费这钱干什么……” “阿娘,爹爹这是喜欢你才送的,你就收着吧!”福宝打断了她的话,笑得古灵精怪。 水生也在一边附和,“是啊阿娘,难得一回呢。” 见两个人都这么说,杜云娘这才不再多说什么,将镯子重新包好准备收起来。 “不带起来看看?”沈东阳看见她这动作,挑眉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还要洗碗呢。”杜云娘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就想推脱。 沈东阳却不准备放过她,“我帮你洗,你快点带起来让我看看。” 福宝和水生也嚷嚷着要看。 耐不住他们磨人,杜云娘只有带上。 她生的肤白,带上那玉镯,一节手腕更像凝脂的玉一般,让沈东阳这种见多了美人的王爷都有点晃神。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就该去拜年了。”杜云娘打发走两个不停夸她好看的孩子,转身去洗碗了。 “爹爹,好眼光啊。”看杜云娘走远了,水生悄悄在沈东阳耳边说道。 沈东阳自然是得意一笑。 他的眼光,就没有差的时候。 —— 吃完饭,沈东阳就带着福宝水生走街窜巷拜年去了。 这是这边的习俗,大年三十女人要留在家里,男人带着小孩去拜年。 来杜云娘家里的小孩不多,毕竟她“恶名远扬”,小孩子没几个不怕她的,杜云娘招待了几个后就没人来了,她乐的轻松,等到沈东阳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后就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大年初一不能开火做新菜,所有的饭菜都是昨晚上剩下的,热了一下,照样吃的热热闹闹的。 福宝和水生一早上醒来,都很惊喜,因为他们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了五两白银! “阿娘,那是你给我们的吗?”福宝一边吃饭,一边问。 水生也抬起脑袋,对杜云娘望着。 “是啊,那是我和你们爹爹给你们的压岁钱,你们可要好好收着。”杜云娘一边说,一边将剃了刺的鱼肉放到两个孩子的碗里。 沈东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压岁钱的事情。 想到杜云娘这为自己打掩护的样子,他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这钱就是我们的了?”福宝吃着鱼,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 她听别的小孩说,他们的压岁钱最后都被爹娘拿走用掉了,福宝不觉得阿娘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看出了她的担忧,杜云娘笑了一声,“是你们的,你放心,阿娘和爹爹不动你们的,你们自己花。” 水生虽然没说话,但听到杜云娘的这句话,也是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两小宝贝。 杜云娘宠溺的笑了。 早饭吃完,又是拜年,这是新年的第一天,拜年必不可少。 这和杜云娘都没什么关系,有几人来,她都抓了自己做的小零嘴伺候过去了。 福宝和水生在别家零嘴吃的多,中午不饿,沈东阳和杜云娘就随便对付了一口。 大年初一的下午,村里的妇人终于能出来走动了,吴婶带着张婶来杜云娘这儿聊了一下午的天,把村里大大小小的八卦都说给了杜云娘听。 杜云娘虽然平时从来不主动去注意这些八卦,但女人都爱八卦,这些消息送到耳边,哪有不听的道理。 几个人磕着杜云娘炒的瓜子,喝着杜云娘泡的茶,直到沈东阳从外边回来,才说要回去做晚饭了,一个个离开。 “一下午聊了什么,这么开心?”沈东阳还是第一次看见杜云娘和别的女人聊的这么开心。 杜云娘笑得不行,把自己听到八卦一五一十跟沈东阳说了。 沈东阳是个很尽职的听众,或许说他也很有八卦的潜力,两个人又聊了好久。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红是非多 在杜云娘的一番努力之下,这个年算是安安稳稳的过去了,原本对年货管控严格的杜云娘也放宽了管制,两个小孩子自然也是乐的找不着北。 大年初七。 一大早福宝和水生便将沉浸在睡梦中的杜云娘喊醒了。 “娘,今天有什么好玩的吗?”福宝眨巴着眼睛看着睡眼惺忪的杜云娘。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这两天福宝和水生算是玩了个痛快,不仅各种各样的年货吃到饱,甚至还和亲戚家的小孩子天天在家中玩闹。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杜云娘回话的福宝再次伸出手拽着杜云娘的衣服轻轻地摇了摇,“娘……” 听到福宝催促的语气,杜云娘赶忙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福宝的头说道,“乖,今天我们就在家里,可能等等有亲戚过来拜年。” 这话一出,福宝眼睛微微一亮,“那是不是我们又能吃那些年货了?” 杜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了捏福宝胖鼓鼓的脸颊说道,“还惦记着那些年货呢?你也不看看自己这段时间都胖了多少了,整个人都圆了一圈你知道吗?” 看到福宝脸上不高兴的神色,杜云娘赶忙补充道,“吃吧吃吧,反正那些年货你们不吃也没什么人吃了。” 水生和福宝脸上才再次出现了笑容,不再计较这些。 看着两人蹦蹦跳跳离开房间的背影,杜云娘轻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几人吃完早饭,门口已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云娘?云娘你在家吗?” 听到门口传来的呼喊声,杜云娘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到了家门口。 定睛一看,杜云娘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万英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一边说着,杜云娘一边打开了家门将邻居万英迎进了家门。 万英脸上挂着笑,拉了一把身边牵着的孩子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来拜年啊?这是我家孩子,沈方。” 杜云娘连连摆手说道,“怎么会,本来应该我和沈东阳先去你们家拜年的,可是刚翻修完房子,这第一次在这边过年事情实在有点忙不过来,耽搁了。” 万英听到杜云娘的埋怨,脸上笑容更甚,“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么多好事,我们这些做邻居的别提多羡慕你们家了,这不现在赶紧上门拜个年讨教讨教发财的手段嘛。” 听她说这句话,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谦虚道,“嗨,我有什么发财的秘方啊,不就是种种菜卖卖这些小本生意嘛。” 杜云娘自嘲的话语万英可不信,只当她是不愿意说,赶忙说道,“云娘你要这么说我们这些人可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此时万英身边牵着的小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娘,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啊,我想吃东西!” 万英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些许,杜云娘看到万英满脸尴尬的神色,赶忙开口说道,“快快快,快进去坐着吧,别饿着孩子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杜云娘心里直泛嘀咕。 看样子这万英来拜年怕是有什么目的啊……这孩子也是,一点都不懂礼貌。 杜云娘给台阶下了,万英自然是满意的,她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朝着杜云娘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里屋。 “福宝,水生,你们看看谁来了?”杜云娘大声朝着房间里喊道。 不出几秒钟,福宝和水生好奇地目光便投到了万英和沈方脸上。 “阿姨过年好。”福宝和水生异口同声道。 见两人对自己问好,万英脸上笑意越发浓郁,再看了看自己一进门就自顾自找吃的孩子,眼中尴尬的神色越发浓郁,“哎我说你这小孩,不会打个招呼吗?!” 说着,万英就准备举起手朝着沈方的脑袋拍下去。 杜云娘见状赶忙笑着制止了万英的动作,“你和孩子较什么劲,来,我给他拿年货。” 说着,杜云娘从房间里取出年前准备的年货,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来,沈方,阿姨给你吃好吃的。” 听到有吃的,沈方赶忙从万英身边跑到了杜云娘身边,一把接过年货便吃了起来,甚至连一句道谢的声音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杜云娘眉头轻轻皱了皱,但很快便将自己的表情掩饰了起来。 正当万英和杜云娘准备坐下聊天的时候,杜云娘的家门再次被敲响了。 杜云娘朝着万英歉意地笑了笑便赶忙跑出房间去开门。 —— 一个时辰过去了,杜云娘家的客厅里竟坐满了人。 看着已经和七八个小孩玩疯了的福宝和水生,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这就是人红是非多吧。 自从知道她种菜卖菜赚了一点钱之后,杜云娘家旁边的一下邻居恨不得天天跑来她家偷师,但碍于情面,没有人开这个头自然也不会有人提起。 结果万英一来,这些邻居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全都一股脑地挤到了她家里。 “云娘,你就说说吧。”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会抢你生意,大家都是邻居,有钱一起赚嘛。” 听到这些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杜云娘伸手轻轻捂住了额头。 这一大早的…… 杜云娘微微叹了口气,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后大声说道,“大家也别着急,现在不是还在冬天吗,急也没用啊。” 她话音刚落下,万英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娘你这话就见外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在冬天能种出上好的青菜啊。” “是啊是啊,云娘你就教教我们吧,就算不赚钱,我们自家也可以吃一些新鲜菜啊。” 原来如此,杜云娘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万英,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不是我不教各位,只是这个青菜要种好,中间的学问实在太多,更何况,现在马上就要开春了,青菜也不会有原先那么好卖了。” 听着云娘的分析,客厅里坐着的邻居们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云娘,你说等开春了以后我们做什么好?”万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有她领头,凑在万英身边的邻居纷纷附和着问起了杜云娘日后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能真的是土豆 杜云娘看着面前满是期盼的目光,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但想到这些人又是自己的左邻右舍,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不怎么好意思拒绝。 于是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大家别急,等我过段时间想想,要是有什么好营生的话肯定不会忘了大家。” 得到这句话,万英和身边的邻居们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那云娘我们大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杜云娘一脸地无奈,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在现代社会毫不起眼的一种植物,土豆。 土豆产量高,而且还能充当主食,在这种看天脸色吃饭的农耕时代,简直就是神器! 想到前世动辄亩产五千上万斤的产量,杜云娘心中一片火热,但现实却给杜云娘浇了一盆冷水。 她没有种子。 虽说土豆可以通过块茎种植,但她现在连土豆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种植土豆了。 或许是看出了杜云娘眼中的犹豫,万英心中微微一动,看了眼周围的邻居,声音微微压低问道,“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点子了?” 杜云娘听到万英的问话,心中微微一动,看了看周围死死盯着自己的目光,杜云娘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想法。 是了,自己是没有见过土豆,但或许有人见过呢? 特别是这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民,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山里面见到过这种植物呢? 想到这边,杜云娘赶忙说起了土豆这件事。 杜云娘比手画脚着形容了一番土豆植株的模样。 但让她失望的是,不仅万英摇了摇头没有见过,甚至几乎这边坐着的每个人都摇着头说道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杜云娘还是留了一个心眼,虽说了土豆一事,但在她嘴里,土豆只不过是一种草,至于当主粮这件事压根就没提,只是说可以做个菜。 至于亩产千斤,更是提都没有提,于是就有了当前这种局面,大家都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正当杜云娘失望之际,一个缩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女人微微举起了手轻声说道,“我好像见过这东西。” 还没等杜云娘说话,万英便一脸嫌弃地开口说道,“唐钰你少凑这种热闹,你知道什么东西就在这边乱说!” 万英这态度让人不满,杜云娘眉头再次皱了皱,直接开口打断了万英的话,“唐钰你说说你看到的那株草长什么样?” 见杜云娘打断了自己说话,万英心下不爽,但想到自己还有求于杜云娘,只得暗自咽下了这口气。 唐钰看了看万英,脸上露出一丝怯意,随即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但我上次在山上好像见到过……”说着,唐钰将自己印象中的草的模样复述了一遍。 听到唐钰的话,杜云娘微微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要是没错的话,唐钰看到的那株植物可能真的是土豆! 想到这边,杜云娘赶忙站起身开口说道,“唐钰,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那株草的位置你还有印象吗?” 看到杜云娘的反应,万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毕竟,在刚才云娘的描述中,这土豆不过是一道新鲜点的菜罢了,充其量不过也就是个好吃的野菜,哪能赚什么大钱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万英还是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招呼道,“反正大家都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看看唐钰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吧。” 唐钰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看到这一幕的杜云娘眉头微微一皱,没好气地说道,“想去看热闹的就一起去吧,但我先说好,这东西很大可能不是我说的土豆,只不过我想去确认一下而已。” 唐钰听到杜云娘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连点头说道,“那株草在半山腰上,有点远,要是嫌累的话大家不如先回家休息。” 听到这话,万英眼中不屑之色更浓,没好气地说道,“那云娘,我们就先回家休息一下,孩子就先在你家玩着好了。” 说完,万英带着一群邻居趾高气扬地走出了杜云娘家的大门。 看着一群人的背影,杜云娘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没想到自己身边的邻居竟然都是这么一群人。 “唐钰,那万英……你和她以前发生过什么吗?”想到这边,杜云娘开口朝着唐钰问道。 唐钰听到杜云娘的问话,眉头也皱了起来,缓缓说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些事。 虽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个爱贪小便宜的形象缓缓在杜云娘的脑海中成型了。 “唐钰,有件事你千万别乱说,你以前看到的那株草,很可能就是土豆。”杜云娘皱着眉头说道。 唐钰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惊讶的赞叹,但随即开口问道,“那万英……” 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冷色,“到时候看吧,我估计那万英也瞧不上这种野菜。” 这时候杜云娘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万英和那群邻居踹开,必须划清界限,否则到时候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知道。 看着万英一群人走远,杜云娘和唐钰也随即走出了家门。 —— 看到杜玉娘和唐钰离开,一群小孩子瞬间便闹腾起来。 “把那个给我!” 福宝看到杜玉娘离开,嘴角微微咧开,爬上椅子从桌子上拿了一块蜜饯便准备开吃,但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福宝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扭头朝身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孩,要是福宝没记错的话,这个男孩就是那个一开始来自己家的万英带来的孩子,好像是叫什么沈方吧? 福宝眼中露出一丝怯意,手中紧紧抓着蜜饯说道,“沈方哥哥,这是最后一块蜜饯了……要不你换一个吃吧?” 沈方听到福宝的话,再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福宝,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也没说什么话,伸手就朝着福宝手中的蜜饯抓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能亩产上千斤 看到这一幕的水生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挡在了福宝身前。 “你干什么欺负我妹妹!” 看到水生,沈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但看到水生瘦弱的身形,沈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变。 “哎哟……”水生的一声痛呼打破了房间里原本热闹的气氛。 原本就比沈方小两岁的水生自然不是沈方的对手,仅仅两个回合,水生便败下阵来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福宝赶忙蹲下身子朝着水生哭喊道,“哥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沈方不屑地甩了甩手,蹲在福宝面前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蜜饯,随后一脸嗤笑着拍了拍水生的脸,“小子,以后记住了,看到我绕着走,知道吗?” 水生眼中露出一丝仇恨,但想到自己和沈方的体格差距,水生只得微微闭上眼,咽下了这口气。 方两三口将蜜饯吃完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几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身上。 —— 另一边,杜云娘和唐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唐钰回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歉意,“云娘,真的不好意思,要是那株草不是你说的土豆,你这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摇了摇头,“唐钰你这说的什么话,要真是那土豆,我还得感谢你呢。 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种土豆,我保证你接下来的日子是你想象不到的舒服。” 见杜云娘这么一说,唐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唐钰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就当是平日里吃饭多一味菜罢了,正好可以节省一点家中的开支,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什么种土豆大富大贵什么的,唐钰完全没有在心中想过。 杜云娘轻轻松松地就将唐钰心里的想法猜了个通透,但她依旧没有说出土豆的真面目,毕竟,唐钰见到的那株草到底是不是土豆还另说呢,等真的种出来了再说也不迟。 半个时辰的山路很快就过去了。 唐钰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山路,神色微微一振,转头朝着身后的杜云娘喊道,“云娘,小心一点脚下,接下去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不过快到了!” 终于到了!杜云娘精神一振,赶忙加快了几分脚步赶到唐钰身边跟着。 接下去的路……不,完全就没有路,杜云娘和唐钰两人在满是枯枝落叶的泥土中蹒跚前进。 “唐钰你平时就走这种路进山?” 看着唐钰游刃有余的脚步,杜云娘一边艰难地摸索着脚下的道路,一边一脸佩服地朝着唐钰说道。 唐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赶忙回话道,“嗨,我又不像云娘你这么有才,冬天都能种出青菜去卖,我们家……我丈夫常年生病,家里没什么收入,我只能进山找点山中的野味去换点钱。” 唐钰的一番话让杜云娘心中微微一颤。 没想到唐钰家里的情况这么差,也难怪会往这种根本没人走过的山里走了,毕竟山路旁的野味都被村里的人拿完了,也只有这种荒芜的地方才会有些许野味存在。 杜云娘正准备开口安慰唐钰,却听到唐钰兴奋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娘,我找到了,就是这边,这里有好多你说的那种草。” 唐钰的喊声杜云娘回了神,她赶忙加快了几分脚下的步伐,紧赶慢赶走到了唐钰身边。 看着唐钰脚下几株熟悉的植株,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怎么样?云娘,这些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土豆……” 唐钰满脸忐忑地朝着杜云娘问道。 杜玉娘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把抱住身边的唐钰,哈哈大笑道,“唐钰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原本我都以为找不到土豆了,没想到……” 被杜云娘抱住的唐钰一脸懵逼,但还是附和着笑了几声,随后一脸疑惑地朝着杜云娘问道,“云娘,不就是一味野菜嘛,你为什么这么……” 杜云娘没理会唐钰,一脸神秘地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拨开土豆下面的土壤。 “这可不是什么野菜,你看。”杜云娘一脸神秘地朝着身边的唐钰招了招手。 唐钰好奇地蹲下身子,将目光投向杜云娘手指着的方向,只见土壤中露出了几颗黄澄澄圆滚滚的果实。 “这是……”唐钰看着面前黄澄澄的玩意儿一脸懵逼地问道。 杜云娘轻手轻脚地将几个土豆从地里挖出后放在兜里,随后才和唐钰说道,“这就是土豆。” 唐钰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就是土豆?” “这也不像可以吃的野菜啊……” 也不怪唐钰疑惑,一般野菜吃的是叶子,谁吃野菜会去挖野菜的根来吃呢? 虽然土豆可食用的部分其实是土豆的块茎,但在唐钰看来,杜云娘是将一株野菜的根挖了出来,随后还把它当作了宝贝。 要不是自己知道杜云娘的本事,唐钰甚至会骂杜云娘一句神经病然后转身就走,这不就是在耍人嘛! 杜云娘连着挖了几株土豆,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说道,“这可不是什么野菜,这是主粮!” 这话说出来,唐钰满脸震惊地看着杜云娘,“你说什么!” “主……主粮?!” “这东西和米饭一样?!” 看着唐钰一脸震惊的模样,杜云娘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高兴了吧?” “而且我告诉你……这玩意儿,亩产上千斤!”想到古代糟糕的天气条件和各种设施的缺乏,杜云娘想了想将土豆的产量压到了挺低的数字。 如果说原本土豆是主粮的话已经让唐钰惊讶万分,那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核弹一般轰在了唐钰心里。 “亩产一千斤……”唐钰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毕竟唐钰再怎么无知也知道,水稻的产量不过亩产几百斤。 现在杜云娘却将一个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告诉她这东西能当饭吃,甚至亩产上千斤,这要她如何能相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找万英要个说法 杜云娘听着唐钰嘴里的自言自语,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不出她所料,这土豆的作用在这个时代简直就和神器一样。 “这土豆……如何食用?”唐钰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猛地抬起头看向杜云娘。 没听到她对于上千斤的质疑,杜云娘微微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土豆说道,“很简单,蒸煮炸炒,怎么烧都行,可以当菜,也能当主粮。” 唐钰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云娘,你就实话和我说了吧,虽然我是一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我也知道,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杜云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不会当我骗你的吧?” 杜云娘的笑声让唐钰眼中露出一丝恼火,她懊恼道,“好你个杜云娘,就是在拿我寻开心是吧?!” 杜云娘赶忙摆了摆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唐钰,我可没有拿你寻开心。 这样吧,我看这边土豆挺多的,不如我们多挖一些回家,我给你演示一下土豆的做法。” 杜云娘这么说了,唐钰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等两人挖完土豆回到家,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 两人说笑着来到家门口,突然杜云娘脸色微微一变,“不好,出事了!” 唐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脸色也微微一白,赶忙问道,“怎么了?” 杜云娘一边急匆匆地推开家门,嘴里一边朝着唐钰说道,“这么多孩子在家,照理来说应该闹腾的不得了,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刚推开家门,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一下子就让杜云娘的心提了起来。 “福宝,水生?” 随着杜云娘的喊声,福宝满脸泪痕地从里屋跑了出来。 杜云娘一脸心疼地蹲下身,用手擦了擦福宝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水生呢?” 福宝抽噎着和杜云娘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当杜云娘听到水生被那个沈方推倒在地,眼中瞬间起了一丝血色。 “那沈方呢?”杜云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福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那沈方抢了我们的蜜饯之后又去抢了其他几个小孩子的吃的,然后看到几个小孩都在那哭就跑了。”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杜云娘微微皱了皱眉头,注意力转到了福宝刚才说的话中,“你说那沈方抢了好几个小孩的东西?” 福宝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朝着里屋指了指说道,“对啊,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孩在哭呢。” 这话一出,杜云娘的头瞬间就大了,赶忙拉着福宝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里屋,唐钰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赶忙跟上了杜云娘的脚步。 刚进里屋,迎面而来一阵哭闹声。 “唐一泽,你怎么了?!”还没等杜云娘说话,身后就传来了唐钰的惊呼。 杜云娘急忙转过头,就看到唐钰正抱着一个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男孩安慰,不由得咬了咬牙。 “走!我们去找万英要个说法!”杜云娘看着眼前一片乱糟糟的场景,眼中露出一丝怒气,恨声道。 但是唐钰身子微微缩了缩,眼中露出一分怯色,“要不,还是算了吧,那万英可不是什么好人……”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从鼻子中挤出一声冷哼,“哼,她万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唐钰,别怕,有什么事我来抗!” 想起刚才在山上杜云娘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看向自己怀中哭个不停的孩子,唐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好,我跟你一起去,平日里我也受够那个万英了!” 杜云娘脸上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道,“这才对嘛,对这种人就不能忍让,一味的退后只会让她变本加厉。” 唐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着身边刚刚止住哭泣的唐一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万英?” 杜云娘满脸神秘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唐钰看着杜云娘的目光中露出几分疑惑。 杜云娘转头朝屋内努了努嘴,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道,“怎么,你就把这些孩子丢在这边不管了?” 杜云娘这么一提醒,唐钰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赶忙红着脸蹲下身开始一个个的哄孩子。 等孩子们都止住了哭声,杜云娘和唐钰领着孩子挨家挨户的送上门。 当那些邻居看到自家孩子脸上的泪痕后,纷纷一脸急切地询问杜云娘和唐钰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云娘和唐钰自然将实情全部说了。 “那个沈方居然这么霸道!” “要我说啊,就是家里没家教,你看看那个万英平日里做事怎么做的就知道了,你看平时唐钰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唐钰愣是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头上来,脸上挂上一丝苦笑,朝几个村里人微微摇了摇头。 杜云娘可没错过大家都在说万英平日里欺负唐钰。 她将唐钰拉到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问道,“唐钰,平日里那万英对你做了什么?” 本来还一脸疑惑的唐钰闻言,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哎……都是过去了,这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了。” 杜云娘面色微微一肃,一本正经地道,“不行,今天这事我必须要了解清楚了!这关系到我和你到时候一起合作的事情。” 她都扯上了土豆这件大事了,唐钰眼中露出几分为难,但还是轻轻地凑到杜云娘耳边,说起了自己平日里的遭遇。 只听了个开头,杜云娘就忍不住愤怒地压低声音吼道,“岂有此理!那万英欺人太甚!”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儿子顽劣不堪 唐钰被杜云娘的低吼声下了一跳,赶忙对着杜云娘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小事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自我安慰的话语让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苦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唐钰,放心吧,等我把土豆弄好了,以后你们家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杜云娘想到刚才唐钰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就膈应地慌,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事! 按照唐钰说的,自从她丈夫病倒在床,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家里各种重活都搁置在了一旁。 院子里虽说不像以前那么整洁,也就是有些枯枝落叶什么的,毕竟她从那时候起每天早上就要早起上山直到傍晚才能回家,卫生什么的难免会有疏漏。 万英和唐钰家紧紧挨着,照理来说隔壁邻居家里情况这么困难,身为邻居,该帮衬的总归会帮一点,但万英却不这么做。 甚至趁着唐钰不在家,她老公又常年卧病在床没什么反抗力,把家里各种各样的垃圾都往唐钰家的院子里扔。 每次唐钰回到家,看着自家院子里零零碎碎的垃圾,都只得默默地叹一口气。 这种都算是小事,真正结仇的事情其实就在前不久。 年前唐钰因为被山上的事情耽搁,忘了家里米用完了,但天色已晚,集市已经关门,唐钰只得厚着脸皮敲响了万英的家门。 唐钰直接说明只是借一天的米,第二天从集市上买来米后就还给万英。 可万英不仅没有答应,还狠狠的奚落了一顿唐钰。 …… “云娘?云娘?” 身边传来了唐钰的声音打断了杜云娘的回忆。 杜云娘转过头看着唐钰,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唐钰转过身子指了指身后说道,“她们也想一起去找万英讨个说法。” 这样最好不过!杜云娘眼前一亮,赶忙抬头看向刚才在安慰自己孩子的几个邻居,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走,我们去找万英!” 随着杜云娘一声令下,一群妇女声势浩荡地朝着万英家走去。 “万英,万英!” “万英你给我出来!”杜云娘带着一众妇女站在万英家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没过多久,万英家的家门便被打开了。 万英走出家门,看着面前四五个人满眼怒火地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怎,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杜云娘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了?亏你问得出这句话来!这话你不应该问我们,应该去问问你那好儿子!” 这话一出,万英脸色微微一变,态度略微强硬了几分,“杜云娘你说话注意点,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好得很,你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没想到万英会这么说,杜云娘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当时她听到唐钰的诉苦,还以为是唐钰夸大了一部分,但没想到这万英还真如唐钰所说,蛮不讲理! 她们这么多人都找上门了,万英却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先维护儿子,可以想见她平时的样子。 “万英你问问你儿子在云娘家做了什么?!” “对啊对啊,你叫你儿子出来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到底人多势众,万英有些挡不住了,转头朝着里屋喊道,“沈方!沈方你给我出来!” 没过多少时间,沈方便站在了万英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万英,“娘,怎么了?” 万英瞥了一眼杜云娘一行人,放缓语气说道,“沈方,你和娘说,刚才你在云娘阿姨家做了什么事?” 沈方看了看杜云娘她们,眼中露出一丝了然,面上却是摇头说道,“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吃了几个蜜饯什么的年货,闲着无聊就回家了啊!” 他话音刚落,万英便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喊道,“你们听到了吧?我家沈方说了什么事情都没做!” 杜云娘皱了皱眉头,冷着脸说道,“你说吃了几个蜜饯,那些蜜饯你从哪里拿的?!” 沈方看着杜云娘的眼神有了几分躲闪,随后小声说道,“从……从桌子上拿的。” 杜云娘冷笑一声,大喝一声,“撒谎!你分明是从几个比你小的孩子手上抢的!” 她一脸冷意吓到了沈方,沈方身子瞬间缩到了万英身后,一脸怯意,这会儿才有了小孩子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的万英忍不住了,伸手将杜云娘推后了几步,大声说道,“杜云娘你要干嘛?!一个当娘的人还要欺负我家一个小孩?!” 杜云娘冷哼一声,“哼,你问问你儿子我说的话对不对,他到底有没有从别人手上抢东西吃!” 万英斜了一眼杜云娘,微微蹲下身,凑到沈方耳边轻声问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就一会儿功夫,沈方目光躲闪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万英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拍了拍沈方的身子低声说道,“行了,娘知道了,你先回屋里吧。” 她这话无异于免死金牌。 沈方就像被赦免了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便朝着里屋跑去。 杜云娘冷笑一声再次问道,“现在知道事情原委了吧?你儿子欺负那么些个孩子,顽劣不堪,现在你说该怎么处理?” 万英看着气势汹汹的杜云娘,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还是一脸强硬地说道,“怎么了?不就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吗,有必要做的这么上纲上线吗?” 杜云娘都被气笑了,抬起手轻轻鼓了鼓掌说道,“万英你真是好嘴巴啊,不了解事情原委就是我欺负你儿子,知道了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怎么,合着只有你是对的,我们都是错的了? 况且你儿子做的事情可远远不是只抢吃的这么简单!他还打伤了我家孩子!” 杜云娘提起这个,愈发生气了。 她也是笃定了沈方那孩子不可能说全自己的恶行。 果然,万英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家这么穷也是活该了? 杜云娘身后的几个妇女也纷纷附和道,“对啊对啊,我家孩子也被打伤了。” “万英你这儿子是要好好管管了,哪有这么皮的小孩子!” “对啊,就为了几口吃的就这样做,也太过分了点。” 听到这几声议论,万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又看到站在杜云娘身边的唐钰,瞬间又精神起来,怒气冲冲道,“好啊,我说是谁在那边煽风点火,原来是你唐钰这个贱人!” 万英这声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喝让唐钰眼中瞬间出现一丝慌乱,赶忙摆着手解释道,“我没有我没有!” 看着唐钰慌乱的模样,她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再次开口说道,“哼!不就是上次你想要我家的米我没给你吗?你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况且,上次我家也没多少米了,你张口就想要我家剩下的米,你这是准备让我家里人饿死吗?” 唐钰听到万英这一连串的栽赃,一瞬间就慌了神,赶忙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杜云娘身上,“我没有,我只是想借一点米……” 见她承认,万英一下子就来劲了,“大家听到了吗?就是这个贱人,她自己都承认了,上次来我家要米!就是那次我没给她米,所以她才怀恨在心,这次要撺掇杜云娘来骂我!” “行了!” 杜云娘开口打断了万英的话,“这些事我们之后再算账,到底是你小气还是唐钰做的过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现在我们说的是你儿子的事情,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话题再次引回沈方身上。 万英恼火的瞪着杜云娘,“我儿子怎么了?不就是抢了几块吃的吗? 要我说,你们孩子就活该被抢,自己争不过别人有什么好说的!况且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争不到的东西,那就不是你的东西!” 杜云娘被气的满脸通红,七窍生烟,她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这都是什么歪理? 抢不过别人就活该被抢? 杜云娘看着一脸趾高气扬的万英,冷笑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家这么穷也是活该了?” 这话说出来,万英一瞬间就像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跳脚道,“杜云娘!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家穷?!我家怎么就穷了?!”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地笑容,“哦?你家不穷怎么看得上我那种青菜的技术?大年初七的还要特地跑我家来拜年,真是难为你了啊,不就是看上我那点种青菜的技术吗? 我告诉你万英,这技术我可以告诉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告诉你!” 万英听杜云娘这么说,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一脸不服输的模样,“谁说我看中你那技术了?我只是想平日里自己种点青菜吃吃而已,没想到你杜云娘这么狗眼看人低,罢了罢了,我不要你那点技术就是了,真是半碗水到处晃荡,真以为自己会种一个青菜就了不得了一样……” 随后万英直接朝着站在杜云娘身后的人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吧?那种青菜的技术人家可当个宝贝呢,你们也别想了!” 杜云娘眉头微微一皱,余光撇了一眼身边的几个邻居,发现她们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一丝忧虑,赶忙大声说道,“各位邻居,你们别听这贱人乱说,种青菜这技术虽然教不了你们,但是我和唐钰已经发现了我刚才在家里和你们说的土豆,到时候等我完善后,种出第一茬土豆,我就告诉你们土豆的种法!” 竟然已经知道这个叫土豆的东西了! 万英脸色微微一变,至于杜云娘身边的几个邻居,赶忙笑着对杜云娘道起了谢。 “哟,云娘,恭喜你啊,这下又多了一条发财的道路。” “是啊是啊,云娘,到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们!” 身边恭维的声音让杜云娘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后再次将矛头对准万英,“至于你,哼,想都别想!” 万英看到眼前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没想到这唐钰说的竟然是真的,早知道刚才语气就应该软一点,或许还能分一勺汤喝呢,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强忍着心中的后悔,万英满脸地不屑,“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不就是会种几株野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那什么土豆,一听就知道只是路边的野菜,到时候卖不卖的出去还不知道呢,别说教我了,就是求我种我都不要!” 杜云娘脸色诡异的变化了几分,随后就像是憋着笑一般点了点头,“好好好,您厉害,您瞧不上这土豆,到时候可千万别来求我。” 万英依旧还是满脸地不屑,不肯轻易认输“呵呵,我万英说到做到!” 得了她这句话,杜云娘大笑几声,正准备转身离去,随后眼珠一转,朝着万英甩下一句话,“对了,你那孩子,再不管教到时候可容易出事啊……” 说完,也不顾万英在身后朝着自己咒骂,哈哈大笑着往家里走去。 唐钰则是紧紧地跟着杜云娘,毕竟她心里还惦记着刚才杜云娘和自己说的土豆的做法呢。 刚才跟在杜云娘身后的几个人朝着万英摇了摇头,嘴里啧了几声,便一脸不屑地离开了。 只留下万英一人在那满脸通红地咒骂着杜云娘。 自那之后,万英再也没有来找过杜云娘,杜云娘乐的轻松,一晃就过去了好几天。 正月十五,就是元宵。 元宵是新年的最后一天,很受重视,杜云娘和沈东阳商量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是该去县城里玩还是在家里过。 “到底是县城里热闹些,还有灯会。”杜云娘想去县城,第一次过元宵,总想要新奇点儿。 沈东阳则想要留在家里过,“灯会有什么好看的,挤死了。” 家里还有元宵没有吃呢,他才不愿意出门。 这个话题来回争执了好几次,杜云娘和沈东阳都说累了,索性让福宝和水生做决定。 结果没想到,一直沉稳的水生说要去县城看灯会,而一向活泼的福宝却说要在家里过,这下别说杜云娘了,连沈东阳都有些意外。 杜云娘有些脑壳疼的问,“那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盟叛变了 水生和福宝都是难得的固执,一个要去县城一个要留在家里,都不松口。 杜云娘摸了摸两个人的脑袋,为难的和沈东阳对视,“要不我带水生去县城,你们留在家里?” 她这话一说出来,沈东阳首先就是一句不行。 “为什么?”杜云娘满眼疑惑的盯着他。 “一家人就是要一起热闹啊。”沈东阳说的理直气壮。 其实他就是气,杜云娘走了,他就吃不到元宵了。 他昨天还看到杜云娘在磨芝麻碎呢,香的很。 福宝也是不同意,“阿娘,不要分开,一起。” 杜云娘叹了口气,看向水生。 “阿娘,他们就是想吃元宵。”水生一语道破。 杜云娘一愣,转而看向沈东阳和福宝,发现他们脸色都有点心虚,就知道水生没有瞎说了。 不是,福宝这样就算了,沈东阳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的人了? 杜云娘哭笑不得。 “哥……哥哥你瞎说!”福宝嘟起嘴巴,说的却很没有底气。 沈东阳则是移开了眼睛,不去看杜云娘的脸色。 杜云娘失笑,“你们要是想吃元宵,明天咱们也能吃啊。” “真的吗?”福宝一脸喜出望外。 她也想去县城玩的,不过为了吃元宵,她才说要留在家里。 杜云娘弯下腰,刮了刮她的鼻子,“当然是真的,不过就是个元宵而已,你们喜欢,我们天天吃都可以。” 福宝这才点头,“那我也要和阿娘去县城玩。” 沈东阳瞠目结舌。 自己唯一的同盟就这么叛变革命了? 杜云娘抬起脑袋,挑眉看着沈东阳,“你呢?一个人在家吃元宵?” 沈东阳发誓,他在杜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嘲笑。 但都到这一步了,还能说什么,只有说自己跟着一起去了。 一家四口收拾干净,吃完午饭后就赶路前往县城。 到底是县城,比村子里要热闹很多,街上人来人往的,才下午,就已经很有多花灯了。 别说福宝和水生了,就连杜云娘都觉得新奇。 杜云娘和沈东阳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走走停停,在傍晚的时候,到了丽娘的店里。 他们一进门,就被站在柜台的黄明看到了。 “云娘,你们怎么来了?”黄明连忙迎了上来。 黄明对于杜云娘可以说是十分感激的,毕竟没有杜云娘,他们家的生意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上一次不是杜云娘出的主意,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把那个吃里爬外的厨子抓出来。 所以对于杜云娘的到来,他们是非常欢迎的。 杜云娘拉住了一股脑子往里跑的福娃,对黄明笑了一声,“这不是来县城里看看灯会嘛。” 黄明了然的点头,“倒也是,毕竟村子里没有灯会。” “你家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啊。”杜云娘指着里面座无虚席的场景,笑道。 黄明点头,“还是得感激你啊,没有你,哪有我们现在的生意啊。” “也不必这么说,各取所需罢了。”杜云娘谦虚的摇摇头。 从二楼下来的丽娘听到这声音,立马惊喜的跑过来,“云娘!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来县城玩玩,结果你真来了。” “丽姐。”杜云娘对丽娘要亲切的多,见她下来,脸上立马洋溢起了一个热情的笑容。 她两性格都是强势爽快的,自然要合得来一些,上次那件事处理完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好的跟小姐妹似的。 “你来的正好,我刚让厨子烧好了菜,你们就和我们一起吃。”丽娘麻利说道。 杜云娘下意识就是拒绝,“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图个热闹而已。”丽娘摆了摆手,不等杜云娘再说什么,就跑去厨房让厨子多烧几个菜了。 黄明看着她这急匆匆的样子,尴尬的对杜云娘笑了一声,“我家丽娘就是这个性格,云娘你不要介意啊。” 杜云娘摇头,“丽姐性格挺好的,我还挺喜欢的。” 黄明叹了口气,“丽娘一嫁过来就和我开这个饭馆了,以前性格也是个娴熟的,在店里见多了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别人都说她泼辣,没几个女人愿意同她打好关系的……” 黄明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口气里是浓浓的歉意。 杜云娘自然知道他对丽娘用情深厚,心里不由羡慕。 虽说自己不想再找一个对象,但哪个女孩不期待有一个心心眼眼都是自己的男人呢? “你对丽姐倒是用心。”杜云娘低低笑了。 沈东阳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杜云娘。 “她自然跟了我,我肯定就要对她用心啊。”黄明说着,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上楼去吃饭吧?我这儿厨子手脚挺快的,估计菜已经在炒了。” 杜云娘自然是点头,带着福宝水生还有沈东阳一起,跟在黄明身后上了楼。 “阿娘,你和那个叔叔认识吗?”福宝轻轻的问杜云娘。 杜云娘嗯了一声,“是认识。” 福宝看看她,又看看走在前面的沈东阳,“爹爹不会吃醋吗?” “噗。”杜云娘一时忍住,笑了出来。 “……” 一直走在前面的黄明只有当作没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发言。 几个人上了楼,便看到一个房间的门打开着。 “这是我们平时吃饭的地方,云娘你们可别嫌弃啊。”丽娘站在房间里,看到杜云娘几个人上来了,笑了一声。 杜云娘看了一圈,“丽姐说的什么话,这比下面好太多了。” 虽然房间不大,但好歹是个单独的包间,布置得也比楼下要温馨很多。 听了杜云娘这句话,丽娘这才放心下来,招呼着他们吃饭。 “今年元宵比往年热闹多了啊。”丽娘的隔间在窗户边,一开窗就能看见楼下人来人往的样子。 杜云娘呵呵一笑,“是吗,我还是头一回出来过元宵呢。” 丽娘同情的看了杜云娘一眼,“听说今年的灯会比以往的规模要大一些,所以才有很多人来县城里玩,不然我家今天生意也不会这么好啊!” 他们饭馆里平时生意都还不错,不过过年的时候就差了点儿,毕竟人人都在家里过年,没几个愿意出来吃饭的。 要不是这个元宵灯会把住在村子里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他们家饭馆又是县城最好吃的那一家,他们今天的客人才不会这么多。 杜云娘听到这话,心情更好了,“那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啊。”她点了点福宝的小脑袋,口气亲昵。 “是啊,阿娘运气最好了!”福宝的嘴巴也甜的很。 丽娘在一边看着,笑道,“你家这两个孩子,懂事的懂事,嘴甜的嘴甜。” 孩子被夸,杜云娘也高兴,“丽姐要是羡慕了,就和掌柜的努努力。” 丽娘和黄明结婚也有几年了,一直都在忙着饭馆的事情,到现在孩子都没一个,所以听到杜云娘这话,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失落。 “不是我们不努力啊,是丽娘的身子……”黄明说着,又住了嘴。 第一百一十九章 要赌石得花自己的钱 杜云娘好奇的把视线转移到丽娘身上。 丽娘苦涩一笑,“我前几年,不小心掉进水里,留了病根,当时大夫就说了,我这身体日后不好生养……” 丽娘其实心里也难受,想到自己那段时间总被公公婆婆说成是不下蛋的母鸡,她总觉得这日子没有盼头。 要不是老公黄明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她都不知道会不会熬的过来。 听到她这么说,杜云娘皱起了眉头,“话也不能说的太绝,要不这样吧,我还懂一点药膳,你回头去大夫那儿再把身子看看,让他详细写下来你这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再按照情况给你搭配食物。” 她这话听得丽娘和黄明都是一阵惊讶,“云娘,真的可以吗?” 杜云娘点头,“你放心,我这方面还是知道的,你好好的调养身子,大概率是能怀上孩子的。” 丽娘一听,眼泪哗啦啦的就掉下来了,“云娘,你要是,你要是能让我怀上孩子,我……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杜云娘还没开口呢,黄明就先开口了,“丽娘,你别这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被那群女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吗?说我只赚钱不下蛋,占着你的家产不给你生孩子,一天天让我给你找个小老婆……” 黄明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妻子,他心里针扎一般的疼,“丽娘,别哭啊别哭,我不会娶小老婆的,哪怕咱们没有孩子,我的钱也只会全部给你……” 他说着,将丽娘抱在了怀里。 “哎,丽姐,别哭了,你要是怀上了,可不就狠狠的给了那群人一巴掌了吗?”杜云娘沉默了半晌,而后才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别说黄明丽娘的身家被多少亲戚觊觎了,他们不敢招惹黄明,只能恶心恶心丽娘,谁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丽娘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听了杜云娘这句话,丽娘的眼泪才堪堪止住,“对,等我生出来了,要那几个贱人好看!” 她说完这句话,杜云娘和黄明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丽娘还给他们准备了元宵。 杜云娘一家人吃的暖呵呵的,出了门继续逛灯会。 灯会虽然说很热闹,但人挤人的,杜云娘和沈东阳都万分小心,生怕水生和福宝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流挤走了。 “阿娘,你看那儿。”福宝捏紧了杜云娘的手,小声道。 杜云娘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发现那儿是一块赌石的小摊。 “福宝是想赌石吗?”杜云娘蹲下来和福宝齐视。 福宝咬了咬下嘴唇,而后点了点头。 虽然娘亲总说赌博不好,但她觉得那个石头里一定有个好东西,要是她赌对了,就能给家里添置一大笔收入了。 所以福宝很是心动。 “福宝想要赌石可以,但是得花自己的钱啊。”杜云娘见到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被萌翻了。 福宝一脸无辜,“我哪有钱啊……” “福宝说错了哦,你不是有压岁钱吗?”杜云娘提醒道。 福宝皱起眉头,五官都紧在了一起,“可是我没有带来诶……” 出门买什么都是娘亲出钱,白银带着也不方便,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出门带钱。 杜云娘转了转眼睛,提议道,“娘可以先借你五两白银,回去之后你把你的压岁钱还给我就行了。” 福宝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杜云娘从口袋里掏出了五两白银,递给了福宝。 福宝走到赌石的摊位前一问,结果得知赌石一次要花二十两白银! “算了,娘,不要了。”福宝拿着没花出去的白银,垂头丧气的走回来了。 杜云娘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疼,但也不想让这个孩子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娘,您把我的压岁钱也给妹妹吧?”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水生突然开口。 福宝先是惊喜的抬头,然后想起来一件悲催的事情: 他们的压岁钱加起来也才十两白银啊! 福宝欲哭无泪。 杜云娘捏了捏她的脸蛋,建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也出十两银子。” 福宝诧异的啊了一声。 第120章 赌石 “不过呢,我这十两白银不用你还。”杜云娘说着,却没有拿钱的动作。 沈东阳好奇的盯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用还?”福宝也是没想到杜云娘竟然这么大方。 杜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十两白银就当作是我的投资吧,赌石一次要二十两白银,我出了十两,就是一半,水生出了五两,就是四分之一,如果你赌石成功了,那里面的东西就要给我一半,给水生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你的。” 福宝仔细的消化这句话,半天后才说,“那要是赌石失败了呢?” “那我和水生的钱就相当于打水漂了,不需要你还。”杜云娘道。 福宝看向水生,“可以吗?” 水生点点头,“就这么安排吧。” 得了两个人的应允,福宝这才放心。 “去吧,看看我们福宝手气怎么样。”杜云娘将钱拿给福宝。 水生也拿出了五两白银。 福宝一一接过,而后欣喜的奔向了赌石的小摊子。 “叔叔,我要这个石头。”福宝将手上的钱递给了小贩。 小贩生意正忙着呢,看到个小孩子跑来送钱,更是喜不自禁,“要哪块石头啊,自己拿。” 福宝挑了一个最大的。 “你这孩子,这种大的里面肯定没有好东西,你还是换一个吧。”一边的客人见到福宝挑了这个,只觉得这孩子完全是个新手,好心提醒道。 小贩连忙道,“这可不行,你看中了就是看中了,没有退换的道理!” 这石头这么大,他每天搬来搬去都麻烦死了,终于有人买了,他可不愿意让人退回来。 那客人不爽道,“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整天坑人,这孩子手还没碰到这石头呢,你这话就说出来了。” 小贩才不理他,只对福宝说,“看中了就拿走吧,我这儿是不换的。” 福宝看了看身后跟上来的杜云娘和沈东阳,心里一定,“我就要这个吧。” 那个一直在劝她的客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杜云娘走过来的时候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对那客人笑了一声,“没事,花钱买个开心罢了。” 客人面色怪异的点了点头,心想二十两白银给孩子买开心,这家人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 沈东阳问小二要了个锤子,一点点的敲碎了石头。 这石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很是坚硬,沈东阳敲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砸出来一个小角。 而随着他的动静,他的身边也逐渐围起了一批人。 第一百二十章 二十两换来上品翡翠 “这是什么材质,竟然这么硬。” “不知道啊,不会就是块破石头吧?” “应该是吧,这么大块头的东西里面能有什么?” “又是个冤大头。” “上赶着来送钱的吧?” 听到旁边的众人都这么说,福宝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来。 她明明觉得这里面就是有东西的,不然她也不会坚持说要来赌石啊。 杜云娘蹲下身子,安慰道,“没关系的福宝,反正也才二十块白银。” 她这话说出来,又引得周围人的阵阵议论。 “这是哪个有钱人啊,二十两白银说花就花的。” “我爹娘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对我说啊?” “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啊……” “过年嘛,多花点也正常啊。” “二十两白银也太多了,我要做五天工呢!” 水生淡淡看了那群人一眼,而后对福宝说道,“没关系,福宝你的眼力一直都很好,我们相信你。” 毕竟是龙凤胎,互相的了解是最深的,福宝听了水生这么一句话,立马不再丧气了。 刚好这时候沈东阳这边也有了动静。 “天,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是石头,里面竟然是把剑!” “这剑看着不像是凡品啊!” 沈东阳放下了锤子,对着这把剑,眼里冒出一阵精光。 若是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一把玄铁制成的剑! 传闻中,玄铁制成的剑可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因为这个原因,玄铁剑十分昂贵,他认识的人里也没几个有的。 杜云娘看到沈东阳这眼神,就知道这一次赌石没有失败,问道,“这是好东西吗?” 沈东阳点头,“玄铁,这东西去典当行能买个两千两白银。” 他这话说的不小声,旁边的人都听到了,纷纷羡慕不已。 “天啊,两千两白银!” “我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这小孩子运气是真的好,什么时候我也能中一个啊!” “我还以为这就是一块大石头呢,谁知道啊!” “还好这小孩没换别的石头!” 听到周围人这么讨论,一开始劝着让福宝重新换一个石头的客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尴尬之情。 人家那是慧眼识珠,他凑上去着实是不识抬举了。 福宝听到能换两千两白银,终于是放心了,又对那个好心的客人说道,“需要我帮你挑一个吗?” 那客人看来看去选了好久都没有选中,听到福宝这么一句话,连忙点头。 福宝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神人。 福宝随手指着一块角落里的石头,“那个。” 那客人看那石头平平无奇的样子,先是有些为难,毕竟二十两白银,抵他十几天的工钱了,但想到福宝赚的两千两白银,他又一咬牙,将钱给了小贩,要了那块石头。 小贩虽然在福宝的那块大石头上吃了亏,但也不信她还能再赌对一次,爽快的将石头和锤子都给了客人。 小石头容易捶,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东西冒出来了。 “是翡翠!” “那成色,上品啊!” “这个女孩,不得了啊!我要不要也让她给我调一个?” 众人看向福宝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狂热。 小贩则是一脸紧张。 杜云娘摇笑了一声,对福宝说道,“人情也还了,我们该走了哦。” 天色不早了,他们要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回去。 福宝点头,“好的阿娘,我们回去吧。” 那客人经历了一阵狂喜,而后想到要和福宝道谢,但是一回头,一家四口已经不知所踪了。 杜云娘一家在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回了上溪村。 早饭他们在路上随便买了几个包子,随便对付完了,等回到家,就分头开始忙了。 正月十六,这个年已经算是过完了,杜云娘和沈东阳算了一下,过几天,学堂就要招收新生了。 “若是学堂教的不错,还是放到学堂去读书吧,福宝和水生两个人,互相都有个照应。”沈东阳说着,将放在厨房的那些腊肉拿出来晒。 杜云娘跟在他后边帮忙,也是操心得很,“虽说互相有个照应,但毕竟只有两个人,真被人欺负了,还是照应不过来啊。” 上辈子她也是公立学校出来的,校园霸凌这种事听得不少,越是小孩子,这种事就越多,成群结队欺辱他人的,不算罕见。 沈东阳见她这不放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他们也要成长,总归是要经历一些事的,你总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 杜云娘没说话。 她知道沈东阳说的是对的,但潜意识里却并不想让福宝水生两个六七岁的孩子去遭遇那些事情。 两人沉默了片刻,便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吵闹声。 “那万英家的可算是倒霉了!” “是啊是啊,我看现在还有谁敢帮她!” “前些日子她那个儿子还在杜云娘家闯祸了呢,当时杜云娘带着他家孩子去算账,那万英还死不承认呢,现在看他对上县城里的人了,还能怎么办!” “那天我也听说了,杜云娘说让万英把孩子看好了,不然以后闯大祸,结果你看看,也不用以后了,这几天就闯出事情了!” 听到这,杜云娘和沈东阳对视了一眼。 “万英家那个宝贝儿子出事了?”杜云娘好奇道。 沈东阳倒是显得不在意,“她那种人养出来的孩子,现在不出事,以后也会出事。” 杜云娘昨天去县城里过元宵,村里不少人都知道,还有好几个人羡慕她说她手头阔绰了,客栈饭馆随便住。 现在还是上午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杜云娘一家已经回来了,经过杜云娘家去万英家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声音都不小。 “我看万英这一家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是啊,养个儿子还以为是给自己养老的,结果还要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真有这么严重?” “那可不,你以为那个沈方打的是谁?那可是县城里赵家的孩子!” “我听说连县老爷都要让几分面子给赵家。” “何止是让几分面子啊,当初要不是赵家,县老爷能不能当上官都不一定呢!” “这下万英家是真的有大事了……” 几个女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但口气里的奚落和嘲笑,都让人不能忽略。 杜云娘这下真的有点好奇了,“到底她儿子闯什么祸了,我要不去看看?” 沈东阳不同意,“你和他前几天才吵过一架,要是她现在心情不好,朝你发火怎么办?” “她敢朝我发火我就骂死她!”杜云娘满不在乎。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觉得你料事如神 吃完午饭,留下沈东阳在家里洗碗,杜云娘准备去田里看看。 但她刚出门,就被路过吴婶抓住聊天了。 吴婶显然也是刚从万英家回来,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到底是怎么了,吴婶?”杜云娘着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吴婶都皱着眉头。 吴婶叹了口气,“万英家这下是真的有事了,她家那个小子,沈方,闯祸了。” 原来昨天村子里不止杜云娘一家在县城过夜,万英一家也去县城里凑热闹去了,他们家虽然没钱,但是有亲戚在县城里,借住一晚上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万英在娘家亲戚家借住,自然是要联络感情的,放着沈方和他爹出去玩了。 他爹是个嗜酒的,见到路上酒馆,路都走不动了,打发沈方自己一个人去玩了。 沈方一个人逛倒也没出什么问题,可惜手上没钱,想这个吃也想那个吃,见到有个比他小的孩子一手的零嘴,就把孩子拖到角落打了一顿,把吃的全抢来了。 谁知道小孩子虽然好欺负,但背后的势力不是好欺负的,小孩子被打的脸都肿了,又是害怕又是痛的,当天晚上回去就发起了高烧,到现在还没降温。 家里人心疼得不行,请了大夫,又请了县令,说一定要查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县城里那么多人不是摆设,人家父母的势力也不小,一查两查的,就查到了沈方头上。 现在衙门里的人和那家人都在万英家里,等着要一个交代呢。 杜云娘听完,也是咂舌。 “那个沈方上次欺负了我家福宝水生,我就开口提醒了万英,让她好好注意一下,结果呢……” 她的话虽然没说下去,但是吴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自然也知道她的言下之意。 “有句话说的好啊,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吴婶叹着气摇了摇头。 “算了,现在这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情了,吴婶你也别多想了。”杜云娘看吴婶这样子,安慰道。 除了李桂芝和沈雪儿这样不长脑子的,村里人对吴婶都很尊敬,这和平日里吴婶的待人处事有着极大的关系。 吴婶和村长张大福,一直都是为村民劳心劳力的人,张大福给村里男人们找事做,吴婶就帮衬着留在家里的妇人们,就连杜云娘的原身,都受过她很多帮助。 虽然平日里万英这一家子在村里人缘不好,但该帮衬的地方,吴婶一次没少帮衬。 沈方那个小混蛋,也是吴婶看着长大的。 所以现在沈方闯了祸,吴婶虽然知道本就是沈方不对,但心里也像没了半个孙子一样的失落。 张婶这时候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到吴婶这样,翻了个白眼,“我说吴婶啊,你心疼那个小崽子干什么?本来就是他做错了,该被人好好教训一下了。” 张婶不像吴婶,她是个性格暴躁又有分寸的人,虽说她是和吴婶一样,是看着村子里这一代小孩子长大的,但沈方那个没礼数的小畜生,她看到都觉得烦。 得知沈方这回闯了祸,她可是暗暗高兴了好久,还是忍着笑来看万英家笑话的。 “张婶,话不是这么说的……”吴婶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张婶打断她要接着说的话,“什么叫话不是这么说的,话就是这么说的!你觉得他是小孩子,做点错事没什么的,我倒觉得,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这个沈方现在还小,就能为了点吃的打人,以后大了,就能为一点粮食杀人!” 她们的对话吸引了经过的几个女人的注意,显然,她们也是刚从万英家里看完热闹,准备回来弄午饭的。 “是啊,现在就能为了点吃的把不认识的孩子拖着打一顿,以后做出什么事还真不一定。”其中一个女人说道。 “万英平时做事糊涂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养个孩子都养不明白。”上一回跟着杜云娘一起找万英算账的一个女人也开口。 上回自家孩子被沈方欺负,为了面子上好看,她们后来都没找沈方麻烦,只是嘱托自家孩子离沈方远点,但那并不代表她们忘了这件事。 女人都是记仇的,涉及自己孩子的事情更是容不得一点马虎,当时她们在万英那儿得不到便宜的时候有多憋屈,现在她们看万英笑话的就有多痛快。 杜云娘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女人,发现愿意接着讨论的都是那天孩子被欺负了,跟着自己讨公道的妈妈们。 想到自己知道福宝水生被欺负时的怒火,杜云娘很是理解这群人的心思,“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头来要怎么解决。” 有个妇人摇头,“赵家说要赔钱,五百两白银。” 五百两? 杜云娘眉头一跳。 这五百两虽然对于县城首富赵家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常年贫困的万英一家而言,却是个天文数字。 “万英给的出来吗?”杜云娘问道。 有人嗤笑一声,“她哪里给的出来,她家一有点钱,就立马被她花在吃上了,她们家现在,估计连五十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杜云娘皱了皱眉头,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了算了,万英家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回去做饭去吧!”张婶喊了一声,口气里全是对着五百两白银的无所谓。 毕竟是万英家的债务,还不出来也轮不到她来还。 众人被张婶这么一提醒,才发现早就已经过了做午饭的时间点,家里大大小小的还在等着自己回去烧饭呢,连忙各自回家了。 杜云娘见人都散开了,决定先不去田里了,转而回了家。 沈东阳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杜云娘回来也不意外,只问她,“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你没听到?”杜云娘好奇。 毕竟就在自己家门口聊的天,动静也不小,沈东阳怎么可能听不到。 沈东阳说,“你们刚开始说的时候我在洗碗呢,没听到。” 杜云娘点了点头,又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全部说给了沈东阳听。 沈东阳听完,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干嘛这个表情?”杜云娘瞪了他一眼。 沈东阳轻轻呵了一声,“我这不是觉得你料事如神嘛!” 杜云娘才不和他扯皮,只説,“我听说赵家要让万英家赔五百两白银,我一想,整个村子里,也就我们家能拿得出这些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脑子被门夹住了 不是杜云娘自夸,上溪村富有的人家不多,大多数人都只能勉强的填饱肚子,因为前段时间杜云娘自家翻修了房子,又有之前的青菜来提高身价,现在整个村子,估计最有钱的就是他们家了。 杜云娘没有炫过富,实际上那些钱压根没到他的预期,但是福宝和水生的衣服和吃食一天比一天好,只要留个心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所以杜云娘担心万英找自己借钱,完全不是随意瞎推测的。 听到杜云娘这话,沈东阳有些意外,“只有我们家?” 他不是怀疑杜云娘在扯皮,只是没想到这才花了这么几个月,杜云娘就能把家里变化的这么大。 杜云娘颔首,又叮嘱道,“我下午不在家,要是万英家找你借这笔钱,你就说没有。” “行。”沈东阳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笔钱借出去以后有多难拿回来。 福宝和水生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个小孩脸上都是茫然。 “阿娘,你和爹爹在说什么啊?有人来找我们借钱吗?”福宝好奇道。 她和水生一直都在房间里坐着,刚刚有动静也没出来,现在只听到了杜云娘和沈东阳低声的交谈,才敢出来。 他们隐隐约约的觉得今天村子里面太热闹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云娘笑着否认了福宝说的话,“没人找我们借钱,我就是这么随便说一句。” 她这么说完,又交代道,“以后福宝和水生可不能随便把钱借给不信任的人,讨不回来可就麻烦了。” 福宝和水生连连点头。 昨天赌石赌到的玄铁剑,沈东阳让下属拿去京城的典当行了,那儿的人识货,也有钱,愿意花大价钱买下的人不在少数。 等那剑卖出去,就算只有两千两白银,杜云娘拿走一半,水生和福宝一人也能拿五百两。 杜云娘觉得自己现在教给他们一些理财观念,也算是刚好。 水生和福宝对杜云娘的教导自然是言听计从。 在家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杜云娘这下是真的要去田里看看了,过年这么长时间,她可是一次都没去田里看过呢。 索性田里现在只种了一些青菜,大棚里温度适宜,没有什么出大问题。 杜云娘又在田里锄了会儿地就回去了。 等到她到家,才发现门口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自己。 看到为首的吴婶脸色不好,杜云娘心里一咯噔。 “云娘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吴婶一看到她,就跟见到救星一样。 杜云娘心里直喊麻烦,但毕竟是吴婶,她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吴婶,怎么了?” 吴婶也是着急得不行,直接就说道,“这赵家要万英家配五百两白银,万英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想着来找你借点呢。” 见自己的预测成真,杜云娘幽幽叹了口气,“吴婶,我家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吴婶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是尴尬,她也知道杜云娘一时半会拿不出这钱,但是看沈方哭的那要死要活的模样,还是决定来试试。 “算了,”杜云娘无奈道,“我去一次万英家里,把话跟她说清楚了。” 吴婶松了口气,“也好也好。” 要是她跟万英说借不到,万英指不定怎么怨她呢,让杜云娘自己说清楚好。 如此,杜云娘便跟着吴婶一起去了万英家。 万英家现在是相当的热闹,赵家的人来了不说,连县城里的官员都来了,很显然,赵家人的面子很大。 万英站在房子中间又哭又闹的,周围的人都离得她远远的。 看到杜云娘过来,万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云娘啊,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你给姐姐凑点银子出来吧?” 杜云娘眉头一挑,轻轻拨开了万英捏住自己胳膊的手,“万英,你要五百两银子,我从哪儿给你凑,我家跟你家一样的情况,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哪有钱借给你?” 万英本以为杜云娘是来送银子的,结果听了这句话,立马就翻了脸,“你糊弄什么人呢,村里谁不知道你有钱!雇的泥工一天都是五两白银,让你给我五百两你都不肯!” 杜云娘被她这翻脸速度给气笑了,说话也不客气了,“人家泥工是给我干事,我看着过年,才给人多一点,你是我家谁,你给我干活了?问我借钱还能这么嚣张?” 万英眼睛都瞪出了血丝,“又不是不还给你了!枉我和你做邻居这么多年处处照顾你!” “你现在急的都说胡话了?”杜云娘简直就是听到了笑话,“你也好意思说你照顾我?我可只记得你家那个宝贝儿子为了几口吃的把我家福宝水生打了一顿的事情。” 她原身的记忆力,照顾过自己的邻居只有那么几个,不欺负的她的人也不多,万英当初在沈雪儿李桂芝面前说她坏话的事,她可没有忘记! 想到这,杜云娘的嘴角凝起一丝冷笑,“你也别说跟我之间关系有多好了,我都嫌恶心,也就你这样的女人,教出来的儿子才能这么惹事。” 说到沈方,万英就被戳到了痛处,她大声骂道,“有你什么事了,你也配来说三道四了?!” 杜云娘反倒是笑了起来,“你别管我配不配,我这回来,就是看你这五百两银子怎么凑!” 她这话一说完,旁边的几个女人笑了出来。 “云娘啊,人万英可是眼巴巴的等着你来借钱给她呢,她和赵家人说你是她好姐妹,一定会借给她的。”一个女人用满是嘲讽的声音说道。 杜云娘淡淡看了一眼万英,对那女人说道,“她万英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她不是最会瞎扯的人么!” 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万英做泼妇做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难堪,恨恨道,“你也别太得意了,这还不一定是我家沈方闯的祸呢!” 看着她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杜云娘更是不屑,“怎么,你不会想说这不是你家沈方做的,是我家福宝和水生做的吧?” 万英冷笑,“那可不一定。”她心里越琢磨越觉得可以把杜云娘也拖下水,忙对官府来的官员说道,“大人,昨儿他们一家也在县城里,他们家也有一个六七岁大小的男孩!” 杜云娘简直要被气乐了,“万英,你脑子被门夹住了?你也知道我有钱,我怎么会让孩子可怜到抢别人吃的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实人也闯祸 万英却不肯低头,“话说的好听,但狗改不了吃屎,你家福宝和水生,以前什么事没做过……” “啪!” 她话没说完,杜云娘的巴掌就先到了。 “再说我家福宝和水生,我就把你给捅了!”杜云娘口气里全是狠厉。 她从穿书过来之后,一直全心全意的对福宝和水生好,为得可不是万英这个小贱人的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福宝和水生就是她的逆鳞,万英说了这句话,就要承担后果! 万英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也是气的要命,恨不得扑到杜云娘身上跟她撕打起来。 好在官员带来的衙役手疾眼快,把万英押着动不了。 赵家的那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道,“我们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你要是再不老实承认,就去衙门走一趟!” 本来只是说五百两白银太多,想要少点,现在这人却想着把错全部往别人头上推。 当他们赵家人是傻子吗?! 杜云娘眼神不善的盯着万英,“你这种不老实的,只有去衙门被打得快死了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县城来的官员闻言点了点头,一脸很赞同的样子。 万英见状,心里一慌,连声说自己认罪。 认罪没用,还是要赔钱。 五百两白银,赵家也不是立马要,只说每个月都要给五十两白银,哪一个月里交不出来,他们就立马把万英和沈方弄进监狱里待着。 等赵家人走了,杜云娘笑话也看够了,回了家。 沈东阳在院子里带着福宝和水生练武,见她回来,都停住了动作。 “怎么样?”沈东阳问道。 杜云娘笑了一声,将她和万英吵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但是当着福宝水生的面,她没有把万英骂两个孩子的事情说出来。 沈东阳听完,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杜云娘打发两个孩子回了房间,沈东阳忽然说道,“这五百两白银压在他们身上也是好事,起码让他们知道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杜云娘摇了摇头,“有当家的在,这责任就落不到沈方和万英头上,他们要是脸皮够厚的话,照样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沈东阳眸光沉沉,“那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还有躲着他们走了。”杜云娘说着又叹了口气,“福宝和水生要是和沈方一起去了学堂,我估计这心是放不下了。” 沈东阳便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必太操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杜云娘没说话,转而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沈东阳跟在她身后,道,“下午你不在家的时候,丽娘来了一趟。” “丽娘来了?怎么不去田里喊我?”杜云娘诧异的停住手上的动作。 沈东阳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她没待一会儿就走了,我让水生去喊你,被她拦下来了,说是不能退耽误你干活。” 杜云娘将那纸接过打开一眼,发现上面是诊所里大夫写的字,上面记着一些关于丽娘身体状况的描述。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丽娘只是身子虚弱,不好生养罢了。 不是有什么病根,那倒是简单了很多。 杜云娘心下有了打算,而后将纸收进了口袋。 “你知道该怎么办?”沈东阳可不知道杜云娘还有做大夫的本事。 杜云娘含糊不明的哼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 —— 第二天一大早,杜云娘便被外面吵吵嚷嚷的议论声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沈东阳也听到了这声音,问道。 “不知道。”杜云娘说完,穿好衣服出了门。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这么热闹。 杜云娘走出自家院子,就看到好几个女人围在一起说着话。 “苏姐,这一大早的,说什么呢?”杜云娘走近他们,笑着问道。 被称呼坐苏姐的女人名叫苏小月,是杜云娘的邻居,除了嘴碎一点之外,平时做人做事都没有什么大错,在村里也算的上是人缘比较好的了。 她和杜云娘年龄差不多大,不过比杜云娘早些时候嫁进了上溪村,所以杜云娘还要喊她一声姐。 苏小月见到杜云娘过来了,低声道,“云娘,你还没听说呢?万英家当家的那个沈安,也摊上事儿了。” “什么?”杜云娘一时也有些意外,她没有见过万英老公几面,过年的时候看到,也只觉得这人除了嗜酒外没什么大毛病,怎么会惹事? “我这刚才醒呢,什么都没听说,苏姐你仔细说给我听听。”杜云娘追问道。 苏小月本来就是喜欢八卦的,立马将事情都说给了杜云娘听,“昨天万英她老公沈安,一天都没回来,听说是前一晚喝酒喝多了没醒过来,在县城亲戚家里睡着呢,等衙役找到他,告诉了他沈方的事,他竟然把衙役打了一顿!” “真的?!”杜云娘目瞪口呆。 要知道衙役身份虽然不高,但好歹是为朝廷做事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沈安竟然敢打衙役! 苏小月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真的,那个衙役亲口告诉我的!” 她一大早被狗叫声吵醒了,走出来一看,就看到几个衙役在往村里跑,其中一个问他沈安家在哪里,她指了方向后顺带追问了怎么一回事,这才知道沈安这个平时看着老实的男人在做了这些事过后躲了起来。 杜云娘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沈方那孩子做出抢人吃的这事不算意外,但这沈安怎么会突然惹上事? 另一个女人也是想不通,“沈安平日里老实得很,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人啊,不是你说他老实就老实的,万一是个会装的呢?”苏小月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的推测说给大家听。 众人却只是笑,“你这话说的,我家当家的和沈安从小就是好兄弟,一直都说沈安是村子里最老实的,从小到大都不说谎话,要不是娶了万英,也不会混到现在这一步。” 又有人补充道,“安哥当初也是家里条件数一数二的,人也是个本分的,邻村多少姑娘都想着嫁呢,结果他爸妈看走了眼,看上了万英,结婚后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 “是啊,要我说,这万英也是走运,遇到了沈安,这家里维持得再差,沈安也只是借酒消愁,换别人,早就被打死了!” 杜云娘听了这话,心里对沈安也是有了点同情。 回到家,她便将听到的事都说给了沈东阳听。 “你和沈安也算是兄弟了,他当真有别人说的那般老实么?”末了,杜云娘还追问了一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薯条和土豆泥 沈东阳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说,“我幼年时与他们接触的不多,不过沈安这人,人品是靠得住的。” “这样啊……”杜云娘喃喃道,“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老实人,摊到万英这么一个老婆,孩子都被耽误了,现在还背上了五百两的债务,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沈东阳定定的看了一眼杜云娘,而后道。 杜云娘不解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不破不立。”沈东阳只留下这四个字后就幽幽去了福宝水生房间,喊他们起床去了。 杜云娘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怎么又开始故作高深了。 离开春还有些时日,杜云娘在家中闲着无事,突然想起了当时答应唐钰的“土豆宴”。 想到这边,杜云娘赶忙从家里的柜子里翻找出当时在山上挖出的所有土豆,细细挑选了一番,将表面有瑕疵的几个土豆取出,而其他颗粒饱满表面光滑的土豆则是再次放在了柜子里准备到时候用来做种。 整理完了之后,杜云娘便神色匆忙地往唐钰家赶去。 两家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没过多少时间杜云娘便站在了唐钰家门口。 “唐钰!唐钰你在家吗?!”杜云娘喘了口粗气便朝着房门内喊道。 “来了……”随着一声微弱的回应,一阵匆忙地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很快门便被唐钰打了开来。 “云娘,你怎么来了?”看到是杜云娘,唐钰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杜云娘看着唐钰苍白的脸色,大吃一惊道,“发生什么了唐钰,怎么几天时间你的脸色这么差了?” 唐钰听到杜云娘的问话,嘴唇微微一抿,眼眶红润了几分,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云娘你怎么来了?” 杜云娘疑惑地看了一眼唐钰,但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不是和你说那个土豆吗,这不,我已经挑选好土豆了,有些差的土豆不能做种,我准备先做一些给你尝尝。” “原来如此,”唐钰眼中泛起一丝喜色,赶忙说道,“看来云娘你没忘记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事……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 唐钰的话让杜云娘眼里闪过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轻轻挠了挠头说道,“嗨,这事情怎么会忘呢,这不是前段时间事情多了点嘛……” 看着唐钰脸上惊喜的表情,杜云娘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这事说起来真是她的问题,一忙就把当时答应唐钰的正事给忘了,也不知道唐钰这段时间在家里纠结了多久…… “走走走,唐钰,快跟我去家里,正好我们两人这段时间琢磨琢磨一起把土豆给种了。”想到这边,杜云娘赶忙拉起唐钰的手说道。 —— 杜云娘拉着唐钰回到家中,带着唐钰走进厨房,指着面前一小堆长得歪歪斜斜,干瘪的土豆一脸尴尬地说道,“咳咳,因为好的得用来做种,所以现在只能吃这些……” 唐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现在吃差的,以后只要能种出土豆,过上好日子就行。” 杜云娘看着唐钰眼中的沧桑,心中微微一疼,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放心吧,土豆肯定能种出来的!至于现在……你先帮我把那几个土豆洗洗干净剥个皮吧。” 说着,杜云娘拿起一个土豆先给唐钰做了一个示范,随后,看到唐钰已经开始洗土豆和剥皮,她转身拿出一个铁锅,在里面倒上一锅油,升起火之后开始热油。 看着一个个黄澄澄的土豆被洗干净剥完皮,杜云娘嘴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口水。 自从穿越到这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以前常吃的炸薯条了。 等唐钰将土豆剥完皮,杜云娘赶忙抓起几个土豆切成条,一股脑地丢进了热油里。 看着沸腾的油锅,唐钰眼中露出好奇的目光,“土豆就是这么做的?会不会太浪费油了……毕竟油有点贵……”说着,唐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发现唐钰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杜云娘轻轻地拍了拍额头赶忙说道,“不不不,这只是一道……你就当是饭后的零嘴就行,只是我有点馋而已,当主食自然不是这么做的。” 杜云娘这么说,唐钰脸上的担忧才淡了几分,“那还好,我还以为土豆都要这么做呢,平常人家哪有那么多油……” 唐钰话还没说完,一股浓香便从锅里弥漫开来。 唐钰微微抽了抽鼻子,轻轻咽了口口水,眼中闪过一道惊喜,“这么香!?” 杜云娘来不及回答唐钰的话,看到土豆条都已经浮在油面上,赶忙用筷子将锅里的土豆条全都夹在了盘子里,随后取出一小撮盐巴均匀地洒在土豆条上。 “行了,唐钰你先尝尝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杜云娘的手已经朝着炸土豆条伸了过去,杜云娘也不嫌烫嘴,用筷子夹起一根土豆条就往嘴里放去,又香又脆,是熟悉的味道! 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三口并做两口将筷子中的土豆条吃了下去,随后看着刚开始吃的唐钰。 看着唐钰脸上那惊奇的神色,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唐钰一边将嘴中的土豆条咽下,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太好吃了!这个肯定能受欢迎!只是可能太奢侈了……” 唐钰的话让杜云娘眼中露出几分沉思,也是,在这个年代,谁家能有这么多油用来炸薯条…… 忽然间杜云娘脑海中灵光一动,自己可以把这道菜放到自己入股的酒楼里啊! 就凭这道从来没有人见过尝过的菜,定个高点的价格完全不是问题! 想到这儿,杜云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唐钰看着杜云娘脸上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赶忙拍了拍杜云娘问道,“怎么了?” 美梦被惊醒的杜云娘赶忙摇了摇头,从案板上再次拿起几个土豆说道,“没什么,现在我再告诉你几个别的做法。” 说着杜云娘一番折腾之后端上了一碗土豆泥。 唐钰看着面前一大坨黄澄澄的泥状物,眉头微微一皱,将信将疑地看向杜云娘,“云娘,这……这真的可以吃吗?” 杜云娘放下手中的碗,一脸得意地说道,“你放心,这个叫土豆……土豆饭!”想到土豆泥这个名字可能不能被现在的人接受,杜云娘赶忙换了个名字。 唐钰狐疑地看了一眼杜云娘,从碗里舀出一勺土豆泥放进了嘴里。 “嗯……好吃,而且……好像挺饱肚!”看着唐钰一脸惊喜的模样,杜云娘也从碗里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土豆的种子呢 “呸呸呸!” 土豆泥刚进嘴,一股浓郁的土豆腥味在杜云娘嘴里弥漫开来,杜云娘赶忙皱着眉头将土豆泥全给吐了出来。 应该是盐放少了吧……可惜现在没有胡椒之类的调味料,也只有多放盐才能盖过这股土豆腥味了。 “这……好难吃!”一边说着,杜云娘一边诧异地看着身边的唐钰,“唐钰你怎么……” 杜云娘没说完的话让唐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的说道,“和米饭比起来可能味道确实差了点,但应该算不上难吃,毕竟……。” 到底发生了什么,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顺着唐钰口气问了下去,“毕竟?” 唐钰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缓缓说出了前几年这边发生饥荒的场景。 “当年入冬入的早,秋天的粮食又因为旱灾减产了不少,最后每家每户都只剩下一点点粮食……”说到这边,唐钰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云娘你应该没经历过这么惨的状况吧,当时每家每户都吃不起饭,只能喝稀饭,因为这样能省很多米。” 杜云娘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理解唐钰话中的意思,“可稀饭的味道不是挺好的嘛?我平日里就挺喜欢喝稀饭的。” 唐钰回忆起那段饥寒交迫的时光,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缓缓说道,“不一样的,我们现在吃的稀饭,是白色的,而那时候吃的稀饭则是黄褐色。” 杜云娘眉头微微皱了皱,眼中疑惑更深,“黄褐色?这是怎么回事?” 唐钰接着说道,“至于为什么是黄褐色,米里面混了很多沙泥,做出来的粥自然就是黄褐色。” 杜云娘惊呼一声,“沙泥?为什么不洗一下米呢,全是沙泥怎么吃的下去?!” 唐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不是不洗米,而是,一旦淘米,米水就跟着淘米水一起流走了,更何况,粥里面掺了点沙子,最多就是难吃点,但更能饱肚。” “所以,和那时候的情况比起来,这个土豆饭其实好吃多了。” 原来如此,杜云娘暗自咋舌,虽说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过很多关于饥荒的描述,但当自己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看着唐钰暗自神伤的模样,杜云娘只得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只要土豆成功了,以后再怎么惨,也好歹有几个土豆啃吧。” 唐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后,杜云娘又给唐钰介绍了几道土豆的基本做法,焖炸煮烤蒸,看得唐钰满眼放光。 “没想到这土豆竟然有这么多做法!”唐钰满脸震惊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产量能有多少,万一比水稻还少……” 杜云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赶忙说道,“唐钰你放心,我给你保证,这土豆的产量绝对能让你大吃一惊!”说着,杜云娘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 唐钰脸上露出几分恼怒,“当时不是说亩产一千斤吗,怎么就变成两百斤了,你莫不是在忽悠我?” 杜云娘看到唐钰脸上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我说唐钰,你怎么会想到两百斤去的?我说的可是两千斤!” 唐钰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两千斤,两千斤啊,好高……” 杜云娘笑着说道,“这样吧,明后天我们就开始把土豆种下去,到时候你来帮我打下手,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等土豆种出来了,自然一切都知道了。” 杜云娘都这么说了,唐钰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杜云娘将精挑细选出的几块土豆浸泡在了自己专门配置的药水中。 看着眼前的药水,杜云娘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辛亏自己上辈子专门研究过土豆,也辛亏自己在这个时代能够找到各种各样的替代品成功配置出这个药水。 至于这个药水有什么用……杜云娘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药水唯一的作用就是催熟。 虽说在上辈子催熟的药剂要多少有多少,但杜云娘可以肯定,自己这个催熟的药剂绝对是最一流的存在,它不仅可以催生种子发芽,甚至还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速度。 至于药效,虽说对每种植物都有用,但每种植物的习性不同,效果自然也有了些许差别,其中对土豆的效果最为惊人。 原本的土豆一般都是在每年的春季种下,等到秋天收获,一年一般也就只能收获一季活着两季,但在她研制的药水的作用下,土豆的生长周期完全可以压缩到一个月左右,一年基本可以收获五到六季。 看着每个土豆被浸泡在药水中,杜云娘心满意足的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唐钰早早地就等在了杜云娘家门口。 吃完早饭,杜云娘打着哈欠正准备去找唐钰,打开门却发现唐钰就站在自己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赶忙打开门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喊一声。” 听到杜云娘略微有点责怪的语气,唐钰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赶忙说道,“这不是怕吵到你睡觉吗,想到你说的那个土豆,我在家也呆不住,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她这么说,杜云娘自然说不了别的,只有赶忙从院子里拿出了昨晚处理好的土豆,和福宝水生招呼一声后拉着唐钰往自己的田地里走去。 “其实也没什么要你帮忙的事情,这种土豆简单的很,和水稻比起来简直就一个天一个地,不是我说,等福宝水生大个几岁,他们都能干这活。”一边走着,杜云娘一边和唐钰随口说道。 唐钰不禁被杜云娘逗笑了,但看着杜云娘手里略微泛着点绿意的土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云娘,这土豆……种子呢?” 杜云娘微微愣了愣神,下意识将手中的土豆在唐钰面前晃了晃。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今年难道是饥荒年? 唐钰看着杜云娘的动作,一脸无语地再次开口问道,“这不是咱们昨天吃的土豆吗?那土豆的种子在哪边?” “话说昨天削土豆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我一直没找到土豆的种子,这可怎么种土豆啊。”唐钰满脸焦急地看着面前呆愣的杜云娘。 见到唐钰一脸焦急的模样,杜云娘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唐钰你真的太逗了……别急别急,种子不就在我手上吗?”说着,杜云娘从兜里取出一个已经长出一丝嫩芽的土豆说道。 看着面前黄澄澄的土豆上的一抹绿色嫩芽,唐钰眼中的疑惑略微少了点,但还是说道,“这就是种子?那以后种出来的土豆岂不是有很多要留着做种……” 杜云娘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重,但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于是杜云娘只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等到了地里你看着我做一遍你就明白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唐钰只得按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地跟在杜云娘身后往田地里走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杜云娘家的田地,杜云娘从兜里掏出两把小刀,递了一把给唐钰,然后蹲下身子取出一颗上面泛着绿意的土豆对唐钰说道,“来,看到这上面的嫩芽了吗?”看到唐钰点了点头,杜云娘伸出刀将土豆切成几片,“只要每一片上有两三个发芽的绿点就可以了。” 随后,杜云娘直接将手中的土豆片放进了刚才挖好的几个小土坑中,将土豆片重新埋好之后,杜云娘再从身边的水桶中舀出一勺药水浇在上面。 “行了,这就算是种好了!”杜云娘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身边的唐钰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唐钰一脸木然地点了点头,这一切都超出了唐钰原本对种地的认识。 至少在以前,村里种水稻的时候,一个人一天能种上一小片地就算不错了,但要是种土豆,估计一个人一天一两亩地都是轻轻松松的。 “那这个土豆要多久能熟?”唐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朝着杜云娘问道。 杜云娘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水桶,笑着说道,“平常人种可能要三到四个月,但我们不一样,每天浇一点这个药水,这土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彻底成熟了!” 这出人意料的数字让唐钰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她惊呼出声道,“一个月?!” “怎么可能这么快!”唐钰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杜云娘身边的水桶,后来仿佛想到了什么,赶忙凑到杜云娘身边说道,“这个水你可得藏好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到时候肯定会出事!” 这话一出,杜云娘心中对唐钰仅剩的一点戒心都彻底消散了,她笑着对唐钰说道,“没事的,就算别人知道了材料,他们也做不出来这个药水!” 一边说着,杜云娘一边在心里嘀咕,就算真的被人知道材料,那些现代才会出来的各种提纯方法也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 见到杜云娘信心满满的模样,唐钰眼中的担忧略微少了一点。 两人接下去将手中的土豆全都切成块种下之后,便起身准备回家,刚走出没多少距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哼,唐钰,做杜云娘的跟班怎么样?” 这声嘲讽音量不小,唐钰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抬头望去,只见万英正从村口朝两人走来。 唐钰还没来及说话,身边的杜云娘便开口说道,“怎么,你儿子给你惹的事情还没吃够教训呢?” 杜云娘这揭人伤口的发言让万英脸色瞬间涨红,“你!” 没给万英说话的时间,杜云娘继续说道,“你什么你,有空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孩子吧,下次可能就不只是这点惩罚了!” 说完,杜云娘不顾一脸黯淡的万英,拉着唐钰便准备离开。 “唐钰,你家里现在还有吃的吗,你这么跟着杜云娘,她给了你什么?听我一句劝,那杜云娘不是什么好人!” 唐钰还没有什么反应,但一旁的杜云娘却一脸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唐钰,“什么?!” “唐钰你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 联想到昨天唐钰在自家吃那个满是腥味的土豆泥都吃的喷香的模样,杜云娘心中不由一颤。 “快跟我回去,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话音刚落,杜云娘顾不上怼万英,直接拉着唐钰朝家里赶去。 刚到家,杜云娘就压低声音朝着唐钰说道,“怎么回事?那万英说的话可是真的?” 听到杜云娘的问话,唐钰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看到唐钰的反应,杜云娘急地一拍桌子,语气越发强烈,“你说你,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一边说着,杜云娘一边跑进厨房,用一个布袋将家里的米装了一大半搬到了唐钰面前说道,“快,这些米你先拿去应急。” 看到这一幕。唐钰眼眶微微一红,身子一软直接朝着杜云娘跪了下去,“云娘……谢谢,谢谢你。” 杜云娘见状赶忙侧身避开了唐钰的下跪,随后上前一步将唐钰扶起,语气软了几分,再次问道,“唐钰,你和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钰轻轻地啜泣了两声说道,“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集市上的米现在涨价的厉害,和年前相比已经快涨了三倍了,本来我们家就靠着我卖一点小菜为生,但现在……” 听唐钰这么说完,杜云娘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盘算了起来。 忽然间她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难不成今年是书上描绘的饥荒?! 想到这边,杜云娘赶忙在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看书时的记忆,但时间太过久远,自己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于是脑海中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印象。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就在这两年,会爆发出一次极为严重的饥荒,到时候别说是掺水的粥汤了,贫民百姓甚至连米都见不到!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起种土豆 一想到这恐怕就是书里描绘的饥荒,杜云娘难免忧心。 毕竟书里写过饥荒爆发时,边境趁机作乱,沈东阳作为摄政王不得不上阵杀敌,平叛定乱,也因此废了一只胳膊。 别问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曾拍手叫好,只是现如今,忽的不想事情如此发展。 思及此,她抬头对唐钰道,“你这几段时间多多和我一起上田,教你怎么施肥盖壤。” 得赶紧加快土豆种植,能多教会一个是一个。 “好的,谢谢云娘。”唐钰抱着那一袋大米,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送走唐钰,杜云娘并没闲着,转身回厨房将剩下土豆切成块,准备尽快催出绿芽做种,多备点总没有坏事。 “娘!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福宝快活开朗的询问传来,看院里堂屋都没人后直奔厨房,小腿跑得飞快。 杜云娘闻言露出无奈笑容,在围裙上擦擦手,一回头看到福宝快飞起来的步子,不由皱眉,“小心摔了。” “摔了也不碍事。”福宝笑嘻嘻地扑进她的怀里,“爹爹说摔多了就习惯了。” 这沈东阳一天天在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等会儿非得教训他不可。 “能别摔就避免。”杜云娘也不忍心苛责福宝,但手头活儿还没做完,拍拍她的头,“娘还有事要做,等下陪你们。” 福宝也很懂事,点点头,眼珠子转了一圈,悄悄地瞄向灶台。 “没做吃的,想吃什么,娘给你做?”杜云娘被她这模样逗笑,宠溺地询问。 “我要吃薯条!金桔蜜饯!”福宝立即大声说出诉求。 “还有饼。”沈东阳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学着福宝的语气说话,只可惜他是个成年人,学了个四不像,连福宝都在翻白眼。 杜云娘抬头白了他一眼,“梦里什么都有。”扭头对福宝又是满脸宠爱,“娘等会儿给你做。” 福宝喜笑颜开,捧着杜云娘的脸“吧唧”一口,“阿娘,等下我给你说今天去学堂报名的事。” “好。”杜云娘笑着目送她走出去才慢慢收起笑容和蔼,不耐烦地看着分外碍眼的沈东阳,“还杵在这儿干嘛?” “哎,我才老远从县城回来,腰酸腿软,我媳妇儿不给我倒杯水关心下就算了,还这么嫌弃我,真是让为夫伤心呐。”沈东阳抱臂靠在墙上,做作地感叹。 杜云娘理都懒得理他,转身抱起切好的土豆块,越过他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回头蹙眉,“腿不会走路了?” 面对毒舌的杜云娘,沈东阳无可奈何,起身跟上去。 “把这些埋下去,一层沙埋一个块。”杜云娘找了一个闲置的空旷土地,二话不说下发施令。 沈东阳依言照做。 两人虽然同时开始,但沈东阳的动作明显更加麻利,不多时便挖好一堆坑。 杜云娘仔仔细细一层一层压好,再埋上土。 “你今天没有种土豆?”沈东阳看着她这费力的模样,既心疼又不理解。 “种了。” “种了这时候还忙活什么。” “准备下一次的种。” “我们家也不是以前缺钱的时候了,何必把自己搞得累死累活,水生和福宝都说你没时间陪他们了。”沈东阳不太理解。 杜云娘埋沙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我想尽量多囤点粮食。” “粮食?土豆?”沈东阳只吃过大米,还是第一次听说土豆也可以当作主粮,即便对方是杜云娘,他也存了些许怀疑。 见他不信,这次杜云娘没有搪塞,埋了最后一个坑后认真地看着他,“土豆种好了,亩产三到五千斤,可油炸清蒸碾泥做主食。” 沈东阳顿了下。 “我们多种些土豆,哪怕未来闹了饥荒,我们也不至于饿死。”杜云娘故意如是说,余光打量着沈东阳的表情。 他身居高位,不可能没注意到最近大米涨价的趋势,这么通透的人,一点就懂。 而沈东阳心下已经开始盘算,饥荒不是什么罕见事,庄稼欠收,气候不好,饥荒便随之而来,他当上摄政王处理过不少麻烦事,唯独饥荒让他头疼不已。 现在有可缓解的法子,他自然不会错过。 “你这土豆怎么种?”他微咳一声发问。 杜云娘只当不知道他的心思,详尽地从留种说到施肥以及最后的收获储存。 男人侧着头听得认真。 “好了,明天你下地吧。”杜云娘说完,拍拍手站起来。 “为什么?”沈东阳下意识反问,他十指不沾阳春水,何时下过地? “这么壮个男人,下地都下不得?我累了。”杜云娘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径直去了厨房给孩子做吃的。 倒不是真的非要沈东阳下地,只是种地这事儿,得亲自种了才知道,不然他怎么传授给其他人。 杜云娘炸好薯条,又用剩下的油烙了饼,端到桌上。 早就闻到香味的水生福宝洗好手乖乖等着,看到薯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开吃。 “娘,今天学堂好多人。”福宝边吃边汇报战况,“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孩。” 她热情比划着。 从她嘴里,杜云娘才了解到这个学堂一个班二十来人,稍微放心,人太多太少都不好。 “那个学堂氛围如何?”看到孩子开心,杜云娘心里也跟吃了蜜一样,但心中还是担忧,私下问沈东阳。 “我和学堂教书先生认识,放心。”沈东阳颔首,目光透露出可靠。 有了他的保证,杜云娘这才彻底安心。 正享受难得的安静,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们。 “云娘,不好了。”唐钰在外头着急地喊着。 杜云娘和沈东阳对视一眼,立即起身走出去,唐钰在外急得转圈圈,一看到她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你去看看地吧。” “地?”杜云娘嘴里还在问,脚已经迈了出去,嘱咐水生照顾好福宝。 唐钰步履匆匆,恨不能平地起飞,嘴里念叨着,“我心里记挂着土豆,忍不住去看了眼,结果就看到你的地被翻得乱七八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感慨你欠债的能力 说话间,三人到了地里。 杜云娘只看了一眼,火冒三丈。 这哪里是乱七八糟,根本就是一片泥泞,土豆芽大部分都断开,耳有的还滚落到其他家的农田。 她辛辛苦苦盖好的薄膜也被捅得稀巴烂,搅在泥土里。 “谁做的。”杜云娘阴森森地问唐钰。 唐钰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我一来就看到这样子了。” 杜云娘恨得咬住后槽牙,目光犀利地观察着,乱成一团的田,忽的眯起眼,看到不远处还有清晰的脚印。 她看了一圈,挑了一张还算完整的薄膜纸,压在脚印上,扭头看向沈东阳。 他会意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吓得唐钰后退一步,毕竟村里也没谁随身带着一把刀。 齐齐整整地裁下脚印的形状,杜云娘拿好薄膜,又将其他脚印也如法炮制。 将脚印收进袖子,杜云娘声音冷如寒冰,“去找人。” 唐钰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她要怎么找。 沈东阳神色未变,和杜云娘并肩离开地里。 这人选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两个人,杜云娘直接找到万英家。 大门紧闭,杜云娘也没有折返的意思,上前捏起拳“哐哐哐”砸在木门上,木门吱呀乱叫,怕下一秒就要倒了。 “谁啊,报丧啊!”万英叫嚷着开门,一看是杜云娘莫名噤声,脸色不是很好。 杜云娘没错过她那瞬间的心虚, 冷哼着没有说话,直接抓着她,一把踢下她的鞋,掏出薄膜比对。 巧不巧,严丝合缝。 “你这泼妇,一来就脱我的鞋,怎么羡慕我的鞋比你好?”万英心里越慌乱,表情就越发故作镇定,对她冷嘲热讽。 杜云娘眼神冷漠,眼里充满杀意,“倒不是羡慕你的鞋,只是感慨你欠债的能力。” “什么欠债?”万英明知故问,斜着眼睛看人。 杜云娘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着她的头发,逼着她正视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闯祸也情有可原。” “故意捣坏我的农田还想全身而退,你可真是一手算盘打得劈啪响。”杜云娘咬着牙,“损失一共五十两白银,要么赔钱,要么报官。” 万英瞪大眼,声音瞬间尖利,“五十两?你可真敢说啊,抢劫的都没你这么狮子大张口。” “哼。”杜云娘面无表请, 揪起她的衣领就往外面带,“那就官府评理。” 万英本来就因为沈方在府衙有案底,这要是再报官,少不了蹲大牢,顿时慌张,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青天白日打人了!” 她嗓门大,这一嗓子喊出了街坊邻居,个个儿围观,但都满脸八卦,没有丝毫对万英的关心。 “你们看看,这就是杜云娘,诶,就这么拉着我的衣领,有点做人的礼貌吗?”万英指着杜云娘抓着她衣领的手。 “你是人吗?”杜云娘反问,眼珠子转了下,想到什么,松开万英的衣领,回头看着她,“不想见官?” “我又没做错什么,怕你报官?”见她松手,万英以为她没有确凿证据,瞬间又硬气了,挺直脊背,得意洋洋地反问。 杜云娘没说话,将方才那只掉落地面的鞋子踢过来,又提起万英的衣摆,展示给围观的人看,“大家可看好了,这鞋是她脚上的吧。” “嗯,是。” 众人纷纷附和。 “穿上吧。”杜云娘颔首。 万英还想硬气下,但光脚着实不好看,只能穿上。 “诸位跟我来。” 杜云娘气定神闲,领着众人去了自己地里,万英脸色变了变。 其他人看到这泥泞的田,都不忍直视,纷纷瘪起脸。 “我才种好的土豆,才过了没三个时辰,就变成这样。”杜云娘说着看向沈东阳。 后者拧小鸡似的拧起万英,径直把她放在最近的鞋印上,万英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踏上去。 就像她刚踩出来的。 这下不用杜云娘解释,邻里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万英的目光瞬间充满嫌恶。 杜云娘朗声道,“今日她能因为嫉妒毁了我的田,未来也可能会毁了你们的田。”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由嫌恶转为厌弃,盯着万英的视线带着明显的敌意。 万英百口莫辩,视线扫了一圈,理直气壮,“我和她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如今我落魄了,不肯帮我,还在沈安入狱后落井下石,我一时气愤,毁了她的田又怎么了?” “她家里这么有钱,还怕种不起这丑不拉叽的野菜?” 杜云娘一口气窝在心中,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走上前,眸色深沉。 看到她这眼神,万英下意识吞口唾沫,后退了几步,说话有些结巴,“你……你想干什么?”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万英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这一巴掌扇得邻居都恨不能拍手叫好。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杜云娘抬手又是一巴掌。 她做农活的手,劲儿和成年男人也差不离,没收劲儿的情况下这两巴掌下去,万英脑瓜子已经嗡嗡的。 “我要报官!”万英开始耍无赖,“不然你就得给我一百两医药费!” “呵呵。”杜云娘毫不掩饰嘲讽,“那你猜到了官府,他们是先听你诉苦,还是先处理我的财物损失?” 万英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小精明还有,权衡之下自然明白去官府蹲大牢的肯定也是她。 “我看你家里也赔不出什么钱来了。”杜云娘缓缓开口,居高临下,“想不坐牢也可以,正好这地需要重新施肥,你给我做几天农活,我就放过你。” “要我给你当下人?做梦!”万英啐了口。 杜云娘后退一步。 沈东阳上前,直接提起她转身就要往官府去。 万英见她来真的,吓得连忙求饶,“我做!我做!放我下来!” “肯做了?要是中途跑了,一样会送你去官府。”杜云娘看了眼周围的邻居,“这可都是人证。” 这围观的以唐钰为首,哪个不是讨厌万英入骨,自然不会站在她那边。 万英更清楚不过,只能含恨答应,“我不会跑的。” 收获一个免费劳动力做脏活累活,杜云娘神清气爽,转头笑脸对着邻里,“有劳各位给我做人证,晚些时候家里会做蜜饯,各位可以来家里拿些。”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个丑八怪放心吧 听场八卦还有这等好事,邻里纷纷笑着应下,先行散开。 见万英还站在原地,杜云娘冷嗤,“这么等不及要做活儿了?” “杜云娘,你个毒妇,给我等着!”万英嘴上还不肯服软,啐了一口反身离开,只是那背影相当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虎豹豺狼。 等万英走了,杜云娘才蹲下,也不嫌脏,徒手翻出裹着土的土豆苗,碾着根儿,面色凝重。 “这些都没用了吗?”沈东阳也垂头看着那些芽苗,显然看不出什么区别。 “有用。”她淡声回答,只是眉头还皱得紧紧的。 沈东阳无法理解,“既然有用,为什么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没什么。”药水的事多说无益,搞不好还可能引起沈东阳的猜疑,杜云娘将芽苗一一捡起,包好带回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李桂芳尖利的指责声,“我可是你奶奶,我拿一些大米怎么了?” 杜云娘面色骤冷,疾步推门进去,李桂芳手里抱着一袋大米,水生正不服输地揪着另外一头,不肯放手。 沈雪儿则死死地抓着福宝的手,不让她挣脱,福宝眼里有了泪光,但忍着没哭。 “大白天的就敢在我家里抢劫?”杜云娘一个箭步,猛地拍开沈雪儿抓着福宝的手,将福宝抱在怀里。 沈东阳一把拿过李桂芳怀里满满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水生,退到杜云娘身边。 “抢劫?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我好歹是你的婆婆,目无尊长,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李桂芳敌不过沈东阳的力气,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大米飞走,阴阳怪气地谴责。 杜云娘掂了掂大米,好家伙,这怕是挖走了家里一大半的储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要死。 怕是最近大米涨价,李桂芳她们想着省钱,手就摸到了她这里。 “我的婆婆?正巧,家里没什么油了,你身为我的婆婆,总该扶持点吧。”杜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笑着看她。 李桂芳本就是铁公鸡一只,听到她的话,立即飞起眉毛,尖酸刻薄地嚷嚷着,“你杜云娘嫁到我沈家没上交过银钱,还有脸来找我要东西?我呸!” 杜云娘沉着脸盯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被她这副模样唬住,李桂芳腿打了个颤,不由自主后退。 “李桂芳,东阳早就说过和你彻底断绝关系,以后这门,你要是再敢私自踏进来一步,我马上送你去见阎王。”杜云娘言之凿凿,语气狠戾。 李桂芳和沈雪儿同步咽了口唾沫。 沈东阳敛眉,似有所思。 “东阳,我好歹养你这么大,你就任由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我?就算我体谅你,不会怪罪你,叫其他邻里乡亲看到,还不是要戳你脊梁骨!”李桂芳不肯认输,转向沈东阳。 早就看清她的真面目,沈东阳表情冷酷,眼底无波,“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便他们说什么,和我无关。” 见他铁了心不肯帮自己,李桂芳脸色一变,凶面獠牙,“你们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迟早会被天收!” 沈雪儿也跟着阴阳怪气,“你们现在这么对娘,就不怕以后水生福宝也这么对你们?” “我和妹妹一定会对阿娘爹爹好的,你个丑八怪放心吧。”水生立即反驳。 沈雪儿毕竟是个女儿家,又爱美虚荣,听到他的话,起了火,“你说什么!” 上前就要教训他,杜云娘一个冷眼扫过去,她害怕地停住脚。 “都说家教家教,不知道你在家怎么教的,教出这么个嘴脏的混帐东西!”沈雪儿冷哼着,非要扳回一城。 “混帐东西?”杜云娘压着声音反问。 沈雪儿吞了口唾沫, 仗着李桂芳在身后,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我看他啊,和你一样,都是有娘生没爹养的腌臜东西!” “啪——”巴掌声响彻云霄,不等沈雪儿反映,杜云娘三巴掌跟着下去。 外头暗中观察的邻里“啧啧”出声,这四巴掌是真瓷实啊,那沈雪儿的脸当即就肿了起来。 “不会做人就直说,我不介意多教一个。”杜云娘优雅收手,拍了拍,余光瞪向刘桂芳。 后者嘴唇颤动,扯着嗓子开口,“杜云娘,好啊你,敢对雪儿动手,我们这就到官府,看是谁占理!” “好啊!”杜云娘也放开音量,震慑住李桂芳,“正好你光明正大抢我家大米的事还没算账,不如一起!” “你是我沈家的媳妇儿,我来拿点米怎么了?!”李桂芳还在嘴硬,注意到门外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跟前,“你们来评评理,这杜云娘是不是我家儿媳妇?” “啊这……” 邻里也不好接话,说不是吧,这名义上还就是;可要说是,她们都还仰仗着杜云娘种土豆的技术,不敢乱说。 “李桂芳,谁不知道你以前天天打骂云娘,恨不能把她赶出家门,现在人家都说了和你断绝关系,你还死乞白赖地来找茬,你要脸吗?” 唐钰站出来打破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桂芳,身体悄悄往杜云娘身边靠。 这邻里之间互相都认识,李桂芳对唐钰也不陌生,一见是她立刻嘲讽开,“我还以为杜云娘结交了多厉害的人,原来只是个没骨头的晦气扫把星。” 遭到辱骂,唐钰面色涨红,刚才积攒的勇气已经泄了大半。 杜云娘伸手拦了唐钰一下,不疾不徐地看着李桂芳,“这话就说错了,谁能像你啊,晦气得女儿现在都没嫁出去,你往我这儿一来,我都怕沾上你的霉气!” “牙尖嘴利的东西!”李桂芳说又说不过,气得破口大骂。 “在我只是动口前,你最好快点滚!”杜云娘懒得理会,随手抽出一旁的粗壮木材,“砰”地敲在地面上。 李桂芳和沈雪儿吓得一抖,“逆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杜云娘放好木材,拍拍手,看邻居都还没走,不少都是熟面孔,拍了拍水生,“水生,去拿蜜饯来给婶婶们。” 水生撒腿跑进去。 领了蜜饯,邻居才都识趣散去。 第一百三十章 她绝不是虚言 屋内重归平静,杜云娘将芽苗放在一旁,拉过福宝的手查看,手腕上浮着细小红痕。 她心疼不已,内心咒了李桂芳千万遍,小心给福宝上药,嘴里说着,“下次她再敢抓你,直接咬她抓她,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知道吗?” “知道了!”福宝狠狠点头,手腕还有灼痛,但她不想看到杜云娘担心,扬起笑,“阿娘,我的手没那么疼,一会会儿就好了。” 杜云娘上完药,摸了摸她的头。 水生走过来,牵着福宝,“娘,你去忙你的吧,我来照顾妹妹。” 他刚刚看到杜云娘把芽苗放在一侧,知道她还有事要忙。 杜云娘满脸欣慰,揉着他的脸,“水生真体贴!” 被忽略的沈东阳不满地插话,“我也体贴。” “一边儿去。”不出意外遭到驱逐。 杜云娘蹲身处理芽苗,已经断了的只能丢掉,摘出还完好的,暂时埋到沙地里,等芽发得更高。 又另外多拿了一株种在院子里,特意多浇了剩下的药水。 “种在这里?”沈东阳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双手一背,看着她挖土埋土。 杜云娘停了动作,抬头看他,“你眼里就没活儿是吗?” 莫名其妙被骂,沈东阳面露委屈,“你也没让我干啊。” “你个大男人还挖不了土吗?这我还怎么指望你去地里帮忙。”杜云娘不满地嘟囔着,转头把芽苗埋好,拍拍手起身。 一转头看他还愣着,无语,“在这儿等发芽?”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面对她的诘问,沈东阳没有半点生气,耐心地问。 杜云娘又气又笑,摆手,“算了算了。” 和这个大直男有什么好较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杜云娘便起床准备早餐,顺便烙了饼,装了点蜜饯,打算做水生福宝课下的零嘴。 “有我的份吗?”沈东阳扫了眼塞得满满当当的袋子,明知故问。 “没有。”杜云娘塞到他怀里,“快去送孩子吧。” 目送他们出门,杜云娘也轻装出门,径直去了万英家。 “砰砰砰”她抬手敲门。 万英揉着眼睛打开,满脸不耐烦, “大清早的叫魂啊!” “该干活儿了。”杜云娘一脸理所当然,扫了眼她院子里的锄头,“不会忘了吧。” “什么干活儿,我可不知道。”万英手一撇就想赖账,脸抬得老高,鼻孔看人。 “看来你是要赖了?”杜云娘丝毫不慌,上下打量了下她的房屋,摇着头,分外可惜地,“你这屋子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用来还我土豆苗的债应该是刚好够。” 一听她要自己的房子,万英眉毛飞起来,“杜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杜云娘好整以暇,伸出手,“地契拿来吧。” 万英冷笑一声,“你谁啊,就要我的地契,我还没说你抢劫呢!” 看她死不认,杜云娘也没有废话,转身就去朝其他邻居走去。 万英不明所以,大喊着,“你干嘛去!” “当然是叫她们来为我作证,将你报官啊!”杜云娘理直气壮。 报官两个字快成了万英的魔咒。 她瞪大眼,连忙拦下杜云娘,“不就是翻土施肥,我做还不行吗?” “这样的小聪明,希望你不要再打了,和我搞小动作没用。”杜云娘警告她,“我可不是心软之人!” 她铿锵有力,绝不是虚言。 万英向来欺软怕硬,被她这么一警告心也不敢再放肆。 “这里的肥施厚一点。”杜云娘踩着脚下的地,示意万英。 万英心里不服气,捂着鼻子把粪水浇到那块地。 总共两亩地,虽然不多,但施完肥,天色也暗了下来。 杜云娘背着手检查施完肥的地,算是满意,别说,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实在太轻松了。 “这地施这么多肥,到时候苗都死了可就好笑了。”万英怒气无处发泄,咬牙诅咒。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杜云娘捏着鼻子离万英远远的,“后天再来一天,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后天?!”万英当即甩手不干。 “那就报官吧。”杜云娘面色不改。 万英还要说什么,唐钰走过来,看到万英后视线习惯性地躲闪,轻声喊着,“云娘。” “怎么了?”都找到地里来,杜云娘想当然认为她有要事,白了万英一眼,拉着唐钰走到一边。 “没什么,就是想到土豆苗都毁了,你也没有和我说具体什么情况,我担心……”唐钰欲言又止,隐隐还夹杂着埋怨。 昨日事又多又杂,等杜云娘忙回神都已经是晚上,也没来得及告诉唐钰土豆苗还有部分可以用。 “哦,没事,苗还能用,正好这次你种一下,练练手。”杜云娘宽慰她,给她一颗定心丸。 唐钰这才神色放松,“我还以为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等地里再施一轮肥,你就来练练手。” “好。”唐钰满脸感激,“到时候只需要种下去就行了吧。” “嗯。”杜云娘点头,鼻尖忽然飘过来若有似无的臭味,不着痕迹皱起鼻子,话锋一转,“土豆苗虽然还有,但也不多了,我等下再去挖一点。” 唐钰惊讶瞪大眼,不解地问,“那里不是……” 杜云娘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问话转了一圈变成“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你早些回去看孩子吧。”杜云娘拍拍她的肩。 唐钰应了声离开。 “你也走吧,后天不要我再提醒了。”杜云娘冷声吩咐万英。 “稀得你!”万英脸寒了寒,转身愤愤迈步。 杜云娘拿起田边的小锄头,朝山里走去。 熟练地找到发现土豆的地方,随手挖了几株野草兜在手里回家。 她前脚刚走,万英就从树后摸了出来,蹲在她刚才蹲的地方一顿凿,也像模像样地拿了一株回去。 杜云娘躲在树后,目送万英离开。 “你还有赏日落的雅兴?”这声音蓦地炸起。 她吓了一跳,回手就是一巴掌拍上沈东阳的胸膛,硬邦邦的,“走路出点声很为难吗?” “我要是出声了,万英可就知道你在这里了。”沈东阳不以为意,挑眉调侃。 荣获杜云娘的一枚白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嘴还不如不长 “水生福宝下课了?”杜云娘看了眼尚早的天色,按照现代教育进度,孩子们应该刚好上完最后一节课。 “申时便下课了。”沈东阳没觉得哪里不对,只当杜云娘没去过学堂,不清楚。 杜云娘心内一惊,好在沈东阳神色如常,自然地切换话题,“那他们岂不是饿了,赶紧回去吧。” 快步走在他前面。 “万英今天还配合吗?”沈东阳亦步亦趋。 “不配合也得配合。”提到万英,杜云娘冷笑。 “不愧是我媳妇儿,真棒。” 夸奖突如其来,杜云娘措手不及,轻蔑还停在脸上,眼里又浮现羞赧,一时间表情有些滑稽。 她恼怒地蹙眉,“一天到晚乱说话,这嘴还不如不长。” 步子更快了些。 沈东阳长腿一迈,轻松跟上她的步伐,戏谑着,“那不是浪费了你做饭的才能,再说没有我和你贫嘴,你该多无趣。” “少给自己贴金。” “我可没有给自己贴金,倒是云娘让我相当骄傲。” 他一句叠着一句,竟让杜云娘一时回不出话来,嗔了句,“油嘴滑舌。” 换来沈东阳的低笑,臊得她脸颊酡红。 好在山风凉爽,等到家时她的脸已恢复如常。 “阿娘!”福宝远远看到他们两人,飞快地跑过来,扑进杜云娘的怀里。 小肉团子虽然还小,但力道不小,杜云娘接住她的瞬间往后倒了两步,沈东阳眼疾手快地按在她的腰上稳住。 杜云娘浑身过电般,迅速拉开和他的距离,刚才被他扶过的地方麻麻痒痒的。 “我去做晚饭。” “我已经做好了。”水生此时也走出来,身上还像模像样地围着围裙,乍一看还是那么回事。 “水生真能干。”杜云娘不吝夸赞。 饭桌上,不用杜云娘发问,水生就叭叭地开始复述在学校的趣事,杜云娘慈爱地听着,确认他们没有被欺负后才放心。 “我的邻桌是个瘦弱的哥哥,他家好像很穷,连笔都买不起。”水生抿着唇忽然说。 “那水生想怎么样呢?”杜云娘看出她的意思,问着。 “我想送他一支笔。”水生眨巴着大眼睛,很难让人拒绝。 心善不是坏事,但心善需要底气和硬气,杜云娘并未阻止,“你有你的积蓄,自然你自己安排,不过娘要告诉你一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水生哪里懂,疑惑地追问,“什么意思啊。” “可以给帮助,但不能一直给帮助。”解释太多,水生也未必听得懂,杜云娘点到即止。 水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孩子还这么小,哪有那些心思。”沈东阳打断杜云娘的说教,眼神闪烁,不禁想到自己年纪尚小时被迫接触权臣阴谋。 “就是年纪小,所以才要细心教,你以为送到学堂就万事大吉了吗?”杜云娘不服气地反驳。 眼看着两人意见相左,担心他们吵起来,福宝连忙出声,“饭菜都冷了,赶紧吃吧。” 两人这才收敛。 是夜,杜云娘劳累一天,一沾床就睡过去。 夜色里沈东阳睁眼,悄无声息地下床,回身替杜云娘掖好被角,蹑手蹑脚出门。 两道人影从树上飞驰而下,恭敬半跪在他跟前。 “事情办得如何?”沈东阳压低嗓子,夹杂着夜风似的冷冽。 “回主子,属下带人搜寻了一整日,只找到不过百株,都在邻镇。”黑衣人毕恭毕敬。 “明日拿过来。” “是。”黑衣人利落应道,顿了下,“主子,京城那边催得急,您看……” 沈东阳神色一收,厉声,“多管闲,下去吧。” 暗卫纵然担忧也无其他办法,只好离开。 沈东阳背手望着皎洁月光,京城琐事缠身,眼下是越来越拖不得了。 可放杜云娘和孩子孤儿寡母的在这里…… 杜云娘坚毅的脸浮现。 “哎……” 他长叹一口气,实在是舍不得。 清晨,杜云娘一起床就闻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糊味。 她匆匆披了外衣走到厨房,沈东阳一脸严肃地上下掂动着锅铲,锅里的饼已经糊得和锅底融为一体。 “想把饼煎成碳?”杜云娘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夺过锅铲,一手端起锅,倒了那不堪入目的饼,一气呵成。 沈东阳自觉后退一步,给她让出舞台,低垂的眉眼显出那么几分委屈,“我看了那么多次,以为自己会了。” “别轻易‘以为’。”杜云娘熟练地倒油做菜,“以后这厨房,你一步都不准踏进来。” 遭到驱逐,沈东阳忍不住吐露心声,“我也是想对你好点。” “谢谢您的好意。” 他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沈东阳照例送孩子上学,杜云娘先是出门检查了沙田情况,回来后蹲在院子里的土豆苗边,扒开土看了看。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那个药水收效甚微,将土豆生长周期缩到一个月的愿望算是泡汤了。 还是老老实实培养土壤才是正解。 确定后,她又抓来万英提前施了道肥。 为了更好沤肥,杜云娘摘出淘米水,均匀地洒在土壤上,如此往复几番,土壤总算有了点肥沃的模样。 打发走万英,杜云娘叫来唐钰,又额外交代沈东阳送完孩子后早点回来,带着两人一起去了田里。 将田分为两块,一人一边,盯着他们下苗。 唐钰毕竟做过农活,手脚麻利,不多会儿便下完。 倒是沈东阳要么土没埋好,要么栽得浅了,全得杜云娘返工。 “我算是高看你了。”杜云娘无奈摇头,利落地调整完。 沈东阳站在后头努力为自己辩解,“这和带兵打仗不一样,我不熟悉也很正常。” “嗯,继续。”杜云娘敷衍点头。 唐钰显得格外多余,找了借口先离开。 “这要多久才能长出土豆?”沈东阳低头看着那些芽尖,有心打探。 杜云娘就怕他不问,立即倾囊而授,“正常半个月左右会出苗,再过半月到一个月会长花儿,届时记得把花蕾打了,别伤及根茎,之后再过半个月就能收获了。” 她确认他在认真记,强调着,“这是在土壤肥沃的情况下,如果土地贫瘠,营养跟不上,可能更久。”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勒索福宝 “那土地越肥沃就长得越快?”沈东阳立即追问。 “不,两个月是极限了。”杜云娘纠正,“土壤过于肥沃会导致死苗。” 担心他分不清区别,杜云娘跟了一句,“我们家是因为太贫瘠了,所以我会多施肥,其他家正常种庄稼的土壤就可以。” 沈东阳似懂非懂。 杜云娘放弃解释,反正他那边也会有懂的人懂。 另一头,唐钰疾步回家,脸上都挂着喜悦,这好日子眼看着就盼来了。 “唐钰,可以啊你。”万英半路杀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唐钰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既警惕又害怕。 “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这么怕我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万英毕竟有事相求,堆起虚假的笑脸,试图放松她的戒心。 “难道不是吗?”唐钰壮着胆子反驳。 万英立刻横眉,“嘿,真以为找了个靠山?杜云娘现在家里有钱的很,迟早要搬出上溪村,到时候她还能护着你吗?你不会以为她会好心到出钱让你也搬家吧?” 她阴阳怪气地嘲讽。 唐钰怔住,犹豫了。 趁这间隙,万英趁热打铁,“你要是告诉我种土豆的具体方法,保管以后我罩着你,谁都不敢动你。” 唐钰面色动摇,她说的是事实,杜云娘这么有魄力,迟早要搬离这个小村庄,到时候又有谁来为她撑腰呢? “好吧……我告诉你。” …… 给田套上一层薄膜,杜云娘拍拍手,大功告成。 她视线逡巡一圈,停在一堆枯木枝上,坚定地走过去。 “做什么?”沈东阳怕树枝喇到她的手,快她一步捡起来。 “做陷阱。”杜云娘从善如流,任他动作,抱臂指挥。 沈东阳依言照做,嘴里问,“怕山里野兽下来毁了田?” “怕万英那样的奇葩再来一批。”她冷冷回答。 土豆最佳种植时间就这么几天,拔苗这种事可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沈东阳停住手,“拦得住吗?” 他看了眼长长的田埂,这做陷阱怕是要耽误接孩子下课。 这话也不无道理,陷阱拦得住一次,但有心之人总能想到办法来破坏。 “总比没有好。”杜云娘打算再想办法。 “我来解决。”沈东阳反手扛起木材,“这拿回家做柴火吧。” 杜云娘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他来解决?怎么解决?总不能说找两个人来守着吧。 但他也不是食言之人,便由着他去。 沈东阳一到家,就说要去接孩子,立即出门。 杜云娘看了眼还早的天色,没有多问,钻进厨房研究杂交水稻。 大米才是粮食之根,要是能改良出适合这里土壤的杂交水稻,也能减轻些负担。 —— 沈东阳走出村口几步,忽的停住脚,回头,“刚才云娘说的话都听到了?” 暗卫悄然落地,“听清楚了。” “嗯,照着做。”沈东阳顿了顿,“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有个条件。” 暗卫心内一喜,忙问,“什么条件?” “你和肆仟留在这里。” “保护之事其他人更合适,我还是跟在主子身边……” “嗯?” “……好。” “平时没事不用出现,守着田就行。”沈东阳淡然吩咐。 肆狸彻底僵住,不可置信,“守着田?” “这村里的人个个不安好心,两亩地都种不安生,你守好了。”沈东阳煞有其事,交代完后拂袖赶路,“不用跟过来了。” 从今天开始,他和肆仟就从威名赫赫的暗卫变成了活的稻草人。 肆狸欲哭无泪。 —— 没了现代技术,杜云娘的研究进程格外缓慢,她一心扑在后院,手边都是土壤样本,以及种子样本。 可惜手头能买到的种子太少。 天色暗了许多,杜云娘眯起眼费劲儿查看,忽的回过神,该做饭了。 还没起身,就听到敲门声,她一边迎出去一边回应着,“这就回来了,娘马上做饭……” “不好了,东阳和孩子好像出事了!”吴婶满脸焦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杜云娘迅速反手锁了门跟上。 紧赶慢赶到学堂。 往日早该熄灯关门的学堂挤得乌泱泱的都是人,家长孩子们都挤在一块儿,踮脚张望着。 杜云娘从人群中走过去,水生和福宝正站在沈东阳后面,对面是一个衣着破烂的邋遢男人,浑身酒气熏得人不由皱眉。 “怎么了?”杜云娘清冷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峙,站在沈东阳身旁。 沈东阳沉着脸开口,“他勒索福宝。” 杜云娘闻言看向邋遢男人,立即错眼看到他身后的瘦小男孩儿,不出意外是福宝的邻桌。 “什么勒索,话别说得这么难听。”邋遢男人摆手,吊儿郎当地,“你家那么有钱,都给我儿子买笔了,好歹也是一门半成的亲事,给未来公公一点酒钱怎么了?” “真是厚颜无耻!”杜云娘轻蔑啐了一口,“福宝只是心善可怜你儿子连根像样的笔都没有,居然被你这般曲解,我就不该让她援手!” 那男人半分自省都无,轻佻地靠近她,“看来是小美人儿对我有意思,可惜了,你有男人了,不如你把你男人踹了跟我?” 他酒气满身,杜云娘退后一步,反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沈东阳立即上前,单手拧着他破烂的衣领,“说话过点脑子,小心你无尸可收。” 这低沉的威胁警告如恶魔低语,男人瞬间醒酒不少,但不愿意下不来台,疯疯癫癫地想推开沈东阳的手,没推动。 他眼里这才有了惧意。 “这么个烂人还需要我来解决?”杜云娘蹙眉,不能理解。 “娘,他是学堂老师的儿子。”水生在一旁小声道。 原来如此,难怪衣衫褴褛却能送孩子进学堂,搞了半天是亲戚关系。 杜云娘闻言看向一声不吭的教书先生,“您说呢?” “孩子不懂事,这一次就放过他们吧。”毕竟是他的儿孙,他很不下心把人赶出去。 “孩子不懂事我理解,但是这位……也是孩子吗?”杜云娘的眼神从小孩儿移到大人身上,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教书先生为难地开脱,“是我没有教好,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饶过这一回。”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不维护自家孩子 教书先生边说边看向沈东阳,眼中夹杂着犹疑和请求,在暖黄的烛火下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发白的鬓角在风中颤动,透出沧桑可怜。 杜云娘灵光闪过,想起沈东阳说过和教书先生是旧识,旋即扭头看他,果不其然在他眼中看到不忍和心软,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最不喜沈东阳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果不其然,她才这么想着,沈东阳就往前一步,为难地开口,“云娘,他也是酒后胡言,警告他一次就够了。” “酒后胡言?”杜云娘横眉冷然追问。 教书先生生怕她不信,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和醉汉之间,“我家阿文平日性格很好,相当老实,也就是今日喝多了,才口出狂言,惊扰到福宝。” 两人左右夹击,在教书先生情真意切的恳切言语中,杜云娘反而成了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悍妇,一时间路人对她议论纷纷。 “哎,谁都有失态的时候,她也太斤斤计较了,芝麻大点事儿,犯得着吗?” “就是,这是教书先生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地痞无赖,还真是上纲上线。” 诸如此类。 杜云娘任由他们议论,在一片窃窃私语里脸色逐渐变冷,转头盯着沈东阳,后者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心虚。 “福宝,他是怎么找你要钱的?”她收回视线,手搭在福宝肩上,柔声询问。 福宝心有余悸,一五一十地复述,“我刚和哥哥下学等爹爹来接我们,他就走过来,抓着我的手问我要钱,还说要把我带回家里给他儿子做童养媳。” 她声音清亮,言辞笃定,没有半分作假,说着说着委屈地抽噎起来,“他还想夺我的钱袋,说我的早晚都是他的,还说我喜欢他儿子。” 这事实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格外透出一分违和感,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路人此时都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杜云娘拍拍福宝的肩,以示安抚,转而看向众人,“一个成年男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如此污言秽语?难道喝了酒就是你犯贱的借口?” 阿文愣住,夜风吹拂下他已经清醒许多,只是脸上只有躲闪和逃避没有半分后悔歉意,实属不知悔改。 “我倒是想问问先生您,您以教书育人为业,却纵容放任自己的儿子酩酊大醉欺负弱小,威严恐吓,光天化日抢劫,我不由怀疑您是否担得起这份育人的重任。”杜云娘朗声反问,眼神犀利。 她的质问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全然不把沈东阳的劝解放在眼里。 教书先生恼怒又难堪,苍老的皮肤褶皱随着他的怒气颤抖着,抖着手指指着杜云娘,“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我看你没有什么家教。” 说完转头对沈东阳,“要我说,这种不知三从四德的无礼妇人就该休了,免得连累你的名声!” “说不过我就开始挑拨离间,您这德行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杜云娘丝毫不惧,打断他的话,坦荡直言,“不瞒你说,我正在和他和离,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言之凿凿,昭告她才是提出和离之人。 沈东阳表情顷刻变化,慌乱与不悦一闪而过,停在蹙眉上,忍不住反驳教书先生的话,“我与云娘感情深厚,从未有和离之说,我更不会休了她,您太让我失望了。” 教书先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亲手斩断救命稻草,一时绝望意外交加,眼珠越发浑浊,声音弱了几分,“我也是心急如焚,才口不择言,我……” 杜云娘懒于听他辩解,抬手示意他打住,森然目光转向为未发一言的阿文,“你老大不小,遇事还要缩在自家父亲身后?可真是让我开了眼。” 那阿文神情尴尬,支支吾吾,双手端着,没接话。 “阿文前些年乡试落榜,之后就疯疯癫癫的,您多体谅,况且小孩子说话多半有夸张成分,说不定是福宝太害怕记岔了。”教书先生仗着自己的声望,话里话外开始给孩子泼脏水。 杜云娘怒气上涌,气极反笑,“您的意思是我家福宝在撒谎?她若是因为太害怕记岔了,那也是您儿子做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 “还是说,您的意思是,只要没有伤及性命,恐吓下孩子也是无所谓的?那日后其他家的孩子遇到这样情况,您也打算这么敷衍了事吗?” 说到其他家,围观的路人才又开始议论,毕竟他们中也有孩子在学堂上学,若是他们遇到这样的事,恐怕无处说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教书先生见她油盐不进,忽的变了态度,没了方才的求饶,冷硬地,“你纠缠这么久,是不是为了钱?” 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让人大吃一惊,沈东阳眉头皱得很紧,杜云娘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直直地迎着他的视线,“你那点家底,我还看不上,我只要你给我的女儿道歉。” 堂堂一个教书先生给小屁孩儿道歉,这说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况且道了歉不就承认变相承认他儿子的所作所为了吗。 “今后我会管教好阿文,这次就这么算了吧。”他不肯道歉,“你一个女人家也不该如此咄咄逼人,叫邻里乡亲如何看待你?” 好一个软硬兼施,杜云娘无奈摇头,露出些无趣来,歪头看着教书先生的眼睛,“我本以为你虽然不懂为人父,但好歹知是非,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竟然说得出是福宝撒谎这种话,你可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杜云娘丝毫不让,“我只要听你一句道歉,至于原不原谅是福宝的事。” 她卯上了要听道歉,教书先生碍于颜面不肯低头,双方一时僵持。 有孩子要上学的家长对杜云娘生出不满,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忍不住出言,“老先生也不是故意的,谁不维护自家孩子,你就大度一点又如何?” “说得好,谁不维护自家孩子,我家福宝因为心善,多给邻桌买了支笔就被讹上了,这次放过他,下次是不是要说都给过了再给一次又何妨?”杜云娘可见过太多这种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自己贴钱糊弄我 她的话戳中了那些旁观者的心事,遭到反驳,那人反而先破防,“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家有钱,救济下穷人怎么了?” 原来如此,杜云娘顷刻了然,难怪这些人这种情况下还违心替教书先生说话,一是不敢得罪他,二是嫉妒她的家底。 “看来我家的那点儿事大家都知道了。”杜云娘大大方方,朝出声的人走去,“我就是有千万白银,也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我送孩子来学堂,学费工本费老老实实上交,甚至体贴教书先生清贫,多给了一些,如今这般回报我,你还说得出这种话?” 杜云娘并非怕事之人,舌战群儒她也习以为常,她不介意花一点时间立稳自己不好惹的人设。 “真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终究无人再敢出声。 她回头看着教书先生,耐心等着他道歉。 众目睽睽下,一直躲着的阿文终于站出来,开口便是甩锅,“遇到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小孩算我倒霉,我做错了,之后再不会靠近你们家半分。” “遇到你这么浑噩度日的混账是我孩子的不幸,日后你若再敢靠近她半分,我打断你的腿,挖了你的喉咙,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杜云娘理直气壮,不落分毫。 阿文哪敢反驳,只冷哼一声,挥手瞪向其他人,“还看热闹?” 路人纷纷散去。 “你说你和教书先生熟,我才放心把孩子放在学堂,才两日,就闹出这般事来,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更别说让你带走孩子。”杜云娘回头开始找沈东阳算账。 沈东阳一瞬间没抓到她话里的重点,既是疑惑她考虑让他带走孩子的事,又因为她话里的不信任急于辩驳,于是脱口而出,“我错了。” 不止教书先生愣住,连杜云娘都意料之外,看陌生人似的盯着他,“认错这么快?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这件事的确我没有处理好,不该帮着外人。”沈东阳认错态度良好,说着看向教书先生,后者本就心虚,没有和他对视,找了借口带着儿孙离开。 杜云娘左手牵着水生,右手牵着福宝,沈东阳跟在后头,面上古井无波,心中却围绕着各种疑问,大体还是在猜测杜云娘是否生气。 “我和那个教书先生虽然认识,但来往不多,我也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沈东阳何曾如此诶卑微,小心解释着。 “嗯。”杜云娘回答得非常简洁。 她越没有后续的教育,沈东阳就越心虚,一行四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杜云娘心情可谓复杂,比起生气沈东阳站在教书先生那边的这一行为,她更讨厌的是那一瞬间袭来的背叛感。 内心竟然已经无意识地把沈东阳当作自己的所有物,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该站在自己这一边,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心!” 正想着,耳边炸起低沉而焦急的提醒,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沈东阳稳稳地拖着她的腰身,眉头锁紧,与方才在学堂外的恼怒又不同,只有满满的担心和后怕。 杜云娘心头一颤,急忙推开他的怀抱,欲盖弥彰,“在孩子面前干嘛呢?” 而刚刚脱手的水生已经牵起福宝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留下一句,“没关系,我们看不到。” 不说还好,一说更尴尬了。 “谁让你走路不看路,还在生为夫的气?以后我一定不会帮着别人了,毕竟媳妇儿最重要。”好在这小插曲让气氛缓和不少,沈东阳顺势耍赖皮地道歉。 杜云娘哪里还生得起来气,更何况孩子们看似走在前面,那耳朵可竖得跟天线似的,随时听着后头的动静,就怕他们再吵起来。 “下不为例。”杜云娘闷声回答,“再有下次,你直接卷铺盖走人吧。” “村口的工头都比你有人情味,”沈东阳不由得抱怨,触到杜云娘锋利的目光后立即改口,“谁让你是我的媳妇儿呢,只能我宠着了。” 他为什么这么油?真是人间油物。 杜云娘翻个白眼,放弃和他纠缠。 天已经半黑不黑,担心孩子栽跟头,沈东阳一边肩膀一个,扛起两个孩子,走在杜云娘斜后方,想到学堂发生的事,才想起来,“明天还要送他们去学堂吗?” 杜云娘毫不犹豫,“那种老师还送去干什么?让他把孩子们教成遇事只会推脱的小人吗?” “小人倒不至于……”沈东阳心里还念着教书先生对他的恩惠,忍不住辩解,说到一半想到对杜云娘的承诺,只好闭嘴换了其他的话题,“那要去隔壁镇上看看吗?” “隔壁镇上太远了。”她现在忙着土豆又还要顾及水稻改良,沈东阳在的时候还可以帮她送送孩子,等走了,孩子和家务还有田里可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送去更远的学堂显然不现实,但上溪村又确实没有其他合适的学堂,杜云娘一个头两个大,打算从长计议。 到家后先帮孩子烧了洗澡水,这间隙做好饭,匆匆吃完后拿上锄头就往地里去了。 沈东阳不解,跟在后面发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去看看地里情况。”万一万英那个不长记性的又来捣乱,早发现早对症。 “没人毁苗,我看过了。”沈东阳知道她的顾虑,拦住她的去路,接过她手里的锄头,“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会看好田,放心。” 杜云娘抬头看着他,除了农田种不好,饭烧得一塌糊涂,其他方面他做得还是听合格的,正好她也劳累了,依言返回,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吃饭。 福宝大口吃着饭,还不忘问,“阿娘,明天我和哥哥就不去学堂了吗?那我们学什么啊?” 她眼神闪亮,看得出对知识的渴慕,这让杜云娘没来由充满内疚,反手踩了沈东阳一脚,发泄不满,要不是他不靠谱,也不至于读两天就回来。 沈东阳疼得眉尾扬了扬,硬生生忍下。 “明天去把学费要回来。”杜云娘淡漠吩咐,“顺便多买些书回来。” 这话自然是对沈东阳说的,沈东阳正要点头,就听到她追加,“别自己贴钱糊弄我,要切切实实找学堂要回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有点自知之明 沈东阳无奈再次点头保证。 确认传达到位,杜云娘才转头温柔地看着福宝和水生,给他们碗里夹了菜,柔声地,“没事,实在找不到教书先生,我也可以先教你们。” “你不是没念过书吗?”沈东阳疑惑发问,眼中没了刚才的委屈和宠溺,透出思考和探究,从最开始他就觉得杜云娘好像变了。 从前她软弱无能、目不识丁,如今她怼天怼地,雷厉风行,学识忽然渊博,只靠她三言两语实在无法说服他,可他又找不出其他更多的证据。 察觉到他的端详,杜云娘心头升起警钟,清清嗓子,“斗大的字我还是识几个,至少可以争取出找到先生的时间。” 这说法比较能令人接受,沈东阳也有心不追究,点头任由她糊弄过去。 吃完饭,水生懂事地去洗碗,福宝则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干什么,杜云娘反身打算去院子里再研究一会儿水稻,还没走出去呢,沈东阳就跟屁虫似的绕在她周围。 杜云娘眯起眼打量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无端猜测,“你要走了?”这话说出的同时,她心里也“duang”一声有些闷。 “这么希望我走?”近日一直都是她在提和离,沈东阳这么想也不难理解,只是心里不好接受,反问里夹杂着委屈。 她嘴唇动了动,复杂的话吞回肚子里,斜他一眼,“还有点自知之明。” 和她待久了,沈东阳已经渐渐能分清她哪句话真哪句话假,瞬间明白她不过是有点闹情绪,心情也好了许多,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我让人给你找了些种子。” “种子?”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水稻种子吧,她正愁没有足够的对照样本,如是想着,她伸手接过,果然是种子,“谢谢你。” 该谢要谢,毕竟这些东西凭她自己的能力也暂时弄不过来,这应该是全国各地的种子了,足够她研究。 “口头感谢有什么好谢的。”沈东阳开始蹬鼻子上脸,将脸凑过去,点了点脸颊,“要个吻不过分吧。” 和他还没有亲密到这地步,杜云娘本能推开他的脸,瞪圆了眼,“流|氓!一个大男人心里都风花雪月,真让人笑话!” “那你心里都是什么?”沈东阳反手将问题丢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他的眸子在月光下如载着星河璀璨,令人目眩神迷,杜云娘怔住一瞬,不自觉地憋着气,与他对视几秒后才猛地回神,义正言辞,“我的心里只有搞钱。” 情情|爱|爱的不是她的风格,唯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更何况孩子才刚上学,以后少不得用钱的地方。 如是想着,她煞有其事地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说法,食指抵着沈东阳的胸膛,“人,当以事业为重,在事业中找到自己,才能更独立地和他人相处。”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沈东阳看着她上下开合的唇,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觉得她认真的模样似乎更迷人了。 “你去给孩子调调水温,让他们洗澡,我去忙了。”杜云娘收起种子,交代完毕后匆匆去了后院。 这种沉浸在实验的日子将她拉回到现代,那时她也整日泡在实验室,满脑子只有各种数据和实验,装不下其他,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实验最重要,现在那个“最重要”变成了水生福宝。 沈东阳按照杜云娘的要求给水生福宝调好水温,又准备好两个木盆,将他们分开放在两个小隔间,自己则出来守在外面。 房梁上的暗卫悄然落地,恭敬地半跪在他跟前,“主子,该回去了。” 沈东阳神色冷冽,眉间不耐,“我记得我已经说过这件事了,你们觉得催我就可以把我催走?” “您不是说只要肆狸肆仟去……去守着田,您就回去吗?”暗卫也实在不好大方说出那个任务,惊讶又不解,还有些微的委屈。 从京城来的人一批接一批,都是为了劝沈东阳回去,结果沈东阳愣是送走一批又一批,被赶回去的少不得被皇上一顿骂,本以为这次看到了曙光,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我是答应回去,但是我没说什么时候。”沈东阳斜睨着他,眸光泛着冷意,令人不敢直视,“若他们不答应,我可能这辈子就不回去了。” “主子万万不可啊!这朝廷多少事还在等着您处理,您对这女子就如此大执念吗?”暗卫实在不懂,京城比杜云娘有姿色的绝色美女不知多了哪里去,怎么主子偏偏拴在这平平无奇的农妇身上。 沈东阳冷意更甚,“多管闲事,你走吧!” 正巧此时,杜云娘走过来,她隐约听到交谈声,还以为是孩子们洗澡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他在自言自语,“又在和谁说话?” “我在和月老夸你人美心善,心思聪颖,天上有地上无。”沈东阳接话很快,夸赞从他嘴里浑然天成,惹来杜云娘无情的白眼。 她扒开他,进去看了眼,水生福宝都乖乖地在自己洗澡,才又退出来,盯着沈东阳,担心孩子们听到,还额外压低了声音,“你走前记得告诉我。” “现在说还太早了。”沈东阳摆摆手,院外的树忽然折下一根树枝。 杜云娘轻飘飘地扫他一眼,“看来有人觉得迟了。” 次日,杜云娘才刚起床呢,就有人在外头捶门,她拧着眉头打开,李桂芳趾高气扬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敢开门呢!” “我为什么要躲着?”杜云娘逐渐习惯她有事没事地找茬,只开了一条缝,将她堵在外头,“又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哟,嘴巴还挺硬啊,我看沈东阳走了,谁来护着你!”李桂芳说着就要动手,还没伸出去,沈东阳从杜云娘门口钳住李桂芳的手腕。 “你未免太过分了!简直为老不尊!”沈东阳厉声斥责,隔开李桂芳和杜云娘。 李桂芳大为受伤,“我好歹养了你一场,就这么对我?别忘了是谁给你吃喝拉扯你到大!更何况你都和她和离了,她现在又得罪了镇上学堂老师,你还护着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在盼我们和离吗 和离? 杜云娘稍一细想就明白过来,冷笑一声,“我说怎么突然找上门,原来是闻着味儿来了,落井下石也有个找石头的功夫,你这是盼不得我一点好啊。” 小心思被戳破,李桂芳也没有丝毫羞愧,挺着脖子理直气壮,“你祸害我儿子和沈家,我都还没和你算账,你不会指望我帮你说话吧,现在想让我态度温和,晚了!” 说得好像杜云娘在求她。 杜云娘鼻间嗤出嘲讽,推开沈东阳,直视着李桂芳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李桂芳,你想和我算什么账?” “你说话我都嫌脏了我院子里的空气,出门没刷牙就回去刷刷再来,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毫不留情地回怼,目光如炬,逼得李桂芳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桂芳余光看到沈东阳,像看到救星,“东阳,你怎么说也是沈家的孩子,现在和这毒妇和离了,总要回归沈家,可不能被她三言两语蛊惑啊!你得向着我们沈家!” 啧,说不过就开始拉帮结派。 杜云娘最是厌恶这种做派,冷眼扫过去,当着李桂芳的面挽起沈东阳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头,“你多虑了,我和东阳好得很,恐怕你死了我们都不会和离。” 说话间,杜云娘看了眼她空空的身后,竟然没有看到沈雪儿那个跟屁虫。 “看什么呢?你以为我家雪儿和你一样无所事事?”说到沈雪儿,李桂芳得意起来,“有位公子哥点名要和我们家雪儿见面,今天她去镇上了。”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得意自豪。 杜云娘才懒得管沈雪儿的相亲轶事,翻个白眼,“嫁不出去还有心思在我跟前炫耀?你找错人了,去别处炫耀吧。” “我来就是告诉你,管好你那爱撒谎的孩子,以后少污蔑陈文,他说不好就是我家姑爷了,你要是把他气走了,我饶不了你!”李桂芳咬牙警告。 陈文? 这个名字相当陌生,她敛眉思考,沈东阳在一旁提醒,“教书先生姓陈。” 原来就是昨晚的醉汉。 杜云娘脸上浮现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桂芳,“你让他别来找事,不然我连你们一起揍,别以为他爹是镇上老师就多么了不起!” 换做旁人,也许会怕陈文这身份,但杜云娘可不怕。 她顿了顿,继续,“说不定娶了你家雪儿,沈雪儿还得贴钱给他买酒喝呢!” “你这个贱人,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地咒我!”李桂芳气急败坏,大声斥责着,“自己过不好也看不得别人好,真是晦气!” “这话还是送给你自己吧。”杜云娘疲于争吵,简直浪费时间和心情,“再见吧您嘞。”反手锁上大门。 李桂芳吃了门风一掌,狠狠拍着大门大喊着,“东阳,你听我一句劝,赶紧和这毒妇和离,她早晚会害了你!” 她拍完门,一回头,邻里不知从何时冒头,但看到她怒气满满的样子,立即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散去。 但也明白这杜云娘和沈东阳大概是没和离…… 门内,杜云娘双手抱臂看着沈东阳,自嘲着,“看来大家都盼着我们和离啊,这要是真和离了岂不是众望所归。” 沈东阳听出这话里隐藏的希望,眼睛一亮,“那不和离不就好了吗?” “我看你是做梦讨老婆,想得美!”杜云娘扭头就往屋里走,将他甩在身后,脸颊却在转身后逐渐泛红。 方才沈东阳眼里骤然璀璨起来,她有些心跳加速。 前脚刚给水生福宝做好早饭,后脚就又有人找上门来。 秋音站在门口,满身绸缎夺人眼光,披风领子的毛泛着流光,一看就价值不菲,而开门的杜云娘穿着粗布麻衣,身上系着围裙,头发随意用筷子盘起。 对比之下,秋音堪称光彩照人。 “杜云娘,东阳哥哥在吗?”秋音毫不客气地开口,目光探向她身后,显然在寻找沈东阳,言语之间对杜云娘非常不客气。 连一声嫂子都不想叫了,看来是笃定她和沈东阳和离,杜云娘心里想着,没有表现出来,只回头朝沈东阳喊了句,“东阳,秋音妹妹找你。” 话音才落,沈东阳几乎瞬间出现在杜云娘面前,目光炯炯,“叫我有事?” 神色间满是雀跃,好心情一览无余。 杜云娘下意识躲避他逼人的视线,小声嘀咕,“不就是叫了次你的名字吗,喜形于色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还是稳重点。”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沈东阳能听见。 不明所以的秋音看着她垂头和沈东阳你侬我侬,心内浮现不满,上前一步,大声打断,“东阳哥哥,你都和她和离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和离?”杜云娘就等着她这句话,故作惊讶地捂嘴,“秋音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和东阳好着呢,你是在盼我们和离吗?” 一句反问打得秋音顿时手足无措,她慌张地看向沈东阳。 后者果然从最开始面对杜云娘的浓情蜜意变为冷脸,拒人千里之为外,“你来就是为了说这种话?” “不是,东阳哥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着现在天气还凉,上次看嫂子没给你准备冬衣,所以给你送了两件来。”秋音压下嫉妒,转头示意小桃。 小桃捧着一叠厚厚的衣服递过来,就连包着衣服的包装都是绸缎,杜云娘难免多看了两眼,暗道有钱人果然奢侈。 这衣服若是换作农种,不知道要买多少。 瞥见她面上闪过的一丝不满,沈东阳立即警觉,推回那衣服,“这是云娘操心的事,你不要越矩,话说完了,可以走了。” 他可谓油盐不进,秋音敛眉满是失落,这时杜云娘伸手接过小桃手里的衣服,出乎意料地重,她胳膊沉了下才抬稳,“既然秋音妹妹都送来了也是一片好意,我替东阳领了。” 她发话,沈东阳没有拒绝的理由,颔首赞同,殊不知这落在秋音眼中就是沈东阳迫于杜云娘的压力不敢自己收。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放任嫂子骂我? “嫂子,东阳哥哥庇护你和孩子可谓费心费力,如今收两套冬衣不算过分,你就别过分管着他了。” 秋音眨眨眼,面上是替沈东阳叫屈,实际暗示杜云娘泼辣专横。 杜云娘淡笑着将衣服交到沈东阳手里,直视着秋音,“若非我伸手,你这衣服只能带回去。” “今日我不开门,东阳便会让你吃个闭门羹!” “我费心费力维护你的脸面,怎么你反而不要脸?” “你?!”秋音毕竟闺秀出身,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气得胸膛起伏,瞪圆了眼,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端庄模样。 她委屈地找沈东阳,“东阳哥哥!” “我不过是担心你随口说了句,若是过分了,嫂子大可好言好语地提醒,何必这般折辱我?” 秋音越说越可怜,“我好歹与东阳哥哥旧识一场,你就这么放任嫂子骂我吗?” 杜云娘也饶有兴趣地看向沈东阳,等着他的回应,目光里多少有戏谑调侃,也懒得掺和他们的那点破事摆摆手。 “你们叙旧吧,我还有事。” 杜云娘丢给秋音一个轻飘淡漠的眼神,淡定地走开。 留下抱着衣服的沈东阳和秋音面面相觑,秋音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地要表露心迹,找他索要安慰。 “东阳哥哥,这嫂子气量未必也太小了,况且她实在配不上你,早晚要和离,何必要拖着呢?” 秋音声音软糯,态度诚恳,乍一看的确是在为沈东阳考虑。 沈东阳脸色未变,眼神陌生冷酷,“秋音,我记得我说过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往我这有妇之夫家里跑,就不怕你父亲怪罪?” 他和秋音毕竟还有些交际,没有说太难听的话。 但他的温和反而让秋音觉得有缓解余地。 秋音咬唇上前一步,殷切地望着他,“东阳哥哥,你若是顾及旁人的看法,担心他们说你薄情寡义,不如让嫂子消失,你也能名正言顺地离开。” 自以为计划完美,她顿了顿还继续补充,“更何况她也不过是没有身份背景的乡野村妇,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话才说完,她瞬间感受到一股冷意迎面而来。 沈东阳不复方才温和,语气结冰,“秋音,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视人命如草芥,就是你的家规?” 秋音一窒。 屋内,杜云娘和孩子们吃着饭,耐心地回答着福宝的各种问题,耳朵却不由得竖起来听大门口的动静。 说让他们叙旧,还真的叙上了! 这都过了小半刻了,还不见人进来,难不成沈东阳真的对这秋音有点意思? 思及此,杜云娘心头掠过烦躁,微微走神。 嘴里忽然一辣,她惊醒,才发觉自己将调味料吃到嘴里。 “娘,你是不是吃醋了?”水生心思细腻,从刚才起他就在观察杜云娘,给他们拿错碗筷就算了,还大意得给福宝夹了一筷子的福宝并不喜欢的青菜。 “吃醋?” 杜云娘眉头皱起,连连否认,“我只是愁你们的学业,等会儿把你们这两天学的东西给我看看,我琢磨下。” 这倒是个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 水生点头应了,心中仍抱有怀疑。 早饭吃到一半,沈东阳才叙旧完回来,脸色不是很好,坐下后一声不吭地埋头吃饭,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杜云娘。 “聊得不太愉快?”杜云娘漫不经心地发问,不让自己打探得太过明显。 可余光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沈东阳,不自觉地观察他的神情。 “我警告她了,以后她不会再来骚扰你。”沈东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这么说着。 杜云娘眉尾扬了扬,她当然不会相信沈东阳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秋音,秋音又惯是两副面孔,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麻烦呢。 这些话她并未挑明,也没必要和沈东阳说,只要她足够机敏就好。 “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吗?” 沈东阳见自己说完她没有任何反应,连窃喜都看不见,心中更加认定她对自己没有一丝喜欢,难免落寞。 “什么表示?”杜云娘顺势夹了一大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多吃点,辛苦了,毕竟对你来说赶走一个女孩子太难了。” 这语气不太对劲,话说着说着就自己带上了酸意。 沈东阳由阴转晴,朝她笑着,“吃醋了?” “想多了。”杜云娘矢口否认。 水生恰巧吃完,放下碗筷,迅速接话,“娘刚才还皱着脸嘀咕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真的?”沈东阳喜形于色,深邃的瞳孔如黑珍珠一般,散发的光亮迷惑人心。 “假的。”杜云娘骑虎难下,点了点水生的额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不是你爹教你撒谎的?回头罚你练字。” 福宝也来参和一脚,“虽然阿娘没说,但她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我保证!”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沈东阳面上越发得意,背脊都挺直了不少,撑着手看她。 “我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手有身手,你为我着迷也是人之常情,我媳妇儿就是这么有眼光。” “油腔滑调!”杜云娘白他一眼,撵着孩子去学习,自己则收拾了饭桌,在沈东阳不解的眼神里冷冷道,“你这么厉害,自己弄个饭应该不难。” 痛失早饭,沈东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将刚才的阴鹜一扫而空。 杜云娘忙完手头的事就去了田里,芽苗乍一看没什么太大区别,她检查了下没有异常后便想着进城购置点农具。 家里可用的农具就只有锄头,以及一个破烂腐朽的长直辕犁,这可满足不了犁田的需求。 杜云娘精打细算地盘着以后的安排,这犁一定得换个好点的。 顺便去酒楼收一下分成,这也有些日子没去了。 才出门,就看到沈东阳默默跟着,不由得发问,“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我正好也要去镇上,和我媳妇儿一路又不触犯王法。”沈东阳开着玩笑,对去镇上的目的含糊其辞。 这几日他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晚上都会出去。 杜云娘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拿他没办法,默许他跟在身边。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仿佛她是个瘟神 刚到村口,吴婶就在后头叫住他们,一上来就满脸忧愁地劝着。 “夫妻哪有隔夜仇,有些小争吵再正常不过,没必要闹得要和离,我看你们也不是不喜欢对方,再考虑下。” 她说着拉起杜云娘的手,言辞恳切,苦口婆心,“云娘,我知道东阳他常年在外,你受了不少委屈。” “可现在他回来了,还帮衬着你做了不少事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杜云娘哭笑不得,反握住吴婶的手,“您也听说我要和东阳和离了?” “这邻里几个村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因为一点小事,东阳没顺着你的心意,你闹着呢。” 吴婶一五一十地交代,“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原来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难怪李桂芳都没求证就敢来敲门叫板,秋音也是敢上门挑衅,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像是街坊邻居以讹传讹。 杜云娘眸色深了深,思考着是谁在背后煽动。 手上却拍了拍吴婶的手背,安慰着她,“谢谢吴婶好意,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谁也说不好以后的事,我也不能保证。” 面对吴婶,她的话就实诚许多。 这话不仅是说给吴婶听,也是说给沈东阳听,她和沈东阳终究不是一路人。 沈东阳总要回归高远朝堂,而她只想本本分分做个普通人,和水生福宝相依为命,将他们养得圆圆润润,再见证他们成家立业。 沈东阳目光转向她,满是探究。 吴婶怔住,正要再说话,杜云娘已经岔开话题,“您就放心吧,要和离也不是现在,我和他现在关系还行,这不是正要一起去镇上吗。” 说完立即拉着沈东阳转身离去。 走出百步远后,沈东阳才低声发问,“还行?” “可不是还行?” 杜云娘不懂他为何揪着这个字眼,眨眨眼反问,“我们刚成亲就分离了这几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互相嫌弃的陌生人到现在能聊到一起的朋友,已经很大进步了。” 沈东阳偏头注视着她认真的神色,喉结滚了滚,她说的没错,合乎常理。 正因为合乎常理,他心头那点闷闷的感觉才格外引起注意,似乎内心并不希望杜云娘分得这么清。 “那是找你的吧?”杜云娘远远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不偏不倚停在路中间,正冲着他们。 “嗯。”沈东阳回神,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话多。”杜云娘怼人的功夫日渐娴熟,这其中少不了沈东阳的倾情配合。 独自一人来到镇上,杜云娘这脚刚一踏进街道,就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还有那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令她不适。 她神色自若地穿梭在人流之中,路人自动让开道路,仿佛她是个瘟神,这倒是让她走得更加顺利。 酒楼依旧人满为患,不少用餐的人在见到她后动作纷纷慢下来。 小二有心拦住她,担心她影响店里的生意,“杜姑娘,不然您在外头歇着,我去通报掌柜的。”他站在门口,没让杜云娘进去。 杜云娘懒散抬眼,虽然没说话,但眸子里的凉意令小二惊了惊,他硬着头皮没有挪动。 “干嘛呢?客人来了堵在外头,让其他人看到不说我丽娘没有待客之道?” 丽娘一嗓子训斥着小二,也让其他食客不由自主低头,没敢做声。 说着,丽娘一把扒开小二,当着食客的面拉起杜云娘的手,“趁着诸位都在,我也把话撂在这儿,有人如果介意我和杜姑娘来往,大可以后别来我这店!” 这方圆百里哪里还找得到比这酒楼还好吃的地方。 食客们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不认识的路人就放弃,便无人应话,各自吃饭。 丽娘冷哼着带着杜云娘往里走,关上门,抚着她的手背,“你和你相公和离了?” 逢人都是被问这句话,杜云娘无奈一笑,先问道,“丽姐可知道这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 “我早上一开门,大家都在议论,说是你得罪了那陈先生的儿子,直接让你和你相公的关系破裂,陈先生亲眼看见你们和离的。”丽娘也满脸忧愁,显然是担心着。 杜云娘无语地摇头,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丽娘。 丽娘听着脸色变化万千,逐渐皱起眉头,“原来如此。” 见她欲言又止,杜云娘察觉到不对,追问,“丽姐可是还有什么事没有直言?” 丽娘面露为难,“我并没有信那些传言,但他们都在说你和陈文有一腿,所以你相公才执意和你和离,传得神乎其神。” 杜云娘终于恍然大悟,症结原来在这里,昨日争吵之中陈文说的胡话怕是被人断章取义拿去做文章了。 陈先生开了学堂这么多年,总有些威望在,就是狐假虎威呢,在人们眼中陈文自然比杜云娘更可信。 她心里有数,拍拍丽娘的肩,“丽姐,多谢你为我说话,我行的端做的正,没有任何好心虚的。” “那就好。”确认都是谣传,丽娘也松口气。 说着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杜云娘,“你是来拿分成的吧,这是最近结的账,你点点。” “不点了,我信得过您。”杜云娘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心头诧异,她想过分成不菲,却没想到这么多。 这凭手感,起码得有上百两。 “这不托你的福,在其他地方的分店也红红火火,账面也就水涨船高。”聊到酒楼生意,丽娘满脸高兴。 两人又聊了几句,定了之后的菜单,杜云娘表示尽快过来教厨子,便告辞离开。 走出酒楼,再度接触到路人或鄙夷或轻佻打量的视线,杜云娘脸绷紧,原本朝着农具市场的方向,脚尖调转,朝学堂走去。 “她还有脸来啊,真是羞死人了,昨儿那么闹腾,被休了活该!” “就是,主动勾搭人陈家儿子还有脸倒打一耙,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 …… 窃窃私语落入耳中,杜云娘斜睨过去,八婆们立即噤声,骂骂咧咧地散开。 杜云娘停在学堂门口,陈先生骤然停住,教室里鸦雀无声。 “陈先生,不介意请我到您家坐坐吧?”杜云娘缓缓开口。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赔钱要五两银子 陈老先生眼神闪烁,他正愁抓不到杜云娘切实的把柄,她就送上门来,面上不动声色,抬起教棍敲了敲檀木桌案,扫了眼那些开小差的学生,朗朗读书声才又响起。 “借一步说话。”陈先生抬脚往外走去,他背部微驼,头发花白,在阳光下越发瘦骨嶙峋,风吹即倒,难怪镇上的人都无理由相信他的话,欺骗性太高了。 不过若非如此,沈东阳又怎么会在铮铮事实前向着他说话? 杜云娘藏起冷笑,气定神闲地跟在他身后,“陈先生想说什么?” “杜姑娘为何要到我家做客?”陈先生反问,悄然打量着杜云娘的神情。 昨日见面后他便觉察出杜云娘不似普通姑娘,难免怀疑她心有诡计。 清楚他内心所想,杜云娘淡笑着,不疾不徐,“昨日我当着众人的面驳斥陈先生和陈公子,想必让你们脸上无光,今日也是想和陈公子平心静气地谈谈,促成和解。” 陈先生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老奸巨猾的模样暴露片刻。散播谣言出去后,他便料到杜云娘会找上门来,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既然杜姑娘有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往前走过了桥,第二条街左转第一户便是。”陈先生看似好说话,“我还有点东西要教他们,约莫半刻后回家。” “好,您忙。”杜云娘假装没看出他的算计,礼貌地道谢,转身朝他说的方向走去。 越接近陈家,路人议论的声音就越大,更有甚者故意使坏,在她走过本就狭窄的街道的时,“手一抖”将摘出的烂菜叶和坏掉的瓜推到她面前。 杜云娘低头看着脏了的鞋面,扭头走到那摊贩前,眯起眼,“赔钱,我这可是新买的鞋,也不要你多的,五两就行。” “五两?!”摊贩高声不满,笑她痴人说梦,“你想钱想疯了吧,狮子大张口也没你这么会讹,你不会以为我们都像陈公子那样好说话吧。” “呵。”杜云娘轻笑,轻松地回答,“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要的有些多了。” 她说着拿了摊贩一个簸箕,将烂菜叶和烂瓜踢进去,毫不费劲地端起来。 摊贩察觉到不对,连连后退,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既然你不给赔偿,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当然是用我的方式解决问题了。”杜云娘理所当然地回答,抬手猛地一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烂菜叶立即覆盖了摊子上还新鲜的菜,腐烂味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摊贩傻了眼,欲哭无泪,大叫着要和杜云娘理论。 杜云娘哪里管他,拂袖扬长而去,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得罪她,纷纷收了使计的心思,只能眼巴巴地目送她离开。 停在陈家前,杜云娘看着眼前尚好的红檀木大门,蓦地想起昨晚陈先生露出的那副穷酸模样,她还真是被骗了,竟然以为陈家很穷。 穷乡僻壤里走出去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教书先生自然弥足珍贵,百姓又怎么会亏待陈家? “咚咚咚” “吱呀——” 小厮模样的人打开门,不太认得杜云娘,鼻孔朝天,“什么事?今日我家公子有要客会见。” “麻烦通禀一声,我是杜云娘。”杜云娘从容不迫。 小厮登时变了脸,原本的高傲里添了丝不屑,“哼,还有脸来找我家公子?死了这条心吧,公子是看不上你的。” “客人来了,不通禀就罢了,还在这里阴阳怪气,这就是陈家的礼数?”杜云娘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反倒讥笑。 陈家死要面子,苛待客人的名声传出去,受惩罚被议论的可绝对不是她杜云娘。 小厮也算是有点脑子,哼出一句,“等着吧,待我通禀。” 片刻后,他再度走出来,神色复杂,让出大门,不情不愿地躬身伸手,“我家公子请您进去,我给您带路。” 杜云娘嘴角微翘,面上浮着淡淡的讽刺,令小厮看得面色不虞,故意挑刺,上下端详着她的着装,嫌弃地,“今晨才打扫过,杜姑娘这鞋怕是要踩脏了地。” “踩脏了,你不知道再擦吗,这可是你作为下人的分内事。”杜云娘云淡风起地回嘴,果然看到小厮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就这道行还敢呛她?真当她是一个人孤立无援吗? 说话间到了前堂,刚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女人的笑声,尖地有些刺耳,能发出这种笑声的,她倒是认识一个人。 “嫂子,你怎么来了?”里头的人果不其然是沈雪儿,她一见杜云娘立即收敛笑容,满脸警惕,往陈文那边靠了靠,生怕杜云娘夺走了陈文。 杜云娘面色不变,只清淡地扫了她一眼,看来李桂芳没乱说,沈雪儿真来和陈文相亲了。 陈文今日刮了胡子,打扮得体,全不复昨晚邋遢的形象,若不是那同样的轻|佻神情,杜云娘都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云娘来找我的?”陈文眼底还带着微末的笑意,显然方才和沈雪儿交谈甚欢,只是这开口的称呼令杜云娘略微皱眉。 “陈公子,我们还没熟到称呼名字的程度。”杜云娘冷淡提醒,抬起眼眸望着他,“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说我和你有染,所以和东阳和离的事,可是你家传出去的?” 陈文微怔,片刻后笑开,“昨日见面的确不尽如人意,但我只是爱酗酒,并非传播是非之人,杜姑娘可能找错人了。” “就是,阿文怎么会做出那么下作的事,他可是书香世家,你以为他和你一样,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得出来?”沈雪儿义愤填膺地为陈文说话,以表忠心。 “下三滥?”杜云娘绕有趣味地重复了一遍,捕捉到陈文和小厮不自然的脸色,叹口气,“既然不是陈公子所为,那便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还请陈公子出面澄清。” 陈文还没说话,沈雪儿就开始上蹿下跳,“你一个乡野村妇本来就名声不好,还想拉我们阿文下水?” “若陈公子不澄清,外头说起来可都是我和他有染,看来你是想让陈公子一辈子背着这样的流言啊。”杜云娘满脸讥诮,似笑非笑地将锅甩到沈雪儿头上。 第一百四十章 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见面就开始挑拨我和阿文的关系,就这么想嫁入陈家?要我说,你和你家男人的和离书都还是热乎的吧,不知羞!”沈雪儿急切地高声反驳。 杜云娘骤然想起沈雪儿尚不知真相,勾唇冷笑,“这么笃定我和东阳和离了?看来你很关心我家家事啊,怕不是心心念念着东阳?” “你?!”沈雪儿忽然恼怒,有心辩解,奈何嘴拙,支支吾吾地只骂出一句,“血口喷人!你长着一张嘴就是为了给我泼脏水?” “这话我还要问您呢,一直针对我,你不累我都嫌累,哦,说到这里,陈公子,你现在不过无业游民,独自抚养儿子之余还要沉醉酒场,敢问一句从哪里来的银两?” 面对杜云娘话锋突转的质问,陈文愣了下,没了方才的淡定,像是被戳到痛处,敛眉盯着她,“与你何干?” 话里冷意明显,沈雪儿心内大喜,这不是说明陈文和她站在一边吗? 出门时李桂芳就强调过,一定要捞好陈文,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看来要成了。 一想到这里,沈雪儿越发兴奋,靠近陈文,伸手顺着他的胸膛,“消消气,嫂子她就是这么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至于杜姑娘的请求,恕我无法配合。”陈文顺着沈雪儿的话下了台阶,报复性的拒绝杜云娘的要求。 杜云娘也不指望一句话就让他同意,并不意外,身形端正,不疾不徐地开口,“竟然陈公子不同意,那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什么意思?”陈文眯眼,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字面意思,既然陈公子不肯澄清,那旁人再议论,我也只能大大方方承认,毕竟我不在乎名声,东阳也理解我的做法。”杜云娘表情平静。 沈雪儿先一步讥诮,“承认?承认什么,承认你勾|引阿文?” “此言差矣,自然是承认我与陈公子的确有染。”杜云娘昂首挺胸,仿佛在说一件相当正常的事,“只不过是陈公子挑拨在先,我实在经受不住诱惑,所以才一时犯错。” “胡言乱语!你这话说得我与那引|诱有妇之夫的浪|荡|娼|妇有何区别?!”陈文闻言露出恼怒,音量大了些。 杜云娘满脸无辜,“昨日不是你先夸我模样俏丽,甚得你心吗?我说这话有何不对?” 她和陈文不一样,陈先生毕竟身在学堂,名声最为重要,陈文作为他的儿子,再胡闹,他都不会管,但若脏了学堂名声,陈先生定不会罢休。 陈文还要仰仗家里养着,自然不会轻易做有辱学堂名声之事。 “你以为你说什么,外面的人就会信什么?别忘了谁才是这里最有威望的人。”陈文强作镇定,“来时那些人想必你也遇见过了,他们的态度无需我多言。” “陈公子说得没错,但若是我相公和上溪村村长,以及酒楼丽娘为我佐证,届时大家又会相信谁呢?”杜云娘歪头,明知故问。 这三人,任意一个拿出来都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他陈家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真要传起流言来吃亏的肯定不是杜云娘。 陈文虽然酗酒,但还有脑子,昨日已是给陈先生丢了人,如今若再扯了旁人进来,也不好收场。 他没记错的话,酒楼那老板娘和县令关系还不错,常有走动。 他细细思忖,打算拖到陈先生回来做决断。 沈雪儿却是先忍不住了,大声责骂杜云娘,“好你个杜云娘,都威胁到阿文头上来了是吧,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泼辣模样令陈文略微皱眉。 而骂完人的沈雪儿才想起陈文在一旁,忙收敛了神色,转成轻言细语,“我也是看不惯她总找你麻烦,不如我们去报官吧!” 从前杜云娘对付她总喜欢报官,如今她倒要杜云娘尝尝风水轮流转! “报官?”原本就够丢人了,去报官难道是想让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他陈文和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吗?“不了,这件事便按照杜姑娘的要求来。” 陈文实在等不了父亲,打算打发走杜云娘和沈雪儿,当即松口。 杜云娘露出满意的笑,“早答应,陈公子此时想必都澄清完毕回家了。” 要澄清自然要用最原始的方式! 杜云娘命小厮拿来笔墨纸砚,推开放在陈文跟前,“虽然你现在一无是处,但字总还是会写吧。” 陈文只得写了澄清书,十来份左右。 杜云娘拿起来看了看,忽的嗤笑一声,放下后只当无事发生,“写好了吗?写好了随我贴在门口。” 两人走出去,沈雪儿紧随其后,满脸愤懑,显然为陈文感到不值得。 陈文抬头贴着澄清书,面上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看上去分外轻松,并不把暴露在舆论下当回事。 路人很快围过来,有识字的看完后露出鄙夷,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盯着杜云娘。 不识字的路人眯起眼左瞅右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推着识字的人,“快念念,说啥呢,这看不懂干着急啊!” “哼,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她厚颜无耻倒打一把!”那识字之人自诩有些修养,说不出脏字眼,阴阳怪气地骂杜云娘。 沈雪儿不识字,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谁,只以为他是看了澄清书后骂陈文,音量颇高,“你才厚颜无耻!阿文是受了这女人的胁迫才这么写的!” “受了我什么胁迫?写了什么?”杜云娘抢过陈文要开口的话头,轻笑追问。 一看她这表情,沈雪儿就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不是你威胁他如果他不写告示澄清误会,你就承认和他有所纠缠?” “难道那不是误会?听说你也要和他成亲了,我还没见过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真是好笑。”杜云娘学着阴阳怪气地说话。 “更何况,我只是让陈公子实话实说,还我俩一个清白,也好让你以后清清白白地嫁过去,你怎的这般污蔑我?” 这一番话说得围观的人又不懂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骂陈文是个蠢货 怎么听上去杜云娘还是个顶顶的好人? 识字的人也无法理解,看了眼告示,又看向杜云娘,忍不住问,“这告示本该是什么内容?” “昨日我与他起了争执生了误会,不知谁断章取义以讹传讹,说我和陈公子有染,我今日一大早便过来,想着和陈公子解除误会。” “正巧这是我小姑子,马上要和陈公子喜结连理,也让她卸下心理负担。”杜云娘垂眉,没有半分方才威胁他们的狠厉模样,满是委屈。 她本就生得精致,如今这么一垂眼、一软声,充满脆弱自责,让人好生怜爱。 这就叫走沈雪儿的路,让沈雪儿无路可走。 陈文脸色已经森寒如冰,他本是欺负杜云娘一个乡野女子必是不识字,便窜改了告示内容,将错尽数推到杜云娘身上,自己则大方原谅她,也让乡亲勿要再为难。 没想到沈雪儿这个多管闲事的多嘴,引出这么多事来,那杜云娘也是个不好惹的,压根没有他插话的份儿。 若非知道沈雪儿和杜云娘不对付,他都要以为她俩一唱一和故意针对他。 对话间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得清清楚楚,这告示也没什么用,围观群众见陈文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也都没追问告示写的到底是什么。 倒是那些识字的心头情绪复杂,五味杂陈,告示内容和他们的对话完全不符合,看杜云娘和沈雪儿的模样,显然对话内容更符合事实。 那陈文这是故意糊弄杜云娘?欺负她不识字? 如是一想,他们对陈家的敬仰微微崩塌,面色纠结。 误会以这种方式解开,百姓纷纷散去。 等陈先生赶到,热闹已经散了,得知前因后果后气得大骂陈文是个蠢货。 杜云娘衣兜里揣着满满的告示,打算拿回去给沈东阳看看,彻底打消他对陈家的滤镜,走出几步,便觉有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她脸色微变,警觉地走进人群,故意绕路,在某个转角停下。 不多会儿,一个年轻人脚步急促地停在路口,扭头张望着,呼吸微踹,有些焦急。 “跟着我干什么?”杜云娘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吓了一跳,弹了下,瞪圆了眼看着她。 看清他的面容,杜云娘也怔了下,她从未见过这么……珠圆玉润?的男人。 他长着一双鹿似的圆眼,不夸张地说肤如凝脂,鼻梁很挺,上下唇厚度相当,泛着淡粉色,脸颊还有些婴儿肥。 好……可爱。 上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男孩子还是在现代追星的时候。 “有事吗?”这次的问话柔和许多,杜云娘眼睛亮晶晶的,无法掩饰见到可爱之物的兴奋喜悦。 年轻人被她一提醒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只是想告诉姑娘,那陈文的告示写的都是污蔑你的内容,你被他骗了。” “真的吗?”杜云娘佯作不知,露出受伤,“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还和他说了谢谢,真是……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我。” “陈文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学堂退学,好在我爹爹辞官回家,我才没荒废了学业。”小包子鼓鼓囊囊地抱怨。 杜云娘脑内闪过一个念头,有心打探,“你叫什么?令堂现在做什么生计?” “我叫何时了,父亲现在做些农活,可惜他年纪大了,早年又受了伤,做不动了。” 何时了一五一十地告知,“我现在就代写状书,赚点零碎银子。” 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杜云娘缓缓点头,能当官,学问造诣想必不少,现在又做不动农活,从何时了的品性看,想必他父亲也是个正直之人。 杜云娘心里有了盘算,正要再仔细问问,何时了后头忽然出现一个大块头挡住光线。 沈东阳先看了杜云娘一眼,又看向何时了,视线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冷哼着绕开他,低眉问,“我到处找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去找陈文麻烦了吗?” 杜云娘懒洋洋地答应着,从衣兜里拿出告示,塞给他,“那傻子还想着忽悠我呢,真是让人无语。” 沈东阳展开告示一看,眉毛横起,捏成一团就要去找人麻烦。 杜云娘连忙拉着他,“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不会轻易罢休的。” “他是谁?”沈东阳比较好劝,杜云娘说不去立即就停住,转头忽的发问,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时了。 “刚认识的朋友,何时了。”杜云娘大方地介绍着,遂将刚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在听到何时了帮了忙后脸色缓和,但下一秒还是“唰”地抓起何时了的衣领,“为什么不当时就帮她?” 何时了本就比沈东阳矮了一个头,被他拧小鸡似的提起来,脚尖奋力够着地面,神色慌张,涨得通红。 有点可怜,但又有些好笑。 “好了,他能说已经很好了。”杜云娘扶上沈东阳的手背,拍了拍,示意他放下来。 沈东阳视线落在她拂过的皮肤,收了手劲儿,放何时了下来,但想到她维护一个才认识半刻的人,又分外不悦。 “你和他聊到现在,绝不会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吧。”沈东阳看着杜云娘,了然地发问。 “嗯,昨儿我们不是还在愁教书先生的事吗?”杜云娘已经做好决定,朝何时了努努脖子,“他父亲是辞官回家,如今务农,我觉得屈才了。” “辞官?”沈东阳蹙眉。 何时了连忙报上父亲的官位,避其名讳没有说名字。 沈东阳眯起眼想了想,“可是何期添?” “是,您认识我父亲?!”何时了震惊溢于言表,瞪圆了眼越发像小鹿。 这不分对象的炽热眼神令沈东阳微咳了一声,避开他的眼神,淡漠地肯定,“嗯,听闻过他的事迹,是个不错的官,可惜了。” “我……”何时了仿佛碰到了知音,还要说什么,遭到打断。 “他可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请过来?”沈东阳径直和杜云娘确认,完全把何时了当空气。 杜云娘沉吟片刻,颔首,“择日不如撞日?”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一致,何时了还在状态之外。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信你的能力 何家—— 三人抵达时,何期添正在费力劈柴,何时了见状,连忙走过去夺过他的斧头,“爹,我不是说了让我来做吗?” 杜云娘和沈东阳的目光同时落在何时了细皮嫩肉的手腕上,陷入沉思,这手腕恐怕不能砍柴吧。 正这么想着,何时了将衣袖掀起绑在上臂处,露出肌肉遒劲的胳膊,违和又充满力量感。 他一扭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我先砍完这堆柴再招待你们。” 何期添洗了手,板着脸教训,“这像什么话?”才转头对沈东阳和杜云娘拱手,“时间不赶巧,我先领二位进去。” 这住处偏僻寡陋,放眼望去,只有几把坐得包浆的木椅,以及一套略有磕碰的茶具。 何期添虽已为农夫,但举手投足都仪态端庄,杜云娘顷刻便信了他当过官。 “二位是小时的朋友?”提到自家儿子,他满眼都是慈爱,言语之间非常欣慰,“他打小就腼腆,很难交到朋友,谢谢你们。” 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就得到一声谢谢,杜云娘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将二人相遇的事转告,何期添欣慰的表情逐渐冷下来,泛上忧愁。 “这是小时该做的,不必特意来家里道谢。”何期添摆手示意,误以为他们只是来致谢,说着就要送客。 杜云娘连忙表明来意,言辞恳切,表情真挚。 何期添迟疑着确认,“教书先生?” “嗯,虽说让您教我家孩子多少屈才了,但眼下我也无法可想,作为补偿,我可以多给您一倍的酬劳。”杜云娘在孩子教育上从不吝啬,当即开价。 “并不是这问题,只是我离官场许久,早就不读书识字,恐怕有生疏之处,万一误人子弟……”何期添面露为难。 “无妨。”杜云娘洒脱地打断,“您只管教,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相信您的能力。”沈东阳蓦地出声,一锤定音。 何期添讶然看着他的笃定神色,隐约觉得他长得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正分神时,何时了走进来。 “都劈完了。”他擦擦额头的汗,语气轻松。 杜云娘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外头已经堆得满满当当,才半刻钟都没有,这是什么神仙臂力,他竟然没觉得有任何的吃力。 沈东阳轻易捕捉到她的惊讶和隐隐的艳羡,冷哼着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回神,接过话题,对何期添道,“既是如此,那明日便来吧。” 从这里去她家得花小半个时辰,杜云娘不想何期添太过劳累,便和他商量着把上课时间挪到巳时,包个午餐,下午再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下课。 何期添起初还有些犹豫,毕竟一月的酬劳高达五两白银,一天只上这么点课,他心里过意不去。 但在何时了和杜云娘劝说之下妥协,转而进入角色,列出书单。 杜云娘和沈东阳拧着厚厚的书本回家,已经是下午,不知道孩子们中午有没有自行做饭吃。 走到门口,本该紧闭的大门大开,传来争吵声,“这是我儿媳的家,你不过是村长的内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杜云娘皱眉,李桂芳这一天造访两次,还真是闲的。 “干嘛呢瞎嚷嚷?”杜云娘大步走进去,厉声指责。 吴婶正忙着把水生福宝护在身后,见她来了,仿佛看到救星,连忙道,“我来给你送点零嘴,正好看到李桂芳在为难水生,非要他把家里银钱翻出来。”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李桂芳气势汹汹地朝杜云娘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搅黄了我女儿的婚事,我不该找你算账?” 沈雪儿从李桂芳后头探头,咬牙,“我就说让她知道准没好事儿,说吧,你就是为了使绊子才去找阿文的吧?” “想多了,我找陈文是为了还我一个清白,至于你的婚事,确定不是你蠢得无可救药亲手葬送?”杜云娘余光检查着水生福宝,确定他们没有受伤。 沈雪儿气得七窍生烟,上前就要挥手打她,沈东阳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谁知下一秒沈雪儿骤然尖叫。 “非礼了——” 一嗓子喊出左邻右舍。 这几日正憋得慌的万英见状夸张附和,“干嘛呢,这可是你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胜过亲生,太过分了!” 沈东阳眉头蹙起,松开手,退开一步,冷冷道,“你是我这巴掌只是抓你的手腕,还是打在你的脸上?” 沈雪儿嘴唇动了动,脸色涨成猪肝色,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神色一变,瘪嘴委屈起来,“怎么说我也是你妹妹,你竟然对我喊打喊骂的。” “我知道嫂子的流言让你很难受,但你也不能把这气撒在我身上吧,我也正委屈呢。”沈雪儿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因为嫂子不检点,阿文也不会取消和我的婚事。” 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万英怪声怪气地煽风点火,“有些人啊生来就是扫把星,谁接触谁倒霉,我奉劝各位呀以后可离这家远点儿,说不好哪天就煞到你们了。” “就是,我看有这杜云娘在,这家都没安生过,婆家不知被连累成什么样子了。” “真是个扫把星……” “先前还沸沸扬扬地说什么种土豆,现在也没声儿了,估计骗人呢。” 议论声四起,杜云娘面色平静,没有回驳,在议论声中看向同样围观的唐钰,后者眼神躲闪,虽说没有加入,也没有出声维护。 “你是不是很不理解为何陈文本来对你和颜悦色,却突然转了态度?”杜云娘清朗的声音压过她们的议论,朝前一步,俯视着沈雪儿。 “因为你蠢,坏了他的好事。”杜云娘嘲讽拉满,“若不是你在门口多嘴,说不定现在我的污名早就不胫而走,你知道他的告示写的什么吗?” 沈雪儿感受着她的压迫,心底发虚,“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既然你不信我,不如让东阳来念。”杜云娘回头示意。 沈东阳拿出告示,简洁地念了一遍。 听清楚后的沈雪儿面如土色,杜云娘好整以暇地询问,“现在懂了吗?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指出陈文的卑鄙。”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滚出上溪村 沈雪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如遭雷劈,目光游移,不敢对上李桂芳责怪的视线。 毕竟还在外头,当着邻里乡亲的面,李桂芳也不好指责沈雪儿,更不会承认这是她们的问题,调转矛头,“谁不知道沈东阳和你是两口子,我们都不识字,他乱说我们也不知道。” “那你更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你家连个会识字的都找不出来,可别以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杜云娘不受任何影响,大大方方地反问。 李桂芳还没开口,万英就坐不住了,跨了一步走到门内,指着杜云娘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李婶儿好歹扶持你这么久,现在就这么落井下石?” “好没道理!”杜云娘眯起眼,盯着满脸戾气的万英,“她扶持了我什么?若非我争气,恐怕现在我和孩子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故意搅黄你小姑子的婚事,以后上溪村你是混不下去了!”万英气势汹汹地威胁。 万英身旁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嫉妒杜云娘家里蒸蒸日上,抓着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纷纷附和,“上溪村可留不得这种丢人现眼的贱种。” “就是,赶快滚出上溪村!” …… 她们一边下着逐客令,一边交换眼神,有的已经开始打量杜云娘身后气派的房子,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 “想赶我走,你们有资格吗?”杜云娘料到李桂芳不会束手罢休,只是没想到她会没脸没皮到纠集人赶走她。 “上溪村是大家的,我们半数同意你离开,怎么不行?”万英还在用力嚷嚷。 吴婶脸色已经铁青,拨开杜云娘面对着一众气焰嚣张的暴徒,“你们真行啊,把村长不放在眼里?” “平时对你们和颜悦色一些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要不是我家老头子,你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挖野菜饱肚,还有空在这里嚼舌根作威作福?” 吴婶向来和蔼,极少说这么重的话,毕竟她对沈方那熊孩子都忍不下心责怪。 方才还盛气凌人,此时个个都焉了声儿,吴婶说得是事实,张大福当上村长后殚精竭虑,就为了让村里人更好过些。 上溪村能有现在欣欣向荣,离不开张大福和吴婶的努力。 “云娘为了让你们不为粮食发愁,天天来找我商量,和我谋划,你们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既然这样,”吴婶转头对杜云娘,“云娘,你也别整那些了,过好自己。” 这么一说,那些村妇可就不干了。 她们原本就巴望着杜云娘能告诉她们种植土豆青菜的技术,要不是万英横插一脚说她知道,她们也不会一股脑向着万英和李桂芳。 “吴婶,一码归一码,这杜云娘勾搭男人,毁了她小姑子的婚事总是事实吧。”万英连忙变换神色,不满道。 “对啊,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沈家女儿好不容易能嫁出去了,让她搅黄了。” 李桂芳眼珠子转了转,装作大度地站出来,“不如大家就各退一步,我们也不赶她出去了,只要她告诉我们种植青菜土豆的方法。” 杜云娘只听不语,她们话里句句与她相关,她却没有回应一句。 “可以,只要她肯把致富方法分享出来,再分给我们一些道歉金,我们就勉强留下她。”万英尖声附和,嗓子粗得和打鸣公鸡似的。 吴婶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们的话带着跑,竟然觉得这方法也不错,扭头迟疑地看向杜云娘,说了句,“雪儿确实年纪大了,好不容易的一桩婚没了,这……” 年纪被再三提醒,沈雪儿气得咬牙切齿,倍感侮辱,脸颊涨得通红,偏偏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死死盯着杜云娘。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杜云娘身上,万英和李桂芳的眼里满是得意,仗着人多势众,笃定杜云娘会不得不服软。 沈东阳面色如冰,暗自握拳,杀气横肆,想靠武力解决。 众人又怕又不想放过这大捞一笔的机会,聚得更紧,目光灼灼盯着杜云娘,散发出贪婪。 “一码归一码?”杜云娘淡笑着开口,气定神闲,没有半分惧意,“诸位要赶我出去,理由是我毁了沈雪儿的婚事。” “但我前面也说得清清楚楚,这婚事是她自己蠢。”她不需要获得太多人的赞同,因此只是看向吴婶,向她示意,“所以和我无关。” “至于你们的索取,就更加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了,世上可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想要钱,就自己去挣。” 她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惹怒了李桂芳。 “要不是你去找陈公子,会有后面的事吗?”李桂芳厉声质问,眼睛通红,气急败坏。 杜云娘甚至懒得理会她,兀自继续,“你们若是等着要我的钱,也不是不行,只要承认你们是乞丐,拿着碗过来,兴许我会善心大发,赏你们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拿我们当乞丐?” “有手有脚,不知劳动,只知投机取巧,到处索取,不是乞丐是什么?”杜云娘脸忽然一冷,目光锐利,扫过附和的那帮人。 视线接触瞬间,她们心头一颤,受到莫大的威胁,吓得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 “杜云娘,你搞清楚,这可是你的错,知错不认,今天就是村长在这里也会同意我们!”万英故意这么壮胆。 不出意外张大福这时候正在田里忙,哪里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万英话音刚落,张大福威严的声音响起,“同意什么?” “村长?!”万英怔住,其他人也懵了,面面相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怎么回事,全聚在这里让别人不得安生?”张大福威严犹在,扫视一圈,定在李桂芳身上,话语已经有些不耐烦,“又是你在生事?” 李桂芳当即叫屈,快步走到他跟前,叠声道,“村长,您可冤枉我了,我正愁委屈没处说,还好您来了。” 接着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杜云娘如何毁了沈雪儿的婚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用她的婚事换你一条命 张大福听完,第一件事便是问吴婶,“当真如此?” 吴婶摇头,看了眼杜云娘。 杜云娘主动开口,从昨晚和陈文的争执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事情经过,没有丝毫隐瞒。 她说得越清楚,李桂芳和沈雪儿就越生气,认定就是她从中捣鬼,心头气难消。 “这么看来,沈雪儿的婚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大福点头,一锤定音。 李桂芳怎么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立即跪下,抓着张大福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村长,你也知道我给雪儿找个好夫家多么不容易,可不能这么算了。” 张大福皱眉看着形象狼狈的李桂芳,露出不耐,抽了抽腿,没抽动,只能冷着脸,“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气到头上的李桂芳哪里管这些,抱着不肯撒手,“谁不知道杜云娘是我沈家的媳妇儿,不把她赶出去,陈公子就不会原谅我们雪儿。”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并不足以赶走云娘。”张大福咬着牙。 李桂芳放声大哭,哭嚎声响彻云霄,央求张大福为她主持公道,看这样子不死不休。 杜云娘冷眼看着她闹腾,寡淡地提醒,“这里是我家,你若是再闹,我会让东阳直接报官,告你私闯民宅。” “你报吧,我还想报官说你蛇蝎心肠,引|诱你未来姑父!”李桂芳豁出去了,事情闹到这地步,她已经不在乎脸面了。 “村长,我活到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雪儿出嫁,只要她能出嫁,我死也瞑目了,现在杜云娘毁了这桩婚事,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桂芳故意加重语气,意图让张大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张大福原本就是个心软的人,看她这么歇斯底里,一边被吵得烦,一边又忍不住心软,面色动摇。 “村长,您不必为难。”杜云娘察言观色,读出他的动摇,主动开口,“李桂芳不过就是想让沈雪儿嫁给陈文,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这句话救了张大福一命,他眼睛亮起,对杜云娘更加感激。 李桂芳也停下哭闹,抬头看着她,眼里既是不可置信,又有隐隐的期待。 “是的,我能让陈文履行婚约,但有个条件。”杜云娘信誓旦旦,说到条件时,目光拐向李桂芳。 李桂芳背脊一凉,直接不好。 但嫁给陈文显然更重要,李桂芳心一横,问着,“什么条件?” “既然你说沈雪儿嫁出去你死也能瞑目,那用她的婚事换你一条命,总不过分吧。”杜云娘好整以暇,平淡地说出见血的话。 她语气波澜不惊,以至于张大福和吴婶没有反应过来。 沈东阳掀起眼皮看向杜云娘,眼底满是欣赏和喜悦,微勾着唇,心情好了很多。 “你要我的命?”李桂芳惊声质问,仿佛听到天书,嘲讽一笑,“杜云娘,你吃疯了吧?” “你自己考虑,要么她的婚事,要么你的命。”杜云娘不容商量,眼神淡漠,除了这个选择没有其他可能。 此时张大福也反应过来,想要开口替李桂芳求个情,被吴婶拉住手,示意他别开口。 刚才看到李桂芳抱着他的腿,吴婶就已经很不爽了,为李桂芳说话?做梦! 众目睽睽下,李桂芳哑言。 沈雪儿眼珠转动,在母亲和相公之间抉择,最后蹲在李桂芳身边,小声说,“娘,日后我定会和阿文年年为您上香的。” “什么?!你这个不孝子!”李桂芳没想到沈雪儿这般无情,抬手就要打过去。 沈雪儿靠近她,低声道,“娘,您只管答应,我自有办法。” 李桂芳将信将疑,考虑到陈文是目前沈雪儿能嫁的最好的人,她只得点头,“好,我答应你。” “杜云娘,娘虽然答应了你,但必须在我成婚后才能拿她的命。”沈雪儿紧跟着说道,目光锁定着她。 沈雪儿眼里的小九九杜云娘看得一清二楚,她并未放在心上,大方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云娘……”吴婶忍不住叫住杜云娘。 李桂芳的为人品性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答应得爽快,不出片刻就会忘到脑后,再反咬一口说没有答应过。 不只是吴婶这般想,围观的人也都面露不屑和隐隐的得意嘲讽,都赌杜云娘是拿不到李桂芳这条命了。 “立字据为证。”杜云娘转头拿出才从陈文门口撕下来的告示,翻过来,让沈东阳写上。 白纸黑字,李桂芳按下手印,虽然面上装作不在意,心头却难免打鼓,谁不知道杜云娘最喜欢报官,到时候要是闹到官府,不知又会怎么判。 “娘,您放心。”沈雪儿给她吃定心丸。 “事情已经解决,诸位可以离开了吗?”杜云娘视线扫过她们。 万英心有不甘,跳出来追问,“万一你没能促成婚事,又怎么办?” “若是没能促成,你们只管赶我出去。”杜云娘撂下狠话。 这下万英再没有能嘲讽的地方,只得骂骂咧咧地离开,其他人见没有热闹了,也陆陆续续散开。 挤得满满当当的院落登时就只剩下零星二人,正是张大福和吴婶。 “云娘,就算你没促成婚事,我和老头子也不会让他们赶走你的。”吴婶出言保证,懊恼自己竟然还有为李桂芳说话的想法。 “她说的对,你放心,只要我还是这里的村长一天,你就不会被赶出去。”张大福紧跟着也保证。 看到他们俩的神情,杜云娘心头暖乎乎的,轻笑,“就凭李桂芳还赶不走我,你们别多虑。” 送走村长夫妇,杜云娘关了门,脸色才逐渐沉下来,她随意坐在院落里的木桌旁,食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 沈东阳打发了水生福宝去做功课,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你真的要帮沈雪儿?” “不是帮她,我是帮自己。”杜云娘盘算着,“陈文那一家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主动权握在手里比较好。” “他本来就不好惹,和沈雪儿成亲了岂不是更会联手对付你?”沈东阳不解追问。 杜云娘微微一笑,“恐怕他们没工夫来对付我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觉得你很厉害 沈东阳不知杜云娘的打算,但也隐隐明白杜云娘决定主动出击,对此他求之不得。 总是被动等待,只会让李桂芳他们更加猖狂,还不如反客为主,先发制人,只要杜云娘有心思,李桂芳他们绝无招架之力。 触到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杜云娘满头雾水,“怎么了?” “只是觉得你有勇有谋,很厉害。”沈东阳夸得直接,眼神真挚,晶莹的眼睛在光的折射下分外澄澈。 杜云娘怔住,一时挪不开眼,被迫和他对视,心随着他眼中的波光荡漾,蓦地联想到“目送秋波”这个词,果真是形象。 “被我迷住了?”沈东阳忽的拉近和她的距离,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呵出气,注视着她的耳尖泛红,眼中满是得意。 “自恋狂。”杜云娘一把推开他,连忙起身,不想脚好巧不巧踩在土坑里,身子失去平衡,猛地一歪。 沈东阳伸手将她稳稳地搂在怀中,眼中笑意更加明显,调侃着,“倒也不必急于投怀送抱。” “醒醒,天亮了。”杜云娘稳住心神,淡定地借着他的力站稳,嗔怒地嘲了一句,“没事干的话把这院子填平。” 要不是院子不平,她也不至于摔了。 沈东阳任命拿起锄头开始在院子里忙活,杜云娘看着天色还早,去了后院查看正在做的实验。 因为没有先进的设备,杜云娘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好在小范围的温度比较好控制。 杜云娘看着土豆芽苗和水稻种,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这才想起忙了一天忘了买犁田工具。 算了,明日再去,正好去见那陈文。 后院一切如常,杜云娘心放下一半,转身出去才拿出耳白天在酒楼带回来的银两,倒出来数了数,一百五十两。 沈东阳忙着忙着听到清脆的碰撞声,抬头一看,疑惑,“哪里来这么多银钱?” “丽姐给的分成。”杜云娘一锭锭银子精打细算,还没捂热就已经安排好了去向。 沈东阳看着她一小堆一小堆地分出来,一一问,“这些打算做什么用?” “春耕支出,农具翻新,水生福宝的衣服预算,家中粮食预算,以及人情来往。”杜云娘井井有条地分清楚。 他看到还剩下一小团,自作主张伸手,“看来这是给……” “啪——”杜云娘毫不手软地敲他的手背,阻止他的动作。 “莫非这一大堆都没有我的份儿?”沈东阳满脸委屈,满眼不可置信。 装模作样。杜云娘给他一个白眼,他能是稀罕这十两百两的人吗? “懒得和你理论。”杜云娘收起银子,妥贴地放好,转头问沈东阳,“明日陪我去购置农具。” 难得听到她主动的要求,沈东阳立即应声,“好,什么时候?” “等何先生过来吧,总不能让孩子单独在家。”之前杜云娘还相当自信,但现在李桂芳和万英越发疯魔,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杜云娘说着以后的安排,包括请人做农活之类,全程沈东阳几乎不存在。 沈东阳听出不对劲,不满地打断她,“有些事我做不就可以了吗?还需要专门请人?” “春耕的时候,我们两月之约早就到了。”杜云娘无情地提醒他,“你可是说过两月之后离开的。” “那我要带……” “想都别想。”杜云娘眉目凌厉,瞬间截断他的话,不容置疑。 水生和福宝就是她的逆鳞,她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两个孩子,如果有人敢打孩子的主意,即便那人是沈东阳,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眼中刹那的警惕不似作假,沈东阳有片刻受伤,显得有几分落寞,声音都低了些,“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这种玩笑不好笑。”杜云娘蹙眉,冷冷地回答。 两人气氛有些僵硬。 时时刻刻关注爹娘状况的水生福宝立即小跑着出来,福宝抱着杜云娘的腰,率先安慰,“娘去哪里,福宝就去哪里。” “水生也是。”水生紧跟着附和。 沈东阳就像一个孤寡的外人,他暗自叹口气,心头已经对水生福宝的去留有了安排,只是杜云娘……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想着闲云野鹤,将朝堂阴谋阳谋抛之脑后,唯有眼前的杜云娘和孩子才是真实的存在。 想留在他们的身边,见证孩子成长, 见证杜云娘老去。 “你想干什么?”鉴于他盯着孩子们思考的眼神过于惊悚,联想到书里孩子们的悲惨下场,杜云娘不由得护住水生福宝,敛眉发问。 她话中的冷意惊醒沈东阳,男人回神,“在想明天去山上打点野味,给你们改善下伙食。” 他说得自然真诚,杜云娘无从考证他的真实想法,想要警告他,又担心孩子们心里有疙瘩,只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 “娘给你们做饭吃。”天色渐暗,杜云娘去了厨房。 水生福宝和沈东阳留在前院,大眼瞪小眼。 “爹,你不是说会对娘好吗?为什么还惹她生气?”水生抱臂,小大人的模样,怒气冲冲地问着沈东阳。 “我没有惹她生气。”沈东阳百口莫辩,分明是杜云娘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导致气氛骤降,“她只是害怕失去你们。” “那爹会带走我们吗?”福宝紧跟着问,眼神也很紧张。 虽然看上去沈东阳处处顺着杜云娘,言听计从,但他们都知道认真起来沈东阳未必处于下风,尤其武力交手。 水生想着想着眉头皱得更紧。 “不会。”沈东阳保证。 水生显然不信,在他说完后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晚饭时,尴尬的气氛似乎一扫而空,饭桌上堪称其乐融融,福宝想着法儿逗杜云娘开心。 正兴头上,水生忽的开口,“娘,我想学武。” 饭桌静了一秒。 杜云娘神色变换再三,紧张和担忧轮番出现,她记得没错的话,原书里水生的悲剧也是从学武开始。 “为什么?”她克制着负面情绪,温和地发问。 水生看了眼沈东阳,很难说出防范爹爹的话,踌躇着说了句,“怕外人欺负娘。”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大的问题就是认字 沈东阳瞳孔缩了缩,想到两月之约一旦到期,他不得不走,届时杜云娘身边没有照顾她的人,他难免会担心。 思及此,他抬手摸了摸水生的头以示肯定,“想法很好,但爹爹会安排好保护你们娘亲的人,所以不用忧心。” 大不了他再派几个人过来。 习武艰难,水生福宝年纪还这么小,他见不得他们受苦,更不想杜云娘因此提心吊胆。 方才福宝水生先后出声,杜云娘肉眼可见地敛眉紧张起来,想来也是不愿意孩子们舞刀弄枪,以免误伤。 水生在他拒绝后露出失落,余光打量着杜云娘,嘴唇动了动,想让她出声劝劝,谁知杜云娘错开他求救的视线。 “快吃饭吧,饭都凉了。”杜云娘岔开话题,往水生福宝碗里夹菜,心头悄然松口气。 水生只得作罢。 次日,天刚亮,杜云娘自然苏醒,枕边已经变凉,屋外传来隐约的争鸣剑气,她穿好衣服去了外头。 沈东阳额头已经有薄薄一层汗渍,余光看到她走出来收了剑,“醒了?” “嗯。”独处时,杜云娘莫名生出几分尴尬来,闷闷地应了声后迟疑开口,“你想让水生他们习武吗?” “习武可以强身健体,关键时刻也能自保,于我而言,自然是希望他们多一丝求生机会。”沈东阳擦擦额头的汗,走到杜云娘跟前。 她仰头看着他高大的身躯,惊觉他庞然大物般的存在,眼神闪烁,心神不宁。 “但看你似乎不太愿意他们习武,那也无妨。”沈东阳紧接着又道,目光真诚,“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大清早的就这般宣誓似的,杜云娘怪不好意思,避开他的眼神,脚尖一转,想去准备早餐。 这还没走出一步,就有人敲门,敲门声轻柔和缓,不像是找麻烦的泼妇。 杜云娘和沈东阳对视一眼,后者上前开了门,天刚蒙蒙亮,吴婶在外头探了探头,压低声音,“水生和福宝还在睡觉呢吧?” “吴婶有什么事吗?”沈东阳低声反问,音量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呵出的白气缭绕在门口,打了个旋儿散去。 杜云娘走上前,“有什么着急事吗?这天还没亮呢。” “这不也是突发情况。”吴婶没有要进门的意思,拉着杜云娘的手,“昨天你说要撮合陈文和沈雪儿,我看悬了。” “哦?此话怎讲?” “老头子昨儿晚上去了镇上一趟,想着先帮你探探口风,今儿早上赶早回来,说陈文已经和一个小财主的女儿定了亲了。”吴婶满脸焦虑,眼里都是对杜云娘的担心。 才一天不到,就和其他家的女儿定了亲,这不是越发说明陈文一开始答应见沈雪儿就是为了对付她杜云娘吗? “好,我知道了。”杜云娘出乎意料地平静,拍拍吴婶的手背以示安慰,“难为您和村长为我的事挂心,天还早,您先回去歇着吧。” 她面色冷静,看不出任何慌张不安,翻到让吴婶愣住,无法理解,“这他都和别人订亲了,你和李桂芳的约定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倒是吴婶您,这来的路上怕是被不少人看到了,到时又要说您的闲话了。”杜云娘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吴婶也不好细问她有什么办法,只得佯作嗔怪,“我也不是看重那些闲言碎语的人。” “总不好连累你们。”杜云娘坚持地说。 “行吧,那你万事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我。”吴婶传达完消息,便又匆匆离开,背影逐渐和深蓝天色融为一体。 杜云娘关上门,长长叹了口气,难度又增加了。 看着她这模样,沈东阳忽的轻笑了声,“我还以为这天下没有能难到你的事。” “本来是没有的,但人家都订婚了,抢婚难度还是很大的。”杜云娘面露忧愁,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说服小财主家的女儿悔婚。 顶着陈文绯闻四起的时候订婚,看来这财主看上的是陈文的家世背景,想着给镀镀金吧。 到底怎么才能劝说财主悔婚呢? 这问题纠缠着杜云娘,从厨房到饭桌再到厨房,直到看完种子,太阳升起,她还在假设各种可能。 “杜姑娘、沈公子。”何期添准时到达,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沾着水珠的水果,递给他们。 沈东阳正要客气,杜云娘已经越过他一把接过,嘴里倒是很客套地,“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心里想的却是用水果给孩子们做什么好吃的蜜饯。 何期添就怕她不接,这接了他反而好受很多,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 杜云娘先和何期添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得知他打算从最简单的百家姓三字经教起,后续再学点道德经,再逐步深入。 “最大的问题就是认字。”何期添摸着下巴,作为一个亲手教了儿子的人来说,他相当有经验,理解很容易,但认字只能死记。 他看了眼眨巴着眼睛的福宝和一脸淡漠的水生,想到自己教何时了时又打又骂的,有些担心他们承受不住。 “认字?”杜云娘不解,认字不是学好拼音就可以了吗? “认字全靠死记硬背,我怕他们觉得无趣。”何期添丑话说在前头,毕竟杜云娘看上去非常护短。 死记硬背?杜云娘还没太理解他的意思,大方地摆手,“您按照自己的节奏教就行,他们不是娇弱的孩子。” “……好。” 将何期添带到提前收拾出来的小房间,像模像样地准备了两张小桌子,弄了一块木板当黑板,石子做粉笔。 安排好杜云娘才温声叮嘱水生福宝,“阿娘和爹爹出门了,你们跟着老师好好学。” “好的,阿娘,路上小心。”福宝乖乖地道别。 何期添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小房间和一问一答的母女,心头浮起异样,仿佛他们是大户人家,并非这里土生土长的农妇。 杜云娘和沈东阳锁好门,转身往城里走去。 怕再次遗忘,杜云娘先去了农具市场,街上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叫卖声交杂,充满了生活气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您知道曲辕犁吗 杜云娘穿过一个个小贩,终于在一个拐弯后听到乒乒乓乓的打铁声,空气里充斥着铁的味道,偶尔还穿插着烧焦味。 极少有女子来这里,铁匠们难免多看了她一眼,彼此以眼神交换着信息,沈东阳嗅到他们之间不算友好的气氛,无声拉起杜云娘的手。 杜云娘正走着呢,忽的手被牵住,低头一看,下意识要挣开,甩了下没甩开,不由蹙眉,“干嘛呢?” “哎,小娘子不愿意就别牵了,你说是不是,小娘子?”路边一个光头铁匠骤然开口调侃,将杜云娘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目光猥琐下|流。 她这才明白沈东阳为何要牵着自己,默默地回握住,横了那铁匠一样,满是不好惹。 铁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在走过一半后,杜云娘眼睛一亮,在某个角落里看到她要买的东西,连忙走上前,对着门口的师傅喊了句,“我能看看里头那个犁吗?” 师傅抽着大烟,掀起眼皮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让开路,示意她进去。 农具相当重,杜云娘提了一下没提起来,沈东阳从后头伸了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拧了出来,拍拍手心,仿佛无事发生。 杜云娘默了默,力量悬殊属实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绕着犁走了一圈,虽然看上去新了很多,但大体还是家里旧了的模样,这种犁费力不讨好,还不灵活。 看完后,她不自觉地摇摇头,满脸遗憾,打算再找找。 这一摇头不打紧,刚才还漫不经心的师傅立即就来了火气,直起身子看着她,“哟,小姑娘是瞧不起我的做工?” “不是,这做工很好。”杜云娘忙解释,眼前的长直辕犁堪称严丝合缝,做工精良,甚至没有多余的木屑,可惜了样子不对。 “那你摇什么头?”师傅显然对自己的活儿非常自信,不满地追问。 杜云娘考虑着也许别处有她想要的,因此没有直说,只道,“只是不是我想要的罢了,辛苦您了。” 说着拉着沈东阳离开,继续往那边寻找。 可走完一整条街,都没有见到她想要的曲辕犁,只得在最后一家询问,“你这里有曲辕犁吗?” “曲辕犁?那是什么?”那人似乎听都没听过,不解地反问。 行吧,杜云娘终于意识到一点,这里压根没有曲辕犁。 “你去中间那师傅那儿问问,他是我们这里做的最久的,什么都见过。”这人脾气还不错,好心指了一手。 杜云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和刚才看过直辕犁的师傅对上视线,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道过谢后,杜云娘再度返回,“您知道曲辕犁吗?” “也是犁田用的?”师傅眯起眼反问,态度有些倨傲。 “是。”杜云娘眼睛一亮,以为他见过,忙接着道,“您这儿有吗?” “没有。”师傅果断地否认,神色不像说谎,抽了口烟,吐了口浓烟,“我只是猜的用来犁田,你见过?” 遭到反问,杜云娘愣了一瞬,她总不能说是在书上看到的,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说那种犁很好用,比咱们常见的轻松很多。” “那我确实没有见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师傅做了一辈子农具,自然不会错过这种没听过的东西,一口答应下来,“你要是知道具体什么样儿,也可以拿来给我看看。” 杜云娘听他这意思是能做出来,确认着,“要是我能找到图,您能按照图的样子做出来吗?” “有图都做不出来,那我白干这么多年了。”师傅自傲地回答,对自己的技术非常自信。 有他这句话,杜云娘就放心许多,和他互相留了姓名后离开。 沈东阳全程一言未发,只是盯着杜云娘的侧脸,或者她的后脑勺,都快盯出了一个窟窿。 她知道的东西未免太多了, 就连刚才那个曲辕犁,他都是第一次听说,她却轻车熟路,听她的意思似乎还能弄明白构造。 像是她亲眼见过。 可在这里,连经验丰富的木匠铁匠都没见过的东西,她从哪里见? 诸多疑问盘绕在心头,沈东阳无从问起,也没有太大的询问欲望,只是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不停猜测她还有什么让人不知道的惊喜。 杜云娘走在前面,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但心里的鼓已经敲得叮咚响,沈东阳的目光灼人,她又不好主动暴露,只能装作没有感受到。 为什么他还在看自己?哪怕只是背对着他,她都有些喘不过气。 “杜姑娘!” 清脆的叫声打破诡异尴尬的沉默,杜云娘如蒙大赦地望过去,何时了正抬手朝她招呼着,笑容灿烂。 “何公子。”杜云娘大步走过去,看了眼他放着宣纸的桌案,想到他昨天说的谋生手段,了然,“在替人写状书?” “额,但是没什么人。”何时了摸摸头,不好意思地回答。 杜云娘眼睛不受控制地飘向他看上去细弱的手腕,还是无法相信他有那样的肌肉,果然人不可貌相。 说起来沈东阳也是这样,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力量大得惊人。 她的眼神在何时了和沈东阳之间来回,傻子都看出来她在将两人进行比较,何时了是不解其意,但沈东阳的酸气已经冒了出来。 他一个箭步上前,故意挡在两人中间,神色清冷地寒暄,“这么巧,何公子也在这里摆摊。” 摆摊两个字一说,何时了的境界就莫名低了不少。 何时了乐呵呵地接话,“是啊,这里前几天生意不错,沈公子陪杜姑娘出来逛街吗?” 沈东阳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反而徒增他心头不快,他冷哼着,“嗯,她为孩子劳累辛苦了。” 有意炫耀杜云娘是他娘子,两人还有孩子,十分恩爱。 何时了点头如捣蒜,附和着沈东阳的话,“对啊,杜姑娘实在太操心了。” 沈东阳深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间脸色变换,又气又急。 杜云娘旁观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忍住笑意,忽的想到什么,扒开沈东阳,对何时了道,“说起来何公子可有婚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话不妨直说 沈东阳脑内警报拉响,极力往回救,提醒着杜云娘,“云娘,你和他才见了不过两次面,问这问题有些唐突了吧。” “不唐突,人之常情。”杜云娘摆摆手,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热切地注视着何时了,表情炙热得连何时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何时了脸色越发红了,支支吾吾地,“还……还没有……” 沈东阳眼睛瞪大,内心无语,你到底在脸红什么啊? 这否定回答令杜云娘非常满意,她登时伸手,替他收了桌案的东西,尽数放在布袋里,“左右今日生意不好,不如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何时了倍感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跟着杜云娘的动作收好,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背上了小马扎,跟在杜云娘身侧。 “去了就知道了。”杜云娘出发前就打听好了财主的地址,直接带着沈东阳和何时了找过去。 “三位可与我家姥爷预约?”门口小厮很是客气,礼貌地发问。 沈东阳和何时了同步看向杜云娘。 后者迈出一步,抿出笑容,“烦请转告你家姥爷,令爱有更好的归宿。” 小厮微怔,没有出言质疑,应了声回头去屋里禀报。 杜云娘抬头看着气派的大门,顺嘴和沈东阳讨论,“看来这家人不错,比陈文可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在这里说陈文,不吉利。”沈东阳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一脸严肃的样子戳中杜云娘的笑点,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小厮出来时,她的笑还有些没收住。 小厮弯腰请他们进去,路上忍不住确认杜云娘的身份,“请问您就是杜姑娘吗?” “看来你听说过我了。”也好,省得她费心自我介绍。 小厮赔着笑,带她去了堂屋。 主位上的人精神抖擞,正在悠然品茶,见杜云娘进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请坐。” 视线不着痕迹地依次扫过杜云娘、沈东阳和何时了。 “鄙姓吕,三位若不介意可唤我吕爷。”吕爷笑眯眯的,看不出半点财主的架子,只是眼神锋锐,不似其他混沌之人。 “吕爷,我们不请自来,还请您见谅。”杜云娘随即介绍了自己和沈东阳何时了的身份,吕爷的目光在何时了身上多停了一瞬。 “杜姑娘过来可是为了小女和好陈文的婚事?”吕爷也是个直爽性子,开门见山。 杜云娘也不隐瞒,点头肯定他的话,“能见一见令爱吗?” “欢儿她性子腼腆,容易害羞,不好见外人。”吕爷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招来小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小巧的身影便从里屋走出来,杜云娘看着吕欢稚嫩的脸颊,这年纪不过十三四吧,她当真想要这门婚事? 吕欢果然害羞,视线飞快地扫过杜云娘和沈东阳,倒是在看到何时了时怔了怔,收回视线,不肯再看,只盯着地面。 “杜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吕爷早就猜到她的来意,无非就是说服他们悔婚,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杜云娘有求必应,拱手坦然地,“既然吕爷爽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顿了下,看向吕欢,“吕小姐可是亲自同意了这门亲事?” 吕欢身体一僵,没有回话。 吕爷接过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我的眼光还不如她吗?” “要我说,的确如此。”杜云娘语出惊人,沈东阳和何时了齐齐看向她,前者敛眉担忧,后者震惊意外。 从吕欢的反应,杜云娘已经确定这是吕爷单方面的订亲,吕欢未必乐意,只要吕欢不乐意,一切就有转机。 而何时了已经额头冒汗,吕家是有名的财主,虽不说作威作福,但若有人胆敢忤逆,也吃不了兜着走。 吕爷眯起眼,绕有趣味地打量着杜云娘,藏住眼里翻起的怒气,“哦?此话怎讲?” “吕爷手眼通天,想必也知道陈文在与吕小姐订亲前才说过一门亲事。”杜云娘无意中抬高吕爷的身份,这让他很受用。 “确实听过,那又如何?亲事有合适就有不合适,也很正常。”吕爷语气稍微好了些,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杜云娘摇摇头,语重心长,“非也,陈文原先的订亲对象是我的小姑子,沈雪儿。” “所以?”吕爷不明所以。 “昨日他们原本已经手挽手,就要订下了,因为一些意外,这件事不了了之。”杜云娘有意引导吕爷发问,“难道吕爷不好奇是什么意外吗?” 吕爷对这些市井流言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了解昨日的来龙去脉,只当是二人没谈拢,没有多想,此时听杜云娘这么一说,似乎还有隐情。 “说来听听。” 杜云娘和盘托出,口齿清晰,逻辑严明,娓娓道来,态度语气都让人舒适,“吕爷如若不信,可问这两位,他们都是见证人。” 吕爷闻言看向何时了,视线定在他脸上,“何公子,可有此事?” 何时了不知他为何只追着问自己,连忙拱手回答,“确有此事,那陈公子言行不一,所以我才愤懑不已,追上杜姑娘告知实情。” 吕爷了然点头。 他打拼多年,看人眼光一向很准,眼前的三人,一个机敏,一个深沉,还有一个不谙世事。 陈文的确不是什么很好的人选,但胜在他家中有个学堂,在城里有威信,日后对吕家也有所帮助。 “吕爷慧眼识人,想必也明白陈文品性。”杜云娘紧接着道,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不知吕爷可听说过来凤酒楼?” 来凤酒楼便是丽娘的酒楼。 “谁不知道那红红火火的酒楼,可真是让人眼馋啊。”吕爷玩笑里带着认真。 “说来不怕您笑话,那酒楼红火也有我几分微薄功劳。”杜云娘垂头。 吕爷闻言变了脸色,谁不知道来凤酒楼是因为有神人相助,才蒸蒸日上,莫非这杜云娘就是那神人? 他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这档口,杜云娘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况且私以为,儿女自行选择的婚姻才最为幸福,吕爷为吕小姐选了个不尽如人意的,若婚后她日日以泪洗面,心疼的还是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些都不是真的 “城里虽小,但好在人才多,不拘于陈文这一人,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杜云娘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吕欢垂着头,手指绞紧,透出不安和纠结。她还做够爹爹的宝贝女儿,一点都不想出嫁。 “吕爷不如问问吕小姐的心思?”沈东阳恰如其分地接话。 两人一唱一和,吕爷不问也得问,看向吕欢,“欢儿,你是什么想法?” 吕欢抿唇,手指揪得更紧,斟酌着如何开口,心头颇为为难,隐约有了抽泣之声,很是委屈。 吕爷哪里舍得看她委屈,立即将无名火撒在杜云娘身上,冷声,“杜姑娘该说的都说完了吗?” 这……杜云娘未料到情况只急转直下,想哄着吕欢开口,又怕火上浇油,暗自打算下次再来。 一旁的何时了忽然出声,“吕小姐,吕爷是您的爹爹,自然最见不得你委屈难过,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告诉他就是,不必担心。” 他声线温和,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当真如一块上乘的温润白玉。 吕欢咽了口唾沫,抽泣声逐渐止住,缓缓开口,“爹爹,女儿不想出嫁,女儿想陪着爹爹,可是又怕爹爹不开心,所以才没有说。” 她泪珠坠落,我见犹怜。 何时了恻隐之心微动,抽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她,“吕爷不会不开心的,吕小姐莫要担心。” 一句话把吕爷的不悦堵在心头,不得不哄着自家女儿,“爹爹没有生气。” 吕欢接过帕子,擦擦眼角泪滴,这才抬头看向何时了,两人视线撞上,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何时了微咳一声,坐回座位。 吕爷当了回恶人,脸色不是很好看,“杜姑娘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吗?” “吕爷误会了,只是何公子是重要人证,我才带他过来。”杜云娘连连否认,对何时了吕欢的进展很满意。 “哼,那就最好,我看这小子要才无才,心思不正!”吕爷说着气话。 杜云娘知他话里有话,赶忙为何时了正名,“何公子的父亲如今是我孩子的教书先生,说起来何公子也算得我手足了,日后他若有难,我必然要倾力相助的。” 一句话表明何时了家世至少有文化底蕴,且有她做后盾,若是吕家何家真的结为亲家,杜云娘自然也不会拒绝吕家的需求。 吕爷多会做生意,联想到杜云娘的能力,立马就盘活了。 取消订婚,一能让吕欢开心,二能给吕欢足够时间挑选一个合心意的夫婿,三还能结识到杜云娘,再不济也能让杜云娘欠他一个人情,可谓一石三鸟。 基于杜云娘对来凤酒楼的贡献,他不得不重视这个人情的重量。 他的决定无需多言。 沈东阳脸色也轻松许多,还以为杜云娘是为了她自己谋划,还好是给他人做媒。 而何时了直到走出吕家还一脸蒙圈,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被卖了,但又说不出具体的不对,恍恍惚惚地跟着杜云娘。 杜云娘手里拿着悔婚书,心头大石头卸下,脚步轻松去找陈文,还不忘回头提醒何时了,“刚才我听说吕小姐等下要去布坊逛逛,说不好你可以偶遇。” 何时了怔住,愣愣地点头,转身就朝布坊走去,对杜云娘堪称言听计从。 “你给他喝了迷魂汤?”沈东阳酸溜溜地开口,望着何时了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杜云娘白他一眼,察觉到沿路摊贩眼神奇怪,便知道距离陈家不远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和他才认识了两日,他便对你死心塌地,说东不往西,难道不是见色起意图谋不轨?”沈东阳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抓着她的手,“离他远点。” 杜云娘耷拉着眼皮看着他,满脸无奈,“你听说过有个词叫眼缘吗?比起这个,我还不如离你远点,省得闹心。” 莫名其妙被怼,沈东阳更加看何时了不顺眼,简直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生着闷气,脸色难堪。 也正因如此,路边的摊贩不敢找麻烦,目送他们去了陈家。 再度来到陈家,杜云娘心境换了一轮,才站定,那小厮便又趾高气扬地,“我家姥爷公子都不在家,您下次再来吧。” “都不在家?”杜云娘才不会傻到信他的鬼话,微微一笑,“那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想来通禀事关陈公子终身大事的消息。” 小厮这次没那么好说话,说什么都不通禀,把她关在门外。 正僵持着,另一人骑马赶来,是吕家的小厮,他下马后朝杜云娘示意了下,停在陈家小厮跟前,“我要见你们姥爷。” 陈家小厮眼熟他,这下没法儿再推脱,进去禀报,片刻后出来,这次将三人一并迎了进去。 陈老先生并不在家,陈文神色倨傲,眯起眼打量着杜云娘,口无遮拦,“杜姑娘来得这般勤,我都不禁怀疑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杜云娘冷哼没有应答。 吕家小厮面露不屑,径直截断陈文的不要脸,“我代我家姥爷通禀一句,吕家陈家的婚事就此作罢。” 陈文调侃的笑还停在脸上,与愕然夹杂,显得滑稽不已,“我不信,悔婚书呢?” “悔婚书在我这里。”杜云娘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方才我在外头就已经说了事关你终身大事,可惜你家奴才不听劝,还得让你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 说着轻飘飘地看了陈家小厮一眼,后者面色涨红。 “话已带到,陈公子好自为之。”吕家人利落得很,说完扭头就走,都没给陈文开口挽留的机会。 大门“铛”关上,陈文握着悔婚书,咬着牙,“肯定是你串通了他家奴才骗我!我要亲自去吕家问个清楚!” “陈公子,我要是你,这时候更应该考虑怎么才能挽回些颜面,而不是上赶着丢人。”杜云娘轻描淡写地制止着他的行为。 陈文闻言看向她,“这都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见他死不悔改,杜云娘叹口气,“连吕爷身边亲信都不信,你还指望吕爷让你进门?” 第一百五十章 你和福宝很厉害 陈文此刻冷静下来,心里清楚杜云娘说的十有八九是事实,嘴上不服输,冷嗤道,“你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真是有意思,竟然说她一肚子坏水,也不知是谁绞尽脑汁想着遗世独立甩锅给她。 杜云娘没有理会他气急败坏下的暴言,收放自如,瞥了眼他手里紧攥着的悔婚书,“看来陈公子不需要我的的出谋划策,既然如此,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她潇洒拂袖,当真不把陈文的名誉放在心上,顺手挽住沈东阳的胳膊,仪态端庄地走出陈家大门。 附近百姓急忙装作路过,有个人没注意甚至撞到了墙上,挠挠头回身,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杜云娘身边经过。 看样子大家都好奇得很。 沈东阳此时也明白杜云娘忽然亲密举动的缘由,怕是为了澄清她和陈文的关系才故意如此。 他暗自失望,却在这情绪浮现之时陡然清醒,诧异自己短时间内频繁地走神,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杜云娘。 杜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引得他神思缭乱? “东阳?”杜云娘在他跟前挥挥手,唤回他的注意力,眼里晶莹剔透,夹杂着不解和端详,“怎么了?突然开始走神。” “没什么,只是你答应了沈雪儿,如今陈文不配合,你打算怎么办?”沈东阳隐藏好自己的心思,转移话题。 “放心吧,他会来找我的。”杜云娘神色笃定,眉间都是自信潇洒。 沈东阳莫名信服,没再追问,又陪着她去了农贸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农作物,她也顺便搜集下信息。 “你今日没别的事了?”杜云娘晃到中午才起了回家的心思,突然注意到沈东阳任劳任怨地陪了自己一上午,不由发问。 这平时哪天不是到晚上才看到他的人影,让他买个书和种子都能给忘了,大忙人一个,今日倒是偷闲了? “没了。”沈东阳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下属的叮嘱全然丢在脑后。 杜云娘也懒得管他话中真假,又买了些笔墨纸砚,几两肉才姗姗回家。 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水生福宝声音一高一低,认真又可爱,偶尔还会出现口胡,听得杜云娘止不住微笑。 开门声不大,但下一秒读书声就停了,福宝第一个冲出来,喜气满满地迎接她回家,炫耀着,“今天先生教的我都会读了!” “这么厉害啊。”杜云娘不吝夸赞,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零食在她眼前晃了晃,“猜阿娘给你带了什么?” 小孩儿本就馋嘴,福宝眼睛立即亮了,伸手拿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等看清后不由得“哇”了一声,兴奋地,“是芝麻糕!” 捧着袋子跟捧着宝贝似的,跌跌撞撞地朝水生跑去,嘴里还大喊着,“哥哥,有好吃的了!” 比起福宝的跳脱,水生就沉稳许多,举手投足间竟然隐隐约约有了沈东阳的样子,不愧是父子。 “水生福宝果然是继承了我的聪明才智。”沈东阳在杜云娘耳边骤然说道,与她的内心想法恰恰不谋而合。 杜云娘给他一个白眼,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冷酷无情地嘲笑,“自作多情你还真的有一手。” 沈东阳早就习惯她打压自己,不太在意地扬眉,反而颇为自得地冲水生伸开手,“今天表现得如何?” 水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意应了句,“嗯,很好。” 径直走向杜云娘,手里拿着书本,看样子是要杜云娘检查今日的功课。 沈东阳何曾遭到这般无视,在外执行任务时他轻咳一声多有百来人惴惴不安,哪像现在,就算他嗓子咳哑了,杜云娘和孩子都未必看他一眼。 憋屈。 但莫名地满足开心。 杜云娘检查了下水生福宝的功课,简单来说就是认字背字,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堪称倒背如流。 而当她指到其中某一个字时,水生愣了下才能反应过来,显然是在心里按顺序背了一遍。 她这才明白何期添嘴里的“死记硬背”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字面意义的死记硬背。 这可不行,如此一来,日后他们识字岂不是局限于老先生教了多少自己看了多少? “娘,是我说错了吗?”水生见她眉间微皱,还以为自己读错了字,紧张地求证。 “没有,你做得很好。”杜云娘没有打击他,摸摸他的头,发自内心地夸赞,“我见过不少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学得不太行,你和福宝很厉害。” 后半句当然有编的成分,但对待孩子适当地夸大也无可厚非。 水生表情一向很少,在她说完后难得红了脸,露出小孩子该有的腼腆,还不忘提到陈先生,“也是何夫子教得好,他可耐心呢,和那个陈老头完全不一样。” 小孩儿的抱怨落在杜云娘耳里只有可爱,她笑着接话,“那以后就跟着何夫子好好学。” 说话间,何期添也走了出来,背着洗得泛白的布包,里面装着长长的戒尺,以及几本书。 杜云娘一眼就看到那惹眼的戒尺,愣了下,心道看不出来何期添还会用这么严厉直接的方式。 触到她的眼神,何期添也低头看过去,明白过来,连忙解释,“这戒尺只是用来指示板书,如今年纪大了,抬手时总有点力不从心。” “应该是关节受损了,平日里多保养。”杜云娘立即接话,自然而然地说着保养的方法。 一侧的沈东阳和何期添都露出讶异,没想到杜云娘所知甚广,连病理都有所涉及。 水生和福宝则一脸崇拜地望着杜云娘,果然是他们的娘亲,真厉害! 四人目光太过集中炽热,杜云娘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忘形,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抱歉,说得太多了。” “没事,杜姑娘的建议我很受用。”何期添看着时间也到了,主动道,“午饭我擅自借用了厨房,随便做了点吃的给孩子,还望杜姑娘莫要介意。” 杜云娘大为感动,忙道,“无妨,您不如和我们一同用完饭回去?” “不用了。”何期添哪里会答应,拒绝后直接往外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就是你捅出的篓子 “我说今天怎么没看到何时了那寒酸货,原来是你找了新活儿啊。”陈文刻薄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 杜云娘和沈东阳同时看过去,他正拦在何期添跟前,气势汹汹,满脸鄙夷,丝毫不把何期添放在眼里,像在看一只蝼蚁。 “和你无关。”何期添有文人的清高,不屑与陈文这种伪君子争论,只扫了他一眼便要绕开。 陈文正心情不顺,走哪儿在哪儿吃瘪,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拿捏的对象,跨了一步挡住何期添的去向,丝毫不把身后的沈东阳和杜云娘放在眼里。 在陈文的认知中,何期添只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穷酸文人,哪有人会为他说话。 “陈公子,我没猜错的话你来是寻求我的帮助吧?”杜云娘看不过眼,走出去与何期添并肩,“就这种态度还想让我帮你?” 陈文被戳到痛脚,咬着后槽牙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敢真的得罪杜云娘,只得冷哼着让开路,“今天算你走运。” 这话自然是对何期添说的。 何期添也不反驳,冲杜云娘点头示意就要离开。 “等等。”杜云娘最好打抱不平,更何况现在她拿捏着陈文,自然不会放任他欺负何期添,“对待长辈出言不逊,总该道个歉吧。” “给他道歉?”陈文五官扭曲,语气里都透着浓浓的不屑,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磨了磨牙,“道个歉而已。” “对不住,刚才话重了。”陈文不情不愿地道歉,跟着又加了一句,“就算你现在给人教书,也改变不了我爹打败你的事实。” 何期添脸色微变,随即又不露声色,朝杜云娘深深做了一揖,“多谢杜姑娘,我先告辞了。” 他态度回避,不愿和陈文过多纠缠,满心只想着尽快离开。 杜云娘也不强人所难,回了他一揖,目送他走远。 等何期添的背影逐渐融入在景色里,杜云娘才收回视线,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斜睨着陈文,“陈公子好大的面子啊。” 陈文并非听不出她的嘲讽,接话只会让他更加百口莫辩,因此错开话题,“早些时候你说有方法替我挽回颜面,什么法子?” 他开门见山,杜云娘也乐得直接,没有请他进门,“这法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陈文微怔,他心里的确有个想法,只不过由他出面未免太让人笑话,和他父亲商议后决定找杜云娘做中间人,也好让事情没那么尴尬。 “看样子不必我多说了。”这微妙的停顿里,杜云娘已经得到问题的答案,了然点头,“我若帮了这个忙,陈公子可有回礼?” “这本来就是你捅出来的篓子,由你修补不是理所应当?”每一步都被杜云娘牵着鼻子走,陈文颇为恼怒,忍不住质问。 杜云娘耸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模样,“陈公子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那恕不能帮忙。”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兴许陈文也就干脆不配合了,可杜云娘和沈雪儿总还有一层亲戚关系,由她出面,旁人也不好闲话。 陈文神色变幻,只得点头,“你想要什么回礼?只要你帮我和沈雪儿牵线,力所能及的事我都会做。” 说得好听,到时候也未必做得出来,不过杜云娘只要他这一句话,点头,“必定是你力所能及的事,至于具体内容,先保密。” 她一再卖关子,陈文也无计可施,只能由着她去。 “如今能扭转局面,只有一个方法,和沈雪儿成亲,而且要轰轰烈烈,情深意重。”杜云娘切入正题,“要让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你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陈文稍微想了想那画面,打了个寒战,沈雪儿也就那张脸他比较满意,其他的他都看不上,更别提非她莫属。 “陈公子先别急着否认,我分析给你听。”杜云娘从容不迫,“你和吕小姐订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巴望着呢,如今忽然取消婚事,必然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 陈文默不作声,听她继续。 “这个理由,越简单情感越深重,才越好。”杜云娘娓娓道来,“还有什么比真爱更打动人的呢?” 杜云娘把握十足,陈文此人耳根子软,没有丝毫主见,现在被她逼得骑虎难下,要么是众人的嘲笑议论,要么就是找个合适的理由另寻他人。 至于为何不坦白他配不上吕欢,自然是他们陈家的高傲作祟。 更何况陈文恐怕还发自内心地认为是吕欢配不上他。 正是因为了解他们的脾性,杜云娘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捏他们。 “你要我说我与吕欢婚事作废都是因为我想娶沈雪儿?”陈文语气里露出深深的鄙夷和不屑。 “你要找的无非是一个家世厚实又好操纵的,吕欢纵然家境厚实,但她未必好操纵,即便她对你言听计从,吕爷也没有那么好糊弄。”杜云娘徐徐说着。 陈文眼神闪烁,心里很清楚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沈雪儿虽然家境不如吕欢,但你娶了沈雪儿,沈家必然把你当座上宾,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会说你半句不是。”杜云娘摸清了沈雪儿和李桂芳的心思。 她说到这里,陈文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沈雪儿和李桂芳谄媚的脸,从古至今还没有女方主动去男方家里说亲事的,可见沈雪儿的卑微急切。 “陈公子想必比我更清楚沈雪儿的迫切。”杜云娘打量着他的神色,明白此事已成,接下来就是如何顺理成章地造势让两人成亲。 “那就按你说得做。”陈文只得妥协,眯起眼催道,“什么时候能办妥?” 说得好像是在吩咐杜云娘做事,杜云娘没有介意他这可怜的自尊,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颔首,“话已经说清楚了,陈公子为何还不离开?” 陈文自尊受到打击,但短短两天已经在杜云娘面前吃了太多亏,这次选择明哲保身,没有多话,冷哼了一声转身。 杜云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高悬的心此时才落下来,回身关了门,一抬头便撞上沈东阳的注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拿出声母表 “怎么了?”杜云娘不太自在地挪开视线,抬手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挡住他的视线。 最近不知怎么的,沈东阳突然习惯性地用目光追随着她,他的存在感与日俱增,杜云娘想忽视都难。 “我家媳妇儿果然机敏过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沈东阳忽的展颜一笑,犹如春风拂面,连杜云娘一瞬间都看呆了。 从前不知所谓的惊为天人,看到沈东阳的笑后她才深刻懂了这个词的含义,但怔愣只是一瞬,她连忙正色,“饿了吗?” “你要做饭?” 两人在外头逛了不短的时间,本来是紧赶慢赶给孩子做饭,既然都吃过了,他们只需要对付一下就行了。 “不做,你自己随便弄吧。”杜云娘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去厨房拿了些糕点带在手边,招呼了一句,“我去田里看看,你忙吧。” 沈东阳委屈巴巴地目送她离开,倒是没有提出跟上去,他也该处理自己的事了。 杜云娘轻车熟路地来到田里,隔了老远就闻到一阵熏人的味道,仿佛一个露天的坟堆,她眼泪几乎都被熏出来。 忍不住拿出手帕捂着口鼻,等走近了才发现罪魁祸首,正是隔壁万英家的田散发出来的臭味。 即便没有走上前查看,她也能看到厚厚一层堆起来的肥料,不知道堆了多少,万英怕是把附近能用的都弄来了。 杜云娘暗自摇头,这村里除了她的田在犄角旮旯,底子不好,其他家的田可肥沃至极,若是要种植农作物,根本不需要额外施肥,尤其还施这么多。 她绕得远远的去了自家地里,土豆苗长势极好,欣欣向荣,不需要她太过担心,但出于稳妥,还是每个芽苗都检查了一遍。 这一绕,就绕到了万英边上,她本来只是扫了眼,看到熟悉的芽梗后又回头确认了一下,这不正是那日发现的土豆苗模样吗? 她自己也挖来种了? 杜云娘看着这头已经沤好的田,又看了看万英那边正在沤着的田,心下了然,看来万英这是背着她偷偷在种土豆呢? 想到上次万英跟着自己上山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杜云娘微微勾唇,不过万英是从哪里学来的种植土豆? 这疑惑盘绕在杜云娘心头,查完自己田地后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去山里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她才刚从田里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急急忙忙跑过来,快速接近她,大喊着,“谁在动我的苗?” 正是万英。 杜云娘脸色沉了些许,背着手远离万英的田,“可别误会,我只是来看我自家的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万英这么说着,但余光还是带着艳羡,忍不住窥探杜云娘的田,什么时候她田里也能长得那么好。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我就不打扰你了。”和万英纠缠是相当不理智的行为,杜云娘只想平平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 奇怪的是万英似乎也没有往日纠缠的劲头,还巴不得杜云娘赶紧离开似的,用眼神驱赶着她。 杜云娘无语,迅速离开。 去山里摘了些野菜,又找了一圈看有没有其他可以种的,可惜无功而返。 回到家里,沈东阳正抱着福宝教她一个个认三字经后面的字,水生也撑在一边看着,其乐融融。 杜云娘没有打扰他们的和谐,放轻脚步处理好自己的事后才悄悄走到他们身后,垂头看着福宝硬着头皮记字的模样,灵光一闪。 “娘教你们一个学字的方法吧。”她拿出纸笔,潇洒写下声韵母,水生和福宝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眼里都是诧异。 而沈东阳在看到纸上内容后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这些连他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她是如何得知的? 此时的杜云娘浑身散发着光芒,哪里还有从前半分懦弱的模样,他越来越觉得杜云娘和以前的不是一个人。 沉浸在教学里的杜云娘没有察觉他的眼神,轮廓认真,直到天色暗了,沈东阳不动声色地为他们点上油灯,默默地收拾了晒在院子里的衣服。 把衣服放回屋内时,沈东阳思索再三,拿出随身纸笔,凭着记忆临摹下刚才杜云娘写的奇怪扭曲的字体,卷好。 “去查这是何处的文字。” 暗卫悄然落地,双手恭敬接过,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沈东阳走出卧室,顺手关门,当作无事发生。 饶是水生福宝聪颖,但要接受所有的声韵母还是有些困难,杜云娘没有逼他们,只让他们记了小部分。 “自己复习下,娘去给你们做晚饭。”杜云娘抬头才发现天色这么暗了,将写满拼音的纸张推到沈东阳跟前,“听他们背。” “爹爹应该不认识吧。”水生精准打击。 沈东阳立即直起身,“爹爹怎么会有不认识的呢?” “认识的话你刚刚早就插话了。”福宝撅嘴戳破,手指在纸张上画着圆,这漫不经心地嘲讽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确实不认识的沈东阳无话可说,清清嗓子,瞥见杜云娘还站在一边似笑非笑,“不是要去做饭吗?” 杜云娘瞪大眼,不可置信,“好啊,现在敢命令我了?今晚你自己解决吧。” 继午饭后,晚饭也被无情地剥夺,沈东阳有苦难言,愤愤地看着水生福宝,“认字吧。” 杜云娘还在厨房里忙活,才刚切好菜,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有谁在扯着嗓子骂人。 她擦擦手,将切好的菜盖好,连忙赶到前院,万英正拿着一把锄头在院子里发疯,沈东阳把水生福宝牢牢护在身后。 “杜云娘那个小贱蹄子呢?给老娘滚出来!”万英撕心裂肺地喊着,看到杜云娘走过来,怒气满满地冲过去,一把就要薅上杜云娘的头发。 杜云娘眼疾手快闪开,沈东阳也一个箭步上来,抬腿一脚,把万英踹到地上。 这一踹不得了,万英直接爬在地上开始耍赖,撒着泼,“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毁了我的田,还打我?各位都来评评理!这杜云娘真是好歹毒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了退堂鼓 前后左右的邻里本就眼红杜云娘眼红得紧,碍于杜云娘的性格不敢直接发难,现在有了借口,纷纷义愤填膺地共情起万英来。 “云娘,你这就有些过分了,万英来找你必然有她的理由,你为何对她如此不客气?”人群中有个故作理智的理中客,名字叫得亲热,话里却都是对杜云娘的责备。 杜云娘司空见惯,眼神淡漠地瞥过去,这人眼熟,凡是闹起来了,基本都有她的影子,“你是吴倩?” 吴倩骤然被点名,随着周围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她眼珠子转了转,嘴唇微微颤抖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尴尬地看着杜云娘,“嗯,云娘你竟然记得我。” “嗯,毕竟这两天的热闹你没少落下,我稍微和吴婶打听了下。”这句话自然是唬她的。 果不其然,吴倩脸色顷刻就变了,拿不住吴婶到底和杜云娘说了些什么,干笑着攀关系,“吴婶也算是我本家婶婶了,她对我很照顾。” “我知道。”杜云娘似笑非笑,故意歪头,“她还说了你很爱看热闹,让我不要和你计较。” 她越说,吴倩越发心虚,毕竟心头对她还有些发怵,见状忙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你们先忙着。” 飞快地打了退堂鼓。 吴倩一走,其他人的眼神逐渐惴惴不安起来,一个个低着头,不与杜云娘对视,像极了课堂点名时极力避开老师眼神的学生。 好不容易造的势就这么偃旗息鼓,万英哪里肯依,扯着杜云娘的裙角,“你把我田里的苗全部扯了,还不准我来讨个公道吗?” “扯了你的苗?”杜云娘眯起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不疾不徐,“你说我扯了你的苗,有证据吗?” “今天只有你去过田里,要是其他人,犯得着今天去吗?”万英一口咬定是她,语气坚决,字句铿锵。 杜云娘笑容轻蔑,也没有扶起万英的打算,就让她趴在泥地里,“既然如此,那你去报官吧。” 万英怔住,围观的人也怔住。 “你这么笃定,想必是有了确凿证据,要讨公道也该去府衙,我这里还能让你击鼓鸣冤不成?”杜云娘自然地发问。 她说的好有道理,就连围观的人也不由得动摇,劝着万英,“万英嫂子,你要是有证据的话就去报官吧,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万英眼神闪烁,她哪里来的确凿证据,不过是心里对杜云娘有气,又正好遇到这么个契机,借机来为难杜云娘,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讨些银子回去。 见她不说话,杜云娘眉尾扬了扬,半弯腰抬手抽出被她攥在手中的裙摆,后退一步,眉目清冷,“话已至此,恕不远送。” 没想到事情发展不如人愿,万英傻子般坐在地上,呆愣地抬头看着杜云娘,“我也只是要你一句道歉,你又何必非要闹到官府去?” “我不报官,是因为咱都是上溪村的人,邻里乡亲的,互相知会一声也就够了,哪里需要上纲上线去官府,那不是见外了吗?” 她振振有词,有意无意内涵杜云娘之前屡次三番报官的行为,暗中指责她不把上溪村的人当作亲人。 杜云娘最擅长怼这种道德绑架,满脸不屑,丝毫没有受到威胁,“是你污蔑我破坏你的农田,而我不认,自然要让衙门做个中间人,以示公正。” “至于你说的邻里乡亲,哪有邻里乡亲天天上门撒泼的?” 在她嘴里,万英俨然就是一个有事无事来撒泼找麻烦的泼妇。 万英自讨没趣,倍觉丢脸,气得嘴唇颤抖不止,促然伸手,强行拽紧杜云娘的衣摆,愤然指责,“若非你想独享赚钱法子,谁会多看你一眼?” 提到赚钱,围观的人都来了兴趣,又不敢直视杜云娘,只能偷瞄着打量,寄希望于万英把杜云娘的法子勾出来。 这副模样很是滑稽。 杜云娘垂头看了眼衣摆,万英手里满是泥土,一寸不放过尽数擦在杜云娘的衣摆上,脏兮兮的。 “独享?这本来就是我的独门法子,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分享给你?再说,就算我不分享,你不是也偷师了吗?”杜云娘怒气正在缓缓聚集,眼神越发锋利。 杜云娘本没打算当众揭出这件事,可万英实在不依不饶,缠得烦人,杜云娘索性也不给她留面子。 此言一出,方才还暗自提着气要帮万英的人瞪圆了眼看过去,面露惊讶。 “好你个万英,一直撺掇我们对付杜云娘,原来你自己已经吃了独食了,你亏不亏心啊。” “我真是瞎了眼听你的话,”有道声音啐了一口,又转头对杜云娘好声好气地,“云娘,你别介意,我们也是被她哄骗了,对不住。” 这道歉于杜云娘而言没有任何用处,她眼神都没有多分给她们,不痛不痒地,“万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你血口喷人!”万英心一横,闭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偷师了?” “那你说我毁了你的地,现在春耕尚未开始,你地里种的是什么?”杜云娘淡淡发问,逼视着万英,目光如炬。 这下万英百口莫辩。 围观之人也似乎想起了什么,“难怪我路过你家地看到里面有些绿意,原来是偷偷种了东西啊。” 万英眼神慌张,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说了句,“那是田里的杂草,根本就不是什么菜苗。” “既然是杂草,那你为什么跑到我这里来说我毁了你的农田?”杜云娘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 在杜云娘的逼问和其他人的怒视下,万英破罐子破摔,“难道不是吗?就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话,我浇了好几遍肥料,现在短时间已经种不了其他作物了。” 这可真是贻笑大方。杜云娘勾出一个轻蔑讥讽的笑,“我可从没有对你说什么沤肥,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学了个四不像。” 杜云娘一遍遍沤肥是因为土地本就不肥沃,谁知道万英这么蠢,一点不落地都学了过去。 万英又羞又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嘲讽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凭这劳什子土豆得人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敏锐的嗅出不对 杜云娘不慌不忙地反问,“我为什么非要得人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她不接话,也不影响万英执着地接着嘲讽,“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如何种植土豆的?你以为我真的挖的是你那天故意带我去的地方的野菜吗?” 对于这种自曝式嘲讽,杜云娘一向很欢迎,她不动声色,静静地和万英对视,“那又如何?” 万英愣了下,在她看来杜云娘多少是真的把唐钰当了朋友,若是知道自己被背叛,必然会伤心。 轻易读懂她眼中的疑惑不解,杜云娘神色惬意,目光扫到一直缩在角落的唐钰,似笑非笑,“我帮唐钰,是我的善心,至于她如何回馈,与我无关,我也无感。” 杜云娘付出善意从不会期待回馈,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她对上溪村的人早就失去信心,更不会伤心。 “万英,你趴在这里一天一夜,也无人替你收拾田地,我如果是你,现在早就想着如何拯救那片田了。”杜云娘情绪已经平静许多,看万英的眼神称得上悲天悯人。 活成万英这样子,也着实可怜。 她眼中的怜悯刺痛万英,万英苦苦压抑的自卑和丢脸一齐涌上来,竟是一句话都未再说,猛地爬起来飞快推开人群走出去。 围观的人满脸愕然。 “诸位莫不是还在等我亲自送客?”杜云娘扫过还愣在原地的围观群众,冷冷地提醒。 围观众人悻悻离开,只有一人期期艾艾地走上来,眼神躲闪,充满愧疚自责,以及细微的害怕。 “云娘,我不是故意的,那万英威逼着我,我……我也是有苦难言。”唐钰小声地说,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为她自己开脱。 杜云娘忽的生出疲倦,懒于和她纠缠不清,挥挥手露出些不耐,“我不与你计较,后续的事我也会继续教你,但其他的就莫要再谈了。” 送佛送到西,她不会教到一半就不教了,但也不会放任唐钰继续在身边转悠。 唐钰瞳孔紧缩,杜云娘这话分明就是要和她撇清关系,她如何能答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 “云娘,我真的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更何况你的技术迟早要告诉其他人的,我也不是犯了滔天大罪……” “呵,”杜云娘轻笑打断她的话,“我原以为你会发自内心地愧疚,现在看来你不过是埋怨我做事太绝。” 唐钰一顿,心道大事不好。 果然,下一秒杜云娘就道,“种土豆后续也不必问我了,反正我迟早要告诉其他人,你就等着和她们一起知道吧。” 唐钰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求饶,“云娘,我……” “不必多言,我还有事,恕不远送。”杜云娘毫不留情地关上大门,将她拒之门外,脸色沉闷。 沈东阳目睹全程,罕见地没有出声调侃,静默地立在一边。 “想笑就笑吧,我自诩聪明,却还是被人狠狠耍了一道。”杜云娘自嘲着,她对待唐钰发自肺腑,满心期望唐钰能强大起来,主导自己的人生。 可唐钰却给了她一记闷棍,彻底敲灭她对上溪村的期待。 “人之常情。”沈东阳声音低沉,透出和缓安抚,伸出手,想着拍拍她的头,最终落在她的肩上,加了点力道按了下,以示安慰。 杜云娘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落寞。 方才余光注意到沈东阳的动作,还以为他会摸自己的头,害她紧张了下,真是想太多,可是这哥们儿似的拍肩又让她生出新的落寞来。 难道暗自心乱的人只有她吗? 并不知杜云娘的思绪已经全然飘到另一件事,沈东阳看她侧脸紧绷,只当她还没从被背叛中缓过神来,主动道,“今日别做饭了。” 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旁观许久的水生福宝这才走上前,一人一边拉着杜云娘的袖子,“阿娘,别生气了。” “阿娘没生气。”唐钰不过就是一个过路人,最多影响她半秒,杜云娘早就恢复如常,也不管沈东阳在厨房忙活什么,说着笑话哄起孩子。 好不容易把孩子的担忧哄退,沈东阳也走了出来,浑身干干净净,一点油烟味都无。 “你不让我做饭,你也不做,等着水生福宝做给我们吃?”杜云娘抬眼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问道。 沈东阳咳了声,看出杜云娘情绪转好,放下担心,“别急,再等半刻。” 实际上没有用到半刻,门外就传来一阵勾人的香味,福宝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小鼻子用力嗅着,“阿娘,什么这么香啊。” “当然是你们的晚饭。”沈东阳接话,开门出去,端着食盒进来。 杜云娘无奈摇头,她就猜到沈东阳会投机耍滑。 吃完晚饭,水生福宝摸摸鼓鼓囊囊的肚子,分外满足,悠长地打了个嗝,对沈东阳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许是饱腹感让人放松,水生忽的开口,“爹爹,阿娘一个人养家终究有心无力,你一天到晚瞎忙活,也该正经找个事,帮阿娘减轻负担。” “咳——”杜云娘正在喝水,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终于顺过气来,促狭地盯着“无所事事”的闲汉沈东阳,故意喟叹,“还是水生心疼娘。” 沈东阳满脸无奈,某种意义上水生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拖着时间留在上溪村,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用处。 有麻烦,杜云娘会自己解决;缺银子,她的生财之道他也远不能及,虽然他也不需要就是了。 日常起居上更是杜云娘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水生福宝,连带着他,恍惚之间像是带了三个孩子。 “对啊,爹爹,一直都是阿娘在忙,你每次都半天见不到人。”福宝也加入其中,讨伐着沈东阳的“闲散”。 “好,爹爹明日就去找个活计。”面对孩子,沈东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答应。 福宝眼睛亮起,水生也露出满意的笑容,“等爹爹稳定了,我们就可以一起攒钱,搬去更好的地方。” 这话听上去不像是短时间能实现的,杜云娘敏感地嗅出不对,笑容淡了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易就是交易 她最担心的就是水生福宝默认沈东阳存在于他们的生活,只要产生联系,再隔开就难于登天。 “爹爹知道了。”沈东阳没错过杜云娘的神色变化,打发了水生福宝去洗漱,瞥向杜云娘,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杜云娘率先开口,独自去洗漱。 等沈东阳躺上床时,杜云娘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小心躺在她身侧,默默地看着她,他一向清明,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每每看到她,就会只剩一片混沌。 “好梦。”沈东阳轻声,动作柔缓地替她掖好被子。 一阵窸窣声后,房间归于平静,沈东阳阖眼入睡,杜云娘缓缓睁开眼,盯着灰蒙蒙的月色,没来由有些慌。 若水生福宝和沈东阳更亲近,真的跟他走了怎么办? 杂思绕在脑海,杜云娘心如乱麻,既担心田间作物生长不顺利,又担心自己忙于农务会和水生福宝越来越远。 —— 鸡鸣叫醒村子,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暖地洒在天地间,赶走一身的疲惫。 “竟然有新的蜜饯!”福宝惊喜的呼声打破村落一角的宁静,她扒在桌上,忍不住一个个往嘴里喂,满脸幸福,“阿娘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啊!” 杜云娘抿出笑,暗自愧疚,用点小手段让孩子对她更加依赖不过分吧。 “爹爹呢?” “爹爹有事去了。”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拍拍手,安顿好孩子,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手脚更麻利了些,嘴里吩咐着,“阿娘等下要出门,你们在家乖乖等何夫子来。” “好的。”水生稳重点头,不愧是哥哥。 杜云娘带了些新鲜的蜜饯出门,敲了吴婶家门。 “云娘,怎么一大早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吴婶一看是她,愣了下,随即担心发问,“莫不是陈文和沈雪儿的婚事……?” 杜云娘心暖,将蜜饯递给她,“吴婶猜得不错,的确是他们的婚事,不过我是想请您和张村长给做个见证,也省得日后麻烦。” 听她这么说,大抵是成了,吴婶这才舒心,没有拒绝她的蜜饯,“多大点事,我收拾收拾就和你去。” 不消半刻,吴婶再度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张大福,和杜云娘打了招呼。 一行三人往沈雪儿家走去,沿途难免遇到其他村民,村民们一见他们仨人,猜到多半就是沈雪儿那事了,个个的表面上不在意,脚步却加快了,赶着通风报信。 “他们就这样,少不得一点热闹。”吴婶知道杜云娘惯是不喜欢这种闲话,宽慰她,让她别放在心上。 杜云娘没放在心上。 到达沈雪儿家,果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都等着看热闹呢,看到杜云娘过来,唰地让开道路,眼巴巴地看着她。 杜云娘和吴婶夫妇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去,李桂芳和沈雪儿早就等在院子里,神色紧张,等着判刑似的。 “见到我这个恩人,连杯茶都舍不得送?”杜云娘神态自若,反客为主,款款路过李桂芳沈雪儿,兀自坐下。 吴婶知道杜云娘和沈雪儿一直不对付,有心缓和气氛,“云娘是来报喜讯的,好歹是帮你们解决了一桩大事,总该有个待客之道。” 不管再如何讨厌杜云娘,眼下只得忍着。李桂芳冷着脸倒来茶水,“蹬”地搁在桌上,满满当当的茶水溅出来一些。 杜云娘嗤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啪!”地拍在桌上,冷峻地盯着李桂芳,“自尽吧。” “你在开玩笑吗?”李桂芳拔高音量,不满地质问。 “还记得你当日答应我的吗?”杜云娘不答反问,歪头等着李桂芳的回答。 李桂芳摸不准杜云娘到底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虎着脸,“陈家聘书都没下,就想要我的命,你有些着急了吧。” “说的也是。”杜云娘赞同点头,看了眼天色,也差不多了。 小半刻时间过去,杜云娘一动不动,沉默地坐着,一杯茶也喝得差不多。 “这是干嘛呢,半天不说话。”吴倩沉不住气,站在人群后面不耐烦地催促。 有人起头,沈雪儿也顺势表达不满,阴阳怪气地内涵,“别是没有谈好,故意在这里唬人吧。” “搞不好就是,人家那陈公子是她能说得动的吗?真是高看她自己。”吴倩本来就一肚子火,抓到机会就添油加醋。 杜云娘镇定地喝完最后一口茶,掀起眼皮瞪了吴倩一眼,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大路,远远地看到几个人走过来。 “这不是来了吗。”她轻声提醒,颔首示意。 众人跟随她的视线看过去,彼时远处的人已经走近,为首的赫然是陈文,后头跟着两个小厮,倒是没有看到陈老。 沈雪儿和李桂芳肉眼可见地笑开,乐不可支,抬脚就迎出去,满脸谄媚,“陈公子,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备。” “没事。”陈文绷着脸,想装作礼貌,但奈何演技不过关,因此脸色有些奇怪地扭曲,看得杜云娘发笑。 恰巧陈文抬头,看到她的笑,脸色更加难看,一个跨步远离李桂芳和沈雪儿,站在杜云娘身侧,“原来杜姑娘也在。”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的红娘,总要在现场才有意思。”杜云娘淡淡回应,只是后半句总含着调侃。 陈文脸面拉不下来,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从腰间抽出聘书,放在木桌上,转头对李桂芳道,“家父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无妨。”李桂芳眼睛都看直了,饿虎扑食似的扑向聘书,还没拿过来,一只玉手已经先一步压住。 她抬头,杜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初说好的条件,你忘了吗?” 经她一说,众人记忆回笼,那时李桂芳分明答应只要杜云娘能成功说媒,她这条命就任由她处置。 “她好歹是你的婆婆,你当真要手上沾人命吗?”沈雪儿忙出声,试图给杜云娘压力。 杜云娘不为所动,“交易就是交易,不管她是谁,交易已经达成。”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还有脸让她替你求情? 陈文正心中有气,不好对杜云娘发作,迁怒李桂芳,闻声开口,“既是有交易,便要遵守才是。” 李桂芳本就巴结陈文,恨不能事事顺着他,听他这么说脸色难看起来。 沈雪儿也没料到陈文会向着杜云娘说话,怔住,眼神在陈文和杜云娘之间来回,免不得多想,更何况先前本就传出过流言蜚语。 “不必这么看我,我只是一个诚实守信之人。”感受到各方视线,杜云娘慢悠悠地开口,半步不退让。 吴婶和张大福本意是做个见证,却忘了这一茬,此刻也有些进退两难,来回看着两拨当事人。 “杜云娘,你这样就不对了,谁不知道我就是顺嘴一说,你是我儿媳,帮个忙怎么了?”李桂芳正大光明地耍赖起来,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 “我可不是帮忙,我是做交易。”杜云娘没有被绕进去,指尖点了点聘书,“既然你不履行约定,这聘书也没必要了。” 说着拿起来,递还给陈文,“陈公子,辛苦你亲自跑一趟,可怜了你对沈雪儿的一片真心,现在不得不作罢。” 她故意这么说着,恶心陈文和沈雪儿两边人。 在场的默默腹诽,这陈文要真是真心又何必被杜云娘拿捏?必然是有把柄在杜云娘手里才如此听话。 只是这些话她们也只敢想想。 村妇能想到的事,李桂芳更能想明白,知道今天是下不来台了,直接转向陈文,看着他,“你若是对我家女儿一片赤诚,又何必看杜云娘的脸色?这聘书是你下的,可不是她。” 这档口把陈文推出来,无非是让他做个表态。 若他顺着李桂芳的意下了聘书,便佐证他对沈雪儿的确真心;若他不给聘书,少不得被人怀疑他和杜云娘有一腿。 但他要是顺了李桂芳的意思,杜云娘便会昭告天下他被吕家拒婚的事。 两相权衡,后者对他伤害更小,且牵扯到杜云娘,杜云娘肯定会出面解决。 权衡后,陈文缓缓勾出一个温和的笑,“这聘书我的确想下,可未来岳母若是个不讲诚信之人,恐怕我爹那一关过不去。” 牵扯到长辈看法,李桂芳禁了声,倒是忘了这一茬,睁着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难道她今日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村长,吴姐,我们邻里乡亲做了几十年,纵然平日有摩擦,也不到以死谢罪的地步,我今天要是真的丧命,你们良心过得去吗?”李桂芳瞄向心软的吴婶张大福。 吴婶和张大福同时僵住,他们本就于心不忍,现在触到她的眼神,越发犹豫,偷偷看向杜云娘。 “我看你耍赖的本事的确一绝,想想你是怎么对待吴婶的,竟然还有脸让她替你求情?”杜云娘冷笑着指责。 李桂芳才不管她的嘲讽,扯了沈雪儿,两人豁出去地一起跪在吴婶跟前,“吴姐,你就说这么多年我有没有帮过你,现在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实在过分。” 吴婶神色越发动摇,面露难色,犹豫地看了眼张大福一眼,迟疑开口,“云娘,这好不容易促成一桩婚事,总不能刚办喜事就办丧事,不合适。” 早就猜到她会忍不住替李桂发求情,杜云娘默然不语,气氛紧张,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半晌后,杜云娘才缓缓出声,“不要她的命也可以,但需要其他替代品。” 一听有商量余地,李桂芳长舒一口气,又嚣张起来,“什么替代,你直说就是。” “地契。”杜云娘瞟过去,轻描淡写地开口。 李桂芳大惊失色,吴倩等人亦瞪圆了眼,在这里,地契可不就相当于她们的命根子,若是没了地契,可就是无家可归之人,到哪儿都会被嫌弃驱逐。 “做梦!”李桂芳保住了命,也蛮横起来,“我就说你个小贱人心思不正,原来一直打我家地契的主意,今日若不是陈公子在这儿,我早就一巴掌打你了!” 杜云娘骤然起身,李桂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她,“你干什么?” “不是说要打我?”杜云娘嘴角是微勾,但眼里无半分笑意,满是冰冷森寒,看得李桂芳背脊发冷。 这懦弱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她心里不由发怵,面上却不想表露,梗着脖子,“我说了,你毕竟是我的儿媳,我自然不会苛责你。” “真是好笑,你说只要我给沈雪儿和陈文牵线,就豁出这条老命,现在我帮你牵了线,你却直接毁诺,给你出主意,你还骂我,你说说,到底是谁不要脸?” 杜云娘说一句逼近一步,气势慑人,李桂芳节节败退,下意识抓着沈雪儿,可沈雪儿也被唬得完整的话说不出来,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李桂芳,我记得很久前东阳就当着所有的人面说过,从今往后和你再无半点关系,你还巴巴地说我是你的儿媳,就这么想给自己脸上贴贴金?”杜云娘声音更冷。 说的是来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寻仇,外头围观的人也吓得不敢出声,神情紧张地看着屋内情况,仿佛被逼问的人是她们。 吴婶还是拧得清,忙上千劝道,“桂芳,云娘已经退让了,按理你也该给出补偿,更何况她只是要地契,又没说要把你赶出去。” 边说着还边看向杜云娘求证,眼中带着游说,“好歹家人一场,不如各自退一步。” “吴婶,话是这么说,可我已经退了两步了,她是一步都不肯退,好处都让她占了,我忙前忙后还要被她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杜云娘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大家也都知道李桂芳是个什么人,不好昧着良心帮她说话,况且杜云娘刚才的样子实在太骇人,她们自知惹不起,转而劝解李桂芳,“嫂子你就依了吧。” 李桂芳气得牙痒,可村长和村民都向着杜云娘,她亦无可奈何,只得妥协。 半个时辰后,杜云娘揣好地契,这才满意,拱手向陈文和沈雪儿保证,“二位放心办婚事,我定会让全城的人赞不绝口。” 这话更多是说给陈文听,陈文颔首,两人达成一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像被凶了的小狗狗 具体婚事安排就是陈沈两家的事了,杜云娘大方优雅地告辞,在李桂芳气急败坏的眼神里脚步轻快地离开。 杜云娘并未直接回家,先是折去了田间检查土豆生长情况,才又返回家中,彼时何期添正在教书,看到她走进来,迎上去。 “杜姑娘,我今日听水生说你教他们了新的方法,说是叫拼音?”何期添态度温和,语气和缓,满是求知。 “嗯,您看过了吗?”杜云娘正想和他说这事,放下带回来的野菜,擦擦手给他仔细讲解。 与水生福宝不同,何期添有着成年人一套完整的逻辑,又知识渊博,很快融会贯通,甚至能举一反三。 “这方法的确容易,敢问杜姑娘从何处得知?”何期添眼中发亮,满是赞赏和钦佩。 “也是我无意中从一本书里看到的,只是那本书如今已经遗失。”杜云娘从善如流地回答出早就编好的理由,“我也因此未识得更多字,实在遗憾。” “学到一种方法就不遗憾。”何期添安慰着她,“我知道如何教他们了。” 他转身返回小教室,埋首不知做着什么。 杜云娘任由他去,自己则继续做水稻种子的研究实验,这几天事多繁杂,已经耽误了不少。 眼下李桂芳和陈文要集中注意力准备婚事,短时间应当也没有时间来找她麻烦了,她总算得到了一些清闲。 沈东阳果然遵守约定,说是在镖局找了个短距离送货的活儿,大多是日出晚归,和他平时的作息也差不多,每个月二两银子。 水生福宝颇感欣慰,杜云娘没有戳破沈东阳,只是给他一个白眼,钻到后院继续做实验。 “今日铁匠铺的人问了我。”晚饭后,沈东阳一反常态,挤到她身边,“说你那日说的那犁有着落没?” 杜云娘一顿,她倒是真的忘了这茬,这都过去了小半月,难为铁匠铺的人还记着。 似是读出她的情绪,沈东阳漫不经心地接话顺便试探,“那铺子的铁匠是个老师傅,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感兴趣,你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自然会追踪。” “说来也奇怪,你说的那东西,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难道上溪村有人用吗?” 杜云娘敛眉,不动声色地摆弄手里的器具,打着哈哈含糊道,“你从未下过田,当然不知道,上溪村的人都是男人犁田,哪像你,甩手掌柜。” 她这么一说,沈东阳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家里农活的确都是她在忙,他再说不是找骂吗? “你有时间就和那师傅说说,今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把话带到。”沈东阳简单结束话题。 杜云娘眯起眼,觉出不对来,扭头打量着他,“你今日去了哪里?” “现在开始盘问起我的行程了吗?”沈东阳不答反问,在她再度开口前相当有求生欲地补充了一句,“不错,有进步,终于正视我是你夫君的身份了。” ……真是什么话都能让他扯歪,杜云娘也不试探了,开门见山,“是你自己去找的铁匠吧?” 不说铁匠还记不记得他,她想不到沈东阳做什么会经过坐落在城里最偏僻地方的铁匠铺。 “我这不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你,毕竟是农田大事,总要有顺手的工具。”沈东阳义正言辞,丝毫不认错。 他想尽快见到设计图,看看是否能广为运用。 杜云娘没再追究,点头同意了他的辩解,注意力重新回到手里的研究上,等了半晌,沈东阳还在一旁,她不解,“还不走?给我加油打气吗?” “加油打气?”沈东阳不太理解这个词,疑惑地偏头,试图理解。 “没什么,快出去,别妨碍我。”杜云娘自知说漏嘴,忙把他赶出去,这才回头,心有余悸。 还好沈东阳似乎对她这些奇怪的行为没有特别在意,也不曾追问不止,不然她百口莫辩。 沈东阳被赶到前院,背上还有杜云娘手掌的温度,看到她那片刻慌乱的模样,不自觉勾起嘴角。 杜云娘镇定惯了,他都忘了她还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 一晃又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李桂芳每日拿着各种婚事的大红装饰从杜云娘门前招摇而过,故意炫耀,“哎呀,我以后可是有个书香门第的女婿了,不像有些人,只能做苦活累活。” 真是骂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杜云娘抬头看着沈东阳,“在说你呢,应一声?” 沈东阳神色未变,只是眉间压着一层灰蒙蒙的戾气,盯着李桂芳走远,蓦地又浮现浅浅的笑意,垂头温柔注视杜云娘,“不管怎么样,她让我娶到温柔贤淑的你。” 杜云娘鸡皮疙瘩“唰”地立起来,速度相当快地和他拉开一个身位,满脸鄙夷,“你为什么这么猥琐?” 他脸立即垮下来,倍感受伤,眼角垂下,声音低低的,“我去镖局了,辛苦你照顾水生福宝。” 说着抬脚跨出家门,背影挺拔却落寞,散发着满满的失落感和委屈。 像极了被凶了的小狗狗。 杜云娘心头一软,脑子还没想话能不能说,话已经说出去,“等一下。” 沈东阳顿住脚,果然乖乖地等着,回头远远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委屈和难过。 半分钟后,杜云娘拿布包着热腾腾的烙饼出来,塞在他怀中,“虽然不是值钱的东西,但着急了也可以饱腹。” “谢谢娘子。”沈东阳嘴快道谢,低头将饼仔仔细细整理好,全然不觉有任何不妥,而眼前的人脸迅速蹿红。 “怎么脸这么红?冻着了?”放好饼的沈东阳一抬头就看到她的大红脸,故作惊讶地问,“我给你买身衣服吧。” “话这么多?还去不去镖局了?”杜云娘虎着脸,以此掩饰羞赧,催着他赶快出发。 沈东阳连声应了继续出发,在转过身的瞬间,眼中浮现狡黠,杜云娘心思也没那么难拿捏嘛。 算一算日子,也有一个月了,杜云娘等何期添来了后就去了田里,果然,土豆都长出了花,远远看去绿中夹着朵朵白花,竟然还挺好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给她任何机会 杜云娘挨株挨株地检查,生长良好,对得起她的悉心照顾,鉴于原本芽苗就不多,这两亩种出来也差不多只有百来斤。 她正弯腰计算着土豆成熟后的安排,从绿油油的叶子间一抬头,正和偷偷看她的唐钰对上视线。 唐钰吓了一跳,往后闪了下,相当尴尬地扯开嘴角笑了下,僵硬地打着招呼,“云娘,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从那日李桂芳闹过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唐钰的身影。 杜云娘端详着她,唐钰又瘦了不少,满脸都挂着疲惫和颓态,“找我有事吗?” 她没有半分心疼或怜惜,唐钰今日遭遇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是路过,看到你好像在田里,所以想过来打个招呼。”唐钰扭捏地找着借口,却不敢看杜云娘的眼睛。 杜云娘自然不会信,拍拍手直起身,走出田,跨上田埂,垂下视线和唐钰对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与其找借口不如直接说来意。” 她毫不留情地点明,不给唐钰丝毫脸面。 唐钰自觉羞愧,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家里的土豆长出花了,是不是快成熟了?” “不知道。”杜云娘言简意赅,她说到做到,既然说了不会对唐钰再心软半分,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放低姿态就事无巨细地转告。 没想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唐钰怔了下,既尴尬又生气,胸膛剧烈起伏,指责着杜云娘,“当初是你说会教我种土豆的,更何况还是我带你找到地方的。” “你不提醒我,我还真的忘了。”杜云娘黑白分明,不会否认唐钰的付出,随意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就当是买你的消息了,这锭银子你应该可以生活一个月吧。” 唐钰看着那银子,心念动了动,想要伸手拿,但更分得清拿了之后这种土豆的方法就更与她无缘,更别说先人一步发家致富。 她没有伸手,反而退了一步,盯着杜云娘,言之凿凿,“当初你说会亩产千斤,岂是一锭银子就能换的?” “当初若我拿银钱交易,恐怕你也会爽快答应,现在得了趣就开始讨价还价?”杜云娘眼眸微眯,透出冷冽,“她们都笑你蠢笨,我看你倒是很精明。” 唐钰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颤动着想要辩解,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默默吞下不满,“现在给银子已经晚了。” “我若是不告诉你,你又当如何?”杜云娘生平最讨厌有人威胁她,唐钰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更是看不顺眼。 “我看你可怜,想带你一起发家致富,你却暗里出卖我,现在反倒怪我没有人情,要说没有人情,你才是真的一分人味儿都没有。”杜云娘言词狠辣。 万英都说不过杜云娘,更别说唐钰了,唐钰眼眶当即红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可怜巴巴地拉着杜云娘的手,“云娘,谁没犯过错?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会改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云娘不给她任何机会,“要不是土豆生了花,你拿不准主意,也不会想起来找我,又何必假惺惺地做出待我好的样子?” 见她不肯松口,唐钰也翻了脸,猛地夺了她手里的银子,狠毒地诅咒着,“像你这么小气毒辣之人,总有一天会栽跟头的,那时候可别想着让我捞你一把。” “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觉得我会沦落到让你帮忙的地步?”杜云娘气极反笑,“倒是你,还是赶紧想法子挣钱吧,这衣服可破得不太得体。” 唐钰顺着她的眼睛往下看,大腿处破了一个大口子,要不是还穿了里裤,早就被人看光了。 她羞愤不已,大步跑开。 杜云娘心头复杂,每次一见唐钰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真心被践踏的滋味的确很难短时间彻底消弭。 至于这些花……杜云娘打算明日再来处理。 沿着田埂走向大路,一个黑影伫立在路口,杜云娘心“咯噔”一声,想到上次被沈东阳暗卫威胁的经历。 “为何还不放主子离开?”肆狸沉着声音问,听得出不大愉快。 他在这里守着农田守了一个月,每天无聊到捉鸟儿往,附近的各类动物被他霍霍了个遍,想偷偷搞事的村民也被他装鬼吓走,活得这么窝囊,真让人笑话。 “我可没有拿链子拴在他身上,要走要留都是他自己的事。”杜云娘木着脸回答,对这暗卫没有太大的好感。 “主子堂堂摄……”肆狸说到一半察觉说漏嘴又收了回去,“主子那么矜贵的人竟然真的去镖局那种地方,整天不做正事。” 这倒出乎杜云娘意料,她本以为沈东阳只是随意找个由头,没想到是真的正儿八经在镖局做活儿。 “竟然还让我守着这两亩田,真是过分!”肆狸气到心头,嘟嘟囔囔地念叨。 杜云娘面露惊讶,回头看了眼一眼望到边的两亩田,难怪沈东阳和她说不用来田里看,不会出任何问题。 敢情有暗卫守在这里,就就是全村人都来动手脚,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正想着,耳边忽然掠过一阵风,肆狸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移到她身边,匕首架在她脖子间,阴森森地威胁,“我劝你赶紧放主子离开,不然……” “阿狸。”另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他,淡定地用食指抬开匕首,示意他收起来,才转头对杜云娘道歉,“抱歉,阿狸只是太着急了。” “没事。”杜云娘警惕地后退,看着眼前着装一样的两人,满头黑线,“沈东阳让你们两个人来守着这两亩田?” 肆狸冷哼,肆仟面露无奈,“杜姑娘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主子也是心系你的情绪,所以才派我们来。” “一个人我能理解,两个人未免太大张旗鼓了。”杜云娘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我就该给你守农田?”肆狸瞬间炸毛,他日日经受艰苦训练,不是为了来守农田的。 肆仟按住肆狸,朝杜云娘拱手,“杜姑娘,我们知道主子执意留在这里并非你的授意,只是如今局势动荡,需主子立即返回处理,还请您多多帮我们劝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也希望他赶紧走 杜云娘拢手垂眉,神色莫测,在肆狸肆仟的注视中缓缓开口,“沈东阳是个成年人,我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肆狸瞪圆了眼,像是立刻就要来和她比划比划,逼她答应,肆仟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稳地看向杜云娘。 杜云娘对肆仟多了几分欣赏,紧接着道,“但看在你们帮我守农田的份上,我会好好劝他,毕竟我也希望他赶紧走。” 后半句堆满了嫌弃,不像装出来的模样,看得出来比他们更希望沈东阳麻溜地走。 肆狸前一秒还希望主子脱离苦海,可看到杜云娘嫌弃的模样,不免心生不满,嘟囔着,“主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在这里不满呢。”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杜云娘反嘴回问,嘴巴比脑子快。 肆狸瞬间涨红了脸,怎么看都是夹带着害羞,试图用大音量让自己理直气壮,“若我是女子,必然是要追着主子不放的!” 竟然还真的和她理论起来了,杜云娘哭笑不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兀自转身,“你们守在这里的确屈才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去吧。” 肆仟颇为意外,眉尾动了下,拱手道谢,“谢过杜姑娘。” “唰”一声,两人同步离开,等杜云娘再回头,早就看不到人了。 土豆既然开了花,那离结果就不远了,再有一个月就能收获一批,就算产量不多,也足够储存出一个季度的食物。 想到时间,不知不觉她和沈东阳的约定就只剩半个月了,尽管从目前形势来看,沈东阳带走水生福宝的可能性极低,但她总是心头难安。 杜云娘抬手将碎发挽到耳后,快步回家,趁着陈文还没找过来,先把曲辕犁的设计图画出来,再看看实验水稻长势,尽早做出调整,免得赶不上春耕。 家中读书声朗朗,何期添伏案认真地写着什么,全然未觉杜云娘回来。 杜云娘也无意打扰他,绕到后院,蒸上饭后找了纸笔出来,坐在院子里比照着家里破旧的长直辕犁画图。 各自忙碌,等她的图画得差不多的时候,饭也熟了。 何期添本来还不愿麻烦她,非要教完课回家再吃,在水生福宝的坚持下只得和他们坐上一个桌子。 怕他觉得不便,杜云娘主动挑起话题,“何公子最近如何?我上次做的媒还行吗?” 谈到做媒,何期添严肃的脸舒展开,带了些温柔,“吕小姐和吕老爷人都不错,近些日子断断续续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 哦?听上去相处甚欢,莫非婚事不久? 在这里,仍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看得过眼就算是成了。 “哎。”谁知道何期添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时了怎么想的,非说现在不考虑娶妻,我虽不着急,但内心总是郁郁。” 杜云娘眉头微蹙,何时了就像是她半个弟弟,自然操心,“难道是何公子认为他不能给吕小姐富裕生活?” “吕老爷再三说过,无需他多么富足,只要他一心一意对待吕小姐,聘礼有无都可。”何期添真的把杜云娘当朋友,一时说多。 她更加奇怪。 既然如此,何时了为何不答应? “何公子莫非有心上人?”杜云娘猜测着询问何期添。 何期添愣了下,似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面上说不出是荒唐还是惊讶,“时了连和女子说话都会面红耳赤,何以心里偷偷放了个姑娘我却不得知?” 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杜云娘更无从得知,只是摇头,想来他也不擅长和何时了讨论这话题,主动请缨,“不如我找个时间问问他?总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那就有劳杜姑娘了。“何期添答应得很快,看得出来的确不想和自己儿子讨论儿女情长的话题。 等何期添上完课,杜云娘的图也画得差不多,想着正好和他一路去城里,给铁匠看看草图。 但放着水生福宝单独在家这么久,她又不是很放心,思来想去,决定带去吴婶家,看她能不能帮忙照料下。 吴婶恰好今日赋闲,一口答应下来。 福宝眼巴巴看着杜云娘转身离开,不舍地喊了句,“阿娘,我想吃糖葫芦。” 杜云娘失笑,“好,娘一定记得给你带回来。” “左右下午没事,杜姑娘怎么不带水生福宝去城里闲逛?”何期添不解发问。 他认识的人家一有时间就会带孩子出去逛逛,买些小食,杜云娘却不带,难免好奇。 “我去城里有正事要办,不方便带着他们。”她耐心地解释,“而且他们功课也需要时间消化,现在学习要紧。” 她说得义正言辞,连何期添都颇为意外,笑了下,“上溪村的人大多不会让自家孩子上学,认为是浪费时间,孩子不是读书的料。” “不管是不是读书的料,多识字学东西总没错。”杜云娘自如接话,“他们这个年纪,做农活尚早,总不能由着他们游手好闲。” 言语之间都表露她是一个相当严格的母亲。 何期添面露欣赏,连连点头赞同,“只有学得够多,眼界才能开阔,像你这样想法的家长太少了,以后水生福宝定是有大作为的人。” 哪家父母不希望旁人称赞自己的孩子,杜云娘欣然接受,又道,“何公子今日也是在外头写状书吗?” “似是吕小姐有约,陪她去了。” “那下次碰见了我再问问。” 说话间到了岔路口,二人互相告别。 杜云娘到了铁匠铺,头几家看到她也没有先前的轻蔑,眼里似乎还透着些微的畏惧,她猜测是被沈东阳收拾过了。 顺利找到老师傅,却正看到老师傅在和吕爷交谈着什么,她颇为意外。 “老师傅,吕爷。”杜云娘上前打招呼。 老师傅一看到她,眼睛亮起,“姑娘可是送图纸来了?” 吕爷闻言也侧过头来,满脸打量和好奇,顺手收起案台的图纸,卷好放进袖兜,“杜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家为何来此?你相公没时间吗?” “他活儿挺忙的,再说也不是大事,我就自己来了。”杜云娘心生退意,想着改日再来,“二位似乎有要事商量,不如我另择时间。” 第一百六十章 图纸先不要外传 她话音刚落,吕爷就出声,“我的事已经谈完了,倒是方才听铁师傅说你带了图纸?” 吕爷满脸兴趣,显然没打算轻易放杜云娘离开。 杜云娘知他吕家生意广泛,看他和铁师傅交谈的熟稔模样,想必在铁器也有一些生意链,是个还他人情的好机会。 她正在思虑,这犹豫瞬间落在吕爷眼中便成了对他有所防备,因而略有不悦,主动解释,“我手头还有点卖铁器的小生意,若是杜姑娘有意,我可购置图纸。” “吕爷说笑了,我正考虑将这图纸给您看,您若看得上自然最好,只是我这都是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您恐怕不放在眼里。”杜云娘赶忙道。 听她这么说,吕爷由阴转晴,乐呵呵地接话,“杜姑娘手里出来的哪里会有糟粕,我吕某人相信你。” 隐约觉得他将自己地位摆得太高,担心生出隐患,杜云娘先打起预防针,“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农妇,承蒙吕爷大度帮了我一次,这恩情我自然记在心中。” “这图纸我也不过是在书上随意瞥了眼,不确定能不能为您所用,还望您莫要失望才是。” “杜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好奇开开眼,不会苛责你,放心。”吕爷一听她这是担心他嫌她的东西不好,忙保证。 毕竟来凤酒楼生意红火后也增大了从他这里订货的数量,他已是应当感激杜云娘。 杜云娘并不知他心中想法,点头不再废话,拿出图纸展开来。 大致形状与长直辕犁还是差不多,只是部分细节变化。 铁师傅细细看了一遍,当即确定,“做是能做出来,但这和直辕犁不是一样的吗?” 不上手感受,很难描绘出两者区别,因此杜云娘只道,“您只管做出来就是,届时我再向您仔细说明。” 她这么说了,铁师傅也不好继续推脱,眯起眼又看了下图纸,这才发现她留在上头的字,只有两个很小的部分需要铁制。 铁师傅立刻感觉备受侮辱,不满地出声,“只有这两个部分需要铁制,为何拿来难为我一个老家伙?” “师傅莫要着急,虽然只有两个铁皮部分,但这可是犁田的关键,我自然要请最好的师傅做。”杜云娘慢条斯理地安慰,“木匠由您选合适的人。” 来之前她曾问过沈东阳,铁匠和木匠是否完全分开,却得知这里的铁匠木匠祖上都是朋友兄弟,传下来的也大都是兄弟。 因此她才拿着图纸来找铁师傅,全权交给他,免得她自己找木匠,又未必找得到合适的。 “至于工钱,我会按照市场价的一倍给您,还请您多多上心。”杜云娘信誓旦旦,异常自信。 铁师傅半信半疑,但看在钱的份儿上还是接下了这个活计。 “图纸先不要外传。”吕爷相当有保密精神,也是考虑了日后自己的生意,叮嘱杜云娘和铁师傅。 杜云娘哪里会去传这东西,点头应了。 恰好吕爷也办完事,二人并肩走到街上,杜云娘抿唇想了下开口,“吕爷,我有一事还需麻烦您。” “什么事?”吕爷扬眉,面上平淡,等着她的话。 “若有人问您为何与陈家退婚,还请您说是因为陈文对沈雪儿一片痴心。”杜云娘今日进城也是为了答应陈文的事。 陈吕两家的婚事本就备受瞩目,如今毫无预兆地悔婚,旁人自然议论纷纷,她来的路上都碰上不少兀自猜测的。 “就算我这么说,他们也未必信,更何况那陈文差点连累我吕家的名声,我凭什么让他好过?”吕爷既是一个精明商人,也是一个爱护女儿的父亲,愤愤不平。 “您这么说,大家都会觉得您大度忍让,岂不是一个传播您美名的机会?”杜云娘循循善诱,“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您的话要说出去。” 吕爷生意人,最讲究一个名声,这么一想也对,名声好了日后生意也好做,那陈家不就是先前名声还不错他才上了当吗。 思及此,他也没再纠结,答应杜云娘的提议,“既然杜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日后我们还要多来往才是。” “吕爷事务繁忙,我何德何能事事叨扰您。”她谦逊回答,却是答应了的意思。 和吕家来往,目前来看不会有什么坏事。杜云娘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你这是还要去哪里?”吕爷随口发问。 “我打算去来凤酒楼一趟。”杜云娘如实回答,该去收收分成了,这已经一个多月。 吕爷很是意外,确认着,“你也去来凤酒楼?” “吕爷也有事过去?”杜云娘还以为他是听说自己和来凤酒楼的交集,没想到原来是他和来凤酒楼有来往。 “嗯,这来凤酒楼最近又要开分店了,我过去商量商量工事。” 二人并肩走去,丽娘没料到两人一块儿来了,惊得眼神都变了,看得杜云娘发笑。 杜云娘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和吕爷认识的前因后果以及一起来的缘由,丽娘恍然大悟地理解,“吕老头你可真是幸运,竟然认识了云娘这么好的人。” “咳。”杜云娘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她虽然自认为比他们多懂了些,但还不至于受这么大的赞美,忙摆手,“丽姐言重了,我哪有那福气。” 两人互相恭维一番,连吕爷都看不下去了,打断,“我知道认识她是一大幸事,所以现在你要和我谈正事了吗?” 丽娘也的确是有正事要谈,也明白杜云娘来的目的,让吕爷在一旁候着,转身去里屋拿了分成递给杜云娘。 这次是更重的一袋银子,大约多出了上次的一半。 杜云娘掂了掂,就连她都生出不可置信来,“这么多吗?” “这不是托你的福,生意红火嘛,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还专门过来吃呢。”丽娘满脸喜悦,说着呢又从腰间掏出一块布展开,里头是一只镯子。 “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你拿着吧,就当是姐的一片心意。” 丽娘塞过来,杜云娘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道谢一番后又和她说了陈文的事,丽娘多明白的一个人,马上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土豆花本就是要打落的 丽娘果然说到做到,这下午请她帮的忙,到了晚上,杜云娘出门摘菜回来就听到村头几个村妇议论。 “哎,我说那沈雪儿真是好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嫁一个这么爱她的名家公子,真是让人羡慕。” “还不是她会攀,你看她那眼睛一天到晚咕噜噜乱转,可不是在抓男人吗。” …… 人们不会希望邻居比自己过得好,因此都酸得不行,尤其是那嫁了村夫的,越发不甘心,非得诋毁沈雪儿几句才舒服。 杜云娘云淡风轻地经过她们,猜到自己也会出现在议论里。 果不其然,话题立刻转到她身上,“那杜云娘还在沈雪儿面前狠呢,现在人家找了个好人家,哪里像她。” “你们说的很对,看来嫂子们也认为李桂芳这人家不行,云娘先在这里谢谢诸位嫂子替云娘说话了。”杜云娘停住脚,笑眯眯地插话。 几个说话的村妇遂不敢再吭声,各自找借口尴尬散去。 沈东阳已在家中等待,手里提着香喷喷的卤肉,馋得福宝跟在他屁股后头像个小挂件,从来没有这么黏过他,他故意提着,捉弄福宝。 “娘!” 杜云娘前脚刚跨进门,就听到福宝委屈的喊声,忙询问缘由。 福宝小手一指沈东阳手里的卤肉,委屈巴巴地,“爹爹不给我吃。” “我没有,这不是等你回来吗。”沈东阳矢口否认,烫手山芋似的把卤肉递给杜云娘,飞快地补充,“孩子们都饿了,我也饿了。” 合着等她回来做饭。 “等着。” 杜云娘今天心情不错,做了一大桌子菜,还特意安排了沈东阳喜欢的菜式,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还没吃完呢,外头树叶一阵摇动,甚至引起水生福宝的注意,水生抬头看去,福宝稚气地发问,“娘亲,外面刮大风了吗?” “是啊,刮大风了,让你们爹爹出去看看,别把门口的篱笆刮倒了才是。”杜云娘自如地接话,顺便赶走沈东阳去查看。 沈东阳放下碗筷,脸色不是很好。 杜云娘垂头吃饭,腹诽着她还没有开始劝,沈东阳的部下就迫不及待催了,这也太着急了,难道京城那边有什么大动荡吗? 不出半刻,沈东阳折身回来,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杜云娘见状解围,“看来是没什么事,你们安心吃饭。” 吃完饭,哄了水生福宝睡觉,杜云娘替他们掖好被子,关好门后一回头吓了一跳。 沈东阳正沉默地站在院子里,静悄悄地杵在那儿,在夜里多少有些骇人,她拢眉,难免有些抱怨,“怎么了?” “自己进来说。”沈东阳没有回答她,反而扭头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他话音落下,肆狸肆仟两人同步走进来,“啪”地单膝跪在杜云娘跟前,杜云娘下意识后退一步,伸手要去扶他们,被沈东阳以眼神制止。 “杜姑娘,我们玩忽职守,导致农田让人糟蹋了。”肆仟拱手汇报,面上相当抱歉,杜云娘叫他们去做本职本是好意,可他们多少有些得意忘形了。 “糟蹋?”现在土豆刚生花,总不至于让人挖出来了吧,这可不是一日半日能做完的,因此杜云娘怀疑地与他核实,“田里到底怎么了?” 肆仟这才一五一十说出来,他和肆狸出去办事这短短半个时辰,土豆花被人尽数打落,他们也没种过田,看花落了自然就以为这土豆也没用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杜云娘笑了笑,安慰肆仟肆狸,“小事一桩,我正求之不得呢。” “这话什么意思?”沈东阳也甚是不解。 杜云娘没有立即回答,转身走进屋,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叠蜜饯,递到肆仟肆狸手中,“劳累你们守着田了,吃点吧。” 肆仟肆狸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同时看向沈东阳,征询他的意见。 沈东阳冷哼着,虽然心中不愿意,但身为主子,况且又是在杜云娘跟前,自然不能表现小气,默然允了。 二人平分了蜜饯,装好放在兜里,恭敬地等着杜云娘接下来的话。 “这土豆花本就是要打落的,打落了土豆才会长得更快更好。”其中原理也不难,杜云娘言简意赅地解释。 肆仟肆狸同时点头,暗自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更觉得懂这么多的杜云娘格外厉害,难怪主子会如此挂心于她。 杜云娘将他们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内心对他们的印象也好了许多,至少不是只知任务的死板脾气。 见没什么大问题,沈东阳面无表情地责备,“吩咐你们收好农田,你们跑去做什么了?” “主子,我听说青风执行任务遇到了点麻烦,想着过去帮他。”肆狸心直口快,坦荡地回答。 肆仟无奈别开头,暗自叹口气,这下把青风也拉下水了。 “你如何得知青风遇到麻烦?”沈东阳觉出不对,继续追问。 杜云娘站在一旁,也倍感好笑,真不知道肆狸是怎么在沈东阳身边做这么久的。 “当然是青风……” “青风担心您的安危,会定期告知我们您目前的计划,以便我们随时接应。”肆仟接过肆狸的话茬,好歹是挽回了点青风的形象。 肆狸还要说话,被肆仟一拍,彻底老实了。 看到他们兄弟俩的互动,杜云娘莞尔,沈东阳看到她笑了,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碍于下属还在,木着脸吩咐,“下去吧。” 等肆仟肆狸走了,沈东阳才回头,方才的威严一扫而空,委屈巴巴地看向杜云娘,“这蜜饯可有给我留?” 这变脸速度,堪称才艺。 杜云娘故意逗他,板着脸回答,“没有。” 有他下属的,竟然没有他的? 沈东阳怒气上涌,恶向胆边生,双手一搂,一气呵成地横抱起杜云娘,后者瞪圆了眼,立即挣扎。 男人的手臂如铜墙铁壁,任凭她如何挣扎,纹丝不动。 “你干嘛?”杜云娘心内慌张,沈东阳沉下脸时不怒自威,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即便是她,也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整座房子的随礼够不够? 沈东阳不言语,大步走向后院,一脚踹开厨房门,厨房门吱呀乱叫,来回打摆了好几下才停了。 “做蜜饯。”沈东阳把杜云娘稳稳地放在地面,目不斜视地请求。 “有你这么求人的?”杜云娘哭笑不得,活动活动刚才被他握得生疼的胳膊,余光看到厨房门上略微凹陷进去的脚印,怒从中来。 “沈东阳,你行啊,一天才挣二两银子,回家又是要吃的,又是踹门的,这门踹坏了你来修?你知道多少钱吗?” “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搁这儿挥霍呢?嗯?还踹门,真是给了你胆子了!” 她劈头盖脸一顿训,训得沈东阳脑袋恍恍惚惚,精于排兵布阵的人此刻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怔怔地望着她,认错已经非常熟练,“我错了。”随后拿出腰间的银子,塞在她手里,“这是近来的所有收入。” 杜云娘先是扫了他一眼,又低头掂了掂有些重量的钱袋子,心头怒火消了许多,脸仍然板着。 转过身揭开一个碗,里面还剩了几个蜜饯,拿出来塞给他,“吃吃吃,哪天别噎死自己了。” 走出厨房的时候想到肆仟的请求,顿住脚,“看样子你京城那边事很多,既然如此,不如早点去处理。” 这话说得留有想象空间,像是催他快去快回。 沈东阳捧着蜜饯,目送她离开,心脏跳动声加剧,一股难言的暖流从心尖炸开,流向四肢百骸。 但他还是听出了杜云娘劝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京城那边的确刻不容缓,青风每天催一遍,肆仟肆狸每天催一遍,催得他烦不胜烦,现在肆仟肆狸和杜云娘正式认识,少不得还会让她催。 沈东阳头一次如此深切地讨厌自己的身份。 —— 等各个村里都开始讨论陈文如何痴心,沈雪儿和陈文的婚事也终于定了日子,村里的人都收到了请帖,大张旗鼓的,生怕杜云娘不知道。 婚礼当日,各色人等从杜云娘门前经过去参加婚事,按理来说应当是沈雪儿进陈文家门,可李桂芳担心他们一走,杜云娘就借机要了他们的房子,因此不敢离开。 两方商量一番,最终定在了沈雪儿家,表面上是陈文委屈,实则他求之不得。 正好他也觉得娶沈雪儿不是多么光彩的事迹,也免得在左邻右舍跟前丢人,日后说起来还能说一句是迁就沈雪儿,落个美名。 “娘,你不去吗?”水生抬头问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又没有请帖,我去干什么?”杜云娘神态自若,似乎早就料到李桂芳不会给她发请帖,正说着呢,何期添按约到达,后头还跟着好久不见的何时了。 “杜姑娘。”何时了还是那副奶油小生的模样,笑得灿若桃花,和杜云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杜云娘一看到他就觉得喜人,也不知不觉露出笑容,“何公子, 别来无恙。” “等下再寒暄,你先去吧。”何期添打断两人的对话,冲何时了吩咐。 何时了戛然而止,相当听话地和杜云娘告别,转身融入去婚礼的大流。 “何公子也被邀请了?”上次见面来看,陈文和何期添似乎不太对付,李桂芳也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何时了。 “嗯,陈公子发的请帖,时了这孩子心善,纵然不想去也不想拂了别人的面子。”何期添边说边走进去,准备给水生福宝授课。 等走进去了才想起来回头问,“杜姑娘,你可是那边的媳妇,他们都没邀请你吗?” “他们邀请我了我才奇怪呢。”杜云娘淡笑着回答,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总的来说她也得了不少好处,李桂芳看到她怕是要气死。 何期添不置可否,领着孩子进去。 杜云娘关上大门,投身水稻改良。 半刻不到,便有人来敲门,杜云娘擦净了手打开,唐钰站在门口踯躅不安。 “唐钰?怎么了?你没去沈雪儿的大婚?”杜云娘直直地站在大门中间,没有让唐钰进门的意思。 唐钰面上尴尬,打着哈哈,“李嫂子让我来叫你过去。” “她不知道下请帖吗?”杜云娘又不是傻子,抱臂饶有趣味地盯着唐钰,“她真的让你来请我?” “帖子在这儿。”唐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红色请帖,打开来,名字正是杜云娘。 杜云娘眯起眼,搞不清唐钰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向来不怕事,和何期添说了一声后就跟着唐钰去了。 一路上唐钰有意无意地寒暄,来去都是问她有没有去田里,还为上次的事道歉,说是她不懂事。 她一番操作,在杜云娘眼里就是不打自招,这都不需要费力气去找是谁打落的土豆花。 “唐钰,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快到沈雪儿家时,杜云娘开口打断唐钰的碎碎念,面带微笑,“至于土豆花的事,我不追究你最好不要主动打探,要是我不高兴了,可就不会当作什么没发生了。” 杜云娘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给唐钰无形中极大的威压,唐钰不敢再开口,等到大门时跟身后有鬼似的,迅速走进去。 门口小厮拦住后头的杜云娘,一脸横气地,“随礼呢?” “随礼?这整座房子的随礼够不够啊?”杜云娘故意放开音量,离门比较近的几个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回头看向她。 杜云娘现在在上溪村下溪村都赫赫有名,没有几个人不认识。 门口的人一议论,一传十十传百的,里面的宾客也都回头看向门口的杜云娘。 她无意喧宾夺主,拿出唐钰塞给她的皱巴巴的请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这时才从唐钰那儿收到请帖,来迟了。” 在李桂芳憎恶的目光中找了空位置落座,一旁的人立即感觉到有些不自在,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李桂芳冷着脸,阴阳怪气,“自己小姑子大婚,还姗姗来迟,夺人目光,云娘你当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还把婆婆小姑子放在眼里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唐钰拿着请帖叫我过来 杜云娘轻蔑淡笑,她还以为有什么新招式,原来也不过是这贼喊捉贼,李桂芳没玩腻,她都看腻了。 “你是听不懂话吗?”杜云娘朗声反问,“我并未收到请帖,直到方才唐钰转给我,我才知道原来你还准备了一份皱巴巴的请帖,门口小厮自能佐证。” 小厮忙点头,李桂芳一个冷眼扫过去,他吓得咽了口唾沫,连忙追加一句,“但是她们是一前一后来的,我还以为是顺路。” 此时唐钰也唯唯诺诺地开口,“我只是来的路上撞见了云娘,和她一道,此前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更别说给她送请帖。” 李桂芳冷笑,“唐钰虽然是出了名的好欺负,但你好歹和她是邻居,至于逼着她帮你圆谎吗?” “就是,谁不知道唐钰是个软骨头,谁都能推上一把,这杜云娘心太坏了。” “人家还在成婚呢,就闹成这样,不知礼数。” “没脸没皮的,真是给上溪村的人丢脸。” …… 不同村落间也有暗暗的比拼,上溪村和下溪村更是如此,两边都想方设法地压对面一筹。 张大福和吴婶作为上溪村的代表,此刻听到这番议论,也有些坐不住,赶忙出来打圆场,“难得有桩喜事,何必挑今天争吵。” “村长,我可没有争吵,是她这个做小辈的做不到位,趁着今日人多,教教她。”李桂芳强词夺理,将过错都推到杜云娘身上,显得自己相当无辜。 “你确实给云娘下了请帖?”吴婶没来由问了一句,直直地看着李桂芳的眼睛。 李桂芳到底做贼心虚,眼神闪烁,底气不足地,“她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儿媳,我怎么会忘了给她下请帖?” “吉时已到——” 报时间的声音及时打断他们的争执,新娘被人缓缓牵出来,因为盖着盖头,走路有些踉跄,差点绊到椅子角。 陈文就在一步远的地方,都没有伸手扶她一下,甚至还嫌弃地后退了些,眼神至始至终都很冷。 宾客的注意力都在沈雪儿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敬茶,一切顺理成章。 流程走完,宾客开始用宴,李桂芳大摇大摆地走到的杜云娘跟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哟,还这儿呢?脸皮还挺厚。” 杜云娘跟前连水果茶水都没有,光秃秃的,和那些正更热闹吃饭的人比起来实在冷清很多。 宾客们面上吃饭,但耳朵都竖得老高,暗戳戳地听着这头的动静,余光间歇地瞟过来,眼里都是对杜云娘的鄙夷。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杜云娘不疾不徐地回答,“严格来说,这里是我家。” 李桂芳脸色难堪起来,纵然地契过继给杜云娘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杜云娘此时提起,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打李桂芳的脸,让她无法做人。 “让你帮自己小姑子牵个线,你就狮子大张口,也就是我脾气好,又疼你,换做旁人,你看会不会让你下来台?”木已成舟,斤斤计较只会让人看笑话,李桂芳故作大方。 “旁人再恶,也不会想着赶亲媳妇出去。”杜云娘淡淡应答,丝毫不慌。 刚才不走,是想着毕竟是结婚大事,总该遵守礼数,眼下见礼成了,杜云娘无心待下去,起身要离开。 李桂芳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她离开,上赶着羞辱,“来我这里大闹一番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礼金上了吗?” 不等杜云娘接话,一旁的万英阴阳怪气地,“云娘,你现在可是我们上溪村最富有的人了,自己小姑子成亲,分文不给,说不过去吧。” 她这一说,就提醒了其他村民,杜云娘那可是短短半个月就重新建了房子的人,谁家赚钱能力有她强? “是啊,她家少说不说都有个几百两的家底了吧,这来蹭吃蹭喝来了。” “要不怎么说李嫂子要赶她出去呢?这吸血败家的玩意儿谁乐意留啊,挣了钱也不知道给家里拿点。” “就是就是,还有脸待在这里不走。” …… 村民议论纷纷,杜云娘见怪不怪,音量拔高,气势陡增,“既然大家都在议论,那我也就不妨开门见山。” “第一,东阳这么多年挣的都给了李桂芳,但她没有半分花在我们身上,反而处处苛待,如今东阳和她断绝关系,我的钱更不可能给她。” “第二,这成亲的新房,是我杜云娘的,若没有我准允,你们都是不速之客。” “第三,我也说过了,是唐钰拿着请帖叫我过来,你们不信,我也无所谓。” 掷地有声地说完,村民都噤声,没想到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一时哑然。 李桂芳一见他们都哑了火,又慌乱又恼火,忍不住开口驳斥,“瞎说什么呢!你还能把我赶出这里不成?” “既然你这么希望,那我就遂了你的意。”杜云娘有求必应,成竹在胸,仿佛早就做好把他们赶出去的准备。 看出她没有开玩笑,只顾着撂狠话的李桂芳慌了,神色变幻,求助地看向沈雪儿。 沈雪儿此刻也有些烦躁,她好好的大婚,就这么被人毁了,真是晦气。 “岳母,今日毕竟是我和雪儿的大婚,您何必和杜姑娘针锋相对呢?”陈文看够了戏,终于站出来说了一句,只是偏向性十分明显。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在维护杜云娘。 村民不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猜测。 陈文这一出声,把杜云娘和李桂芳沈雪儿都推到了舆论尖尖上,不少人看杜云娘和陈文的眼神开始玩味起来。 “陈公子这是何意,怎么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云娘啊?”万英看热闹不嫌事大,心里正希望他们吵起来呢,拼命和着稀泥。 杜云娘不动声色,还穿着婚服的沈雪儿笑容顷刻消失,又不能板着脸,因此脸色很是滑稽。 “我并非维护杜姑娘,杜姑娘怎么也算是我和雪儿的媒婆,今日必然是要给她一些面子的,岳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岂不是寒了杜姑娘的心?”陈文缓缓反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道她和你也有一腿 听多了陈文对沈雪儿的痴心,众人都快忘了杜云娘才是那个把两人串在一起的人,这时候才恍惚想起,面上更加八卦。 当时沈雪儿从陈家灰头土脸地回来他们可是历历在目,还都背后嘲笑沈雪儿配不上陈文,被人拒绝也是活该。 “阿文说得对,”沈雪儿担心更加下不来台,忙挽着李桂芳的手臂,暗中扯了下,示意她别再乱说话,打着圆场,“嫂子也是一片好心,娘你不必认真。”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礼金又有什么重要?” 沈雪儿和李桂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村民自然默认是杜云娘无理取闹,但毕竟是喜庆日子,真闹起来谁都不好看,因此也七嘴八舌地圆场。 李桂芳正愁没有台阶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便顺着他们的意思,“我也是心里对云娘爱护得紧,才会这么失态。” 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贴得勤快。 杜云娘倍感无趣,斜睨着眼里还挂着八卦的众人,扯扯嘴角,轻飘飘地威胁着李桂芳,“这种小聪明以后还是别耍了,千万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李桂芳嗔怪,基于陈文暧|昧不清的态度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啐了一句。 杜云娘在他们的打量中缓缓转身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饭桌就热闹起来,各种议论声都有,沈雪儿借着换衣服的档口拉着李桂芳去了里屋,责怪她不分场合。 外面议论得更加热切,角落里单身汉的一桌满脸猥琐,“我看这杜云娘才真是个浪|妇,前阵子不还抓到她和人偷|情吗,估计和这陈文也有一腿。” “要我说,咱们说不定也能试试。”另一人油头粉面,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下|流。 与他们同在一桌的何时了紧咬牙关,极力忍耐。 出发前,何期添就再三叮嘱,陈文突然邀请他们肯定没什么好事,要万事小心,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安安静静地吃完酒席回家。 所以他一直都保持沉默,没有参与任何议论,刚刚也忍住了帮杜云娘澄清还嘴的冲动,但现在这些污言秽语着实不堪入耳。 “杜姑娘冰清玉洁,聪颖至极,不像你们,一个个好吃懒做,只知嫉妒意|淫,你们真是让人恶心。”何时了握紧筷子,一字一句地打断他们。 那街溜子一顿,扭头仔细从头到脚打量着何时了,见他文文弱弱,没放在心上,满是横肉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何时了肩膀往后斜了下,让他的胳膊落下去,冷着脸,“我不允许你们污蔑杜姑娘。” “哟呵,这么维护她,难道她和你也有一腿?看不出来啊。”街溜子笑容越发猥琐,开口造谣。 “你莫要胡说,我和杜姑娘清清白白。”何时了认真地反驳,可惜他并不知道这里的人要的根本不是真相,只是单纯想八卦。 街溜子立即夸张地重重拍了他的肩,“我懂了,你是怕我们和杜云娘勾搭上了,就轮不到你了,是吧?放心,哥哥会给你留个时间的。” “磅——” 一记重拳打得街溜子措手不及,他的鼻子里迅速涌出鲜血,止都止不住,忙用手捂着,很快指间也涌出血来。 邻桌的女眷注意到,尖叫一声,吸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力。 —— 小半个时辰后,杜家大门响起敲门声,杜云娘擦擦手开门,何时了站在外面垂着头,她看不到他的正脸。 “宴席完了?”杜云娘扬眉,这比她预想的时间要早很多,难道李桂芳是没钱了? 何时了背脊似乎僵硬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宴席完了。” “进来吧,何夫子在等你。”杜云娘虽然觉得他总是低着头奇怪,但没有多想,侧身让出道路。 正要关门,回头的一瞬间捕捉到何时了抬手按着脸“嘶”了一声,她察觉不对,没顾上关门,快步走到他身边,歪着头,这一看,她自己也到吸了一口凉气。 何时了白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半边都肿了起来,难怪刚才说话含糊不清。 “和人打架了?”杜云娘示意他坐在院子里的木桌上,迅速拿出来家里常备的药材,照看弟弟似的给何时了上药。 “嗯,他们说的话太难听了,我没忍住。”何时了此刻露出委屈来,嘟囔着说出前因后果。 杜云娘听得好笑,又因为他维护自己十分暖心,上药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你们在干什么?”沈东阳怒气沉沉地打断这和谐的场面,手里还提着一只滴着血的狐狸,脸上煞气惊人。 何时了心头震慑,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杜云娘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固定,“别动。”专心致志地继续上药。 “杜……杜姑娘,沈公子回来了。”何时了以为杜云娘太专注没有听到,战战兢兢地提醒。 “嗯。”杜云娘仍然专注。 对话间沈东阳提着狐狸走进来,一把将狐狸扔在地上,夺过杜云娘手里的帕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不到吗?我在给时了上药。”杜云娘白他一眼,似乎是怪他明知故问,说着还要去拿他手里的帕子。 沈东阳一个扬手,举到她拿不到的高度,“你去处理狐狸,我来。” 他说着另一只手粗暴地钳住何时了的下巴,沾了药粉,“刷刷”地就按在何时了肿起来的地方,那手劲对何时了来说无异于伤上加伤。 何时了伤口痛下巴也痛,逐渐受不住,缩着脖子要躲开沈东阳的钳制,沈东阳的手却抓得更紧,强制把他拉到面前,“不准动。” 杜云娘看着何时了那委屈的模样,有些好笑,确认他是上药后提着狐狸去了厨房。 她前脚去了厨房,沈东阳后脚就放开何时了,阴沉着脸,“你来干什么?” “陈文成亲,邀请了我。”何时了脸红脖子粗,边顺气边回答。 此时何期添安顿好水生福宝后也走出来,看到何时了的模样皱起眉,“去参加婚宴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何时了只好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已经开始找下家了? 沈东阳闻言脸色黑如锅底。 何期添也是满脸怒气,指责何时了,“我说过多少次,要沉住气,不要听风就是雨,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控制情绪吗?” 杜云娘就放置一只狐狸的功夫,便听到外面巨大的斥责声,还以为是沈东阳和何时了吵起来了,急忙赶出来看。 “何夫子,何公子也是为了维护我,不必责怪他。”杜云娘听到何期添的教训,忙出口为何时了求情。 她不求情还好,一求情沈东阳也冷起脸,横眉盯着何时了,目光灼灼,冷哼着,“你不出头,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你现在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说法?” 这话一出,杜云娘和何时了同时看过去,前者笑意收敛,正色追问,“所以你觉得他们说得没问题,对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何必与小人计较?”沈东阳自知话不太严谨,忙补充纠正,只是为时已晚。 杜云娘勾起唇角,面露讽刺,“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向着家里,没想到即便牵扯到我的名誉,你也还是这样的态度。” 眼看着他们要争吵起来,何时了急忙插嘴,试图劝解,“杜姑娘,这件事的确是我处理得欠妥当,沈公子也是为了你着想。” “要你多嘴。”何期添生怕他把局面搅得更乱,急忙出声阻止。 沈东阳飞快地瞥了眼何时了,森寒逐客,“我和云娘有事商量,你先回去吧,”顿了顿,对何期添尊重了些,“何夫子,劳烦您了。” “无妨,原本便是时了不懂事。”何期添拱手道别。 何时了纵然心中还有千言万语,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抱拳道别。 大门重新关上,沈东阳面上冷意骤然消散,想和杜云娘解释刚才的无心之言,但杜云娘已经拢手背对着他走进厨房,没有要听的意思。 “云娘,村里人本就人人多嘴杂,就算反击也该挑一个更合适的时间,何时了的做法只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沈东阳说得句句在理。 正是因为句句在理,杜云娘才格外心闷。 且不说水生福宝,就是吴婶遭人诬陷,她也会当即反驳,因为她心中在乎吴婶,又哪里会冷静分析? 沈东阳这么冷静,到底只说明她在他心里没什么位置罢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为什么她心头会越想越闷? 杜云娘沉着脸在厨房里处理狐狸皮肉,沈东阳挺拔的身形立在厨房外,挡住了一大半的光亮。 “没事的话可以不要挡我的光吗?”杜云娘实在无法忽略他,终于忍不住抬头质问。 他没有道歉,目光深沉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体也没有移开,仿佛一座人形雕塑,杜云娘不得不分神看过去,眼里满是疑惑。 “你在维护何时了?”沈东阳面色严肃地发问,带了些质问和咄咄逼人,“你和他认识才不过一月,就要帮他说话了?” “何公子是个仗义之人,他既是为了我出头,我为什么要苛责他?”杜云娘面色平静地反驳,漆黑的眼中波澜不惊,“若非他,我岂不是平白无故被人骂一场。” 听出她在内涵自己,沈东阳眉头微皱,也有些不高兴了。 从刚才他就耐着性子,想和杜云娘讲道理,无非就是想让她和何时了拉开距离,可杜云娘毫不领情,反而句句回驳,显然不想顺着他的意思。 “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的相公。”沈东阳突然冒出一句,有点道理,但又充满怪异感。 杜云娘冷笑着提醒他,“还有几日,我们的约定就到期了,届时你我二人还是相忘于江湖。” 沈东阳骤然顿住,脸色越发阴沉,快走一步,擒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的眼睛,“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找下家了?” 他突然发难,杜云娘和他力量有别,无法挣脱开,就着这个姿势,眼神变冷,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我和你有关系吗?” “你娶我不也是看我软弱无力,便于摆布?” 沈东阳瞳孔颤了颤,这的确是他最初的想法,但现在……现在又如何呢?难道要说他待她是真心?未免太好笑了。 “如今我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水生福宝也完全站在我这边,我没有强制与你和离带走孩子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 “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妻子,但我被其他男人语言侮辱,却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公子维护我清名,这时候的你又在哪里?” “换言之,连才认识不过一月的何公子都知道愤而维护,你呢?我们好歹同床共枕几月,夫妻几年,你第一反应竟然是不该回驳?” 她一番话字字句句都砸在沈东阳的心上,令他无法开口反驳,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在朝廷里呼风唤雨的人何时面临过如此质问? 沈东阳自尊受挫,又气又急,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冷了不少,沉默地和杜云娘对视,似是在确认她的心意。 而杜云娘眼神坚定,隐隐还夹杂着对他的愤怒和不满,看样子刚才的话发自肺腑。 “好,好得很。”沈东阳连声道,透出他的气愤,“杜云娘,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现在知道也不迟。”杜云娘丝毫不让,与他针锋相对,愤怒和委屈令她目光更加坚定,“你还要继续讨伐我的不是吗?” “算你狠。”沈东阳气到头上,也不装了,直接在她面前借力飞出围墙,迅速从她视野里消失。 院子里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杜云娘看着飘落下来的枯叶,脸色逐渐落寞,露出些怅然若失。 竟然把沈东阳气走了。 她返身去厨房想分散注意力,余光瞥到水生福宝默默地站在角落,神色忧虑,心头忽然一慌,勉强挤出笑容,“饿了吗?” “阿娘,你和爹爹吵架了吗?”水生稳重发问,杜云娘竟然一时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还不等她回答,福宝眨着大眼睛接话,“阿娘,没事,我们也不理爹爹,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杜云娘有些诧异。 水生也点头,一本正经地,“我们来就是为了告诉娘这件事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假如爹爹再不会回来了呢 杜云娘大受感动,两个孩子当真是把她放在心里,不像某个臭男人,不帮她就算了,还反而斥责她做的不对? 她蹲身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因沈东阳产生的怨怼和委屈得到一丝平复,水生福宝也相当懂事,一左一右地拍拍她的肩头。 母子三人默默地抱了好一会儿,杜云娘迅速恢复精神,摸摸他们的头,“娘要忙了,你们先去学习吧。” 打发走孩子,杜云娘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事务里。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天色将晚,眼看到了晚饭时间,沈东阳还不见踪影,杜云娘只在经过大门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没有多问。 “娘,爹爹还不回来吗?”晚饭上桌,福宝疑惑地环顾一圈,以往不管爹爹有多忙,都会准时在晚饭点出现,今天竟然还不见踪影。 “可能有事吧。”杜云娘给他们夹着菜,示意他们赶紧吃饭。 福宝一边吃饭,一边皱起眉毛,苦恼着,“我和哥吵架不出一刻就和好了,为什么你和爹爹还没和好?” 杜云娘加筷子的动作慢了下来,试探着问福宝,“假如爹爹再不会回来了呢?” “啊?”福宝没太懂什么意思,歪着头天真地追问,“爹爹又要去军队了吗?” “……”杜云娘爱怜地看着她,最终没有说破,淡淡一笑,当作无事发生,“娘只是随口一说。” 福宝不太理解,但眼前的美食显然比“爹爹在哪里”的问题更吸引人,专注吃饭。 倒是水生眼神转了转,想要说点什么,但犹豫地看了福宝一眼,终是忍住了。 吃完晚饭,杜云娘习惯性地去后院忙活自己的水稻种子,来回走动时发现福宝还坐在木凳子上,“怎么还没去睡觉?” “我还没有洗漱。”福宝乖乖地回答,捧着小脸,巴巴地看着杜云娘,“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烧水啊?” 杜云娘噎住。 自从把洗漱的事交给沈东阳打理后,杜云娘就再也没管过,烧水搬水这种活儿她更是沾都没有沾,就连她洗漱的水都是沈东阳准备的。 “阿娘?”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福宝歪头满脸疑惑,随后她逐渐变了脸色,犹疑爬山脸颊,眼中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地试探,“娘,你不会是和爹爹和离了吧?” 杜云娘心头一震,下意识反驳,“没有,只是今天有一点小摩擦,就跟你和哥哥一样。” “可是我和哥哥马上就和好了,你们过了这么久还没和好。”福宝小脸一皱,都快哭出来了,眼眶红了起来。 杜云娘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场景,连忙安慰,“娘和爹毕竟是大人,和你们小孩儿的周期不一样。” 这个解释似乎说服了福宝,她鼻头红红的,满是怀疑地确认,“真的?” “真的。”说多错多,杜云娘起身,“娘去烧水,你去找哥哥。”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安置水生福宝睡下,腰因为弯得太久有些酸,她锤了锤,等感觉好些了,又费力地搬着木桶出去倒水。 放在沈东阳回来前这都不是事,但懒了这几个月陡然重新做,就会有点吃力,看来以后要开始锻炼身体了。 杜云娘默默安排上每天的锻炼行程。 院落外的高树上,沈东阳双手抱臂,稳稳地立于树干,一双眼目光锐利,盯着杜云娘蹒跚地挪动木桶。 “主子,您如何打算?”青风隐藏在夜色里,低声询问。 沈东阳没有回话。 青风心里“咯噔”一声,担心沈东阳临时反悔,忍不住道,“主子,京城那边耽搁不得了,属下听说常悦公主已经在打探您的行踪了。” “常悦公主?” “您一直不返京,她闹着要来看您到底因何缘由。”青风不疾不徐地叙述。 沈东阳眸色深了些,“我知道了。” 再次将目光投向院落里正在收拾的人,他留在这里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又何必和她置气,更何况回想发生的事,他做得也的确欠妥。 “照顾照顾那几个乱说话的人。”沈东阳冷漠命令,说完后飞身下去。 他悄无声息落在院落内,静悄悄地收拾好自己后想认真给杜云娘道歉,谁知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杜云娘竟然在里面锁了门。 硬闯进去只会让两人关系更差,沈东阳只好选择先去孩子房间将就一晚,明天再和杜云娘好好谈谈。 摸到孩子门前,才刚推开一个细小缝隙,水生的声音就传来,“爹爹?” “嗯,爹爹今天先和你们睡一晚。”面对孩子,沈东阳声音温柔许多,想要伸手摸摸水生的头。 水生往旁边一闪,躲过他的触碰,目光认真,“爹爹,难道在你心里,娘被别人污蔑不是什么大事吗?” ……没想到水生心里还在计较这件事。 “上次有人说你一无是处,娘还骂了那人,看来你对娘的上心比不上娘对你的一半。”水生板着脸的时候很有沈东阳冷脸的气势。 沈东阳一时哭笑不得,不知是要解释还是要先哄着水生进去睡觉。 “爹您今天先在外面冷静一下吧。”水生面无表请,吃力地搬出他换洗的棉被,递给沈东阳,意思明显。 “……”沈东阳无言地看着门关上,后知后觉,他这是被妻儿齐心协力地丢在外面了? 缓缓退到门口,沈东阳盯着禁闭的两扇门,无名火气,他堂堂一个摄政王到底为了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气? 他咬了咬后槽牙,脚尖点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溪村深山老林,五个大老爷们儿此刻正缩在一团瑟瑟发抖,身上都是大片小片的血迹,已经染得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颜色。 “大哥,放过我们吧,以后不敢了。”其中一个鼻青脸肿地求饶。 青风一个字都懒得说,抬手就是一鞭子下去,他们“嗷”地一声,更加团成一坨,哪里像一米七八的大汉子。 “不知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个人还没意识到呢,相当无辜地发问。 “做错了什么?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割掉舌头。”沈东阳阴沉的声音陡然传来,五个大汉一抖,青风也面露诧异。 “主……” “你先下去。”沈东阳压着怒气,青风识趣撤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怎么同时绑几个大男人 “你……你不是杜云娘家的男人吗?”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大汉认出沈东阳来,磕磕巴巴地指着他说。 他一说,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什么原因,一边讶异沈东阳看上去平平无奇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一边又内心唾弃何时了告状。 “难为你还认得我的脸,知道我是杜云娘的男人。”沈东阳面无表情,声音冷酷,仿佛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我们就是随口一说,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大汉神情谄媚地讨饶,早先被何时了打的伤口还没好呢,刚才被青风一顿揍又裂开,要是沈东阳再来一次…… 沈东阳没给他们讨饶的机会,将在杜云娘那里受到的委屈忽视尽数发泄在他们身上。 半个时辰后,他理了理衣领,走出山林,淡漠地吩咐青风,“舌头都割了吧。” “是。”青风拱手回答,朝山林黑幕里点了个头,迅速有人去办。 沈东阳立在山下,看着深沉的夜色,忽然不知该去哪里,回去也是睡冷板凳,还会勾起他内心的不满。 “主子,”青风惯于察言观色,趁机游说,“现在杜姑娘有李桂芳地契,又有村长和县令做后盾,凭着杜姑娘的聪慧,断然不会受到委屈,更何况还有何……” 他说到一半顿住,差点无意触到沈东阳的雷点,及时转换话风,“眼下正是您离开的时候,何不就此告别?” 沈东阳沉默地听着,在他话音落后果断道,“给我拿纸笔。” 青风眼睛亮起,急忙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小半刻后,沈东阳将信装进信封,又放进去两张银票,足够杜云娘用上一年,全部准备妥当后才交给青风,“送到家里去。” “好。”青风知他做出决定,心下大喜,轻功施展到极致。 沈东阳目送他离开,径直去村口等待。 —— 天大亮,杜云娘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看了眼身侧,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来沈东阳一夜都没回家。 起床烧洗漱水准备做早饭,路过前院时瞥到木桌上的信封,顿了下,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她拆开来仔细读完每个字,嘴角紧抿,鼻头有些微的酸涩,昨天和福宝偶尔一句的玩笑竟然成真了? 银票上油墨味很浅,不像是才准备的,但落款又的确是镇上的那个分行,看样子他早就在盘算了。 这次的争吵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 她收好银票和信,整理心情去准备早饭,水生福宝起来时没看到沈东阳,还以为他出去做活儿了。 “阿娘,昨天爹爹回来了,想和我们睡觉,被我们赶出去了。”福宝洗漱完后找到杜云娘骄傲地汇报。 杜云娘手在空中迟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嗯,想吃什么?” “我想吃煎饼!”福宝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大声地回答,满脸喜气。 整整一天,杜云娘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告诉水生福宝真相,视线有意无意从他们身上掠过,头一次这么发愁。 “杜姑娘,你似乎有心事?”中途休息时,何期添走到杜云娘身边,轻声询问。 “嗯?还好,不是什么大事。”杜云娘前世也没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有心请教何期添,“何夫子,东阳他……他回军队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孩子们说。” 何期添眼底闪过诧异,“这么突然?昨日都未听他提及,难道是因为何时了维护你的事?” 姜果然是老的辣,他一句话抓到本质,杜云娘猝不及防,只能尴尬地点头,“可能有点关联,但他本来近期就是要离开的。” “既是原本就有的计划,如实告知水生福宝就是,他们很懂事。”何期添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说,杜云娘也安心不少,打算午饭时和孩子坦白。 “咣——咣——” 砸门声响彻云霄,水生福宝惊到,何期添放下教鞭急忙出来看,大门被砸得不停晃动,俨然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大白天的难不成是抢劫的? 何期添握紧教鞭,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这时听到响动的杜云娘也从后院赶来,看了眼晃动的大门,扭头对何期添道,“何夫子,劳烦您把他们带进去。” “杜姑娘,你……”何期添有心帮忙,但也清楚孩子需要人照顾,便带了孩子进屋,此时有几分后悔没有同意何时了跟着他过来。 确认何期添带孩子进去后,她才一步步走向大门,打开,几个气势汹汹的村妇站在外面,眼里喷火似的。 “杜云娘,你好毒的心啊,我家汉子不过就是嘴碎多说了几句,你就找人割了他的舌头?”为首的妇人眼眶还红红的。 其他人脸都哭肿了,显然家里汉子受了不少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们可是一面都没见过,更别说见到你们家男人。”杜云娘面色平静,思绪清晰地回问。 妇人噎了噎,看了眼她身后,确认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后嚣张起来,“这村里谁不知道你这是个小浪蹄子,还不是昨天那个白面书生告诉你的!” “即便他告诉我又如何?”杜云娘腰板挺直,临危不乱,她越平静,就越衬得这群妇人粗鲁无礼。 “你是承认都是你下手的了吗?你得多毒啊,竟然能把他们的舌头割了!”人群后冒出一个声音。 杜云娘歪头看了眼,是张月红。 张月红被她看了眼,没来由心中发虚,但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又有了勇气。 “先不说我毒不毒,听你们的意思是嘴巴不干净的几个人都被割了舌头?”杜云娘慢条斯理,“原来在你们眼里,你们的男人这么弱不禁风。” “好啊,杜云娘,你做了歹事不知悔改,还在这里嘲笑我们?真是给你脸了!”一听她这话,带头的妇人瞪圆了眼,气急败坏。 “试问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气同时绑了几个大男人,并割掉他们的舌头?你们男人不知道反抗?”杜云娘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们,反驳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来就是为了道歉吗 村妇们自知理亏,一下没了声儿,你看我我看你,又不甘心就这么让杜云娘逃脱,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做出决定。 “就算不是你,肯定也是你叫人做的,少在这里装无辜。” “就是,今天我就要替我家男人讨个公道!” 几个妇人拿着锄头就要一拥而上,先打一顿泄愤再说。 杜云娘眉头紧锁,正要阻止她们,一道清亮声音更快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何时了大步流星赶来,推开挤在一起的村妇,挡在杜云娘跟前,眼神锐利,竟然透出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村妇也都是嘴上逞能,多对一尚且犹犹豫豫,更别说现在还多了一个成年男子,她们原本蠢蠢欲动的手也安分下来,嘴上却不饶过。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昨天帮杜云娘出气的书生吗,还说两人没什么,这都找到家里来了,可真是笑死人了。”张月红首当其冲,带着节奏。 闻讯而来的万英紧随其后,阴阳怪气,“云娘,你这样不太好吧,东阳才出去做活儿,你就让陌生男人来你家。” “何公子与我是朋友,他今日来也是受邀,有什么问题吗?”杜云娘理直气壮,“难道你们不曾邀请朋友到家做客?” “呵,谁会在自己男人出去后邀请一个单身男人到家里,杜云娘你何必当了表子又立牌坊?”万英说话难听,引得何时了皱眉。 何期添从门缝里看到何时了来了,心头放松,打开门走出来,朗声面对胡乱猜测的村妇,“时了是我的儿子,杜姑娘是我的雇主,是我叫时了来和杜姑娘道歉,有问题吗?” 他们都是镇上的人,而万英她们只是村妇,说到底心理还是会有落差,又嫉妒又害怕,一时竟然无人张口反驳。 “你们还要找我讨公道吗?”杜云娘眯起眼,缓缓从她们脸上打量过去,“若你们认定是我做的,就该明白,如果你们动了我,下场不会比你们男人好。” 她说完浅浅一笑,带着无声的威胁和驱逐。 村妇们本来是打算借机唬弄她,最好能公报私仇,没想到她丝毫不慌,反而是她们自乱阵脚,还反被威胁。 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不会是杜云娘,也不敢相信是杜云娘。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等着吧!”带头的妇人撂下狠话,见确实捞不到什么好结果,打算下次再来。 “随时恭候。”杜云娘目光冷漠。 她们还没走出两步,齐刷刷停住,正要转身的杜云娘瞬间集中精神,担心她们再度返回。 但她们并没有返回,反而让开一条道路,陈文走出来,直直地朝向杜云娘。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沈东阳才说要走,后脚就来了俩男人,这说出谁不会怀疑她作风问题? 杜云娘暗自扶额,并不想让陈文进家门,跨了一步走出去,将他拦在门外,“陈公子,恭喜大婚,今日来有什么事?” “昨天岳母怠慢了,我过意不去,特意登门道歉,这是小小歉礼,还望笑纳。”陈文不经意看了眼门内的何时了,笑容高深莫测。 杜云娘垂眼看他手里的翡翠玉镯,不由皱眉,没有伸手接,“她脾气一向如此,我已习惯,不必特意道歉,这镯子还是留给雪儿吧,你们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尽管她话里有话,陈文也并不在乎,从善如流地收起来,就只是走个过场,弯唇笑着低声道,“杜姑娘,做人莫要太得意,这天下事不是事事都在你掌控之中。” 说完便转身离开,竟然还能赶上早就离开的村妇们。 杜云娘嘴角笑意淡下来,早就清楚这陈文不会甘愿被摆布,他下战书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么一来,那些村妇可又有谈资了。 “杜姑娘,昨日是我鲁莽了,等下我便登门挨个道歉,不让你落下话柄。”何时了满脸急切,发自内心地关心她。 纵然她心中杂事一堆,但都不是忽略何时了善意关心的理由,她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不用登门道歉,他们应得的。” 说着她关上大门,也关住那些八卦打量的视线。 “你来就是为了道歉吗?”杜云娘给他沏了茶,水生福宝此时也跑出来,忙着关心她是否受伤。 “嗯,也是想和沈公子道个歉,昨天我看你们不太愉快。”何时了没什么心眼,直言快语。 杜云娘推茶盏的手顿了下,索性借着这机会坦白,“军队召唤得急,东阳昨日便回军队了。” “啊?” “娘,爹爹真的走了吗?!”福宝更为惊讶,眼睛睁得很圆,流露出慌张和不可置信。 杜云娘昨日才和她保证沈东阳暂时不会走,今天就惨遭打脸,调整一秒,伸手顺了顺福宝的头发,“爹爹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国家需要他。” “爹爹会死吗?”福宝语出惊人,却是实打实地关心。 “不会的。” 孩子便再无其他话,好像他们只关心这个问题,这反应出乎杜云娘的意料,她看向水生试图确认。 水生面色平静,显然也是同样想法,还好心为杜云娘答疑解惑,“爹爹从前从军打仗也是好几年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所以没什么很大的期待。” “只要他还回来,没有和娘和离就好。” 和离。杜云娘听到这两个字心无端沉了下,本来沈东阳就在闹腾,这下有水生福宝的介入更无法和离了。 她沉默的间隙,水生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她,“娘,你不会想和爹爹和离吧?” “爹爹虽然又蠢又不会挣钱,有时候还很气人,但他对娘还是真心的,你再教教他,以后他会慢慢懂的。”水生眼神真诚。 他说得好有道理,杜云娘差点都被说服。 已经赶路到隔壁镇的沈东阳没来由打了个喷嚏,他顿了下,转头看着青风,“是不是云娘想我了?” “不是,可能是连夜赶路受了风寒。”青风果断否认,开玩笑,好不容易把人劝了出来哪能让他动了回去的心思。 “也是。”沈东阳苦笑。 另一边,何时了后知后觉,惊讶地确认,“沈公子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说我乱搞你有证据吗 不等杜云娘接话,何期添一巴掌拍在何时了背后,怒斥着,“杜姑娘家事也是你这个外人随意打探的?” 何时了挨了一下,肩膀缩了下,皱着眼睛,摸摸被打的后背,火辣辣地疼。 杜云娘颇有几分惊讶,没想到何期添的家教这么严格,连忙打圆场,“何公子也是好意,您大可不必如此严厉。” “这小子就得对他严一点,不然他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何期添恨铁不成钢似的,说着又拍了何时了一掌。 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何时了更加委屈,嘟囔着,“你不就是气我在陈文成亲时候闹事吗?我都说去道歉了。”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沈公子会突然离开吗?”他不提还好,一提何期添就怒火中烧。 杜云娘与他一家而言都是恩人,他们反而变相挑拨了人家的关系,这传出去岂不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的愤怒如假包换,杜云娘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件很小的事竟然让他们如此在意,急忙劝解,“没事没事,何夫子不必挂怀,东阳几个月前就说了最近会离开。” “爹爹的确这么说过,他刚回来的时候还说最多三个月就要走,现在已经是拖延了很久的时间了。”水生也跟着解围,懂事异常。 一大一小都这么说,何时了也不是不要面子的人,何期添权衡之下没再深究,只又道了歉,满脸都是自责。 送走何时了和何期添,杜云娘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面对水生福宝,两人神色如常,只是比沈东阳在时要警惕了许多。 “水生,这是在干什么?”杜云娘就去后院一个眨眼的功夫,回来就看到水生蹲在门口挖坑,尽管有工具,小手也乌漆麻黑。 “我在做陷阱。”水生抬头匆匆回答,又低头继续挖。 杜云娘哭笑不得,内心又大为感动,没有阻止,任由他继续,但也出声道,“娘不会有危险的,你做完这个就别做了。” “万一那群人又找上来怎么办。”说得俨然是方才找麻烦的村妇。 “就算她们找来也没事,娘能应付。”杜云娘拍拍他的肩,看向角落里血迹斑斑布满锈驳的大刀,“你还记得娘杀过狼吗?” 水生顿了下,也似乎想起来,挖坑的动作慢了下来。 “娘连狼都能杀,人有什么怕的?”杜云娘再接再厉,成功说服水生。 但她很快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次日一大早,沈雪儿就来敲门,气势如虹,像是算准了沈东阳不在家,敲得隔壁都忍不住开门查看了,杜云娘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一大早就来扰人,才刚成亲就在家里待不住了?”杜云娘打着呵欠,眼神轻蔑,并不把沈雪儿放在眼里。 “杜云娘,你在外面随便和谁乱搞我都不介意,但是你不能搞到我头上来。”她这副懒散模样令沈雪儿怒气腾升,嗓音尖利地指责。 杜云娘斜倚在门框上,淡漠地看着沈雪儿发飙指责,神色不改,“沈雪儿,你风言风语到处污蔑谁都行,但你不能污蔑到我头上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说得沈雪儿哑口无言,后者急忙反驳,“我什么时候污蔑人了?你有证据吗?” “我什么时候在外面乱搞?你有证据吗?”杜云娘顺着她的问话,让她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沈雪儿怒气被她这四两拨千斤一转,愣是发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火,堆满怒火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还是凌晨,天并未大亮,但并不妨碍旁人看热闹,万英是断然不会错过每一次的好戏,在那儿煽风点火,“雪儿,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沈雪儿正愁说不过杜云娘,来了帮手立即焕发精神,拉着万英的手,仿佛和她多熟似的,“英婶儿,我……我也是气不过才来找云娘,想让她注意一点。” “是你家陈文的事儿?”万英挤眉弄眼的,生怕他们之间没事。 “嗐,我……我实在说不出口,太让人难堪了。”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沈雪儿演起戏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村妇们更加好奇。 “什么事儿?婶婶们都在呢,你别怕。” 说得跟杜云娘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还担心她生吞了沈雪儿。 “阿文昨日和我说,云娘威胁他若是他不同她交好,就捏造散播他的谣言。”沈雪儿抽泣着,说得煞有其事。 她顿了顿,打量着村妇们的脸色,见她们似信非信,越发楚楚可怜,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们也知道村长和吴婶一向偏袒云娘,真要传出点什么,肯定是要站在她那边的。” “那你们家阿文岂不是平白无故蒙受冤屈?”万英适时接话,两人一唱一和,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再加上昨日闹事大汉被割舌头的事情已经传开,她们对杜云娘都有了凶恶的滤镜,自然认为她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所以我来也是为了求云娘放过我们一马,我和阿文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才完婚两日,到处都是阿文和云娘的流言蜚语,我着实内心难受。”沈雪儿情真意切。 村妇们面露关心,与沈雪儿同仇敌忾,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认定杜云娘就是个狐媚的主儿儿,到处搅和人清静。 “不是我说,自从杜云娘那口子回来后,这村子里就没个安宁,接连还出了这么多事,甚至还闹出了人命,要我看她就是个煞星。” “就是,哪回出事她没在场,当初真该把她赶出村子。” 不满声越来越大,真当杜云娘一个人好欺负。 杜云娘镇定自若地看着她们嘴唇扇合议论,眼看着天渐渐亮了,她身为话题中心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些议论的嘴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杜云娘,你不打算给个说法吗?就打算这么装傻?”万英调转矛头,逼迫杜云娘给出回答。 “什么说法?我前面也说了,如果你说我作风不好,请拿出证据,而不是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指责来逼迫我承认。”杜云娘不疾不徐。 第一百七十章 杜云娘倍感遗憾 沈雪儿见她刀枪不入,气得胸膛起伏,更是梨花带雨,拉着万英的手,“英婶儿,你说你在这里,她都敢这么理直气壮,我怎么敢一个人让她道歉?” “杜云娘,你不要不识好歹,雪儿肯低声下气来和你和解,是为了你的面子。”万英最擅长拱火,捧一踩一,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雪儿多么可怜。 杜云娘歪着头,抱臂看着她们演戏,嘴角的讥诮显得万英和沈雪儿像上蹿下跳的小丑,“找到证据再来指责我吧,难为你们一大清早就来了。” 她说完扫了眼后面一众踮脚往这边看的人,淡淡地提高音量,“不必看了,没什么新奇的,诸位去忙田里吧。” 在沈雪儿的怒视中,杜云娘淡然后退一步,礼貌地关了门,还不忘温馨提醒沈雪儿,“可小心你家那位阿文,听说他酒瘾很大。” “咔哒” 门闩打下来,将沈雪儿关在门外。 变相吃了个闭门羹,又被戳中痛脚,沈雪儿气得鼻子都歪了。 陈文在家的确无所事事,这才两日,买酒钱都快花光了她们家这个月的生活费,可是这事杜云娘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她真的和陈文有一腿? 想到这里沈雪儿越发待不住,立马转身往家里赶,她今天来本来就是炸一炸杜云娘,顺便抹黑下杜云娘的形象,但没有想到杜云娘油盐不进,还反过来将她一军。 屋内—— 杜云娘关上门,深吸一口气,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一边把水盛出来,一边思考沈雪儿此举的意义。 往常她都会和李桂芳一起来,今日竟然自己就来了,李桂芳去了哪里? 思考间,水生福宝也起了床,没有沈东阳在家,他们也自觉了不少,乖乖地主动洗漱,没有丝毫求助。 杜云娘恍惚间还以为她的孩子一瞬间长大成人。 好在一切和沈东阳离开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杜云娘很快调整过来,算算日子土豆也该成熟了,打算等何期添来了后去地里看看。 今日何期添来得格外早,杜云娘才吃完早饭,他就到了门外,与他一同的还有何时了。 “何夫子,何公子。”杜云娘打着招呼,眼中却满是疑惑地看着何时了,不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杜姑娘,昨日我听说沈公子不在家,我恰巧最近没有状书可写,爹又一向嫌我没有学到教书育人的本事,所以我来看看爹怎么教书,顺便帮衬帮衬你。” 何时了一口气说完,眼里闪烁着不安,生怕杜云娘拒绝。 杜云娘微微敛眉,不太相信他的说辞,迟疑地发问,“莫非你还在为沈东阳的离开自责?” “不是。”何时了矢口否认,但否认得越快,问题就越大。 哎,之前怎么没注意到他们一家子是这么拧巴的人,杜云娘心中无奈,但也明白不顺着他们,这个坎儿可能就过不去了。 “我正愁家里没人劈柴,你来了正好。”杜云娘大方一笑,应了他的请求,对何期添微微点头。 在她答应后,何时了和何期添同时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何期添照例在里头教书,杜云娘叮嘱了一句就出去检查田了,田里一切正常,再有个七天,就可以收获。 回到家里,她还未进门就闻到一阵肉香,鼻头动了动,循着香味走到后厨,何时了正系着围裙忙活,锅里烧得热腾腾的。 “何公子,这是在做什么?”杜云娘诧异,这里的储藏条件不太好,所以她都不会买太多肉类,家里除了狐狸肉没有其他新鲜肉了。 “叫我时了就好。”何时了抹了把额头的汗,“我看你把狐狸肉扔在一边,想来你是不会做,所以斗胆尝试了下。” 杜云娘更加意外,她的确不太会处理狐狸肉,主要因为狐狸肉可能有毒,这种肉最好是入药,所以打算收拾收拾卖给药铺。 没想到何时了热心肠地给煮了。 她哭笑不得,但肉香实在馋人,也不好苛责何时了,只能顺着他的话道谢,“我的确不知如何处理,没想到时了还有这手艺。” “家里常常是我做饭,所以懂得也比较多。”何时了听到夸奖,腼腆一笑,心里乐开了花,邀功似的,“柴已经劈好了,晒好的给你收到了柴房。” “……谢谢你。”杜云娘简直称得上受宠若惊,看他大狗狗似的眼神,若是摇尾巴,早就摇出残影了吧。 这是催她去柴房验收呢。 她只得转身去柴房查看,一捆捆劈好的柴整整齐齐地垒在柴房里,整齐有序,比之前沈东阳整理的好了太多。 “你做得这么好,我是不是得给你付工钱啊。”杜云娘返回到厨房,此时何时了已经在往外盛肉。 “不用不用,我该做的。”何时了的喜悦跃然脸上,杜云娘隐隐约约看到他身后的尾巴摇得更欢。 杜云娘看着他忙来忙去,起了逗弄的心思,忽的问了一句,“何夫子不是让你来学如何教书育人吗?你却在厨房里忙活?” 何时了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愈发投入到做腌菜中,“他教书太无趣了。” 看来“深受其害”。 杜云娘笑而不语,想到答应何期添的事,这不正是个机会吗,清清嗓子,态度温和地开口,“你和吕小姐进展如何?” “咣当——” 勺子砸落在地,何时了慌慌张张拾起,“没什么进展,吕小姐毕竟是大户人家,哪里看的起我这个穷小子。” 这话说得杜云娘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自嘲还是嘲讽吕欢。 “可我见吕小姐对你印象相当好,甚至还主动邀约,难道是你说错话了?”杜云娘眯起眼,认真分析。 何时了偷偷看了她一眼,掩饰好表情,“可能吧,我本就愚笨,可能无意中冲撞了她,不过也不是多门当户对的姻缘,倒也不可惜。” 他说不可惜,但杜云娘倍感遗憾。 吕欢看上去是个单纯的富家小姐,何时了心善知礼,两人正是绝配才是,怎么会走不到一起? 下次找个机会找丽娘探探口风。 心里这么想着,但杜云娘表面没有显露,只是点头附和,“可能缘分没到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说你们连狗都不如 何时了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等何期添结束上午的授课时,饭也做得差不多,齐齐整整地摆在餐桌上,香味诱人。 水生和福宝闻着味儿就出来了,前者表情还很镇定,后者眼睛放光,恨不能饿虎扑食,还是杜云娘的教诲勒住了她的脚。 “真是麻烦时了了,竟然还要他亲自下厨。”杜云娘没有做饭,少了一桩大事,但看到满满一桌子食物还是有些抱歉。 “这有什么麻烦的,他喜欢捣鼓这些就让他捣鼓,总不能做个闲人,无所事事。”何期添一点都不客气,反而露出些淡淡的慈爱笑意。 极少看到这种儿子热爱做饭反而开心的父亲,杜云娘难免多看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何家有点意思,和其他封建顽固家庭不太一样。 “杜姑娘不必意外,我就时了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经常骂他,但更希望他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何期添目光悠远,“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哎,都是陈年往事了。” 听他似乎有话要说,可能又觉得还没到时间,杜云娘没有追问,等他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时了既会做饭,又能做农活儿,闲来还能诗词歌赋,不知多少姑娘会抢着要呢,要不是我已为人妇,说不好会倒追您家儿子。”杜云娘开着玩笑以表赞扬。 端来米饭的何时了恰巧听到,不仅他,刚走到门外的沈雪儿和李桂芳也听到了这句话。 “好啊,你个小贱人,我儿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琢磨要换人了?谁给你的胆子?勾搭我女婿还不够吗?”李桂芳撸起袖子破口大骂,闯进屋来就要揪杜云娘的衣领。 何时了眼疾手快放下米饭,挡在杜云娘跟前,反手拧住李桂芳的手,轻飘飘的白袖隆起一团,杜云娘已经可以想见衣服下鼓起的肌肉。 李桂芳被拧得手腕生疼,龇牙咧嘴地继续大骂,“哟呵,奸夫还敢出头?来来来,各位来评评理啊,我是来教训自家儿媳的,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 “这可是李嫂子家的家事,你不过就是教书的儿子,有什么好出头的?不会真的和这娼|妇有一腿吧。” “真是笑死人了,人家捉奸还得趁着月黑风高搞突袭,没想到这杜云娘倒是大方。” 李桂芳身后浩浩荡荡的,以张月红为首,大部分都是下溪村的人,看来是李桂芳找来撑场子的。 杜云娘按住何时了的胳膊,示意他松手,他的威胁已经展示,剩下的她自己就可以解决。 “早上才来闹了,现在又来?你们一天天没别的事了,就盯着我的门前?那我倒要感谢你们了,毕竟这年头养条狗看门都还得不少伙食呢。”杜云娘轻描淡写地讥讽着。 “你说我们是狗?”李桂芳眉头横起,气势慑人,试图震慑住杜云娘。 “我怎么会说你们是狗呢?”杜云娘嘴角嘲讽弧度没变,慢条斯理地补充,“我是说,你们连狗都不如。” 沈雪儿气得咬牙,忍不住站出来,大声嚷嚷着,“杜云娘,你真是不要脸到家了,自己偷人还敢在这里嘲讽我们?” “证据呢?” “你要证据吗?我这就给你!”沈雪儿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素娟手帕,在杜云娘跟前晃了晃,逼近她的脸,“你不会说不认得这是什么吧。” 这条手绢杜云娘着实眼熟,当时她不小心划了手,伤口不大,没到去找郎中的地步,但又找不到止血布,沈东阳便在街头随手买了条。 见质量不错,杜云娘才留了下来,后面随身带着擦擦东西也成了习惯,只是不知何时丢了。 到底只是一块手帕,她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见了。 “你如何证明这帕子是我的?”杜云娘眯起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沈雪儿急于证明是她的,没有想到她话中的坑,迫不及待地往里跳,“我有人证!” 不等李桂芳阻止,她高声道,“这是唐钰给我的,谁不知道你曾经和唐钰很熟,她见过你的帕子也是合理的。” 后头的人连连点头,非常认可沈雪儿的说法。 躲在最外层等着看热闹的唐钰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供了出来,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想好对策,就有人发现了她。 “这不是唐钰吗,唐钰,快,那块帕子到底是不是杜云娘的?” 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唐钰左右环顾,生出无助感,但想到杜云娘田里的花已经打落,不可能结果,更别说借此笼络人心,她胆子又大了起来。 “这块帕子就是杜云娘的,当初她曾借我擦了擦汗。”唐钰一口咬定,只是眼神有些微的躲闪。 杜云娘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缓缓出声问道,“沈雪儿,这块帕子你从哪里拿到的?” “是从阿文衣服里搜到的。”沈雪儿理直气壮,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今晨我娘洗衣服不小心发现的。” “你娘?”杜云娘看向李桂芳,隐约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不动声色,面对着沈雪儿和李桂芳质问的眼神,“唐钰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既然只有唐钰见过帕子,难道不可能是她的?” “况且我们都知道唐钰家庭困难,她的男人有和没有都是一样,陈公子素来热心助人,会不会是不忍心看她母子受难,扶了一把呢?” 张口就来,信口雌黄的本事,杜云娘称第二,没人刚说第一。 唐钰一听,立即慌了阵脚,连忙摆手,“不是的,我没有,这帕子真是杜云娘的,我亲眼所见!” 她解释时全程盯着李桂芳和沈雪儿,仿佛是专门解释给她们听,重点也放在了帕子的归属上。 杜云娘心中有了猜测,没有点明,仿佛放过唐钰一马,“就算你和陈公子没有勾结,我也不能凭你一个人的一句,就认了栽吧。” “你既然这么肯定帕子是我的,还说我曾借给你,那我便要问问你,这帕子可有什么独属于我的特征?” 唐钰眼神慌乱,支支吾吾地回答,“这帕子都长一个样子,我怎么记得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特意绣了自己的名字 “既然你说就是一块普通的帕子,都长那个样,又何以见得你看到的就是我的?”杜云娘抿唇继续逼问。 唐钰被问得节节败退,越发支支吾吾,不由自主地看向沈雪儿,似乎在等她想办法。 杜云娘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嘴角勾了勾,正要发难,陈文好巧不巧赶到,手里提着酒,尽管穿得还算像模像样,但身上的酒气还是无法遮掩。 “陈公子才从镇上买酒回来?”杜云娘高声招呼,表情谈不上热络,更多是看好戏的戏谑。 “杜姑娘果然火眼金睛。”陈文丝毫不愧疚,大大方方地承认,还恬不知耻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 “阿文,你!”沈雪儿蓦地瞪大眼,不可置信,想说点什么,又碍于大家都在场,没能直言。 倒是陈文没有任何顾忌,朗声道,“我听岳母说今年春耕不打算全种水稻,所以拿了一部分预算出来买点酒,不过分吧。” ……嚯。 每年粮食是一定要种的,哪怕饭吃不上都要留出足够的种子钱,没想到这命根子钱竟然被陈文拿出来买酒? “原来如此,不过陈公子拿这钱买酒,家里人知道吗?”杜云娘眼中玩味,虽然问的是陈文,看的却都是沈雪儿和李桂芳。 李桂芳似乎已经气晕了,眼里毫无光彩,嘴唇哆嗦着,手指也不停打着颤,偏偏还在外人跟前,不能显露更多。 那模样有趣极了。 杜云娘拉回正题,耸耸肩膀,“如我所言,既然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 “诸位如果明白了,请散了吧,家里还有活儿要忙。”她毫不留情地赶人。 沈雪儿怎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就算是撒泼都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杜云娘头上,因此立即高声道,“谁不知道你在我成亲之前就频繁造访陈家。” “就算阿文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的心思,现在有了铁证却又不认,你真是好大的脸啊,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你要是和阿文一清二白,那他为什么每次提到你都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我关于你的问题?” 杜云娘眯起眼,“这些问题你应该问陈公子,问我有什么用?你说铁证,就是凭唐钰一张嘴,就说手帕是我的了,让她说特征,她也不知道。” “沈雪儿,把人当傻子也要有个度,更何况我可不是傻子。” “大家不必争论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何时了站出来,接过沈雪儿手里的帕子,“实不相瞒这帕子是我的,可能陈公子大婚那天落在那里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李桂芳横眉盯着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何时了微微一笑,展开帕子,找到某一角,指着一个细小不易察觉的刺绣,“为了区分开来,我特意绣了自己的名字。” 大家凑过去看,果然看到一个“了”字,坐实了是何时了的帕子。 杜云娘扬眉,出乎意料,这帕子可能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除了何时了,他可不是会随处落下帕子的人。 “这帕子我一直随身携带,即便那日掉在了大婚现场,也该随着垃圾一起丢了才是,没想到竟然在陈公子那里。”面对外人时,何时了褪去了温和,锋芒毕露。 他这一说,村妇们都奇怪起来,纷纷看向陈文,似乎在让他给个解释。 “陈公子竟然有何公子的帕子,看来陈公子很珍惜何公子的物件啊。”杜云娘掌握主动权,内涵着陈文的性取向。 虽然村妇们文化不如何,但听音的本事都是一等一地强,杜云娘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们便立刻发散思维,眼中带了点隐隐的唾弃。 杜云娘心中冷笑,没有表现出来,等着看陈文的笑话。 “虽然陈公子一表人才,但我已有心上人,恐怕不能接受陈公子的好意。”何时了突然擅长拱火起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杜云娘如出一辙。 “你们在乱说什么,我家阿文才没有龙阳之好,你是哪里来的小野鸡,不会是喜欢杜云娘吧,这么帮她说话?”沈雪儿气得口出狂言。 她越愤怒,却恰恰越佐证了何时了的话,其他人的脸色已经开始精彩起来,就连李桂芳也罕见地气得脸如猪肝。 陈文最在乎面子,如今被人这般揣测,在酒精的加持下,越发觉得丢脸,忍不住怒喝,“这帕子是我收起来打算还给何公子的,谁多事找出来的?” 说着凌厉的目光看向李桂芳和沈雪儿,早上他出去得急,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我……这不是给你们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帕子。”李桂芳眼神闪躲,不敢说实话。 陈文知道其中有猫腻,但眼下不是算账的时候,他急于沉着脸结束这场闹剧,“既然是一场误会,就不要拦在别人家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土匪。” 没想到他完全不站在自己这边,沈雪儿气得要死,可又不敢忤逆陈文。 李桂芳惊讶地看着陈文,这可是在邻里跟前,他一个家里的顶梁柱竟然不向着自己的媳妇儿和丈母娘? “小文啊,你不必怕杜云娘,具体情况直说就好,是不是她逼你这么说的?”李桂芳面子下不来,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杜云娘,循循善诱,希望陈文配合她。 陈文还没说话呢,何时了淡笑着重复,“我已经说了这帕子是我的,不知道李婶子还想确认什么?” “这帕子是你的又如何?你与杜云娘这么亲密,难保不是她拿了你的帕子,不慎落在了陈文那儿。”看戏的万英忍不住出声猜测。 她的话倒是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信谁。 杜云娘面色不改,神情淡定,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陈文身上,话却是对沈雪儿说的,“连你家夫君都说这是一场误会,你还要处处猜忌,是为了告诉大家你还争不过一个男人吗?” “你在这里待得越久,大家对陈公子何公子的议论就越多,莫非你是想让自家夫君日后被人嘲笑有断袖之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软了一分 杜云娘说的句句属实。 李桂芳和沈雪儿在这里从小长到大,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村里这群长舌妇的威力,不管今日最后结果如何,陈文和何时了少不得被议论。 何时了看上去并不在意,但陈文就不一样了。 “雪儿,岳母,杜姑娘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媒人,这才大婚三日,就这么堵在人家门口,捏着一个误会不放,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陈文态度更明确。 这事儿,若陈文真的站在沈雪儿那边,和他们沆瀣一气,恐怕杜云娘还不好完全洗脱嫌疑。 偏偏陈文本身对沈雪儿的印象就不如何,本应该一致对外,逐渐演变成了内讧,而杜云娘轻飘飘地脱身。 沈雪儿咬着后槽牙,李桂芳万分不服气,还要说话,陈文声音沉沉地追加了一句,“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陈公子,你可不能心软,这杜云娘就是看准你心善才故意泼脏水,让你……”万英迫不及待地劝着。 “英婶儿,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是少插手得好。”陈文打断她,俨然在怪罪她多话。 村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多嘴。 “万英在这里吗?”一声慵懒地询问打破沉默。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大腹便便身着绸缎的小胡子男人晃着步子走过来,也没啰嗦,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 “万英,这个月的五十两还没上交,是打算赖了吗?”来意明确,就是催债来了。 尽管初春料峭,万英的额头却肉眼可见地浮现汗渍,面色尴尬泛红,没想到焦点突然变成自己。 “万英,你先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来插手别人吧。”杜云娘满脸讥讽。 随着万英仓皇逃窜,热闹也就到此为止,李桂芳带着沈雪儿愤然离去,陈文深深看了杜云娘一眼,拱手离开。 门前终于清静下来。 杜云娘目送最后一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关上大门,不经意瞥到角落里沈东阳常用的那套弓箭,情绪复杂。 “多谢何公子解围。”她拱手道谢。 “没事,举手之劳。”何时了连连摆手,从袖子里拿出刚才掉包的素净帕子,递给杜云娘,“杜姑娘还需小心个人财物才是,否则还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见他只叮嘱自己,却没有追问或怀疑,杜云娘心软了一分,“这次是我疏漏了,绝无下次。” —— 自从赵家催了万英的债后,万英便不怎么出现在村民视线里了,估计忙着赚钱还债呢。 杜云娘算着日子到了土豆成熟的时候,叫了何时了和自己一同去田里收土豆——自从沈雪儿和李桂芳轮番上阵找茬后,何时了几乎天天都会来帮忙做活儿。 “杜姑娘,我看他们都开始忙春耕了,你才来收这……土豆,还来得及春耕吗?”何时了对这些不太了解,虚心询问。 “来得及,土豆绿藤还可以沤成免费的肥料,稍作调整两日便可种下稻种了。”杜云娘成竹在胸,侃侃而谈,举手投足散发着自信。 看得何时了移不开眼。 “你帮我将土豆捡出来。”杜云娘利落地分配任务。 不等何时了问怎么挑拣,杜云娘一锄头下去,已经开始挖土豆,两锄头就连着土堆挖起,隐隐露出黄皮的土豆。 她拧着土块丢到何时了跟前,“捡出土豆。” “好。” 何时了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赶上杜云娘挖的进度,甚至还可以抱臂等她一会儿。 “呼——”杜云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长长的土堆,这才半亩不到,她就累得直不起腰了。 以前在学校做实验都只是小区域,没想到实践起来还挺费体力。 “我来挖吧。”何时了见状提议,说着接过她手里的锄头。 杜云娘不敢轻易给他,握着锄头的木头柄没有松手,迟疑地发问,“你会吗?” “我又不是傻子,刚才看了那么久,肯定会了。”何时了信誓旦旦地回答,夺过锄头,抬手挥下去。 半块鲜嫩硕大的土豆缓缓倒在土里,何时了无措地看着杜云娘,尴尬地笑着,“不太熟练……” 杜云娘捡起那半个土豆,心疼得要死,这一看就是个硕大发育良好的土豆,可惜了。 好在何时了只失误了这么一次,很快便上手,半个时辰后,他扛着锄头绕回来,放在一边,“我帮你捡土豆。” 于是杜云娘眼睁睁看着他提着篮子飞快地捡出所有的土豆,杜云娘可谓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两人歇了会儿,打算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一亩弄完。 “你们在干什么?” 嗯?好像沈东阳的声音,她出现幻觉了吗? 杜云娘下意识抚上自己的额头,的确有些热,不会挖了会儿土豆就发烧了? “现在连我的话都不想理了?”沈东阳的脸陡然挡住她的视线,吓得她条件反应地往后倒。 沈东阳伸出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背部,眼中关心一闪而过,随后被凛冽取代。 借着他的力站直身子,杜云娘没有丝毫自觉,拍拍衣袖的灰尘,“你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重要物件落在家中,回来取。”沈东阳面不改色,余光看到何时了扛着锄头,眼中夹杂不悦,“他来干什么?” “帮我收土豆啊,出去一趟眼睛忘记带回来了?”杜云娘无语,没有给沈东阳任何面子。 沈东阳眉头并未松开,径直拿过何时了的锄头,“我来忙活就行了,你回去吧。” 何时了倒没觉得有什么,还挺高兴似的,“沈公子,你这次回来,短时间应该不会走了吧?” 闻言杜云娘也看向沈东阳,眼中隐隐浮现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我……”他正要开口回答,不远处一道哨声响起,尖锐刺耳,阻止了他的回答,他敛眉,“我只是回来拿东西,不会待太久时间。” “那你回去拿了就走吧。”杜云娘顺手拿过他手里的锄头,立马赶人,没有丝毫犹豫。 沈东阳手还保持着握锄头的姿势,咬紧后槽牙,鼻子里哼出一声,起身离开。 第一百七十四章 等着不是一样危险吗 沈东阳三两步消失在杜云娘的视野中,背影仓促又蕴含着怒意。 “杜姑娘,沈公子也是记挂你才来。”何时了看出她脸色不太对,急忙安慰,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锄头,“可能沈公子不太会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有她? 不管有没有她都无所谓。 杜云娘如是想着,没有回应何时了的话,拍拍手,示意他,“继续干活儿吧。” 不远处的大树上,沈东阳站在枯枝后,尽管没有任何隐蔽处,杜云娘他们仍然无法发现。 “主子,现在何公子在这里,杜姑娘不会受委屈的。”青风生怕他又改了主意,急切地劝道。 “哼,他不过比寻常人稍强壮一些,若是有人故意找茬,他只怕难以应付。”沈东阳冷嗤着,并不把何时了放在眼里。 他本是认真赶路,但左想右想都有些愧疚,便临时起意赶回来查看杜云娘是否安好,谁知道家里没人,水生又说杜云娘这两天总被人找茬,他才找过来。 谁料一来就看到杜云娘和何时了合作得其乐融融,两人甚至还能相视一笑,他这个正牌夫君仿佛是多余的。 “主子,总有一天您要与杜姑娘和离,即便您不和离,皇上也不会允许您真的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妇。”青风担忧地提醒。 最初还以为主子对杜云娘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赶路到一半竟然专门回来,青风内心有了危机感。 可千万不能让主子喜欢上一个毫无用处的乡野村妇。 沈东阳抿唇,青风说得不无道理。 “走。” 于杜云娘而言,沈东阳就如昙花一现,刹那出现,不等她细细思考,又瞬间消失。 日光渐渐消散,天色暗了下来,路边堆满了放不下的土豆,杜云娘没想到土豆产量超出她的想象,没拿够篮子。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腾几个篮子出来。”堆在这里恐怕第二天就没了,杜云娘决定让何时了守着。 何时了不赞同地皱起眉,“你一个人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夜路不安全。” “没事,这里我熟。”她并不觉得是多么危险的事。 但何时了对沈雪儿他们一家的印象并不好,也怕其他有心人来找茬,坚持让她等在这里。 “可是我等在这里,不是一样危险吗?”杜云娘好笑地反问。 他怔了下,仿佛才想明白过来,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犯了难,“那不然我们一起回去?” “我敢保证,我们回去一趟再来,土豆未必还在这里。”此时日落而息,保不齐有村民会路过。 两道黑影悄然落下,提起两大篮子土豆,杜云娘看过去,惊吓转为意外。 “杜姑娘,篮子在哪里?”肆仟面无表请,尽管是一大篮子土豆,但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在厨房门后面,你们没有和沈东阳离开?”杜云娘无意识地回答他的询问,紧接着反应过来。 “主……他让我们俩留在这里。”差点暴露沈东阳身份,肆狸急忙改口。 杜云娘一时心思复杂,点点头,示意他们先去拿篮子,等人走了才看向何时了,等着他的问话。 没想到何时了一如既往地并不多问,反而扬唇一笑,颇为放松地,“还好沈公子给你留了帮手,不然只能叫我爹来帮忙了。” 她猝不及防,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又发现也无需说话,良久跟着笑了下,“是啊,还好他还算有点眼力见。” 连夜赶路的沈东阳蓦地打了两个喷嚏,他眼神暗了瞬,鞭子挥得更快。 有了肆仟肆狸的帮助,土豆轻轻松松全部运回家,杜云娘两手空空,看了一路的晚霞,拂面的微风带走沈东阳遗留下的那点焦躁。 送走何时了,一行三人到了家门口,肆仟肆狸自动停住,走前还说了一句,“屋里不是我们做的。” 嗯?什么不是他们做的? 杜云娘疑惑地打开门,彻底愣住。 前院几乎半个院子都是劈好的柴火,空气中甚至隐隐的还有木屑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无奈地将柴火都摆到一起,水生福宝听到响动也急忙赶了出来,福宝目光急切,拉着她的手,“娘,今天爹爹回来了。” “不过他好像很着急,匆匆劈了柴就离开了。”水生跟着说道。 着急还能劈柴,沈东阳厉害啊。 “娘,爹爹本来就是打算拿了东西就走的,路过柴房的时候看了眼,然后就疯了一样开始劈柴了。”水生补充着,模仿得惟妙惟肖。 杜云娘扶额,拍拍他们的肩膀,“正好家里柴火不够,这下够用两个月了。” 左右她也在考虑不能长期麻烦何时了,正好沈东阳解决了这个麻烦,这么想着,她再度看向院子里堆成山的柴火,心跳微微快了些。 收完土豆,紧接着就要开始忙活种水稻的事,杜云娘一刻都闲不下来,为了尽量节约时间,和何期添商量让他早点来,同时也会加一些报酬。 何期添本就是上了年纪,睡得少,自然求之不得,顺遂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天还未亮,杜云娘就扛起锄头去了田里,打算先把土豆的绿藤埋到土里沤肥,再灌点水到田里养一养。 等处理完了再去镇上看看曲辕犁做得如何,这么些日子,也没见铁师傅来找她。 她一边计划,一边开始干活儿,才埋了半亩田,议论声由远及近。 “我说那个杜云娘是不是在坑我们啊,说是要教我们种土豆,还说什么两个月就能亩产千斤,现在连影儿都没见着了。” “我看她自己都种不出来了,昨儿我听说她田里都挖空了,要是真的产量很多,她不早到咱们跟前炫耀了。” “哎,唐钰你不是跟着杜云娘在学吗?她怎么说的?” 这问话落下一分钟后,才听到唐钰弱弱地回答,“她只教了我怎么种,还没说怎么收。” “那你得去问问她,这马上要春耕了,总不能一直占着田吧。” ……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给唐钰出主意,杜云娘淡笑着继续挥动锄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得和他拉开距离 等走近了,方才还热烈的讨论声骤然静了。 “那不是杜云娘吗?”其中一人确认着,确定是她后喊着打招呼,“云娘,一大早就忙活呢。” 杜云娘看过去,是苏小月,村里有名的碎嘴子,哪儿都能掺合一脚,难怪三个人能聊出三十个人的架势。 她颔首回应着苏小月的招呼,错眼看到她身旁的唐钰,此时唐钰正在偷偷打量杜云娘的农田,好奇发生了什么。 “等过几日我收拾妥当了,便请你们来家里看我刚收的土豆,你们要是满意,我就教你们怎么种。”杜云娘非常大方,主动提及。 苏小月眼睛亮起,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背后议论杜云娘,改口改得飞快,“那可真是麻烦云娘了,我就说云娘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亏待姐妹们。” 杜云娘笑而不语,眼神一错,和唐钰疑惑不解的眼神对上,笑容扩大,“那我就先忙了。” “好好,你忙你的。”苏小月很好哄,忙拉着唐钰和另一个同伴离开,全然忘了刚才还劝唐钰问问杜云娘收土豆的事。 两亩田说多不多,但真翻起来也要人命,杜云娘每隔半个时辰就得停下来捶捶腰,心里越发坚定要尽快把曲辕犁搞来。 “杜姑娘,怎么不等我?”何时了着急着慌赶到,两亩田已经全部翻完,虽然有些地方翻得不干净。 “等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我家的仆人。”杜云娘就是不想麻烦他,所以才早早起床亲力亲为。 何时了眉头微蹙,“杜姑娘和我见外什么。” “……”他不像沈东阳,不能随便怼,杜云娘憋得有一丝难受,想到等会儿也许会要拿曲辕犁回来,她转移话题,“不如你随我去一趟镇上,我要买东西。” —— 镇子一如既往地繁华,近期不太缺钱,杜云娘也没去来凤酒楼拿分成,直奔铁匠铺。 “铁师傅。”门面还开着,杜云娘庆幸他没有拿着图跑路。 铁师傅一抬头就认出她来,“我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 “是做好了吗?”杜云娘罕见地外露出自己的兴奋,说着话往他屋后张望着。 铁师傅面露难色,有点羞于承认,“只做了大概的模子,再往下做有点问题,但是我研究了好几天,没研究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没事,这本来就很复杂,您带我去看看吧。”杜云娘并未觉得哪里不妥,自然地安慰着铁师傅。 跟着铁师傅到了屋后头,院落中间的台子上正盖着一块黑布,其他地方都是乱糟糟的,唯有这周围十分安静,足以看出铁师傅的重视程度。 杜云娘心中有些感动,对铁师傅的印象更好。 铁师傅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尽管设计图数据不清晰,但还是做得大差不差。 两人围着半成品研究了半晌,为了方便铁师傅明白,杜云娘开始讲起曲辕犁的做功原理,在沟通两三次后,铁师傅恍然大悟。 “杜姑娘真是高人不露相,没想到还有这才能。”铁师傅毕竟只是个粗人,也说不出十分周全的话来。 虽然知道他本意是夸赞自己,但杜云娘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她退后一步,将舞台让给铁师傅,由他发挥。 何时了全程旁观,起初还能看看农具,再后来他的眼神就落在杜云娘身上无法挪开,直到她退到一旁,仍然盯着她。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杜云娘扭头想问他点问题,猝不及防和他对视,还以为自己脸上不小心溅上泥点。 “我以为是泥点,原来是痣。”何时了瞥到她雪白脖子边的痣,随口编造,迅速扭过头,脸颊已经开始泛红。 “唰——” 肆仟肆狸堪称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正好搁在的两人中间,挡住何时了的视线,无形中却为何时了解了围。 杜云娘看着他们,莫名其妙,“别告诉我你们是怕师傅对我不利?” “这是小姐想要的玩具。”肆仟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递给杜云娘。 “三岁小孩才会玩这种东西”杜云娘生生咽回这句话,接过后还道了谢,余光看到铁师傅诧异的神色,解释,“我担心孩子在家不安全,花大价钱请的保镖。” “哦。”铁师傅迅速理解,继续投入到制作中。 等杜云娘再一回头,肆仟肆狸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像她身边跟了两只鬼似的。 此时何时了也整理好表情,恢复自若,询问起关于曲辕犁的专业问题。 因着铁师傅保证可以在今日内做好,杜云娘便打算盯着他做完再回去,有问题一次纠正,所以中午便打算在镇上解决。 想了一圈,还是来凤酒楼适合她的口味。 带着何时了来了酒楼,丽娘忙得脚不沾地,但看到她后还是腾出手来,热情招呼着,“云娘,来拿分成来了?” “不,我是来吃饭的。”杜云娘回应着她的热情,“对了,还得麻烦丽姐做几份送到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先生。” “包在我身上。”丽娘拍拍胸脯,这时才注意到何时了,眼神瞬间复杂,又不好当着他的面提,拉着杜云娘的手,“多久没教新菜式了,趁着没上菜,教教我们。” 还说着呢,就已经拉着杜云娘走到后院了,也没去厨房,看周围没人就停了下来,“云娘,我知道你家男人惯是不管你,你要再嫁我也完全赞同,只是现在你才……” 杜云娘本来被她搞得云里雾里,这时候一听明白过来,笑了下,“丽姐,你多虑了,时了如同我弟弟,他爹现在是我家教书先生,他也就偶尔来帮帮忙。” “这样的,那你家那口子……” “他已经回军队了,时了担心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才来帮忙。”杜云娘笑容淡然,拍拍丽娘的手,语重心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听她这么保证,丽娘也才放下心来,“姐也希望你找个靠得住的,但不能给人留下话柄,咱得清清白白地做人。” “我清白着呢。”杜云娘笑着打消丽娘的疑虑,心里盘算着得和何时了拉开距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她防备起来 在来凤酒楼吃完饭,丽娘坚持不收钱,杜云娘只好顺手留下一道蘸料的配方作为谢礼,结果走出酒楼大门时,手里又多了几条腊肉。 她哭笑不得,小心地拿好腊肉,再三道谢。 “杜姑娘真是人中豪杰。”何时了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夸赞杜云娘,眼中亮光毫不掩饰,心里眼里都只有对她的崇拜。 杜云娘并不意外,当初做实验的时候,也有不少学弟对她露出这种崇拜的眼神,“你太夸张了,我只是见得比较多而已。” “那也是杜姑娘厉害。”何时了夸赞得真心实意,与其他人的虚伪附和不同。 谁不喜欢被人夸奖,杜云娘心情大好,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何公子,你为何在此?”吕欢穿着一身闪着光泽的绸缎,双手交握,俨然是小家碧玉的羞涩和意外。 她那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何时了,在何时了看过去的时候又迅速挪开,掩饰着方才的情绪。 看来吕欢很喜欢何时了。杜云娘看在眼中,有心撮合他们,主动道,“何公子,铁师傅那边该在催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杜姑娘……”何时了眼神追着她,显然不想就这么让她离开。 吕欢惊讶更甚,这次是面对杜云娘,不可思议,“杜姑娘,你也要去找铁师傅?” “吕小姐也是?”这倒是杜云娘没偶遇料到的答案,“吕家生意不是应该有专人跑腿吗?吕爷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来铁匠铺?” “我爹说这个很重要,不放心其他人插手。”吕欢视线扫过何时了。 何时了此时脑子转得飞快,几乎同时接话,“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去吧,结伴而行也更加安全。” “好。”吕欢答应得更快。 —— 人流涌动的街道,杜云娘步伐稳定,余光四处环顾,观察着镇子街道的各种情况,要挣更多的钱就需要更大的市场,更要提前了解市场是什么样。 比起她的镇定从容,何时了和吕欢两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拘束。 吕欢小碎步跟着何时了的脚步,保持在他斜后方,偷偷瞥着他的侧脸,暗自心动,分明一句话还没说,脸颊就已经通红。 “何公子,等下忙完了,你还有什么打算?”沉默总是令人难捱,吕欢鼓起勇气询问,满眼期待。 “啊,如果农具做好了,我要帮杜姑娘搬回去。”何时了如梦初醒似的,视线却没有离开杜云娘,自然回答。 “嗯?”吕欢愣住。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杜云娘也蓦地回头,睁大眼睛看着何时了,“你和吕小姐四处逛逛吧,无妨,铁师傅会帮我找人运送的。” 气氛顿时有些怪异,吕欢的眼里终于多出杜云娘的身影,褪去杜云娘帮忙牵线的滤镜,出于女人的直觉,对她防备起来。 “杜姑娘……” “何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感激我牵线让你和吕小姐相识,现在吕小姐就在你眼前,可别本末倒置。”杜云娘截断他的话。 丽娘的话点醒了她,继续这么发展会逐渐脱离轨道,超出她的控制,杜云娘正在及时止损。 她拒绝得直接果断,何时了惯是听从她的意见,吞回执意跟从的话,顺遂点头,“好。” 吕欢视线在他们之间轮转,随后敛下,失去光亮。 铁匠铺门半掩着,大门上挂着暂时歇业的木牌,显然是腾出时间专心致志做杜云娘的曲辕犁。 “铁师傅。” “杜姑娘,你来了。”铁师傅抬头,一眼看到她身后的吕欢,笑容慈爱些许,“吕小姐,今儿是你来吗?” “嗯,这马上要春耕了,爹爹正忙着做生意呢。”吕欢熟络地和他打着招呼,凑过去看了眼,“做得怎么样了?找到那个给设计图的人了吗?” 铁师傅顿了顿,诧异地看向吕欢,又看着杜云娘,“你爹没和你说是谁给的设计图吗?” “没有。” “哦,是……”铁师傅说着就要指向杜云娘。 杜云娘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打断他,“看铁师傅已经在做了,应该是已经找到了,进度如何?” 看出她不想告知,铁师傅也相当会意,转而说起农具制作的进展,总得来说就是相当顺利,不出意外半个时辰后就可以拿走。 “杜姑娘也是为了这农具来的吗?”吕欢闻言愕然询问杜云娘,她本以为杜云娘只是一个有些才能又伶牙俐齿的普通姑娘。 “嗯,这要春耕了,家里的工具不趁手,这不听说铁师傅这儿有新的,就过来看看。”杜云娘撒谎不打草稿,眼睛都没眨一下。 何时了和铁师傅看着不由内心佩服。 “难怪爹爹只是让我来看看做好没有,而不是拉回去,原来有人预定了。”吕欢隐隐觉出不对,但吕爷也没有告诉她具体的细节,也就没有多管。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杜云娘全心和铁师傅讨论工具制作,何时了也以交谈为由带走吕欢。 ——他并不是傻子,刚才一番对话下来,他也隐约知道杜云娘和吕爷不想让吕欢知晓过多细节。 还没到半个时辰,铁师傅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杜云娘满意地打量着这架新的曲辕犁,上手试了试,比想象的要更加轻便,转动灵活,木头手柄光滑锃亮,抛光后又上了层清漆,一丝毛刺都没有。 “果然是巧夺天工。”她毫不吝啬夸赞,这无意中赢得铁师傅不少好感。 铁师傅背脊都挺直了许多,脸上满是得意,自夸起他当年的各种鬼斧神工来,满脸都是愉快。 曲辕犁比想象中更轻,杜云娘又不擅长麻烦别人,便让铁师傅随意包了下,打算自己扛回家。 再不济,也有肆仟肆狸来帮忙。 “杜姑娘,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何时了再三确认。 “不用,你陪吕小姐逛逛吧。”杜云娘生怕他坚持,立即转身提着曲辕犁离开。 沿路人烟逐渐稀少,肆仟肆狸果然出现,轻易地搬走她手里的农具。 “虽然他让你们留在这里,但你们如果不自在的话也可以自行离开。”杜云娘并不喜欢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况且还是沈东阳的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没有牛怎么犁地 肆仟还没说话,肆狸就嘟囔着开口,不是很愉快,“少在这里装好人了,要不是你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迷惑了主子,主子也不会非要我们守在这里。” “你们主子的事可和我无关。”杜云娘耸耸肩回驳,没有生气,这让肆仟有些意外。 肆狸本身就是个倔脾气,越想越愤愤不平,气上心头,忍不住朝肆仟抱怨,“都怪你,非要请愿留在这里,不然主子就会留其他人了。” 哦?杜云娘看向肆仟,眼中询问。 肆仟罕见地不自然起来,别开眼神,语气还算平静,“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这里挺好。” “以肆仟的能力,他一人留在这里就够了,你又留下来干什么?”杜云娘转头,一针见血地发问。 前一秒还在抱怨的人闭了嘴,冷哼着,“还不是怕他无聊。” ……杜云娘选择以后自动过滤肆狸的抱怨。 —— 农具运回来立即就投入使用,杜云娘看着其他家正拉着直辕犁奋力耕种的老牛,后知后觉家里还没有牛。 这方圆百里也没有卖成年牛的地方,虽然只有两亩田,但人手动耕下来也要花费点时间,可能还耽误播种。 她思考再三,找到吴婶。 “云娘,不是婶婶不借给你,只是这整个上溪村就那么两头牛,现在别人都用着呢。”吴婶也颇为尴尬抱歉。 村里也不富裕,养牛的更是没事,每年春耕都是借的牛,家家户户轮流来,顺序就依照预定的来。 杜家分到的这两亩田原本一直荒废着,今年才开始耕种,吴婶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按照往常的耕种门户统计,这才漏了杜云娘。 “没事,您帮我记着顺序吧。”杜云娘本来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和吴婶说了后径直回家。 用牛耕田本是为了省力,不用牛可能会费些劲,但总好过完全不耕。 杜云娘拧着曲辕犁就要去田里。 理论丰富和实践操作是两回事,她泡在实验室太久,真上手已经有些生疏了,所以花了一点时间看隔壁的耕作模式。 在她观察的这期间,肆仟肆狸立在不远处的树上也在观察着她。 “她是不是在等我们下去帮忙?”肆狸对杜云娘没什么好印象,冷哼着揣测。 “不,她好像是在看别家怎么耕的。”肆仟看得比较清楚,压下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家都是男人要么拿着锄头亲自下田,要么赶着牛,只有杜家这块田目前还空空的,就算耕田,大概也是杜云娘自己的事。 只消一分钟,杜云娘就弄明白,系上宽大的袖子,换了干活儿的鞋,收拾得利落干净,拧着曲辕犁下田。 没有牛,就费劲很多,再加上田灌过水,更加难以翻动。 用不着半刻,杜云娘就体会到初春料峭时汗流浃背的感觉,她不得不停下来稍事休息,抬头一看,隔壁进度快出她两倍不止。 纯靠人工还是不行啊。 “杜云娘,你不是很能干吗?平时左右逢源的,我还以为有人会抢着给你翻耕。”李桂芳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遥遥讽刺着。 “也不知道是谁家稻种的钱都被拿去买酒了,哦,原来是因为没有稻种可种,才有时间在这里闲晃吗?”杜云娘毫不费力地反驳,眼中淡漠显得格外讥讽。 李桂芳的被戳中痛处,哼了声,冷眼看着她,片刻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扬起一副得意的嘴脸,“虽然小文有时候做事不靠谱,但他至少知道心疼我们。” “我们小文为了让我们轻松点,还特意请了人来耕种,完全不用我们操心,哪像你,家里没个男人,连耕田都要亲自做。” 话里话外都是炫耀,她仰着鼻孔看人,趾高气扬。 杜云娘眉尾挑了下,这陈文又在打什么主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是很乐意看到李桂芳一家鸡飞狗跳。 “你连一架好点的犁都买不起了吗?这犁像是随便拼凑起来的,都变形了,能好用吗?”李桂芳扫到她手里的犁,夸张地说道。 杜云娘闻声未动,眼睛眨了眨懒得理会她。 遭到忽视,李桂芳心中不悦,故意又大声嚷嚷,“哎呀,之前还说什么种土豆造福大家,搞得神神秘秘的,我看就是一堆野菜,现在心虚不敢拿出来了吧?” 周围都是耕种的村民,大多都听说过杜云娘种土豆的事,但这眼看着都春耕了,还没见到所谓土豆的影子,自然认为她在说大话。 李桂芳这么一嚷,他们都暗自看了过来,窸窸窣窣地交流着,各有心思。 杜云娘现在心里都是尽快耕田,压根没有心思理会李桂芳的挑衅,随口应付她,“随您怎么说,我现在很忙,可以安静点吗?” “哟,架子还挺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故意找茬呢,我说你也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不如你说几句好话,再给点钱,我让小文一并帮你也耕了。” 她没有停嘴的意思,在杜云娘耳边喋喋不休,“你花在那野菜上面的钱还不如给我,我还能多买点种子,到时候也可以多给你分点粮食。” “我就不指望您能给我分粮食了。”杜云娘淡笑着,不无嘲讽,休息够了,她也要继续劳作,将李桂芳丢在身后,任凭她说什么都没有再理会。 李桂芳在田埂上自说自话,像个傻子,没得到任何回应后也没了趣儿,讪讪转身离开。 结果忙活了一天,一亩田才耕了三分不到,倒是把杜云娘弄得腰酸背痛,不说尽快耕完,恐怕明天不能下地。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杜云娘活动了下筋骨,再一低头,水生端着茶杯走来,“娘,喝点水。” “水生真贴心。”一杯温水赶走了她大半的疲惫。 “我们家没有牛,怎么犁田啊?”水生福宝天天由何期添照顾,也间接知道不少事,抬头问她。 这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杜云娘也不想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放心,娘有办法,你们好好读书就行。” 水生看上去还有顾虑,福宝已经心大地掏出一本书,递给杜云娘,“娘,这是何夫子送给我们的识字本!”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让他把价格定高些 “识字本?”杜云娘扶着桌沿坐下,翻开识字本,面色逐渐惊喜,这不就是低配版的字典吗? 虽然没有部首偏旁等复杂的查询方法,但对水生福宝来说基础的拼音查字已经足够,更令她意外的是各类排列和字典里拼音那部分几乎一模一样。 没想到何期添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那以后就方便你们认字了。”与其说是方便认字,更不说是方便他们确认读音,日常没事可以翻开看看。 杜云娘本打算完善一下,利用偏旁部首,但工作量太大,几乎瞬间她就放弃了。 “嗯,何夫子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样你就没那么累了。”福宝点头回答,眼里亮晶晶的都是真诚。 她正要回答些什么,鼻尖忽然绕过一丝香味,她鼻子皱了皱,这次闻得更清晰,像是饭菜香。 隔壁万英可从来没有做出过这么香的饭菜,杜云娘正疑惑着,何时了就端着饭菜出来,一一摆好。 “你怎么在这里?”杜云娘问完看向水生。 “是我开的门,时了哥哥说给我们做好吃的。”福宝抢着回答。 杜云娘非常清楚福宝完全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开门,无奈地摸摸她的头,“给时了哥哥开门就算了,可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知道,我只给时了哥哥和何夫子开过门。”福宝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也是想着杜姑娘最近忙,可能顾不上做饭,怕饿着水生福宝,才过来帮忙,还希望杜姑娘不要介意。”何时了擦擦手,不好意思地回答,满含歉意。 他一道歉,杜云娘反而无法责怪他擅作主张,更何况目前她的确分不开神,甚至无法给水生福宝准备热腾腾的饭菜。 “如果杜姑娘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耕田,这样你就能在家里照顾孩子了。”何时了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让他来做饭都相当麻烦了,还让他去耕田?杜云娘就算犁断了手都不能答应,连忙拒绝。 院子外的树上,肆仟拍拍肆狸的肩,“还要袖手旁观吗?” “哼。” 何时了当真就只是来做饭,做完后甚至没有留下一起吃,就匆匆离开,还特意表明,“我只会帮忙这几天,等杜姑娘忙完了,我就不会来了。” 生怕她多想。 杜云娘心头暖意涌动,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与他告别时主动道,“等我忙完了请你和的吕小姐吃饭。” “……好的。”他眼中流光转了一瞬,又归于平静。 次日,果然如杜云娘预料,她浑身疼得像被火车碾过,连下地都要小心翼翼地托着自己的腿。 咬牙烧了水做好早饭,等何期添来了后打算歇歇脚再去田里。 何期添没来,倒是等来了邻里村民。 杜云娘看着堪称稀客的苏小月,内心腹诽难道她也要来找茬吗? “云娘,我来问你个事。”苏小月开门见山地发问,“你犁田的那个农具可以借我用用吗?? “农具?借你?”杜云娘一时间还没懂什么意思,“昨天我看到你家男人已经在犁田了,有牛不是更快吗?” 苏小月自来熟地拍了下她的胳膊,“那再快也比不上你家的那个犁啊,两亩田才一天就犁完了,你还没用牛。” 一天就犁完了?杜云娘满脑子问号,昨儿她回家的时候田里还有一大半没来得及犁呢。 “搁这儿和我装傻呢。”苏小月瞪圆了眼,以为她在装傻,推了她一把,“咱都是上溪村的人,知根知底的,帮点忙不过分吧。” 杜云娘大脑飞速运转,苏小月也不像是信口雌黄的人,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可能——肆仟肆狸。 这下真的说不清了。曲辕犁纵然好用,但也只是稍微省事,没有到神速的地步,要是被村民误会…… 不管如何,她打算先去田里看看。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藏私。”杜云娘应付着,“我先去田里看看,回头给你答复。” 快步赶到田里,昨日还乱糟糟湿漉漉的地,今天都翻得规规矩矩的,无须她再多动手,而田边正有两群人在争执。 “这是我先看到的,自然是我先用。”一道跋扈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人影趔趄后退,差点栽在田里。 杜云娘这才看清他们正围着自己的犁,已经来不及细想肆仟为何没把犁拿回去,她大步到那群人跟前,“各位围着我的犁做什么呢?” 正主来了,争吵声骤然消失,村民齐齐看向杜云娘,其中一人正要上前,苏小月眼疾手快地挽上杜云娘的手,“人是我请来的,你们可别和我争。” 其他人面面相觑。 杜云娘本来也烦心怕处置不妥当,苏小月这话反而给了她台阶,“小月姐说得是,那先借给你吧。” 这么轻易就借到,苏小月瞪大了眼,不太敢相信,生怕她反悔似的,小跑过去,费了老大劲儿咬牙提起犁,在旁人艳羡的目光里步履艰难地离开。 “杜姑娘,这下一个借我吧。”有人反应很快,马上就来预约。 紧接着更多人加入到预约行列,吵得杜云娘脑仁儿疼,她连忙举手示意他们打住,“这犁也是我从一个铁匠师傅那儿买来的,你们可以去买。” “哪儿?” 杜云娘将详细的地址告知他们,众人一哄而散,全然没有刚才的热闹。 她揉揉太阳穴,这才感觉好受了点,再度看向已经犁好的田,感慨会功夫就是好啊,这么大片田,两人说犁就犁完了。 “谢谢你们,我今天会做蜜枣,欢迎来做客。”她对着空气说了句,但她清楚肆仟肆狸能听到。 暗中盯着的肆狸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亏她还知道感恩。” “杜姑娘人很好,你别再对她找茬了。”肆仟忍不住劝道。 留在这里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每日吹吹风,看看田,偶尔还能吃到宫里都吃不到的甜点零食,已经十分足够。 “哦对了,有时间的话帮忙给铁师傅带个话,让他把价格定得高些。”杜云娘紧跟着又道,毫不吝啬让他们跑腿。 肆狸皱了皱眉,“哼”了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垄断市场不可能 犁田的问题以杜云娘没料想到的方式得到解决,她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家,打算休息两天再去播种。 久违地踏进厨房,杜云娘挑了几个鲜嫩的土豆打算做顿土豆大全,忙活了半个时辰,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水生福宝还有一会儿才下课,她又出去一趟,请吴婶半个时辰后来吃午饭,吴婶顺道让她带回些柿子饼。 回到家,正巧看到肆狸匆匆忙忙地上树,有些好笑,拿了篮子分出柿子饼蜜枣还有一些刚炸好的土豆片,冲外头喊了声,“拿去吃吧。” 一个人影迅速闪过,杜云娘眼睛一晃,等回过神来手里已经空了,她不由得摇头,不禁想总让肆仟肆狸在外面待着也不是办法。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大事。 午饭时间,吴婶和张大福准时到达,水生福宝乖乖地往外拿碗筷。 吴婶连连夸赞,“云娘教孩子教得好啊,水生福宝个个都这么懂事。” “我哪儿有时间教他们,他们本来就是好孩子。”杜云娘笑着回答。 菜上齐了,吴婶看着面前半桌子都是黄澄澄的食物,愣了下,“你土豆已经收了?我还以为没长出来,唐钰家的今儿都还没挖呢。” “我都放在家里有几天了,只是最近田里忙着播种,所以暂时没有声张。”也多亏了肆仟肆狸和何时了,整个过程愣是没被人看到。 “长出来就好,不然她们又要嚼舌根了。”吴婶是真心为她好,担心她受到非议,发自内心地庆幸。 “您尝尝吧。” 杜云娘请吴婶来也是为了让她先试下这些做法的味道,看是否附和他们的口味,为吴婶一一介绍各种土豆成品菜,块、片、丝都有,蒸炒油炸样样俱全。 吴婶应接不暇,吃完一圈,肚子已经饱了,她放下筷子,第一句就是,“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饱腹,而且做法这么多。” “味道还挺好的。”张大福也跟着道,显然相当满意,“当初可很多人说吃死过人。” “那都是做法不对,”得到他们的肯定,杜云娘有了把握,等何期添领走水生福宝后才继续道,“我先前不是说要教村里的人种土豆吗,我打算一并教给他们烹饪方法。” 吴婶闻言目光慈爱地看着她,颇为感慨,“云娘还是心善,她们那般污蔑亏待你,你还想着给她们谋福利。” “也不是谋福利,左右是上下嘴皮一张的事,不需要花费我太大精力,也能缓和下关系,少给吴婶添麻烦。”杜云娘淡笑着。 她和吴婶张大福聊了很久,约好在播种后就开始宣传土豆种植方法和烹饪方法。 定好计划,杜云娘瞬间干劲满满,返回后院摘出品相好的土豆做种,打算找人做个地窖,便于储存。 “找人做地窖?还不如找我呢,何必花那冤枉钱。”何时了从何期添处得知杜云娘的打算,第二天就找了过来,一副她乱花钱的模样。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杜云娘,她一直在思考如何回报何时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敲定,“那就劳烦时了了,报酬可一定要收,不然我过意不去。” 何时了相当清楚杜云娘的性子,若是他不收报酬,怕是以后休想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 —— 杜云娘正打算去看看田里能不能播种了,吕爷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铁师傅和吕欢。 “吕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她停住脚,笑着打招呼,和铁师傅对视一眼,看到他喜气满满,“铁师傅最近生意应该很好吧。” “托了杜姑娘的福。”铁师傅乐呵呵地回答。 此时吕爷才开口,“我今日来找杜姑娘也是为了犁的事。” “好,我们进去说。” 重新关上大门,小学堂传出水生福宝的读书声,对上吕爷疑惑的眼神,杜云娘解释道,“家里有多余的房间,就用来何夫子教书了。” “原来如此,很少见上溪村有对自家孩子学习上心的。”吕爷面露赞赏,对她印象更好。 家里没什么特别待客的糕点,杜云娘现炸了一点土豆条,又摆出柿饼,烧了水泡茶。 吕爷将她忙前忙后的模样看在眼中,内心油然生出佩服。 “爹爹,你不是说帮我问的吗?”趁着杜云娘还在忙,吕欢偷偷扯了下吕爷的衣袖,提醒着他,目光急切。 他这才想起来似的,大笑一声拍拍吕欢的手臂,“是爹爹不好。” 恰好杜云娘准备完毕重新坐下,吕爷顺势开口,“听说何家儿子最近在你这里做工,推了欢儿好几次邀约。” “哦,家里没有地窖,何公子说他会,我想着请谁都是请,倒不如让熟人挣了这钱,就请何公子来了。”杜云娘不慌不忙地解释,对吕欢歉意一笑。 吕欢不好意思地往吕爷身后缩了缩,满是女儿家的娇羞,很难为情似的,“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这些都是家里炸的小零嘴,你们将就着吃。”杜云娘将盘子推过去,“吕爷来是想说什么呢?” “我来是为了犁的事,最近购置新型犁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是想要借机发展拓展下市场。”吕爷单刀直入,将自己的打算缓缓道来。 用现代思维解释就是他想做曲辕犁的正版商家,垄断市场。 杜云娘沉默听完,果断地开口,“吕爷,您想一个人赚这份钱,是不可能的。” 吕爷怔住,没反应过来,迟疑地,“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曲辕犁名声若传出去,购置的人必然越来越多,到时候铁师傅很有可能出货不及时,但其他铁匠师傅不是闲着玩的,最快可能过个三四天就会仿制出来。” 杜云娘娓娓道来,“那些铁匠仿制,为了吸引顾客必然会降低价格,您猜手头预算不够的农户们会选择贵的还是便宜的?” 现代教育大面积普及,尚且有那么多人没有正版意识,更别提在这种讲究性价比的时代,大家自然会倾向于买便宜的。 “不是杜姑娘让我们把价格提高些吗?”铁师傅愕然插话,定价原本和一般的直辕犁一样,正是杜云娘吩咐了,他才调高。 第一百八十章 若有毒早就毒发了 “铁师傅别急,”杜云娘早有应对之法,微微一笑,“这周围村落农户几百,的需求量还是可观的,待仿制品流出来后,你再降低价格。” 她说着看向吕爷,眼中自信,“吕爷应该懂其中道理。” 吕爷是个商人,自然明白,缓缓点头,越发觉得杜云娘不是普通人,心里更生了和她结识的心思,“我明白了。” “吕爷带着铁师傅来我这儿,想必是为了其他工具的设计图吧。”商人讲究的都是长远利益,她隐隐猜到吕爷的来意。 “嗯,当然也不是空手套白狼,我们会给予相应的报酬。”吕爷利落地拿出一个钱袋,推到她面前,“这是曲辕犁的报酬。” 杜云娘扬眉,大方地当着他的面拿起来,沉甸甸的,虽然比不上丽娘给的分成,但这设计图原本就是无本起利的事,她更不会奢求太多。 “就算吕爷不说,我也正有此打算,”她只是暂时脱不开身,所以搁置了,“日后还望多多合作才是。” 两方一拍即合,过程相当愉悦,吕爷这才有心思品尝杜云娘端来的零嘴,眼睛骤然亮了些,“我从没吃过这种零嘴,这是什么做的?” “土豆。”杜云娘眯眼笑笑,仿佛早就等着他问,“就是我们常说的马铃薯。” 吕爷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急忙拿开手,“我与杜姑娘相识以来还算愉快,为何这般加害于我?” “吕爷莫要着急,我们一同吃的,若是有毒早就毒发了,您说呢?”杜云娘丝毫不缓,沉稳大方。 她说的确是事实。 吕爷目光逐渐深沉,盯着满桌子的土豆制成的食物,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嗅到其中的商机。 “街上虽然有很多小食,但还没有出现这种。”吕爷摸着下巴,看向杜云娘。 “土豆需要即炸即吃,若是久了,便没有那么脆,影响口感。”她不是没有想过,一来对时间要求苛刻,二来她也没有时间。 跟她的计划相比,做土豆小食赚的钱实在是杯水车薪,她倒是想过告诉丽娘这法子,但丽娘一个酒楼,多的是下饭菜和饭后零嘴,这点实在不够看。 “只要杜姑娘肯告知方法,我自然有法子炸出新鲜的。”交谈间,吕爷已经露出成竹在胸的自信微笑。 杜云娘静静地看着他,启唇答应,“好。” 没人会嫌钱太多,既然是送上门的生意,她不要白不要。 三人聊着日后的安排,吕欢就显得格格不入,视线乱瞟,打量着杜云娘的屋子,不时露出近似嫌弃的表情。 也是,虽说她的屋子在村子里还算气派,但和镇上的比就完美诠释了两个字“寒碜”,说到底只是一个能安全遮风避雨的地方,还远远不及镇上的美观。 “吕小姐若是无聊,可以去找何公子,他一人做活儿想必也寂寞得很。”杜云娘喝水的间隙这般说道。 “真的?”吕欢眼睛瞬间亮了许多,对她的提议求之不得,引来吕爷“每个姑娘样儿”的嗔怪。 “嗯,就在后院,你拐过去就能看见。”杜云娘微笑着点头,给她指了路。 谁知这一指,就像是打开了吕欢的任督二脉,此后每日只要何时了来,必然也能看到她的身影。 “吕小姐,我要去田里了,招待不周,还请包涵。”杜云娘拿起锄头和种子,不好意思地和吕欢说了声。 “我来才是给你添麻烦,杜姑娘不嫌弃已经很好了。”吕欢眼里心里只有何时了,哪里会在意这些,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 杜云娘叹口气,往好的方面想,现在她倒是不需要担心家里来贼了。 播种并非难事,她轻易播完,又收拾了下,让种子有空间长开,虽然地少,但也足够了。 “杜姑娘,需要帮忙吗?”肆仟肆狸露面得越来越勤,村民之间也流传着各种传闻,无非就是杜云娘又养了两个小白脸之类的。 “不用。”杜云娘擦擦手,回头看了眼不大的两亩地,自己借出去的曲辕犁已经不知道转到哪家去了,“肆仟劳烦你有时间帮我把犁收回来。” “是。” 她顿了下,想到什么,“你们最近都睡在哪里?” 似是猜到她要说什么,肆仟抢先道,“我们常做任务,风餐露宿惯了,不碍事。” “嗯。”杜云娘兀自点头。 隔天杜云娘便拖丽娘找了上次的工匠,打算在后院空旷处再修一间屋子,这农村的屋子没别的,就是地方大。 工匠开始忙活,田里的种子长势稳定,地窖也建得差不多,杜云娘将所有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终于有时间聊回土豆的事。 “娘,你在写什么?”福宝课间休息迫不及待地跑到前院,黏在杜云娘身边,总算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娘亲了。 “娘在写怎么做土豆。”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着。 福宝歪着头,咬着手指,含糊不清地,“可是他们也不认识字啊。” …… 一语惊醒梦中人,杜云娘停下笔,惊讶地看着福宝,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这村里个个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算写了也没用。 可看着眼前已经快写完的稿件,中途放弃又实在可惜,她写完最后一点,打算日后有机会再用。 她们不识字,教一遍可能也记不住,杜云娘扶额,万万没想到自己倒在这一步。 “娘,我可以画画。”福宝眨着大眼睛,拿起她的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出一口锅,虽然不那么栩栩如生,但也比较生动形象。 “福宝,你真是我的宝!”杜云娘抱起她,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福宝开心地嘴都合不拢,扒着杜云娘的脸回亲了一口,握着笔,“我马上就画。” “你好好读书,娘来画。”她舍不得福宝累着。 “可是我想帮上忙……”福宝委屈低声道,“自从爹爹走后,娘就没时间陪我玩了,时了哥哥和哥都能帮上忙,只有我什么用都没有……” 杜云娘怔住,没想到福宝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顿时心疼不已,抱紧她,“那等娘画出一张,你再跟着画可以吗?” “嗯!”福宝重重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肯定有办法 次日,杜云娘埋首画土豆食用教程,余光瞥到桌子两边整整齐齐坐着的几个人,实在忍不住开口,“吕小姐,何公子,实在是麻烦你们,其实你们不必做到这地步,我一……” “杜姑娘,你给了我这么大一笔报酬,我实在无法安心。”何时了义正言辞地打断她,目光坚定。 吕欢也停下笔,看向杜云娘,笑容和善,仿佛是何时了的家属,“云姐姐,时了心里过意不去,你就让他做吧。” 他俩一唱一和,杜云娘不好再开口拒绝,只能默认。 杜云娘闷在家里一心一意做教程,村民却已经按捺不住,他们陆陆续续播种完,眼下也闲了许多,便又想起杜云娘的承诺来。 “云娘,在家吗?”吴婶敲响杜云娘的家门,彼时杜云娘才将部分土豆储存到建好的地窖,没有及时应门。 “吴婶,她是不是故意不应门的啊,真的和李婶子说得一样其实什么都没种出来?”苏小月看着紧闭的大门,担心地问吴婶。 亲眼看过杜云娘的储存,吴婶信誓旦旦,“放心,云娘向来守信,现在家里大小事只有她一个人,可能正在忙。” 苏小月点点头,一听杜云娘的家事,八卦心起,用手肘怼了怼吴婶,满脸好奇,“这正春耕呢,云娘家那口子就这么走了?可真是舍得啊。” “军队召唤,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们才更应善待云娘才是,她如此繁忙,还惦记着给你们谋福利。”吴婶趁机说道。 “吴婶,你放心吧,我心里明镜儿似的。”苏小月拍了下她的手臂。 此时杜云娘也打开大门,看到两人站在门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了然,让出路,不好意思地,“最近有些忙昏头了,耽误了和你们的约定。” 苏小月见她并不躲避,眼睛亮起,急切地拉着她的手,“云娘,快带我们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她们身后瞬间又涌出十来人,眼神殷切,都巴巴地看着她,最后一排还有两个神色躲闪的人。 正是唐钰和万英。 杜云娘与她们对视一眼,视若无睹,弯出礼貌客套的微笑,邀请众人去家里参观,水生福宝还没开始上课,悄悄跟在后头。 福宝是出于好奇,而水生是担心这些人又无缘无故地欺负杜云娘,准备随时保护她。 “云娘这两个娃娃可真乖,不像村头那家,一天到晚惹是生非。”有人注意到水生福宝,夸赞道,不知有多少真心。 杜云娘尽可能避免和其他家的摩擦,听到这话连忙道,“孩子性格各有不同,各有各的好,倒没有必要比来比去。” 那人尴尬地笑了下,没再提及。 “上一季收的土豆都在这里,因为种子本身少,所以产量也不太大,如果在种苗充足的情况下,亩产可达到千斤。”杜云娘指着差不多小半个院子的土豆,轻描淡写。 众人听她言语之间似乎还不满意目前的产量,又看了眼跟前堆成小山高的土豆,一时不知道她是真心可惜,还是故意这么说来炫耀。 “云娘,这土豆种是种出来了,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做法,拿回家岂不也只是浪费钱?”苏小月有话直说,代为问出大家的困惑。 杜云娘展颜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教程,分发给她们,特意略过了唐钰和万英,嘴里说着,“我早就为大家准备好了,大家按照画上的制作就可。” “况且你们可比我厉害多了,兴许能发明出其他的做法,土豆只要熟透,就不会有毒了。” 众人看着手里详尽的解释,头一次对杜云娘刮目相看,内心对她彻底开始改观。 吴婶看着复杂的教程,忍不住问,“你一个人画了很久吧,辛苦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水生福宝,还有吕小姐何公子都帮了我不少。”杜云娘如实回答。 吕欢和何时了都是镇子上的人,村里人不太熟,但也都看到过杜云娘家里曾进出过年轻男女,没想到她还能说动镇上的人帮忙,霎时对杜云娘更加佩服。 “因为产量没有那么多,我给大家找了一批适合做种子的,回家后拿沙盖上,储存在阴凉地方,等水稻收割后若家里田多的可以分出一些来种土豆。”杜云娘谆谆教诲。 来参观的人也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在心里。 众人拿着教程散去时,何期添才刚来上课,互相打了招呼,何期添领着孩子去了后面的小房间。 苏小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凑到杜云娘身边,低声道,“这个教书先生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你小心些。” “嗯?他怎么了?”杜云娘不解反问,此时其他人都已散开。 见她追问,苏小月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将前因后果说出来。 当初何期添辞官归家,正逢镇上只有一个教书先生,孩子太多教不过来,他便打算教书。 起先一切正常,他教得也好,但后来用卑劣手段和陈家争夺生源,被镇上的人揭穿,也就落魄了。 杜云娘闻言点头,对她笑道,“多谢小月提醒,不过目前看来何夫子为人负责,我还挺满意的。” 苏小月拍着她的手,“我也是看你心善,提醒你一句,说不好他也改过自新了。” 又寒暄了几句后离开。 杜云娘目送她走远,想到她说的何期添和陈家的往事,隐隐明白了前因后果。 “云娘,我和万英还没有教程呢。”唐钰一直在门外未曾离开,又顾及面子,才躲在外面,等人都走了才出来。 “我看你和万英也不是很需要,所以没有做,抱歉了。”杜云娘并不诧异,平静地回答完后送客,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时间。 教程自然是有多的,不过唐钰和万英这种人,还是算了。 唐钰被拒之门外,又气又羞,握拳紧咬着牙忍着。 “我就说她不会给你,”万英懒散地走出来,凉凉地嘲讽着,“我们去找李桂芳,说不定她有办法,再怎么说她也是杜云娘的婆婆。” “万一她也说不动呢?”杜云娘和李桂芳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李桂芳肯定有办法。”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给你可以,我有个条件 杜云娘将家里土豆分出三分之一,自己留了三分之一,尽管如此,也足够吃到下一季种土豆。 还剩下三分之一打算拿到镇上售卖。 她仔仔细细地储存好,将院子收拾出来,为水稻研究腾出地方,还让工匠额外盖了一间小屋子,打算专门用来画图纸。 “阿娘,何夫子今天怎么没来?”水生跑过来问。 杜云娘正在将改良的稻种撒进实验地,头都没有抬,“你们上了这么久的课,该休息下了。” 连着上了快一个月,他们不累,杜云娘都觉得累,所以和何期添商量了下,放他们一天假。 水生点头表示理解,自觉出去带妹妹玩。 半个时辰不到,外面就传来水生大声的制止,“我娘在忙,你有事的话先等一下。” “这是我儿子家,我还不能进来了吗?”李桂芳一把推开水生,蛮不讲理地就要闯进去。 杜云娘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跑到外头,一眼便看到水生浑身是灰,小手张开拦在李桂芳跟前,倔强地堵住她的去路。 李桂芳满脸不耐烦,伸手又要去推水生,杜云娘一个箭步跨过去,将水生捞在怀中,反手推开李桂芳,“耍无赖都耍到我家来了?” 她这一推,可是用了十成力,推得李桂芳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杜云娘,我真是给你脸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媳妇儿这么对婆婆不会遭天谴?”李桂芳时时刻刻都记着她和杜云娘的关系,以此来压制杜云娘。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婆婆凶神恶煞地对自己的孙子动手?无事不登三宝殿?”杜云娘丝毫不惧,有理有据地反驳。 这村子里还没有谁说得过杜云娘,李桂芳也不是第一次在她身上吃亏,迅速换了话题,“我好歹是你的婆婆,怎么弄得像我是你仇人似的。” “这不是春耕嘛,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我们家已经种完了。”李桂芳软硬兼施,开始怀柔起来。 杜云娘冷眼看着她,避开她搭上来的手,一脸嫌恶,“难得你这么好心,可惜我不需要,已经全部办妥了。” “全部办妥了?”李桂芳愕然,眼珠子转了转,神色变幻莫测,终是没有表露,顺着她的话,“办妥了好,那你之前种的野菜都去哪里了?” “野菜?自然是入了田做肥料了。”杜云娘看破不戳破,故意这么说道。 见她不上当,李桂芳又实在拉不下脸,顾左右而言他,东扯西拉道,“我早上看到许多人都往你这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已经解决了。”杜云娘从容不迫,避重就轻,“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废话?既然知道了,就请回吧。” 李桂芳专程跑一趟当然不是为了来和她寒暄,这一番斡旋下来也没了耐心,撕开伪善的嘴脸,“别和我装了,谁不知道你收了一大堆土豆,还分出去不少。” “我说你真是不知感恩,那些人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你把土豆都分给他们了,我还有什么?” “东阳走了,你就更要多为婆家着想,从过年以来,我一分钱都没找你要过,现在一点土豆都舍不得给婆家?真是个白眼狼。” 撕破面具,李桂芳的自私势力透露无遗,尖声指责杜云娘没有给她留土豆,言语之间满是羞辱。 杜云娘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她的斥责,只是平淡地看着她。 “我千里迢迢赶来关心你田间播种,你连杯水都不肯倒给我,忘本了是吧?”李桂芳还不解气似的,“这么多年,没有我的帮衬,你和这两个孩子早就死了。” “说完了?”杜云娘语气仍然淡漠,顺了顺水生的背,放他下去,“说完了还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李桂芳就像野狗,越理会她越来劲儿。 “忙什么?忙着勾搭男人?这两亩地要不是有男人帮忙能做完?”李桂芳心里不服,大声嚷嚷着,“在我跟前装清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质?” 杜云娘被她嚷得心里烦闷,低声对水生道,“去把教程拿来。” 水生警惕地看着李桂芳,迅速地去屋里拿出来,递给杜云娘。 “你来说了这么多废话,无非就是为了这东西。”她接过,晃了晃,“要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笑死人了,还和我谈条件?你以为我想要这东西?你自己拿着吧,我只是来关心你,没想到被你这么揣测。”李桂芳嘴上说着,眼睛却是半刻都没离开那张薄薄的纸。 杜云娘冷笑着,随手放在木桌上,轻描淡写地,“看来是我会错意了,那请回吧,恕不远送。” 她转身回后院,还不忘和水生说一句,“水生,记得关门。” “谁稀罕待在你这里?”李桂芳啐了句,扫了眼桌上的纸张,一挥手纳入怀中,嘴里嘟囔着离开。 水生关好门,脸沉下来,不知想着什么。 —— 晚饭时间,水生福宝帮着端上饭菜,一家三口坐成一圈,杜云娘原本听福宝兴致勃勃地说着,余光看到水生似乎没有太大兴趣。 趁着福宝去盛饭,杜云娘才转过来问道,“水生,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 “娘,我想学武。”水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地开口,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决。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想法,但这次明显十分坚定,笃定要杜云娘答应。 杜云娘闻言放下碗筷,沉着地看着他,“是为了保护娘吗?” “嗯,爹不在家,我要保护好你和妹妹。”水生重重点头,言辞坚决。 果然有些事情是无法更改的吗?杜云娘极力阻止他们按照书上的剧情发展,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书里的轨迹。 既然无法更改他们习武的事实,那就让他们习得一身高超武艺,也好自保。 她暗自思考着,目光冷峻,神色严肃,水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惴惴,不时偷瞄着她。 就在水生打算主动放弃的时候,杜云娘再度开口,“好,那娘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来。” “真的?”水生颇为意外。 盛完饭走来的福宝歪着头,“什么什么?福宝也要!”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求之不得 清晨,鸟儿清脆鸣叫,水生福宝精神抖擞地站在前院,眼巴巴地望着杜云娘,满脸期待。 “你们进来吧。”杜云娘朝门外喊了一句。 肆仟肆狸并肩走进来,前者面色沉稳,后者略显不耐烦。 “我要这个师父!”福宝眼睛一亮,直接朝肆狸冲过去,抱着他的大腿,“这个师父长得真好看!” 肆狸表情逐渐扭曲,像是极力压制着溢出面颊的喜悦,又努力维持做师父的严肃形象。 “那我就这个吧。”水生面无表情地走到肆仟跟前,礼貌地弯腰行礼,规规矩矩地,“大师父好。” 福宝也乖乖地朝肆狸行礼,“小师父好。” 肆狸虽然十分不满这个称呼,但看着福宝那可爱的小脸,又舍不得说她,只能把气都撒在杜云娘身上,“让我来教这个小不点?你可真是高攀了。” “高攀?什么高攀?”福宝还不太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不解地追问。 “小师父的意思是教你习武,他求之不得。”杜云娘抿起微笑,故意曲解肆狸的意思,气得肆狸唬起脸。 “二位,我的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可以住在后院,我新建了一处屋子,应当够二位居住。”杜云娘转向肆仟,语重心长地托付。 肆仟拱手应下,“小少爷和小姐聪颖过人,反倒是我和阿狸要麻烦您了。” 后头那屋子凭空而起,他们再傻也知道是杜云娘专程修给他们的,肆狸别扭惯了不肯说,肆仟替他说出这份感激。 “哪里,日后还要多多照应。”肆仟肆狸住在家里,家中安全就不必担忧了。 现在两人作为孩子的师父,也不会无所事事,总好过无聊度日。 这也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有了师父,两个孩子再不能像从前一样睡到日上三竿,鸡鸣则起,几乎和杜云娘的作息同步。 何期添得知孩子们开始习武,和杜云娘商量了下,索性将课程安排到下午,上午习武结束后跟着杜云娘拓展农业相关知识,下午便跟着何期添学习课文。 一天下来,作息和学堂里的孩子差不多,但学的东西可比他们多出不少。 生活总算走上了正轨,杜云娘整理好土豆,打算拿出去卖了,省得放久了长芽,她特意挑了人少的下午,摆在市场不太起眼的角落。 肆仟在一旁看着过往的路人,没有人往这里看,不由得担心,“这样能卖出去吗?” “放心吧,当然可以。”杜云娘毫不担心。 说话间,吕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和杜云娘打过招呼后现场搭起了炉灶,烧了一锅油。 这一番架势已经引来不少围观。 杜云娘现场洗切好土豆,放入油炸,炸至金黄后捞起来,放在木碗里,洒上自己制作的辣椒粉,香味瞬间散开来。 围观众人鼻尖嗅了嗅,同步地咽了口唾沫,嘴馋地盯着木碗里的土豆。 杜云娘以眼神示意,吕爷的仆人拿着碗给前面几个人尝了尝,那几人纷纷点头,相当满意这个味道。 “大家按照我的方法也可以在家炸出来,土豆只要弄熟就是无毒的。”杜云娘趁机说道,“如果大家懒得在家炸,也可以在吕爷这里购买炸好的,二十文钱一碗。” “五文钱?”有人惊呼,“这也太贵了吧,那单独买土豆呢?” “买土豆的话,十文钱两个。”杜云娘笑眯眯地回答。 这一碗还用不到一个土豆,却贵了一倍,选择很明显。 不出半刻,带出来的土豆就销售一空,杜云娘兜里多了沉甸甸的一袋,虽然也就一两左右,但也足够普通人家一月的生活。 等人都散去,吕爷才转头对杜云娘道,“杜姑娘,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记着呢,吕爷莫慌。”杜云娘从善如流,拿出胡椒粉,又将写好的配料方子递给他,“只是土豆炸好后的佐料,保您大卖。” “可是大家都会自己在家炸土豆,谁会专程在外头买?”他原本是打算做独家,谁知道杜云娘不经他同意就轻易公布方法,让他有些为难。 杜云娘微笑着摇头,眯起眼,缓缓道,“您在街上看到一道好吃的小吃,会想着回家自己做吗?” 吕爷闻言换位思考一下,的确如此,对于逛街的人来说,只要想吃就会立即买。 “更何况,您还有独家佐料,客源不用担心。”杜云娘早就想好一切,今天卖土豆一是清一下家中空间,二是告诉吕爷土豆不管生熟都能卖得很好。 若是吕爷日后从她这里订购土豆,倒也是省了她亲自跑来卖,等时机成熟了,她再去丽娘那儿,教她一些土豆其他的高级做法,拓展菜谱,届时就更不愁土豆销量了。 杜云娘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蓝图。 肆仟全程旁观,心里却佩服不已,且不说杜云娘的机智,寻常女子恐怕都不会想到主动做生意。 提着空空的篮子回家,杜云娘兜里揣着一两银子,虽然和来凤酒楼的分成相比堪称九牛一毛,但是个好的开始。 回到家,杜云娘在检查实验水稻长势后钻进小屋子里,开始画图纸。 她注意到田间抽水有些困难,打算回忆下高转筒车,看能不能复制出来。 这边还在埋头画图,外面李桂芳又来了。 “你娘呢?”李桂芳语气不太客气,盯着福宝问。 水生和肆仟肆狸同步走过来,站在福宝身后,水生抬头,眼神阴鹜地盯着她,“找我娘什么事?” 李桂芳看着他们四人,不自觉退后一步,嘴上却不肯服软,“还有钱找下人了?有这钱还不如上贡给我,浪费钱。” “你要说什么?”肆狸脾气向来不好,阴沉地追问。 她话梗在脖子里,不敢再逞强,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来具体的目的。 “谁啊?”杜云娘中途出来喝水,看到四个人齐刷刷地站在一块儿,意识到来了人。 “一个老巫婆,”福宝做了个鬼脸,抢先回答,“娘,你继续画图吧,我们在这里呢,别担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要你去做个见证 “老巫婆?!”李桂芳瞪圆了眼,习惯性地就要上手,胳膊才伸出去,就被肆狸一把擒住,她抽了抽手,动弹不得。 “说你是老巫婆都是高看你,谁家姥姥像你这么自私讨厌?”肆狸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怼得李桂芳面如猪肝,嘴唇颤抖着。 她咬紧牙,自知打不过他们,只能逞口舌之快,“都说狗随主人,我看你们也是随了杜云娘的毫无礼数!” “再说一句?”肆狸眯起眼,手中用力。 “咔嚓” 清脆的脱臼声传来,李桂芳痛得失声,捂着自己的手腕直跳脚,眼泪都飞了出来,更加不敢招惹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 “这下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来了。”福宝得意地撅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到肆狸手中,“谢谢小师父。” 肆狸不屑地看了眼,漫不经心地接过塞在怀里。 —— 李桂芳捧着软塌塌的手匆匆回家,陈文正坐在主位懒散地喝着酒,看到她进来动都没动,只招呼了一声,“岳母。” “哎,小文。”她忍着疼,小碎步忙赶过去。 沈雪儿正端着酒出来,一眼看出李桂芳的异样,惊了惊,“娘,你的手怎么了?” “还不是杜云娘家才请的下人,下手没轻没重,给我折了。”李桂芳心里固然着急,但眼睛一直看着陈文,显然有更紧急的事,“小文,你说得对,她好像在画新的图纸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岳母。”陈文面色平静,瞟了眼李桂芳的手,好歹关心了一句,“您快去找个郎中把手接了吧。” —— 杜云娘埋首画图,绞尽脑汁经过各种调整才勉强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具体数据还需要在后期制作中核对纠正。 她将图纸卷好,打算找个时间给铁师傅送去,铁师傅经验丰富,比她更知道哪里应该改善。 “娘,吕爷爷的人来拖土豆啦。”福宝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后院,大声喊着。 杜云娘擦擦手,肆仟肆狸提着两大篮土豆跟在她身后走出来。 “杜姑娘,冒然前来,失礼了。”此人是吕爷身边的亲信吕尚,吕爷大小事都会派他来做,久而久之,杜云娘也和他熟了不少。 “哪里的话,还多亏了尚大哥,免得我们多跑一趟。”杜云娘和他寒暄着,顺手塞给他半吊钱作为跑路费。 吕尚因此对她印象更好,主动道,“最近吕爷常常夸姑娘,说您给她增加了不少收益,还说改天得请您吃饭呢。” “劳烦您转告吕爷,我还要感谢他的知遇之恩,另外,新的稿纸也准备好了,烦请吕爷空出时间来到铁匠铺一叙。”杜云娘相当自谦,顺道说了自己的安排。 “好的,我一定带到。” 吕尚前脚刚走,李桂芳便从转角走出来,将刚才的对话尽数听进耳里,连忙折身回去。 吕爷那边很快回了消息,约杜云娘在三日后详谈。 距离约定日期还有两日,杜云娘抽空做最后的完善,余光看到何期添正抱着书走进来,迎上去。 “何夫子,后日我有事可能要在外头待上一天,您中午来的话让肆仟给您开门。”杜云娘全然把他当作家里的一份子,事事告知。 何期添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和杜云娘交汇,兀自往前走,似乎并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心下奇怪,拦住何期添的去路,颇为关心地发问,“何夫子,你看上去有心事,怎么了?” “杜姑娘……”何期添蓦然回神,看着她,眼中有些为难,似乎这事波及到了杜云娘。 他这反应令她更加好奇,索性放下手头的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何期添随她坐到桌边。 两人相对而坐,杜云娘体贴地替他倒了茶,温声询问,“何夫子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不妨与我直说。” “只怕说出来麻烦了杜姑娘。”何期添难以抉择,犯了难,迟疑地没有开口。 “您于我也算是半个父亲的存在,但说无妨,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帮。”难得遇到几个真心实意的人,杜云娘非常珍惜。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何期添这才缓缓开口,“陈文忽然发出邀约,说是为当年的事道歉,还表示要姑娘你去做个见证。” “我?为何是我?”杜云娘不解地发问。 这困惑也萦绕在何期添心头,但他也实在想还当年的自己一个公道,思虑再三,“若是杜姑娘觉得不适合,我便去推辞。” “不,没事。”杜云娘迅速答应,眼珠子转了转,担心陈文做手脚,便主动道,“可订好了酒楼位置?没有定好的话,不如就在来凤酒楼。” 何期添顿了顿,犹豫地开口,“陈文的确定在了来凤酒楼,让我们明日赴约。” “好。”杜云娘闻言点头,答应下来,内心却在揣摩着陈文的用意。 总不可能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赎回当年过错。 次日,天才刚亮,杜云娘家门口就停了一辆大马车,引来路人注目。 陈文走下马车,在众人目光中敲响杜云娘的大门,还没听到任何脚步声,门就悄然打开,一个神色冷漠的男子站在门后。 “请问找谁?有事吗?”肆仟眯起眼,对陈文没什么好印象,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可是历历在目。 “我找杜姑娘,和她约好了的。”陈文微怔后迅速恢复如常,早听李桂芳说杜云娘家里有两个不好惹的下人,还以为她在夸大其词。 肆仟颔首,示意他,“等着吧。” 转身进去。 大门没关,陈文下意识就要往里走,步子还没迈出去,额前忽然拂过一阵急风,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突兀地停在他跟前。 “谁允许你进去了?”肆狸声音很低,带着威胁。 陈文背脊一凉,生生停住了脚,尴尬地扯动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只化为一个尴尬的笑。 半刻钟后,杜云娘带着收拾好的水生福宝走出来,看了眼门口的陈文,以及他身后的马车,眼中划过高深莫测的笑意。 “杜姑娘,这两位小兄弟也一并去吃吧,留在家里总显得我薄待了。”陈文扫了眼肆仟肆狸,提议。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为何偏偏挑今天 杜云娘跟着他的目光看向肆仟肆狸,在肆仟拒绝之前开口,“好,正好最近家里揭不开锅,亏待了他们。” 揭不开锅……肆狸想到厨房才腌制好的猪肉,抿唇默然不语。 “请。” 一行六人上车,马车有些狭窄,肆仟肆狸一人抱住一个孩子,还有些施展不开,畏手畏脚地挤在那儿,这场景有些好笑。 杜云娘透过时不时翻起的窗帘看向外面,从马车往外看的风景又很不一样。 各家农田的秧苗已经开始冒头,争先恐后的,她凭着经验一眼就看出里面有些苗可能会长不出来。 “杜姑娘对这些农田似乎很感兴趣?”陈文没有停止观察杜云娘,眯了眯眼,骤然出声道。 “如今你与沈雪儿成亲,也当叫我一声舅嫂才是。”杜云娘云淡风轻地转移他的话题,“总叫我杜姑娘,生分了。” 陈文脸色微微变化,他一直看不起沈雪儿一家,若是叫她舅嫂,岂不是承认了他的身份? 他抿着唇没有搭话,“舅嫂”这个称呼却是一时叫不出来。 “怎么突然想到给何夫子道歉?既然当年是你的过错,为何不告知镇上百姓?”杜云娘的问题就没那么避重就轻。 陈文眼睛跳了跳,隐约竟然有杜云娘已经窥见所有的威胁感,他稳住自己,苦笑着,“我良心过不去,但父亲一直不同意我道歉,说我是在丢他的脸。” 这么一说,好像他有多无辜似的。 杜云娘并未被他迷惑,遗憾地开口,“我本以为陈公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也是囿于父亲的命令而无法自立。” 他闻言咬紧后槽牙,但似要反驳,碍于场合,以及另外四人虎视眈眈逼迫的视线,只得作罢。 好不容易捱到来凤酒楼,丽娘一早就迎了出来,直奔着杜云娘,拉着她的手,怪罪道,“平时让你来你不来,偏要等别人请你才来。” “我这不是忙吗。”杜云娘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和丽娘寒暄着。 陈文作为东道主反而遭到忽视,在她们聊了小半刻钟忍不住出声,“丽姐,包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丽娘依依不舍地回答,顺便给了陈文一个白眼,似乎在责怪他打断她和杜云娘的对话。 包间内,六人落座,杜云娘扫了眼还空着的两个位置,明白是为何时了和何期添留的,陈老竟然不来? “今日之事,令尊知道吗?”杜云娘慢条斯理地开口询问,不错过陈文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他眉间闪过不自然,尬笑着,“此事我与家父商讨过,家父虽然拉不下脸,但也没有过多阻止我。” “既然要道歉,为何早不道歉,偏偏要挑今天?”肆狸冷哼着说了句,却恰巧说出杜云娘的心声。 陈文和沈雪儿成亲之后可有不少空闲时间,那个时候他可是动都没动,反而是李桂芳和沈雪儿还三番两次来找茬。 “我担心你忙农活不得空,特意等一切尘埃落定才来。” 他的说辞听上去没有任何漏洞,还显得特别为杜云娘考虑。 说话间,何期添和何时了也到达包间,两人在看到陈文时同步冷哼了一声,对他没什么好感。 转头对着杜云娘等人时,又换上温和亲切的神情,“杜姑娘,还有两位小兄弟,麻烦你们了。” “这哪有什么麻烦,我们好歹也算是你的家人,这是应该的。”面对何期添,杜云娘褪去脸上的冷冽。 陈文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菜陆陆续续上着,八人无一人主动开口,肆仟肆狸和两个孩子充其量只是个看客,何期添和何时了则是在等着陈文打破沉默。 “何老爷、何公子。”陈文微咳一声,看向父子俩,“当初你们学堂倒闭,的确是一桩憾事。” “所以呢?”何期添声音有些暗哑,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看上去还算平静。 “今日请你们来,一是为当年之事向二位道歉,二是借此机会感谢杜姑娘牵线,让我和雪儿走到一起。”陈文硬着头皮往下说,没有回答何期添的意思。 杜云娘嘴角微勾,事情有趣起来,看陈文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隐瞒之事。 这所谓的道歉大概也只是个幌子。 “你以为随便一句道歉就能把我打发了?”他的态度令何期添不满,“当初我和时了被镇上的人如何怒骂,莫非你都忘了?” “你与时了也是一般年纪,怎么忍心看他被那么多人毒打,却说不出一句求情的话?” 他的指责句句泣血,一句比一句声音高,透露着他的怒意和斥责。 何时了闷着头一句话没说,手却已经攥紧成拳,极力忍耐着愤怒和委屈,若非杜云娘等人在场,恐怕他早就扑上去动手了。 “何老爷,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们是众矢之的,我若是帮了他,岂不是连着我也要被打?”陈文下意识为自己辩解,堪称恬不知耻。 “要不是你把事情都推到时了身上,我和时了又怎么会落入这般境地?”何期添本以为他是真的来道歉,没想到只是来变相地洗脱他自己的责任,越发生气。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杜云娘平静地开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时了与他还有一个同学玩闹,陈文不小心将那同学推进了水中,被人发现后诬赖给时了,好在孩子最后救了回来。” “但时了不服气,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本来都取得了那孩子的口供,堂审时忽然翻了供,说是时了指使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影响陈家的招生。” 何期添看似娓娓道来,话里却包含了被污蔑无处洗清的委屈不甘。 背负着这样的骂名生活了这么久,杜云娘敛下眼眸,满是心疼。 “陈公子,何老爷说的可都是真的?”她颇为公正地向陈文求证,实则是逼他亲自说出来。 陈文脸色几度变换,启唇为自己辩解,“那时我年纪尚小,家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过是一场误会,没想到给何老爷何公子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何还放他走了? 听上去陈文似乎还挺委屈,话中隐有责怪何期添至今耿耿于怀。 “那就是确有此事,是吗?”杜云娘才懒得听他东扯西拉,抓着关键问题步步紧逼,眼神压迫,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此时陈文才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若是将父亲请来,也许会更加自如些。 “既然都是陈年往事,也就不要再提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概是当年学堂折算下来的银钱,希望能让你们有些安慰。”陈文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推到他们跟前。 空气骤然凝滞,何期添看着布袋,眼眶逐渐发红,何时了的拳头已经开始颤抖,若非他还尚存理智,杜云娘很肯定陈文不能竖着走出去。 “这些钱,你是故意在侮辱我吗?”何期添一字一句地反问,透出老人独有的威严和气派。 陈文被震慑住,怔怔地看着他,余光看向杜云娘,似要向她求助。 杜云娘差点笑出声,满脸讥讽地回视着他,“陈公子,你手上差点沾了一条人命,还买通证人,害得何夫子学堂无以为继,现在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杜……舅嫂,瞧你说的,言重了,我那时尚小,不敢违抗父亲的决定,现在成了家,有了自己的话语权,第一时间就来道歉。”陈文努力挽尊,越发后悔没有听陈老的话。 “你的道歉何夫子不接受,你又打算怎么办呢?”这一趟出来值了,既能吃到免费的午餐,还能看陈文吃瘪。 陈文大抵也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的出现,被她问到时还愣了下,才又回答道,“我诚心诚意道歉,若是何老爷实在心里有疙瘩,无法接受,我也没有办法。” 言外之意就是他道歉了,何期添接不接受与他无关。 而他在外面还可以颂扬自己的美德,在陈老平日威望的加持下赚得一波好名声,甚至还可以倒踩何家一脚。 “哦。”杜云娘点头,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按住何期添,温声抚慰,“何夫子,这钱你就拿着吧,聊胜于无,再不济还可以买瓶酒喝。” 何期添相当看重杜云娘的意见,听她气定神闲,那点怒火也迅速被他压了下去,淡然地拿了钱揣在怀里。 “既然都道完歉了,那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杜云娘再度开口,正逢菜都上完了,她淡笑着,“陈公子,我们就不远送了,劳烦你出去的时候结了账。” “你这是何意?”陈文尴尬地看着杜云娘,哪有东道主被赶走的道理。 “先前陈公子也说了,这顿饭是为了给何夫子道歉,顺便感谢我,现在何夫子收到了你的道歉,我也明白了你的谢意。”杜云娘徐徐道来。 “而恰好我们看你都有些倒胃口,所以为了我们着想,还请您离席,不然这顿饭实在不算成功。” 陈文面如猪肝,既尴尬又羞愤,面子本来就薄,这下说什么都待不下去,还得维持着面上的和谐,放下碗筷,“那你们慢用。” 说着起身离开,恨恨地关上门。 离开来凤酒楼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包间内,杜云娘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容,拿起碗筷,“吃饭吧,这一顿也不容易。” 福宝早就垂涎欲滴,马上拿起碗筷,水生无奈伺候着她,远些的菜就只能肆仟肆狸代劳。 这四人像是是为了吃饭而来,但反观何期添和何时了,他们则脸色十分沉重。 “杜姑娘,你明知陈文在胡诌推辞,为何还放他走了?”何时了不解开口,要不是杜云娘从中拦了这么一手,此时的陈文应该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了。 “和他起正面冲突没有任何益处,大家只会说你鲁莽。”杜云娘语速缓慢,“这包间并非完全隔音,总会有好事的小二‘不小心’听到,散播出去。” 何时了微怔,何期添已经明白过来,感激地看向杜云娘,“杜姑娘,我本以为你只是来看陈文如何辩解……” “何夫子,我虽还不知陈文为何执意今日邀约你们,但不可能任由他摆布。”杜云娘微笑着,“三人成虎,只要流言有足够多的人附和,也就没有人会求证。” 既然陈文当初是用流言毁了何家,她现在也不过是礼尚往来。 “万一陈文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实则想对付杜姑娘你……”何期添思虑较多,也看出陈文这一番邀约目的不纯,担忧着。 “无妨,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杜云娘面色淡然。 七个人到底是把这顿饭吃得干干净净,福宝满足地打着饱嗝,手里还提着一盒丽娘专程给她打包的饭后甜点。 “今日便不上课了,何夫子和时了好好休息,给自己买点东西犒劳下。”杜云娘与他们父子俩在酒楼门前分别。 何期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似陷入往事的悲伤之中。 杜云娘内心叹口气,拍拍何时了的肩,“时了,多陪陪何夫子,往日之事不可追。” “嗯,谢谢杜姑娘,你费心了。”何时了不傻,自然明白杜云娘早就有所安排,而他只会跟在父亲身后惴惴不安。 “没事。” 回程路上,杜云娘并未选择马车,懒散地走在大街上,水生牵着福宝东看看西看看,很快便被路边的小吃吸引。 “娘,那不是你最拿手的炸土豆吗?”福宝一眼看到远处热腾腾的人群,从缝隙里看到一碗炸好的土豆端了出来。 她面色一喜,大步走过去,推开人群走进去,才发现摊主是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满脸横肉,随意地将土豆丢进锅里,炸得差不多后便捞了出来。 有的地方甚至还没有熟透。 大汉随手拿起一旁的胡椒粉洒在土豆上,熟悉的香味传出来,正是杜云娘教给吕爷的秘方。 此人怎么会有? 她心中诧异,借着大汉倒油的间隙问道,“尚大哥是这么教你的?” “尚大哥?是谁?走开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大汉懒得理会她,敷衍地答了两句便驱赶她离开。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们是遭贼了? 杜云娘被后面的百姓推到人群之外,看着前面人头攒动,小吃倒是如她所愿火了起来,只是竟然不是吕爷获益。 “老板给我来两碗。”一人大喊着,伸手递出两文钱。 两文两碗?这价格比她给吕爷定的要少了五倍,难怪这里这么多人。 她不动声色地绕开人群,扫到摊子后头装土豆的篮子,大多都奇形怪状,有的甚至已经放得生出了点绿芽。 看上去都是她会淘汰丢掉的土豆,这样的土豆炸出来的味道自然不如新鲜土豆炸出来的好吃,但胜在便宜,加上浓重辣味,普通百姓也吃不出什么太大的不同来。 只是她家里的烂土豆基本都扔掉或者自己吃了,这些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疑惑间,她想到一个人,唐钰。 唐钰当初跟着她种了小半亩,就算收成不怎么样,也有个百来斤,杜云娘本以为她会选择留在家里做口粮,看来是拿来换钱了。 “娘,是不是有人偷了吕爷爷的秘方啊?”水生比较机警,仰着头问杜云娘。 “可能。”她抿唇敛眉,神色严肃,只是她身为一个外人,不好对吕家的事指手画脚,思虑再三,看向肆仟,“你能帮忙调查下吗?” “好。”肆仟没有多想,立即答应下来。 反而是肆狸瞪大了眼,不满地盯着杜云娘,“阿仟可不是替你查这种鸡毛蒜皮小事的人。” “那小师父去吧,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糖葫芦吗?”福宝眨眨眼,自然地接话。 堪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肆狸哑然,在肆仟淡笑中红了脸,愤愤离去。 杜云娘看着他轻盈迅速地消失在视线内,转头对肆仟道,“多亏了你和阿狸,减少了我很多麻烦。” “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似是担心杜云娘对肆狸有想法,肆仟补充道,“阿狸不善言辞,其实他心中很是爱护您。” “我知道,总之,谢谢你们。”杜云娘重活一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肆狸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她早已看破。 一行人回到家中,肆仟去了田间查看情况,杜云娘没有多做休息,直接去了后院,还没走到画图的屋子,就注意到墙角堆起的泥土。 这后院她向来收拾得干净利索,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土堆。 她微微皱眉,谨慎许多,拦住奔跑而来的福宝,将她交给水生,“看好妹妹。” “好。”水生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收敛神色,紧紧牵着福宝的手,目光跟随着杜云娘,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 她观察着四周,余光看到自己用来实验的水稻被压倒了一些,有人匆匆踩着这片小实验田离开。 木地板上隐隐有泥土痕迹,一直蔓延到她画图的小屋子。 电光火石间她猜到了前因后果,大步走进屋内,才画好的图纸果然没了踪影,柜子里空空如也,就连她之前的废稿也被搜刮一空。 陈文的邀约果然心有不轨,竟是冲着她的图纸来的,只是他们拿了图纸又如何?莫非也有合作的商人和木匠? 思及此,她不及细想,忙转身想去找吕爷,先和他打个招呼,免得日后生出嫌隙,前脚还没走出去,肆狸就回来了。 “吕老爷去邻镇办事了,得后日才会回,至于街头的那个炸土豆的,好像是吴家的下人。”肆狸办事效率很高,才半刻钟不到,就摸得清清楚楚。 “吴家?”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若是很有名,吕爷应当提过才是。 “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个吴家家主吴亮以前也是在镇上做生意的,风生水起,和吕老爷不分高下,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忽然一蹶不振,就转移阵地了。” “现在主要是在隔壁镇子谋生活,不知道为何最近又把手伸回来了。” 肆狸只是表面上看不惯杜云娘,但心里还是非常佩服她的才智,如实禀报,大有面对沈东阳时的严肃负责。 杜云娘闻言眯起眼,这炸土豆只是他的一块石头,若是顺利,恐怕就要开始针对吕爷了。 吕爷临时出差想必也有相关的原因。 她面色沉着,兀自思考着。 一看她眯眼的模样,肆狸便知道她在思考,识趣地为她腾出空间,没有打搅她,纵身去了田里找肆仟。 “阿仟,你在看什么?你看得懂吗?”肆狸调侃着屹立在田埂上的肆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很快也看出了不对劲。 “是我的错觉吗?杜姑娘田里的苗似乎比隔壁高出一大截,而且格外密实。”像是为了确认,肆狸还额外弯腰仔细查看。 “你没看错。”肆仟肯定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杜姑娘家的稻种的确比其他家长得好很多。” —— 杜云娘并不知他们的讨论,满心都是赶紧画出新图纸,好在之前的只能算是半成品,就算有人偷去,恐怕也不解其意。 水生见她忙,主动照顾福宝,心里还是很担心,等肆仟回来后大致说了下发生的事。 肆仟闻言凝眉,找到杜云娘,还没开口,后者就先行道,“这事和陈文脱不了干系,但我们没有证据,暂时按兵不动。” 他微微惊愕,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兵法,心中对她的身份更加好奇。 “这几日劳烦你和阿狸注意下周围的可疑人士,这次得手了,他们必然还会再来。”杜云娘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慌乱。 她前世懂得再多也顶多算是知识渊博的学者,研究人员,哪里比得上那些真正的谋划,因此当事情超出控制,她也不是那么胸有成竹。 但现在肆仟肆狸都跟着她的指示行动,水生福宝也全权依赖着她,她不能自乱阵脚。 “别和水生福宝说。”孩子还小,没必要跟着忧心。 虽然忙着赶图,但杜云娘还是抽了点时间做饭。 吃饭时,水生吃得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杜云娘,欲言又止。 杜云娘心知他的担忧,两人默契地没有在福宝跟前表露。 晚饭后,肆狸带着福宝去玩儿,水生这才得了空开口,“娘,我们是遭贼了?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被偷走的图纸 杜云娘摸摸他的头,安慰着,“只是丢了点米和无关紧要的东西。” 也亏得她留了个心眼,将地窖上了锁,不然那些土豆恐怕一个都留不下来,能做出偷米这种举动,也就只有李桂芳了。 “娘,你跟我来。”水生很警惕,应该是肆仟格外交代过谨言慎行,压低声音让杜云娘跟上去。 见他神色严肃,杜云娘噤声跟上去,想看看他的发现。 水生将她带到大门角落,蹲下身,声音更低,像在和她说悄悄话,“你还记得我之前在这里做过一个陷阱吗?” “是。”杜云娘点头,表示自己记得,点完头后忽的意识到什么,和他对视一眼,低头注意到原先陷阱的地方土层比其他地方松软不少,应该是有人才挖过填上。 她起身拿来锄头,水生会意后退让出空间。 挖开陷阱,里面的木头已经被踩断,坑不知道被踩了多深,木头上还有隐约血迹,水生年纪尚小,做不出什么伤害性极大的陷阱来。 “多亏了水生,现在我们有线索了。”在水生期待的目光里,杜云娘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肯定他的付出。 水生难得露齿一笑,显出小孩子独有的可爱来。 看到这样的水生,杜云娘既自豪又心酸,若非她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他们,水生也不至于如此早熟。 两人又检查了大门另一边的陷阱,完好如初,看来对方是翻墙进来,然后从后院翻墙出去。 “阿仟,劳烦你查下今日都有谁因为脚伤腿伤去看过郎中。”手边有人可用,杜云娘自然不会浪费。 肆仟本来就不习惯待着,做些不危险的调查活动还是很乐意的。 —— 杜云娘闷在屋子里画图,连着画了两天,赶出个大致的成品图,虽然耗费精力,但比之前的图要精细了许多。 倒是要感谢原图纸被偷走,给了她重新修改完善的机会。 约定日期当天,杜云娘早早去了铁匠铺,这次吸取经验,留了肆狸在家照顾孩子,顺便看着家里。 肆仟不远不近地跟在杜云娘身后,路人看来杜云娘便是只身一人去了铁匠铺。 “铁师傅。”杜云娘站在外头喊了声。 铁师傅埋头打铁,像是没听到她的招呼。 “铁师傅?”她有些意外,以往过来,铁师傅都是第一时间回应,若是像这样早有约定的情况,肯定会立即闭门,不见其他客人。 她正疑惑,铁师傅停下手头的事,抬眼看着她,目光不是很和善,“杜姑娘既然有自己的安排,又何必与我做好交易?” “可是有人先一步卖出了图纸?”杜云娘隐约猜到前因后果,试探地问道。 铁师傅只当她在明知故问,冷哼一声,“我不和不诚心的人来往。” 这其中误会大了,杜云娘面露尴尬,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或玩味,或幸灾乐祸,她并未慌乱,镇定自若,“铁师傅可否告知是谁买了图纸?” “吴家今儿一早就大摇大摆地来铁匠铺定东西了,要不是我亲耳听到他说是你卖的,我也不会这般生气。”铁师傅心里到底有不甘心,还有些委屈,和盘托出。 果然是吴家。 杜云娘未就此多言,压低了声音,语气真诚,“不管铁师傅相信与否,我都没有私自卖给其他人,反倒是前日家中遭了贼,家中丢了不少东西。” 基于她的良好形象,铁师傅面色动摇,眼神犹疑地打量着她,努力寻找可能的漏洞。 “若是您不信,大可等吕爷来了仔细调查后再做定论。”杜云娘并不指望他立即就相信自己,相当宽容,“被偷走的那份图纸信息并不完整,就算他们拿到了也毫无办法。” 铁师傅持怀疑态度,好的匠人哪怕是半张残缺的图都能拼凑出整体样貌,更别说大致形状已经画出。 “即便这张稿纸废了,我还有其他的设计,而他们日后想再要偷也难上加难。”杜云娘面带微笑,成竹在胸,安慰着铁师傅。 他闻言越发动摇,心头松动,态度刚软化,还没开口,不远处一声嘹亮的招呼先行打断他。 “杜姑娘,我还想着亲自登门拜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真是缘分啊。”来人声音厚重,这一嗓子喊出来周遭人都探头往外看。 几乎同时,铁师傅寒起脸来,拉开和杜云娘的距离,似是恼怒被她所骗。 “您是……”杜云娘回头看着来人,只见他穿着一身绸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产万贯,身后跟了一溜十来个仆从,浩浩荡荡,气势凌人。 “杜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不是才见过?”吴亮张口就来,撒谎不打草稿,笑眯眯地看着杜云娘,让她骑虎难下。 杜云娘猜到他的身份,客气礼貌地回答,“想来这位是吴老爷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吴亮没来,她兴许还能用三寸不烂之舌和吕爷让铁师傅减轻怀疑,做好后续的计划,但他一来,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杜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和吴亮毫不相识?我看你们熟得很啊。”铁师傅在一旁冷嘲热讽,眼中只剩下厌恶讥讽。 似是不愿意再多看杜云娘一眼。 她心中一窒,保持着面上的优雅镇定,态度更加疏离冷漠,“我今日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吴老爷,铁师傅莫要误会。” “诶,杜姑娘这是什么话,好像和我认识是件多么丢人的事。”吴亮捋了下下巴处的小胡子,脸上满是得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杜姑娘的确技艺精湛。” 这说的毫无疑问就是被偷走的图纸。 杜云娘眯起眼,不知他是真的装傻还是故意试探,直接挑明态度,“我与吴老爷头一次见面,谈不上认识。” “至于您说的技艺精湛……我实在不解其意,不知吴老爷是什么意思?”她歪着头,揣着明白装糊涂,等着吴亮回答。 吴亮怔了下,打量着她,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贸然回答,和她打太极,“杜姑娘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铁师傅还在这儿,又何必我点明?”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杜云娘和吴亮做了什么交易。 铁师傅脸色越发难看,“咣”将打铁器具摔在案板上,发出巨大响声,邻铺吓了一跳,连忙看向他。 “吴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几日我都在家,教书先生和村头吴婶都能佐证,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杜云娘搬出证人,表面在和吴亮争论,实则说给铁师傅听。 “既然吴老爷非说我亲自和你交易,可否告知何时何地,交易了什么?”她先发制人,眼神锋利,态度坦然,一反刚才的弱态。 吴亮本以为自己拿捏住她,欺负她百口莫辩,没想到她先搬出证人,反手发问,倒是把他问得猝不及防。 他向来压制惯了,尽管许多人说杜云娘不一般,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比对其他女子多绕了一点而已。 “吴老爷怎么不说话?”杜云娘满脸疑惑,像是真的不解,实则眼中藏着精明算计。 刚见吴亮,对他的发难,她只是否认避退,并非无法反驳,只是不知吴亮会采取何种方式。 直到三两句后吴亮非要一口咬定和她亲自见过面,看来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她和其他女子一般不善辩驳。 “杜姑娘这是在考验吴某吗?”吴亮尴尬一笑,她分明说了这两天都在家里,还有人证,他也不能胡诌镇上的地方。 “当然不是考验,我只是好奇罢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去哪里和吴老爷交易?”杜云娘掷地有声,底气十足。 看戏的人越发来了兴趣,这么一听,似乎吴亮在故意为难杜云娘? 这镇子上的人大多都听过吴亮过去偷鸡摸狗的事迹,说不好是偷来抢来的却不肯承认,故意威胁杜云娘。 他们的眼神透露出他们的想法,虽然不像女人那般叽叽喳喳地议论,但这眼神更让人无法承受。 吴亮收敛眼神,没了方才的轻敌,斟酌着,“早就听闻杜姑娘聪颖过人,所以我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登门拜访,这事上溪村许多人都亲眼目睹。” “许多人都亲眼目睹?那具体什么时辰,走的哪条路?”杜云娘淡笑着追问,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铁师傅这时生气的劲头过去了,也冷静下来,慢慢听出他们对话中间的漏洞,重新审视起吴亮的话来。 “上溪村还有什么路,自然就是常走的那条大路。”吴亮并未真正去过,哪里说得出来,胡乱应付。 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不能证明两方话里的真假。 杜云娘眼珠子转了转,淡定自若地再度开口,“我们上溪村的标志性柳树可是立在村头?” “杜姑娘这话是不信任吴某?”吴亮皱起眉,满是不悦,借以掩盖慌乱,“我找杜姑娘是有正事,不太记得柳树立在沿路哪里。” “呵。”她闻言轻笑,看向铁师傅,面上轻松下来,“铁师傅,这下信了吗?” 铁师傅在她说完后也松了口气,露出些平日里的憨厚来,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杜姑娘,是我误会你了。” 还在状况外的吴亮不解地看着他们,内心浮现不安,强行稳住阵脚,屏气凝神,“杜姑娘,你这是何意?” 这次不用杜云娘回答,铁师傅先一步爽朗答道,“这上溪村沿路都是家中农田,何来的柳树?我只匆匆去过一次都知道,吴老爷不可能记性差到这地步吧。” 一句话戳穿吴亮的信口雌黄,围观之人皆是拍手哄笑,拿吴亮取乐,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快活。 吴亮脸色晦暗不明,眼中骤然阴鹜,若非是大庭广众下,杜云娘毫不怀疑她会尸首异处。 “吴老爷,虽然我不知道有人用我的名义和您交易了什么,但我还是劝您一句,莫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事还是对得起良心才是。” 她这么一说,越发将吴亮变成一个没有良心的商人,惹得更多人来看他的笑话。 吴亮拉不下脸,咬着后槽牙,迁怒着手下,大声斥责,“瞧瞧你们办的什么事,被人诓了还回来诓我?” 又转头对杜云娘道歉,“实在是吴某心急,没弄清楚前因后果,这中间想必是有误会,还希望杜姑娘别和这帮下人计较。” 合着出了事就是下人背锅呗,杜云娘并不在乎他把过错推到谁的头上,只是借这个机会警告他,“吴老爷,人在做天在看,由不得我来计较。” “杜姑娘活得通透。”吴亮称赞着,试图含糊过去。 “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我与铁师傅还有要事相商,就不陪吴老爷闲谈了。”杜云娘拱手做了一揖,相当礼貌地和他道别。 丢了这么大个人,吴亮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顺着她的话匆匆离开,连来时的目的都忘了。 目送他远去,杜云娘才收回眼神,对上铁师傅略显尴尬抱歉的视线,安慰着,“不必挂怀,若换作我,我也会怀疑。” “杜姑娘果真是宽宏大度之人。” 两人进了后院,铁师傅关好门,杜云娘才拿出改良后的图纸,铺开来,复杂的构图映入眼帘。 铁师傅一瞬间就被吸引进去,仔仔细细研究着每一处零件构造,从头看到尾,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比杜云娘画的时候还要细。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杜云娘都生出了困意,铁师傅才抬头,目光闪亮,和她求证着,“若我没猜错,这可是用于农田灌溉?” “是。”杜云娘颇为意外,目前农户浇水都还是手动提桶打水,无人见过引水装置,更别说这种设计感的引水装置。 “杜姑娘不必如此惊讶,”铁师傅面露感慨,“我曾游历过许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不常见的装置,其中便有一个和这类似。” 想来是那种常见的筒车。 “既然您见过,何不自己琢磨建出来,还能造福一方民众?”杜云娘心头疑惑,发问道。 “我兄弟不愿意劳神费力,我又定居镇上,靠一手打铁过活,哪里有时间去思考那些。”铁师傅叹着气。 杜云娘却陷入思考。 也许她以为的落后,只是上溪村,外头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第一百九十章 这里不欢迎你 杜云娘血液忽然沸腾起来,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发展,这是不是说明其他更发达的地方机会更多? 两个各自进入兴奋状态的人忙活起来,杜云娘进行头脑风暴,铁师傅则摩拳擦掌打算开始着手建设。 一个时辰后,吕爷姗姗来迟,匆匆看了眼设计图,听铁师傅和杜云娘说了下构想后连连点头,“那就交给你们做,钱方面不用担心。” “吕爷,何事如此匆忙?”饶是听完了他们的话,吕爷还在微微喘气,看上去来得很着急。 “杜姑娘也许有所耳闻,吴亮回来了。”吕爷顺过气,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肯再多说吴亮的事。 杜云娘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吕爷可知他来找过我?” “找你?”吕爷神情瞬间紧张起来,担心杜云娘和吴亮达成什么协议,紧盯着她,以眼神求证。 “嗯。”杜云娘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听到最后吴亮铩羽而归,吕爷才长舒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忙追问,“那他们偷去的图纸怎么办?” “无妨,他们做不出来,就算做出来,我也有应对方式。”吕爷来之前,她就想好各种应对方案,胸有成竹。 吕爷点点头,只是还不是很放心,叮嘱她,“吴亮此人工于心计,没那么好对付,这次是他大意,下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多谢吕爷提醒。” —— 高转筒车工程量巨大,一时半会做不出来,杜云娘安心让铁师傅研究安排,自己则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稻种上来。 再有七天就要移栽了,她抽出些时间去田里看秧苗长势。 田里有不少人正聚在一起交谈,看到杜云娘过来,默契地停止,或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或紧紧盯着她,像是有话要问。 杜云娘在他们的眼神中走过,看到自己的两亩农田后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么差的土壤里能长出这么好的秧苗,已经很超乎她的预料。 再看看旁边的田,长得参差不齐,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想到书中写到未来一两年的饥荒,她很想手把手教村民如何种植,至少能多留出一份口粮来。 可回头看那些满是妒忌猜疑的视线,她悄悄打消念头,还是赚钱要紧,等钱赚到手,再挑出几个品性好的人教。 毕竟这上溪村除了吴婶,也没有谁真的向着她。 “云娘,难得看到你到田里来,可算是逮着你了。”苏小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越过聚集的人群,径直停在杜云娘跟前,拉着她的手。 杜云娘自认和她不算熟,也不太喜欢她到处议论的做派,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神色冷清,“怎么了?” “咱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肥,怎么撒的种,田里长得这么好?”即便热脸贴冷屁股,苏小月也不尴尬,一连串的问题砸向杜云娘。 后头的人群瞬间竖起了耳朵,人人都想知道她是怎么种的。 “我就是和你们一样啊。”杜云娘这话没有说错,田里长这么好,说到底还是种子好,不用她费太多心思。 “哎,少来了,”苏小月可不信这话,“要是一样的,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整得像我们都不会种似的。” “我与你们一同犁田播种,中间来得比你们还少,哪里不一样?”杜云娘声音大了些,顺便打消身后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目光。 她说的不无道理,大家田都挨在一起,彼此做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杜云娘要是真的多做了哪个步骤,他们早就捕捉到。 苏小月苦恼地皱起眉,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杜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吴亮从人群后走来,这嘹亮的声音杜云娘不熟悉都不行。 这是直接找到家里来了吗? 村民有部分认识吴亮,满脸惊讶,没想到他会来这里,谁不知道吴亮是个眼里只有利的商人,只会去有利可图的地方。 竟然亲自来找杜云娘,那岂不是说明她有可觊觎的地方。 村民的眼神几番转换,对杜云娘不自觉多了些敬重和隐隐的谄媚。 “吴老爷,今日来有何事?”杜云娘面露警惕,这周围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要是吴亮再想着污蔑,就没那么好逃脱了。 她问完后敛眉,低声对苏小月道,“劳烦你把吴婶和村长请来。” 基于吴亮口碑不如何,苏小月只以为杜云娘是担心他做出什么暴力行为,忙点头答应着离开。 吴亮微笑着,“看来杜姑娘对我很是防范。” “没办法,谁让我和吴老爷的初次见面不是特别愉快。”杜云娘耸肩,大大方方地回答。 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片刻后才低笑一声,“上次是我唐突了,还望杜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日后多多合作才是。” “我并未放在心上,至于合作……还是算了。”杜云娘礼貌地回绝,没被他任何谈话的机会。 此刻她只恨这里没有录音机,否则也不会事实都由着吴亮一张嘴乱说。 说话间,吴婶和村长脚步匆匆地赶来,越过吴亮,直接站在杜云娘身边,上下打量着她,担忧地,“云娘,没事吧。” “没事,就是吴老爷忽然过来说什么要合作,把我搞懵了。”杜云娘适时示弱,显出些女子独有的脆弱感。 吴婶见状心疼得不行,扭头怒视着吴亮,“吴亮,你随便去哪个村子里嚯嚯,别来这里。” 两人怎么说也是同根同源,吴亮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会对吴婶有些尊敬,闻言脸色难看些许,“吴婶,您这是什么话。” “我什么话,你心里清楚,当初你害得镇上那一家子还不够吗?”吴婶对他似乎深恶痛绝,护鸡仔似的护住杜云娘。 杜云娘本意只是让吴婶来做个见证,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些纠葛,默默地后退一步,把吴亮留给吴婶。 在吴婶的压制下,吴亮节节败退,抽不出空来为难杜云娘,忙着和吴婶解释。 “没事的话就快走吧,上溪村不欢迎你。”吴婶面无表情地赶人。 吴亮一无所获,维持着颜面道别,转身时注意到脚边异常茂盛的秧田,心头讶异,没有表露。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浩浩荡荡找上门 尽管吴亮都走得没有人影了,吴婶面上的愤怒仍然没有消散,她一向和善,从没露出过明显的憎恶。 “吴婶,你与吴亮是旧识?”杜云娘本无意关心这里的陈年旧事,但吴婶好歹算是她的朋友,她理应关心。 经她询问,吴婶叹口气,拉着她的手,脸色垮了下来,“你一直待在上溪村可能不太清楚,当初就是他挣黑心钱,害得镇上一家老下殒命,而他却拍拍屁股走人。” 看吴婶这愤慨模样,想来是没有后续赔偿。 杜云娘拍拍她的手背宽慰,“吴亮总会遭到因果报应的。” “什么因果报应,他避了这么今年风头回来,大家早就忘了,只要他卖的东西便宜,照样大把人买单。”吴婶越发哀愁,生怕吴亮又回来兴风作浪。 “不要担心,报应总会来的。”杜云娘也不能夸下海口,只能这般劝慰。 好容易劝好了吴婶,杜云娘看向自家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田,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拜托肆仟千万要看好田里。 果不其然,秧苗移栽当日,吴亮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找上门来。 “杜姑娘,吴某是专门来道歉的,上次空手来多少失了诚意,恰逢杜姑娘家移栽,我便叫了些人来帮忙。”吴亮笑眯眯地将杜云娘堵在门口。 他身后二十来人,个个腰间都带着一把大砍刀。 “有劳吴老爷费心,只是这砍刀只有收割时才用得上,现在拿来是不是早了点?”杜云娘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身后。 乡亲们已经围在周围,但无一人敢上前,彼此交换眼神,连寻常的交谈声都没了。 到底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儿。 杜云娘也不指望他们能关键时刻站出来帮忙,兀自与吴亮周旋,“吴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两亩田,我自己也可以,您这般反倒让我欠了人情。” 根据吴婶的描述,吴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趁着移栽的时候来想必是为了田里绿油油的秧苗。 “杜姑娘生分了,我也是上溪村出去的人,算你半个老乡,不过是帮忙移栽而已,你若是真的过意不去,可以留我吃顿饭。”吴亮没有松口,回头示意。 他的那些个手下立即把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挡住杜云娘的视线,俨然打算逼她就范。 “吴老爷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洗劫我家呢。”杜云娘眼神骤然锋锐,毫无畏惧地回神着吴亮。 气氛登时紧张,吴亮的极个别手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砍刀。 “哐——” 木头砸落在地的身影打破沉默,肆狸单手扛着一棵大树过来,面无表情地向杜云娘征询意见,“这一棵都砍掉吗?” 杜云娘只愣了一瞬,瞬间回过神,点头回应,“都砍了吧。” 她话音才落,“咔”,壮硕的大树应声折成两段,切缝处整整齐齐,利落干净。 而肆狸拿着斧子熟练地转了一圈,又是一只手轻松扛起两段,步伐轻快地拉走,面上没有一丝吃力。 外头的众人面色骇然,手微微颤抖,已经生了退意。 吴亮神情深邃,晦暗不明,但还是礼貌地称赞着,“杜姑娘的这位小兄弟很厉害啊。” “还好,他哥哥更厉害,我家里的田来不及犁,都是他们兄弟俩完成的,这次移栽也不例外,所以吴老爷不用担心。”杜云娘淡然自若,并不觉家中有如此厉害的手下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吴亮也是个识趣之人,看出杜云娘深藏不露,威吓对她并无任何作用。 “不过还是多谢吴老爷的关心。”杜云娘开始下逐客令,笑容不改,只是眼中冷漠疏离,透着厌烦和驱逐。 送走吴亮,肆狸闷声砍好柴,二话不说就飞了出去,杜云娘还没来得及交代,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追去田间。 水生福宝关好门,在家乖乖等她。 肆仟肆狸虽然没有干过农活,但悟性高,又身手好,杜云娘给他们讲明如何移栽后,肆仟便先一步去了田里。 此刻杜云娘赶到时,已经完成了小半,肆狸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飞快地追赶着肆仟的进度。 这好胜心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其他几家也在移栽,但忍不住把视线投向杜云娘这边,感慨着肆仟肆狸的速度,不由得心生羡慕。 唐钰揉揉酸痛的腰,看到自己田里才种好可怜巴巴的半亩,但旁边的已经快要弄完,瞥向杜云娘,抿紧唇。 “哎呀——” 惊叫声传来,杜云娘看过去,唐钰浑身泥泞地倒在田里,正努力撑着地站起来,奈何泥地黏稠,她使了半天的劲儿只能跌坐回去。 旁人也不好去扶,男的多少在乎名声,女的呢又有哪个愿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杜云娘满脸冷漠,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眼看着唐钰在泥地里挣扎了小半刻钟,身上已经都是泥土,杜云娘还是不为所动,甚至连唐钰都求助地看向她。 “我说云娘,这里就你方便,你扶一下唐钰吧,看着怪可怜的。” “对啊,扶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都是一个村的,何必这么计较。” …… “既然不是大事,那你们怎么不去?我身上可是一点泥都没有沾,你们在田里岂不是更方便?”杜云娘冷言回驳。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人,她不惯着。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们不都在忙吗?这里不就是你闲在一边?”一个女声愤愤地说着,除了斥责,更饱含着满满的嫉妒。 凭什么她们累死累活地做事,杜云娘却可以悠哉悠哉地在一旁监工?几个月前,杜云娘明明是村里最该被嘲笑的那个人。 地位的落差加剧了她们的嫉妒,那人越发愤懑,忍不住道,“你也就是傍上了个能干的相公,要不是他给你招来两个下人,你会这么轻松?” “既然这么羡慕,让你的相公也帮你招不就行了?”杜云娘笑容讥讽,轻描淡写地反驳。 “你们工钱多少?”有个男声发问,看样子是面子过不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泾渭分明的话 “我们不是她雇来的。”肆狸皱着眉纠正,他相当忠诚,对他来说主子只有沈东阳一个人。 正愁找不到杜云娘的小辫子,那农作的女人立即高声道,“原来不是雇来的,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吧。” 言外之意还不是说杜云娘出卖身体来换取劳动力。 杜云娘一阵恶寒,肆仟肆狸同时停手,目光刀似的飞向乱说话的妇女,吓得她立即噤声,嘟嘟囔囔地继续做农活。 “唐钰,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杜云娘看向还待在泥里的唐钰,将话题顺回到她的身上,“我这个人只会给一次机会,你辜负了就没了。” 唐钰卖惨的小心思被戳破,尴尬又羞愤,恼怒地瞪着她,又不敢发泄,“云娘,我们好歹也是邻居,搭把手的事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还是说,你现在发达了,觉得我们这村里的人不配和你说话了?” 这是万英教她的法子。 果然,她话音落下,其他人表面上还在插秧,余光已经看向杜云娘,耳朵也竖了起来。 杜云娘算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一个,他们天天都盼着杜云娘能带他们一起奔向富裕,生怕她是个忘本的人。 ——虽然他们也没给她什么本。 “唐钰,你误会了,不是村子里的人不配和我说话,是你这种辜负了我好意的白眼狼,不配和我说话。”杜云娘字句铿锵,不给唐钰留任何面子和可能。 “至于其他人,我今后自然能帮就帮。” 旁听的人松了口气,似乎急于表忠心,急忙朝唐钰喊道,“唐钰,你先把你的田整完吧,人家杜姑娘也不是你爹妈,没义务帮着你。” 风头骤然转向,唐钰措手不及,但她向来软弱惯了,也就是仗着杜云娘看上去好说话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 见状连忙利落起身,埋头移栽自己的秧苗。 这说话的功夫,肆仟肆狸已经全部移栽完毕,飞身回来,除了脚面有些泥点,身上干干净净,并不像才做完农活。 她不由得感叹,有这样的帮手,还要什么现代的黑科技,人工明显更好用吧。 “辛苦你们了。”杜云娘差遣他们越来越顺手,肆仟甘之如饴,肆狸也只是嘴上嘟囔,做的却比谁都快。 “举手之劳。”这对肆仟来说已经算是相当轻松的活儿了。 “随我去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顺便打点野味。”杜云娘看向不远处的深山,提议。 “好。”肆狸眼睛瞬间亮起,对打猎表现出高度的兴趣。 一行三人往深山里去,身后村民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聚在一起议论着。 “她真的会帮我们吗?” “谁知道呢,不过她不帮,我们也没有别的出头的办法。” “那我们问她稻种的事,她会如实回答吗?” “唐钰,以后你少惹她不开心,我们还等着问她稻种呢。” 他们说着说着矛头指向唐钰,嘱咐她以后小心说话,便于他们和杜云娘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套到有用的信息。 议论声并不小,杜云娘听不到,不代表肆仟肆狸也听不到,肆仟耳朵动了动,将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她。 她闻言弯了弯唇,兀自朝深山走,不太在意地回答,“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他们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 肆仟微怔,这话不似一个乡野女子能说出来的,他打量着杜云娘的背影,眼中满是探究。 “由他们去说,现在还不是推出种子的时候。”杜云娘补充道,心头早有打算。 他们运气不错,猎到了一只鹿,给水生福宝加餐绰绰有余。 还没进门,肆狸忽的皱起眉头,不悦地低声道,“他又来干什么?” “嗯?”难道是吴亮?杜云娘疑惑看过去,大门敞开,何时了正在屋子里忙活,吕欢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何公子,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杜云娘还是很喜欢这对小年轻,心眼儿不错,偶尔聊聊天很能调适心情。 何时了抬头,眼中闪着光,似要迎过来,又看到满手的泥土,止住急切的脚步,“杜姑娘,吕小姐想来找你,我就和她一块儿了。” “吕小姐?”杜云娘看向吕欢,下意识认为是吕爷叫她过来的。 似是读懂她的眼神,吕欢连忙道,“我没什么朋友,唯独和杜姑娘很合得来,冒然拜访,还望杜姑娘莫要介意。” 听她把自己当朋友,杜云娘心内感慨万分,温柔道,“不必叫得这么生分,唤我云娘便是。” “今日你们来得巧了,刚好猎到了一只鹿。”她看向肆仟肩上还挂着血的鹿,“正好用来招待你们。” 何时了揽下了做饭的活儿,跟着肆仟肆狸到后厨,刚撸起袖子清洗,肆仟阻止他,“我们来就是,怎么好让客人做这种粗活。” 一句话看似礼貌,实则泾渭分明,让何时了认识自己的身份。 他尴尬地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们处理鹿。 “既然他想做,就让他做,也省了我们的事。”肆狸嘀咕着,不满肆仟刚才的做法,责怪他多管闲事。 “你明知道他对杜姑娘有心思,还……” “所以我才说他想做就让他做,最好和杜姑娘在一起,这样我们也就解放了。”肆狸白他一眼,像看傻子,“看来你没懂我刚才的意思。” 肆仟抿唇,埋首认真地处理,等处理完后才道,“主子吩咐的事,我们要认真完成,其他的,就顺其自然。” 打算来催催进度的何时了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敛眉退出去。 外面杜云娘一时无事,就恰好陪着吕欢聊聊天,不可避免聊到吕爷最近动态,得知他格外繁忙,隐约有些不安。 “你可知道吴亮?”杜云娘试探地发问。 吕欢点点头,“我知道他最近似乎打算回来了,但是他在镇上没了根基,就算卷土重来也需要时间,我爹爹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吕爷也是防患于未然。”杜云娘宽慰着,对吕爷在忙的事有些好奇,却不好对吕欢直问。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难解的地方 吕欢虽然常年在家,但还是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出杜云娘的欲言又止,主动道,“我爹爹什么赚钱的行当都会尝试,所以也格外忙。” “听说最近是忙着到处采购高质量的稻种,为下一季度做准备,以往没有这么早,但吴亮来了,他就不得不加快进度。” 杜云娘了然点头,心头有了盘算,写了封信让吕欢带给吕爷。 何时了的厨艺不错,何期添到达时正赶上吃饭。 一大桌子将近十来人,坐得满满当当,家里何时这么热闹过。 水生安静吃饭,福宝则负责活跃气氛,逗得吕欢和何时了哈哈大笑,就连肆仟都忍不住莞尔,肆狸表面不耐烦,却哄着福宝讲更多的笑话。 可谓其乐融融。 杜云娘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他们身上,她心内臌胀满足,所求也不过如此。 吃完和乐融融的一顿饭,何时了眼尖地注意到杜云娘后院的实验田不太安全,便张罗着要给她做一张篱笆。 肆仟肆狸不得已加入他,三个男人在院子里一通忙活。 水生福宝跟着何期添上课。 又只剩下杜云娘和吕欢两人。 “云娘,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话就去,不用管我。”热闹之后,吕欢也显出几分不自在来,不好意思地和她客气。 “我能有什么事,手头大部分都解决了。”杜云娘也确实没事,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你和时了怎么样了?” 吕欢脸“唰”地就红了,显出些慌乱来,压低声音嗔怪着,“云娘,怎么好端端的问到这事上来了。” “我也是把你和时了当朋友才问的,若是他不和你心意,你也不必勉强,和他直说就是,他不会介意的。”杜云娘担心吕欢放不下面子,主动道。 她的话才落下,吕欢脸色变了变,刚才的羞涩一扫而空,抿唇露出些难过。 “怎么了?”杜云娘惊讶地追问。 “云娘……我……”她难以启齿,垂眼环顾一圈,最终没能说出口。 她对杜云娘虽然很有好感,但还没有到非要登门拜访的地步,她会登门,还是因为何时了。 最近的日子何时了几乎每日都陪着她,起初她还很高兴,但久而久之,就发现何时了只是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像是在完成任务,每次分开时才能感受到他的活力。 直到偶尔一次她提到杜云娘和吕爷的合作,何时了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会和她讨论。 …… 当然这些她不会告诉杜云娘。 “你若是心里有事,可以直说,我这人虽然没别的本事,但胜在能听,嘴严。”杜云娘不想给她压力,开着玩笑,心里却很愁。 吕欢该不会真的不喜欢何时了吧,那她怎么给何期添交代? 但看她提到何时了那副羞涩的模样,又实在不像。 “吕爷可是对未来夫家的家底有要求?”她如是想着,顺便问出声。 “没有。”吕欢回答得也很快,回完了才回过味她的意思,扭头看着她,“我爹对时了很满意,天天催着他提亲呢。” 那看来是何时了的问题。 可是何时了能有什么问题? “时了为何不提亲?”杜云娘脑子暂时没转过来,直来直去地发问。 再度回到这个问题上,吕欢垂眉,终究是没忍住,戳破那张纸,“云娘,我也只是猜测,你不要多想。” “嗯?”杜云娘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难道没有想过,是因为时了心里有人了吗?”吕欢咬着下唇艰难道,看上去有些屈辱。 杜云娘顿了顿,本打算说有人也没事,可看到吕欢的眼神后,顿时醍醐灌顶,的敛了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时了在我眼里只是弟弟,我对他一向……” “这就是最难解的地方。”吕欢打断她,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对他没有那种心思,他也知道你对他没有那种心思,可他就是放不下你。” 以镇定自若着称的杜云娘头一回有些慌了神,视线滚动,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这也不是云娘的错,你不必自责,我说出来也只是想要拜托云娘一件事。”吕欢眼神清明,想得透彻。 “什么事?” “日后与时了见面还请多夸夸我,日久生情嘛。”她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只是眼眶红红的,满满的都是委屈。 杜云娘生出歉意,可感情这事谁都无法左右,点头答应她的请求,“好。” “谢谢你。”吕欢真诚道谢,搭着她的手背,“以后还请云娘多指教了。” 面对她的真诚和卑微,杜云娘嘴唇动了动,反手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我说这话并非是为了谁开脱,只是告诉你若是坚持不下去了,也不必强求。” “嗯。”她点着头,但不像是听进耳里了。 杜云娘叹口气,自知劝不动,吕欢只道日久生情,却不想万一何时了和她一般执着,又该如何? 两人心思各异,而那边何时了在打完后院的篱笆后,又在大门外围了一圈篱笆,还勤勤恳恳地替她锄出几分田来,方便她种日常食用的小菜。 前前后后地忙活,可谓贴心,就是沈东阳在,都做不到这般细致。 他做得越多,杜云娘就越愧疚,见他还要去整理后院的杂草,连忙拦住他,“不必忙了,好不容易来做客,怎么好让你做这些。” 说着去厨房里拿了些刚做出的点心和卤肉,包得好好的塞给吕欢,“这些你们带回去,权当我的谢礼了。” “哪有从主人家带东西的道理。”何时了自然不想要,吕欢亦是如此。 “说是主客分明,你们作为客人都帮我做起事了,我作为主人回点礼怎么了?”杜云娘面上是笑着,但说的话却在她和何时了吕欢之间划开一条深深的分界线。 何时了笑容略显僵硬落寞,吕欢见此伸手接住那一大包回礼,“那我们就不客套了。” “嗯,路上小心。”杜云娘送他们到门口,和吕欢对视一眼,心头复杂难言。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定然竭力相助 送走何时了和吕欢,杜云娘转身回家,肆狸双手抱臂靠在大门旁,在她经过时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杜云娘没有回话,径直越过他。 稻田陆续移栽完毕,秧苗整齐划一,越发突出杜云娘田间长势喜人,不少村民每日看了自己的田后就会顺便看下杜云娘的田,恨不能拔苗助长。 “杜姑娘,你这田里到底有什么秘诀?” 已经不是第一拨人登门询问了,杜云娘这次也是同样的回答,“我和你们一样播种移栽施肥,哪里有什么秘诀?” 询问的人讪讪离开,私下却免不了讨论,一致认为杜云娘有技巧瞒着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的,连隔壁镇子都知道上溪村有户人家的田长势格外葱郁。 这下杜云娘的门槛更是被踏平了,但不管谁来,她的回答从来不变。 与此同时,交给铁师傅的高转筒车也做出了大致的形状,稍加完善后便可投入实验,若是顺利,那就是地势高的农田福音。 “都准备好了?”杜云娘在山里寻了一处相当完美的试验地,和铁师傅商量好了一个日子。 肆仟肆狸手里拿着锄头等工具跟在她身后。 水生福宝虽然好奇,但被何期添牢牢按在板凳上学习。 一行人进了山,铁师傅和吕爷早早等在那儿,等走近了才发现吕欢和何时了也在。 一见到吕欢,杜云娘脑内就浮现那日的对话,多少有些不自在,飞快地打过招呼,便开始指挥铁师傅和吕爷的人手安置工具。 还没装完,山林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肆仟肆狸同步跨步,下意识挡在杜云娘跟前。 吕爷的人也将吕爷和铁师傅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出声的方向。 “怎么在这么个地方?杜姑娘一个姑娘家家,来这里太不安全了。”这关怀声沉稳厚重,饱含着真心实意的关心。 但杜云娘很肯定她并不认识这个说话的人。 “杜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本官……”来人虽身着粗布麻衣,但身形板正,面色严肃又透着和蔼,在看到杜云娘身后乌泱泱的人后戛然而止。 “知府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吕爷到底是经商之人,少不得要和官府打交道,因此立即认出来人的身份,忙打招呼。 知府大人? 不等杜云娘细想他为何来此,已经下意识地垂头行礼,“见过知府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迎什么,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似是耽误了杜姑娘的正事?”知府眼神飘向她身后硕大的筒车,眯起眼打量着。 杜云娘心内猜到他来的原因,没有表露,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吴亮,大大方方地解释,“这是吕老爷和我的一点小巧思,还在实验当中。” “哦?什么巧思?”知府很感兴趣,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追问着。 杜云娘后退一步,示意吕爷讲解。 吕爷微怔,随后浮现欣慰感激笑容,绘声绘色地解释高转筒车的功用,听得知府越发感兴趣,热切地和他讨论。 两人仿佛一拍即合,沉浸在探讨中,杜云娘偶尔会给出关键性的引导,乍一看,知府好像是他们的合伙人。 吴亮脸色逐渐难看,他故意请知府来可不是为了给杜云娘铺路的,咳了一声拉回知府的注意力,“知府大人,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稻种。” “哦,对,稻种!”知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似的,看向杜云娘,“杜姑娘,我听不少人说你田间长势比他们好了不少,特意来问问是和稻种有关吗?” 知府发问,谅她也不敢再向从前那般搪塞。 “知府大人果真火眼金睛,我家的稻种的确与其他家不一样。”杜云娘一反常态,爽快交代,看得吴亮意外又窝火。 这杜云娘是在欺软怕硬吗?面对他半个字都不肯松口,知府一问就和盘托出? “原来真的不一样,那为何此前杜姑娘一直撒谎?”吴亮心中不悦,故意插嘴,试图误导知府以为杜云娘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没想到知府压根不在意,面上笑容不改,大有拉着她长谈的趋势,“你说不一样,究竟不一样在何处?” “寻常的稻种,经不起风吹雨淋,若是风大一些,雨大一些,下半年收成减半都是轻的。”杜云娘侃侃而谈。 “的确如此。”知府闻言微微皱眉,去年气候不好,邻镇不少农户颗粒无收,更是交不起朝廷的公粮,今年那镇子已经乱得不行,乌纱帽都掉了好几批。 他正是担心自己这边重蹈覆辙,才在听说不同稻种后匆匆赶来。 “但我研发的稻种,可以历经大风暴雨,同时还能增加产量,亩产至少比寻常增加五百斤,就算遇到气候不好的流年,想必也能储存一些。” 杜云娘自信满满地回答。 尽管这里的技术不太成熟,但稍作改善还是绰绰有余。 知府惊讶地瞪大眼,一时不知她是夸海口还是真如她所说,抿唇,“杜姑娘,粮食乃是百姓立命根本,可不能胡说。” “我自家种的地,为何胡说?”杜云娘拍拍手,满面光彩,“大人如若不信,可与我打个赌。” “打赌?”他身为知府,自然不兴和平民打赌,温和地拒绝,“打赌就不必了,若你所言属实,本官倒是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说是愿望,也不过是等价交换的条件,杜云娘心里门儿清,点头,“多谢知府大人。” “等到七月,我家两亩地至少能收出其他家三亩的收成。” 她掷地有声,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到结局。 知府微怔,点头肯定她,“好,本官就等着你收成。” 这件事敲定,他的注意力再度回到眼前的高转筒车上,“依你的说法,这筒车若是能运作,岂不是可以将坡上也开发出来?” “这是自然。”杜云娘内心感叹还好这个知府看上去是个为民当官的好官,处处都想到百姓的收成。 “既然如此,有任何需要只管和本官开口,本官定然竭力协助。”知府大人相当大方地应下。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也有人看不过眼吗 知府大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杜云娘目送他走远,回头和吕爷对视一眼,淡笑着,“吕爷真是神机妙算,知府大人竟然真的来了。” “知府虽然平日喜欢玩些花活儿,但也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断定他来。”吕爷摆摆手,仿佛不值一提。 眼前的筒车并非完成品,他们在沟通之后还是直接拉了过来,一来确定位置,日后好酌情进行增减,二来也是为了抢占先机,让知府明确知道这是他们的杰作。 吴亮本意是通过知府逼杜云娘说出稻种的事实,没想到她会把筒车搬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村里稻田固定,就算稻种再好,也不可能一亩增产十倍,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将适合农作的田都开垦出来。”杜云娘望着远处的山林,目标宏大。 吕爷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越发觉得她出尘绝伦,已经超越寻常女子的范畴。 “杜姑娘受何启发,竟有如此广阔胸怀?”他忍不住问,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如她一般。 “哪里受了什么启发,不过是不愿意看到颠沛流离的人罢了。”杜云娘叹口气,蓦地想到书里写的饥荒爆发后的地狱场景。 易子而食原来是会存在的。 她既然带着一身专业知识来了这里,自然要尽可能改变可以避免的悲剧,这样也许水生福宝也不会走到反叛的那一步。 望着她满脸的深思,吕爷逐渐认真起来,他竟然觉得总有一天她会坐到他遥望不及的位置。 有了知府的承诺和人手支持,铁师傅越发得心应手,全心投入到完善中。 杜云娘在家加紧研发稻种,同时培育出更多自己现有的稻种,为之后的销售做准备。 由于答应知府要交出答案,杜云娘不敢大意,特意拜托肆仟肆狸时时刻刻看着田,相当重视。 肆仟肆狸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分配好各自的工作。 家里还有不少土豆,上午水生福宝学完武功,就跟着杜云娘上街去卖,吕爷还专门给她租下一个人流量最大的旺铺。 “娘,今天买的人怎么这么少?”水生抱臂看着来往的人,极少驻足。 “是不是他们都买够了啊。”福宝坐着小马扎,双手支在膝盖上,捧着脸跟着过往的小姑娘看。 杜云娘也在审视着路人,他们拢共来这里卖了七日,前几日生意很好,几乎一来就被抢光了。 到后面顾客就越来越少,看他们时不时撇过来的眼神也不像是不想买,好像是碍于什么不敢近前。 她不过是做个土豆的小本生意,顺便认认镇上的人,这也有人看不过眼吗? “娘,你怎么不说话?”福宝没有得到回应,转头推推她的手臂,惊醒沉思中的杜云娘。 “可能是买够了吧。”杜云娘笑着回答,眼珠子转了转,去不远处的铺子里买了笔墨纸砚,现场写了一张纸贴在篮子上。 “可保存两月以上?”路人迟疑地看了眼白纸,又看向杜云娘,似在征询。 她还没回答,福宝眼睛亮起,抢先回答,“对!我们家还专门放了很多打算做种子。” “这批土豆我收了也有一个多月了,你要的话就便宜点给你。”杜云娘看了眼不剩多少的篮子,最近生意不好,她特意少带了点出来。 那路人神色动摇,分明是很想买。 就在他驻足询问的这瞬间,周围的几个摊贩同时停下动作,暗中观察着他,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给他威胁和压力。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要了。”那人不敢再多看,步伐匆忙地离开。 ……这还没有任何问题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杜云娘暗中思忖,这摊贩位置都是各凭本事租的,原摊主也有更好的去处,应该不会来故意找岔。 那是……? 她正想着,眼前的太阳被遮住,一道阴影盖着她的视线,“杜姑娘,这么巧。” 吴亮笑眯眯地挥着扇子打招呼,从容不迫。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杜云娘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爷,撑着膝盖起身,淡然地与他对视,“吴老爷,在这里碰到你真是稀奇,请问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谈合作。”吴亮摇头晃脑的,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水生福宝认出他来,一左一右两个护法似的护着杜云娘,恶狠狠地盯着吴亮,像极了奶凶的小狗。 只不过他们现在动起手来是真的疼。 “哟,这不是水生福宝吗,没在家里上课?”吴亮并不把这两个小不点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调侃着,惹来杜云娘的怒视。 虽然这些消息不算机密,但吴亮私自打探的行为已经越了界限。 “吴老爷有什么合作不能约个时间谈?更何况我恐怕还不够格和您谈合作吧。”杜云娘一手一个,搭在水生福宝肩上,保护着他们。 “杜姑娘太妄自菲薄了。”吴亮使了个眼色,立即上来两个人,迅速地收拾了杜云娘的土豆和篮子,不疾不徐,“说来惭愧,这偌大的镇子,也就这一路摊贩我能做主了。” 原来是在他的管辖之下,难怪连吕爷都要出租金。 他带着几个大汉围着一个带俩孩子的孤身母亲,来往人竟然没有谁敢多看一眼。 “走吧。”他的“请”更像是威胁。 考虑到孩子的安全,杜云娘只得妥协,起身跟着他。 在吴亮的裹挟之下,三人到了他的宅子,坐于闹市之中,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黄金地带。 大门是上好的红漆木,推开时圆滑无声,看来建造时费了不少功夫。 “我主动离开,不和吕老爷争,只是为了给他生存空间,不代表拱手让出这一切。”吴亮一边走一边道。 “这是吴老爷和吕爷的事,我一个妇人怎么好评价?”杜云娘眯起眼,回头看着大门关上落锁。 吴亮哈哈大笑,在大堂主位落座,示意下人给杜云娘上茶,“杜姑娘若是一届妇人,那这镇子上的女人岂不是沦为畜生?” 他神色自然,丝毫不觉自己这话在侮辱女性,听得杜云娘眉头拢起小山高。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敢对她有任何动作 “吴老爷,您说这话,您的夫人知道吗?”杜云娘眉色只变化一瞬便又回到原有模样,轻轻瞥了眼递上来的茶,淡然反问。 吴亮脸色微变,透出些不悦,不再和她说玩笑话,语气严肃许多,“杜姑娘是个聪明人,今日请您过来,也是想正式谈谈以后的合作。” “我何德何能与吴老爷合作,老爷还是另请高明。”杜云娘甚至不让他把话说完,主动拒绝。 在自己家被客人拒绝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吴亮的脸顷刻间黑如锅底,沉着眼,甚至懒得伪装,“我吴某看中的人还没有能拒绝的。” “可能我就是例外。”杜云娘和他周旋着,看了眼天色,今日是肆狸看田,肆仟上山打猎,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那日你向知府介绍的筒车可是让知府念叨了好一阵,着实让吴某羡慕。”吴亮并不想听她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我有个不错的提议,杜姑娘可以考虑考虑。” 杜云娘轻蔑一笑,他的提议不过就是让她临阵倒戈,全心帮衬他打压吕爷,好让他接管镇子。 她不屑一顾的表情惹怒了吴亮,他嘴角抽动,脸色难看,手攥得实木椅子都落下一层碎屑,却极力忍耐着没有动手。 果然,他不敢对她有任何动作。 且不说她家里随时可能找来的肆仟肆狸,单单是知府那边,他就不好交代,就算这满街都是他的人,也难保不会有人说漏嘴。 更何况吴亮还想要她的助力,他只会绞尽脑汁和她搭上线。 “若我是吴老爷,就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绑了人来,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抗拒和吴老爷的来往。”杜云娘慢条斯理,掌握主导权。 “吴老爷口口声声说要合作,这可不是想合作的态度。”她扭头看了眼水生福宝身后山似的府兵,意有所指。 吴亮眉尾颤了颤,他本打算威逼利诱,没想到杜云娘上来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让他有丝毫的机会。 眼下留着她在这里,迟早惹祸上身,但就这么放她走,又实在不甘心。 “杜姑娘误会了,吴某当然是真心合作。”吴亮思考片刻,脸色由阴转晴,又换上平日笑面虎的的模样,“既然筒车不能合作,但我们总还有能合作的地方。” 他顿住,看向杜云娘脚下。 杜云娘瞥向地上两篮子土豆,这些她没打算做种子,保存得不如地窖妥当,有一些已经开始冒绿芽。 “杜姑娘这土豆怕是放不了多久了,我看今日行情惨淡,不如我帮你一把?”吴亮退而求其次。 “如何帮我?将你赶走的客人再请回来吗?”她底气十足,说这话像只是寻常发问,听不出一丝嘲讽挖苦。 吴亮有气无处发,憋着一肚子火,耐着性子,“杜姑娘剩下的土豆不如都卖给我,也省得你天天风吹雨淋的。” “好。”杜云娘爽快答应,出乎吴亮意料。 这批土豆她原本是打算卖给吕爷,但考虑到储存不太好,更倾向于零售,却恰逢这几日卖的速度不及绿的速度,吴亮上赶着当冤大头,她自然不会拒绝。 “那价格……” “既然吴老爷大气,我也不藏着掖着,十两银子,剩下的全部拿走。”杜云娘开出一口价。 十两银子对吴亮来说九牛一毛,就算砸在他手里,也不会亏多少。 手中土豆全部脱手,杜云娘也如释重负,腾出来的地方可以研究研究别的了。 吴亮又厚着脸皮要了土豆烹饪的方法,她将给村民的那一套随手给了他一套,在他提到特殊的调料粉时,杜云娘只是笑了笑,奚落他“不是早就有了吗”。 结果大费周章,只捞到一堆焉了的土豆和随处可见的烹饪方法,反倒还赔了十两银子,被奚落一顿。 这杜云娘到底有谁撑腰,竟然有这样的底气? —— 杜云娘走出吴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娘,你弄痛我的手了。”福宝抬头,委屈地提醒。 她忙低头,惊觉自己竟然把福宝细小的手腕握出了红痕,心内歉疚,蹲身给她呼了呼,道歉,“娘想事情太专注了,抱歉。” “没事。”福宝绽开一个笑容,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担心地问,“那个坏叔叔还会来找你吗?” “应该不会了。”想到吴亮,杜云娘眉头紧锁,她并非无所不能,与吴亮纠缠时也是剑走偏锋。 吴亮此人倨傲无礼,欺软怕硬,她若是软弱,只怕危险更大,狐假虎威反而能够生存。 但她越出风头,就越会引得吴亮的打探,迟早挖出她背后毫无人脉,到时候就麻烦了。 “娘,我们会保护你的。”水生目光坚定,拍拍兜里铁师傅专门给他做的小匕首,颇有大男子气概。 杜云娘的担忧瞬间消散些,现在的水生福宝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小柔弱的孩子了。 三人在半路遇到着急寻出来的肆仟,确认他们平安无事后,肆仟才放下心来,忍不住跟在后面叮嘱,“日后若是再要出门卖土豆,请务必带上属下。” “好。”杜云娘本想说没有必要,而肆仟目光灼灼,满是担忧,便不好拒绝。 说来也奇怪,不知何时起,肆仟对她的态度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冷漠变为事事关心考虑。 “何夫子到了吗?”杜云娘询问。 “到了,何公子和吕小姐也来了。” 又来了。她不禁头大,现在她满心都是土豆稻种,还有未完工的筒车,以及其他可能用得上的农具,没有任何心思帮吕欢处理感情问题。 “您若是不喜欢,我可以代为转告。”肆仟察言观色,跃跃欲试。 “不必。” —— 回到家中,何时了和吕欢果真坐在前院,只是两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吕欢红着眼眶,仿佛哭过。 肆仟肆狸默契地去了后院,也不知道要去忙什么。 水生拉着福宝迅速去了小教室,堪称迫不及待,剩杜云娘独自一人面对。 “云娘,打扰了,我……我实在是……”吕欢说着说着哭腔又冒了出来,相当委屈,俨然把杜云娘当成了娘家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是故意摔碎的 杜云娘不好拒绝,笑容显出几分尴尬来,在吕欢身边坐下,“怎么了?” “昨日我与时了闲逛,看上了一对玉簪,想着和他一同佩戴,可他死活不肯,甚至还摔碎了。”吕欢抽泣着复述,满脸写着委屈。 “嗯……”杜云娘不知如何回答,她并没有太多经验,本身对这种事也不敏感,想到要帮吕欢的初衷,转头对何时了,“时了你为何要摔碎?” 何时了面色不虞,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吕欢的指控,理所应当地回答,“争执中失手了,不是故意的。” 看上去没有任何歉意。 吕欢想必没有说出实情,杜云娘暗自打量着他们的脸色,两头安抚,“吕小姐也只是想与你分享,你配合一下也无妨。” 又对吕欢道,“时了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粗中有细,但也免不了疏漏,你放宽心。” 两人甚至没有看对方,兀自盯着地面。 “杜姑娘,你方才问我为何摔碎簪子?”片刻后,何时了主动开口,眸光深邃。 杜云娘点头。 “昨日她说起吕爷最近的行程,让我随她一起去邻镇。”何时了说这话时眉间涌上不悦,“这个关头离开,岂不是摆明了让你众叛亲离?” 这怎么还和她扯上关系了。杜云娘眨眨眼,看向吕欢,后者眼神闪躲,避开她的直视。 只这一瞬,杜云娘神色转换,沉静下来,抛开他们的感情纠纷,认真思忖,吕爷已经在考虑去邻镇? 是吴亮威胁他了吗? “云娘,我爹爹虽然生意做得大,但和知府的关系却一直相当疏离,”吕欢也不避讳,开门见山,“究其原因,就是当初知府庇护吴亮。” 细细想来,当初也是吕爷提过一嘴知府可能会插手,怕是早就料到吴亮会请知府来她的田里查看。 “看来我添麻烦了,吕爷为何不直接说明?”杜云娘心沉下,声音低了许多,言语之间带着一些愧疚。 她向来不愿意麻烦他人,本以为和吕爷算得上互惠互利,却不知无形中还是给他带来压力。 “云娘你别怪罪自己我爹他只是担心我被牵连,才提出要送我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吕欢生怕杜云娘揽罪到自己身上,急忙安慰。 可这一强调,杜云娘越发觉得是她的责任。 早先才与吴亮对峙,她那般放肆,吴亮却再三忍让,难道是在试探? “吕小姐无须担心,我会妥善解决。”杜云娘当机立断,她迟早要和吴亮正面交锋,趁早将不相关的人推出去才是明智之举。 听她这么一说,吕欢反而踌躇起来,眼神转了转,不太好意思的,“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杜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会一直在你左右的。”何时了抢先一步出声,眉间满是坚定,余光看向吕欢时还有丝丝怒气。 恐怕这才是两人争执的根源。 杜云娘不疾不徐地回答,“谢谢时了的好意,但吕小姐说得对,吴亮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若是停驻在此恐有危险,也会让我时时分心。” 吕欢见状急忙顺着她的话劝解何时了,“你也听到云娘说的了,我们何必在这里碍手碍脚呢?” 她言辞恳切,目光灼热,恨不能直接将人绑到吕爷安排的地方去,迫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而何时了面色更深,眼中满是不悦,离吕欢稍远,干巴巴地回答,“恕难从命。” 当着杜云娘的面被驳了面子,吕欢拉不下脸来,强颜欢笑着,“时了,这也是我爹的意思,要是你不去的话,我爹会不高兴的。” 杜云娘不免扶额,何时了温文儒雅,但也倔得像驴,这般威胁下他更不会听吕欢的话。 果不其然,吕欢话音一落,何时了的脸色更黑,板着脸,“吕小姐,在你心里我需要看吕老爷的脸色生活?” 自知说错话,吕欢着急找补,但为时已晚。 “怎么还在我家吵起来了。”杜云娘只好做和事老圆场,“时了,吕小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愿意好好和她说。” 转头看向吕欢,后者因为生气着急涨红了脸,杜云娘心中叹口气,拿出搞研究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吕小姐,时了只是重情重义了些,不是故意针对你。” “呵,重情重义?我看他只是重你!”吕欢气在头上,又听她这么开脱,口不择言,脱口而出。 前院瞬间静谧无声。 下一秒吕欢满脸的慌张失措,嘴唇动了动,急于辩解挽回。 何时了沉郁的脸色里添了丝意外和慌乱,下意识观察着杜云娘的表情反应。 “吕小姐,”杜云娘深吸一口气,拂袖起身,仍然保持着礼节,“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们了,恕不远送。” 说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离开。 “我……”吕欢自知无法挽回,咬了咬下唇,红着眼眶跑开。 何时了拳头微微握紧,唇抿成一条直线,“杜姑娘,吕小姐只是一时赌气口快,你莫要往心里去,你是我很看重的朋友。” “我知道。”杜云娘点头,不打算深究,发自内心地劝道,“吕老爷考虑周全,你可以认真思考下。” 他垂眉不应,拱手告别。 送走两人,杜云娘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关上大门,敛眉深思,连吕老爷都要避其锋芒,看来吴亮打算出招了。 她得好好应对才是。 眼下田里茁壮成长,手里积压的土豆也全部脱手,山上的筒车正在完善,铁师傅没日没夜地监工,一切平稳进行。 吴亮销声匿迹了般,没有任何的消息,与此同时,也没有了吕欢的消息,看样子如她所言去邻镇避风头了。 后面杜云娘又遇到吕爷几次,两人和气地交谈着,谁都没有提及吕欢和何时了,假装无事发生。 “娘,时了哥哥最近怎么没来了?”又到了公休日,福宝仰着头问杜云娘。 平时何时了每过个三五日便会来晃晃,只是一般都和吕欢一起来,这距离上一次来已经大半个月,福宝难免疑惑。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希望拿到独家授权 杜云娘垂头看向福宝,正好借此机会让她记住何时了的身份,“时了哥哥只是娘的朋友,不来才是正常的。” “可是他之前来很多啊。”福宝嘟囔着嘴,在她眼里,何时了俨然上升为她的玩伴,“再说爹爹又不在家,他来帮帮娘也好嘛。” 听到福宝的话,杜云娘警钟立即敲响,蹲身扶着她的肩,满面严肃,“不管爹爹在不在家,事情都要自己做,不要依靠任何人,知道吗?” 福宝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向来崇拜杜云娘,无条件地听从她的话,“我知道了,那我和哥哥去玩啦。” 三句话离不开玩,杜云娘无奈地摇头,放她离开,余光瞥到门口来了人,警惕地起身,看向大门口。 来人有几分眼熟,曾在吕爷身边出现过,见她看过来,恭敬地作揖打招呼,“杜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什么事还大张旗鼓地请到家里来了?”杜云娘询问着,从前吕爷要和她议事,都是直接上门,可从没有专门让人来请。 察觉到不对劲,肆狸立马赶来,沉默地站在杜云娘身侧。 外头的人脸色变了变,为首的拱了拱手,“杜姑娘,今日情况不同寻常,我家老爷担心隔墙有耳,才特意和杜姑娘约了其他地方。” “好。”杜云娘颔首,回头对肆狸道,“在家保护好水生福宝。” 肆狸嘴唇动了动,只得垂首应了。 在跟着他们离开前,杜云娘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叮嘱着,“我一个时辰后还约了铁师傅,若是过了时间,你可要记得来提醒我。” “是。” 外头的下人脸色暗了暗。 跟着他们一路出了村子,路上遇到要下田务农的吴婶,简单地打了招呼,吴婶欲言又止,只轻声说了句,“云娘,你可要注意安全。” 最近村里流传着各种故事版本,但大部分都说杜云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毕竟吴亮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不少人幸灾乐祸她的凶多吉少,只有极少部分人是真的担心,比如吴婶,还有苏小月。 前者是出于朋友道义,后者则是单纯地担心杜云娘出事后无人传授致富方案。 “我心里有数。”杜云娘拍拍吴婶的手。 —— “这好像不是去镇上的路。”杜云娘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小路,漫不经心地提出来。 带路的人头都没回,自顾自地解释,“为了不让吴亮的人发现,老爷选了比较人烟稀少的地方。” 杜云娘看着他的背影,忽的发问,“吕爷应该待你不薄吧。” 那人一怔,这次倒是回了头,蹙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耸肩,神情淡定地跟着他继续往前,余光注意到身后似乎还有一批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连着走出约莫五里地,带头的人才终于停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茅草屋,此时已没了上门时的尊重,“请吧。” “多谢。”杜云娘嘴角讥诮,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茅草屋内干净整洁,一人背对着她坐在桌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木桌,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 “吴老爷,凭您的本事,若是想见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杜云娘淡笑着打招呼,绕过他坐在他对面。 吴亮抬眼与她对视,透出一丝欣赏,“看来杜姑娘果然非同小可。” ……杜云娘忍住腹诽,就算是傻子站在她的立场也知道不是吕爷了吧。 “吴老爷这次又是什么事?”她面色不改,还有余韵开他的玩笑,“莫不是上次的十两银子花得不值,找我算账来了?” “杜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好好聊聊。”吴亮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眼睛转了一圈,总算切入正题,“杜姑娘的稻种,从何而来?” 过去这么久才重新询问稻种的事? “当然是我自己培育出来的。”杜云娘自信大方,毫不怯场,分明是处处受限的场合,却一派淡然。 吴亮闻言蹙眉,她这般回答知府时他还不信,以为她在卖弄玄虚,有其他的买稻种渠道,所以才按捺不动。 眼下过了一个多月,她田间的水稻越长越旺,已经高出其他农田一大截,而这期间她没有与任何陌生人接触过。 可她一个小小的农妇,哪里来的如此能力,竟能改变稻种? “杜姑娘,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吴亮沉思开口,“我希望能拿到杜姑娘稻种的独家授权。” “不可能。”杜云娘想都没想,笑着说出拒绝的话。 吴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即拢眉,声音冷了些,“杜姑娘,你可要仔细考虑好了,若是与我联手,有知府保驾护航,定是蒸蒸日上。” “吴老爷,您也不是第一次威胁我了,我的答案也一如既往,不可能,我不会与任何人联手。”杜云娘态度坚定,背脊挺直,气势不输吴亮。 他闻言吐出一口气,似是好言相劝,“这次可不像之前了,吕老爷虽然有点势力,但还是不敢硬碰知府,至于你的那两个小兄弟,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 显然他为这次的威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打算空手而归。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我合作,要么就和你的能力一起烂进泥里。”吴亮发出最后通牒。 “吴老爷,这可是法制国家,连朝廷律法都管不住你了吗?”杜云娘看不出任何慌张,反而优哉游哉地调侃着。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大笑一声,满面讥讽,“想必杜姑娘也听过一句话,天高皇帝远,他可没有精力管到这偏远乡村来。” “就算他知道了,自然也有人会保我安然无恙,我取人两条性命不过都是寻常事罢了。” 仗着周围没有其他人,吴亮彻底露出獠牙,嚣张至极,“杜姑娘识趣点,也可免受皮肉之苦,日后与我一同富贵。” “吴老爷,那你最好祈祷真的有人可以保你安然无恙。”杜云娘笑容不改,靠在木椅上,大方地和他对视,没有松口。 “看来杜姑娘是不想配合了?”吴亮眼中乍然迸射出凶光。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赌的成分 杜云娘眼眸冰冷,沉默地与他对峙,对于他嗜血的眼神丝毫不避。 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有兵器交接的刺耳声,看来是吴亮的人在悄悄靠近。 她心头紧张,面上却无波无澜,镇定地和吴亮周旋,“吴老爷,你今日杀了我,难道旁人就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带你来的可是吕老爷的手下,谁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吴亮得意洋洋地回答,似在嘲讽她的天真。 “是吗,”她慢条斯理地接话,“吕小姐虽然并未参与吕爷的生意,但也聪明伶俐,更何况还有何公子在旁协助,你猜他们会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吴亮眼睛眯了眯,只一瞬间,又笑着回答,“怀疑又如何?他们两个黄毛小子能把我怎么样?” “自然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杜云娘默默算着时间,“但我听闻吕爷和镇上县令一直有来往,还和来凤酒楼的老板私交甚好,不知道吴老板有没有做好应对他们的打算。” 这镇子就这么大,来凤酒楼又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也就这么一家走出了镇子,打响镇子的名声,知府自然会十分重视。 “知府大人固然与你交好,但也是个讲究政绩的人,这偌大的招牌若是出了事,你猜他是处理招牌,还是处理你这个只会投机取巧为自己牟利的商人?” 杜云娘说这话自然有赌的成分。 有些当官的,只想搜刮民脂民膏,收到的回扣贿赂越多越好;有的虽然也偷偷摸摸,但更关心仕途,想往上爬。 她与知府只见过两面,虽然不知他和吴亮究竟有什么样的交易,可从知府关心水稻长势和筒车建设来看,应当也是个想谋求仕途的。 如此一来,他就比较爱惜羽毛,不会轻易让自己口碑崩坏。 “吴老爷,看你这模样,是认同我的话了吗?”杜云娘眼中带笑,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吴亮半晌不言,似在思忖。 一刻后,他抬头看向杜云娘,“杜姑娘倒是提醒我了,确实做事不能太鲁莽。”顿了顿,继续道,“看来比起残杀,中毒更适合你。” …… 敢情想了半天是在思考怎么合理地杀了她不被怀疑? 这个人比想象中还要心狠,不知道除了爆出来的那一家老小,还有多少人殒命在他手中。 一想到这里,她心头就涌起无言怒火,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沈东阳在身边,正大光明地制裁吴亮。 “看来戳到杜姑娘痛处了,我还以为杜姑娘对所有事都无动于衷。”吴亮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笑容轻快,以为她怕了。 “初次见到吴老爷,便有人提醒我,你不是什么好人,要我再三小心。”杜云娘顷刻间恢复如初,“现在看来他们都说错了。” “因为你根本就算不上是人,不过是个草菅人命毫无道德的畜生。” 她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头。 吴亮气极反笑,一招手,立即有人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在他的示意下倒满酒杯,推到杜云娘跟前。 “不要逼我动手。”他含着隐隐的怒气威胁。 杜云娘看都没看,一把打翻酒杯。 旁边下人见状,直接禁锢着她的双手,另一人也冲进来,拿着酒壶打算硬塞到杜云娘的嘴里。 “啊!” 其中一人忽然手一松,吃痛叫出声,捂着冒血的手臂蹲下去。 杜云娘眼疾手快地挣脱束缚,手一挥,酒壶应声碎落在地,酒洒满了木质地板。 此时另一只匕首毫无预兆飞进来,精准命中另一个下人的手腕,直接让他脱了力,无法再行动。 吴亮大惊失色,连忙退到门口,大声喊道,“快来人!” 两个下人连忙冲进来,护着他,满脸焦急,“老爷,来的那个人武功远高于我们,兄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让你找人拖住她的两个兄弟吗?”吴亮这档口还有时间责问。 那手下很是无辜,“小的的确找人拖住了……” “那只是怎么回事?” 正问着,又一个人倒在他们跟前,吴亮顾不得再问,忙冲出门匆忙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半刻钟,杜云娘站在安全的角落保护好自己,冷冷地看着他们逐渐自乱阵脚最终愤然离去。 还好肆狸来得及时。 她长舒一口气,确认外面没有动静后,走出门,却见何时了阔步朝自己走来,眼神关切,“杜姑娘,你有受伤吗?” “时了?你怎么来了?”竟然不是肆狸?不对,何时了什么时候功夫如此厉害了?她依稀记得他只会些拳脚功夫。 “我担心吴亮对你动手,就过来看看,恰巧看到阿狸在和人缠斗,跟我说你有威胁,我就急急忙忙赶来了。”何时了上下打量着她,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放松下来。 杜云娘心中谜团密布,但这里并不是聊天的好场所,只得暂时收起追问,“先回去再说。” 两人原路返回,她走得飞快,何时了在身后一声不吭地跟着,愣是忍住了主动出声的冲动。 “时了,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对旁人提及。”杜云娘想了想还是叮嘱着。 “为何?那吴亮说不好还会对你动手。”他瞪大眼,不解地发问。 他都做好她报官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打算不追究? “我心中已有对策,报官只会打草惊蛇。”对付吴亮这种人,切莫将一切摆到明面上,尤其不要牵扯官府。 她都这么说了,何时了也不好再逼迫,一路护送她到上溪村,犹豫着没有跟上去,“杜姑娘,我就送你到这里吧,已经进了村子,应该安全了。” 说话间,吴婶也走了出来,一看是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身边,“云娘,没事吧?” “没事。”杜云娘先是安抚了吴婶,又对何时了道,“麻烦时了帮我带两句话给吕爷。” “但说无妨。” 杜云娘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何时了缓缓点头,一一应下。 等送走何时了,吴婶才拉着杜云娘的手,“那群人没有为难你吧?我刚看到好多人往你家去了,还不准人跟上去查看。” 第二百章 率先解围的那人是谁? 杜云娘闻言心头一紧,担心孩子有意外,只来得及和吴婶说了句“多谢”就匆匆往家的方向赶去。 家门口的篱笆东倒西歪,才种下去的菜苗埋在泥里,惨不忍睹,杂乱的脚印遍布各地,紧闭的大门上竟然还有深刻的刀痕。 “水生!福宝!”她推开门,焦急地呼唤着,视线逡巡。 水生满脸泥土,正弯腰和福宝合力扶起倒了的木桌,闻声看向杜云娘,见后者急得眼眶都红了,连忙起身,疾步跑到她跟前。 “娘,我们没事,大师父小师父把他们赶走了。”他沉稳报平安,想要伸手抱抱杜云娘,看了看自己满手的泥,又作罢。 “没事就好。”杜云娘高高提着的心这才落下,不顾他身上的泥一把搂进怀中,后面跌跌撞撞赶来的福宝也一把扑进她的怀抱。 她顺了顺两个孩子的后背,一阵后怕。 眼前的光忽然被挡住,肆仟肆狸走到她跟前,脸上挂了点泥土,看来对方有些难缠。 “谢谢你们,受伤了吗?”杜云娘心里已经把他们当家人,关怀询问。 “区区几套拳脚毛功夫,还近不了我们的身,就是人太多了,烦的慌,缠得动弹不得。”肆狸皱着脸抱怨,话里眼中都是嫌弃,不屑与这种战斗力交手。 杜云娘眼睛眯了一瞬,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确认着,“你们俩一直在这里吗?” “嗯,中途何公子来过,我让他去找你了。”肆仟如是回答,看出她脸色不太对,表情跟着紧绷,“有何不妥?” 且不说何时了如何顺利找到位置,单单论他的功夫……她思忖着开口,“你们与时了交过手吗?他可以十米开外用匕首精准钉在敌人手腕上吗?” 功夫这方面,肆仟肆狸是行家。 “他?哈,就算让他再练十年,他都做不到。”肆狸不屑出声,慢慢的都是嘲讽,显然何时了做不到那般。 那在茅草屋时,率先解围的那人是谁?难道是沈东阳留下的其他暗卫?肆仟肆狸知道吗? 从他们的反应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杜云娘按捺住疑惑,暂时将这事压在心头。 “杜姑娘,这次之后吴亮应当不敢再随意打你的主意了。”肆仟似是为了她放心,声音沉了些,安慰着。 “就算他们想打主意也起码两个月后了,毕竟胳膊腿折了没这么容易痊愈。”肆狸双手抱臂,颇为得意地补充。 看来对方即便人多也吃了不少苦头。 对这结果,杜云娘自然是求之不得,正好趁着稻谷成熟前抓紧培育出杂交2号,赶上下一季的播种。 —— 如肆狸所料,接下来的半月,吴亮再没来骚扰,吕欢依旧毫无下落,吕爷偶尔路过家门,会和她简单说两句,随后便上山查看筒车进度。 听说吕爷已经买下了整座山头,看来是为后头的开垦做准备。 自从吕欢说了避风头之事后,杜云娘与吕爷就生出了距离感,连目前的合作都是勉强维持,更别提以后。 她虽然可惜,但也没有过多停在这件事上,着眼当下的事。 “云娘,又在忙呢?”苏小月路过杜云娘家门口,看到她在忙活门前的几分田,喜气满满地打招呼。 杜云娘已经习惯她在眼前晃,没太在意,颔首示意。 “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姐们啊。”苏小月丢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满是暗示。 显然杜云娘并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还以为她在说稻种,随口应下,“自然不会的。” 苏小月走后,又有几个村民路过,奇怪的是平时只是点头之交,今日竟然也停了下来,朝她颔首示意,“沈家媳妇儿,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杜云娘心头疑云密布,面上礼貌笑着应了,思来想去让肆狸去调查了下,得到的答复却是“没有任何异样,倒是田里的水稻窜得有半人高了”。 距离收成还有一个月左右,她的杂交种子的优势就越发明显,已经甩出其他农户一大截,想必他们也是看到了田里的长势,默认杜云娘会发大财。 “真的没有其他的事了?”可是她心头那丝疑虑仍然盘桓着,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忍不住向肆狸确认。 一听她不信任自己,肆狸那小脾气就上来了,瞪圆了眼,“你要是不信我就别让我去查,事多,哼!嗷——” 他才撒完气,立即捂着头吃痛叫了一声,回头怒意满满,“谁扔石子砸我?” 有这个能力的全场也只有一个人——肆仟。 肆仟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肆狸嘟嘟囔囔地出门,“哦,知府派了很多府兵来守着农田,我出去散散心。” “知府?”杜云娘抬头询问地看向肆仟,难怪今日总看到两人一同出现,还以为他们给出了足够的威慑,原来是有人代劳。 “嗯,前阵子就派了人过来,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和你说。”肆仟眼神闪烁,淡然地汇报,但隐隐地有些紧绷。 杜云娘缓缓点头,表示知道,意外地没有追究,知府看重这批收成,会派人过来也情有可原。 至于肆仟为何不汇报……他们是独立的人,也不真的是她的手下,不必事事汇报。 “杜姑娘,主子已经离开快两月了,你都不好奇他过得如何吗?”肆仟看着她扭身回了后院,疑惑地发问。 她身形微顿,脑内立即浮现出沈东阳的脸,原来他都离开两个月了,她一心埋在各种事务里,有那么间隙她是完全忘了这个人的。 “你们主子的生存能力比我要强很多,与其担心他,不如想想我怎么维持一家生计。”她平静回答,没有丝毫波动。 肆仟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探究和打量。 “主子前些日子才传了口信回来,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近日就会回来。” 听到他的话,杜云娘心停了一瞬,骤然想到茅草屋里那不明来历的匕首,旋即又摇摇头,按照沈东阳的个性,若是他真的回来了,可不会躲在暗处。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杜云娘神色自然地去开门,看到来人时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有话就直说 肆仟悄然落在杜云娘身侧,警惕地看向来人。 门外赫然是许久不见的李桂芳,她身边还跟着沈雪儿和陈文,这兴师动众的,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么久不见,也不说请我进去坐坐。”李桂芳恬不知耻地套着近乎,上来就要拉杜云娘的手,被她躲过。 “您有什么事吗?”杜云娘励志与她划清界限,这也是她迫不及待想赚钱的动力。 李桂芳手悬在半空很是尴尬,掩饰地搓了搓手,拢起来,眼珠子转了转,用手肘捅了下一旁没动静的沈雪儿。 沈雪儿被推得身子扭了下,不情不愿地上前一步,眼神勉强,“娘怕你最近忙得腾不出手来,想着来帮帮忙。” “帮什么?”杜云娘眯起眼,将他们三人严严实实地挡在外头,颔首看着他们,“嫌我家米多了,来帮我分担一些?” 或许是这话戳中了李桂芳的心思,她飞快地看了沈雪儿一眼,面上有些猝不及防,尴尬地挽回面子,“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强盗。” “有什么请求不妨直言,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杜云娘并不想和他们纠缠,三两句就要打发他们走,手上已经开始准备关门。 “别啊,我是来给你送点肉。”李桂芳这才从身后提出一提肉来,只是那手攥得很紧,眼里都是不舍得。 送上门的肉给孩子改善伙食,杜云娘当然不会拒绝,眼疾手快地接过,笑着,“和东阳成亲这么多年,总算是从你手里拿到点东西了。” “我之前给你送的米油盐你都忘了?”李桂芳致力于树立好婆婆的形象,立即横眉反驳,换来杜云娘的嗤笑。 她将肉递给肆仟,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和李桂芳对视,“肉也送完了,我就不多留你们。” 见她又要关门,李桂芳急了,一直没说话的陈文这才悠悠开口,“舅嫂,我们今日来,一是给你送些东西补补,二也是帮个忙。” 杜云娘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你娘想见你一面。”比起李桂芳和沈雪儿,陈文就直接许多,大大方方地说道。 “不见。”杜云娘毫不犹豫地拒绝,面色不改。 “那可是你的亲娘,养你这么大,是个畜生都还念主呢?”李桂芳瞪圆了眼,不太接受她的回答,出声斥责。 杜云娘眉头凝紧,锋利的目光扫过去,像一把刀子割过李桂芳的身体,李桂芳下意识噤声。 “畜生念主?我看不尽然,你就挺白眼狼的,东阳这么多年的收入都给了你,也没见你给我们娘俩吃点好的。”她咬牙讥讽回去。 泼出去的脏水砸在自己身上,李桂芳怒气上涌,胸口剧烈起伏,骂声就在嘴边,沈雪儿及时拉住她,晃了晃,示意她忍住脾气。 看样子周月和他们进行了一些合作。 “周月为什么见我?”隐约觉得可能和吴亮有关,杜云娘松了松口关,追问。 见似乎有转机,李桂芳眼睛一亮,这时候又摆起谱来,斜睨着她,“哟,这时候知道问了,我还不想说呢。” 说着眼睛飞快地看了眼她手里的肉,大有拿回去的想法。 杜云娘见状冷哼着,“不说就算了。” 来求人还摆谱,真是把她当以前的软柿子捏,这李桂芳可真是不知道“长记性”三个字怎么写。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有算,思及此,杜云娘看了眼李桂芳的腿。 “我娘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沈雪儿自从嫁了陈文后识趣了许多,比李桂芳会看眼色多了。 她跨了一步,将李桂芳挡在身后,生怕她再口无遮拦,这才对杜云娘道,“你娘是听说东阳哥不在家,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操劳,想着来帮帮你。” “帮我?”杜云娘闻言淡笑,“当初我带着孩子快吃不上饭的时候不见你们人影,现在我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一个两个都要来帮我了?” “既然是她要见我,让她自己来,你们又算什么?” 李桂芳脸色更加难看,这争执的当口,已经有更多的人靠过来,伸长了脖子凑热闹,只是这次极少人站在李桂芳那边。 见人都聚集过来,沈雪儿竟然还松了口气,握了握拳,豁出去似的,“嫂子,你常说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是发自内心这么想吗?” “是。”杜云娘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雪儿笑容僵住,但还是勉强地继续,“娘心里一直对你有歉疚,如果我们和你不再来往会让你好受的话,那我们也接受。” 嗯?今天这么好说话? “一言为定。”杜云娘急于打发他们,对此求之不得,挥挥手,“恕不远送。” “断绝就断绝,跟谁稀罕似的,”李桂芳扯开嗓子嚎着,转头看着围观群众,“大伙儿都听清楚了,我和杜云娘再无任何关系!” 说着就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开,只是背影更像是逃窜,生怕有人发现不对似的。 剩下的村民立即上前安慰杜云娘,“离了那老妖婆也是个好事,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你了。” “说得对,以后云娘可算是能清静了。” …… 类似的言论环绕着杜云娘,她满心奇怪,从前有争执,他们可不是这幅态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等打发走村民,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大红袍子的人飞驰而来,村民自觉为其让路。 那人是一张陌生面孔,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杜云娘跟前,递给她一封帖子,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若非他周身并未散发恶意,杜云娘都要怀疑这帖子上有毒了。 她打开帖子,赫然是一封婚书,写着她的名字和一个陌生名字。 村民却一脸了然,纷纷拱手说着恭喜,还祝她从此脱离苦海,日后顺遂喜乐。 “云娘,能和知府公子喜结良缘,可是你大好的福气啊!” 众人边祝福边散去。 此刻杜云娘才醍醐灌顶,难怪这几日村民的态度如此奇怪,李桂芳又主动来和她断绝关系,是怕知府大人知道她和沈东阳还是夫妻吗? 李桂芳就这么盼她的儿子回不来? 第二百零二章 再动手就去死吧 不对,当务之急是取消婚约。 杜云娘面带笑容送走村民,转身的瞬间笑意落下,这下不见周月都不行了,这中间没周月的事她还真不信。 “帮我查下周月现在在哪里。” 肆仟点头应了,飞身出去,不出半刻,拧着人回来。 也许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拧着移动,落地时周月腿还有些软,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缓了会儿恢复到正常神色。 “和知府公子的订婚,是你做的吧?”杜云娘开门见山。 到底是时代限制,尤其在上溪村这种落后的村落,仍然尊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言。 只要父母点头同意了,孩子就算不想嫁也要嫁。 “我也是为了你好,那沈东阳一声不吭留下你们母子三人,即便现在还能生活,但家里没个男人终究是不行。”周月慈眉善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多么善解人意的母亲。 但杜云娘可不会忘记她做过的好事,并不买账,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月,“说吧,到底收了谁的好处来害我?” “这怎么是害你呢?”周月立刻急了,拢着眉,像是受到多大的委屈,“我也是为了让你以后过得好些,不用像我这般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可不像你,我日子好得很,可谓蒸蒸日上。”杜云娘冷讽着,上下打量她一眼,“若是知府知道我并未和离,你猜他最先怪罪谁?” 周月闻言怔了怔,她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有高人指点,自然是天衣无缝的,你要相信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若是换做旁人,我都懒得理会。”她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两句话,听得杜云娘心生厌烦。 “不管那人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做这种有损道德的事,我劝你及时止损,现在跟我去知府那里坦白,免得日后脸面下不来。”杜云娘淡淡地提出解决方案。 “这婚事都定下了,怎么好反悔?再说难得知府公子看得上你,多少人想要这福气还没有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周月一句接一句地责怪着杜云娘的不懂事。 话已至此,杜云娘也知多说无益,敛眉,满脸冷漠,“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我自己去说了。” 她一拂袖,打算立即动身。 “云娘!”周月“咚”地一声跪在她跟前,拦住她的去路,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你就当帮娘一个忙,全了这门亲事。” “用我的一生帮你的忙?你好大的面子啊,之前将我卖给沈家,这忙帮得还不够吗?”杜云娘冷声质问,眼里没有半分同情动摇。 周月抬眼看着她,只觉得分外陌生。 从前只知道她是个软性子,谁都可以捏上两把,后来听闻她性格大变,但也只以为是家里有了点钱装的。 甚至于上次被赶出家门都只道是她仗着家里有男人,有靠山才敢这么做。 然而眼前的杜云娘目光坚定,即便她一人要撑起一个家,也没有丝毫退缩闪躲。 “周月,上次我就说的很明白了,没事不要来绑架我为你做任何事。”杜云娘声音如冬月的烈风,剌得周月生疼。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杜云娘,嘴唇抖了抖,似乎相当意外,“我好歹是你的亲娘,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吗?” “从你打算卖我求荣开始,你就不配做我娘了。”杜云娘心中烦闷,某种程度上说,周月就是她悲惨一生的开始。 这种不负责任的人竟然还有脸责怪她?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一起去和知府说明,或许我能顺便帮你求情;二,我自己和知府说明,到时候他如何处置你,我就管不着了。”杜云娘面色不变。 “云娘,你听我说,你可以成亲后再和离,这样至少不用返还聘礼。”周月读出她的坚定,担心她真的一气之下去找知府,连忙商量。 杜云娘眯起眼看着她,神色冷漠,“看来你是听不懂我的话,那你也不用听了,好走不送。” 随后对肆仟道,“收拾一下随我去知府府上。” “娘?”福宝下课出来想放松一下,却看到她脸色不太好,疑惑地出声。 周月和杜云娘同时看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前者猛地扑向福宝,杜云娘还没来得及反应。 “啊——” 尖叫声响起,下一秒,周月脸被按在土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肆仟眼中寒意四射,死死地桎梏着她。 杜云娘心有余悸,连忙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福宝,拍拍她的背,低声道,“你先进去和哥哥玩。” 福宝越过她的肩膀看了眼周月,乖乖地点头,“好。” 目送她走进小教室关了门,杜云娘才回过头,阴鹜地盯着周月,还在挣扎的人触到她眼神的瞬间僵住,仿佛石化了。 周月背脊忽的窜上凉意,她分明在杜云娘眼中看到了杀意。 “放开她吧。”那杀意一闪而过,杜云娘拍拍手,吩咐肆仟。 肆仟似有顾虑,在杜云娘颔首肯定下,缓缓松开周月。 几乎瞬间,杜云娘走上前,一脚踩上周月的脖子,死死摁着,逼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我只说这一次,如果你再敢对我的孩子动手,你就等死吧。” 周月背后冒满了冷汗,等杜云娘松开,她才发现衣服都有了湿意。 出于害怕,周月不敢再讨价还价,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叠声仓皇逃走。 肆仟看着她逃窜的背影,不解地,“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肯定找人商量去了,我们直接去知府那儿。”杜云娘当机立断,此事宜早不宜迟。 肆仟叫回肆狸看家,随便收拾了下跟着杜云娘出门。 一路上杜云娘脚步飞快,除了村子后为了加快速度还特意雇了辆马车,可马车还没走出几里路,就被拦下。 “杜姑娘,这么匆匆忙忙的去哪里?”吴亮笑眯眯地挡着她的去路。 对于他的现身,杜云娘毫不意外,自然地回话,“吴老爷今日又想和我畅谈什么?不如约个其他时间,我有要事。” “巧了,我这事也很急,恐怕要耽误杜姑娘了。”吴亮并不打算放行。 第二百零三章 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两辆马车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杜云娘这边的马车夫认出吴亮,自知惹不起,也顾不上她给的高额雇佣费,只留了应得的部分,多的还给她,低声道,“看样子您和吴老爷有事要谈,小的……” 他垂着头,声音紧绷,既怕杜云娘不同意他离开,又怕吴亮找他麻烦。 她颔首,没有接他返还的银子,反而从腰间又掏出十两递给他,颇为理解地回答,“这马车我买下,只能劳烦你徒步了。” 马车夫只想着脱身,更何况她给的银钱远远超过马车价值,连连点头小跑着离开。 肆仟无声接替马车夫,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腰间的佩剑,鹰似的盯着吴亮一行人,警惕着他们可能的动作。 “杜姑娘身边的这位小兄弟,很讨人喜,不知是从哪里招来的?也帮我引荐引荐?”吴亮面带笑容,看似和煦地和她唠着家常。 “吴老爷这话为难我了,这小兄弟是我夫君帮忙搜罗的,若您真的好奇,不如等我夫君回来了亲自问他。”杜云娘主动提及沈东阳,含着淡淡的笑意和爱慕。 吴亮眼睛微眯,他和她打了这么多次交道都没听到她提过她家男人,这当口倒是主动提出来了? “看来你夫君很爱护你,让我很是感动啊。”他敷衍地恭维着,眼神却不如他的话那般温和,夹杂着审问,“我听闻沈东阳离家五年,回来待了不过几个月就又走了。” “他毕竟心系国家,我也不会让儿女情长牵绊他,只要他定期能回来就很好。”提到沈东阳,杜云娘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他们夫妻的感情肉眼可见。 吴亮咬了咬后槽牙,这李桂芳还说什么沈东阳形同虚设,看来是在睁眼说瞎话。 “吴老爷关心完了我的家事,也该放行了吧?”杜云娘赶时间,催促着他让路。 他紧赶慢赶过来就是为了拦住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过去?不动声色地让手下调转了个方向,故意挡住更多去路。 “杜姑娘着急去办的事,恐要再三考虑才好。”他意味深长地开口,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与吴老爷非亲非故,受不起吴老爷的建议。”见他拐弯抹角地内涵,杜云娘也不点破,示意肆仟绕开他的马车。 肆仟鞭绳才刚扬起,旁边立即窜出两匹马,拦住他们的去路,看样子吴亮有备而来。 “杜姑娘,我也是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一意孤行的下场通常很惨。”吴亮明目张胆地威胁,“若你配合,日后也算是有了靠山,到时候你做什么都畅通无阻。” 哼,果然和他脱不了干系。 她懒散地回视着他锋利逼迫的眼神,并不松口,“我本以为吴老爷叱咤商场这么久,多少懂得看人脸色,没想到如此不知趣。” “前面我连着拒绝了三次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态度吗?还是吴老爷这么自信我会屈服?” 不像吴亮又当又立,杜云娘坦坦荡荡,再加上有肆仟肆狸在身边,根本不怕他,干脆挑明了话。 三番五次的威胁都没捞到好,吴亮的忍耐度已经突破极限,咬着牙,气急败坏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杜云娘,你真当我奈何不了你?” “就算你去找知府取消婚约,那又如何?有你生母和前婆婆的证词,你觉得知府会相信谁?” “更何况你与何时了纠缠不清的事知府也有所耳闻……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吕家那女儿,要不是她我还想不到让知府提亲怎么绝妙的主意。” 他说着变为得意笑容,似乎找回场子,“要我说,你何必坚持,还不如和我联手,届时我们定然无敌。” 在听到他说起吕欢时,杜云娘心里“咯噔”一声,早在吕欢情绪崩溃的时候,她就担心吕欢年纪尚轻容易被哄骗,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这吴亮果然心思缜密,竟然预谋了这么久,应付李桂芳和周月那样的人,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 “吴老爷果然好手段。”杜云娘似笑非笑地嘲讽,在他满意的眼神中继续发问,“所以现在可以让我过去了吗?” 见她拒不配合,吴亮眉眼阴鹜,似要发难,又顾及上次的铩羽而归,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也有些色厉内荏。 “既然杜姑娘不肯答应,日后后悔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他看了眼天色,这一拖起码过去了半个时辰。 “还请吴老爷让行。”杜云娘态度坚决。 “让!”吴亮吩咐一声,抬手示意手下让出主路。 杜云娘目不斜视,稳稳当当地坐回马车,肆仟见状驾车在他们的目送中离开。 知府大人的府邸坐落南阳市中心,从上溪村过去即便坐马车也要一个多时辰,为了赶时间,肆仟更是将马鞭挥出残影。 路途颠簸,而杜云娘满心只有吴亮的话,以及周月李桂芳时时闪过的脸。 他们藏了大半个月的消息,今日故意放出风声,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她情急之下赶出来,着实有些失了分寸。 但今日若不澄清,等知府真的八抬大轿上门,届时再道出实情,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思虑再三,杜云娘一咬牙,今日就算豁出去也要取消和知府的婚事。 赶到知府府邸时,已是下午时分,知府恰好批完公文,正和自家小妾赏花吃酒,府邸里下人正忙活着挂上大红灯笼。 “老爷大人,外头有一女子求见,说叫杜云娘。”府兵小跑着过来,示意后在他耳边轻声汇报。 杜云娘?知府缓缓放下手中杯盏,“让她在客房等着。” 半刻后,知府才姗姗到达,杜云娘面前的茶已经没了凉气。 “知府大人。”一见到知府,她二话不说单膝跪下,拱手作揖,率先道歉,“民女先给您赔个不是。” “这是怎么了?”知府很欣赏杜云娘,见状急忙伸手要扶她起来,嘴里问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大人可是派了一位府兵来送婚帖?” “是,毕竟是你大婚,你家的小兄弟自然不能落下。”知府考虑得还挺周到,满脸乐呵呵的,此时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二百零四章 添加不少说服力 杜云娘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出声,“这大婚,还请您取消了的好。” “这话从何说起?”知府愕然,这间隙也意识到问题不对劲,扶着椅子坐下,又伸手示意杜云娘坐。 没想到她只是摇了摇头,仍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面色越发凝重,“只怕您听完后会立即将我逐出府邸。” “怎么说得这么严重?”基于之前的好印象,知府有些摸不着头脑,“杜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若是大婚哪里安排得不妥当,本官协商更改便是。” “知府大人,民女与夫君伉俪情深,并不知与令郎订婚之事,今日拿到婚帖也才知道民女竟然即将和令郎大婚。”杜云娘和盘托出,垂着头,没有看知府的脸色。 知府闻言怔住,眼神逐渐锋利,语气也凉薄了许多,似是确认般再度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和犬子定下婚约?” “正是。” “荒唐!胡闹!”知府猛地一拍桌案,吓得侍奉一旁的丫鬟们瞬间跪下,战战兢兢地垂首,生怕触到他的霉头。 杜云娘咬咬唇,等他说完后兀自继续,“民女想问一句,知府全程可是与周月李桂芳接洽?可有见过民女半分影子?” “你是在说你的生母作假?联合你的前婆婆欺骗本官?”知府顺着她的话问,顿了顿,冷哼一声,“本官就是借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做这种事!” “倒是你,本官素来听说你有些小聪明,现在拿到聘礼,就想毁诺不认?”知府怒极反笑,这等事他只在堂上见过,可还没见过有人敢骗到他跟前来。 听他怒气勃发,杜云娘心头微颤,神色不改,稳住精神,“知府大人稍安勿躁,凭您对民女的了解,您觉得民女是那般行事之人吗?” 知府暂时噤声。 他从官良久,见过各色各样的人,最初会额外照顾杜云娘也是因为她磊落的品性,要说她骗聘礼,着实不太能使人信服。 “知府大人有所不知,民女与生母周月形同陌路,与婆婆李桂芳更是八字不合,眼下民女夫君奔赴沙场,她们又是贪财之人,受人挑拨设下此计,也在情理之中。” 她有理有据,语气温和,娓娓道来,倒是添了不少说服力。 知府闻言敛眉,似在思考她话语的可靠性,思忖片刻后招手,示意府兵过来,“去将吴亮周月李桂芳请来。” “是。” 府兵领命而去,这期间杜云娘身形稳定,如磐石立在正中间。 知府到底惜才,又心疼她女子身份,叹口气,“你先坐下说话。” 杜云娘拱手道谢,在一旁落座,并没有趁等待的时间大肆议论李桂芳和周月,反而在考虑了一会儿后开口,“知府大人,不知您最近可有去看过筒车进展?” 她忽然聊到正事,打断知府的私人情绪,他立即严肃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筒车怎么了?” “已经逐渐完善,民女已经雇人开垦出几分田试试。”杜云娘说这些并非毫无目的。 根据之前的观察,知府更看重政绩,只要她在其他方面能提供足够的利益,供他升官发财,大婚之事就算无法说服他,也能争取到最宽宏的解决方式。 “那就好,若是一切顺利,本官定有重赏。”知府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方才争执似的,有些尴尬,但尴尬之余又隐隐嗅到丝不对劲。 既然她靠自己的聪颖就能获得重赏,又何必冒险骗他?难不成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不止这筒车,民女还打算研究下施肥的工具,提高施肥效率,控制施肥量,给秧苗提供更好的生长环境。”杜云娘侃侃而谈,聊着之后的计划打算。 在她脑子里已经有了一张蓝图。 知府看着她说到和农活有关的事时,身上似乎都在放光,一瞬间也将大婚之事丢在脑后,被她带入农业话题里。 杜云娘则是讶异知府看上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青天大老爷,但谈论起农活来竟然也能接上她的话。 “你别看本官现在是知府,几年前本官也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知府看出她的讶异,笑着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发自肺腑地回答,“这年头很少能看到如此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您是个好官。” 他在位时听过不少人的恭维,什么诗词歌赋都有,却没有她这句朴实无华的夸赞来得真心实意,霎时对她好感又多了几分。 “老爷,人来了。” 府兵才通报完,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走进来,杜云娘粗略一扫,竟然还看到了陈文,倒是没有看到沈雪儿那个拖油瓶。 没记错的话知府可没有叫陈文来。 “草民参见知府大人。”吴亮带着他们跪地行礼,全程没有看杜云娘一眼,仿佛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起来吧。”知府的目光锁定周月,“你可是杜云娘的生母?” “千真万确,知府大人如若不信,民女可以滴血认亲。”周月说着又要跪下,知府摆摆手,示意她不用。 “你可是杜云娘的前任婆婆?”知府又问李桂芳。 李桂芳“咚”地跪下,声音夸张至极,“知府大人,民女的确是杜云娘的前任婆婆,但现在毫无关系。” “知道了。”知府不满她的聒噪,微微皱眉,顿了下才问,“据你们俩的说辞,杜云娘目前是孤儿寡母,没有夫君。” “是。”周月回答得很果断,反观李桂芳则有些目光游移支支吾吾地应了。 知府沉吟着观察她们。 杜云娘稳如泰山地坐着。 静默中吴亮主动出声询问,“敢问知府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婚在即,杜云娘却跑到本官府上,说她是有家室之人,全程并不知被私自定了婚约,本官甚为疑惑,所以唤你们来对峙。” “大人,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这杜云娘早就与民女儿子和离,却赖着民女不肯走,非要民女养她,搞得大家都误会他们还没和离。”李桂芳先发制人,叫着冤屈。 知府静静地看向杜云娘,等着她的辩驳。 第二百零五章 沈东阳回来了 杜云娘眉眼未动,淡淡地扫了李桂芳一眼,李桂芳下意识避开与她对视,盯着地面。 “从东阳离开后,民女便一直在田间忙活,除此之外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这其中的吃穿用度都由民女独自负担。” “期间李桂芳来过几次,大多是责备民女身为她的儿媳为何不给她米粮,民女几次要求与她断绝关系,她都拒不答应,现在却忽然改口应了。” “至于周月,她曾带着她的孙子来民女家寄住,擅自偷取民女囤给孩子的食物,还反客为主,要赖在民女家,被强行赶出去。” “夫君沈东阳纵然回家时间很短,但与民女恩爱,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可问及村长,以及来凤酒楼的老板老板娘。” 她条理清晰,整理清楚和李桂芳周月的关系,全程淡定,没有半点遭到要挟的无措,反倒是李桂芳和周月的脸色逐渐难看。 李桂芳嘴唇动了动,似乎忍不住要说话,但极力忍耐着。 “对了,既然陈文也来了,民女就一道说了,民女也算得上是他的媒人,给李桂芳的女儿和他牵了线。” 她这么一说,原本置身事外的陈文眼神也微微变了变,背脊无意识挺直,时刻打算反驳。 听她说完,知府大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度看向李桂芳和周月,求证,“你们可认可她的说法?” “不认可!” 异口同声。 “既然如此,不如升堂,民女击鼓鸣冤便是。”杜云娘早就想好对策,请示着知府。 知府大人抿唇,直接升堂按照流程来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涉及到他的家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正在这时,吴亮缓缓开口,“知府大人,有句古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只要弄清楚是谁在说谎不就可以了吗?” “你有办法?” “既然杜姑娘坚持说沈东阳还是她的夫君,为何正逢农忙时节却不在家?” “我已经回答过了,他要上战场。”杜云娘不卑不亢地与他对峙。 吴亮淡笑着朝知府拱手,“知府大人,请问最近边关可有战事?据草民了解,边境平稳,大军回朝,正是不少士兵回家团聚的时候。” 他常年与外面消息来往,了解地自然比杜云娘多。 “的确如此。”知府大人顺着他的话点头,眯起眼似乎在分析盘算。 杜云娘此时也惊了下,有几次无意听到肆仟跟沈东阳汇报,说朝廷那边刻不容缓,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边关有乱。 “知府大人,边关无战乱,难道不是戍边将士的功劳吗?若是人人都回家团聚,边关无人把守,岂不是拱手送江山?”她不疾不徐地辩驳。 “大人,民女素来只想讨口饭吃,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民女也不敢欺骗您啊。”李桂芳实在忍不住,扑出来眼巴巴地看着知府大人。 周月面色还算冷静,紧随其后,“大人,若是真如杜云娘所言,那为何您下请帖时,村里人不疑惑,反而纷纷祝福她?” 她的话勾起知府的回忆。 下聘礼时,知府曾来往下溪村几次,遇到的村民皆是祝福,就连路过田间时那些村民也说这是杜云娘的福气。 除了杜云娘,大家似乎都喜气洋洋,和乐融融。 “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吴老爷能下法子让李桂芳和周月说谎,自然也有法子让村民闭嘴。”杜云娘冷哼着,眼神凉薄。 这一说,知府立即看向吴亮,“吴亮,你也参与了这事?” “大人,民女有一句话想问,这婚事从头到尾是否都由吴亮从中调节?”不等吴亮回答,杜云娘率先接话。 “是。”知府回想了下,的确如此,最初也是他先提出提亲。 “巧了,民女与吴亮从来都不对付,他还多次威胁民女交出稻种和筒车设计图,怎么忽然这么好心要给民女牵线搭桥?”杜云娘一一揭穿他的谎言。 知府并不知他们的过节,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隐约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 “杜姑娘,你这话有失偏颇。”吴亮并不慌乱,“筒车的设计图原本就是你偷了去,为何反倒说是我威胁?” “她偷了设计图?”知府眉头蹙起,他原本就觉得一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物件来,莫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这图本是陈文设计,还没出成品,与草民早有交易,不想被杜云娘偷了去,私自完善,转而就卖给了吕家,先一步开始建设。” “知府大人如若不信,这里还有陈文最初的设计图。”吴亮早有准备,示意陈文拿出来。 这所谓最初的设计图也是杜云娘的手稿,陈文呈上去,有条不紊地开始介绍各个零件,有模有样,好像真的出自他手。 这一招的确出乎杜云娘的意料,她愣了愣,看向知府,却在后者眼中看到满满的欣赏,甚至还频频点头。 凶多吉少。 “另外,陈文最近还在绘制新的施肥工具,不过尚未完成,就先不展示给您了。”吴亮补充着。 这一切竟然与杜云娘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仿佛她提前得知。 知府眼神登时变了,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怀疑,严厉了许多,“杜云娘,吴亮他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知府大人,设计图的确是民女设计,且民女并未和离。”杜云娘铁了心不愿意承认,铁口不松。 她这般态度无疑在挑衅知府,瞬间点起他压抑的怒火。 “来人!把她拖下去!”他一拍桌案,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厉声吩咐。 立即上来两府兵,伸手就要去抓杜云娘。 “啊——” 尖叫声忽然响起,两府兵握着手腕同步倒下,面色痛苦,痉挛着无法起身。 知府慌了一瞬,声音威严,“何人暗中窥伺?!” “沈东阳。” 一抹修长的身影走进门内,略过吴亮等人惊讶的目光,缓缓站定在知府跟前,掷地有声,“杜云娘的夫君。” 知府微愣,只觉他气度非凡,一时竟然语塞,问了句,“你不是在边关沙场?” 第二百零六章 的确不同凡响 沈东阳目光冷漠犀利,无端令知府胆寒,连带着客房内气氛都凝滞不少。 “诚如吴亮所言,边关风平浪静,我便回来陪伴家人了。”他跪也不跪,绷着脸,气势凛然。 “大胆草民,见到知府还不跪下请安?”吴亮猛喝一声,将“知府狗腿子”五个字演绎得生动形象。 氛围紧张,杜云娘极力忍住笑意,脑内却不禁想到吴亮知晓沈东阳真实身份后的模样,面色松动,整个人放松下来。 经过吴亮提醒,知府大人也才回过神来,端出官架子,敛眉斥责,“本官念你初犯,这次就罢了。” “知府大人,如今民女夫君回来,那他们的谎言是否不攻自破?”杜云娘还记挂着正事,不想他们过多关注沈东阳。 亮明沈东阳的身份只能减少眼前的麻烦,却会增加未来麻烦的难度,她并不打算依附他一辈子。 “李桂芳、周月,你们怎么解释?”知府怒气累积,他兢兢业业为民办事,从未想到会卷入这样的丑闻纷争里。 沈东阳的出现打乱他们所有的计划,想到吴亮的叮嘱,李桂芳一口咬定他们已经和离,装出意外的模样,“东阳,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和你很熟吗?”沈东阳不吃她这套,沉着眉发问,“若我记得没错,在我上次离开时我就说过从此和你断绝关系。” 知府闻言眉头紧锁,直觉李桂芳和周月有问题,但基于对吴亮的信任,并没有表露。 “东阳,你可别被这个女人蛊惑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骗你的!”李桂芳张口就来,造成他被杜云娘游说的假象。 所谓人不要脸则无敌,李桂芳真是完美诠释了这一点。 照她这般撒泼耍赖,今日不管杜云娘有多少证据都说不清了。 正在此时,沈东阳朝知府走了一步,知府下意识向后避让,避让完后又觉得面上无光,微咳了声,“有事不妨直言。” “借一步说话。”他的话不容拒绝。 知府心中本有犹豫,但看到吴亮等人以及下人的眼神,思及这是在自己家中,瞬间硬气起来,“随本官来。” 杜云娘原本还绞尽脑汁想着驳回李桂芳的胡言乱语,看到沈东阳和知府一起离开后,彻底镇静。 现在吴亮必输无疑。 半刻钟后,两人一同回到客房内,知府神色变幻莫测,沈东阳则一如往常。 “大胆民妇!竟敢欺上瞒下,从中牟取利益,打入牢中,听候发落!”知府怒喝着,一挥手示意府兵上来押人。 李桂芳前一秒还满脸得意,后一秒就被府兵架起手臂,慌得立即大叫,“大人,这是为何?明明是杜云娘骗了您,和我可没有关系啊!” 周月也同样被拉起身,此时才真的的慌乱起来,“知府大人!民女只是听人命令办事,和民女无关!” “拖下去!”知府却不听她们的辩论,让府兵强行拖走。 剩下的吴亮陈文登时噤声,不敢轻举妄动。 “陈文,本官再问你一次,这设计稿出自谁手?”知府脸色黑如锅底,语气森寒。 吴亮和陈文都是聪明人,对视一眼,后者拱手满脸歉意地开口,“启禀知府大人,草民惶恐,此乃岳母之计,草民身为她的女婿,不得不从。” “大人,看来我们都是被那李桂芳耍了。”吴亮补充道,余光不禁看向沈东阳,这沈东阳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知府直接给李桂芳定罪? 知府看了他们良久,并未深究,摆摆手,顺着他们的说辞糊弄过去,“你们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文人才子,却被乡野村妇耍的团团转,连累本官也跟着丢脸!” “大人责罚得是,草民愿听从发落。”吴亮顺遂地情愿。 “罚白银千两,杖责二十。” 这事便算这么过去了。 杜云娘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杖责,她也懒得关心,和知府告别后便打算回家。 沈东阳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背着手,脸绷得很紧,一双泛着流光的凤眼时不时滑过杜云娘的侧脸,似乎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肆仟早就自觉藏到暗中。 而她只顾着埋头赶路,完全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为夫很感动。”终究是沈东阳忍不住,快走一步与她并肩,低声在她耳边道。 杜云娘神色微顿,走出知府府邸后,她才觉出不真实感来,分明上一瞬她还以为沈东阳人在大漠,黄沙漫天。 可他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 “感动什么?”她掩饰住那丝异样,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在感动我和知府公子订婚,让你脱离苦海吗?” 他立即敛了眉眼,不太高兴的,“不必再提知府的事。”停了瞬,又软下语气,“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强调我这个夫君的存在。” 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但听着她言之凿凿的“夫君沈东阳”五个字,他内心就涌起奇怪的满足感。 心脏被填得满满的,暖流顺着经络到达掌心,酥酥麻麻。 “你若是不愿意,日后你再走了,我也可以说你亡在他乡,倒也省了我解释的麻烦。”杜云娘的嘴仍然厉害,怼得沈东阳哑口无言。 这么一通对话下来,关系缓和许多,两人都找到从前相处的模式。 “这次回来待几个月?”杜云娘熟稔地发问。 沈东阳却眼睛微亮,偏头捕捉她的视线,“这么关心我的行程安排?放心,这次不会两三个月就走了。” 不知为何,杜云娘竟然安心了片刻,她察觉到这罕见的情绪,立即止住,拿出疏离的态度,和他保持着距离,“和我无关,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就好。” “什么计划?”他久久未归,纵然有肆仟肆狸暗中传书信,但三言两语哪有亲眼见证来得真实。 杜云娘原本不打算说,可一扭头偏偏又撞进他深邃渴切的眸子里,不自然地别开眼神,简短地说了后面的安排。 “你的稻种真的如此不同?”他没有赶上她播种,自然也不知她的稻种不同,略显疑惑。 她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认真地看着他, “我的稻种的确不同凡响。” 第二百零七章 要接到京城吗 沈东阳认识这种眼神,上一次她和自己提到土豆的种植及产量时也是这样坚毅熠熠生辉的眼神。 他情不自禁地追问,“具体怎么不同凡响?” “村里普通村民种植的水稻亩产最多八百斤,我种下的杂交1号保底一千斤。”谈及专业,杜云娘神情生动起来,“目前我正在研制2号,若是成功,保底看再加两百斤。” 在粮食缺乏的时代,一亩多两百,十亩便可多两千,普及出去,产量将大大增加。 沈东阳回京城办事时便隐约听到部分地区今年天气不好,收成可能大降,到时少不得从朝廷拨粮。 而朝廷为了保证粮仓充足,自然要加重其他地方的赋税。 “现在距离收成约莫还有一个月,你若是不信,可等收割。”杜云娘误以为他短暂的沉默代表着不信任,着急地补充。 “我不是不信你。”沈东阳脑子里涌出许多计划,但都要从长计议,“上次你说的土豆,我让人去种了。” “如何?”她迫切地追问。 种植土豆并不是特别难的技术活,只要土壤合适,照顾得体,便无需多费心。 “大部分都长得很好,但有些雨水充沛的地区收成却不是很好。”沈东阳一五一十地告知,像是在汇报工作。 她闻言思忖,追问着,“雨水充沛的地区可是全年大部分都是阴雨天气?” “是。” 雨水太多,也会导致土豆不能正常生产,杜云娘言简意赅地解释其中缘由,沈东阳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不同地区也有适宜的农作物,等我有时间给你写出一张清单来。”她习惯性地安排。 仿佛只要她开口,那些荒废的田地都能找到各自归属。 沈东阳越发觉得过去小看了她,杜云娘竟是如此精明能干,那时候怎么就一丝都没有发觉? “对了,你是有公务在身吗?还是单纯地回家赋闲?”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她虽不想过多打探,但也需要心里有数。 陡然被问,他愣了下,下意识抬脚往前走,目光闪了闪,“帮京中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可以空闲一段时间了。” 看来是赋闲。 “挺好。”既然是赋闲,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天天碾着他做事了,正好马上要收割,总麻烦肆仟肆狸也不太好。 “挺好?”沈东阳不解她的回答,可要追问时,她已经大摇大摆走到前面去了。 —— 沈东阳回家,最开心的当属水生福宝,草草做完功课,围着他打转,连稳重的水生都显露些小孩子的顽皮来。 杜云娘洗手做饭,耳边听到水生福宝的笑闹声,心中感慨,尽管他们说着会一直跟着她,但他们对沈东阳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要提出和离,难上加难。 干脆,暂时别和离了? 她费劲巴拉实现不了的事,说不定等原书女主出现后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和离了,也免得她在孩子心中落下主动挑起不睦的印象。 “哇,阿娘!今天好丰盛啊!”福宝吃货属性暴露无遗,眼睛放光,像饿狼看到猎物。 “说得娘平时饿着你似的,这不都是娘做过的菜吗?”沈东阳已经看过来,杜云娘有些不好意思。 水生适时接话,“是做过,但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一张桌子上,娘,你是为了给爹爹接风洗尘吧!” “你可真是高看你爹爹了。”杜云娘相当迅速地反驳,筷子却从手里滑落,好在沈东阳一把接住,没让孩子们看出破绽来。 四人落座,杜云娘习惯性地唤来肆仟肆狸,让他们一同用膳。 两人碍于沈东阳的身份,各自找借口,并不打算与他同桌。 “小师父你是不是怕爹爹啊。”福宝年纪小,口无遮拦,见状发问,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肆狸也不好责备她,含糊其辞,“我真的有事。” 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沈东阳好几眼。 “行了,一起吃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下属。”沈东阳无奈接话,他话音才落,福宝就相当自觉地和水生坐到一个板凳上,给肆仟肆狸腾出位置。 饭桌上,福宝缠着沈东阳问东问西,沈东阳也很宠她,事无巨细地回答,还说了不少沿途见闻。 “哇,那我以后也可以和爹爹一起出去吗?”福宝越发向往,不禁发问。 “不可以,你太小了。”他否认得很快。 先前几个月的生活,他已经彻底融入了父亲这个身份,将孩子的安危时时刻刻放在第一位。 “可是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这里。”福宝委委屈屈地回答。 沈东阳和杜云娘闻言都是一怔。 他们原以为孩子还小,没必要这么早考虑离开村子的事,没想到福宝已经在考虑了。 “是这里住着让你不开心吗?”杜云娘第一反应便是这样的担心,她无法时时刻刻待在他们身边,生活之中总有疏漏。 福宝摇摇头,抿着唇,声音小了些,“我是不是让阿娘为难了?” “不会,你告诉阿娘为什么想出去?”总要弄清缘由,才能对症下药。 小孩子的眼睛很亮,悄悄看向沈东阳,声音越发低了,像在说悄悄话似的,“我想搬到爹爹身边,这样爹爹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了。” “阿娘也能随时看到爹爹,也没有人敢再欺负阿娘。” 福宝的心思很简单,她只是想一家人待在一起,仅此而已。 杜云娘心中软成一滩水,又心疼他们年纪轻轻却已经开始为她着想,小脑袋瓜里装了太多复杂心思。 “爹爹知道了,等安顿好了就把你们和阿娘接过去。”沈东阳微一思忖,朗声应下。 这次不仅是孩子和杜云娘惊讶,就连肆仟肆狸都停下了吃饭,抬头克制地望着他,眼中隐隐泛着担忧和不确定。 “真的吗?”一直不发一言的水生也忍不住确认。 “嗯。”沈东阳眸色很沉,不似往日的淡然轻松,仿佛做下沉重艰难的决定。 —— 晚饭后,水生福宝开心地主动揽下洗碗的活儿,杜云娘收拾着木桌,沈东阳则站在不远处和肆仟肆狸低头交谈着什么。 肆狸好像很激动。 沈东阳说把他们接过去,是指接到京城?杜云娘动作慢下来。 第二百零八章 你刚才偷看了吧 真的去了京城,只会陷入更复杂的情况中,杜云娘只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度过这辈子。 最好是让水生福宝远离纷争,不给他们丝毫接触庞大势力的机会。 她正这么想着,那边沈东阳也谈完了事,挥手让他们退下,随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了后院,眉头蹙了蹙,走到杜云娘跟前。 “你给他们做了间屋子?”他此时才意识到。 “嗯,毕竟也算是客人,总不能让他们风餐露宿。”她理所当然地回答,手下动作没停,“你刚才说要接……” “我刚才说要接你们……” 两人同时提到刚才的事,都怔了下,看着对方,示意对方先说。 “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都希望你能打消这个念头。”杜云娘比较直接,残忍地回绝。 沈东阳眼中并无诧异,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笑了笑,“我只是哄哄他们,你放心,我不会做你不同意的事。” 听上去很尊重她的想法,这和她之前认识的大男子主义似乎不太一样?出了趟远门回来都学会体贴人了? 她本来是随意思考,却瞬间想到远在京城的那位公主,按照原剧情,公主现在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或许他对公主也有意思,所以回来后想着补偿她? “难得你讨喜一回。”杜云娘故意这般怼着,掩饰自己奇怪的心情。 沈东阳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眼大不同的家,随意找个话题和她搭话,“我看大门外头长了些杂草,我帮你除了?” 她一顿,回头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那是菜。” 他大为尴尬,跟在她身后,“我也没见过,不知者无罪。” 懒得和他拌嘴,杜云娘围着围裙停不下来地忙活,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遍,忙得忘记身后还跟着个尾巴,着急转身,“咚”地撞在人墙上。 “嘶——”她揉着额头,低声呼痛。 这人的胸膛怎么硬邦邦的? 沈东阳心中一紧,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也迅速抬手去揉她的额头,却恰好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呆了下。 而杜云娘则电击般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脸颊悄悄爬上红晕,“没事,这能有多疼。” “我身材的确壮硕,能理解。”沈东阳大言不惭。 她心头那点小鹿乱撞的悸动瞬间消散,终于明白为何有人说帅而不自知才是一个帅哥最帅的时候。 “虽然李桂芳人不怎么样,但育儿还是有一套,你这不要脸的本事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她毫不留情地吐槽。 沈东阳回来后,烧水的活儿又有了人干,趁这功夫,杜云娘钻到小工作室里开始画施肥农具的图。 还好她写论文时坚持用最原始的农作耕具,不然也记不清这些。 烧完水的沈东阳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直到看到那间小小的屋子,他走过去,刚打算敲门,门就自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他身形停住,透过缝隙看到里面隐约的烛火,杜云娘正埋头苦思,用尺子来回比对,毛笔被她嘟起的嘴夹在上嘴唇和鼻子之间。 这模样莫名像伏案学习的莘莘学子。 沈东阳轻笑一声,但笑容很快收敛,想到自己回来的本意,又头痛起来。 来时皇上就额外吩咐,除了完成任务,还要彻底和杜云娘划清界限,否则朝廷那边会代为出手。 至于缘由……这次回去不知道那常悦公主和皇上说了什么,非要让他这次任务完成后就回去成亲。 “嗬——” 杜云娘画着画着感觉有风袭来,想着放到明日再做,顺便看看水烧开没有,谁知一开门就看到一个大块头岿然不动地立在门口,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咋的声带不好使了?不知道叫我一声吗?”杜云娘气得白他一眼,才回来两个时辰,就被他吓了两次。 他再多待一点时间,她岂不是要提前患上心脏病? “你太不经吓了。”沈东阳反过来怪她胆子小,收起刚才的忧思,满眼戏谑。 “是是是,谁有您胆子大呢?”她敷衍附和,顺手推着他去伺候水生福宝洗澡。 有了他分担家务,杜云娘晚上的时间就松懈许多,甚至还有时间抽空泡个澡,她踏进水温刚好的浴桶,不由喟叹出声。 舒适。 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方便,但聊胜于无。 小半刻后水温已经凉了下来,她既想多泡一下,又担心水凉得感冒,正在纠结之时,沈东阳的身影传来,“水是不是冷了,要加吗?” “好。”杜云娘心中闪过惊喜,迅速应了,又附加一句,“别进来。” 却没有得到回应。 只一瞬,脚步声响起来,杜云娘还没说话呢,门“哐”地打开,惊得她急忙就要拉了袍子挡上。 拉袍子的间隙才看到沈东阳背对着她,将满满一桶热水放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着手,“我帮你加?” “不用。”杜云娘松开袍子,转而去提那桶水。 平时站着提这么一桶水轻轻松松,但今天找不到着力点,导致她使了半天劲儿还是没提起来。 倒是水被荡出来不少。 “你可以吗?”沈东阳并未离开,听这动静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帮我提一下。” 沈东阳单手轻松拧起木桶,举到一定高度,“这样?” “好。”杜云娘就着他的手倾倒,并不顺利,叠声让他后退一些。 他手一缩,水渍顺势溅到杜云娘的眼睛里,她下意识低呼了声,沈东阳情急之下转头查看,却正巧看到她抬着右胳膊挡住眼睛,身体完全浸在水中。 见她没有察觉,沈东阳连忙回头,眼里却溢满了意外和震惊。 耐心地等她平复好,两人才找准角度配合好加好水。 “还不出去?”杜云娘一抬头发现他还背对着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无语地追问。 “你手臂上的黑痣……是何时长出来的?”沈东阳轻声发问。 “嗯?”她疑惑地低头,喃喃着,“我手臂上有痣?” 她扭着看了半天,终于看到右胳膊手肘下方的黑痣,惊讶地说了句,“我都不知道……等等,你刚才偷看了吧!” 第二百零九章 原主有这颗黑痣吗 沈东阳身形一晃,立即闪出门去,眼疾手快地关好门,但并未立即离开,颀长的身影映在门上。 房间内杜云娘胸膛剧烈起伏,羞辱感涌上脸颊,恨不能将头也埋进水中,不住地回想猜测,他该不会都看到了吧…… 想到他的问话,她看向手肘后头的黑痣,也觉得奇怪,原主身上本来有这颗黑痣吗?为何夏日农作时没听孩子提起? 算了,一颗黑痣而已,没什么。 杜云娘并不当回事,却不知某些事暗中变化着。 —— 次日清晨,杜云娘一如既往地早起做家务,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耳边却已经听到呼啸剑声。 沈东阳又在练剑了。 等她定睛看清,心立即提到嗓子眼,水生也拿着把剑跟着他挥舞,锋利的剑光闪过她的眼睛,令她迫不得已微眯起眼。 “阿娘!”福宝端着一小盆水费力走过来,放在她面前,“洗脸吧!” 杜云娘愣愣地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迟疑地揉进水中打湿后擦了擦脸,才拧干毛巾,福宝就迅速接过,颠颠地迈着小腿跑去院子里晾好。 她看着格外勤奋的两个孩子,满心都是奇怪,碍于沈东阳在专注练剑,只能去了后厨。 还没走近,一阵糊味便飘了出来,她心头一紧,赶紧走进去,肆仟肆狸两人一蹲一站,一个在往灶下塞柴火,一个正手足无措地翻炒。 而锅里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遭了毒手。 “杜姑娘……” “你们出去吧。”杜云娘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地把人赶出去,接过手,脑子一团乱麻。 这一群人太反常了,干嘛呢?这是要联手把她送走?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眉头拧紧。 两刻钟后,杜云娘端着做好的早餐出去,此时沈东阳已经练完剑,提着木桶有模有样地给大门外的田浇水。 肆仟肆狸跑前跑后地打扫卫生,基本上就是杜云娘平日的家务。 “吃早饭。”她分好早餐,招呼他们来吃。 几人迅速来到桌边,福宝甚至还乖乖地洗了手——她平时可从来不会洗。 早饭气氛相当沉默,大家似乎在看谁的脸色,和杜云娘不小心对视时会立即错开,生怕被她盯上。 “说吧,到底怎么了?”杜云娘不太喜欢这种看眼色的氛围,径直看向沈东阳,没猜错的话他是罪魁祸首。 沈东阳看了她一眼,低头吃了口饭,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后才悠悠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对你好点。” “早到哪儿去了?”杜云娘嗤了声,“你想对我好点儿也没必要把其他人拉进来,这不是折磨吗?”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她毫不怀疑肆仟肆狸会炸了厨房。 还有水生福宝,这年纪最要紧的就是睡眠充足,天不亮就把他们折腾起来有什么用? 这些话在她心里过了一遍,但没有开口,打算私下再和沈东阳仔细说说,没想到他有读心术似的,“水生福宝是自己起床的,我没有喊。” “肆仟肆狸也是想尝试下,没有其他的意思。” …… 吃完早饭,说是赋闲在家,但沈东阳似乎还是很忙,放下碗筷后也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提了剑就出门。 肆仟肆狸紧随其后,三人面色紧绷,似有大事要处理。 水生福宝没了师父,只能自己复习往日旧课,杜云娘不放心他们单独在家,便在一旁守着。 水生还很认真,咬着牙奋力坚持,相比之下福宝就松懈许多,又有她在身边,才练了几下就哼哼唧唧地贴在她身边撒娇。 “娘,我好累,我想吃蜜饯。”福宝嘟着嘴,粘糊糊地请求。 杜云娘刮了下她的鼻尖,语气里都是宠爱,“好,娘做给你吃,但是你要告诉娘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这几个人里,福宝最不会撒谎,她眼珠子转了转,踮起脚附到杜云娘耳边,低声说,“爹爹让我们起来的,他让我们好好孝顺你。” “他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就是让我们孝顺你。”福宝无辜地看着她。 这回答令杜云娘更加迷惑,她承认有时候和沈东阳的相处有些暧|昧,但怎么都不到要悉心相对的地步。 况且沈东阳身为摄政王,京城多少明艳女子,他见惯了风花雪月,还能看得上寡淡的她? 总不能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想弥补过去五年对她的忽视? “娘,我就说了爹爹是个好人,不会真的抛下我们不管的。”福宝笑着,颇为自得。 “福宝,来练剑!”水生打断她的偷懒时间。 杜云娘五味杂陈。 本以为是沈东阳心血来潮,谁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和肆仟肆狸几乎包揽了全部的活,除了做饭。 偌大的家里除了工作室和厨房,没有任何用得上杜云娘的地方。 她从最初的惊讶到逐渐接受,每日竟然养成了懒睡的习惯——虽然也只不过比平时晚起了大概两刻钟。 —— “杜姑娘在吗?”一大早,何时了便来敲门,看到沈东阳阴沉的脸时惊了惊,“沈公子回来了?” “我回来了和你有关系吗?”沈东阳对他印象一直不大好,隐隐的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何时了垂眉,眼中有难掩的失落,那不是此后更难找借口来找杜云娘了? 触到他眼中的失落,沈东阳怒火“腾”地就起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大门上,低声克制地威胁,“云娘与我是结发夫妻,你最好歇了这心思。” “沈公子何必在意我?”何时了坦然反驳,“只要杜姑娘心里有你,就算她与我交谈,又有何干?” 沈东阳发现他竟然无法回答。 “找她什么事?”他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奇怪的感觉。 “筒车已经修好了,铁师傅请她去做最后的检验。”何时了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回答着。 杜云娘隐约说过这件事,沈东阳冷哼着松开他,“这次就先放过你。”扭头进门。 等他叫出杜云娘,发现何时了还站在外头,无名之火再度涌起,这何时了这么没眼力见? 以前见他还挺收敛的,怎么突然这么外露? 沈东阳想着想着脸色就变了,视线开始在何时了和杜云娘之间打转。 第二百一十章 高转筒车供水 “时了,筒车做好了?”杜云娘心里只有自己的宏伟事业,哪里顾得上沈东阳打量的眼神,热切地问着何时了。 时了?在听到这二字的瞬间,沈东阳的脸色更暗了一层,一股无言的戾气散发出来,惹得杜云娘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立刻收起外露的情绪。 “嗯,看样子可以用了。”面对杜云娘时,何时了又是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浅浅地笑着。 沈东阳看得心里十分不对劲。 “那就好。”她正愁最近太闲了,应完后匆匆和沈东阳打了招呼就跟着何时了离开。 被甩在身后的沈东阳面色阴沉,顾不上吩咐肆仟肆狸,腿已经自动跟上去,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你来干什么?”杜云娘到了才发现他跟在后头,惊得连忙发问。 “当然是来看看我的娘子在忙什么,好给你打打下手。”沈东阳神色如常地回答,言语之间透露着和她的熟稔,以及对她的支持。 杜云娘早就习惯他的帮助,因此也没当回事,迫不及待地询问铁师傅,“如何?可以供水了?” 铁师傅让出道路,硕大的高转筒车出现在眼前,正在孜孜不倦地往干涸田地里浇水,改变了高地势用水困难的状况。 原本还心有怒气的沈东阳在看到眼前的庞然大物后也呆了一秒,看着水逆流而上的神奇景象,不禁赞叹创造之人的鬼斧神工。 他的眼神转向杜云娘,后者正仰着头,眼里洒满了光,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满是自豪。 “有劳铁师傅,数据还请您记录好,毕竟之后就用不着我了,这架我会按照你们的开价买下。”一码归一码,酬劳和具体的商品还是要分开。 谁知铁师傅听了后连连摆手,“这数据都值不少钱,这架就送给杜姑娘,也是吕爷的意思。”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吕爷对你还是很欣赏的,吕千金的确耿直了些,但对你没有恶意。” “嗯,我心里清楚。”杜云娘并没有因为吕欢而对吕爷有什么想法,反而因此分开了合作伙伴和朋友的身份。 看她真的不在意,铁师傅才松了口气,吕爷和杜云娘某种程度上都算他的贵人,他可不希望看到两人决裂。 铁师傅抄完所有的数据,补充出一份完美的设计稿后离开,只剩下三人站在筒车下,听着水声哗哗,在幽静林间回响。 “是吕爷托你来叫我的吗?”杜云娘骤然发问,看向何时了,眼中流彩,还留有刚才的神采。 何时了心头一震,慌张移开视线,回应着她的问题,“嗯,吕爷还有其他事,我就替他跑一趟。” “他没有手下了?让你跑?”沈东阳不满插话,显得小气吧啦。 “我正好无事,就过来了。”杜云娘出现后,大大改善了他们家的生活状态,何时了的负担也更轻,正在想继续赶考。 沈东阳冷哼了声。 杜云娘不明白他又在耍什么脾气,只笑着对何时了道,“劳烦你了,许久不见,你近日可好?” “还行。”何时了低头一笑,很是羞涩。 看他这模样,吕爷应该没有为难他,只是不知他和吕欢还能不能相安无事。杜云娘心里略过各种想法,但并未出声。 “何公子传完话就该走了吧。”沈东阳适时提醒,时时刻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撵走何时了,他拧着眉教育杜云娘,“你身为一个有夫之妇,怎么还和其他男人走得这么近?就不怕别人闲话你?” “我被闲话得还少吗?”杜云娘白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起来沈雪儿曾经还污蔑我和别人偷情要赶我出村子呢。” 他并不知道这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谁知道第一句却是,“你是不是被他们看到什么了才误会?” 杜云娘脸瞬间皱起来,脸也冷了许多,声音寒了些,“沈东阳,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既然你愿意这么想,那我不妨告诉你,在你离开的这几个月,几乎都是时了来帮我处理,在我被李桂芳等人围击,被他人污蔑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维护我。” “按照你的意思,这岂不是坐实了我和他有一腿?” 她目光冷漠,眼神讥讽,斜睨着他,满是轻蔑。 这眼神刺痛沈东阳,她话里字字句句的维护更是将他积攒的怒火推向顶峰。 他眯起眼,与生俱来的贵气散发出来,直视着杜云娘,语气也不太好,“我想你是忘记了我的身份,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自己行为有失还振振有词,我可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强词夺理的女子。” 两人针锋相对,杜云娘毫不畏惧,甚至还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大善人,这就暴露了?不会以为凭借你的演技就能让水生福宝跟你走了吧?” “你认为我对你好都是为了带走水生福宝?”沈东阳声音更沉了些,不满地追问,“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时刻为利益行动的人,是吗?” “难道不是?”杜云娘发问,争吵已经刹不住车,伤人的话争先恐后地涌出,“不然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凭什么为我一个乡野女子忙前忙后?” ……沈东阳竟然有些哑言。 诚如杜云娘所言,以他的身份,那些活儿雇些人来做更方便,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但他就是很喜欢替她做事的成就感。 “没话说了?”杜云娘惯于做胜利者,非要确认地位。 “我真是多管闲事,让你自生自灭才好!”沈东阳憋出这么一句,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杜云娘并未回头,听着他脚步声渐远,直至无声,耳边又涌现出泉泉清流,只是再无初听时的欣喜明阔。 她绷紧的肩颈陡然泄了力,抬头看着转动的筒车,欣喜被冲淡不少,内心有一瞬的茫然感。 另一边,沈东阳负气离去,脑子已经清醒不少,自从看到杜云娘手臂上那颗痣后,他就一直处于不安情绪,竟然没有控制住。 悄然折回,一眼便看到她神情空旷,眼中一片虚无,并未聚焦筒车。 这样的杜云娘勾起他的心疼。 第二百一十一章 没人会拒绝到嘴的肥肉 杜云娘回家时家中只有何夫子和两个孩子,肆仟肆狸与沈东阳皆不见踪影,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整理好表情,强作无事,略收拾了下,将画好的草图带上,打算进城里交给铁师傅,顺便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租用山上开发出来的农田。 早在设计高转筒车的时候她就想过之后的用途,最好是有人愿意租用,她可以借此教他们如何种植,好让更多的人了解更为详尽的知识。 才到镇上,就碰到满面阴鹜的吕爷,心情似乎不大顺畅。 “吕爷,筒车建好了,您怎么反而不太高兴?”杜云娘上前温和地打招呼,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 “杜姑娘,我本来是打算建好后顺势将地租出去,今日也是在忙活这事儿,但事与愿违啊。”吕爷叹了口气,背手边走边回答。 杜云娘闻言暂时没有回答,吕爷本身就是纯粹的生意人,就算有了田也不会亲自处理,自然是租出去最为合适。 “那些人都说没听过在山里种庄稼的,觉得花了钱也是白花。”吕爷自然地继续,语气里满是懊恼,似是在后悔当初购下山头的决定。 她默不作声地点头,表示理解。 见她一直不回话,吕爷忍不住偏头看她,“杜姑娘,欢儿她不懂事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本人还是很愿意和你做生意的,还望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此时她才笑着回答,面上还算热络,主动道,“这山头若是实在租不出去,便租给我吧。” “租给杜姑娘?可是沈兄弟归家时间不定,你一个女儿家又要带孩子又要挣钱还要处理农活,恐怕忙不过来吧。”吕爷蹙眉,像是真的在为她考虑。 她淡淡一笑,“我能安排好,那边这么说定了,劳烦吕老爷将合同送至我住处。” “不先问问我租金吗?”听她绝口不提租金,吕爷更加好奇,追问着。 “我与吕爷也不是初次合作,吕爷自然不会狮子大张口。”她倒是很平和,神情没有变化。 吕爷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两人达成协议,彼此告辞。 杜云娘拢了拢袖子里的设计图,暂时打消给铁师傅的念头,毕竟刚才她承包了半个山头,可没有时间陪铁师傅磨那些细节。 出门前她就想过,若是无人愿意租用,她便自己租来用,吕爷再如何商人本色,也不会开太高的租金。 有了这片田,她的实验可以更快,与此同时,还能发展一些自己的人脉。 她如是想着,径直去了来凤酒楼,有一阵子没来,酒楼生意似乎不如从前红火,尽管如此,大堂里还是坐得满满当当。 “云娘,你可算来了,我现在盼你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丽娘一眼看到她站在门外,热情地招呼着。 黄明见状立即揽下丽娘手里的活儿,返回时还不忘捅了捅丽娘的胳膊,似乎在提醒她别忘了事儿。 丽娘带着云娘去了后院儿,小二们正如火如荼地上着菜,路过杜云娘还记得和她打招呼。 “生意似乎淡了点,是不是菜谱不够了?”杜云娘先行发问,担心自己分内事没有做好。 “没有,够着呢。”丽娘连忙回答,利落地拿出她的分成,“点点数。” 她本不打算数,但丽娘目光坚持,她只好打开钱袋粗略地看了眼,比上一次又多了二十来两。 “这么多?”就凭丽娘给她的这些分成,她都能算小半个暴发户了。 “这可不算多,要说我们的营业额九成都是你的菜撑起来的。”丽娘对她一直抱有感恩之心,“只是……哎……” “怎么了?”杜云娘分外奇怪,平时意气风发的一个个都像遭遇了重大挫折,吕爷也是一样脸色。 丽娘眼珠子转了转,确认外面没人后才合上门,压低声音,“最近吴亮疯了,将蔬菜价格提高了一倍,大米更是翻了三番,这原料变贵,价格自然要涨。” “可涨了,顾客就少了,不涨吧,过不了一个月我就要贴钱,关门是迟早的事。” “粮价不是全国统一定价?吴亮这么嚣张就不怕的被举报到官府吗?”杜云娘眉头皱紧,还以为吴亮学乖了,没想到变本加厉。 “官府?”丽娘嗤笑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知府向来来往密切,就算我们县令出马,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现在这酒楼只能限量供应,勉勉强强保个本,下个月分成减少,还望云娘勿怪。” 杜云娘脸皱得更紧,怎么回事,沈东阳没有和知府亮明身份吗?知道摄政王在这里,知府还敢这么胡来? “丽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怪你,至于涨价这事儿……吴亮他还能强迫所有人涨价吗?” “他是不能,但是他也可以让卖得便宜的没地方卖。”丽娘摇摇头,眼里满是“你真天真”,“市集几乎都是他的地盘,他不想租就不租,压根没人管得了。” “在其他地方摆摊,又会被官兵抓走,逼得那些糊口的小商贩一起涨价。” 本以为是小事,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杜云娘想到吕爷沉重的脸色,“以前不都是吕爷供应你这边的米菜粮油吗?” “以前是,但吴亮回来后,利用知府的能力一点点全部收过去了,我估计他也不好做。”丽娘叹口气,所谓世事无常,没想到变化这么快就到来。 看来吴亮是早有打算,大概大婚的失败刺激了他,才这般大刀阔斧地进攻。 原以为吕爷还和他有抗衡之力,没想到直接溃败。 “不过你也不用替吕爷担心,他家大业大的,没了这个市场的确很伤,但不至于活不下去。”丽娘拍拍她的背,笑着安慰道。 杜云娘回过神,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过意不去,“这件事我去查查,总不能让一个吴亮只手遮天。” “云娘,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单纯了,权钱交易是世上生存的底色,没有人会拒绝到嘴的肥肉。”丽娘只当她在宽慰自己,苦笑着。 看到她的表情,杜云娘越发要弄清吴亮在搞什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实在是过分 辞别丽娘,杜云娘先是去种子市场买了些蔬菜种子,跟着去了市集上,街道不似从前那般拥挤热闹。 摊贩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议论,偶尔看一眼摊子,有些菜已经烂掉了,但他们仍然摆在摊子上。 “请问这白菜怎么卖的?”杜云娘挑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新鲜的摊贩,问了一句。 那摊贩掀起眼皮,不太爱搭理地,“一两一把。” 他所谓的“一把”不过是三颗左右,就这么点往常三文钱就能买到。 “这么贵?” “嫌贵别买啊。”他看上去并不在乎卖不卖得出去。 杜云娘没有买单,放下白菜继续往前走,却听到那摊贩在后头道,“你就算问一整圈下来,也都是一样的价。” “多谢。”她不咸不淡地道谢,却并不打算继续问价,明知是吴亮的手段,她再问岂不是自取其辱。 整个市集的摊贩们都是差不多的精神头,只有边边角角的几个老人眼巴巴地看着她,似在哀求她买两颗。 她于心不忍,在老人面前蹲下,“老婆婆,您这菜是怎么卖的?” “一……一两一把。”老婆婆看眼色地回答,脸上却很是为难,在说完后良心过不去,低声补充,“姑娘,这太贵了,你还是回家种吧。” “没事。”杜云娘从兜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她跟前,拿走了菜。 她才起身离开,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后头传来怪异的声音,回头一看,两个人模狗样的小厮正在夺老婆婆手里的银子。 老婆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被夺走,他们随手丢了个铜板在她面前,打发乞丐都不如。 “你们在干什么?”杜云娘气不过,返身拦在他们跟前,“这钱是你们的吗?” “怎么,在这地盘上卖菜,交点保护费怎么了?”其中一个光头吊儿郎当地回答,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逐渐猥琐,“小美人儿,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把钱还给她。”她忍着怒气,眼神骤冷,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光头似乎怔了下,回过神来后只认为她在虚张声势,笑得更加下|流,“我就喜欢这样的美人儿,够辣,得劲儿!” 他目光流连在她身上,“这样,要是你肯陪陪爷两个,这钱就当打发她了!” 杜云娘咬紧后槽牙,直接飞起一脚,正中他下怀,他登时抱着腿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 旁边的人气急败坏要上来报仇,她淡淡瞥他一眼,“我要是你,就马上送他去大夫那儿,要是迟了恐怕要出大事。” 那人闻言果然停了下来。 杜云娘弯身抢过光头手里的银子,塞给老婆婆,回头看到光头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凌厉地瞪向旁边的同伴,“还不快滚?!” 老婆婆拿着钱,只开心了一瞬就垮下来脸,“姑娘,你今日得罪了吴老爷的人,以后恐怕要遭罪啊。” “遭罪?”杜云娘并不放在心上,轻笑着,“要是我遭罪了,他们就完了。” 不管沈东阳主观上愿不愿意管,但只要她出事,水生福宝肯定不会罢休,宠福宝的肆狸必不会袖手旁观。 对他们来说收拾几个渣滓如同碾死蚂蚁,谁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经常这样吗?抢你们的钱?”杜云娘回归正题,面色严肃。 老婆婆叹口气,“半月前忽然就开始施行了,最开始说不收租金,我们还都很高兴,后来才知道,他是每笔都会收租金,看上去卖得很贵,但到我们手里的比以前更少。” 实在过分! 杜云娘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咬紧牙关,“我知道了,您拿着这钱回去吧,这阵子就别出来做生意了,应该够您生活。” 老婆婆迭声应了,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 她回头扫视一圈,后头观察的人迅速转过视线,假装无事发生,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她,眼神各异。 走出市集,杜云娘深呼吸,换走身体里的浊气,扭身径直去了县衙。 县令对她印象犹深,在衙役通报后,竟然亲自迎了出来,诠释着“卑躬屈膝”四个字,令一旁的衙役都啧啧称奇。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拘礼。”杜云娘不动声色地提醒着。 县令这才反应过来,赔着笑领她进去,关上门后“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见过摄政王妃。” “……您请起。”杜云娘本想提醒他,但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打听,暂时用这层身份更方便。 “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妃……” “我没有这些礼数,今天过来也是想问大人一些问题。”杜云娘听得脑袋大了两圈,急忙打断他,“市集集体涨价的事,你可知晓?” 县令登时住了嘴,不复刚才的健谈,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下官也不太清楚。” “你身为百姓父母官,竟然连百姓基本需求都不清楚吗?”杜云娘涌上怒气,斥责着他的行为。 他忙再度跪下,叠声为自己辩解,“市集都是知府那边分配,下官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啊。” 果然是知府,这知府胆子可真大啊,明知沈东阳的身份,还敢作妖? “这分明是在你的管辖区域,却需要别人做主?”她顺势追问。 县令满脸委屈地回答,“您有所不知,虽然表面上是由下官做主,但实际上还是由知府定夺,我们充其量算是他的耳目。” 杜云娘若有所思,再度确认,“所以你的意思是,市集的买卖也是知府一人定夺?” “是,千真万确!”县令长舒一口气。 “多谢配合。”杜云娘起身告别,不忘叮嘱,“我来的事不必告诉别人。” “是是是。” 走出县衙,杜云娘只觉得头更疼了,现在迫切想确认知府是否真的知晓沈东阳的身份,找知府不太现实,但找沈东阳……向来只有他主动出现的份。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带着买好的种子回家,再从长计议。 回到家,水生福宝也刚好结束课程,正在和何夫子告别,看到杜云娘走进屋,笑着奔向她。 杜云娘摸摸孩子的头,看了何期添一眼,欲言又止。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说谁野得见不到人 何期添接触到她的眼神,会意朝水生道,“水生,你先带着福宝过下今天的内容,过完再玩。” 水生相当听话,拉着福宝迅速回到小教室里。 “杜姑娘,可是有话要说?”他主动提问,免了杜云娘的尴尬。 杜云娘无比庆幸结识了这位先生,比起老师,更像是她的父亲,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她将今日所见所闻简略复述,说着说着忽然想到,“若是我放在家中号召人来买,可以吗?” “不可以。”何期添严词拒绝她,打消她的心思,“依照律法,私自经营的要按照金额大小论罪处理,最高要打入大牢判个一年两年。” ……她立即打打消了心思,本以为这里什么都比较落后,没想到这方面的律法倒是先进多了。 当然也只是小地方的百姓比较老实自觉。 “杜姑娘想改变这样的状况,倒是可以和沈公子商量下,虽然我不知沈公子具体是做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很有智慧。”何期添突然加了句,似乎暗示着什么。 沈东阳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杜云娘赶紧扯开话题,“一天到晚野得见不着人,和他商量就算了吧。” “说谁野得见不到人?”沈东阳的质问适时响起,惊得杜云娘瞬间噤声,面色尴尬。 何期添相当有眼色地和她告别,将时间留给他们俩。 “回来了,我去做饭。”对于不久前的争执只当没有发生,杜云娘说着转身往厨房去。 沈东阳一个瞬移挡在她身前,垂眼打量着她,良久才无奈地叹口气,“我不该揣测你和别人的关系。” “你会揣测很正常。”杜云娘面无表情地回答,“毕竟你之前还为周月说过话,那时候你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钱反咬自己女儿一口。” “我有时候的确没有很在乎你的感受,但是周月的事我调查了,她也是情有可原。”沈东阳理所当然地回答。 情有可原?杜云娘几乎满脸问号,他在说什么?她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盯着他的脸,“你说周月情有可原……你今天去找她了?” “她和李桂芳都被关在牢里,至少半年,我去了解下情况。”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凭她们两个妇人肯定编不出这弥天大谎来。” “那天站在旁边的吴亮和陈文是入不了你的眼?”杜云娘气极反笑,“虽然他们也不算是权谋奇才,但用金钱忽悠两个村妇,不难吧。” 沈东阳垂眼和她对视,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对你来说这样的智谋是稀松平常?”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就她看过的那些各种现代古代的勾心斗角,她甚至能现编出一本三十六计来。 “对我来说,这就算不上智谋。”杜云娘面色更冷,讥诮爬上脸颊,“所以你觉得周月是无辜的?要不要再大发善心也放了李桂芳?” “我没有说她是无辜的。”沈东阳纠正她,敛眉,似乎不喜她的无理取闹,“你冷静一点,不然我们没法儿谈。” 杜云娘满脸无语,还和他商量,算了吧,这人看谁都无辜,搞不好还觉得知府和吴亮有苦难言呢。 “不用谈了,我自己可以解决。”她绕开沈东阳,径直去了厨房。 看上去他是为争执道歉了,但心里还是那样的想法,总觉得事事都有她的原因。 杜云娘气得拿肉出气,厨房里传出巨大的“bangbang”声,水生福宝探头小心地走到沈东阳身边。 “爹,你又惹娘生气了?”水生小声问。 “没有。”他只是合理怀疑。 “你不会还在吃时了哥哥的醋吧,时了哥哥和娘就是很好的朋友,你不在的时候他还经常来帮忙呢,要不是他,娘都陷入危险好多次了。”福宝在一旁补充着。 她不补充还好,一补充沈东阳好不容易散去的怒气又缓慢聚集,连孩子都对何时了的容忍度这么高,不知是何时了手段了得还是杜云娘日常劝了什么。 “爹,娘今天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还专门和何夫子说了会儿话,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你等下问问吧。”水生相当有眼力见,低声提醒他。 沈东阳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是很愿意。 晚饭桌上,一家人沉默地吃饭,肆仟肆狸可能是出去做任务了,没有回来。 福宝只顾着看沈东阳和杜云娘的脸色,压根没有活跃气氛的心思,迅速地吃完饭,擦擦嘴端走碗。 “娘,爹爹有事和你说。”水生撂下这么一句,也快速离开饭桌。 望着桌上还剩一大半的饭菜,又想到福宝刚才才吃了一碗,杜云娘撑着手,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说吧,总不能让半大的孩子替我们操心。” 沈东阳缓慢咀嚼着,“你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怔了下,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内涵自己脾气不好,还是真心询问自己是否遇到什么麻烦。 “水生说你好像遇到不太好的事,我那时太冲忽略了你的感受。”沈东阳自然地接话,显然这次是细心观察到她的情绪。 门外大树猛地摇晃,杜云娘看过去,沈东阳淡淡说了句,“风太大了。” 而树上,肆仟肆狸合力按住青风,见怪不怪地,“习惯就好。” 青风眉头皱成一团,压低声音,满含着不可置信和恨铁不成钢,“主子可是堂堂摄政王,竟然低三下四地讨好别人的情绪?满朝文武听了不笑掉大牙?” “他们不会知道的。”肆仟淡声回答。 气得青风登时折断一根树枝,咬牙,“才留在这里几个月,你就忘本了。” “风哥,阿仟就这样,不过杜姑娘人也还不错。”肆狸在一边笑嘻嘻地。 杜云娘眼睁睁看着大树上陡然掉落两根手臂粗细的树枝,看向沈东阳,“今儿这风还真是大啊。” “有些风更凉快。”他面不改色地撒谎,接着道,“你说吴亮公然抬高物价,剥削百姓?” “嗯,我去市集确认过,的确如此,知府知道你的身份吗?”杜云娘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这话不能乱说 沈东阳眼神闪了闪,如实回答,“并不。” “嗯?!那日你是如何说服他的?”杜云娘惊讶地拔高了些声音,“知府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只是稍微用了点手段,知府是个聪明人,不会自找麻烦。”他并未具体说明,含糊带过。 她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接着市集的问题继续道,“就因为他有知府撑腰,就可以乱来吗?” “你好歹也是个手握大权的王爷,这等关系民生的大事都不能出面制止?” “地方有地方的律法,我若强行干扰,只会让人参一本插手政务的奏折。”沈东阳缓缓回答,听上去像是不打算管这件事。 杜云娘不解蹙眉,“你坐到这么高的位置不就是为了可以不受限制地处理政务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他连忙出声阻止,想到京中暗自流窜的谣言,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复杂。 她如此聪颖,难道想不到越权查案的后果吗?更何况还是在没有皇上的授权下。 杜云娘确实想不到,毕竟根据她的生活经验,官大一级压死人,别说越权查案,甚至能当场赶走知府。 “我知道了。”她点头,敛眉不再看他,兀自蹙眉思考如何对抗吴亮。 知府无异是关键的阻碍。 见她听完后就挪开视线,沈东阳五味杂陈,嘴唇动了动,低声问道,“你很希望我插手此事?” “随便你,只是你插手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杜云娘甚至都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想了想,拿出纸笔“唰唰”利落写出几张招募令,整整齐齐地摆着,等墨迹干透。 沈东阳凑过去看了眼,纸上写着“诚招务农帮工,报酬白银一两,附赠蔬菜”,他下意识瞅了眼门口郁郁葱葱的青菜,虽然多,但也只够家里日常食用。 难不成她要去把市集上卖不出去的蔬菜都买回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才这么想着,杜云娘顺手把招募令递给他,“帮我拿到镇上宣传下,你教程比较快。” 他没多想,接过后放下一张银票,赫然是五百两白银,杜云娘瞥了眼,不解地看向他,“给钱干嘛?” “怕你手头不够。”左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点钱也着实算不上什么。 而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反手推回给他,“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这分明就是要和他拉开距离,字字句句透出生分。 沈东阳不悦,但考虑到两人才有些微的争执,没有表露,飞身去帮杜云娘的忙,半路上,青风迅疾跟上。 “本王不是让你去查线索吗?”沈东阳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停住脚,转身质形影不离的青风。 “主子,线索断了。”青风拱手回禀,一五一十地汇报,“根据线人说法,到了上溪村就没了,可能是被人窝藏起来。” “只是属下搞不懂上溪村并非前丞相故居,他的千金为何会在此显露踪迹?”青风满心只有任务,心思堪称缜密。 沈东阳眼神闪烁,“本王如何知晓?既是断了线索,便暗中在上溪村搜罗,这地方就这么大,总不会让她逃了去。” “是。”青风领命离开。 留沈东阳一人在原地,想到皇帝下的死命令,他眼睛沉了沉。 他在镇子上贴广告的同时,杜云娘也请吴婶帮忙村里吆喝,不少不太富裕的家里都纷纷来应聘。 杜云娘粗略地看了看,留下了两个为人比较老实且家里实在困难的,打发走其他浑水摸鱼的人。 镇上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找活儿的人,对于镇上来的,她就仔细许多,恨不能摸清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最终拢共留下六人。 趁着距离收割水稻还有点时间,她带着六人上山,简单犁了田,又沤了点肥,利落地种下蔬菜种子,叮嘱他们每日轮流来打理。 杜云娘一边教他们一些常识,一边有意无意打探着镇上的情况,得知马上又到年中赋税时,知府大人正在发愁,想多交些,又怕百姓心有怨言。 “市集上菜价那么高,他都不怕你们有怨言,到了赋税这里,反而突然良心发现了?”杜云娘半开玩笑地试探。 “话可不能这么说,菜价是咱们老百姓受着,谁又有那个能耐闹到圣上跟前去,但粮食可不行,若是交出多的来,圣上必然会派人探查,这一查不就查出来了吗。” 其中一人猜测。 说得很有道理,若是交得多,岂不代表可以变相引来圣上? 她心中有了计划雏形。 抽空让肆仟给来凤酒楼送去了新鲜的蔬菜,门前也被一扫而空,好在青菜一茬一茬地冒得快。 转眼到了收割时节,大家都热热闹闹地找人收割,时不时看向杜云娘茂密的田地,那一簇簇似乎有人高,重重的颗粒压得水稻弯了腰。 “需要帮你雇人吗?”沈东阳适时表达关心,从和她有过争执后,两人的来往就不咸不淡。 杜云娘每日不是和雇佣的人讲蔬菜,就是闷在工作室鼓捣,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倒是真的成了闲人一个。 “不用,阿仟阿狸就够了。”杜云娘早有准备,她话音才落,肆仟肆狸同步出现,默契地避开沈东阳疑惑的视线。 最终稻田前站了四个人。 这地方不大,就算是杜云娘亲自上场,最多也就两天,更别说如今还有肆仟肆狸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我教你们一次。”她拧着镰刀走进田里,抓着根部,手起刀落,利落地割下来,整整齐齐摆在一旁。 肆仟肆狸一看就会,立即上手,不一会儿就统治了整片田野,像开了倍速般。 杜云娘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沈东阳第一次仔细地看他们干农活,全没有最初的生涩和手足无措,老练熟稔。 “他们似乎很听你的话。”当初留下他们,只是为了有个照应,没有报希望他们能相处好。 但现在看来,很多事情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再度想到杜云娘的才识和那些他都未必知道的工具,沈东阳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幽深,流动着怀疑和猜测。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就不能好好说话? 察觉到他复杂的眼神,杜云娘眯起眼,讶异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吃我的醋吧?不用担心,在他们心里,你还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我犯不着。”沈东阳无语地回驳,扭过头看着他们心甘情愿的背影,心头忽的一空,低声问道,“你和周月关系很不好?” “她为了钱能把我卖给你这么一个不顾家的妈宝男,你说我和她的关系能好?”本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听他又提,杜云娘忍不住酸道。 沈东阳微蹙眉,比起她的话,他更不喜欢她浑身是刺的模样。 “你不能好好说话?”他语气满是无奈,暗中流动着宠溺。 杜云娘虽然爱怼人,但也敏感,捕捉到他话里的言不由衷,罕见地有了些惭愧感,语气不自觉软了些,“我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还钱的工具。”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反抗,为何突然……” “受够了,仅此而已。”她隐隐觉得他在盘问自己的身份,心中慌乱,但面色不改,自然地回答,“难不成一个人要受欺负到死都不许她还手?” “那倒不是,只是你从未出过上溪村,却识字丰富,我心有疑虑而已。”沈东阳步步紧逼,没有结束这个话题。 嗯?之前他不是都睁一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吗?今日怎么追着不放? 难道说他这次回来是专程来找她茬,然后带走孩子的?那先前对她的好就解释得通了,基本等同于死刑犯的最后一顿。 “镇上也有学堂,我心中郁闷时便会到处遛遛,谁也不会去格外注意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就偷学了点。”她半真半假地解释。 世上奇事千千万,不差她一个隐藏的学霸,实在不行直接耍赖过去。 沈东阳瞧着她绞尽脑汁的小表情,嘴角微勾,轻轻一笑,旋即意识到似的又迅速收敛,微咳着,“看来你很有学习的天赋。” “不让我也不能是水生福宝的娘。”杜云娘自豪接话,相当自然。 “嗯,确实很厉害。”他顺着她的话夸赞,轻飘飘地结束话题,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你还记得生水生福宝的时候吗?” 杜云娘头皮发麻,他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这都多久了,谁还记得。”她打哈哈糊弄过去,隐约发现今天的沈东阳不是很好惹,像做了弥足的准备,专门冲着她来。 这让她越发觉得沈东阳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孩子。 “不记得也好,毕竟也不是多么开心的记忆。”沈东阳暗自松口气。 “他们好像快割完了。”杜云娘转移话题,看着干净地仿佛没种过稻子的地,说了句废话。 沈东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忽的笑了声,“看来以后他们不做暗卫了还有后路可退。” 这后路的意思是给她种田吗? 今天的沈东阳看上去怪怪的,杜云娘仔细回想着书里的细节,却发现这个时候的她被一笔带过,而他正在替朝廷追查一名要犯。 “你不会还想着带走水生福宝吧?”杜云娘决定主动出击,确认着他的心思。 沈东阳垂眼仔细看着她,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深思熟虑后点头,在她提起心的同时补充着,“如有必要,我会带走他们。” “什么必要?” “比如你不能继续照顾他们。” “那不可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觉得不会放……”她信誓旦旦地承诺,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警惕地盯着他,“你不会禽兽到对我下手吧?” 禽兽? 沈东阳的表情越发玩味,缓缓逼近她,揽住她的腰身,阻止她后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你的夫君,对你‘下手’有问题吗?” 这低沉暧|昧的声音将“下手”两个字诠释得不太健康,杜云娘的耳尖通红,又羞又气,恨自己不禁撩,又实在受不住他这张俊美的脸。 “要不要脸了,大庭广众的。”她低啐了声,扭开他的手,和他拉开距离,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沈东阳爱极了她这副软下来的脸,心情也好了许多,近日起伏不定的心稍稍得到放松。 肆仟肆狸忙完农活一回头就看到主子和杜云娘正卿卿我我的,识趣地没有打扰。 收割完,杜云娘两亩田硬生生收出了其他家的两倍,村民路过时看到她家垒得高高的稻谷,纷纷羡慕不已。 也有嫉妒眼红的恶意揣测着,“看着很多,打出来的肯定没有咱们多。” 几天后,杜云娘用实际行动打了他们的脸,偌大的前院摆得满满当当,有的甚至摆到了门外面。 起先还只有几个人来看,啧啧称奇,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终于腾出时间的知府匆匆赶来,看到收成提了将近一倍,相当满意,连连点头,“看来这种子果然神奇,你打算何时出售?” “最近就会安排了。”杜云娘笑着回答,趁着大家都在场,大胆问了一句,“民女近日去市集发现蔬菜涨了不少,知府大人知晓这件事吗?” 知府没想到杜云娘会现场发难,怔了怔,尴尬地笑着,余光扫到村民们都竖起了耳朵,越发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来大人不知道。”杜云娘说着叹了口气,“民女原本打算捐出大半收成作为赋税,这样咱上溪村和知府大人也有面子,可菜这么贵,民女还是多留些做口粮吧。” 知府闻言眼睛瞪大一瞬,他亲自来本就是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多出一些,没想到她真的思忖过,却被这菜价给阻了路。 菜价他一直都交给吴亮把控,只要给的回扣到位,他不会额外管什么,现在却成了拦路虎。 “多谢知府大人亲自来一趟,这种子民女十日后便会开始售卖,届时还望知府大人来撑撑场面。”杜云娘自然地略过征收的话题,微微屈身行礼,有赶客之意。 知府意犹未尽,看了眼满地的稻米,心里馋得不行,但碍于众人的目光,只能悻悻离去。 走时还额外多看了沈东阳一眼,眼中似有请求。 杜云娘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在他离去后转身问沈东阳,“他看你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多谢大人好意 “可能是想让我说服你多征税。”沈东阳淡然地回答,在杜云娘逼问的眼神中老实道,“他以为我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然后?” “我和他说来此调查案件,让他没事别妨碍我。”他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摸了摸鼻头,莫名心虚。 敢情他是把这一大家子摘了出来,难怪知府没再为难他们。 “就这么怕暴露身份惹麻烦?”杜云娘出于好奇问了句,眼里波光奕奕,像是非要知道答案。 “不暴露身份可以少很多麻烦。”他只能这么解释,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怂恿自己暴露身份。 她可没有那心思,只是深刻觉得皇室麻烦得很,一个摄政王做事都要束手束脚,那还有什么意思? “总之他不出三日会来找我,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点东西。”杜云娘抛开这个话题,转而开始安排。 沈东阳仔细听着,一一记下,俨然变成了她的小跑腿。 树上青风看得咬牙切齿,扭头盯着毫无反应的兄弟俩,“你们平时都不阻止吗?他可是王爷,让一个妇人当下人使唤?” “主子乐意,我们也没有办法。”肆狸理所当然地回答,悠闲地晃了晃腿,盛情邀请着,“听说砻谷很有意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试试?” “不用。”青风冷脸拒绝。 两日后—— 杜云娘特意借来三台砻谷机,打算肆仟肆狸一台,她和沈东阳一台,还有一台雇人做。 谁知道肆仟肆狸青风一人一台占住了。 “那也是你的手下?”杜云娘小声问沈东阳,她隐约见过青风,但不太眼熟,而且他看上去比肆仟还要冷漠,似乎还对她有浓浓的不满。 “嗯,算是他俩的头。”沈东阳负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个最得力的暗卫砻谷,没有丝毫大材小用的惭愧。 练完功课的福宝小跑着要去帮忙,肆狸嘴上斥责她只会添麻烦,但还是放慢了速度,并不停夸着她。 肆仟也偶尔会摸摸福宝的头。 看上去和乐融融。 “我从没见过他们这么放松。”沈东阳喟叹着,眉眼间闪过思虑。 “这里本来就是让人放松的地方。”这也是她选择农学的理由,与大地接触,研究每一次的气节变换,看农作物的生长,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他侧头看着她,发现每一次提到农作相关的事,她整个人就会平静下来,同时又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你很喜欢村子?” “我不喜欢村子,我只是喜欢土地。” “那我们再买点地?” “……不用了。” 第三日,所有的稻谷都碾成了糙米,杜云娘正准备进一步分离打磨,知府果然再度登门。 这次他身后跟了一大批人。 人才刚到,那些人便一涌而入,一人两篮子,瞬间摆满了她的院子,里头放着绿油油的青菜。 杜云娘哭笑不得,忙拦住后头的人,招呼知府坐下,又像模像样地给他沏了茶,才徐徐道,“知府大人这是做什么?” “你说青菜不够用,本官便帮你运来了些。”知府笑眯眯地回答,对自己的决策颇为满意。 她越发无奈,不知这些新鲜的蔬菜又是多低的价格收过来的。 “大人这是何必,这岂不是让我成了众矢之的?这般谁还会来买我的种子?”知府当然不傻,只是把杜云娘想的太傻。 他闻言面露尴尬,连忙挽尊,“怎么会呢,大家知道你种出了这样的稻谷,高兴还来不及。” 他们高不高兴杜云娘不知道,但知府肯定高兴。 若是产量增加,他必然会增收更多,尽管朝廷明文规定按照田地大小征收,但谁会不喜欢主动上缴更多的呢? 到时候尽管产量增加,落到百姓手里的仍然很少。 短短时间,杜云娘脑子转了又转,最终笑道,“知府大人一片好心,民女岂有辜负的道理,只是这些民女实在吃不完。” 她顿了顿,看向外头悄悄围起来看热闹的百姓,朗声道,“不如大家分了吧,可千万要记得大人的好意。” “杜姑娘,这……” “大人不会不同意吧。” 这么多人眼巴巴看着,知府又想长点面子,只好点头,“既是送与杜姑娘,自然由你处置。” 百姓闻言上前,知府的府丁一一分发。 等青菜都送完,知府才再度开口,“本官看杜姑娘已经砻谷完了,冒昧问下产量。” “两千斤。”杜云娘没绕弯子,坦然回答。 知府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两亩田,总共两千斤?” 这可是在丰年时才有的产量,今年算不得丰年,普通农户一亩才不到七百斤,一亩半才抵得上她的一亩。 外头偷听的百姓更是不可置信,若是能亩收一千斤,他们做梦都要笑醒。 “这只是一号种子,民女目前研制出的二号约可亩收一千二百斤。”谈及专业,杜云娘滔滔不绝,满眼放光。 沈东阳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入神地听着她分析,纵然听不懂,也觉得她光彩夺目。 但知府面上却隐隐露出不耐,他听得出七八分,但他现在并不关心过程,只想要结果,因此打断她,“所以你确定二号能亩收一千二百斤?” “是。”遭到打断,杜云娘意犹未尽,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 “知府大人,听闻您也是从农田里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怎么反而对农田里的事不关心?”沈东阳跟着询问,眼神真挚,只是眼底没有多少温度。 他一出声,知府便哑了火,讪讪笑着,示意杜云娘继续。 她神色意外,偷偷看了眼沈东阳,后者若无其事地负手站立,淡定地冲她颔首。 说完了所有的理论,不仅知府,连外面的百姓也满脸崇拜,觉得她神秘又博识,心中对她更为信任,纷纷打算抢购她的种子。 “看来杜姑娘的确学识渊博,若是有任何需求,尽管告知本官。”知府夸下海口,试图树立起一个良好的形象。 “民女谢过知府大人好意。”杜云娘弯腰行礼。 送走知府,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十几个篮子,虽不能治本,但短时间内市集上的蔬菜也不会那么泛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希望菜价能下调 杜云娘依照和知府的约定捐出了大半口粮,南阳市拢共上缴比往常多了三十石,知府喜气洋洋,免费推广出她的稻种,动员周边县镇都来购买。 这边她才将稻种售卖提上日程,起初为了方便,便在家里接待客人,稻种销量蒸蒸日上,各路乡亲纷至沓来。 直到某日大半夜,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熄了烛火打算休息,外头却骤然响起剧烈的拍门声,惊得沈东阳一跃而起。 他抬手按住杜云娘的被角,目光犀利警惕,声音却轻而坚定,“我去看看。” 安全感爆棚。 杜云娘缩在被子里,眨眨眼,目送他身形轻巧地走出去。 片刻后—— “云娘,是来买种子的。”沈东阳走进房内,顺手拿了件厚重的外袍递给杜云娘,让她保暖。 她顺遂地披好外袍下床,才走出去,便看到一个佝偻妇人,头发花白,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篮子。 一个小老妇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刚才那拍门声可不是寻常力道能拍出来的。 “请问您是……” “杜姑娘吧,我是来找你买种子的。”尽管是大半夜,老妇人仍然神采奕奕,摇了摇篮子示意道。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肉眼可见十分沉重,递到杜云娘手里,“我买的有点多,你看着送点?” 杜云娘接过钱袋,粗略看了眼,又扫了她的篮子,难怪拿那么大个篮子,“这太重了,您老人家一个人运回去也费劲,不如我叫些人帮您。” “那不用了,我是帮我们村子里好几个老婆婆一起买的,大家都等着播种呢。”老妇人摆摆手。 从她的言语得知,他们那个村子离这里有三天的路程,来回一趟,恐怕耽误了最好的播种时间,所以路上休息不得。 杜云娘听后越发心疼,坚持叫人帮忙送,连夜花高价雇了人护送老妇人回村子,还额外多送了她半亩地的稻种。 这一茬过了,她却再也睡不着,近些日子来购置种子的也有其他村子的人,但都是青壮年,却忽略了那些家里只有老人的,以及一些过于偏远的。 思及此,她当机立断,让丽娘帮忙在镇上找了些靠谱的人手,借来凤酒楼分店的位置顺势卖起了稻种。 这期间,杜云娘考虑到偏远地区的运送,干脆筹备了一个商会,在沈东阳的帮助下还算顺风顺水。 商会里的保镖都是沈东阳从退伍士兵里挑出来的,很是可靠。 如火如荼地忙着生意和稻种,还要负责稻种的售后以及山头蔬菜的长势,杜云娘脚不沾地,更没有时间去想沈东阳。 而沈东阳在帮完她后则闲了不少,一清闲,青风便免不了催促,“主子,您回来已经将近两月,皇上那边问起来了。” “如实禀报,没有下落。”他沉着脸,表情晦暗不明。 “若是那样,皇上便要叫您立即折回了。”这些日子青风也看到了杜云娘的实力,隐约感知到沈东阳的心情,不知怎么多嘴了一句。 沈东阳闻言身形微僵,声音轻柔许多,“本王会看着办的。” —— 商会开了一月,杂交一号已经大面积种下,而杜云娘的田里则种的杂交二号正在茁壮成长。 但这次村民对这片地的态度天翻地覆,不用杜云娘专程找人,每日都有热心村民来这里转转,俨然当成了一块风水宝地。 杜云娘因此有多余时间去照看山上的蔬菜,长势很好,已经可以售卖,支付佣人报酬和蔬菜后,剩下的蔬菜也顺便雇他们去卖。 才忙活完这些,镇上便传来消息,说宫里来人了,看样子是因为多上缴的赋税来的。 她活动活动筋骨,看向每日不知跑去哪里的沈东阳,忽的展颜一笑,“要不要和我去看一场好戏?” 极少见到她这样玩味的笑容,沈东阳窒了下,不自觉地附和着她的话,“好。” 似是觉得有亏面子,他立即补充道,“若是不好看,你要如何赔我?” “赔你……”杜云娘眯起眼想了想,暂时没有合适的想法,将决定权交给沈东阳,“由你定夺。” “一言为定。” 两人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上街,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街道早就被军队围起来,马车徐徐滚过青石板。 一阵风扬起马车纱帘,露出里面的人脸,围观群众登时屏住呼吸,轿子里的是什么美人? 难道这就是仙女吗? 杜云娘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下意识地皱眉,甚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轿子里的人明眸善睐,额间那一点朱砂夺人心魄,没记错的话,她就是常悦公主。 怎么回事?原着里她可没有来过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更别说被大家这么围观,杜云娘惊疑不定,书中的剧情已经偏离轨道了吗? 她在猜测,沈东阳也没错过她的表情。 本来看到常悦时他还相当反感,但扭头看到杜云娘惊疑的模样,勾起他的好奇,看她这反应,是认识常悦? 可常悦常年身居宫中,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京城城门,她们如何相遇? 常悦公主后头的那辆马车坐着户部侍郎,沈东阳低声冷嗤,“竟然还派了他来,真是好大的面子。” 知府早就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你说那奇女子住在何处?”马车停下,常悦公主淡淡发问。 知府连忙指了位置,不等他们动身过去,杜云娘主动走出人群,拦在马车前,“民女见过知府大人。” 见她出现,知府也松了口气,省得带着几位爷去那穷乡僻囊,连忙热切地介绍着杜云娘的身份。 常悦公主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的粗布麻衣时露出鄙夷不满,扭头盯着知府,“既是奇女子,为何待遇这般凉薄?” 被她问得心头一惊,知府说话都急了起来,“这……杜姑娘生性淡泊名利,下官也想过奖励,但都被她拒绝。” “回常悦公主,”杜云娘不疾不徐地开口,扫了眼知府,以及路边的吴亮,朗声道,“比起华而不实的奖赏,民女更希望菜价能下调。” “菜价?”常悦公主哪里会管这事,随手丢给后头的户部侍郎,“你去查清楚。” “是。”户部侍郎垂头应了,隔着人群和沈东阳对视一眼,愣了愣,不着痕迹地行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容不下这么尊大佛 常悦公主的心思似乎都在杜云娘身上,慢悠悠地开口,“本公主与杜姑娘甚是投缘,你不必安排了,配合户部查案即可。” 这话是对知府说的,瞬间切断知府讨好的后路。 知府有苦难言,只好答应。 常悦公主入住杜云娘家的事很快传遍十里八乡,每天都有各色人路过杜云娘家,偷偷看着里头,想看看公主芳容。 “常悦公主,镇上来凤酒楼的老板娘与民女有些私交,您若是住得不舒爽,可去来凤酒楼。”杜云娘表面笑着,暗中却想催她尽快离开。 她这里庙小,可容不下这么尊大佛。 “杜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本公主在这里很适应。”常悦公主说这话时,脚全程都踩在随身奴才背上,嫌弃木地板湿冷。 尽管目前地板已经被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布——还是杜云娘采买来打算做新衣服的粗布,虽然便宜但好在耐磨。 杜云娘满脸无语,拉着沈东阳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她是冲着你来的吧。” “不知。” “别装了,你赶快和她回京吧。”她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见她着急赶自己走,那表情跟送瘟神似的,沈东阳心里不是滋味,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吗? “我和她没有关系。”他义正言辞地解释,眼中满是认真。 杜云娘只想着赶紧送走他们,免得耽误自己的生意,想都没想直接打断,“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沈东阳语气沉了沉,若是往日的杜云娘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但她现在脑子比较发热。 “不是想,是你们本来就该在一起。”总不能违背作者的意愿吧,她不好说明这里面的命中注定,抬眼看着他,“说真的,你们很匹配。” 匹配? 沈东阳心里有股无名火燃烧着,满心都是他无法解释的烦闷,他看着那张开开合合的嘴,这么会说,却没有一句是他喜欢的。 封住就好了。 在他反应过来前,手已经按住她的后脑勺,压上她喋喋不休不肯服输的唇,狠厉地碾揉着,像是惩罚。 杜云娘惊得微张着嘴,给了他夺城掠池的机会。 常悦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幕,嫉妒心腾然升起,冷声,“看来本公主确实打扰你们了。” 说完拂袖愤然离开,大门“砰”地关上,也惊醒杜云娘,她急忙推开沈东阳,瞪圆了眼,说话都不自觉结巴,“你……你耍流氓吗?” “我可是你的夫君,这是正常的夫妻闲事,怎么能算耍流氓?”她惊慌失措的神情愉悦了沈东阳,他抿唇,似在回味,压着笑意反驳。 杜云娘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嘴唇颤抖着,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只狠狠瞪着他,“你自己做饭吃吧。” 转身就去工作室,走了两步顿住,回头,“要是公主因此迁怒我,我发誓你也不会好过。” 气死了,那可是她的初吻! 沈东阳看着她仓促的背影,笑意扩大,想到她的话,又逐渐收敛,常悦公主不像秋音,没那么好糊弄。 他转身朝外走去。 —— 也许是真的给常悦公主气得不行,当天晚上她便叫奴仆收拾走所有的物什,甚至都没有亲自露面。 杜云娘没那么多心思管常悦公主的情绪,人搬走了她自然求之不得,立即开心地带着水生福宝重新整理。 “娘,爹爹还没回来吗?”水生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发问。 平时这个时候沈东阳早就回家烧水了,今日却还没有人影。 杜云娘闻言顿住,想到白天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脸又热了起来,急忙转移思绪,回答孩子们的问话,“可能有事耽误了吧。” “娘,那个公主不会对爹爹有意思吧。”福宝相当敏锐,还特意降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有意思不最好吗?”杜云娘趁机游说,“等他和公主成了,娘再给你们找个更好的。” 当然是不可能找的,只是给孩子打个预防针,免得日后真的分开说不清楚。 水生立即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她,目光认真。 福宝也抬头满眼迷惑,小声地确认,“爹爹不够好吗?他现在比以前好太多了,我觉得有这样的爹爹很好。” 急切地表达着对沈东阳的满意,生怕杜云娘真的找一个新的,眨巴着大眼睛,等着她的回答。 在两双澄澈目光的注视下,杜云娘竟然生出了愧疚感,登时抛下心思,安慰他们,“娘开玩笑的,怎么会另外找呢?” “那你也不会和爹爹和离了对吗?”水生相当警觉,故意提及她避开的话题。 她只好笑着点头,她不和离,但以后沈东阳和公主成了,也由不得她。 安置好两个孩子,杜云娘正要吹灭房门口的烛火,想到沈东阳还未归家,想了想,点了盏灯笼挂在大门处。 是夜,蝉鸣蛙鸣不断,几道人影在夜色中穿梭,青风不解,“为何不干脆在镇上住上一夜?” 沈东阳并未立即答话,远远地看到门前一盏暖灯,他无意识地弯出笑,“这就是原因。” 青风看到那盏灯,顿了下,眼中复杂。 公主才搬出去,就听到消息知府被调到其他地方继任,吴亮则没收家财,直接充军,杜云娘不可谓不惊讶。 本来最初只是想借皇上的名义收拾下吴亮,没想到把知府也带走了,前后不过才几天,这中间…… 她偷偷瞥向沈东阳,正逢他回过头看,两人一对视,她惶然扭头,避开视线,“我来商会,你来做什么?” “总不能我白吃白喝,什么都不管吧。”沈东阳说得煞有其事,跟在她后头到处瞧着,商会里走镖的保镖们纷纷行礼。 “现在良心发现了?”杜云娘嗤了句,忽的止住,“公主他们是不是该回京了?” “嗯。”此行本就是简单地审查,还顺手查了有问题的知府,已经完成任务。 “哦。”杜云娘点点头,那句“你是不是也要回去”堵在喉咙里,问不出又咽不下去。 沈东阳无声地注视着她,漫不经心接话,“我任务还没完成,暂时不会回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何都绕不开原着的剧情? “谁关心你回不回去。”杜云娘矢口否认,心头却悄悄松了口气。 沈东阳看着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有些好笑,但想到常悦公主的话,那点笑意又挥散而去。 他垂眼看向她,欲言又止。 而杜云娘已经开始盘算后续的计划,吴亮走了,镇上各个市场便空出来一个大口子,她也没大度到让吕爷一个人占了全部。 她向来是个实干派,休息了两日后便张罗着在镇上开起了赌坊青楼。 “赌坊?青楼?”沈东阳看着她列出的单子,不太理解,这两样通常极难管理,而且容易招惹三教九流,她一介女流,只怕震慑不住。 “嗯,来钱快,消息通透。”杜云娘的理由也很简单。 看似原着剧情发生了更改,但未必以后不会拐到原来的轨道,为了避免陷入被动,她决定先一步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至于可能的危险……肆仟肆狸够用。 “我以为你只是开个寻常小店,为何做这么危险的行当?”沈东阳皱眉,饶是在治安完善的京城,这类地方也常有争执流血发生,更别说这偏远小村。 终于听出他的不满,杜云娘回头瞧着他,索性说开,“你我都清楚,我们不可能勉强在一起一辈子,总有一日我会自己带孩子。” “让自己壮大不是什么坏事,你觉得呢?” 她歪头反问,只是心中有些闷痛,像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沈东阳看了她良久,忽然出声问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我瞒着你的事多了去了。”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杜云娘心“咯噔”一声,顺着他的话开玩笑。 男人面色严肃,没有因为她的玩笑松动,声音更沉了几分,“不要敷衍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没有。”她矢口否认,坦然地回视着他。 “既然没有,为何你一个普通村妇要招兵买马?”沈东阳眼神骤然狠了些,“是不是肆仟肆狸帮你干久了农活,忘了他们的本职?” 她背脊一凉,但没有被发现的惊慌,只是被提醒肆仟肆狸终究是沈东阳的人,这更加坚定她要培养自己势力的决心。 “我行走江湖,培养点力量保护自己,不过分吧。”她有理有据地回驳,“总不能一辈子指望你的人在我身边。” 听她一字一句把两人的关系拨开,沈东阳怒火逐渐上来,他咬住后槽牙,猛地擒住她的右手,推开她的袖子,指着那颗黑痣,“还瞒着我?” 杜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颗平平无奇的黑痣,愈发不解,“所以?” 沈东阳气极反笑,“你就不怕我将你押送回京,交由皇上发落?” “长了颗痣就要被皇上发落?你疯了吧。”杜云娘无语,懒得和他理论,甩开他的手,放下袖子。 “皇上下令若是找到前朝后人,格杀勿论。”他提醒着,眉色森严。 “那你去找吧,赶紧找了回京。”她还没反应过来,在说完后顿了顿,眯起眼怀疑地,“你说我是前朝后人?” 她笑了声,满脸都是无语,“我是你爹都不可能是前朝后人。” 在原着,她就是一个炮灰罢了,怎么可能是前朝后人?真是笑掉大牙。 “就凭一颗痣确定我的身份?这世上手肘长痣的人多了去了,差我一个?”杜云娘信誓旦旦,连连摆手说不可能。 正说着,青风的声音响起,“主子。” “进来说。” “这……”青风看了眼杜云娘,似乎是嫌她碍事。 “无妨。” 沈东阳话音落下,青风快步走进来,单膝跪地,“据线人回禀,踪迹的确是落在了这里。” 踪迹?杜云娘瞬间反应过来,可能说的就是所谓的“前朝后人”,这么说沈东阳还没和他的手下互通有无? 理由呢?她骤然想到那个送水的晚上,莫不是从那时候开始沈东阳就在怀疑自己的身份?这一个月以来他竟然能忍住一声不吭。 “再仔细查。”沈东阳不动声色地瞧了杜云娘一眼,侧身将她挡住,冷漠吩咐青风。 青风拱手应了,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再度开口,“常悦公主已经抵达京城,不久后应该就会传来圣旨了。” “再说。”对待下属,沈东阳总是一字千金,如非必要,不会说太多。 见他不愿听这相关的消息,青风只好先行退下。 杜云娘欲要启唇,沈东阳一把按住她的嘴巴,耐心地等了会儿,确认青风离开才松开手。 “我不是什么前朝后人。”这次她严肃许多,认真地盯着沈东阳的眼睛,眼中毫无波澜躲闪。 “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万一被发现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还有这层身份,连忙辩解澄清。 沈东阳目光紧锁着她,看着她皱起的小脸,良久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你为何护着我?”杜云娘下意识发问,问完后又倍觉愚蠢,听上去感觉她在期待什么似的。 他哑然失笑,“为何护着你?” 这也是他细想了好几日的问题,最初是不想这样的人才没落,但看到何时了时陡然升起的嫉妒都在提醒他,这不是单纯的惜才之心。 不知何时起,他心里已经有了杜云娘的一席之地,她的嬉笑怒骂让这块地盘越扩越大。 “自然因为你是我的娘子。” …… 就知道问不出个正经的,杜云娘翻个白眼,以嫌弃掩饰内心的失重感和落寞,再抬头,面色恢复最初的精明利落,“既是如此,还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若是你敢有丝毫造反之心,我绝对不会手软。”沈东阳忽然沉下嗓音警告。 杜云娘怔住,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这个身份是为了方便原着起义情节顺利进行吗? 她如何都绕不开原着的剧情? 看到她失神的表情,以为自己说重了话,沈东阳眉头微蹙,声音不自觉温和许多,“我只是玩笑话,还真的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想了下被你手刃的场景。”看来她更要藏好自己的身份了,还好目前只有沈东阳知道。? 第二百二十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他们只是依靠痣来找人,那她把痣挖掉? 剜肉的痛苦打消杜云娘的想法,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沈东阳就会帮她打掩护。 “你还真的想着造反?”沈东阳眼睛瞪圆了些,有些惊讶。 “没有,只是想到了。”杜云娘讪笑着反驳,随便找了个话题翻篇,期间不由得打量着沈东阳的神情,确认他不会出卖自己。 这次谈话过后,两人的关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像是近了,但又处处防备,当然,防备的主要是杜云娘。 —— “主子,圣令到了,命您即刻回京。”青风打断正在做事的沈东阳,看着他满手的泥,瞪了眼一旁干干净净的杜云娘。 “回京?任务尚未完成,回去做什么?”沈东阳动作都没停,随口敷衍,看样子不打算回去。 杜云娘耳朵竖得很高,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面上却装的毫不在意。 “皇上说不必再追究了。”青风语气急切,生怕沈东阳又找借口不回去,这次可不是皇上一人施压,若是沈东阳恣意妄为,只怕后果严重。 就算是为了沈东阳,他也得把人劝回去。 “不追究?那怎么行?”沈东阳好整以暇,语气悠闲,“这可是前朝余孽,若是卷土重来,不得不防。” 青风傻了眼,最开始回来的时候他可没见主子有这么上心,每天堪称游手好闲,现在倒是勤快了? 他看向杜云娘,那人正一脸平静,只是嘴角隐隐含着笑意。 “杜姑娘,想必您也知道主子身份非凡,不宜在此久留,朝中还有诸多事务急需处理,还请姑娘劝劝主子。”青风直接当着沈东阳的面开口求助。 杜云娘怔了怔,瞬间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他的去留我管不着,与其让我劝,不如你自己劝。”她耸耸肩,摇头遗憾地回答,似乎她无法可想。 青风哑然。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心里有数。”沈东阳开始无情赶人。 心里有数?您到底是有什么数?每天数钱的数吗?一个摄政王为什么要去数钱啊?青风在内心疯狂怒吼,面上只能隐忍着离开。 等青风走了,杜云娘才停下手里的活儿,“你不回京,过不久朝廷就会派人来,不怕我的身份就此暴露?” 朝廷的人来得越勤快,她就越危险,保不齐就有哪位老公公认出她的身份来。 她都想得明白,沈东阳当然也明白,只是他不想离开罢了。 这次回京,必然逃不过皇上赐婚,若是同意了,日后来不来得了都另说。 “我还不是怕我走了,没人保护你。”沈东阳轻巧玩笑着,掩饰心里的想法,看着她的眼里却满是留恋。 “你就说不出点有意义的话是吧?”杜云娘嗔怪着,但眼里分明流淌出笑意和欢快。 但沈东阳还是离开了,离开前留下许多银钱,甚至还打算把青风留在这里,被杜云娘严词拒绝。 这次是杜云娘目送他的背影。 本可以选择快马加鞭,沈东阳以镇上马匹更便宜为由,步行走出去,杜云娘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心里头也空落落的。 沈东阳走后,杜云娘所有的时间扑在了生意和研究上,每日忙得分不开身,一天下来水生福宝只能在睡前见她一面。 因为日程太满,肆仟肆狸又会被她叫去做其他事,杜云娘干脆请何期添来家里做夫子兼照顾人。 而在杜云娘雇了何时了后,便让肆仟肆狸轮流守护家中安全。 “今日这批货十分贵重,还望各位小心谨慎。”杜云娘清点完货物,将额前碎发撩到耳后,再三叮嘱。 肆仟点头应了,带人出发。 “娘!”稚嫩的声音传来。 杜云娘顷刻间露出慈爱的笑容,回头蹲身抱起本来的福宝,不由得喘了口气,不知不觉孩子已经长高长胖了。 “好久没见到娘了,今天会回家吗?”福宝委屈地嘀咕,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非要听到回答。 “会。”杜云娘刮刮她的鼻子,宠溺地回答。 为了这批贵重货物,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拢共睡了不到八小时,想想也该回去了。 思及此,她看向跟在后头的何期添,感激道,“多谢您,要不是您,我还真的忙不过来。” “哪有的事,我还要谢谢杜姑娘给我一口饭吃。” “娘,我也想押镖。”水生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辆辆拉出去的车,跃跃欲试。 他们学功夫也有些时日了,自然想找个机会展示下。 看着他闪闪的目光,杜云娘没忍心拒绝,细想了下,回答道,“正好邻镇要补一批种子,你们随镖车一起去吧。” 只是到邻镇,来去不过半日,就当是出了趟家门。 “好!”水生开心得手舞足蹈,片刻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稳重模样。 福宝自然不甘心被留在家里,嚷着要和水生一起。 两个孩子跟着一辆镖车,杜云娘放心不下,但手里还有大把的事要处理,便多给了一倍的人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孩子。 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水生福宝坐在马车里挥着手,满脸止不住的兴奋。 看着他们这么高兴,杜云娘也只能压下担忧,目送他们走远后回头继续处理商会和青楼那边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暮色四合,她伸了个懒腰,猛地瞥到外面黑下来的天色,惊醒,连忙跑出去问,“今日镖车都回来了吗?” “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哦,这个还没有。” 她看了眼单子,眼前一黑,正是水生福宝出去的那辆镖车,按照时间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还不见踪影? 正想着,一匹马儿嘶鸣着飞奔而来,在撞到人前被勒住。 马儿背上挂着一具正在滴血的尸体,背上插着箭,箭上还有一条飘着的白布,上面用血写着“赎金万两白银,明日午后黑风山寨,否则撕票”。 黑风山寨。 杜云娘隐约听过这个名字,是附近穷凶极恶的土匪,并不在镖车必经之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互利互惠不好吗 杜云娘来不及细想,立即召唤人手,直接带了大批人马杀过去。 这些可都是她精心培育的势力,还抵不过一个山寨土匪? 但进入山林后她才发现不对劲,这里小路交错,很容易走错路,即便有熟人带路,还是绕了好一番才走出去。 才走到大道上,忽的听到“倏”一声,打前阵的大批人马直接栽倒了一个深坑里,那深坑有十来人高,又没有人带绳子,短时间内救不上来。 想到水生福宝的安危,杜云娘顾不得重新规划,留下一些人营救坑里的人马,便带着剩余人上山。 好不容易摸着黑找到黑风山寨安营扎寨的地方,她登时傻了眼,中间有一道长长的索桥,晚上过去危险极高。 此时杜云娘清醒过来,明白这样冒然去只会送人头,打算先撤回去,从长计议。 还没调转马头,后头就忽然涌出来一群拿着斧子和火把的人,贼兮兮地看着她,语气轻浮,“来都来了,还想去哪儿?” 说完一扯机关,杜云娘还来不及反抗就被网在了陷阱之中。 “老大,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随着这一声吆喝,杜云娘被重重摔在地上,她疼得皱眉,眼睛眨了眨才适应过亮的火光,余光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个赤膊的浓眉男人,下意识地后缩。 “你要的钱在路上了,如果你还想要的话,劝你不要动我。”她冷静地出声,眼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 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各种兵器,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戏谑和垂涎,令人恶心。 “钱?哈哈哈……”头领朗声大笑,充满不屑,走下台阶,一把擒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说实话,那点钱我还看不上。” “既然看不上,为何要警示?”杜云娘眉头皱得更紧,要钱的话还好解决一些,最怕的就是不要钱的。 头领眯起眼打量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抓着她的下巴左右转动,像在审视自己的猎物,哼出一声,“我就说他们的娘肯定水灵!” “老大英明!”底下一群人附和着,挥舞着手里的兵器。 “那两个小娃娃生得俊俏,你这个当娘的是大功臣,不如也给我生两个这般可爱的娃娃,我就放你出去,如何?”头领戏谑着。 他话音落下,下面的人哈哈大笑,有人起哄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洞房花烛了,我们也好跟着喝喜酒啊!” “就是就是!” “洞房!洞房!洞房!” …… 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异常兴奋,盯着杜云娘的眼神仿佛饿狼。 “你们敢动我?”杜云娘沉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回视着他,“我手下的人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找到我,你有什么胜算?” 头领闻言抬手,叫停起哄,与她对视,“我的胜算,你想象不到。” 他说着一挥手,立即有人推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来,正是水生和福宝,一见到杜云娘,福宝忍不住大哭,叠声叫着她。 杜云娘心脏揪紧,想挣脱束缚,无奈力气悬殊,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白净净的孩子变得脏兮兮的,身上隐隐还有伤痕。 “你要怎么样?”她声线颤抖着,强行忍着哭腔,盯着头领发问。 “我也不要什么。”头领掂了掂手里的斧头,“哐”砸在地面上,“听说商会红红火火,哥几个正好没事做,不如杜姑娘让给我们做做?” “你认识我?”杜云娘此刻才意识到不对劲,恍然大悟。 “何止是认识,你的大名可是远近闻名啊。”头领冷哼着,“你赚了那么多钱,给哥几个让让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原来不是为了钱财,是为了她的生意。 商会做到现在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杜云娘咬紧牙,“这个要求恕我无法答应,你不如索要钱财,多少我都能给。” “我也说了,钱,我不感兴趣。”头领直起身,招手示意。 后头的手下抬手一巴掌打在福宝白嫩的脸上,她的脸颊登时浮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哭得更加厉害。 “不准打我妹妹!”水生声嘶力竭地喊着。 “哟,这么感人。” “啪——”又是一巴掌,这次打在水生的脸上。 头领似笑非笑,阴阳怪气地,“我就喜欢这种小男子汉,有勇气有担当,吾辈楷模。” 他话音落下,手下又是几巴掌,水生嘴角已经流出鲜血。 “停手——”杜云娘惊声叫停,担忧地看着水生,眼中红血丝泛滥。 “娘,我没事——”水生气若游丝,说话也有几分含糊不清,还强行扬起一个笑脸,安慰着她,“不要答应这个坏人,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杜云娘看得心如刀绞,眼眶涨红,鼻头也红起来。 福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板正了身体,目光坚定,“娘,别答应这个坏人,我们扛得住!” 她这话才说完,手下便抽出一条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水生和福宝的背上,衣服很快被抽开,红红的痕迹渗出血,染红了衣服。 “我答应你!”杜云娘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救下水生和福宝,语气急切,“我什么都答应你,商会你拿去就好。” “现在才答应?哎,晚了啊,要涨利息的。”头领勾起唇笑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万一以后你找人报复怎么办?” 这是在逼她死。 杜云娘咬着下唇,艰难地作出决定,“我这条命和商会都给你,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瞧杜姑娘说的,我是那种要人命的屠夫吗?”头领得到满意的回答,颔首示意手下将水生福宝拖去治疗,这才回头与杜云娘对视,“我很欣赏杜姑娘的才能。” “要我为你们做事?”她沉声反问,此时才彻底明白他的打算。 他并没有打算放过水生福宝,反而是拿他们威胁她。 “大家互利互惠,不好吗?你也能照顾你的两个娃娃,我觉得是个非常好的建议。”头领大言不惭,耸肩满脸无所谓。 杜云娘冷静下来,声音沉稳许多,“你想怎么做?”?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可以教我们种菜吗 那头领缓缓说道,“你的生意由我接手,至于其他的,你照旧,只是必须在山寨内,不得脱离监视。” 他想的还真是面面俱到,既想长远赚钱,又不想杜云娘另起炉灶,强迫她留在黑风山寨。 “你这么明目张胆,还真是不把我的人放在眼里。”确认孩子暂时脱离危险后,杜云娘沉下心和他斡旋。 “哪敢啊,我不过是知道杜姑娘爱子如命罢了。”头领大大方方地威胁着,满脸得意,“也不枉费我这半个月的蹲点。” 为了一举拿下,他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考虑到水生福宝还在他手里,杜云娘暂时歇了和他对抗的心思,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当然可以。”头领答应得很快,想来是对山寨的防卫很有把握。 将商会事务简单交接给头领,杜云娘便被他的手下带到居住的房间,沿路看到不少五六岁的小孩儿好奇地看着她,他们身后的女眷也满脸警惕和打量。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直到停在房间前,头领安排给她的房间几乎位于整个山寨的中心,真是插翅难飞。 推开门,两个孩子躺在床上,一个医女正在为他们疗伤,听到声响回头,冲她温和笑了笑,“情况已经稳定了,好在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哼,皮肉伤?不如让你的孩子受这皮肉伤如何?”杜云娘一见他们煞白的小脸就鬼火直冒,忍不住反讽。 医女愣了下,随和地回答,“要是我孩子能有受皮肉伤的机会,我做梦都会笑醒吧。” 杜云娘怔住,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孩子……” “飞来横祸谁能料到呢,还好寨主收留了我,还帮我报了仇,他看上去行事狠戾,但对人还是不错的。”医女淡淡地叙述着,目光清寡,和山寨粗糙的氛围实在不搭。 “谢谢。”杜云娘道谢,语气好了很多,“我叫杜云娘。” “久闻大名,你唤我医娘就行。”医娘敛眉,笑容清浅,“他们体质不错,看来你平时训练得很好。” 她看向床上面目舒展开的孩子,好歹是放下心来,“多亏了平时锻炼。” 和医娘又聊了几句,杜云娘才送她出去,关门时看到外面好奇打量的其他女眷,她越发奇怪,关好门。 这个山寨除了头领和他的几个糙汉手下,其他人好像都很平和小心,如普通村民,谨慎打量着外来人。 如医娘所说,孩子的皮肉伤果然好得很快,第二天就消去了大部分肿胀,淤青颜色也淡了点,看得杜云娘啧啧称奇。 “杜姑娘,老大请您过去。” “好的。”杜云娘应下,刚要起身,手却被拉住。 她回头,水生正用尽全力拉着她,忍着不适和疼痛,“娘,别答应他,我和福宝扛得住。” “傻小子,说什么呢。”她刮了刮他的鼻头,温声安慰,“娘心里有数,你和福宝好好养伤。” 水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只好松开手,担心地叮嘱,“千万要小心。” “嗯。” —— “杜姑娘,你来得正好,要吃点什么?”头领正端着一大碗酒往嘴里喂,随手指了指满桌子的菜肴。 说是菜肴,就是各种肉。 杜云娘看得一阵反胃,挑了碗清粥,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头领叫我来什么事?” “商会今日安排我拿来了,就是有些地方不大懂,还请杜姑娘解释下。”他招招手,手下拿了一本簿子来。 事已至此,杜云娘也不会耍手段,一五一十告知,但头领独独对商会里那些镖手很感兴趣,明里暗里打探从何处招揽来的。 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停下话头,看着他,“看来您对招兵买马很感兴趣?” “我毕竟是个寨主,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头领理所当然,一双眸子坦荡地与她对视。 杜云娘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打算循序渐进地证实。 好不容易处理完公事,她着急查看孩子状况,飞速赶回去,一打开门,门内空空如也,床上早就没了人影。 她心脏骤停一瞬,怒气冲冲地掉头要找头领麻烦,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个要种在里面,然后拿土埋上。”几个孩子蹲成一团,水生在最中间,有模有样的边说边把种子种进土里。 其他孩子配合得埋上土,一道稚嫩的声音发问,“哥哥,这样真的能长出青菜吗?” “可以,过几天它就会发芽了。”水生信誓旦旦,很有杜云娘讲解时的风范。 看来孩子们之间倒是相处得格外和谐,杜云娘没有打扰他们,默默后退,远远地注视着。 “杜姑娘,才从寨主那儿回来?”医娘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发问。 她惊了惊,讶异于她走路无声,尴尬地笑着,“嗯,你来给孩子们换药?” “对,”医娘的目光转向水生福宝,“想必杜姑娘也注意到他们的伤势恢复得格外快,我家世代从医,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方子。” “原来如此,多谢医娘。”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和自己说这么多,但杜云娘还是诚心诚意地谢了她的好意。 医娘没再多言,走出去招呼水生福宝来上药。 水生福宝对她竟然也没有很排斥,乖乖地让她给自己上药。 杜云娘看得越发奇怪,等医娘走了才问,“我还担心你们会被欺负。” “娘,你太小看我和我哥了。”伤好了点,福宝恢复了精气神,得瑟起来,“他们都可喜欢我们了,还非常崇拜我哥,觉得他懂好多。” “是吗,那最好了。”她稍稍惊讶,但没多问,同时放下心来,“娘还担心你们受欺负。“ 说到受欺负,水生立刻就看过来,紧张地发问,“那个坏人没有为难娘吧。” “没有。”别说为难,对她可谓客客气气,尤其她在说商会经营时,竟直接拿了纸笔记下。 让杜云娘分外惊讶。 但更让她没有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门前的一堆小孩儿,“怎么了?” “可以教我们种菜吗?哥哥说你很会种菜。”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站出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计划完成大半 杜云娘面露诧异,没有拒绝他们的要求,特意在山头开辟一小片田地,专门教他们种植蔬菜。 孩子们每日蹲在田边等着发芽,杜云娘忙完手头的事也会过来给他们讲讲这方面的知识。 “杜夫子,你可以帮我们照看几天吗?”这天一个小孩儿走过来,相当郑重地请求。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事吗?”他面色太过严肃,杜云娘不由得追问缘由,担心他遇上什么麻烦。 那小孩儿挠挠头,看了身后的弟弟妹妹一眼,低声说,“寨子里没米了,大当家的打算下山去买,我们也要帮忙。” “买”只不过是美化了的词,说白了就是下山去抢。 想到山下村民们日子也不好过,杜云娘抿唇,心头有了计划。 和孩子们分开,她径直去了头领的屋子,头领正在和下属讨论着什么,见到她进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杜姑娘有何要事?”头领合起桌上的地图,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黑风山头的地势。 杜云娘不着痕迹地扫过地图,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拱手恭恭敬敬地行礼,“我来只是想问头领,是否想过种植水稻?” “种植水稻?这穷山恶水,去哪里种植?你莫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头领大笑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亏杜姑娘还是远近闻名的专家。” “正因为我是专家,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她面色不改,平静地与他对视,他的笑容逐渐收敛,认真起来。 “杜姑娘当真有法子?”虽然他们能抢,但若是流年饥荒,粮食匮乏,他们也无处可抢。 能将口粮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然更好。 杜云娘表情稳重,不卑不亢地缓缓道来,“想来头领应该知道我在上溪村开发了一座山头。” “的确有耳闻。”但山与山也不尽相同,她如何肯定同样的方法在黑风山奏效? 似是读懂他的疑问,她不疾不徐,“我既然能开发出一座山头,自然能开发出第二座。” 她如此笃定,勾起山寨人的兴趣。 遇到收成不好时,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吃些残羹,啃点糟糠。 她示意头领拿来纸笔,潇洒写下几行字,折好递给他,“还请头领按照清单购置,务必购置而来。” 着重强调“购置”二字,生怕他们又发挥土匪本性去抢劫。 头领满脸不情愿,但事关生存大事,只能点头答应。 等杜云娘走了,其他手下才凑过去在他边上道,“老大,您是不是太听她的话了,从她来之后,不管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我们这个月收入多少银钱?”头领不答反问。 管账先生捻了捻小胡子,似是早有准备,从容报出数额,“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过去他们累死累活抢一个月都未必有这么多,这杜云娘才来不过半月。 头领这才看向那些惊愕的下属,晃着脑袋,“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留下她了吧,按照这速度,招兵买马岂不是轻而易举。” “老大英明!” 头领果然按照杜云娘的要求买来各种用具,包括高转筒车,这么大的筒车安装必然是要铁师傅亲自上门。 为了保证山寨安全,铁师傅全程被蒙着头,到了后一揭开,看到面前的杜云娘,惊讶地瞪圆了眼。 “杜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他还在奇怪这么些日子都没见到杜云娘,却猝不及防相遇,一时讶异。 杜云娘并无隐瞒的意思,当着寨主的面大方回答,“最近在探索生意转型,所以来和黑风寨主聊聊。” 只字不提自己遭到要挟。 铁师傅也不懂她的生意怎么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一切安全就好,我听说村里的人找你找疯了。” 她怔了怔,回头看向头领,似在责怪他没有安抚好自己的朋友,再度看向铁师傅时弯起淡然的微笑,“那可能是我忘说了,让你们担心不好意思。” 安置筒车时,黑风山寨全程都有人守在一旁,生怕杜云娘和铁师傅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看得出铁师傅业务已经非常熟练,短短半日便装好,走时还不忘确认,“杜姑娘,你在这里真的还好吗?” 闻言头领和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杜云娘,但凡她说出一个不字,铁师傅恐怕当场没命。 杜云娘面色不改,“自然是好的,说起来我画好了新的图,师傅有时间可以去家里拿。” 她神色如常地和他寒暄。 送走铁师傅,杜云娘不放心叮嘱头领,“他只是一个手艺人,还望头领放他一条生路。” “看在杜姑娘的面子上,我不会为难他。”头领对山寨的隐蔽度高度自信,相当大方地答应她的要求。 设备跟上后,杜云娘便开始实地培育,根据土地质量培育适合的稻种,整日困在房间内。 与此同时,她教孩子们种下的蔬菜也茁壮生长,山里头覆盖了大片绿油油的新鲜蔬菜,这下男女老少都知道寨子里来了位神人。 在杜云娘打算实地栽种实验时,周围多了一批好奇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动作,满脸的求知。 杜云娘干脆现场做起了老师,一边播种一边解释,等播完种,山寨里的妇孺也都变成了她的粉丝,纷纷拍手夸赞。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将自己的知识传播出去,见状也心中欣慰。 一来二去的,杜云娘竟然和山寨里的人打成一片,和乐融融。 “老大,这么下去不行啊,万一她煽动其他人帮她逃出去……”有手下见状担心地和头领告状。 头领不以为意,大手一挥,“这是好事,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帮忙才是最好的,不然我总要担心她筹谋离开。” 杜云娘的确在筹谋离开,从她发现寨子里的人都分外好学后,这个计划就在慢慢完善。 眼下只完成大半。 “娘,难道我们要一辈子都在这里吗?”水生虽然和这里的孩子相处愉快,但更想念家,想念师父夫子。 “当然不会。”杜云娘替他掖好被角,细心宽慰。 离铁师傅下山也有三日了,肆仟肆狸应该已经在找山寨位置,不出意外,马上就会到。?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朝廷知道你们在此吗 得到杜云娘肯定的回答,水生这才放心地睡去。 安抚完两个小家伙,杜云娘披上袍子走出房间,站在平台上看着深沉夜色,山脚绵延的灯火忽闪忽闪。 “杜姑娘,你没想过逃走吗?”医娘缓缓走出来,陪她看着夜色,低声问。 “逃?这黑风寨头领只手遮天,我逃到哪里去?”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杜云娘轻笑着反驳,满是惆怅。 医娘扭头认真看着她,“只要你想逃,我们都会帮你的。” 这里的“我们”自然指的是黑风寨的妇孺们,看样子她来前已经和那些人讨论过。 “多谢你这份好心,但我目前还没有想法。”杜云娘深知人心隔肚皮,说不准医娘就是来试探她的,还是小心为上。 “杜姑娘,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医娘没再看她,缓缓开口,从容道来。 她的故事很长,杜云娘听得逐渐沉默,在医娘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后,久久无声,只有寂静山风呼啸着。 “朝廷……知道你们在此吗?”良久,杜云娘轻声问。 “若是知道,我们岂能安然无恙?”医娘眉眼平淡,“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你还是早些下山,以免被连累。” 杜云娘闻言垂眉,不自觉抚上手肘处的黑痣,心脏跳动剧烈,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心间。 若是她的身份真如沈东阳所说,那如实告知,必然能安然下山,只是同时恐怕还要担起责任。 原书里,水生福宝成为土匪头头,是这个山头吗?她拼尽全力,还是没能避开这条线的发展? 短暂思虑中,她定了心思,温声接话,“多谢医娘提醒,我会再考虑的。” 本以为只是医娘善心提醒,没想到次日山寨里的妇孺一大早就叫醒她,二话不说塞给她一个包袱,示意她噤声。 外头隐约有嘈杂兵器声。 其中一个灵活的小子偷偷带着她往外走,小声地,“这条路是我贪玩发现的,你只管跟着我。” 后头妇孺谨慎观察着,满脸舍不得,“杜姑娘,我们本来也打算容你多想几日,可来不及了,有缘再见吧。” 杜云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迫一手一个,带着水生福宝跟上小伙子的步伐。 等走远了些,她才问,“山上出事了?” “嗯,寨主一大早就召集人手,很严肃,像是有大麻烦,娘她们怕你被牵连,叫我赶紧带你们走。”小伙子只顾着赶路,说话都气喘吁吁的。 莫不是肆仟带着人来了? 但肆仟肆狸向来低调行事,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 另一边,黑风寨主召集好人马,大刀一挥,冷眼扫向手下,“等我抓到是谁泄密给朝廷,我非要用他的头酿酒!” 说完带着人杀出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山下此时布满了士兵,领头人赫然是沈东阳。 “本王奉命剿匪,你们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沈东阳眯起眼,冷冽地扫视眼前的山匪,朗声警告。 黑风寨主大笑一声,“我就是战死也不要你那鸟用的生机!”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 两方交战,沈东阳直奔头领,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他厉声质问,“山上可还有你挟持的人质?” “劳资挟持的人质多了去了,你说的哪一个?”头领有意激怒他,故意如此回答。 两边打得难解难分,与此同时,杜云娘也快到山脚,看着还一心带路的小伙子,欲言又止,“不如你和我一起走?” “那可不行,我走了,我娘怎么办?”小伙子思路清晰,将她送到山下,二话没说,转身朝山上走去。 杜云娘沿着小路往外走,才走了半刻,便听到短兵相接的声音,停下一看,正是沈东阳。 他不是回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瞥到他身后盔甲整齐的士兵,又看到立在一旁大大的“剿”字,顿时明白过来,看来是朝廷派人来清剿了。 此时她才彻底明白医娘的话,原来他们时时刻刻都准备着赴死吗? 这片刻,杜云娘做出一个决定。 沈东阳和土匪正打得难解难分,忽然,山寨那边一个人骑马疾驰而来,在头领耳边说了几句。 头领脸色顷刻变了,做了个“收”的手势,他的手下立即收起兵器,整齐有度地撤走。 “下次再会会你。”头领丢下这么一句,转身飞速离开。 沈东阳的人想要追赶,无奈不熟悉地势,反而跟丢了几个人,他只得作罢。 黑风寨本就易守难攻,所以他才把人引到山脚,打算一网打尽,没想到这头领不知从听了什么,竟然临时撤兵。 杜云娘还在山上吗?她有抓到刚才的机会逃走吗? 肆仟飞鸽传书给他说杜云娘被土匪劫掠时,他登时就取消了回京的行程,临时借了一支军队,以清剿为由赶来。 着急忙慌的,没有提前勘察地势,只能设计让黑风寨主下山,可惜他没有抓住这机会。 另一头,黑风寨主怒气冲冲地回到山寨,路过行礼的手下,直奔杜云娘的房间,一脚踹开门,里头空空如也。 “杜云娘呢?”他回头,目光犀利地质问。 “我们也不知道啊。”一个小孩儿清脆地回答。 那头领沉默无声地打量了一圈,猛地提起医娘的衣领,逼近她,“是不是你放她走的?” “没有。”医娘相当冷静,面色寡淡,沉静地回答。 “还说没有?”头领丝毫不信她的话,“那天晚上你和她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医娘面色微变,反而松了口气似的,抬眼直视着他,“赵渊,你并非真的山匪,为何要和一个平民女子过不去?” “你!”猝不及防听到本名,赵渊气得卡了下,咬牙低声警告,“现在已经改朝换代,赵渊早就死了!” “即便如此,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你明知朝廷来的理由,为何不干脆给杜姑娘一条生路?”医娘神情恳切,相当真挚。 赵渊嘴唇颤抖着,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放她一条生路,谁来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此行并非为了你 “赵头领怎么这大的火气?”杜云娘骤然打断他们的对话,出现在众人身后,穿过面色诧异的山民,笑道。 赵渊和医娘皆是一怔。 “杜姑娘,你怎么……”医娘不解其意。 杜云娘冲她安慰一笑,越过她,径直走到赵渊跟前,“赵头领,山下可是朝廷剿匪?” “是。”赵渊拿不准她的想法,警惕地盯着她,却下意识回答了她的问话。 “我虽不才,但也读过点兵法,赵头领若是信得过我,不如由我来协助你守下这座山头,如何?”她轻描淡写地建议着。 赵渊闻言嗤笑,手已经抚上腰间的佩刀,“在杜姑娘眼中,我难道是傻子不成?万一你和那朝廷是一伙儿的,我岂不是任人宰割?” 杜云娘扫了眼他的兵器,不疾不徐地解释,“我此行并非为了你,是为了这山头的山民。” “若是他们攻破,必然不会放过这些无辜生命,我不忍心。” 她态度诚恳,语气平和,说这话时流露出怜悯之态,余光看向已经瑟瑟发抖的部分山民,越发坚定要保全他们。 “赵渊,杜姑娘说的在理,你不妨一试。”医娘在一旁补充道。 看出大家对杜云娘的拥护,赵渊心头警铃大作,眯起眼看了她良久才松口,“要答应你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 “和我成亲,做这山寨的寨主夫人,才有正当理由插手我山寨的事务。”赵渊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成亲? 医娘瞪大了眼,似要呵斥。 杜云娘眉头锁起,与他拉开距离,“赵头领是在说笑吗?我两个孩子尚且在寨中,你这要求实在无理!” “你自己考虑吧!”赵渊反而耍赖起来,得意洋洋地将问题抛回去,转身离开。 剩下山民和杜云娘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赵渊会做出这种事来。 “杜姑娘,我有个法子。”医娘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杜云娘眼神闪烁,“可行吗?” “可行。” —— 夜里,杜云娘哄睡孩子后再三考虑,起身去了赵渊房间。 彼时赵渊正在部署兵力,看到她进来,神色微顿,反手挥退了手下。 屋子里一时间只有二人。 “杜姑娘此时来,可是有了答案?”赵渊不敢掉以轻心,杜云娘此人虽是个女儿身,却心思颇重。 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关上门,拢着袖子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直视着他的双眼,“赵头领,您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如果我不是诚心要帮山寨,何必中途跑回来?我在山下看到你与沈东阳对峙,便知你不是他的对手,没有我的帮助,山寨迟早攻破。” 赵渊眼尾颤了颤,半晌冷笑着,“既然你知道我认得沈东阳,便应该也知道我早就调查你们的身份。” “你身为他的妻子,怎么可能帮着我去对抗他?” 杜云娘神色未动,铿锵有力地回驳,“我虽是他的妻子,但不代表我认同他所有的行为,这般滥杀无辜我自然看不下去。” 在和平现代待久了,尊重任何生命已经深入她的脑海。 她说得字正腔圆,公正无私,眼神清澈澄净,都在佐证她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赵渊神色动摇,面容迟疑,似在思考她话中真实性,余光扫到她腰间带着的锦囊,骤然板起脸,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右手夺过她的锦囊。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来商量,没想到还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打开锦囊,越发确认,“蒙汗药?想趁机杀了我?” 这突然的变故让杜云娘也片刻懵了。 她分明将医娘给的药藏在了袖子里,怎么腰间还会别着一个?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要不死心地再解释,赵渊直接抱起她仍在床上,上手就要撕她的衣服。 杜云娘心头爬山惊恐,顾不得开口,急忙抬起手阻挡他的攻势,只是她在赵渊跟前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没几下袖子就被撕开来。 她左手将碎掉的破布挡在身前,右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拼命往后缩,只觉得赵渊的大手让她无所遁形。 “还跑?杜姑娘,你来前就应该想到这……”他的话突然顿住,抓着她的右臂发怔,“你这右臂的痣是天生的吗?” 问话落下,却半晌没得到回答。 杜云娘心跳剧烈,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而赵渊已经从她的反应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反手扯了件外袍丢给她,迅速下床,等杜云娘整理好后才拱手请罪,“属下鲁莽,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 公主? 她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纠正,拢好衣服,垂眼看着他,“你是前朝旧臣?” “属下是前朝大将军麾下一名小将。”赵渊不肯多言,顿了顿继续解释,“阔别六年之久,属下实在未料到公主竟然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杜云娘正愁找不到人仔细问身世,便以失忆为由,让他仔细道来。 一个时辰后,赵渊才停下滔滔不绝的嘴,偷偷看了眼面无表请的杜云娘,鼓足勇气,“您打算如何对付沈东阳?” “对付?” “沈东阳也算是半个祸害您满门的凶手,难道您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赵渊不可置信,忍不住提高音量。 她大脑飞速转动,这是原书里并没有的情节,是怕她的动作影响原书走向?所以给她安上这么个身份? “公主,您……” “叫我杜姑娘就好。”她急忙打断他。 不管他们有多么深仇大恨,她只想保全孩子和山民的性命,别说造反,她恨不能立即带着全山的人投诚。 但面对赵渊灼灼的目光,她断然说不出来,只能先稳住他,“当务之急是抵挡住沈东阳的攻势,其他的日后再议。” 赵渊也知不急于一时,只是难掩兴奋,登时拿出山势图,在她面前铺开,“公……杜姑娘想如何部署?” 杜云娘粗略看了眼,赵渊目前的部署没有任何问题,果然是打仗出身,但应对同样经验丰富的沈东阳就显得有些不够。 她借用寻常看到的相关知识认真地和他探讨起来,赵渊啧啧称奇,对她更为佩服。?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放了他们吧 两人聊完,已是子时,以防沈东阳连夜突袭,赵渊立即叫了人来布置下去。 下属不知他们的对话,只以为赵渊得手了,领命后还不忘贱兮兮地挤眉弄眼,“恭喜老大,贺喜老大,咱们黑风寨要有压寨夫人了!” “放肆,怎么说话的!”赵渊下意识要教训手下。 杜云娘急忙拦住他,对那属下和善地笑了笑,“事务紧急,还望尽快完成。” “好嘞!” 等人走了,她才转头对赵渊道,“这层身份暂时保密,等击退沈东阳再作打算。” “是。”此时赵渊已经冷静许多,听闻此言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垂首应了。 按照杜云娘的布防,山寨更加易守难攻,他们要做的只是耗尽沈东阳的人力物力财力,再伺机反扑。 沈东阳隔日果然再度攻山,如杜云娘所料,未能突破第一道防线,他带着人败兴而归。 想到杜云娘可能还被劫持,越发着急,稍作休整,便再度上山。 如此往复几次,山寨的防守逐渐力不从心,大家神色越发紧张,提高警惕,不给沈东阳丝毫机会。 正在紧张时,山寨探子来报,说是西部大旱,闹了饥荒,沈东阳似乎带人撤离要去押送赈灾粮了。 这一来大大缓解了山寨的状况,杜云娘不敢掉以轻心,日日派人下去探查,确认沈东阳带人撤离后才逐渐减少周边巡防。 她的谨慎小心越发赢得大家的尊重,个个唯她是从。 赵渊对此毫无疑义,还特意强调了她的奉献,有特意抬高她位置的打算。 “老大,这样下去他们都听夫人的话,不服你怎么办?”有属下开始担心,暗地里朝他进谏。 他蹙眉,倒不是担心他们都听杜云娘的话,反而担心杜云娘掌握大权后不按照他们的约定做。 沈东阳撤兵后,他几次试探她的态度,想看看她是否有复兴前朝的想法,可她总说再等等,甚至于提到她亲生父亲时都毫无波澜。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那个劳什子摄政王了? 思来想去,他决心逼她一把。 “杜姑娘,山上粮草不足,要和属下一同下山采购吗?”赵渊提议。 正好她许久未下山,也趁着这个机会下山看看,不知道家里的稻种长得怎么样了,还有肆仟肆狸……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赵渊的人谨慎地排查周围,路过的行人看到他们都敬而远之,更别说辨认马车里的是谁。 “先去商会。” 马车停在商会前,杜云娘下车拐进去,许久没有看到掌柜,里面的人瞬间停下手头事。 何时了更是一步跨到杜云娘跟前,紧张地打量着她,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她选择挑要紧的叮嘱,“劳烦你到我家看看水稻长势如何,另外帮我打听下沈东阳的去向。” 这里的打听当然是问肆仟肆狸。 何时了一一应下,但还是担心赵渊欺负杜云娘,不肯轻易结束话题,“你若是过得不好,我去找知府大人帮忙……” “不必,我这里有些不方……” “铮——” 兵器交接的声音骤然响起,杜云娘还没完全看清,就被何时了一把拉到身后,迅速撤到房间外,反手关了房门。 窗子透出里面的刀光剑影,她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沈公子在附近埋伏好几天了,终于等到他下山。”何时了言简意赅,护着她,免得她被误伤。 杜云娘闻言蹙眉,“所以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是。”何时了回答完后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劲,“你不希望他们死?” 要真说该死,也就是心里想着造反的赵渊,其他人又何其无辜,若是真的都丧命于此,日后她在山寨的话语权也会下滑。 里面的打斗声逐渐减弱,杜云娘绕开何时了,径直打开门,正看到沈东阳擦刀剑的血,赵渊倒在血泊之中,其他的手下被围在其中。 “放了他们吧。”杜云娘忍不住出声。 站着的和跪着的都是一愣,前者认为她妇人之仁,后者认为她猫哭耗子。 “不要你求情!你这个恶毒妇人,就是你和他们串通了来害我们老大!”其中一个手下凶神恶煞地控诉。 很快便被踢了一脚。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其他人也闹了起来。 沈东阳不动如山,沉默地看着杜云娘,仿佛在等她发话,默了片刻才道,“你真这么想?” “赵渊作为头领已经伏法,他们只是一心报恩的普通人,何必追究?”倒不是杜云娘真的这般大度。 她仔细考虑过,想要避开原着水生成为土匪头子的线,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投诚。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就依你。”沈东阳大手一挥,同意了她的请求,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要带人跟他们一起回山寨。 —— 山寨内,旧部满脸怨怼地盯着杜云娘,认定是她和沈东阳串通。 沈东阳在后头蓄势待发,稍有不慎,便要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各位稍安勿躁,我问大家一句,你们老大如此奋力,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你们平平安安地活着吗?”杜云娘缓缓开口,视线平稳地扫过他们。 “先前是碍于他的身份,只得带你们如此躲藏,如今有坦然活在阳光下的机会,为何要拒绝?” “难道你们不想自己的妻儿和普通人家一样,不用背负任何异样眼光活在世上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掏心窝子。 这群糙男人从不会在意自己活得任何,但说到妻儿,不少人都犹豫了。 诚如杜云娘所言,若是反抗,要么死,要么阶下囚,他们无所谓,可是妻儿呢?有机会让妻儿顺遂活下去,大家逐渐沉默。 一旁的妇孺最为渴望平稳的生活,又极为相信杜云娘的为人,纷纷上前劝着自家男人。 结局不出意外。 杜云娘和沈东阳走到一边,还没出声,男人就先道,“你应该知道朝廷的规矩,若是发现前朝余孽,格杀勿论。” “我也要格杀勿论吗?”杜云娘反问。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能为了我再破一次例? 沈东阳怔住,别开眼神,“你明知道对你是破例。” “那不能为了我再破一次例?”杜云娘极少软下嗓音求人,她敛眉望着他,一向锋利的眼神含着满满柔情。 这事儿只有他有定夺权,该服软还是得服软。 “若是朝廷追查,你不怕我掉脑袋?”沈东阳眉头扬起,这些平头百姓也没有什么威胁,放出去也无妨。 只是那几个手下,都身怀武功,放出去只怕也是下一个山匪头子。 他的余光看过去。 注意到他的视线,杜云娘立即退一步,“只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能安稳活着就行。” “好。” 两人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妇孺都被赦免,原先的手下充军,至于同样参与到其中的杜云娘和水生福宝…… “水生福宝有协从之嫌,按照律法,当充军,念在年纪尚轻,从轻发落,充到州官服役。” 沈东阳朗声宣判,“至于杜云娘……协从主犯,随我回京发落。” 一番操作,竟然杜云娘情况最重,山寨山民最后一点疑问也随之消散,纷纷感谢杜云娘的付出。 “娘!” 水生冲出来,刚才的话听到大半,知道沈东阳要定杜云娘的罪,不满地瞪着他,“爹,这可是娘!你怎么忍心定她的罪?!” “知法犯法,不管她是谁都要伏法。”沈东阳敛眉,不喜水生如此不知分寸,厉声强调。 面对如此严苛的沈东阳,水生暗自咬牙,只恨自己还没有保护杜云娘的能力,不甘心地盯着他。 最后还是按照沈东阳的处置。 全程杜云娘除了替山寨求情,没有为自己开口一句。 整装待发打算返京前一夜,杜云娘深夜未眠,蜡烛已经烧到了尾巴,熬着不睡的水生福宝也沉沉睡去。 “杜姑娘,多谢你替我们求情。”医娘倚在门口,轻声道谢。 烛光摇曳里,杜云娘抬眼看着她,声音同样很轻,甚至还带上了微弱笑意,“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从说要送我下山开始就计划了吧,虽然计划和你想象的有些许出入,但大体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发展。” “我不打算追究你任何责任,毕竟你出发点是为了身边的人,道完谢就可以走了。” 杜云娘一口气说完,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医娘怔然望着她,良久才淡然一笑,行了个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启程回京,杜云娘看着眼前宽敞的马车,轻笑着,“看来我的待遇还不错。” 沈东阳默然不语,替她撩开帘子,让她踩着自己的膝盖上马车,一旁的士兵看得瞪圆了眼,急忙扭开目光。 一行人启程返京,杜云娘暗叹还好提前和何时了交代了,不然家中必然一团糟。 肆仟肆狸随行左右,中途休息时忍不住朝沈东阳求证,“主子,这到了京城,杜姑娘难逃一死,更何况公主那儿也正在气头上,您要眼睁睁看着杜姑娘送死吗?” “国有国法。”沈东阳一板一眼地回答,视线不由自主飘向马车,从启程后杜云娘的话就格外少,与他几乎没有交流。 他暗自做了个决定。 “云娘。”沈东阳将马儿递给下属,自己则翻身进了马车。 杜云娘正在小憩,吓了一跳,“怎么了?” “不如你跑吧。” 若不是他一本正经,杜云娘几乎怀疑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她无奈地笑了下,坐直了看他,“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逃跑的人?” “不是。”正因为不是,他才想着要鼓动她离开。 “我心里有数。”杜云娘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他的提议,胸有成竹地闭上眼,继续小憩,并不把可能的凶险放在眼里。 沈东阳嘴唇动了动,既然她不肯离开,那他就只能尽最大努力保全她了。 抵达京城,一行人来不及休息,便直接去了皇宫面圣。 “罪人参见皇上。”杜云娘从容行礼,声音朗朗,没有一丝心虚。 彼时皇上正处理完清剿土匪的折子,抬眼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继续看折子,没有多发一言。 他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贸然出声。 杜云娘沉默地跪着,呼吸平稳均匀,背脊挺直,目光落在地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冥想。 她与皇上一高一低,却无半分被压制的感觉,反而像在与他对弈。 沈东阳抿唇旁观着,双手微微握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半刻钟后,皇上才骤然抬手,冷漠吩咐,“打入天牢,择日审问。” 士兵二话不说将她拖走,沈东阳正要跟上去,皇上叫住他,朗声问,“朕给你赐婚,你竟然逃了?怎么,看不上常悦公主?” 已经走到门口的杜云娘面色微怔,他逃了圣旨?难怪能及时出现在山寨附近。 为何要逃?这可是重则死罪。 “磅——” 大牢上锁的声音惊醒杜云娘,她转身找了处柔软的草垫坐下,沉默地望着墙壁。 不出半个时辰,便有脚步声响起,不似狱卒的急促不耐,反而显得杂乱,她微微一笑,来了。 下一秒,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出现在牢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胆罪妇,你可知罪?” “何罪?”杜云娘甚至没有行礼,平静地回答。 “见到本官还不下跪?”那人怒喝一声,对他的态度非常不满。 “来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的目的,我猜你是为了稻种之事来的,对吗?”杜云娘缓缓起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面对她平静的眼神,那官员反而有些怔住,呆了一瞬才继续道,“既然你知道,最好如实招来,否则掉了脑袋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说了就不会掉脑袋了吗?”她歪头反问,眼中流动着淡漠的笑意,“您能保证吗?能在皇上跟前保证?” 官员呆住,权威遭到挑衅,他脸上浮现怒气,“你就不怕本官对你严刑逼供?” “大可一试。”杜云娘坦然处之,“只是一失手,我这条命交代了,到时候你们想问什么都没有答案了。” 稻种事关民生,皇上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让她丧命。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真不打算说吗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官员面子过不去,且不好交差,半晌没有动作。 杜云娘隔着木栏杆和他对视,淡定从容反而增添了她的压迫感。 “大人,您……”一旁的狱卒小心提醒,观察着他的眼色,有意让他做出指示,否则大家站在这里多少有些傻。 “杜姑娘果然好骨气,希望你能一直嘴硬。”官员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到底是不敢对她下手。 在他离开后不久,立即又进来了一个身着朝服的男人,气度不凡,耳站定在她跟前,俯视着她,“那个废物和你聊了多久?” “民女不知大人指谁。”杜云娘笑着回答,不卑不亢,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 “哼,一个乡野村妇都搞不定,还敢在本官跟前得瑟。”这话显然说的是前一位试图威逼的官员。 他顿了顿,眯起眼盯了她半晌,“没猜错的话你还有两个孩子流放在外,便是为他们考虑,你也要识相些。” “为皇上卖命,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合着利诱来了。 只是杜云娘嘴巴紧,笑着打发了他的劝解,额外说了句,“若真如大人所言,皇上又何必费心捉民女回宫?” “伶牙俐齿救不了你的命,还不如如实招来,本官看你聪明过人,日后少不得被提拔。” “劳烦大人费心,只是这等大事,民女还是想亲自禀告给皇上。” 威逼利诱都踢到铁板,哪怕是把她的孩子拉出来,也只得不痛不痒的回答,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孩子。 两人斡旋半晌,他也只能铩羽而归。 天牢重新恢复安静,杜云娘敛下客气的笑,想到远在他乡的水生福宝。 临走时她凭着记忆告知他们可信之人,就是希望他们能少走些弯路,不知现在过得如何? 晚膳时分,这次来的是沈东阳。 杜云娘看到他的脸时不禁意料之中地笑了下,盘腿坐好,一边吃一边和他调侃,“这饭里不会有毒吧?” 闻言沈东阳微皱眉,隐约有几分心疼,但很快便被他平静的脸吞没,挥手屏退狱卒,在她对面坐好。 “这是我从王府带来的。”他平淡地回答。 杜云娘摸着犹有余温的饭菜,看不出经历了“长途跋涉”,看来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她心头有些感动,却并未表露,闷闷地吃着饭菜,本意是说说笑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阿仟他们有传来水生福宝的消息吗?”到底还是记挂着孩子,她犹豫片刻出声问道。 “才送过消息了,一切安好。”沈东阳不自觉碾着手指,随口回答,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开口说稻种的事。 杜云娘安心点头,只要肆仟肆狸随时关注水生福宝,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云娘,稻种的研制方法,你真不打算说吗?”学不来拐弯抹角,沈东阳单刀直入地发问。 她并不意外,吞下一口饭后才道,“我从来不会藏私,自然跟着你来心里就有打算,只不过我不会告诉那些来套话的人。” 告知给那些官员并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加剧她的死亡。 她要争取一切活下来的机会。 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沈东阳也多少读懂了她的表情,沉默半晌后道,“那我去和皇上说。” “你不逼我?”原以为他会利用两人短暂的交往说服她答应,没想到却是完全顺着她的话。 “我为何要逼你?以你满身的才干,就此殒命才是可惜。”沈东阳淡然自若地回答,满是对她的信任。 她眼神闪烁,抿唇,良久才回答,“谢谢你。” “不必谢我,这是我的分内事。”他弯出一个浅浅的笑,低声在她耳边道,“谁让我是你的夫君呢?” …… 她对他的期望果然还是太高了,下意识接话道,“什么夫君,你马上可就是驸马爷了。” 此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同时提醒了他们常悦公主的存在。 “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杜云娘率先起身,找借口打发他离开。 沈东阳眼神闪了闪,无言起身,侧身走了一步,欲言又止,转过头来对她道,“皇上的赐婚我已经推脱。” “你推不推脱,与我何干?”杜云娘别过脸,掩饰着慌乱。 “嗯。”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沈东阳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淡淡地应了声,抬步离开。 远远地听到他似乎在吩咐狱卒,“那些纳凉的物资来,好吃好喝地供着。” “是。” 他分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直男,如今这般倒像是对她上了心。 从未认真恋爱过的杜云娘此时也有些分不清这难以名状的情绪,她坐在格外加厚的草垫上,抱着腿,一会儿想着水生福宝,一会儿又忍不住想到沈东阳身上去。 皇上必然知道她的身份,可这些人对待她的态度如同草芥,显然并不承认。 不知是沈东阳从未提过,还是他们都默认她根本算不上他的妻子。 在混沌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沈东阳处理完公事来到牢里,到底是不放心,示意狱卒打开牢门,亲手给她披了一条薄毯,以免她着凉。 次日,天才刚泛起鱼肚,杜云娘就被嘈杂的脚步声惊醒,狱卒动作比昨日轻了许多,好言好语地请她出去。 一路到了金銮殿,她看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隐约的晨光撒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罪妇参见皇上。”杜云娘背脊挺直,声音朗朗,殿内似乎隐有回声。 文武百官不由得用余光打量着她,对她的魄力啧啧称奇。 她四平八稳,游刃有余地应对着皇上的询问,很难相信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妇。 “朕素来爱惜人才,只要你交出稻种制作方法,朕便考虑放你一条生路。”皇上倒也直接,问过罪后直接开始做交易。 昨日短暂相处他便看出这女子不一般,后续也证明非寻常恐吓可以震慑住她,还不如省了繁琐步骤。 杜云娘闻言半跪着,拱手道,“生路不敢,罪妇的确可以交出方法,但希望皇上能赏两张免死金牌。” “给你的孩子?”皇上眯眼,自如接话。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她由本王带走 “正是。”杜云娘不卑不亢,“两个无辜孩子性命换四海百姓温饱,罪妇认为不亏。” 何止不亏,皇上简直大赚。 “朕允了。”皇上干脆答应,挥手写下谕旨,让公公当堂宣读,担保水生福宝在军中的安危。 直到圣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杜云娘提着的心才安稳放回原处,和沈东阳交换一个视线。 皇上即刻派人送来纸笔,命她当场写下详细方法。 杜云娘从善如流,执笔挥就,面色平静。 一旁的沈东阳表面镇定,眼底却隐隐透出来担忧,再这么下去,杜云娘恐怕难逃一死。 他眼睛飞快转动,绞尽脑汁想救下她。 这思考的功夫,杜云娘已经迅速写完,就连皇上都倍感惊讶,看了眼还没燃尽的檀香,打量她的眼神越发深邃。 “罪妇已完成。”杜云娘神态自若地呈上。 公公忙接过递到皇上跟前。 虽然皇上不是专业人士,但杜云娘写得井井有条,他竟然也能看懂,似乎随便寻一个人来都能依葫芦画瓢。 可见杜云娘的功底。 “这一手好字的确赏心悦目。”皇上拿到想要的,神情陡然一收,“但你勾结匪首,企图乱朕朝纲,其罪当诛。” “来人,拖下去!择日问斩!” 他下达命令一气呵成,快到沈东阳来不及出声阻止。 羽林卫走上前,要将她拖出金銮殿。 “皇上!” “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杜云娘回头与沈东阳对视,似有惊讶。 皇上探究地看向沈东阳,眼神耐人寻问,“摄政王为何叫住朕?莫不是想替这罪妇求情?” 不等沈东阳张口,杜云娘主动接话,“回皇上,想必王爷只是为了提醒您罪妇还有其他的才能。” “嗯?”皇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挥手示意羽林卫暂时别动。 “王爷再怎么说也与罪妇在乡间生活过几个月,深知罪妇除了培育稻种,还兼顾农具研发、以及家养动物的培育。”杜云娘信手拈来,听得皇上一愣一愣的。 但他还是捕捉到关键词,“农具研发?家养动物培育?” 杜云娘眼神微闪,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继续回答,“皇上稍微打听一下便应该知道,罪妇村落的山头被开发来种植水稻,皆得益于高转筒车的改善。” 皇上自然不太知道高转筒车,下意识看向其他官员。 那官员默默点头,表示有这么一回事。 “除了高转筒车,还有曲辕犁,以及一些罪妇尚未画出设计图的其他农具。”她娓娓道来,“至于家养动物培育……寻常鸡鸭至少需要半年左右才能出笼作为食物,但罪妇可压缩时间。” 听上去桩桩件件都事关民生,任何一个项目单拧出来都能让民生得到极大改善。 大臣们纷纷讶异,眼中满是不信任。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朕如何能信?”皇上动心不已,但仍有顾虑。 自他登基以来,朝堂动荡不安,又逢收成欠佳,民间耳怨声载道,若是能妥善运用好杜云娘的法子,说不定还能挽回自己的名誉。 沈东阳见有机会,立即上前,拱手道,“回皇上,臣与杜姑娘也算朝夕相处,她在当地名誉广传,臣可以担保。” “且杜姑娘的能力远不止于此,鸡鸭稻种不过是她随手拈来,皇上倒不如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也算是不浪费她的才能。” 他言之凿凿,目光坚定,字字句句都是深思熟虑,仿佛非常清楚杜云娘的能力,愿意用生命为她担保。 此言一出,皇上陷入思考,沈东阳做事一向稳重,必然不可能因为女色便轻易出面,难不成这杜云娘真有过人之处? 其他大臣亦是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唯有杜云娘意外地看向沈东阳。 她是板上钉钉的死刑犯,胆敢为她担保,哪怕是沈东阳也要三思,稍有不慎,便会被皇上定性为勾结山匪。 沈东阳为何要向着她说话?总不可能他真的喜欢她吧。 不等她想清楚,皇上似乎也有了答案,他目光深沉,在杜云娘和沈东阳之间逡巡一番后开口,“既然摄政王亲自求情,朕也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三月为限,既然你能压缩鸡鸭生长时间,便做给朕看。”皇上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答应给她机会,“若是三月期限到了,而你没有交出答案,别怪朕无情。” “至于摄政王……若是她完不成,你与她同罪!” 听到前面杜云娘还在庆幸保下一命,但听到最后一句,她的心陡然提起。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王爷他与此事无关,罪妇愿用自己的项上人头……” “朕意已决。”皇上打断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东阳。 顷刻间,杜云娘想到一个词“功高震主”。 沈东阳年纪轻轻便成为摄政王,在边关叱咤风云,成为大军的定海神针,要说民心,他可能比皇上更多。 皇上因此忌惮也是情有可原。 “臣遵命。”沈东阳不疾不徐地应下,没有半点害怕心虚。 “她所需一切物什由王爷打点,无需向朕汇报。”看上去似乎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沈东阳。 杜云娘眼神闪了闪,主动道,“罪妇家中有完善的装备,请皇上准许罪妇回乡研究。” “回乡?好顺便让你逃跑吗?”皇上骤然眯起眼,语气中隐隐有了怒意。 “若皇上不信任罪妇,大可派您的得力助手随身看管,罪妇毫无疑义。”杜云娘坦荡地回答。 谁都知道杜云娘家在犄角旮旯,养尊处优的他们哪里会主动请缨,思来想去,都想到一个人身上。 “臣以为摄政王可担当此任。”一人斗胆开口。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皇上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沈东阳身上,盘算着,终于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由摄政王亲自监管。” “臣遵旨。” 早朝结束。 羽林卫原本要押着杜云娘先回牢中等候令下,但才出金銮殿便被沈东阳拦下。 “既然皇上已经开口,她便由本王带走。”他身着四爪蟒袍,矜贵冷漠。 碍于他的身份,羽林卫只得松开杜云娘,行了礼后离开。? 第二百三十章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到这儿才发现你果然是王爷。”杜云娘转着手腕缓解疼痛,故作轻松地开口,试图让两人的气氛不那么沉闷。 沈东阳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没有多言,只示意她跟上自己。 出了皇宫,马车早早候在外头。 杜云娘看了眼泛着流光的马车顶,内心感慨,又看了眼平静的沈东阳,越发察觉到两人巨大的差距。 就算她再如何博学,但她本质就是个普通人,和沈东阳这种王公贵族有着千差万别。 “上来。”沈东阳率先上了马车,回头朝她伸手。 她愣了下,顺遂地搭上他的手心,借力上去,在他身旁落座。 马车平稳行进,车内一片沉默。 “你先在王府整顿,两日后我们再出发。”沈东阳稳重地安排着,撩开窗帘看了眼,不耐地“啧”了声,“还真是兢兢业业。” “嗯?”杜云娘探头去看,只看到两个人影飞快闪过,不解地看向沈东阳,在看到他的脸色后猜测,“是皇上的人?” “嗯。” “你为我担保,就不怕皇上日后为难你?”杜云娘终于找到机会发问,说不担心是假的,就算她和沈东阳再做戏,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也都真实存在过。 沈东阳闻言回头与她对视,深邃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担心,又像是无奈和宠溺。 “就算不为你担保,他也会用其他事来限制我,那我为什么不便宜给你呢?”他淡笑着,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说归说,但杜云娘还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感觉,抿唇默了片刻后回答,“我一定不会让他降罪于你的。” 闲聊间,马车缓缓停下。 沈东阳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牵着她下马。 杜云娘还在感叹王府之大,耳朵就听到一声娇憨地嗔怪,“东阳哥哥,怎么才回来?” “早朝刚结束。”沈东阳面无表情地回答,手还紧紧握着杜云娘。 来者正是常悦公主。 她显然注意到沈东阳和杜云娘交握的手,眼中闪过嫉妒和怒意,走上前强硬挤开两人,挽着沈东阳的手,“要不是父皇告知我,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回王府?” “本王去哪里恐怕和常悦公主没有任何关系。”沈东阳抽出手,面容寡淡,回答完她后看向杜云娘,“你随我来。” 一向高高在上的常悦公主被这么丢在一边,气得握紧拳,不服输地跟上去,“这就是一个勾结山匪的罪妇,你那么护着她干什么?不怕父皇迁怒你吗?” “常悦公主,本王还有公务,若你没有其他事,请先回吧。”沈东阳不给她任何闲聊的机会,恭敬且铿锵有力。 再如何,他的摄政王身份不是摆设,常悦公主也不能干扰他处理公务,只能悻悻告辞。 杜云娘默默看完全程,藏住惊讶,小声问,“不怕常悦公主去皇上那儿告你的状吗?” “无妨。” 他淡淡地回答,吩咐府丁,“给杜姑娘准备两身衣裳,收拾好客房。” “是。” 府丁领命离开,视线却忍不住看向杜云娘,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 杜云娘被他们打量得不是很自在,但很快就熟悉了环境,等沈东阳再看到她时,她已经和丫鬟相谈甚欢。 “还习惯吗?”沈东阳询问着,说是问她,眼睛却看着丫鬟施压。 “奴婢们对杜姑娘都是按照对待王妃的礼仪,不敢冒犯。”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 沈东阳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朝丫鬟点头示意,丫鬟立即离开。 反而是杜云娘不自在起来,按照对待王妃的礼仪?虽说她和沈东阳算是结发夫妻,但和王妃远远不沾边。 沈东阳的王妃,起码也该是常悦公主那般高贵出身,能让他更加壮大的。 “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她心事重重,随意找了借口离开,内心却很沉闷,看着富丽堂皇的王府,落差感就越明显。 等三个月过后,她便安安静静地自己搞研究,下定决心和沈东阳和离,从此带着孩子离京城远远的,最好再不和沈东阳相见。 —— 终于还是重新回到了上溪村。 她看着熟悉的村子,以及老远就跑出来迎接的吴婶和村长,忽的眼眶一热,生出几分感动来。 “云娘,你可担心死我了。”吴婶拉着她的手,看到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痕,眼里堆上难过,“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他们都说你成了土匪,被抓走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说的是事实。 杜云娘懒于解释,只抱了抱她安慰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道刻薄的声音,“这不是做了土匪的杜云娘吗?竟然还有脸回来?真是给我丢脸!” 李桂芳双手拢在一起,嘲笑着她。 不是要关半年吗?竟然这么早就放出来了? “李桂芳买通了官府的人,提前出狱了。”吴婶小声解释,眼中难免无可奈何,“她那个女婿还是有点本事的。” 原来是陈文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和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你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晦气。”杜云娘瞥她一眼,根本不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李桂芳如今正在风头上,哪里会放过杜云娘,趾高气扬地走到她跟前,“正好,官府正在抓捕山匪,我这就把你移交官府!” 她说着就要上手抓杜云娘,还没碰到杜云娘的身子,她忽然停住,紧接着,她身首分离,头咕噜噜地滚在地上。 村长立刻捂住吴婶的眼睛,沈东阳大手覆盖上杜云娘的双眸,拧着眉瞪向动手的羽林卫,“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皇上吩咐任何威胁都要除掉。”羽林卫一板一眼,甩干血迹收起刀。 紧接着一阵窸窣声过去,李桂芳的尸首被带走。 杜云娘拉住沈东阳的手放下,面色还算平静,“我没事。” 只是表情紧绷着,极力忍耐着什么。 沈东阳担心她的身体,带着她去了家中。 才到家里,杜云娘就直奔后院,找了一处废土忍不住干呕起来,她的确杀过不少动物,但还是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跟前。 沈东阳端来热水让她漱口,良久才道,“要去看郎中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带面罩减少疾病传播 “不必。”吐完后,杜云娘也缓了过来,摆手拒绝。 沈东阳看着她煞白的侧脸,很是担心,低声吩咐肆仟几句,肆仟领命离开。 杜云娘没有休息太多时间,缓过来后便扎上围裙开始收拾家里。 久久无人居住,大量灰尘浮在空气里,她又找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蒙住口鼻,一回头触到沈东阳略愕然的眼神。 “这样围住口鼻可以阻挡灰尘。”杜云娘好心解释,顿了顿,想到饥荒必然带来瘟疫,她没有把握保证饥荒不爆发,因此又加了句,“另外也可以防止疾病的传播。” “疾病的传播?” “如果爆发瘟疫,大家及时带上面罩,减少接触,就不会传播得那么快。”杜云娘惊讶于他们医学的匮乏,“难道没有大夫告诉过你们吗?” 沈东阳呆了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往日瘟疫肆虐,他们只顾着埋人烧尸,就连那些也许能救下来的也一并丢到火坑里,大家都忙着逃命,无暇关注其他。 “大部分瘟疫都是可治愈的,也许是你们没有遇到好大夫吧。”杜云娘感慨着,医药不分家,她从事农业,多多少少都会和药草打交道,但远不足以治病救人。 “嗯,我记住了。”沈东阳还算好学。 没有让其他人插手,两人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终于把屋子收拾得可以住人。 为了方便培育鸡鸭,杜云娘还拜托沈东阳在前院圈出了一块地,用来饲养鸡鸭。 等收拾好,肆仟也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 打开来,是熟悉的香味,是从来凤酒楼才带回来的。 三人围坐着桌边吃完饭,杜云娘才注意到没有看到肆狸,疑惑地问,“阿狸呢?他没和你一起?” 肆仟闻言放下碗筷,看向沈东阳,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沈东阳颔首允了。 “阿狸跟在水生福宝身边,保护他们。”肆仟如实回答。 经他提醒,杜云娘才猛地意识到水生福宝虽有了免死金牌,但不代表安然无恙。 “何时能让他们回来?”杜云娘满脸担忧。 纵然水生早熟,但他们也才七岁不到。 “这要看皇上的意思。”沈东阳接话,抿唇,“我也不好求情。” 免了死罪,本就算是皇上网开一面,要召他们回来,恐怕难上加难。 思及此,杜云娘的饭也吃不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喂着,食不知味,寝食难安,“水生他们还好吗?” “水生把福宝照顾得很好,没受一丝欺负。”肆仟尽职尽责,“毕竟是我和阿狸教的功夫,这点不同担心。” 算是平复了一点杜云娘的担心。 唯有成功培育出短期的鸡鸭,才有资格和皇上谈判。 认识到这一点,杜云娘便一心扑在研究上,昼夜不断,最短的一天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披星戴月地投入研究。 沈东阳看得心疼,有心劝阻,可看到她坚毅的模样,又实在开不了口,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她吃饭休息。 杜云娘不眠不休,在鸡鸭生长的期间重拾起设计图,昼夜不舍画了十来张农具构造图,一一进行修改完善。 “好了。”她看着厚厚一叠稿纸,抖了抖最终完稿的十张,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好了?”时刻关注着她,沈东阳立即送上一碗热汤,扫了眼设计图,显然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但看上去很新颖。 杜云娘喝了满满一口,从喉口暖到胃里,舒服地长长喟叹了声,发自内心地感谢,“还好你还陪在我身边。” 不提两人的关系和身份,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杜云娘忽然觉得身边一直有个人陪着自己也还不错,尽管这个人可能下一秒就要离开。 沈东阳一顿,瞳孔缩了缩,默不作声地靠近她一些,抿唇,“毕竟我是你的相公,我不在你身边,要在谁身边?” “你再这么说常悦公主就要赐我死罪了。”杜云娘开着玩笑,已经进过京、看过他和的常悦公主的相处,她也不会再自欺欺人。 “和她无关。” “我虽然不是皇室人,但还是非常清楚你的身份,放心,只要我成功换回自己性命,换回孩子,我就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不会耽误你和常悦公主。”杜云娘相当识趣。 但她的识趣反而惹怒了沈东阳。 “我和常悦公主的确有婚约,但我并未接受。”放在往常分明是一个玩笑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今日他却不想糊弄了。 “你不接受,那岂不是让皇上难堪?”杜云娘心头颤了颤,竟然忍不住生出奢望来。 沈东阳眉色收紧,走到她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不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王妃之位早有所属,即便是皇上也无法改变。” 他太过认真,导致杜云娘一时无法回神,只能被迫和他对视,像要被他吸进深渊之中。 “云娘,等这些事情结束了,我便再娶你一次,正式举行封妃大典,让你名正言顺地坐稳王妃的位置。”他仿佛在说字字如山的誓言。 杜云娘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嘴角抬了抬,试图推开他,“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况且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有些语无伦次,大脑好像短了路。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沈东阳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也随着他的动作消散。 “饿了吗?”杜云娘自然是没有时间做饭的,因此每顿几乎都是沈东阳从来凤酒楼带来的。 “嗯。”她点头回应。 肆仟还没回来,两人坐在桌边,异常安静。 此刻沈东阳似乎才意识到刚才有些过激了,思忖着如何开口缓和。 “东阳,你对我,究竟是什么心思?”杜云娘主动发问。 刚才才画完设计图,大脑放松过,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这时候才有时间慢条斯理地询问。 这一问,问住了沈东阳。 他并不擅长表明心意,斟酌半晌才开口,“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王妃,成为那个和我并肩的人。” “仅此而已?”杜云娘需要搞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 是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了 杜云娘虽然上一世都闷在书海里,但也不是感情小白,她也期待过有一段彼此成全互相成长的爱情。 只是来到这里后她一心投入到拯救孩子的计划里,加上有常悦公主这个官配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沈东阳此时说想和她并肩,想让她成为他的王妃,是出于爱或欣赏,还是只是单纯的认可她的才能,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面色严肃,不似玩笑。 沈东阳与她对视良久,像是在组织语言。 “云娘,起初我的确认为你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村妇,但我逐渐发现你相当让人敬佩。”他抿唇斟酌着。 杜云娘听得眯起眼,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但沈东阳说不出更多来。 他从来都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就这?所以你想娶一个让你欣赏的人做王妃。”听上去是对她的高度赞美,她当然也很高兴。 只是没有那么高兴,总觉得心里似乎有些缺憾。 “这么说也对。”他喜欢的人必然是他欣赏的人,沈东阳没有否认。 在杜云娘的理解里,他的回答无异于强调“我只是欣赏你,不是爱你”。 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举案齐眉听好的。 杜云娘一边说服自己,一边转移注意力来摆脱那逐渐涌上来的失落感,“眼下距离三月之期不过四日,皇上应该会派人来验收吧。” “嗯,只是不知何时抵达,你有把握吗?”沈东阳虽然在她身边帮忙,但细细想来竟然还没有看过她养殖的鸡鸭。 “有。”杜云娘说着起身,“是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了。” 她带着他来到农舍,打开一直遮着的布。 沈东阳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相信,“这才养了三个月。” “嗯。事实上,若是要作为盘中餐,两个月就可出笼,不过皇上没有派人来,也算是给我腾出更多的时间。”杜云娘满脸得意。 沈东阳看着这些鸡鸭,虽然他一直相信杜云娘的能力,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怎么样,保住了你的脑袋吧。”她笑着打趣。 “云娘,你真是一个奇迹。”沈东阳由衷夸赞,眼中真挚自豪,仿佛她是他的骄傲。 杜云娘被他眼中灿然的光打动,蓦地想到他方才类似表白的话,一时尴尬起来,将话题拉回到鸡鸭身上。 她慷慨淋漓地说着相关的知识,力求通俗易懂。 沈东阳用心领会,点着头跟着她的节奏,尽管对农业知识一无所通,也听得七七八八。 “那这法子是不是可以用到其他地方?”他开始举一反三。 “比如说?” “用于树木生长?” “可以。” 沈东阳眼睛越发亮了,按捺住激动,“我找到保全你的方法了。” 听出他的肯定,杜云娘问着,“什么方法?” “西北荒漠林业匮乏,老百姓民不聊生,若是能将这知识运用到极致,岂不是可以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沈东阳当真是心系百姓。 杜云娘即有些哭笑不得,又很是感动,点头肯定着他的想法,“可以,我已经有一套相关的研究,再改善不难。” “好。” 看着沈东阳快要燃起来的目光,杜云娘忽然疑惑地想到,书里的他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吗? 好像没有。书中的沈东阳一向都是冷漠寡言,孤傲矜贵的,就连对常悦公主都难吝啬一个微笑。 看来剧情早就偏离书本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也会有个好结局? 沈东阳不知她心中所想,以为她还在担心皇上会继续怪罪,自知语言无用,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半点委屈的。” 若是皇上不同意,哪怕是成为逃犯,他也要带着他们离开。 终于五日后,朝廷派人下来。 杜云娘一早收到手谕,早早候在屋内,静静等着。 “属下参见皇上。” 整齐划一的招呼声响起。 杜云娘愣住,什么?皇上?他来做什么? 转头去看沈东阳,他沉稳的表情之下也划过一丝愕然,想来他并不知情。 “免礼,”皇上威严如初,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你们都出去。” 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院落忽然空了下来,只剩皇上、沈东阳和杜云娘三人,三人神色各异。 “你也出去。”他毫不留情地吩咐沈东阳。 “属下可协助……” “出去。”皇上声音沉了下来,不容置疑。 他只得离开。 杜云娘心跳忽然加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垂着头,耐心地等着皇上发话。 “云娘,不介绍一下你的成果?”皇上声音骤然温和起来,甚至还主动伸手扶起杜云娘,态度很是亲昵。 她并不习惯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不着痕迹地错开手,自行起身,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他身后介绍着鸡鸭生长状况以及日后可能的突破。 皇上点头应着,看上去很认真在听,但余光却一直打量着她生活的地方,从前院到主屋,看了个遍。 杜云娘沉浸在技术讲解中,并没有发现。 “嗯,做得不错,那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皇上接着话茬,看了眼半掩的主屋门,又补充,“不如请朕去屋子里坐着详谈。” 以为他对自己的计划感兴趣,杜云娘立刻来了精神,忽略那丝丝怪异感,大方地邀请他进屋。 皇上还特意吩咐她关上门,以示对此次谈话的尊重。 杜云娘没想到皇上看着暴戾,实则这般心系民生,也对他稍稍改观,言听计从。 等全部安排好后,她在皇上对面坐下,拿出设计蓝图,认认真真地规划着之后的安排。 “民女提前调查过,这片区域虽然土壤丰富,但不适合做为培养基地。”杜云娘甚至拿出上溪村的地图作为参考,一五一十地讲解着。 而皇上的目光只落在她的脸上,时不时附和着她的话,再恰如其分地抛出问题让她解答。 杜云娘越聊越起劲,误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对农业感兴趣。 “你对这些很是了解。”皇上最后总结着,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她。 接触到他森然目光,杜云娘怔住。?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此刻杜云娘才想起对面的是一国之君,而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妇。 一个没有地方上学备受欺凌的村妇忽然懂得这么多的知识,还能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谈,任谁看都十分怀疑。 “民女也是跟着家父看过一些,自己也爱琢磨,所以才知道这么多。”杜云娘小心翼翼地圆着谎。 皇上缓缓点头,只是看不出他到底信没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心里也多少明白杜云娘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她的身份再如何,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介女流之辈,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想到这里,皇上心里那点疑虑便彻底打消了。 “云娘知识渊博,朕很佩服,只是从方才对话来看,这似乎只是冰山一角。”皇上缓缓出声,同时关注着杜云娘的表情。 不太清楚他的意思,杜云娘谨慎小心,垂首,“如果皇上需要,民女可以随时写出具体内容呈上。” “那太麻烦了。”皇上毫不犹豫地拒绝,“有写的功夫,云娘何不亲自告诉朕?” “这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不能麻烦您来,民女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杜云娘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讪笑着避开他的视线。 谁知皇上忽然伸手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那日在金銮殿,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你都敢不卑不亢地和朕对视,今日怎么反而躲闪起来?” 他手一伸过来,杜云娘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再结合他的话,不是威胁就是调|情,按照这个环境和他的神情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 这个皇上在想什么?她费劲巴拉说着民生大事,而他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 霎那间杜云娘想到原书中的皇上酷爱选妃,后宫都装不下了还要广纳美人,有不少家里清贫的迫不得已卖女儿寻求富贵。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皇上。”杜云娘躲开他的手,猛地跪在他跟前,“罪妇所犯死罪不可免,承蒙皇上与摄政王信任,罪妇才苟且至今。” “这是做什么?”皇上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回味着指尖的凝脂触感,皱眉不满,只是这次不满里都是心疼。 “罪妇只求皇上能放罪妇一条生路,从此罪妇蜗居此地,尽心尽力为国效劳。”杜云娘态度坚决。 皇上终于听出她的意思,脸色冷了许多,“你是怕朕召你进宫?” “宫内规矩繁杂,况且还没有完备的实验设备,此处更适合民妇。”杜云娘生怕他又伸手来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没有错过她的动作,皇上脸彻底冷了下来,“你有这般才能,如何能保证你不为其他国家效劳,唯有留在朕的后宫,朕才放心。” 一下挑明了他的来意。 杜云娘满心无语,但也明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然说出口,必然是做足了准备。 她一个戴罪在身的老百姓实在没有反驳的权力。 “罪妇已是摄政王的妻子,实属不合适。”杜云娘情急之中搬出沈东阳,希望皇上能清醒一点。 皇上压根不当回事,大手一挥,“摄政王乃国之栋梁,婚配之事自然需要朕点头应允,朕可不记得将你许配给他过。” 好家伙,这是耍赖上了。 杜云娘无语两个字就写在脸上,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正大光明地抢摄政王的妻子。 门外头,肆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一向稳重的人也急切了许多,立即去找还在外面乖乖等着的沈东阳。 “什么?皇上要纳她入后宫?”沈东阳低声求证。 “千真万确。”肆仟拱手将两人的对话说得更细了些。 沈东阳面色阴晴不定,握刀的手紧了紧,一时没有动作。 “主子?”肆仟摸不准 他的想法,迟疑地发问。 他就算现在冲进去又能如何?皇上是天下的主子,他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杜云娘并不是他的结发,皇上有千万种理由分开他们。 但坐以待毙亦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思虑半晌,他打算按兵不动,先看看杜云娘的反应。 屋内,杜云娘看着仍在纠缠的皇上,十分无奈,“皇上,民女的确不适合深宫生活,强扭的瓜不甜,为何您不懂这个道理?” “不喜欢深宫?”皇上像是没在听她的话,立刻接话,“那便给你单独建一所行如何?这样就没有其他人烦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杜云娘怀疑他听不懂人话。 “皇上,罪妇可是与前朝流寇纠结,您当真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吗?不在乎朝中老将的看法?”杜云娘只好搬出自己的罪名来。 如今还在朝堂活跃的将军都是当年亲手帮皇上打下江山的,自然也对前朝余孽视作眼中钉。 若是知道皇上要纳她入后宫,那些将军必然第一个反对。 届时朝堂少不得争端,到时候又会怪在她的身上。 “他们的看法与朕无关,不管他们怎么反对,朕都会保你安危,不必担忧。”皇上自信满满,并不放在心上。 杜云娘呆了呆,她刚才可没说是因为担心老将们的针对。 “此事不必再议。”见她还要说话,皇上抬手制止,“朕也乏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圣旨已在路上,等着领旨吧。” 说完他便潇洒起身,推门出去。 杜云娘犹跪在地上,呆滞地看着他的背影,脑子一片混乱。 皇上前脚刚走,沈东阳后脚就赶进来,一把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杜云娘,忍住急切,“怎么了?” “皇上说要带我进京。”杜云娘挑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顿了顿,反抓着沈东阳的手,“你有办法劝阻他吗?” 沈东阳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你不想进京?” “我为什么要想?”杜云娘不解反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后沈东阳明显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锁起眉,“圣令如山,但凡他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 连沈东阳都这么说,大概率是没太大希望了。 杜云娘抿紧唇,忽然开口,“有没有什么藏身之所?我想躲一阵子。” 实在不行只能偷偷跑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坏人要来害娘亲吗 沈东阳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直白打消她的念头,“只要皇上想,不管你逃到哪里,他都能做找到。” 杜云娘脸垮下来,自知刚才的想法只是痴人说梦。 “皇上留我,兴许只是为了不让我的才能被他人利用,我再去和他好好谈谈。”她不死心,作出决定。 沈东阳沉默地看着她,罕见地生出无力感,敛眉绞尽脑汁,终是无计可施。 —— 晚膳时,皇上屏退众人,摆明和杜云娘单独用膳的态度,常年跟在他身侧的羽林卫都明了他的心思,恪尽职守地守在外面。 连同沈东阳一起拦在门外。 沈东阳看着自己住处如今却进不得,不满蠢蠢欲动。 院内,杜云娘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拘谨地看着眼前的饭菜,只垂首沉默地听着皇上不时传来的咀嚼声。 “云娘不吃?”皇上偏头看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眼里的询问倒像是真的。 她垂头礼貌地笑笑,回答道,“罪妇怎可与一朝君主同食。” 闻言皇上停住筷子,认真地看着她,“看来你还是不信,也罢,过几日你便知晓了。” 过几日?杜云娘心里有疑问,但明智地选择没问,耐心地等他吃完后才再度开口,“皇上,您说入后宫之事,罪妇……” “听不懂朕的话?”皇上打断她,脸色沉郁下来,似是警告。 杜云娘顿住,没再继续。 倒是皇上在漱完口后又说了句,“朝中突发紧急状况,朕已经命摄政王先行返京处理,如果你是在意他的想法,大可不必。” 这意思是沈东阳已经离开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慌了下,一瞬间空了一块似的,当着皇上的面不好表态,她只得垂首,“是。” 晚些时候,皇上征用她的卧房处理公务,杜云娘只得临时住在水生福宝的房间里,夜已经深了,她的房间仍然亮着烛火。 杜云娘盯着忽闪的火苗,下意识想和沈东阳商量,但立刻想起他已经被调离回京。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非常微弱。 她以为是皇上,收敛表情,同时盖上被子,“皇上,罪妇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走进来的人影一顿,没有停止,继续往前,等走到光亮处才低声道,“云娘,是我。” “东阳?你不是启程回京了吗?”杜云娘惊讶望着他,也因此放松警惕,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嗯,的确是打算连夜回京。”沈东阳点头肯定,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你和皇上商量得如何?” 提到这一茬,杜云娘眼中光亮熄灭,半晌才苦笑了声。 “看来是不能正大光明做你的王妃了。”杜云娘不想拉他下水,开着玩笑,“不过做皇上的妃子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沈东阳闻言一怔,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没有搭话。 不懂他的沉默,杜云娘猜测他是心有愧疚,强行让自己露出笑容,“京城物资富饶,想必更适合我做研究,倒也还好。”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再度确认。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管她是不是这么想都无所谓了。 “嗯,你不用担心。” 屋内一阵沉默。 青风在外面低声催促,“主子,该启程了,不然皇上会发现异样的。” 正好杜云娘不知如何面对他,顺着青风的话催促,“既然有任务在身,还是赶紧去执行吧,京城见。” 沈东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和青风纵身飞出院墙,青风瞥见他低落的神情,忍不住劝解,“主子不必伤心,也不是所有人女人都爱慕权力,常悦公主不就是对您一片痴心吗?” 沈东阳冷冷地看向他,声音凉薄,“云娘不是那样的人。” 青风不好评判,只得转移话题。 屋内,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仿佛无人来过,杜云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头一次发现住处竟然这么大。 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总是嫌弃空间太小。 一切都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杜云娘刚醒来收拾,便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不由奇怪。 自从皇上来了之后,她的屋子就被保护得死死的,这么多天愣是一个村民都没见着,若非偶尔还能听到个别的高声谈论,她几乎以为皇上把他们都灭了口。 “娘!” 熟悉的唤声响起,杜云娘身子一僵,放下毛巾大步跑出去,水生紧紧拉着福宝的手,正试图打开杜云娘房间的门。 “你是谁?!”门是打开了,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水生警惕地盯着他,厉声发问。 杜云娘急忙过来,一手一个将他们揽在怀中,冲皇上道歉,“皇上莫要介怀,两个孩子只是比较担心民女安危。” 皇上低头打量着两个小家伙,隐隐觉得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皇上?”一听到“皇上”两个字,水生眼睛陡然眯起,杀意四射,仿佛看到猎物的幼狮。 皇上顷刻板起脸来,杜云娘眼疾手快地将水生拉到身后,挡在两人之间,胡乱找了个借口,“皇上刚起,想必还未用膳,民女这便安排。” “哪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皇上摆摆手,脸色缓和,让随侍公公去安排,不由得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水生和满脸愤懑的福宝。 “我先带孩子去洗漱换身衣服。”杜云娘生怕水生忍不住生出事来,连忙带着两人离开。 回到房间内,她才有时间好好看看两个孩子,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后才松了口气。 “水生福宝,委屈你们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心疼的喟叹。 到了熟悉的地方,水生福宝的警惕才彻底松懈,福宝猛地扎进她的怀中,抽噎着,“阿娘,我好想你。” 听到她的哭腔,杜云娘也红了眼眶,鼻头发酸。 水生本是忍着不哭,可看到委屈的福宝和思念的娘亲,泪水逐渐积在眼眶内,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掉下来。 娘仨互相安慰了好一阵子,福宝才停止哭泣,抹抹眼泪,“那个坏人来这里做什么?是要害娘亲吗?” 坏人自然是指皇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 你不能进宫 杜云娘担心水生冲动,一五一十地解释,“是皇上放你们回来的。” “可是也是他让我们流放的!”水生大声辩驳,眼中通红,充斥着骇人的恨意,恨不能将皇上千刀万剐。 亲手带大他们,杜云娘从未见过水生这般失控,随后明白过来,可能不只是流放这么简单。 “娘理解你们在路途中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无法否认,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只会打草惊蛇。”杜云娘没有苛责他们,谆谆教诲着。 只这一句,水生便冷静下来,他紧咬着牙,相当倔强,低声狠狠道,“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杜云娘大惊失色,如此一来,岂不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书的剧情?那她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她试图向水生说明,想要劝他放弃这个念头,可一看过去,便对上他果断狠戾的眸子。 顷刻间,她劝解的念头消散。 水生这样必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虽然流放时间不长,但他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看着他粗糙了好几个度的皮肤,杜云娘做出个决定,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她都会百分之百支持。 既然最终还是要按照原书剧情走,那她不如放手一搏,帮助他们,或许还有改变结局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杜云娘反而坦然许多,认真严肃地看向水生,“虽然娘不知道你为什么对皇上恨意如此大,但若是你想,娘便会支持你。” 水生顿住,迟疑地看着她,“弑君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重罪,我不想牵连娘。” “傻孩子,说什么呢,娘这一生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不必多想。”杜云娘笑了笑,摸了摸水生的头,宽慰着他,“好了,你们先去换身衣服。” 福宝灵动地转着眼珠子,压低声音,“娘,那个坏人是不是要纳你为妃啊?” 杜云娘再度惊讶,福宝观察力未免太强了。 “什么?!不行!”水生大声反对,拉着杜云娘的手,“你不能进宫!” “放心,娘心里有数,而且娘进宫了,对你也有好处。”她安抚着水生的情绪,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水生揪起眉头,既无法放弃杀了皇上的想法,又不想让杜云娘进宫受委屈,一时脸上满是纠结。 “还有娘搞不定的事吗?你们只要乖乖的,凡事向娘报备就行了。”杜云娘露出一个稳重的笑。 而外面的皇上正拧着眉头听下属汇报。 “那俩孩子真的是云娘亲生的?”皇上仍然质疑着,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沈东阳和杜云娘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羽林卫恭敬地补充,“的确如此,而且杜姑娘怀上孩子不久后,王爷便返回朝堂。” 村里的人口径一致,不像是串通好的谎言。 但身为皇上的直觉告诉他其中有诈,他静默地坐了会儿,杜云娘带着洗漱好的水生福宝走出来。 一看到水生,皇上便想到他们刚才见面时他狠戾的眼神,这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有的。 其中的冷意连他都不禁骇然。 “云娘,这两个孩子可是你亲生的?”皇上直言不讳,盯着杜云娘的眼睛发问,试图找到她说谎的痕迹。 杜云娘起初怔了下,随即低笑,“皇上说笑了,他们不是民女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你和摄政王的孩子?”皇上着重了“摄政王”三个字,眼睛没有离开杜云娘,因此没有注意到水生和福宝堪称平静的目光。 “孩子尚小,并不知王爷身份,也不看重,皇上若是愿意将他们看作普通人家的孩子,民女自然感激不尽。”杜云娘维持着礼貌得体的笑。 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向水生福宝解释沈东阳的身份。 从被抓到山上到现在,一切进展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和水生福宝好好聊聊沈东阳的身份。 敏感如他们,肯定早就察觉到了沈东阳的身份不对。 “云娘此话当真?”皇上眼神闪烁,顺着她的话道,“正好近日朕打算赐婚,若是常悦知道摄政王有过孩子,想必心里也会有疙瘩。” 一听到赐婚,杜云娘心沉了下。 水生按捺住反驳的冲动,福宝急得马上就要张口,被水生制止。 “自然,若是皇上需要,可直接忽略民女以及水生福宝。”杜云娘忍着心中空落落的钝痛感,强颜欢笑。 本以为早就接受了沈东阳迟早要娶常悦公主的事,但亲耳听到果然还是有心理起伏。 皇上端详着她的脸色,看上去的确没有太大的变化,逐渐安心下来,招招手示意的公公过来,“传朕旨意,即刻回京,另外,安排摄政王和常悦公主的大婚。” “是。” 即刻回京? 杜云娘猛地瞪大眼,不太赞同,“京中尚无研究设备,恐怕民女去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上不如先行回京,待日后建好,民女再去。”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皇上二话不说拒绝她的建议,大手一挥,相当洒脱,“安排人手拉,将这里的所有物什全部运到京城。” 全部?杜云娘望了眼满满当当的家里,要全部运走可不是一件易事。 但皇上很快证明了他的能力。 不过两日,家中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犹如土匪来搜刮过,当真是一粒米都没剩下。 “云娘可还有什么顾虑?”皇上眯起眼,表面询问,实则带着威胁催促。 杜云娘哪里还有话说,只得回答,“没了,皇上果然考虑周全。” 如此一来,她就要彻底告别上溪村了。 她坐在马车中,看着熟悉的田埂乡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走上这条道路。 路过吴婶家时,她忍不住出声叫停马车,请示过皇上后走到吴婶家中,将自己一半积蓄给了她。 “吴婶,日后我这两亩地可就拜托你了。”杜云娘开着玩笑。 吴婶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放心,我都帮你看着,保证你回来后原封不动。” “好,有劳吴婶了。” 两人故作轻松地对话,可彼此都知道,以后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杜云娘深深看了这村落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们爹是摄政王 舟车劳顿了小半个月,杜云娘终于抵达京城。 皇上暂时将她安排在了一处行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行宫歇脚,杜云娘看着周遭的富丽堂皇,只觉得分外陌生。 水生福宝全程相当沉默,哪怕是到了新环境,一向爱玩闹的福宝仍然紧紧挨着杜云娘,半步不曾离开。 “不看看吗?”杜云娘苦中作乐,偏头逗着福宝水生,想让她开心起来。 福宝默默摇头,更加抓紧了她的手,透出害怕来。 一向沉稳的水生也一言不发,寸步不离地跟着杜云娘。 看到两个还算开朗的孩子变成这副模样,杜云娘心头也对皇上多了一丝恨意,只是眼下她无从着手。 “听娘的,先安顿好。”杜云娘只好拿出家长的风范,推着他们收拾行李,为了方便照顾,还特意把他们的卧房安排在了一起。 等终于安顿得差不多后,水生才找到杜云娘,看着她的眼睛,“娘,爹呢?” “你爹……”杜云娘这才想起他们还不知道沈东的身份,择日不如撞日,拉着他们坐下,神情真挚,“你们的爹爹是当朝的摄政王,以后他可能不能常陪着你们了。” “是很厉害的意思吗?那他可以帮我们杀了狗皇帝吗?”水生面无表情地追问,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对皇上的汹涌恨意。 这和杜云娘想象的发展不太一样。 “你为何如此憎恶皇上?”虽然的确是他导致了他们的流放,但也是他召他们回来,尽管这并不能改变他们受苦的事实。 只是杜云娘不理解这么小的身体里为何会有如此滔天的恨意能量。 “因为他要分散你和爹爹。”水生给出一个她意料不到的回答,面色堪称严肃,不像在撒谎。 杜云娘苦笑不得,但又涌出苦涩来,借这个机会索性告诉他们,“你们爹爹和娘其实早就分开了。” “分开了?你是说你们和离了?”福宝听到这话忽然活跃了,追着问。 “没有和离书,但是也差不多是和离。”杜云娘思考着如何向他们解释,“你们爹爹的身份如果正式娶妻,要举办封妃大典,还要八抬大轿。” “娘你不是吗?”福宝不太懂,毕竟沈东阳和杜云娘成亲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或者根本算不上成亲,只是拿了点钱换了她而已。 “娘当然不是,所以严格来说你们只有娘,没有爹爹。”趁早断了他们的血缘关系,也算是给沈东阳的报答,免得常悦公主诟病。 “啊?我没有爹爹了吗?”福宝惊讶地瞪大眼,眼里满是难过和不可置信。 却没有失态,仿佛有谁早就告诉过她这个可能,只是她亲耳听到无法接受而已。 杜云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回头看了眼水生,水生出奇地安静,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地面,导致杜云娘看不清他的表情。 “水生,福宝,没关系,就算你们只有娘,也可以活得很好,就像你们爹爹没回来前一样。”她软下嗓音安慰。 虽然不该挑这个时间告诉他们,但错过这个时间,下次恐怕就是沈东阳的封妃大典,到时候只会更加让他们难过。 “娘,我知道的。”水生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抬头时目光相当稳重,“就算没有了爹爹,我们也会保护好你。” 才六七岁的孩子,郑重其事地说出这番话。 杜云娘心中一痛,将他们揽入怀中,语气坚定,“不,娘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福宝回手抱着她,表情有些懵懂,而水生在杜云娘看不见时才悄然放出满身的戾气。 三人到底是安顿下来了,水生福宝每日跟着新的教书先生学习,武功照样跟着肆仟肆狸学。 只是如今回了京,他们也时不时的会做任务,不能像在上溪村时准时准点来教。 有时候是大清早,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子夜。 他们教武功的时候杜云娘也会在场,偶尔也学个一招两式,大家默契地没有谈论沈东阳,仿佛这个人不存在。 “杜姑娘,”肆仟布置了任务,看着水生福宝奋力练习,自己退到她身边,欲言又止,“你……” “阿仟直说便是,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杜云娘已经完全调整过来,淡笑着看着他。 尽管她这么说,肆仟还是稍微斟酌了语句,“属下听说明日便是封妃大典,请帖可能会直接送来行宫,若你不想去,我可代为拦截。” “不必。”杜云娘毫不犹豫地拒绝,面上淡然如初,“既是他的大喜之日,我总要出面的,也算是还了他照拂的恩情。” 肆仟抿抿唇,似乎要说什么,但终是放弃,只低声道,“王爷虽然贵为王爷,但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且不是事事都由他,所以……” “我懂,谁都有苦衷。”杜云娘打断他,相当善解人意,“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不会大闹封妃大典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肆仟窘迫地想要辩解,奈何嘴拙,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好在杜云娘早就习惯他的脾气,带着笑容打断他,“不必费心思,我现在挺好的,等封妃大典结束,我和他也就到此为止了。” 分明前不久她还畅想过真的成了王妃后要做什么,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只会多说多错,肆仟明智地闭了嘴,在教导水生福宝后离开。 —— 请帖果然送来了,杜云娘看着大红的喜字,相当刺眼。 水生看到后默默地塞到桌面,拉着福宝去挑出席的华服,挑来挑去,还是挑了最常穿的颜色。 “娘,明日便是封妃大典了。”水生提醒着她,眼中古井无波,哪里像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眼神。 杜云娘试图让他开心一些,“嗯,明日去吃好吃的,就省得娘费心给你们做了。” 福宝倒是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穿着新衣服转着圈,和一旁的侍女玩得很开心,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看着福宝的笑颜,摸摸水生的脑袋,“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尽量和他拉开距离 “我要把你们都照顾得很好。”水生倔强地回答,志向相当远大。 杜云娘心里既欣慰又难过,只能抱着水生,给他一些安慰。她非常清楚地感知到水生不知何时在心中筑起了一座高墙。 现在连她都难以逾越了。 封妃大典当日,三人穿着颜色一致的华服抵达王府。 杜云娘看着硕大的牌匾,想到自己上次来还是被沈东阳袒护的那一方,现在再来就变成了一个外客。 “娘,这里就是爹爹住的地方吗?”福宝小声问,仍然改不掉这么叫沈东阳的习惯。 “是。”杜云娘肯定着,想了想还是叮嘱着,“等下看到爹爹不要叫他,也不要说话,走开就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叫爹爹,但福宝还是乖巧地点头答应,满脸天真,“就算他不是我的爹爹了,以后还是能见到吧?” “能。”杜云娘点头,但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把握。 能吗?沈东阳那么个大忙人,她来京城不信他不知道,可是他就能面都不露,再不声不响地送一张请帖过来。 “福宝,进去吧。”水生拉着福宝,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位置。 许是安排座位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以为他们是哪里来的偏远亲戚,将他们的座位安排在角角落落。 也多亏了这安排,三人坐在角落里并不显眼,倒是达到了杜云娘想要的效果。 “娘,我饿了。”福宝不改吃货本性,看着眼前散发着香味的糕点,狠狠咽了口唾沫,低声对杜云娘道。 孩子饿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反正无人注意这边,她便从袖子里拿出自制的小零食递给她,“先吃这个。” 娘亲自制的显然比宴会上的糕点更香,福宝开心地低头吃起来,水生不动声色地给她打掩护。 “杜姑娘。”肆仟悄声来到她身边,伸手放下两盘糕点,样式和最前排的桌子上一模一样,看来是专门招待贵客的。 “这万一乱了你们的规矩……”杜云娘蹙眉,不太赞同。 肆仟压低声音,“不会,这个地方一般无人注意。” 他说完,忽然一顿,有些不好意思,急着道歉,“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不必紧张。”杜云娘理解地摆手。 既然无人注意,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趁着有时间反而和肆仟聊了起来,缓解了不少进门时的不悦和压抑。 “阿仟,不去巡逻还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青风沉着脸走来,强硬地让肆仟离开。 等肆仟走后,他才低头看向杜云娘,“王爷终究是要迎娶常悦公主的,你和他的身份差了太多,还是放下这心思吧。”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从一开始,青风似乎就格外针对她,杜云娘敛眉反驳,“我来赴宴只是看在我和沈东阳从前的交情,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你竟敢直呼王爷名讳?”青风不满地指出来。 杜云娘没有理会他的情绪,“我一直都这么叫他,他都没有质疑,你反倒跳起来了。” 和她斗嘴,她还没有输过。 青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水生看着青风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大典终于开始,宾客纷纷落座,杜云娘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上正坐在最前方,他的目光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杜云娘似有所觉,立即低头,还嘱咐水生福宝不要抬头看皇上那个方向。 随着祝文的宣读,两抹大红色走出来,穿过人群,众人皆是艳羡,不少人恭喜着沈东阳抱得美人归。 沈东阳穿着大红的婚服,头发竖起,戴着精致的头冠,一手牵着常悦公主的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好不得意。 常悦公主盖着红盖头,随着他的步伐缓缓移动,听着周围的恭贺声。 微风乍起,杜云娘隐约看到她满是愉悦的脸颊。 可谓是郎才女貌。 两人走过各种礼仪,繁琐的过程终于结束,沈东阳穿着艳红的婚服挨个挨个敬酒,杜云娘往后缩了缩,想要离开。 “我们先走吧。”杜云娘一手拉了一个,低声叫着他们。 水生自然没有异议,但福宝已经看到走过来的沈东阳,张嘴要喊,忽然想起来杜云娘叮嘱过不能喊,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云娘。”沈东阳终于还是走到她跟前,轻声唤道。 这两个字在杜云娘耳边打了个转,恍若隔世,她怔忪一瞬,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听旁边人议论她没有礼貌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恭喜。” 这两个字说得好像言不由衷。 “你最近……”沈东阳似乎想问什么,但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时机,住了嘴,仰头喝完一口酒,转身离开。 杜云娘看着他的背影,目光空了空,心里却突然松了。 就到此为止吧。 酒过三巡,宾客都醉得七七八八,陆续有人离席,杜云娘这才起身要带着孩子离开。 还没走出去,一个小厮拦在他们跟前,恭敬地,“王爷请您过去说话。” “沈东阳?”杜云娘也是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说话没怎么过脑子。 “是。”小厮讪笑着应了,额头冒出冷汗。 “好。”杜云娘正好也有话想和他说,将水生福宝推到小厮跟前,“把他们交给肆仟或者肆狸,我等下来领。” 听到她的话,小厮又是一愣,不由得猜测她的身份,竟然敢直呼王爷和身边暗卫的名字,看样子还十分熟稔。 安顿好孩子,杜云娘才跟着小厮去了偏房。 她看着窗户大门上挂着的红灯笼,以及大大的喜字,只觉得眼睛刺痛,默默地坐了会儿,听见脚步声想起,知道是沈东阳来了。 “沈东阳,我……”她说到一半顿住,来的根本就不是沈东阳,“皇上,您要约我见面大可另外挑个时间,为何偏偏是今天?” 她清醒了一些,警觉地后退。 皇上面色酡红,显然是喝了酒来的,杜云娘不敢想他的打算,边说边绕到有遮挡物的地方,尽量和他拉开距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朕想听到你亲口说 皇上看出杜云娘的躲闪,相当不满,面上浮现怒意,“你在怕朕?朕以为你进京是答应朕封妃了。” “皇上,不管民女答应与否,都不该在今日讨论,今日可是摄政王的大婚,您这般岂不是故意抹他的脸面?”杜云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紧盯着他。 他身形微顿,扶着手边的椅背,沉着脸看着她,“你在担心摄政王多想?他已经娶了常悦,和你从此便是陌路,你还为他考虑,莫不是芳心暗许?” “皇上错了。”杜云娘反应很快,声音朗朗,底气十足,“我并非对他芳心暗许,只是这是王爷的封妃大典,您这么做恐怕不合适。” “合不合适,也是朕说了算。”皇上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去抓杜云娘。 好在杜云娘平日里跟着水生福宝练过一招两式,身形还算灵活,敏捷地躲开他的追逐,试图往门边靠。 “朕此时来找你,也不过是想听一句肯定的回答,只要你好好配合,朕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的敏捷出乎意料,皇上眼神闪了闪,思考过后如是说道。 现在才说这话,杜云娘即便是个傻子也不会相信。 她目光平静,面上淡然,心里却越发紧张,“您要民女答应什么?民女进京来还不够明显吗?” “朕想听到你亲口说。”皇上笃定了非要她亲口说,眼神紧缩,让她退无可退。 杜云娘嘴唇抿紧。 让她说自愿成为皇上的妃子?不可能。她说不出来,能乖乖到这里都是考虑到民生,不想老百姓挨饿而已。 她不说,皇上也不打算放她离开,将她堵在对面的桌椅后,自己则移到门边,大有她不说就不放她出去的意思。 “皇上,您这又是何苦?”杜云娘不明白皇上的心理。 她和他甚至称不上熟悉,他的喜欢和执着实在是莫名其妙。 皇上默不作声地盯着她,散发出强大的威压,若是丫鬟下人,早就跪地求饶,但杜云娘见惯了有身份的人,不为所动。 见她不动如山地和自己对视,皇上眸色不由得深了些,头脑也清醒许多,不由得猜测杜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对峙半晌,谁都不肯退让。 杜云娘眸中紧张,盘算着水生福宝什么时候意识到不对劲。 正想着,门外传来交谈声,像是王府家丁路过,她眼神一转,立即高声道,“王爷怎么还没来?” 家丁顿时噤声,听着屋内的声音虽然年轻但夹杂着清冷和威严,以为是某家的千金,恭敬地回答,“回主子,王爷正在厢房内和宾客闲聊,奴才为您通报下?” “嗯。”杜云娘没有多言,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皇上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出声。 另一边,厢房内沈东阳正在和宾客讨论国家大事,见家丁在外踌躇,不由蹙眉,“怎么了?” 家丁顾及是个女声,走进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耳语着。 沈东阳脸色微变,“本王知道了。”他扭头对一脸迷茫的宾客道,“稍后再议,本王突发急事,失陪片刻。” “我们不急。” 沈东阳步履匆匆赶过去,看着紧闭的房门,忽然生出一丝窃意,按照家丁的描述,里面的人必然是杜云娘。 今日与她对视都是立即被躲过,她为何来此? 他还没有推开门,便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云娘,此话当真?”是皇上的声音。 沈东阳登时冷静下来,默默地站在门外,继续听着。 “是,民女愿意入宫。”杜云娘清冷的声音传来,同时打碎沈东阳心里那点希冀。 他在来的路上设想过若是杜云娘肯坚定选择他,那他即便与整个朝廷为敌,也要带她离开这里。 可兴冲冲地赶来,却听到她字句清晰地回应着皇上的邀约。 “朕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皇上才说完,下一瞬紧闭的大门打开,与沈东阳对视,他眉眼未变,“王爷怎么也在此?” “恰巧路过,妨碍到皇上实属抱歉。”沈东阳拱手道歉,余光捕捉到杜云娘缓缓走出来的裙角。 他喉结滚动,头垂得更低,避开视线接触,让出一条道路,“恭送皇上。” “不必。”皇上笑呵呵的,看上去很是高兴,走出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了,过几日朕要举办一个宴会,还请王爷来主持。” 这宴会,当然是指封杜云娘为妃。 沈东阳心中清楚,不由得抵触,“皇上,宴会自有礼部主持,臣若是插手,岂不是越俎代庖。” “如今国库吃紧,朕担心有人小动作,你是朕少数信任的人,此事交给你朕才放心。”皇上冠冕堂皇地回答。 但他眼底却无半分信任,反而带着讥讽和端详,还有隐隐的得意。 杜云娘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面色平淡,心内风起云涌。 “臣领旨。”沈东阳深深鞠了一躬。 皇上抬脚离开,杜云娘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只是在离开时忍不住回头,却正好对上沈东阳抬眸。 两人俱是一愣,短暂的对视里闪过许多复杂情绪。 杜云娘扭头,将身着大红婚服的他抛在脑后。 沈东阳身形笔直,默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内回放着她刚才的眼神,分明满是抱歉和不舍。 她是被皇上逼迫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东阳的心又揪了起来。 水生福宝乖巧地待在肆狸身边,看到杜云娘走过来时连忙就要跑来,但下一秒就看到她身边的皇上。 两个孩子同步变了脸,连脚步也停下。 “属下参见皇上。”肆狸拱手请安。 皇上视线从他们三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在杜云娘身上,意味深长,“那朕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 等他走后,水生福宝才一拥而上,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担心地,“娘,坏人为难你了吗?” “没有。”杜云娘藏住眉间忧思,纠正他们,“以后可别叫他坏人了,你们总不想娘被斩头吧。” “不想。”福宝比较天真,连忙摇头,立即改口,“皇上为什么和你一起出来?不是爹爹找你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是不是皇上威胁你了 看着福宝可爱的脸颊,杜云娘不忍心说出事实,摸着她的头,将她抱起,“是见了爹爹,回来的时候碰到皇上了。” “娘,你真的要给那个皇上当妃子吗?”水生阴沉着脸发问,这负面情绪并不是对杜云娘,而是对皇上。 在王府实在不适合说这个话题,更何况肆狸还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杜云娘避而不谈,“你们累了吧,娘带你们回家。” “娘,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家了。”水生冷酷地提醒她,行事风格和沈东阳越发像了,不,比沈东阳还要冷漠。 福宝倒是很乖,搂着杜云娘的脖子,笑嘻嘻地,“不,有娘的地方就是家。” 肆狸看着他们三人,忽然鼻头一酸,忍不住说了句,“按照和王爷的契约,我还有两个月便是自由身,到时候我专职给你们做师父好不好?” 水生面色不变,福宝倒是相当开心,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阿狸,你不必做到这地步。”给孩子当师父,且不说收入,单就他们的能力实在是委屈了。 况且沈东阳放了人,皇上也未必放人。 “我自由身了,那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了。”肆狸向来不听劝,压根不理会杜云娘说了什么。 杜云娘无可奈何,只能转移话题,“既然封妃也结束了,我们就不久留。” “……我送你们出去。”肆狸看了眼她身后还热闹的人群,就算把她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折磨。 主卧内,丫鬟正在伺候常悦公主更换衣服,铜镜里映出常悦公主浓妆艳抹的脸。 “王爷呢?” “方才说是在和大臣议事。” “议事?”常悦公主冷哼一声,“父皇今日都只是来放松贺喜,难不成他比父皇还忙?就是不想见我罢了。” 话中满是委屈。 她看着凤冠摘下,忽的想到那个女人,越想越气,“杜云娘是不是也来了?” “是。”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 “我倒要看看她还要使什么妖术。”常悦公主换好衣服,拢手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找了一圈没看到杜云娘,她愣了下,转而问家丁,“王爷呢?” “方才还在偏房。” 常悦公主大步走过去,怒意陡升,议事自有议事房,断不会在偏房,他肯定是私自见杜云娘去了。 等她怒气冲冲地赶到,却扑了个空,偏房空空荡荡,哪里有人? 丫鬟这才松口气,低声劝慰她,“王妃,王爷可能正在议事房内,你莫要担心。” 常悦公主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不太对劲,转身就去了议事房。 房门打开,里头的官员大眼瞪小眼,都有几分尴尬,“王妃,您怎么来了?可是王爷说要我们先行退下?” “王爷什么都没说?” “王爷似乎有急事,匆匆走了。” …… 常悦公主紧咬着唇,退出去,压低声音吩咐丫鬟,“去把王爷找回来!” 杜云娘和水生福宝一路逛吃地回行宫,好不容易重新看到水生的笑容,她这才安心,打发了他们自己去玩儿。 她返回到房间,打算换下繁重的华服,刚脱下外面的长袍,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也不怕家里来人?” 这声音分外耳熟,她不久前才听过。 不可置信地转头,沈东阳似笑非笑的坐在桌边,淡淡地望着她。 “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怎么不在王府?”杜云娘觉得甚是荒唐,他可是今日的主角,竟然就这么跑了出来。 万一被别人知道,岂不是要大做文章? “典礼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王府的下人会处理好的。”沈东阳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走上前,体贴地替她披上外袍,“天转凉了,还是多穿点,免得着凉。” “你到这里来,常悦公主知道吗?”杜云娘看了眼他为自己披袍子的动作,冷静地确认。 沈东阳的手顿了一秒,若无其事地继续,“她不用知道。” “为什么?她现在是你的王妃了,你应该尊重她。”杜云娘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颇为理智地劝道。 他神情变换,最终苦笑,“云娘,我大婚之日跑来,不是听你教育我的,以前还没教育够吗?” “那你来干什么?”她问着这话,心跳却忽然加快,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又想确认他的答案。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皇上威胁你了?”沈东阳逼近,压低声音。 他往前,她就向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背部靠在大门上,贴得严丝合缝。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却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视线。 两人毕竟一起生活过几个月,朝夕相处的生活足以让沈东阳了解她,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沈东阳眸色深了许多,“云娘,你和我说实话。” 实话? 杜云娘回想着偏房里和皇上的对话。 她本意是叫沈东阳来解围,没想到在这间隙,皇上却直言,若是她不配合,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给沈东阳安上叛国罪名。 到时候就由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并不想连累沈东阳,她只得选择屈从。 “实话就是你现在已经有了王妃,不管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都要到此为止。”她很是冷静。 她越平静,沈东阳就越不相信。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就会下意识避开我的视线,做出非常平静的模样。”他缓缓揭穿她的谎言。 空气仿佛凝滞住。 杜云娘干脆紧抿着唇,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外面传来福宝的唤声,“娘,过来帮我一下。” “福宝叫我。”杜云娘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借着机会和他错开距离,“今日毕竟是王爷大婚,还请王爷返回。” 沈东阳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只得作罢,飞快地说了声,“你仔细考虑,我随时恭候。” 说完利落地从窗户翻出去。 杜云娘盯着大开的窗户,思考要不要加一层钉子。 “娘?”福宝已经来到门口,疑惑地看着紧闭的门。 “怎么了?”她整理好表情打开门,蹲身询问。 “咦,娘你不是说换衣服吗,怎么没换?”福宝看了眼她没变的衣服。 第二百四十章 像是很喜欢她 杜云娘面露慌张,随意找了个借口,“收拾屋子呢,忘了。” “我来帮娘换吧。”福宝自告奋勇。 娘俩换完了衣服,她才想到福宝刚才的话,“让娘帮什么?” “哥哥他受伤了,不过他说是小伤,不让请郎中,我只能来找娘了。”福宝面露忧愁。 一听到水生受伤,杜云娘面色紧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水生还在挥着剑,她眼神从上扫到下,注意到他被血染红的腿部。 “水生,是腿受伤了?怎么伤的?”她着急地走过去,蹲身检查他的伤势。 水生这才停下练剑,乖乖地让她撩开裤腿,原本细皮嫩肉的腿上挂了一条大大的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而水生却像感知不到疼痛,随意地看了眼,“找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疼,没什么大事。” 杜云娘听着他的话,眼眶忽的的红了,既心疼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实在是不如人意。 “娘,你哭什么?”水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过来帮她抹眼泪,还故意露出一个笑容,想让她安心,“真的没什么事,皮肉伤而已。” 对大部分六七岁的孩子来说,皮肉伤就已经是顶天的大事了。 为了不让水生担心,她忍住鼻头酸涩,笑了笑,“没事,娘帮你包扎。” 基于前世随身备药的习惯,她手边也有很多日常用药,还有医娘送给她的独家金疮药。 药粉洒在伤口上时,水生疼得眉头皱了皱,但愣是一声都没出,咬牙忍耐着。 包扎后,杜云娘看着他的伤口,下定决心,不管水生要做什么,她都要全力以赴地协助。 这世界上能帮水生的只有她了。 摄政王的封妃大典才结束,皇上便宣布要举办宴会。 文武百官都知不简单,但无一人敢质疑,有些脑子灵活的已经开始偷偷给杜云娘送礼了。 杜云娘看着短短两日就堆得人高的礼物,满脸漠然地赏给下人,自己则埋头研究新的稻种。 “杜姑娘,皇上来了。”下人进来通禀。 她动作顿住,走出实验室,反手关上门,去了大殿迎接。 “皇上,怎么今日过来了?”这两天他都是派公公过来送东西,要么是宴会的衣服,要么就是琳琅满目的首饰头饰。 “明日便是宴会了,朕来看看你准备好没有。”皇上此人色欲熏心,偏又十分猜忌,总怕杜云娘私自跑出京城,因此非要来看一眼。 杜云娘压下讽笑,尽力保持着礼貌,“皇上莫要担心,答应您的事民女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皇上眯起眼看着她,扫到她细腻白皙的手,伸过手去想要触碰,谁知杜云娘先一步躲开。 她转身沏了杯茶,推到皇上跟前,“民女此处也没什么好茶,还望皇上莫要嫌弃。” “朕怎么会嫌弃。”他说着端起茶,入唇的一刹那五官皱了起来,显然不是很习惯这个味道。 杜云娘只当没看见,等他喝完后就开始赶人,“民女还有重要研究,皇上政务繁忙,还请回宫处理政务。” 皇上本来也就是来确认她还在,顺着她的话答应,“好。” 等皇上走了,暗中观察的水生福宝才走出来,满脸嫌恶地将皇上喝过的杯子扔到外头,怒意满满。 —— 宫宴如期而至。 和摄政王的封妃大典不同,这次杜云娘变成了主角,天还未亮,宫里便来了宫女伺候她穿衣梳妆。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算彻底梳妆完毕。 杜云娘脑袋被头饰压得无法挪动,被迫挺直腰板,打量着铜镜里唇红齿白的自己,她生出怅然。 “娘娘可别愁眉苦脸,这入宫是多少人想不到的好事儿呢。”宫女还挺活泼,笑着和她交谈,“况且您还带着小皇子小公主。” 这话说得都算客气了。 不难想象若是真的进了宫,水生福宝会成为多少妃子攻击的对象。 踏上马车,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行宫,知道大概率再也不会回来了。 水生福宝坐在她身边,面色严肃,不像是进宫受赏,反而像是去刑场。 “难得穿这么好看,别那么严肃。”杜云娘逗弄着他们,内心却不由得感慨,本意是带着他们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没想到还是卷入了这样的复杂情况之中。 若是当初在上溪村她执意和沈东阳和离,也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事已至此,后悔没有任何益处,杜云娘收回散漫的神思,目光坚定起来。 马车抵达皇宫,尽管隔着车帘,她也听到旁边嘈杂的声音,像是在议论国事,又像是在开玩笑谈天。 “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整齐划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她透过窗帘往外看,只匆匆看到常悦公主揽着沈东阳的手臂。 不是说在古代都很含蓄吗?竟然能这样大喇喇地揽着臂膀? 杜云娘脑子里冒出这个可笑的想法,等回过神时,马车已经走远,也将那些议论声抛在脑后。 而沈东阳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没有回神。 “那应该是新妃子的马车吧,没想到皇上还有闲心立妃,他又不是不知目前国家形势。” 大臣不免议论。 “今日宫宴,不必谈国事。”沈东阳打断他们,不喜他们提到杜云娘时的嫌弃和埋怨。 摄政王发话,他们自然听从,换了个话题。 皇上坐在龙椅上,乐呵呵地招呼着大臣落座,满脸喜悦,倒像是真的很喜欢杜云娘似的。 “皇上既然这么疼爱杜云娘,为何不干脆举行封妃大典,反而要欲盖弥彰?”常悦公主故意在沈东阳耳边道。 沈东阳眉头动了动,竟然顺着她的话,“你说得对,若是真的疼爱她,就该大大方方地向天下昭告。” 常悦公主顿了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忍了忍,低声道,“你就是对她不死心是吧?” “你自己的猜测何必强加在我身上。”沈东阳不咸不淡地回驳。 常悦公主咬牙,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云妃到——” 公公的声音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要哭了一样 沈东阳看向大殿左后方的门,杜云娘一步步走出来,目光平静,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诸位爱卿,难得宫宴,朕借此宣布,纳杜云娘为妃,封号云。”皇上漫不经心地介绍。 虽然是妃的头衔,可他的目光里没有半分疼惜怜爱,就像只是随手介绍了一个新人。 大臣们叠声恭喜,但看着杜云娘的眸子里都只有责怪和不满。 沈东阳想要起身高声恭贺为她找回面子,谁料常悦公主先一步拉住他的手,强硬地让他坐下。 杜云娘在一片恭贺声里找寻着熟悉的身影,远远地看到沈东阳和常悦公主似乎双手交握,异常亲密。 常悦公主甚至还伸手给他为了一颗葡萄。 她眼睛灼伤似的立即挪开,不愿再看,心头却浮起钝痛感,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看到那样的场景会莫名生气?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沈东阳了? 从不知喜欢为何物,以往产生异样的情绪她也只以为是自己的自尊心作怪。 “云妃,你在看什么?”皇上似乎随时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稍稍走神,便出声提醒她。 杜云娘猛地回神,淡笑着,“没什么,只是没看过这样的大场景,有点好奇。” “没事,以后跟着朕看多了就好了。” 和王府封妃大典差不多,全程没有她什么事,只需要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偶尔应付大臣的问好。 比起活生生的人,她更像是一个摆设。 一个不经意,她的视线又扫到沈东阳那边,恰逢常悦公主正抬手擦去沈东阳唇边的果汁,两人情深意切地对视。 “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沈东阳咬着牙,低声提醒。 “什么样?”常悦公主眨眨眼,笑容灿烂,“我们本就是夫妻,举止亲密实属正常,还是说你怕被杜云娘看到?” “哦,我忘了,现在应该叫她云妃娘娘,按照辈分,她可算你母妃了,你不会要乱|伦理纲常吧?” 常悦每字每句都像利刃插在他心头。 “这些和你无关。”沈东阳哑着嗓子警告,“你离她远点。” “王爷,你可能忘了,我每日都要去宫里给父皇请安,父皇新立了云妃,必然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我就算想离远点,也没办法啊。”常悦公主虽是在笑,眼中却满是冷漠恨意。 “若你敢动她半根毫毛,我饶不了你。”沈东阳森冷警告。 他散发的冷意引得旁边的人多看了眼,忌惮他的力量又错开眼神。 常悦公主到底女流之辈,又是从小到大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被他的威胁震慑住,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积攒出委屈,眼眶逐渐红了。 “你一心只为她着想,甚至在大婚当日去找她,可她呢?她只想进宫成为父皇的女人,你以为你还有希望吗?” 心里越是委屈,说的话就越狠,常悦公主故意刺激着他,仿佛看他伤心,自己也能好过些。 沈东阳抿唇不言。 “常悦公主眼睛怎么红了?”杜云娘的询问声忽然传来。 二人俱是一愣,都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杜云娘紧握着酒杯,面上强作镇定,心里却已经慌成一团,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过来,只是看沈东阳和常悦公主若无旁人地交谈,很不是滋味。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端着酒杯站在两人跟前了。 也是走近了她才发现常悦公主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莫不是刚才沈东阳的说了什么感人的誓言? “方才东阳哥哥说以后要好好照顾我,让我风风光光的,我一时感动,所以鼻酸。”常悦公主立刻接话。 伴着她甜美幸福的笑容,杜云娘很难怀疑她说的假话。 “这样的,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杜云娘嘴角笑着祝福,只是那笑很沉重,她的嘴角似乎都挂不起了。 沈东阳看出她表情不对,想要询问,可看看现在的场合,一个是常悦公主的夫君,一个是皇上的妃子,他没有任何身份去询问。 “多谢云妃,也祝云妃早日和父皇有自己的孩子。”常悦公主特意强调了“自己”两个字,满意地看到杜云娘脸色僵硬。 宫宴上吵架不算雅事,杜云娘好歹也明白常悦对自己的不满,不多纠缠,垂首告退。 直到宴会结束,她都没再看沈东阳这边一眼。 看来他们的确幸福美满,那她就没必要打扰了。 “送云妃回云曦宫。”宴会结束时,皇上吩咐宫女。 杜云娘虽然料到今日来了可能回不去,但还是想挣扎一下,“皇上,不如民女还是回行宫,更熟悉。”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云曦宫了,还有你的称呼也该改改了,哪有后宫娘娘叫自己民女的。”皇上的态度不容置喙,不给她任何商量的余地。 皇上吩咐完后就和其他大臣去了议事房,留她一人跟着宫女去了云曦宫。 宫女对她相当恭敬,“云妃娘娘,奴婢唤作常青,日后有事吩咐奴婢即可。” “好,常青。”杜云娘点头应着,“水生福宝呢?” “小皇子和小公主已经先去了云曦宫,您不必担心。”常青如实回禀,还顺便介绍了下云曦宫过周围的建筑。 与其他娘娘的寝宫不同,云曦宫周围要么是议事房要么是乾坤殿,都是皇上办公议事的地方。 可谓与后宫完全不搭边,那些娘娘的寝宫还隔了很远。 这倒是免除她和其他娘娘打交道的麻烦,杜云娘比较满意这个寝宫的地理位置,点点头。 见她没有露出一丝担忧,常青反而疑惑起来,“娘娘,您不觉得害怕吗?” “为何要怕?”杜云娘不解其意。 常青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在杜云娘的催促下才道,“皇上他性情易怒,发怒时嗜血残暴,因此后宫娘娘们都有意避开他的寝宫。” ……还有这种事?怎么书上没写? “无妨,我心里有数。”杜云娘这般回答,忽的反应过来,“那你岂不是受我牵连了?” “奴婢贱命一条,能入宫当值就已经很感激了,所以并无所谓。”常青很是感激她的关怀,连忙解释。?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设备可搬来了 杜云娘眼神闪烁,扫了眼偌大的云曦宫,只有寥寥数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常青忙道,“您今日才立妃,宫女们都没还调过来,等再过几日就热闹了。” “清冷些也好,省得闹腾。”正好给她足够的空间做研究。 思及此,她扭头看向常青,“我的那些设备可搬来了?” 常青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连忙回答,“都搬来了,在乾坤殿旁边,您若是想去看,奴婢带您过去。” “明日吧。”她有些乏了,摆摆手示意常青下去,又吩咐水生好好带着福宝,她则打算回卧房休息下。 回到卧房,一点点卸下沉重的头饰,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倍觉陌生,这哪里还是刚来时的她。 她叫人打来热水,将面上的脂粉都洗掉,头发也散了下来,没了那些束缚,她才感觉活了过来。 “没我的吩咐,谁都别放进来。”她叮嘱着宫女。 “是。” 大门关上,她换上轻薄的衣物,呆呆坐在床边,床榻很软,真坐在这儿了睡意又尽数消散。 不由得想到宴会上常悦公主和沈东阳的互动,她心里越发不舒服,垂头想做点别的转移视线。 “不是要睡觉?”沈东阳的声音骤然传来。 杜云娘呆了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身形顿了顿,回头看去,沈东阳抱臂立在门边。 她下意识看向窗户,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宫里那些宫女比较呆,没察觉到我从正门进来。”沈东阳解释着,眼里竟然有了隐隐的笑意。 他看着她素净的脸,一步步走近,停在她跟前,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温声,“我猜你也涂不惯这些东西。” “王爷,这里是皇宫,按照辈分,本妃可是你长辈。”她色厉内荏地提醒,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表情紧绷,很是紧张。 “长辈?”沈东阳轻笑,不由分说将她卡在自己的胸膛和墙壁之间,“云娘,你不用费心骗我。” 她的心“咯噔”一声,蹙眉推开他,冷眼和他对视,“费心骗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吗?皇上是如何威胁你的?拿我的性命?”沈东阳压根没管她说了什么,兀自继续,“还是水生福宝的性命?” 杜云娘的瞳孔紧缩,她没想到沈东阳轻而易举便猜到缘由。 “果然是拿我的性命来威胁。”沈东阳冷笑着,似乎在笑皇上的卑鄙和下作。 “不管皇上对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该擅自闯进来,若是被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虽然她经常骂他,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沈东阳神色认真,垂眼和她对视,“云娘,你在担心我?” “你想多了。”杜云娘别开眼,盯着一旁的地面,“你是喝多了吗?常悦公主知道你来这里该要闹了。” 人果然还是感情动物,不管再如何克制,仍然抵挡不住心中的嫉妒和醋意。 话一出口,杜云娘便知道大事不好,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沈东阳幽深地盯着她,忽的垂头,在她惊愕的眼神里吻住她的唇,一手桎梏着她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毫无反击力气,只能任由他攻城掠池。 逐渐沉迷在他给的温柔里, 杜云娘绝望地闭上眼,她真的是疯了,自诩人间清醒,却在自己大婚当日和有妇之夫如此亲密。 “云娘,你之前问我,在我心里,对你是什么看法。”沈东阳松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很遗憾我最近才搞懂。” 杜云娘心跳骤然加快,隐约猜到他的答案,害怕听到又想要听到。 “我喜欢你。”他郑重其事地说出这四个字,人也放松了许多,仿佛一桩心事彻底放下。 “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杜云娘表情仍然很冷,眼神疏离,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沈东阳微怔,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错愕,“云娘,我知道你对我也是……” “我想你搞错了,我刚才说的很清楚,现在我已经是云妃,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挽回。”杜云娘表情冷漠。 他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眼中的光逐渐熄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苦涩。 “希望你日后能谨记本妃身份,莫要越矩。”杜云娘冷着脸,不容置喙。 对话戛然而止,空气弥漫着尴尬,令人窒息。 “云妃娘娘,皇上宣您去议事房。”常青在外恭敬地通禀,默默地等了会儿 ,没听到回应,试探地问了句,“云妃娘娘可是还在睡?” 紧接着传来推门的声音。 杜云娘急忙叫住她,“马上就来,你在门外候着吧。” “是。”常青弯腰应着,没再推门。 她看向没有动作的沈东阳,以眼神示意,“王爷恕不远送。” 沈东阳总不可能真的拿她的性命开玩笑,敛眉不动声色地离开。 杜云娘收拾好自己,换了身淡蓝色的裙子,随意地挽了头发,打开门,常青一抬头看到她的头发,连忙道,“云妃娘娘,请让奴婢给您梳妆。” 听出她的意思,杜云娘垂眉,“本妃形象不妥?” “皇上不喜旁人头发不整。”常青只得这般道。 杜云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能返回,让她重新替自己梳妆。 好不容易卸下的头冠又挂在头上,她顶着重重的头冠去了议事房。 议事房内不只有皇上,还有其他几个大臣,看样子正在商讨国事,见她来默契地住了声,打量着她。 “民女……臣妾见过皇上。”杜云娘屈身行礼,话说到一半转弯,勉强地称呼着。 “免礼。”皇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杜云娘虽然不喜,但也没有忤逆,顺遂地坐在他身边,扫了眼他跟前的奏折,像是和饥荒有关。 如今饥荒已经开始了吗? “爱卿继续。”皇上示意大臣继续讨论。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才再度开口,“纵然有土豆大面积种植,也难以缓解南部的饥荒,需得尽快找到解决之策才是。” 土豆?杜云娘心神一动,看来沈东阳有好好听她的话。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朕夺人所爱了? 皇上默然不语,暗自观察着杜云娘的脸色,自然没有粗过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欣慰。 种植土豆是沈东阳带回来的法子,算一算,那时恰好是他从上溪村回来,想必也是杜云娘在背后支招。 一想到她和沈东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着难以想象的亲密接触,他内心就怒火暴涨。 “云妃,你觉得该当如何?”皇上看着她,忽然开口询问。 大臣们对视一眼,对皇上让妇人参与国政分外不满,但敢怒不敢言,只得敌意地注视着杜云娘。 感受着他们敌意的目光,杜云娘慢条斯理地开口,“饥荒根源是粮食不够充足,皇上让粮食多的救济粮食少的地方便是。” “地方商贩哄抬粮价,就算赈灾粮运过去,恐怕也鲜少有能到民众手上。”大臣立即出声反对。 杜云娘闻言轻蔑一笑,看向反对的大臣,默默发问,“在你看来,赈灾就是把粮食运过去就不管不顾?那国家律法是摆设?” “饥荒之中,谁还会管律法,管理过严,反而容易激起刁民的逆反心理,到时候他们揭竿起义,难道云妃负责?”大臣从骨子里看不起杜云娘,毫不留情地责问。 皇上作壁上观,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争论。 “这就要说到现在朝廷的治理模式。”她说着看向皇上,“据臣妾所知,皇上将权力下放,各个州县都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式。” “是,所谓因地制宜,不同地方适用律法不同,自然要分开。”谈及这个制度,皇上颇为得意。 杜云娘嘴角勾起,并不赞同,“这种制度在丰年时尚且看不出端倪,一旦饥荒天灾,您认为那些上位者还会管民众死活吗?”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难道还要忤逆朕的命令?”皇上皱起眉。 “届时您责问下来,他们大可拿出当地律法来回驳,譬如眼下的饥荒,他们便是私自吞粮,纵容富商大贾哄抬粮价,也可说是为了保证粮食价值。” 杜云娘缓缓道来,紧盯着皇上的眼睛,“下放权力的确可以最大化发挥当地的长处,但朝廷不集权,只会让整个国家越来越分散。” “就算真的揭竿起义也不足为奇。” 她掷地有声。 皇上怔住。 下面的大臣也呆了呆。 其中有人愤而反驳,“云妃娘娘此言差矣,国家分散有诸多理由,怎可全部归结为权力下放?” “您如此跳脚,莫不是因为权力下放乃是您的主意?还是说您从中牟利?”杜云娘目光犀利。 她言辞尖锐,毫不收敛锋芒,激起大臣愤怒的同时也树立起威信,让大臣不敢再轻易对她指手画脚。 皇上默默点头,缓缓笑出来,赞赏地看着杜云娘,“果然是云妃,见解的确独到,朕没有看错人。” 下放权力太久,导致现在有些收不回来,朝中又有大臣里应外合,他实在困扰,没想到杜云娘反而戳破了这层纱。 “皇上,云妃娘娘毕竟妇人之见,南朝怎可让一个妇人参政?”大臣不满。 皇上瞪过去,那人不敢再开口。 正静默时,皇上骤然发问,“摄政王为何还不来?” “回皇上,王爷说要先送王妃回府,此时应该在来的路上了。”一旁的公公连忙回答。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杜云娘眉眼动了动,盯着地面,尽量放松表情。 皇上的目光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她身上,若是被他看出端倪…… 正说着,外头便有宫女通报,“摄政王来了。” “进来。” 沈东阳一进来,议事房内气压陡然低了许多,方才才和杜云娘吵过架的大臣都眉眼不善地盯着他。 “臣参见皇上。”他冷面行礼,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杜云娘。 “平身。”皇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摄政王来得正好,云妃正在说要加强朝廷集权,朕听着和你的建议不谋而合。” 沈东阳飞快地看了眼杜云娘,拱手,“能和云妃不谋而合,是臣的荣幸。” “朕没记错的话,土豆之法由王爷进谏,想必也是云妃的手笔?”皇上没有中止话题,反而步步紧逼。 逼迫他们提到之前在上溪村的事。 “的确是云妃的主意。”沈东阳相当坦荡,“托云妃的福,今年饥荒大有改善,待再宣传一些时日,想必以后不会再饥荒了。” 他这般坦荡,皇上反而无从找茬,自觉无趣,意兴阑珊地摆手,“王爷对目前形势有何建议?” 沈东阳侃侃而谈,从朝廷聊到民生,又从民生聊回朝廷,条理清晰,和杜云娘的脉络差不多。 若是杜云娘说出这番话少不得要被大臣怼,但沈东阳说出来,他们就不敢开口,只能暗自表达不满, 在沈东阳话音落下后,皇上拍手连着说了三声好,杜云娘眼神微闪,仍然盯着地面,不为所动。 “看来王爷和云妃相当默契,见解都差不多。”皇上拍完手后这么说了句。 沈东阳和杜云娘背脊同时僵硬了些,彼此都没开口。 “不必紧张,朕只是开个玩笑,毕竟你们身份有别。”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最终还是采取了沈东阳的建议,大家散去时,皇上额外多留了沈东阳一会儿,当着杜云娘的面问,“常悦嫁给你,是她的心愿,朕也拦不住。” “如今朕年纪大了,就盼望着早些抱上孙子,等饥荒的事处理完了,朕便放你一段时间假,和常悦好好培养感情。” 说是放假,其实是变相地剥夺他的权力。 沈东阳面色不改,拱手道谢,“臣谢主隆恩。” 皇上转头又对杜云娘道,“东阳是朕少见的少年英才,庆幸你没有和他修成正果,不然朕就难办了。” 他顿了顿,故意问道,“还是说,朕夺人所爱了?” “皇上多虑,臣妾与王爷本就是萍水相逢,承蒙王爷心善收留臣妾,臣妾对他心中只有对恩人的感激。”杜云娘顺着他的话有条不紊地回答。 一心撇清和沈东阳的关系。 沈东阳眼底不忍,却只能垂头附和,“云妃所言极是。”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发现得太迟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杀人诛心,杜云娘心头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只恨不得不能立即离开。 “臣先行告退。”沈东阳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杜云娘身上,最终默默转身离开。 杜云娘没再多看他一眼,垂首询问皇上,“皇上,臣妾乏了,想回云曦宫休息,不打搅您了。” 皇上一双混沌的眸子里透出她看不清的情绪,似乎在审视着她内心的想法,快把她看出一个洞的时候,他微微点头,“好。” 疾步回到云曦宫,卸下沉重的头饰和衣物,换上简便的布衣,稍作休息便开始进行研究。 水生越发稳重了,现在基本不用杜云娘操心福宝的事,都是他一人在忙活,把福宝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现在的福宝也没有天天吵着要沈东阳,甚至在杜云娘偶尔郁闷时还能反过来安慰她。 可当杜云娘去询问水生时,水生只是回避,言谈之间有了点沈东阳敷衍她的感觉。 “哥哥呢?”这日杜云娘完成手头的研究,让常青把改良后的种子交给皇上。 福宝正在埋头苦苦练字,闻言抬头看着她,眼神很懵懂迷惑,“啊?” “哥哥今日没陪着你?”杜云娘敛眉,意识到不对劲,追问着,“你最后见到哥哥是什么时候?” 福宝歪着头想了想,“早膳后哥哥说要出去走走,让我记得练字读书,晚上回来检查我的功课。” 早膳后就出去了?那距离现在岂不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她心中担忧,忙想询问,可遍寻一圈,都是不认识的宫女,对水生也不大上心,支支吾吾的都答不上来。 半刻钟过去,她还是不知道水生在哪里。 福宝似乎不太理解她的急切,有心安慰,“娘亲,哥哥经常这样,到时间他就会自己回来了。” 她的话引起杜云娘的注意,她扒着福宝的肩膀,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这样有多久了?” “从住进来就开始了。” 也难怪福宝一脸正常,杜云娘满是自责,这么久了她竟然才发现水生出了问题。 一时间,心焦自责充斥在她心间,急着想找到水生问清楚。 “娘出去找哥哥,你乖乖待在宫里别到处乱走,等会常青姐姐回来了和她说一声。”杜云娘安顿着福宝。 还没说完,福宝眼睛亮起,看着她身后,“爹爹!” 杜云娘猛地回头,沈东阳长身玉立,大方坦荡地站在门口,“想去找水生?” “皇宫这么大,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跑,我不放心。”饶是过去好几天,但她面对沈东阳还是很不自在。 她本来还没有意识到,但经过皇上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提醒后,她隐隐发觉自己对沈东阳的那点心思。 但发现得太迟了。 若是早些知道,也许她压根就不会入京,更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在想什么?”在她发呆时,沈东阳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 她惊了惊,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蹙眉,“王爷,本宫已是云妃,还请你自重。” “知道了,你不必一直强调。”沈东阳眸色深沉,流转着令人倍觉危险的光,一步步靠近她,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这么强调只会让我觉得你在欲盖弥彰。” 杜云娘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惊讶于沈东阳的敏锐和洞察力。 “云娘,你别忘了,我可是正儿八经自己挣回来的摄政王。”他像是有读心术,精准狙击着她每个想法。 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可怕之处,怔然望着他,连他逼近眼前都没有察觉。 两人鼻尖相抵,彼此呼吸交融,她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云娘,承认心悦我很难吗?你的每个眼神明明都说了实话,为何你不愿意承认?”沈东阳低声在她耳旁蛊惑。 她耳尖发痒,脸涨得通红,内心诧异沈东阳何时如此会撩,实在让她招架不住,跟数据打交道她信手拈来,但和人面对面相处,她做不来。 “嗯?”沈东阳还在逼问,像是非要听到一个回答。 杜云娘迫不得已推开他,恼怒地提醒,“我要去找水生了,你不要妨碍我。” “我陪你去。”沈东阳顺水推舟地发出请求。 说是请求,更像是强硬地跟去。 她急于摆脱他过近的距离,胡乱点了点头,同意他随行。 得到肯定回答,他才满意地后退,给她喘息的空间,此时两人才同步注意到已经看呆了的福宝。 杜云娘又羞又臊,狠狠跺了沈东阳一脚,啐道,“都怪你,也不看看场合。” “娘亲,你为什么不和爹爹亲亲?”福宝睁大眼睛天真地发问,“刚才你们隔那么近,是亲亲的距离哎。” ……到底是谁教福宝的这些东西。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福宝去屋内,这才转头看向沈东阳,“你知道水生在哪儿?” 若是不知道,他也不会这么闲适地待在这里捉弄她。 “随我来。”沈东阳丝毫不管宫女们的脸色,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杜云娘跟在他身后,不免惊愕。 “你这么明目张胆,不怕皇上怪罪?”杜云娘忍不住问,更担心皇上因此迁怒她和水生福宝。 沈东阳并不在意,低笑着,“皇上怪罪?不会的,至少现在不会。” 虽然不知他为何前后态度差别这么大,但他都不在意,杜云娘更不会在意,毕竟她找水生心切。 两人停在藏书阁前,杜云娘看着高耸如云的塔楼,“水生在里面?” “嗯。” “守卫会放他进去?” “他是云妃娘娘的儿子,也算是小皇子,守卫当然不会阻拦。”说到“云妃娘娘”四个字,沈东阳看了她一眼。 杜云娘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避开眼神,总感觉他强势了许多,自己不自觉地落入下风。 守卫看到他二人一起,眼中流露诧异,但还是放两人进去。 沈东阳轻车熟路带着她上了二层,在某个隔间停下。 水生正安静地坐在书架边翻阅着书籍,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宠得天经地义 见到水生的一瞬间,杜云娘提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没有走过去打扰他,只是静静站在不远处。 “你知道他在看什么吗?”她轻声问同样安静待着的沈东阳,既然他都知道水生的去向,想必也清楚他在看什么。 谁知沈东阳只是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我只是想掌握他的行踪,不代表我要掌握他的一切。” 说得好像杜云娘想掌握水生的一举一动似的。 她习惯性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给完后才意识到这互动多少太过亲密,尴尬地收敛神色,一眨不眨地盯着水生。 “水生和我说过,他想变得强大,然后刺杀皇上。”沈东阳轻描淡写地提及,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不自在,不由得笑了下。 本以为她是最不看重世俗眼光的那个人,没想到却分外遵守规则,自从入了宫后时时刻刻记着和他保持距离。 “你默许了?”杜云娘听他云淡风轻地说出“刺杀皇上”四个字,不可置信地追问。 “水生有自己的想法,我怎么好阻止?”沈东阳理所当然,宠得天经地义。 杜云娘满脸无语,嘴唇动了好几次,碍于身份最终没有再开口吐槽,倒是沈东阳故意刺激她似的,瞧了她好几眼后又开口。 “常悦前阵子和我说起水生福宝。” 一听到常悦公主,还牵扯到水生福宝,杜云娘脸色微变,警惕地看着他,“她提到他们做什么?” 总不能是赶尽杀绝吧,还是要把孩子带回去? 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无法接受。 “她说他们好歹是我的骨肉,愿意接回去待他们如己出,我也担心皇上总有一天会看不惯他们,假若你又怀了皇上的子嗣,水生福宝又如何自处?” 沈东阳振振有词,认为自己的考虑相当有理有据。 “……沈东阳,你是故意找茬还是有心气我?”杜云娘直起身板,转过去和沈东阳对视,盯着他的脸。 看着她瞪圆了的眼睛,像极了受到惊吓警惕起来的兔子,沈东阳忍住笑意,一转攻势,像是在让她还之前上溪村的债,“我只是实话实说。” “所以你也觉得孩子放在常悦公主那里更好?”杜云娘拔高音量,尾音上扬,脸已经完全板起来。 她眼里喷着火,恨不能掐住沈东阳的脖子。 “不是,我觉得水生福宝跟着我最好。”沈东阳一本正经,俯视着她,关注着她眼中波光流转。 杜云娘注意到他眼底微弱的笑意,回过味来他在耍弄自己,“水生福宝跟着我才是最优解,有你这么个不着调的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嗯,我也觉得他们跟着你更好,”沈东阳意外地顺着她的口风回答,深情地注视着她,低声追加,“他们跟着你,你跟着我,才是最优解不是吗?” 她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避开他的眼神,“还请摄政王莫要玩笑。”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沈东阳没打算轻易放过她,逮着机会就制造和她亲密接触的机会,说着话的这间隙就靠了过去。 杜云娘往后缩了缩,躲开他的接触,“摄政王自重,我可担不起常悦公主责怪的责任。” 她冷冷地提醒。 “她算什么?”沈东阳反问,并不把常悦放在心上,目光灼灼,攻击性极强。 这话反而让杜云娘清醒了许多,她不着痕迹地让开身子,盯着他的眼睛,勾起唇,“封妃那日,你和常悦公主甚是亲密,也要告诉我那是逢场作戏吗?” 封妃那日?沈东阳皱眉回忆,那日他和常悦闹得不甚愉快,回去后常悦发了很大一通脾气,甚至还找皇上告状。 “亲密?云娘,你是不是气糊涂了,那日我和常悦全程冷脸,私下一直争吵,皇上还因此警告过我。”沈东阳如实告知。 不仅如此,他还将两人吵架的具体内容复述给杜云娘,杜云娘从错愕到无语到不耐烦地打断他,“可以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听他们的小学生吵架内容。 “现在相信了?”沈东阳柔情满目,深邃又温柔,看得杜云娘不自觉躲开他的视线。 明知道两人身份不允许他们这般接触,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和他待一段时间,杜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换着话题。 “日后水生若是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一定要告诫他。”她神色严肃,叮嘱他。 沈东阳随意点头,看上去并非放在心上。 “你在听吗?”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肯正视我。”他略带笑意看着她。 …… 杜云娘觉得和他没法儿交谈。 水生终于看完书走出来,看到沈东阳时并不意外,和杜云娘对视后眼中有丝丝波澜,但控制得相当好。 “娘,你怎么来了?” “我没看到你,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刚刚在读什么书?”面对水生,杜云娘立即收起面上的负面情绪,温柔笑着关心。 “没什么,一些史书罢了。”水生客套地笑笑,转头和沈东阳交流着,内容都是杜云娘听不懂的人命和专业词。 她跟着父子俩走出藏书阁,默默地观察着他们,心底浮现不好的猜测。 “爹改日来看你。”一路行至云曦宫,沈东阳才停在宫门口,对水生道,抬手又刮了刮杜云娘的鼻梁,“等我。” 杜云娘怔忪一瞬,等反应过来时沈东阳已经离开,她急忙四下张望,担心有人看到她和沈东阳的互动。 “娘放心吧,没人看到。”水生四平八稳地出声,打消她的担忧。 她这才松口气,再低头看水生时严肃许多,拉着他走进去,“娘有话和你说。” 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不得不截断。 杜云娘看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皇上,隐隐有些担心。 “云妃回来了?”皇上平和开口,表情晦暗不明,视线从水生身上划过。 “嗯,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杜云娘从容行礼,拍拍水生的背,示意他先行回避。 没想到皇上却叫住了水生,“朕听闻你在藏书阁看书,看的是什么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 恨不能假装耳聋 水生本就不喜皇上,此时被他问话,恨不能假装聋人。 可皇上就站在他面前,眼中情绪难以捉摸,一定要听到他的回答。 杜云娘虽然不知他看的都是什么,但从他和沈东阳的讨论来看,想必也是和兵法有关,若是让皇上知道,必然多想。 因此她站出来为水生解围,带着笑意看向皇上,“小孩子顶多看些图画,前些日子他对我的设计图感兴趣,便自作主张去找了以前的书。” “是吗?”皇上不太相信,审视地望向她。 “千真万确。”杜云娘瞥了眼福宝,后者机灵地拉着水生去了云曦宫偏殿。 大殿内只余杜云娘和皇上。 没了孩子在现场,杜云娘自如许多,发挥也正常起来,偏头吩咐常青,“还不给皇上沏茶?” “是。”常青对皇上还是有些害怕,倒茶的手都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看皇上,那模样看得杜云娘有些心疼。 “本宫来吧,你下去陪水生福宝。”她接过茶壶,见常青支开。 不支开还好,这一支开,常青吓得直接跪下,却不是对杜云娘,而是皇上,叠声求饶,“皇上,奴婢该死。” 皇上余光都没分给常青,只是肉眼可见地戾气横生。 杜云娘立即明白过来,语气温和地截断常青的求饶,“水生福宝年纪还小,让他们自己在房中臣妾不放心,常青是臣妾最为信任之人,故而让她过去,皇上不必忧心。” 这一番话强调了常青的身份,又将皇上的坏脾气美化,给皇上台阶下,这样那边都好过。 果不其然,她话音落下,皇上戾气消散些许,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常青赶紧下去。 常青叠声道谢,逃也似的离开。 “皇上今日不甚开心?”杜云娘从容地提起茶壶,手法专业地为他沏了半杯茶,搅了搅,递过去。 皇上接过来,不疑有他,抿了口,思忖片刻后开口,“摄政王毕竟与你身份有别,日后还是少来得好。” “皇上教训得是。”但沈东阳他不听啊。杜云娘无奈,软下语气,缓缓道来,“只是水生福宝才与王爷分开,多少不习惯,臣妾也无法控制。” 言外之意便是爹要见孩子,她也拦不住。 皇上登时拢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朕记得你答应过进宫后便不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朕自会待水生福宝如己出。” 他嘴里的话,杜云娘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讪笑着没有回答,转移话题,“臣妾没记错的话,又到了丰收季节,收成如何?” 提到民生大事,皇上果然分不出神来纠结水生福宝的问题,露出愁容,“收成欠佳,除了上溪村那边好点,其他的都没眼睛看。” 他格外指出上溪村,杜云娘多少有些自豪,笑容轻松,“这正说明臣妾的稻种起了作用,只要加大推广,哪怕遇到旱灾,也不会导致饥荒频发。” 聊到粮食,她眼里才有了光亮,熠熠生辉,看得皇上目不转睛。 他当初就是被她这股子干劲儿打动,只是接到宫里来后,她就像失去了灵魂,整天行尸走肉似的。 但她看到沈东阳时却不会像空壳,他暗自嫉妒,碍于身份又无法说出。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为了多看点她的光热,皇上顺着她的话问。 杜云娘立即侃侃而谈,一整套对策堪称天衣无缝,连其他大臣该考虑的事她也做出完美应对。 皇上逐渐集中注意力到她的内容里,认真和她探讨起来。 这一聊就到了天黑,从未如此酣畅淋漓过,皇上心满意足,整了整袖子。 以为他打算离开,杜云娘随之起身,高声吩咐外头的宫女,“送皇上回宫……” “谁说朕要回宫。”皇上打断她,兴致盎然,吩咐随侍宫女,“将晚膳送到云曦宫来,朕今日要留宿云曦宫。” 宫女应声去了。 杜云娘瞳孔地震,皇上今日要留宿?她仔细想了想,云曦宫主卧只有一张床,若是皇上留宿,总不能让他去偏殿睡。 离了大谱。 她兀自慌乱,眼神却强行镇定,维持着淡定的微笑,“皇上今日不打算回宣政殿?臣妾看您最近政务繁忙。” “难得云妃关心朕,那些公务已经送到摄政王府上了,今日朕没什么事。”皇上大言不惭。 杜云娘听得忍不住腹诽他实在是不要脸。 一个皇上,背负着天下人的安危幸福,却因为一个妃子将所有事推到王爷身上?这还好沈东阳是个忠臣,若是他要造反,天下早就易主了。 “云妃有异议?”皇上在国事上糊涂,但看人脸色的本领却只增不减,一眼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沉着嗓音问。 她哪儿敢忤逆皇上,只得糊弄过去。 用过晚膳,皇上把这儿当自己家似的,大方坦荡地泡完澡,裹着亵|衣便去了杜云娘的床上。 彼时杜云娘正在思考要不要和水生福宝凑活一晚上,一抬头就看到他穿着明黄色的睡袍过来。 她惊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拉开距离,“皇上?” “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洗漱了睡觉吧。”皇上直奔主题,暗示意味极强。 杜云娘尴尬一笑,回答还是很从容,“福宝年纪还小,需要臣妾陪伴,每日都是她与臣妾一起睡。” 一听到她的话,皇上虎了脸,不悦地,“你是故意的?” “非也。” “娘,可以陪我睡觉吗?我怕。”福宝眨着大眼睛,半扒着门,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既有乞求又有机灵可爱。 杜云娘立即应道,“娘马上就来了。”随即转头相当不好意思的,“皇上早些歇息,臣妾告退。” 出去后还体贴地替他带上了大门。 走出去几步后,听到一声乍起的玻璃破碎声。 福宝抬头望着她,小声说,“阿娘,那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茶盏?” “现在不是了。”和她的清白相比,一个小小的茶盏算什么。 火速回到福宝的卧房,杜云娘还心有余悸,绷着脸,迟来地皱起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上总会发火的。 到时候一道圣令下来,她便是想避也避不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是你的真心话? 福宝看出她的忧虑,小手扒拉着她,仰头小声道,“阿娘,要不我们逃走吧。” “逃走?”杜云娘回过神,低头看着她,哭笑不得,“福宝想逃去哪里?” 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嗯,叫上爹爹,然后我们跑到没人的地方,这样谁都找不到我们了。”福宝相当天真,睁着圆圆的眼睛畅想未来。 杜云娘被她说得愣了愣,一瞬间竟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她带着孩子也许跑不了多远,但有沈东阳在,躲避官兵追查绝对不成问题。 “你们爹爹已经有新的新娘子了,不会和我们一起逃走的。”好好的驸马和摄政王不做,和他们一起流亡,这不是开玩笑吗? 福宝撅着嘴,并不赞同,认真地看着她,紧了紧拉着她的手,小声道,“阿娘,爹爹和哥哥说了,只要你想走,他可以随时带我们离开。” 杜云娘心头一动,福宝不会对她说谎,水生也不大可能拿这种事来糊弄福宝,想到沈东阳对水生的行踪了若指掌,她隐隐有些信了。 “好的,娘会考虑的。”她嘴上这么答应着福宝,心思却有些乱了。 子时,一片寂静,福宝已经酣然入睡,另一边偏房内,一道门小心打开,水生偷偷溜出来,蹑手蹑脚地朝皇上卧房走去。 到了门口,他悄悄在窗户上开了个小缝,往里头吹了迷魂烟,又合上窗户,暗自等了会儿。 确认里头的人睡熟后,才打算绕到前门进去。 还没走到前面便被中途拦住,他不满地挣扎,来者只是捂住他的口鼻,将他拖到无人处。 “水生,不可莽撞。”来者正是沈东阳,月色下一脸严肃地教训着水生。 水生不服气地撇开脸盯着地面,胸膛剧烈起伏,对于他的训斥相当不甘心。 “你若是真的得手,你觉得你娘亲能活过明日?”沈东阳再开口已经温和许多,只是话中的责备仍然很明显。 要不是他突发奇想过来,水生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可是那狗皇帝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心安。”水生咬牙切齿地回答,仿佛和皇上有杀父之仇。 沈东阳眉眼微动,郑重地搭上他的肩,给出承诺,“你想做的事先考虑下后果,若你觉得可以接受,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帮你。” 水生抿唇。 虽然娘和妹妹都无条件站在他这边,可他并不想连累她们,因此犹疑下来。 “有犹豫是对的,不如先回去仔细思考下。”沈东阳将他劝回去,送他回到房间,看着他入睡后才走出来。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找水生干什么?是怕常悦公主发现不了?”杜云娘骤然在他身后道。 沈东阳身形微顿,面上却没有诧异,缓缓转身,冲她微笑,“已过子时,云娘为何也不睡觉?” “本宫是云妃娘娘。”她辗转反侧想了许久,即便沈东阳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她暂时也不打算离开。 百姓们正面临饥荒,她实在放心不下。 若是逃出去换了别的地方研究稻种,迟早也会被追查到,倒不如先在皇宫将要处理的都处理完。 “云妃娘娘……”沈东阳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一个闪身直接到她的跟前,两人距离很危险。 “倒是王爷,既然有了家室,就应该顾家才是,而不是大半夜还在皇宫里闲晃。”杜云娘索性说穿。 沈东阳眼神逐渐危险起来,紧锁着她的脸,“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她咬牙回答。 “杜云娘,我为何每天找各种借口来这里,你当真不知?”沈东阳语气严肃,像是生气了。 杜云娘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避免和他对视。 “你每次心虚,就会故意提及常悦,她又算什么呢?若非你要带着水生福宝入京,我万万不会答应皇上的赐婚。”他字字句句都是动容。 她闻言心跳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传来。 “你怪我和常悦成亲,我还要怪你不管不顾就进了后宫。”他说着说着还耍起脾气来。 杜云娘气极反笑,接着他的话毫无顾虑地,“皇上威胁我若不进宫,便随意找个理由把你抄斩,我能如何?” “……你入了宫,他也可以随意找个借口将我抄斩。”沈东阳无奈回答。 一句话点醒杜云娘。 这阵子事情发生得过于仓促,导致她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跳出来看皇上威胁的话就和那些诈骗勒索犯一模一样。 她沉静下来,仔细思考着。 “云娘,我和常悦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象征性地敬了茶。”沈东阳趁热打铁,低声解释,“成亲以来,我从未与她同房过。” 杜云娘抬眼看着他,眼里有些摇摆。 和沈东阳相处了这么久,他是否撒谎,她当然看得出来。 只是皇上的出现打乱了她的阵脚,才让她行事慌乱,好在已经及时调整过来。 “退一万步,你愿意一辈子留在深宫大院里和皇上纠缠吗?”沈东阳声音更低,像是在蛊惑着她。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杜云娘就受不了地打了个寒颤。 她的反应令沈东阳很是满意,至少说明她还没喜欢上那个糟老头子。 “云娘,你一向不喜束缚,怎么最近反而忘了初心?皇上虽然疆土庞大,但我找个地方供你们安歇也是易如反掌。”他继续蛊惑着。 杜云娘斜眼看着他,缓缓抱臂,“你计划多久了?” “可能从你进宫?” “嗯?” “……从你进京。” “我看得出你在说谎。” “从你答应皇上进京的时候。”沈东阳最终如实交代。 得到满意的回答,杜云娘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久违地露出欣喜来,深吸一口气,“你的计划是什么?” “同意了?” “先听完再说。” 沈东阳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打算趁着收缴赋税时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距离收缴还有半个月。 杜云娘一边听一边算时间,半个月,新稻种也足够研制出来了。 至于其他培育鸡鸭鱼鹅的方法,她也早就写在册子上,虽然不全面,但足够朝廷使用。 “若你答应了,我便着手准备。”沈东阳相当尊重她的意见。?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最好别是针对朕 杜云娘思忖着,最终轻轻点头,答应他的计划,仔细和他商量着各种细节,争取做到完美无缺。 “那我给你半个月准备。”沈东阳霸道发言,虽然语气铿锵,但眼里却流露着不自信和担忧。 所谓夜长梦多,他担心杜云娘后面会改变主意。 杜云娘一眼看出他的顾虑,淡笑着给他喂定心丸,“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你之前还答应我不跟皇上走。”沈东阳立即开始翻旧账,不依不饶的模样哪里还有带兵作战时的冷静严肃。 若是他的属下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怕要惊掉下巴——哦,肆仟肆狸早就看过他这样子了。 “……翻旧账?”杜云娘敛眉威胁,只是持续不到半刻就忍不住透露笑意,满心都是愉悦。 见到她笑了,沈东阳也放下心来,喉结滚动,忍不住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面颊,压低声音,“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和水生福宝平平安安地带出去。”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杜云娘的眼皮子却跳了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急忙打断他,“不要说这种话,一步一步来。” 不懂她为何让自己闭嘴,但沈东阳一向听她的话,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好,那我收回,后面我会让肆仟肆狸随时和你沟通。” “好。”提到肆仟肆狸,杜云娘不由得想到他另外一个随从,面露迟疑,还是发问,“青风知道你的计划吗?” “嗯?问他干什么?”从杜云娘嘴里听到青风的名字,沈东阳愣了下,问完后陡然黑了脸。 杜云娘起初还没意识到,反应过来后满脸无语,“不是吧,连青风的醋都吃?我只是看他不太喜欢我,万一阻碍你的计划……” 无论青风怎么针对她,她都无所谓,她只是担心会连累到孩子和沈东阳。 沈东阳闻言脸色放松,自信地回答,“放心,青风做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不会背叛我。” “这样最好。”她如是回答。 夜风多少还是有些凉,杜云娘不经意地缩了缩脖子。 看出她冷到了,沈东阳也不再废话,飞快地又叮嘱了几句便赶着她进屋睡觉,两人在房间门口分别。 心事解开后,杜云娘内心放松许多,对待沈东阳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收着,回头看到他仍然在注视自己,内心涌起一股冲动。 她果断走向他,拉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轻声和他道晚安,“好梦。” 沈东阳像是愣住了,直到她关了门才回过味来, 下意识抿唇,似乎还有杜云娘嘴唇的余温。 —— 不知皇上何时离开的,杜云娘醒来时云曦宫里只有忙活的宫女,没有看到皇上的身影。 常青伺候着她洗漱,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杜云娘心情很好,看出她的为难,主动道,“怎么了?是皇上为难你了?” “不是,”常青否认得飞快,犹豫片刻后在她跟前跪下,带着哭腔,“云妃娘娘,您是个大好人,但奴婢实在不敢在云曦宫继续当值了,您罚奴婢去浣洗坊都行。”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常青这是在求她,哭笑不得,“既然不愿意在云曦宫当值,与我直说便是,没事。” 可常青却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继续,“还请云妃娘娘和皇上多美言几句,奴婢……奴婢担心皇上生气。” 绕来绕去还是怕皇上的责罚。 杜云娘彻底明白过来,索性转了个身面对着她,认真道,“这么害怕皇上?” “和您无关,奴婢只是害怕皇上迁怒。”常青越描越黑。 她本来就不在这里当值,临时被调过来,当初听说要去服侍得宠的娘娘,她还特别高兴,谁知道是在这里。 “懂了。”杜云娘已然明了,答应她,“放心,我会让你们有个好去处。” 隔日皇上再来,杜云娘便主动提出要将宫女遣散到其他宫去。 皇上闻言蹙眉,不悦发问,“难道是她们不和你心意?” “不是,只是臣妾一人自由自在惯了,有了宫女反而不自在,再者,您每次来有臣妾伺候,哪里用得上宫女。”杜云娘软下嗓音。 前半句时皇上还皱着眉头,听到后半句,整个人放松下来,颇为受用,点着头心情很好地答应,“那便依你。” “多谢皇上。”杜云娘忍住内心的反感,强颜欢笑。 为了百姓民生,她迅速投入到状态,将早就准备好的各项资料递给皇上,一一解释着如何培育。 皇上只看着她,收下那些纸张,心里却没有当回事,打算都交给大臣处理。 “朕今日在此留宿。”眼看着天色暗下,皇上吩咐随侍。 一听他又要睡在这里,杜云娘一个头两个大,内心相当排斥,“皇上,连着留宿两日,其他妃子恐怕会心有不满。” “她们的想法与朕无关。”皇上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哦水生福宝朕已经交给太傅了。” “太傅?”杜云娘皱眉,早上水生带着福宝出去,还以为只是寻常出去玩,看来是被皇上截胡了。 “嗯,他们这年纪也该读书认字了,今晚自会有人照顾他们,你放心。”皇上并不觉得需要和她通报,自如地回答。 她脸上已经有了怒气,忍着怒火,“皇上,他们是臣妾的孩子,不管去哪里都应该告知臣妾,这般无端将人带走,臣妾会以为他们遭遇意外。” 听到她的话,皇上也板起脸,一反刚才的温和,“云妃的意思是朕有意将他们暴露在危险之中?” “他们并非皇上亲生骨肉,臣妾不得不担心。”杜云娘没有选择回避,耿直地回答。 话音落毕,屋内一阵沉默。 皇上沉闷地盯着她,目光露出威胁,隐隐有杀意浮动。 杜云娘后知后觉想起他嗜血的性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皇上,试问哪个做娘的不会心系自己的孩子?” “臣妾担心他们也是自然的,并不是针对您。” “最好别是针对朕。”皇上几乎咬着牙磨出这句话。 第二百四十九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听出他的杀意,饶是杜云娘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背脊一凉,竟然有些回避他的注视。 可仅仅一瞬间,皇上便收起那股杀意,又换上平日里的宠爱和温和,“既然云妃不放心,那朕让他们把人送回来。” 之后的半个时辰,杜云娘沉默地陪他用晚膳,下着自己不熟悉的象棋,心里焦躁无比。 说是送去太傅那里,怎么都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皇上淡漠开口,“云妃不必着急,想来在路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 公公一手一个抱着水生福宝回来,两人睡得很沉,交接时甚至没有睁眼。 “小皇子小公主兴许是乏了,回来路上就睡着了。”公公笑着告知,还伸手拨了拨福宝的脸颊。 杜云娘看得不悦,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面上还要笑着感谢,“多谢公公送他们回来。” 也不顾皇上还在现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将两个孩子抱到房间,小心地将他们放在床上,拉被子给他们盖好。 走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花瓶,“哐”地一声砸在地上,她惊了惊,连忙回头看向床,生怕吵醒他们。 可水生福宝依然保持着她放下的姿势,平稳呼吸着,没有任何反应。 杜云娘愣了下,这呼吸是很平稳,但太平稳了。 砸花瓶这么大的声音,不可能不醒。 她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摇了摇福宝,福宝呼呼大睡,没有回应。 又摇了摇一向觉比较浅的水生,然而水生也是一动不动,若非他们的胸膛还有起伏,杜云娘几乎以为他们没了性命。 “怎么这么半天没出来?”不等杜云娘想明白,皇上已经在外头催促。 见他亲自前来,杜云娘收敛了担心,走出去关了门,嘴里试探着,“他们可能是太累了,平日里一点响动都会醒,今天臣妾不小心砸了花瓶,他们还睡得香呢。” 皇上意味深长地扫她一眼,随意接话,“小孩子很久没疯玩了,这样也实属正常。” 量他不会真的对水生福宝动手,杜云娘暂时顺着他,一一回答着他的问题,说是聊天,只是单方面的问答。 “今日水生福宝已经熟睡,应当不会再吵着要你了。”皇上暗示意味极强,说着还看了眼卧房。 杜云娘心头一惊,莫不是为了和她同寝,所以对水生福宝用了药? “皇上,臣妾还有研究要做,您先去睡吧。”她婉拒着,试图逃离。 “看来云妃着实忙碌,和你比起来,朕倒是有些游手好闲了。”皇上故意挖苦她,逼着她答应自己。 但杜云娘不是一般人,大大方方地顺着回答,“皇上要处理国家大事,臣妾要处理天下人的果腹,不可同比。” 皇上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来,“研究不急于一时,上一代种子才刚分发下去,下一拨要再等半年了。” “正因如此,臣妾才要加紧研究,若是能研究出来一年栽三季的稻种,岂不是极大的提高了百姓的存活能力?”杜云娘伶牙俐齿地回答。 单就理论而言,皇上自然是理论不过她的,因此他搬出自己的身份,“你首先是朕的妃子,其次才是研究者,还希望云妃分清主次才是。” “皇上,个人欢愉和苍生百姓孰轻孰重?”杜云娘反问。 “……” 眼看着他眼中又浮现出杀意,杜云娘迅速转移话锋,“不如皇上先就寝,臣妾完成手头的事便过来。” 听到她换了口风,皇上的表情才缓和许多,“好,朕便等着你。” 杜云娘迅速溜到工作室里,摆出各种实验器具,但脑子里却无法集中,手头的事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如皇上所言,就算研究下一代也需要等上一代的反馈,不必那么着急,更何况她压根没打算做下一代。 目前南国的人口并不多,已有的杂交水稻足够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哪怕再扩张出一个南国也可以轻松负担。 漫无目的地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外面天色更暗了,杜云娘瞌睡袭来,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还是得回卧房。 若是直接回孩子那边,她十分肯定皇上会毫不犹豫闯进屋内将她带出去,说不好还会连累水生福宝。 她几经犹豫,打算先去卧房再作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卧房果然还亮着蜡烛,她推开门,床上的皇上迅速望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并未怎么翻动的书。 蜡烛才燃了一小截,不知道是换的第几根了。 “皇上。”杜云娘远远地打招呼,停在距离床大概十步远的地方,不肯再进一步。 她的排斥就差写在脸上,皇上“啪”地合起书本,眸光深沉,“你怕朕?” “不怕。”杜云娘回答得飞快,她只是不想和他近距离接触,仅此而已。 皇上眯起眼,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既然不怕,为何停在那里不动?” 她勉强往前挪了两步,但和他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面上露出为难和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什么话不能直说?”皇上追问着。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患了一种传染病。”杜云娘煞有其事地回答,“不是不愿意与您同宿,只是臣妾这病情相当麻烦。” “病?” “是,虽是小病,但得上了就会时不时腹部阵痛,到最后可能发展为不治之症。”杜云娘故意夸大其词。 皇上自然不信,冷哼着,“你不必编瞎话骗朕。” “皇上如若不信,不如让太医来替臣妾检查。”这一检查至少得检查个半个时辰,先把今天混过去,明天再想办法。 皇上毕竟也是个人,怕死不意外,闻言露出犹豫,竟然真的挥手让人把太医找来。 太医睡眼朦胧地赶来,伸手为杜云娘诊脉,循序渐进地问着问题,非常细致,也非常拖时间。 皇上听得不耐烦了,厉声问,“需要问这么久?” 太医拱手回答,“启禀皇上,既是传染病,还需要细细诊断才是,不然对您不安全。” 事关身体健康,皇上不好多说,只能任由他问。 第二百五十章 已经赐了休书 太医诊断得越慢,就越合杜云娘心意,原本以为最多半个时辰,可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天将泛白,太医还在仔仔细细询问。 皇上早就迷迷糊糊睡去,哪里还有精力催促太医。 “太医,劳烦您了,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杜云娘主动道。 “好的,那臣就先告退了,至于您的情况,臣先给您开服药方养着。”太医十分听话,顺遂转身。 杜云娘将人送到门口,抿唇,“太医,劳烦您随我来。” 太医也没有多问,二话不说示意她带路。 她将人带到水生福宝的卧房,推开门,踢开满地的碎片,带着人进去。 “帮我看看他们的情况。” 太医伸手开始诊脉,很快便松开手,“回禀云妃娘娘,两位小主只是服用了些安神药,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醒来,无须担心。” “那就好。”杜云娘这才放心,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来太医医术高超,只这片刻便诊断明了。” 太医忽的跪下,坦白道,“王爷命老臣多关注娘娘。” “原来如此。”她缓缓点头,提到沈东阳时面色柔和许多,“他还叮嘱了什么?” “王爷说最近事情多发,等过两日再来看望娘娘。”太医如实禀告。 想到和沈东阳的约定,杜云娘目光幽深。 —— 有了太医的协助,杜云娘以养身子为由将皇上拒之门外,得到一段时间的安静。 半月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 她早早将云曦宫所有的事情打理好,缩短了水生福宝外出的时间。 “娘,为何不准我们出去玩?”福宝仰头稚声询问。 “因为娘要保护你们。”杜云娘刮了刮她的鼻尖,笑着开玩笑。 水生面色晦暗不明,倒是很听话地没有离开。 “云娘。”沈东阳趁着夜色溜进云曦宫,敲开杜云娘的房门,眼里闪烁着光芒。 “不是明日晚上动身?”杜云娘正在整理典籍,对于他的到来十分讶异。 沈东阳未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进屋后关上门,面带神秘,眼中跳跃着欣喜和迫不及待,“我来提前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杜云娘实在想不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惊喜。 他从袖间掏出一卷圣旨递给她,示意她自己打开。 杜云娘接过,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圣旨,心脏跳动加速,隐约猜到可能的内容,正因如此,她越发期待。 彻底展开来,借着烛火她一字一字读着,是一封贬书。 准确的说,是沈东阳伪造皇上的手法写的贬书,将她贬为庶人,从此不再是云曦宫的主人。 她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惊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冒出一句,“若是被人认出仿造的?” “玉玺总不能仿造吧。”沈东阳颔首示意她看向左下角的玉印,成竹在胸,瞥到她眼中的惊诧,立即接话,“偷玉玺盖个章不是什么难事。” 杜云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云曦宫的主人,如今有了这封贬书,心里的大担子彻底落下。 “明日子时,我带你离开这里。”沈东阳郑重承诺。 “好。” —— 因着晚上的计划,杜云娘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闲不下来,不停给自己找事做,完善着留下的小册子。 “娘,我和福宝出去转转。”水生打开实验室的门,交代了一句。 “好。”杜云娘满心只有晚上的路线和眼前的册子,没太留意他们说了什么,随口答应着。 直到午膳时,桌子已经摆得满满当当,宫女见快要凉了,忍不住找到杜云娘。 “云妃娘娘,再不用膳就凉了。” “让两位小主先吃,我马上来。”杜云娘头都没抬。 宫女愣了下,谨慎提醒,“小主都没回。” “没回?”她瞬间抬起脸,眉头微皱,“没有派人去找?” “奴婢以为是您授意他们去玩,才……” 杜云娘放下笔,负手走出去,“去找人。” 半刻后,宫女们一一回禀,说是四处都看了,没有找到水生福宝,就连藏书阁都找了个遍。 她有些慌了。 “再去找一遍。” 不仅如此,她自己也亲自加入搜寻的队伍,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把整个皇宫搜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不可能。水生福宝再贪玩也不会寻不到人。 杜云娘心高高提起,沿着宫墙不放过每一寸土地,直到天色渐黑,仍然没有任何行踪。 她毫无头绪,正在慌乱之时,一个宫女跑来通禀,“云妃娘娘,摄政王找您,人在云曦宫。” 一听到沈东阳,她迅速打起精神,打算求助沈东阳。 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云曦宫,她步伐急促,直奔主殿,推开门,“东阳,水生福宝不见了。” “是吗?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求助朕?”皇上淡笑着接话。 杜云娘一个急刹车,这才看清里头的人,瞳孔陡然紧缩,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你将他们藏起来了?” “云妃莫要着急,朕只是替你教训教训他们。”皇上嘴角微勾,并不放在心上。 她咬着后槽牙,正要说话,一道声音打断她,“云娘,我来处理。” 沈东阳赫然站在门口,看样子也是得知消息迅速赶来,他跨了一步将杜云娘护在身后,目光沉稳冰冷地盯着皇上。 “皇上,水生福宝向来乖巧,不知如何冒犯到了您?”他身形颀长,饶是面对皇上,仍然一字一句没有丝毫躲避。 听到昔日臣子的质问,皇上冷笑一声,“冒犯?他们偷偷溜进朕的寝宫意欲刺杀,已经不是冒犯了。” 杜云娘心脏骤停。 水生果然还是放不下他的执着,只是他为何这般憎恶皇上?就因为当初流放了他? “小孩子不懂事,难免冲动行事,皇上又何必和他们较真?”沈东阳理直气壮,不肯退让,“是臣没有教好,还请皇上交出孩子,臣一定严加管教。” 皇上阴沉沉地盯着他,“摄政王,你现在可是有正妃的王爷,一口一个你没有教好,常悦该如何面对?” “臣已经赐了休书。”沈东阳铿锵有力地回答。? 第二百五十一章 慈宁宫找了吗 此言一出,杜云娘和皇上俱是一愣。 前者没想到他考虑周全到这地步,后者则没有想到他如此大胆,嘴唇动了动,怒目圆睁,“你好大的胆子!还把国法放在眼里吗?” “国法?”沈东阳冷哼着与他对峙,“这两年来,朝堂上下事无巨细哪件不是我在打理?你做了什么?” 皇上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皇上,水生福宝是无辜的,您若是有气冲着我来便可。”杜云娘立即接话,目光灿然,相当坚定。 “好,好的很,你们合伙来逼朕是吧,他们已经被朕关起来了,要是想见到活的他们,我劝你们仔细说话。”皇上仗着手里有水生福宝做把柄,十分嚣张。 杜云娘咬紧牙关,不肯就此妥协,趁着沈东阳和他斡旋时飞快地回忆着书中有关于皇上的描述。 平日里他喜欢的地方全部过了一遍,却发现都是她已经找过的地方,没有任何水生福宝的踪迹。 “朕给你们两天考虑时间,考虑好了来找朕。”皇上满脸得意,似乎将他们拿捏在手。 等到皇上离开,杜云娘才脱力般坐在椅子上,满脸焦急和无奈。 沈东阳蹲在她身前,扶着她的膝盖,看着她的眼睛,沉声安慰,“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她没有回话,视线逡巡一圈,忽然想到他盖了章的圣旨,忙低声发问,“皇上放置玉玺的地方有可能吗?” “没有,我找过了。”沈东阳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暗道密室,凡事杜云娘能想到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一无所获。 正一筹莫展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外徘徊着。 沈东阳直接将人提溜进来,扔在杜云娘跟前。 “常青?”杜云娘诧异地唤道,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你怎么来了?” 常青眼神慌乱,似乎有所顾忌,偷偷看了沈东阳好几眼,很是怕他。 “他只是心急,但性格很好,不用担心。”杜云娘忙安慰着,直觉她似乎知道什么。 眼见着她还十分害怕的模样,沈东阳只好软下语气,安抚着她,“你如实说,本王不会为难你。” “奴婢……奴婢今日看见皇上身边的大公公带着两位小主往慈宁宫方向去了。”得到沈东阳的保证,常青一口气说完。 慈宁宫? 杜云娘脑袋“嗡”地一声,脑子里迅速搜索“慈宁宫”三个字,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地方。 书里描述过,似乎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地方。 “云娘?”沈东阳看出她脸色不对劲,凑上前关怀询问。 “别说话。”她打住他的关怀,皱紧眉仔细回想着,终于想起来原着提过慈宁宫,是在介绍皇上时。 整个皇宫他唯一能够放心待着的地方就是慈宁宫的偏房。 “东阳,你去慈宁宫找过吗?”她扭头问沈东阳。 “慈宁宫?那是先太后住处,无人敢随意进出搅扰。”他不解地回答,处处都透着对慈宁宫的尊敬。 杜云娘顷刻间便了然,偌大的皇宫,她找了所有的地方,甚至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妃子的寝殿,唯独没有找慈宁宫。 经过慈宁宫时大门紧闭,她也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座空无一人的“冷宫”。 沈东阳从她脸上读出她的意思,纵然不可置信,但现在唯一没有搜的就是慈宁宫,因此他打算冒一次险。 “我们去一探究竟。”他下定决心。 唯有常青战战兢兢的,欲言又止,似是在害怕。 “你从原路溜出去,我们不会供出你,放心吧。”杜云娘安抚着她,还替她指了条密道,方便她离开。 待常青走后,沈东阳和杜云娘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后墙翻出去,没有惊动门口的侍卫。 轻车熟路地来到慈宁宫,沈东阳纵身一跃,轻巧落在皇宫宫墙上,安静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后,才返回带着杜云娘飞进去,两人沿着宫墙小心行走,一间间偏房搜过去。 “水生?”杜云娘压低声音唤道。 没有回应。 “等等。”沈东阳忽然叫住她,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偏房前,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半晌,眼睛亮起,对她点了点头。 她长舒一口气,等沈东阳确认里面只有水生福宝后,他小心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呀声。 “水生?”杜云娘边喊着边借着月光查看里头的情况,入眼尽是灰尘。 “福宝?”她又喊着,虽然这样的方式很冒险,但这是她能确定的唯一方式。 “阿娘?”一道稚嫩嘶哑的声音回应着。 杜云娘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急忙冲向声源,沈东阳在后头点燃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亮。 “你们还好吗?”她语气急切,借着火折子看到水生福宝憔悴的小脸,心疼得不得了。 福宝隐忍着苦声,眼眶却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水生则低声道,“几个公公把我们抓到这里来就没有管我们了,也没有人过来巡逻。” 他相当冷静地汇报着来之后的情况,看上去皇上相当笃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因此没有额外放守卫。 “娘这就带你们出去。”确认无人巡逻, 杜云娘冷静许多,迅速找沈东阳拿来匕首割开绑着他们的绳子。 在看到两个孩子手腕上的红痕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心,然而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出慈宁宫容易,但出皇宫未必那么顺利。 沈东阳和杜云娘一人抱一个孩子,掐着皇宫侍卫巡逻的间隙点开门出去,犹豫带着孩子,两人都十分小心。 福宝害怕地抱紧沈东阳的脖子,泪眼汪汪地看向身后跟着的杜云娘,眼里满是担心害怕。 水生虽然被杜云娘抱着,但都是保护她的姿态,眼神犀利,环顾着四周。 四人顺利地穿过主道,眼见着宫门口近在眼前,杜云娘脑子里的弦拉得更紧,不敢放松。 “我去探路。”沈东阳放下福宝,低声对杜云娘道。 她沉稳点头,拉着福宝的手。 不多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正疑惑,脖子处传来一片冰凉。?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将他恨到骨子里 “想活命的话,就别动。”皇上的威胁声从背后传来,满含着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杜云娘面色平静,放下福宝,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缓缓转身,直面着皇上,“皇上,您当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 “不是朕要把你们赶尽杀绝,是你们在逼朕。”皇上扫了眼水生福宝,眸光深沉,紧咬着牙,透着恨意,“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愿意留下,朕便宽恕他们。” “你不要撒谎了!”水生忽然大声喊着,充满滔天恨意,“就是你杀死了我的爹娘!你为了稳固皇位不择手段,我已经找到你杀害他们的证据了!” 此言一出,周遭侍卫俱是一愣,皇上眼神转动,恨意更深。 “你不敢承认吗?伪君子!”也不知道水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一字一句似乎将他恨到骨子里。 而杜云娘已经完全蒙圈了。 水生的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杀死了他的爹娘?可他的爹娘不是她和沈东阳吗? “放开他们。”沈东阳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众追兵,他飞身落在杜云娘和孩子身边,将他们护住,眼神锋利。 “东阳,水生福宝不是我的孩子吗?”杜云娘正愁想不通,看到他过来立即问道。 沈东阳怔住,下意识看向水生福宝,福宝抽泣着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倒是水生主动开口,“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的父母亲,是太子和太子妃,你的亲生骨肉,而你害怕他们功高震主,竟然用卑鄙手段暗害他们!”水生掷地有声地讨伐着。 侍卫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皇上胸膛剧烈起伏着,面色幽暗,“太子是朕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朕怎么会对他们下手,朕看你是仗着自己年纪小胡乱发言!” “证据都被你销毁,你当然能够理所当然地说没做!”水生气得目眦欲裂,语气里隐隐有了哭腔。 杜云娘此时回过神来,坚定地拉着水生福宝的手,回视着皇上,“皇上,若是他们童言无忌,为何你要对两个七岁的孩子赶尽杀绝?” “他们意欲刺杀,朕难道还成了罪人?”皇上咬着牙,不愿再和她过多交谈,抬手示意侍卫上前,“将他们活捉!” “你们谁敢上前?”沈东阳厉声喝住他们,阴冷的目光扫过他们,侍卫脚被冻住了似的,半晌挪动不了。 皇上在后头气急败坏,大声喝道,“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皇上,若您今日肯放我们一条生路,从此我们定销声匿迹,从此隐匿江湖之中,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沈东阳拱手道。 “云娘,若你再站在他们身边,朕格杀勿论!”皇上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反而看向杜云娘,给她下最后通牒。 显然水生的话彻底惹怒了他。 杜云娘目光坚定,字句铿锵,丝毫不松口,“我愿与王爷一同赴死。” “好!好的很!”皇上怒极反笑,后退一步,目光陡然嗜血,“杀了他们!活捉杜云娘!” 他要把她锁在深宫里好好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东阳一个箭步拦在杜云娘跟前,手腕翻转,一振剑锋,牢牢将他们护在身后。 好在杜云娘平日里跟着水生福宝学过些拳脚功夫,面对宫中侍卫也能过上几招,虽然不能撂倒对方,但能躲避。 福宝亦是如此,借着娇小的身形在人群中乱窜逃脱。 但侍卫源源不断地赶过来,沈东阳很快就力不从心,福宝和杜云娘的体力也被耗尽,水生不过是在强行撑着。 眼看着己方落入劣势,沈东阳看了眼躲在人后的皇上,眼神一闪,给了侍卫一个假动作后反身朝皇上奔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别动!” 侍卫立刻放下手中武器,谨慎地看着他的动作。 “放他们离开,不然我不介意背上弑君的罪名。”沈东阳声音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魔,低吟着要取人性命。 皇上也愣住,身形僵硬,试图说服他,“你若是动手,可就是弑君大罪,他们也会被连坐。” “我不弑君,你就不会对他们动手?”沈东阳咬牙反问,已经非常清楚皇上的套路。 两人对峙着,侍卫生怕皇上出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观望 正此时,肆仟肆狸姗姗来迟,迅速护住杜云娘和水生福宝,一脸抱歉地看向沈东阳,“主子,青风说城外有个任务,属下来迟了。” 青风? 沈东阳和杜云娘心念一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 肆仟没有错过两人默契的对视,瞬间也明白过来,看来青风是有意为之,可是他为何要这么为难杜云娘? “皇上,我不会给你很多时间考虑,要么我们鱼死网破,要么放云娘和水生福宝走,从此不再找他们的麻烦。”沈东阳阴恻恻地催促。 皇上眼中晦暗不明,辗转思索后妥协,“好,我放他们走。” 得到肯定回答,沈东阳稍稍放心,朝肆仟示意,“待他们离开,安全后来肆狸来回禀。” 两人欲言又止,担心地看着他。 “那你呢?”杜云娘愕然,听他的意思,他不打算离开? “放心,我随后就来。”沈东阳温柔笑着,哄着她。 杜云娘纵然不信,但为了孩子的安危,也只得暂时答应。 肆仟肆狸将人带走,目送他们翻身上马远去后,沈东阳才脱力般,剑柄从手中脱落,整个人无力跪在地上。 不多时,膝盖下面便聚集了一滩鲜血,人摇摇晃晃地侧倒过去。 侍卫晃了晃,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拿不准主意,看向皇上。 皇上拿脚踢了踢,沈东阳已经失去知觉。 “皇上,将他处理掉吗?” “处理?救活他,朕还有事要问。” 侍卫立即把人抬到太医院去。 另一边,杜云娘跟着肆仟肆狸来到郊外,身后早就没了追兵,肆狸勒住马儿,将缰绳交到杜云娘手里。 “我回去复命了。”肆狸说着,担心地看向肆仟。 两人都非常清楚,这一走,就是朝廷的通缉犯,若是此时回头,还能正大光明地活着。? 第二百五十三章 目前只想救人 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苟活,他们要完成沈东阳的愿望。 “阿仟你照顾好杜姑娘,等我和你汇合。”肆狸目光坚定,拍了拍马身,冲杜云娘拱手,“一路顺风!” 杜云娘听出不对,正要再说话,他已经一拍马屁股,马儿受惊了般猛地冲出去,杜云娘不得不抓稳缰绳。 干了一夜的路,特意找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落脚,杜云娘一行四人风尘仆仆,面上满是疲惫,头发凌乱,但无人有时间顾及。 “东阳什么时候来?”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杜云娘忍不住出声向肆仟求证。 肆仟眼神躲避,嘴唇紧抿着,兀自给她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低声道,“您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阿仟,我只要你一句实话。”杜云娘看了眼茶水,没有伸手,灼然目光非要得到一个回答。 他不擅长撒谎,只能咬牙回答,“主子可能来不了了,他身上本就有旧伤,昨日一人抵抗那么多皇宫侍卫,想必受伤不轻。” 杜云娘心“咯噔”一声,昨天她看沈东阳的脸色似乎就不对,果然威胁皇上时他已经身负重伤。 “不行,我要救出他。”她下定决心,既然她是前朝丞相千金,必然有些效忠前朝的旧臣。 只要找到这些人,要入皇宫救人,也可拼一拼。 “娘,我可以帮你找人。”水生眼中满是红血丝,话语里满是滔天恨意。 福宝吸吸鼻子,顶着红肿的眼眶拉着杜云娘的手,“哥哥流放时结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叔,说只要我们遇到难关就可以去找他们。” 他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杜云娘,她这才有时间追问他们身份的事,“你说你们的爹娘是皇上的亲骨肉?” “是,那时我爹爹刚被封为太子,前朝皇帝打算让他继承大统。”水生冷静地回答。 他说完,杜云娘更加不解,前朝皇帝怎么会立其他人的儿子为太子? 肆仟适时站出来,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原来前朝皇帝是当朝皇上的哥哥,但当朝皇上不满,意欲篡位。 在前朝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他所有的皇子,眼看着大限将至,只得将位置传给现任皇帝的儿子。 没想到现任皇帝利欲熏心,竟然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生生葬送了亲儿子的性命。 但他不知道此时的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偷偷生下孩子后托付给沈东阳,沈东阳为了不让皇帝起疑心,便将原身生下的死胎与其调换。 最后才有了现在的水生福宝。 杜云娘总算理清楚,但还是相当意外。 毕竟原着里可没有这样的情节,难道剧情不知不觉中更改了走向?不过看看她现在和沈东阳的关系,其实早就和原着不相干了。 “娘,你不会认为我们是前朝余孽吧?”水生担心地抬头看着她,一向沉稳的眼中透出隐隐的担心。 “怎么会呢。”杜云娘挤出一个笑容,将他们抱在怀中,“难怪你们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是娘没有及时关心你们。” “娘,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彼此温情了会儿,杜云娘将话题拉回,“娘也认识些人,明日便去。” “去哪儿?” “回上溪村。” “现在回去只怕那里总就被官兵包围了。”肆仟很是担心。 “所以我们要悄悄地回去。”她说动就动,在掌柜那儿囤了些粮食,又特意把水生福宝整得更加朴素,四人一起出发。 在他们赶路的半个月里,沈东阳被关在皇宫地牢中,日日夜夜受着拷打,已经精疲力竭,才愈合一半的伤口经过拷打后再度裂开。 “说,你们本来打算去哪里?”皇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受苦,只恨不能再恶劣些。 “你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沈东阳声音暗哑,嘴唇干裂,裂口渗血,浑身上下没有一片衣服是完好的。 “继续打。” 常悦公主起初还同意皇上随意折磨,在过了几日后看到沈东阳这般惨状,实在狠不下心。 “父皇,你就放过他吧,把他关在地牢里就好了,不要折磨他了。”常悦公主哭得满脸都是脂粉印。 “放过他?那谁为杜云娘和那两个孩子买单?”皇上冷哼着,丝毫没有心软。 常悦公主眼珠子转了转,拉着他的裤脚,连忙道,“儿臣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皇上半信半疑。 —— 历经半个月的舟车劳顿,四人总算在某日子时抵达上溪村,她看着熟悉的村落,生出物是人非的惆怅感。 “去哪儿?”肆仟十分谨慎,一边询问,一边观察周围是否有人埋伏。 看上去还算平静。 “随我来。” 四人疾步走在街道上,知道停在一间医馆前,杜云娘仰头看着那牌匾,轻轻敲门,三长一短。 不多时,有人来开门。 “杜姑娘,我总算等到你了。”医娘披着袍子,毫不意外杜云娘的到来,“请进。” 说完让出道路,探头查看周围,无人跟踪才关上门。 医娘将她带到里屋,点上一根檀香,又为他们沏了热茶,许久没喝过这般新鲜茶水,水生福宝顾不得形象,立即抱着杯子喝起来。 “医娘,我有一事相求。”杜云娘开门见山,紧盯着医娘的眼睛,“我需要人马,我要闯皇宫救人!” “只是救人吗?”医娘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落寞,但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意。 “目前只想救人。”杜云娘也是个聪明人,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给两人留了商讨的余地。 闻言医娘脸色这才好了些,不慌不忙地,“人马早已集齐,只是要硬闯皇宫,恐怕还有难度。” “还有我们。”水生急忙站出来,“我在陈州认识一个大叔,他说他手下有一万军马,随时可以整顿调配。” “你说的那个大叔,脸上可有一条从右眼到右嘴角的刀疤?”医娘有几分诧异,试探着。 水生则是瞪圆了眼,难得外露出惊讶,“你认识他?” 医娘没有回答,眼神沉了些,“你是何身份?他为何与你透露这些?” 左右目标一致,杜云娘并未隐瞒,将水生福宝的身份一一道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袭有蹊跷 医娘脸色随着杜云娘的话逐渐变化,不可思议地看向水生福宝,猛地跪在他们跟前,相当恭敬,语气恳切。 “奴婢参见皇太孙。” 她这一跪,把杜云娘和肆仟也跪糊涂了,忙要上去扶起来,医娘却推开他们的手,一五一十道来。 “奴婢本是太子妃的随侍,太子妃和太子遭到暗害时,太子妃心善,提前遣散了奴婢们,也因此逃过一劫。” 医娘说着说着有了哽咽,看了杜云娘一眼,“杜小姐是前朝丞相的千金,偶尔太子妃过去找您,会见上一面,只是您似乎忘了。” 杜云娘总不能说原着里没有这个剧情,她也是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一笑,颇为真诚地开口,“我醒来时就在乡下了,对以往的事也不太记得。” “可能是丞相遇害,让您逃脱,但是您遭遇不测了吧。”医娘倒是很会替她找理由和借口,“奴婢也见过不少后天失忆的人。” “不过没关系,您是否想的起来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奴婢又见到你们了。”医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布袋递给水生。 水生眼中满是肃杀之气,接过后打开,赫然是虎符,凭此虎符可调动西北三万大军。 杜云娘讶异地瞪圆了眼,“你怎么会有这虎符?那现在西北大军又由谁在带领?” “这虎符是摄政王命人交给奴婢的,只说有难便用,无需管其他。”医娘垂首老实告知。 沈东阳?难不成他早就料到会发展至此?当初为何不提前告知她? “娘,您帮我保管。”水生眼睛都没眨,直接交给杜云娘,再如何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杜云娘显然比他更有谋略。 “我……”保管倒是其次,只是现在水生福宝的身份已经真相大白,她再占着母亲的身份多少侮辱了死去的太子妃。 似乎清楚她的想法,水生抬头望着她,“娘,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亲娘,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杜云娘心头触动,甚是动容,伸手将他抱在怀中。 一旁的医娘也附和着,“若是太子妃在天之灵知道皇太孙有这么好的母亲,也能瞑目了。” 几人叙完旧,稍作整顿便起身去寻找水生嘴里的大叔。 果不其然,在陈州一家酒馆内找到此人,彼时他邋里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脸已经黑得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大叔,我来找你了。”水生径直走到他身边,为他结清了酒钱。 等大叔彻底酒醒,看清眼前的水生后才猛地惊起,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皇太孙。” “免礼。”水生尽管还穿着粗布麻衣,但已有了王者风范,泰然自若地接受着他们的恭敬和顺从。 经他介绍,杜云娘导致他是前朝大将军乾元,自从先帝和太子先后遇难后,他便隐姓埋名。 恰好遇到流放到陈州的水生,起初只是觉得水生长得与太子相像,仔细了解后才发现水生就是太子的遗腹子。 “乾大哥,如今摄政王被皇上俘虏,我打算救下他。”时间紧急,杜云娘干脆直白地提出来意,目光急切。 “为何不干脆造反?”和医娘相比,乾元就直白许多,“那狗皇帝早就该死了,还留着他的性命作甚?” 先前杜云娘说再考虑是因为人手不足,可现在乾元手里有几万大军,西北大军亦足够他们调遣,与皇宫足够一战。 她敛眉思考得失,若是能顺利攻下皇宫,自然最好,但攻下后如何服众? “杜姑娘可是在考虑服众之事?”乾元毕竟是老将,一眼看出她的疑虑,大方笑着,“此事你不必担心,因为我和医娘有证据在手。” “此话当真?”杜云娘求证。 “证据就在宫中,狗皇帝应该没有那个能耐发现,只要去了京城,我自有办法弄到手。”乾元自信满满。 不管他们如何讨论,最后的决定权仍然在水生福宝手里。 杜云娘看向他们,声音柔和下来,“你们想让娘怎么做?” 福宝下意识回答,“都听娘的。” 而水生和杜云娘沉沉对视,半晌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想杀了狗皇帝。” 言出法随,杜云娘没有拒绝的理由,她重重点头,“好,那就依你。” 在不惊动京城的情况下调动大批军队属实有些困难,所以杜云娘果断放弃悄悄入京的打算。 西北大军留了一部分镇压边关,剩下的毫不留情往京城征伐,地方哪有足够的军力抵抗,纷纷投降。 眼看着水生带着大军直指京城,京中文武百官都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叛军已经占领攸县了!”探子急急来报。 攸县距离京城不过百来公里,若是攸县被破,京城便真的守不住了! 皇上面色晦暗不明,在大臣急切的神色里扭头看向宫殿后方,低声道,“去吧,该你发挥作用了。” 沈东阳从暗处走出来,拱手回答,“是。” 他木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城外杜云娘正凭借着现代的知识和乾元商量着攻城计划,水生亦参与其中,在藏书阁看的兵书尽数派上用场。 “敌军袭营!” 前方探子高声拉响警报,还在整备的军队迅速进入戒严状态,杜云娘和乾元一前一后走出去,水生戴上头盔跟上。 不远处士兵已经交战,乾元朝杜云娘拱手后立即去支援。 她站在不远处紧紧观望着,不知为何,总感觉今日敌军不太好对付,像换了个将领似的。 不多时,乾元带着人撤回来,杜云娘惊讶地看着他的脸颊,上面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流血。 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伤残严重的士兵,都在痛苦呻|吟着。 简单处理伤口后,乾元返回营帐内,面色沉重,“对方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这种情况杜云娘早有所料,毕竟毗邻京城,守卫自然更加森严,“不必着急,我们从长计议,弟兄们伤势如何?” “轻伤居多,养养就好。”乾元眉头紧锁着盯着地图,似有所思。 看出他心思游离,杜云娘忍不住追问,“怎么了?” “此次夜袭,有蹊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沈东阳失忆了 乾元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思维更敏捷活跃,既然他说有问题,必然就是真的有问题。 杜云娘十分重视他的意见,走过去满脸严肃,“哪里蹊跷?” “他们夜袭之前,我们并不知晓,若是按照他们往日的作风,早就派出大量人马,可是我们今天算是劣势而归,他们竟然没有乘胜追击,不是他们将领的风格。” 乾元理智地分析着。 这一路打过来,狗皇帝节节败退,期间换了不少元帅,但没有任何改变,他们便索性开始摆烂,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指挥。 年轻人气盛,但凡得了势就要追击,尽管因此吃了不少的亏,还是次次上当,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乾元才觉得奇怪。 “或许是他真的学乖了?”杜云娘猜测着,若是真的换了人,事情便棘手许多。 “不会,这种少年人我看得多,总认为自己是对的,无时无刻都想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服软。”乾元十分肯定。 既然他如此笃定,杜云娘也不好再质疑,“若是他们真的换了元帅,为何我们的探子没有回禀?” 提到探子,她和乾元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和担忧,探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看来是出事了。 正商讨着,一道身影急急忙忙地跑来,惊慌失措地,“不好了!粮仓失火了!” 粮仓?那可是打仗的根本! 杜云娘和乾元匆匆跟着士兵往粮仓赶去,尽管士兵们在努力救火,粮仓还是被烧了大半。 这边火还没灭完,那头又有人匆匆来报,方才的人马去而复返,直直冲他们来了! 乾元立即上阵迎敌,杜云娘在处理完粮仓火势后迅速赶过去,帮着医娘救治伤员,谁知对方直接骑着马杀进来。 没有朝主营奔,而是朝西北角去。 杜云娘只愣了一秒就想起来,急忙上马往那边赶,彼时水生听到外面动静正掀开帘子打算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面前直直而来的马匹,以及身后的杜云娘。 “娘?”水生眼看躲避不及,一双大手忽然把他一捞,拉到一旁。 此时杜云娘也驾马过来,还没来得及刹住,前面扑了个空的敌军立即调转马头,直接拧起她的衣领,挟持住,桎梏在马背上,夺路而逃。 与此同时前后袭击的敌军也撤退,乾元策马回来,老远就喊着,“杜姑娘,我怀疑他们是在转移注意力……” 却发现眼前一片狼藉,营帐东倒西歪,栅栏也被破坏地七七八八,水生正冷着脸被一个陌生人牵着。 “你是谁?”乾元一个箭步上前,拉回水生,警惕地看着来人。 “他是我娘的朋友,何时了。”水生示意他莫要担忧,介绍着。 何时了冲乾元拱手,也来不及打招呼,焦急地,“杜姑娘被他们掳走了,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水生福宝,没有得逞就顺手掳走了杜姑娘。” “什么?!”乾元说着就要追出去。 水生制止他,“现在追上去也晚了,我们按兵不动,从长计议,不要慌乱。”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指尖有些颤抖,极力隐忍着怒气和惧意。 另一头,杜云娘因为挣扎过度直接被士兵一巴掌敲昏,毫不留情地直接摔到主营的地上。 灰尘四起,士兵单膝跪地,毫不介意似的,“人带回来了。” 座后的主帅抬头看着地上的女人,脸色阴沉,“这是孩子?” “没有抓到,只抓到了她,不过她也是他们的主心骨之一,更是两个孩子的娘。”士兵倒是很清楚。 “下去。” —— 杜云娘晕晕乎乎醒来,头痛欲裂,她想抬手摸摸头,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 嗯?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抓了。 “醒了?”男人沉声询问。 她眨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到眼前人后瞳孔放大,“东阳?” “放肆!本王名讳也是你能直言的?”沈东阳收紧眉头,厉声责问。 这一吼把杜云娘吼懵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地发问,“是我,杜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 杜云娘。 这三个字好耳熟,她的声音也很耳熟,甚至于见她的第一面他就觉得分外熟悉。可搜遍了记忆,也没有和她相关的。 “少和本王套近乎,说,你们还有何计划?”沈东阳撇开那些丝丝缕缕说不清的感觉,集中注意力审问眼前人。 “就算有计划,我也不会告诉你,你怎么这么天真。”杜云娘迅速认清现实,还不忘记嘲讽他一番。 这一嘲讽,彻底让沈东阳将困惑抛之脑后,勾唇冷然一笑,“嘴还挺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大手一挥,立即上来一个士兵,手里拿着长长的鞭子,不等沈东阳吩咐,“啪——”一鞭子抽在杜云娘身上。 杜云娘虽然做惯了农活,但到底也只是个细弱身子,这一鞭子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一下就把她的衣服打出一条裂口。 她紧咬着下唇没有出声,也不求饶,硬生生扛着。 眼看着几十鞭下去,还压着一个地方打,血渍顺着衣服往外渗,杜云娘的嘴唇隐隐泛白,已经有要晕倒的倾向。 “住手。”沈东阳喉结滚了滚,横了眼士兵,接过他手里的鞭子,“没吃饭?软绵绵的?” 士兵不敢说话。 “你们都出去。”他将人全部支走,缓缓走到杜云娘跟前,用鞭柄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 迷迷糊糊中看到沈东阳,已经忘了他不认识自己的事,眼眶红了许多,“东阳,你在皇宫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折磨你?” 沈东阳手顿住,后槽牙咬紧,换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不要妄想蛊惑本王。” “你弄痛我了。”杜云娘嗫嚅着,想要拨开他的手,可是手被绑着,只有肩膀象征性地动了动。 不知为何,他的手劲随着她的话松了松,心里浮起不忍心和莫名的难过。 他看了眼她还在渗血的伤口,松开手,“找军医过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用温和的方式收复 副将听说沈东阳虽然抓了敌军的军师,却没有严刑拷打,甚至还主动让军医替军师治疗,实在不懂。 “主帅,为何对敌军如此友善?”副将忍不住发问,“甚至还专门给她让出一个营帐?” 沈东阳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放下杯盏,转头问他,“我们此次的目的是什么?” “收复土地?” “既然是收复,自然要用最温和的方式,让百姓知道我们并不残暴,才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皇上的统治。”沈东阳说得条条在理。 副将缓缓点头,似懂非懂。 唯有沈东阳利用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住眼里的波光流动。 因为手里有杜云娘,乾元等人不敢轻举妄动,隔日便派人来交涉,自然无功而返,还被警告若是敢擅自发兵,则立刻杀了杜云娘。 沈东阳部署完兵力,走到杜云娘的营帐,她正躺在床上,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纱布,嘴唇仍然苍白。 “水生!”她忽然急切地喊了声。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焦急的模样真是楚楚可怜,激起他的保护欲。 她到底是谁?为何从她的话语来看,两人曾经似乎很亲昵? 还没想清楚,杜云娘的眼皮子微动,缓缓睁开,入眼便是沈东阳的脸,她惊了惊,霎时间想起昨天他让士兵鞭罚她的事,因此脸色不太好。 “王爷有何贵干?我说了,计划是不可能告诉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杜云娘意志坚定,直接断了他打探的心思。 谁知他听后反而笑了笑,“本王未曾要打探。” “那最好。”和什么都记不清的人没有好聊的,杜云娘直愣愣地盯着帐篷顶,没有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沈东阳盯着她的侧脸,嘴唇有些干涩,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忍不住伸手将她苍白的嘴唇碾红,整个人看上去有气色许多,他这才满意地收手。 ……这个人有毛病吧。杜云娘腹诽着,现在两人算是陌生人,他对陌生人也能这般轻浮? 这念头才闪过,她猛地回神,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更重要的是逃出去,不然水生那边定然步步都受牵制。 “王爷,你打算如何处置我?”杜云娘主动发问。 “本王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沈东阳缓缓道,似乎真的这么打算。 “哦?难道你打算动之以情?不管你再如何好吃好喝地对待我,该打的还是要打。”她并不领情。 沈东阳默然没有接话,回头将温热的汤药递到她嘴边,“喝药。” “我怕你下毒。”她言简意赅。 他二话不说仰头喝了一口,眼中虽然还没有什么表情,但却柔和许多,不再是面对下属的冰冷果决。 杜云娘看着他嘴角沾上的药渍,心情复杂,说他不认识她吧,为何又处处透着温情? 沈东阳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对他做了手脚? 可他警惕性一向很高,并不像是能够轻易被动手脚的人,皇宫的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她盯着自己,全然没有害怕,反而都是审视和担忧,沈东阳莫名受用,对她的警惕稍低,这才问,“你是如何认识我的?” 杜云娘主动端过药往嘴里喂,一口喝尽后自然地把碗递给他,擦擦嘴角道,“我是你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妻子。” 沈东阳放碗的手顿住,回头看着她,眉色认真,似乎在确认她是说谎还是真心话,“本王的王妃是常悦公主,你莫要胡言。” 听他提及常悦,杜云娘心窒了一瞬,有些难受。 她强颜欢笑,“你是在乡下娶的我,后来你发达了,就娶了常悦公主。” “你说得本王好像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沈东阳皱眉,却没有表现出不满,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我们本来是在乡下,后来皇上找来了,立我为妃,你要带我走,被他留在了皇宫,我们分开了一个月,再见就是昨日。”杜云娘试图唤起他的记忆。 沈东阳眼神游移,不知信了没信,沉沉地看着她。 许久未见到沈东阳,杜云娘话匣子逐渐打开,平淡地说着自己这一个月过得有多么艰辛。 还顺带说到水生福宝的身世,问他为何不告诉她他们的孩子是死胎。 可沈东阳什么都忘了,什么都答不上来,静静地听她说着。 “我们纠集大军,也是为了把你从皇宫救出来,一路打到这里,谁知道你亲自率兵了,东阳,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杜云娘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眼神坦荡,犹有些许疑惑,可嘴唇动了动,话又堵在嘴边,不太能理解地,“为何我要和皇上对立?就为了你?” ……杜云娘的心瞬间凉了。 “你说得对,可能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真的和皇上对立。”她语气淡了些,苦笑着挪开视线,“那随你便吧。” 对话无疾而终。 沈东阳幽暗的眸子闪动着,忽然道,“若是为了你,想必我应该很爱你。” “这要问你自己。” “王爷,敌方军师前来交涉。”副将在外头通禀,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悦。 分明可以趁着对方精力分散一举攻下这座城池,可是沈东阳却突然叫停,说要按兵不动,白白浪费大好的机会。 “好。”沈东阳应声走出去,掀开帘子的瞬间,杜云娘看到帐外站着的何时了。 原来那天她没有眼花,只是何时了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拜见王爷。”何时了不卑不亢地行礼,垂首压下面上的惊讶。 他的确是来交涉,只是没想到对方的主帅竟然是沈东阳,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来交涉什么?” “只要王爷愿意交出杜姑娘,我们退让两座城池。”何时了不疾不徐。 “哼,看来在你们心里,她只值两座城池。”沈东阳冷嗤着,看这个何时了莫名不爽,一见他的脸就烦人得很。 何时了听出他的针对,有些尴尬,“若是王爷不答应,届时两方交战,我们也能救出杜姑娘,只是本可以和平解决的事,非要见血,岂不是两败俱伤?”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万一他行刺您 他说得有理有据,与此同时观察着沈东阳的表情,看他是否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然而沈东阳一张冰块脸一如当初和他独处的时候,导致何时了根本无法分辨出沈东阳的情绪。 营帐内一片静默,士兵看着沈东阳的脸色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何时了按在地上,就地正法。 良久,才听到沈东阳开口,“你们都出去。” 士兵面面相觑,副将担心地拱手,“万一他行刺您……” “你们看他这瘦胳膊瘦腿的模样还袭击本王?”沈东阳冷嗤着,并不把何时了放在眼里,尽管他也没说错。 何时了的功夫在乡里或许还能吓吓别人,但进了军营几乎是垫底的存在,随便一个勤加训练的小兵都能轻松撂倒他。 其他士兵闻言大笑,满是对何时了的嘲讽。 虽然是事实,但何时了还是涨红了脸,咬紧牙关等着他们离开。 等士兵们窸窸窣窣地离开后,营帐内只剩下他和沈东阳二人,他看着地面,默默等着沈东阳发话,心里有些压迫感。 “你和杜云娘是什么关系?”等了半天,却听到沈东阳这么问了一句,隐隐带着不悦和审视。 他微怔,本意是实话实说,但想到沈东阳记忆丧失,兴许夸大些更能唤回他的记忆,顷刻间他做出回应,“我爱慕杜姑娘。”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才落下,沈东阳就黑了脸,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挺痴心,知道她有了夫君还不肯放弃?” “王爷有了正儿八经的王妃,现在又全然忘了杜姑娘,和她早就没有夫妻关系,且水生福宝也并非你们的亲生孩子,于情于理我都还有机会。”何时了趁热打铁。 初衷是为了刺激沈东阳,但也是他心中所想,不管杜云娘如何看待他,他也依然会默默守在她身边。 沈东阳烦躁加剧,故意挖苦他,“杜云娘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吗?” 被“龌龊心思”四个字刺到,何时了咬牙,平息了会儿情绪后道,“比起我,她更失望你忘了她这件事吧。” 两人彼此插刀,谁都不服输,一时间气氛紧张。 “你回去吧,告诉你的主帅,放人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们主动归降。”沈东阳结束对话,斜睨他一眼,找回些自信。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何时了不疾不徐地拱手,“王爷,杜姑娘早在被抓之前就说过,若是他日不幸沦为俘虏,务必将她抛在脑后。” 言外之意就是尽管沈东阳不放人,他们也不会收手,凭着军队势力一分胜负。 “属下告辞。”他说完该说的,转身利落离去。 沈东阳沉着眼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逐渐收敛神色,召来一个小兵,低声吩咐着,“去查查何时了和杜云娘。” “是。”小兵能得到沈东阳的重用高兴得不得了,连忙点头答应。 副将进营帐时恰好与小兵擦肩而过,倍感奇怪,“那不是一个杂兵吗?怎么跑进来了?” “我让他去帮我找点东西,换做旁人容易惊动敌方探子。”沈东阳面不改色地隐瞒。 副将也并不感兴趣小兵具体去哪里,一心只想着处死杜云娘,“王爷,那个杜云娘心机深沉,若是留着她,后患无穷,不如直接斩首示众,也鼓舞军心!” “本王昨日才说的话,今日你就忘了?”沈东阳淡淡地扫过去,眼中只有幽深和冷漠,令副将背脊生寒,瞬间想收回自己的话。 “可是王爷,若是不处理她,难道就一直这么拖着?等她完全痊愈,想法子逃出去怎么办?”副将就是个沉不住气的,着急要催事情进度。 沈东阳眼底流露厌恶和不耐,还是好心教导他,“前面几次交战后,我方士兵伤亡惨重,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眼下我们扣着他们的人,他们也不会乱来,正给了我们时间将此处好好打探一遍,以免中了他们的陷阱。” 副将听着他的分析,似懂非懂,但大权在他手里,只得无可奈何地应了。 因着杜云娘,两方暂时休战半月,这半个月两方不得有任何突袭之举,听上去倒像是君子的协议。 乾元摸着下巴怎么都想不通,“既然摄政王不记得杜姑娘,为何还要拟定这份休战协议?莫非是想趁我们放松警惕偷偷袭击?” “沈东阳不是那种阴险小人,他既然光明磊落地制定协议,必然是会遵守的。”虽然和沈东阳合不来,但何时了也没有趁机贬低他,如实回答。 “爹爹就算不记得娘,但基本的品性还在,不会出尔反尔。”水生一脸严肃地附和,福宝也猛点头。 才过了短短三日,便感觉两个小孩儿沧桑许多,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定?真的那么好心给杜姑娘和我们休养的时间?”乾元看向何时了。 几次交涉都是何时了做主,他比较清楚沈东阳的状态。 “他是给他们自己休息的机会。”何时了理智分析,“看样子他也是匆匆上任,情况了解不足,抓水生福宝又没有抓到,现在应该要重新规划。” 简单来说,所谓休战,是给两方蛰伏的时期,让大家都喘口气。 “先前杜姑娘可有过布防?”何时了转而问。 杜云娘一向是做一层想五层的人,应当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听到他的话,乾元微微诧异,看向水生,不知不觉,他们都惯于问询水生的意见,水生抿着唇斟酌。 半晌后才听他道,“你们随我来。” —— 沈东阳营帐内。 杜云娘再度被请过来,与上次不同,这次甚至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张披着狼毛的椅子,舒适度极高。 “王爷,您是专程找我来喝茶的?”她眼中似有笑意,自如地和他对视,飞快地瞥了眼他桌子上厚厚的奏折。 果然是狗皇帝,都出来率兵打仗了,还让他处理这些公务。 沈东阳虽然目光在奏折上,但余光时时刻刻关注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滑过去那一瞬的了然和烦闷。 她似乎很不喜欢自己批改奏折?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别和本王耍小把戏 沈东阳不动声色地放下毛笔,双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眼中有打量和审视,仿佛毒蛇盯上猎物。 这种森冷的目光杜云娘并不陌生,刚醒来时他就是这样的眼神,回想从前,沈东阳也许生过气,但从来不会用这么冰冷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他果然不是以前那个沈东阳了。 “王爷,难道是批改奏折累了?还是发现原来你们的皇帝不值一提,就是个混球?”杜云娘嘲弄着。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保不齐沈东阳就是被什么蛊控制住了,杜云娘脑子转得飞快,得想个法子让医娘见见沈东阳,好确认一番。 她眼珠子转动,飞快思考,落在沈东阳眼中便是说了皇帝坏话后又心虚不已,倍觉可爱。 在嘴角上扬起来前及时压抑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皇上也是你能随意指摘的?胆大包天!来人,掌嘴!” 旁边的士兵闻言上前,“啪”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杜云娘的脸上,响声回荡在营帐内,沈东阳下意识皱眉,反思是不是过分了。 杜云娘顺势将脸歪到一边,电光火石间有了主意,双眼一闭,佯作眩晕过去,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 见她被打了一巴掌迟迟没有转过来,沈东阳眉头皱得更紧,“别和本王耍小把戏,转过来!” 仍然没有动作。 士兵小心翼翼去探鼻息,拱手回禀,“回王爷,她晕过去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副将冷嗤着,“什么弱娘儿们,连一个巴掌都撑不起。” “叫军医来。”沈东阳毫不吝啬。 不出多时,军医再度前来,提着药箱步履蹒跚,两颊满是白色鬓发。 沈东阳像是很意外,无语地,“朝中没有年轻力壮的军医了吗?前两天那个呢?怎么派了个老糊涂过来!” 士兵急忙请罪,说是朝中太医走得走散的散,要么就是不愿意随行,只得派这位老先生前来。 “给她诊治。”这活儿只能老太医做,沈东阳没再抱怨,大手一挥,示意老太医去。 老太医放下药箱,伸手把脉,脸色逐渐凝重,缓缓转身,“启禀王爷,这位姑娘可能是得了传染病,身体有些高热。” 传染病? 营帐内的人迅速后退一步,表情惊恐,毕竟传染病对一个军队来说是致命的,只要有一人中招,整个军队便不战而败。 “王爷不必担忧,此种传染病只传给亲近之人,寻常的接触不会传染,老奴此前在宫中也见过这种病。”老太医连忙解释。 众人表情这才放松下来,沈东阳听到“亲近之人”四个字,没来由想到自己,嘴唇动了动,没有问。 “那可有药物医治?” “恕老奴无能,实在不知如何医治。” “若是不医治,会如何?” “若是不医治,此病会让她承受能力极差,由高热、晕厥发展到浑身溃烂,直到五脏六腑具备腐蚀,最后凄惨离去。” 光是听他的描述就已经感到残忍,即便是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将士们,都忍不住瘪了瘪嘴,不忍心听下去。 老太医观察着沈东阳的脸色,似乎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便直说。” “老奴听闻苗疆女子可治此病,王爷若是关心她,可以找苗疆女子来试试。”老太医言尽于此,说完后缓缓告退。 帐内一片静默,副将反应过来,连忙招呼人,“快把这晦气的东西丢出去,省得脏了我们。” 士兵没有一个动作,余光都看向沈东阳,等着他发话。 “把她留在这里,你们先出去。”沈东阳没有顺着副将的话,反而如是道。 副将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气极反笑,“王爷,你该不会是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心智吧?就因为她说认得你?” “不用你多管闲事,你们下去。”沈东阳声音冷了许多,凛冽地横向副将,他瞬间闭嘴,气急败坏地掀开帘子走出去。 士兵们也纷纷撤离。 沈东阳走上前,将杜云娘的身体摆正,右手食指从她的脸颊滑到下巴,视线继续向下,注意到她腰间的小布兜。 疑惑地解开来一看,里面是几颗小小的药丸。 他拿出一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隐约有着花香味,那日杜云娘受刑后醒来似乎也吃过,难道是抑制她病情的药物? 如是想着,他伸手喂到她嘴里,往后退了两步,静静等着。 约莫半刻钟后,杜云娘悠悠转醒,迷蒙看清眼前景象后立即坐直身体,脸颊还火辣辣的,她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大概是肿了。 看到她的动作,沈东阳不自然地避开眼神。 “我刚才晕过去了?”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大眼睛无辜地询问。 “嗯。” 得到肯定回答,她急忙低头去拿摸小布兜,却摸了个空。 “你是在找这个?”沈东阳食指勾起小布兜在她跟前晃了晃,拉回她的注意力。 “怎么在你那儿?”杜云娘愕然,伸直了手臂就要去拿,被男人轻巧躲开,她着急地,“快给我,里面有我要吃的……”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有什么?有你要吃的药?若不是今日换了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你还要瞒着我们多久?你来了这么久,泰然处之,难道是想传播疾病?”沈东阳连珠炮似的发问。 杜云娘收回手,冷然和他对视,忽的讽刺一笑,“既然这么担心,为何不放我回去?”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给出回答。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怕我的病已经传染给你了?毕竟我说我们曾经是夫妻。”她了然地接话,眼中满是得意。 被猜中心事,沈东阳也不恼怒,平静地迎着她的戏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本王只是比较谨慎。” “王爷,既然你认为我们从没有过任何关系,又何必关心?若是关心,莫非是承认我们的关系?若是承认我们的关系,那常悦公主那边你又如何交代呢?”杜云娘礼貌回问。 沈东阳怔怔地看着她,倒不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是因为她问完后他心中升起来的熟悉感。?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实在追悔莫及 那种熟悉的被问到哑然失语的无奈感令沈东阳大为震惊。 若是旁人敢这么没有礼数地咄咄逼人,他早就一剑下去,可听到杜云娘的逼问,他只是觉得无奈和顺遂。 “没话说了?”杜云娘不知他内心所想,只看到他怔然望着自己半晌没有搭话,却并没有胜利的欣喜。 他不回答,反而佐证了他并不相信他们之间过往的事实,若是真的相信,早就该继续追问他有没有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杜云娘从踏入这方营帐的一刻,就明白很多事情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爷不必担心,我这小布兜里的药就是治病的,但是是我家军医所做,目前我手里只有一个月的药量,若是要分给王爷,就更少了。”她绕回话题。 沈东阳正在纠结自己内心的情绪,纠结不出所以然,正好顺着杜云娘给的台阶下了,“你们军医现在何处?” “王爷傻了吗?军医自然在军营中,就在当初掳走我的地方,王爷该不会想把军医也掳过来吧?”杜云娘冷笑。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沈东阳,他眼睛亮起,带着骇人不明的笑意,缓缓道,“谢谢你的建议,本王采纳了。” 一听他真的要施行,杜云娘缩紧眸子,透出些真的慌乱来,若是真的将医娘绑了过来,那军队里受伤的兄弟怎么办? “王爷,你可想好了,军医可不像我,若是她不想医治你们,那就是真的没可能,你若以死威胁,以后我们可就都没有药了。”杜云娘稳住他的情绪。 沈东阳透出一声轻笑,意味不明,起身走出去。 完了。 杜云娘一个人坐在营帐内,实在追悔莫及,把自己玩进去就算了,还连累医娘,本意是让沈东阳把医娘请过来,谁知道发展成了绑架? 沈东阳这一出去,直到晚膳时候才回来,顺带带回了医娘。 帘子一撩开,看到医娘的瞬间杜云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她走过来,以眼神询问一切是否安好。 医娘朝她眨眨眼,表示一切都好,在她身旁蹲下。 沈东阳亦步亦趋,一步都不肯挪动,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显然怕医娘有什么小动作。 “王爷,此病极为罕见,用药也十分特殊,若是您服用的话需要重新调配药方,杜姑娘的方子您怕是用不了。”医娘开门见山。 沈东阳的脸登时就冷了,讥讽着,“有什么特殊的?她难道不是人吗?” “回王爷,杜姑娘毕竟是女子,身子柔弱,用药不能过于刚猛,可您是男子,又常年带兵打仗,体魄自然不能和她相比。”医娘耐心解释。 “哟,堂堂一个王爷还和我比起身体来了,真是不知羞。”杜云娘的嘲讽永远不会迟到。 外头值班的士兵听得额头直冒汗,难怪最近都无人愿意在主营前值班,这以前可是争着抢着的活儿。 现在里头那位主儿若是受了什么气,也不朝那女子发难,尽出来折磨他们这些小兵,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你很得意?”沈东阳冷声质问笑得欢的杜云娘,称得上阴冷。 可杜云娘全然没听见似的,脸上笑意盎然,“王爷,我都要以为你爱上我了,毕竟我来了之后你就立刻定了休战期,不管我如何挑衅您,您都受着。” 外面的士兵:您别说了,他可没受着,都是我们在受着啊…… 沈东阳又怒又气,正要发火,一眼看到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那怒气瞬间又消散下去。 “杜姑娘,你这脸上是怎么了?”医娘也注意到杜云娘脸上的掌印,惊讶地喊了声,“快些拿药膏涂涂。” 说着从腰间翻出药膏,仔仔细细地替她上药,余光看了眼仍旧守着的沈东阳,心道这是无法有独处时间了。 “这是小伤,你还是先给王爷做个检查,给他配好药方吧。”杜云娘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制造机会,暗示着,“说不定王爷看上去健康,实际一大堆毛病。” 沈东阳隐隐感觉自己被两个女人拿捏了,可又不愿意承认,维持着自己的脸面,占据主动,“赶紧给本王配完离开!” “是。”医娘顺遂应下。 —— 离主营几里路外,副将正抱着剑和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交谈着。 “王爷这几日可有异样?”那人低声询问。 副将大大咧咧地回答,“他对杜云娘好像不是很忍心,但是没想起她来。” 那人眉色暗了暗,这样可不行。 他将手里提着的约莫三十来本奏折递给副将,“这是加了药量的,敦促他务必今晚内改完,暗地里把杜云娘杀了,明日就让王爷发兵。” “是。”副将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接下来,犹豫了下问道,“这药真的对他有用吗?万一他是装的呢?” “放心,皇上首肯的药,必然是有用的。” 副将拧着奏折回去。 彼时医娘刚给沈东阳做完检查,正在着手写药方,便听得外面副将急吼吼的声音,“王爷,朝廷来了一批加急奏折,皇上嘱咐您一定要今日之内批改完毕。” 沈东阳面露不耐,随意应了声,催促着医娘快点写方子。 然而副将没打算轻易罢休,仍然在外面大声请示着,无奈之下,沈东阳只得走出去,接过那些奏折再进来。 放下帘子的一瞬间,包袱里奇异的香味飘出来,医娘神色微动,猛地抬头,和杜云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外面的副将看到他又回了营帐,忙跟进去,“王爷,这些可是机密文件,让她们待在这里不太好吧?” 沈东阳看了眼手里的奏折,又看向还未写完的方子,作出决定,“你带她们俩去后方营帐,督促她写方子。” “是。”这正和副将的意。 将两人安置在营帐内,杜云娘和医娘同步看向营帐边缘,这后头荒凉无比,就算是横死于此,恐怕也无人知晓。 “你慢慢写。”副将冷笑,走出去后示意着守门的士兵。 士兵颔首。 医娘没有耽搁,在纸上写下一行话,递给杜云娘。 杜云娘默不作声收了。 “写完了。”医娘高声喊道。? 第二百六十章 赢得太容易了 士兵一听,忙应了,撩开帘子走进去,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一摊手,“方子呢?” 杜云娘猛地抽出一把小匕首插在他的手心,在他尖叫前,医娘忙捂住他的口鼻,喂进去一把药粉。 烛火骤然熄灭,剩下的另一个士兵察觉到不对劲,忙掀开帘子进去查看,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就被捂住口鼻,陷入了昏迷之中。 两人换上士兵的衣服,摸索着走出去,等翻过营地边缘后才点了火折子扔到那个帐篷上,火光乍起。 “走水了!快!救火!” 营帐瞬间一片混乱,趁着混乱杜云娘和医娘飞快地逃走。 火很快被扑灭,沈东阳闻声而来,看着火堆里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士兵,脸沉得如阴天的乌云。 “把她们给本王找回来!” 副将看到死去的两个士兵,只觉得他们没用,啐了一口,办砸了一件事,另一件事可不能办砸。 他忙回过神,催促着沈东阳去改奏折,“王爷,您消气,还有奏折没有改完。” “哼。” 沈东阳斜睨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副将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方才沈东阳的眼神仿佛洞察了一切,好像知道他做了什么似的。 次日,天大亮。 派出去的探子回禀,“属下搜遍了山林,只找到两件带血的衣服,据说两人也没有回敌营,可能已经被土狼吃掉了。” 沈东阳端坐在大营内,面容冷峻,眸色狠戾,与昨晚似乎又有不同。 他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竟然敢玩弄本王,本王要他们所有人承担后果!” 发兵在即,他领着军队声势浩荡地进攻,乾元他们迅速落败,节节败退,一步步将侵占的土地还回去。 副将意气风发,扬眉吐气,只有沈东阳仍然皱着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捷报频传,京城的危机感也接触,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民众虽然称不上感恩戴德,但也说他终于做了件好事。 “父皇,儿臣说过一定有用。”随着传来的捷报,一直提心吊胆的常悦公主也松了口气。 当初请人来控制沈东阳时花了不少功夫,还好沈东阳才受过重伤,抵抗不强,才有机可乘。 “还是女儿聪明。”皇上拍拍她的手,赞赏着,这心里也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缓缓点着头,长舒一口气,“再有一个月,他就能回来了,这还是朕的江山。” 常悦笑着附和。 —— “王爷,我们七战七胜,多亏您调度合理,您怎么反而闷闷不乐?”庆功宴上,众人皆喜气腾腾,唯有沈东阳依然冷着一张脸,士兵忍不住问。 不等沈东阳回答,副将就抢先接过话,“你们还没习惯他那张臭脸吗?不管是赢是输,他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有的人只当是玩笑,哈哈一声便过去;但有的人还是担心沈东阳的心情,凑上去低声道,“王爷您别往心里去,副将他就是那种心直口快之人,没有恶意。” “嗯。”沈东阳敷衍地回答。 他的确有心事。 虽说最近七战七胜,但赢得太容易了。 对方像是不愿意和他们打,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就掉头离开,反而是他们因为上头追赶导致中了不少埋伏,损失了一些士兵。 “相信要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收回土地,兴许还能顺势扩张,到时候皇上必有重赏,各位兄弟们加油啊!”副将很是喜欢权力带来的虚荣,高举着酒杯呼道。 其他士兵跟着起哄,热闹氛围里沈东阳兀自起身,无声退出酒局,独自一人来到营帐内。 他翻了翻还没看完的奏折,重新坐下整理。 鼻尖飘过来一丝清香,他鼻头动了动,顺着香味望过去,去发现是一株插在地上的檀香。 已经燃了小半截。 等他思考何时插在这里时,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虚影,最后的影像停留在两个穿着盔甲的士兵身上。 何时了和乾元费力地把沈东阳抬出去,还留下了一个和沈东阳极其相似的人作为幌子。 “他吃得什么这么重。”何时了无情吐槽。 两人将沈东阳抬到一张草席上,拖到山后,等候许久的杜云娘和医娘走出来。 “已经迷晕了。”何时了报备。 杜云娘和医娘立即动手,将早就准备好的药粉洒在他的衣服和随身玉佩上,又往他的香囊里塞了塞。 全部准备好后让何时了和乾元原路送回。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他醒了之后追杀你们?”乾元看向杜云娘。 “不会的。”杜云娘有十足的把握。 沈东阳自尊心极高,哪怕是为了他的自尊心,也不会说出这种事,最多是让太医检查一下。 果然如她所说,沈东阳并未声张,悄悄招来太医诊脉,确认没有大碍后才放心,只是想到那天的事,仍然心里有疙瘩。 来的人是谁? 他批改完最后一本奏折,手习惯性地伸出去,却扑了空,抬头问士兵,“怎么折子还未送到?” “可能路上耽搁了,属下去看看。” 片刻后他就带着折子回来,原来是送折子的人贪睡耽误了。 沈东阳盯着折子许久,似有所觉。 短会完毕后,他留下副将,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这世上有没有可以混乱人记忆的药物?” 副将心头一紧,以为他发现了,连忙摇头否认,“没有,若是真有这样的药物,要军队做什么?兄弟们又何必冒生命危险打仗?” 沈东阳缓缓点头,不置可否。 等副将想再问时,被他打发出去。 朝廷那边得知沈东阳问过这样的问题后毫不留情地加重药量,试图控制沈东阳的思想。 “这些奏折的纸张味道怎么如此奇怪?”沈东阳动动鼻子,闻出不对,疑惑地问副将。 副将连忙道,“朝中为了节约,早就换了纸张。” “原来如此。”沈东阳颔首,下笔继续。 短短半月,七战七胜已经变为十战十胜,将士们意气风发,满脸红光,都等着回去领赏。 与此同时—— “杜姑娘,难道我们要一直这么等下去吗?万一沈东阳醒不过来呢?”眼看又丢了一座城池,何时了追问。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娘,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药已经下了半月,我们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用。”水生更成熟了,顺着何时了的话道。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杜云娘身上,等着她发话。 杜云娘抿唇盯着地图,这么下去的确不是办法,而且也需要有人亲自确定沈东阳到底恢复没有。 思忖良久,她缓慢而坚定地出声,“我亲自去探探。” “什么?” “不行!” 反对声异口同声,水生福宝拉着她的衣角,生怕她离开。 何时了则目光紧锁着她。 天知道上次她被掳走后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若是这次再任由她羊入虎口,他们肯定会发疯。 可惜杜云娘态度坚定,她蹲身安慰着水生福宝,“娘心里有数,不会傻愣愣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水生福宝压根不愿意听,一个两个都皱着脸,显然是生气了。 她哭笑不得,耐心地说服他们,“而且你们也不希望看到爹爹被人操控,对不对?” “杜姑娘说的没错,如果非要有个人去探,只能是她。”医娘站出来支持杜云娘的决定,同时还给她塞了一个香囊,“里头是蒙汗药,以备不时之需。” “医娘,你这是让杜姑娘去送死啊!”乾元讶然。 按理说这里头最不希望杜云娘出事的就是医娘,却没想到她是第一个同意的。 “乾大哥,想必你也清楚,若是沈东阳不醒过来,我们没有任何胜算。”医娘不疾不徐,“杜姑娘第一次被掳去,他没有下杀手,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杜姑娘。” “是,我去受伤的可能性最小,况且最近他的奏折都被我们替换了,已经没有了药物影响,想必不会对我动粗。”杜云娘信誓旦旦。 她扫过在场的人,声音软下来,“他是我的夫君,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你们难道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吗?”医娘开着玩笑,“更何况这解药是我和杜姑娘翻山越岭找了这么久才找到的,就算不信我,总要信这神丹妙药。” 她们俩一顿说,何时了又是个支持杜云娘的人,不出多时便改了口分,满含着担心,“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即返回。” “好。” “我让几个兄弟在外面接应你。”乾元也道。 “我记住了。” “娘,这是爹爹以前送给我们的玉佩,你带在身上,若是他记不得你,看看他能不能记得我们。”水生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玉佩。 杜云娘盯着那玉佩出神,恍惚想到那时候在上溪村,家里还很穷,连饭都很难吃上,但水生还是把玉佩带的好好的。 “好,娘知道了。”她紧紧地保住水生福宝。 —— “报——”侦察兵极速来到主营,语速很快,“敌军军师求见。” 沈东阳抬头,听到“军师”二字时脑内闪过杜云娘的脸,又立即把她赶出去,哼,大概又是那个没眼力见的何时了。 “请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次他有什么说辞。 帘子撩开,杜云娘双手交握平静地走进去,全程没有看沈东阳的脸,屈身行礼,“参见王爷。” “……本王以为你已经被野兽分食了。”沈东阳怔然望着她,下意识说道,说出口后察觉到语气不对,立即刻薄许多,“看来你还算命大!” 副将眼神晃了晃,怎么都没想到杜云娘竟然真的还活着。 活着也好,这次就由他亲手将她了结,省得再生出事端。 “这也是托了王爷的福。”杜云娘不卑不亢,泰然自若,“我此次来是想和王爷讲和。” “讲和?”沈东阳冷冷讽刺,“眼看着要满盘皆输才来讲和,恐怕不是什么好时机吧,你认为本王会答应?” “我不指望王爷轻易答应,但是我愿意做个交易。”她缓缓道,此时才抬头和沈东阳对视,专注地望着他的眸子。 她眼中仿佛有璀璨星辰,直视久了竟然会有灼痛感,沈东阳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目光。 “交易?你也配?”他说话越发尖酸刻薄。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可能就被他一剑人头落地。 “若我说是拿王爷的性命交换呢?”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铮——” 抽刀声立即响起,副将疾步冲到她面前,拔刀架在她脖子上,正要抹下去,沈东阳一拍桌案,剑飞出去挡开副将的刀,又收回。 副将悻悻收起刀,厉声责问,“好你个罪妇,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威胁要取王爷的性命?按罪当诛!” 罪名说得越严重越好。 “您误会了,并非我要取王爷性命,是王爷自己要争取灭亡。”杜云娘说着解开自己的小布兜,“之前答应的药,已经做好了。” 沈东阳脸色骤然一变,迅速想到那天晚上,连带着也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脑袋像炸开一般疼痛,他极力忍耐着。 “京城难道没有太医可以医治?本王还要仰仗你不成?”他冷然回答。 “王爷难道你忘了太医已经给你诊治过并告知无法医治吗?”杜云娘轻巧地勾起他的记忆。 沈东阳面色变了变,挥退士兵,帐中只留下他二人。 他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安然不动的长睫,像是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我没有耍花样,我所做的只是希望王爷能想起自己是谁。”杜云娘这句话带上了自己的真情实感,隐约有了哭腔。 沈东阳心头微动,此刻只想抱住安慰她,但手指动了动终究是克制住了。 “王爷近日可有想起一些以前从未见过的场景?”杜云娘见他不说话,心知有了效果,继续发问。 “……有。”近日他总是会间歇地掠过一些画面,画面里的人分明是他,可他又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没有做过。 担心说出去会扰乱军心,他一直自己闷着,连着看了好几次太医,都是无果,他私下怀疑和那天被迷晕有关,只是无从考证。 “王爷,您是否有想过,那些真的发生了呢?”杜云娘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袋,“您想求证吗?” “求证?”沈东阳看向她手里的袋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并没有被她们蛊惑 沈东阳最终还是答应了杜云娘的请求,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话,好像心里有另一个自己命令他答应。 杜云娘按照医娘教的点好香,默默地等了会儿,一缕缕青烟飘出来,逐渐散发到营帐内。 她坐在沈东阳对面,紧张地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嘶——”沈东阳骤然低呼,捂着头有些痛苦,平日里那些偶尔才闪现出来的画面此时疯了般涌进他的脑海,撕扯着他的神经。 大量的碎片拼在一起后又迅速消散,但那个名字却越来越清晰,“云娘……云娘……” 杜云娘惊喜地睁大眼,凑上去捧住他的手,低声回应,“我在。” “水生……福宝……”他断断续续地念出这两个名字,思绪逐渐混乱,慢慢丧失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香已经燃尽了。 沈东阳揉着酸痛的额头,自然发问,“我睡了多久?” “才一刻左右。”听到杜云娘的声音,他陡然清醒,抬头看向她,“云娘,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又打量了下周边的摆设,逐渐想过来,理清自己的记忆顺序,他喝了口茶才缓过来。 “都想起来了?”杜云娘还是有点担心,低声询问。 “嗯。”沈东阳点点头,面色凝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都做了些什么?竟然去残害杜云娘的同胞? “水生福宝很担心你,我来之前他们还说要是你想不起来直接把我杀了,他们就算弑父也要为我讨回公道。”杜云娘开着玩笑。 沈东阳弯唇轻笑,露出他们重逢以来第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意,抬手抚了抚她的手背,温声道,“这么久来你受苦了。” “没有,只是折腾了些。”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颗大石头落下。 两人又寒暄了会儿,杜云娘说了下现状,“目前是乾元带着人迎敌,与你们有一战之力。” 听到有“一战之力”,沈东阳眼尾挑了挑,“看来你们人手充足。” “还算充足吧。”她想了想正在整顿的大军,留了个心眼。 “副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之后必然还会仰仗我。”沈东阳说起自己这边的情况,“你想怎么做?” “起初我的目标只是救出你,将江山还给水生。但现在两军已经对垒,必须有一方失败才算结束。”杜云娘分析着,“我自然是希望水生胜,这样地位更稳固。” “你说的有道理。”沈东阳点头附和她的话,顿了顿,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我许久没见过水生福宝了,想先见见他们。” 她立即反对,“现在你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常悦那边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暗中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是主帅,你们来交涉这么多次,我过去交涉一次也不算离谱。”沈东阳已经想好了对策。 杜云娘这次没有说话。 身为母亲,她当然知道对孩子的思念多么深切,沈东阳想见孩子也不能阻拦。 “好,那你安排好。”她软了语气答应道。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沈东阳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沈东阳说要去敌营时,副将等人带头表示不同意,无奈沈东阳意坚决,无法阻拦,只好放他去,还远远派人跟着。 大有他们只要动手,对方就不死不休的意思。 但沈东阳踏进我方营帐时,士兵们立即警戒起来,视线跟着他移动,生怕他突然动手。 沈东阳跟在杜云娘身后,安分守己,只是用余光扫过营帐,随着她七弯八拐地来到主营帐。 “毕竟是主营,所以位置比较繁琐一些。”杜云娘撩开帘子这么解释着。 沈东阳表示理解。 才走进去,眼尖的福宝就看到沈东阳,立即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爹爹!” “爹!”水生紧跟着也跑了过来,克制地站在一旁。 沈东阳抱起福宝,又伸手摸了摸水生的头,“你们委屈了。” “没有,爹爹回来了就不委屈。”福宝连连摇头。 他们三个人聊作一团,医娘拉着杜云娘走到一旁,满脸欣慰,“看来是付出终于有了结果。” “是啊,多亏了你。”杜云娘发自内心地感激着。 一起用了午膳,眼看着时间流逝,沈东阳不得不离开,在离开前还不忘交代杜云娘,“此事我会仔细商酌,不日给你回复。” “好。” 目送沈东阳远去,杜云娘松了口气,坐在水生身旁,“总算可以结束了。” 另一边,沈东阳一出营帐,立即收起面上的笑容,露出以往的冷面,就这小伎俩,还骗不过他。 那些香他一丝一毫都没有闻到,一切都是配合杜云娘演戏罢了。 副将见他走出来,惴惴不安地迎上去,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观察着他的不同。 “不必看了,我并没有被她们蛊惑。”沈东阳心知他所想,淡淡地扫他一眼,负手回到营帐。 拿出地图铺开,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点,指给副将等人看,“他们在这几处有伏兵,你们注意。” 此时副将仍然不太相信,半信半疑地问道,“您这么确定?万一是您记岔了?” “是否记错,派个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东阳并不在乎他的质疑,吩咐着。 副将立即带人前去。 半晌后回来,满脸兴奋,“果然有伏兵!” 这下大家对沈东阳再无疑问,仔细听着他的排兵布阵。 这最后两座城池是最难拿,易守难攻,但要是有了他们的地图,情势就陡然扭转,拿捏他们手到擒来。 按照沈东阳的部署一一布防好,沈东阳打算天亮就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他们的主营在这里,你们进去后直取主营,控制住那两个孩子和那个军师。”沈东阳言语很辣,“被他们耍了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 “属下听令!” 天亮时分,沈东阳带着人悄悄前进,摸索到部署好的位置埋伏好,让副将带着人打头阵。 “敌袭——!” 惊慌的通报声拉响交战的号角,开启新的一天。 尚在睡梦中的杜云娘猛地惊醒,不可置信。?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模一样的玉佩 怎么会?! 她昨日分明和沈东阳确认过他已经都想起来了,就连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够一一对上。 来不及思考,杜云娘迅速冲出营帐,却见何时了已经抱着福宝过来,水生跟在后头面色严肃。 “乾大哥已经备好了马,你带着孩子先走,我们马上撤回来。”何时了说罢将杜云娘扶上马,又把水生福宝塞在她身后。 此前他们也做过应急计划,要撤走不难,只是需要折损一些将士了。 此刻杜云娘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听了水生的建议,将计划分作几段,哪怕是其中一份泄漏,也有其他的可以用作补充。 马儿疾驰着,天色逐渐转明,看着远在后头的营帐,杜云娘心中悲戚,又夹杂着遭到背叛的愤怒和失望。 是她对沈东阳太过信赖了才会导致这样离谱的事情出现,将水生福宝的安危暴露在外。 “娘,爹爹还是没有想起我们吗?”福宝也看出事情不对,呜咽着问她,似乎吓到了。 “爹爹总会想起来的。”杜云娘分神安慰他们,回头时不经意看到水生沉重的表情,瞬间明白孩子们可能在遇袭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沈东阳不再是处处护着他们的爹爹了。 “娘,若是爹爹一直这般不清醒,你还会要他吗?”水生轻声发问。 已经逃出生天,杜云娘慢了下来,因此将他的问话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无法给出确定的答复。 “别要了,爹爹他不值得。”福宝接话,没有一丝赌气,反而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这一路大概深思熟虑了很久。 杜云娘为他们的成熟又难过,没有回答他们的话。 兵马陆陆续续到达新的驻扎点,如她所料伤亡惨重,就连乾元都挂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杜姑娘他们已经被我们甩在身后了,损失大半人马,看来短时间内不能正面迎战了。”乾元躺在床上还在尽心尽责地汇报。 杜云娘命他好好休息,亲自去整顿军马,水生穿着特制的盔甲跟上,有模有样,甚至比她还要熟练。 她看着看着,便退后一步,将指挥权交给水生,也是此时忽然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尽管才七岁,已经快要和她平齐,一举一动间早就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与军营里久经沙场的老兵没有任何区别。 “娘,你不训吗?”水生逐渐发现她只是在一旁看着,趁着走路的间隙发问。 “以后这些都是你的兵,自然该由你来训练,我就不插手了,等着你保护我呢。”杜云娘笑着回答。 这么一说,水生士气更足,越发严厉。 —— 沈东阳带着军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大家都在欢呼,只是他仍然看上去不高兴,骑着马在满地的尸体里兜着圈。 “王爷,您在找什么?”副将看到他的动作,上前询问。 “没什么。”他冷然回复,视线逡巡着,忽然看到远处的人堆里有一件白色的外袍,立即驾马上前,挑开堆在上面的尸体。 只是一件空袍子。 他气急败坏,猛地用剑划开。 “咣——” 清脆的响声响起,他捕捉到,顺着声源看去,一只碎了的玉佩正躺在一块石头边,想来是刚才挑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漏出来的。 沈东阳本不打算理会,但鬼使神差地下了马,走过去,蹲身将碎片捡到手中,修长的手指一块块拼接起来,直到一个完整的图形出现在眼前。 是一条正在盘龙,正吐着龙息,一看便价值不菲。 很熟悉。 他低头拿出自己怀里那一个,简直一模一样。 这玉佩原先是一对的,先前他还在想另一只去了哪里,竟然在这里不期而遇。 他脑子里闪过杜云娘的脸,又想到她一直强调的话,只要稍一细想,便头痛欲裂。 “王爷,您还在这里干什么?”将领们搜刮完毕打算回去,副将前来寻找。 沈东阳将两副玉佩收在一起放入怀中,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随着大军回了营帐,是夜,众人庆祝后都醉死,唯有副将在观察完众人后悄悄起身,确认沈东阳已经睡下,疾步往外走。 “王爷情况如何?” “稳定,我看他没有想起来杜云娘是谁,对他们下手很狠,告诉皇上不必担心了,还有一座城池我们便可凯旋回京。”副将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那人纵有疑虑,但听说今日战果后那点疑虑也消失殆尽,低声许诺,“你放心,只要你保证王爷的状态,回去后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谢谢您了。” 分别后,副将得意洋洋地往回走,沈东阳阴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家都尽欢而眠,副将怎么一人在如此偏僻之处?” 副将吓了一跳,连忙整理好表情回头,“没什么,就是看夜色不错,过来透透气,万一敌军杀个回马枪,总要有个清醒的人。” “看来副将很是关心国家大事,本王十分欣慰。”沈东阳意味不明地夸赞着,扫了眼他身后的夜色,“方才本王听到你似乎在与人谈话?是何人?” “没有,您是不是听错了。”他矢口否认。 “你在质疑本王?”沈东阳怒目圆睁,透着恐吓。 副将哪里敢接话,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 “难不成你是在和敌军通风报信?本王正在疑惑为何有了地图还让对方逃走一大半,看来是副将的功劳啊。”他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扣得副将不知所措。 “王爷,您可要明鉴啊,这将士之中只有属下是最希望获得大胜的,若是有机会,属下一定冲在最前面,难道您还不了解属下吗?”副将忙为自己辩解。 沈东阳也不知信了没信,转身冷漠地,“有什么话来本王主营内说。” “是。” 副将到的时候,其他将士也清醒了许多,个个都等在营帐内,看到副将进来时对视一眼,还以为沈东阳要训他们酒后失态。 “副将,你来的正好,今日大获全胜,兄弟们只是庆祝庆祝,还希望你在王爷跟前为兄弟们求求情。”其中一人立即拱手,将副将推出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是莫大的讽刺 副将有苦难言,被迫往前一步,直面着面色阴沉的沈东阳,思考着如何回答才能让他完全相信。 沈东阳也不着急发问,慢条斯理地等着他主动开口,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桌案上的剑柄,神色慑人。 其他人看出沈东阳情绪不对,逐渐收敛嬉笑表情,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心缓解气氛,打着哈哈,“副将,难不成你又不小心惹得王爷生气了?” “王爷,方才属下的确在与人交谈,不过那人只是一个信使,属下出门许久,家中担忧,所以才写信送回去。”副将思考片刻后开口。 沈东阳掀起眼皮,淡漠地看向他,显然并不相信他的鬼话,微勾着唇角,“信使?军中没有信使吗?更何况据本王了解,你昨日才寄了一封家书回去。” 副将闻言瞪大眼,没想到沈东阳还有空关心军中的这种小事,他涨红了脸,考虑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其实属下在京中还有其他夫人。”他闭上眼,破釜沉舟。 此语一出,其他人俱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偏头去看他,“副将,你身为将领却在外私自养着其他女人,这可是要受罚的。” “那女子实在得属下心,属下也不愿意她委屈做妾,所以将她养在京中,如同夫人般对待。”副将心一横,一五一十道来。 沈东阳不置可否,缓缓喝了口茶,放下后才幽幽开口,“你身为副将,却为一个女人劳心费力,甚至藐视军规,这女子留不得了。” 他将纸笔仍在副将跟前,冷漠地吩咐,“写下这女子的住址名姓,本王替你了断了。” 副将心头一痛,唰唰写下,双手呈给他。 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扔给士兵,命他立即去执行任务。 等士兵走后,屋内一片静默,众人都默不作声,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这是沈东阳第一次处理他们的家事。 “以此为鉴,若是日后再有分神违规之人,本王不介意帮你们清除干净。”沈东阳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出去。 等出去后,众人才纷纷议论,“是我的错觉吗,王爷最近几日暴躁了许多,惩罚兄弟们下手毫不手软。” “可能是因为接连获胜,大家都飘了,所以王爷才警醒我们。”另一人这么接话,但大体上对沈东阳仍然没有怨言。 副将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又回身看了眼,沈东阳正坐在桌案前批改奏折,脸色比以往阴鹜许多。 这药说是能控制人的心性,最近那人送来的药量越发大了,难道是太多了才导致沈东阳性情大变? 很快,众人便发现沈东阳的脾气变大并不是他们的错觉。 这日不过就是一个小兵不慎在沈东阳面前发笑,便被他手起刀落砍掉脑袋,放在往常这根本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如此一来,军中变得死气沉沉,无人敢擅自发笑,就连与沈东阳还算亲近的将领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人头难保。 副将寻了个机会写了封信递回京城。 京城内,皇上靠在新纳的美艳妃子怀中吃着葡萄,手里懒散地举着副将的信看着,看完后无聊地扔在一侧。 常悦公主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看完后犹豫出声,“父皇,是否要酌情减轻药量?” “减轻?还差一座城池就能收复,为何要减轻?”皇上白她一眼,仿佛看傻子似的,“加重药量,说不定他还能在药物的驱使下多为朕打回几座城池。” 常悦公主眉头微蹙,隐约觉得皇上似乎并不在意沈东阳的死活,不赞同地,“父皇,过犹不及,药量过大可能会害死他的。” “我看他身强体壮,若非药量大,怎么能控制他?难道你不怕减少药量后他会清醒过来,到时候他知道你给他下了药,他还会喜欢你吗?”皇上起身,目光灼灼盯着她。 她眉头皱得更深,咬着牙拿起信离开。 等常悦公主走后,美艳妃子才将皇上拢回怀中,缓缓道,“皇上不怕公主生气?” “她就是个孩子性情,气一会儿就消了。”皇上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若是真的不慎夺了摄政王性命,以后公主不是要恨死您了?”她又发问。 恨?她恨又能如何?这个江山依然是他做主,至于沈东阳,死了才好,看到就晦气,一看到沈东阳就让他想起那个晚上。 真是莫大的讽刺。 —— “怎么药味似乎更重了?”副将拧起新到的奏折嗅了嗅,立即捂住鼻子,皱眉问来人。 “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那人无奈地回答,至于其他更多,也没有透露,只让副将赶紧给沈东阳拿去。 副将到达主营时,沈东阳正在训斥士兵,随后就看到了无声息的士兵被抬了出来,面上还有遗留的惊恐和害怕。 他内心震了震,垂首走进去,没有抬头看沈东阳,鼻尖全都是血腥味,却恰好盖住了奏折的药味。 “等等。”沈东阳叫住要离开的副将,扫了眼包袱里的奏折,“昨日才批完,今日的就到了?” “可能朝廷事情比较多,所以来得快。”副将小心翼翼回答。 沈东阳不置可否,没有动那些奏折,反而看向他,“还有一座城池便可收复,明日随本王去探查敌情。” “我们不是有专门的士兵可以探查?”副将愕然抬头。 现在聪明人都知道和沈东阳保持距离,他也不会傻到往上凑,说是探查敌情,万一遇到沈东阳不高兴,那他可能回不来。 “明日过来。”沈东阳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兀自下令。 违抗命令亦是死罪一条,副将只好答应。 等他走后,沈东阳才收回目光,从怀里摸出玉佩,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图案,眸色深沉。 他看到的那些是真的吗?若是真的,那现在是谁在控制他?用什么控制着他? 沈东阳细细思考着,目光从奏折上滑过,又迅速返回,落在包裹上良久,他伸手打开,随意拿出一本放在鼻尖嗅了嗅。 味道又不一样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假装中毒身亡 次日一早,沈东阳便和副将骑马出去巡逻,顺利地摸到对方的几个据点,只是其他埋伏尚且不明,两人没有轻举妄动。 正打算回去时,溪边传来交谈声,像是女人的声音。 副将立即想到杜云娘,摸着剑就走过去,沈东阳眼神微闪,跟上副将的步子。 拨开树叶,果然看到溪边正站着几个人,是杜云娘和水生福宝,还有何时了,这四个人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站在这里,难道不怕遇袭? 这念头迅速闪过沈东阳的脑子,他微微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听着他们的对话。 “娘,我不想洗头。”水生义正言辞,仿佛在商讨什么严肃的事情。 “不行,再不洗头就生虱子了。”杜云娘语气也很坚定,打仗归打仗,但最近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趁着沈东阳他们还没攻过来,先搞好个人卫生。 水生闻言更加抗拒,扭着身子躲开,跑到何时了身后,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庇护所,“万一洗头中途敌军过来,没人保护你怎么办?” “有我,放心。”何时了立即接话表明自己的作用。 水生福宝和杜云娘同时看向他,眼里满是无奈,显然不把他的实力放在眼里,这让他有几分难堪尴尬。 “反正我不洗。”水生表明立场。 福宝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捉摸不定心思,悄悄地凑到杜云娘耳边,“娘,我洗。” “这才乖。”杜云娘展颜,捞着福宝开始洗头,还意有所指地瞥向仍然站在一旁的水生,故意慨叹,“哎,养了这么大的儿子,连洗头都不愿意洗,真是和你爹……” 她说到一半顿住。 水生已经了然她未说完的话,脸立刻沉下来,带了点阴狠和恨意,“别说我像他,他连娘都想不起来,不配做我们的爹爹。” “就是,他还利用娘,真是太过分,以后他就是我最讨厌的人,娘你也不要想着他了,何时了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福宝帮腔。 突然被点到名,何时了意外又惊喜,眼睛亮了亮,正要说“我可以”,被杜云娘打断,“好了,等整顿好我们好好打一场,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沈东阳蹲在树后听完了大半,五味杂陈,既有他们提到何时了时的愤怒,也有愧疚和掩饰不住的爱意冲动。 副将看出他神色不对,生怕他想起什么东西来,连忙拦在两人中间挡住他的视线,“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直接将他们就地正法,没了军师和主心骨,相信他们也溃不成军。” “说得对。”这几个人只会扰乱他的神智,倒不如除之后快。沈东阳说着握紧剑柄,却迟迟都迈不出那一步。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阻止着他。 “呃……”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沈东阳单手捂着太阳穴的位置,试图缓解头痛,却不得其法,反而间歇闪过杜云娘的脸,头更加痛了。 副将打算速战速决,还没跳出去,沈东阳就抓着他的手,低声命令,“他们四人都是习武之人,本王现在无法战斗,多打少只怕你会吃亏,回去再说。” 他都发出命令,副将不好坚持,只好带着沈东阳原路返回。 这一痛,就痛了一整天,沈东阳无心公务,只和下属交代完今日探查的点后便卧在营帐内休憩。 “王爷身子开始不好了,万一这出了什么事……” “别瞎说,王爷只是太操劳了。” 将领们纷纷议论,大有先推举出下一个主帅的意思。 副将经过他们,冷冷地扫了一眼,“就算他再虚弱,也是你们的主帅,莫要乱嚼舌根!” 有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士兵心直口快,“大伙儿都是这么说的,按照计划我们早该攻下最后一座城池了,可王爷迟迟不行动,难道是要等到对方休养生息吗?” “就是,早打完早结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拖着,估计是真的身体不好。” 他们的议论副将听在耳里,也起了旖旎的心思。 只是一座城池,对方又损失了一半人马,现在进攻是最好时机,哪怕是他带兵都能一举拿下的,不如他拿下这关键一城,回去皇上还能记他的军功。 这想法一旦冒出来就无法遏制,他摸到沈东阳的营帐内,看他还在睡觉,便悄悄走到桌案边,拿出打开到一半的奏折。 接触的时间久了,他也认得出来药粉,小心地刮下来融进水中,晃了晃,确认全部融化后端到沈东阳嘴边。 “王爷,喝点茶润润嗓子。”副将低声说。 直接将茶喂进沈东阳的口中,随后悄悄离去。 半夜子时,主营内骤然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副将的门帘被打开,士兵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不好了,王爷似乎没气儿了。”士兵压低声音,又惊又怕。 副将故作诧异,忙跟着他去了主营内,伸手去探了探鼻息,果然已经没了气息,看来那药物还挺管用。 “怎么办?”士兵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担心地发问。 “我想想。”副将为难地敛眉,先一步道,“此事莫要惊动其他人,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然他们误以为是你暗杀了王爷,你可就洗不清罪名了。” 士兵一听慌乱地摆摆手,“我怎么会暗杀王爷呢?我没有,您明鉴啊!” “我知道,你小声一些,难保有其他人这么认为,”副将忙让他降低音量,“我有办法了。” 月黑风高,两个黑影扛着一具尸体缓缓往外走,悄无声息地扔在杂草丛生中,副将叮嘱,“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王爷半梦半醒非要出去,不让你跟着,遭了野兽毒口。” “好。”士兵吓坏了,他说一句,他就听一句,连连点头保证。 —— 沈东阳因癔症发作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军营,但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缄默,并没有意外地慌乱。 毕竟他脾气古怪不是一天两天。 甚至还默认副将作为新的主帅,副将立即组织人马去探查周围地形,并放出豪言,五日之内拿下叛军。 士兵们那点仅剩的惋惜也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走,各自准备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事情不对劲 敌军大开大合地操办着,很难不引起杜云娘的注意,探子很快回禀她敌军的动向,她脸上逐渐堆起犹疑。 之前他们都按兵不动,最多就是暗自查探,现在却这般兴师动众,难道是在故意放假诱饵? 乾元却有不同看法,明晰地指出,“你们不觉得这个风格和之前的那位莽撞将领很像吗?” 经他一提醒,杜云娘也想起那个莽撞的年轻人来,细细思索一番,又和最近的敌军动向比较,得出结论。 的确是同一人。 派出去的探子偶遇到副将正在指挥操练时也侧面坐实了这个说法。 “之前不是有沈东阳坐镇,怎么突然换人了?”何时了不解发问,看向杜云娘,凭着她对沈东阳和皇上的了解,也许能够推测出来。 可这次杜云娘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头绪。 正在商量之时,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进来,飞快地瞥了杜云娘一眼,为难地,“医娘请您过去一趟。” “只我一个人?”杜云娘瞬间明白,平日里医娘有事都是爽快直言,不会点名单独让谁过去。 “是。” 杜云娘跟着士兵过去。 “你们在外等着即可,不必进来。”医娘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吩咐士兵。 闻言杜云娘撩开帘子,笑着,“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进去就看到医娘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被面罩蒙着脸,看不出是谁。 “这是谁?” “是我在采药时捡到的,你看了之后不要惊讶。”医娘说着伸手揭开男人的面罩。 在看清脸的那一刹那,杜云娘面上的笑意彻底消散,疾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仔细打量着那张脸,确实是沈东阳。 “他怎么会在野外?”她问着,忽然想到敌军最近的变化,心下了然,“看来他是被算计了。” 医娘赞许地点头,介绍着沈东阳的情况,“有人把控制他的药物混到水里给他喝了,导致他假死,估计那人认为他死了,才把他丢在野外。” “他现在情况如何?”杜云娘微微点头,继续问。 “暂无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若是我去得晚了,恐怕真的就被野兽吃了。”医娘感慨着。 杜云娘眼神闪了闪,迟疑地抚摸着沈东阳的脸颊,经过这么久的打仗,他的皮肤粗糙不少,仿佛树干般的粗粝感。 “我给你们留点时间,帮忙的士兵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以为我是从外面捡来的野汉子,你不要说漏嘴。”医娘识趣地起身。 走出营帐,果然触到那士兵投来的小心的视线,医娘冷哼着讽刺,“别以为女人都像你们一样控制不住。” 士兵尴尬一笑。 杜云娘握着沈东阳的手,仔细描摹着他的脸颊,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上次遭到背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他了,可一旦看到他的脸,那些动心的瞬间仍然会被勾起来。 “到底怎么才能让你想起我?”她轻声道,满含着无奈和苦涩。 “唔……”沈东阳发出一声呓语,面露痛苦,像是在被噩梦折磨。 可杜云娘能做的只是抓紧他的手。 敌军换了人,对杜云娘来说正是喘口气的好时候,要愚弄那个年轻人实在太简单了,反而营帐里仍然昏迷的人才是大麻烦。 “今天还没醒?”杜云娘已经是连着第四天过来,可沈东阳还是一动不动。 莫非他变成了植物人? “没有。”医娘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试了各种药物都不起作用,“清神香也点了三夜了,没看到成效。” 杜云娘瞄了眼香的粉末,忽的想到刚带沈东阳回来时医娘说的话,眸子转了转,问医娘,“清神香可以食用吗?” “可是,但是容易掌握不了剂量,万一份量不小心多了,岂不是害了他?”医娘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但还有些犹疑。 “死马当活马医吧,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杜云娘下定主意,示意医娘动手。 医娘顺从她的意思,立刻调好了药端过来,杜云娘将沈东阳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喝药。 一碗药下毒,沈东阳仍然紧闭着眼静静地靠在杜云娘怀中。 她并未放开他,反而收紧手,让他贴近自己的体温,无声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杜云娘已经枯坐了许久,医娘看不下去,低声劝道,“也许要明天才有效果,你先休息下。” “我再等等。”杜云娘抱着他,语气坚定。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沈东阳的手指忽然动了下,他长长的睫毛缓缓扇动,慢慢睁开眼,“我在哪儿?” 沙哑的声音惊动杜云娘,她惊喜地垂头看过去,忙叫医娘进来给他诊脉。 “东阳,你认识我吗?”杜云娘担心重蹈覆辙,紧张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沈东阳淡笑着,尽管嘴唇干裂,但还是透出了宠溺和无奈,“云娘,我怎么会忘记你?” 她眼神震动,既感动又怀疑。 医娘及时打断他们,把着沈东阳的脉,“还是很虚弱,目前不清楚药物发挥了多少,杜姑娘我认为你应该暂时和他保持距离。” 杜云娘也知道这事不能乱来,听话地退后,眼里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和警惕,还命人将他绑了起来。 士兵进来时看到沈东阳的脸差点惊呼出声,还以为杜云娘他们窝藏了敌军主帅,直到听到是让他绑起来才稍微安心。 “云娘,这是做什么?”沈东阳低头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不太理解。 “以防你再暗算我们。” “暗算?我怎么会暗算你们?”沈东阳似乎完全忘了带兵打他们的事,满脸疑惑,“你不是要带着种子回朝廷吗?怎么这副打扮?” 他看着杜云娘的盔甲,愈发迷惑,低头看自己也是一身盔甲,“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他一个人迷惑,就连杜云娘和医娘也迷惑了起来。 “你身为山匪,为何和云娘在一起?”沈东阳认出医娘,瞬间警惕起来。 杜云娘和医娘对视一眼,事情好像不对劲。?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知道是谁的手笔 左右沈东阳被绑着,杜云娘和医娘上前,一站一坐面对着他,前者缓缓开口,“东阳,你记得多少?” “我记得剿灭山匪,要带你回京复命,你说可以用稻种保住你的性命。”沈东阳此刻也冷静许多,缓缓说着自己的记忆。 他表情真诚疑惑,与之前的神态不同 ,杜云娘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他的说辞。 “你不记得你为何在此?”杜云娘报出此时的地名,已经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了,沈东阳在听完后眼睛放大,不敢相信。 见他好像真的不清楚,杜云娘简单的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尽管有心精简,但还是说了半个时辰之久。 沈东阳认真听着,在她停下后疑惑道,“我为什么会对你们动兵?京城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但我们怀疑你可能被控制了。”杜云娘将药粉的事一一道来。 他听得眼睛逐渐眯起,在她停下后整理着现有的信息,“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用药物控制我帮他打仗,你们为了救我研制出了对应的解药。” “是。”像是担心他不信,杜云娘示意医娘将清神香拿来展示给他看,“这就是我们研制出来的,不过之前好像没什么作用。” “既然如此,我如何相信不是你们在用药物操控我?”他忽然问,盯着杜云娘的眼睛,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 杜云娘微怔,这才想起在他的记忆里,两人还未坦白情愫。 “医娘,你出去一下。”她敛眉支开医娘。 医娘欲言又止,既有担心,也有警惕。 “没事。”她微笑着让她安心,“至少他现在不是随意对我动手的暴君了。” 听到“暴君”的形容,沈东阳皱了皱眉。 等医娘走后,杜云娘才转头看向沈东阳,“东阳,那日你要送我去见皇上,我就很想问你,要不要我们一起逃走,远离这里,远离朝廷,过我们的小日子。” 沈东阳眼神闪了闪,他对杜云娘的确生出感情,但也知道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且不说皇上这个拦路虎,常悦公主亦不是好对付的。 “刚才的那些话,我的确有隐瞒,你问为何要帮着我们逃离皇宫,因为那时我们互相表明了心迹,决定要一起离开这里。” 互相表明心迹,他和杜云娘吗? 沈东阳忍不住看了眼杜云娘,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里多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情深意重。 这四个字忽然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不管如何,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能全信。”沈东阳挪开视线,冷静地回答。 “好,那你自己想想。”杜云娘没有逼他,给他留出时间。 这期间,水生指挥着军队反击,势如破竹,一口气夺回三座城池,副将因为失利,不敢回禀京城,命人偷偷瞒着。 “哼,负隅顽抗。”水生冷笑,已经蜕变成杀伐果断的模样,冷眼看着地图,指着一处, “今日把这里占了。” 沈东阳被整日绑在营帐内,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杜云娘和医娘也不肯和他说,反而会时不时拿来一些旧物,试图勾起他的回忆。 但就像往深潭里扔了一粒石子,水花太小,甚至说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杜姑娘,要不要让福宝来试试。”医娘无奈之下这般建议。 现在沈东阳对杜云娘已经有了防备,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相信,虽然杜云娘无法理解,但也表示尊重。 听到医娘的建议,杜云娘犹豫片刻,担心福宝会受到伤害。 “我随时在外面守着。”医娘保证。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叫来福宝。 福宝早就听说营帐里来了个陌生人,还以为是医娘的朋友,兴冲冲地过来,一撩开帘子看到是沈东阳后脸迅速垮了下来。 “福宝。”沈东阳惊讶地看着她的变化,才短短几个月她像是变了个人。 福宝想后退,可看到杜云娘的眼神,冷着脸走到他跟前,“你又来骗娘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沈东阳愕然。 “上次你就骗娘说你都想起来了,结果偷走了我们的布防图,导致我们损失了很多人。”福宝声音很冷,满满的都是怀疑。 沈东阳怔住,孩子的表情最不会说谎,福宝眼中的厌恶和疏离深深刺痛了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 “你如果还想骗娘,我建议你换个心思,不然我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福宝撂下狠话,阴沉地盯着他。 两人正对视着,忽然一声惊呼传来,杜云娘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根长长的箭。 福宝和医娘赶忙把她挪进营帐内,乾元等人已经带着人追了出去。 “娘!”福宝惊慌失措。 “帮我按住。”医娘迅速做出反应,吩咐福宝配合她。 沈东阳看着杜云娘倒在自己眼前,心脏瞬间停滞,尤其看到带着羽翎的箭头时,一堆陌生的记忆猛地涌进脑海。 眼前的景象和皇宫那个夜晚重叠,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和一滩血渍来回闪动,他好像跪在了血泊之中。 随后他就被皇上的人带走,关在地牢里,严加拷打,后来常悦就带来一个巫师打扮的人。 他的记忆就开始混乱起来,一下闪到跟着杜云娘回营帐时,又闪到偷看布防图的时候,一切真切发生过。 医娘和福宝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将箭头拔出来,仔细检查后,医娘才长舒一口气,“还好箭头没毒。” “娘她还好吗?”福宝眼泪堆在眼眶里,忍住没哭出声。 “还好,杜姑娘的盔甲挡住了大半的箭头,伤口不深。”医娘也是万幸,还好杜云娘一直比较听话地穿着盔甲。 两人正暗自庆幸着,一道阴影笼罩着她们,挡住她们的光线。 同步抬头,就看到沈东阳负着双手看着她们,“我知道是谁的手笔。” 医娘怔住,看了眼他不知何时解开的绳子,“你怎么……” “这不过是小儿科,我都想起来了,不用害怕。”沈东阳语气平和,看上去的确和之前的状态不一样。 福宝将信将疑,还是不肯放松警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结局 沈东阳没有逼她们相信,反而为了让她们安心似的,重新坐下,“我不会离开。” 接着,他拿出纸笔,画出地图,又特意圈出一个地方,“袭击之人应该是军营里的神射手,他平日会住在东三营内。” 他一边说,将敌军所有的布防一一画出来,看得一清二楚。 医娘和福宝俱是惊讶,但两人拿不定主意,只好叫来水生。 水生刚追敌回来,浑身戾气,掀开帘子进门,和沈东阳对视一秒后有几分恍惚,平静地掠过他的脸,低头去看图。 他对其中几处印象很深,粗略看下来应该不存在做假。 但眼前的是有前科的沈东阳,水生不敢轻易放松,收起图,蹲身去查看杜云娘的情况。 “杜姑娘没有大碍,一会儿就能醒来。”医娘了然地告知。 “嗯。”水生颔首,起身走到沈东阳跟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要是你敢对她下手,我会把你蹁成一片片的喂野狗。” 沈东阳迎着他慑人的目光,忽的淡笑着,“看到你成长到这样,我实在骄傲,云娘果真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水生措手不及,咬着牙,“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哄得我相信你。” “无妨。” —— 杜云娘醒来时,一看身边围着四个人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尤其在看到沈东阳的脸后,猛地坐起来。 “娘,你醒了!”福宝这才松口气,凑上去检查。 而杜云娘的眼神只落在沈东阳身上,他的眼神透出熟悉的感觉,“你都想起来了?” 水生和福宝动作同时一顿,略微惊讶地看着杜云娘,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嗯。” “娘,万一他又在骗你……”水生忙道。 “那就让他证明自己记起来了吧。”杜云娘嘴角勾起,沈东阳知道她已经信了。 水生和福宝对视一眼,将沈东阳画的布防图拿出来。 杜云娘只粗略扫了眼便点头准允,让他们照做。 水生福宝虽有疑虑,但还是选择听话。 事实证明,沈东阳给出的信息属实,水生只用了半月便将敌军逼回天子脚下。 眼看着要攻打到京城,副将实在不敢再隐瞒,忙回去搬救兵,此时已经来不及。 水生带人就像是摧枯拉朽般直取京城,很快大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宫人们纷纷四散逃串。 偌大的皇宫瞬间只剩下瑟瑟发抖的皇上和剩下几个无法逃离的守卫。 “来人!护驾!”皇上急得大喊。 可周围的人都浑身打颤,频频后退,就差躲在皇上身后。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饭桶!”他正揣着,看到沈东阳走出来,顿时亮起眼睛,“摄政王,原来你没死,快保护朕!” “保护?我没手刃你都是看在往日情分。”他讽笑。 “沈东阳,难道你要造反吗?!”皇上瞪圆了眼。 “造反?”沈东阳歪头,轻笑,“只是帮我的孩子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皇上惶然四望,可看不到一个可用之人。 颓势已定,水生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拿下皇位,又用半个月解决了余孽。 登基当日,群臣翘首,眼中无不佩服,可沈东阳和杜云娘却未出现在登基大典上。 有人传是新登基的皇上眼里容不得沈东阳,所以都铲除了;也有人说是沈东阳做厌了王爷,皇上放他回去了。 南朝在新皇帝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朝内粮食产量和牲畜产量年年创下新高,人人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吃肉对普通人家来说不再是节日专属。 其他国家的人甚至专门跑过来定居,惹得邻国频频派人来打探,却只是无功而返。 “皇上,南朝的欣欣向荣着实让我等眼红,有什么好法子不如分享出来?”邻国再次到来,只是这次多了威胁。 水生满眼嘲讽,“着实是无法分享。” 南朝欣欣向荣,当然是因为他有世上最厉害的爹娘。 邻国使臣回去的第三日,水生就直接起兵拿下,从此再无人敢挑衅他的权威。 在花了五年收复周边失地后,水生提出要休息一段时间,大臣自然不同意,连连劝说。 可水生当天说完当晚就跑了,大臣想抓人都抓不到。 与此同时,上溪村内—— 杜云娘双手抱臂指挥着沈东阳,“那里栽密一些,对,再往旁边一点。” 沈东阳裤脚挽到大腿处,任由她使唤着自己,没有一丝怨言。 “你怎么栽秧都栽不好,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她摇摇头,啧啧吐槽。 …… 沈东阳心里苦。 做完半天农活,他回到屋内,看到肆仟肆狸已经坐上桌开始吃饭,顿时虎了脸,“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主子我?” 肆仟肆狸同时看向他,“你不是了。” “我们现在可是皇上的手下,现在是在这边韬光养晦而已。” 杜云娘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在牢里奄奄一息,还好救了回来。 “自己的事自己做,吩咐别人算什么好汉。”杜云娘无情地补上一刀。 沈东阳叹口气,这就是他当初做错事的代价吗? “皇上马上就到了,要是看到杜姑娘因为你生气,又要说你了。”肆仟表面上好意提醒,实则充满调侃。 这话音刚落,脚步声便响起。 水生和福宝前后脚进来,直接扑向杜云娘和她交换一个拥抱,满脸都是亲昵和依赖,哪里还有在朝堂上的冷冽。 和杜云娘拥抱完后,水生又和肆仟肆狸碰拳。 “多谢你们一直保护我娘。” “云娘有我保护就够了,可以把他们俩调回去了。”沈东阳不悦地打岔。 水生看过去,收敛了之前的热情,隐隐还有不悦和嫌恶。 “……水生,都五年了。”对这个一根筋的儿子,沈东阳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连福宝都已经原谅他了。 “哥。”福宝晃了晃水生的胳膊。 “哼。”水生背手没理。 杜云娘和福宝对视一眼,无奈又幸灾乐祸。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完饭,一如最初。 逗留了约莫五日,朝廷那边再三催促,水生只好告别,临走时站在门口犹豫了下,“阿仟阿狸你们跟着我回去吧。” 肆仟肆狸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沈东阳和杜云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杜云娘依偎在沈东阳肩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样就够了,人生又有何求。?